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算卦横扫豪门》作者:秋筠   文案:   尚清为了封印鬼脉耗尽灵力身亡,醒来发现自己穿成了某豪门在逃私生子。   据说豪门大少一颗肾坏了,要把他抓回去换颗肾。   尚清被堵在小旅馆里,和抓他的打手们面面相觑,一转眼,却看见豪门大少的鬼魂正飘在窗户外面看他。   尚清:“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的肾现在没用了,放我走吧……”   打手们:……   放是不可能放的,毕竟之前豪门只是缺一个肾,现在缺一个大少。   尚清被抓回去,痛苦的享受着豪门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还没享受几天,就发现这个世界鬼超级多,车祸的、淹死的、吊死的、毒死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找不到!   无奈,尚清只好拿起罗盘:唉!待本少爷抓完这些鬼,再好好回来享受十米的豪华大床!   去抓鬼的路上,大少的魂魄在他旁边晃晃悠悠,“想抓厉鬼?和我签订契约,我帮你。”   尚清面无表情往旁边挪了挪,“你尾巴放远点,我怕蛇。”   大少:……   他叹息一声,“和我签订契约,否则我盘你身上!”   尚清:“……呵。”   刚开始。   听说周家那个刚找回来的私生子天天在家里画符捉鬼,简直成了整个豪门圈子的笑话,所有人都在猜他什么时候被扫地出门。   后来。   听说周家那个私生子原来是个天才术士,降妖、捉鬼、算卦无一不通!许多大佬豪掷万金只为了求他一张符!   更可怕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条龙魂修成的鬼王。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以为那是蛇。   #甚至为了泄愤去吃蛇羹#   皮皮虾型天才术士受X自动宠妻攻   (攻受无血缘关系,甚至不是一个种族)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尚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算不准不要钱!   立意:努力奋斗,获得幸福生活。 第1章 趴在窗户外面? 他下意识转头,发现这……   清晨,破旧的小旅馆房内,少年揉着额角起床,走进窄小的卫生间开始洗漱。   镜子里映出一张青涩的脸: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栗子色的头发有些凌乱,长相十分精致,眸子瞳色极深,看人的感觉意外单纯,笑起来唇边有两对梨涡,左边还露出一枚尖尖的小虎牙。   外面走廊起了吵闹声,等少年洗完手,外面吵得都能掀破屋顶了,声音震得人耳膜疼。   尚清摇头,原主穷的要当裤子,住的这个小旅馆隔音差的要上天。他拉开门,走廊里一个身材壮硕的大妈破口大骂,“刘建国你给我出来!你躲在哪个屋里,别等着老娘去踹你的门!你他娘的,老娘给你生孩子做饭,你竟然出来会小情人!你给老娘出来!”   大妈泼辣的很,一路骂过去咣咣拍两边的门,被她吵醒的还有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的,都看出这是来捉&奸了,纷纷开始围观。   眼看要敲到尚清门口,他靠在门边懒懒道:“别敲了,你老公不在这里。”   大妈听着声音转头,一脸凶悍,“你是谁?你看见那个杀千刀的了?”   尚清打量她几眼,说道:“你夫妻宫和睦、子女宫平顺,家庭生活很幸福吧?最近命犯小人,怕是让人算计了,你老公没有偷情,他只是生病了没好意思跟你说,不信你去附近医院找找吧,实在不行给他朋友打个电话问问。”   大妈有些狐疑,“你这小年轻还会算命?不会是那老不死的雇人来骗我的吧?”   尚清打个哈欠,他有点没睡醒,懒散地表情上简直大写的:爱信不信。   有看热闹的高声道:“大姐你就打电话问问,要是这小子真是个骗子,我们帮你把他送到派出所!”   “就是,打电话问问!”   “没错!”   大妈也爽快,立刻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喂?老张啊,我家那口子在没在你那儿?是,我正找他呢,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什么?住院了?他怎么了?啊哈哈哈哈割痔疮啊,这有什么不敢跟我说的哈哈哈哈哈!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他!”   挂了电话,大妈已经满脸喜气,“哈哈哈哈我家那口子去医院割痔疮了,怕我笑话他不好意思跟我说,我怎么可能笑话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跟尚清道谢,又跟周围的人道了歉,喜气洋洋往外走,说是要回去煲汤给老公补补营养。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公不是去割痔疮,而是给她生了个大胖娃娃。   热闹走了,看热闹的人还没散,众人三三两两讨论刚才的事情,灼热的目光盯在尚清身上,活的,活的啊,他们今天见到活的高人了!   一个大哥殷切凑过来,“小兄弟,你能给我算一卦不?价格好商量!”   尚清摆摆手,“今天算不了了,我有事儿。”说着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关门,将那些探究的目光关在门外。   这一通闹下来,他那点睡意也没了,回屋灌了半瓶矿泉水,状似自语道:“离远点,自己身上多冷没点数吗?”   他将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放回桌上,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回身打量从刚才起跟在他身后的阴魂。   这个阴魂是个男鬼,死状及其凄惨,整个脑袋都被碾烂了,跟个烂柿子一样挂在脖子上,一看就是车祸中去世的。他懵懵懂懂跟在尚清后面,被嫌弃了就后退一步,眼见尚清要走又立马跟上。   像这种鬼都是新鬼,还处于迷蒙期,没找到去地府的路,因此只能茫然的徘徊在世间。这只鬼估计是被旅馆里的人气吸引过来的。   尚清冷着脸撕了三格卫生纸,手指沾着矿泉水画了一道往生符,吧唧拍在那男鬼头顶,一阵微弱的白光闪过,那鬼被送走了。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卫生纸,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然后站在窗户前对着外面的蓝天比了个中指,低声道:“我上辈子替你封印鬼脉,灵气耗尽差点魂飞魄散,这辈子才穿过来一天,你就忍不住给我派活,我看你也别叫老天爷了,就叫天扒皮吧。”   他话音一落,外面一声巨响,天上竟然打了一个晴天霹雳!   路上的行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要下雨了,纷纷开始加快脚步。   尚清冷笑两声,“有本事你就劈死我。”   说着拉上窗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待会儿有人来找他,需得等一会儿。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房门被敲响,他打开门一看,外面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带着一群魁梧的保镖。   老头微微欠身,笑着自我介绍,“小少爷,我是周家的管家,姓赵。或许没人告诉你,您是青云市周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老爷上个月才得到您的消息,吩咐我将您带回去。我找了您足足一个星期,您可真是不好找。”   他语气和蔼,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冲左右两边一使眼色,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包围过来,那架势不像是找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回家,倒像是抓捕逃犯。   尚清吹了下挡住眼睛的额发,“就不试试利诱吗,一上来就来硬的?”   赵管家呵呵一笑,满是轻蔑,仿佛认定了尚清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其中一个保镖蒲扇大的手掌伸出来,就要抓住尚清的肩膀,只见尚清伸手在那保镖手腕上轻轻一弹。   保镖嘶了一声,只觉得一股大力撞在手腕上,整个胳膊都麻了,身形立刻僵住。   尚清悠悠闲闲走到床边坐下,伸出白皙的手指凌空点了点,“你老母亲早上进了医院,现在正在手术室里等着你去签字,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助纣为虐?”   那保镖眉头一皱,墨镜下的脸神色不善,都说骂人不骂娘,这小白脸竟然诅咒他老娘进医院,要不是这人是老板的私生子,他非得让这小子尝尝砂锅大的拳头不可!   赵管家冷笑两声,“小少爷,我知道你被一个穷道士养了十几年,但回去之后可别再胡说八道,要知道老爷最讨厌的就是——”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话,那个保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见是自己母亲的号码,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然而,几句话过后,他脸色大变,“什么?你们等着,我立刻就来!”他挂了电话凄慌抬头,竟然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夺门而出。   质量不大好的国产手机里,依稀漏出“医院”、“手术”等字眼。   被大力甩开的门撞到墙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竟、竟然算对了?是巧合还是……?   哦对了,刚才赵管家说,他被道士收养过……   尚清哼笑一声,带着点粉色的指尖在空中划了个弧,指向另一个保镖,“你……”   那保镖硬生生打了个哆嗦,偌大的身躯有几分瑟缩的可怜,“我……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尚清无语,“知道你女儿为什么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吗?”   听到事关自己三岁的女儿,保镖立马着急道:“为什么?”   “因为你家保姆偷钱被她看见了,保姆吓唬了她。”   保镖一愣,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不是他轻信,只是他家里确实丢了钱,女儿也确实是从丢了钱之后越来越不爱说话……这少年说的话,竟然全对上了!   尚清继续漫不经心道:“不回去看看吗?这个时间,只有保姆和你女儿在一起吧?”   保镖一愣,狠狠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平凡老实的脸,“我……”他巴巴看向赵管家,“赵哥,我请假!不……”他狠狠心,“我辞职!”   他妻子是医生,常年加班,他要找个安稳的工作,好好陪着女儿长大!   赵管家:“那什么……”   然而他话没说完,这个保镖已经抹了一把脸,冲出了房门。   饱受摧残的房门吱呀呀晃动,穿堂风吹进来,屋子里一片寂静。   尚清懒散地坐在床边,侧头问道:“还有人要抓我吗?”   一群保镖齐刷刷后退一大步,拼命摇头,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少年,千万不能得罪!   赵管家额头渗出冷汗,意识到这次事情大概要超出他的控制,他深深弯起腰,“小少爷,抱歉,刚才真是失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尚清冷眼看着他,一直到老头脸憋得通红,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才说道:“行了,跟我说说,那个姓周的……哦,就是这个身体的渣爹,为什么要找我回去?”   赵管家嘴角一抽,却不敢隐瞒,讪讪道:“大少爷身体不好,需要换一颗肾,老爷就想起了您。”   尚清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换肾是随随便便就能换的吗,都不需要配型?当这是炒腰花呢?”记忆中原主可没配过型。   赵管家生怕他不信,手忙脚乱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电子病历给他看,“是真的,没骗您!”   尚清看了一眼,那病历看着挺像回事,上面还有病人的照片,那位大少爷长得还挺好看,尤其是那双眸子,带着如深渊一般摄人的气势。   然而再好看也没用啊,好看又不能当肾用,尚清对原主的肾还挺满意的,并不想分给别人一颗。   然而,正当他想拒绝的时候,窗边一暗,他下意识转头,发现这窗户外面竟然飘着一个阴魂。那阴魂飘在半空中,正冷冷地往屋里看,一双眼睛深如寒潭。   尚清看看这阴魂,又看看眼前的病历,缓缓道:“那什么,你打电话问问吧,你们大少爷大概是死了。”   而且肯定死得透透的了,魂儿都在窗户上趴着呢! 第2章 回归豪门 周家总归需要个少爷的,既然……   赵管家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然而想起少年的能耐,他脑门儿开始冒冷汗,果真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脸色已经变了,说了一句之后看向尚清的眼神越发恭敬。等挂断电话,他点头哈腰道:“小少爷说的没错,大少爷在三天前离世了。”   尚清点头,“那行,那你们赶紧走吧。”   赵管家赔笑道:“那个,我们还不能走……老爷说,周家总归需要个少爷的,既然大少爷死了,就把您带回去……”   尚清惊讶,“你们老爷这么不是东西吗?”   赵管家脸色讪讪,既不敢接话又不敢反驳,只能在心里道:谁说不是呢。   尚清倒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既然周家是豪门,那住的地方应该比这里好吧?”   赵管家一听有门儿,赶紧道:“那是当然,您如果愿意回去,我亲自跟您收拾房间,绝对比这里好十倍、不,好一百倍!”   尚清满意点头,“成交!”   一行人抓紧时间赶往机场,下午的时候就来到了青云市周家老宅。   赵管家给尚清带路,刚进入老宅迎面就碰上一个女人。赵管家脸色一变,恭敬道:“夫人好。”   这女人长相也算漂亮,穿着一身大红的高订礼服,手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戒,脖子上、耳坠上都是金光闪闪的珠宝,恨不得将“我有钱”这三个字写在脸上。   听赵管家的称呼,这大概就是周家的当家夫人了。   周夫人理了理头发,上下打量尚清,不屑道:“这就是周正良的那个私生子?”   尚清学着她的样子拨了下额发,“这就是我那个后妈?”   周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   赵管家吓出一身冷汗,这一个两个的他都惹不起啊,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夫人这是要出门?可需要我为您备好车?”   周夫人深呼吸几下,想着待会儿要和小姐妹们组茶话会,没必要为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浪费了时间,遂扭头就走,“不必。”   等她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走远,赵管家才松了口气,道:“夫人娘家是青云市辛家,和周家门当户对,她嫁进周家十几年了,和老爷倒是也和睦。”   尚清完全不在意这些,只说道:“我那个渣爹……哦,就是你家老爷,在吗?”   赵管家嘴角一抽,“老爷他出差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尚清扯了扯嘴角,流落在外的儿子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家,当爹的连面都不露,还真是个好爹。   他继续问道:“周夫人的女儿——她有个女儿对吧,也不在家?”   赵管家对于尚清的相面功夫越发崇敬,赶紧说道:“没错,小姐今年六岁,还在上学。”   尚清道:“你们就没拿这个小姐的肾和大少爷比比看?怎么非得要我的?”   赵管家:“……我不知道,您还是问老爷吧!”他心里还在琢磨,就算是要挖肾,您哪里来的铁石心肠,让人去挖个六岁小女孩的……   两人进了一楼客厅,走廊墙上挂着一幅照片,照片上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夫人,另一个则是中年男人。   尚清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个男的就是我那渣爹?”   赵管家赶紧道:“正是老爷。”   尚清忽然笑了。好家伙,看这中年人渣的面相,竟然和那位大少爷没有血缘关系!这人渣是被人绿了?想到这里,他问道:“你们大少爷叫什么?”   赵管家道:“叫傅敛知。”   尚清惊讶,“他不姓周?”   赵管家道:“这个么,大少爷是十八岁的时候老爷从外面接回来的,没有改姓。”   尚清无语,“你们老爷怎么回事,儿子扔的满地都是。怎么,他是觉得别人给他养儿子有快&感是吧?”   这话赵管家可不敢接,只好带着人快走,一路来到二楼一个房间,他打开门,躬身说道:“小少爷,这是为您准备的卧室,您若是哪里不满意了,我再给您改。”   尚清果然认真看了下,挑剔道:“床垫不行,我要最软的,枕头也换掉。衣橱和柜子换成红木的,还有桌子也是。窗帘要苏绸的,不要绣花,颜色大气些。”   他前世在清风门,师门上下都拿他当宝贝那么护着,要金子不给银子,一点委屈都没受过。这房间对别人来说够了,对他来说差得远呢。   赵管家边听边擦汗,一个劲儿说知道了,然后抓紧时间安排人来换新的。本以为小少爷跟着一个穷道士长大没什么见识,现在看来,他眼界可不比那些从小在豪门长大的少爷小姐差。   这样一想,那个穷道士说不定也是个高人!   等卧室重新布置好,尚清在房间里吃了一顿午饭,然后钻进被窝美美的补了个觉。   豪门生活可真好,他辛辛苦苦捉鬼降妖,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能有一间摆满了红木家具的屋子、一张十米的豪华大床,能够让他安歇片刻。不仅能安慰他的身体,还能满足他的心灵。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尚清伸个懒腰,打开卧室的灯,忽然察觉不对。   地上起了一层黑色的薄雾,温度刷的一下降下来,刚换的红木家具上凝起了小水珠。   尚清抬头一看,一位熟悉的阴魂正飘在窗户外面。   尚清简直都无语了,这位傅大少爷什么毛病,新死的阴魂不好好在自己墓园呆着,天天来找他干什么!莫非是想来看看那没能到手的肾?   傅敛知这次直接穿窗而入。离近了才发现,他魂体和其他鬼不同,他周身携着滚滚阴气,鬼力之强盛尚清都见所未见,丝毫不像刚死几天的新鬼。更重要的是,他腰部以下直接同阴气连在一起,只有上半身还勉强维持着人形。   尚清手捏指诀,挥开四周的阴气,皱眉道:“把你的阴气收一收,漏的我满屋子都是。”   傅敛知将侧漏的阴气拢了拢,温和一笑,“抱歉,我收不住,魂体不稳。”   尚清没好气道:“那就从我的屋子里出去,将人家房间弄成这样就不羞愧吗?”   傅敛知略微羞愧了一秒,然后抬头道:“你体质特殊,灵气纯净,不知可否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对我稳固魂体定然有用。”   尚清:“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敛知叹气,“也罢,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每个月卖给我三滴鲜血,价格你开。”   尚清一勾唇角,露出两个小梨涡,“我开价你有钱吗?难道要给我冥币?”   傅敛知气定神闲道:“你只管开便是了。”   尚清捏了指诀一道灵气打过去,“不要,五百万都不卖,快走!”   傅敛知躲开灵气,卷着阴气跃到窗外,自语道:“五百万不卖,那就六百万吧,一个月三滴,这个价格也不算贵。”   尚清见他走了,将房间里的阴气清理一空,下楼去吃晚餐。   他踩着楼梯走进餐厅,周夫人已经到了,面前还站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应该就是管家说的小姐周圆圆。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样子,低着头,头发有些乱。从尚清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能看到她面前的地板被一滴滴的眼泪打湿。   尚清落下最后一节台阶,听周夫人呵斥道:“让你说话你哭什么!”   周圆圆打了个哆嗦,头埋得更深。   周夫人不耐烦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滚回你屋子里换衣服去!”   周圆圆如蒙大赦,背着半人高的书包连滚带爬上楼了。   尚清给她让开路,走到餐桌前坐下。   周夫人压根无视了他的存在,厨房的佣人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晚餐很丰盛,然而餐桌上的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不知道周夫人怎么想的,反正尚清是觉得味道不错,尤其是那道炭烤小羊排,滋味一级棒。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圆圆换了衣服下来,小姑娘眼睛依然红红的,跟只小仓鼠一样,悄无声息的找了个角落坐下,然后扒着碗喝汤。   周夫人为了保持身材晚饭吃的很少,喝完蔬菜汤之后拿起餐巾优雅的一抹嘴,然后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上了楼。   她走之后,尚清很明显的听到了周圆圆悄悄松了一口气。   尚清把一整份小羊排消灭干净,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口,满足的长叹一声,才懒洋洋道:“你生病了?”   周圆圆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和她说话,立刻将捂着肚子的手拿开,小声道:“没、没有……”   尚清抬眼看了一下,抬手招来赵管家,吩咐道:“让厨房煮碗面来。”   赵管家赔笑道:“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吗?您想吃什么面,我立刻让他们做。”   尚清道:“清水面,知道吗?”   “是是是。”赵管家立马去了厨房,然而不一会儿却带着一个年纪约五十岁上下的女人走进来。   赵管家小心翼翼道:“小少爷,这是厨房的王妈,她想问问饭菜是哪里不合口味,以后她也好改进。”   王妈表情十分忐忑,周家重规矩,从来没发生过吃到一半加菜的情况。她怕新来的小少爷不喜欢她做的菜,到时候万一丢了工作就不好了。   尚清指着周圆圆,“她肚子不舒服,你给煮碗面来,清水面,少放油。”   赵管家和王妈一愣,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   王妈表情柔和下来,“哎呀,这……小姐,您怎么不跟我说呢?”   周圆圆低着头不说话,只抬手抹了把眼泪,露出的手腕细得好像一捏就碎。   王妈叹了口气,主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只是慈祥道:“那我给小姐煮一碗鸡汤面吧!只用清汤,里面放上细细的鸡丝,一点也不油,再加一点青菜,肚子不舒服的时候吃最好了。”   周圆圆抹着眼泪点点头。   赵管家为数不多的良心有些隐隐作痛,试探道:“那……我请医生来看看?”   尚清询问状看周圆圆,周圆圆立刻摇头,小声道:“妈妈会知道的。”   赵管家倒是知道周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了想说道:“那我去拿点肠胃药吧!”   不一会儿,面端上来,周圆圆吃了一口热乎乎的鸡汤面,隐隐作痛的肠胃果然好了很多。   尚清见事情已经解决,正好他也消食完毕,抬脚就上了楼。   周圆圆看着他的背影,眸子慢慢亮起细微的光芒,嘴巴无声的动了动:“……哥哥。” 第3章 断掉的手指 数钱最是让人开心,他打开……   因为下午睡了一觉,尚清现在还没什么睡意。他将窗帘拉开,如水般的月华洒在床上,流光涌动。   身形纤细的少年盘膝坐好,手捏指诀闭上眼睛。月光中,常人看不见的月华之力围着少年转了几圈,接着就像是找到家的孩子一样,兴冲冲钻进他体&&内。   越来越多的月华之力聚集过来,最后竟然凝聚成一个个光团,争先恐后的被少年吸收。   要是被那些一年到头都吸收不了几分月华之力的玄术士们看见,估计会惊得大跌眼镜,这种天分,只怕是仙人转世也不过如此了。   体内灵力运转了一个周天,尚清感觉修为恢复了不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   他灵气充足越发睡不着,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半晌,低声道:“你们看见了吧,我现在都不用人逼着修炼了。”   “你们该去投胎就投胎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   第二天是周末,尚清在二楼露台摆了张桌子,晒着阳光开始画符。圆圆不用上学,跟着小仓鼠一样摸过来,见尚清没赶她,也欢欢喜喜的晒着太阳做作业。   两人各干各的倒是也和谐,只不过尚清需要时不时吹一下眼前的刘海。原主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从小到大头发都遮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半个瞎子。   旁边一阵窸窸窣窣,圆圆小声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把刘海扎起来呢?”   尚清头也不抬道:“太丑了。”   圆圆:“哦。”   小姑娘在椅子上蹭了蹭,终于没忍住,跑到他身边,从兜里摸出一枚粉色的草莓发卡递过去。   周夫人给她买的发卡都是贵重又显眼的宝石或珍珠,她不喜欢也很少带。倒是之前一个园丁叔叔给她买了这个便宜的草莓发卡,她喜欢得不行,总是随身带着。   尚清看着那个发卡,一脸冷漠的想,把刘海扎起来丑,我一个大男人带着草莓发卡就不丑了吗?他冷声道:“拿走。”   圆圆:“……QAQ”   十分钟后。   栗色发丝的少年别着草莓发卡,冷着脸画符,左边的小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像是要找个什么东西咬一口。   圆圆满足地坐在旁边,心里欢喜:哥哥长得真好看。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两人同时探头一看,圆圆脸色就是一白:“妈妈回来了。”   尚清心道回来就回来呗,然而这一看却是一惊:   只见从车上下来的周夫人左手拎着一个精致的女式包,那包里冒出汩汩黑气,张牙舞爪的缠到周夫人身上,她整个左边手臂已经被黑气吞噬。   尚清眉毛一挑,这黑气里带着浓浓的煞气和邪念,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气,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虚荣又缺心眼儿的周夫人,是被谁盯上了?   周夫人是回来拿东西的,等她拿了东西下楼,就看见那个私生子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   尚清啧啧两声,冲她勾勾手,“我们来做一笔生意吧,我看你最近有血光之灾,一个不好就会丢了性命。你给我一百万,我救你一命,怎么样?”   周夫人气得脸色狰狞:“你敢咒我死?你一个私生子,竟然敢咒我死?”   尚清伸出两根手指,“现在是两百万了。”   周夫人:“你死心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尚清啧了一声,“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投胎的人。”   周夫人气得眼睛要喷火,正当她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尚清一抬眼,惊得她下意识住了口,这眼神好冷……   尚清冷淡道:“今天离蓝色的东西远一点,想要我救你,备好五百万,否则免谈。”   一直等周夫人坐上车离开老宅,她才反应过来,竟然被一个私生子给镇住了!而且那私生子还不到二十岁!   她恼羞成怒,想立刻掉头回去把那个私生子臭骂一通,然而想起那个让她胆寒的眼神……算、算了,反正那私生子的阴谋也没有得逞,她还是先去跟小姐妹聚会好了……   她脸上表情几经变幻,最终还是认了这个怂,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左臂,今天她左臂一直酸疼,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凉。   这次她们是约好了做衣服,听说这个设计师很不好约,是其中一个姐妹靠丈夫的关系约到了,这才能把他们带来。   几个贵妇手挽手走进设计室,一排穿着华美礼服的塑胶模特整齐排开,让她们眼睛一亮。   周夫人一眼就看中了一件宝蓝色礼服,她刚想上前仔细看看,忽然想起尚清说的话,一下子犹豫起来。   虽然私生子很上不得台面,但听说是跟着一个穷道士长大的,或许真的有两下子也说不定……   然而她犹豫了别人却没有,一个贵妇拉住周夫人的手,热情道:“你发什么呆呢,你看那件宝蓝色的礼服,多适合你!走走走,咱们过去看看,要是合适你就买下来,这里的礼服都是独一无二的,买到就是赚到啊!”   周夫人让她说的十分心动,忍不住就向着那件礼服走去,只是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挑了个比较远的地方站着。   一群贵妇来来去去,设计室的工作人员都在为他们服务,场面显而易见的拥挤起来。   不知道谁撞了一下塑胶模特,那模特晃了晃,一下子倒了下来!   周夫人明明站在最远的地方,但那模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冲周夫人的方向倒下去!   周夫人尖叫一声,下意识往旁边躲,幸好站得远,她堪堪躲开,只是胳膊被擦了一下,一下子渗出血来。   周围场面一片混乱,虽然除了她没有人受伤,但这些夫人们非富即贵,就是受惊了也不是小事,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安慰她们,又请来医生给周夫人看伤。   