我就是大佬们死了的白月光 作者:我好勤奋哦 内容简介 原来所有人都在缅怀他,并且深深爱慕着他。 1·有些事,是苏剜死了以后才明白的。 原来,他一直生活在一本狗血替身流np小说里。 是主角受与众攻的开端,是活在所有人回忆里的人。 直到拥有与他几分相似容貌的主角受彻底俘获了那些人的心,成为享受齐人之福的人生赢家。 然而,苏剜重生了。 他重生为一个负债累累,籍籍无名的娱乐圈打工人,还面临着被黑心经纪人拉皮条的危险。 而他的前未婚夫,前爱慕者,前发小等却都是权贵或者各个领域的大佬,身份显赫。 并且,他们一直缅怀着他。 同时深深爱慕着他。 场景2· 上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 凄凉的风寂寞地低语,染着丝丝寒意。 大理石制成的墓碑上用金子刻着逝者的姓名,墓前摆放着昂贵的鲜花。 馥郁的花香与夜风的寒凉交织着,逐渐融合。 苏剜沉默的望着自己奢华的坟墓,想着自己住着的黑心公司提供的那小破公寓,心里的惆怅逐渐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 思绪翻飞间,白皙的指尖无意识的轻轻触上冰凉的石碑。 “谁在那里?”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 苏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顿时僵直的如同一块木头。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剜剜喜欢安静,他最讨厌别人吵他了。” 傅廷的话语被寒凉的晚风一字一句的刮入苏剜的耳朵。 那平静的声音在提到“剜剜”两个字时,染了显而易见的缱绻与柔和。 苏剜不由抬眸,目光穿过水银般的幽暗月光,投向自己的前未婚夫。 浓稠的夜色勾勒出他熟悉的脸庞。 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而他的眉目间,却尽显落寞。 见到故人的感慨之情还未在苏剜心头扩散开来,傅廷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却在夜幕里响起,“清理出去。” “是。” 苏剜手指一紧,下意识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就在那片刻的犹豫间,他的手臂猝不及防被保镖重重架住,不由分说地往外拖。 力度大的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被弄得几个踉跄,狠狠推到地上,衣服上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 随即,雕花黑漆铁门在他眼前“砰”地被关上,毫不留情。 苏剜,“……” 有谁相信,他就是想给自己上个坟罢了。 (受有点佛系,并且没心没肺) ps:这里面有少部分梗我在以前的一本言情里有写过一点点。(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删文了 虽然我觉得这不重要,也没人在意,但是为了出现上一本书的情况还是说一下。(互联网生存太难 第1章   浓稠的夜色渐渐吞噬了最后一丝淡淡天光。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庆功宴。   “剜剜,来,敬你一杯。”经纪人举着一杯红酒走到苏剜面前,浅笑嫣然。   这不过是一部小投资的剧,财务表上的盈利额也不过八位数。   如果是放在以往,苏少爷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然而现在的苏剜却只能默不作声的接过酒,面无表情的跟她碰了下杯:“谢谢。”   才重生几天的他思绪仍然杂乱不堪,如同胡乱缠绕的藤蔓,绞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以至于经纪人眼里极快闪过一丝异样情绪被他忽略。   ———   他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苏剜。   长相出挑,科班出身,专业素养过硬。并且对演员这个职业抱着一种虔诚的信仰般的态度。   然而他在娱乐圈的道路却不顺利。   普通家庭再加上时运不济,走了几个剧组,遇到的都是不靠谱的三流导演。看上他的美貌,甚至想诱骗他,说是陪睡才给角色演。   但原主在这方面却很拎得清,坚决不去潜规则。   后来,最近的几个月,他终于签了个像样点儿的公司,接了部拿得出手的剧。然而在经历了高强度接连几天的拍摄,身体接近崩溃边缘的他在一次吊威亚的打戏中脑部受到重创,便再也没有醒来。   然后前脚刚死了的苏剜便来了。   苏剜作为小说里众攻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外表出众,家世显赫。   仿佛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他是在千娇万宠里长大的。除了无比脆弱的身体,他似乎拥有令人艳羡的一切。   然而一夜之间,变故徒生。   父亲被查出贪污受贿,为了不连累家人,在狱里自杀身亡。而母亲随后也随着父亲去了。   公司人心惶惶,所有的重担落在他哥哥苏昀肩膀上。   后来,心脏衰竭的他终于结束了那些痛苦。   除了有些担心苏昀,他倒也没什么留恋与遗憾的。   他知道,苏昀很厉害,会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只是自己不在了,他一定会很难过。   其实苏剜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或许是淋的那场雨触及到根本,让他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身体超出负荷。   又或者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谁知道呢。   ————   盛夏夜里暴雨如注,闪电撕扯开层层乌云,闷雷紧随其后,轰隆作响。   夜里到处都是暗色的一片,唯有刺目的闪电和昏暗的路灯隐隐绰绰,大雨倾盆像是要淹没整座城市。   车灯越过雨帘直直的照来,宝蓝色兰博徐徐的靠近,黑色的雕花大门也随之打开。   尖锐的刹车声,车子险险的停在他身前。   雨水打湿他的眼睛,朦胧的视线看着推开车门撑着黑色的大伞朝他走近的左寻,他的目光不由投向副驾驶座上的身影。   那张脸,与他七分相似。   那便是主角受,安淋。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也并不关心这个。   左寻有些慌忙的挡住他的视线,将伞撑在他头上,俊美的面庞上染了心疼之意,“剜剜,你怎么能够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伞很大,遮挡两个人绰绰有余,然而左寻却本能的把大半个伞都往苏剜的身边倾,以至于自己半边肩膀皆被雨淋湿了。   “我是来找傅廷的。”苏剜的声音很轻,一出口即被接连不断的雨声覆盖。   左寻的眸光瞬时暗了些许,面上却神色不改,“我送你进去吧。”   “先赶紧把湿衣服换掉,怎么伞都不打就跑出来……”   “很重要的事。”明亮的白炽车灯显得苏剜的面庞更加苍白,仿佛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想问他,和那件事的关系。”   “剜剜。”左寻微凉的指腹轻轻拭去他面上的点点水痕,“有些事情,知道多了,也不过是自己徒增痛苦。”   “无论怎样,你的生活都不会变的。”   “会的。”苏剜似乎是笑了笑,“再怎么样,我至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左寻沉默了片刻,最终道,“我陪你。”   安淋的目光透过雨幕,投向他们,心脏却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   原来,左寻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左寻……”神差鬼使间,安淋唤住了他,声音有些拘谨,“可是话剧要开始了……”   “那你快去吧,别错过了时间。”苏剜望向他,神色了然。   “我……”左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极了。   剜剜似乎是注意到安淋了。   好像也看见他的脸了。   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左寻心里正七拐八绕兜着圈子,却见苏剜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我先走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随即,他便毫无留恋的转身而去,背影在连绵不断的雨幕里渐渐模糊。   左寻伫立在原地半晌才回到车上。   他一言未发的将车钥匙插进去,面上无丝毫温度。   “别在我面前卖弄那些花招。”左寻的语气早已没了对着苏剜的温柔,冷的仿佛不带丝毫温度。   “我很烦这一套。”   安淋一言未发,只是盯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指关节攒的发白。   他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既然是替身,做好自己的本职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他的心里酸涩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那时候的苏剜还不知道有所谓的剧情,他还是那个身份尊贵而身体羸弱的小少爷。   而那时候的安淋初入娱乐圈,是个唯唯诺诺的小艺人,并且靠着那张脸,刚刚和左寻建立了不胜光彩的关系。   苏剜与傅廷有婚约关系。   左寻是傅廷最好的兄弟。   他是通过傅廷才认识苏剜的。   然而,他无可遏制的,深深爱上了苏剜。   在强烈道德感的压制下,却只能将这份诉诸不尽的爱意埋葬在内心深处。   或许直到苏剜逝世,剧情的绳索才将主角受和众攻们一点点串联起来。   毕竟,他是活在他们记忆里的白月光。更是点燃主角受情绪,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导火索。   安淋单知道左寻对他的喜欢是因为那张脸。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动过心的其他人,对他的爱慕与另眼相待也不过是因为那张脸。   知道真相的他心灰意冷,打算彻底离开他们。   主角受离开后,众攻才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原来主角受在他们心里的位置,已经超过白月光了。   随即剧情开启了喜闻乐见的火葬场模式。   哪怕最后是大团圆结局,而苏剜那抹早逝的白月光,却永远是安淋心里的一根鲜血淋漓的刺。   一杯酒下肚,没一会儿,苏剜就觉得微微头晕。   仿佛眼前的人和物都变成了重影。   原主的酒量怎么会这么差,才半杯红酒,就晕成这样。   他起身,朝前走了两步,脚下却一个踉跄。   身后,经纪人跟上来,忙扶住了他,貌似十分关切的问道:“还好吧?”   “头晕。”苏剜微微蹙眉,轻轻揉着太阳穴,觉得胸口很闷。   然而他的身体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热了。   纵使他此时微微有点神智不清,心里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   经纪人扶着他朝酒店电梯口走去:“你这恐怕是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第2章   电梯直达34楼。   走廊尽头,一间套房的房门开着。   “好好休息吧。”   经纪人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并且带上了门。   苏剜只觉得身体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热的他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他的眼底氤氲起了一层薄薄水汽,白皙脸颊染了丝丝绯色。   因为灼烧般的燥热感,手指正本能的将衣服胡乱解开。   直到他的腰被人禁锢住,随即唇被人狠狠吻住,那混沌不堪的大脑才被唤醒了些许意识。   对方的温度亦十分滚烫,他们唇舌交缠,犹如纠葛的熊熊火焰。   待身下的凉意袭来,他才终于意识到了现在在发生什么,无力的推拒开身上的人,“别……”   那人没理会他的推拒,而是将他搂的更紧,唇舌间的掠夺越发凶狠,吮的他舌根发痛。   随即,对方的沾了些许冰凉液体的手指突兀的伸入了他的后穴,突如其来的异物感弄得他微微难受。   未经人事的后穴处被对方一点点扩弄着,按压到某处时,苏剜喉咙里无法克制的溢出点点呻吟。   那声音是无意识的,绵软而无力,却又带着微不可查的小勾子。   对方扩弄的动作短暂的停滞了一瞬间,随即又按了一下那个地方。   未曾领略过的快感随着穴壁一点点扩散开来,弄的他浑身发软,身上的燥热却越发明显,一寸一寸侵略着他裸露的肌肤。   苏剜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被身边人捧着长大,压根就没经历过什么事。   傅廷的确很爱他。   然而因为他的身体原因,除了情动时与他接吻,也再没有过其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或许这个设定,也是为了迎合小说受众,确保将众攻身体上的纯洁留给主角受。   总之苏剜长这么大,身边的人都把他当作易碎的精美琉璃,呵护备至。   所以这种突发的状况让他一时间除了本能的挣扎,脑子里根本就只有一片空白。   倏然,他被身上人狠狠压在身下。神思模糊间,只感觉到自己的腿被分开,并且被对方抓着脚踝,架到肩上。   接着,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苏剜疼的发出一声闷哼,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臂,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在对方全部进来的瞬间,苏剜只觉得下身痛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劈开了一般。   他痛的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本能的挣扎着往床的边沿爬,却被对方死死扣住腰,又捞了回去。   清晨,微隙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   套房豪华的地毯上,散乱的衣服丢了一地。   室内还残留着昨夜那暧昧旖旎的气息。   程郁拉开窗帘。   昨晚,他度过了极为满意的一夜。   这个小艺人的容貌在娱乐圈不甚出挑,床第间更无技巧可言,犹如一颗青涩的果子。   但是不可否认,他睡起来确实很带劲。   程郁垂下眼眸。   浅金色的阳光下,苏剜一半身体裹在被子里,一半露了出来,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吻痕。   看着这些吻痕,他的眸光闪过一丝幽暗,下身却是又起了反应。   ————   从不会委屈自己的程郁正欲拉开苏剜赤裸身体上遮挡的被子,却见那人正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犹如剔透的水晶,不掺任何杂质。   “醒了?”他漫不经心道。   “嗯。”   苏剜只觉得身体又酸又痛,两腿间火辣辣的疼。   明亮的阳光刺的他眼睛有些睁不开。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仍然历历在目。   苏剜虽然从小被保护的很好,不涉世事,但不代表他愚钝。   他明白以他目前的身份,昨晚经历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以及现下,他又要经历什么。   程郁揽住苏剜腰的手被他轻轻按住。   他以为他又要挣扎与推拒,唇角扬起懒散的弧度,“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苏剜是他舅舅公司旗下的边缘艺人,最微末的那批。   其实只要他愿意,能够轻而易举改变这样一个人的命运。   苏剜直视程郁的目光,声音平静的仿佛一潭静水,“你想怎么做。”   他的上半身被程郁死死按在沙发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苏剜一丝不挂的雪白身体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浅金。   程郁紧紧抓着他洁白圆润的臀,留下鲜红指印,与他布满吻痕的身体交相辉映。   他带着侵略性的挤压使得苏剜向前倾斜,迫使得他只得双肘紧紧撑在沙发上。   另一只手握着他的白软的腰,不断耸动下体,开始了自由的搏击。睾丸不断击打在极富弹性的臀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苏剜的手指死死抓着沙发边缘,面颊上泛起粉红,表情却过于无波无澜。   经过昨夜的初次,性爱不再会带给他痛苦了。   或许他和原主在某些方面的观点差别很大。   又或者他从小就没有被灌输着关于性方面的概念。   如果这种事情能够适当的改变他的生存环境的话,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堪的。   他对所谓表演没有半分兴趣,也不愿意整天顶着烈日在一个个剧组穿梭面试。   更何况他也确实没那个实力。   重生后的苏剜有些难过的发现,自己离开了家族的庇佑,可能真的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废物。   更何况现在的这张皮囊与他自己的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苏剜的喉咙里不断发出绵延的呻吟与支离破碎的喘息,这些声音也更加激起了程郁的性趣。   “怎么样,昨夜还百般不愿意,是不是被我操爽了?”程郁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话语露骨而放肆。   苏剜对性爱的兴趣很小,可以说是没有。   但是他仍然识时务地明白有时候该说一些不那么真实的话,“是。”   虽然他答的很敷衍,但是身上的程郁却还是被极大的取悦了,顶送的幅度越发卖力。   苏剜并不清楚自己和程郁是什么关系,对方也没说,他也懒得问。   反正,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倒是上了一个台阶。   虽然和他以前的少爷生活没得比,不过苏剜也不甚在意外物,所以也能得过且过。   更何况,他现在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大的喜悦。   事后程郁在为他清理射进去的精液时,随口问他有没有合眼缘的项目资源。   言下之意是愿意捧他。   出乎意料的是,苏剜表示只想换一个经纪人,角色想要戏份少且轻松的,什么制作也无所谓。   其实苏剜连娱乐圈都不想呆。   但是原主和东煌签了五年的卖身契,违约金更是天价。   或许他可以先划水一段时间,再试探这个认识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金主”愿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违约金。   毕竟一上来就开口解约,也不太符合原主的人设。   至于那个将手下艺人往高层床上送的经纪人,苏剜对她实在是反胃。   好在程郁长得至少赏心悦目,各方面能接受,苏剜便也不打算再计较,只是不愿意再看见她罢了。   苏剜其实想要的,是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然后在一个环境过得去的地方,混吃等死,过着不用自食其力的日子。   这是一种很消极的思想与不可取的态度,但是苏剜本质上就是这样没有追求的一个人。 第3章   苏剜新换的经纪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   或许是知道他与程郁的关系,她对他极其客气。   虽然苏剜表示过对制作班底无所谓,但是她还是为他接了一个大制作电影的一个重要配角。   戏份不算少,但是的确没什么拍摄难度与演出难度。   剧组人多,把整个酒店包了下来,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明星。   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一个个光鲜亮丽地走在前面,助理在后面拿行李和安排入住。   苏剜百无聊赖的望着剧本,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旁边嘈杂,人来人往。   他听到过往的人都在低声交谈,或者打电话。   他们的交谈和通话中,似乎频繁地出现一个名字。   “真的?确定乔漠也会来?那可真是劲爆啊……之前都没消息,不是都说他出国了么。”   “是啊,我就奇怪,酒店顶层怎么空了下来,连那几位一级大咖都被安排在二层……要是乔漠来,那真是能解释得通了。”   “这圈子里还有谁比他咖位大,况且人家的背景,可不是开玩笑……不是说他精神上遭受了一些挫折,精神状态不太好,出国调整去了么?”   “喂?是我……你猜我在剧组听到什么了?好像这部电影有乔漠加盟!对啊,就是传说他出国了,但最近应该是回来了吧,不愧是最年轻影帝啊,一回归就是神级大制作……”   苏剜的目光聚集在膝间的剧本上,思绪却渐渐随着那些声音飘忽不定。   乔漠是他的发小。乔苏两家关系极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直到他和傅廷订婚,他们的关系才若有若无渐渐疏远。   苏剜其实很喜欢乔漠的性格。他总是风度翩翩,与人相处很会把握那个度,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总之他们曾经那么多年的相处还是很开心的。   至少苏剜是那么认为的。   他们彻底的疏离是一次偶然间,乔漠撞见了他和傅廷接吻。   后来,乔漠似乎还问了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傅廷。   事实上,这个答案苏剜自己也还没弄明白。   或许是喜欢的吧。   反正他是给了肯定答复。   而乔漠听见那个答复后的眼神,他至今还印象深刻。   那是他在乔漠身上从未见过的眼神。   仿佛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着,连同夜色的寒凉,最终化为一滩冰冷。   直到再后来,他死了。   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发小有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   听说那是一场很盛大的葬礼。   生命不过是一个过程,死亡也不过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转折。   这一转,一折,就让人们断了红尘中的讯息,带着各自恒古的秘密跳进了虚无。   苏剜并不觉得葬礼办的豪华与盛大有什么作用,人已经化为乌有,身后的事再也与其无关。   或许在他的尸体拥有着奢华的墓地时,他本人却挤在破败的公寓楼里。   实在是太令人难过了。   村上春树曾有言,“一旦死去,就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了,这就是死亡的起点。”   然而苏剜并没有死。   所以,他还是得活着,面对着生活的所有纠葛。   毕竟世上只有一个真理,便是忠实于人生,并且爱它。   苏剜收回思绪,继续看剧本。   看了几分钟,他便“啪”的把剧本合上。   虽然是这个角色台词相比之下很少,也很好演。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制作电影算是比较重要的配角,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的台词量。   虽然都说娱乐圈的钱来的容易,但是对于苏剜而言,这里也还真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   这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演员走过来,停在距离苏剜不远的地方。   她青春的面庞上满是惊喜的神色,低声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乔漠真的会来剧组吗?”   旁边的经纪人也低声回答:“应该是真的,导演那边可能想制造惊喜,所以才没说出来,过两天就会公开,网上肯定会掀起波浪……”   女星点点头,忍不住从包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又拿出口红补了补。   经纪人打量她几眼,“乔漠从来不和人传绯闻,你别到时候凑上去惹人家厌烦,他的背景很不简单。”   女星只是对着镜子补妆,依旧不以为意:“以前没人成功过,不代表以后也没人成功,乔漠总不可能一辈子单身吧。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他的菜。”   经纪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对方说的也对。   乔漠虽然从来不和人传绯闻,但许多人还是想去试试。   毕竟,在每个人心里,或许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吧。   至少一旦成功,那就身价天翻地覆。   不管是绯闻女友,还正牌女友,都将惹来圈子里无数人的羡慕,还有无数送上门的推广资源。   如果是正牌对象,甚至能得到影帝本人。   “那也行,”经纪人压低声音,叮嘱道,“但是不能太过了,点到为止的暗示就行了,千万别想着直接贴上去,美人计色诱什么的……听说乔漠家风很严的。”   旁边的苏剜听得十分佩服。   乔漠这个人,他自认为自己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只不过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事实上对他一无所知。   他看了眼兴奋的女明星,又看了看旁边的经纪人,默默把自己缩了起来。   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大厅里的人慢慢也少了。   演员们都在别人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去休息。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 第4章   安淋在房间里背剧本。   门却被人敲响了。   那声音不急不缓,仿佛蕴着某种淡然的韵律。   安淋打开门。   眼前的青年个子很高,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大衣,有种独特的矜贵。   纯黑的颜色衬得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更白皙,宛如艺术品般。   指节修长,指尖随意垂着,腕间戴着一只手表,被黑色衣袖挡住了半截,但那种质感仍能看出昂贵的价格。   低着头,漆黑如墨的眼睛垂下来看着手机,正在发信息,似乎十分忙碌的样子。   “这是202,您可能走错了。”安淋小心翼翼开口提醒道。   娱乐圈混的人,没有人会不认识他。   乔漠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号,有些歉意道,“抱歉,是我看错了。”   “没关系。”安淋笑了笑。   乔漠对着他疏离而礼貌的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却不经意扫到了眼前人的面庞。   随即,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一般,再也挪不动步伐。   乔漠怔怔望着他,疏离与礼貌的外壳仿佛在一霎那间击打的粉碎。   “乔老师?”   “剜……”在那个名字要脱口而出时,乔漠倏然间清醒过来了。   他不是剜剜。   苏剜的脸色是那种剔透的白皙,毫无血色。恍若易碎的琉璃,充斥着脆弱感。   而眼前的人却拥有殷红饱满的唇,漂亮的面庞上泛着健康的粉色。   或许,这就是安淋与苏剜最本质的区别。   他并不拥有苏剜那种易碎的气质,那种让人看了就无比心疼的苍白。   “抱歉,打扰了。”乔漠轻声道,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疏离的姿态。   不知道是不是安淋的错觉,他隐隐约约觉得觉得乔漠的目光正在透过他,寻找着其他的东西。   “没关系的乔老师。”安淋压下心底的怪异,望着他道。   ————   关上门,安淋继续拿起剧本,神思却如同游魂般飘荡着。   乔漠和传闻里似乎是一样的,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他的神思飘渺。   安淋放下剧本拿起手机。   是左寻。   “我在你酒店楼下,马上来见我。”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   然而在那个人死后,他在面对自己时,却变得更加冰冷。仿佛随时可以结出厚厚的冰层来。   安淋面无表情的放下剧本。   违背左寻的话,会惹得他生气的。   左寻总是喜怒无常的。   或许是这样,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更让人无比痴迷。   哪怕自己被他刺激的遍体鳞伤,却也甘之如饴。   他知道,这样很危险。   ———   带着点点凉意的晚风吹过酒店门口种着的玉兰树。   碎金般的细碎香蕊被风夹杂着吹落,仿佛连晚风也沾染了馥郁花香。   左寻站在黑色巴赫前等他。   夜色勾勒出他轮廓优越的五官,狭长的眼被漆黑的睫毛遮盖住。尾睫上扬,眼尾微挑,眼底却尽数是冷漠。   “左寻。”安淋轻声唤他。   闻声,左寻轻轻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为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他的手有意无意地将手放在车门顶部,防止他撞到头。   “上去吧。”他淡淡道。 第5章   车辆在城市灯红酒绿的夜里穿梭着。周遭景物飞速变幻,一道道错乱的霓虹光影透过车窗,将车内分割成明暗两界。   “在剧组呆的怎么样。”左寻开着车,不经意般问道。   “很好。”安淋的视线盯着车窗外明明灭灭的灯光。   随即,他又顿了顿道,“谢谢你。”   左寻似笑非笑,“没什么好谢的,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这四个字出现的猝不及防,刺得安淋的心一阵阵收缩。   哪怕他对于这段畸形的感情心知肚明,但是左寻这样的态度,仍然每次都会无比轻易的伤到他。   其实左寻很直白,从某方面来说算是仁慈的。   倘若一开始便掩埋了事实的真相,到最后事情被揭露时,伤口早已经和其他的外物长到一起了。   或许那种状况下的揭露才叫做痛彻心扉。   安淋清醒的望着自己一点点沦陷。   他似乎喜欢上左寻了。   哪怕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是别人的,与偷来的无疑。   ———   依然是左寻名下酒店的的总统套间。   床上,左寻依然让他闭着眼睛。   起初安淋还问过为什么。   左寻只是似笑非笑,并没有回答他。   后来安淋才明白,原来他闭着眼睛最像苏剜。   面对苏剜的左寻永远是温柔的,甚至摈弃了他原本的,最真实的性格。   最先动情之人永远是沦为人臣的,是卑微的。   安淋永远记得他拍戏落水发烧的那几天,左寻足足照顾了他两天两夜。   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无比体贴。   那份温柔仿佛是虚幻的泡沫,一触即破。   曾经安淋一直以为是左寻心疼自己,也幻想着,或许他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微末的喜欢的。   然而到了后来,他才清醒而疼痛的明白,原来是因为面色苍白而憔悴的他,与苏剜更加相似。   所有的情深不寿都是对着苏剜的。   对于他的,半分也没有。   ——————   剧组酒店。   苏剜盘腿坐在床上。   剧本被胡乱丢在床底下。   他很烦。   其实他有想过去找苏昀。   然而这件事着实有点难。   从各方面来说,的确都很不容易。且不说苏昀看见死了的弟弟忽然又活了相不相信之类的,就他现在的身份,压根不可能见得到。   他目前的打算是先到娱乐圈水一段日子,等着合约搞定了再作其他的后一步打算。   只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他今天上午刚刚接到原主的母亲打来的电话。   听完后他更加不快乐了。   感觉这所有的一切离他的隐居生活,混吃等死计划又远了一大步。 第6章   苏剜之前对原主的身份定位是,家境普通,热爱表演的向上青年艺术家。   然而草率的了解终究还是有偏差。   现下,他才终于把原主的家庭背景彻底摸干净。   原主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他之前的确一直过着比较清苦的生活。   但不知道原主他妈是不是有灰姑娘的运气。在一次偶然间,救下了宋家的家主,还被人看上了眼,也算是嫁入了豪门。   宋家家主有一个儿子,妻子早逝,也算是单亲家庭。但就算是这样,这人无疑也是香饽饽的。   那个时候,兰城各大名媛皆是蠢蠢欲动。   然而谁都没想到。人家最后竟是选择了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原主他妈,甚至还不嫌弃她带着一个拖油瓶。   或许是苦怕了,她带着原主进入宋家后,担心招人嫌,更怕什么时候就会被赶出去,于是尽心尽力的讨好每个人。   尤其是宋家唯一的少爷。   为此她甚至还不惜结扎,保证宋家就只会有他一个少爷。   宋家少爷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漠的看着他们,仿佛连一句话都懒得施舍。   原主自卑惯了,看着宋家金碧辉煌的一切,束手束脚。又更加小心翼翼的仰视着那高高在上,英俊淡漠的少年。   自卑畏惧的同时,更是心如擂鼓。   莫名的心思如同藤蔓般疯狂攀生,蔓延。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单单一个眼神,都像是带着无形的气场,让人生俱却还是止不住的仰慕。   哪怕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他也不敢表露。甚至一句话都不敢同那看上去冷冷淡淡,实际上可能确实淡漠的少年说   或许也是因为那些原因以及敏感而自尊的心理,原主在事业上也从来压根没想过指望宋家。   哪怕他住在宋家的别墅里,哪怕他妈是名义上的宋夫人。   原主是一个很有底线,很倔强而自尊的人。   或许,他放下倔强,不那么拼命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在片场猝死了。   不过那样的话,苏剜也将失去这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   “司机会六点来接你。”   苏剜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好的。”   他将视线投向落地窗外的暗绯色的淡淡天光。   宋司爵。   这个人,他很熟。   他和他从初中开始,算起来做了好几年的同桌。   虽然苏剜因为身体原因,总是断断续续的请假。   但是他自认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和那个学霸同桌还是非常融洽的。   或许是他比较喜欢安静,从各种意义上不会打扰到宋司爵,所以他看起来比较满意自己这个同桌。   或许是太满意了,在高二那年,苏剜一时兴起想要和另一个小伙伴同桌时,还惹得学霸破天荒地黑了脸。   后来同桌当然也没换成。   苏剜觉得或许是换同桌对于宋司爵而言很难适应,会影响到他的学习。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见宋司爵不高兴,他也就将这件事很快的抛之脑后。   总而言之,他和宋司爵关系一直都是不错的。   那个人除了表面上冷漠了点,实际上还是很好相处。   苏剜因为生病而那下的不少功课都是宋司爵帮他补上来的。   其实那时候苏剜对于学习也是随缘的放任态度,毕竟他家早就打定了送他去国外读大学的主意,也从来没指望过高考。   然而补课是宋司爵主动提出来的。   最终,苏剜犹犹豫豫了半晌,还是没好意思拒绝。   毕竟人家也是为了他好。更何况宋司爵那个性格,能够主动提出帮他补课这种话,都算是奇迹了。   要是这次自己拒绝了他,可能这辈子也不要想和他说话了。   没想到,现在的他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宋司爵名义上的弟弟。   所谓世事无常,人生百态,恐怕莫过于此。 第7章   苏剜才堪堪感叹了世事无常,人生百态,却发现原来还有自己没有了解透彻的事情。   原来原主他妈不仅仅带着他一个拖油瓶,而是一双。   原主还有一个姐姐。   一个和他关系十分僵硬的,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的姐姐。   苏剜本来对自己现下的未知处境颇为难过,然而所幸上天垂怜,他翻到了原主的日记本。   或许是因为自卑而倔强敏感的性格因素,原主不擅长诉说表达,而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记录了下来。   当晚,苏剜开了几罐快乐肥宅水,花了半个通宵将那些文字快速浏览完毕。   总结来说,原主心理很压抑,爹不管,娘又不爱,还要被亲姐姐各种针对陷害。   怪不得他事事都只能靠自己。   虽然那本日记算是灰色调的纪实性文学,但是苏剜的心情不错。   以前他因为身体原因,是不能被允许喝碳酸饮料的。那些方便面之类的普通零食也只能在医生营养师的眼皮子底下浅尝而止。   拥有了一具正常的身体,恐怕是他重生以来最大的幸事。   关于原主与他姐姐苏嫣的故事也称得上复杂与曲折。   还是得从上一代人说起。   原主的父母成婚是典型的世家王子爱上了落魄的灰姑娘的剧情。他爹硬是抗住了来自的家里以及各方面的压力,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和他妈成婚。   起初在爱情的滋润下,两人日子过的和和美美,蜜里调油。   不出一年,两人便有了孩子,还是对龙凤胎,这算是个非常好的兆头,年轻的夫妻很开心。   但好景不长,由于开销来源太大,而他爹又是抱着和家里断绝关系来和他妈成婚的,原本两人的日子就过的紧巴巴的,现在又多了两个孩子,经济压力猛然增大。   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对于自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原主他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所以说为什么童话故事总是戛然而止,从来不叙述所谓的婚后生活。   风花雪月沾了柴米油盐,便如同雪缎染了油污。   不识人间烟火的绝美爱情从来是需要物质基础支撑的。   原主他爹走投无路,很快就受不了这样穷苦的生活。   不出一个月,他自以为至高无上的爱情便被残酷的现实给消耗殆尽,冷心冷情的离了婚。给了原主他妈一大笔经济补偿后,重新回到了家,继续过豪门大少爷的生活去了。   随即,宋夫人表示要将两个孩子还给他,她一个离异妇女,不可能带着一对孩子过日子。   然而豪门家族纷扰繁杂,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只愿意将原主他姐姐接回去。   自此,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两,便过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姐姐在林家万千宠爱,所受的家教优良,连学校上的是最好的贵族学校,完全活成了一个高贵的小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而弟弟跟着母亲在外面到处奔波,学校上的也只是普通三流的学校。放学不敢邀请同学去自家家里坐坐,还经常看到自己的母亲对旁人点头哈腰的卑微场面,长期以往,自卑敏感都深埋在了骨子里。   本来他俩是不会有交集的,直到原主他妈成了宋夫人。   宋家比起原主他爹的家族可以说是高了足足一个档次。   原主他爹不知从哪里听闻,他妈攀上了宋家,还将苏剜给带了进去。没过多久,他找到宋夫人,说要把苏嫣还给她。   苏嫣与苏家人相处了十几年,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   因此苏家人的想法并不难猜。   无非是想把苏嫣送进去,然后让她为苏家说好话。   尤其是,宋家那少爷,只比苏嫣大不到几岁,要是那大少爷看上了她,指不定还能让苏家跟着水涨船高。   苏家人的算盘打的很响,宋夫人本来担心又要塞一个孩子到宋家会惹恼那位本就喜静的少爷,当即便拒绝了。   然而苏家人却说如果苏嫣是进了宋家,她知书达理,指不定能比苏剜那个蠢货更能帮她讨好宋家人。   宋夫人考虑一番,居然还真接受了,好说歹说的将苏嫣给弄进了宋家。 第8章   和苏嫣相比,原主就如同地上的脏泥。一番衬托,更是彻彻底底将他比了下去。   尤其苏嫣还很会说话,不出一个星期,宋家下人便对这个大小姐心生好感。而且她还时不时将宋家主哄的心花怒放。   这样便罢了,原主有自知之明,他也没想过和他姐姐争,反正也争不过。   苏嫣还会弹琴作画,而宋少爷自小在各方面都是学神般的存在。虽然宋司爵对这两个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对比之下,自然是和苏嫣更聊的来——相比对原主来说。   毕竟,原主根本就不敢同他说话。   但苏嫣不一样,她骄傲自信,像只优雅的白天鹅。哪怕她说十句,对方只淡淡的回她一句,她也不气馁。   宋司爵其实和宋夫人甚至是下人都说过话,但不知道是不是被苏嫣比的太过自卑,又太过否定自己,哪怕宋司爵对苏嫣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但原主就是会多想。   苏剜哈欠连天的看完宛如少女怀春心事一般的后半本日记,有些昏昏欲睡。   他其实非常不能够理解这种状态。   原主身体健康四肢健全一男性,怎么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太无趣了。   或许是出身不同,他确实不了解原主这样敏感而自卑的心理。   其实苏剜“生前”不喜欢别人评价他外貌好看。   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夸他俊的像个姑娘似的。   奈何他从小体弱多病,精致小巧的五官配上白的透明的肤色,确实比一般的女孩子要漂亮不少。   原主这张脸也是上乘的,但是绝对不是苏剜梦寐以求的硬汉形象。   ————   在宋家,见到苏昀的可能性又增大了不少。   苏剜将床头灯拉上。   忽然发现不远处琴房还亮着一盏夜灯,只得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关灯。   苏剜属于那种夜里有一点点灯光就无法入睡的人。   “苏剜,你还没睡啊。”苏剜才到琴房,苏嫣就过来了。   她是故意问的。   自卑的人总想得多。   苏剜在原主的日记里了解到,他进入宋家后也有学琴。   原主坚信宋司爵喜欢的就是苏嫣那样的人。他也开始拼命的去学钢琴去学作画,可这东西除开宋司爵那样极具天赋的,其他人都是通过后天的努力,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于是,越学不会,他越着急,越着急更是学不会,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看着对方像是被她的话给戳中了什么痛处般,眼底朦胧起了不易察觉的水汽,苏嫣隐晦的勾了勾唇。   其实原主忌惮苏嫣的高贵优雅,苏嫣何尝不担心苏剜和宋司爵日久生情。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但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都真实发生了,苏嫣会想到这一点并不稀奇。   无非是觉得宋家主都眼瞎的看上宋夫人了,指不定宋司爵也会眼瞎的看上苏剜。   苏剜强忍睡意,朝便宜姐姐点点头,然后往房间走去。   ———   苏嫣出门回到自己房间,碰上了出来喝水的宋夫人。   “嫣嫣,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对于这个从小未见的女儿,宋夫人一直是打心底想补偿她的母爱的,语气都比对苏剜更温柔几分。   苏嫣看着面前穿着昂贵丝绒睡裙的女人,眼底掠过浓重的嘲弄,名字可以改,衣服可以换,骨子里的贫贱终究是不可遮掩的。   但这情绪飞快闪过,再次抬起头,她脸上却带了笑,“我就去看了下弟弟,但是他……”   她语调在这里一顿,像是有点迟疑,又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   “苏剜又闯什么祸了?”   宋夫人眉头下意识不悦的皱起,对这个儿子显然多有微词。 第9章   “啊,没,没什么……”苏嫣眼神有些飘忽,“母亲您别问了。”   “嫣嫣,你就是心肠太好,”   宋夫人不赞成道。   “但是如果你一味的包庇,这只会害了他。”   “就像上次,他打碎了你宋爸爸价值好几千万的花瓶,最后还死不承认,非说是你自己打碎栽赃他的,我就没见过这样不知羞耻的孩子。”   宋夫人眼眸闪过厌恶,怜爱的摸了摸苏嫣柔软的头发,看着她漂亮白皙的脸蛋,声音又软了几分。   “而你呢,也是个傻的,竟然还真帮苏剜背下了这个黑锅,要不是我私底下去问了佣人,我和你宋爸爸怕是要冤枉你了。你是怎么样的人我们会不知道吗?这事我现在一想起来都气。”   当然,事后,宋夫人恨恨的,将死活不承认的原主给打的三天没下得来床,甚至一度让家庭医生不要管他,恨不得让他就这样消失。   “那好吧……不过我说了母亲可别说是我告状的。”   苏嫣嘟着嘴撒娇,抱着她的胳膊,眉眼间尽是小女儿家的娇俏,“不然女儿就不告诉您了,免得伤了我们姐弟的和气,这坏人我才不想当呢。”   “好好好。”宋夫人露出愈发慈爱的笑。   苏嫣抿着唇,慢吞吞将另一只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宋夫人不明所以的低头,瞳孔猛然紧缩,只见那白皙的手背上全是抓伤,一条条红的刺目。   随即,苏嫣闷闷的声音跟着传来,“母亲,您别怪剜剜,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是苏剜弄的?”宋夫人一把抓着她的手,胸口起伏不定,“你是他的姐姐,亲姐姐!他到底想做什么?又不是三四岁的年纪,还都得让着他吗?”   “母亲,别去!您这时候去不就说明是我告状了吗?您答应过我的不会说的。其实就疼了一下,真没事的。”见宋夫人怒气冲冲就想朝宋矜屋里去,苏嫣赶忙拦住她,   “其实这事也不怪剜剜,是我不好,他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您之前不是给他请了礼仪老师和钢琴老师吗,我之前不小心听到老师骂了剜剜几句,可能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这么没轻没重的。谁让我刚好就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去了他房里。”   “他自己蠢的要死还敢朝你发脾气?!”宋夫人怒道,“自己不上进就算了,现在怎么回事,是想把你也拖下水和他一样草包的不能弹钢琴吗?”   ————   其实苏剜没别的,就是听力特别好。   哪怕这座房子隔音特别好,宋夫人略尖锐的声音与苏嫣稍微轻一些的嗓音也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朵。   苏剜,“……”   他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尤其是这种类似扯头花的事。   天空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天就快要亮了。   他宁愿现在去剧组的酒店也不要和怒气冲冲的妇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苏剜才睡了五个多小时,脑子还是混沌的。   他拨了程郁的电话,非常自然道,“来接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刚刚睡着。”   “知道,五点半,我刚刚醒。”苏剜话说完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对不起,打扰了。”   程郁的身份目前来说称得上他的金主。   虽然他对自己貌似是一时兴起,之后也没找过自己。但是该给的东西都没缺,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履行了金主义务了。   最终,那边又停顿了几秒,“算了,醒都醒了,我送你去。”   “谢谢。”   然后苏剜就挂了,并且把定位发给了他。   程郁,“……”   他其实觉得有些莫名的怪异。   仿佛苏剜天生就习惯使唤人,并且义无反顾的被所有人宠着。   而他神差鬼使地居然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   剧组酒店。   安淋拿着剧本,语气闷闷的有些沮丧,“这场戏我老是进入不了状态。”   “没关系,我可以陪你练到找到状态为止。”乔漠笑了笑道。   “真的可以吗……那会不会太麻烦乔老师了?”他面上浮现出惊喜神色,仿佛点亮了眼眸。   乔漠微微恍惚了半秒,随即点头轻声道,“没有麻烦。” 第10章   “第三层的车库里都是剧组的车。”   安淋的经纪人是这样告诉他的。   途径第一层车库时,里面人极多,似乎有不少剧组工作车,不过都在忙碌。   第二层车库的车明显少了很多,只有为数不多的几辆,是加长版的房车,应该是那些大腕明星的车。   而第三层车库里,已经没有车了。   或许是他来晚了。   安淋有些无奈,正思索着要不要自己打电话叫人来接一下,随即却见一辆加长版黑车停在车库的入口处,接着视线内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乔漠拉开车门,微微侧过脸,漆黑温润的眼眸,落在隔几步远的安淋身上,嗓音温和而礼貌道:“上车吧。”   他站在车边,一手轻轻搭着车门,明明是十分谦和礼让的动作,却带着点点莫名的压迫感。   安淋愣了几秒,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谢谢。”   或许是面对着乔漠他心里到底有一丝紧张,以至于上车时微急,脚下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前倾。   同时间,干净修长的手适时地抬起,握住他手腕。   力道很轻,漂亮的手握在他腕间,手表冰冷的边缘触碰到他的皮肤。   和主人一样温度微冷。   ————   发布会现场。   人数基本已经齐了。   负责统筹的工作人员数了数,皱眉问旁边的人:“少两个?”   此时发布会已经快要开始。   各路媒体和记者都摩拳擦掌,伸长了脖子等着乔漠的出现。   这场发布会,可以说是受到了整个娱乐圈的瞩目。   本来就是神级大制作,现在又有乔漠的加盟。   单单是冲着他的人气,以及导演的质量保证,这部电影的票房就不可能低。   这阵容可以说是顶级的配置了。   这次发布会,收到邀请的媒体都兴奋不已。   一早就扛着摄影机到场。   甚至有人在电梯和大门处蹲守,想要拍到乔影帝的第一张照片。   没有被邀请到的媒体,也不肯放过这个爆炸性的话题。   于是也有很多记者守在门外,个个摩拳擦掌,势必要在影帝进发布会前,把人堵住问上几句话。   保安们不得不在门外拉起长线。   ————   安淋往车窗外面看了几眼,瞧见门口乌压压一片众多等待的记者,“乔老师,要不然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乔漠望过来。   漆黑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是慢慢挑了一下眉,眸光里,映着那张熟悉的面庞。   “怎么?”   安淋指了指外面的人群:“好多媒体等着采访你。”   “没关系。”   “你不介意吗。”安淋睁着眼睛望向他。   “这没什么可介意的,一起走吧。”   “乔老师是在给我引流吗。”安淋开玩笑道。   乔漠也配合的笑了笑,“那很荣幸。”   ————   镜头前,所有人都在谈笑风生,努力留下最让人深刻的印象,   乔漠在,就意味着这场发布会的热度保障。   助理过去时,就发现只有苏剜坐在人群后的折叠凳上,正拿着塑料吸管,专心致志地与奶茶作着斗争。   “怎么回事?折了俩吸管还插不进去?”他微微皱起眉头。   助理,“……”   “你来得正好。”苏剜喜出望外,“帮我戳一下。”   助理沉默了片刻,“你不去和乔漠老师那边么。”   “乔漠有什么看的。”苏剜随口道,“我都看了多少年了。”   这是一句无心而随口的话语。   仿佛除了心不在焉的助理左耳进右耳出外,唯有初秋微凉的风听得见。   以及离苏剜不远处,一台正闪烁着黄灯的eos摄像机。 第11章   宋家老宅。   宋司爵在外面玩了个通宵回来,将手上的车钥匙甩在别墅门关的架子上,又将身上的风衣脱下。   进门时蓦地发现厨房正亮着灯,秋日清晨幽暗清冷的空气中还透着几丝几缕热腾腾的香气。   他眯了眯眼,喝了一晚上的酒,头脑微微有些混沌。   只亮着厨房的一盏灯他就知道那人不会是佣人。   他先是看到那人穿着白色的毛绒睡裤,踩着拖鞋,脚上并没有穿袜子。纤细白皙的脚踝露在外面,仿佛不堪一握。   宋司爵神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波。   倒是苏剜被他的神出鬼没给吓了一大跳,“兄弟……哥,你怎么在这。”   原主对着宋司爵似乎都是唤哥的。   宋司爵淡淡的视线落在他受了惊的脸上。平时原主看到他都是绕道走的,因此他对苏剜的印象并不深刻。   除了名字以外。   他淡淡颔首,“嗯。”   苏剜本还想说什么,但见眼前的锅沸腾了,一时顾不得他,赶忙撩起袖子去掀开锅盖。   泡面的油炸香气在翻滚之间一层一层的拂上,他似乎觉得很满意,淡色的唇角微微翘起,夹了一筷子在碗里,吸溜就吃了进去。   刚出锅的还是太烫,他又吃的急,只能张嘴来回呼气,最后还是将那面咽了下去,眯着眼像个偷腥的狐狸,“我真是个小天才。”   苏剜其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煮泡面对于他而言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宋司爵:“……”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种调料早已配好,只需放入锅里煮个两分钟的面能有多大的难度会让他觉得自己会煮就是个天才了。   但看他那个样子,就是很容易让人觉得,面前这一锅,再是美味不过。   “哥……你要吃吗?”苏剜艰难道。   宋司爵抬眼,就见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但眼里不是那种“哥哥快答应我吧”讨好的期盼,而是“你他妈快滚吧,别耽误老子吃东西”的渴望。   “好,我要一碗。”   他表情淡淡的吐出一句,说的却是“要一碗”,而不是“能不能给一碗”,简单一句话都带着浓烈的不容置疑。   然后他成功的看到那张小脸挂上一副天塌下来、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半响都没说话。   “怎么了?”他不动声色,“不愿意?”   一碗啊?   是想让他只喝汤吗?   “怎么可能不愿意,当……当然是愿意的。”苏剜干巴巴的说,但就是迟迟不动。   宋司爵勾唇,颀长挺拔的身躯半靠在台子上,好整以暇的看他,也不催促,相当有耐心。   苏剜见躲不过,只好面带悲伤的给他盛了一碗。   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香肠,苏剜若无其事的它往汤底下压了压,试图遮盖。   却听旁边传来少年轻飘飘的声音,“哦,我还要那根肠。”   他一下就僵硬了。   “看着还不错,谢了啊,弟弟。”   英俊淡漠的宋少爷薄唇噙着淡淡的笑,青白的烟雾模糊了他俊美的脸。   他抬手将嘴里的烟掐灭,修长如玉的手指端起那碗色香味俱全还多一根香肠的面,瞥也没再瞥苏剜一眼,便出了厨房。   苏剜沉默的望着面前寥寥无几的汤,觉得自己好像遇上了只顾着嫖却不给钱的渣男。   ———   出了厨房,抬眼就见一身黑衣黑裤的宋司爵正靠着窗在打着电话。   黑发细碎的落在额间,皮肤白皙,剑眉星目,英俊的不可思议。也难怪像苏嫣那种眼高于顶的都对他倾了心。   面前的桌子还剩下大半碗面,苏剜还是饿的不行。   想了下,干脆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伸到他面前——哥哥,面冷了,你还吃吗?不吃我帮你吃好吗?   宋司爵皱了皱眉,没吭声,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平日里吃饭都是单独一个人一份。   而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也重,就算是剩下的食物,不吃也不会容许他人来指染。   