然而周夫人却是脸色苍白,那私生子……竟然说对了!这么说,那私生子说她会死,也是真的了?她真的有血光之灾?!   老宅里,尚清画符画到太阳落山,见圆圆一直跟着看,随手包了一枚平安符给她。   圆圆对于这些事情半懂不懂,听到是保平安的,立刻珍惜地放进随身小包包里。   两人一起吃了晚餐,直到天色完全黑了,周夫人的车才回来。现如今的她可没有早上出去时的神气精致,不仅左手包着绷带,头发也乱糟糟的。   尚清看了一眼,那黑气已经蔓延到胸口,用不了几天就要把她吞噬了。   周夫人脸色苍白地走到他面前,支支吾吾地,“你……你说,你说你能救我的命……”   尚清伸出一只手,“五百万,否则免谈。”   周夫人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她又没有自己的营生,只靠着丈夫还有娘家公司的分红过活,再加上花钱又大手大脚,现如今手里的流动资金恰好是五百万!   可和命比起来,这五百万也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好,我给你五百万!”   她拿出手机凑了好几个账户,总算凑够五百万打过去,白着脸说道:“两个小时之内就到账,你先帮我看看。”   尚清慢悠悠起身,跟圆圆说道:“你上楼睡觉去。”   小姑娘愣了下,乖乖起身回屋。   尚清这才对周夫人说道:“把你包给我。”然后,他从周夫人紫色小皮包里掏出一枚粉水晶外壳的口红。   粉色的水晶在灯光下闪出莹亮光芒,华贵美丽,但在尚清眼里,这只口红简直成了一个黑球,浓郁的黑气将之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有更多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   尚清抬手一摔,水晶碎裂一地,鲜红的膏体滚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让人作呕的恶臭。   周夫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干呕,再定睛看去,地上哪里还有口红,那竟然是一截新鲜的手指头!   指头黑色的指甲插在口红管底座上,还在流血的断裂处却是朝上,想起口红的用法……   周夫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竟然是拿了一根断掉的手指往嘴唇上涂!   尚清拿了张下午画的驱邪符,往那断指上一拍,断指上的黑气如同见了阳光的浓雾一样散了个干净,原本有血有肉的手指头顷刻间干瘪了,化成一堆黑灰。   就在此时,一道灰色的影子趁人不备从破碎的水晶碎片里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窗边窜去!尚清冷哼一声,一把攥住那灰影,感受到手心里的挣扎,他运起灵力,将灰影碾碎,低声说了句:“邪门歪道。”   与周家老宅隔了半个城市的某道观里,一个正在床上睡觉的老道士忽然惊醒,大喘气一般一口血喷在了被子上,然后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晕了过去,看那脸色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青云市里,竟然有人能破掉他的邪术!早知如此,给再多的钱他都不会做这个生意!   尚清轻描淡写解决完一个邪术士,随手招来佣人将地上的黑灰和水晶碎片扫走。   周夫人看着这一切,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也不是傻的,现在也明白过来是有人要害她。想起这支口红还是一个小姐妹送给她的,那个女人下午的时候,还故意拉着她去看那件宝蓝色礼服!周夫人狠狠一拍桌子:“贱人!”   那个贵妇叫李倩,丈夫叫辛明,是辛家的旁系,算起来还是她的表弟,竟然敢这么害她!   周夫人脑子不算聪明,能如此张扬的活到现在自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她背景硬。她不仅嫁给了青云市首富周正良,背后还有娘家辛家,在整个青云市自然可以横着走。   现如今被自家人害了,周夫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决定立马回娘家告状!   晚上,尚清修炼完毕,手机总算来了到账提示。数钱最是让人开心,他打开一看,发现竟然一共到账了一千一百万!   除了周夫人那五百万,竟然还到账了六百万!   总不会是打错了吧?尚清掐指一算——   然后嘴角一抽,暗自骂了一句:“神经病!” 第4章 水鬼 “半夜扰我清梦,我看你是不想活……   转天是周日,大清早,尚清叫来赵管家,吩咐道:“给我办个入学手续,我要去读书。”   赵管家立刻答应,小心问道:“您对学校有什么要求吗,是要升学率高的,还是要留学途径比较多的?”   尚清:“离家近一些,伙食好吃,环境优美。”   赵管家嘴角一抽,心说您这是去上学还是去度假,“那……您是读高二还是高三?”   尚清想了想,“高三吧,快点考大学。”虽然他打定主意想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感受一下普通学校的氛围,但也不好撂挑子太久,几个月就差不多了,等升到大学再重操旧业替老天爷打工。   赵管家赶紧道:“这个好办,附近的锦华高中是一座私立高中,符合您的要求。而且老爷是校董,手续办起来也简单,明天您就能去上学了。对了,您要住校吗?”   “当然不住。”尚清奇怪看他,学校的床哪有家里的睡起来舒服。   “明白,明白。”赵管家讪笑着退下去。他走出老远才想起来,这么大的事儿是不是要先跟老爷汇报一下,然而想起亭子里的小少爷,他打了个哆嗦。算、算了,左右孩子想读书是好事,老爷不会怪罪的……吧?   下午,尚清睡完午觉在花园散步,听见葡萄架下面传来几句哭声。现在是初春,葡萄刚刚发芽,基本遮不住什么,因此他隔老远就看见,那个正在哭的女人竟然是王妈。   王妈怕主人家嫌晦气,赶紧擦了眼泪强颜欢笑地打招呼:“小少爷下来散步吗?要不要吃下午茶,我去给您准备。”   尚清打量她几眼,道:“孩子丢了?”   王妈一惊,忽然想起最近庄园里流传的,小少爷帮夫人破了血光之灾的事,登时激动道:“少爷您、您看出什么了?没错,我孙子昨天不见了,他爸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孩子才五岁……这要是找不见了,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恳求道:“小少爷,求您帮我找找孩子,多少钱我都愿意,求求您了!”   尚清微微一摆手,“放心吧,孩子没事,是自己藏起来了。是不是之前他爸打他了?”   王妈眼睛一亮,“对对对,他爸说他昨天下午偷吃糖,被拍了两下屁股,还哭了一个多小时。他爸吓唬他,说他是捡来的,再不听话就把他扔了。对了,这事儿没过多久他就不见了,莫非是信了他爸的话,离家出走了不成?”   王妈擦着眼泪有些哭笑不得,“他才多大,都会赌气了!小少爷,您能帮我看看孩子藏在哪里吗?他爸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尚清:“孩子八字说一下。”   王妈赶紧把八字报出来。   尚清略微一沉吟,道:“藏在家里东边五百米左右,红色的东西下面。”   王妈愣了下,喃喃自语,“东边五百米是家里的仓库,红色东西下面……莫非那娃娃藏进酱缸里了?我得赶紧跟他爸说一声!”   她也顾不上和尚清说话,赶紧给儿子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小少爷,您真是神了,我孙儿就躲在红盖子的大缸里呢!他爸把他抱出来的时候,还在撅着屁股睡觉!”   她热切地看着尚清,“谢谢少爷,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我付钱吧!”说着她就要掏钱包。   尚清摆摆手,“谢谢就不用说了,既然你说了给钱,我就不能不要,否则不合规矩。你给我五百,以后多做善事,别吓唬孩子。孩子虽小,但心里都明白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妈喜笑颜开,心中感激不已,只要能把孩子找回来,莫说是五百,就是五千、五万她都愿意!   晚上吃饭,尚清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自己面前分量比上次多了一倍的小羊排,还有被仔细撇去油花的清汤,唇角一弯挤出两个小梨涡,世上果然是知恩图报的人多。   第二天一大早,尚清吃完王妈精心准备的早餐,由赵管家亲自开车,去锦华中学报道。   车子一路行驶到学校门口,尚清忽然轻轻地嘶了一声。   赵管家立刻问道:“小少爷,是有什么不妥吗?”   尚清幽幽然放下比中指的手,叹气道:“给我办入住手续吧。”   赵管家一愣,“少爷,您不是说不住宿吗?临时办理入住,可能没有单独的宿舍,只能同别人合住了。您……”他想说,就您那龟毛的样子,能和别人合住?   尚清挥挥手,无精打采地往后一靠,那意思是非住不可了。   锦华中学占地面积很广,作为青云市最有名的私立中学之一,环境也很清幽。园中不仅有一片桃林,还有一片湖泊,如今初春,湖泊上正漂浮着片片嫩叶,可以想见夏天时这里荷花盛开的美景。   然而在尚清眼里,那湖面上正有丝丝缕缕的阴气冒出来。   是的,这就是他改主意要住校的原因了。毕竟就算不住校,他也得晚上翻&&墙进来把这事儿解决。   尚清简直怀疑这个世界没有玄术士这个职业,为什么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阴魂,那些玄术士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是说这个世界的鬼脉也开了?   往那湖面上看了一眼,尚清就跟着赵管家还有一个负责人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做完自我介绍,他被班主任安排了座位,刚坐下,前桌的小胖子就回头热情道:“同学你好啊,你叫周尚清对吧,我叫孟怀,咱俩座位这么近,以后一起做朋友啊……”   尚清直听得昏昏欲睡,干脆趴在桌子上补个觉。   他一觉就睡到了下课,教室里轰然热闹起来,倒是前桌的小胖子安静下来。   在一片热闹中,身为玄术士的耳力敏锐察觉到一个声音,吊儿郎当说道:“这小子就是周家找回来的那个私生子?”   另一个声音道:“对啊老大,你说周家这是什么毛病,左一个私生子右一个私生子的。可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一时间,众人都哄笑起来。   那老大又说道:“是不是周老头亲生的还说不定呢,搞不好那周老头压根就不能生,怕别人笑话,才硬是找个孩子说是私生子。诶诶,你们都别说话,我试试他!”   尚清只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中,他伸手一摸,是个纸团。   那边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哄笑。   还真是小孩子把戏。他打着哈欠坐起来,看也不看把那纸团随手一丢——   “啊!老大!”   “唔唔——咳咳咳!呸!”   那纸团竟然精准的被丢进了对方张开的嘴里!   前桌孟怀有些担忧地小声道:“那个人叫游子鸣,听说他认识很多道上的人,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道上的人……尚清嘴角一抽,无语道:“我还认识很多地下的人呢!”   “啊?真的吗?”孟怀眨巴眨巴眼看他,“青云市还有地下世界?什么样啊?”   尚清无语,这小胖子是不是也太好骗了点?   几句话的功夫,游子鸣已经走了过来,他看着长相还行,就是故意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子惹人生厌。   他被刚才的纸团噎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拍尚清的桌子,凶狠道:“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戏弄少爷我?怎么,觉得靠上周家这艘大船就万无一失了?我告诉你,今天除非你跪下来给我道歉,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尚清无所谓道,“你放心吧,我胃口好,给多少都能吃得了。”   游子鸣一把抓住他衣领,“我最讨厌周家的人,现在、立刻,跪下给我道歉!”   孟怀惊得站起来,磕磕巴巴道:“那、那个,有话好好说,别着急,我看新同学人也挺好的,就、就算了吧……”   一个小弟一把将他推开:“有你什么事儿!没看我们老大撒气吗!”   另一个小弟也起哄道:“这小白脸怎么一动不动,该不会是吓哭了吧?这么没用?”   “谁知道呢,周家的人,说不准!哈哈哈哈!”   游子鸣哂笑,“害怕啊?害怕就……”   然而他话都没说完,被拎在手上的尚清却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了句,“唉,好烦。”   游子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人身上有个肾俞穴吗?”   “什么……”然而他话都没说完,只觉得腰侧一阵剧痛,一股诡异的力量游遍全身,半个身子都麻了,动也动不了,连舌头都打不了卷!   几个小弟还在哄笑,“老大,上啊,一拳揍扁这个小白脸!”   “没错!打哭他!哈哈哈哈!”   然而他们老大依旧没有动作,就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哄笑声渐消,小弟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尚清将衣领从他手里拿出来,耐心的抚平整,然后又扶起孟怀,才淡淡地说了句,“地上凉,当心啊。”   随着他话音一落,雕塑一样的游子鸣咕咚倒下来,然后一声哀嚎,像是被杀的猪一样叫起来,“啊——好疼!疼死我了!呜呜呜呜——妈妈!”   小弟们大惊,手忙脚乱地扶起他,抬着人赶紧往校医室走,连找麻烦的事儿都忘了。   尚清把孟怀扶到座位上,“没事吧?”   孟怀摇头,脸上满是崇拜,“你好厉害啊!我听说游子鸣打遍整个锦华中学无敌手!不过刚才没看见你动手啊,莫非你会武功?真气?斗气?”   尚清嘴角继续抽,抽的梨涡都出来了。他错了,他就不该认为校园生活能带给他安宁!   鸡飞狗跳的一天过去,晚上到了宿舍,尚清才发现他们宿舍里只有两个人,而他的新舍友正是孟怀。   孟怀可比他高兴多了,鞍前马后的给尚清收拾铺盖整理东西,看样子是认定了新来的同学是不世出的高人。   到了熄灯时间,一曲晚安曲过后,整个校园陷入寂静。   尚清本想着前半夜早早入睡养神,等后半夜再去湖边看看,正好也避免碰见不相干的人。   然而时钟一过十二点,一阵幽幽鬼哭响起,呜呜咽咽的声音直往他脑门儿里钻。   宿舍的床本就硬邦邦不舒适,再加上鬼哭惹人厌烦,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齐至,尚清再困也睡不着,刷拉一下坐起来,冷笑:“半夜扰我清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第5章 湖里的少女 玄术士代□□事,自然要区……   尚清赶到湖边。   湖面上,阴气如同薄雾一样漂浮着,一个女鬼站在湖面中央,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至水面,看不见脸,呜呜咽咽的哭声一圈圈飘出去。   听见脚步声,女鬼慢慢抬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就听尚清说道:“出来!”   他身后的树丛动了动,孟怀尴尬地蹭出来,小声道:“我、我是想看看你干什么,是不是半夜偷偷出来练功……”   他蹭到尚清身边,刚想说话,忽然看见了湖面上的女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鬼!鬼啊——!”   尚清懒得理他,冲那女鬼骂道:“大半夜扰人清梦!你还有没有公德心!”   女鬼嘴角一扯,刷得一下咧到耳根,一张人工雕琢的血盆大口开开合合,“不如你们来陪我啊,变成鬼了,也就不用睡觉了!”   她头发无风而动,绞成钢鞭一样冲着尚清甩过来,连带着孟怀也在攻击范围之内,看样子是一个都不打算漏下。   孟怀吓得嗷一嗓子,牢牢抱住了尚清的腿。   尚清冷哼一声,“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阴魂,还没生出来呢!”   他手捏指诀快速念咒:“天罡正道!恶鬼退散!”   一道金光如闪电一样劈在女鬼身上,女鬼一声惨叫,身形透明几分,连头发都短了一截。那头发本来就不是真的头发,只不过是她阴气所化。   尚清却没放过她,抬手打出一道灵符,灵符笔直的飞到女鬼身上,禁锢住她的魂体。四周阴气散去,女鬼的魂体变幻,死亡时的迷障破开,她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   孟怀惊讶,小声道:“尚清你看啊,她身上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尚清无语的踹了他两下,然而孟怀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   女生一双眼睛血红,看着他们的表情犹如有深仇大恨,“你们要杀便杀!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孟怀小声道:“可是,你现在好像就是鬼啊……”   女鬼梗了一下,僵硬地改口道:“我就算魂飞魄散都不会放过你们!”   孟怀依旧小小声,“可是,魂飞魄散了还怎么不放过我们啊……”   女鬼忍不住了,冲他吼道:“有你个小胖子什么事儿啊!是你打得我吗!你给我闭嘴!”   尚清让他们两个吵得头疼,不耐烦道:“谁说要杀你了,快说你是怎么死的,有什么冤屈,我帮你报完仇之后立马去投胎!要是再敢晚上哭丧,我就把你变成垃圾篓塞到厕所里!”   女鬼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问道:“男、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尚清看过来的眼神及其不善。   女鬼赶紧闭嘴,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你、你真的愿意帮我报仇?你们这些大师,不都是帮着人消灭鬼的吗?”   尚清冷冷道:“玄术士代天&&行事,自然要区分善恶,怎么可能一股脑帮着人,鬼不也是人变的吗?你魂带怨气却无煞气,说明你惨死但从未害过人。你要是想报仇就跟我说,不说就闭嘴!”   “我说我说!”女鬼赶紧道,“谢谢,谢谢你愿意帮我报仇!”   她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只不过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慢慢说,你们慢慢听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学生证,上面写的名字是李清新,照片里的女孩清秀甜美,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子里好像有星星。   孟怀探头一看,咋舌道:“这上面的时间是七年之前了,你是我们学姐啊?”   女鬼叹口气,慢慢道:“那个时候我刚升高中,被老师点了语文课代表。我刚开始以为是老师觉得我成绩好,后来却发现,原来是老师看我长得漂亮。”   “他经常夸我漂亮,对我越来越亲近,说他喜欢我……被老师喜欢总是开心地,我蠢,没什么戒心,和他越走越近。后来,他一下课就找我去办公室,有时候熄灯之后都不放我走。之后,他就在那间办公室里,对我……”   湖面上阴气鼓荡,趴在水面上的女鬼脸上毫无悲伤和羞涩,只有满满的恨意。   “事情发生之后,我懵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是他强迫我的——可是,他却说,是我勾引他的。他说,他看出我喜欢他,所以才给我一个机会。否则,一个女生怎么会在晚上来一个男老师的办公室呢?”   “我喜欢他吗?我不知道,可能是喜欢的吧!我这样告诉自己,否则,我也太下贱了,我怎么可以和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女鬼眼中流出血泪,“后来,我们成了男女朋友,我逼着自己喜欢他,喜欢他对我做的一切……直到,有人怀疑我们的关系。那天,我吓坏了,我跑去找他,问他该怎么办,万一有人知道了,我该怎么做人?我会不会被骂?会不会给父母丢脸?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坏女孩?”   “然后他就抱着我,对我说,就算死都不会放弃我的,大不了就去死,死没什么可怕的……我听得多了,就想,是啊,大不了就去死,反正那一年多,我过得也生不如死!”   “之后,我承受不住这个压力,终于在一天晚上,我偷偷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然后从宿舍里跑出来,跑到这个湖边。我想,就死在这个湖里吧,化作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是,可是,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他竟然跟着我来到了湖边!我跳湖之后,忽然想通了,我死了我的父母怎么办?他们可只有我一个女儿啊!大不了我就转学!然而就在我想爬上岸的时候,他忽然出现,按着我的头,把我淹死了!然后,将我的尸体和石头一起装进袋子里,沉到了湖底。”   女鬼一双血目惊悚,“我要找他报仇!我要他也尝尝被活活淹死的滋味!我也要他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湖底过上七年!”   她伏地嚎啕大哭,凄厉的鬼哭不忍卒闻,尚清却没再开口打断。   一直等她哭累了,尚清平静道:“那个老师,叫什么?”   李清新抬头,一字一顿道:“曹、广、文!”   尚清看孟怀,“这个老师你认识吗?”   孟怀吸了吸鼻子,点点头,“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是采购部的主任,不任课了,也不会天天来学校。”   李清新连忙道:“他隔几天才会来学校,但是很少来湖边,而且来也是在白天。我修为不行,白天阳光太烈出不来,晚上出来的时候他早已经离开学校了。”   孟怀骂道:“这个畜生!他肯定是心虚!早听其他年级的同学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   尚清:“放心,跑不了他。等他下次来学校,就是你报仇的时候,你再等等。”   李清新摇头:“我不怕等,七年我都等了,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尚清上下打量他,“等人这几天,你不会再哭了吧?”   李清新不好意思道:“我、我这不是找不到他,着急吗!你放心吧,我不哭了,等报完仇,我就去投胎了。”   尚清满意点头,回头打量孟怀。   孟怀:?   尚清问道:“会做饭吗?”   孟怀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尚清转头跟李清新说道:“给我捞几只虾上来,要个头大的。”   李清新一愣,“要虾做什么?”   尚清奇怪道:“吃啊!”   李清新&孟怀:……   女鬼的长发重新披散开来,探如黑暗的湖水中,不一会儿,二十多只活蹦乱跳的虾就被甩上岸。   她热情道:“够吃吗?要不要鱼和黄鳝?您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对这湖底最熟悉不过了,保证给您抓最好的!”   尚清满意,摆摆手道:“这次先吃这些了,其他的下次再说。”   孟怀用外套兜着一包活虾,一脸懵逼的跟着他往食堂走,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是这个走向呢?   然而小胖子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手艺是真好,尚清一张符屏蔽了食堂监控,一碗油焖河虾吃的心满意足。   晚餐尚清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师傅们手艺尚可但食材不新鲜,对别人来说足够了,但对尚清来说,也就是可以饱腹的程度。现在好了,以后想打牙祭的时候,可以抓着小胖子来捞鱼吃。   正低头剥虾的小胖子忽然打了个寒战,狐疑地抬头看看,莫非食堂里也有鬼?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起来,尚清更困了,一上午的课就睡了过去。然而等到下课,他忽然感觉桌子前站了个人。   他抬头一看,昨天还得意洋洋的游子鸣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尚清懒洋洋直起身,“我做了什么?”   游子鸣:“你别装糊涂!自从你昨天打了我一下之后,我就、我就……”混混头子也是要脸的,游子鸣压根不好意思说,自从昨天挨完打,他就再也没法排泄了!直到现在他憋了整整一天,感觉膀胱都要炸了!   尚清看他,“怎么,想求我治好你啊?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啊。”   游子鸣梗着脖子道:“你说!要我做什么!”   尚清:“你昨天是怎么说我的?”   游子鸣愣了下,他也豁得出去,膝盖一弯就要给尚清跪下。   然而在将跪未跪之际,尚清一指戳在他腰侧,那股熟悉的力量再次涌遍全身,游子鸣身体一僵,脸色忽然铁青,夹着腿就跑了出去。   走廊里忽然有人喊道:“老大!老大你裤子怎么湿了!”   还有游子鸣恼羞成怒的大喊:“闭嘴!”   前排孟怀吭哧吭哧笑,凑到尚清跟前道:“这个游子鸣成天欺负这个欺负那个,摆着普要当人家老大,这回可算是栽了!”   尚清一个指头把他戳开,继续趴下补眠。从面相上看游子鸣鲁莽讲义气,偶尔犯点儿小错,但是没做过大恶,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对于一个要面子的高中生来说,尿裤子这个惩罚可不算轻。   正想着,就感觉孟怀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抬起头,只见小胖子指了指窗外,做了个口型:曹、广、文! 第6章 以牙还牙 “既然已经做了约定,你为何……   尚清定睛观察那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曹广文。   曹广文今年快四十岁了,身高也就一米七不能再多,头发半秃,酒瓶底厚的眼镜后面是一双挤缝一样的小眼,腹部微微显怀。   这样的一副尊荣,要说他能骗到同龄的女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七年前还算年轻的他,想骗骗这些没出社会的高中女生,倒也不是不行。   孟怀小声道:“你想怎么做,等晚上把他打晕了带到湖边?”   尚清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让他留到晚上不就行了?”   孟怀:“你有什么办法?”   尚清从自己空荡荡的包里,掏出两张黄纸和一只玉笔,“你听说过悲喜符吗?”   “大悲大喜大怖,爱恨嗔痴皆在一符之间。悲喜符可以开辟一个幻境,在里面经历的所有情绪都如同真的一样,但又不伤害肉&&体。”尚清行云流水一般画完两张符,“不过,悲喜符需要一种比较特殊的材料。”   孟怀眨巴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是什么?”   尚清舔了下小虎牙,“需要泪水……而且是心思纯净之人的泪水。”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小胖子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唔——”小胖子疼得一哆嗦,登时鼓出了两包泪。   尚清赶紧拿着符在他眼角一擦,一道细微白光闪过,符成。尚清不死心的又拿过另一张符,然而这次失败了——眼泪不够。   他啧啧两声,“怎么不多流点呢。”   孟怀凑过来看看符纸,犹豫一下,“要不……你再掐一把?”   尚清抬头看他,忽然笑了,在他头发上呼噜一把,“罢了,一张就够了。”   这小胖子虽然看着普通,但身怀赤子之心,灵魂纯净无垢,也是世间难得的那种人。   尚清把符纸收好,看向外面曹广文的眼神冰冷,如今万事俱备,就等请鳖入瓮了!   曹广文在自己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困,等他小睡片刻起来,外面天都擦黑了。他皱眉,自从那个麻烦丫头死了之后,他就很少晚上来学校。这自然不是因为心虚,只不过是膈应罢了。   毕竟,那个丫头是自己想死的,他只是帮了她一把。   黄昏,逢魔时刻。   就在天光交接的瞬间,曹广文神情一恍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采购部主任的单人办公室,而是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小的任课老师时的,那间多人办公室。   但是就像很多个晚自习时一样,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一个甜甜的嗓音说道:“曹老师,您找我吗?”   曹广文恍惚一下,才笑道:“是清新啊,来,到老师这里来。”   对面的女孩一步步走过来,那个笑容甜美可爱,在见到的第一面,就让他心里痒痒。   最后,呵,还不是让他搞到手了?   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劲儿在胸中涌出,他抬起手拉住女生,“清新啊,来,让我闻闻是什么这么香?”   听到李清新惊恐道:“曹老师你别这样,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一声接一声的求救,声音慢慢变得凄厉、幽怨,好像在响在人心底,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曹广文回过神,陡然发现,被自己按在身下的哪是那个女生,反倒是一个脸色青白的女鬼!   “啊——!鬼!有鬼啊——!”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可四面都是墙,他根本找不到门在哪里!   女鬼飘起来,凑到他面前,“曹老师,你不认识我了吗?曹老师?”   “啊——!不!别过来!不要过来!”曹广文胆子都要吓破了,却终于看清了女鬼的脸,“你是李清新!你是李清新!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你不是喜欢我吗?求求你放过我呜呜呜——”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恶心至极。   女鬼咯咯笑,“曹老师你怕什么,我是喜欢你呀,我们再来做那件事情好不好?好不好?”   沾着水汽的长发卷过来,缠住曹广文四肢,浓重的腥气熏得他一阵头晕,他还没来得及嚎叫,只觉得有个什么东西捅进他身体里,一阵撕裂的剧痛,就好像将他的身体撕成了两半!   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下半身彻底动不了,鲜血汩汩涌出。   女鬼的脸凑过来,“曹老师,你开心吗?爽吗?我当时还挺疼的。”她那张青白的脸上,血肉一块块掉下来,眼珠子只剩藕断丝连的筋脉挂在眼眶里,整张脸血腥可怖。   曹广文吓得大叫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女鬼只是大发慈悲的让他晕了几分钟,等他再次醒过来,竟然已经在湖边。   曹广文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拖着残破的下肢噗通跪地,痛哭流涕道:“我错了!清新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求求你——唔唔!”   女鬼站在湖中央,这是她站了七年的地方,长发卷住曹广文,不容置疑的将这坨人形垃圾拖进湖里,眼看着湖水一寸寸淹没他的口鼻,咯咯笑道:“你在说什么呀曹老师,这不是你要死的吗?我只是帮你一把而已。你说过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弃我啊,现在我都死了,你怎么能独活呢?”   曹广文拼命挣扎,然而却抵不过头发的巨力,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挤出,濒死的恐惧和痛苦充斥他的心中,这一刻他满心都是懊悔,煎熬着他的心肺……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肺部憋得要爆炸,四肢不受控制的痉挛,死亡的阴影快要将他吞噬。   他脑海里却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女生的情景,刚刚升入高中的女孩面容稚嫩,尊敬地喊他老师。早知如此,他还会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湖面上的气泡越来越少,最终恢复平静。   幻境散去,月华散落人间,时间竟然堪堪七点,第一节 晚自习都没下课。   曹广文就躺在他那个采购部主任的单人办公室里,身下满是秽物,但是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连半滴水都没沾上。可那幻境中经历的痛苦和死亡,已经深深刻进他的灵魂。   湖边,李清新又恢复了她生前的样子。宽大的校服虽然不好看,却显得格外精神。   “谢谢您,我心愿已了,要去投胎了。”她笑着,脸上犹带着血泪痕。   孟怀竟然有些不舍,“这就走了啊……”   李清新点点头,问尚清,“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只要我能做到,怎么都行!”女孩儿认真想了想,“要不然我给我爸妈托梦,让他们给您打钱?”   “倒确实有一件。”尚清沉吟片刻,对一脸郑重的女孩说道:“给捞几条黄鳝吧,要肥一点的。”   李清新:……   十分钟后,三条手臂长的黄鳝被头发卷起来。别说,女孩子就是细心,李清新还捎带手给处理了下,内脏都清理干净,切成小段,最后用荷叶包好。   三人道别。   孟怀抱着荷叶包,边走边回头,等到他回第三次头的时候,湖面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小胖子追上前面的人,问道:“学姐她……投胎去了吗?”   尚清不回答,他也不怕,继续追问道:“她还能投人胎吗?她这辈子这么苦,下辈子应该能投个好胎吧?”   尚清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淡笑道:“谁知道呢。”   听说曹广文被人发现昏迷在办公室,连夜送到了医院后,好像精神出了问题,看见女人就惨叫,大声喊自己错了,求求不要杀他。   这条八卦用了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毕竟人被抬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人不少。   孟怀悄声说道:“活该!报应!”   尚清道:“是报应,不过报应还没结束。”   孟怀惊讶,“可是学姐都去投胎了啊?我们还能怎么做?”   尚清:“阴间的账算完了,阳间的可还没有。你下了课去打个电话,就说你不小心掉湖里了,然后发现湖里好像有一具尸体。”   孟怀:“啊?不要吧,我不会撒谎……”   然而说是这么说,等下课的时候小胖子还是来到湖边,然后实诚的跳到湖里,扒着湖边一块石头打了电话。   小胖子挨了一顿批评,但是警方来得很快,然后从湖底捞出一具女尸。   被埋没了七年的血案,终于得雪了。   李清新当年的人际关系不复杂,一查就查到了曹广文的身上,再加上他刚刚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几乎没怎么逼问就认罪了。最后,曹广文被判了死刑。   李清新要是投胎慢点,搞不好还能在下面等到他。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目前警方正在湖边抽水找线索,而学校出了这种事面上无光,只能慷慨的放了两天假。   于是,尚清这个高中读了还没到两天就要回家了。   由于是临时放假,也没人来接他,他也懒得通知。反正学校离老宅不远,溜溜达达权当散步。   然而,正当他拐进一条小路时,忽然一阵阴风大作,路上尘土漫天,像是起了沙尘暴。   等几分钟后一切尘埃落地,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尚清自己感受的更加清楚一些,他察觉到卷走自己的是一股阴气,而且这股阴气还有些熟悉。   周围移形换影,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到了一处装修十分豪华的房子里。   傅敛知正飘在他面前。   尚清微微眯眼,“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做什么?”   傅敛知一脸和气,“既然已经做了约定,你为何携款而逃?” 第7章 血 “你什么意思,女人一个月流一次血……   尚清一下子就想起了无缘无故出现在卡上的六百万,“谁和你做好约定了?六百万就想买我的血,做梦。”   傅敛知笑了笑:“既如此,就请你在这里做客几天吧,等你想清楚了再出去。”   “哼,不出就不出。”尚清瞪了他一眼,扑到房间中央那看着就舒服的豪华大床上。学校宿舍的床实在太硬了,他这几天都没睡好。   真别说,这床确实对得起它那华丽的外表,竟然比尚清自己的床都要软,躺在上面就像是躺在云朵上一样,本就犯困的尚清愈发昏昏欲睡。   他抬脚勾过来被子,蒙上。天大地大哪有睡觉大,左右这鬼身上没有煞气,有什么事等他睡醒了再说。   这个反应是傅敛知没想到的,半晌,眼见床上的人都要睡着了,他摇头失笑,“真是个有趣的小朋友。”   他转身飘到房外,一个身形巨大、瞳孔隐隐泛着红色的厉鬼谄媚凑上来,“鬼王大人,您找的人找到了?需不需要我吓唬他一番,然后戳瞎他的眼睛、剥开他的皮……”   傅敛知还在淡笑的表情一顿,转头看他,“哦?”   厉鬼激动,“您放心,交给我,保证不用半天就让他对您服服帖帖的……呃——呃——”   傅敛知淡笑着伸出一只手,攥碎他的头颅,然后云淡风轻的挥手劈砍两下,将他躯体割成方方正正的四块。   那厉鬼竟然还活着,溅出来的眼珠子挂在躯干上,痛苦又哀求的看着他。   傅敛知摇摇头,唏嘘几声,“你真是太残忍了,下辈子要好好做人啊。”铺天盖地的阴气压下来,厉鬼被吞噬。   一觉睡下来,尚清是被饿醒的。他揉着肚子睁开眼,感受到房间里涌动的阴气,懒洋洋道:“我想吃炭烤小羊排、糖醋排骨、蒜蓉菜心和海鲜粥。”   黑暗里,一个声音无奈道:“您可真是一位自觉的客人。”   尚清翻个身,继续道:“喝得要红茶,饭后水果要芒果和草莓。”   片刻后,房间里灯光大亮,一个呆头呆脑的小鬼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不多不少正好是尚清点的那些。   尚清先喝了一碗鲜香甜美的海鲜粥,饥饿的肠胃得到抚慰,他舒服地长叹一声,开始大快朵颐。   傅敛知站在他旁边,体贴道:“味道如何?要不要考虑一下合作的事?”   尚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睛则盯着对方周身的滚滚阴气。他发现傅敛知阴气滚过的地方,他吃剩下的骨头和果核都不见了……这阴气竟然这么好用,比家里佣人用的吸尘器好多了。怪不得这房间看上去没人住,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呢!   吃饱喝足,尚清绕着房间转了一圈。这是个占地大约一百平的套卧,家具齐全装修豪华,还有投影仪和碟片。   他随便翻出一张影片塞进去,关了灯,白色的墙壁上出现了画面。   傅敛知好奇看,“现在的小朋友,胆子都这么大吗?”   尚清在沙发上盘腿坐好,伸手揪了一把他的阴气,“你这阴气能散开吗?”   傅敛知:“散成什么样子?”   尚清:“散的满屋子都是,像闹鬼一样!”   傅敛知欣然答应,反正他阴气本来就聚不拢,稍一放松就侧漏出来,屋子里立刻黑蒙蒙一片。   惊悚的音乐一惊一乍响起,画面上终于出现了电影名字:《荒村惊魂》。   感受到阴气擦过脚踝,尚清抱着抱枕满意点头,4D恐怖电影啊!爽!   傅敛知失笑,顿了顿,根据电影里的鬼怪形象,用阴气捏了个实体出来,打算哄小孩。   这可比把厉鬼切成方块难多了,他尝试了十几分钟才成功,转头一看,少年已经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傅敛知无奈摇头,卷了人放到床上。   尚清一直“被关”了两三天。这两三天简直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过的最舒适的两三天。   他甚至觉得,当初为了躲懒,就不应该跑去上学,就应该让傅敛知早点把他抓起来!这里多好啊,老天爷想给他派活都没办法,他连人都见不到,更别说是其他阴魂了!   哦,傅敛知手下的那些小鬼不算。   尚清抬头冲那个呆头呆脑的小鬼说道:“去给我准备笔、黄纸和朱砂。”   小鬼倒是听话,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拿了过来。   于是,等傅敛知回来的时候,被他“囚禁”的玄术士,正在画、符。   傅敛知无语,看着那小鬼温声道:“你就这么看着他画符?莫不是做鬼做够了想要魂飞魄散了?”   小鬼顶着大大的脑袋可怜巴巴转来转去,那意思:不是你说的他要什么就给他准备吗?   正在画符的尚清嗤笑一声,“想让他魂飞魄散还用得着符箓?”   傅敛知走到桌前,然后发现桌子上已经画好了一大摞符咒,粗略估计一下少说也得一百多张。   他定睛一看,奇怪道:“这些符纸为何没有灵力波动?”   尚清挑眉,两根手指夹住一张符纸轻轻一甩,灵气导入,符纸白光一闪。他将符纸甩出,傅敛知侧身一躲,那符纸落在地上无火自燃,青色的火焰将四周的阴气燃烧殆尽,清理出一片空地来。   傅敛知看着那片空地,周围的阴气慢慢补充过去。他再次看向尚清的眼神深邃,这少年……修为竟然这么高。   尚清得意的指了指桌子上那一摞符纸,“中午我想吃火锅,快点准备,否则当心我炸了你这房子!”   傅敛知像是看见一个调皮孩子一样,轻轻一笑,“这可不好,小朋友可不能玩儿这么危险的……东西!”   说罢,抬手就弹出一道阴气,目标正是那一摞符纸,那意思:一网打尽!   尚清同样一道指诀打出,灵气在这满是阴气的地方格外显眼,他挡住那道阴气之后立刻将符纸拿起来揣在怀里,然而好巧不巧,最上面的一张符纸被风吹了起来,在两方力量的夹击之下飘在了半空中。   傅敛知动作极快,又是一道阴气挥出,看那样子是能毁一张是一张。   尚清也没料到这一出,但他不着急,毕竟这一张符咒毁就毁了,左右他怀里还有上百张呢。   没注入灵力的符纸就是一张废纸,绝对不可能挡住傅敛知的攻击——两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然而,却没想到那符纸被阴气打中之后,并没有碎裂,而是白光一闪——符成。   闪着白光的符纸幽幽落地,两人同时定住。   尚清不死心,捡起符纸甩出,嗤的一声,青色火焰燃起,四周阴气被烧空。和上一张符纸的作用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傅敛知,“你的阴气,有古怪。”   众所周知,阴气是不能画符的。哪怕是一个玄术士死了之后变成鬼魂,都不能用阴气来画符。否则这世界不得乱套了。   所以,肯定是傅敛知有什么古怪。   傅敛知却也在看尚清。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符箓,以前可没见过他的阴气能画符。要说他的阴气有古怪,不如说,这小朋友画的符有古怪。   尚清上下打量他,这个人的阴气,可以激活符箓啊!要知道画符最难的就是灵力导入这一步,没有灵力的符箓都是废纸。   普通的玄术士都需要在画符的过程中慢慢导入灵气,最后才能符成。尚清天赋高,人又懒,所以自己发明的法子,先把符画好,等用的时候用灵力激活。   但他的灵气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这个人的阴气可以激活符箓,那岂不是相当于他有了一块符箓充电宝?   想到这里,尚清一抬下巴,“你想要我的血是吧?我们来做笔生意,你每个月给我激活三百张……不,五百张符箓,我每个月给你三滴血。”   傅敛知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轻笑着摇了摇手指,“一个月五滴血,涨价了。”   尚清眯眼瞧他,“一个月一千张符箓,我也涨价了。”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一个月四滴血换六百张符箓。   尚清把怀里的符纸拿出来,“你先给我把这些激活,我就给你一滴血。”   傅敛知也不怕他食言,一挥手滚滚阴气漫出来,符纸一张张翻动,白光闪来闪去,不一会儿结束。   尚清数着自己的符箓,就像是守财奴数着自己的钱,就听傅敛知问道:“我的血呢?”他哪有空管对方,遂漫不经心道:“你自己来。”   然后就察觉人影靠近,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按住了他的脖子。尚清惊醒,“你干嘛?”   傅敛知指指他的脖颈,提醒道:“血。”   尚清:“你还想吸脖子?你是吸血鬼吗?”   傅敛知无奈摊手,“那你说咬哪里?”   尚清想了想,不情不愿地伸出一只脚。   傅敛知低头看了眼那白嫩的脚丫,嘴角一弯,眸色漆黑,“你让我舔你的脚?”   尚清振振有词,“吸哪里不是吸,不都是我的血吗?爱要不要!”   傅敛知看着那悬在半空中的脚丫,精致、白皙,像是用精美的白玉雕琢而成。如果把这只脚砍下来用作收藏,定然会让人爱不释手……他摇摇头:“还是换个地方吧。”   最后,两人继续各退一步,决定咬手指。   尚清坐在床上,伸出左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尖泛起微微的粉色,指甲带着细微的光泽,关节精巧可爱,这是一双还没长大的、少年的手,美好的就像是艺术品。   傅敛知蹲下&身,捧住那如玉的手指。   尚清只觉得指尖被一片冰冷温柔包裹住,他后背一麻,瞪了对方一眼,“要咬就快点!”   傅敛知轻笑,小心地刺破皮肤,一滴滚烫的鲜血落入喉间。   一瞬间,阴气滚动,他魂体立刻凝滞几分,那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也缓解很多,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然而他并没有停,只是一点一滴的舔舐着那个细小的伤口,舌尖和指尖的触碰,带着几分痒意。   尚清忍不住将指头抽回来,“好了,我中午要吃火锅,你快去准备!”   傅敛知意犹未尽地摇摇头,没舔够。   尚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高声道:“你什么意思,女人一个月流一次血还要吃红枣喝糖水呢,我连火锅都不能吃?” 第8章 中邪 “只流了一滴血,也需……如此吗……   这确实是鬼王的知识盲区,他虚心求教,“只流了一滴血,也需……如此吗?”   尚清愤愤看他,手指不自主地摩挲几下,那柔软的触感盘桓不散。   傅敛知叹气,“也罢。”然后招来那小鬼吩咐了一番。   火锅很快摆上来,红油翻滚,香气霸道四溢。那呆头小鬼又拿了一袋子东西过来。尚清疑惑,“这也是给我的?”   他打开,掏出一包柔软的东西,捏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顿时怒火中烧,“傅敛知!”   傅敛知下意识回头,被某个东西砸中,接过来一看——一包卫生巾。   鬼王真的是少有的愣神,“这、这是哪来的?小朋友,你还需要这个吗?我以为你是男生?”   尚清冷笑,“不才在下正是男的!你还问我怎么来的!不是你让这小鬼去买的吗?”他气得抡起袋子就要打,里面红枣红糖散了一地。   傅敛知往旁边一躲,看那小鬼,“我让你买失血过多需要的东西,何时让你买这个了?”   小鬼歪着大脑袋看他们,委屈,心说,女生失血过多的时候就用这些啊,又买错了么……   尚清眼不见心不烦的把那堆东西全塞进鬼王的阴气里,然后大吃了一顿火锅,抹抹嘴走人。   他出了门才发现,这个住了好几天的地方竟然离周家老宅不远,也是一栋庄园。他寻着方向回了家,还没进门,就见赵管家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说道:“少爷放学回来了?老爷回家了,正在等您呢。”   尚清走进客厅,发现正中间坐着一个满面威严的中年男人,周夫人和圆圆安静如鸡陪在一旁。   见他进来,那中年男人沉声道:“你就是周尚清?我是你爹。”   尚清打量他一下,点点头,那意思:知道了。   周正良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尚清想了想,“我原谅你十几年来对我不管不顾?没挖成我的肾这件事我也感到很遗憾?希望你早日找到下一个私生子?”   赵管家&周夫人:……   两人心中同时想,一会儿该不会打起来吧?   周正良愣了有那么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气得狠狠一拍桌子:“逆子!果真是在那穷乡僻壤长大的,一点礼数都没有!赵管家,给我上家法!不把他打服了,他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爹!”   赵管家一个激灵,简直左右为难。周正良的话他不敢不听,问题是,这个神通广大的小少爷他也绝对不敢打啊!   尚清笑了,点头道:“说得对,打服了就好了,那不如咱俩试试?”   “你!”周正良震惊,“你竟然想打我?你这个做儿子的,竟然还想打老子?”   尚清:“没办法,我没当过儿子啊,不像你,都当了好几次爸爸了,你给傅敛知当爸爸也这样?”   听到傅敛知的名字,周正良眼神一闪,情绪诡异地平静下来,“行了,以前没人教,也怪不得你。听说你现在锦华高中?我明天给你办休学,先在家里好好学一学礼仪,免得出去被人笑话。”   尚清:“你这是……要软禁我?”   周正良平静道:“说什么软禁,只不过是想等你学好该学的再出门。”   尚清唇角一勾,露出小虎牙,“软禁我也可以啊,拿你手头上的生意来换怎么样?”   周正良皱眉:“你什么意思?”然而他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接通后就听属下大惊失色道:“周总不好了,桑榆集团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正在合作的项目他们要撤资了!这好好地怎么就要撤资了?您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周正良猛地站起来,“先别慌,等我去处理!”然而等他挂了电话,就看见刚认识的儿子似笑非笑看着他,想起刚才的话,周正良忽然一震,“你……”   尚清摊摊手,“你也知道吧,我跟着道士长大的呢。”   周正良沉默,片刻后道:“好了,休学的事情再议,你可以继续在锦华高中读书,不过礼仪老师还是要找。”   屋子里安静了半分钟,他抬起头,尚清面无表情看着他。   周正良头疼地揉揉眉心,“行了,礼仪老师也不找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次他话音一落,手机就响了,他快速接起来,就听还是那个属下,“怪了周总,那边又来了消息说投资继续,之前是他们对接失误。一百亿的大单子都能失误,不像是桑榆的作风啊……”   周正良挂断电话,看向尚清的眼神满是震惊。   尚清轻松道:“行了,谈判结束,咱们散会。”   眼见他懒洋洋进了卧室,周正良气得把手机一摔,冲周夫人吼道:“这逆子!枉费我辛辛苦苦将他找回来!你以后好好管管他!”   周夫人缩了缩脖子,她哪敢说话……   第二天是周末,依然不用上课,尚清让赵管家给他找了辆脚踏车,骑着就出了门。他想找个地方把这碍事的刘海剪掉。   出门没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快快快!看见人了!周尚清——!周尚清你等等我们!”   尚清停车回头,发现身后几个人正气喘吁吁追着他跑,当先的是游子鸣,后面是他两个小弟扶着一个人,看长相也是他们班的男生。   游子鸣喘得跟牛一样,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他妈……长耳朵了吗!我……我们……我们追了你一路!”   尚清平静转头,骑上车就要走。   游子鸣赶紧把人拉住,“诶诶诶等等,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道歉!这等着你救命呢!”   见尚清总算是从车子上下来,游子鸣赶紧把人扶过来,“你会医术的对吧?你快来看看,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尚清:“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医术了?生病了就好好去医院!”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凑过来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是一皱眉,只见这个男生两眼发愣,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游子鸣着急道:“你上次给了我那一下,我还以为你会医术,带着人就往你家来了!现在怎么办,去医院还来得及吗?王琦他不会出事儿吧?”   尚清:“别忙,这不是病了,这是中邪了。”   “中邪?”游子鸣和那两个扶人的小弟都是一惊,“真的有中邪啊?”   尚清不语,他一手掐住王琦的鬼门穴,另一只手掏出一张符箓塞进王琦嘴里。   原本一动不动的王琦立刻挣扎起来,表情痛苦到扭曲,那感觉好像塞进嘴里的不是符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碳!   尚清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快按住他,别让他吐出来!”   三个大小伙子用力按住王琦,直到那符纸咽下去,挣扎才慢慢停止。   王琦睁开眼,迷茫道:“这是哪儿?我这是怎么了?”   游子鸣大松一口气,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多亏了尚清,他说你是中邪了,然后把你救回来了!”   王琦憨憨的摸后脑勺,看上去也没多后怕,只是一个劲儿的给尚清道谢。   尚清抢了游子鸣的矿泉水洗手,问他:“还记得你昏迷之前是在哪里吗?发生了什么事?”   人有七窍,若是不小心被阴气、怨气扑了就容易中邪。若是这附近有阴气聚集之地,他得去看看。   王琦点头,“我记得是在谜浪酒吧晕过去的。”   “酒吧?”尚清看他,“你去酒吧干什么?去喝酒?”   游子鸣帮忙解释,“不是,他去酒吧打工的。他父母不在了,要自己赚钱攒学费,那个酒吧我也知道,是正经酒吧。”   王琦连连点头,生怕救命恩人对他印象不好。   尚清跟他说道:“行了,我去看看,你就别去了,这几天多晒太阳多运动,晚上不要出门。”   最后四人分开,两个小弟送王琦回家,游子鸣则跟着尚清一起去了酒吧。据这货说,他对那家酒吧熟,可以带路。   尚清对他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游子鸣自己美得很,琢磨着认识了个了不得的大师,还是不打不相识,可以的,这很江湖!   两人来到谜浪酒吧,还好这是下午,酒吧已经开始营业,不过人不多。   尚清一进门就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阴气,他寻着阴气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门口前。正想进去,却被游子鸣拉住了。   游子鸣抬手一指,女厕所!   两人面面相觑,尚清说道:“你想个办法。”   游子鸣:“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偷偷溜进去吧!”   尚清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   半晌,游子鸣垂头丧气道:“好吧好吧!”他随手揪住一个适应生报了自己名字,说道:“让你们经理来见我。”   尚清:“怎么,不伪装你豪门大少的身份了?”   游子鸣冲他比划,“你小声点!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混江湖!再说了,我哪是豪门大少啊,只不过是跟豪门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罢了。”   尚清无语,心说家里有钱还碍着你给别人当老大了?他见游子鸣第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家里不简单。当然了,他也没因此手软就是了。   不一会儿,酒吧经理赶到,听他们说去女厕找东西,问都没问就带他们进了女厕所。   然后,尚清就看到面对洗手台的整面墙,都被如墨的阴气染黑。 第9章 巧合 死亡的迷障会让他们保留着死时的……   尚清将阴气收集起来,那阴气化作了一个中年大叔的阴魂。只是这阴魂看上去如同碎片拼成的一样,损耗过多不能交流,只是伸长手臂,一动不动指着面前的墙壁。   死亡的迷障会让他们保留着死时的样子,这大叔……死的也太惨了一点。   尚清凑近墙壁感受了下,叹气道:“报警吧,这里面有一具尸体。”   “尸体……”那经理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游子鸣也愣了,反应过来立刻说道:“这是我请来的大师,他说的准没错,你赶紧报警吧!”   经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见两人都是高中生模样,心里倒是不慌了。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师,估计是两个小孩闹着玩儿呢!   他也了解这个年纪孩子的心理,直接拒绝肯定是不成的,再加上其中一个身份不凡,更不能来硬的。   于是赔笑道:“是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们酒吧现在正营业,贸然来了警察怕是影响不好。等今晚一结束营业我就报警,真是吓坏我了。两位少爷先回去吧,等事情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们。”   他刚说完,游子鸣就冷哼道:“你糊弄谁呢!怕是我们一走你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吧?怎么,不相信我们说的?”   经理赶紧道,“您说的哪里话,我就是不信别人说的,也不能不信游少爷说的。确实是怕影响不好,要是拉低了营业额,我这工作就保不住了啊!”   游子鸣一把将他推开,“行了,你别在这里唱念做打的,少爷我见得多了!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他拎起墙角的灭火器,问尚清:“那尸体在哪里,我砸出来给他看看!”   尚清沉吟片刻,对着阴气最多的地方一指——咣当一声巨响,雪白的瓷砖被砸开一道裂缝。   游子鸣长得高壮,力气也大,几下就把瓷砖砸开。   经理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心中暗骂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崽子,闲着没事专门给人找不痛快,他之后还得找人来重新装修……然而没等他想完,吧嗒一声,有个什么东西随着瓷砖掉出来,滚到他脚底。   他定睛一看,正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尚清把那滚来滚去的头骨靠墙角放好,然后拿出一枚养魂符把那虚弱的阴魂收起来,“这下总该报警了吧。”   “报、警……我去报警……”经理连滚带爬跑出去报警了,怕是这辈子都没胆子进女厕所了。   尚清和游子鸣没等警察来就离开了,路上,他问道:“你把人家墙都砸了,就不怕我说错了?”   游子鸣振振有词,“你可是大师,怎么可能说错!再说了,错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少爷我赔他!”   尚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喷出来的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见!”   游子鸣在后面跳着脚喊:“诶诶诶别走啊!咱们一起吃个饭啊!”   而此时的谜浪酒吧里,一群刑警正在砸墙取尸,其中两人则站在砸开的墙前面,一个黑衣男子问道:“这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身后的人恭敬道:“据说是游家旁系的一个小子,带着一个年轻的大师发现的。”   “玄术士?”黑衣男人皱眉,“玄术界什么时候出现了个这么年轻的大师?哪个门派的?”   “没有门派,听说是姓周。”   黑衣男人转头,“总不会是周家那个新找回来的私生子吧?”   身后人点头,“正是。”   半晌,黑衣男人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傅家赶上了!”   周一,锦华高中终于开学了。   李清新的案子已经查清,学校尽力压了热度,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风声。   那片湖被填平了,上面种了好些梧桐树,等到开花的时候肯定也很美。   尚清可惜了一下没吃到的鱼虾蟹也就罢了,左右李清新不在了,也没人给他捞。   不过这次,他的校园生活比之前热闹了许多。