电话里有很热闹的声音传来,他心不在焉的低头答了几句,蓦地抬眼就正对上那双含着期盼的水雾眸子。   霎那间,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荡漾在他的心头。   宋司爵闭了闭眼睛,耳边的电话里的声音仿佛被模糊。   那个人曾经也很喜欢将要说的话打到手机上,在他低头学习或者是做其他事时,将屏幕突兀地伸到他面前。   这曾经是他们的一种近乎诡异的交流方式。   不过这些已经过去很久了。   久到当初那个鲜活的生命已经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   早晨八点,天已大亮。   “刘妈,哥哥他回来了吗?”   苏嫣一天没见宋司爵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一起床连睡裙都没换就忍不住跑出来问。   刘妈和其他佣人准备着早餐,闻言探出头来,见到是她,笑着应声,“你说少爷啊,他今早就回来了,我七点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靠在窗边打电话呢,后来他就上楼去了,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吧。”   其实苏嫣也只是习惯性的问问而已。   对于宋司爵,其实平日里宋父本来也管不了他。   尤其是一个月前他参加了一场葬礼之后,他仿佛变得更加行踪不定了,常常夜不归宿。   苏嫣都做好了愿望落空的准备,这下突然听到他真的回来了,脸上不由一喜。二话没说,赶忙回到房间捣鼓自己。   宋夫人在客厅里帮忙摆放碗筷,见状不由得会心一笑,一旁看着报纸的宋父也笑骂,“这嫣儿也真是的,对她哥哥都比对我这个父亲还好,我就没见过她问过我,果然还是同辈的人比较有话说啊。”   “那可不是么,”宋夫人见有拉近苏嫣和宋父的机会,笑着接话,“嫣儿会弹钢琴,司爵他也会,而且他们之间的年龄也没差个几岁,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兴趣又相同,话题自然是多的,而且嫣儿之前就说过很崇拜她哥哥呢。”   宋父笑了笑,不置可否。   “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宋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   “我看啊,还是把剜剜的礼仪老师和钢琴老师都撤了吧。”   “本来我想着他倒底才二十岁,讨厌老师这也正常,可他竟然趁着嫣儿不注意,差点就毁了她的手。嫣儿可是要弹钢琴的人,一双手多宝贵自然不用说,就说剜剜这年纪轻轻的,心肠就这么残毒,连自家亲姐姐都能下狠手。我看啊,管教是管教不听了,倒不如把他直接送回他生父那算了。”   宋父眉头皱起,“苏剜真这么做了?”   平日里苏嫣就多有保养她那双手,甚至还上了保险,对于一个热爱钢琴的人来说,手无异于他们的命。   恰好苏嫣从楼上下来,怕他不信,宋夫人赶忙招呼她过来,“你自己看吧,嫣儿她手背上全是痕迹,这个肯定是做不了假的。”   —————   拍定妆照的当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北城风沙大,难得见这样澈朗的天,苏剜深吸了口气,推门下车。   定妆照是棚拍,所以对于大多数娇生惯养的艺人而言,还算是很友好的。   苏剜在前台领了两张临时通行证,在保安的注视下与助理往里走。   “您好,您的通行证拿错了。”东煌娱乐大门口,他被人十分有礼貌的拦住了。   苏剜低头一看,通行证上赫然写着乔漠两个大字。   助理望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高啊。”   苏剜,“……” 第12章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苏剜直径迈了进去。   助理连忙跟了进去,“你不去给乔老师送通行证吗?”   “你觉得他会因为通行证进不来?”苏剜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那你……真的是拿错了?”助理神情微微不可置信。   “……不然呢。”   苏剜现在这种情况,其实除了苏昀,他压根不打算对其他人暴露。   一个是有些离谱,人家说不定以为你是疯子;再一个是,他现在这种身份,能够勉强接触到的也只有宋司爵和乔漠。   他们对于苏剜来说,都算是曾经熟过的人,但是后来都以莫名其妙的原因疏远了。别说苏剜现在换了个壳子,哪怕还是以前的他,看见了也有些尴尬。   尴尬的原因是因为苏剜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或者是惹得他们不甚高兴,以至于造成那种局面。人家没说,他也不好问。最终,只能微微遗憾的与他们划清界限。   苏剜对于感情的事看得很淡。   处不来的关系坚决不会勉强人家。   所以哪怕是遗憾,也是微末的。   其实他要是非要说的话,那天晚上在墓地里看见傅廷应该是可以抖落出真正身份的。他有把握让傅廷相信自己,毕竟他们曾经也算是亲密并且和谐的恋人。   但是他总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何况,傅廷身上还有一些事情他至今没弄明白。   不过,曾经的他待他确实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月色太寒凉,落在傅廷身上,显得格外落寞与萧索。   或许,自己死了以后,他还是很难过的吧。   —————   电梯停了,苏剜迈出电梯,打了个哈欠。   他熬的那场夜还没补回来,现在还是微微有些困倦。   “多久能结束啊?可以提前走吗”   助理,“……”   别人家的艺人在这种大佬云集的饭局上巴不得多待一会,这人就是一门心思想划水早退,还没开始,就筹谋着结束。   “除了乔老师,还有很多业界巨擘的。”助理隐晦的提醒道。   “可是我想睡觉。”苏剜无比认真道。   “……”   酒店门口,出现了一道黑色颀长的身影。   他的出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那位缓步走来的青年,身着黑色西装西裤,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气质是不疾不徐的淡然。   漆黑的领带衬着雪白衬衫,虽然他模样很年轻,但这副衣着却成熟优雅,有种世家贵公子般的清朗矜贵。   如艺术品般白皙修长的手指,扣着领结轻微扯了扯,手腕间的腕表折射出微蓝的光。   乔漠无意抬眸,眸光落在电梯口不断打着哈欠,看起来很困倦的少年身上。   苏剜刚刚打完一个哈欠,眸子里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看人都如同雾里看花。   “通行证……”助理小声提醒道。   “对哦。”苏剜把乔漠的通行证拿了出来,犹豫着是直接给他还是交给他的助理。   虽然他知道乔漠有没有这玩意儿都无所谓,他也没打算因为这点事专门去找他。不过既然遇到了,还是还给他为好。   助理率先走向前,看向眼前的少年,皱眉:“有什么事么。”   苏剜眨眨眼睛回答:“通行证拿错了。”   他笑了笑,眸子弯起来,将通行证递给她,“这个。”   助理被这笑晃了一下神,随即就反应过来,警惕地盯着他,“你是故意的吧?”   苏剜,“???”   不远处的乔漠也正到了跟前。   修长的身影居高临下,如墨染一般清透漆黑的眼眸,隔着助理,若有若无的落在苏剜脸上。   助理没好气道:“你是剧组的艺人吧?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都是冲着乔老师名头来的。我不信剧组犯这种错,恐怕是你自己故意拿错的。”   苏剜微皱眉头,虽然有点生气,但是终究没发火,“随便吧,爱要不要。”   “得了吧,”助理挥了挥手,有点不耐烦,“做演员要自爱,别总想着靠其他手段上位。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为了出名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剜,“……”   这人有被害妄想症吗?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直径转身,对着自己助理示意,“走吧。”   苏剜的助理看起来也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没胆子在乔漠面前表露,只是幅度很小的翻了个白眼。   “等一下。”乔漠忽然开口道。   苏剜停滞住脚步。   “谢谢你。”   苏剜抬起头,却见对方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面的助理,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和苏先生道歉吧。”   助理明显不太愿意,“可……”   “道歉。”   “对不起。”女孩终于不情不愿开口。   苏剜眯起眼睛望向他。   乔漠还是老样子。   他对谁都能很好的把握一个度,给人一种距离很近的错觉。   总之他是从小就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哪怕乔漠心里本身并不觉得他是纯粹拿错了,表面上也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说得好听是洞察人情世故,说得不好听就是虚伪。   “新的助理,不懂规矩,请见谅。”   “没关系。”苏剜无比大度道。   天色渐渐向晚。   “你叫苏剜?”   正当苏剜打算离开时,听到身后的人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句。   “是。”   “你,有改过名字吗。”   “没有哦,生下来就是这个名字。”苏剜笑了笑。   乔漠颔首,眼底的情绪依旧是礼貌而疏离。   不过是同一个名字罢了。   除了名字,确实算得上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第13章   包厢里已经坐了两桌,导演大光头锃光瓦亮地杵在主桌,看样子已经有点喝高了。   苏剜前脚刚坐下,乔漠后脚就到了。   “乔,乔漠……你可来晚了,罚酒!”导演大着舌头朝他道。   乔漠微笑着入座。   剧组聚餐,座次是有讲究的。   以导演为中心,越靠近这个中心,在剧组的位置就越重。   苏剜磨磨唧唧地找了个角落坐,一门心思只盼望着早点结束。   以安淋戏份而言,按道理是该坐主桌的。   谁知道制片人突然开了口,将傅柔招了过去。   并且还把自己的位置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格,和蔼可亲地说,“小傅啊,你坐这。”   这部电影题材是军旅类,女性角色戏份极少。   事实上,傅大小姐应该算是插进来刷个脸的。   然而这样一来,安淋就无比尴尬的在主桌没有位置了。   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往这边扫来,连其他艺人,也都往安淋那张漂亮的脸上瞧了好几回。   大部分人都明白,制片要巴结傅柔。   毕竟,片子的第一投资商是傅家,和傅大小姐打好关系,以后再拉投资也方便。   如果换了苏剜,他压根不会在意这些,做次桌还可以乐得自在。   不过安淋看起来心理承受能力不太顽强。他强颜欢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僵硬,仿佛干涸的石膏。   却见,乔漠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不在意般道,“那边风景很好,我也正打算坐过去。”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安淋微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漆黑的睫毛根部还挂着水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有一根弦仿佛被什么极轻微的拨动了一下。   导演轻轻咳了一声,“都算了。动来动去的麻烦,反正待会儿就要转场了。”   随即,次桌埋头吃东西的苏剜动作肉眼可见的停滞了。   还要转场?   怎么弄个剧组聚餐这么多事儿。   “待会儿转场时能提前走吗?”他悄悄问身边的经纪人。   “那么多前辈还在,你这样很不礼貌。”经纪人义正严辞地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苏剜无比难过的放下了筷子。   除了苏剜的注意力四处飘散,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主桌那儿。   如果不是乔漠,导演恐怕也顺水推舟卖傅大小姐一个面子。   傅柔全程一言未发,眼神却意味深长,同时含着淡淡不屑。   正当气氛微僵之时,包厢的门却是再一次打开。   “哥。”傅柔率先开口。   傅廷逆着光,优越的轮廓有些模糊。   夜色浓稠的没有一丝光亮。   晚风从门缝里漏进来,一半凉,一半带着夏夜的湿热。   导演已经腆着肚子,乐呵呵地将位置让出来,“傅总,您坐我这来。”   苏剜仰起头,只能看到那人流畅的下颚线, 以及光洁下巴上一点微末的青渣。   此时,傅廷垂下头,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了几秒。随即移开视线。   他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 让人看得不大真切。   苏剜后知后觉想起来,傅廷很有可能是记得自己现在这张脸的。   他们曾经在静谧的墓地里不太友好的打了个照面。   苏剜托着下巴,盯着傅廷看。   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涌起淡淡的唏嘘感。   毕竟四十天以前,他们还称得上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现在,桥归桥路归路,正儿八经的形同陌路。   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如同隔着银河。   然而苏剜心里的微微惆怅还未蔓延开来,却见傅廷眼底的波澜不惊在某一个瞬间忽然被打的粉碎。   哦。   看来他看见安淋了。   傅廷会和安淋发生一些故事,苏剜是知道的。   所谓原剧情里,貌似傅廷还是安淋的正攻。   虽然目前的剧情来看,安淋才发展到和左寻缠绵不休的前期虐心阶段。   左寻是伤害主角受最深的,也是后期火葬场里头最卑微的。   ——————   饭局结束。   然而新的聚会又开始了。   剧组还在酒店九楼订了豪包。   幕后人员一小半回去了,导演在,艺人倒是大都留下了。   豪包分两个区,唱歌的跑前台,有人在喊麦。后半区,是个靠墙的酒水休闲区,沙发前坐了不少人。   苏剜百无聊赖地吃着果盘里的水果。   趁着经纪人不注意,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彩灯缭乱的嘈杂豪包。   ————   从洗手间出来时,却见安淋站在墙边昏黄的灯光下,剧烈起伏的背影代表了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他对面那个面色冷淡的男人,是左寻。   左寻的过分冷静和安淋的泪眼婆娑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左寻似笑非笑开口,“安安稳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得了,切忌眼高手低。”   安淋扯出一个笑容,唇角弧度微凉。   随即他像是下了什么艰难决定一般,声音很轻却十分干涩,“左寻,分手吧。”   苏剜真的没想到自己上个洗手间就能撞见这样精彩的一幕,下意识就躲到酒店的大理石柱子后。   他不断寻思着是不是等他们走了自己再过去,亦或者就这样佯装什么都没听到的直径走过去。   但是直径走过去显得自己在听墙角。   并且,据他的了解,左少爷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   最终,苏剜决定等一等,待他们离开了再走。 第14章   左寻俊美的面庞泛起冷意,“安淋,你是不是以为攀上其他高枝,就可以把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安淋眼尾泛起绯红,如同染了朱砂般鲜艳。   显得他那张明艳的脸蛋越发艳丽动人。   他的内心是痛苦而挣扎的,仿佛陷入了深海迸发出的漩涡。   左寻的话语,不过是将他千疮百孔的心再次撕开一个鲜血淋漓的裂隙罢了。   整个空间的气压都一点一点降了下去。   让人感觉像掉进冰窖里,仿佛连骨头缝里都钻进了冻人的寒意。   “别逼他了。”一道平静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恍若一缕春风消融了冰雪。   安淋抬起泪痕交错的面庞,神情有些慌乱与难堪,“乔,乔老师……”   左寻似笑非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乔漠,不管你的事,建议还是不要插手。”   乔漠笑了笑,如艺术品般修长的手指扣住安淋的手腕,以维护的姿态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左总,既然是分手,就要干脆利落一些。”   ————   苏剜百无聊赖地等着。   他实在是对这种你来我往的纠葛没有任何兴趣。   并且现在的他更加疲惫了,睡意不可控制的席卷着他的思绪。   他们怎么还没完。   ————   最终,安淋跟着乔漠走了。   离开前,左寻定定望着他,唇角弧度嘲讽,“乔影帝真不挑,愿意捡别人玩剩下的东西。”   话是说给乔漠听的,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安淋那张脸上。   安淋眼底的破碎与痛楚越发浓烈,仿佛化不开的墨。   与此同时,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乔漠微凉的修长手指牵住。   那份不大的力度却如同注入了魔力,春风化雨般的抚平着他心头深深浅浅的伤痕。   “我跟你走。”   安淋再没有把目光投向左寻。   —————   夜色惨淡,过于静谧的空气与昏黄的灯光交织着,显得有些诡异。   苏剜若无其事的走出来,装作一个刚刚离开洗手间的无辜路人。   “看够了么?”   左寻漫不经心的语调在他身后响起。   “还好吧。”苏剜脱口而出。   随即他就有些后悔,强行辩解道,“我刚刚从洗手间出来。”   左寻冷眼睨着他,“你当别人都是傻子?”   苏剜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好吧,对不起。”   左寻,“……”   此时的他面色极冷,眼底盘旋着戾气,全是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换了其他人,大概面对着这样的左寻会不自觉的有压迫感甚至产生惧意。然而苏剜心里没太大感觉,甚至一如既往的镇定。   或许是因为左寻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收起爪牙,和颜悦色的。   “我要走了。”苏剜十分委婉地暗示着,希望左寻能够自觉的让开。   左寻心里十分烦躁,仿佛有一团无处发泄的火焰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也不欲再和这样一个没有眼色的小艺人计较,往后退了一步。   视线却在那一刻,不经意间扫过苏剜因为刚刚无聊随意拿在手里,已经折成了纸船形状的通行证。   刚好,苏剜两个字折在小船的船帆上,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你叫苏剜?!”   他的声音染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干涩。   “对。”苏剜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左寻忽然笑了,笑意逐渐与惨淡的夜色融合。   他的语调不带丝毫温度,像是在说给苏剜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没有人能和他比,哪怕和他用一样名字,一样的长相。”   “取名好像是自由吧,又没被申请专利。”苏剜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他现下很困,睡觉的欲望十分强烈,以至于脑子里有些混沌。   说出口的话语也不加思考起来,“何况和那种早逝福薄的人同名,可能不会有人稀罕的。”   话音刚落,就在下一秒,他的手腕倏然被左寻死死捏住。力度极大,仿佛要被生生弄碎。   “你,再说一遍。”   这五个字很淡很冷,仿佛是一个一个从他牙缝里蹦出来的。   苏剜吃痛,本能的挣扎着,欲挣脱禁锢。   然而左寻修长的手指如同铜浇铁注的一般,死死扣着他,眼底泛着愠色。   “放开。”苏剜皱起眉头。   “你现在后悔晚了。”左寻冷冷一笑,“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诋毁,伤害剜剜。   “我也没说过要后悔。”左寻的这种姿态徒然间激起苏剜心底隐藏的倔意。   “给他道歉。”   “怎么道歉,去他坟前吗。”苏剜甚至笑了笑。   左寻面色又是一变,似乎想说什么,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   眼底各种复杂的神色与昏黄华丽的灯光交织着,最终融为一片沉寂。   随即,他缓缓松开苏剜的手腕。   雪白的肌肤上一圈鲜艳的红痕,格外分明。   眼前的人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你走吧。”   落寞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却徒然增添了几分柔和与脆弱。   苏剜也不知道自己哪个字忽然触动了他的神经。   事实上,他从未见过左寻这幅模样。   仿佛夏夜湿热的空气里都渲染着窒息的颓败。   苏剜就是这样一个人,所有的情绪都来得及快,消散的也很迅速。   哪怕他前一分钟还对左寻的行为而感到逆反,这一刻忽然又觉得他隐隐约约可怜起来。   “你其实不必因为他难过的。”他轻轻的说。   “我很后悔。”左寻喃喃道。   他是有许多遗憾与后悔的事情。   在诸多方面,在各种意义上。   后悔没能阻止一些本可以阻止的事情。   以及一些一瞬间犹豫过的决定。   苏剜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能活着就好了,很多事没那个必要。”   随即,他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   半晌,左寻倏然睁开眼睛。   他从久远的情绪里逐渐抽离,后知后觉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活着就好”,以及“没必要”,是苏剜曾经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第15章   宋家老宅。   次日,苏剜十分满足的睡到日上三竿,现下已然是午餐时间。   餐桌上只有苏嫣、宋夫人和苏剜三个人。   苏剜沉默的坐在离她们最远的地方坐着,希望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很怕和原主的姐姐和母亲对线。   因为麻烦且没有意义。   宋夫人吃完午餐,优雅的放下刀叉。   “苏剜,我也就不和你多说什么了,老师的话,我等会就辞退他们。”   ”母亲。”苏剜都还未开口,苏嫣就抢先一步开了口,微微不赞同道,“您这样不好吧,弟弟其实不笨的,只要多花点心思就可以……”   “够了,嫣儿,现在你还在帮他说话。你这样就只会害了他。而且这根本就不是笨不笨的问题,像他这般歹毒的人,宋家怕是容不下这尊大佛。”   苏剜,“……”   来了,他最怕的事情来了。   其实钢琴这玩意儿,他曾经是产生过兴趣,十二岁那年就过完了十级。   至于现在,那份短暂的兴趣早就消散了。   不过苏剜不知道的是,宋司爵对钢琴产生的那份兴趣恰恰是因为他。   目前为止,他对剧情的了解还算是很浅。并且在某些方面他可以说得上是迟钝。   宋夫人看着苏剜,眼眸掠过厌恶,声音也冷了下去,“不用再多说了,我已经打电话让你父亲过来了,等会你就收拾收拾,跟他回去。”   苏剜一言未发。   现下最好的方式恐怕就是保持沉默。   “我在跟你说话!”   宋夫人见她自己说了一堆,对方却还是埋头吃着午餐,不由有些愠怒。   而她注意到,一旁苏嫣在听她说话时,就自动的放下了手上的餐具。这无疑让宋夫人觉得自己被尊敬,心情愉悦。   又看了眼苏剜,对比之下,脾气就上来了,忍不住怒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姐姐,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   任由她嚷嚷,苏剜依旧一言未发。   他觉得很厌烦。   其实他对于所有女性都会带着一种基本的尊重与忍让。   但是原主他妈和姐姐真的,太烦了。   半晌,他才无奈般地抬头,“食不言寝不语,这不是您教我的么?”   其实宋夫人说了多少句,苏嫣就特意“劝”了多少句。   他像是有些失望,“我本来还想着姐姐这么优秀,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的。”   话说的轻描淡写,却像是在苏嫣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自尊心强,事事都要和苏剜争个高低,甚至偶尔还不遗余力的打压他。   这时听到他的暗讽,脸上向来优雅矜持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够了,你……”   宋夫人抬头见佣人都望过来,眸光微闪。怕被落下话柄,哪怕心里极度愤懑,但还是止住了。   她放柔了声音,一副豪门贵妇的优雅大度形象。   “剜剜,现在不是在说这个事的时候……”   “母亲是要赶我走吗?”苏剜抬眸望向她,声音似乎有些低落。   宋夫人脸色僵硬,她这儿子向来自卑,没想到竟会将这事摊开到面上说。   她一时脸色挂不住,瞥了眼神色古怪的佣人们,担心落下个“不惜将亲生儿子逐出门”的恶毒名声,下意识的否认,   “当然不是!”似乎觉得回答的太过急切,她顿住,僵硬的解释,“虽然你各方面都比不上你姐姐,但我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对你和对你姐姐是一样,都是打心底疼爱你们的。”   “是吗?”苏剜的目光只是盯着桌面上的纹路,声音很轻。   其实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以置之不理,因为他的确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至于别人的看法什么的都无所谓的。   但是要改变他现下好不容易稳定的生存环境,就让他十分不快乐了。   苏嫣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警铃大作,“剜剜,你误会母亲了,其实是父亲想你了,所以才想接你回家住几日。”   宋夫人见状连忙附和。   “可是您不是说,要我回去了就再也不要回宋家了吗。”   苏剜垂下眼睫,“而且他们却很喜欢姐姐啊,为什么是我呢?”   宋夫人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大厅的外门却开了。   随即,竟是佣人带着原主他亲爹进来了。   苏剜,“……”   他现在更加有理由相信,他们是早就打好算盘了的。   苏嫣眼神一亮,欢喜的凑过去。趁着旁人不注意,和原主他亲爹低语了几句。   那人眼神闪了闪,一把推开苏嫣,皱眉呵斥道,“剜剜还在这呢,你这样让他怎么想?”   转而他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剜,笑的慈爱无比。   “剜剜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亲生父亲啊,过来,让我看看你。”   苏剜没动。   他信他个鬼。   “是啊,你父亲他之前经常念叨着你,说是想见你,还想弥补你,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宋夫人笑了笑道, “你看你姐姐现在回到了我的身边,给了一个我弥补她的机会。现在就剩你了,而且你不是经常说很想爸爸吗?现在爸爸来了,你也给他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好说歹说,苏剜就是装傻充愣不愿意。   男人等着等着就有些不耐了。要不是为了给苏嫣铺路,以便能让自己的家族跟着水涨船高,不然谁想带这么个麻烦的东西回去。   他今天本打算去和朋友聚一聚的,只是顺带来宋家将苏剜带走。   本以为只要说一声的事,谁知道弄到现在还没弄好,难免有些脾气上头,过去将苏剜给扯出了门口。   苏剜压根无法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他百般抗拒,除了导致走路踉踉跄跄的,别无它用,根本阻止不了。   “剜剜,别胡闹了,家里人都在等着你呢,快跟爸爸走吧。不要让你爷爷奶奶他们等急了。”   他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佣人也不好出面阻止。   而苏嫣和宋夫人则巴不得他走,更是没动。   苏剜没一会儿就被扯到了大门口。   他心里充斥着淡淡的悲伤感。   淋漓尽致地体会到了一把小白菜的心酸。   不过原主这待遇,实在是比小白菜还不如。   “你们在干什么。”   低低淡淡的嗓音蓦地响起。   所有人皆是一愣,抬头望着靠在三楼走廊的冷淡少年。   宋司爵身上还穿着睡衣,正微微垂着眸看他们。   宋夫人轻描淡写地把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搬出来,随即抱歉一笑,“对不起司爵,是不是吵到你了。”   宋司爵微微颔首,俊美的面庞上全然是漠然之色。   苏嫣的目光从他出现起,就仿佛金属遇上了磁石,再也没挪开过。   其实宋夫人丝毫不担心宋司爵的出现会扰乱她的计划。   她这个继子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要不打扰到他,其他的关于她们的事仿佛都是不值一提的。   宋夫人和她一双儿女的家务事,更没那个兴趣探究。   苏剜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在心里权衡半晌,最终作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   宋司爵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听到身后传来有些无奈的声音,伴随着激烈挣扎的衣物摩擦声。   “宋司爵,你还有一只钢笔没还我的。”   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乍一听有些奇怪。   客厅里没有人放在心上。   然而宋司爵的背影霎那间就僵直了。仿佛从头到脚一寸寸结了冰,连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苏剜提及的那只钢笔现在正在他房间书柜的最里层,用一个玻璃盒子封着。   他将它藏的很严实,似乎不愿意看见它。   宋司爵曾经以为,那场葬礼过后,那只小小的钢笔,便是苏剜与他唯一的联系了。   哪怕苏剜应该早就不记得了。   毕竟他在苏剜的生命里,只是轻描淡写,可有可无的一笔。 第16章   男人的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被人强行扭的脱臼了,刹那间他被逼的松开了苏剜。   他怒目而视,“你?!”   宋司爵淡淡出声,“这里是宋家。”   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生生他止住了动作,不敢再乱来。   有些事,宋家不计较,只是懒得计较,不屑于计较罢了。   苏嫣和宋夫人还在发愣,就见一身狼狈的苏剜跑的连鞋都掉了,就这么赤着脚扑进了少年的怀里。   其实苏剜的初衷是躲到他后面去,让宋司爵代替自己面对那些疾风与聒噪。   然而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直接撞到他怀里去了。   宋司爵竟然也没推开他。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皆带着不可置信。   苏嫣眼底顿时浮现嫉恨的光。   少年却是怔怔的。   他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熟悉香味,若有若无。就算隔着衣物,都能察觉到他身体的柔软。   苏剜身上陆来很香。   或许是他和苏剜咫尺距离做了那么久同桌,关于他的一切都不知不觉间刻进了骨子里。   他很熟悉苏剜身上的味道。   但是苏剜向来很厌恶别人说他身上有香味。   每次上体育课做了剧烈运动或者是跑完操,他都会离人站的很远。   因为他一出汗,身上的香味就会变得浓烈。   这是一件极度困扰他的事情。   但是宋司爵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说他长得漂亮之类的。   这也是苏剜对同桌无比满意的一个重要理由。   其实宋司爵向来都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很多事哪怕他心里想过许多遍,也不会表达出来。   他的身体无比僵硬,有些手足无措。   最终,他垂下长睫,遮掩漆黑瞳眸,抬手落在苏剜的发顶,安慰似的轻轻揉了揉。   宋司爵干脆利落地将苏剜带到二楼他的房间里去了。   这一举动,代表他存了心要保下苏剜。   就算是他们想多了,但今天想要将苏剜赶出去,是不可能了。   相比宋父,宋夫人更怕宋司爵这个儿子。   哪怕她前夫刚刚多次表示,希望她能够上去和宋司爵谈谈,让他把苏剜带下来。   她不敢去。   苏嫣显然也是清楚宋夫人欺软怕硬的性格,并不意外。   她此时心口仿佛堵上了一团棉花,难受的慌。   好不容易狠下心损伤自己心爱的手,没想到最后不仅没把苏剜赶出去,反而弄巧成拙,让宋司爵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   更让她心里无法平静的,是宋司爵对苏剜的态度。   方才情况混乱之下没留意到,现下平静下来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   不过宋司爵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最终,苏父见真没办法,只好悻悻而归。   ————   二楼房间。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苏剜随口道。   “你希望我问些什么。”   少年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地。   仿佛怕声音稍稍加重些许,苏剜就不见了。   恍若一个虚幻的梦境。   “随便。”苏剜坐下,却马上意识到自己坐的地方正是宋司爵的床。   原主的留下日记以及他在这里生活一小段时间的经验都让他深刻的意识到,宋司爵是有洁癖的。   虽然和他同桌的那些年并没发现这点。   不过他还是立马站起来,歉意道,“对不起。”   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宋司爵修长冷白的手指却轻轻按上他的肩膀,“可以坐。”   皎月悬挂于天空中,洒下淡淡的寂寥的光。   傅宅餐桌上,只有傅家兄妹二人。   气氛有些僵硬。   佣人们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傅柔即便是冷着脸没表情,也是无比明艳的,如同古世纪油画里美人。   她笑了笑,眼底却只有一片冰冷,“你新投的大制作,指名道姓要安淋一个新人挑大梁,还请乔漠给他做配……”   悦耳的声音充斥着淡淡讽刺,“哥,钱多的没处花,可以做慈善的。”   傅廷的语气无比平静,“你没必要这种态度。”   傅柔又笑了,这次的笑意更加寒凉,“你,乔漠,图什么,别人不清楚我还能糊涂吗?”   随即,她“啪”地放下刀叉,“你们这样根本就不是爱剜剜,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   “剜剜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觉得恶心。”   “傅柔。”傅廷语气加重了些许,还是淡淡的,“从小就教育你,言语要注意分寸,是不是都忘了。”   许多人畏惧傅廷,但不包括傅柔。   “我目前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把和剜剜的婚约让给了你。”   接着她直径站了起来,艳丽的眼角全然是不屑之色,“也就你们,把赝品当个宝。”   此言一出,傅廷俊美的面庞上顿时泛起了丝丝寒意。   “傅柔,是不是我太放纵你了。”   “你们把对剜剜的爱强加到一个除了一张脸一无所有的小演员身上,也得人家有那个福气,消受的起啊。”   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语气依旧平静,“说完了吗。”   傅柔也没回答他,只是漫不经心道,“反正随便你们怎么弄,别让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碍眼就行。”   丢下这一句话,随即便转身离开。 第17章   晚上,宋父回来,便听管家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到听到苏父居然直接把苏剜给拖出去这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恰巧宋司爵从楼上下来,他微微担忧的问,“剜剜现在还好吗?”   少年深沉漆黑的眸扫过同样望过来的苏嫣和宋夫人,最终落在宋父脸上。   他颀长身躯站在楼梯,修长手指搭在漆红扶手,嗓音依旧淡淡,听不出情绪,   “已经睡着了。”   苏嫣憋了一下午,现在听到这话,终是忍不住咬唇上前道,“所以他在哥哥的房间里呆了下一午?”   她和宋司爵四目相对。   对方狭长眼眸无波无澜,却让苏嫣不由的一抖。   意识到自己这话带着逼问的意味,脸色白了白,“不是……哥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概是对方高高在上的矜贵姿态太过耀眼,苏嫣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看穿所有心思的小丑,在真正的贵族面前,自惭形秽。   眼看局面有些僵硬,宋夫人只好出来打圆场,笑了笑道, “那个……司爵,既然剜剜睡了,那我们便不等他了。”   她打量了片刻宋司爵的表情,顿了顿又接着道,“稍晚些我让佣人给他做点夜宵送去。”   “现在我们先开饭吧,刘妈他们都把晚饭做好了。”   宋司爵点点头,坐了下来。   “剜剜现在睡在你房间里?”宋父不经意般问道。   “是。”少年语调简短道。   苏嫣拿着勺子的手一抖,汤洒在了袖子上。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进你的房间吗。”宋父有些奇怪。   “嗯,不喜欢别人进去。”   不过,苏剜对于他而言,不算是别人。   宋夫人笑的有些勉强,“剜剜从小市井长大,太不懂礼貌了,哪像嫣嫣那样知书达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不能长着哥哥大度就无法无天……”   她的话语偏心的过于明显,连神经大条的宋父都微微皱起眉头。   “不必。”宋司爵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以后他和我住。”   他的话语无比随意的一出,四周却是只余一片寂静。   苏嫣有些怔怔望着他,甚至不相信这句话是从这个冷冷淡淡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的。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落地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被静谧的氛围无限放大。   “我吃饱了。”   宋司爵丢下这句话便自顾自地站起来,直径往楼上而去。   ——   夏夜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   宋司爵姿态优雅的坐在床边椅子前,微微垂着漂亮的墨眸,手指交叠搭在膝盖上。   苏剜刚刚醒,便对上他那双漆黑眸子,很明亮,仿佛盛了跌碎星光。   “你看着我做什么。”苏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宋司爵抿唇轻声道,“就是想看看你。”   “可是脸都不一样了。”   “那也是你。”   苏剜心里像是忽然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一瞬间变得沉默了。   “所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宋司爵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   苏剜回过神,认真想了想,“去找到我哥吧。”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真的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学霸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难以接受这样的事的。”   宋司爵微微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够那么快接受。”   不过如果那个人是苏剜的话,仿佛一切都说得通了。   毕竟他有许多情绪在他身上都是特殊而唯一的。   “找到苏总,你就要恢复你以前的身份吗?”   这样可能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   苏剜有些苦恼般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信,但是只有找到他才能付掉东煌娱乐的违约金吧……”   他的话头忽然止住。   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为生活所迫,还与东煌的太子程郁有了那么一点点不光彩的关系。   不过那个名义上的金主也就找了他一次,然后为他解决了一些事,之后像是忘了他这号人一样。   说不定,真的是忘了。   他之后也没找过他办什么事。   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钱货两清”了。   “我可以替你付违约金。”宋司爵淡淡道。   “这……”苏剜犹豫了一下。   这样再三麻烦一个人,饶是他这么心安理得的人也觉得隐隐有点不好意思。   宋司爵像是看出来了什么,轻轻道,“没关系的,哪怕不是因为你,我也应该为他出这点钱。”   其实宋司爵和原主的交情寥寥。   更不可能看破原主那点心思。   他这话纯粹是说给苏剜听的。   虽然有点牵强,但这么一说,苏剜顿时觉得好接受多了。   “谢谢。”他真诚道。   “你活着,我很开心。”少年定定望着他。   苏剜看着他认真的面庞,心里无比感动。   他重重拍拍少年的肩膀,义正严辞道,“我愿意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宋司爵,“……” 第18章   苏剜成功的与东煌娱乐解了约。   然而正当他欲拍拍屁股走人时,经纪人却笑得温温柔柔地告诉他,在他解约前已经帮他接了一部综艺。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苏剜离自己的计划又远了一步。   他有些难过,“能不去吗。”   “不能哦。”那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严肃道。   虽然经过短暂的相处,他和这位新经纪人小姐打下了比较深厚的革命友谊。   然而在他看来,这姑娘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肠硬的非比寻常,经常无比狠心的拒绝他的划水诉求。   苏剜满脸不情愿地拿起白纸黑字的合同书,一目十行地看完。   然后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我去这种自食其力的综艺干嘛?”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离开了家族的庇佑,他确实算是个无法自给自足的废物,生存能力为零。   上辈子是因为他体弱多病,心安理得的做个被别人养着的废物。   而现今身体健全的他,仍然带着微微愧疚的做着个废物。   苏剜的志向从未改变。   拥有健康的身体,然后找个环境不错的地方,整天无所事事的过完混吃等死的一生。   然而这个前提是,有人得愿意养着他。   所以那个人只能是苏昀。   只有自己的亲哥哥才可能毫无条件,无怨无悔的养着他一辈子,并且能让他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   所以找到苏昀,是苏剜这么久以来一成不变的想法。   “我真的不想去。”苏剜叹息道。   “可是有大腕儿啊。”经纪人小姐眨巴着贴着假睫毛的眼睛,无比理直气壮。   苏剜,“……”   “艺人一般有这样的机会都会很开心的。”她语重心长的说。   苏剜沉默了片刻,“我谢谢你。”   “不客气。”   目的地是一个类似于小城镇的地方,有点江南水乡的特色,连风都是轻飘微暖的。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在那等着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这次参加节目的明星。   确实有几个大腕儿。   影后贺慕也在里面。她脸上妆容精致,正微笑着和旁边的人说着话,气度优雅。   让苏剜微微惊讶的是他看见了乔漠与安淋的身影。   安淋似乎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而乔漠正微笑地听着,安静而专注的注视着他。   更让苏剜惊讶的是傅柔也在。   傅大小姐站在离安淋最远的地方,面色十分冷淡。   苏剜忍不住朝安淋那处又扫了一眼。   浅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精致而偏小巧的五官,仿佛一尊漂亮的瓷娃娃。   的确,除了脸色过于好以外,粗粗一眼扫过去,连苏剜都有种那恐怕就是他本尊的错觉。   随即,他又望向傅柔无比冷漠的,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的面庞。   苏剜不由的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觉得他和傅柔关系挺不错,相处的也十分愉快。   傅柔性格很对他的胃口,看着也格外赏心悦目,又对他很是照顾。   其实苏剜挺喜欢她的。   难道傅柔有点讨厌自己?   要不然她怎么会对安淋显露出那样不加掩饰的表情。   苏剜心里仿佛吹进了河畔带着丝丝水汽的暖风,熏得微微惆怅起来。   ————   这边安淋仍然在和乔漠说说笑笑,突然旁边传来带着笑意温柔的一句:“乔漠,真是好巧,又在这遇上你了。”   贺慕不知何时过了来,她身上套着一袭绵软的白裙,裙摆及膝,亚麻色的卷发搭在瘦削的背上。   她的长相不像傅柔那般冷艳到不说话时简直就像个难以靠近的冰美人。   相反,贺慕的长相是偏向有点蛊惑性的柔和。   就连说话举止都温温柔柔的,单看面相就能给人一种仿佛出自书香门第优雅淑女的即视感。 第19章   乔漠也收敛了唇角的笑意,那瞬间仿佛又成了荧幕上那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影帝。   他只是冷冷淡淡的对贺慕点了点头。   贺慕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护着的,何曾被人这么甩过冷脸。   乔漠过来时,不少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她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她听闻乔漠似乎没有想接这部综艺的意思。知道乔漠不想来后,她也跟着退出了。   大概是导演看出了她的心思,又或者,导演巴不得她也来参加这个节目。   毕竟一个节目多一个影后,那便是多几倍的收视率,导演自然是求之不得。   然而昨天乔漠却突然说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导演立马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来。   最终,贺慕毫不犹豫地推了好几个广告,才有时间参加这个节目的。   谁知道,她早早的过来,却见乔漠带了个漂亮少年有说有笑。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非比寻常。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前来打招呼,是因为想到他们毕竟合作过一部戏,理应不会不给她面子。   但没想到,面对她时,他就只是点了点头。   贺慕不由脸色一僵,尤其这里还有另外一人,而之前乔漠对这人还那般“多话”,对比之下,心底难免有些难堪。   但影后的称号并非是浪得虚名,不过一瞬,她又恢复了那温柔无害的微笑,看向安淋,“这位是……”   她顿了顿,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又笑了,“乔漠,不和我介绍下吗?”   这话说的有点刻意的亲密了。   贺慕虽然看的是安淋,然而注意力实则在乔漠身上。   待她彻底看清楚安淋的脸时,吓得后退一步,花容失色,“你……”   “贺姐姐还是看清楚吧。”傅柔冷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截断了她没说出来的话。   贺慕定睛一看,这才心里释然些许。   她低头嘀咕道,“这也太像了。”   傅柔的语调漫不经心的,“空中撒盐差可拟罢了。”   无论是未若柳絮因风起,亦或者空中撒盐差可拟,都只是一眼之下与雪相似。   柳絮与盐,到底是不能和雪相提并论的。   乔漠听懂了,微微皱眉,“傅小姐。”   傅柔笑了笑,“怎么了,你还真的真心实意护上了?”   ——   不远处的纷乱其实与苏剜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哪怕事故的源头就是他引起的。   此刻的苏剜正在手机上的电子日历标着专心致志记号,算着离开的日子。   典型的还没开始就盼着结束的没有丝毫上进心的模样。   不出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叫苏剜去集合。   这综艺节目是分成了十二期制作的。   每一期都有特定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   苏剜听了下,流程也并不难。就是去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过个十几天,每天节目组都会给一个特定的任务,完成了任务,就会有100块钱的生活费。   这一百块就是那一天他们唯一能花的钱。   苏剜想了下自己花钱如流水的过去,又想了想自己约等于零的生存能力。   他顿时难过的不行。   还没开始录制呢,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要活不下去了。   “现在我们开始分搭档,”导演拿着卡片走过来,“自己抽吧。”   刚刚抽完签,人群中就传来冷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我要换搭档。”   “谁不同意?都安排好了!”   导演不悦道,他只听出是个女孩的声音。   心里暗骂,影帝都没说不同意呢,哪来那么大的脸。   寻声看去,发现那人居然是傅柔后,导演顿时惊了下,结结巴巴道,“傅,傅小姐……”   “我不和他一组。”傅柔无比嫌弃的举起写着安淋名字的卡片,“看着他我眼睛疼。”   苏剜,“……”   他怎么感觉有被冒犯到。   导演一时急的头都冒汗了,他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乔漠,想让他帮忙说句话。   然而乔漠即使脸色不好到底也一言未发。   顿时,导演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这……这个……” 第20章   这综艺的大头赞助商是傅家名下的。   而安淋和乔漠的关系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总之,傅柔不能得罪,乔漠也不能得罪。   导演一时间为难的要命,不敢得罪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他吞吞吐吐,都没说完一句话。   节目组的人皆沉默着。   傅柔扫了他一眼,扯唇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不拍也罢。”   导演急急忙忙道:“诶,傅小姐,不是……”   节目没还没拍呢,金主家的大小姐就先得罪了。   “傅柔,你够了。”   乔漠冷冷开口道,“只是个娱乐节目而已,至于吗?”   傅柔脚步顿住,侧过头。   乔漠注视着她,狭长的黑眸漆黑如夜,压迫感瞬间袭来。   傅柔红唇冷冷的一勾,漫不经心的笑着,但笑意却未达眼底,“至于不至于你还不清楚么。”   乔漠被她一噎,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贺慕蹙眉,“傅柔,别以为没有你节目就拍不成了。你走了,我们照样能拍。”   导演铮亮的秃头全然是晶莹汗珠。   影后不帮着劝大小姐就算了,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我不过是看到某个人生理性不适罢了。”   她说话毫不客气,也丝毫没想过要留什么情面。   看着周围人望过来各种各样的眼神,安淋觉得自己仿佛被放在火架上烤般,十分难堪。   与此同时,和导演一起难过的人还有苏剜。   他本来高高兴兴地盼望着金主一气之下撤资走了,这节目拍不成,他就可以直接离开。   然而贺慕的话如同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让他的心都泛着寒意。   原来,哪怕傅柔走了,他也还是得呆下去。   场面一度既僵硬又尴尬。   安淋甚至红了眼眶,将泣未泣,显得十分可怜。   好一幅大小姐仗势欺人的场面。   傅柔眼里的不屑之色更甚。   剜剜向来很不喜欢哭的。   他将眼泪视为懦弱的象征。   他一直对自己的定位是个有点体弱的男子汉。   哪怕受着病痛折磨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他也一滴泪都不愿意落。   “活着就好了,有些事没必要。”   病床边,他就是这样安慰傅柔的。   —————   微暖的空气里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苏剜心不在焉地盯着河畔光秃秃的柳树,心里不断盘算着什么。   在这个节目里,没有人敢得罪傅柔。   也就意味着跟着她不必过想象里的苦日子。   以他的了解,傅大小姐更不可能老老实实过一天一百块钱的清苦生活。   如果还是原来的他,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并且心安理得的与傅柔在节目组眼皮子底下“狼狈为奸”。   然而……   最终,苏剜沉默了一会,慢慢举起手里卡片,“我想和傅小姐一组。”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傅柔冷冽的眸子也望了过来,带着丝丝诧异。   她都这样淋漓尽致的展示了一把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还有人傻乎乎地往枪口撞?   莫不是哪个不惜代价的为了巴结上她的小艺人吧。   然后,她的目光就被那两个宋体的,大大的“苏剜”所吸引。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怎么想和你一组。”   傅柔毫不客气道。   “为什么。”苏剜眼巴巴地问。   “因为你的名字。”   苏剜,“……”   看来实锤了,傅柔就是针对他。   难道他们过去的那些友谊与快乐都是假的吗。   看来爱真的会消失。   还是说他死了后发生了什么别的,让傅柔这么不待见他。 第21章   最终,在导演与制片人的百般劝说下,大小姐勉勉强强留下了了。   当然搭档也给她换了。   ——   这个栏目全程都是在小山村拍摄的。   现在的人过惯了城市的生活,换到农村风格总会让观众耳目一新,而且农村难度大,也比较有看点。   因此,抱着这个念头,节目组找的农村还真是那种落后到村民连个手机都没有的淳朴山村。   大家面面相觑,脸色异常。   这样贫困的地区就意味着资源缺乏,资源缺乏就意味着生活困苦。   更意味着在城市里司空见惯,习惯了的便利在这里都消失了。   况且节目又不是几天就能结束的。   这里的粮食长得稀黄的,在加上大热天的,田地里的杂草都晒得枯黄了,仿佛点把火能统统燃尽了,可怜巴巴的。   太阳下,路边的野草和树叶都枯萎了,脚踩黄泥土。   仿佛整个世界阳光和热气的蒸腾下微微扭曲。   这一切无疑都是在告诉大家环境之恶劣。   节目组非常满足地看到嘉宾们面无人色的样子,摄像机早已就位。   车子停了,随即节目策划开始招呼大家下车。   