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被游子鸣缠上了。这位大少爷以前天天想着拉帮结派混江湖,现在却做上了修仙梦,成天缠着尚清询问修炼的事,做梦都想御剑飞行。   尚清恨不得一张符给他封了嘴。   倒是孟怀,在深入接触之后发现游子鸣也没有多坏,两人反而成了朋友。   别的不说,尚清感受高中生活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这天上午,游子鸣又带着几个小弟凑到尚清旁边聊天打屁,数学老师却突然把王琦叫走了。   数学老师是个女老师,叫罗青,年纪四十岁上下,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说话很严厉,学生们都比较怕她。   游子鸣担心,“王琦不会有事吧,这次数学考试他也没考砸啊!”   尚清抬头看了一眼,“是好事。”   他这一说游子鸣就放心了。果然等王琦回来的时候,表情看着有些疑惑,又有些高兴。   众人都问他啥事,王琦挠挠后脑勺,“哦,罗老师说我大伯给我打了生活费。我真没想到他能给我打生活费,我过年回家,在他家吃饭,他都嫌弃的慌……”   他抬头看大家,“给我打了不少钱呢,要不然我请大家吃顿饭吧,上次多谢大家救了我。”   “说什么呢!”游子鸣给他一个闷肘,“有钱还不攒起来,不想考大学了?”   其他几个人也赶紧说道:“我们天天一起吃饭,看你都看够了,谁想和你出去吃啊!要吃也是和妹子出去吃!”   “就是就是!”   王琦也不生气,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尚清也勾了勾唇角,一双梨涡若隐若现。这傻小子也是运气好,碰到的都是好人。那钱压根不是什么大伯打来的,怕是那冷冰冰的女老师自己给他的。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有人长着一张鬼脸,却从来没做过坏事;有人一张佛面却心如蛇蝎。   尚清本以为谜浪酒吧那案子交给警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然而到了周末,他和孟怀、游子鸣出去闲逛,随身带着的养魂符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这大叔的魂魄被尚清温养了几日,情况好很多,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交流了。但即便如此,他可没见过阴魂这么激烈的反应。   尚清顺着养魂符震颤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走进了路边一家咖啡厅。   若是旁人,可能第一眼注意的是那辆车子的品牌价格、亦或是那咖啡厅装修之豪华,继而得出结论:这年轻人真有钱。   然而尚清是个玄术士,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年轻人眉间浓浓的煞气……这人,手上有人命案!   他轻轻渡了一丝灵气,安抚已经近乎疯狂的阴魂,喃喃道:“这可真是巧了。”   见他脸色不对,孟怀敏锐道:“怎么了?这里……不会也有鬼吧?这可是商业街啊!”   尚清摇头,无语道:“鬼哪有人可怕。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儿。”   走在半路上怎么会突然有事儿?其余两人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又发现了什么,哪肯让他独自涉险,死活要跟着。   尚清没办法,只好带上这两个拖油瓶。   那个人很快从咖啡厅里出来,上了车。   三人打车跟在他后面,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   游子鸣低声道:“这小区房价不便宜,而且离商圈很近,很多大公司高管和小公司负责人住在这儿。”   那人直接开着车进了地下车库,游子鸣问道:“还跟吗?”   孟怀:“有门禁,我们进不去吧?”   游子鸣嘿嘿一笑,“我爸在这个小区有一套房,我报个名字就行。进吗?”   尚清当机立断,“进!”   三人正大光明从小区门口进来,尚清像是早就知道方位一样,目标明确的走到一栋公寓楼下。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养魂符震动的越来越厉害,里面的怨气似乎要溢出来。   尚清:“你们说,没有证据的指证,警察会信吗?”   游子鸣愣愣道:“这个……不行的吧?”   尚清:“那么,就只好让他自己自首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道悲喜符,然后看了孟怀一眼。   孟怀:QAQ   他颤巍巍道:“我、我自己来!”说着狠狠一掐大腿,瞬间飙出两道泪花。   他拿着符纸蘸眼泪,说道:“你多给我几张这个啥啥符吧,我早上起床打哈欠的时候顺带擦两把,省的每次都要掐大腿,我大腿都紫了!”   尚清忍笑,“行。”   一道符纸打出去,看不见的波纹飘荡开来。   &&&   孙白翔回到自己公寓,给自己倒了杯高档红酒细细品味,然后优哉游哉打开了音响,播放了一曲古典乐。   现在的他,活的就像是任何一个上流人士一样,谁能想到,十几年前的他有多么落魄?   钱,果真是个好东西。   酒劲儿有些大,他靠在沙发上睡了一小觉,等他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十年前那个满是油污、让他厌恶的逼仄厨房里。   死了十年的养父母大声道:“白翔,快来帮忙,客人太多了没看见吗?” 第10章 惩罚 “你们要知道,善恶有报不是规律……   公寓楼外面,三个人挤在草丛里,看着那毫无动静的窗户。尚清侧头看一眼,问他们:“想看吗?”   孟怀和游子鸣对视一眼,点头。   尚清拿出一面阴阳镜,用手一抹,镜子上就显示出了幻境里的景象。   孙白翔心里恍惚片刻,十年后的记忆被遮蔽,他只记得自己还是个十八岁的学生。   手里的盘子黏糊糊油腻腻的,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孙白翔心里陡升一股暴怒,为什么他要做这些端盘子递水的活计?   为什么他偏偏被一对开早餐店的夫妻收养,而不是被大老板有钱人带回家?   为什么他养父母连一百块钱的上网费都不愿意给他?果然不是亲生的……呵!   养父搅着锅里的东西,同时大声呵斥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孙白翔怒火中烧,狠狠将一摞盘子摔到地上,“我不干了!爱谁干谁干!”   养父吓了一大跳,锅铲在他背上抽了一下,留下一个油腻的印子,“你个臭小子还敢乱摔东西!盘子不用花钱买吗!”   孙白翔侧身躲开,嘲讽道:“怎么,连盘子都比我贵了?”   养父还要再说什么,养母满头大汗催促道:“先别管孩子了,你赶紧回来干活,还差两杯豆浆!”   养父顾不得再说什么,立马回去煮豆浆。   孙白翔冷哼一声,端了一份早餐自顾自吃起来。   一直忙到上午十点多,早餐店人才少了。养父母累的浑身酸痛,互相按了几下,走到楼上住的地方,发现孙白翔正在看电视。   养母顿了下,问道:“小翔,你吃早餐了吗?没吃我给你做。”   孙白翔不冷不热道:“等你给我做早就饿死了。”   养父瞪了他一眼,“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他转身进了卧室,拿出一沓钱,“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吧?这是学费,你数数看。”   孙白翔面露喜色,数完却皱起眉,“怎么就这么点,生活费呢?”   养父:“这些还不够?你还想要多少!”   孙白翔:“我是在大城市上学,每个月至少五千的生活费,少了让人笑话!”   养父激动站起来,“五千?我就是个开早餐铺子的,哪有那么多!就这些你爱要不要!”   孙白翔冷冷看他,“就知道你没拿我当亲儿子,我就怪了,暑假这两个月我天天在铺子里帮忙,就算是雇个小工一个月也得三千块钱吧?不给我生活费也可以,工资拿来!”   养母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说什么浑话!我们不拿你当亲儿子,能把你供到上大学?你十几岁的人了,放假在家不帮着干活,好吃懒做的不怕别人笑话,还好意思要工资?”   孙白翔冷笑,“是我让你们养的吗?你们想养我,还不是指望我给你们养老?你们不是自己生不出来才收养我的吗?”   养母一脸震惊看着他,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你……你……小翔,我们什么时候指望你养老?你从小好吃懒做,给我们做过一顿饭吗?给我们端过一碗水吗?我们……”   孙白翔决计不信他们的话,不耐烦地把那沓钱揣进兜里,“生活费赶紧准备好!”   然后回了卧室摔上门睡大觉。   幻境外面,孟怀气得小胖脸通红,“这个家伙怎么那么坏啊!开早餐店多不容易啊,他张口就要五千,而且还是十年前的五千!”   游子鸣啧啧两声,“这样的人没有良心的,别说给五千,就是给他十万百万都填不满他的胃口。这夫妻俩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尚清神色淡淡,“继续看吧,没良心的还在后面呢。”   幻境继续。   晚上,夫妻俩的卧室透出微光,养母抹着眼泪坐在床边,轻声道:“这个孩子不能要了,我们把他供到大学已经仁至义尽,剩下的路就靠他自己走吧!”   养父抽着烟不说话,青色的烟雾中,他眉头紧锁,满是沧桑的面容是一片愁苦。“唉,小时候看着好好地,怎么越长大就变成这样了!”   养母叹气,“是咱们没有那养孩子的命。这孩子心太大了,咱们养不起。”   养父整整抽了一盒烟,才说道:“这次他开学走了,之后就别让他回来了。那五千块钱,给他!”   养母也沉默,“我给他新做了身衣服,到时候带上……唉!本来想以后把这个店留给他,现在看来,他也看不上……”   夫妻俩互相安慰几句,关灯睡下。却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全被出来上厕所的孙白翔听见了!   孙白翔隐在暗处,冷笑:你们想不要我?我从小在你们面前撒娇卖乖逗你们笑,现在你们发现我和你们想象的儿子不一样,就想把我丢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想要摆脱我,门儿都没有!   凌晨四点,养母和往常一样出门去菜市场采购。孙白翔暗中尾随,将养母勒死,然后用采购的车把尸体运到江边,扔进了滚滚江水中。   随后他悄悄回家,用榔头偷袭将养父敲死。然后在早餐店门口挂了个“老家有急事,归期不定”的牌子,直接在后厨将人分尸。   接着他又去建材市场买了材料,将碎尸封进墙里,然后大摇大摆进了卧室,翻出家里的存款。   竟然足足有八万块钱!   孙白翔啐了一口,“还说拿我当亲儿子,只怕从一开始就防着我呢!两个老不死的!”   他在店里等了两天,发现无事发生,就大着胆子将店铺转租出去,揣着钱去上学了。   他靠这笔钱交了学费,毕业后又用剩下的钱当了启动资金创业,十年下来也混成了一个小公司负责人。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发展方向。   然而这次,却有了不同。   孙白翔将养父分尸之后,开着店里采购的车去买建材,等再回来,却发现堆在后厨的尸块不见了!   他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被发现了?!还是被偷走了?   谁会偷一堆尸体……   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他惊恐回头,发现竟然是那被他杀死的养父!   不,是被他砍碎又拼起来的养父!   养父浑身是血,身上满是拼接起来的裂痕,表情痛苦地走过来,“小翔,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啊?我们对你不好吗?”   孙白翔一声惨叫,“啊——!鬼!有鬼啊!”   养父拖着断掉的脚一步步靠近,血水在他脚下积起浅浅水洼,“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我们对得起你啊!”   孙白翔被逼到角落,委顿在地,“不!别过来……别过来……我错了,我不该杀你……我错了……”   养父弯腰,碎裂的颅骨凑到他面前,血水顺着脸蜿蜒而下,“小翔,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敢看?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孙白翔惊恐无比,喉间咯咯作响,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双手胡乱挥舞,猛然碰到了个什么东西——是那把他用来分尸的砍刀!   极致的惊恐反而让他胸中满是暴虐,我杀你第一次了,还会怕杀你第二次吗!   孙白翔举起砍刀,面目狰狞对着那张熟悉的脸砍下去——“去死吧!你都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去死啊!去死——!”   如同砍西瓜一样的声音响起,孙白翔狠命砍着,直到将眼前的人剁成了碎肉!   血污满地,他喘着粗气瞪大眼睛,死了吗?这次应该死绝了吧?   溅了鲜血的脸上笑容出现,果然,这个窝囊的早餐店老板,他能杀他第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忽然,他笑容僵住——   满是血污的地上,突然伸出一只血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血迹变成了一张痛苦的脸,“小翔啊,你砍得我好疼啊……”   孙白翔大叫一声:“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血肉聚集成的身影站起来,养父身上血水不断的往下流,按住孙白翔的力道却大的惊人,“小翔,是我们没教好你,没教你怎么做一个好人,这次,就让我来教教你——”   一只血手举起那把砍刀。   孙白翔惊恐地睁大眼,“不!不要!爸爸我错了!爸爸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儿子……我,我以后再也不做错事了!啊——!”   砍刀稳稳挥下,一刀砍断了他的左脚。   接着是右脚、小腿……   孙白翔觉得自己在做梦,否则他怎么腰都被砍断了竟然还活着!他想逃,他拖着血肉模糊的断裂伤四处爬,却怎么也爬不出这个满是血腥的地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砍碎,就像他对养父做的那样……   一道灰影从公寓楼的窗户飞出来,钻进尚清腰间的养魂符。   尚清抬手摸了摸,感受到符上传来强烈的痛苦、悲伤还有悔意。   幻境结束,阴阳镜恢复平静。   身边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尚清皱皱眉,“你们别害怕,我……”   孟怀忽然抬头,“尚清,你每天见到的就是这些吗?”   尚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孟怀一下子皱起脸,“那得多难受啊!”   游子鸣也环住尚清脖子,“我说哥们儿,以后有这种事就叫上我们,你一个人万一害怕怎么办!”   尚清看看面前两张担忧的脸,挨个拍了下脑袋,“你们想什么呢,我胆子哪有那么小。”   说着他挥挥手,“行了,走了。”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追上来,“没说你胆子小……”   “是我们,我们胆子小行了吧?”   “对了尚清,我们这就走了,万一那个坏家伙不去自首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不自首就再来吓唬他一次,把他吓破胆为止!”   尚清淡淡笑着走在前面,两人跟在身后打打闹闹,孟怀忽然叹口气,“其实这俩夫妻是好人,说好的善恶有报呢,好人怎么不得好死呢!”   说起这个,游子鸣也堵得慌,“就是,那小子那么坏,哪怕明天就判死刑,都还享了这十来年的福呢!”   两人同时转头看尚清,那意思:求开导!   尚清想了想,抬手指了指天,“你们要知道,善恶有报不是规律,而是道理。”   说着一挥手,“我先回家了。”   身后两人同时抬头看天空,啥意思? 第11章 从未离开 “是,我看见他了。他一直陪……   尚清打车回家,车子驶进一条小路。   司机嘶了一声,“哎?怪了,我记得这里有个出口的啊,怎么不见了……”   后排的少年抬头,“好了,就在这里停吧。”   他付了钱下车,看着出租车按照原路返回,“出来吧。”   地上的落叶猛然被一阵狂风卷起,再次落下来,眼前站着的不是傅敛知是谁?   尚清将那落叶踢进傅敛知的阴气里,“你怎么还是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什么时候能长出腿来?”   傅敛知像个灯神一样,上半身飘在半空中,无辜道:“你的血只能让我魂魄保持稳定,想要彻底恢复还是需要和你签订契约,”他重新飘回尚清面前,“请问我怎样才有荣幸,和你签订契约呢?”   尚清哼了一声,“梦里吧!”   契约签订绑定的是灵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签的。签了契约之后,这不靠谱的鬼王魂魄倒是能恢复了,但他可没什么好处。   傅敛知像是早知道他的答案,略有遗憾地叹口气,“那好吧,那我们先来做生意,这个月的第二滴血。”   尚清不情愿地伸出一根指头。   傅敛知捧起来含住,轻轻咬破,吮吸……   鲜甜的血液刚刚下肚,尚清就一把将手指抽出来,镇定道:“行了。”   傅敛知遗憾地叹口气,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少年警惕心变强了。   尚清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傅敛知跟在他旁边,身下拖着一团阴气,一路上的落叶纸屑都被卷走,比清洁工扫的还干净。   尚清忍不住想,要是这玩意儿能家养估计得省下不少清洁费,而且还环保无噪音!   然而等他再回过神,傅敛知那张俊美的脸正凑在他眼前,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   尚清一个没忍住,一道灵力打出去,“靠这么近做什么!”   傅敛知侧身躲过,幽幽道:“你怎么对那两个小朋友那么友善,对我这么凶。”   尚清:“我和他们是朋友。”   傅敛知:“我也愿意和你做朋友。”   尚清:“我不愿意。”他回头,“行了,就到这里,你不许进我家,否则生意作废。”   傅敛知叹气看着他进去,心说现在的小孩都警惕心这么强吗,他又不是坏人……   身后簇簇响,他转头一看,大脑袋小鬼挤开草丛钻过来,怀里抱着红糖红枣玫瑰花茶……   傅敛知望了望天,给它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乖,回坟里呆着去。”   别家鬼王手底下好歹有个鬼将,怎么他手底下就只有一个呆头呆脑的小鬼!   他仔细回忆了下那些被他切成方块叠起来的厉鬼,无语,算了,呆就呆吧。   尚清回到家,一眼就看见圆圆伤心的坐在沙发上,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圆圆抬头一看他,眼泪刷拉就流了下来。   尚清吓了一跳,心说这眼泪怎么下来的这么快这么顺畅!等等,眼泪?   圆圆哭着跑过来,悲伤的跟他说自己最喜欢的发卡丢了,就是那个草莓的,她还不敢去找,怕她妈妈知道之后会骂她。   尚清听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直看着小姑娘脸上的泪珠,最后终于忍不住,摸出两个小玉瓶,放到她下巴两边接着……   确实有点不是人,但他实在是觉得浪费。   圆圆:???   尚清轻咳了一声,“眼泪可以画符,一张能卖很多钱,还能惩罚坏人。”   圆圆就不动了,乖巧地自己拿过两个玉瓶放在眼下,抽抽噎噎道:“那,哥哥能分我,分我十块钱吗?我想买个新的发卡。”   尚清比了个“ok”的手势。   圆圆得了答复心满意足,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流眼泪。   周夫人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嘴角抽搐上了楼。她单知道自己女儿不大聪明,但没想到还能傻成这样……   正想着,她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就脸色一变,着急道:“二十万能干什么,连个包都买不了!为了这件事我可是花了五百万!”   “分红年底才能下来,我这段时间怎么活!”   “什么证据?我说的话难道不是证据吗?辛明和李倩那两个贱人就是幕后黑手,你为什么不查他们?一家人?他们拿我当一家人了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得周夫人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眼圈通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得很!”   &&&   第二天,尚清去上学之前,很明显感觉到家里气氛有些不一样,路上走着的佣人们都是喜气洋洋的,有一种隐秘的、心照不宣的快乐在酝酿。   他好奇问赵管家:“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   赵管家一乐,“哎呦我的小少爷,您看的可真准!这不今天老爷总算出差去了,我们都……”他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讪讪道:“那个,我们都很不舍……”   尚清摇摇头,渣爹这个人缘啊,哪天被人下毒都不是没可能。   早自习结束,班长过来找他,说是罗老师让他去办公室。尚清顶着游子鸣幸灾乐祸的眼神来到办公室,发现只有罗老师一个人在。   “坐。”罗老师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她表情十分严肃,眼神却很温和,“你转学过来已经半个月了,有哪里不适应吗?课程能跟得上吗?”   尚清看了看她身后,点头道:“都还行。”   罗老师:“下周就要月考了,你第一次参加月考,压力别太大,名次都是其次的,只要知识掌握了都好说。”   尚清认真听着,他前世所有的教育都是在清风派完成的,这些其他学生听厌了的话对他来说很新鲜。   罗老师也少见这种说什么都认真听的学生,忍不住又关心了他几句,才将人放走。   尚清走到办公室门口,不经意的回头。   那个男鬼就站在罗老师身后,絮絮叨叨地,“行了,别改作业了,休息一下吧阿青,昨晚睡得那么晚,今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语文早自习你一个数学老师来做什么,忘记自己低血糖了?以前就叫你多吃多睡多运动,你总也不听,现在好了,没人管得了你了……”   声声入肺腑,可惜罗老师已经听不见了。   尚清轻轻带上门,离开。   月考很快就在学生们的哀叹中到来,尚清和游子鸣一个考场,孟怀成绩不错,在第三考场。   第一场语文过后,三人聚在一起,游子鸣皱着眉对答案,“‘地崩山摧壮士死’下一句是什么?‘然后青泥何盘盘’?”   孟怀一脸佩服的看他,“一篇《蜀道难》你背了三年都没背过?”   游子鸣振振有词,“什么背了三年,我从前天才开始背的好嘛,顶多背了三天!”   说着撞了撞尚清,“你看什么呢,快来对答案啊,现在不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看见成绩容易接受不了!”   孟怀无语摇头,问尚清,“怎么了,出事了?”   尚清皱眉掐算片刻,“罗老师今天没来?”   孟怀:“不能吧,罗老师很负责任的,月考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不来。”   然而他刚说完,站在一旁的班长就说道:“还真别说,罗老师今天真没来。她本来是监考我们考场的,但是临时请假了,我们考场上一场只有一个老师监考。”   尚清:“知道是为什么吗?”   班长:“应该是病了吧,我听到老师们说住院什么的。”   班长走后,孟怀和游子鸣都小声道:“你怎么了,罗老师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尚清出了下神,才说道:“等考完试我们去医院看看。”   下午最后一场正好是数学,从考场出来,游子鸣整个人都焉了,要说语文他还能临时抱佛脚,数学完全属于佛不仅不让他抱脚,还能把他一脚踹出去,接连三个后空翻再落地的那种。   ……简直毫无天分可言。   三人打听了罗老师住院的地方,打车来到医院。   病房里,罗老师一个人呆呆坐着,嘴里喃喃自语,仔细看去,念得竟然是一首诗,“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游子鸣脖子一缩,低声道:“好好地念什么诗啊,这首也要考吗?”   孟怀一言难尽地看他脑袋,这位头上顶着的是夜壶吗?   尚清看了一会儿,道:“你们去外面等吧,我自己进去。”   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罗老师抬头,惊讶,“周尚清,你怎么来了?”   尚清:“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您。”   罗老师下意识将左手藏进被子里,笑道:“让你担心了,老师没事。对了,今天是月考,你感觉怎么样?”   尚清没回答这个问题,却突然说道:“你昨天吓到我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疼不疼?”   “结婚戒指在衣柜最后一个格子里,我只是想和你开玩笑,没有送人。”   “以后要好好吃早饭,不能随便糊弄,你不吃早饭的时候脸色会更白一些,我能看得出来。”   “睡得太晚不好,会秃头,你不是最喜欢留长发了吗?”   “豆豆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它学会开零食箱了,每天都偷吃零食,你把箱子放到它够不着的地方就好了。”   “我那天出门是想去打球,不是为了给你买红豆饼,你别再愧疚了……”   随着尚清的话,罗老师表情由惊讶到震惊,最后泪流满面,向来自持的女老师抓住尚清的手,哭求道:“你到底是谁!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你看见他了是不是?是不是?”   尚清将她扶起来,轻声道:“是,我看见他了。他一直陪在你身边,从未离开。” 第12章 亲人 仇人见不得她好,却不会像吸血虫……   罗老师哀恸不能自已,“我知道,我知道他不会离开我……我就知道……”   尚清护住她的手腕,白色的纱布渗出嫣红的血迹,“您小心一点,他正在看着呢。”   罗老师慌忙擦了眼泪,有些慌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只是一时想不开,你……你帮我解释一下……不,能让我见见他吗?只一眼就好,只看一眼,可以吗?”   窗外起了大风,天阴了下来。   没有玄术士会帮这种忙,阴阳有别,人死不能复生,人鬼见面有违天道……   罗老师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她尽力说清楚,“那天、那天早上,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出门之后就出了车祸,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我,我只是想和他说最后一句话……求求你……”   尚清扶住她,“好,我答应你,让你们夫妻俩见最后一面。”   咔嚓一声,窗外一道惊雷,豆大的雨滴落下来。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场雨却下的要命一样急。   他化符为水,给罗老师喂下,等她再次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正是她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人。   罗老师怔怔看着他,还未等说话,两行泪珠已经滚落。   尚清轻轻退出去,靠在走廊尽头等着。细细的雨丝飘进来,带着初春的凉意。   半晌,他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窗边一暗,傅敛知显出身形,无奈道:“你只说不让我进你家门,却没有不让我跟着你。”   尚清冷哼一声,没那个精神和他吵架。   傅敛知却凑上来,他眸子深如寒潭,看着尚清的时候总是温和的,“你是玄术士,为什么要帮她?”   尚清:“没有为什么,我有这个本事罢了。”   傅敛知却不放过他,更逼近一步,“你的本事多了,不见你胡作非为。”   尚清忍不住揪了一把他的阴气,“你离远点!不知道自己身上凉吗?”眼见对方一定要得到答案,他只能敷衍道:“我只是不想看见别人哭。”   傅敛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这么说来,要是我同你哭,你也愿意和我签订契约?”   尚清嘴角一抽,想象着一只鬼王痛哭流涕的样子,“……你,可以试试。”   傅敛知抬手想摸他脑袋,笑意和煦,“你知道吗,不愿意看见别人哭还有一个解释,”他手被少年挥开,也不在意,只是接着道:“叫做:于心不忍。”   “你真善良。”   一道灵气迎面飞来,傅敛知大笑着后退,“你那两个傻朋友来了,我便先走了。”   尚清眼看着他敛去身形逃走,冷哼一声散去手上的灵力,却没发现自己刚才还很沉重的心情已经轻松下来。   游子鸣和孟怀两个沿着楼梯跑上来,人手一把一次性的伞,鞋子上都是泥,还巴巴护着怀里的水果和鲜花。   两人看见尚清眼睛一亮,“我们刚去门口买的礼品,罗老师现在怎么样?我们也想进去看看她。”   尚清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两人进去。   罗老师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睛,像是被什么人环在怀里一样,幸福而温柔。   孟怀和游子鸣双双叫了声“罗老师!”,病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罗老师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跟尚清说道:“他已经走了,他说多谢你,谢谢你弥补了我们夫妻俩的一个遗憾。”   尚清微微偏头,“没有什么,我只是不想换数学老师。”   罗老师轻柔一笑,她今天笑的比以往一个学期都多,“看来我是个还算合格的数学老师,那么以后,我会好好给你们补课的。”   正在吃水果的游子鸣呛住,“我……我……我就不用了吧……”   罗老师微笑看他,“尤其是你。”   游子鸣:“……”   游子鸣泪流满面,他今天来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啊!莫不是就为了迎接这个噩耗?   