苏剜分得的搭档是宫礽。   一个以爱豆身份出道的明星,现在正在尴尬的转型期。   他似乎挺出名的,流量很大。   然而苏剜压根不关心这些。   他关心的是自己未来将近半个月的凄惨生活。   随即,宫礽那堪比名模的修长身影从车上面款款的下来。   他只穿着简单的黑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脚下的是一双英伦风的绑带靴,光是站在都和这个山村格格不入。   刀削斧凿的英俊脸庞上带着一个大墨镜,露出薄薄的唇瓣。   他修长的手指将墨镜半拉下来,似乎正在消化这个事实,“这种地方怎么过?”   苏剜光是听着他这话心就凉了半截。   看来这个搭档也是个无法指望的。   他顿时觉得前途一片昏暗。   宫礽虽然是个流量爱豆,但是他是个非常神奇的人。   比如他敢于光明正大的承认恋情。   承认也就算了,还换的很快。   而且都是前凸后翘的大美女类型。   或许是这种频率,让被“伤”得鲜血淋漓的粉丝都习惯,并被pua地产生了对象换得勤就是没有对象的错觉。   以及,这家伙还是一个逆反心理极强的人。   总之就是你让他干什么他都不愿意, 让他不干什么他就非要干给你看看。   他仗着家世和人气随心所欲快乐了,然而他的经纪人却惨的不得了。   只能无可奈何地替这家伙收拾烂摊子。甚至年纪轻轻就脱落了许多头发,都快成地中海的优秀选手了, 经历分外催人泪下。   然而人气和一张漂亮的脸蛋在苏剜这一文不值。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很让他难过。   “这里能不能买到墨镜啊,我这幅有点坏了。”宫礽将墨镜捏在手里细细端详着。   苏剜,“……”   他看着那人抓着墨镜的那只手。   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匀称分明。   随即,苏剜真诚的低声道:“兄弟,你抬头仔细的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宫礽看着他扬了扬眉,又将墨镜扶回去,单手插兜。   耀眼的阳光洒下,透过细碎的黑发落在他白皙的额间,光是一个侧脸,都好看的令人发指。   还真有种皇帝来微服出巡的即视感。   苏剜寻思着,这家伙在这里一定会遭到生活的毒打的。   那人懒洋洋的抬眸扫了一圈。   面前只有好几栋破旧的屋子,墙皮都差不多掉光了,露出脏兮兮的内里,墙角边上还有好几处绿油油的青苔。   小山村的民风淳朴,大概是节目组早和山村里的村民说过他们要来录节目这事,这会儿有不少的村民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门口处好奇的看着他们。   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低眸的看着旁边还在等着他答案的人,嗤笑一声,“怎么,你瞎了?看不到要我给你说?”   苏剜面无表情的看他。   “人、房子、还有树以及黄泥,”说不给他说的男人最后还是懒洋洋的说了。   继而挑了挑眉,问他:“怎么了?”   苏剜幽幽道,“或许你可以用黄泥巴捏个墨镜。”   宫礽,“……” 第22章   贺慕没想到录制地点的条件居然这么艰苦,她在车上的时候,根本就不想下来。   然后就看见傅柔大步迈下车,上万的鞋子直径踩上脏兮兮的泥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本来就是冲着乔漠来的,压根没预估到这种情况。   当看见乔漠和安淋也下车时,她才犹犹豫豫地跟了下去。   导演老远就传来一声:“各位,把你们带来的东西给我们检查,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   苏剜面不改色的将藏了一大包零食的包踢到座位底下。   检查完东西,确保他们只剩下衣服和生活用品。   随即,导演十分客气的说, “你们的钱包和手机,我们会代为保管,这十二天,你们唯一能花的钱,就是每天完成任务获得的那一百块。”   “当然,你们的早中晚三餐都要需要自己亲自来做,至于食材的钱,也都是从完成任务的那一百块里扣,现在每组派个人过来抽签,选择你们住的地方。”   一共有七组人,节目组就给他们找了七个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自然是当地村民的家里,这些村民自然也有富有的,贫困的。   看了下那四张卡片,卡片上最上方分别标着1、2、3、4、5、6、7的序号。   卡片中间是一张住的地方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一号的房子最差,二号一般,三号较好,五六七都很差不多的普通。   最好的就是四号。   宫礽撞了撞苏剜,“诶,等会抽签的时候机智点。四号房的图片最漂亮,也最干净,似乎还是栋小别墅。”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千万别抽到了一号,那一号的房子不仅破,还有蜘蛛网,也不知道多少天没住过人了。”   当然,其他组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苏剜幽幽道,“你以为我是赌神?”   宫礽,“……”   贺慕觉得四个房子她都无法接受,但好歹四号还勉强能住人。   于是,对着他的搭档云驰道:“一定要抽到四号,知道吗?”   云驰本来就对贺慕素来有些隔阂了,这下听到她这种类似命令的语气,难免嘲讽道:“这看运气,又不是我能定的,有本事你再去跟导演说下,让他把四号偷偷换给你呗。”   贺慕脸色有些难堪,手指攥紧:“你……”   这翻尴尬的对话不小心又被耳力极好的苏剜一字不漏的听完。   其实吧,这事,恐怕只有傅柔能做到。   从各种意义上的。   而且,傅柔的运气真的好,好到他羡慕的那种。   导演将七张卡片打乱,让他们过来抽,笑道,“你们谁愿意先来。”   安淋抿唇,“我们可以吗。”   傅柔却走上前,“我要先抽。”   似乎是觉得她蛮不讲理大小姐人设已经立了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   乔漠皱了皱眉,无声地握了握安淋的手安慰他。   安淋笑了笑,没说什么。   其实,第一个抽,挺容易吃亏的。   只见傅柔将卡片翻开——   赫然是四号房。   所有人皆是一惊。   “怎么可能……”   “第一次就……”   “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唯独苏剜淡定。   傅柔本来就是个被运气之子眷顾的少女。   经过几年的相处,他对这点深有体会,并且无比嫉妒。   她连随手开个过期了的刮刮乐都能够开出大奖。   宫礽怀疑大小姐暗箱操作,买通了导演。   然而他最终只能冷冷一哼,什么也没能说。   然后宫礽就抽到了一号房。   他那张俊脸都青了。   苏剜:“……”   他是怕他的运气不好才让宫礽抽的。   没想到这兄弟这么猛。   苏剜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等会记得去扫蜘蛛网。”   宫礽眯了眯眼,闲闲的说:“放心,我会拉着你的。”   想到一号房那破破烂烂的样子,又想起傅柔抽的那栋精致小别墅,两厢对比下,苏剜实在是难过的不得了。   贺慕那组抽的是三号房,仅仅只比苏剜他们抽的四号档次稍高一点点。   影后看起来也不怎么快活,只是强颜欢笑站在那里。   有同公司艺人褚封转头见宫礽似乎脸色不太好,笑了笑望向他:   “要不我们和你们换吧,我们是七号房,虽然比不上四号,但也比一号强。而且我的老家在农村,这种房子住的惯。”   哪怕宫礽是真的很想换掉一号房,但现在对着摄像头,他也明白这人是故意的。   随即,宫礽似笑非笑望着他与他的搭档安淋,“你自己受苦就算了,还要委屈小美人跟着你受罪?”   褚封被噎了一下。   “其实吧,我之前本就想来体验下农村生活,说起来还要多亏了节目组。既然来到这了,那就要尝试下新的风格,不然就白来了。”   被宫礽这么颠倒黑白一说,反倒像是一号房还比四号房还要好的多。   有几个艺人甚至被他的话洗脑了,纷纷觉得他是对的。   苏剜默不作声的听着。   现在说的冠冕堂皇,到时候有他受的地方。   乔漠望着安淋,轻声道,“要不我和节目组商量一下,调换一下搭档。”   安淋注视着他,微微摇摇头,“不必了,上这种综艺,该体验一下。”   乔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一般不会做这种打破规则的事。   而现在,他居然能够为了自己触及他本身的底线……   安淋心里情不自禁扩散起圈圈不知名的涟漪。   或许,他对于乔漠而言,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吧。 第23章   苏剜和宫礽接下来按照路线去了一号房。   摄像师全程在他们后面跟着。   一所低矮破旧的老屋危危地立在陌旁。   别家的炊烟从屋后袅袅升腾,宛如一条扯不断的舞动的白绫,缓缓攀上一棵高树的梢头,将它无声包裹。   跨过门槛,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条青板路,旁边有一块长满了荒草的空地。   屋内墙面因岁月久远漫漫剥落的皮层,摸上去有微刺的质感。   苏剜沉默了半晌,“这种房子晚上会不会闹鬼?”   宫礽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破地方,恐怕鬼都不会来。”   苏剜,“……”   说的也是。   节目组的人这时说:“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是:默契问答,一共五道题,一题20块,你们现在准备好了吗?”   苏剜不情不愿地接过节目组给的白板,望着面无表情的宫礽,沉默了几秒。   节目组的人微笑:“好,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苏剜,“……”   宫礽,“……”   节目组,“第一题:请问私底下有为对方取过什么称呼吗?请在在十秒的时间内在答题板上作答。”   宫礽,“无。”   苏剜,“我们不熟。”   沉默了一会儿,节目组的人幽幽道,“这样答算是作废。”   苏剜,“哦”   他其实也没指望正儿八经靠节目任务生存。   他已经做好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打算。   实在不行干脆就去找傅柔摊牌。   顺便问清楚一直折磨着他的那个疑虑。   随即,节目组马上问了第二题,让他猜宫礽最喜欢的颜色。   苏剜大笔一挥,“绿色。”   宫礽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翻开答题板:“蓝色。”   节目组,“回答错误,这题没奖金拿,当前生活费总金额:20元。”   苏剜没说话。   第三题是请问苏剜最喜欢的颜色。   宫礽想也没想,动手写下,“蓝色。”   苏剜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啊,我最喜欢的是白色。”   宫礽:“……”   “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不应该都喜欢蓝色吗?”他悲愤交加。   剩下来的两题,他们不负众望的……都没有答对。   苏剜颤颤巍巍的接过节目组给的20块钱,开始思考着,今天活下去的可能性。   给完钱,节目组的人就走了,只有个摄像师跟着,也就是说,剩下的时间都是他们的自由时间。   眼见时间不早了,宫礽无奈的叹了口气,扯过苏剜就出门了。   苏剜回过神,诶诶了几声,“你别拉我啊,我在想该怎么花这钱。”   他松开手,挑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你想到了?”   苏剜沉默了几秒,摇头,还未出声,就见安淋和其他组的人一起朝这走了来。   安淋和宫礽是一个公司的,似乎也认识。   他客客气气道:“我们打算去菜市场买菜,你要一起去吗?”   苏剜飞快的扫视了一下,果然,傅柔不在。   宫礽望向他,“去不去?”   苏剜把二十元“巨款”郑重其事地交到他手上,“加油,好好买。”   宫礽,“……”   ————   这户人家太穷了,墙面都不是砖头垒的,而是泥巴墙。   院子里还是泥路,嘎嘎嘎的鸭子在院子里乱跑。   乡村清新的空气里弥漫丝丝异味。   屋内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只有黑漆漆的炕和铺着发黑棉絮的土床。   苏剜盯着灶台上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沉默了一会。   最终选择“放弃”和宫礽建立起来的短暂兄弟情。   ———   在幽静的山林处一套二层别墅映入眼帘。   尖尖的屋顶,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苏剜想着自己住的那破败不堪的老屋,心里泛起淡淡的悲伤。   小洋房的门被敲响。   半晌,傅柔才打开门,脸上还敷着片白色的面膜,“什么事?”   “我是苏剜。”苏剜不等她反应过来,直径开门见山道。 第24章   “我知道你叫苏剜。”傅柔的声音隔着膜布显得有些含糊。   “我的意思是……”苏剜顿了顿,尽力组织着语言,“我没死。”   话音刚落,就见傅柔因为敷面膜而无表情的脸在那瞬间崩塌。   如同洪水冲了堤坝,吞噬着一切。   “我的小名叫什么。”傅大小姐沉默了半晌,干脆一把直接撕下脸上皱皱巴巴的面膜。   “浓浓。”苏剜不假思索道。   其实傅家夫妇最开始是喊她柔柔的,而年幼的她因为口齿不清喊成“nong”的发音,所以自此以后,他们索性就这样喊她。   不过知道她小名的人少之又少。   山间清醒的空气里一片静谧,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夹杂其间。   “剜剜。”   良久,傅柔叹息般唤道。   苏剜惆怅万分的应了她。   随即,却见她面色一变,眯起眼睛,“如果你没有被分到一号房,是不是压根没打算来找我。”   苏剜,“……”   别说,傅柔是真了解他。   他微微心虚的低下头。   傅柔虽然理解他,但是见这人一幅狡辩都懒得的模样,依旧气不打一处来,“算了,你滚吧。”   “我好想你啊傅柔。”苏剜可怜巴巴扒拉着门框,“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有什么连我都不愿意说吗?”傅柔语气仍然是生硬的,眼里却有了温度。   苏剜张了张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义正言辞道,“我以为你讨厌我。”   傅柔,“??”   “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那样讨厌看见安淋,以及看到和我相似的名字都那么厌恶。”   他越发振振有词,“而且我有提出和你一组,是你自己拒绝了。”   傅柔没说话盯着他,直盯的他心里发毛。   “因为我讨厌那种不劳而获一心想着攀高枝的人。”她语气充满轻蔑与不屑,“明明他所得的东西都只是靠着那张脸,他享用的资源与爱慕都是属于你的。”   “他的行为和我哥他们失了智一样的举动实在是让我看的烦,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玷污你的形象。”   苏剜惊喜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形象挺好的。”   傅柔皮笑肉不笑,“是啊。”   苏剜在她心里,其实就是那种非常能激起人的保护欲的病美人形象。   每次看到苏剜那张苍白精致的脸,那种保护欲就会如洪水般泛滥。   但是她要是说出来,眼前这人铁定会感到十分愤怒。   “你有多少生活费?”苏剜有些不好意思的言归正传。   傅柔奇怪的盯着他,“我为什么要关心生活费。”   “那你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有带厨子过来。”傅柔望着他面上精彩纷呈的表情,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会乖乖跟着这破节目去菜市场精打细算吧?”   苏剜在那一瞬间不禁热泪盈眶。   毕竟这是个自食其力的综艺节目,样子还是要做的。   苏剜还是磨磨唧唧去和大部队汇合了。   “你怎么镜头前都不稍微收敛一下。”苏剜忍不住问道。   傅柔心安理得道,“剪辑师有把握。”   如果是以前的小少爷苏剜,他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但是换了在世俗里“摸爬滚打”小半个月的苏剜听到这句话,深深地沉默了。   别的艺人都是担心节目组为了热度去恶剪,傅柔就恰好相反。   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这里只是个偏远的小村庄,除了村民居住的破旧房子,什么都没有。   一行人只能去租个车,赶往离这村落不远的小城镇上买东西。   有艺人算了下,车费来回要44块钱,这对以前的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现在却是一笔天文数字,自然不可能一人垫付的。   于是褚封望向众人道,“车费总共要44,分摊下来也就是说,每一组要给我11块。”   他笑了笑又道,“我和安淋刚才回答问题得了60块,所以现在可以先垫付。你们之后买东西有零钱的话,还是尽量早点还给我们。”   苏剜他们那组只有二十块钱的一张纸币,要给11块,自然是找不开来的。   不过……   这样扣了的话,他们似乎就只有九块钱了。   九块钱是什么概念——喝西北风的概念。   宫礽一言未发,眉目间早已失去了起初的潇洒自如。   苏剜转头看向宫礽,深沉的吐出一句:“要不,你去卖艺吧。”   宫礽侧首扯了扯唇,漆黑的瞳眸深深的看着他:“那你呢?”   “我?”苏剜想了想,诚恳的说,“我在旁边给你加油啊,免得你一个大男人看到那么多的围观群众害羞又自卑。”   宫礽,“……”   和傅柔坦诚相待过的苏剜现在是有恃无恐,无比轻松。   毕竟镜头前随便敷衍一下还是挺容易的。   安淋听他们的话似乎听出了什么,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们答题答了多少钱啊?”   “20。”宫礽淡淡道。   这种事就算想瞒着,也瞒不过,毕竟答题的时候,摄像机都记录下来了。   “这么少。”安淋忍不住惊讶了。   连贺慕都惊奇了,毕竟她都有40。 第25章   眼看时间不早了,若是现在买完菜再搭车回去,不算回去做饭的时间,光是在路上,就要耗费掉最少两个小时。   然后再回村子煮个饭,满打满算也要下午三点才能吃的上今天的午饭。   一行人便决定中午餐在城镇里头解决,这个城镇虽然也小,但便利店商店之类的,都还是有的,说不定还能顺便找找看有什么能赚钱的法子。   何况,来回一趟车费就要44块,只是来买个菜确实不划算。   褚封毕竟是从农村出来的,对于这种城镇比其他人会熟一些。   没过多久,他就找了一家还算可以的餐馆。   小镇的物价不高,苏剜看了下,一碗素面居然才三块钱。   虽然和以往的山珍海味相比,确实寒碜不少,但这种情况下有的吃总比没有好。   他对着傅柔窃窃私语,“我们可以走了吗。”   “还不可以。”   “哦。”苏剜有些失望。   傅柔睨他,“你怎么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   苏剜,“……”   大小姐居然好意思和他谈敬业。   “你们不吃吗?”褚封见他俩和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好奇问道。   傅柔露出微笑,“我减肥。”   苏剜照葫芦画瓢,也笑了笑,“我也是。”   宫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苏剜瘦削匀称的身体,“你确定?”   “嗯,本来钱就不多,你管好自己那份就行了。”苏剜无比具有奉献精神的道。   乔漠他们的钱不少,安淋这一组也拿了60。贺慕他们虽只有40,但这里的一碗饭最贵也才6块,吃完饭剩下的钱买个菜还是绰绰有余的。   相比之下,苏剜这组就有点贫困了。   宫礽不禁有点小小的感动。   这个人虽然说话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事实上似乎还挺不错的。   现下正值六月初,天气微热。   乔漠身上只穿了件轻薄的黑衬衫,衬得底下肌肤愈发白皙如玉。   他微微低着头,摆弄手机,没说话,英俊的脸庞看不清什么神色。   贺慕十分自然地拉开乔漠对面的椅子,像是不经意般。   乔漠视线聚集在手机屏幕上,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却仍然彬彬有礼,“不好意思贺老师,这里有人了。”   手机这东西在他们来城镇的时候,担心有什么事情需要联系,导演就暂时还给了他们。   贺慕再次被拒绝,脸色都有点撑不住了。又看到不远处亮着黄灯的摄像头,更是觉得挂不住面子。   她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什么来,就见安淋端着两碗面过了来。   他把面放在桌上,把乔漠那碗推到他面前,“乔老师,你的。”   乔漠漆黑深沉眸光染了一丝真切的笑意,他放下手机起身,为安淋拉开凳子,“坐吧。”   那团面黏糊糊的一团,卖相极差。   然而乔漠举手投足依然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矜贵,微敛着眼睫,细细的咀嚼,仿佛和平常吃饭没什么样。   那家面馆是开门做生意的,农村的人也没城市的人那般讲究摆盘美观,这面自然看起来丑,但味道还真不一定,要是味道差那家面馆早倒闭了。   安淋尝了一口,面揉的很劲道,汤也是骨头熬制的浓郁鲜香的高汤。   一把绿油油的葱花加红艳艳的辣椒油,味道很不错。   乔漠虽吃的不紧不慢,但在安淋还没吃几口时,他差不多就把一碗面给吃完了。   安淋看了下,把自己还满满的面推过去,轻声道:“我吃不完,分你一半。”   说着,没等乔漠说话,跟之前许多次吃饭时一样,他夹了几筷子的面到乔漠碗里,还扬起精致小巧的脸自然地问他,“还要吗?”   这样自然的状态,宛如相处多年的情侣。   贺慕没想到安淋会有这举动,直接错愕了下。   却见乔漠面色如常的把自己的面碗接了过来,唇角勾着微微的弧度,回道:“够了。”   乔漠对待自己和安淋截然相反的态度,让贺慕温和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手指狠狠的攥了起来。   安淋也察觉到贺慕对自己的敌意,也只是一言未发,尽量低着头,不愿意对上她。   不过,他觉得贺慕看自己的眼神里,除了其他的情绪,似乎还有一丝不屑与轻蔑。   和傅柔的如出一辙。   不过大小姐的是直径坦率表露,而影后则是好歹遮掩了一下。   那样的目光,让安淋觉得有些不适,似乎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怪异与慌乱。 第26章   苏剜被宫礽拉着从餐馆出来,看着手里头的3块钱,叹了口气。   “没想到我居然沦落至此,浑身上下才3块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宫礽漆黑的瞳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严肃指出:“是一块五。这三块钱我们两个要平分的。”   说完,他特意停了一会儿。   本以为会在苏剜脸上看到更加割裂的表情,然而那人却只是漫不经心道,“噢,是的哦。”   这好吃懒做的家伙怎么忽然转性了?   其实苏剜的打算是暂时和傅柔分道扬镳,在镜头面前随随便便划划水,之后再去那环境优美的四号小洋房里脱离这清苦的生活。   这样一来,小半个月的拍摄应该也不难熬。   苏剜和宫礽揣着这三块钱,去周边逛了一圈。   这里有个小型的商场,大概是身后跟着的摄像师起了作用,老板一眼就清楚他们是明星,自然另眼相待。   得知他们要赚钱后,还真给他们找了一份工作——在商场外发传单。   苏剜干脆利落地将一踏传单往宫礽手里一塞,“加油!”   宫礽,“……”   “那你呢?”   苏剜眨眨眼睛,“吃饭的人得干活,我又没吃饭。”   宫礽居然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还真乖乖将所有传单都抱在自己怀里。   碍于情面,他其实也就是站在门口当着门神,除此之外一声不吭。   宫礽是标准的爱豆身高与爱豆颜值。五官长得冷峻精致,惹得不少的姑娘家看红了脸。   喊都不用喊,就有不少的女孩子羞红着脸,跑到他面前小声的要传单。   苏剜托着下巴坐在阴凉处,无比心安理得的望着站在正午太阳下出卖色相的宫礽。   他们大概发了两个小时的传单,赚了40块钱。   准确来说,是宫礽发,苏剜看。   这城镇的物价不高,发传单一个小时通常一个人只有5块钱。老板给他们40还是看在了宫礽给他签了名的份上。   此时室外温度极高。   天热得似乎在下火,地面上的空气被燃烧得像是跳脚的精灵,无声地嘶叫,模糊了周边了一切。   哪怕一直呆在阴凉处的苏剜,额头处也沁出不少汗珠。   他擦了擦汗,接过那40,啧了一声,“宫老师,你好歹是个流量,没想到你的签名居然只值几十块钱。”   宫礽微微低下头,忍不住抽出纸巾,轻轻擦了擦苏剜已经划落到下巴的透明汗滴,“你怎么歇着还出汗。”   苏剜正要说什么,却见那人微微眯起眼睛,“你到哪去了,身上这么香?”   苏剜,“……”   妈的,忘记这茬了。   少年终于逮到机会,大肆嘲笑道,“啧啧,想不到你一男的还随身喷香水。”   苏剜面色顿时黑了,“你他妈才喷香水。”   “那你是自带的体香啊?好厉害。”宫礽恍然大悟。   苏剜,“……”   一个男子汉有体香的事实对于他而言,真的太残忍了。   感觉自己的形象瞬间一落千丈。   他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尽量避免出汗,并且“生前”体弱多病,总是呆在温度适宜的室内环境,也极少有那个机会。   “不要告诉别人。”他低声下气恳求道。   宫礽兴致勃勃地凑近闻了闻,“这香味很好闻啊,你都省了买香水的钱了。而且不必担心出了汗有异味儿之类的。”   苏剜,“……”   这福气他并不想要。   然后宫礽下一句话让他更加愤怒,“我懂了,你就是个男版香妃的体质吧?”   妈的。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   此刻虽然结束拍摄,然而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也不好做什么。   苏剜努力按压住把手里的手机狠狠往宫礽脸上招呼的冲动,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身后远远传来宫礽毫无自知之明的声音,荡漾在闷热的空气里,“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村子升起了淡青色的炊烟,随风飘来饭菜的香味。   一棵棵郁郁葱葱的树木高高地站立着,一座座山蜿蜒起伏。   青枝绿叶覆盖下的红顶小洋房显得十分静谧而安然。   装潢整洁的干净大厅里,傅柔正坐在沙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纯英文的硬壳小说翻看着。   悠闲的姿态和大汗淋漓奔波劳碌的苏剜形成鲜明的对比。   唯有她从傅家带来的那个可爱的厨子能够抚平苏剜此刻布满裂痕的心。   苏剜满足地挥舞着刀叉,“还是熟悉的味道。”   傅柔慢条斯理地用折成花状的纸巾擦着嘴,“所以你是到搬砖吗?”   “差不多吧。”苏剜面不改色。   “怪不得流了那么多汗。”   苏剜还要说些什么,与此同时,门却敲响了。   分明只是不轻不重的两下叩击,却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我哥。”傅柔望向苏剜,“要躲到话,去我房间里。”   苏剜也早就听出来了。   他此时的确没心思见到傅廷,也并不怎么想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便点点头,“好。”   门开了。   “你来做什么?”傅柔站都懒得站起来。   傅廷望向她,“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投资的项目?”   大小姐冷冷一笑,“你那么多比这大多了道项目也不见你关心,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非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傅廷不置可否,俊美的面庞波澜不惊。   “你还有什么事……”傅柔委婉驱赶的话未完,便被傅廷打断,“你这里怎么这么香?”   傅柔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佯装无事,“这么破的地方害得我睡不好,点了些熏香。”   “这香味我很熟。”男人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   “我经常在家里用这个熏香,你当然熟。”傅柔漫不经心道。   “是吗?”傅廷眸光略带狐疑的投向她。 第27章   天边的红霞,向晚的微风,天边归巢的鸟儿与乡村的人一起汇成了一幅和谐的田园风景画。   傅柔随意般将目光投向窗外纵横的阡陌,“是的。”   “你要是想要那个香薰,我现在就给你去取。”她皮笑肉不笑道。   傅廷没说话。   心里萦绕着一股怪异而又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仿佛呛进嗓子里的烟雾,呼不出去也吸不进来。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道,“不必了。”   话落,随即转身离开。   傅柔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修长身影,红唇凝成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意。   她这位运筹帷幄的兄长,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若是知道,才会明白他自己方才作出了多么令人无比后悔的决定。   傅廷他对剜剜确实极好。   从小到大,傅柔没有见过他那样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过。   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利益至上的资本家,连血液都泛着寒意。   包括对她这个亲妹妹,虽然物质上及其优渥,但是感情上也是淡淡的。   傅柔还是个十三四岁小女孩那会儿,受到一些小说和影视作品的影响,幻想过自己有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妹控”哥哥。   然而,极快,她就清醒的意识到,那是梦里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或许,傅廷本来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平静而冷血。   只有在剜剜面前,才会破天荒展露出近人情的一面。   直到剜剜“死”了。   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声嘶力竭的难过,只是变得对事更加淡漠。   有时候傅柔觉得,明明傅廷就在她面前,却如同隔着整个银河系那么遥远。   他身上仿佛笼罩着浓浓的烟雾,一眼看不破本质。   或者说,傅柔从来就没能看破过她哥的心思。   哪怕傅廷为和剜剜无比相似的安淋一掷千金投资电影,事实上与那人也只是浅浅的一面之缘。   哪怕钱花出去了,也久久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说实在的,傅柔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   反正,她并不打算让他知道剜剜还活着的事实。   哪怕永远瞒着他。   黄昏已过,天色渐渐变得暗沉。   与此同时,终于结束了这天的最后的一次拍摄。   苏剜正在心里踌躇着怎么和宫礽提那件事。   不与兄弟共患难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太讲义气。   毕竟摸着良心来说,下午的传单完全是凭那人一己之力发完的。   然而,在兄弟义气与黑乎乎的土床前,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随即,他就被宫礽拉着往商场里走。   宫礽之前看了下那破败的厨房,什么调料都没有,唯一有的酱油那些,都过了期。   于是,挑挑拣拣,买了盐、酱油、麻油等等的调味料后,最终就只剩下24块。   这一路上说话,苏剜因为心怀内疚,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所以走着一路下来,宫礽拿什么,苏剜就默不作声的把东西放在篮子里。   买完单,一毛钱找了颗糖。   宫礽站在苏剜旁边,垂着眸漫剥开。   苏剜正蹲在地上,兢兢业业地清点着购物袋里的东西。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白色东西就被塞到了嘴边,同时少年低沉的嗓音响起:“张嘴。”   下意识的张嘴,一个带着牛奶香甜的东西被塞了进来。   他温热的唇还蹭了下少年微凉的指尖,仿佛热流掠过,一片酥麻。   “不生气了吧,下午你气冲冲跑了,和脱缰的牛一样,一会儿就没影了。”   苏剜,“……”   他沉默了会,缓缓开口道,“你要是真的想道歉的话,还是不说话显得比较真诚。”   苏剜本来以为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   毕竟现在已经六点多了。   他是四点左右去的傅柔那,餍足的饱餐了一顿。   总之午餐和晚餐差不多一起解决了。   然后他就和宫礽被节目组的人带去菜市场和众人汇合。   苏剜微微愤懑的望了一眼,果然傅柔那家伙不在。   想着那人这时候应该在宽敞明亮的洋房内躺着,他心里顿时更加悲伤。   菜市场本就是很脏乱差的地方,更别提这还是没什么人管束的小城镇菜市场。   地上的菜叶和黑黑的泥土混成一团,踩下去还有种软绵绵的恶心感觉。空气中甚至还蔓延着鱼腥味混杂血腥腐烂味。   还没走几步,有些娇生惯养的艺人就忍不住反胃的想吐。   宫礽亦微微皱起了眉,似乎是对眼前环境略不适应。   仍旧心虚的苏剜连忙凑过去,“要不就我一个人进去吧,你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宫礽低眸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必。”   —————   回到小山村,贺慕笑着组织大家一起来做饭,说是凑凑热闹也好。   乔漠没即刻答应,倒是见安淋答应了下来,才跟着答应了。   贺慕看着他的举动,眸光掠过一抹暗色。   这时候,容光焕发的傅柔才姗姗来迟,肤白如凝脂,一看就是睡眠充足的良好状态。   这时,节目组提议众人要做饭的话应该去她的别墅里。   主要是那别墅面积大,够容纳这么多的人。   傅柔没说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节目组负责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为难的望着她。正暗自后悔时,却见她慢条斯理开口道,“可以。”   然后她就收获了众多感激的目光。   苏剜一时忍不住,“你好虚伪。”   其实他和傅柔私下里就是这种模式。   他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在别人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这几个字一出口,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脸上。   有怜悯的,亦有幸灾乐祸的。   然而大小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甩脸色,居然还对着对方笑了笑,“别揭穿我嘛。”   节目组负责人下巴都要惊的掉下来了。   许多人亦是目瞪口呆,甚至以为大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魂穿了。   唯有乔漠微微蹙着眉,俊朗的面庞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28章   浓稠的墨色渐渐吞噬着淡淡的天光。   一幢具有乡村风情的精致别墅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恍如远离了所有的尘嚣,宁静幽远,令人神驰。   别墅内干净整洁,虽然不豪华,但是设施完善。   感情傅大小姐就是来度假的。   苏剜悄悄扫了一眼,那个无比可爱的厨子已经离开了。   傅柔还是没嚣张到那个地步,至少给节目组留了那么一点点微末的面子。   所以有些事,节目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差的莫过于一号那脏兮兮布满蜘蛛网的房间,和面前这房间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   然而其他的普通房间,也是村民的房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傅柔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众人复杂而又不敢言,以及夹杂着艳羡甚至嫉妒的目光,“你们随意吧。”   反正她早就和剜剜吃过了。   贺慕有些难以启齿地问苏剜,吞吞吐吐道,“我可以在这里……洗个澡吗。”   村民家里,只能柴火烧热水,盛在狭窄破旧的澡盆里以毛巾擦身。   这种艰苦的设施让过得精细的艺人们皆叫苦不迭。   可以说,傅柔这里,是唯一一户有现代化洗浴设施的。   苏剜下意识点点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以啊。”   贺慕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望向傅柔。   那人冷艳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一言未发,却也没出言反对。   她和傅柔的关系很一般。   而且大小姐大概是不愿意别人用她的洗浴设施的。   她和苏剜的关系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不过贺慕倒也没多想,顶多以为大小姐一时兴起看上了这个小艺人。   随即,苏剜便和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   其实他的目的还是划水。   然而在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一道不易察觉的目光如同缓缓飘落的羽毛,一直在他身上徘徊。   苏剜是不会做饭的,宫礽自然也不会。   看见大多数人都不会做饭,苏剜心里蔓延开来些许愉悦的涟漪。   看来在某些方面,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是个废物。   好在褚封与安淋厨艺不错,其他人就在旁边帮忙搞搞菜。   他们做饭做到一半,贺慕从浴室里出了来。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出来时,她用毛巾擦着一头漆黑的长发,身上穿着很单薄的黑裙,裙摆勉强及膝盖,露出白皙的四肢。   擦头发时,线条优美的背部微微弓着,裙摆被拉上去大半。   不仅动作撩人还有股风情万种、欲遮不遮的朦胧诱惑。   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温柔娴雅完全不同。   然而就是这样的反差,猛然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镜头下,如同在海边拍摄唯美写真,每一帧的画面,美的惊心动魄又撩人不已。   在场的好几个男生眼底不约而同的掠过一抹深深的惊艳。   摄像师拿着仪器,隐隐约约间,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淋不由将目光投向乔漠。   而那人此时眼皮都没抬的端坐在餐桌上,微敛着漆黑眸子,袖子被挽至手臂处。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笨拙的面前的将包菜撕成一片一片,然后再扔进篮子里,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好看。   苏剜也欣赏了美人半晌,随即想起了什么,默默的伸出手捂住了宫礽的眼睛。   宫礽猝不及防被人捂住眼睛,还未说话,就听身旁的苏剜一本正经道:“宫老师,外界的诱惑真是太多了,你不能看,要努力控制自己。”   宫礽,“???”   “什么意思?”过了几秒,他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问道。   苏剜缓缓放下手,一本正经道,“你不就好这口吗。”   宫礽沉默了一下,“你这是还到对我做功课了?”   “希望你在和我搭档期间,本本份份。让我们共同携手,完成工作,实现双赢。”苏剜十分诚恳道。   宫礽被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涌起了一股十分浅淡的不悦。   苏剜这种行为,原来仅仅是怕他生事端,耽误他的录制。   “我也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少年语气变得有点生硬。   “那就好。”苏剜压根没听出来,欣慰地点点头。   宫礽,“……” 第29章   夏季夜间的风有点大,带着微微凉意。   但贺慕身上依旧穿着不合时宜的黑色超短裙,越发衬得她白皙的皮肤莹润。   她刻意坐在乔漠对面,夹菜时,撩拨挑逗的眸光透过安淋,有意无意的落在后者身上。   安淋只是低着头,一言未发的夹着菜,慢慢咀嚼着。   贺慕对乔漠的心思,连苏剜这样感情无比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早已心知肚明。   不过这种东西,只要不延长节目组拍摄时间或者真正影响到苏剜本人,他都是毫不在意的。   “宫老师,你撕的包菜怎么这么小块啊,”苏剜用筷子在那盘包菜上夹了夹,小声嘟囔:“你看,夹都夹不起来。”   “不是你让我撕的?”宫礽淡淡的瞥他一眼。   随即伸出手,也夹了包菜,稳稳当当的没掉一块,“你自己的问题吧。”   苏剜无语了一瞬,还是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解释下,“我记得我当时明明和你说的是把包菜撕成一块一块的。”   宫礽将一小块的包菜夹起,挑了挑眉:“这不是一块一块的?”   苏剜有些不可思议,宫礽在厨艺方面居然比他还要离谱。   “我说的是这样的一大块,像纸币那种,不是像你这样的一小块,这都还没硬币大呢。”   “可我理解的一块,就是我这样的一小块,而不是你那样的一大块。”   宫礽不甘示弱又反驳了回来。   随即,他给苏剜夹了几筷子包菜。   见他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便懒洋洋的打断道:“行了行了,快吃吧,再不吃别说一大块了,连一小块都没有了,待会儿还要回去扫蜘蛛网呢。”   苏剜沉默一瞬,心里那点淡淡的愧疚又被激发了。   其实他已经吃饱了。   然后,他面带遗憾的对宫礽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扫蜘蛛网了。”   宫礽漆黑的眸子全然是被背叛的控诉,薄唇紧抿,一言未发。   苏剜顿时有种自己是个嫖了却不给钱的渣男的错觉。   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面对。   这种情况是他无比不擅长的。   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   直到看见从大厅路过的傅柔,他才双眼一亮,脱口而出,“浓浓!”   傅柔闻声,便向他走来,“怎么了。”   苏剜在看不见的地方磨磨唧唧扯扯她的袖子,以作暗示。   随即他望着宫礽说,“傅小姐一个人住着这里害怕,希望我能陪她。”   清澈的眼神里充斥着浅浅的无奈,仿佛被强权所压,不得已而为之。   傅柔,“……”   这是什么垃圾理由。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宫礽严肃地点点头。   望向她的眸光顿时带了一丝对资本主义般的谴责。   这傻子居然信了。   他的智商是都用来补颜值了吗?!   苏剜也一本正经地朝那人点点头,面不改色,“宫老师,保重。明天见。”   宫礽的目光与托孤的刘备如出一辙,“保重!”   然后他又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地看了傅柔一眼。   傅柔,“……”   他妈的。   此时,人差不多散完了。   “你高兴了吧?”傅柔望着空空荡荡的大厅冷漠道。   “一般般。”苏剜点点头。   随即,他又道,“反正你飞扬跋扈的名声已经众人皆知,再来个强权压人也无所谓了。”   傅柔似乎还要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熟悉低抑的男声,“剜剜。”   那声音恍若一声脆弱的叹息,却又夹杂着极力隐忍的惊喜。   各种情绪交织着,恍若深海迸发出的漩涡。   苏剜条件反射般转头,见到来人,面上的表情如同冰封般凝固了。 第30章   乡村的黄昏,宛如天河里坠落了一弯金色的月亮,亲吻着寂静的田园。   乔漠漆黑温润的眸子定定凝视着他,仿佛遥远而朦胧的旧梦。   苏剜见他已经认出来了,便也没遮掩,“乔漠。”   “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傅柔十分直接的下了驱逐令。   对方恍若未闻,仍然目光深远地注视着苏剜,轻声道,“你,这些天过的好吗。   “挺好的。”苏剜言简意赅。   虽然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波折,但是总体来说还凑合。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拥有了一具不必再受病痛折磨的身体。   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光是这点满足,就能让重生以来的所有惹人烦心的事一笔勾销。   随即,他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乔漠似乎是笑了笑,眼底常年盘踞的疏离感早已不复存在,“傅小姐的态度,显而易见。”   以及,苏剜脱口而出的傅柔小名。   “好吧。”傅柔撇撇嘴,“是我大意了。”   苏剜吞吞吐吐道,“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对方似乎想也没想就点点头,“好的。”   “行了,你该走了。现在是在节目里,别毁了我清誉。”傅柔再次下了逐客令。   乔漠,“……”   苏剜,“……”   玩得无比开放的傅大小姐也好意思对着真?洁身自好的影帝提清誉。   最终,修养良好的乔漠还是缓缓站起来,眸光带着点点眷恋的往苏剜面上扫过,“那我先走了。”   “拜拜。”苏剜点点头。   傅柔则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满脸写着“你怎么还不滚。”   炊烟袅袅的村寨里,不时地传几声狗吠鸡鸣。   穿着黑衣的摄影师尽职尽责地扛着摄像机。   不过,节目组有那么多高人气明星,苏剜这样的,镜头寥寥无几。   对此,他乐见其成。   然而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   比如洗碗。   其实是宫礽主动留下来洗碗,还把不情不愿的苏剜给一起扯进了厨房。   他将一个个涂满洗洁精的碗递给宫礽过水清洗,中途老却感觉有水喷在他脸上。   察觉有些不对劲后,才微微抬头。   少年穿着连帽卫衣,懒懒散散的单手撑在洗碗柜上。   他微微垂着眸,冷峻精致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   另一只手拿着碗,随随便便的在水龙头下冲了冲,转头就扔到了篮子里,姿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苏剜, “……”   他抹了把被喷的湿湿的脸,抬头看这人,满脸问号,“兄弟,你究竟在干啥呢?”   宫礽动作微微顿了顿,瞥了他一眼,“显而易见,我在洗碗。”   苏剜沉默了一下,幽幽道,“和你比起来,我真是太勤劳能干了。”   少年啧了一声,“这话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苏剜面不改色,“本来就是。”   这将近两个月重生以来,他的生存能力诚然有了质的飞跃。   然而他永远不忘初心。   在一个优美的环境里,过混吃等死的悠哉而废物的生活。   宫礽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视线却在不远处停了一下。   “怎么了。”苏剜将干净的碟子用白布擦干。   对方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乔漠一直在看你啊?”   “看错了吧。”苏剜将碟子放整齐,随即撞了一下他的手,“快干活了。”   “哦。”宫礽也不再多想,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宫礽已经是第n次把水弄到苏剜脸上了。   “还需要帮忙吗。”   正当苏剜忍无可忍时,彬彬有礼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闻声,二者皆抬头,对上乔漠气质儒雅的面庞。   “不需……”宫礽话未完,便被苏剜直径打断,“好啊。”   “但是洗完池这里只站的下两个人。”宫礽委婉道。   言下之意是希望乔漠走开。   虽然影帝在的地方镜头分量十分足,不过宫礽压根不在意这些,从来都是凭着自己性子来。   要不然他的经纪人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秃成了地中海选手。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苏剜冷漠无情地推开,“你过来吧,还有不少碟子没洗完。”   这句话是对着另一个人讲的。   然后,他就眼睁睁望着乔漠带着温和的笑意占据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在宫礽眼里,那人的眼角眉梢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和满脸不可置信的落魄自己形成分明对比。   少年愤愤不平,“你好狠的心。”   而苏剜格外心安理得,“和你一起洗,恐怕洗到天黑都洗不完。”   其实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麻利地把节目组的任务完成了。   毕竟,过了今天,离离开娱乐圈的打工日子就只有九天了。   好歹成了个个位数,这让天天数着日子过的苏剜十分愉悦。   ——   临近正午,农地里太阳很大。   耀眼璀璨的阳光下,宫礽冷峻的脸庞显得有些不真切,微微垂下的长睫遮掩住了他漆黑的眼眸。   苏剜正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爱豆站在田埂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女孩叫做云七,和宫礽一个公司出道的。   她是那种长相和性格都很可爱的类型,很活泼开朗。倒也十分符合苏剜临时找个聊天对象划水的需求。 第31章   正值仲夏,远处的田野是绿的,然而又绿得不一样:墨绿、油绿、嫩绿——被整齐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   宫礽微微弯着腰,骨节分明的手指干脆又利落的把地里种的萝卜给一把抽了出来,旋即淡淡的抖掉白萝卜上面肮脏的泥土,看也没看就扔进了篮子里。   除了动作比较暴躁血腥外,他的神情算是平和。   给人一种看不透,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的感觉。   平静的很正常。   就像以往那般。   宫礽作为上季娱乐的摇钱树,本来性格就有些桀骜不驯,逆反心极强,再加上家世不俗,更是被公司捧着,与其他艺人的待遇截然不同。   别人谈恋爱都是藏着掖着,公司发现了有的帮着遮掩,有的直接批评教育,甚至写检讨书。   这人倒是女朋友换了好几个,个个勇于公开,并且个个都是有颜有身材大美女。   然而更加神奇的是,他也没掉多少粉,反而因为这些花边新闻与毫不遮掩的态度收割了不少热度。   或许是粉丝被pua习惯了,产生了勤快的换对象就是没有对象的错觉。   云七悄悄道,“他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苏剜看了一眼,随即缓缓收回视线。   想到今天似乎也没人得罪过他,便放心的继续往前走,“你看错了,他没生气。”   见云七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身后,似乎想说什么,苏剜看着看着,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云七错愕的看着他。   苏剜这才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道:“他平时就是这副样子的,肯定没生气。”   云七本想问他为什么要捏自己脸,但听到这句又被带歪了过去。   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就见眼前白色影子一闪,“啪”的一声,一个带着厚厚泥土的白萝卜从后面跳进了苏剜提着的篮子里。   由于太突然,萝卜重量也不小,加上苏剜在聊天也没怎么拿稳。   下一秒,篮子从手上滑了出去,摔在地上,萝卜全滚了出来。   苏剜看了眼满地的萝卜,又沉默的看了眼身后眸子幽幽的宫礽,显然要给个解释。   宫礽面无表情的抬眸看着他,声音淡淡的,带着理直气壮,“手滑。”   苏剜,“……”   等我把满地的萝卜砸你头上,你就知道什么才叫手滑了。   云七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连忙蹲下来把那些白萝卜重新装起来。   还好这里是松软的泥地,到处都是土,萝卜也没被砸坏。   苏剜无语了会儿,也蹲下来将那些萝卜给捡回篮子里。   云七边捡边偷瞄那边依旧面色不好的宫礽,咽了咽唾沫,抬眸看着苏剜,小心的压低声音:“宫老师他……”   她和宫礽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毕竟在一家娱乐公司呆了那么久,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点他的性格的。   苏剜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手指沾了些泥土的少年:“没错,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了,他是生气了。”   云七,“……”   这谁都看出来了好吗。   “那他为什么生气啊?”云七又小小声道。   “这个嘛……”   苏剜眨了眨眼,云七见他肃穆的神色,还以为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心都提起来了。   毕竟宫礽造作的能力有目共睹。   他的经纪人是公司最好的王牌经纪人,如今却也因为这祖宗憔悴不堪,头发稀疏。   却见苏剜诚恳道:“可能是我不准他洗碗,阻断了他体验生活的机会,所以他失望吧。”   云七,“……”   一旁等待解释的宫礽,“……”   ———————   这里的村民挺好客的,当然,不排除导演组事先给了他们钱的缘故。   他们在这不知道是谁的农田里摘了一上午的菜,期间都没村民过来说他们这伙人偷菜。   有了这些地,加上一些村民热情好客给的鸡肉鱼肉,也不用再跑到小城镇那去买菜。   吃饭的地方依旧是傅柔的别墅。   对此,苏剜挺难过的。   如果不是节目组的提议,他就能够划水完毕后,享受傅家的厨子带来的佳肴美食。   虽然有几个艺人厨艺挺不错的,但是和傅家专门养的厨子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今天过了,就只有八天了。   苏剜在电子日历上又心满意足的划下一笔,觉得前途充满了光明。 第32章   昏暗微黄的灯光勾勒出傅廷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漆黑的狭长眸子深邃幽暗,透不出半分光。举手投足间透着矜贵,恍若典型的上层社会贵公子绅士疏离的经典形象。   仿佛村舍微旧狭窄的环境也被他生生衬托的有了几分质感。   正在厨房里忙着切菜的安淋不经意抬眸,便见到了这一幕,不由目光一滞。   傅廷不知道在那悄无声息站了多久了,似乎一直注视着他。   “傅先生。”少年嗫嚅道。   “嗯。”他淡淡应了一句。   随即,便是良久的沉默。   或许是身份原因,安淋面对这个有些莫测的男人,总是带着点点畏惧感,仿佛做什么都不自在起来。   事实上,他压根也猜不透傅廷的目的。   男人周身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烟雾,让人看得不真切。   “你在这种地方,住的还习惯吗。”傅廷平静的语调率先打破了有些凝固的气氛。   “习惯……”安淋擦了擦手,又补充道,“挺好的。”   傅廷不动声色地环顾着这简陋却被收拾的很干净的屋舍,思绪无意识间随着窗外淡白色的炊烟翻飞。   如果是剜剜,他肯定一天都呆不下去,一定会想尽办法换房间。   毕竟他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生存环境上委屈自己的人,哪怕一时半会儿。   