众人笑闹一阵,尚清道:“阴间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阳间的事情却还没有。”他看向罗老师,“您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总也睡不好,即便睡着了也总是做噩梦,甚至还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偶尔,会听见有人在你耳边说话?”   罗老师浑身一震,脸色也严肃起来,“是这样没错……我以为,是因为我爱人突然离世的原因,我曾经还去看过心理医生……”   尚清:“心理医生没找到原因吧?”   罗老师点头,“这么说,我不是得了抑郁症?”   尚清摇头,“我需要摸一下您的头顶。”   罗老师赶紧低头,对自己的学生很信任。   尚清探了一丝灵力进去,小心翼翼地找到那丝不同寻常的能量,捏住、拉出……   其余两人就看见,一根如同头发丝一样的东西被拉出来,然而那决计不是头发丝,因为那玩意儿被尚清捏在手里的时候,还在胡乱挣扎。   游子鸣和孟怀惊得跳了起来,“这是什么!铁线虫?外星生物?”   罗老师自己也愣了,她脑子里竟然有这种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被取出来那一刻,蒙在她心上的阴影如同被擦去一样。   现在她想起早逝的爱人,除了悲痛不舍,还有对以前美好生活的怀念、以及好好活下去的勇气,却唯独没有绝望的想法。   “就是这个东西,控制了我的心神?”虽然这样问,但罗老师内心已然做出了判断。   尚清一道符纸贴上,那东西从头开始寸寸化为飞灰。   “这东西确切来说是,是一种蛊。叫什么我不知道,主要作用是吸收中蛊人的精神、运气、甚至是寿命来反馈自身。”尚清用湿巾擦着手,“这蛊应该是外行人下的,否则不会这么轻而易举被拿出来。估计是哪个心术不正的无意中得到了蛊虫。”   罗老师神情严肃,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害了,“怎么才能找到下蛊的人呢?”   尚清:“算一卦吧,起卦五百元,算不算?”   罗老师立刻道:“算。”然后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转过来五百元。   尚清拿出一个罗盘。   游子鸣和孟怀在后面咬耳朵,“这罗盘不是那天咱们一起在两元店买的么,管用吗?”   孟怀也小声道:“在咱们手里不管用,在他手里……说不准。”   游子鸣惊叹,“大师不愧是大师!”   尚清瞪了他们一眼,看着卦盘说道:“上乾下兑,是你身边的人,血缘……是你的兄弟。”   罗老师一愣,“堂兄弟?”   尚清:“亲的。”   “亲兄弟……”罗老师直接僵住,她的亲弟弟,要害她?   尚清:“他最近是不是生活状况好了很多,发了笔小财,人看着也年轻了。”   罗老师苦笑,“我以为他是知道上进了……”   尚清微微摇头,“那都是从你身上吸走的,你这次如果没撑住真的死了,你剩下的阳寿都会被吸到他身上。”   罗老师脸色几经变幻,她简直想象不出来,这是亲弟弟对她做的事!只怕是仇人都不过如此了!   从小到大,她有什么弟弟都要拿去,她怜惜他年纪小,从来不与他争,什么都让着他!长大后,她弟弟来借钱,她从来都是一分不少的送到他手里!   几十年的毫无保留,至亲血缘,她这是养了个仇人出来!甚至连仇人都不如,仇人见不得她好,却不会像吸血虫一样把她活活吸干!   几个学生安静下来,游子鸣首先道:“老师,需要帮忙吗?”他拉下脸的时候,倒是有几分豪门大少的样子,仿佛自家老师一点头,他就去把那小子打一顿。   罗老师无奈一笑,“不用,老师自己处理。”她叹了口气,“我虽然只是个老师,但幸好,教出了许多有出息的学生。”   几人也都明白,罗老师在锦华高中教了十几年的书,她最早的那批学生如今都三十多岁了,混得好的在青云市也能说得上名字,对付一个无赖算是举手之劳。   对于他们来说,罗老师是授业恩师,帮个小忙不在话下。   &&&   上午十一点多,罗亮才睡醒起来开店。   早些年他在姐姐姐夫的帮助下,开了个酒水专卖店。然而他好吃懒做,自己喝的比卖的还要多,而且还说早上来买酒的人少,每天都是十一二点才开门。   罗亮走到柜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瓷碗,打开一瞧,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蛊虫今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操!这么快就死了!”罗亮有些烦躁的把瓷碗一摔,“晦气!”   这蛊虫是他无意中得到的,本来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在罗青身上用了一下发现,竟然是真的!这段时间他被烟酒掏空的身子好了许多,人年轻了,店里的生意都好了。   他坐在收银的地方点了个外卖,琢磨着到哪里再弄一只蛊虫回来。至于罗青?他可是她的亲弟弟,吸她一点运势和寿命不是应该的吗?   正这时,外面一个精英打扮的年轻人走进来。   罗亮眼睛一亮,这人绝对是个有钱人,“欢迎光临!买酒吗?”   年轻人走到他对面掏出名片,“罗亮?我姓许,是一名律师,我的当事人罗青女士委托我讨回您的借款,共计三十八万元。希望您能够在三天之内还清,否则我就要提起诉讼了。”   罗亮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什么,登时大怒,“罗青?那个贱女人敢告我?我告诉你,给她八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我可是我们罗家的独苗,要是让我坐牢我们罗家就绝后了!爸妈不会放过她的!”   “再说了,我花她点钱怎么,我是她弟,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我的!”   许律师嘴角一动,眼神冷冽,“希望你当庭也能这么说!”   罗亮瑟缩了一下,那个贱女人不会真的想告他吧?   这个档口,外面又进来一队穿制服的人,当先一个年轻人说道:“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售卖假酒,谁是负责人?罗亮是吧,过来等着我们检查。”   工作人员粗略检查一通,发现整个店面竟然百分之八十的酒都是假的!   带队的人似笑非笑看着他,“恭喜你获得工商局打假大礼包,跟我走一趟吧!”   罗亮拼命挣扎,这下是真的怕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是不是罗青那个贱人举报的我?放手!我是她弟弟!我是她亲弟弟!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带队的人冷冷一笑,“你既然能这么对她,她自然也能这样对你。”说着也不管罗亮的反应,对还没走的许律师说道:“师兄,人我先带走了,有空咱们一起回去看老师啊!”   许律师笑骂一句,“臭小子,来的还挺快!”   而刚从医院出来的一行人,游子鸣接了个电话,随即表情古怪道:“那个,尚清啊,我远房堂叔找你。”   “远房……”尚清无语,“在哪?”   游子鸣指指前面,“已经来了。” 第13章 爱你呦么么哒~ “救命救命!有人撞鬼……   黑色轿车驶来,在三人面前停下,一身黑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走到尚清面前拿出一张名片,“特殊案件处理中心,游明池。”他挑挑眉,“孙白翔那个案子,在背后帮忙的就是你吧?”   尚清无所谓地和他对视。   游明池噗嗤一笑,“小朋友胆子不小啊,我们找地方聊聊吧!”   几人转战到粤菜馆,包厢里,游子鸣沉不住气问道:“叔啊,你找尚清干什么?他可没做什么坏事,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啊!”   游明池拍西瓜一样拍他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这脑袋跟着你这么多年,怎么里面就没长出点脑仁出来呢!”   游子鸣哎呀呀抱着脑袋,一脸委屈。   尚清唇角一扬,“现在请人帮忙都这么嚣张吗?”   游明池惊讶一瞬,也笑,“你可真是了不得,这么年轻的玄术士,能做到你这一步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尚清扬扬下巴,那意思:有事儿说事儿。   游明池稍微正经一点,“两件事。”他伸出一个手指头:“第一,孙白翔那案子间隔太久了,我们现在只能证明孙白翔和他养父母的失踪有关,不能证明他杀了人。一事不烦二主,希望你能帮忙定他的罪。”   “第二,希望你能加入特殊案件处理中心,我们是正规部门,福利待遇超高,很多国宝级的玄学大师都是我们的客座顾问。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尚清:“帮忙可以,顾问就不必了。我是野路子,受不了条条框框。”   游明池犹豫一下,“那也行。我的名片你收好,以后碰见案子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尚清点点头,这倒是不错,以后再碰见孙白翔这样的人,可以直接让特殊案件处理中心来抓人。   几人在包厢里吃了饭,尚清就带着人来到江边。   尚清:“孙白翔养母的尸体你们都没找到吧?”   游明池点头,“这小子把人扔进江里了?”   尚清不说话,只是掐算片刻,掐了指诀念了几句咒语。只见本来平静的江面翻涌起来,江水颜色浑浊,黑色的污泥和鱼虾在水中拼命逃跑。而翻滚的黑色江水中,一具残骸冒出来。   “这是……”游明池赶紧打电话叫人来捞。   养母的阴魂从残骸的眼眶里出来,尚清赶紧给她贴一张定魂符。养父也从养魂符里钻出来,分别了十几年的夫妻两人抱头痛哭。   游明池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尚清。   尚清给两个阴魂稳固好魂魄,“现在去找你们的仇人,记住,只要不把人弄死,你们做什么都行,但最终的目的是让他投案自首,承认杀了你们的事实,明白吗?”   两个阴魂感激点头,手拉手飞走。   他们以前是真的把孙白翔当亲生孩子疼爱,虽然他们的方法可能不对,方式粗暴了点,但那一片拳拳真心无可指摘。   但是现在,他们只想将那只白眼狼碎尸万段!   游明池摸下巴,“这也行?说起来,好像没有玄术士这样干过?”   尚清耸耸肩,那意思:我不清楚啊,反正我一直是这样干的。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游明池接起来,对面的下属激动道:“头儿!孙白翔那小子招供了!还说有鬼要杀他,哈哈哈哈这是哪个大师给我们帮忙了?”   游明池挂断电话,立刻竖大拇指,“这个好!很好!非常好!请务必保持这种做法不要变!”   什么规矩都是虚的,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尚清则说道:“能做的我都做了,希望你不要让他活太久。”   游明池点点头,“放心,这小子要是能见到夏天的太阳,我名字倒过来写!”   两个月后,孙白翔痛哭流涕地上了刑场,而他最看重的钱被尽数充公。   而碰见游明池的第二天,尚清则接受了游子鸣的邀请,和孟怀一起到青云市郊区的农家乐玩儿。   看见游子鸣自己开着车、带着孟怀来接他的时候,尚清都惊了!他拿出卦盘,给三个人分别卜了一挂,看卦象显示的是“有惊无险”,这才小心翼翼上车。   游子鸣还不服气,“你那什么表情啊!我告诉你们,少爷我十八岁生日一过就去考驾照了,现在也是个老司机了好吗!”   孟怀战战兢兢道:“请问您老今天贵庚?”   游子鸣:“十八岁零五个月!”   孟怀默默拽住门把手,尚清面无表情地拉住安全带。   游子鸣这个气,刚想给兄弟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漂移技术,只听嘭的一声响……他怼上了前车的屁股。   前车上下来一个大姐,本来心平气和想谈一下赔偿问题,结果一看三个高中生,立马将三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非要打电话叫他们家长。   孟怀吓得直打嗝,说话都带了哭腔,看尚清,“这叫有惊无险?”   尚清沉吟片刻,“怎么说呢,至少咱俩没什么危险。”   两人同时看车外。   游子鸣被大姐骂的晕头转向,又被父母轮流打电话骂了一通,最后还是家里派了司机过来。   毫无兄弟爱的两人躲在车里面面相觑,同时感叹:老司机可真是不容易啊!脸皮够厚!   司机开车将三人送到预定好的农家乐,游子鸣早忘了路上的事儿,兴奋地从后备箱里拿出好几支鱼竿,“咱们比赛钓鱼啊!我跟你们说,我钓鱼可牛逼了!要是输了我管你们叫爸爸!”   孟怀和尚清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拿鱼竿。   虽然不太想要这么个傻儿子,但对方主动送爸的行为还是值得肯定的!   三人一字排开,鱼竿支起来,今天谁是爸爸在此一举了!   游子鸣一脸得意,“我告诉你们,我七岁就跟着我爸钓鱼了,十岁钓遍全家无敌手!人送绰号钓鱼大王!最高纪录是两分钟一条……”   他话还没说完,啪嗒一声,那边尚清扔了一条一斤多的鲤鱼到桶里,无辜看他:“你说什么?”   游子鸣:“……”   他不敢再耽误时间,双手运气把住鱼竿,对着水面开始念咒语,“鱼来~鱼来~鱼来~”   那边,尚清一扬鱼竿,一条鲫鱼跃出水面。   游子鸣:“鱼来~鱼来~鱼来~”   孟怀夹在两人中间,感觉这河边就自己一个正常人。   尚清一连钓上来六条鱼,自己也觉得有问题,探头一看,只见水面下边一个大脑袋划开水波游过来,手里还捏了条石头鱼。   他忍不住失笑,感情那呆头小鬼在下面给他挂鱼呢!不用问,肯定是他主人吩咐的。   只是和朋友打闹,这么作弊是不是不太好……   尚清转头,只见那边游子鸣已经开始跳大神了,想做爸爸的心简直写在了脸上。   ……作弊简直是好极了呢!   尚清心安理得坐好,继续一条鱼一条鱼的往桶里扔。   最后三人检查战果,尚清一个人钓了十四条,孟怀三条,游子鸣一条……这一条还是他最后拿抄网捞上来的。   钓鱼大王身败名裂!   游子鸣趴在孟怀肩头痛哭,“呜呜呜呜我这十几年的功力啊!一朝全没了!呜呜呜……石头鱼多放辣谢谢!”   尚清给他递烤鱼,“给,儿砸,还要吗?够不够吃?”   游子鸣:“……够了爸爸,谢谢爸爸,爸爸真好!”   尚清:“……”这人真是脸皮滴不要了。   三人笑闹到晚上,正要在农家乐睡下,游子鸣却接到一个电话,立刻火急火燎去拍尚清的门,“救命救命!有人撞鬼了!快去救人!”   一行人上了车,路上,游子鸣说道:“是我发小打来的,他叫蒋奇,是我邻居,也是个宅男,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次钓鱼我也叫他来着,但是没叫出来。他之前就跟我说他家里可能有鬼,我让他找你来看看,但是他不想见陌生人。刚才跟我说,那个鬼可能又出来了。”   车子一路疾驰到蒋家,游子鸣熟门熟路带他们进门,蒋奇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该说不愧是宅男吗?蒋奇身型单薄,留了个土里土气的锅盖头,一双黑框眼镜,看人都不敢看眼睛。   游子鸣大咧咧给几人互相介绍了一下,拍拍蒋奇的肩膀,“行了,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大师,别看跟咱们年纪差不多,但有真本事的!你到底碰上了啥事儿,赶紧说!”   蒋奇紧张的推推眼镜,“刚、刚才,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再醒过来,发现面前的本子上用红、红色记号笔写了一句话……然后、然后我就觉得,TA应该是又出来了!”   孟怀打了个哆嗦,“写的什么话?该不会是‘杀了你’、‘死’之类的吧?”   蒋奇:“你、你们自己看吧……”   他递过来一个作业本。   几人凑上去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我爱你哟么么哒~”后面还画了一个爱心。   “呃这……”   蒋奇见他们不信,着急,“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我睡着,醒来后本子上都出现几行字!”   说着翻出一摞纸,只见上面都是用同样颜色的记号笔,写着“最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你一万年”之类的情话。   而那几只红色的记号笔,就放在一个根雕的笔座上,盖子都没盖。   游子鸣上下打量他,“该不会是你自己做梦写的吧?是不是你暗恋谁憋的梦游了?”   蒋奇沉默着抱过床上的等身抱枕,“你不要胡说,我老婆还在呢,她会吃醋的!”   游子鸣:“……”   他转头看尚清,“你给评评理,这是闹鬼了,还是他神经病了啊?”   尚清点头,“那当然是……有鬼啊!” 第14章 想一想也不行 他伸手,五指成爪状随手……   游子鸣打了个哆嗦,“真、真的有鬼啊……”他看向四周,“那它躲在哪里啊?”   尚清没说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来到客厅的一扇镜子前,“这个是怎么来的?”   蒋奇推眼镜的手有些抖,“是……是我爸买来的,他说不是什么古董,只是个做工不错的工艺品,买回来一年多了!这、这个镜子里面不会藏着鬼吧?”   尚清淡定点头,“镜子养鬼,很多孤魂野鬼都喜欢藏在里面。”   游子鸣一把扶住歪倒的蒋奇,“那什么,你跟这里面的哥们儿说一下,咱们有事好商量啊!这么借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是个事儿不是?它要是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们给它报销路费!求求它赶紧搬走吧!”   尚清无语,刚想说话,忽然眉头一皱,“不好!它要跑!”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屋子里的灯一下子灭了,就像停电一样,整个房间一片漆黑!而与此同时,屋里刮起一阵诡异的大风,窗户被吹开,镜子碎裂的声音响起,一道肉眼可见的身影扑到窗外!   也就十几秒的功夫,灯再次亮起来,尚清顾不得别的,“追!”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其余三人连害怕都顾不上,跟着他就追了出去。   众人一直追到院子里,外面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有。   尚清:“它藏起来了。”   他环顾四周,蒋奇既然能和游子鸣做邻居,那家境自然也是不错。他家这个别墅在半山腰上,而且整片山坡上只有他们一家,是蒋家用来度假的别墅,出了门就是荒山野岭。   游子鸣:“能找到吗?”   尚清从包里掏出罗盘,注入灵力,罗盘疯狂转动起来!然而还没等它停下,一道阴风刮过,罗盘咔嚓一声裂开。   这个从两元店买来的小罗盘做到了它能做的一切,然后光荣牺牲。   尚清脸色很好看。   身后孟怀从自己包里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罗盘,颤巍巍递过去。   尚清看着罗盘上贴的奥特曼贴纸,脸色更好看了。   孟怀握拳:“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尚清:“……”   孟怀:“……当、当我没说……”   尚清忍无可忍夺过罗盘,注入灵力,指针疯狂转动起来,在奥特曼的加持下……终于,指针指着一个方向停下。   尚清:“走!”   四人根据罗盘指示的方向追去,几步追到一片小树林前。   见尚清要进去,蒋奇喊了一声,“这、这里面不安全!”   游子鸣着急,“有什么不安全的,就这么个小林子,难不成还有狼?”   蒋奇:“狼倒是没有,但是……我妈说,这里面闹鬼……”   啊这……   到底什么样的妈会跟儿子说这种话啊!   孟怀安慰状拍拍他,“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要是不闹鬼我们还不来呢!”   那头尚清已经当先进去了,几人赶紧追进去。   一进去他们就是一个哆嗦,这个林子和外面至少差了五度,外面已经有些暖春的感觉了,这里面却冷得像是冰窖一样。   而且,进来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闹鬼”,这是真的闹啊!   无星无月的黑夜里,林子里漂浮着无数白森森的鬼影,有的连人形都没有了,像白色的塑料袋一样飞来飞去。耳边还有嘻嘻怪笑,这场景简直说不是闹鬼都没人信!   蒋奇腿都软了,吓得瘫在游子鸣身上,早知道要面对这一幕,他宁愿回去跟鬼对着写一百句“我爱你”!   游子鸣小心看四周,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低声道:“我们快走吧!”   尚清:“走不了了。”   空中的笑声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是呀,为什么要走呢?”   “小哥哥,留下来陪我们玩儿呀!”   “嘻嘻,这个小胖子肉好嫩!”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留下来……”   那些白影聚拢过来,密密麻麻将四人围住,一个个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五官的样子,简直吓得人魂儿都要飞了。   蒋奇吓得涕泗横流,“呜呜呜我不要留下来!我新番还没看完!新到的游戏还没打到结局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尚清忍无可忍拿出一道符,啪的一个响指点燃,符纸化作一道长长的火鞭被他握在手里,他一甩鞭子狠狠挥出去!   凌空中如同一道火舌窜过,空气里传来焦糊的味道,温度上升许多,不再冻得人打颤。   围在四周的白影惊慌散开,见了火鞭就像是见了天敌。   尚清继续挥鞭子,冷哼一声,“就讨厌你们这种随便往人身边凑的!自己身上多冷不知道吗!”   那群鬼影被鞭子赶来赶去,就像是放羊一样,最终被赶到一起,笔直的列成两排,顶着没有五官的脑袋可怜巴巴抬头,七嘴八舌道:   “我们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们没有害过人的。”   “就是想和你们开玩笑……”   “还没开成!”   尚清:“闭嘴,凑到我面前还想走?”   他走到蒋奇身边,在他手机上画了道符,说道:“给你家的保镖打电话,让他们买点东西送过来。”   蒋奇赶紧点头,拨了电话磕磕巴巴说起来。   不一会儿,保镖拎着两大兜东西送来,尚清接了,里面全是纸钱香烛等用来祭祀的东西。   林子里的鬼影闻到香烛的味道,有些蠢蠢欲动。能聚在这里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游魂,在人间不知道徘徊多久了,早就没有人祭祀,不知多久没有尝过香火的味道了。   尚清点了纸钱,搬来一块石板当香案,青烟袅袅升起来。排成两列的鬼魂们骚动起来,伸长了手去够香火。   还没熄灭的火鞭凌空抽了过去,尚清冷肃道:“一个个来,否则都没份儿!”   鬼魂们安静下来,依然眼巴巴看着。   游子鸣和孟怀见状赶紧过来帮忙维持秩序,三个人就像是分大锅饭一样忙碌起来。   尚清站在最前面,每个阴魂一把纸钱两根清香,吃饱喝足以后就往它脑门儿上拍一张往生符。   鬼魂们本来以为有吃有喝就很幸运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往生!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这下子不用游子鸣和孟怀维持秩序他们也不抢了,只专注而感激的看着那个正在帮他们的少年,等着轮到自己。   往生符一贴,死时的迷障破开,露出他们生前的模样,穷人、富人,男女老少……死亡面前,总是平等的。   他们可能不舍、可能怨恨,但,他们这一世为人已经结束了。   一个又一个的阴魂被送走,他们冲着香案后的少年一躬到地,以慰心中的感激。   最后被超度的是个三岁小女孩儿,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懵懵懂懂给尚清鞠躬,细声细气道:“谢谢大哥哥。”   孟怀当时就红了眼圈,“太可怜了,才这么小,饭都没吃几口呢!”   转过头,只见游子鸣和蒋奇都有些难过,倒是尚清正平静的收拾香案,见他看过来,说道:“休息一下,一会儿去找那逃掉的鬼。”   蒋奇看了看游子鸣,“他……”   游子鸣叹气,“他见多了,大概是习惯了。”   孟怀吸了吸鼻子,“我觉得不是习惯了,其实尚清他比我们都心软。要不是他,我们见了那些鬼影早就跑了,哪还会劳心劳力给他们超度啊!”   游子鸣点头,“倒也是啊!大师不亏是大师,心怀天下,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孟怀&蒋奇:“……”   你特么教派都弄错了!   尚清收拾好香案,发现还剩下一把纸钱。带出来的纸钱是不能再带回去的,于是他扔进还没熄灭的火堆里烧了。   青烟升起,打个旋飘到他身侧。   傅敛知显出身形,笑,“多谢款待。”   尚清:“不客气。”然后立刻往那火堆里抓了一把枯叶子。   傅敛知将火堆熄灭,笑意温柔,“怎么脾气这么大,刚才不是还心软着吗?”   尚清耸耸肩,“我这个人向来对人不对事,你是格外让我讨厌的那款。”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要血是吧,给。”   傅敛知低头看一眼,那尖尖的手指上沾着泥土、纸灰、草屑,指肚都变成黑的了。   他叹口气,给少年擦手,喃喃道:“都说男孩子调皮,我算是见识到了。”   尚清脸上带着点小得意,见他将指肚擦干净,俯下&身吮吸一口。   比前两次轻很多,像是一个吻一样。   傅敛知轻柔地摩挲他手指,“这次疼不疼?”   尚清把手夺回来,“你喝你的血,管我疼不疼呢!”   说着匆忙起身,拉起不明所以的三人,“走了。”   傅敛知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小孩心,海底针。”   他转头,一棵树忽然抖了一下,一只小小的树魅藏在树干里惊恐看他。   鬼王表情温柔,“怎么,你也想喝他的血?”   树魅仓惶想跑,却被按住,“对……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想想……我错了!鬼王大人,求求你放过我!”   鬼王轻笑,“这可不成……”他伸手,五指成爪状随手一捏,活生生的树魅被他捏碎,消失。   “想一想,也是不行呢。” 第15章 招煞符 怎么了,不是不让我踏进家门吗……   尚清四人穿过林子,根据罗盘的指引来到一处洼地。   惨白的月光下,那里伫立着一座孤坟。坟头草不知长了多少层,曾经用来修坟的青砖十不存一,这是一座时间挺长的孤坟。   尚清走上前,“出来。”   坟头毫无异动。   尚清不耐烦,“再不出来,我找人来把着坟挖开了!”   坟头荒草三摇两晃,一个透明的影子飘出来,是一个女鬼。抬头,那女鬼脸上满是恨意,“我从未伤过人,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这女鬼看穿着像是民国时期的,衣服虽然不是件件绫罗绸缎,但也很精美,而且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虽然脸色青白,但是遮不住冷艳的气质,是个艳若冰霜的大美人。   就听后面游子鸣忽然跳脚,愤愤指着蒋奇道:“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你不是只爱二次元吗!”   蒋奇脸更红了,却忍不住又瞄了女鬼一眼,低声道:“就、就是你,在本子上写、写的话吗……”   女鬼冷哼一声,“是又怎样!”   游子鸣抓住蒋奇两个肩膀死命晃,“你踏马清醒一点!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是鬼啊啊啊啊!你还想来一段人鬼情未了吗!”   蒋奇喃喃道:“那个,你缠着我,是喜欢我吗?”   “谁缠着你了!”女鬼冷冷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只是暂时借住你家而已!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众人都是一愣,看蒋奇,莫非……她喜欢你爸爸?你家里还有别的男性吗?   蒋奇脸都绿了,女鬼喜欢他爸……那还不如喜欢他呢!   此时,尚清说道:“你说的,是那个根雕吧!”   “根雕?”   众人都想起来,蒋奇书桌上有一个根雕的笔座,造型十分古朴雅致。刚才,那几只红色的记号笔就放在笔座上,众人都看了几眼。   尚清在兜里掏了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根雕放进了兜里,“你喜欢的,是他?”   女鬼脸色一变,“你别伤害他!”她叹口气,“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都成,别伤害他,他现在太虚弱了。”   尚清点点头,“那就说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借住在蒋奇家里,又为什么在纸上写那些话。”   “这……”女鬼表情有些尴尬,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说起来。   “我死了之后被埋在这里,有多少年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这里的地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锁魂阵,让我没法出去。”   “后来,这小子家在这周围动土盖房子,不知道动了哪里,把我的坟震塌了,我魂体也受到了伤害。可好处是,我发现锁魂阵被破坏了,我就出来了。”   她指着蒋奇,“我本来想去他家吓唬吓唬人,让他们给我修一修坟的,但是去了之后发现,他书桌上那个根雕里藏着一个灵。”   “我这么多年都被关着,别说灵了,就是鬼都没见过第二个,所以对他很好奇。可是那天晚上,不管我怎么唤那个灵,他就是不出来。直到快天亮了,我都要走了,才感受到他的灵力波动。我才知道,这个灵估计是跟我一样,比较虚弱,晚上出不来。”   “于是我心血来潮,上了那小子的身,在本子上写了一句‘你是谁’?然后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我掐着点去,发现本子上果然写了他的名字,我们就这样交流起来。”   “大概有一年多吧……我们相爱了。”女鬼冷若冰霜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幸福,“我们每天用纸笔传情,只羡鸳鸯不羡仙。要不是这小子叫你们来,哼!”   尚清忍不住问道,“你现在魂体不弱,白天应该也能出来一段时间吧?”   女鬼脸色一红,“你不觉得,跨越时空的交流,很浪漫吗?”   众人愣了下,去看蒋奇,只见这位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跟猪肝颜色都差不多了。   也是,任谁被当成浪漫工具都不太好受……   女鬼也反应过来,“我上他身的时候可注意了,从来没有吸过他的阳气。不仅如此,有时候他熬夜太厉害,我怕他病了,还会从别人那里吸点元气渡给他。不信你们问问,我借住在他家里这一年多,他可从来没生过病!”   