他的脸上更不会露出那种怯生生的表情。   虽然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精致的苍白与破碎感,但是那颗心却坚韧如磐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畏惧与消沉。   明明是易碎的玻璃,却散发着截然相反的勃勃生机。   “傅先生……”安淋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节目组很快要开始录制了……”   随即,他又止住了话头,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十分的多余。   傅廷压根不必考虑节目组,明明是导演制片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嗯。”男人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强势,“你做你该做的,不必管我。”   安淋犹犹豫豫望了他一眼,不断寻思着把傅廷这种身份的人留在这样破旧的村舍里是不是不太好。   但见他丝毫不在意的态度,似乎也不关心这里的环境。   他更像是,想要一个人待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安淋的错觉,感觉对方明明尽是上位者的风范,俊美眉目间却透露着若有若无的落寞感。   那份微末的落寞如同秋日里凋零的落叶,随着微凉的晚风幽幽坠地。   吃饭的地方依旧是傅柔的小洋房。   大小姐是不可能做饭的,但是好歹也提供了场地,也算是贡献极大了。   毕竟哪怕她不愿意将地方贡献出来也没有人会自找麻烦多说点什么。   毕竟节目组都得让她三分。   别墅厨房的设备是最齐全的。   其他房子里烧火煮饭都必须要去砍柴,就这里有天燃气与煤气灶。   苏剜他们把今天上午摘得所有菜都洗好分门别类的放进了冰箱。   洗菜的中途,别墅门铃突然响了。   好几个村民送来了鸡和鱼,还活蹦乱跳的。   苏剜道谢之后,提着一袋子的活鱼,和地上始终淡定的鸡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然后抬眸看了眼面前正垂眼看他的宫礽,诚恳道,“还别提,你和它长得挺像的。”   有股谜之淡定与傲气。   要是一般的鸡,早就吓得喔喔喔直叫了。   宫礽听到这话脸色倒也未变,只是提起那只被绑着的鸡,“走吧,剜剜。“   苏剜刚刚脱口而出那句话时就后悔了,还以为宫礽会甩脸色,毕竟他就是这么个小肚鸡肠爱记仇的人。   这会儿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眨了眨眼,觉得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宫礽居然没跟他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他有些欣慰,直接抬步跟上他。   谁知宫礽走了几步,转过身,见他在身后,冷峻精致的面庞露出点点意外之色。   片刻,像是想通了什么,他提起那只淡定鸡,黑眸看着苏剜,不咸不淡的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是在跟它说话。”   苏剜,“……”   他愣了三秒,人都走远了才反应过来。   自己只是说这只鸡像他而已,宫礽倒好,直接把这只鸡当成他。   谁更损。   然而,更损的还在后面。   他们摘了一上午的青菜,肉类自然没有。   “剜剜,来割脖子了,今天你就能上餐桌了。”   宫礽面带微笑的低头看着那只鸡,手上利落的抹了它的脖子。   血飞快溅出,看的苏剜后背发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放完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将那只鸡放进了热水里。   嗓音无比温柔,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剜剜,该洗澡了。”   “剜剜,该拔毛了。”   苏剜没说话,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饭桌上。   宫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夹了几块鸡肉给苏剜。   他面带微笑道:“剜剜,多吃一点。”   苏剜,“……”   他妈的。   ———   今天天朗气清,艳阳纷飞。   天是水洗过的湛蓝,无一丝浮絮。   绛红色的屋顶瓦在浅金色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苏剜坐在院落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神情有些困倦。   “剜剜,你怎么在这。”   随着温润声音的响起,乔漠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那一瞬间,苏剜脑海里飞快闪烁着方才那只鸡被某个人微笑着分尸的画面。   “剜剜,你再等一会儿你就能下锅了。”   他只觉得头皮又开始发麻。   “透气。”半晌,他才拉回思绪,认真回答道。   乔漠望向他,眸光漆黑,“你和宫礽很熟吗。”   这期间,剜剜似乎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并且相处的好像还挺愉悦。   虽然确实不熟,但是宫礽的名声和事迹,也略有耳闻。   他的经纪人倒是和乔漠有几分交情,也苦着脸提过好几次宫礽的光辉行为。   那个不到三十五的男人曾经一头茂盛的黑发到如今的地中海,过程触目惊心。   宫礽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不怎么好相处,并且做事不计较后果的任性富二代。   苏剜想了想,“还行吧。”   那兄弟人挺不错的,要是性格能够再大度点就更好了。 第33章   村子里总是热闹的。   鸡啼声、狗犬声、马嘶声、牛叫声伴随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汇成了一曲生气勃勃的午间曲。   乔漠把目光投向远方。   金字塔似的草垛,疏疏朗朗的一堆堆排列在土地之上。太阳照射在上边,闪着耀眼的金光。   “剜剜。”他欲言又止。   苏剜望向他,认真道,“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虽然他在某些方面反应迟钝,也不是一个重细节的人。但是那一直追随着他,若有若无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的目光,再怎么也无法忽略。   毕竟一直被人那样注视着,是一件很不自在的事情。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发小,曾经关系很不错。   其实说起来,乔漠当初莫名其妙的疏远也让他十分诧异,以及有些不快。   毕竟一个与你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忽然间对你变得很冷淡,而且自己还不知道原因,是个人都会感觉到不开心并且无奈。   乔漠抬眸望向他。   苏剜明亮的眼眸仿佛流淌着山间淙淙的小溪,清澈见底。   他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梗塞在喉咙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分耀眼的阳光刺的眼睛有些疼。   “看见你活着,我真的很开心。”   半晌,他才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谢谢。”苏剜笑了笑,“我自己也觉得也真的很开心。”   对方沉默了几秒,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笑意,“你还是没变。”   “我还以为你压根不打算理我了。”苏剜轻松道。   “不是。”   乔漠立即否认。   “那是为什么。”苏剜踢了一下脚下的一块鹅卵石,随口道。   金红色的日光如同熔化的碎金,包裹着栖息在大山深处的小村庄。   “因为我喜欢你。”   那人温润的嗓音似乎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看不得你与傅廷那样亲密相处。每次看见你们在一起对我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问题的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苏剜短暂的沉默了几秒,“乔漠,其实没必要的。”   现在回想起来,乔漠与他开始疏远,甚至发展到到连节假日的群发问候都没有的程度的源头,似乎都是从在医院的那夜开始。   那晚夜色朦胧,空气静谧。安静的病房里唯有秒针转动的咔哒声。   晚风从病房的窗缝处漏进来,透衣而过,带着点点寒凉。   傅廷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托着他苍白的下巴,他的吻夹杂着微凉的晚风,极其克制,温度却又是炽热的。   苏剜仰着头坐在病床上,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攒着雪白的被角,安静地接受着他居高临下的温柔掠夺。   之后,傅廷接了一个电话,是公司的事,或许还有些棘手,总之苏剜看见他微微蹙起了眉。   于是他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你快去吧,我困了。”   傅廷没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苏剜是真的困了,也不等他发话,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感觉到傅廷仔仔细细为他掖好被子,又轻轻吻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方才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之后,当苏剜昏昏欲睡时,乔漠却进来了。   后来乔漠似乎是问了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傅廷。   苏剜那时候真的困倦了,随口就告诉他是真的喜欢。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弄懂对傅廷的感情。   再后来的事他有点记不清了。   而乔漠的眼神却让他印象深刻。   仿佛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着,连同夜色的寒凉,最终化为一滩冰冷。   “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还活着的事。”   苏剜这才被乔漠的话拉回思绪,认真道,“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走。”对方漆黑的眸子定定凝视着他。   “先把原来这个人身上的一些麻烦斩断,然后去找我哥。”苏剜说的十分流畅而干脆,仿佛已经规划了许久。   乔漠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有什么我能够帮的上你的地方,尽管提。”   苏剜笑了笑,“会的。谢谢你。”   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早雾也渐渐消失。   村子里的屋顶上又开始飘起袅袅炊烟。   透过小洋房干净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傅柔在窗边的瑜伽垫上做瑜伽。   银灰色淡淡的天光勾勒出她匀称的身体曲线。   苏剜坐在餐桌前,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虾仁粥,“我怎么觉得你胖了一点点。”   “真的吗?”傅柔警惕道。   “真的。”苏剜真诚地点点头。   傅柔面色微变,正要说什么,门却被敲响了。   敲门的力度很陌生。   她以为是节目组的人或者是哪个艺人,便起身去打开门。   “程总?”   望着程郁那张面色并不怎么好看的俊脸,傅大小姐的声音含着些许诧异。   程郁,东煌太子爷。她自然是认得的。   不过他们的的确确只是泛泛之交,在一些上流阶层的聚会上打过一些交道。   最多就是见了面点个头那种。   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苏剜看着程郁不善的面色,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来得及做下一步的反应,却见那人冷冷笑了笑,“傅大小姐,这种事情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坏了规矩就很不应该了。”   傅柔没听明白,一头雾水的发问,“你在说什么?”   程郁的语气更加嘲讽,“没想到你也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与此同时,苏剜放下碗,磨磨唧唧站了起来。   傅柔完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她疑惑地望了苏剜一眼,“你们认识?”   “岂止是认识。”程郁淡淡道。   苏剜,“……”   事实上,他早就把这个人忘记了。 第34章   程郁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仿佛是上门来讨债的一般。   小洋房院子里有个被青草包围的巨大池塘。   那池塘绿得就像个无瑕的翡翠。有许多雪白的鸭子,自由自在地游戏水中。   那绿的无比耀眼的颜色便成了程郁最完美的背景。   “程总你好。”苏剜面色自然的与他打招呼。   程郁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倒还过的很滋润嘛?看来攀上新的高枝儿了,快活的不得了。”   傅柔终于听明白了什么,眸色微变的望向苏剜,以眼神向他表示着自己的疑惑。   然后,却见后者还给她一个微微无奈的眼神。   请相信他,他真的只是为生活所迫。   程郁见他俩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眉来眼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苏剜,你可真有能耐,男女不忌。”   他越想越气,“连傅大小姐这样的都被你哄的服服帖帖。”   傅柔,“……”   他哄个了她个鬼。   苏剜面不改色,只是抬眸望向程郁,神色认真。   “程总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随即,他在暗处狠狠捅了一下傅柔的手臂。   程郁一言未发,冷眼睨他。   半晌,傅柔才迎着那人怀疑的目光,语调漫不经心,“我眼光再差再怎么也不可能找这么矮的吧。”   苏剜,“……”   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了?   程郁望着傅柔带了丝丝嫌弃的冷艳面庞,霎那间忽然就相信了几分。   她自然不屑于掩饰这种东西。   “你一定是听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苏剜顾不得拾起破碎的自尊,趁热打铁道。   相认后,傅柔对他的态度确实很不一般。   处处包容也就罢了,甚至还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听说还是傅大小姐“强制”的。   这也难怪别人不知道的会多想了。   或许就是这样,言论才被添油加醋地传到程郁耳朵里。   “那你们为什么住在一起。”   男人的面色已经和缓了许多。   “我不想住最破的一号房,恰好傅小姐不喜欢她的搭档,然后就一拍即合,住过来了。”   苏剜半真半假道。   三天倒计时。   苏剜站在院子里,乐不可支地在电子日历上写写画画。   这是一个有浓雾的早晨。   四处迷迷茫茫,山和湖都不见了,面前只有看不透的乳白色的混沌。   “你笑什么?”   宫礽的声音透过朦胧的白雾传了过来。   他每天早晨七点都会准时来小洋房的院落前找他,一同去完成节目组布置的,并没什么意义的任务。   不过他两默契度倒是越来越高,至少那种互相问问题的环节能够拿到的分数越来越好看了。   “没什么,我高兴。”苏剜笑意未褪去。   “那你一定是因为看到我而高兴。”他带着满满自信道。   苏剜沉默着将视线投向他,缓缓开口,“你头发该重新染了吧?”   进村前,宫礽头上新挑染了几丝雾霾蓝,搭配上他冷峻的五官与优越的肤色。像极了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然而现在,经过艰苦生活的蹉磨,他的发根早就重新长出了不少黑发,发型也更没人打理。   蓝黑夹杂的头发看起来倒显得有几分狼狈与杂乱。   “没关系。”宫礽充满希冀,“不是只有三天了吗。”   苏剜饶有兴致道,“你也在数日子啊?”   顿时让他产生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当然。”宫礽想都没想,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见节目组的负责人匆匆忙忙过来,“因为一些原因,节目录完今天上午的就结束了,你们好好准备一下。”   惊喜来得过于突然,苏剜喜形于色,如同丰收的农民般欢呼雀跃,“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然而宫礽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只是盯着无比兴奋的苏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干了十几天的农活,一行人多多少少都有被晒黑。   临走的时候,宫礽依旧不死心,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全身都喷了防晒霜。   傅柔因为苏剜的原因,多多少少也和宫礽熟了那么一点点。   看着天天喷防晒霜,依旧黑了一个度的宫礽,她靠着车身,嗤笑一声,“你在喷什么,美黑素?你已经够黑了。”   宫礽, “……”   大小姐天天光明正大躲懒,强行“霸占”无辜艺人,让他一个人在破败的村舍里惶惶度日也就罢了,说话还这么不好听。   傅柔没理会他,继续杀人诛心,“你一个要演技没演技,要单曲没单曲的转型期爱豆,也只能靠脸吃饭了,现在这样回去怎么办啊?”   宫礽恨恨的扫她一眼,又看见她身边没涂防晒却一点都没变黑,甚至还越来越白的苏剜,心里更加悲伤。   事实上, 苏剜此时也很悲伤。   他巴不得自己晒黑一点,增加一些“阳刚之气”。   虽然这张脸与他以前的皮相无法相比,却也是漂亮小白脸挂的。   苏剜梦寐以求的,其实是那种硬汉的形象。   然而那终究只是一个绮丽而虚幻的梦。   “剜剜。”   他闻声望去,“宋司爵?”   随即,想起原主身份,连忙又改口道,“哥。”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黑发细碎的落在他额间,皮肤白皙,剑眉星目,格外耀眼。   傅柔漫不经心道,“看见了吧,这种才是可以完完全全靠脸吃饭的。”   宫礽,“……”   他充分怀疑这人在内涵他。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颜值原因被人暗讽。   其实宫礽以前一直是队里的门面,被粉丝称之为神颜。   没出道前,他就是因为一张侧颜照火的。   出道后虽然因为性格惹了不少事,但是的的确确让公司赚的盆满钵满。资本家不是傻子,最重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他处处忍让。   然而,现在这个在破败土屋里待了十几天不修边幅,并且晒黑了一个度的宫礽在一丝不苟的宋司爵面前,就显得格外惨不忍睹了。 第35章   这么多天和傅柔住在一起,苏剜早就把该讲的事情都和她说清楚了。   于是傅柔是明白苏剜现在的身份和宋司爵的关系的。   “这么多天麻烦你照顾他了。”宋司爵对着傅柔礼貌点点头。   随即,他主动把苏剜拉着的行李箱接过来,拉开车门。同时还将手放在车门顶端防止他撞到头。   傅柔心里弥漫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不就是她十三四岁小女孩儿那会幻想的哥哥形象么。   想起冷血而利益至上的傅廷,再看看眼前的宋司爵,她心里不由有些浅淡的悲伤。   宋司爵还不是苏剜这具身体的亲哥哥呢。   苏剜有告诉她,原主是他妈在离婚后带进宋家的。   所以宋司爵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只能算得上名义上的哥哥。   虽然知无不尽,但是苏剜仍然选择性的掠过了他在宋家受到的一些不公平对待。   因为觉得没必要。   ————   酒店一楼自助早餐厅。   乔漠依然坐在安淋对面。   他身边的位置却坐着贺慕。   起初贺慕端着牛奶与蔬菜沙拉试探性走过来,她其实已经作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然而这时候的乔漠却破天荒地一言未发。   如果是往常,他恐怕会十分有礼貌地告诉她这里有人了。   然而今天,直到她坐下去了,乔漠都没说话。   取完水果的安淋走过来也发现了这样的情况,精致小巧的面庞上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他习惯性的望向乔漠,后者却低垂着漆黑的眼睫,没有看他。   贺慕敏锐地目光在他俩之间徘徊,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关系可能出了点问题。   傅廷恰好从酒店楼梯上缓步下了来,身后还跟着导演他们。   大厅里的许多目光不约而同朝他透去。   他面色依然波澜不惊。然而光是站在楼梯上,都像是一幅中世纪贵族的名画。   傅柔和苏剜他们那伙人走得极早。   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在贫苦而恶劣的地方待怕了。   尤其是老老实实在最破的土屋里呆了半个月的宫礽,一听拍摄结束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   节目组负责人去找的时候已然人去楼空。   导演本来想叫他们几个人回来,然后全部人一起办个杀青宴的,但想到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觉得她还是走了好。   他们的离开并不妨碍其他的人玩的嗨。   当时玩的太晚,全部人都在酒店里住下了。   现在早上八点,大家才陆陆续续的起来。   然后最大的金主傅廷在早上七点半忽然微服私访,让导演制片个个受宠若惊。   导演点头哈腰地欲邀请傅总上座。   然而还未开口,众目睽睽下,傅廷就直径走向安淋,并坐到他身边的那个空位上去。   一瞬间,大厅里一片安静。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傅总为什么会坐贺慕身边?”   “不知道。”   也有人一脸艳羡,“贺影后魅力真大,连不近女色的傅总都折腰了。”   安淋只是低垂着头,一言未发地拨弄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   傅廷似乎也就单纯的坐在他身边,俊美的面庞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   贺慕也只敢冲着乔漠来,却没想到傅廷会主动坐她身边。   一时间,美艳的面庞又惊又喜,差点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仿佛天上掉下巨大的馅饼,刚好砸到她头上。   这种巨大的惊喜不亚于她当初斩获影后桂冠时的喜悦。   所有人,除了傅廷,安淋以及面色平静的乔漠。包括导演和贺慕自己,都以为傅廷是冲着她来的。   贺慕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都因为紧张沁出了滑腻的汗水。   那可是傅廷啊。   在原小说世界观里,傅家是兰城五大家族之一,豪门里的豪门。   而傅廷又是傅家的第一掌权者。   身份不言而喻。   此时,乔漠却站起来,彬彬有礼告了辞。   导演忙道,“乔老师不多留一会儿?”   乔漠笑了笑,却依然礼貌的以拍戏为理由,坚持要离开。   导演无可奈何,也只能让他去了。   傅廷的出现,让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厅气氛变得不甚自在。   仿佛他周身自带着极具压迫性的气压。   安淋仍然垂着头,盘子里的完整的意大利面已经全部被他用叉子边缘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贺慕露出十分完美的微笑,姿态极其优雅,恍若高贵的天鹅。   她在等待着傅廷和她说些什么。   如果能够得到傅廷的青睐,那么她的人生轨迹便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傅柔那么气焰嚣张,还不是因为有这个哥哥么。   要是她成了傅夫人,那么傅柔看到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坐在另一桌导演正仔细回想着,发现傅总的确是十分低调的来过几次节目组的。   当时知情人都以为他是来看傅柔的,原来人家早已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安。”导演自以为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来,坐到我们这一桌来。”   贺慕因为乔漠的事,早就看安淋不顺眼了。   现下见这个“电灯泡”只能默不作声地乖乖站起来,心里十分舒畅,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贺慕真是交了好运了……”   “人家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羡慕不来的……”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随着河畔湿润的风刮入她耳朵,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傅总,我们……”她正以最悦耳柔和的声线开口,却被男人不含丝毫温度的嗓音打断,“你坐下。”   贺慕甜美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傅廷要留下这么一个讨厌的电灯泡。   然后,傅廷薄接下来的话,让她的整颗心都凉了半截。   “你离开。”   那人轻启薄唇,吐出淡漠的几个字。   显而易见,后面的这几个字,是对着贺慕的。 第36章   暮色如一张巨大的网,悄无声息的笼罩着整个世界。   宋司爵陪着苏剜去了趟东煌娱乐。   付了将近八位数的违约金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卖身契”。   苏剜宛若翻身农奴,就差把歌唱了。他心里无比轻松愉悦,对着眼前人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哥!”   少年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柔软的头发,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虽然不再是那张苍白精致的面庞,但是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灵魂。   那个无论何时都积极乐观,带着满满正能量的苏剜。   依然是那个他学生时代就忍不住心动的人。   与此同时,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里。   苏昀拿着烫金钢笔的修长手指一瞬间微微一顿,签名的最后一笔歪了。   漂亮的签名拖了生硬的尾巴,如同狗尾续貂。   “抱歉。”他歉意道。   东煌娱乐的廖总,也就是程郁的舅舅面不改色的收起文件,“没关系的,苏总。”   苏昀笑了笑,眼底交织着各种情绪。   或许是他的错觉。   他好像听到剜剜在唤他。   那样兴高采烈的语气,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的令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最终,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累到出现了幻觉。   亦或者是过于思念一个人,执念入骨,直到产生了幻听。   事实上,剜剜他已经不在了。   他冰冷苍白的尸体,还是自己亲手抱进棺木里头的。   这是痛彻心扉,亦是让人无比清醒的事实。   贺慕慢慢站起来。   这下变成她低着头。   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脸,不过神情也可想而知。   空气里仿佛都透着尴尬。   安淋听话的坐下了,漂亮的面庞仍然是那副宠辱不惊的神色。   与宫礽同公司的艺人,也是之前安淋节目组的搭档褚封坐在不远处的地方,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褚封认识安淋,从初中时候就认识。   他们曾经做过两年的邻居,并且文理科未分班前,曾在一个班呆过。   虽然,他们也只能算是比较熟的泛泛之交。   在他的记忆里,安淋似乎永远是这幅模样,总是给人一种很乖巧的错觉。   安淋家里的情况很复杂,仿佛一团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   父母从小离异的他是跟着父亲过的。   他母亲早已改嫁他人,连看都不来看他一眼,仿佛没有这个儿子。   而他父亲赌博成性,脾气暴躁,输了钱就打他撒气。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子,在泥泞中成长的安淋,却从小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这样的安淋,给人的印象就是听话乖巧,热爱学习。   直到有一次开家长会之前,老师要求每一个同学的家长都得到位。   众目睽睽下,安淋十分有礼貌地举手站起来,精致小巧的面庞露出些许没有温度的笑意。   “老师,我家长实在是来不了,他们早就死了。”   这是听起来很打趣的一句话。   直到那一刻,褚封才对安淋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并不是表面那样乖巧。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   比如此时此刻。   许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被他做到了。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点点闪烁着的繁星。   “司机在宋家楼下等你,马上下楼。”   苏剜接到程郁这番以金主身份打来的电话时,他都刚刚洗完澡打算睡了。   好不容易装聋作哑摆脱了原主他妈和他姐聒噪的轰炸,居然还不得安生。   苏剜微微叹一口气,还是磨磨唧唧穿起了衣服。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程郁撕破脸也没什么好处。   或许今天晚上可以和他谈谈。   本来他们莫名其妙的关系就很奇怪。   出门时,穿着奢华睡袍的宋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这么晚到哪去?谁让你天黑了还出去的?”   苏剜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滞,心里蔓延起丝丝烦躁。   他听到她的声音都惧怕了。   这人真的太能说唠了。   “出去一下。”   他尽量耐心道。   “你怎么就不知道和你姐姐学学什么叫做好的家教?”宋夫人满脸不快,“这么晚了,不许出去,别给我丢人了。”   苏剜闭了闭眼睛,似乎下定什么决心。   “可是哥哥在等我。”他装作有些为难。   对不起宋司爵。   他在心里默念。   反正这兄弟常常夜不归宿,稍微“请”他帮个忙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宋夫人立马变了脸色,露出丝丝笑意,“哎呀,剜剜你真是的,还在这里和我说这么多。”   她放柔了声音,“快去吧,别让哥哥等急了。”   苏剜,“……”   这人真神。   应该说,原主那一家子都很神奇。   随即,他就心安理得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7章   夜色浓稠如划不开的墨块,唯有繁星闪烁着丝丝微弱的光。   别墅内安安静静,此时大部分佣人似乎都已经离开了。   只有大厅还亮着一盏定过时的浅黄色的灯,散落的光影勉强能照亮走廊的路。   “程先生在楼上等您。”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低垂着头道。   苏剜礼貌道了谢,上了了楼。   随即轻轻敲了敲房门。   程家老宅并不是程郁的独自居所。   然而整一个三楼都是程郁的私人领地。   按理说,毕竟这是在家里,谁会将自己的地盘划分的那么清楚,又不是在外面和别人住。   不过程郁很早就有这个主观意识了,甚至深刻贯彻着。   平日里,除了打扫,佣人都不敢多上来。   都说看一个人的行为看他的品行。   看来他很有主见,还是个行动派。光是看这三楼里一丝不苟的摆放,就看得出他可能有些许控制欲。   房门没多久就打了开来。   一开门,氤氲的水汽夹着沐浴露的香气扑面。   那人穿着浴袍,漆黑细碎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沿着脖子,没入紧实健硕的胸膛。   修长手指还执着一杯红酒。   程郁颀长身影伫立门边,微微垂着眸居高临下的看他,没有说话。   房里没有开大灯,光线和走廊一样,都是昏暗的。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隐匿在阴暗处,看不清脸上情绪,但视线却如有实质,逼人压抑。   气氛有些暧昧。   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下一秒,苏剜就猝不及防被人狠狠堵住了唇。   夜色静谧,灯光昏暗,红酒散发着醉人醇香。   然而苏剜的面色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表情。   程郁的动作过于猝不及防,又猛又急。   然而他此前正十分有逼格的捏着一杯红酒在灯光下晃悠。   然后伴随着那人将他扯过来就亲上去的动作,那些紫红色的液体华丽丽地泼了苏剜与他自己一身。   红酒和薄薄衣料紧紧想贴,那无比粘腻的感觉让苏剜很不快乐。   甚至想重新洗个澡。   然而他人却被程郁抱坐到腿上,那人温度炽热的修长的手正掌握着他瘦削的腰身。   随即,男人低头狠狠吮了下苏剜粉润的唇瓣,喑哑开口,“我不主动找你,你就一点表示也没有,竟然还悄无声息直接解了约。”   他一边说着,手一边沿着苏剜的内裤边缘探索游走。   苏剜认真道,“我怕你太忙了,不敢打扰你。”   程郁将他雪白的臀肉捧在手中,五指完全覆盖住那狭窄敏感之地,中指隐隐往那小缝深处钻,“真的吗?”   而另一只手缓缓沿着衣服下摆探进光滑的背脊。   “真的。”苏剜见躲不过这档子事,索性一动不动。   程郁不再说话,那根修长的中指已经尽根没进入口,稳稳的插在里面,甚至开始扩弄起来。   面色镇定的苏剜被他忽然加大的动作刺激得浑身颤栗,直接不受控制的软进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偏头躲着男人的嘴,舌头却被他一直含着。   灯光昏黄,仿佛为一切都蒙了一层淡薄而暧昧的滤镜。   程郁以面对面的姿势,强迫苏剜看他们结合处疯狂的吞吐。   苏剜确实被弄得爽快了,微微眯起眼睛,也不自觉按着他的要求做。   “你在想什么。”程郁去咬他的耳骨。   “我想洗个澡。”苏剜脱口而出。   程郁,“……”   他脸色微变,随即干脆撑起上半身拿起床头还剩一半的红酒。   随着杯身倾斜,一小股深红的液体如同雨水般浇灌在苏剜胸前的殷红上。   酒液沿着白皙的肌肤一直流到平坦的小腹,再溢到他们结合的地方。   程郁下身一边耸动一边倒酒,强有力的抽插将液体反复撞进后穴深处,发出湿黏浓腻的水声。   不一会,交合处溢了大滩红丝,色泽艳丽,如同处子的鲜血。   事实上,按着严格来说,苏剜也只是第二次。   不过他的身体仍然与第一次一样紧,却比不经人事时更加敏感。   温热的淡红水柱刺激得苏剜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栗,喉间不由自主溢出呻吟来。   意识混沌间,他想抹掉腹部处的液体。刚伸出手就被男人擒住,随即死死压在身下。   程郁俯身吻住他的唇,在他唇边沙哑的诱哄,“乖一点。”   他的目光缓缓往下移。却见那白软的肌肤上,流淌着形状不甚规则的紫红色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他缓缓俯身,一寸寸舔舐着,而下身凶悍的顶弄接踵而至。   每一次都尽根插入,精袋啪啪地拍打着白嫩的臀肉。   “你……轻点……”   苏剜的身子被撞得一荡一荡,双手无力搂着程郁的脑袋不住闷哼着。   湿润的眸子模模糊糊的看到自己的两条腿软软的在他肩头晃悠,肌肤上的液体正被他不住一寸寸舔舐过去。   小腹越来越灼热的快感让腰身不自觉的弓起。   一记重重的深顶后,穴壁剧烈的抽搐,分泌出透明的肠液来。   程郁捞起他的腰身,劲腰挺动的同时雪臀也不由自主的开始迎合,肉体啪啪的撞击,发出清脆的闷响。   刚历经高潮的穴肉格外敏感,苏剜趴在程郁脖低低喘息着,狭紧的后穴不自觉的将他的阳具死死吸裹着。   程郁被绞得极度欢愉,搂紧苏剜,下身抽送的幅度更大。   半晌,他才将阳具抽出,随即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点点白汋溅到苏剜漆黑的睫毛上,显得格外淫靡。 第38章   银白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打了蜡的红木地板上。   花园里传来蟋蟀凄凄的叫声,在静谧的夜晚十分清晰。   性事过后的残余淫靡感弥漫在空中,仿佛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世物都罩在里面。   苏剜用纸巾把脸部溅上的些许白浊擦干净,又把腹部的液体擦了擦,“我现在可以洗澡了吧。”   程郁, “……”   他忽然怀疑这人是不是一直在想这回事儿。   “你去吧。”他沉默了几秒,艰难道。   然后苏剜就如释重负并且兴高采烈地去了浴室。   随即,哗哗的水声响起,突兀地打破了残余的暧昧气氛。   程郁盯着一片狼籍的床塌,眉头微微皱起。   一瞬间,他忽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要不然这家伙整个过程怎么心心念念就记得红酒洒身上了。   片刻,苏剜就动作麻利而迅速地洗完澡,头发半干的走出来了。   他裸露的肌肤泛着漂亮的粉色,眼神湿漉漉的。   “那我先走了。”苏剜提醒道。   程郁又沉默了几秒,半晌才开口,“你不知道规矩么?我不说让你走你就得留下来过夜。”   “哦。”苏剜点点头。   “我的确不知道。”   程郁眯起眼睛望他。   紧接着,他却又笑了笑,“可是我已经解约了。”   “那和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影响呢。”男人面带疑惑。   苏剜,“……”   他严肃道,“我不混娱乐圈了,所以我们可以好聚好散了。”   然后他就看到程郁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苏剜继续面不改色道,“我之前是因为和家里生气,现在回归家庭了。”   随即,他又认认真真补充道,“我妈妈其实很反对我进娱乐圈的。嗯,爸爸也不高兴呢……虽然我不是他亲生的,但是他特别关心我。”   程郁听笑了,“你话里的威胁味儿很浓烈嘛。”   “还好。”苏剜点点头。   然后他又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么晚了,我妈妈可能还在家里等我的。”   程郁,“……”   “那你先走吧。”他淡淡道。   他没给出否定内容也没说出肯定答案,“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苏剜犹豫了片刻,见时间确实不早了,怕再纠缠下去就走不了了,只得答应。   “好吧。”   苏剜走了以后,空旷的空间内似乎更加静谧了。   空气里还弥漫着点点酒香。   落地窗外,是暗夜深处沉睡着的花园。   那一草一木,都不似在白天里那样现实了。仿佛都覆盖上了一层模糊、空幻的色彩。   凌晨一点。   著名的销金窟装潢豪华的包厢里,面庞冷峻精致的少年十分熟练地将十张筹码推到红色丝绒桌面上。   “你怎么又赢了?”对面的人呜呼哀哉。   宫礽不置可否,微微得意,“这就是我不可忽视的好人品。”   接着,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又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闭上眼睛感受着室外微凉的新鲜空气。   旁边沙发上坐着的唐延指间夹着一根烟,淡淡睨着他,“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小心被狗仔拍。”   少年丝毫不在意,“又不是没被拍过。反正没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消遣罢了。”   今晚宫礽似乎运气真的挺爆膨的,连赢数把。   他无比自得地接过身边的清纯美女递过来的酒。   这女孩子是常常和他玩乐的那些富二代朋友带来的。   或许是他们哪家公司的小艺人,又或许是一时兴起找的女大学生。   宫礽并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些。   他深深信奉一个真理——谈恋爱得和圈内人谈,这样大家才不会闹的太难看。   他实在是见了太多和素人谈恋爱的同行,分手后被有恃无恐地前女友弄得惨不忍睹。   虽然被小美女陪着总是很高兴,但是这种清汤寡水挂的姑娘的的确确不是宫礽中意的类型。   众所周知,宫礽的那些前女友,个个都是拥有天使般的面孔和魔鬼般的身材的大美女。   不过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确实高兴的太早了。   胜利的喜悦还未扩散开来,包厢的门就被狠狠推开。   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宫礽还以为是他那地中海经纪人,连头都没抬,“不是才打了电话吗,你怎么又来了?”   包厢里一片寂静。   他这才抬眸,然后便对上唐延微微幸灾乐祸的表情。   随即这人才察觉到什么,一转头便对上混血女明星露西带着丝丝怒意的美艳面庞。   美人含怒,如同含苞待放却带着刺的玫瑰花。   “是你啊。”宫礽居然还能笑出来。   女明星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他旁边的小白兔般的女孩子,“几个月不见,你换口味了?”   宫礽一脸漫不经心,“没有啊。”   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如同波纹般在露西的红唇处缓缓扩散,“这么久了,还不见你换女朋友,还以为你……”   以为宫礽对她,与对别的前任不一样。   毕竟他曾经的对象都是换的无比勤快,而且从来不藏着掖着。和谁有暧昧关系都明明白白摆在明面上。   然而和自己分手以后,他居然好几个月也没有再传出和哪个女明星的绯闻。   她自嘲笑了笑,“当什么呢,原来你不玩明面上的,转地下了。”   随即,美眸轻眯,又接着道,“其实你以前敢直接公开出来更让人佩服,还以为你永远都是敢做敢当的。”   包厢里的其他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种恩恩怨怨,在宫礽身上发生的实在是太频繁了。   他的女朋友名分就像是批发的一样,换到后来连粉丝都数不清自己拥有过多少个嫂子了。   刚刚心灰意冷地把微博名字改成“宫礽和xxx今天分手了吗”,新名字还没看熟几个月,就得到爱豆确认分手的好消息。   还没来得及欢呼,网上又如同造火箭般传出宫礽新的绯闻。   这就是被爱豆pua习惯了的粉丝们。   毕竟对象换的过于勤快就约等于没对象。   宫礽,“……”   不过他被误会了也没说什么。   或许是懒得解释了。   保持着一幅一言未发,躺平任嘲的模样。   事实上,他心里也微微烦躁不安起来。   因为他渐渐发现,从村里回来以后,哪怕是新认识的身材无比火辣的大美女,也无法再带给他那种愉悦的悸动了。   对此,他很苦恼。   失去了和大美女谈恋爱的快乐,仿佛失去了人生的大半部分乐趣。   虽然他的地中海经纪人倒是欣慰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觉得这孩子去体验了一趟生活是真正的长大了。   浓稠的夜色无比诡谲。   街边的霓虹灯闪烁,绚烂的让人眼神迷离。彩光从窗缝里漏进来,滴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 第39章 番外1(小说原剧情)   傅柔曾经在书上看见过一个叫做忒修斯悖论的哲学问题。   这是一个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有关身份更替的悖论。   是一个很短小,却耐人寻味的故事。   忒修斯与雅典的年轻人们自克里特岛归还时,所搭的30桨船被雅典的人留下来做为纪念碑。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木材逐渐腐朽,雅典的人便会更换新的木头来替代。   直到最后,该船的每根木头都被彻彻底底换过了。   虽然看起来一样,然而终究一切都改变了。   傅柔望着那些文字,心底涌起了些许无力与惆怅的情绪。   事到如今,剜剜离开了许久了。   久到他病中拜托自己养的那只猫都已经垂垂老矣,油光水滑的皮毛也变得失去了光泽。   不得不说,时光是最无情的东西。   傅柔是知道的,哥哥很爱剜剜。   他现在为安淋做的那一切,不过是因为那张酷似剜剜的脸罢了。   然而,她只是觉得,很为剜剜而遗憾。   也为傅廷而难过。   ——   有那么一个哲学家,叫做托马斯·霍布斯。   他后来对那个问题进行了延伸。   如果用特修斯之船上取下来的老部件来重新建造一艘新的船,那么两艘船中哪艘才是真正的特修斯之船?   所以,她亦很想问问傅廷。   当他把对剜剜的爱交织着奉送给安淋,并且心里渐渐有了另一个人的位置。那么最终,他那份深沉的爱究竟是属于谁的。   除了那张脸,安淋和剜剜,终究是不一样的。   直到最后,他对剜剜的爱,如同那一根根被替换的木头,最终拥有了全新的载体。   这实在是一份无比扭曲而让人压抑的沉重感情。   她也无法明白,傅廷最后爱上的,究竟是安淋还是剜剜。   如同古希腊的哲学家们的提问。   那艘全新的船还是不是原本的那艘忒修斯之船。   如果是,但它已经没有最初的任何一根木头了。   如果不是,那它是从什么时候不是的。   所以,到了最后,傅廷爱上安淋的原因,还是因为剜剜吗。   如果是,但他和剜剜是不一样的人。   如果不是,那那份爱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书房里,光线昏沉暗淡,空气凝滞。   傅廷静静伫立在黄昏幽暗的光影里,平和地注视着手里的照片。   那是一个一脸病容,无比苍白,却依然笑得很灿烂的男孩子。   耀眼的阳光将他的发梢染成了浅金色,如同麦田里的小王子。   时光如同一条长河,从傅廷的眸光深处缓缓流淌而逝。   他活在现实里,而他最爱的人,却沉睡在长久的虚幻中。   “哥。”   傅柔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复杂着眸光投他身上。   傅廷闻声抬头,面庞很凛冽,如同一块难化的冰。   “怎么了。”   或许只有与他十分熟悉的傅柔才能察觉到,那人波澜不惊的漆黑眼底,蕴藏着无限的落寞。   傅柔望着他的黯然的目光,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法弄清自己现在到底能够说什么,也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似乎也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半晌,她才想起来什么,缓缓开口道,“剜剜留下来的那只猫,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那就吩咐人找最好的医生,确保它活着。”那人似乎连想都没想。   其实傅廷压根没见过几面那只猫,不过是有几分印象罢了。   他只是难以接受,甚至带着丝丝惧意的察觉到,关于剜剜的东西正一点一点流逝着,慢慢被世界吞噬。   “哥。”   傅柔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带着微微的苦涩。   “这不是靠金钱和最好的医生可以做到挽留的。那只猫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它已经太老了。”   猫的寿命大概是十年左右。   那只猫被剜剜抱着的时候还是一只叫得奶声奶气的幼猫。   原来,他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傅廷不再说什么,也不再提给猫找医生的事。   “不是都说,生命只是一个长长的雨天,身体是一把给这天用的雨伞。”傅柔故作轻松道,“只要你还念着剜剜,他就永远不会消失殆尽的。”   傅柔一直是这个想法。   所以,她真的很厌恶看到傅廷毫无理由地为安淋做的那些事。   明明那只是一张七分相似的脸。   不过早在此前,傅柔已经因为这件事和傅廷发生了不少矛盾。   事到如今,她已然学会不动声色的避开这个话题。 第40章   苏剜被程郁的司机送到宋家时,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了。   宽阔的花园里,夜雾慢慢淡了,颜色渐渐变白,像是流动着的透明体。   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薄雾笼罩着安静的别墅,只隐隐露出建筑和树木部分的轮廓。   苏剜悄无声息的进屋,上楼,一气呵成。   原主的房间虽然挺小的,但是好在干净而整洁,住着还挺自在。   然而直到苏剜视线内出现那完全变了一个样,不再是卧室的房间时,才后知后觉回忆起宋司爵说过的话。   他似乎是说要自己以后去和他住。   不过这人似乎常常夜不归宿,他唯一撞见过还是凌晨五点起来煮方便面那次。   苏剜依然无比深刻的记得那个夜晚。   因为某个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家伙居然毫不留情地抢了自己完整的一根肠以及绝大部分的方便面。   房间内十分安静,也没开灯。   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显得十分清晰。   苏剜以为人不在,就直径往床边坐了下去。   “剜剜。”   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苏剜抬头,却是穿着睡袍的宋司爵。那人正拿着一杯水,居高临下望着他。   “你怎么会在?”他不禁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会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少年似乎微微奇怪。   气氛有些死寂尴尬。   “你到哪里去了。”   半晌,宋司爵又缓缓开口,“我并不记得自己有找过你出去。”   苏剜,“……”   他好像大意了。   “你到做什么。”宋司爵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一如往常。   苏剜微微想了想,问道,“那个……我妈……”   “放心。”   少年薄唇吐出平平淡淡两个字。   “噢。”   苏剜果然放下心来。   他自己去敷衍宋夫人倒也不难,但是很没必要。   那人太聒噪太烦了,导致苏剜一看到她就心理上加之生理上的无比抗拒。   也不知道原主怎么做到从小被她养着,能够长这么大还心智正常。   太不容易了。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昏暗之中,就见宋司爵抬手欲按房灯的开关。   苏剜慌慌忙忙去拽他的手,“别……”   少年停下动作,垂眸望向眼前人不甚分明的面庞。   苏剜哪里敢让他开灯。   他此时身体上布满斑斑驳驳的痕迹也就罢了,唇部也是微微红肿的。甚至锁骨与脖颈处也被程郁弄出不少明显的印子。   虽然苏剜不觉得被宋司爵知道会怎样,亦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然而直觉告诉他,解决这件事可能会很麻烦。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还是决定隐瞒。   于是,苏剜带着点点感叹的语气道,“我见了一个朋友。”   “谁?”   “傅柔,你应该记得的。”苏剜面不改色,“你来节目组接我的时候还和她说过话,长得可漂亮了。”   宋司爵若有所思道,“记得。”   “我和她聊了聊以前的事,就稍微有点晚了。”苏剜望向他。   “而且,这事不太好和宋夫人说,所以就只能借你的名头堵住她的嘴了。”   少年了然,微微点点头,“你下次要去找她可以让我送你去,这样贸然行动的话容易惹人起疑。”   苏剜乖巧答应,“好的,谢谢哥。”   宋司爵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发,“睡吧,很晚了。”   “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苏剜身上的味道似乎有点不一样。   除了本身的香味,仿佛还混合着其他的陌生味道。   然而苏剜从外面回来,因为微微急切而出了点汗,使得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味道很明显,从而掩盖了其他的气味。   最终,宋司爵还是没多想什么,只是把这个房间留给他,随即轻轻带上了门。 第41章   兰城最大的商城。   傅柔拉着不情不愿的苏剜在冷气十分充足的商场里穿梭着。   “我饿了,能不能先去吃东西?”   苏剜第三次提出类似的问题。   傅柔沉默了几秒,幽幽开口道,“你先是说你累了,再是说你困了,现在又说你饿了——怎么陪我逛个商场这么多事儿?”   “事实上你逛商场就不应该拉着我来。”苏剜微微叹息着。   “我这不是给男孩子买礼物嘛……”傅柔冷艳的面庞染上了一丝罕见的羞涩,“所以想要你帮我参考。毕竟男生才是最懂男生的。”   “这是你今年换的第几个了?”   苏剜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然后他就后悔了。   果然大小姐脸色瞬间微变。   她冷冷睨他一眼,“你今天还必须就等着了,哪怕是站在门口干等也不准走。”   苏剜,“……”   为什么人总是听不得实话呢。   于是,当他百无聊赖地在专卖店门口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一簇熟悉而陌生的雾霾蓝闯入了视线。   他一眼就十分容易的锁定了人群里那个带着墨镜的高挑少年。   苏剜站起来,又惊又喜,“宫礽!”   宫礽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心头骤然荡漾起微不可查的情绪。   “你怎么和狗似的傻傻地在这给人家看门?”   苏剜,“……”   他毕竟有求于人,于是没和他计较,而是诚恳道,“说来话长,我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去吃饭。”   宫礽似笑非笑地往专卖店里面瞟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正兴致勃勃挑东西的大小姐。   他心下瞬间了然,甚至带着点点同情,“好吧。”   苏剜没想到宫礽会带他去吃火锅。   他有些不情不愿,但是还是没说什么。   苏剜一直不喜欢在外面吃火锅,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他最讨厌陌生人抢他锅里的肉,而且他一般都还抢不赢人家。   其二就是,他不是很能忍受别人把吃过的筷子伸进锅里搅来搅去,觉得微微有点膈应。   服务员小姐拿着圆珠笔,礼貌道,“请问要什么口味的。”   “辣……”宫礽脱口而出,却被苏剜的话打断,“鸳鸯锅,谢谢,”   等待汤料的过程中,宫礽有些疑惑不解道,“在节目里你不是很能吃辣嘛,要什么鸳鸯锅?”   苏剜却是微笑着和服务员道,“两边都是辣的鸳鸯锅,麻烦了。”   宫礽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你脑子有坑吧?”   苏剜没理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热水冲洗着碗筷。   很快,汤料和菜品都上来了。   人家隔壁桌的鸳鸯锅是一边为热辣的毛肚火锅的红汤卤,一边是菊花火锅的清汤卤。   而他们这里两边都是红红的辣味汤底。   虽然宫礽觉得苏剜事儿多,但是很快就投入到了美食里去。   热气湍湍,汤汁翻滚,喷香的气味不断刺激着人的味蕾。   相比于苏剜吃得不紧不慢,以宫礽的正常速度,锅里的东西很快就吃完了。   他又下了一些生肉,但是要熟还得等几分钟。   于是他十分自然的想要夹苏剜锅里的东西,却被人毫不留情地用筷子阻挡。   