蒋奇:“……”   他并不想说话。   怪不得他熬夜都是越熬越精神,倒是家里的保镖病了好几个……   女鬼看众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放我们走吧,我再也不骚扰这家人了,坟也不用你们修了。”   尚清询问状看蒋奇。   蒋奇脸还是绿的,但还是说道:“坟还是要修的,毕竟是我家的缘故……你们以后,别再上我的身就行了。”   女鬼遗憾叹气,“那行吧。”   蒋奇脸更绿了,心说你遗憾个泡泡茶壶啊!   四人把那根雕还给女鬼,然后回了蒋家。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他们也没再折腾,直接在蒋家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各回各家。   尚清打了个车回周家,一下车就愣住,只见整个周家庄园,都被常人看不见的黑气环绕着,简直像是鬼片一样!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谁趁着我出门的时候偷家了?   &&&   周夫人此时正在家里欣赏珠宝。   上次她被辛明和李倩两个人陷害,回家之后找当家主的哥哥辛成哭诉。谁知辛成不但没有安慰她,还把她骂了一顿,说她不顾念亲情,还说没有证据表明害他的就是辛明一家。   她说自己为这事儿花了五百万,手里已经没钱了,辛成跟应付叫花子一样打过来二十万。   后来,周夫人气不过,一次次往娘家跑,最后辛成被磨得没脾气,大约也是不想破坏和周家的关系,才让人送来一批珠宝和古董。珠宝是送给她的,古董是给周正良的。   周夫人这才满意,她把古董往收藏室一扔,拿起珠宝开心试戴起来。   尚清上楼的时候,就见周夫人浑身冒着黑气,手里捧着一个珠宝盒子,眼里满是痴迷。   他忍不住想,要是圆圆长大之后脑子也是这个水平,他就把人送到养猪场去。   周夫人只觉得一道清风拂面,一张泛着白光的符箓凌空飞来黏在她掌心的珠宝上,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再次看向那堆金光闪闪的首饰,心中不仅不觉得欢喜,甚至隐隐有几分恐惧和心悸。   她转头一看,尚清一手插兜悠悠闲闲走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这是又被人算计了?”   “不可能!”周夫人下意识反驳,不敢相信那个真相,“这是我哥给我的,他是我亲哥!不可能……”   尚清无所谓地拿起一颗紫珍珠,一运灵力捏碎,一股浓郁的、让人不适的血腥味散出,正是从珍珠粉堆里、那团成一团的符箓上传来。   他展开符咒看了眼,点头,“吸运招煞符……这次算计你的比上次那个有脑子多了,这个符咒不伤害你的身体,但是会吸收整个周家的运势哺育自身。”   周夫人脑子确实不好,她竟然下意识松了口气,心中想着,这是不是说明哥哥他们没想伤害她?   尚清看出她的想法,冷笑道:“等整个周家的运势都被吸收之后,周家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   周夫人瞬间瞪大眼,“如果我及时离婚……”   尚清一言难尽看她,“你当符咒还会看结婚证不成?这符咒是你带来的,它已经认定了你是周家的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好不好!”   周夫人倒抽一口气,怔愣半晌,脑子嗡嗡直响。她蠢笨不假,性子也自私,对亲生女儿也没什么无私的母爱,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家人、亲哥哥会想要自己的命!   她想起辛成之前说的托词,说什么没有证据证明辛明和李倩就是害她的人,说什么都是一家人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说什么不要太迷信,说不定只是一个小恶作剧……   现在看来,说不定辛明和李倩就是辛成指使的!她是哪里碍了眼她大哥的眼了,需要害得她不得好死?!   周夫人只觉得心脏剧痛,倒抽着冷气,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半晌,她狠狠一抹眼泪,“我要报复他们,你帮我,要多少钱都行!”   尚清看她,“你还有钱?”   周夫人:“……”啊这,她现在手里确实没什么钱……她狠狠一咬牙,“我还有房子、珠宝、不动产!你要多少,我砸锅卖铁凑给你!”   尚清想了想,张开一只手。   周夫人磕巴了下,“五、五个亿?”   尚清望了望天,“给慈善机构捐五千万。”   周夫人一愣,“……好。”   那边周夫人卖房卖地凑钱捐款,这边尚清也没闲着。辛家送来的所有珠宝和古董里都藏着那个阴邪的吸运招煞符,这些必然要处理掉,同时还要在周家老宅张贴符箓清理煞气,这些都是细致活,跟大扫除差不多。   尚清最不耐烦干这些。   想来想去,能帮忙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他冲着窗外打了个响指。   无事发生。   尚清冷哼一声,直接竖了个中指。   一声轻笑,窗外的滚滚黑气中冒出半截身子,傅敛知双手搭在窗台上,飘在窗户外面,就像是个跟大家闺秀偷情的穷小子一样,表情几分温柔又含着几分得意,“怎么了,不是不让我踏进家门吗?” 第16章 彻彻底底的人渣 那双眼珠滚出来,那竟……   尚清懒得理他,拿出一大摞画好的符咒,“把这些符咒激活,贴在各个角落里。”   傅敛知看了眼,颇有几分无辜道:“这不行,我可不白白出力,这个月咱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尚清:“爱干不干,不干就没有下个月的交易。”   傅敛知笑,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干还不行吗?小朋友,你是不知道,灵魂不稳可是十分痛苦的,让我夜夜难眠……说起来,什么时候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呢?”   尚清啪得关掉窗子,“等你贴完符箓再说。”   傅敛知差点被夹了手,“用过就扔,还真是……”他飘在窗外十分无奈的摇摇头。   要是让那些被他吓破胆的厉鬼们看见这一幕,估计恨不得给尚清磕一个,竟然有人能治住这变态疯批鬼王!   鬼王不愧是鬼王,干活十分之麻利,一晚上的时间就贴好了所有符箓,等到第二天清晨,宅子里的煞气已然去了大半。   尚清吩咐赵管家多多开窗通风,然后就跟着周夫人去了辛家。吸运招煞符太过阴狠,敢用这个来害人,尚清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两人到了的时候,辛家正在举行宴会。   在整个青云市,如果说周家是老大的话,那么辛家绝对称得上老二。因而当初周家和辛家联姻,青云市其他豪门如丧考妣,都觉得整个青云市要落在这两家手里了。   可让他们惊讶地是,两家联姻之后却没有什么合作和来往,辛家看上去像攀一攀周家这棵大树,但周家却连个树枝子都没伸过去。   不少人都笑话辛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和周家人丁凋零的状况不同,辛家可是一大家子人,而且这家人尤其爱举行宴会,辛家老宅几乎每周都会邀人来聚一次。   尚清跟着周夫人下车,辛家的老管家笑着迎上来,“小姐回来啦,家主下午的时候还念叨您呢,让我准备您最爱吃的柠檬火焰蛋糕。”   周夫人冷笑两声,心说你们怕不是都念叨着让我死呢!   几人往里走,周夫人小声对尚清说道:“口红那事儿,我跟辛家的人说是一个路过的大师帮我解决的,他们不知道你是玄术士。”   尚清看她一眼。   周夫人有几分尴尬,“你没来之前,我跟家里人骂过好几次那个私生子,被你救了之后,我也不好意思和他们说是你救得我,所以……”   尚清点点头,“带路吧。”   他看着四周,左边一颗小虎牙若隐若现,这辛家的宅子,可不怎么干净呢!   大厅里觥筹交错,一群群光鲜亮丽的上流人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互相吹捧或是虚与委蛇。一些不成气候的魑魅魍魉被人心的阴暗吸引过来,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仿佛群魔乱舞。   周夫人带着尚清穿过人群来到辛成身边,“哥,这就是周家新来的孩子。”   辛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这个妹妹简直是没脑子,一个私生子关在家里便是了,还巴巴带到辛家的宴会上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眼见周围几个老总眼中满是戏谑,他只好哈哈一笑,“你个傻丫头,怎么带孩子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管家,给表少爷准备房间和吃的,让他下去休息一下,这宴会上都是酒,就别让孩子在场了。”   管家当然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立刻抓住尚清手腕,带着几分强硬,“表少爷,跟我下去休息吧!”   然而他力气大,尚清比他力气还大,硬生生戳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辛成道:“舅舅,第一次见面没有见面礼吗?”   辛成心中不屑,嘴上却笑道:“哪能没有,管家,给表少爷备好的见面礼呢?你……”   尚清打断他,指着大厅角落一个一人高的花瓶说道:“不用特意准备了,就那个吧。舅舅若是不介意,我自己扛着走。”   辛成表情一冷,“这孩子还真是直爽,很可惜,那花瓶舅舅也很喜欢,不能送给你。而且那么大你怎么可能扛得动?听舅舅一句劝,跟着管家下去休息,之后带着礼物乖乖回家。”   他说的嘲讽,在场其他老总却看的开心,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和谁真心来往不成,今天不管是周家这个私生子出洋相,还是辛成这个老狐狸占下风,他们权当看戏了!   尚清却没被他吓到,反而摸摸下巴,“也是哦,不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的东西。这样吧舅舅,我给你算一卦吧,我没回周家之前可是跟着一个老道士长大的,算卦很准哦!”   辛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不用了,我不信这些……”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夫人却冷笑两声,“大哥,你就让尚清给你算一卦吧,他之前给我算过,那可是非、常、准。”   辛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然而没等他说话,尚清就掏出一个可笑的像玩具一样的卦盘,上面还贴着奥特曼的贴画。   他拨弄两下卦盘,看着辛成,星眸如墨,左边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辛家主,八字报一下?”   周夫人快速报上亲哥哥的八字。   尚清掐算一番,似笑非笑道:“辛家主,卦象显示,你此生害人无算、煞气缠身,还用邪法吸收他人气运强大自身,等到日后反噬,怕是会家财散尽、不得好死呢!”   身为宴会主人,辛成所在的地方本就是众人的焦点,大厅里所有人都似有若无的关注着那里。   刚才两人起争执的时候,大家交谈的声音都小了,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而从尚清掐算开始,这群上流人士甚至忍不住好奇凑了过来。   尚清这话一说,大厅里一片安静,尤其是他最后一句“不得好死”还提高了音量,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郎朗少年音传遍了大厅每个角落。   一时间,所有人都眼神灼热地看着中心区几个人,脸上满是围观八卦的兴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同他们也是性命相关。   辛成气得脸色铁青,连风度都不要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让你进辛家大门,你要是不想好好做客,那就滚出去!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尚清一转身躲过保镖抓过来的手,有些无辜道:“只是算一卦而已,怎么就生气了?我还没收卦钱呢!你要是不信我算的卦,不如把那花瓶打碎看看?里面……可是有好东西。”   辛成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这花瓶自然是不能打碎的,他冲保镖喊道:“赶紧把人扔出去!给周正良打电话,他儿子疯了就去看病,别平白无故坏我名声!”   说着又转身,跟旁边一个男人说道:“游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让您碰到这样的事,唉,真是家门不幸啊,我这妹夫什么都好,就是治家不严。”   被称为游先生的男人是个中年人,没回应,只是微眯着眼看着尚清,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   正在众人闹成一团的时候,周夫人的声音响起,她声音里虽然带着笑,但语气格外狠厉,“你说这瓶子里有东西,我可不能让你平白污了我们辛家的名声,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打碎看看!”   说着她抄起一把椅子,狠狠挥下!   辛成瞳孔一缩,“不要!!!”   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邪术符特有的恶臭和血腥气,还有一股普通人肉眼都能看见的黑气冒出来。   明眼人都看出,这瓶子里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夫人冷冷一笑,又是一挥,整个瓶子四分五裂,一个东西滚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个巴掌大的布娃娃,那娃娃做的十分粗糙,偏偏一双眼睛却灵动有神,就好像……好像是一双活人的眼睛一样!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布娃娃四肢诡异的动了动,一阵直蹿人脑海的哭声响起,在场的普通人只觉得一阵反胃,四周天旋地转好不恶心……   “哼,这点小伎俩也敢当着我的面作祟。”一道符箓笔直飞来,如同封条一样将布娃娃封在地上,牢牢黏住。   布娃娃疯狂挣扎起来,体内的黑气跟漏气的气球一样不断泄出来,它哭声也越来越大、间或夹杂几句哀求——   尚清毫不所动,直到哭声停止,那本来还算完整的布娃娃烂成了布条,那双眼珠滚出来,那竟然不是假的,而是一双真的眼珠!   周围几个女士见了这一幕,登时一阵惨叫,连连后退。其余人看向尚清的眼神,惊惧中还带着几分热切,这就是活着的大师啊!安全感爆棚!   尚清无视他们的眼神,捡起娃娃,翻过来一看,背面贴着一张符。他冷笑两声,“吸运聚灵符,吸的是外人的运,聚的是主人家的灵,怪不得辛家这么爱举办宴会呢。”   他说完,众人反应了一分钟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吸运聚灵?吸别人聚自身?也就是辛家吸他们的运势强大自己?怪不得辛家越来越好,他们这些人经常来参加宴会的却总是莫名其妙倒霉!   之前跟辛成交谈的几个老总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脾气暴的狠狠摔了酒杯,“辛总,你很好!”   到他们这个程度,也是听说过玄术界的事,甚至有些迷信的,还有一些交好的玄术士,没想到今天竟然着了道!这符听着就阴损,让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辛成已经满头是汗,今天的事态发展简直让他反应不过来,“你们别听他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肯定是这小崽子、不,肯定是周正良那个老匹夫陷害我!”   其中一个老总冷笑,“符就塞在你家花瓶里,难不成还是周正良半夜偷溜进来塞的?”   辛成:“是、是家里的出了奸细!”   他刚说完,那边尚清就说道:“这个符咒不可能只有一张,大家都找找看,肯定还有别的。”   一个机灵的富二代得到父亲的暗示,有样学样拿起一把椅子砸碎了旁边的花瓶。   果然,又一个布娃娃滚出来。   大厅众人一片哗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了,纷纷砸碎看得见的一切瓷器、花盆……   最后,他们在这间大厅里找出来足足十八个布娃娃!   尚清抬眼看向辛成,声音冰冷,“十八个布娃娃,十八双眼睛,说你是人渣,只怕人渣都不愿意!” 第17章 因果报应 “十八条人命,攒了很久吧?……   众人再看辛成,只见他现在已经不是脸色铁青,而是一片灰青,看着死人脸一样,而且眼中满是血丝,连头发都变得灰扑扑的,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   这可不是生气能气出来的效果。   几个老总悄咪咪后退几步,心说这老匹夫搞的什么鬼,一会儿不会咬人吧?   辛成现在心肺剧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喘气都嫌力道太大,只一昧拉着那位游先生的手不放,他心里清楚,别的人都得罪了也不要紧,但是这位京城来的大鱼可一定不能得罪……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得罪的差不多了!   尚清看着他现在的惨样,说道:“邪术反噬,辛家主,只怕你这不得好死的卦象,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应验了!”   大厅众人都听懂这是什么意思,要说这咒符是奸细塞进来的不是不可能,但反噬却不会反噬到无辜之人身上!现在真相大白,辛成就是这些邪术的受益者,他就是在吸收他们的运气来强大自身!   众人看向辛成的目光及其不善。   几个老总脸色俱是一沉,冷哼一声抬脚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尚清行礼道谢。   而最让辛成看重的那位游先生,一点点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看着他有些绝望的眼神说道:“辛家主,真是大开眼界了,呵呵。”   辛成猛地一个哆嗦,气若游丝,“不……”   这群青云市最顶层的人士鱼贯而出,只留下大厅里的一地狼藉。每一个从这个门里出去的人都知道,辛家,完了。   或者说,很快,青云市就不会有辛家了。   尚清没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他将那些眼珠收集起来,给游明池打了个电话交代一下,一转身,却发现那位游先生正在看他。   游明池、游先生……尚清不动声色,“有事?”   游先生笑了笑,“小兄弟,你刚才是在和明池通电话?我是他堂哥。”   尚清点点头,还是问:“有事吗?”   游先生也不在意,“之前听介绍,你是姓周?是周家那个新来的孩子?”   尚清心说,这真是对私生子最友好的说法了,依然点点头。   游先生表情有些古怪,“那你认识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住了口,“算了,有空来京城玩,我做东。”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尚清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名片,游先生友好一笑,转身离去。   傅……傅敛知?他可只认识这一个姓傅的。   正想着,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游子鸣正一脸敬佩看他,尚清望了望天,心说今天这是跟姓游的杠上了不成,“你干嘛?”   游子鸣说道:“今天我是跟我爸来参加宴会的,你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本想和你打招呼的,但你直冲着辛家主去了,我也没办法。”   他撞了撞尚清肩膀,“我说你怎么很少出来参加宴会呢,合着一出来就捅这么大一个篓子……刚才我爸让我和你道谢来着,我跟他说让他给你打钱。哈哈,够哥们儿吧?”   尚清把他胳膊拿下来,往外走,“话真多,烦。”   “等等我啊!”游子鸣追上去,“你去哪儿啊?要不要请我去你们家做客?你家司机来了没?我爸提前走了,把我给落下了……”   他一路追着尚清上了车,就听尚清说道:“这附近五公里内,有没有什么道观之类的地方?”   司机点头道:“有的小少爷,西边四公里左右,有一个伏虎观。”   尚清点点头,“就去那里。”   游子鸣好奇,“去那里干什么,我都没听过这个道观,肯定不怎么出名,你要是想去道观,我带你去云华观,那是青云市最有名的道观。”   尚清:“不是去拜神,是去砸场子。”   游子鸣愣了下,兴奋:“砸场子?这个我可以啊!需不需要码人?我打电话叫人来!”   尚清一把将他塞到座位底下,“敢叫人来,我晚上派女鬼去坐你床头梳头发!”   游子鸣想象了那个画面,打个哆嗦,老实了。   路上有点堵车,尚清又把人从座位底下捞出来,问道:“你知道姓傅的人吗?”   “傅?你是说傅家?”游子鸣说道,“傅家是在京都的,咱们这里不怎么听说,是京都第一大豪门。”   尚清:“那你听过傅敛知这个名字吗?”   游子鸣摇头,“没有啊,傅家家主叫傅博仁,下面几个也都是博字辈。”他仰着头想了想,“傅家的敛字辈应该都很老了吧,这个辈分很高。”   尚清点点头,又忽然换了个话题,“京都第一豪门是傅家,那第二豪门呢?”   游子鸣忽然尴尬,“哎呀,大家都只记得第一,谁会记得第二啊!就像大家都知道第一高峰是珠穆朗玛峰,谁记得第二高峰是什么啦!”   尚清看他,忽然转头问司机,“李叔,你知道吗?”   司机忍笑,“回小少爷,京都第二豪门是游家。”   “哦~”尚清做恍然大悟状,“是~游~家~啊~”   游子鸣脸通红要捂他的嘴,“你小声点!游家和我没关系的,我只是游家一个旁系而已!旁系!”   尚清耸耸肩,这傻小子有个好身世就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车子在伏虎观门口停下,这小道观看着十分普通,就像是那种随便建来骗游客钱的景点,既没有什么历史典故,也没什么美学造诣,里面再安排几个不知道有没有道士证的道士。   当然了,这个道观目前看来也没有游客。   尚清下车,看了两眼,一声冷笑,对着大门就是一脚。   哐啷巨响,木门被踹开。   后面跟着的游子鸣吞了吞口水,乖乖,这是真的来上门砸场子啊!   很快,里面的两个人听到动静出来,看着年纪都不小了,穿着道士袍,但是那尖嘴猴腮的长相就不像好人。   两人眼尖看见被踹坏的大门,其中一个怒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道观的门多值钱吗!今天不留下赔偿别想走!”   尚清冷笑,当着他们的面又踹了一脚,“吸运招煞符和吸运聚灵符谁做的,让他出来!”   听到这句话,两人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我们不知道!不想死就滚远点,我们道观不接待游客!”   然而他们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悄悄伸进了兜里,趁人不备两张符箓甩出去,直冲尚清而来。   尚清穿越过来这么久,净甩别人符箓了,还是头一次被人甩符箓,倒也还算新鲜。   只是那符咒不知道沾了多少血,浊臭难闻,他忍不住就回敬了两张符咒。   那两个歪瓜裂枣的道士哪是尚清的对手,不仅自己法术被破,那两张符纸还直接飞到他们胸口,将人撞得倒退好几步,一个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全身都是剧痛!   他们疼得涕泗横流,恨不得跪地求饶,连滚带爬地抱住尚清大腿,“大师饶命!大师饶命啊!我们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了!”   尚清嫌恶将人踢开,“这是因果反噬符,你们疼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以前做了多少坏事,好好受着吧!”   两个道士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不忘给自己分辨,“那些坏事都是师父让我们做的!我们是无心的!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师父、师父他就在里面!”   尚清懒得听他们废话,对藏在门边的游子鸣招招手,“把这两人绑起来,一会儿游明池会来抓人。”   游子鸣赶紧点头,尚清则进屋去。   正堂是道观的大殿,供奉着神像。烟火袅袅,神像端坐在神台之上,面色慈悲。   尚清冷眼看了一会儿,指着神像鼻子破口大骂,“你眼皮子底下就是藏污纳垢之所,你也好意思受这香火?我要是你,早自己投江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话音刚落,神像脸上的一块颜料裂开,掉下来,露出里面灰色的泥胎。本来慈眉善目的面容一下子狰狞起来。   尚清嗤笑,“也就是吓唬人的本事。”   说着不再看它,转身进了侧边的小门。   里面则是一间十分逼仄的卧室,屋子里是那种有人瘫痪在床的古怪味道,而床上,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   这老道士看着倒是仙风道骨的,但是瘦的如同皮包骨,看向尚清的眼神满是阴狠,“是你!之前我那阴指也是你破的!”   尚清点头,“不错,看上去你过得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老道士气得一梗,扭头就是一口血喷出来。   尚清:“先别忙着吐血,你的报应还在后面呢!”   他从兜里拿出一叠符箓,不是别的,正是辛家那十八张吸运聚灵符。   若是符阵被破,收到反噬的自然是受益人辛成,但若是这些符箓被毁,受到反噬的……则是画符的人。   符,是玄术士灵气的延伸,如同他们的一部分。   老道士看见这些符箓,如同见了鬼一样,眼睛瞬间瞪大,“不!你不能!”   “不,我能。”尚清看着他,一手打了个响指,十八张邪符无火自燃,青色的火苗寸寸舔舐。   老道士身子一挺,又是一口血喷出来,眼见着脸上泛出青灰色。   这十八张符箓的反噬实在太过严重,直接将他浑身修为都废了,就算现在不死,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青色火光逐渐熄灭,灰烬飘落,尚清得声音幽幽响起,“十八条人命,攒了很久吧?现在,报应来了。”   老道士怔怔看着天花板,全身已经痛到麻木,眼前全是他以前害过的人,大多数他连脸都记不清了,这世界弱肉强食,他们不如自己,活该拿命当他的踏板,不是吗?   只是他没想到,报应也有来的一天……   尚清走出房门,游明池已经带人来了,见他出来就是一挑眉,“我说,里面那个不会死了吧?”   尚清无所谓道:“现在还有半条命。”   游明池一乐,“够了够了,能让他坚持到审判就行!”说着点了两个人进去抬人。   游子鸣凑上来,大咧咧拍他肩膀,“嗐,兄弟,笑一个嘛!”   尚清看他,一脸敬佩,“见了这三个恶心的生物,你还能笑出来?”   “这有什么不能。”游子鸣道,“坏人得到了惩罚,以后再也不能害人,多开心啊!你做了好事呢!”   尚清想了想,嘴边就显出两个梨涡,“也是。”   游子鸣放心,继续道:“刚才听我叔说,过几天云华观有个什么法会,好多大师都会去,我们也去呗,给你搞一个好点的罗盘。你那罗盘上还贴着小孟的奥特曼呢!”   尚清:“……那可真是,非去不可了!” 第18章 法会之行 等过几天我再来看看,要是能……   第二日清晨,尚清刚起床,赵管家颤巍巍来报,说外面有人找他救命。   赵管家也是惨,今早还没起床的时候,就有人上门来了,他出去一看,好家伙,青云市半个上流社会都等在周家门口!   而且这一个个的还既热情又客气,只一个劲儿的说找他们家少爷。   赵管家既不敢得罪这些家主夫人,又不敢打扰自家少爷睡觉,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一早上流了三斤汗。   现在尚清终于醒了,他倒腾着小碎步就来禀告了。   尚清略微一思索倒是明白了,只怕是昨天参加辛家宴会的那些人。   他从桌子上拿出一沓符箓,“一张十万卖给他们,每人限三张。你跟他们说,带一个月煞气全消,以后只要多做善事,辛家的事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影响。”   赵管家接了符箓,诚惶诚恐退出去,越发好奇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上去,他们少爷好像一个晚上征服了整个青云市?   守在外面的那些上流人士,见只有赵管家出来,纷纷遗憾叹气。符当然也是要买的,但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想结交一下这个年轻有为的玄术士。要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也不会悄无声息就被人给算计了。   说起来,周家这个私生子他们以前也是有所耳闻,听说周家辛辛苦苦把人找回来,结果这人不但从小长在穷乡僻壤,回来后还只知道画符算卦,一副江湖骗子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们背地里可没少笑话周正良。青云市首富又怎么样,还不是养不出好儿子来!   他们哪里能想到,有一天还要靠人家救命呢!   唉,想起来就脸疼。   都怪辛成那老匹夫!   在场众人互相眼神示意,决定回去之后就加快侵吞辛家的步伐。甭管天凉不凉,先让辛家破产再说!   可以说,经此一役,尚清在整个青云市名声大噪,想要找他看风水算命的富商豪绅们络绎不绝。哪怕是他的一张符,都能引起一阵哄抢。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尚清正吃着早餐,手机里就发来一条条的转账信息。几乎每条都是三十万,这些人可能是钱多的没处花,听到每人限购三张,就觉得买一张吃亏了似的。   尚清琢磨了一下,穿越到现在赚的钱也不少了,就找游明池打听了一个靠谱的慈善机构,捐了一半出去。   这些都做完,正好到了上学的时候,他拎着王妈给做的小零食去了学校。   罗老师休养了这一阵子,终于能来上课了,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同学也放下心。   怎么说呢,罗老师虽然很严厉,但这毕竟高中,学生们都大了,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罗老师很少请这么长时间的假,他们正经挺担心的。   不过这种担心只持续到第一节 课,罗老师拿着数学试卷进来为止。   淦!竟然一回来就考试!完全没有准备!   罗老师看着下面孩子们哭丧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偶尔也会逗逗这些孩子们。