宫礽抬头,控诉道,“这还是我买的单呢,你怎么这么小气?”   却见苏剜一言未发地给他换了个公筷,这才十分大度道,“夹吧。”   宫礽,“……”   这家伙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个细菌一样,仿佛他的口水会玷污他的锅。   或许是当时被苏剜不加掩饰的嫌弃眼神气的失去理智。   又或许是火锅底料过于辣,以至于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还有可能是因为食辣,脸颊和嘴唇都染了绯红的少年显得格外秀色可餐。   宫礽只觉得自己血液上涌,心头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   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扑过去狠狠吻住了苏剜红彤彤的唇。   苏剜,“???”   他恐怕是想破头都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   这实在是太玄幻了,以至于他呆呆愣在那儿,忘记了唇和对方仍然紧紧贴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   带着满满震惊的女声突兀响起,这才使苏剜的思绪重回人间。   提着大包小包印着logo购物袋来找苏剜的傅柔刚进火锅店,就看见了这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   仿佛一道天雷滚滚劈下来,惊得她手里的东西华丽丽全部掉了一地都没有察觉。   大小姐那一刻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什么情况?”   宫礽这才后知后觉,缓缓松开苏剜。   他的手心里竟满满都是粘腻的汗水。   “因为他嫌弃我的口水,不愿意和我吃一个锅。”   少年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由脱口而出。   苏剜,“……”   这到底是个什么理由?   傅柔,“……”   “所以你就要这样证明自己?”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宫礽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下亲了一个男的。   还是强吻。   还被傅大小姐撞见了。   他妈的。   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经纪人还在等我。”   他匆匆忙忙丢下这句话,就冒冒失失起身离开。中途不小心打翻了一碗绿油油的生菜。   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仿佛他才是被强吻的那个。 第42章 番外1(原小说剧情)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   一片透明的灰云飘散而过,淡淡的遮住月光,使整个高档住宅区显得十分昏暗。   浓稠的夜色勾勒出左寻优越的轮廓。   他微垂着头,视线投在手机屏幕上,狭长的眼被漆黑的睫毛遮盖住。   安淋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仿佛被人按在了水底,将近窒息。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左寻与傅廷的交情。   是了,他也住在这个地方。   左寻是安淋第一个深深奉上自己心的人。   也是第一个残忍地将他伤的遍体鳞伤的人。   在原小说剧情里,他也是后期火葬场最猛烈的一个。   不过如果再让安淋选择的话,他恐怕会不愿意再去遇见他。   那种捧出真心却被人弃之如敝屣的感受,实在痛得刻骨铭心。   左寻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不经意抬起头,恰好与少年四目相对。   他似乎是愣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安淋回来的方向。   只见那人漫不经心笑了起来,“这么快就攀上傅廷了,我真是小觑你了。”   安淋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忍受着他的嘲讽,加快脚步,只想逃离这里。   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滞涩感。   “可是再怎么样,你永远也比不上剜剜。”   左寻的眼尾上挑的黑眸里带了点点恶意,不带温度的话语伴随着微凉的晚风,一字一句刮进安淋耳中。   诸如此类的话,安淋早已做到从最初的痛彻心扉到如今的坦然面对。   或许时间没有让他忘记伤痛,只是让他习惯了鲜血纵横的感觉,从而变得麻木不仁。   安淋的家中是一团永远都解不开的糟糕死结。   他的人生仿佛永远活在脏乱的泥泞里,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灰暗,里里外外都是那么令人沮丧。   家里永远是杂乱空荡的,灯也是蒙了一层灰,明明灭灭,要亮不亮。   安淋常常只能面无表情地将作业拿到狭窄的阳台上,就着日光写。   墙角的青苔依旧斑驳着,砖缝里的杂草依旧黄绿着。五六户住家分别搭建的违章厨房歪歪斜斜,每到夕阳西下,便十分无情地挡住了那仅有的亮光。   然而就是这样的环境下,安淋本子上的字迹仍然工工整整,卷面十分整洁。   他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   唯有弦月初上时,他才会看见那赌完钱回家的父亲的身影。   其实他早已习惯了。   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要么一夜不归,天亮回来倒头就睡。要么在大街上转悠一整个白天,深夜才僵着两腿回家。   不是在外面晃悠就是在赌坊里转。   安淋在许多同龄人还懵懵懂懂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就已经习惯了世态炎凉。   无论什么事,唯有自己才是可靠的。   那时候的生活是那么的单调,那么的晦涩。   或许唯一幸运的,便是那时候的他还没遇见左寻。   一切的泪水和伤痕都还没有登台。   他还不知道痛彻心扉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高二文理分班考试的第一天。   艳阳纷飞,天色湛蓝的如同水洗过一般。   那个让他分外厌恶的男人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地铺上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动地。   满屋子弥漫着一股龌龊的汽油味,汗酸味,酒肉味。   垃圾桶里,丢着一张欠条。   纸头已经被油污浸得透亮,上面还粘着几星卤猪耳朵的碎屑。两只绿头苍蝇趴在碎屑上交头接耳。   这蠢货又把欠条乱丢了。   安淋冷冷嗤笑一声,绕过睡的和死人一样的男人,往门口走去。   在这个暗淡无趣的早晨,安淋穿着宽大的校服,里面是廉价的,洗的发白衬衫。   精致小巧的面庞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低垂着头,看起来十分乖巧。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遇见了那个衣着光鲜,面色倨傲的少年。   或许安淋偶尔也会如《十四行诗》里写的那样,会渴望着,晦涩的生命中出现意想不到的奇迹。   从某种意义上,左寻便是他那漫长的岁月里忽然出现的彗星,以及乍起的狂风。   分班考试那天,他刚好坐的是左寻的位置。   安淋如往常无数次考试那样,无比平静地写完试卷,结束答题。   只不过考试结束铃响起,交完答题卡以后,他收拾东西时可能有些粗略。一不小心把左寻的一本薄薄的笔记本和着自己的试卷一起带走了。   直到回到教室,他才发现那本笔记本。   翻开后看见上面的名字,才知道这本本子是属于那个大名鼎鼎的左少爷的。   左寻在他们学校算是那种闻风丧胆的不良少年。   家里有权有势,有着一张极好的皮囊,打架逃课更是什么都敢做。   偏偏老师还拿他无可奈何。   左寻本子上那鬼画符一般的字体和他卷子上无比漂亮的楷书形成了分外鲜明的对比。   如同他们截然相反的人生。   安淋欲将本子盖上明天再还给他时,却被里面掉出来的一张照片吸引了。   那是一张被裁剪的合照。   很明显,中间的一个人被剪掉了而拼凑起来的。   照片的背景是无比华丽的欧式建筑,左寻俊美的面庞上神情是如出一辙的散漫,而他身边,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却异常苍白的男孩子。   仿佛脆弱而美丽的泡沫,一触即破。   更让安淋感到诧异的是,那个男孩子和自己长得七分相似。   相似到乍一眼看上去难以分别的程度。   ———   天色向晚,彩霞瑰丽,染红了半边天空。   当左寻懒洋洋倚靠在他们班门口,指名道姓叫安淋“滚”出来时,全班同学形形色色的目光就像无数只灯泡一样射在他的脸上。   安淋维持着如常的面色走向门口,手心却汗淋淋的。   哪怕时隔多年他仍然记得,当初左寻望向他的眼神。   他压根无法用语言来描绘那种上百种情绪交织着的复杂眼神,如同杂乱却斑斓的万花筒。   左寻盯着他看了良久,久到上课铃响起,老师抱着试卷走到了班级门口。   安淋应承他的探视,仍然是如出一辙的乖巧表情。   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眼神冷漠的俊朗少年,会与他日后产生多大的纠葛。   亦是与他的遇见,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改变了他晦涩而灰暗的生命,亦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痛。   如同第一张倒下的多骨诺米牌一般,左寻对于他而言,是一切的开端。   有时候空气过于安静,实在是是一件让人无比尴尬的事情。   比如现在。   傅柔一言未发,手里提着印着logo的大包小包购物袋。   苏剜默不作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半晌苏剜才吞吞吐吐道,“要不要我帮你提?”   大小姐冷冷睨他一眼,“快到车库了就说这种话了?没有半点男子汉的自知之明。”   苏剜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语调带着控诉,“你怎么可以质疑我不是男子汉?!”   “有本事你就别只会告我哥。”   傅柔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马上后悔起来。   苏剜微微一愣,也没说什么。   其实苏剜和傅柔刚刚认识的时候,是水火不相容的那种类型。   而傅廷,往往是中间那个看起来很公平,实际上偏心偏到太平洋的调和者。   然而这些往事,早已随着昔日的风埋葬在了时光深处。   七月份闷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在无边无际的静谧中扩散开来。   傅柔不由抬眸打量着眼前人。   果然,他白净的面庞上沁出点点晶莹汗珠。   半晌,她才开口,“你真的对我哥没有任何感情了吗。”   “我怎么知道。”苏剜其实一直就没弄明白过这档事儿。   哪怕是和傅廷谈婚论嫁,最亲密的那段时间,他心里也是微微茫然,却安之若素的。   “哪怕看着他以爱你的名义去爱别人,你也能够一点点都不介意么。”   太阳挂在西边的大楼尖尖上,耀眼而夺目。猛地迎面看过去,眼睛里面像扎了无数根针,生生地疼。   苏剜还是那副带了一丝丝迷茫而不知所措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我哥是真的很优秀的,虽然有时候冷了点,不会哄人……”傅柔微微笑了笑,眼底却并无丝毫笑意。   “不过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倒把那份不近人情也尽力填补了。”   不得不说,傅廷确实对他挺好的。   是那种真心实意,打心眼儿里的照顾。   苏剜虽然某些方面的神经有些大条且迟钝,但是一个人对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好,这点还是极容易察觉的。   除了他亲哥苏昀,他心里实打实依赖过的人,也就傅廷了。   一个是他有那个能够被人安心依赖的能力,一个是他对他自己的确足够好,好到潜意识里把他定义为可依靠的对象。   直到那天苏剜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上说他父亲的检举和傅廷有关系。   期间还有几张所谓的证据照片。   虽然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他爹做错了,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至于畏罪自杀,也不过是无法忍受牢狱之灾而为之的贪生怕死行为。   以及那间接造成的他母亲的死,是让苏剜极其难过与痛苦的。   检举的人确实没有错。   但是那些材料都只有他们公司的内部人员才能够得到。   所以,那个人必须是处心积虑,并且很早就埋好了暗线的。   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哪怕事实是他爹咎由自取,然而如果那个一直谋划着算计苏家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夫,换了谁也无法接受。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在意,苏剜收到那封信,看完后,连伞都没来得及找到就出门,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傅廷问清楚。   然后他就遇见了左寻以及安淋。   或许是因为是小说情节的原因,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没有丝毫空档。   然而,事到如今,苏剜仍然没有弄清楚他对傅廷的感情。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真切切的弄明白过自己对任何一个人的感情。   左寻和傅廷认识许多年了。   在小说世界观里,左家和傅家作为五大家族之二,交情匪浅。他们两应该说也算是关系比较近的发小。   虽然除了同样优越的家世和出众的外表,他们算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傅廷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按照长辈的意向长大,是不折不扣的“别人家的孩子”。   是个无比优秀,清心寡欲,处事能力极强的合格豪门继承人。   而左寻陆来是个随心所欲的公子哥,因为一张好皮囊和优越的条件,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不计其数。   他自然也不是那种愿意压抑自己的人,身边倒是从来没缺过人。   然而,众所周知,左少是从来不给人名分的。   和他处,物质什么的不会亏待你,但是正儿八经女朋友的名分想都不要想。   曾经有几个因为自以为是而触了他底线的人下场都很不好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第一个将“女朋友”名分给出去的人,是安淋。   这件事也是小说后期他火葬场成功的一个重要筹码。   不过如果苏剜不是傅廷的未婚夫的话,以左寻这样的性格,也不会那样拼命的压抑自己的情感。   爱上兄弟的人,实在是难以启齿的。   然而他心里对苏剜的执念很深,深到看见与他七分相似的安淋便起了心悸。   直到小说后期,一切真相大白后,他才和傅廷摊牌。   或许左寻实在是不甘心。   明明,是他先认识剜剜的。   傅廷不过是凭借着那个身份才能够光明正大的拥有他。   然而,事情发展到后来,他们却都失去照亮过自己的那抹白月光。 第43章 番外(原剧情)   盛夏将至,天气分外闷热。   那会儿十九岁的苏昀刚刚接受公司,忙得焦头烂额。而苏父与苏母如胶似漆地一同去澳洲旅行去了,十分放心的把一双儿子丢在家中。   体弱多病的苏剜没人照顾,也不可能天天闷在家里。得到允许后就拉着行李箱去傅家小住。   傅廷的父母平时也忙,天南地北的出差,经常不在家,而傅廷更不用说。   因此,家里往往只有傅柔一个人。   那时候傅柔和苏剜的关系还没那么熟,虽然也不算陌生,但是在一起也确实没什么多好的话说。   甚至素来心高气傲傅柔还隐隐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嫂子”有那么一点轻视的态度。   一起住了几天后,他们之间水火不相容的趋势就越发明显起来。   苏剜开门进到傅柔房间里,无比冷漠地望着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少女,“刘妈要我叫你下去吃饭。”   “我在打游戏呢!你瞎吗?”   网瘾少女视线不离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头也不抬的回:“去去去,别烦我。”   见傅柔态度如此敷衍,苏剜眯了眯眼睛,缓声道,“傅廷,你怎么上来了。”   傅柔手指立马一抖,电脑屏幕上操纵的人物倒地,界面瞬间变成死亡的灰色。   然后她就发现被人诈了。   没等傅柔开口,苏剜就一脸淡定道,“既然死了,可以下去了吧。”   “苏剜,你有病?我吃饭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才打完的一个副本,就快把最后的大boss给虐死了,没想到功亏一篑。   大小姐真是想打人了。   苏剜仍然很镇定,“没什么关系,就是不想让你快活。”   傅柔,“……”   神经病。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耐烦的揉了揉长发,“请你快走行不行?”   苏剜仍然伫立在她身侧,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傅柔皱起眉,看着屏幕上队友打出的好几个“???”号,回了句失误。   本又想转身过去讽刺苏剜几句,余光却猛然间看到一人上线,当即眼眸一亮。   “大神居然上线了?天啊—”   傅柔猛的坐回到电脑面前,发出一声惊呼。   苏剜见她这幅模样难免好奇的探了个头过去,“你在玩什么啊?”   “游戏啊!”傅柔似乎已经忘了上一秒对苏剜的嫌弃情绪。   “我知道是游戏,我问你是什么游戏。”   少女仍然沉浸在兴奋当中。   大概是太激动了,要是平常苏剜问这个问题她大概理都不想理,但现在竟然好声好气的回答,“就现在一款很热门的网游,我好几个朋友都在玩。”   她居然侧着身子给他看屏幕,“喏,就是这个,《神迹》听过没?好玩是好玩,不过还挺烧钱的,难度系数也大。”   《神迹》这款游戏是这几年很火的一款,烧钱也是烧得最严重的。   几乎是在里面挂个一小时的机,都要收费的那种,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一群人死活的往里跳。   穷人想着靠卖装备发家致富,富人想着结交有钱人,扩大朋友圈,还有一些烧钱烧得有快感,来打发时间的。   但不可否认,这款游戏确实会让人上瘾,虽然和平常的网络游戏没什么两样,但很考验操作,画风更是这几年来,最出众的。   “哦。”苏剜点点头,“所以你不下楼了?”   傅柔见到自己帮派的大神上线了,哪有闲心去管他的话,“吵死了,快走行不行?”   “我不管,你得下去露个面,不然我就告诉傅廷你什么事没干天天打游戏。”苏剜坚持道。   毕竟他答应了刘妈要将大小姐“乖乖”带下来的。   傅柔,“……”   她刚按了确认进组打副本,就听到这句,当即想打人,“苏剜你他妈够狠的!”   傅柔面色无比冷漠地离开了电脑,并且“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苏剜耸了耸肩,然后悠闲的坐在她的电脑面前。   屏幕上的人物原本还有80%的血,被这么一打岔,就只还剩下40%。   队友正拼命的在问他怎么了。   苏剜花了几秒,看了下大小姐的技能摆放位置,大概记住后,就想操作,谁知一抬头,突然在组队列表上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随着手狠狠的一抖,就把操纵的剑客直接给送到了大boss跟前,一巴掌下去,直接就黑屏了。   苏剜,“……”   这垃圾游戏还真的和他犯冲。   这款网游额外的具有操作性。   除了风景人物优美很吸引女生外,其独特的灵活操作也是这游戏的一大亮点。   通俗点来说,这可不是光用鼠标在上面点一点就能轻易过关的。   电脑屏幕一瞬间的变暗,专属死亡的特有音乐随之响起。   苏剜沉默了几秒,接着便深刻的开始反省起自己。   他确实没有分解了傅柔的装备。   开着的电脑屏幕上其实是队里的群聊:   【组队】【陆不是鹿】:???你怎么死了?   【组队】【陆不是鹿】:你他妈神操作啊!反向一波送人头?   【组队】【凉快】:还死的干干净净,托孤呢?   【组队】【冷清我儿子】:哈哈哈哈,老子保存了视频。   【组队】【诶诶诶】:诶诶诶,我艹,你们能不能别聊了,这boss全是z神在打,你们良心过的去?   【组队】【陆不是鹿】:诶兄你说错了,不是这个boss都是z神在打,而是咱们这个副本都是他在打的好吗?咱们几个就是挂件,还不准人唠嗑唠嗑了!憋萎了怎么办!!   【组队】【呼噜圈】:就是就是,咱们几个加起来的输出还不如z神一个人的,有大腿不抱非小人!不过我这还是第一次跟红名榜第三的大神组队啊啊啊啊,出去之后我要吹爆!!   红名榜在《神迹》里,是个很光宗耀祖的榜,不同于靠烧钱的财富榜,或是靠魅力值的魅力榜。   一句话就是,谁在游戏里杀的人多,红名榜排名就越靠前。   而红名榜上的人物,光是前十就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之徒,通常独来独往,一言不合就开打,系统每天都在游戏里通缉红名榜名单上的人,如今悬赏的奖金少说都有一万块了。   杀一次,拿一万,光是这赏金都足以让人眼红,更别提还有其他装备上的奖励,但红名榜上个个都是惹不起的大神,你狠他们比你更狠,游戏里被杀死了,是会掉级的,而越到后面升级就越困难。   所以一般人根本不敢冒着掉级的风险去尝试。   当然,在巨大的利益下,也有人会红了眼。   红名榜的人厉害是厉害,但要是落了单,就只有一个人,群殴车轮战都能把人给虐死,而杀了红名榜上的人,杀了他的那个人将会代替红名榜的人成为新的红名榜上的人。   一般红名榜上就只记录前五十个人。   第一名:流域   第二名:ww   第三名:z   第二名和第三名是游戏情侣。   除了第一名始终不变外,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名次偶尔会上下调动。   而傅柔则排在了红名榜上的22名,这还是她不分昼夜杀了原来红名榜上第22名的人才取而代之的名次。   红名榜是记录罪恶值的。   只要杀的人够多,积累到了一定的数值,就能上。   别人区服的红名榜时常变动,就傅柔他们这个区的红名榜前三名死活变不了。   无它,罪恶值太高了,甚至高到离谱,无法超越,谁都不知道这三人到底丧心病狂的杀了多少人。   于是,闻风丧胆的名声就这样被传了出来。   但这又不是真的杀人,因此,在崇尚武力值的人面前,这三个人几乎被全区的玩家给当作了无法超越的神。   苏剜当时看到那“红名榜第三大神”几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奇怪的问了一句。   【组队】【浓浓】:你这神经病怎么跑到第三去了?你原来不是在第一的?   其他人都被他这话给惊到了。   这……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z神控制的角色居然猛的停了下来。   【组队】【Z】:?   很简洁,一如那人往常的调调。   苏剜慌了下,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破绽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补充了句。   【组队】【浓浓】:发错了,我原本是要发给别人的,对不起了大家!!   见队里没人说话,苏剜也不知道那人是信了还是没信,担心等会大小姐会看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装作中毒,开始刷屏:   【组队】【浓浓】:我是傻比。   【组队】【浓浓】:我是傻比。   ……   【组队】【浓浓】:我是傻比。   刷了少说有五十多条,连副本都打完了,苏剜本想镇定的退组,谁知就听到傅柔过来了。   也因此,傅柔刚刚好看到的,全是骂她自己是傻比的话。   傅柔,“……”   没等她去找苏剜算账,突然看到有人发来了好友申请。   傅柔扫了一眼,怔住了。   居然是z神……   她可不认为是苏剜犯傻让z神注意到了,难道是他说了什么让z神生气了?   毕竟是偶像,傅柔还是开开心心点了通过。   正忐忑着呢。   却看到——   【私聊】【Z】:本人?   嗯?   傅柔还没想清楚z神为什么会这么问,就看到自己的好几个姐妹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怀疑大小姐是不是被盗号了。   傅柔当即反应过来z神要问的是什么了。   虽然她平时和z神不熟,但毕竟z神和她在同一个帮派,刚才又一起打过副本,难免会关心一下。   这么看来,z神也不高冷嘛。   傅柔正沉浸在和偶像说话的喜悦当中,突然就想到那一大篇的傻比。   于是她毅然决然的就把苏剜给出卖了:不是,刚才不是我本人,是我一个弟弟。他总喜欢和我作对,之前刷屏的也是他。   对面的人没说话了。   傅柔忍不住想多和偶像聊一下:怎么了?   沉默了许久,对面才发来——   【私聊】【Z】: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个人。   然后傅柔就不知道怎么回了。   见其他人还在拼命的问,她为了自己的形象,只好复制了下上面的话,挨个给那些来问的人解释。   ——   某别墅内。   一个约莫十八九岁,带着眼镜的青年突然从电脑前起身。   他看向站在窗边垂眸懒洋洋的吸烟的倨傲少年,“那个人不可能会是他。他都退游半年了……就算真想回来,也没理由不来找我们。”   左寻一言未发。   他那么没良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回来找他们。   若不是今天自己恰好心血来潮带人下副本,怕是到死都不会遇见他的。   唐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又说,“而且我看了视频录像,光是那送人头的操作,就不可能是他。”   他顿了顿,随即又道,“这么说吧,他脸在键盘上滚一圈都比这个操作的好,人家半年前就是红名榜第三了。现在倒直接被你给弄到第二去了。”   他长篇大论说了一堆,左寻脸色疏离孤冷,幽深的瞳眸望着窗外,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是不是他,试试就知道了。”   好半响,他才漫不经心道,“而且,你觉得,会骂我神经病的,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做?”   唐延,“……”   也是哦。   别说会了,敢这么骂他的人都不多。   不仅仅是在游戏里,光是在这个偌大的兰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行吧行吧,那就试试吧,试试也好,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说到这,他又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让他开个语音,也不至于现在找人跟大海捞针似的。”   ————   第二天,百无聊赖的苏剜又进了傅柔的房门。   大小姐很好的履行了她身为网瘾少女的职责,依旧坐在电脑前。   苏剜进去时,那人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给我出去!”   “你这样天天只知道打游戏是不对的。”苏剜严肃道。   “去去去,一边去,我这开着语音呢。”   傅柔突然扭头对着麦克风说,“对,刚刚那个是我弟弟……”   她特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的读音,挑衅般的望了一眼苏剜。   苏剜,“……”   “啊……他会不会玩游戏?应该不会吧,没听他说过……好吧……那我问问。”   就见傅柔转头,“你之前玩过游戏吗?”   她一心二用,言简意赅的问。   这话自然是指《神迹》。   苏剜当然听出了她要问什么,却故作不知,“消消乐算吗。”   傅柔,“……”   “不是,我说的我这款。”   她又说。   “没有。”苏剜摇头,又诚恳的说了句,“不过看起来挺好玩的,怎么,你要带我玩?”   他原本以为按照大小姐的性格,肯定会先嘲讽再拒绝。   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出去了。   谁知道,她居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带你也行!刚好我有个满级的奶妈账号没人用,主要是今晚我们帮派和其他帮派有个团战,你过来凑凑人数,我们帮派的奶妈太少了!也别担心,奶妈主要是在后面加加血,闭着眼睛都能操作。”   苏剜沉默了几秒没说话。   随即,他理直气壮摇摇头,“你太堕落了,天天打游戏是没有未来的!”   然后那人就带着一脸“不愿同流合污”的表情离开了。   傅柔,“……”   虽然苏剜很快就离开,却未曾想过自己的声音会被人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苏剜去年因为身体原因,休学在医院呆了挺长一段时间。   然而那正值暑假结束,同龄人都开学了。所以在百无聊赖里,他玩起了那个游戏。   之后又是为了做任务,和游戏里一个很厉害玩家的有了情侣关系。   然后他身体状况经过治疗渐渐好了不少。   两个月后,他出院了,重新回到了生机勃勃的校园。   至于那档游戏以及那个有了些许交情的人,也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更不会想到那个人就是左寻。   不过,开学以后还能天天打游戏的,恐怕也只有他这样的人了。   —————   左寻怎么也没料到,他动了心的那个人居然是苏剜。   并且还是他兄弟的人。   苏剜看起来太乖了,怎么也看不出游戏里那副手起刀落的干脆而狠戾模样。   苍白而脆弱,仿佛一触即破的泡沫。   他游戏里的情侣,居然是现实他兄弟的未婚夫。   这仍然难以接受的真相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他面前。   后来,他望着苏剜丝毫毫不在意那段关系的模样,也赌气般的想,不就是个虚拟情侣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他去傅家的次数还是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他开始无法控制的留意着那个病弱却乐观的漂亮少年。   日复一日,渐渐成为了习惯。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陷泥泞难以自拔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然而,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对剜剜的这份爱,多么的难以启齿。   他只好将这份诉诸不尽的感情死死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不愿让任何人触碰。   然而最终苏剜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渴望玩游戏的心。   大小姐耐着心给他解释这个游戏,苏剜魂游天外。   她忍着脾气让他看她给他演示操作,苏剜魂游天外。   傅柔闭了闭眼,带着他在游戏里逛了一圈,苏剜……   “你这条狗不错啊,”苏剜摸着下巴看着里面剑客坐着的威风凛凛的白虎坐骑。   随即点评道,“像你。”   “你他妈认真点!”傅柔忍无可忍,“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技能你记清楚没?”   “我要改名字,”苏剜皱着眉头,“哪个和你一样蠢拿小名当网名?”   “你看下这键盘,这四个键就是上下左右,可以控制里面的人物。”   “我要改名字。”   “还有这里橙装是最好的装备,最差的是白装,不过你那号的背包里白装都被我扔了,反正你不要把橙装给分解或者卖了就行,我凑齐一套可是花了好长时间的。”   “我要改名字。”   “你是不是想死?”傅柔转过头幽幽的凝视着他,“我先弄死你,在警察来之前,我还能玩几局游戏。”   她顿了顿,“虽然次数少,但起码安静。”   苏剜,“……”   他看着她这副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安静如鸡。   然后帮派里面就有无数人出来冒泡。   这热闹到炸的气氛,也叫帮派差人?   这游戏变动很大,苏剜查了下排行榜,才知道【九歌】这个帮派居然是全服第一名的帮派,难怪偶尔进一个人会这么激动。   他之前玩过这游戏,不是说排名越高的帮派就越会拉人,相反,排名越高的帮派就越难进。   里面都是高手,门槛自然是高得不能再高,有些帮派甚至都不要人了。   不过大小姐能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他拉进帮里,还不要考核,看来她在帮派里的地位真的很高啊。   傅柔其实自己都是懵逼的。   她是给苏剜发了邀请。   但这个邀请要帮助和副帮主同意才行。   每个人要进【九歌】,必须经过专门的人考核,总之就是打过帮里的五个人,不被虐死,就能进了。   她还想着,等会帮苏剜做个弊,代替他和其他人打,然后混进帮派。   谁知她一邀请,帮主就同意了,非但没有找人来考核,似乎还同意的特别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傅柔总觉得帮主就像是一直在电脑面前守着似的,就等着这个邀请似的。   苏剜拿着游戏号上了手,便忘记了天地万物为何物。   直到苏昀给他打了电话,才发现天色已然变得暗沉。   苏剜觉得有些难过,“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快。”   “你是不是玩过?”傅柔面带怀疑地望着他,“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当然没有。”   苏剜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不过是因为我聪明罢了。”   傅柔,“……”   神经病。   这是他呆在傅家的最后一天。   再加上他父母明天就要回来了,所以他今天可以回去住了。   ——   苏家别墅。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   苏昀为他夹了块肉,“在傅家玩的怎么样。”   “很好。”苏剜点点头。   “傅廷对你好吗。”他装作不经意道,眸色却比晦涩的天空还要暗上几分。   “很好。”苏剜依旧是这句话。   随即,整个大厅里便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半晌,苏剜轻轻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怎么不多吃点。”   苏剜笑了笑,“真的吃不下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水,接着放下玻璃杯,“那我先回房间了。”   随即,便起身离开。   苏昀若有若无的眸光交织着暗淡的天光,在他单薄的背影上流转。   良久,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将目光转移到餐桌上。   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握住苏剜方才用过的玻璃杯,缓缓低头,将杯口细细擦吻一遍。   似乎,有点甜。 第44章   天色向晚,夜仿佛纸浸了油,恍若一片半透明体。   繁华的商业街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万盏灯火大放光明,高楼大厦仿佛披上了宝石镶嵌的衣衫,街道如同皓光闪耀的彩色银河。   程郁棱角分明的侧脸被霓虹灯缓缓勾勒,眉宇间透着些许不悦。   苏剜在后面磨磨唧唧地跟着他。   “你能不能快点?”   程郁没好气道,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苏剜识时务地跟了上去。   他们还是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虽然他上次已然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清楚且明白,然而程郁却一次都没有给过他正面回答。   他和东煌娱乐解约以后,给不了他资源和方便的程总却依然以“金主”的身份自居,常常送他一些贵重的礼物或者想带他去一些高级场所什么的。   如果换了原主这种身份的,说不定在这样的物质轰炸与关心下就轻而易举被攻陷了。   毕竟,程郁那张脸也是无比出挑的,而且床上的技术也很不错。   然而事实上,苏剜“生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身边更是一堆人捧着他,所以这些他压根就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这天,程郁“强行”带他来商业街,表示要带他扫货,让他随便买。   然后苏剜就十分委婉的拒绝了,表示他不喜欢逛街,更加喜欢在家躺着。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然而金主却黑了一张俊脸。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显然,他完美地误解了苏剜的意思。   其实苏剜是真的不喜欢去商场,人群熙熙攘攘,无比嘈杂。   并且他觉得这样很浪费时间,也很让人疲惫。   他实在是不明白傅柔她们那么热衷于逛商场。   但是眼下,眼前人明显不相信他的说法。   1   “我是真的不喜欢逛商场。”苏剜无比诚恳道。   眼前人仍然没理他,只是薄唇紧紧抿着,崩成一条线。   事实上,商场给苏剜留下过的,应该说都是无比痛苦的回忆。   比如他曾经许多次在专卖店里,等着试衣间内兴致勃勃试衣服的傅柔。   “这些衣服不知道多少人摸过了,你还敢往身上穿。”   苏剜带着丝丝嫌弃的语气道。   傅柔看傻子一般看他,“你现在呼吸的空气不知道多少人呼吸过了,你还敢往呼吸道里吸。”   苏剜,“……”   最终,他只得百无聊赖地站在装潢豪华的专卖店门口等人。   每次一站至少三十分钟,这让他无比疲惫。   “你怎么不坐啊。”   起初傅柔还会奇怪的发问。   而苏剜只是微微深沉的笑了笑,一言未发。   之后,傅柔才明白,这家伙是嫌弃专卖店的沙发被无数人坐过了脏。   傅柔,“……”   后来,她便大发慈悲地很少在拉着苏剜逛街。   ——   夜色越发浓稠。   程郁还是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都欠了他钱。   等了许久,苏剜却仍然一点表示都没有,默不作声。   半晌苏剜终于缓缓开口,“程总。”   程郁眸色和缓些许,看来这家伙还不是无药可救。   “怎么了。”   “我去个洗手间。”   程郁,“……”   他为什么会觉得苏剜这木鱼脑袋会开窍。   苏剜半晌没等到他的回答,还以为他默认了。   随即便毫无心理负担的往商场一楼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唔——”   苏剜闷哼出声。   腰窝被狠狠的抵靠在了洗手间的洗脸台上,撞的硬生生的疼。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掐着他的腰肢,狠狠吻了上来。   过冷的空调,让苏剜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鸡皮疙瘩。   苏剜被死死按着,被迫与他唇齿纠缠了好一会儿,才用微微脱了力的手推开他。   望着苏剜清澈却不加掩饰的嫌弃眼神,程郁只觉得万箭穿心,心里蔓延着丝丝疼痛。   他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人上了心,却第一次得到这种敷衍的对待。   程郁冷冷一笑,“苏剜,你可真是好样的。需要我的时候就招招手,不要了便像对狗一样一脚踢开。”   少年红润的唇微微红肿,面色却带着点点沮丧,“公共卫生间的洗手台不知道多少人光临过,你还把我按在上面。”   程郁,“……”   他敢打赌,那无比绝望的神情,连他当初被经纪人设套失去第一次时都没那么难过。   虽然冷气十足,然而经过这场淋漓尽致的接吻以及因为对细菌的害怕而无比激烈的挣扎,也不觉得冷,甚至有些微微燥热。   少年白净光洁的额头沁出点点晶莹汗珠。   随之而来的,是无比浓郁的香气。   苏剜面色一瞬间就变的烦躁起来,甚至带着丝丝微不可查的惧意。   果然,程郁就问出了他最怕听到的话,“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苏剜,“……”   他内心实在是很无奈。   仿佛每次都是这样,对方无论是谁,无论是熟悉的还是泛泛之交,甚至陌生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问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人都有这么浓重的好奇心,喜欢关注跟自己压根没有关系的事呢。   苏剜寻思着,要是有一天他遇见一个浑身带着香味的男孩子,一定会不多问的。   毕竟一个男子汉有体香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苏剜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郁盯了他半晌,唇角微微勾起。   随即低头,鼻头缓缓抵上他的脖颈。   “你真的太香了。”   苏剜浑身一僵,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剜剜?!”   那声音带着丝丝颤抖,又似乎压抑着许多无比复杂的情绪。   苏剜闻声转头,对上了傅廷那双幽暗的眼眸。   恍若大海深处迸发出的漩涡,直把人的七魂六魄都勾进去。   “剜剜。”   这是句带了肯定语气。   男人定定注视着他,带着些许炽热温度的视线在他身上一寸一寸扫过。   随即,他的视线汇聚到苏剜微微红肿的唇角时微微一顿,眸色骤然间低了一个度。   傅廷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程郁。   那一瞬间他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话语里的缱绻之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腊月飞雪一般的寒凉,“剜剜?”   苏剜这才后知后觉,心里咯噔一下。   傅廷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淡而寡欲,然而他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实则极深。   空气里静谧的有些诡异。   苏剜先入为主,面带诧异的望向傅廷身后的安淋,“这是谁啊?”   事实上,苏剜的那些反客为主的小花招,换一个人绝对有用,甚至可以逆风翻盘,反败为胜。   然而,这种心思在对他无比熟知的傅廷身上,压根不痛不痒。   “程总。”   傅廷不含丝毫温度的目光投向他。   程郁仍然一头雾水,至今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望着傅廷那近乎吃人的目光,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剜曾经跟过他。   不仅跟过他,还让他无比上心。   可是,如果这是事实的话,给苏剜以前的经纪人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把他往自己床上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郁无比纠结的望着面色犹犹豫豫甚至想转身就跑的苏剜,心里话一不小心脱口而出,“你那晚不是第一次吗。”   苏剜,“……”   你妈的。   傅廷的声音如冷冰碎玉般,带着一股仿佛浸过寒潭水的寒气,“我在和剜剜说话,你算是什么东西?”   养尊处优惯了程郁哪里被人这样侮辱,当下脸色就黑了。   哪怕那个人是傅廷。   只见他似笑非笑,语调漫不经心,“傅总都没尝过他的滋味吧?这身板看起来挺小,你别说睡起来还真带劲儿……”   话未落音,整个空间的气压一点一点降了下去。   让人感觉像掉进冰窖里,仿佛连骨头缝里都钻进了冻人的寒意。   苏剜以眼神暗示他,希望他不要作死。   然而情绪上头的程郁仍然不管不顾道,“他那晚是第一次,疼的直哭呢……”   妈的。   保不住了。   苏剜尽量缩到一旁,却依旧逃不过那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的低气压。   森冷森冷得让他脊梁骨都隐隐生寒。   傅廷的神色平静得吓人,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却就是令人感受到他的情绪,不敢与他对视。   而后——   程郁的衣领被人猛然拽住,狠狠一拳就这样猝不及防招呼了上来。   苏剜人都看傻了。   这是一场无比激烈的战斗。   地点是兰城最大的商城的一楼洗手间门口。   而这家商场还是傅家名下的。   由于过于激烈,导致黑着脸的保安气冲冲走了进来,“谁在……”   待看清楚那人脸后,保安面上的怒气变成了惊吓再变成了恐惧。   这……待会儿该不会被灭口吧。   安淋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噤声,似乎完全没弄明白事情到底如何发展成了这样的。   傅廷的形象一直是寡淡而平静的,很少有情绪波动。   这绝对是苏剜见过的,他一生中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第一次这么愤怒,第一次克制不住自己——或者说是不想克制自己,主动动手打人。   可见,他的怒火,真的是到达了极点。   苏剜的确很惊讶,各种因素都有。   最让他惊讶的是傅廷明明从小就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长辈老师的乖孩子,居然打得过看起来就是从小惹是生非类型的程郁。   还是碾压式殴打。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苏剜思绪翻飞的间隙,却见程郁的脸上又被狠狠地挨了一拳。   那张俊脸已经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纵使这样,苏剜还是神奇的从他面上看出了一丝帅气。   难道,这就是颜值很能打一说?   随即,程郁整个身子都往右边斜斜的踉跄了几步,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下去。   傅廷也挂了彩,但是比起程郁,好了不知多少。   他缓缓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看向程郁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眼底的眸光闪着阴冷。   “滚吧。”   此时的苏剜也悄无声息想贴着墙角溜走,却被人狠狠箍住腰,一把搂进身侧,“不是说你。”   傅廷的力度极大,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   淡淡的血腥味儿在他鼻尖荡漾。   黑色的加长版林肯上。   苏剜被傅廷打横放在宽敞柔软的真皮车座上。   傅廷半搂着他,面色平静的吩咐司机升起了挡板。   “你要干嘛?”   苏剜默不作声打量着傅廷过于冷静的面色,不由微微有些惧怕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绿帽子。   总之,他隐隐约约有预感,这件事可能会打破他的生活。   “多久了。”男人淡淡开口。   苏剜不知道他是问自己和程郁多久了还是重生多久了。   现在想想,两者之间似乎也差不多?   “没多久,不到两个月。”苏剜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所以在你的葬礼那天,事实上就已经重获新生了。”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低沉的声线在整个空间内蔓延。   随即,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他如同一只抱枕般被人死死搂在怀里。   傅廷温热的唇缓缓贴近他敏感的耳骨,湿热的气息弄得他直发痒。   “剜剜。”他声音很轻,如同落叶凋零。   “你身上还是这么香。”   紧接着,滚烫的吻覆盖了苏剜的肌肤,伴随着叹息般的声音,“可惜,这么香的剜剜,别人也感受过了。”   苏剜现下没敢动,因为仍然不太摸得清状况。   听到这句话,心里犹犹豫豫不安起来。   他连忙诚恳道,“我也是为生活所迫。”   傅廷扣着他腰的手指似乎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却仍然一言未发。   他埋于苏剜颈项里的呼吸格外粗重灼热。   仿佛时刻都在散发着危险信号的灯塔。   “你都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悲惨生活。”   苏剜见他似乎还比较冷静,微微松懈了些许。   他趁热打铁,泪声俱下地把自己的凄苦遭遇飞快地描述了一遍。   尤其是讲到原主的那奇葩一家子,描写的尤为详细,绘声绘色。   傅廷在他语速略快的叙述话语里抬头,目光在他的面上停留了一瞬。   苏剜终于把故事讲完,等待着什么般的望着他。   却见傅廷又低下头,随即一点点吻上他红肿未消的唇。   温热的气息缓缓下移至光洁的下巴,白皙的脖子……   “剜剜。”   他的唇与苏剜的肌肤紧紧相贴,显得有点闷闷的。   “为什么那天不告诉我呢。”   苏剜愣了几秒,这才想起那天指的是哪天。   那晚的风十分凄冷。   上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包裹着冰凉的石碑,以及傅廷落寞的眉眼。   “我没来得及就被你赶出去了啊。”   他的声音带了点点控诉,仿佛错的人是傅廷。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对着那人不愿意立马说出来。   如果换了苏昀,他恐怕直径就潸然泪下了。   傅廷只是安静的听着,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狭窄空气里的诡异感又开始弥漫开来。   苏剜又沉默了几秒。   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理直气壮道,“那你带来的那个小伙伴呢?”   苏剜无比有底气的,以质问的语气,掷地有声的甩出这句话。   然而傅廷久久未说话,只是定定凝视着他。   他波澜不惊的眼眸里仿佛滴了浓得化不开的墨,无声无息的扩散着。   良久,苏剜只觉得自己的那点微末底气在男人沉默的凝视下一点一滴的消散着。   “剜剜。”   傅廷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没半分温度,“你还是这么可爱。”   苏剜被他的话弄得心惊肉跳。   这人面无表情吐出“可爱”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诡异了。   傅廷轮廓优越的面庞近在咫尺,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   苏剜被他禁锢在怀里,柔软的身躯和他炽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只隔着薄薄的衣料。   “我很想你。”   “噢。”苏剜干巴巴道。   他本来想回一句我也很想你之类的。   但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可惜我无时无刻在想的人,说不准那一刻正与别人耳鬓厮磨。”   他的声音无比平淡,如同叙述着今天的天气。   “那安淋呢。”   苏剜越听越觉得心里不安,连忙转移话题。   “我从来没有碰过他,连普通的肌肤接触也没有。”   傅廷淡淡道,“我只是让他待在我身边,偶尔余光望上那么一眼,就像你还在一样。”   “噢……”   苏剜又是同样的语调应了一句。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剜剜。”   傅廷缓缓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你提到他,不过是为了减轻你的心理负担罢了,并不是真的在意,对么。”   苏剜只觉得身体倏然间一个激灵。   傅廷实在是……   太了解他了。   了解的深入骨髓,甚至让他觉得恐惧。 第45章 番外2   苏剜离开了以后,傅廷仍然过着如常的日子。   平静的参加他的葬礼,平静的为他修最豪华的墓园。   然而他的心头却泛起阵阵空虚,正一天天往外扩散。   偌大的墓园,只有一具形单影只的墓。   里面种满了剜剜曾经喜欢的,具有顽强生命力的苍翠松树。环境优美,无比静谧。   剜剜曾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生存环境。   那个地方,他一定会喜欢的。   事实上,那日入墓园的苏剜,的的确确很喜欢那里。甚至想起自己那会儿住的破败公司宿舍,还难过了好一阵。   苏剜逝世的时候还没有嫁给傅廷,所以并没有入傅家的族谱。   傅廷也还没足够有那样大的权利,无法让剜剜以自己妻子的名义下葬。   事实上,傅廷是作过筹谋的。   待他变得更加羽翼丰满,强大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羁绊阻挡他的步伐时,就能够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任何事。   至少,他的打算是——与剜剜百年之后,合于一坟。   那个精心修建的墓园,是他亲自设计的,耗费了无数心血。   或许不必等到百年。   他不一定愿意形单影只的,无比孤独的活那么久。   他甚至觉得,既然无法与剜剜生同一个衾,那么死同一个椁也是很不错的。   原著里,傅廷对白月光的爱,是无比深沉而刻骨铭心的。   甚至有些超脱了他那无比漠然且冷静的人设。   那样一个冷血的人,会对那样一个人付出深刻的爱,实在是一件稀罕的事。   哪怕他付出爱意的姿态也是无比平静。   小说里的解释是苏剜那种如同蓬勃乐观的生命力打动。   哪怕被病痛折磨,面色憔悴,也永远生机勃勃。   哪怕在泥泞里,也能开出艳丽的花来。   然而,在原著的结局里,他终究还是与主角受在一起了。   剧情如同命运之手,将一切事件突兀而合理的压缩扭曲。   本来利益至上的冷血资本家变成了“宠妻狂魔”,每天在各种各样的修罗场穿梭,争风吃醋。   甚至为了主角受“出气”,不顾公司利益,便霸道的“天凉破”。   那份对白月光无比深刻的情感,仿佛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最终,傅廷以“幡然醒悟发现自己爱上了安淋”收尾,为他的情感画上了喜闻乐见的句号。   至于那个“百年之后合于一坟”的念想,自然也随风而逝。   反正没有人再记得了。   小说的结局里,到了最后,苏剜曾经无比华丽的墓园因为无人打理,已然变得破败。   荒草丛生,枯叶遍地。   唯有清幽的风与苍凉的月色,一如既往。   事实上,傅廷这辈子都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这一次他第一次冲动上手打人,打的还是东煌的太子爷程郁。   怎么看都是无比幼稚而得不偿失的买卖。   他的嘴角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儿,胸膛处因为愠怒,正强有力而剧烈的跳动,还有一丝酸涩的感觉在不断的侵袭着。   就好像他拥有的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失去。   除了无法遏制的愤怒外,心底甚至涌起翻天覆地的恐慌。   不过傅廷那时本来就是一时冲动,热血在那一瞬间上涌罢了。   他一直就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那份冲动持续的时间其实十分短暂。   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妥。   然而,当傅廷打算放开程郁的那刻,那人却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起了更加惹怒他的话。   “他已经被我操了许多次了,恐怕都操开了,傅总现在带回去玩感受应该挺不错的……”   傅廷泛白的指关节丝丝攒着他的领口,连眼尾都染了微不可查的红,“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罕见泛起了怒意,仿佛狂风欲来。   程郁本就是个被捧着长大的公子哥,自尊心极强,也不是什么信奉“忍一时风平浪静”的人。   他主动不惹事都是谢天谢地了,压根就没有他去忍别人的道理。   武力上被傅廷压制本来就无比憋屈的程郁,见自己的言语能够让永远波澜不惊的傅总这样愠怒,心里涌起报复的快感。   所以一下子变得更加口无遮拦起来。   程郁轻佻的笑着,“这就是现实,傅总总得面对啊。而且我每次操他都是内射,特别爽。有时候还喜欢射在他脸上,让他舔干净……”   话未完,他脸上就挨了无比重的一记勾拳,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胸口闷痛。   仿佛灵魂都被这一下击飞了出去。   在程郁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之前傅廷打他都是留了手,而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想打死他时,已经太晚了。   夜暮如同一张网,笼罩着整个城市。   透过暗色的车窗,只能看见那雾气一般的淡淡的黑与橙黄的灯火在闪耀。   傅廷将苏剜放坐在宽敞的真皮车座上,朦胧的灯火勾勒出他无比优越的五官轮廓。   男人的面色很平静,却又似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不真切。   大腿分开苏剜闭拢的双腿抵了进去,手撑在他身体的两侧。   傅廷低头看着面色无辜的苏剜,“你喜欢他吗。”   苏剜仰头迎上他晦涩的目光,无比诚恳道,“不喜欢。”   那人缓缓俯身,沉沉逼人的气势将苏剜瘦削的身影尽数笼罩着。   “你的答案,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轻,仿佛不含什么情绪,又似乎包含了些许淡薄的无奈。   苏剜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条件反射的往后仰。   而傅廷却步步紧跟,唇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   在快被压倒在车座上的那刻,苏剜条件反射般攀附上傅廷修长的脖子。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于是他一不小心脱口而出,“换个姿势做好不好。”   说完他就后悔了。   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傅廷面庞上骤然出现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有种说不出的,却让人退却的感觉。   莫名让他想起被夺食后,虎视眈眈的野狼。   与此同时,苏剜腰间的大手猛然蓄力,将他从车座上带了起来。   随即他的下巴便被勾住,对向傅廷深邃的仿佛没有一丝亮光的眼眸。   “是他教你这些的?”   他的声音凛然的没有半分温度。   另一只手正如同烙铁一样锢着苏剜的腰,姿势侵略性十足。   苏剜微微叹息了一声,“都说了是生活所迫了,我给他提出了无数次结束关系的话头,他不肯而已……”   随即,他仰起白生生的小脸,难过道,“你连这也不相信我了吗。”   傅廷浑身肌肉紧绷,手里的力道却不舍得加重一分。   事实上,或许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也更加懂得——苏剜终究是凉薄的。   偏偏那副凉薄而不自知的模样,让人无从怪罪。   四周一片森冷,静得落针可闻。   苏剜缓缓抬头,却见傅廷眸底一片死寂,再不复往日的掌控一切的平静与冷淡。   此时他脑子里有个冰冷的声音仿佛在放肆嘲笑着。   他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人,或许早已被别人肆意玩弄过了。   漫天的无力感涌来,莫名的情绪如同一把炽热的烈火,在他空寂的心头灼烧。   “你冷静一下。”   苏剜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仿佛永远都无比冷静的傅廷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不能再冷静了。”   傅廷缓缓抚上苏剜小巧的下巴。   力度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同曾经的无数次那般,就像对待易碎的琉璃。   倏然间,他俯身狠狠吻了下去,仿佛掀起惊涛骇浪的海平面。   苏剜瘦削的身体被他重重覆盖在车座上。   他的舌根被吮吸得发痛,完全是仰着头被迫承受着。   少年睫毛轻颤,胸腔中仅存的空气都被肆意掠夺,近乎窒息。   傅廷的吻滚烫而异常凶猛,微凉的指尖同时探进苏剜薄薄的衣料里。   轻轻划过少年丝绸般光滑的背脊,随即缓缓往前探,抚上他胸前的两粒殷红。   “唔——”   苏剜不禁微微睁大双眸,唇还被人狠狠吮吸着。   他条件反射般无力推拒着,然而这点力道压根不值一提。   “不要在车上行不行?”   他口齿不清的的声音逐渐模糊在吻里。   转眼之间,傅廷修长冷白的指腹已然抚上他的内裤边缘,随即越来越往下。   车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阑珊的光芒。   傅廷狠狠啃噬着身下人柔软的唇瓣,下巴上残留的点点青渣的触碰带给细嫩肌肤微微刺痛的触感。   那人身上散发着无比熟悉的香味,自身他体的每处毛孔铺天盖地涌进来。   事实上,那天傅柔别墅里的所谓“熟悉”的香薰味,其实就是剜剜的体香。   并且,后来他听人汇报,说程郁曾经去过大小姐那里,并且停留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还以为那人是真真实实是去找傅柔的,便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来不会干涉傅柔交友,因为她自有分寸。   然而……   原来事到如今,一切早已不言而喻。   当时程郁的话其实有夸大的成分——其实他也就和苏剜睡了两次而已。   然而,傅廷却信了他的话——“操了他许多次了,都快操开了。”   毕竟,这件事,他不会专门拿上来问苏剜,也压根没想到程郁只是夸大其词。   因为程郁也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名声,而剜剜如今的身份曾是东煌的艺人……   程郁轻佻而露骨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布满丝丝裂缝的心头盘旋着,不断回荡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击溃着他的所有理智。   傅廷只觉得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源源不断带来钻心的疼痛。   他心里倏然间就涌起一股烦躁。   傅廷缓缓放开苏剜,随即将他的衣服往上推,重重咬住了他胸前两点嫩红。   苏剜的指甲死死陷入傅廷的后颈,低低的闷哼不由从喉间缓缓溢出。   与此同时,那人另一只手已然划进他的内裤里,朝股缝深处探去。   他一只手在苏剜狭窄的后穴处不断扩弄着,另一只手正将他薄薄的衣料脱下。   少年白皙的赤裸肌肤突兀的暴露在闷热的空气中。   夜色越发浓稠,四周逐渐变得静谧。   苏剜大张着双腿被傅廷狠狠按在身下,唇齿间不断溢出绵软的呻吟,双手正无力的攀附着他修长的脖颈。   他如同大海里飘渺无依的小船,唯一的着力点,便是他们紧密贴合的胯部耻骨。   傅廷狠狠握住他饱满的臀部,往前挺腰的同时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撞。   清脆的撞击声在车内静谧的空气里格外明显,而绯红的指印在雪白的臀肉上分外清晰。   “他也是这样和你做的吗。”   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微微的喘息。   苏剜被大力撞击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回答着,“不……不是的……”   傅廷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着那狭窄处——粉嫩的后穴正被自己粗大的阳具强势撑开,如同含苞绽放的花骨朵。   柱身带出来的粘液在结合处溢出,随着阳具的深捣变得浑浊不堪,顺着苏剜的臀缝滴到车的地毯上。   望着身下人氤氲着淡淡水雾的眸子以及染了浅浅绯红的白嫩面颊,傅廷耳边忽然又响起程郁漫不经心的话语——“每次都内射,特别爽。还喜欢射在他脸上,让他给我舔……”   意识无比混沌的苏剜就见傅廷一瞬间面色忽然沉了两个度,仿佛浸透了寒水。   随即,却见那人直接将他细嫩的双腿抗在肩上,双手力度极大的握住瘦削腰身,身下耸动的幅度一下比一下重。   “你更喜欢和谁做。”   傅廷低哑的嗓音与结合处淫靡的水声交织融合着。   “和你做……”   苏剜死死拽着车座下的垫子,无比识时务道。   他雪白的臀肉随着抽插的幅度正剧烈摇晃,荡起一圈一圈的波浪。   水银般的月光与别墅花园里寂静的灯光融合,透过夜间的缝隙,洒下温柔而细碎的光晕。   苏剜被傅廷打横抱着,看不见那人的面色。唯见那弧度流畅的下颚线被夜色清晰的勾勒出。   “傅廷。”   苏剜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分明的喉结,开口唤道。   “嗯。”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   一如既往的简短。   “我有点疼。”   苏剜垂下眼睫,轻声道。   “抱歉。很快就可以给你上药。”   傅廷推开别墅雕花漆黑的大门。   他冷淡的嗓音带了微不可查的歉意,却很快被浓稠的夜色掩埋。   暗夜的风从花木掩映处而来,馥郁中带了丝丝凉意。   他下意识用身体为苏剜遮挡住风源,忽然想起——现在不需要了。   剜剜已经不再是曾经那具恍若易碎瓷器般无比病弱的身体了。   他应该会对于这件事无比开心吧。   ——   华丽水晶灯暗黄色的灯光错落洒下,为苏剜裸露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暖色。   雪白的臀肉上布满了斑斑驳驳的红痕,显得格外分明。   傅廷正动作轻缓地为苏剜涂药。   他低垂着头,凛冽的面庞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望着那人微微红肿的小穴,傅廷心底仿佛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怜惜感击中。   倏然间,他又立即开始厌弃起自己的那种感觉来。   或许是苏剜曾经的形象过于惹人怜惜,以至于心疼他成为了一种习惯,早就融入他的骨血。   明明脑海里总是控制不住的想,曾经与程郁那种人建立包养关系的苏剜,不知道私下里是怎样被他肆意玩弄的。   那些纨绔富二代找乐子的手段太多了,他曾冷眼见过数不胜数的类似行为。   用嘴为其纾解欲望或者是颜射之类的都是最最普通的花样。   然而就是稍微一想——他的剜剜,那个他曾放在心尖上爱的人,曾经为别人做过那样的事,心口就如同被堵住了厚重的棉花,闷的让人发慌。   又仿佛被人摁进了冰冷的水里,难受的快要窒息。   亦或者是微不可查的嫉妒。   嫉妒当自己孤身一人,只能茕茕孑立望着冰冷的坟墓,甚至将思念寄托在另一张七分相似的脸上之时,另一个人却正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驰骋着。   “我困了。”   苏剜微微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傅廷知道,每当剜剜想赶人时,就会作出昏昏欲睡的姿态。   哪怕他事实上是清醒的。   男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有什么事直接按铃。”   “好的。”   苏剜乖巧道。   傅廷轻轻为他盖上被子,又关上灯,这才离开。   他本想一如既往的吻一吻苏剜的额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犹豫了。   他也想问问剜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最后也没开口。   傅廷面色平静的在黑暗的房间门口伫立了半晌,最终还是带上了门。 第46章   晓雾初歇,东边天际露出鱼肚白。   苏剜刚刚睁开眼睛,迎面就对上傅柔没什么表情的冷艳面庞。   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往后狠狠一缩,“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傅柔漫不经心笑了笑,“你和我哥复合了?”   “不知道。”   苏剜老老实实回答。   大小姐“啧”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程郁被我哥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呢。”   苏剜微微心虚的低下头,一言未发。   何时知道,他还有幸观摩了现场。   “能惹得我哥那样冲动的,也就你了。”   傅柔在床沿边坐下,“他是不是知道程郁和你睡了?”   随即,她顿了顿,“还是你们开房打炮直接被我哥捉奸了?”   苏剜,“……”   “你能不能说点文雅点的词汇?”他冷漠道。   傅柔又笑了笑,“我哥昨天半夜三更把我弄醒,威逼利诱质问了我一通好话,打扰我的美容觉也就罢了,还把我给你打掩护的事情抖落出来了……”   她佯装叹息,“当初小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终于明白香妃为了逃避皇帝的追捕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把身上的香味儿弄没了。”   苏剜,“……”   他妈的。   他面色一瞬间就黑了,“你一大早来这里把我吓醒,就是为了聒噪我耳朵的?”   傅柔见好就收,面色稍微凝重了一点点,“你真的不喜欢了我哥了?其实他应该还是很爱你的。”   苏剜沉默了几秒,有点烦躁,“我是真的不知道。”   傅柔撩了一下长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知道我哥从小就练拳击吗?而且很厉害的。”   苏剜了然,“怪不得……”   怪不得他能轻而易举把程郁打趴下。   怪不得他身材那么好……   傅柔站了起来,“事实上我哥自中学起从来不打架一大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怕他一出手就没个轻重,把人打出事儿。”   随即,她缓了缓,“不过能逼得他生气的事都寥寥无几,程总居然能逼得他不受控制地打人……”   大小姐摇摇头,无比敬佩的感叹道,“真是太强大了。”   旭日东升,雾气渐薄。   橘黄的光晕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   苏剜将目光投向那束淡淡的阳光,“程总他……还好吗?”   本来他想问的是还活着吗,但是又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   “不是说了吗?还没醒呢。”傅柔看了一下时间,“一个小时以前东煌娱乐的总裁——也就是程郁他舅舅还来过这儿一趟,话里话外都是想讨个说法的意思。”   苏剜微微不解,“为什么都说程郁是东煌太子爷?总裁不是姓廖吗?”   傅柔似乎是笑了笑,“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信。程郁他舅舅喜欢的人早死了,然后他就心灰意冷,打算终身不娶……所以他就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了最疼爱的妹妹的儿子咯。”   随即,她又像是感叹般道,“为什么别人家的哥哥都那么让人羡慕呢?”   苏剜沉默了几秒,“傅廷现在哪。”   “就是在处理这件事啊……”傅柔抬起头,红唇勾起一个笑意,“你担心他呀?”   不等苏剜说什么,她又缓缓开口,“你和他在一起挺好的,我就是看那姓安的不顺眼,典型的想攀高枝儿还端着个姿态。”   苏剜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便转移道,“我哥最近在兰城么?我想去找他一趟。”   “他好像出差去了,过几天回来……”傅柔随口道。   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既然你回来了,说不定就可以继续履行婚约了……傅苏两家反正有那么一档子婚约。傅家正脉人多,而苏家正脉不是你就你哥,你死了之后,你哥就得履行那个义务了。”   她望着苏剜微微疑惑的面色,又接着说,“忘了说了,你哥前段时间被逼着和我表弟相亲,双方都不情不愿的,还闹到长辈那去了。”   傅柔将碎发撩到耳后,语调理所当然,“所以嘛……你来了就可以解救你哥了,这样大家都开心。”   一轮朱红色的太阳从天际缓缓升起,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   苏剜无疑是间环视了一圈这所房间的摆设,微微有些诧异——这里一如他三年前住时的模样,连杯垫摆放的朝向都没变过。   “感动不?”傅柔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是他专门给你留的房间,留了很久了,哪怕你离开了那段时间,他也天天会来这坐会儿……”   随即,大小姐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我哥能够这么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得。现在你这张脸只是中上姿色,他也还是这么喜欢你,甚至贡献了他的初夜……”   “你怎么什么都一清二楚?”苏剜忍不住打断道。   “害,车震嘛……你们还玩得挺刺激哈。”傅柔似乎完全不在意苏剜变得暗沉的目光。   她仍然自顾自道,“就他那身材那样貌,更别提还有那样的身份,多少人巴巴往上扑……所以,你这样应该说是一举三得了。”   “要不然我们俩干脆就凑合一下,拯救拯救世界?”   苏剜似笑非笑道。   傅柔略带嫌弃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你一米七五,我穿个高跟鞋就轻轻松松超过一大截,我图啥?”   苏剜,“……”   他后悔开这个玩笑了。   “如果是你以前那张脸,我可能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傅柔佯作叹息,“可惜了……”   苏剜十分冷漠,“闭嘴行不行?”   大小姐越说越起劲儿,“你那会儿是真的好看,又精致又脆弱,比雕刻出来的瓷娃娃还漂亮。虽然我以前看你不太顺眼,但也会惊艳于你的美貌……”   随即,她摇摇头,叹息的声音更加响亮,“对着你以前那张脸看久了,再看现在的——由此可见我哥也真的是特别爱你这个人……啊——你有病?”   傅柔后退一步,捂着被枕头砸到的头,不依不饶,“你要接受现实啊……你那会儿是长得特别漂亮,哪怕天仙下凡都比不上你的美貌……”   “滚吧。”   苏剜冷冷吐出两个字,随即面无表情将门打开。 第47章   餐桌旁。   苏剜仍然没理傅柔,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食物。   他一直以来最讨厌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别人说他长得漂亮,以及问他身上为什么那么香。   也太和一个男子汉的形象背道而驰了。   “剜剜,多吃点。”   傅柔讨好的为他夹了自己碗里的一颗绿油油西兰花。   苏剜,“……”   正当他分外无语时,却见傅廷走了过来。   随即,那人便直径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哥,你不是吃过……”   傅柔脱口而出,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   傅廷不动声色地将垫了软垫的位置往苏剜身边推了一下,“换个座椅吧。”   “谢谢。”   苏剜礼貌笑了笑,接受了。   “剜剜?”   略微迟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苏剜抬头,却见是苏昀。   他似乎是刚刚从别墅门口进来,随之而后的还有左寻。   那一瞬间,苏剜面上浮现出无比巨大的喜悦,眼眸里熠熠生辉,仿佛盛了跌碎的星光。   “哥——”   他看见苏昀的兴奋过于剧烈,好似被冲昏了头脑,忘却了今夕何夕。   少年如同一颗小炮仗般直径向苏昀扑去。   “剜剜。”   苏昀轻轻揽上他单薄的身体,声音极轻,仿佛生怕这只是一个幻境。   梦醒了,一切便皆荡然无存。   “多么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呐。”   傅柔感叹道。   傅廷面色淡漠地当下刀叉,一言未发。   而一旁的左寻则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剜剜一直都挺念叨你的。”   傅柔放下餐具,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左寻忍不住开口发问。   然而没人理他。   “既然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昀幽深的眸子望向她,看不清神色。   傅柔,“……”   她诚恳道,“我没想到,剜剜也没说要我告诉你。”   一开始的确没打算告诉傅廷是真的。   而苏剜一直的意思都是先把原主留下的事儿处理完了再做打算。   所以傅柔也没想过要提前告诉苏昀之类的。   “什么意思?”左寻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人理他。   “既然剜剜回来了,并且拥有了健康的身体,那么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继续了。”   一直没说话的傅廷淡淡开口。   “对啊对啊,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和傅烬相亲了……好歹剜剜和我哥是有感情基础在的。”   傅柔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语调变得昂扬。   苏昀却只是望了苏剜一眼,“你觉得呢?”   苏剜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我觉得挺好的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苏昀的眸子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微微晦涩,随即又恢复原样。   “你喜欢就是最好的了。”   他微微笑了笑道。   左寻这才终于明白了些许。   他有些震惊地望着苏剜,“你真的是剜剜?”   “对啊。”   苏剜终于望向他,点点头道。 第48章   天边渐渐地明亮起来。   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薄云下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苏剜先跟着苏昀先回去了。   左寻若有所思盯着他瘦削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听说你把程郁那家伙打了一顿?”   他兴致勃勃地望着傅廷无比漠然的俊美面庞,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见到你生气都是三生有幸,居然会动手打人?”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为什么,为什么要打他?”   傅廷慢条斯理放下刀叉,声音平静,“打人还需要理由么?”   左寻笑了笑,不置可否,“别人不需要,你一定需要——而且还是天大的理由。”   与此同时,傅柔轻轻咳了一声。   确实,还真让他说对了。   “告诉我吧,我太好奇了。”   傅廷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没什么可说的。”   左寻又只得去望傅柔,“大小姐?你应该知道吧。”   然而傅柔比却傅廷更加不耐烦,冷艳的面庞全然是嫌弃。   “你怎么这么闲啊?有这功夫多去公司转转,也不至于天天被你们家老爷子骂了。”   左寻,“……”   最后,他只得悻悻离开傅家。   然而他心理还是存了天大的好奇。   这件事实在是太磨人了。   因为他认识傅廷许久,自然明白他那样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性子。   亦知道能逼得他情绪波动的事从来都是寥寥无几的。   所以毫无疑问,这个问题的答案格外折磨他,如同蚂蚁啃噬着自己的心一般。   左寻想了半晌,觉得不把这个问题弄清楚自己恐怕会被一直被折磨着。   这种抓心挠肝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   终于,他决定去医院对东煌太子爷表示一下自己最“美好”的问候。   毕竟圈子叫得上名号的纨绔也就那么多,他和程郁还是有几分薄弱的交情。   所以,现下去医院探望他倒也说得过去。   —————   医院顶层VIP病房。   左寻到的时候,号称“昏迷不醒”的东煌太子爷已经醒了。   那人正懒洋洋的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硬壳外文小说翻看着。   程郁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嘴唇微微干裂且毫无血色。   “哟,程总也开始看起书来了?”   左寻调侃道,心里微微惊讶。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   为什么大家都突然变得反常起来。   却见程郁直径把书“啪”的合上,声音带着丝丝叹息,“我舅舅因为这事儿勃然大怒,没收了手机,连遥控器也拿走了……只准我看书陶冶情操。”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被傅廷打成这样?”   左寻似乎有些兴奋,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显而易见。   程郁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就黑了,“别提他,就是个疯子!”   “傅廷是最冷静不过的人,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几乎都没见过什么能够使他情绪波动的事……”   左寻好奇兴味更加浓烈,“你到底做了什么?”   程郁漫不经心盯着雪白的床单,“也没什么,也就给他的情人开了苞,之后又操了许多次而已。”   “什么?!”左寻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廷那样的还会养情人?!”   “那可不。”   程郁懒洋洋靠着床头,“而且看样子养了挺久,并且直到他们掰了还没睡到呢。”   随即,他的语调又带了丝丝恶意,“要么就是太珍重那人舍不得睡,要么就是他压根不行,没能力满足那小骚货。”   事实上,无论是那种答案,都让程郁的男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第49章   傅廷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左家的长辈常常以他为典例来明里暗里贬低左寻,希望由此可以激励他奋发向上。   然而最终却适得其反,使他更加叛逆。   虽然左寻和傅廷是关系不错的兄弟,但是那股常年以来积攒着的怨气,仍然若有若无埋葬在心底。   左家老爷子会在他打架被老师找来时,痛心疾首望着他,“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傅廷,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该做的人家坚决不做。”   亦会在不小心撞见他带回床伴时,以无可救药的眼神打量着他,“要是你是傅廷那性子,现在也不必只会在沉溺在这种事情里,一事无成。”   总之,类似的事太多了,多到他曾一时冲动,心烦意乱嘲老爷子吼过,“这么喜欢他,你怎么不让傅廷做你孙子?”   后来,老爷子倒也很少提傅廷了。   这种情绪似乎也慢慢消散了。   然而事到如今,当听到傅廷将人打进医院,并且还是因为包养情人这种上不得台面,争风吃醋的事而冲动时——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无法抑制的弥漫在左寻的心口。   傅廷居然也有今天。   看来今天晚上和老爷子的饭后茶余的谈资有了。   左寻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他心情无比畅快的打听着,“程总有能耐啊,把傅廷气成那样你真的是头一份儿的。”   随即,他顿了顿,又道,“别藏着掖着,给兄弟好好分享一下呗?”   程郁仍然懒洋洋笑着,“那档子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本来没什么好说的,主角是傅廷就值得一说了。”   左寻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来,笑得暧昧,“傅廷的人睡起来滋味儿怎么样?”   程郁微微眯起眼睛,薄唇轻启,吐出轻飘飘的四个字。   “美妙绝伦。”   左寻适时的露出十分敬佩的表情,“程总实在是太厉害了,你这就是把傅廷的脸皮放在地上践踏啊。”   其实他心里亦微微有些幸灾乐祸。   他早上才刚刚知道那个让他血液差点倒流的消息——剜剜没死,已经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傅廷的话——他要继续和剜剜的婚约。   这样一来,看样子剜剜还不知道傅廷和程郁打架的原因。   要不然怎么会那样面色如常。   也难怪那时候气氛那样诡异。   倘若剜剜知道傅廷表面上装作清心寡欲的深情模样,实际上偷偷包小情人,还争风吃醋把程郁打进了医院……   左寻忽然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愉悦感击中。   傅廷这种当着面一套,背着面又是一套的虚伪家伙,的确配不上剜剜。   ———   左寻的话让程郁十分受用。   他微微苍白的面庞上露出些许愉悦神色,话也忍不住多了起来。   “我那晚和傅总他情人在商业街,正把人按卫生间墙上亲呢,就被傅廷那孙子遇见了个正着。”   “然后他就忍不住打你?”   左寻觉得不大可能。   “没有。那孙子说话太难听,我就稍微描述了些事实。”程郁漫不经心道。   “你怎么对他说的?”   程郁懒洋洋笑了笑,“就告诉他他那小情人是怎么被我上的呗。还说如果不是他打扰我的好事,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在洗手间给我舔上了。”   左寻微微震惊。   “你胆子还真大,敢这样对傅廷说话。” 第50章   病床上一尘不染的床单是雪白的,衬托得程郁瘦削的面庞更加苍白。   他闭了闭眼睛,神色有些疲惫,嗓音却是一成不变的漫不经心。   “人也睡了,打也挨了,但这事儿没完。”   左寻心满意足的得到了答案,便也不再想将耗在这浪费时间。   他站起来,随口道,“所以傅廷那情人一定长得和天仙似的吧?”   毕竟傅廷曾经对着剜剜那张脸那么久,人没了再找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剜剜差太多。   “天仙倒不至于。”程郁缓缓睁开眼睛,将视线投向窗外的绿树成荫。   “还成吧,笑起来挺好看的,有两个梨涡,就是太瘦了……”   左寻心里猛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微末的窒息感正无声无息在他脑海处席卷而来。   万一,所谓傅廷的情人,不是别人,而是……   “他叫什么名字?”   左寻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混娱乐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程郁又把眼睛轻轻闭上,语调依旧是懒洋洋的。   “叫苏剜,不过傅廷喊他剜剜,应该一直叫这个名字——你他妈疯了?!”   程郁话未完,肋骨处就被人狠狠捅了一拳,痛得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死死蜷缩起来。   左寻的面色好似浸了寒水般阴郁,仿佛下一秒就能结出冰来。   “程郁,老子操你妈——”   这声音怒不可遏,如同燃烧了熊熊大火。   他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源源不断往脑子里涌,几乎快要冲出头顶。   ——————   当程郁被左寻抓着衣领,狠狠按在冰凉的墙壁上时,脑子里仍然全然是混沌。   他怎么也不明白,方才与自己谈笑风生的的左寻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额头处的旧伤口源源正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纱布。   他唇角边淌出湍湍殷红,腹部隐隐作痛,仿佛肋骨都断了一根。   昏暗的暮霭,渐渐低压下来,天地仿佛逐渐缝合。   苏剜刚刚出了苏家别墅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抹看起来有些萧瑟的身影。   夜色勾勒出左寻轮廓优越的五官,他狭长的眼被漆黑的睫毛遮盖住。   尾睫上扬,眼尾微挑,闭上眼睛倒有股风流俊逸的姿态。   “你在这儿干嘛。”   苏剜的语气微微奇怪。   “我……”   左寻缓缓抬起头,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却如同被棉花堵在胸口般卡住。   我想看看你。   “我来找你哥的。”   最终,他微微笑了笑,故作轻松道。   “噢,他在的。”   苏剜了然的点点头。   随即,他的神色又似乎有些好奇,“你脸上怎么也挂彩了?”   左寻眼神躲躲闪闪,看起来有些心虚。   “没什么,出门撞了一下。”   “噢。”   苏剜又以同样的神情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随即,他便转身离去。   “你还玩那个游戏么?”   神差鬼使间,左寻的话语冲着他那陌生却熟悉的背影脱口而出。   “早就不玩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连同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一同消逝在微凉的晚风中。 第51章   总裁办公室。   “傅先生……”   安淋嗫嚅着,声音很轻。   他面前的桌面上,是一张白纸黑字的类似合同书的纸页。   傅廷俊美的面庞仍然是如出一辙的淡漠。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将那张纸页往安淋的方向推了推。   “看看吧。”   少年一言未发,视线轻轻投在上面。   “有什么不妥的,可以和我的秘书交流,会尽力做到补偿你。”   傅廷的声音无比平淡,仿佛无风的湖面。   安淋却只是摇摇头,“不必了傅先生,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接着,他又微微笑了笑,“你在这一个月内也没碰过我,甚至连话也说不上几句……之前你为我做的,早就超出我带给你的消遣价值了。”   随即,少年缓缓起身,“所以,不需要了。就这样一别两宽吧。”   傅廷平静的目光在安淋精致小巧的面庞上缓缓扫过。   半晌,他才淡声开口,“如果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联系秘书。”   安淋只是笑了笑,“谢谢傅先生。”   傅廷手机,似乎是想给司机打个电话,却被眼前人率先开口制止,“真的不用了。”   他的语调很缓,却又仿佛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傅廷倒也没坚持,只是一言未发放下手机。   随即,他的视线重新投向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仿佛从未移开过。   夜色越发浓稠,馥郁的花香与微微闷热的空气交织融合着。   傅廷拿着手机,神色无比平静的聆听着对方微微有些暴躁的话语。   苏剜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侧。   他们就这样站在高档住宅区的花园内,也不做下一步的动作。   半晌,待那边将怒火发泄完成后,傅廷又等了大概十秒,方才淡声开口。   “廖总,贵侄与左少爷的恩怨,与我无半分关系。”   接着,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似乎是一些带着威胁性的话语。   过了半分钟,却见男人唇角渐渐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随时奉陪。”   随即,傅廷缓缓放下手机,望向苏剜,“剜剜。”   虽然依然是无比平静的声音,却被苏剜听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怎么了。”   他硬着头皮迎上傅廷视线。   随即却猝不及防被人用力捏住下颚。   傅廷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大海深处迸发出的漩涡,充斥着不知明的危险因素。   夜色无比静谧,几乎能听见他指节骨骼轻微的“咯咯”声。   “剜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别人觊觎你。”   他指尖的力度微微松弛,然后俯身对着苏剜的唇缓缓吻了下来。   苏剜似乎欲说些什么,却被人狠狠压着舌根。   他只得仰着头,尽力承受着傅廷肆意的掠夺。   他们在静谧的夜色深处吻得急切而肆意,远远看去,如同一对拥吻的热恋期情侣。   带给人一种两情相悦的错觉。   然而二者皆浑然不觉不远处那道幽深的目光。 第52章   苏剜轻轻推开别墅正厅的门。   偌大的大厅内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无一丝亮光。   他寻思着这个点佣人们应该也都睡下了,于是摸索着开了灯。   华丽水晶灯暖黄色的光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   苏剜轻轻打了个哈欠,点点水雾模糊了眸子。   在一片朦胧里,依稀可见昏暗的光晕勾勒出的,苏昀那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   他压根没想到沙发上坐着人,被吓得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   半晌,才微微惊讶的望向苏昀。   “你一个人在黑暗里坐在沙发上做什么?”   随即,声音甚至带了一点点开玩笑的意味,“你是在冥想吗?”   苏昀没有回应他玩笑般的轻松神色。   男人漆黑的瞳孔带着前所未有的晦涩,如同蒙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这是苏剜从未见过的眼神。   或许是从来没有专门留意过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亦或者是苏昀一直掩饰的很好。   总之,在苏剜的印象中,苏昀对自己的注视永远都是怜爱的,顺从的,或者温柔的。   “剜剜。”   苏昀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喑哑。   带着丝丝温度的目光一寸寸从少年面庞上扫过,最终停留在那微微红肿的唇上。   微凉的晚风从窗缝漏进来,轻轻扬起房间内花纹繁复的窗帘。   苏剜在迷迷糊糊间慢慢睁开眼睛,倏然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眸子。   幽暗的眸光里仿佛盛了浓稠的夜色,让人不由得有些微微心悸。   他条件反射地睁大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唇上隐隐传来的炽热温度。   “唔——”   苏剜心下一惊,慌忙侧过头躲。   苏昀温热的唇擦过他的耳畔,吻却缓缓下移,直落在他白皙的脖颈处。   “哥,你干嘛?!”   少年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甚至怀疑自己犹在梦里。   时至夏末,正是茶蘼花开的时节。   苏剜身上穿的睡衣料子十分单薄。   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以及大片白皙的肌肤。   苏昀温热的唇贴着他裸露的肌肤,气息滚烫,弄得他有些燥热难受。   深夜的风温度着实有些低,似乎还沾染了丝丝馥郁的花香,拂过苏剜暴露在空气里的部分肌肤。   冰凉与滚烫交织着,让他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变得分外敏感。   “剜剜。”   苏昀用牙齿缓缓解开少年胸口的一颗扣子,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苏剜愣了几秒,直到更多肌肤沾染了凉意,他才微微清醒了些许。   他的心直往下沉,甚至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荒诞感萦绕在心间。   “剜剜。”   低抑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苏剜倏然间大力挣扎着起来,狠狠推开他,“哥,你疯了?!”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谴责。   苏昀微微一愣,一时间倒也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苏剜趁着这个间隙连忙起身,随即感受到脚踝处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与此同时,响起金属碰撞时的那种清脆声音。 第53章   苏剜无比错愕的低头,眼眸里充斥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他白生生的脚踝上正锁着一条长长的银色锁链,另一端就系在床角的柱子上。   苏昀修长微冷的指间缓缓触上他细嫩的面颊。   “对不起剜剜,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如同仲夏夜轻柔的风。   不由让苏剜有一种,仿佛又回到曾经无数次被哥哥悉心照顾时光的错觉。   “这样是不对的,哥哥。”   苏剜认真地摇摇头,故意将“哥哥”两个字咬的很重。   苏昀微微笑了笑,俯身亲了亲苏剜的嘴角。   “可以这样,剜剜。”   “可是我是要和傅廷结婚的。”   苏剜的情绪渐渐镇定了下来,无比诚恳的说。   不得不说,他这个人,最会的一招就是祸水东引。   这样的手段和他被傅廷撞见和程郁在一起时,反将话题往安淋身上引的举动如出一辙。   也就看对方吃不吃他这一套了。   在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都是受用的。   苏昀看着他,眼底似乎燃着火焰,偏执又狂热。   他压低声音,似乎将情绪一并压着,“剜剜,没用的。”   苏剜,“……”   或许,世界上就两个人不吃他这一套。   一个是几乎任何时候无比冷静傅廷。   另一个就是正将他死死按在身下的苏昀。   却见苏昀俯身,缓缓抵上他的额头,与之呼吸交缠。   他的语气有些幽沉,仿佛渗了化不开的夜色,“剜剜。”   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之于口,然而却最终化为两个低沉的音节。   苏剜因为微微剧烈的挣扎,额头处沁出薄薄的汗珠。   蛊惑人心的香味在苏昀的鼻息处不断萦绕着,如同一步步引诱他进行下一步的恶魔。   “不可以的,哥哥。”   少年的眸子中一片清明,语调也很清晰,平静。   这让苏昀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剜剜在无比清醒的拒绝他。   不是因为害怕或者道德束缚,就是在单纯的拒绝。   一瞬间,苏昀体内的血液开始叫嚣、翻滚,如同一把熊熊烈火席卷而过。   “剜剜,你真的就那么爱他吗。”   他微暗的眼底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晦涩。   苏剜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叹息般,声音极轻。   “是啊。”   事实上,他对傅廷对感情如同蒙着一层淡薄的烟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诚然,傅廷对他是极好的,一如既往的好。   嫁给傅廷,也不是什么让人抵触的事。   又或许,因为这么多年习以为常了苏昀待他的好,导致他心里对他有了一丝丝有恃无恐。   总觉得他们之间血脉相连,是无论如何也割不断的。   与傅家联姻,并且得到傅廷的喜欢,也算是他为苏昀作出最有价值的贡献了。   苏昀只觉得自己忽然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击中,胸口滞涩的隐隐发疼。   倏然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疯狂与上不得台面。   剜剜一定被他吓到了吧。   男人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起身,将一把银制的钥匙轻轻按置于床沿处。   苏剜只是低垂眼睫,看不清神色。   他内心,实则松了一气。   或许,哥哥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然而,在后来经历了更加漫长的时光,他才逐渐明白——他和某些人之间的情感永远没法斩钉截铁画上一个句号。   这份纠葛过于深远,如同生命中无边无际的荒原。 第54章   虽然苏剜对这件事内心波动十分猛烈,然而当疲惫之意席卷而来时,他还是很快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迷迷糊糊间他脑海里还在寻思着这件事,以及以后该如何面对苏昀。   不知不觉间,他的大脑渐渐停止思考,自动进入了睡眠状态。   一夜无梦。   ——————   晨曦,天际微亮。   别墅餐厅。   苏剜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走到餐桌前,“我哥呢?”   佣人将烤好的土司片端上桌,“大少爷他一早就开车出去了。”   “噢。”   苏剜点点头。   事实上,他心中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的。   随即,他便慢条斯理的拿起刀具,为土司片一点点涂抹上艳红的果酱。   “那他大概是去公司了吧。”   —————   苏昀伫立在海岸边。   他将眸光投向远处,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   此刻的海很静,如同睡着了一般。   无风亦无浪。   而苏昀此时的心海却正掀起狂风巨浪。   男人光洁的下巴处生了点点青渣,与眼下的淡淡青色相对应。   事实上,他昨晚一夜未眠。   几乎整个晚上脑子里都全然是剜剜平静拒绝自己的模样。   或许,比起厌恶的神色以及惊慌的语调,无比冷静的拒绝才是最残忍的。   如同一把无形的刀,无声无息的刺得人鲜血淋漓。   苏昀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静。   诚然,自己昨天的确过于冲动。   然而当他昨夜撞见傅廷与苏剜在夜色中无比激烈的拥吻时,只觉得头脑内的某一根弦仿佛霎那间就断了。   他的欲望战胜了理智,随后的一切行为都开始被无比冲动的情绪所支配。   乳白色的晨雾如牛奶倒在空中,为平静的海面蒙上了一层白纱。   苏昀盯着半空中那无处不蔓延着的淡白,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少年单薄的身躯被人狠狠按在怀里,眸子里氤氲起淡淡的水汽。   他白皙的面颊处透出浅薄的绯红,如同染了已然消逝的残霞,无比动人。   或许那只是因为生理性的微微缺氧与燥热造成的。   他诱人的表情下,可能是一颗波澜不惊的心。   然而,剜剜至少没有推拒傅廷。   而是略带生涩的迎合着——光是这一点,就够让人嫉妒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剜剜。   苏昀死死盯着那屏幕。   他经历昨晚的事,还事愿意理自己么。   要么是选择性的,愿意原谅他的鲁莽与冲动。   要么,就是压根不在意这件事。   尽管苏昀十分不愿意承认,然而他内心仍然隐隐约约明白——后者的可能性,远远比前者大得多。   实在是太残酷了。   最终,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剜剜。”   那头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蔓延在略带咸湿的空气中。   “哥你现在能不能回来一下。”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第55章   苏剜回到苏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毕竟,生存环境的舒适对于他而言,是重中之重。   他宁愿食不果腹,也要拥有让自己舒心的周边环境。   然而,在苏剜打算清理自己房间后的那个杂物间时,却发现钥匙不见了。   于是他只好到苏昀的书房去找备用钥匙。   苏剜一直不是一个有探究心理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他一般不会随意进苏昀的书房去打扰他,更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   所以苏昀倒也没特意交代过什么,诸如不许他进书房之类的话。   尽管,他的书房里确实放着一些比较重要的物件。   ———   当苏剜拉开书桌下的第二个抽屉时,终于找到了钥匙。   在他心满意足地打算关上抽屉,却在第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张手写的新年贺词。   落款是一年前,用的是尊称。   似乎是给哪个长辈,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寄出去。   “这语气用词的确是我哥的,字倒是不像。”   苏剜微微好奇地将贺词拿到眼前端详。   苏昀的字是微微偏草书的风格,字体很漂亮,如同艺术品一般。   而这上面的字,却是工工整整,一板一眼的楷书。   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中规中矩的死板,如同机器打印出来的。   “这是谁帮我哥誊写的吗?”   苏剜将那贺词放下,随口说了一句。   这时,恰好在苏家待了多年的佣人张妈进来擦桌子,听到苏剜这句话,不由笑了笑,“这也是大少爷写的啊。”   “怎么会?完全不一样啊。”   苏剜似乎更加好奇了。   “他怎么做到的啊?”   张妈缓缓走了过来,将抹布蘸了水,“这是大少爷用左手写的字,说是寄给他老师的,要写得符合规矩一点。”   “噢,这样啊。”   苏剜敬佩的点点头。   “哥哥连左手写的字都这么优秀,比我右手写的漂亮多了呢。”   他用带了丝丝惆怅的语气感叹道。   下一秒,他的身体忽然又僵直住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荒诞夹杂着微微的不可置信在他心头如同涟漪般,缓缓扩散开来。   这笔迹,和他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上的字一模一样。   这字太中规中矩,也太端正完美了,以至于他当时以为是寄信的人故意而为之。   可是,如果真的是苏昀的话……   这么做怎么看都是对他本身百害无一利的,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个理由。   然而,只是看起来。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苏剜的思绪如柳絮般纷飞间,熟悉的脚步声在微微静谧的空气之中响起。   是苏昀回来了。   只见他缓步走来,轻声开口道,“剜剜。”   嗓音依然那么温和,却隐隐约约包含着些许极力克制的缱绻。   “哥哥。”   苏剜似乎是微微笑了笑,接着又道,“听说你上午没去公司,去哪了啊。”   “有点事处理。”   苏昀轻描淡写道。   “噢。”苏剜若有所思点点头。   随即,又像是不经意般提起,“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我给你看的那个匿名信吗?”   他定定望着苏昀,似乎正试图从那人面上找出什么别的神情。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   因为苏昀面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温和与沉静。   “记得。”他淡淡道。   “那你查出来是谁了么?”   “还没有。”   苏昀接着望向他,表情似乎有些无奈,“对方隐藏的太深了,一时间还做不到。”   随即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迟早会揭露真相的,剜剜不必担心。”   “真的是傅廷么。”   “谁都有可能。”   虽然说的极其隐晦,但是似乎却故意向着某个方向,引导着苏剜的思绪。   “所以你叫我回来,就是问这个的?”   苏昀深邃的眸光在少年白皙的面庞上缓缓扫过。   “是啊。”   苏剜干脆利落道,“这个事真的挺折磨我的。”   他停顿了几秒,又接着说,“毕竟傅廷对我那么好,而且很可能是我要托付终身的人。”   随即,他微笑着注视着苏昀一瞬间变得晦涩的面色。   苏昀面上的笑意霎那间仿佛蒙了一层薄雾,看得不太真切。   “剜剜,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或许吧。”   苏剜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移开,缓缓投向落地窗外湛蓝的天空。 第56章   傅家别墅。   苏剜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傅廷毫无起伏的声音隔着书房的门传来。   待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移至面前,他方才抬起头,眸光闪过一丝诧异,“剜剜?”   “傅廷,帮我个忙好不好。”   苏剜定定凝望着他道。   傅廷又将视线缓缓收回到眼前的电脑屏幕处,语气毫无起伏。   “你说。”   “我要知道那封匿名信的寄出者。”   苏剜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可以吧检举人也找出来,就更加好了。”   傅廷却是头也不抬,语调依然无波无澜。   “可是剜剜,这诚然是一件十分吃力而不讨好的事。”   傅廷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骨子里埋藏着资本家的冷血。   只能说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清醒的让人心凉。   “我从来不做血本无归的买卖。”   除非,是有更加能够打动他的条件。   暮色如同一张大网,渐渐笼罩起整个世界。   “傅廷,其实你一直都很喜欢我。”   苏剜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   男人敲击着键盘的修长指节霎那间停滞了。   过了几秒,他淡声开口,“原来你是明白的。”   “喜欢一个人,不就该为他付出,尽力满足他的要求吗。”   苏剜的语气有些轻,却又带着一丝天真的意味,“更何况,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傅廷一言未发,只是盖上电脑,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唇角处缓缓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剜剜,也许你还不明白。事实上,爱应该是双向的。”   “可是,我仿佛永远也无法感受到,哪怕是一次,这个地方为我跳动过。”   傅廷晦暗不明的眸光投在苏剜胸口处,语速适中而平淡。   “毕竟我是那么的爱你,却似乎永远得不到准确的回应。”   上季娱乐年底庆功宴。   上面的高层正拿着话筒抑扬顿挫地发表着感言,艺人们在下面自顾自地谈天说地。   宫礽正百无聊赖地盯着他那经纪人凸的铮亮的一块头皮,并且兴致勃勃地猜起了他究竟还剩几根头发。   同样坐在下面的女爱豆云七也是兴致缺缺,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   直到微信聊天窗口弹出了苏剜的消息——“在吗。”   云七秒回,“嗯嗯。”   她和苏剜因为划水的共同爱好,在节目录制那会儿聊过不少天,倒也建立起了些许友谊。   那边停顿了几秒,接着回复,“如果你有一个男朋友,他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怎样能够不动声色地表达自己的愤怒?”   云七手一抖,条件反射性的打下一行带着感叹号的字,“我没有男朋友!!!公司早就发了单身声明了!”   苏剜,“……”   #论女爱豆的职业操守#   他沉默了几秒,又道,“好吧,如果你有一个朋友有男朋友,并且那个人做了让他生气的事,但是那人自己还不知道。