这次考试其实不会算成绩,但她是不会提前说的。   好容易考完试,尚清三人总算能聚在一起说说话。游子鸣指着孟怀的鞋面问,“小孟,你鞋上那个白色的是什么,配饰吗?”   孟怀叹口气,“这是戴孝,我们老家的传统。老家的一个表姐去世了,我小时候还在她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呢,要戴半个月的孝。”   游子鸣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个,没见过,你别介意啊!”   孟怀瞪他一眼,兄弟之间说什么呢!   游子鸣嘿嘿一笑,又看尚清,“这样的话,咱们下周末去云华观参加那个什么法会,小孟是不是就不能去了。”   尚清点头,“道观虽然是修行之地,但外面总有孤魂野鬼窥伺,最好还是别去了。”   孟怀自己也摇头,“我妈也说,这段时间让我别乱走,说是戴孝的人身上都有晦气什么的。”   尚清拍拍他肩膀,“这段时间早点回家,晚上少出来。”   孟怀点头。   时间到了晚自习。   孟怀其实和尚清一样,也是本地人,只是在学校要了一间宿舍,偶尔住一下,平时都是走读。   锦华高中有规定,走读生不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所以下了第二节 晚自习孟怀就急忙忙和朋友们道别,抓紧时间往家赶。   小胖子别的不行,就有一点,十分听话,尚清和老妈都让他晚上早点回家,他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   现在才八点多,路上行人不少,孟怀骑着单车顺着人行道往家走,就听到前面被风吹来一阵阵孩子的哭声,哭得还挺惨,直打呕。听着年龄也不大,是清脆的童音。   他正琢磨呢,单车拐了一个弯,就看见路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仰着脸嚎啕大哭,手里还拿着一个芭比娃娃。   孟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大人在,“小朋友,你爸妈呢?”   小女孩哭声小了,抽抽噎噎道:“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不见了……”   孟怀无语,这里是一条步行商业街,再前面是一条小吃街,现在正是火热的时候,人挤人的。估计是这倒霉孩子的父母挤来挤去,把孩子给挤丢了。   心这么大,也不知道回来找一找。   他叹口气,“小朋友你别哭了,跟哥哥去找警察叔叔吧,咱们让警察叔叔给你找爸妈。”   小女孩乖乖点头,“好,谢谢哥哥~”   孟怀将她抱上车,推着车子往前走。这条路他熟,前面不到两百米就有一个派出所的执勤点,把人送到那里就行。   小女孩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雪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手里的芭比娃娃眼睛一眨一眨……   &&&   尚清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来电显示,游子鸣。   他倒是没有起床气,但鉴于平时脾气就不大好,因而接了电话就是一句:“找爸爸什么事?”   游子鸣急得不行,“小孟丢了!刚才他妈妈给我电话,说是他到现在都没回家,可他离开学校的时候才八点多!”   尚清一下子清醒过来,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立刻道:“等我。”   他赶到学校旁边的商业街,游子鸣正在安慰一个圆脸的阿姨,看长相就是孟怀的母亲,还有一个女警在旁边陪着。   孟阿姨一见尚清就扑上来,“你是尚清吧?孟怀经常说你很厉害,是个大师,你能不能帮我算算孟怀在哪里?”   旁边女警赶忙扶住她,又好气又好笑,“大姐,我都说了,我的同事们正在查监控,很快就能有消息了,迷信不可取啊!”   她看了眼尚清,心中了然,怕是男孩子们开玩笑的话这个大姐当真了,别说没有这么年轻的大师,就是她抓过的那些装大师的骗子,都少有这么年轻的。   游子鸣也是急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样啊尚清,你能找到小孟吗?”   尚清没说话,直接拿出卦盘。   卦盘上的奥特曼依然很滑稽,但现在可没有人在意这一点。指针悠悠转动,指向一个方向。   尚清松了口气,“这边。”说着当先追过去。   孟阿姨和游子鸣连忙跟上。   女警在后面叫了几声没叫住,只好也跟上去,这么晚了,两个学生一个女人的别出了事。而且她心里也疑惑,这条街上监控很完善,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同事们还没看完监控视频呢?   尚清跟着罗盘一路穿过商业街,又横跨了小吃街,最终来到一个垃圾处理处。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小吃街刚刚安静下来的时候,攒了一天的垃圾都堆在这里,味道可不怎么好闻。   尚清环顾四周,“就在这里,找人!”   游子鸣压根连怀疑都没怀疑,立刻上前一步,翻动臭气熏天的垃圾。   孟阿姨迟疑片刻,也跟着找起来。   女警叹了口气,“大姐你慢着些,我帮你翻。”   尚清没管别人,他能感受到一丝很微弱的阴气,正是因为太微弱,反而不好找来源。想到这里,他干脆烧了一张寻踪符。   符纸灼烧的味道夹杂着垃圾的臭气,空气越发引人作呕,尚清顺着寻踪符的微弱轨迹翻开一个破了的塑料盆,动作一顿,“在这里!”   “小孟!”   “怀怀!”   几人同时扑上来,只见孟怀就缩在盆下,身上堆满了垃圾,双眼无神,直楞楞看着前方,嘴里絮絮叨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四二五六、二四二五七……”   孟阿姨一下子就不行了,嚎啕大哭,“怀怀你怎么了!你看看妈妈啊怀怀……”   尚清倒是神色如常,“别紧张,他被迷住了,不严重。”说着从兜里抽出一张符,往小胖子脑门儿上一贴,清叱一声,“神清魂来!孟怀,还不快点回神?”   一道白光闪过,孟怀一个激灵,眼中恢复神采,一眼就看见了尚清。他别的还没反应过来,扑到尚清身上就嘤嘤嘤,“太可怕了尚清!我玩了一晚上的跳皮筋!一晚上!我半年的运动量都消耗完了!”   尚清望天,用膝盖把他顶出去,“离远点,太臭了你。”   本想上前给好兄弟一个抱抱的游子鸣闻言倒退三步,还夸张的捏住了鼻子,“啊!真的好臭!”   孟怀自己闻了闻,瞬间脸色铁青!这味儿,简直比他三伏天闷在家里三天不洗澡还连吃三顿臭豆腐还要纯正!   好在别人嫌弃他,他妈妈应该不会,孟怀可怜兮兮抬头,“我亲爱的妈妈……”   孟阿姨下意识倒退一步,“呃……”   孟怀:……   几人同时笑起来,笑过后,孟怀把今晚的事情一说,心里还真是一阵后怕。   他带着那小女孩走了之后,不仅没找到警察叔叔,还被带上了一条漆黑的小路。   后来他就神智不清了,迷迷糊糊中只记得有好几个小孩儿,缠着他玩游戏,他就陪他们玩了一晚上的跳皮筋……   尚清无语道:“你也是运气好,这几个小鬼都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找你玩儿。他们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过几天我再来看看,要是能碰到他们就送去投胎。”   小胖子狠狠握拳,“送去投胎!让他们下辈子天天做数学题!玩什么跳皮筋!”   几人虚惊一场,人找到了什么都好说,赶紧离开这臭烘烘的垃圾场回家洗澡睡觉了。   唯有女警小姐姐风中凌乱,什么小鬼、什么符,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她是不是见证了什么神奇的事情?   就在这时,她对讲机响了,对面同事凝重道:“我们查看了所有监控,人进了商业街就不见了!所有监控都没有他的踪迹!我现在立刻找局长汇报,马上派人地毯式搜索……”   “啊,那什么……”小姐姐语气虚弱,“人已经找到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已经回家了……他们委托我销案……”   同事:???   小胖子这次受惊不小,晚上都不敢回家了,天天央求尚清一起住宿舍。还是后来尚清给他画了个符带上,这才安心。   这样按部就班过了一周,周六那天,就是游子鸣和尚清约好的,去云华观参加法会的时候。   两人同车出发。可惜尚清没有提前算上一挂,否则他就知道了,这次法会之行,将有大事发生。 第19章 玄术士比赛 “我魂魄不稳,阴气收不好……   周六这天天气不太好,两人出发的时候就开始阴天,走到半路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加上云华观位于青云市城郊的城郊,离市中心少说四五个小时的路程,路上更是没什么人。   细密的雨幕、乌黑低垂的云天、人际稀少的道路……游子鸣小声,“好像恐怖电影的开头哦!”   他本来是开玩笑的,却见尚清猛然坐了起来,脸色少有的严肃。   游子鸣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尚清没理他,只看着天边那一片遮天蔽日的阴气皱眉,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阴气?而且那方向正好是云华观!这道观莫非是被厉鬼挑了?   然而等他再看,阴气已经遁去无踪,只剩乌云挂在天边,倒像是他看错了一般。   游子鸣战战兢兢,“到底怎么了?”   尚清看他,“那个云华观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次法会都有什么人来?”   游子鸣:“哦哦,我之前找我叔打听过了。据说云华观是国内挺有名的道观,里面的道士修为很高,还有传说道观下面封印了一个千年厉鬼呢!这次法会是云华观牵头举办的,青云市本地的玄术士肯定都会去,其他地方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会受邀前来。”   尚清点头,松了口气,如果是封印了厉鬼就说得通了。他们清风派也封印了几只厉鬼,偶尔时辰不好,厉鬼阴气外泄,就会有这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既然法会上高人那么多,倒也轮不到他操心。   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是越来越阴了,雨也越下越大,能见度低了起来。   有另一辆车擦身而过,远光灯闪了一下,尚清不经意间看了窗外一眼,忽然刷拉坐起身,“我去……”   游子鸣正打瞌睡呢,又让他惊了一跳,“怎么了?”他往前看了一眼,发现前面一片漆黑,探头问司机,“哎?你怎么不开灯啊啊啊啊啊——你醒醒啊!开着车呢你怎么睡着了!!!”   尚清看着窗外忍不住黑线,比司机开着车睡着了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是他妈司机开着车离魂了啊啊啊!司机的生魂正在外面飘着呢!   而且那魂儿还被车子把手挂住了,跟个大风筝一样被风雨吹得直晃悠,脸上满是茫然。   游子鸣坐在后排,正伸长了手去够方向盘,“啊啊啊啊要撞了!雾草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啊!不会是生病了吧!啊啊啊啊啊我踩不到刹车啊啊啊啊——”   尚清快速按下车窗,一手捏了一张镇魂符,一手对着窗外做了个拉的动作,同时拍向司机,“走你!”   司机倒抽一口气,猛然惊醒,“哎呀头晕……我好像做梦自己在外面飘着……”   游子鸣就趴在他耳边,声音响得跟惊雷一样,“做你妹的梦啊!快踩刹车!”   司机让他震得脑袋嗡嗡响,下意识就是一脚刹车——咚一声,游子鸣直接被甩到前面,撞到了前挡风板,额头撞了好大一个包。   这还是尚清拉了他一把,否则肯定伤的不轻。   他捂着脑袋爬起来,冲着司机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回事啊,你是专业司机吗,哪有开着车睡着的!”   司机一个劲儿的道歉,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这几天都睡得很好啊!   尚清摆摆手,“不关他的事,先开车吧,放心,不会有事了。”毕竟,那张镇魂符现在就贴在司机后背上呢!   后半段路总算没出事,一行人有惊无险来到云华观。   云华观不仅历史悠久,景色也很美,前山被开发成了景区,是普通游客参观的地方,后山才是这次法会所在地。   游子鸣拿出游明池给的邀请函,两人就被带到了会场。   游子鸣左顾右盼的,“这里好像武侠剧里面那种隐士门派啊!就是全门派都是高人的那种!”   然后一抬头,前面古色古香的院子楹联上挂了红底白字的横幅:“热烈欢迎各宗教人士莅临本观参观指导!”   游子鸣:“呃……”   门口登记处的小道士冲两人行礼,“两位道友也是来参加法会的吗?烦请登记。”   游子鸣觉得这跟参加学校大礼堂的活动也差不多,自来熟问道:“我兄弟想买个卦盘,你们这里有卖的吗?最好是厉害的那种,我兄弟可牛批了!”   小道士皱着脸想了想,“要说普通卦盘自然是有卖的,但厉害的么……”他拿出一张宣传单,“道友若是有招魂驱鬼的能为,不如考虑参加这一届的青年玄术士大赛,第一名的奖励正是卦盘呢!”   “玄术士还有比赛?”游子鸣嘿嘿乐,“这不就跟武林大会差不多嘛!”   小道士:“倒也并非如此,青年玄术士大赛是几个高德牵头举办的,旨在鼓励年轻道友,这些奖励也是他们拿出来的。”   尚清看着那宣传册,只见第一名的奖励是一个十分古朴的卦盘,样式有点眼熟,下面写着“阴阳术命盘”几个字。   “这个阴阳术命盘,和太上宝尊的阴阳术命盘有什么关系?”   小道士笑道:“道友好博学,我们云华观其中一殿供奉的就是太上宝尊,这卦盘就是按照宝尊那一枚仿制的呢!”   游子鸣:“怎么样,你要不要参加?你要是去了,第一名肯定没问题啦!”   尚清倒是无所谓的点点头,“我喜欢这个卦盘。报个名吧!”   “呃……”小道士看看两人,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扬声道:“邵师兄,这里有位道友想参加玄术士比赛!”   那边一个正在招呼客人的年轻人跑过来,这人个头中等,长相清秀,也没穿道袍,看着像是云华观的俗家弟子。跑过来和和气气道:“道友要参加比赛?且跟我来吧!”   说着带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尚清忽然感应到什么,脚步一顿,稍稍落后几步,见没人注意他,才低声道:“道观也敢闯,做鬼做得不耐烦了?”   一缕微凉的阴气缠上他的小拇指,傅敛知那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要跟着你,何处我不敢去?”   尚清眼睛一眯,掐碎手上的阴气,“那就把你那点阴气藏好了!”   傅敛知并未显形,仗着别人看不见,冲少年脖子上吹了口凉气,“我魂魄不稳,阴气收不好啊……想来,要是能签订契约就好多了。”   尚清磨牙,随意甩了道灵气隔开对方的动作。他就知道,这货跟着他就没有别的事!   “那你且等着吧!”说着大踏步跟上前面两人。   邵言将两人带到一处木楼前,“两位可在这里报名,玄术士比赛明天开始,今天两位可随意参观。”   尚清则报了名,和游子鸣参观了一天,便在云华观提供的住处住下,第二日一早自己去了赛场。   这个比赛不让外人围观,游子鸣只得在外面等候。   进了那个小木楼,尚清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个丹房。现如今的修士已经很少有炼丹的了,这里的丹炉却有热气冒出,他嗅了嗅,应当是某种清热败火的普通丹药。   该不会比炼丹吧,那可完蛋。尚清一见丹方就头疼,四门八卦里学得最差的就是炼丹。   “周道友,这里!”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招呼,尚清抬头一看,竟然是邵言。   邵言还是穿着昨天那件衣服,身边站着个白胡子老道士。   尚清想了想,走过去,“邵道友,你是来参赛的?”   邵言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本不想来的,但师父让我来凑凑数。啊对了,这就是我师父,也是云华观这一代观主,云虚道长。”   尚清抬手行礼。   云虚道长笑着将人扶起来,“你就是周家那孩子?辛家那一场赢得漂亮啊,那么恶毒的符阵,竟然一个普通人都没伤到,果然是后生可畏。”   尚清:“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云虚道长忍不住点头,“这份心性更是难得。听说你这次来是为了阴阳术命盘?这卦盘是我年轻时候炼制的,一共有三个,你若是这次没拿到,我做主送你一个。我老啦,这些东西在你们年轻人手里更有作为。”   他说的平静,说完周围却是一片抽气之声,尚清这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听到云虚道长要直接送给他一个卦盘,不少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显露几分妒色。   连邵言都察觉出不对劲,有些担忧地看了尚清一眼。   尚清面色如常,“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凭本事拿到的。毕竟,说到本事,我又不是没有。”   云虚道长哈哈一笑,“好小子,那我就等着你拿个魁首回来。”   他走之后,邵言无奈道:“师父他老人家修道一生,不通俗务,不是有心的,你不要见怪。”   尚清摇摇头,“道长是好心,我明白。”   邵言还想说什么,旁边一个声音说道:“听说,就是你破了辛家那个吸运聚灵符阵?看着也不怎么样啊,不是吹牛吧?”   尚清回头,只见是三个年轻人,穿着奇形怪状的,身上还挂着动物骨头做的配饰。   说话的是为首的年轻人,看着尚清目露不屑。   邵言在他耳边低声道:“萨满一脉。为首的是王金叁,后面是他两个弟弟,王金肆和王金伍。”   尚清淡淡道:“三位这是急着走?”   王金叁皱眉,“你说什么蠢话,比赛还没开始,怎么可能急着走。”   尚清点点头,“既然不急着走,我有没有本事比赛结束就知道了,不是吗?”   王金叁沉下脸,最终冷哼一声,“说的也是,有真才还是有蠢材,比赛结束自然见分晓!我们走!”   三个人果然走了。   邵言苦着脸,“师父这一句话可把我们害惨了,这三个虽然脾气不好但人品还行,万一碰上那人品不好的……”   尚清顿了下,脸色微微一变,“可说呢,人品不好的这不就来了?” 第20章 摄魂阵 追着群鬼漫山遍野跑多掉价,还……   邵言还没反应过来,脚底下一绊,哎呀一声就要摔倒,尚清将他扶住,然后弯腰往地面拍了一下,灵气散开,一只阴魂显出身形。   那是一只吊死鬼,他蹲在邵言脚边,仰着脸诡异的笑,长长的舌头拖到地上,手里拿着自己的上吊绳。邵言刚才绊那一下就是这货干的。   邵言眉头就是一皱,“重崖山?据说这一派的人承袭了茅山鬼术,擅养鬼。”   一个说不上好听或者难听、但语气特别欠扁的声音传来,“早就听说云虚道长新收了一个没用的关门弟子,就是你吧?区区一根上吊绳都能把你绊倒,切!果然不是一般的无能。”   尚清和邵言同时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穿灰色道袍的男人,一双吊稍眼,眉毛很淡,表情非常高傲,导致他看起来越发刻薄。   邵言倒是没什么生气的表情,还凑在尚清耳边给他解释:“他叫曹木星,重崖山这一代最厉害的一个,这次比赛他是夺冠大热门。”   曹木星嘴角一勾,下巴微微一扬,他都想好怎么接受对面两人敬仰的目光了……就见尚清歪头沉吟片刻,问道:“说起来,这次比赛是比什么?”   邵言惊讶,“你还不知道比什么?”   尚清:“不是比炼丹吧?”   邵言:“当然不是……”   尚清松口气,“那就好。”   邵言无语,看他这意思,感情只要不比炼丹,其他什么都不怕……   对面曹木星都快气炸了,只觉得这两个人是故意忽略他,他这性子也是被惯坏了,别人不夸他两句就相当于看不起他,被人无视就相当于受辱。   于是,他正儿八经把这两人恨上了,手指一动,同时默念两句口诀,地上蹲着的吊死鬼立刻站起来,桀桀怪笑,拿着上吊绳就要勒邵言的脖子!   邵言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弯腰,从吊死鬼旁边躲了过去。没有他在前面挡着,吊死鬼直扑尚清。   曹木星这下开心了,“这可是一只两百多年的吊死鬼,我花了许久才收服成功,你们要是不想死在那上吊绳之下,就乖乖求饶,然后退出比赛……”   他但凡能多看一会儿,就不会这么说了——   只见尚清看到那个吊死鬼扑过来,却并没有吃惊,甚至没怎么动作,只是抬起手,一道指诀正打在吊死鬼眉心,吊死鬼一下子僵住。   尚清这才将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来,然后将手里的符纸往吊死鬼脑门儿上一贴,那鬼就被收进符纸里。他三两下将符纸叠成三角形,继续放回兜里。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直关注这边的其他参赛者都没反应过来,感觉这位怎么抓一只两百年的吊死鬼,比抓一只蚂蚁还简单?到底什么来头?   好半天,曹木星才回过神,只觉得脑门儿嗡嗡响,“你、你……我……那是我的吊死鬼!”   尚清拍拍兜,“现在是我的吊死鬼了。”   曹木星气得头晕眼花,同时还有一丢丢后悔,早知道就不上来找麻烦了,现在连自己的鬼都丢了,回去该怎么跟师父交代啊!这吊死鬼可是师父为了这次比赛,特意帮他收服的!   邵言则是两眼晶亮,跟尚清说道:“你好厉害!这次比赛正是比抓鬼,我感觉你还真有可能得第一啊!”   尚清挑挑眉,无声表示:舍我其谁?   其他参赛的玄术士们则心思各异。重崖山只擅长养鬼,没了那只吊死鬼曹木星不足为虑,但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尚清,却让他们心里有些担心。   尚清不知道,他一眼就看中的那个阴阳术命盘,可是许多玄术士心目中的至宝,在场至少一半的人对那只卦盘势在必得。   玄术界,也不过是一个小社会而已,这里的人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些本事。   就在这时,外面来了一辆大巴,要载着众位玄术士去比赛场地。   曹木星狠狠瞪了尚清一眼,气势汹汹走了,背影上都写满了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   尚清和邵言上了车,找了个双人座位坐下。   邵言卸下背后的大登山包,往下一放,就听咚一声,死沉。   尚清好奇看,“你这都带的什么,抓鬼的用具?”他自己只带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布包,里面放着符纸、玉笔还有那个贴了奥特曼的卦盘,不是很理解哪个门派抓鬼需要带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   “嗯?”邵言没听清,他打开登山包,摸出两瓶蔬菜汁,“来来来,渴了吧?这是我自己榨的,可好喝了你尝尝!”   说着又拿出一盒自制小点心,“这也是我自己做的,原材料是山药和芋头,好吃又养胃!”   然后又掏出一袋坚果、一瓶牛奶、一包纸巾、一把雨伞……连剪刀和打火机都准备了!   不夸张的说,这一袋子东西,足够他去荒岛上过个三天三夜了!   尚清一脸佩服,拧开蔬菜汁喝了一口,点头,味道不错!   邵言见他喜欢,立刻笑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妈妈一样的光辉。   后座一个声音不善道:“这是去抓鬼,又不是小学生野游,带这么多东西是怕鬼跑的太慢吗?”   两人回头,正是曹木星,他这会儿看着两人气不打一处来,没事都想找点事儿。   尚清话都懒得说,只在自己兜上拍了拍。   曹木星:“……”   雾草好气!   回过头,尚清继续问邵言,“比赛场地在哪里,具体规则是什么?”   邵言:“比赛是在无望山进行的,离云华观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吧!那里基本上属于深山老林了,这也是避免有普通人误入。”   “这次比赛是比抓鬼。每个道观和佛寺都有一些阴魂在此修炼,这些鬼一般都是执念未消,但是又没犯下什么大错,所以在神佛像前修炼,等什么时候执念消散了就送去投胎。”   “师父和几位高德这次就是找了这批阴魂来帮忙,将他们都放进了无望山,看到时候谁抓鬼最多。他们已经在无望山周边设了法阵,等我们进去之后,到比赛结束才会开启。”   尚清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一共有多少阴魂吗?”   邵言:“师父说有两百多吧!”   尚清之前在小木楼里就数过,来参加比赛的大约有五十多人,理论上来讲一个人平均能抓四只阴魂。   这个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很有可能有人一只都抓不到。   大巴车停在一片山林外围,落光了叶子的老树们稍微有点发芽的迹象,看上去还是有些萧条。   玄术士们下车,发现已经是暮色西沉的时候。   在玄术界,这可是个特别的时刻。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分一秒,阴魂的鬼力都会增长。   带队的老道士给参赛的一人发了一个养魂瓶,抓到了阴魂可以塞进这里面。   比赛正式开始,年轻的玄术士们三三两两进了林子。尚清和邵言正想出发,阴魂不散的曹木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尚清说道:“我承认你有真本事,但我劝你还是别带上这个拖油瓶,否则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尚清摇摇头,“油瓶挺好的,总比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要强啊。”   曹木星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自己被骂了,“你、你……你敢骂我?!”   然而尚清已经带着邵言进了林子。   邵言踟蹰一下,“那个,周道友,他说的对,我就是一凑数的,你带着我绊手绊脚连一只阴魂不对追不上,万一得不到第一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分开……”   尚清:“首先,我没带吃的。其次,谁说我要去追阴魂了?”   邵言有点懵,“啊?可是不追上那些阴魂,怎么抓啊?”   尚清:“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不就行了?”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   邵言懵逼了一会儿,追上去,自己还不解,“什么叫让他们来找你啊……虽说师父是找他们来帮忙,但毕竟是比赛,他们可不会听话哦……”   不远处已经响起打斗声,可能是运气比较好的道友发现了阴魂的踪迹。大家都是懂规矩的,用的不是杀招,动静听着也不大。   邵言倒是着急了,“周道友你快点啊,他们都开始了,要是别人都把阴魂抓完了,你想找都找不到了!”   尚清却不慌,干脆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急什么,太阳还挂在半山腰呢,哪有这个点儿抓鬼的。”说着伸手,“我饿了。”   邵言恨铁不成钢,把一盒点心塞进他怀里,吃吧你就!   然而看着少年吃着掉了一身渣滓,他又抵不过这操心的命,拿出纸巾来给他擦,又给他摘衣服上沾的鬼草针,忙来忙去像个老妈子一样。   只是摘着摘着,他就感觉后背冒出一层寒意,尤其是那只碰到了尚清的手,手腕一圈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的手砍下来……他往后看了看,没人啊……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他?还是不怀好意那种……   尚清歪歪脑袋,将他手拨开,“好了,时间到了。”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空虽然还亮着,但月亮已经挂在梢头。   尚清走到前面的空地处,用树枝开始画一个巨大的法阵。   邵言跟着看,越看越惊心,这法阵怎么像是……   法阵画完,尚清把树枝一扔,半蹲下,一手按在法阵轨迹上,注入灵力——   淡青色的微弱光芒亮起,法阵激活。   “摄魂阵,起!”   追着群鬼漫山遍野跑多掉价,还不如全拘来,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第21章 硬抢 傅敛知:“好吧,那我下次再来问……   摄魂阵是所有拘魂法阵当中最霸道的一个,修为在阵主之下的阴魂,你想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基本上能画出这个法阵的玄术士脾气都不太好。   邵言眼睁睁看着法阵落成,光芒亮起,整片林子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树影摇曳,藏在山中的魑魅魍魉瑟瑟发抖。   半空中有什么东西飞来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乌黑的天色里一个白色影子划过,同时伴随着大叫,“哎哎——这是哪家的小子这么不地道——哎呦!”   第一个倒霉的阴魂被摄进阵法,是个长胡子的老头,魂体上亮着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表示这鬼生前经常做好事,死后也没害过人。这是在道观、寺庙里修行的鬼常有的现象。   老鬼哎哟哟爬起来,“我的老腰啊……这谁画的摄魂阵……”   “啊!”邵言惊叫一声,“无垢爷爷!”   这鬼竟然恰好是在云华观修行的,邵言也认识,名叫无垢,是个八、九十年的老鬼了。   无垢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就露出慈祥的笑容,“哦,是小言啊……”   然而他还没说完,半空中又是一个鬼影砸下来,“啊啊啊——吓死鬼了!”   紧接着,噼里啪啦像下饺子一样,数不清的阴魂从天而降,都是被摄魂阵强行拘来的,不一会儿就在阵法中央挤作一团。可怜的无垢老爷爷被压在最底下,埋得死死的,连片衣角都没露出来。   邵言目瞪口呆,甚至在这一团鬼影里看见了好几只树魅和草鬼,这是把人家原住民都抓来了?   尚清不管那么多,他看着满满当当的法阵,露出一个丰收的喜悦笑容,然后撸了撸袖子,拿出养魂瓶一把一把往瓶子里抓。   那架势,比在菜市场买菜还方便。   他边抓还边问邵言,“你要不要?”   邵言嘴角一抽,把自己的养魂瓶藏怀里,“……不必了,你自己拿着吧……”   尚清耸耸肩,继续一把一把往瓶子里塞阴魂。   阴魂们被塞进瓶子里那一刻,还在问候这不讲道义的臭小子。他们被请来帮忙,被抓了没啥,但这么简单就被抓了,可实在太丢脸了!   正这时,林子里又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群人跑了过来,打眼一看有三十多个。   为首的是两人都认识的曹木星和王家三兄弟,此外还有几个看上去就不简单的人物。其中一个是女孩,表情冷酷,但长得十分漂亮。