怎样不动声色地表达他的愤怒?”   云七这才反应过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便接着回复,“不理他,让他来哄,最后再他的再三追问下,再勉为其难的告诉他原因。”   苏剜望着手机屏幕上传来的文字,居然也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   但是,以傅廷的性格……   他压根就无法意识到别人的冷淡——因为没有人能够做到比他更加对事漠然。   “就这?”   苏剜接着道,语气里仿佛透露着些许失望。   云七,“……”   她望了一眼台上依然语气激昂地高层,飞快地打字,“你可以来更猛烈的,比如点到为止的和别的男孩子接触,让他吃醋之类的。”   她将手机往下藏了藏,“没有男人会不在意这个的。”   “这应该算一种屡试不爽的方法了。”   随即还在后面配了一个无比认真严肃的表情。   “云七你在和哪个男孩子聊天啊?苏剜?名字倒还挺好听的。”   旁边一将长发染成薄荷绿的女爱豆开口调侃道。   “就……真的是一个朋友……你怎么知道他叫苏剜?”   云七将手机放下,微微头疼的解释着。   做她们这一行的,要是传出恋情的消息,那必定是对事业无比致命的打击。   除了宫礽那个无比神奇的家伙。   “你真的要换个防窥屏的手机了。”   她幽幽开口。   “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云七若有所思点点头。   “苏剜?!”   宫礽带着错愕的声音传来,“你和那家伙怎么现在聊上了?”   说着,他心里不由缓缓扩散开些许莫名的委屈——苏剜那家伙,现在能够和别人聊的开开心心,却恐怕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自从那天神差鬼使强吻了苏剜以后,宫礽就开始带着一种无比生无可恋的心态过日子。   虽然微微羞愤,以及尴尬见到苏剜,但是他心里亦隐隐约约有着一些期待—希望他能够主动找自己。   但是,苏剜这家伙居然一次都没找过他!!   看来那半个月“相依为命”的日子已然化为了泡影。   这令宫礽十分难过,心口的微微酸涩如同涟漪般不断扩散着。   然而,更令他悲伤的是——他对那些魔鬼般身材,天使般面孔的美女不再感兴趣了。   自己的脑子仿佛中毒的计算机,常常不受控制般,猝不及防的就浮现出苏剜的面孔。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因为,让他更加羞愤欲死的另有其事。   在有一天晚上,他又做梦梦见了苏剜。   事实上,梦见好朋友本来应该是件快乐的事。   但是他那个梦十分难以启齿。   以至于后来,宫礽心里一度扬起了一股对自己的浓浓厌弃感。   而之后更让他差点心脏休克的,是第二天早上起的生理性反应……   ——   一不小心想到那个梦境,那些在破败土屋里发生的事情。宫礽的耳垂变迅速爬上了红晕。   “朋友之间聊聊天很奇怪吗。”   云七有些纳闷的望着他神色不自然的那张俊脸。   “不奇怪。”   宫礽闭了闭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第57章   苏剜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被各种各样的人捧着长大的。   再加上他体弱多病,在病房里呆的时间极久,所以无法避免的见到过不少悲欢离合,生死别离、以及人间的各种世态炎凉。   慢慢的,他也渐渐对无比复杂的人性有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或许是这个原因,又或许也有其他的什么因素,导致他的在某些方面的情感无比迟钝。   在他的意识里,爱一个人,就要毫无保留的奉送出自己的真心。   要做到对爱人保证无比的忠诚,并且献上自己全部的爱意。   然而,哪怕活了两次,他仿佛也还未遇见过那样一个人。   苏剜的梦想始终如一——在优美的环境里,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快乐废物。   他曾经看见过有人以文字描述心动的感觉——“心动是一瞬间就会发生的状态 ,就好像是自己的世界开始炸出烟花 。所有的胡思乱想在同一时间 ,约好了似的 ,全部涌了出来 。想要凑上前去不自觉的攀谈 ,想说出自己的感受 ,却又左顾右盼 、不好意思。”   诚然,这样的感受,是他从未体会的。   他“生前”因为家世以及那幅精美的皮囊,收到过有不计其数的人表达爱慕之意。   然而,听着那些或深情或平淡,或华丽或直白的爱意诉说,苏剜心里始终无风亦无浪。   事实上,他甚至觉得爱情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如同大海里的帆船,一掀起波涛就会面临毁灭性的危险。   因为那本就是既伟大又圣洁的东西。   然而有些人却总是把新鲜感和欲望当爱情。   苏剜虽然没有对谁付出过浓烈的爱意,但是如果说要他和傅廷这样的人过凑合一辈子,他恐怕也会是愿意的。   因为傅廷能够让他过上想要的生活,也不存在过多的社交关系要处理。   虽然,他内心更倾向于稳定的血缘关系。   不过傅廷这个人是从来都不会说谎的。   既然表达出了对他深刻的爱意,那么就一定不会含有一丝夸张的成分。   实际上,就连苏剜这么迟钝的人,也能够在各种大大小小的方面,不那么直白的感受到傅廷对自已的特殊。   不过,在他的世界观里,爱一个人就应该奉送出自己全部的真诚。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傅廷不愿意就此答应自己的恳求,而是平静的索要同等的爱。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毫不吝啬将感情给送出去。   然而,这对于苏剜来说,实在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因为他做不到,无法赋予傅廷想要的那种同等的爱意。 第58章   某高档美容院。   “要来陪我逛街?!你确定?”   傅柔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差点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你认真的吗?你不是嫌弃商场里人挤人细菌太多了吗?”   “不要算了。”苏剜轻飘飘道。   他此时的心绪十分烦乱。   所以渴望干点别的更加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东西,转移一下情绪上的注意力。   “好啊,你都提出来了怎么不好。”   傅柔兴致勃勃道,“我在做指甲,你陪我来过一次,知道地方的。我大概还有半小时左右,先在这等着你噢。”   苏剜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即艰难开口道,“好。”   他记得那里。   事实上,也没什么记忆深刻的地方,就是受不了那味儿。   ———————   商业街。   苏剜让司机先离开,不必等他——他一般都是直接和傅柔一起回去。   正打算给傅柔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还未将手机打开,腰就被人狠狠箍住。   力度极大,弄的他微微吃痛。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弄得有些痒,如同蚂蚁爬过。   随之而来的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劈进苏剜心底。   “老子被你姘头们害得在医院住整整十二天的院,你倒是来这儿逍遥快活。”   苏剜僵硬着身体缓缓回头。   当望见程郁那张伤痕未消的面庞时,风声和他微末的侥幸心理都在那一瞬间消逝。   碎金般的阳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跳跃,缓缓移至那弧度流畅的薄唇。   经过十二天的住院,他面色显得微微苍白,脸颊更加瘦削。   那上唇处凸起的唇珠,让人莫名想起夏天里浸了水的石榴籽。仿佛轻轻一咬,就能沁出甜来。   然而这人一开口,那点惹人旖旎的想象倏然间便荡然无存。   “不是和我来这儿不情不愿的吗?这次又和哪个高枝儿来的?苏剜你还真有能耐啊,倒是我小看你了。”   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燥热,夹杂着些许暧昧气息。   程郁顺手打开了冷气。   又是黑色加长版林肯。   苏剜忽然怀疑程郁是故意的。   程郁将苏剜重重按在柔软的真皮车座上,随即直径将他的剥光。   力道微微粗鲁,过程有些急切。   又见他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思,唇角不由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你倒识时务。”   却见那人琉璃般漂亮的瞳孔压根没有任何焦距,如同一潭静水般平静。   程郁愣了几秒,倏然间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在走神?!   登时,他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做了大半扩张,仍插在穴道里的手指不由在内壁处狠狠按了一下。   “都要被我操了还敢走神?!你他妈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语气恶狠狠的,气势汹汹。   苏剜被那猝不及防狠狠一按,激得喉咙里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   被快感短暂的支配了几秒的他大脑微微混沌,一不小心就把最真实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你的这个车不是限量版的,但……”   话未完,苏剜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说不得。   但是,傅廷的那个加长版林肯的确是进口限量版的。   虽然是实话,但是恐怕程郁会不怎么愿意听的。   果然,程总那张俊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如同车窗外缓缓下沉的夕阳。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将苏剜的两腿直接分开,“苏剜,你真行。”   下一秒,两腿之间那微微张着的粉红穴口,便无比直白的暴露在冷气充盈的车厢中。   苏剜抓着车座垫,被操弄得彻底失了神,脑子里只剩一片混沌。   他随着那顶送幅度无法抑制的闷哼着,白皙肌肤的腿根处全然是湿漉漉的液体。   程郁死死按着他的手腕,接着一个重重的挺身,“你攀过的那些高枝儿也这么操你的么?”   苏剜被弄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喉咙不受控制发出零零碎碎的音节。   “没……没有……”   那绵软无力的呻吟仿佛带了看不见小勾子,勾的程郁眼神更加幽暗,身下操弄的力度也越发疯狂起来。   “骗子。”   苏剜手指死死绞紧,甬道处甚至连龟头处坚硬的棱子,以上面的每一根凸起青筋都能清楚感觉到。   仿佛一切触感都被无限放大,都被他刚刚高潮过的穴壁精准捕捉到。   “你现在不是很快乐?跟着我不好吗。”   程郁见他被弄得目光涣散,双颊绯红,心里越发涌起一股征服的快感。   他揽住苏剜的腰,换了个拥抱般的姿势,与他身体紧贴,随即又开始接着无比卖力的顶弄。   苏剜无力的将下巴抵在他颈窝处,整个身体随着操弄的幅度而颤抖着。   程郁每次都将阳具拔至苏剜的穴口,然后又重重地插进来,力度极大。   苏剜如同一只汹涌大海内的小船,不断随着惊涛骇浪浮浮沉沉。意志朦胧中,甚至感觉到阴囊正不断碰撞着他敏感的臀部,而龟头则狠狠顶进了身体深处。   整个车厢内都充满了他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有他的臀肉与程郁大腿的撞击声。   空调的冷气弥漫在静谧的车厢内,夹杂些许残余的淫靡气息。   “现在送你回去,这幅样子就别到处乱跑了。”   程郁草率的为苏剜清理了一下身体,又将他腿根部处的点点白汋缓缓擦拭干净。   “不用了。”   苏剜摇摇头,认真拒绝了他。   他的面颊处还带着余晕,神色却无比平静。   那人手指微微一顿,面上随即浮现出一丝愠色。   “你什么意思,我见不得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语气更加冷。   “还是你想带着我的子孙去逛街?”   随即,又讽刺般道,“可别让它们在大小姐那学坏了。”   苏剜,“……”   “真的不用。”   他无比诚恳的说。   “由不得你,我偏要送你回去。”   程郁冷冷道,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苏剜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事实上,他压根就不必回,也不想回宋家。   其实他可以解释清楚原因,程郁大概会忌惮苏家儿不敢动他。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觉得没那个必要把真实身份给别人说。   因为这样会引来数不胜数的麻烦。   苏剜本来是极其怕麻烦的一个人。   要是这事被苏昀知道了,那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苏昀本来就对他护得紧,现在更为尤甚,连他和未婚夫的接吻都能让其失去理智。   要是知道了那些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随即,他倏然间又意识到一件事——宋司爵也是不知道他回苏家这件事的。   而他已经足足一个多星期没回宋家了。   然而他已经和东煌解了约,现在这个身份就是个无业游民,也无法以工作为理由塘塞他。   并且……宋同学倒是看起来对他的事挺上心的样子。   要告诉他吗。   苏剜思绪如柳絮般纷飞着,脑子似乎开始隐隐作痛。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程郁不要刚好对上宋司爵。   不过宋司爵在家的时间本就寥寥,这大白天遇见的几率应该非常小吧。   苏剜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微微侥幸的寻思着。 第59章   墨菲定律是一种心理学效应,即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亦俗称“怕什么,来什么。”   这是一条无比神奇而就精准的定律。   在苏剜和迎面出门的宋司爵撞了个正着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你到哪去了?”   宋司爵微微蹙眉,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剜有些凌乱褶皱的衣服。   事实上,他已经尽量将衣物穿戴整齐,然而被压出来的惹眼褶皱却无法抹平。   “我……我去……”   苏剜其实连借口都还没想好。   他压根就没想过大白天会和程郁迎面遇上宋司爵。   思及此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原本说好将他送到了就离开的程郁却正将车门关上,随即直径朝他们走了过来。   苏剜,“???”   他心里倏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   眼前人的目光缓缓落向他雪白脖颈上一点殷红处,语调隐隐有些严肃。   这能是什么?   还不是程郁和疯狗一样乱咬的。   “这是……”   他正努力组织着语言,身边却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看不出来?我咬的。”   语调还透露着丝丝得意。   苏剜,“……”   他就不该相信他。   果然,宋司爵的面色倏然间就沉了下来,周身本就冷淡的气压仿佛更加凛洌,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结出冰来   “你又是谁?”他的语意无比寒凉。   “我饿了,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好不好。”苏剜抢先在程郁说话前赶紧开口。   随即,他缓缓扯住宋司爵的袖口,示弱般轻轻晃了晃。   银制袖扣碰及肌肤的触感十分冰凉,与宋司爵眼底的神色如出一辙。   “看来程总的伤,好的倒是很快。”他淡淡道。   程郁面色倏然一变,眼神流露出愤愤之色来,“你……”   “哥哥,我们走吧。”   苏剜拉着他袖子的手指又微微晃了晃,清澈的眸底似乎带了点点恳求之色。   宋司爵这个人,他还是多多少少有几分了解。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纯良无害的人,与傅廷苏昀比起来,他简直太单纯可爱了。   当然,最好糊弄的莫过于宫礽了。   “好。”   随即,他反扣住苏剜的手腕,力度比起平常的轻缓微微大了些许。他牵着苏剜往与程郁的反方向走,头也不回,仿佛离那个位置越远越好。   程郁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眸色越发波动,如同涨潮的海面。   —————   宋家别墅。   苏剜心满意足地放下碗。   “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厨房都可以给你做。”   “不用了,饱了。”苏剜摇摇头。   “所以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宋司爵直到等他彻底吃完后,才缓缓开口发问道。 第60章   苏剜悄悄抬眼,打量着宋司爵看似平静而温和的面色。   事实上,他桌下微微发颤的手指早已将他的一切情绪,如同飞舞的尘埃般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一览无余。   半晌,苏剜才磨磨蹭蹭开口,“其实,我和我哥哥……嗯……应该说是相认了。”   “所以我这几天都在自己家住,忘了和你说一声。”   他顿了顿,又诚恳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你特别好,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我愿意和你做一辈子朋友。”   “我知道。”对方似乎无视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啊?”   苏剜一时弄不清楚他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的你的去处。”   宋司爵淡淡道,“要不然说起来你失踪了五天,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你。”   他似乎又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所以,你以为你名义上的直系亲属是谁为你应付的。”   “哦……”苏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谢谢你。”   他还后知后觉的和人家汇报呢,原来人家早就摸的一清二楚了。   事实上,这样显得他的态度无比敷衍。   明明宋司爵帮了他那么多,他却连基本的态度和礼貌似乎都没有做到。   倏然间,一种淡淡的心虚感与愧疚感如同涟漪般,在苏剜的心湖中缓缓扩散开来。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真的。”   他正视着宋司爵漆黑的眼眸,无比认真的道谢。   “对不起什么?”   对方的语气却略微有些生硬。   “我不该不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些事。”苏剜小心翼翼望着他,随即又补充道,“我是真的忘了,发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其实我是一直有打算联系你的。”   “不是这件事。”   却见那人缓缓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剜剜。”   修长冷白的手指慢慢抚上苏剜瘦削的下巴,触感微凉,“我想问的,是你和程郁的关系。”   “所以,你脖子上印子究竟是怎么弄上去的。”   苏剜,“……”   感受不到温度的阳光凝聚成一束束金线,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   浅金色光影下,是一道道纤绝的尘陌,充盈着微微滞涩的空气。   “其实你明明就知道了吧。”   苏剜似乎叹息了一声,“答案已经揭晓的问题为什么还要问出来呢。”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   对方的声音染了微不可查的沙哑感,修长冷白的指节在看不见的地方绷紧。   “我是为生活所迫。”   苏剜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无比诚恳,“真的,我刚刚到这具身体,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就被以前那经纪人……”   “你以前的经纪人是谁。”   宋司爵冷冷打断他的话。   “忘了。”苏剜微微愣了愣,下意识道。   事实上,他的确忘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执着于一样事物的人,那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算了。”   那人微凉的指腹抚过苏剜柔嫩的唇,“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剜剜。”   “我……”   苏剜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那次实在是走投无路,他确实不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他连看到傅廷都没有说出口,怎么可能直径告诉关系也就还不错的一个曾经的同桌。   其实苏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除了苏昀,对于其他人都不愿将其宣之于口。   或许是因为解释这种看起来无比离奇的事情无比繁琐与匪夷所思,加之苏剜本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更或者从深层意义上来讲,这是他下意识的某种逃避。   以前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正是苏剜为之心烦意乱的。很多事,他心里并不是不明白,只是假装自己不懂。   包括苏昀对他过分亲密,超出了普通兄弟的感情。   他以为,只要他不戳破,一切都会按照轨道走,就这样进行下去。   苏剜在重生后甚至想过,找到苏昀之后干脆拜托他不要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仍然当曾经的那个苏剜已经死了。   他的愿望很简单,在优美干净的环境里,过混吃等死的生活——最好是人际交往关系极少,纯白干净的剜如一张宣纸的那种日子。   至于苏昀的心思,他倒也无所谓。   如果他愿意那样养着他,做那种违背道德的事也未尝不可。   然而那是有一个前提假设的。   一切的前提是,除了苏昀,没有人知道苏剜的存在。   一旦这个前提打破,那么再进行有违道德的那种事情,随即纷至沓来的便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麻烦。   苏剜不在意道德的谴责,他只是害怕那些随之而来的繁琐关系。   望着宋司爵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他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惆怅。   要是所有人都和宫礽一样好应付就好了。 第61章   “如果程郁那种人都能的话,那么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呢。”   少年的声音极轻,似乎还交织着点点失落与其他的无数种复杂情绪。如同光影里飞舞的尘埃,消散在浅金色的阳光里。   苏剜很少,应该说是从未见过宋司爵这样低落的神情,下意识便有些微微不忍。   刚刚想出口安慰,却在才发出一个“你”字时,唇便被对方倏然间狠狠堵住。   苏剜身体那一瞬间便变得僵硬无比。   仿佛有冰凉的水从他的头顶细细浇下,凉意不那么深刻,却无比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在他的意识里,宋司爵对他从未有过半分逾矩行为,交往也是适可而止。   然而,现在发生的事,却不得不让他被迫认清事实。   苏剜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压根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挣扎与推拒。   唇上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以及对方唇舌带起点点酥麻的吮吸,皆在大脑皮层处显得无比清晰。   直到对方微凉的指尖触及他腰间的肌肤时,他才意识到什么,“别……”   宋司爵没有停止动作,“我不想再克制自己了,剜剜。”   “我很难过。”   他说着,又轻轻在苏剜泛红的唇部咬了一下。   “你是要在这里做吗?”   苏剜脱口而出,随即才意识到有些不对,“我……”   对方的动作倏然间停止。   他似乎也愣了半晌,随即才缓缓开口,语气晦涩,“我刚刚的意思,只是想亲你。”   苏剜,“……”   果然,就在下一秒,宋司爵的面上顿时染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愠色,声音里是难以压抑的复杂情绪,“所以,你和他是做过很多次了吗。”   “为什么会这么熟练的说出这种话。”   少年俊美的面庞越发冰凉,“还是他经常和你不分场合的做这种事。”   苏剜,“……”   对不起。   他错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剜的手机非常符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苏剜被这及时雨弄得差点热泪盈眶,如梦大赦的掏出手机,却在看见“傅廷”两个字的时候不由顿住了。   他打量了一眼宋兄弟晦暗不明的眼神,开始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   谁知道这家伙这时候打电话来究竟想做什么。   不会是刚刚知道了他和程郁的事,特意来兴师问罪的吧。   苏剜觉得头如同灌了铅,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不想接?”   宋司爵早已瞧见了“傅廷”两个字。   此时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也很温和,却没有了平常的温度。   “不愿意接你未婚夫的电话吗。”   苏剜有些无奈,最终还是在这强烈到无法忽视的低气压里,慢吞吞地按了接听键,“你好。”   “开免提。”   苏剜手机差点被这句话惊得掉下去。   他只觉得自己头更加痛了。   最终,他还是屈服于对方平静却凌厉的目光。   一个一直都对你无比温和迁就的人忽然变得凛冽起来,是让人无比难以承受的。   “剜剜。”   电话里,傅廷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在。”   “你说的事,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苏剜顿时忘记了自己现如今的处境,心情一瞬间变得飞扬起来,“谢谢。”   那边顿了顿,随即缓声开口,“剜剜,我也并不会强求你立即对我付出同等的爱意,我知道那样对你太困难了。”   “只要你愿意一直在我身边,我便一切都愿意答应你。”   电话挂断了。   声音消失了。   微微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如死水般的寂静。   “宋司爵。”苏剜忽然开口道,“谢谢你。”   “所以你要给我发好人卡吗。”宋司爵自嘲般笑了笑。   “你喜欢我。”苏剜却是非答所问。   “是。”对方定定望着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般承认,“我喜欢你,很久了。”   “那你怎么才能够不生气。”   苏剜低垂下眼眸,听起来是在问他,实际上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是想和我做吗?”   倏然间,这人抬起眼眸,无比认真的询问道。   苏剜再经历了一些事后,发现了一个道理。   无论是傅廷还是苏昀亦或者是程郁,似乎都对这种事有着十分大的在意度以及热衷度。   或许,眼前这位曾经的同桌,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挂怀。   宋司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   几秒以后,他仿佛才意识到了什么,绯红之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上耳尖。   却见苏剜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指尖,“要去你房间吗。”   见对方久久不说话,他便一本正经又补充道,“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可以确保其他人不会来的话。”   然而宋司爵还是一动不动,身体僵直的宛若一块朽木。白皙的面颊却红得快要滴血,“你怎么……”   话未完,却见他的身体更加僵硬,似乎连呼吸都变得笨拙无比。   苏剜竟垫脚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他吻柔软而生疏,仅仅就是唇瓣之间的触碰,青涩而带着几分探索。   “你为什么没有反应。”   半晌,苏剜的有些疑惑的发声。他的唇甚至还与宋司爵的紧紧相触,显得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不是的……”   宋司爵面色绯红的摇摇头,有些难以启齿般艰难道道,“有反应。”   “我看看。”   唇上的温热倏然消失的那一瞬间,宋司爵心里暮然荡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紧接着,他只觉得身下挺立的那处被柔软的手指隔着布料握住。   “你……”   宋司爵下意识伸手抓住苏剜那只覆盖在他挺立性器上手,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压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不会。”   苏剜恍然大悟。   又见对方沉默,便觉得他就是默认了。   于是他无比诚恳的望着宋司爵,“虽然我也不是很会,但是我还是懂一些的。”   随即,他十分有责任感的说,“我可以教你。”   宋司爵,“……”   他这是这么多年来终于找到可以教自己的东西,所以显得十分骄傲吗。 第62章   别墅三楼房间内。   苏剜轻轻咬住的唇,低着头看着抵在他两腿间的粗大阳具,白嫩的手指将其轻轻握住,随即分开腿对着它缓缓坐了下去。   “啊……”   他这一下子疼的叫出了声来,连带着宋司爵也倒吸了口气。   “你到底会不会。”   他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当然会。”苏剜疼得眼泪在眼眶里不断转着圈,却仍然嘴硬着。   交合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无比清晰,激得他脚趾都蜷缩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疼。   苏剜暗自奇怪,除了第一次,明明和其他人都没这么疼,甚至还会有飞入云端般的快感。   事实上,因为事发突然,他用的润滑工具还只是随便找的护肤露,并不是专门为这种事设计的,当然没那么妥帖。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宋司爵尺度不凡,再加上他一下子这么猛的全吞了进去,当然一时间承受不来。   见苏剜疼的小脸发白,宋司爵垂头安慰般的吻上他的额头,随即缓缓至上而下,划过他的鼻子直至唇瓣,“放松点。”   或许是宋司爵的温柔安抚起了作用,苏剜之前紧绷着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   他任由对方亲着,唇齿舌尖尽是陌生而熟悉的气息。身子似乎也渐渐软了下来,最终如同一滩水般,摊软在他怀中。   “还疼吗?”   宋司爵抬头看着他,手却没有离开他的面庞,修长冷白的手指仍然细细的摩挲着他柔嫩的肌肤。   他的眼神此刻很幽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苏剜摇了摇头,“好像不疼了。”   “那我开始动了。”   “哦……啊?”   苏剜倏然间反应过来,“你不是什么都不会吗。”   他顿时隐隐约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哪怪。   对方却直径搂住他的白软的腰开始慢慢抽动起来,幅度越渐加大,“是你教的好。”   苏剜被他撞的身子摇晃着,如同掀起巨浪的大海里摇摇欲坠的帆船。   “慢一点……”他喉咙间开始不住溢出低低的呻吟。   宋司爵抽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深。巨大而用力的幅度撞得他脑袋开始一片空白,身子早已瘫软在他怀中。要不是对方的大手拦住他的腰,恐怕会瘫软到地板上去了。   他发狠的索要着,不住往他体内最深处撞击着,似乎很想往里面深深探究一番。   在对方几次发狠进去深处时,苏剜同时间亦发出与之交相辉映的闷哼,便随着臀肉碰撞的声音,无比淫靡。   良久,宋司爵才缓缓从他体内抽出了仍然挺立的阳具,“疼不疼。”   苏剜无力地靠着他的肩头不住喘息着,双眸半闭,“不……疼。”   他明明说了要好好教宋司爵的,却落得这种地步。   不愧是学霸,一点即通。   宋司爵力度很轻的搂着他的腰身,无比温柔的亲吻着他赤裸瘦削的身体,身下的叫嚣却依然不满的抗议着,正抵在苏剜的圆润的雪臀处。   苏剜双臂无力地环着对方的脖颈,“要是射我身上的话,一定要记得给我弄干净。”   宋司爵短暂的停顿了几秒,缓缓开口道,“好。”   随即,便顺着刚刚的滑润,将挺立的粗大阳具压进了苏剜滑软的穴道。只觉得下身的粗大瞬间便被柔软肉壁的包裹着,温暖而紧致。   回过神察觉到当下处境,苏剜不由微微一愣,“你站起来干嘛。”   “这样不方便吧。”   宋司爵没说话,亦没有从他体内抽离。   他让对方臀部贴向自己,修长的手指仍然紧紧扣着他的腰。   苏剜甚至觉得他每走一步,那处就重重在他身体里撞击一下。   紧接着,他便被人狠狠压在了墙壁上,随即便迎来一阵幅度剧烈的撞击。   苏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要尝试其他的姿势。   宋司爵下身一边大力抽送着,一边重重吮吸着他脖颈处快要消散的红痕,似乎意图将自己的印记覆盖之前的痕迹。   从这个角度,他进入的极深。每抽动一下就会带出来暧昧的啪啪声。   苏剜无力闷哼着,瘫软在他身上。   早已被弄得的大汗淋漓,双目涣散,浑身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腿部软得发颤。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苏剜却早就被弄得出了两次精,也被这极致汹涌的性爱弄得没了高潮的概念,脑子里几乎全然丧失了时间观。   最终,宋司爵终于抵着他的腿根射了出来,并且随即用纸巾为他擦干净。   “我抱你去清洗一下。”   苏剜连抬眼皮的力气都丧失了,小猫般有气无力道,“谢谢。”   不过,光是这点,宋司爵就比草草擦拭了事的程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63章   傍晚时分,西下的夕阳迸发出万缕残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   “对不起!”   苏剜一进家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傅柔那张冷艳的面庞,吓得他条件反射般开始道歉。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的确确是放了傅大小姐鸽子。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傅柔应该等了他许久吧。   “剜剜。”   苏剜抬起头,却见大小姐面庞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愠怒与兴师问罪,而是焦虑与不安。   如同失去水源,在干燥陆地上濒死挣扎的鱼。   “我今天中午在车上等你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   好家伙,居然等他等得睡着了。   苏剜无比内疚,“太抱歉了。”   “这不重要。”傅柔打断他的话,有些焦急道,“那个梦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无比真实。”   她微微蹙起秀美的眉,以简洁的语言将过程大致描述了一遍。   话毕,她上下扫了一眼观察苏剜的表情——毫无波澜。   傅柔不禁有些挫败感,“你他妈能不能给点反应,说不定这就是你以后的生命走向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是吗?”傅柔狐疑地望着他,“多早?”   “重生那段时间吧。”苏剜一本正经道。   傅柔,“……”   感情她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你还每天这么乐呵呵的?”她看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要是你就把安淋那种小偷扼死在摇篮里。”   “他二十来岁了,早就没有摇篮了。”   傅柔,“……”   “你心态真好,现在还和我开玩笑呢。”她讽刺般道。   “你真的甘愿就真的按这个轨迹发展下去么,就这么直径放任不管了?”   “谢谢。”苏剜先是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我没有抱负,我只想玩。”   紧接着,还未等对方开口,他又加了一句,“其实玩不玩也无所谓,最好是无所事事的那种状态。”   “是不是还要有人心甘情愿养你一辈子?”傅柔冷哼一声。   “当然。”苏剜无比赞同又点点头。   “那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做废物是我的梦想。”   “哦,看来我还是有梦想的。”苏剜倏然反应过来,兴高采烈道。   暮色如同一张大网,悄无声息笼罩着整个世界。   傅柔起身,艳丽的面上全然是复杂的神情,嫌弃与担心交织着,渐渐融合。   “你舍得下一切?”   “前提是不要危及到我吧。”苏剜若有所思点点头,“其实,别人的生活与想法,我当然也无法过多干预啊。”   “我哥给你打了电话后……”   傅柔又忽然想到什么般止住话头,神情有些犹豫。   “打了电话后怎么了?”苏剜随口询问。   傅柔定定望着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声开口,“安淋出车祸了。”   “哦。”苏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什么?”   随即他又立马反应过来,不可置信般微微睁大眼睛,“死了没?”   傅柔,“……”   “没死,有人给我哥打电话了……”她观察着苏剜的神色,“然后他火急火燎的去了,并且给他联系了最好的医生。”   “明明公司一个小时后还有会议呢,却巴巴守着他,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安淋怎么样?手脚还健全嘛?”   “我从未见过,除了你以外,别人能引起他那样紧张的情绪。”傅柔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他脸没事吧?我看着他其实还蛮怀念的。”苏剜继续鸡同鸭讲的感叹着。   傅柔,“……”   这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听她的话。   “你就不想问问我哥为什么会接到他的消息?”   “为什么。”苏剜从善如流道,表情无比配合。   “他的联系人特别分组里第一个就是我哥,手机主页面添加了快捷。”傅柔唇角的弧度极冷,“旁人可能是以为是很亲密的人吧,所以就联系他了。”   “明明分手分的冠冕堂皇,仿佛什么都不留恋,背后却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第64章   傅柔的表情十分不屑,仿佛在描述着什么无比碍眼的尘埃,“他这种人,那种糟糕家庭出生,明摆着就是一心想攀高枝。”   她说着便又在苏剜身边坐了下来,语气有些愤愤,“勾上了左寻那没脑子的还不满意,被乔影帝厌弃了转头又攀附上我哥。”   “野心和胃口着实不小……哎,你坐过去点。”   苏剜慢吞吞往那边移动了一点点,“你就不能继续坐我对面嘛,非要来和我挤……”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傅柔似乎压根没听见苏剜的话,义愤填膺道,“如果乖乖拿了补偿,安安份份的,也够得荣华富贵一辈子了,我哥也不会亏待了他去——偏偏,作出那种样子,就是有藕断丝连的意图!还将我哥的联系方式设置了快捷……”   大小姐越说越气愤,“他是不是策划了这场车祸啊?还是说目的就是想当我嫂子?做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不是故意的吧。”苏剜一本正经纠正道,“这明明是一个剧情点。”   傅柔,“……”   “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她白了他一眼,“就你这毫无心机的傻白甜样子,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碾压了。”   “莎士比亚曾说过——真理是永远蒙蔽不了的。”苏剜诚恳道,“我们怎么能扭曲事实呢。”   傅柔,“……”   他妈的。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却见苏剜缓缓打了个哈欠,随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开口,“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所谓剧情走嘛。”   “我这不就没死。”说着,他目光渐渐投向远处已然暗淡的天空。   “我就是看不惯,明明就是你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享受到?”   苏剜仍然是无比平和的心态,“活着就好了,计较那么多干嘛。”   ”也不看看左寻当初给了他多少好处和资源?”傅柔表情很凛冽,仿佛一块冰一样。   “还不是凭借着和你无比相似的那张脸。”   “那也是他的本事嘛。”   “……”   对方简直恨铁不成钢,“要我是你,有些东西哪怕喂狗也不愿意便宜了那种人的。”   “你知不知道那个梦里面你的下场有多凄惨?”   傅柔死死盯着苏剜表情轻松的面庞,语气凝重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苏剜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点,“知道。”   “坟头都长草了嘛。”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   傅柔顿了顿,似乎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随即,她又放低了一点点声音,“不想办法找点什么措施去补救吗。”   “该发生的有些东西是不可抗逆吧。”苏剜眯起眼睛,“反正,我觉得自己能健健康康活下去就行了,其他的也就那样。”   “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   “当然不是,肯定还是有的。”苏剜诚恳道。   “那肯定不包括我哥吧。”傅柔似乎是笑了笑,眼底的神情却十分复杂,“他虽然不近人情了点,但是一旦对一个人上了心,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得上他的。就这样把他拱手让人,还是那个和你长得无比相似的……你不会遗憾吗。”   “我记得他好像是这个世界观构造的男主角吧?”苏剜若有所思点点头,“其实这样就说得通了。”   “怎么说?”   “剧情就像是掌控命运的上帝呗。”苏剜毫不在意笑笑,“命运之手的操控下,我这个本来该早逝的人得以苟且偷生,并且拥有一具良好的身体,已经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   “毕竟,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在一个环境无比优美的地方,过混吃等死的废物生活。”   苏剜停顿了几秒,又补充道,“当然啦,这些的前提是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其实我一直以来挺不喜欢医院的。”   深秋的太阳像被罩上橘红色灯罩,放射出柔和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将病床上雪白的床单染了几分颜色。   安淋精致的面庞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嘴唇却仍然无比苍白干裂。   色泽艳丽的光晕的笼罩下,显得他的身体越发瘦削单薄,无端端让人生出不少保护欲来。   “傅先生。”安淋的声音脆弱的如同漂浮的蚕丝,“谢谢你。”   傅廷伫立在落地窗边,暗色的光影勾勒出他弧度完美的侧脸轮廓,与窗边静止的秋景图相融合。   “不必。”对方无比简短干脆的声音回答道。   “还是要谢谢你的。”安淋缓缓露出一个无比苍白的笑容,“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你却依然没有弃我于不顾。”   “就是想纯粹的说声谢谢。其实,您是个很好的人。”   “其实?”傅廷缓缓转身,波澜不惊地开口,“看来你以前对我的印象很不好。”   “没有。”安淋摇摇头,眼睫微垂,“只是有些惧怕您,所以不了解,也不敢了解。”   “那你现在也不见得就能了解。”男人将目光投向他毫无血色的面孔,“有时候,终其一辈子也不见得会透彻的了解一个人。”   “更或者,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将石头捂热是一个道理。”他的语气无比淡然,却似乎又透露着些许微不可查的复杂情绪。   安淋苍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绞着床单,犹豫了几秒,正要说什么,却听傅廷的手机响了。   傅廷掏出手机,平静的面色一瞬间有了轻微的变化。   是苏剜。   “你在哪。”   “有些事处理。”   傅廷缓缓将目光从病床上收了回去。   “你在医院吧?”   那边苏剜的声音似乎有些困倦。   傅廷瞄一眼雪白墙壁上的复古挂钟——一点半。   平常这时候,苏剜应该是在睡午觉的了。   他今天居然没睡午觉——很反常。   “傅柔和你在一起?”   看样子只能是傅柔到找他,并且说了些什么。   “我听见医院那个挂钟秒针转动的声音了哦。”   苏剜似乎是笑了笑,语气轻松,“我在医院的顶楼病房里呆的日子比谁都多,那个钟的声音挺熟悉的。”   事实上,在无数个被病痛折磨的漫漫长夜中,伴随着他的就只有机械而无趣的钟声。   有时候翻来覆去疼得睡不着的时候,便只能数着钟声熬日子。   那“滴答滴答”的机械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的沙漏。   傅廷沉默了几秒,正打算开口说什么,却听那边传来熟悉的气愤女声,“哥,你他妈疯了?什么阿猫阿狗也往医院的顶级病房带……那个病房不是留给剜剜的吗?你不是说要封起来吗?你现在他妈把安淋带进去?!你脑子没事吧?”   “傅柔。”   男人沉稳的话语与傅柔激动而稍显尖锐的质问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孩子不要这样说话,很没有礼貌。”   紧接着,那边传来些许杂音,似乎是苏剜把电话又夺了过去——“那就这样吧,玩得开心……啊不,祝你那位朋友早日康复……拜拜!”   下一秒,通话被切断。   电话那头只余下源源不断的忙音,在深秋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天空如同一块覆盖大地的蓝宝石,被萧瑟的秋风抹拭得洁净而透彻。   枯黄的落叶毫无规律地躺在地上。路砖和柏油马路铁青着脸,无情地将它们挡在泥土外,任凭风将它们四处吹散。   路旁的苏剜因为没睡午觉,神情微微疲倦。之后便干脆蹲下来,百无聊赖的数着地上尚且完整的落叶。   “剜剜。”   乔漠的声音席卷在微凉的秋风里,有点不大真切。   苏剜有些艰难地站起来,因为腿麻的缘故不小心一个踉跄——乔漠赶紧扶住了他,有些紧张道,“没事吧。”   苏剜摇摇头,礼貌道,“谢谢。”   对方愣了几秒,随即唇角扬起一个微微苦涩的弧度,“剜剜什么时候和我变得这么生分了。”   苏剜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沉默的注视着他,尽力显得自己很真诚。   乔漠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衬得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更白皙修长,宛如艺术品般。   他个子很高,穿这种样式的服装很好看,显出一种独特的矜贵气质。大衣口袋里放着一支钢笔,金色笔帽扣在口袋边缘,挂着怀表的金色细链。   那东西很眼熟。   苏剜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眼便移开视线。   那是他很久以前——大概有三四年了,送给乔漠的二十四岁生日礼物。   不过,后来他们因为傅廷那件事变得生分了,倒也不再有什么交集了。   “这里风太大了,上车吧。”   “我就有几个问题问你,很快的。”苏剜望向他流露着关切的漆黑眼眸。   乔漠微微笑了笑,坚持道,“上去吧,我不带你去哪里,就在车上。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便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吧。”苏剜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外面确实怪冷的。   其实他是有几个关于安淋的问题想问下乔漠——毕竟得了解一下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若不是这些因素的变动可能会影响到苏剜自己的生活,他恐怕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午睡时间来忙这种无聊的事。   毕竟睡午觉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第65章   苏剜之所以选择询问乔漠,亦是因为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乔漠是极通人情世故的那种类型,为人处事十分熟练以及完美。自然,无论是谁,如果是需要深交,他定会对对方摸的知根知底。   所以,这种事情去问乔漠,诚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苏剜毫不客气的将所有的疑虑都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抛了出来。   对方还真没有遮掩的意思,皆坦坦荡荡的回答了他。   “真的很感谢你。”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苏剜无比真诚的道谢。   这种事情,要是他去一点点查,实在是太麻烦,也太艰辛了。   苏剜是一个极其惧怕麻烦的人。   所以他此时此刻真的十分感激乔漠。   “我早说过,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会竭尽所能的帮你达到目的。”乔漠投向他的目光融合了银灰色淡淡的天光,显出几分无限制的纵容来。   “安淋挺不容易的,在那样破碎而混乱的环境长大,居然长成那样一个品学兼优的样子。”   苏剜望着车窗外红的似要燃烧起来的枫叶,语气感慨。   对方似乎也有些赞同,“是。”   随即,他又像是随口道,“所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与某些方面的手段非常人所能及。”   “挺好的。”苏剜点点头,“愿意与命运抗争的人都是值得钦佩的。”   乔漠微微笑了笑,“你和他,除了以前的面貌,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苏剜也很赞同,“我也没有那个动力。因为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无所事事的玩。”   “这真是一个听起来很简易的梦想,似乎唾手可得。”男人抬手看了看腕表,“事实上,能够做到无忧无虑而自在生活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不早了,你要离开了吗。”   苏剜犹豫了几秒——他并不是很想回去和苏昀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   “如果可以的话,愿意赏个脸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好吧。”苏剜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车停了。   苏剜正欲解开安全带,乔漠修长的手指却先一步搭上安全带银色的扣带,整个身体随之倾俯过来。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之,他的动作似乎比平常缓慢了几分,表情却依然优雅而自然。   苏剜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在他面上,微微的痒。   空气里很静,丝丝缕缕的暧昧气氛如同涟漪般缓缓扩散开来。   “我们走吧。”   苏剜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在他看来似乎有些奇怪的气氛。   男人定定望着他清澈见底的双眸,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好。”   最终,他只是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   此处位于闹中取静的中山路,绿茵茵的法式梧桐的点缀让餐厅更显典雅,显出几分异国情调。   室内的装修风格浪漫而独特,淡蓝色的灯光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为室内蒙上了一层淡薄的神秘色彩。让人恍惚之间有到了爱琴海边的错觉。   “这是情侣餐厅吗。”苏剜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周围的人皆成双成对,举止亲密。   “是。”乔漠倒也不否认。   苏剜点点头,“噢。”   对方注视着他,目光染了不易察觉的温度,如同深秋温和的太阳。   “其实我在等着你问。”半晌,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问什么?”苏剜专心致志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随口道。   “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这还用问吗?”苏剜终于抬起头,神色带了诧异,“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望见乔漠面上有些语塞的表情,苏剜好心提醒道,“录节目那段时间你说的。”   乔漠沉默了几秒,随即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是的。”   “剜剜,每次对着你,总让我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微微叹息道。   苏剜放下叉子,正要说什么,却面色倏然改变。   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   乔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穿过淡蓝色的光线,宫礽那张冷峻的少年颜映入眼帘。   “他应该算是你的老朋友把。”   “是啊。”苏剜微微惆怅的承认道。   不过,因为某件有些尴尬的事,他们似乎许久没有联系了,也从此以后再没见过面。   苏剜一度觉得挺遗憾的。   虽然宫礽说的有些话非常欠,但是他从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人,也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苏剜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苏昀傅廷之流,日常与其相处总要带着几分揣摩在里头。   虽然他与他们关系亲密,但是行为举止多多少少得在意些分寸。   而宫礽如同清澈见底的湖,甚至一眼望得见湖底漂亮的石头纹路。苏剜一直觉得与他相处很轻松——说白了就是人单纯好糊弄。   乔漠微微笑了笑,似乎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一声尖锐的女声在不远处突兀的响起——“滚吧!”   如同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   餐厅里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了过去,包括苏剜。   随即,却见一杯红酒被“哗”的泼在宫礽脸上,力度之大,毫不留情。   淡红色的液体顺着少年挺直的鼻梁,划过饱满红润的唇,最终汇聚在光洁的下巴处。   残余的淡红色酒液一滴一滴落在铺着暗色印花桌布的桌面上,晕染开大大小小的红色酒渍,如同绽开的花朵。   苏剜把目光收了回来,面不改色道,“我吃饱……”   “剜剜!?”   下一秒,无比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众目睽睽下,一脸狼狈的宫礽向他这处走了过来,冷峻精致的面庞上仍然带着几道暗红酒痕,全然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随即,全部汇聚在宫礽身上的目光顿时分了一些给苏剜。   众所周知,傻子的朋友脑袋也不可能会有多好使。   苏剜,“……”   他现在装作不认识这兄弟还来得及吗。 第66章   “好巧……”宫礽面上的喜悦笑容还未消散,却仿佛倏然间又察觉到了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丝生涩,“你和他来这种地方?”   “我有名字的。”乔漠礼貌而疏离地提醒道,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苏剜不紧不慢地抽出几张雪白的纸巾,白皙指尖捻着角落递给他,“擦擦吧。”   “苏剜你居然嫌弃我?!”宫礽语气带着强烈的控诉,苏剜的举动如同一把利剑穿入他的心口。   “这都被你发现了。”   宫礽,“……”   “虽然这家餐厅封闭性与安全性都挺不错,但是作为公众人物,宫先生恐怕还是得注意点。”   乔漠看似随意般提醒道,举止优雅地用餐巾擦拭着修长的手指。   “你为什么和他在情侣餐厅?”宫礽没理对方,继续朝苏剜质问道。   他的语气无比理直气壮,仿佛抓到对象出轨的男友。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苏剜对付宫礽可谓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果然,下一秒,宫礽的关注重点就变了,转质问为悲愤。   “就是一个前任,明明早已和平分手了,结果今天说有东西还我,约我吃饭,结果订这种地方也不告诉我……最后又莫名其妙提出想要我复合,被拒绝了之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就拿酒泼我。”   “如果仅仅是拒绝,安小姐不可能那么激动的。”乔漠嗓音温润,语气平和。   “曾经和她合作过一部电影,对她有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她是个很谦逊的青年演员,自然不可能因为前任正常的拒绝而失态。”   “或许,恐怕是宫先生做了什么触及她底线的事吧。”   宫礽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温文尔雅的乔影帝居然会这样直白地捅人刀子。   “哇,所以你干什么了,宫老师?”苏剜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我……”   宫礽吐出一个音节,倏然间却变得沉默起来。   苏剜越发好奇,“你怎么了?”   “我……我……”   宫礽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憋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夕阳西下,天空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如同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   “剜剜,不早了。”   乔漠抬眼望了一眼色泽瑰丽的天空,不轻不重地开口道。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不说算了。”苏剜饶有兴致地望着宫礽泛了些许绯意的面庞,忽然觉得他这样有些可爱。   宫礽的心海波涛汹涌,正掀起惊涛骇浪,嘴上却如同上了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额前的头发上有酒液。”苏剜好心提醒道,“记得待会儿把它擦干净啊。”   宫礽还是沉默着,喉咙仿佛被人狠狠捏住。   他就这样怔怔望着苏剜,直到对方笑眯眯地和他道了别也没反应过来。   半晌,当宫礽倏然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苏剜的身影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   天色将晚,晚霞的绚丽正被无边的黑暗一点点吞噬着。   乔漠为苏剜拉开车门,并且用手挡住门顶防止他撞到头。   “谢谢。”苏剜礼貌道谢道。   “我的荣幸。”乔漠唇角勾起些许弧度,言行举止风度翩翩。   “宫先生今天似乎很奇怪。”他似不经意般道。   “对啊,好像和丢了魂一样。”苏剜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他很佩服宫礽,顶着一脸黏糊糊的红酒居然还能在众目睽睽下若无其事。   在他看来,丢脸还算是一件小事,那种带着酒香味液体在脸上一点点蒸发变干的感觉才让人难以忍受——并且那似乎还是别人喝过的酒。   紧接着,苏剜又神色自然的补充道,“不过他这人就那样,本来就有点不大正常,可能被泼了杯红酒更傻了吧。”   “看来剜剜很了解他。”   “也没有吧。”   乔漠闻言只是仍然面色不变,带着些许浅淡的微笑。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置可否,却没有再说什么。   “拜拜,谢谢你送我回来。”   苏剜与对方道了别,随即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上弦月正散布着浅淡的银光。   乔漠久久不消散的目光如同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稠的夜色里。 第67章   天色将晚,花园里的灯已经亮了,如同一个个散发着光晕的魔法球。   苏剜轻轻推开门——室内光线很暗,唯有角落里亮着一盏小夜灯。   他按亮灯的开关,打了个哈欠,心里感叹着没睡午觉实在是太困了,下次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这么做。   然而,这个哈欠还未结束,就被生生梗在了喉咙里。   “哥,你……怎么又悄无声息坐在这儿?”苏剜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奈却又无从抱怨,毕竟这已经不是苏昀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   毕竟,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去哪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吃饭。”   “和谁?”   “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好吧,准确来说,是两个朋友。”苏剜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情不愿把宫礽加了上去,“有一个是恰好遇见的。”   “剜剜,为什么不愿意说他的名字呢?”苏昀带着温度的目光透过金丝镜片,直直折射入苏剜心里。   “哥,你戴眼镜真帅。”苏剜无比真诚的赞叹道。   “因为你不愿意对我说。”对方似乎是笑了笑,“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知道哥哥会吃醋会难过,从而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从而打破你的生活规律。”   苏剜半晌没说话。   “剜剜。”   “所以说,我在意的东西,你从来是最清晰不过的。”苏剜将视线缓缓投向对方,神色认真了几分,语气甚至带了丝丝唏嘘,“哥,你是世界上除了傅廷最了解我的人。”   苏昀面色未变,眸光却如同浸入了点点墨汁,瞬间变得晦涩。   “傅廷他,现在恐怕没工夫陪你,你却仍然这么在意他么。”他的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妒忌。   “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之间纠葛这个话题的话,恐怕一个小时就要耗费在这上面了。”   苏剜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商量般道,“至少,让我睡个觉吧。”   “你没睡午觉?”苏昀的语气很平淡。   “好吧,你比我想象的又更加了解了我一些。”苏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昀,“……”   “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晚安。”苏剜打着哈欠直径往二楼走去。   苏昀只是静静伫立在原地,定定注视着他,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本来今日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   比如,和剜剜好好谈一谈。   逃避了两日,终究是得直面自己内心的。   然而……   苏昀到底是和苏剜在同一个屋檐下生存了那么久,对他的脾性早就摸的一清二楚。   苏剜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在意的东西,似乎对什么都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事实上,他还是有底线的——睡眠和洁癖。   干扰苏剜睡眠,并且是在他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实在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   —————   苏剜睡了无比满足的一觉。   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蓬勃生机。   东方泛起了鱼肚似的淡白色,那白色像水一般漫向天空,正不断缓缓扩散着。   苏剜随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半。   他只记得昨天自己好像是八点左右就回来睡下了的。   顺手关上手机,却不小心瞥见自己倒影在漆黑屏幕上的面庞。   只听“啪”的一声,他的手指一根根缓缓松开,任凭手机坠落地面上。   苏剜压根来不及捡起,便匆匆忙忙踱步进入卫生间,走向巨大的落地镜。   镜子中的人拥有一张精雕细琢般的漂亮脸庞,头发褐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肌肤细致如白瓷。   如同希腊神话中望着水仙花死去的少年,美得让人心惊,仿佛一个易碎的梦。   苏剜怔怔掐了一下自己——疼的。   原来不是在做梦。   他竟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第68章   飞机的轰鸣声在上空划过,浓稠的夜色中,只能看到两个微弱的红点渐行渐远。   傅廷刚下飞机,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使他俊朗的脸庞染上一抹倦色。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按眉心,无名指上的订婚戒在灯光的照耀下跳跃着点点光芒。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他一眼,毕恭毕敬道,“傅总,直接回家?”   正准备应下,电话却接通了。   傅廷顿了顿,朝司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等片刻。   “你在哪。”   “家。”苏剜的声音仿佛带着淡淡的倦怠。   “在做什么。”他的语调很平静,听不出是在同心上人说话,更像是例行公事。   “睡觉。”对方却比他更像完成任务。   “一个人在家?”   苏剜似乎是笑了笑,“要不然呢,你希望我和谁睡觉呢?”   “反正总归不会是你。”   傅廷,“……”   “我刚下飞机,现在来接你。”   “可是我不想出去啊。”   “有个宴会,爷爷他们都在,特别嘱咐了要带你去。”傅廷言辞简洁的陈述着。   “能不去吗?”苏剜沉默了几秒,诚恳道。   “不能。”   “你就不能带安淋去吗?就说那是我好啦。”苏剜顿时觉得自己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你为他也投资了那么多精力时间以及金钱,那就得物有所值嘛。”   傅廷,“……”   “剜剜,别闹了。”他的语气似乎染了一丝无奈。   苏剜没说话。   “还是你有些不开心。”   不等那边回复傅廷继续道,“你情绪有变化,我能感觉的到。”   “但我亦能感觉到那种情绪波动并不是为了我,而是其他什么事。”   苏剜还是没出声,仿佛被棉花堵住了喉咙。   傅廷太了解他了。   他敢说,傅廷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因为他的确不是因为傅廷为安淋的事费心感到难过,而是为越发奇怪的剧情走向而心悸。   毕竟这种状况下,实在让人无法估摸——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苏剜害怕繁琐的事情,亦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   这些都与他所追求的东西大相径庭。   “好吧。”苏剜叹息了一声,“是祸躲不过嘛。”   “话说……你告诉他们我重新活过来的事了?”   “你一直都没有死亡,只是病重。为了秘密治疗,才对外宣称逝世。”傅廷的嗓音波澜不惊。   苏剜,“……”   “这么牵强的理由傻子才信吧?”   “……他们都信了。”   苏剜沉默了几秒,“好吧,对不起。”   傅廷顿了顿,又开口,“容貌方面确实会棘手,但是一切我都会安排好,你只管跟着我便是。”   “其实没事。”   “嗯?”   “反正……我不想和你一起去,你别来接我,我自己去吧——毕竟傅家老宅挺近的。”   苏剜漫不经心地靠着沙发靠背,语气闲闲的,“毕竟我确实对你有点生气。”   “为什么。”   因为他看见了苏昀的身影。   “当然是因为看见你那么关心别人不开心嘛,你还问。就是想听我说出来吧?”   事实上,傅廷离安淋越近,与所谓剧情重合率便也就越高。   “我不相信。”对方的语气无比平静。   苏剜的余光看见那抹身影已然离开,心里微微一松,“爱信不信,拜拜。”   傅廷,“……”   ————————   市中心高档住宅区的一栋别墅中衣香鬓影,光影交错。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内,正中央悬了一盏硕大的水晶灯,迷离的光线似乎照亮了宴会厅内的每一个角落。   四周墙面雕刻着繁复的欧式花纹,每一道花纹都镀了层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光芒。   辉煌、气派——一切皆显示着主人显赫不凡的身份。   傅廷到的时候除了不知道跑哪去的傅柔,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剜剜呢?”他淡声向应侍询问。   “苏少爷已经在等您了。”   傅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仿佛心跳都在那一瞬间都静止了。   大厅内冷白的光线勾勒出熟悉的面部轮廓,仿佛为整个人朦胧上了一层柔和的淡淡光晕。   恍若童话里的小王子,美好的不似真人。   在初遇的地点,亦如初见的那般模样。   傅廷仍然记得第一次遇见苏剜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夏末的午后,是一个艳阳纷飞的普通日子。   在他工作时,傅老忽然打电话告诉他,他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已经到了傅家老宅。   要求他务必放下手中的事情,无论如何晚上也得赶回来。   傅廷倒是十分平静的答应了,没有一丝迟疑。   毕竟他再明白不过了——这场婚约,不过是利益的置换。   至于那位未婚妻,无论长得貌美如花亦或是青面獠牙,他也不甚在意。   后来,他准时回到老宅,第一次看见了苏剜。   夏末的阳光将少年的发梢染成了浅金色,为那张漂亮却无血色的面庞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那苍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似乎能够看见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   仿佛就在某一瞬间,傅廷只觉得自己心里某处似乎被什么巨大的情绪击中,随即那种怪异的情绪如同波纹般缓缓扩散开来。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样奇怪的感觉叫做心动。   虽然那人身后没有大片大片金色的麦田,然而他却坚定的觉得自己看见了童话书中的小王子。   ——   傅廷的母亲是在他六岁那年去世的。   随着岁月的无情流逝,现如今已然二十二个年头过去——那个女人的笑容音貌,似乎日益在他脑海里渐渐模糊起来。   作为傅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傅廷可以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童年。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肩负的责任过于沉重,从来都无法随心所欲,甚至不得不做到远超旁人的优秀。   在他短暂而又漫长的孩童时光里,唯一不那么冰冷记忆,就是记不清样貌的母亲以春风拂过树叶般的温柔语调为他读《小王子》的故事。   那本童话书塑造了一个纯净无瑕的精神世界,可以让人短暂的忘却一些繁琐的事情。   书里描写小王子的外貌不多,唯有寥寥几语:   “借着月光,我仔细端详这苍白的前额,这紧闭的双眼,还有这随风飘动的头发……熟睡中的小王子嘴唇微微张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看上去真的生气了,一边说一边摇动的脑袋,他那金黄色的头发在风里颤动着。”   不知何时起,傅廷再看,甚至是回忆那本书时,脑海里已然全成了苏剜的影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剜和小王子的性格十分相似——好奇,单纯,善良。   他们都象征着希望。   都不懂得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第69章   某俱乐部。   喧闹的音乐、绚烂的灯光以及滚滚热浪,热闹非凡。   震耳的音乐配上热辣的氛围,的确能够让人短暂的脱离现实世界,忘记烦忧。   傅柔有些不耐烦打开不停震动的手机——六个未接来电,傅廷的。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吓的手机都差点掉地上。赶紧跑到一僻静处,颤巍巍地拨通了那人电话,“哥……”   在傅柔脑海里正努力编织着理由时,那边却只丢下一句无比简洁的话,“来老宅,爷爷生气了。”   然后就挂了。   他的语气竟听不出不快,似乎还带着丝丝神思游离的感觉。   傅廷的情绪很少外露,如果不是傅柔足够了解他,再加上怕他生气,所以才观察的这么仔细。   事实上,傅柔到这来纯粹是找乐子——为了忘记那些各种各样让人无比烦心的事情。   比如所谓的剧情。   随即,她去卫生间抹了把脸,又补了下妆,这才给傅家司机打了个电话。   “来夜色接我。”   ———   傅家老宅。   “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非常诡异诶。”苏剜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诚恳的建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隐晦的告诉你了啊。”他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傅廷定定注视着他,“剜剜……”   话未完,却听傅柔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卧槽,苏剜你?!”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外套,飞奔而来,如同一只扑腾着翅膀的红色小鸟。   “你,这……”   她面带震惊,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剜,半晌说不出话来。   被傅柔完全挡住,并且话未说完的傅廷,“……”   “女孩子应该学会文雅,尤其是公共场合,注意言辞。”苏剜一本正经道。   如果是平常,傅柔可能会送他个白眼,或者嘲讽回去。   然而,眼前的她此时却只是唏嘘地点点头,“你长得漂亮说的都对。”   一幅任打愿挨的表情。   苏剜,“……”   事实上,他在听见漂亮这个词的一瞬间脸色就有点不好了。仿佛晴朗的天气倏然间转变,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然而大小姐还沉浸在对方这许久未见的美貌之中,压根忘记了他的雷点,久久未曾言语。   半晌,她才幽幽道,“剜剜,咱们订婚吧,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苏剜,“……”   傅廷,“……”   “傅柔。”傅廷的声音含了淡淡的警告意味。   “你做梦。”紧接着,苏剜无比冷漠道。   三个月前他开同一个玩笑时,傅柔毫无遮掩的嫌弃态度他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你太矮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插入他的心口。   #过去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傅廷不动声色地插入他们两人之间。   傅柔面不改色心不跳,“本来想去书店找本书,结果看到另一本,一时入迷了忘记了时间。”   苏剜,“……”   信了你的鬼话。   却见傅廷点点头,声音平淡道,“你自己去和爷爷解释。”   好吧,这人还真愿意信。   为什么傅廷对他这么了解,却对眼皮子底下的亲妹妹的本性一无所知?   傅柔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敬酒的傅老,点点头,“知道了。”   随即,她又随口道,“剜剜那个戒指你喜欢吗?我觉得我给你挑的特别好看,但是我哥非得自己挑。”   她似乎神情有些遗憾,“回头给你看看我为你看中的那个,真的绝……”   忽然间,傅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止住话头,神情微微不可思议地望向傅廷,“你戒指还没给他看啊?不是一个月前就挑好了吗?”   下一秒,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傅廷出差离开家前,无名指上是戴了订婚戒的。   明明戴上定婚戒就是在宣扬自己“已婚勿扰”的类似于那种的信息,如同散发着宣示主权的信息素。   为什么,他在剜剜面前又摘下来了?   苏剜也望向傅廷,眼底好几种情绪正不断交织纠缠着。   最显而易见的那种,竟是一种无比单纯的好奇感,仿佛这件事和他自己关系并不大。   自然,也有担忧。   毕竟傅廷的一举一动,都涉及原剧情。   “因为我把订婚戒指改了。”   傅廷面色平静地打开应侍早已准备好的精致戒盒,里面夺目的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色彩。   这是一枚求婚戒指。   苏剜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不由呆滞了几秒,“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就在出差这段时间。”   傅廷定定望向他,神色认真,“如果我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下向你发出共度一生的邀请,你会拒绝么。”   苏剜愣了一下,“我……”   对方面上的表情罕见的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而是带了微不可查的紧张之色。   不过,傅廷从来就不是愿意只一味付出的人,更不可能为了谁将自己的态度低贱到尘埃里。   苏剜相信,如果他明确的拒绝了,他恐怕一年半载也不会提这事。   一旁的傅柔忽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哥,你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人家求婚都是挑人多的地方,不管不顾跪下来得了。你求个婚还得磨磨唧唧将当事人拉到一旁问上半天同意不同意……”   她差点笑出眼泪,“你这操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哈哈哈哈。”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傅廷仍然认真注视着苏剜,连余光也未曾分给傅柔。 第70章   苏剜盯着那枚璀璨夺目的钻戒,面庞被那硕大钻石折射出的七彩光晕衬托得更加诱人,如同精美的瓷器。   却让人越发看不清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是他重生前,傅廷向他求婚,他会顺理成章的答应。   可是事到如今,有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得知了所谓剧情的存在后。   所以,傅廷已然不再符合他的选择范围之内——作为小说男主,一旦不小心和他彻底关联上,就意味着一辈子也无法脱离小说主线。   恐怕从此以后,便永远要和他,甚至和安淋在剧情主线的无形控制下共沉沦。   这实在是不符合苏剜安逸的终极目标。   如果他爱傅廷爱得刻骨铭心,他恐怕会愿意与“命运”抗争上一二。   然而,没有什么事比他的梦想重要。   何况是在他压根弄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情况下。   不过,苏剜到底还是遗憾的。   毕竟傅廷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伴侣,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如果没有剧情的干扰,他是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过上梦寐以求生活的。   “傅廷。”苏剜微微笑了笑,委婉开口,“其实吧,我……”   “剜剜,过来。”   霎那间,苏昀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极力遏制的某种强烈情绪,如同划破天空的一道惊雷。   傅柔的目光下意识望去,却倏然间面色变得无比嫌恶,“苏总,你怎么把这个碍眼的玩意儿带来了。”   与此同时,苏昀亦看见了苏剜已然如初的面庞。却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的震惊,却是稍纵即逝,随即平复如常。   “顺手而为之罢了,毕竟,他是傅总的朋友。”   “您可真会助人为乐。”傅柔嗤笑一声。   金红色的日光如同熔化的碎金,将炽热的光辉散落于微微静谧的空气中。   苏剜忽然想起来,所谓原剧情,是有差不多这么一出的。   大概就是傅廷要订婚,然后安淋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阻止。   什么叫做千钧一发呢,大概就是订婚戒指在触碰到那男孩的指尖的一瞬间,便被主角受一声千转回肠的“傅廷”给阻止了。   苏剜极度的怀疑,原剧情里的那个傅廷,就是为了让喜欢的人吃味,以非常手段逼得他承认自己的感情才故意采取那种方式。   虽然那个傅廷和眼前这人不大一样,但总归是一个性格。   傅廷极其了解苏剜。   苏剜自然也不会对傅廷的一些心思一无所知。   不过不得不说,这招蛮好使的。毕竟在那之前,主角受还捧着一颗被左寻伤透了的心暗自神伤,后来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男主的感情。   只是原著里的那个炮灰如果换了他,傅廷会怎么做?剧情又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苏剜望了一眼傅柔,她正微微蹙眉,似乎也想到了这茬。   “你来做什么?”   傅廷淡淡开口。   和剧情对上了,一样的台词。   “我……”安淋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剜微微挑眉——似乎原著里不是这句。   原剧情里,安淋因为一时冲动,是直接在众目睽睽对着男主抒发了自己内心的感情,更是把傅老爷子气得不行——“傅廷,我想了许久,也想了很多。我就是喜欢你,不想看着你和别人结婚。”   然而下一秒,安淋复杂情绪交织着的面庞上倏然被一种震惊取代,随之替换的是无法言说的哀痛感。   如同濒死挣扎的鱼,在干涸的河床中,眼睁睁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他怔怔望着眼前那人与自己无比相似的脸庞——唯一不同的,就是由内而外蔓延出的淡然与苍白。   原来,竟然是他么。   左寻照片上剪下来的那个男孩子。   是左寻口里他永远也比不上的人,更是贯穿了他整个青春的锋利疼痛。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时光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所有人秘密和疼痛似乎都可以悉数丢进这个洞里。   有的人可以选择停驻,有的人则会选择离开。最终所有的一切皆会在洪荒里被冲刷揉搓,直至消散。   苏剜到底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许多东西比常人看的更加清楚,也更加理智。   他只是想过无比平静的生活,不用社交,不必为了应付他人作出让人疲惫的表情。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时候眯着眼睛晒晒太阳,什么都不想,一天就能过去。   也不必再认识新的人了——苏剜觉得自己认识的人已经够多了,认识那么多新朋友太麻烦了。   毕竟苏剜是一个极度惧怕麻烦的人。   “哥。”苏剜缓缓扯了扯苏昀的袖子,微微带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我们走吧。”   “你又没睡午觉?”   “大概……是花园里的蝉太吵了吧。”   苏剜笑了笑,随即转头望向傅廷。声音极轻,几乎是以口型道,“对不起啊,   不能答应你。”   “剜剜。”傅廷的声音染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喑哑,“我不要求你对我付出同等的爱意。”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随即,他顿了顿,黑眸里燃起类似于希冀一般的神色,“那件事,你不想知道了吗。”   苏剜几乎是他话落那一瞬间便转而看向苏昀,神色里甚至带了点狡黠,“哥,听见了没?他说要帮我查匿名信的事情哦。”   傅廷,“……”   “知道了。”苏昀的表情有些无奈,更多的是纵容,“回去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一旁目目睹了这一切的傅柔几乎是目瞪口呆。   妈的,她之前还一直坚信苏剜是傻白甜来着……   事实上,苏剜要是玩起手段来,其实没有人比得过他。   只不过是他不想罢了。   不想的原因很简单,他怕麻烦。 第71章   苏剜对于傅廷的感情从某种意义上是其实带着一种近乎欣赏之情。   诚然,傅廷很优秀,各个方面都很出色,几乎挑不出一丝错来。不过,抛开其他因素,更加让苏剜注目的或许是他身上那一种类似于同类的感觉。   他相信傅廷大概与他一样,永远不会将感情放在第一位,而是讲究“利益”最大化。只不过对方所求之物过于繁杂,而他的又过于简单。   至于傅廷对他的那份喜欢,苏剜对其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度量。   若是说傅廷只喜欢他那张脸——然而,这世上脸比苏剜出色的少年,只要他有心,寻觅到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或许,他为之动心的苏剜,便是小说里为男主设置的那个白月光——浅金色的阳光包裹之下,那个表面无比温暖实则薄情如斯的形象。   他的性格,容貌,虚弱的身体,易碎的苍白感——这些成分,构成了那抹皎洁的白月光。   安逸曾说过,“一见钟情,明明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连白头到老,都只是习惯使然。”   傅廷爱他,或许是见色起意,亦或许是权衡利弊。或许是习惯使然,更或者是命运支配。   ————   苏剜伫立在落满金色阳光的华丽落地窗前,对着傅廷微微歉意道,“抱歉啊傅廷,我想清楚了,我并未准备好和你成为终身伴侣。”   傅廷定定注视着他那仿佛镀了一层金粉的纤长睫毛,就那么望着,一言未发。   苏剜就那么抿唇站着,也不催他,甚至还向他露出一个算得上愉悦的微笑。   半晌,那人才缓缓开口,“可以。毕竟这种事情是自愿的。”   “哥……”傅柔急急忙忙走上前,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被傅廷淡淡制止,“傅柔,尊重剜剜的决定。”   他的语调无比沉静,如同波澜不惊的海平面,却幽深的让人恐惧。   “谢谢你。”苏剜还是带着那样轻松平常的笑意。   随即,他又想想起来什么,“只是,傅爷爷那儿……”   “你不必担心,我都会解决。”   “谢谢,辛苦你了。”苏剜明白这件事有多棘手,不禁对傅廷产生了一丝瞬间即逝的愧疚。   然而,他无比清晰的明白,傅廷对他而言本身的优势已经消失了——他会为自己解决好一切繁琐的事情,情绪淡漠,不必自己给予过于热烈的回应。   然而,他既然是小说男主,那么和主角受的羁绊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虽然苏剜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他并不愿意以自己未来平静而悠闲的生活为赌注——除非他对其情根深种。   对于对方的再三道谢,傅廷不再说什么类似客套的回话。   他只是注视着苏剜表情轻松的面庞,眼底如同蒙了一层淡薄的雾,看不真切。   仿佛从某一刻起,自己与对方已经站成了楚河汉界——他如同一枚过河的卒子,再也回不了头。   烈日把它的光芒射向华丽的喷泉池面,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池碎金。   傅柔伫立在原地,怔怔望着苏剜毫不留恋离开的身影。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竟是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与苏剜相处许久,太明白他这举动意味着什么了——她哥哥恐怕已然在对方心里判了死刑。   一种莫名的惆怅感忽然击中了傅柔的心,顺着血管缓缓扩散至全身各个角落。   傅柔不禁抬眸望向傅廷——从她这个角度看,对方俊美的面庞恰好逆着浅金色的阳光,神情却如同蒙了一层浓浓的烟雾,只能窥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明明与她站的那么近,却好像隔着银河,那么遥远。   远处的傅老仍然笑眯眯受着各种各样人的敬酒与吹捧——浑然不觉这边发生的事。   宴会上,光鲜亮丽的人们言笑晏晏,和乐融融。   “哥。”   她低声唤道。   “嗯。”   傅廷淡淡应了一声。   “你……”   你难过吗。   亦或者是——你后悔吗。   傅柔吐出一个“你”字,却无论如何也接不下接下来的话了。   她一直都明白,傅廷是个感情淡薄的人,重利轻情,冷静的近乎冷血。   她早年看玄幻连续剧的时,里面似乎有个仙侠男主角的设定是天生少了一味神识,大概就是天生情感缺失,情绪没什么波动,永远都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样。   那时候傅柔才十三四岁,但她一看到这个设定,却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起了傅廷——他那性子,似乎说是天生少了一味神识才说得通。   从小到大,知道她名的大都是关系极其亲密的人,自然也包括亲哥。   然而,那人却从未这么亲密的唤过她。傅廷似乎从来都是直径连名带姓的称呼她,语调清晰而冷静,与例行公务的姿态一模一样。   说实话,傅柔在十三四岁少女之心刚刚萌动那会儿,受一些少女漫与韩剧日剧的影响,确实幻想过拥有一个英俊的“妹控”哥哥——然而过于让人清醒现实很快把傅柔的幻想击的粉碎。   后来傅柔倒也想通了,毕竟傅廷天生就是那样一性格,恐怕这辈子是改不了。   直到她认识了苏剜。   当傅柔第一次看到傅廷带着隐晦的缱绻之意唤“剜剜”时,惊得差点以为自己在梦里,甚至以为对方是不是被人换掉了。   直到后来,傅柔在经历一次次在苏剜身上颠覆自己认识后,才后知后觉明白——傅廷并不是“缺一味神识”,而是没遇到那个让他情绪波动的人。   剜剜“死了”以后,似乎也不见他有多显露出悲伤,除了偶尔提到他的神情停滞,其余的好像也都一如往常。   然而在剜剜重生后,他情绪失控第一次打人,又使傅柔对她哥的理解上升了一个阶层,却又似乎更加看不透他。   诚然,他对苏剜的感情是没那么简单的。   可是他之后对安淋的态度,却是无比让人匪夷所思的。   然而经历了许多事,尤其是了解到这个世界都是由所谓“剧情”掌控后,傅柔只觉得眼前似乎盘旋着参不透的迷雾,让其寸步难行。   尤其是一想到安淋那样的人在原剧情里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从此以后和自己生存在一个屋檐下,傅柔就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从心理直到生理性的不适。   并且,在原剧情里,安淋除了和傅廷保持着亲密关系外,竟然还同时和好几个男人藕断丝连。   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从目前了解到的剧情来看,傅廷似乎还不介意,甚至默认了那种无比病态的关系。   傅柔别的可能没那么了解,但是傅廷对于爱人的绝对占有欲她是十分清楚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那样莽撞的事——把程郁打到骨折。   按照正常情况,傅廷大概会在暗地里给其致命一击,并且做的毫无痕迹。   他会直径出手打人,恐怕是程郁的什么话使他的理智碎成了粉末,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傅柔那段时间问过苏剜,“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你的病房……”傅柔顿了顿,又低声道,“我哥他,对安淋的态度……”   她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言有些好笑,甚至滑稽——苏剜怎么可能在意。   苏剜每天在意的,不是有没有睡够八个小时就是今天能不能不出去。   或者换个方式表达,就是他在意的东西,都是围绕着自己的。   苏剜骨子里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却又是那种不自知的自私,让人无从责怪——更或者是说不忍心责怪。   他身上似乎又股无形的吸引力,让人渴望与他接触,甚至欲罢不能。   哪怕在他失去那张惊为天人容貌的日子里,依然没有变过分毫。   “我如果要介意的话,那烦扰我的事情也太多了吧。”苏剜似乎是笑了笑,“那么从此以后我恐怕什么事也做不了了,每天就忧心忡忡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傅柔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所以你每天干了什么事?”   苏剜认认真真想了想,诚恳道,“我也不知道。”   “睡觉,看书,晒太阳,玩游戏,养猫……”   他扳着指头仔仔细细数了数,“非常多。”   傅柔,“……”   “你管那叫事儿?”   “不然只有像你那样,每天购物,化妆,美容,参加各种高档排队……这些才叫事?”苏剜理直气壮反驳道。   傅柔沉默了几秒,“你说的有道理。”   苏剜嘉奖般拍拍她的肩,“毕竟人各有志嘛。”   苏家别墅。   “你真的放下傅廷了?”苏昀定定望着苏剜,面上呈现出一种近乎复杂的神情。   苏剜漫不经心玩着袖口上的扣子,“是啊。”   “剜剜。”对方缓缓抚摸上他柔软的发,嗓音柔和,如同对着易碎的什么珍宝,“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不要闷在心里。”   “好。”苏剜对他笑了笑,“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什么事。”   诚然,苏剜说的是实话。   他此刻内心的确风平浪静,如同无波无澜的海平面,无丝毫水纹。   然而苏昀却以为他只是强颜欢笑,纯粹是为了不让自己而担心将其他的情绪压抑在心里。这样想着,他眼底的怜爱之意不由越发浓重,仿佛要溢出来。   “剜剜,你真的不必硬抗着,哥哥会帮你解决所有的事情。”   苏剜,“……”   为什么他亲哥就是不信他的实话呢。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惆怅的点点头,“好吧。”   苏昀小心翼翼地将苏剜单薄的身体拦进自己怀里,轻轻吻上他的发顶。   淡淡的天光透过落地窗,勾勒出他们的剪影。   苏剜温顺的任他搂着,漫无目的想着——不得不说,傅廷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如果没有剧情的关联,没有与他在一起更让人省心的生活了。   只是世间万物,向来都是无法做到完全遵循人和意愿的。或许,能够健康的活着,对于苏剜来说便是无比幸运的事情了。   黄昏的房间里,光线昏沉暗淡,空气逼仄。   苏昀身体炽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缓缓传递到怀中人的皮肤表层,使之变得有了些许微末的温度。   他不知道的是,那只是体温的短暂停留。   毕竟这个人的心,可能永远也不会被谁捂热。   苏剜怔怔地看着墙壁,忽然觉得时光如同一条河流,正从他的手边慢慢淌过。   约瑟夫曾说过,“谎言重复一千次就会成为真理。”   似乎许多人都以为苏剜对傅廷的感情是深刻的,只是未曾露骨的表露出来罢了。   虽然大部分那是苏剜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故意让他们产生类似的误会。   然而,在诸如此类的“误会”言论多了以后,苏剜曾经有一段时间一度怀疑过自己对傅廷是否产生过其他的感情。   然而,在得知剧情的存在后,苏剜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远离傅廷。   毕竟他们没有几亿年,只有这一朝,这一夕。 第72章   夜幕降临,港内外的轮船上闪烁着一串串灯火。   豪华轮船灯光明亮的房间内,空气无比静谧,显得其他的一切声音更加清晰,不断冲击着人的所有感官。   “剜剜……”   苏昀高大英挺的身躯将苏剜整个身体都抵住了,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纤瘦的腰身。   此时,两个人的呼吸如同水草般缠绕着,身躯紧紧相贴。   苏剜被对方身体过分灼热的温度弄得微微神经紧绷,后背仿佛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有些微微黏腻的感觉。   他不是很喜欢这样被禁锢的感觉,尤其是伴随着同样不讨喜的香味,更加让他有些不适。   然而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推拒的举动,而是无比温顺地任对方搂着。   其实苏剜明白苏昀想要的是什么,况且那种“付出”对于他而言可谓是不值一提——在对方已然满足了他的要求的前提下。   思绪纷飞间,却在下一瞬间被身上人俯身狠狠吻住了唇。   突然被吻,苏剜干净的黑色瞳仁倏然一缩,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男人碾压住他的唇瓣后,极快极狠的长驱直入。   温热的触感碰到舌尖时,苏剜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身体里迅速窜至头顶,酥麻的触感让他浑身不禁一个战栗。   抵上苏昀肩膀的双手,始终都没将其推开。   指尖,慢慢改变成了紧攥住对方的衫衬衣领。   苏剜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干脆顺从地搂上了对方修长的脖颈。   苏昀吻得很用力,薄唇贴在他柔软的唇瓣上用力的碾压,似乎在宣泄着某种隐忍了多年的情绪。   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无比情难自禁,却又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力度——他怕自己过于炽热而剧烈的情绪会吓到剜剜。   这种唇齿相依的感觉像做梦一样,让他头皮都起了战栗,仿佛灵魂都已然不属于了自己。   温度灼人的修长手指顺着苏剜腰线纤细的弧度缓缓向下,“剜剜。”   “可……以吗。”   他微微喑哑的嗓音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嗯。”   苏剜的语气有些随意,似乎还带着些许懒散。   如果不是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完全让人无法想象他此时正处于一个怎样无比暧昧的场景。   苏剜白皙的脚趾绷得紧紧的,指甲缓缓陷入对方的皮肉,在苏昀温度炽热的背部留下醒目的抓痕。   “剜剜……”   苏昀狠狠撞击着他,语气却无比温柔缱绻。   苏剜喉咙里溢出支离破碎的呻吟。他漂亮的脸蛋洋溢着潮红,眸子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看起来无比秀色可餐。   男人一边下身大力撞击着,一边对着对方微微张开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来势却无比汹涌,直吮得苏剜舌根发痛。   “哥……”   苏剜忽然想到什么,习惯性开口唤他,却见苏昀眸色瞬间暗了一个度。他随即将他搂得更紧,撞击的力度也越发大。   “再叫一声。”   他的声音无比喑哑,如同澎湃的海潮,充满了浓浓的情欲。   “哥……”苏剜搂着他的脖子,承受着那无比猛烈的撞击。他感觉自己如同一条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摇摇欲坠。   夜色浓稠的如同化不开的墨,江面上的盏盏灯火却璀璨而阑珊。   不知过了多久,苏昀终于放缓了抽动速度,随即尽数释放在苏剜体内。   “你不能射外面吗?这样清理很麻烦的。”苏剜诚恳地建议道。   苏昀修长的手指在对方粉嫩的性器上刮弄着,随即缓缓俯下身去吻它。   “真是漂亮极了,和你一样。”他抬起头,目光餍足地望着苏剜,“你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生得无比美好。”   “带我去清理吧。”苏剜微微打了个哈欠,“拿东西留在里面有点不舒服。”   苏昀仍然是以一种近乎宠溺的眼神望着他,闻言立刻将他打横抱起,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疼不疼?”   “不疼。”   苏剜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我其实是建议你下次射外面的。”   “这样我就可以直接睡觉了,清理太麻烦了。”   对方微微失笑,随即去咬苏剜白皙的耳尖,“可是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拥有你的感觉。”   苏剜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话便有些不经过大脑,“怪不得你们都喜欢内射。”   苏昀,“……”   半晌,他干涩的声音才响起,“傅廷吗。”   语气带着无法抑制的嫉妒。   “对不起。”   苏剜眼睛已经累的睁不开了,索性闭上。   “剜剜。”苏昀清理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十分温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苏剜将下巴靠在他肩上,懒洋洋地掀起一只眼皮。   苏昀亲了亲他的耳垂,气息炽热,“忘掉傅廷。”   “哦。”   苏剜又将眼睛闭上,漫不经心道,“我没想着他呀。”   “你有。”对方语气涩的仿佛掺了沙子,“你心里还有他。”   “没有。”   “你不必骗我。”他似乎是笑了笑,“总之你是我的。”   “那好吧。”苏剜又打了个哈欠,“你说有就有吧。”   “你果然还念着他。”苏昀的声音更加干涩了,“看来,你骗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亲口听着苏剜承认他心里还有傅廷,对于苏昀而言实在是一件过于残忍的事情。   明明他们才……   “我说没有你不高兴,说有你也不开心。”   苏剜睁开眼睛,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你到底要闹哪样?”   苏昀,“……”   “我都被你绕晕了。”苏剜望着被水雾模糊了的镜面,“我其实没有骗你。”   “或者是一开始,就在骗你。”   “总之我刚刚真的没骗你。”   毕竟一开始,苏剜给他这个对自己有特殊心思的哥哥营造的假象就是自己对傅廷情根深重。   然而,事到如今,苏剜也分不清到底怎么理清这件事。   毕竟,傅廷是个十分优秀的伴侣。   就此别过还是一件比较可惜的事。   不过那点微末的可惜和与他在一起可能产生的纠纷和麻烦看来,倒也不值一提了。   这下轮到苏昀有些理不清头绪了,“剜剜……”   随后,他却是沉默了半晌,终于带着几分颓靡道,“算了。”   “只要你永远在我的身边,其他的都可以答应你。”   这句话很熟悉,似乎某个人也说过——苏剜默默地想。   不过他这次倒没有将其说出来。   毕竟苏昀看起来对这件事无比敏感,自己还是不要再刺激他脆弱的心了。   江面璀璨的灯火已然暗了几盏,天色漆黑如鸦羽。   “那你养我吧。”   苏剜在苏昀把他抱到床上时,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嗯?”   对方一下子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不要把我藏起来。”苏剜认认真真道。   苏昀这回倒听清楚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藏……藏起来?”   他似乎是有些无法理解字面意思,“剜剜,我有些不太明白……”   “你不是想把我放在一个只有你能够看得见的地方嘛。”   苏剜定定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眸,声音带了丝丝蛊惑的意味,“上回你拿银链把我脚踝拴住,就是想把我藏起来对不对。”   “我……”   苏昀只觉得喉咙处似乎被棉花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   他的确非常想把剜剜锁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见他,抚摸他,亲吻他。   只有他才能与剜剜在最私密的地方做着最亲密的事。   可是,恐怕没有人愿意被限制自己,如同金丝雀一样被关起来。   苏昀很爱苏剜,他会尽力尊重他的一切意愿。   除了放对方离开自己。   “就像举报那件事明明是程郁他舅舅动的手脚,你也早就知道并且反击了回去……”   苏剜语调很轻松,仿佛在陈述着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偏偏要在我面前把脏水往傅廷身上泼。”   “如果我和傅廷要结婚了,你是不是还要来抢婚?”   “是。”   苏昀见他明白的如此透彻,便也毫不掩饰的承认道,“如果你真的嫁给了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情绪失控下会做出什么事。”   “大概会把你关在只有我能找得到的地方吧。”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苏剜诚恳的建议道,“或许你可以如愿以偿了。”   苏昀愣了一瞬间,不可置信的某种情绪在他心里缓缓蔓延,“剜剜,你……“   “但是我不要锁链。”苏剜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要足够大的活动空间,最好靠海,并且阳光很充足。”   他顿了顿,随即补充道,“以及,足够隐蔽。”   “毕竟我是一个讨厌一切麻烦的人。”   “傅柔也不告诉吗。”苏昀将苏剜瘦削的身体捞进自己怀里,觉得现下的情境恍然如梦。   梦寐以求,并且苦苦追寻许久的东西忽然在霎那间变得唾手可得,没有人不会在那一刻愣住。   就像打开宝库大门的强盗,被那璀璨的光芒一时间闪瞎了眼睛,整个人压根不相信这是在现实里。   “慢慢来嘛。”苏剜温顺地任他搂着,“我当然会告诉她的。”   “那你真的愿意,只有我一个人吗。”   苏剜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你比我以为的知道的要多。”   苏昀似乎是笑了笑,“剜剜,只要你愿意永远呆在我身边,有些事情我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苏剜又打了个哈欠。   对方也没料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一时间又愣了几秒,“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苏剜微微疑惑,“我的梦想,就是在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混吃等死啊。”   “早知道你的要求这么简单……”苏昀有些失笑,又带了点点遗憾,“算了。”   “现在也不晚。”   “那你的岛准备好了吗?”   “三天之内。”   “别让别人找到啊。”苏剜提醒道,“最好余生我都不必应付社交了。”   “当然。”   苏昀亲了亲他的耳骨,“所以我是有机会被你爱上的,是不是。”   “毕竟我们还有如此漫长的时光。”   或许吧。   苏剜心里并没有把握。   然而他嘴上却道,“当然。”   苏昀将他搂得更紧,“剜剜,我爱你。”   他自动心的那日起,就沦为了这段见不得光的爱情的囚徒。   苏昀明白,爱情是一个人的事。   一个人的义无返顾,一个人的冷暖自知,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无关其它。   对方没有给你回应的义务。   苏剜愿意选择他,实在是上天对他莫大的眷顾。   “你这么开心吗?”   “经年妄想,今朝得偿所愿。自然是开心的。”苏昀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苏剜望着苏昀近在咫尺的面庞,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似乎作的还挺不错。   与苏昀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至于其他的有些遗憾,大都是过眼云烟。   人活着总要相信些什么,或者有点什么追求。   而苏剜坚信——没有追求,便是最好的追求。   (正文完)   不主动选择小宋和小宫原因:剜剜怕麻烦,小宫的性格以及小宋的家庭,让他觉得很麻烦。   但是他俩说不定会去找剜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