穿着一身利落紧身的黑色皮衣,长长的马尾飘在身后,腰间别着一把黑色匕首,刀鞘上画着古怪神秘的花纹。   还有一人长相木讷,神情悲苦,穿着很朴素,身后背着一个化肥袋子,看起来像是个农民……好吧,不是看起来像,他简直就是一个农民。   邵言凑过来,低声道:“那个女孩儿叫李子果,东方女巫血脉,但非要说自己是驱魔人,体术超强,修为很高。”他见尚清在看那把匕首,又补充道:“她腰间那把匕首是假的,真的那把坐地铁的时候被没收了。”   尚清:“……”他无语地看那位酷姐,心说也是不容易,谁能想到拯救世界最大的障碍是地铁安检。   邵言继续道:“打扮像农民的那个叫钱宝来,是个散修,很少参加这种活动,这次有可能是冲着阴阳术命盘来的。”   他拍拍尚清肩膀,那意思:竞争十分激烈,加油啊!   这边刚做完科普,那边曹木星就开口了,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周道友吗,怎么,带着拖油瓶跑不动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追着阴魂跑了好几条街的,哪知道追着追着阴魂全跑到这儿来了,现在一看见这个摄魂阵,他们哪还能不懂?   这个周尚清,不知道哪里来的,连摄魂阵这种霸道的阵法都能画出来,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成功了!   尚清歪头思考片刻,掏出兜里三角形的符纸,打开。   吊死鬼被放了出来。   曹木星一阵激动,“你现在还给我倒是也可以,我就既往不咎……”   他还没说完,尚清当着他的面,揪住吱哇乱叫的吊死鬼塞进了养魂瓶。然后拿起瓶子晃了晃,满意道:“里面一共有两百三十七只阴魂,比赛所用的阴魂全在这里了,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众人嘴角都是一抽,心说比赛总共只有两百只,剩下三十七只哪里来的……你怕不是把人家原本生活在林子里的游魂全抓了吧?掘地三尺啊,简直比周扒皮还要可恶……   然而尚清说的也没错,全部阴魂都在这里,相当于他第一,剩下所有人并列第二,比赛可不是得结束了吗?   可其他人都是冲着阴阳术命盘来的,哪能善罢甘休,王金叁脾气最烈,直接大吼一声:“小子,我看你是想找死!”   说着右脚狠狠一跺,然后拱起背,双臂张开,摆出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请虎仙上身!”   他身后的王金肆、王金伍跟哥哥很是默契,两人同时大喝:   “请黄仙上身!”   “请鹿仙上身!”   三人身上的骨头饰品无风自动,叮叮咣咣的响声带着奇特的韵律,众位玄术士都能感受到,确实有什么东西上了三人的身。   三兄弟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从尚清手里明强,反正比赛也没规定不能抢对手的!   邵言一惊,“你们敢对同道出手?你们疯了?”   谁知尚清丝毫不以为杵,反而勾唇一笑,“直接动手吗?我喜欢。”   邵言讶然看他,却被他一把拉到后面,身后破空声响起,王金叁已经猛虎下山一般扑了过来。   此时王金叁面部和双臂都长出了细小的金色容貌,尤其是脸上,额头上有一个隐约可见的“王”字,打眼一看真如虎头一般!   他第一下扑了个空,阴测测转头,看尚清的眼神是野兽特有的凶悍。他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兽吼,快速朝尚清扑去——在他身后,一条金色虎尾在地面狠狠一抽,抽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旁观的玄术士们一阵骚动,王金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修为高深,他请虎仙上身的时候,竟然能达到化虚为实的效果!   不少人都为尚清捏了一把汗,这少年抓鬼的本事一流,但萨满的战斗向来是和野兽一样凶悍蛮横,他能招架住吗?   王金叁扑过来的速度快到人眼难以捕捉,他身上的骨器碰撞发出格楞楞的响声,像是挑衅又像是嘲讽——   然而,站在他前面的尚清,却依然懒懒站着,一只手插进兜里,栗色的发丝软塌塌搭在额前,他抬手向前,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掌。   王金叁正扑到他面前,金色的虎爪和手掌相碰!   如同时间定格一般,凶蛮的野兽和精致的少年分立两侧,鼓荡的能量在两人之间流窜,蛮力和闲散对比分明……   周围的旁观者心都提起来了,谁输谁赢?   就在这时,王金叁面上显露痛苦之色,两人相撞的手掌猛然爆开一股能量,王金叁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断了一棵树才停下。他身上的金光闪烁几分暗淡下去,金色的绒毛消失,只觉得整个人胸口剧痛,几欲吐血。   四周的玄术士都是倒抽一口冷气,王金叁身上的虎仙竟然直接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虎仙自觉完全不是尚清的对手,倘若留下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王金肆和王金伍看见哥哥受伤自然大怒,大吼一声就冲过去,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尚清,就如同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样被弹飞出去。一个两个痛的直叫唤,爬都爬不起来。   其他玄术士都有些惊慌,这尚清的修为到底有多强?他们刚才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再看尚清,依然站在原地,连踹在兜里的手都没拿出来,只懒洋洋站着,微微侧头,嘴唇轻抿,露出左边一颗小虎牙,看上去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众人都有些嘴角抽搐,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啊,不开心的应该是王家三兄弟吧!这里子面子可都没了!   但凡他们能靠近一点,就知道尚清为什么不开心了——   少年低声抱怨,“谁让你帮忙了,我难道还打不过一只老虎?”   傅敛知的声音带着低笑,“抱歉,我一时心急。有我在,怎么可能让别人对你动手?”   尚清冷哼,“拍马屁也没用,说了不和你签订契约。”   傅敛知:“好吧,那我下次再来问问。”   尚清无语,这人脸皮比游子鸣还厚。   傅敛知特意敛住气息,在场的众位玄术士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这里有一只鬼王。可见他平日里说什么收敛不住阴气都是假的。   倒是邵言察觉了几分不对劲,频频往尚清那里看。   尚清没怎么在意,而是冲着那边一群人喊道:“还有人要动手吗?要动手就快点,别浪费时间。”   对面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曹木星没想到王家兄弟那么没用,几个来回就被打趴下了,那他怎么办?   别人来参加比赛,就算失了手也不过空手而归,他倒好,还搭上一只吊死鬼……带薪比赛,这上哪说理去?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李子果怂恿道:“李道友,你修为高深不在那尚清之下,你要不要试一下?总不能空着养魂瓶回去吧!”   李子果干脆道:“要上你上,我打不过。”   曹木星:……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不顾脸面,失策了!   想到这里,他又转头看钱宝来,要说这里能和尚清有一战之力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钱宝来倒是老实,见众人都看他,就深深叹口气,苦着脸站出来,语气丧丧道:“周道友,咱们都是来比赛的,现在你技高一筹抓了所有阴魂,你自然是第一名。但我们却不知道自己水平如何,不如你放一百个阴魂出来让我们抓,这样你还是第一名,我们也能分个二三出来。” 第22章 天仁会 “你慌什么,是我追着那些坏蛋……   钱宝来这句话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赞同,诚然大家都是冲着第一名来的,但现在比不过尚清,争一争第二第三也不是不行。   尚清自己倒是无所谓,但问题是,“你说了算吗?”别等他把阴魂放出来之后,再判他一个违规就不好了。   正这时,邵言急匆匆跑过来,合着刚才这一会儿功夫,他跑出去把带队的老道士找来了。   老道士跑的气喘吁吁,“我、我说了算……”他看着尚清,满是褶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后生可畏啊,小道友果真年少有为,好啊!”   他看向众人,“周道友修为高深,以一己之力捉住全部阴魂,当为这次比赛头名。但既然众位道友想继续比赛,那么老道在此见证,请周道友将阴魂再次放出,众位可以重新比赛。”   老道士摸着胡子,笑呵呵地,“刚才我已经和掌门师兄汇报了此事,他并无异议。”   在场玄术士都觉得面上无光,但也没办法。这次比赛第一名奖励是阴阳术命盘,第二名、第三名的奖励也很珍贵,他们还真不甘心退出。   就连王金叁几兄弟都从地上爬起来,等着尚清把阴魂放出来好重新比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尚清自然没有意见,左右卦盘已经到手。于是他拿出养魂瓶,将众鬼放出来,比赛再次开始。唯有无垢爷爷扒着养魂瓶不肯出来,说是丢不起这个人。   尚清也懒得和他计较,左右不差这一个鬼,便随他去了。   其余众人追着阴魂跑了,老道士和尚清则留在原地等着,还有一个自动放弃比赛资格的邵言。   三人就着月光吃吃喝喝倒是挺惬意。   就在这时,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三人猛然站起身!   片刻之后,老道长开始哆嗦,“这、这是丧魂决!中了此术的阴魂会魂飞魄散!谁下这么狠的手?”   而尚清和邵言则已经冲着叫声传来的方向赶去,然而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唯有零星气息残留。   尚清捏了指诀,费尽心思凝聚起几缕残魂,却已经无力回天。丧魂决一出,魂魄绝无生还的可能。   邵言脸色苍白,“这些都是善鬼……而且,比赛而已,把魂魄都打散了,还怎么比?”   尚清忽然冷冷一笑,“我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我重新把阴魂放出来了!”   邵言一怔,“你是说,有人在针对这些阴魂?”   尚清刚想说什么,忽然又是几声惨叫传来,两人对视一眼,顾不得其他,抓紧时间赶过去。   然而刚跑了一半路程,林子里窸窣一响,李子果钻出来。深夜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闻见她身上传来浓重的血腥气。这姑娘也干脆,往前一指,“往前面跑了,两个人,快追!”   尚清一点头,顺着方向就追了过去!   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这不见人烟的深山老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邵言从大背包里掏出一柄手电照亮。   追了不知道多久,尚清忽然清斥一声:“住手!”   邵言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万万不敢拖后腿,只能拼了老命追上去给他打光,这才看见前面有两个人挟持了一个阴魂。此时这两人一人拿着一个古怪法器,一人持一张符箓,对着那阴魂不知道要做什么。   尚清手掐指诀,口中快速道:“天罡正道,邪灵退散!”   一道明亮的电光如闪电一般,正劈在那法器上,拿着法器的人一声惨叫,捂着手痛的直打滚。   而另一个人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救同伴,而是拿着手里的符箓就要往阴魂身上贴!   那符箓上满是炽烈之气,但凡粘上阴魂一点,这鬼怕是不死也得残!   尚清来不及多想,随手抄了一块石头,裹上灵力丢了出去——只听咚一声,那石头正中对方脑门,那人立刻扑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把那阴魂拉过来,果然是之前被摄魂阵抓过的,这阴魂还认识尚清,虚弱道:“我看、看见着两个人打散了好几个阴魂,他们还有同伙,还、还说什么天仁会……”   “天仁会?”邵言一惊,“竟然是他们……”   尚清把那阴魂收进养魂瓶,让他好好休养,转身问邵言,“什么天仁会?”   邵言赶紧道:“天仁会里面都是疯子,他们认为人是万灵之长,而修真者则应该站在人类顶端。他们对于现在世间普通人为主的现状很不满,而且觉得现在玄术界对于阴魂过于温和,他们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阴魂妖灵都应该统统弄死。”   “所以,他们喜欢到处制造混乱,因为混乱可以重新制造等级和秩序。”说到这里,邵言眉头皱起,“听师父说,七年前他们和天仁会起了冲突,天仁会元气大伤,之后就很少出来了。这次竟然又出现了!”   尚清点点头,“如你所说的,天仁会只怕是有备而来,应当还有一些他们的人潜藏在这里。”   邵言:“嗯,所以必须得找到他们,否则这里所有的阴魂都有危险了!”   尚清抬头看看天色,“走吧。”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林子里搜寻,尚清低声问了一句:“发现什么了吗?”   傅敛知的声音响起,“林子里确实多了很多人,气息捉摸不定,应该是带了隐藏行踪的法器。许多阴魂也发现了危险,躲了起来。”   尚清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   不知搜寻了多久,他们没再找到天仁会的人,尚清见邵言累的满头是汗,主动道:“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急不得。”   邵言无奈苦笑,他这体力确实拖后腿。   两人刚才赶路看见了一间残破的小屋,不知道是守林人建的还是怎么样,现在倒是正好当做休息的地方。   这屋子是石砖垒起来的,从外面看塌了一半,荒废了好几十年的样子。两人进去一看,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小屋,而是一间小庙。   神龛上供着一座石像,可能是本地的土地神或者山神之类的,这种小庙一般是本地人建造的,供奉本地神祗,还算常见。   这庙荒废多年,地上荒草有半人高,四面墙上都是窟窿,邵言团团转了半天,想找个地方放东西。   尚清打了个哈欠,“费那个劲儿做什么。”说着抬脚咣当一声,将神龛整个踹了下来,“这不就是有桌子了?”   石像咕噜噜滚下来,神龛散了一地,变成一堆朽木。   邵言吓得头皮都炸起来了,“怎么能对神像不敬!”说着手忙脚乱去扶石像,嘴里不住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他不是有心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的无心之失……”   然后赶紧从背包里拿了香点上,还有瓜果供品。   尚清扯扯嘴角,“你慌什么,是我追着那些坏蛋满地跑,它只坐在神龛上干看着,要拜,也是它拜我。”   邵言跳起来捂他的嘴,“你可少说两句吧!”   尚清随手抓了一把点心嚼,看着那个神像面无表情。   曾经,他也这么虔诚的拜过神佛。   不过那是前世了。   后来鬼脉开启,阴气外泄,阴邪肆虐,玄术界人人自危。师父和师兄师姐将他关在家里,前去封印鬼脉,这一去一个都没回来。   他拜遍了清风派上下所有神像,却没有一座给他回应。后来,他翻出了师父从来不让他看的禁术,从上面找到了可用之法。   那一天,他砸烂了所有神像,换了一身新衣服,然后以自身全部修为以及血肉为祭,封印鬼脉。   要是让他就此魂飞魄散也就罢了,但既然让他重活一辈子,他就明白,这些泥胎是靠不住的,靠它们,还不如靠自己。   右手一阵冰凉的触感,好似被什么人握住一般。尚清回过神,眯眼,“松开,自己多冷不知道吗?”   耳边一声轻笑,一丝凉意拂过他的脸侧。   尚清沉下脸,傅敛知把什么玩意儿怼他脸上了,不会是亲了他一下吧?   此时邵言已经整理出一个宽敞的地方,这位竟然还带了一个酒精锅,里面煮上了方便面。   他把神像放的远远的,然后拉着尚清坐下,哄小孩儿一样塞了个红苹果,生怕这人再去踹神像。   火光映出暖黄色,方便面没什么营养但香气足够霸道,在这四处漏风的破庙里,硬是塑造出几分“开饭了”的热闹氛围。   邵言搅着锅里的面,不自觉带着几分笑意,“要是带几棵青菜就好了,往里一扔……”   响亮的吞口水声,一个声音接道:“那个,菜的话我们有,能蹭饭吗?”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门口挤着一群人,正眼巴巴看着。说话的是李子果,手里还拎着一把野菜。   再仔细一看,这群人竟然各个鼻青脸肿的,身上都带着伤!   邵言:“快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子果一瘸一拐往里走,她腿上一大片擦伤,“还不是天仁会那群孙子!他们这次来了不少人,一起围攻我们,要不是我跑得快,险些让他们给打死!”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说起来,他们这群人都碰到了天仁会的围攻,最少都碰上五六个人。   尚清奇怪,“你们都被围攻了?为什么我没有?”他虽然碰到两个人,但与其说是被围攻,倒不如说他追上去把人家打了一顿。   只听曹木星阴阳怪气道:“你周大师多厉害啊,我们这么多人都比不上你一个,天仁会的人哪里想不开去围攻你?”   其他人脸色一顿,都觉得曹木星这话说的不好听。怎么说呢,之前为了阴阳术命盘他们是竞争对手,但现在有天仁会在,他们自然该拧成一股绳,这个觉悟还是要有的。   然而就当他们以为尚清会生气时,就见这少年一点头,“那是,我确实厉害。”   众人:“……”   曹木星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人竟然比他还不要脸!   众人蹭了一顿方便面,其中一个人说道:“周道友,如今天仁会出现,不知暗中有何阴谋,我们不能放任不管。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听你的。”   其他人也没意见,尚清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在场修为最高的。   尚清也不推辞,“行,大家处理好伤口休息片刻,我们一会儿出发去找天仁会的人。云虚道长那边如今肯定得到消息了,援兵很快就到。”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纷纷打坐的打坐,包扎的包扎,凝神静气准备接下来的一场大战。   邵言蹲在一旁,有些庆幸的拍拍兜。还好临走师父给了他一张护身符,一会儿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至于拖后腿。正想着,只觉一道目光不善。   转头,就见曹木星一脸愤怒看着他,“你拍兜是什么意思?”   邵言:“?”   曹木星:“你是不是笑话我被周尚清抢走了吊死鬼!”   邵言:“??”   曹木星:“我告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邵言:“……”   你指定有个什么大病! 第23章 封印 “阿清啊,不要像指示狗一样…………   众人休息一阵,便跟着尚清起身赶路。   尚清掏出他那个玩具一样的八卦盘,对着奥特曼掐算起来。这次可没有人笑话他了,众人都屏气凝神等着。   指针指向某处,他立刻带着众人行动起来。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路上碰到不少天仁会的成员,全被他们打晕了绑起来。然而众人却越走越心惊,天仁会好几年不见踪迹,这次却派了这么多人过来,必然有大动作!   天色亮了,尚清捧着卦盘走在最前面,晨雾使得能见度变低,前面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有个草绿色的东西蹿出来!   尚清大惊,一闪身躲到老树后面,神色凝重。   其余众人不敢托大,纷纷找掩体躲避,好些人连法器都拿出来了。   只是等了片刻,前方并无动静。   李子果试探道:“周道友,前面有什么?”   王金叁耸耸鼻子,“我好像,只闻到了蛇的味道?”   其余人一惊,“蛇?莫非是蛇妖?”   王金叁摇头,“就是普通的蛇,刚刚结束冬眠从地底爬出来。”   “呃……”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再看尚清,两只手紧张地扒着树干,正探头往前看,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不知是谁噗嗤笑出声,之前提议让尚清做主的孙愚道长忍笑,“既然前面有……蛇,那就请王金叁道友带路吧,山野林地本就是萨满的地盘。”   王金叁点点头,也没有要笑话尚清的意思,他这人脾气不好但是性子直,只要能打得过他,他就服气。   尚清也松了口气,继续跟着赶路。只是耳边的声音聒噪无比,傅敛知尾音带着笑意,“你怕蛇?”   尚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讨厌而已,不行吗?”   傅敛知:“咳,行……噗。”   尚清:“……”   改天一定要按住这鬼王揍一顿!   一行人走了不知道多久,碰到的天仁会成员也越来越少,四周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   邵言看看四周,“这里好像是云华观后山?”他算算脚程,“我们走了十几个小时,也差不多走到云华观了。”   众人下意识松了口气,回到了馆里就能和自家门人汇合了。   唯有尚清皱眉,“我们都走到云华观了,怎么还没碰见云虚道长派来的人?”   这倒也是……莫非,出了别的事?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一声巨响,一阵天摇地动,如海啸一般的阴气喷发出来,遮天蔽日,半天天空都染黑了!   邵言倒抽一口冷气,“封印破了!怎么会这样?师父他们不是在道观里吗?”   其余人皆是惊慌,云华观中封印这一只千年厉鬼,他们都知道,可如今……这封印破了?厉鬼出来了?   阴气越来越浓,众人只觉得心神不宁、心生恐惧,距离那厉鬼出世越来越近……   这时,前方忽然一群人跑来,众人起先以为是云华观之人,到近处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钱宝来,还有几个天仁会的人。   李子果:“钱宝来!你果然是奸细,你是天仁会的人!”说着拔出腰间匕首,“哪里跑!”   钱宝来眉头一皱,指示几个天仁会成员挡住她,自己则加快速度冲出去。   然而挡住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王金叁带着两个兄弟一闪身来到他面前,巨大的虎爪凌空拍下!   钱宝来可没有尚清的本事,一爪子就被拍倒在地,他也是够不要脸,一个赖驴打滚爬起来,冷笑,“你们还有空在这里拦着我,那厉鬼马上就要出来了,要是不及时拦住,只怕整个青云市都要陪葬!你们不是要保护那些普通人吗?怎么,抓住我比保护那些废物还重要?”   也是巧合,他话音一落,半空中又是一阵巨响,同时伴随狠厉笑声,“云华子!你关我一千二百年!今日我定要屠尽你徒子徒孙!”   封印已破。   在场所有人只觉得胸口剧痛,被那笑声激得灵气震荡,好些修为不够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已经没有人顾得上钱宝来,他爬起身就跑。   云华观的方向,一个血红色的身影飞起来,厉鬼出来了!   几道灵气追过去,留在观中的道长们想要出手阻住厉鬼去路。   然而那厉鬼却并不恋战,他刚刚突破封印正是虚弱的时候,最好是尽快恢复实力。   正这时,他看见了林子里的尚清等人。比起云华观里得道多年的高功们,这群尚且年轻的玄术士在他眼里如同鲜嫩的小鸡仔——厉鬼狞笑一声,“我就先拿你们开开荤!”   说着从半空中直扑过来!   在场众人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但对上一只千年厉鬼也只有发抖的份!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厉鬼威压之下,他们修为不够压根动不了!   唯一能动的只有李子果、王金叁、曹木星和尚清四人!   李子果胆大心细,手中的匕首附着了符咒抬手射出,然后拉着身边的邵言几人就要后退跑路……然而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还没等她跑几步,那匕首已经原路飞回来,如利剑一般穿透她肩膀钉在地上!   王金叁再次请虎仙上身,可这次虎仙连化形都没完全就被一道阴气拍倒在地,他整个人如同被泰山压住一般,连翻身都不能!   曹木星别看小肚鸡肠,但修为确实不低,虽然他的吊死鬼被尚清收走了,但他手头还有其他鬼,此刻他就放出了一个只到人大腿的小鬼,小鬼手里还抱着一个布娃娃,一出现就裂开大嘴,哇哇大哭。   这哭声简直是精神攻击,虽然目标是厉鬼,但旁边人听了依然觉得脑海剧痛。   然而厉鬼只微微抬手,曹木星只觉得一道凉意打入胸口,他整个人都冻透了,魂儿都要冻飞了……失去意识前一刻,他还想着:这次他表现的可不比那个周尚清差……   仅仅一个照面,三人全被制住,唯有尚清还站在原地。   孙愚拼命抵抗厉鬼的威压,牙龈都咬出了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周道友……快跑!”   他们眼见是活不了了,但能跑一个是一个!   尚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直接冲着厉鬼扑了上去!   厉鬼既然想用这群人恢复实力,自然不会现在就要他们的命,然而即便如此,也被尚清惊了一瞬,他厉声大笑,“这不要命的样子,和云华子那个老匹夫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厉鬼浑身都被怨气染红,看着尚清就想看一个死物,他长长的指甲探出,直冲尚清的脖子,他要将这个鲜嫩的少年撕碎、一块块吞到肚子里去!   尚清一道符箓弹出,清澈的灵气荡开周身阴气,同时一声清呵,“傅敛知!”   少年身侧,诡异的阴气涌动,傅敛知显出身形。   他下半身是凝成一团的阴气,上半身却长相极为俊美,眸子深如寒潭,四周鬼气涌动,气势竟然比对面的厉鬼还要深不可测!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这鬼魂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边的?为什么他们一点都没发现?   尚清白皙手指冲前方一指,“傅敛知,上!”   傅鬼王无奈摇头,“阿清啊,不要像指示狗一样……”   然而最后一个字音未落,他已经冲着厉鬼扑了过去!动作快到肉眼捕捉不到!   厉鬼眼中惊疑不定,仓促间抬手挡住他的攻击,“你是新诞生的鬼王?为何阻我?”   傅敛知好整以暇道:“阿清要我阻你。”   厉鬼觉得可笑,“他让你干你便干,莫非他让你死你便去死?”   “不知。”傅敛知勾起唇角,眼白寸寸转黑,“现在,他倒是想让你死呢!”   两个鬼魂打了起来!   明明没有实体,也并没有深仇大恨,但两人打得却仿佛对方是仇人一般,恨不得将对方的血肉撕扯入腹!   道道鬼气溅射四周,听动静简直如同世界末日!   尚清内心焦灼,傅敛知虽是鬼王,但魂魄不稳,这厉鬼怎么说也有上千年的修为,如此僵持下去只怕有变故……   他想了想,傅敛知的阴气可以激活他的符箓,有可能他的符箓对傅敛知无效……想到这里,他干脆弹出一枚符箓一试!   符箓直冲厉鬼,但是擦过傅敛知的肩膀,顷刻间冒出一缕黑烟。   傅鬼王无奈摇头,“阿清啊,不帮忙也就罢了,偷偷暗算我不好吧?”   尚清这气,心说束手束脚的他还怎么打?难道让他一个玄术士上去肉搏?   四周阴气蔓延,即便把这厉鬼抓住了,只怕光是驱散这些阴气都要耗时不少……等等,阴气?   傅敛知能激活他的符箓,本身阴气绝对有古怪,或许……他可以换种方法!   想到这里,他拿出一枚聚阴符,将四周阴气吸走,然后抬手将符箓射到傅敛知后背!   果然,那阴气直接被傅敛知吸收了,鬼王阴气增长一瞬!   傅敛知荡开厉鬼一击,侧头看他一眼,笑,“乖孩子。”   尚清懒得理他,继续拿出一枚聚阴符动作起来。   厉鬼见此面色狰狞,“你这般竟然也成了鬼王,简直比那些玄术士养的狗都不如!”   傅敛知抬手在他肩膀上撕下一大块阴气,“多嘴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厉鬼吃了亏不敢再分心,动作愈发狠辣。   然而此时双方差距渐渐出现。   阴气本就是鬼魂的能量,傅敛知背后有个尚清给他帮忙输送阴气,厉鬼却只能消耗自身,长此以往谁输谁赢已然有了定数。   厉鬼自然不甘心,他找准机会,拼着受傅敛知一掌不管,瞬移至尚清身前,手指伸长直取他心窝!   这少年不死,他只怕要折在这里了!   尚清此时左右手分别有五张聚阴符在吸收阴气,此时放弃十张聚阴符可就全废了……他半分犹豫都没有,继续将聚阴符炼成,快速扔向傅敛知的方向,然后才顾得上抬手挡厉鬼杀招!   然而此时,厉鬼的骨爪已经到了他胸口,尚清抬手挡在胸前,只差一丝那骨爪就要插进胸口血肉——   傅敛知得了这十张聚阴符,就如同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丸一般,浑身阴气暴涨,下半身竟然直接化形!浓如黑墨的阴气中,一条长达七八丈的蛇尾盘旋出现,他下半身竟然是蛇非人!   他却顾不得别的,一闪身就来到尚清身后,抬手替他接住厉鬼招式,暴涨的阴气化作条条长鞭向厉鬼甩去!   嗅到那熟悉的血腥气,傅敛知看向厉鬼眼神满是癫狂,“你、找、死!” 第24章 契约成立 “要不要跟我签订契约?否则……   厉鬼一击不成想要退走, 然而傅敛知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巨大的蛇尾长驱直入,重重扫下来,厉鬼躲闪不及一条胳膊被搅得粉碎。   他转身欲逃, 然而一个闪念的功夫,傅敛知已经来到他身前。厉鬼心下一惊,这鬼王化形之后,修为怎么变得这么高?   傅敛知双眼黑如寒潭,唇角勾起, 笑得癫狂,“我本来,只想将你打散了事。”   厉鬼只觉得一道奇怪的鬼力纠缠住他的身体, 让他魂体都凝滞起来,心中惊疑不定的同时,却还忍不住思考傅敛知说的话,甚至下意识疑问:那现在呢?   傅敛知像是听到了他的在想什么, 蛇尾闪电般探出,卷住红色的厉鬼拉到近前,两手抓住对方肩膀, 狠狠一扯——   厉鬼整个被他撕成两半!   血红色的怨气爆发出来, 和黑色的阴气纠缠到一起, 一片红黑相间看之让人心惊!   傅敛知脸上笑意不减,继续将厉鬼撕成四片、八片……然后叠在一起, 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那厉鬼竟然活到最后一刻,仅剩下的半张脸满是痛苦、愤恨和恶毒,断断续续道:“我以……魂飞魄散……诅咒你……痛失所爱……不入轮回!”   傅敛知收了表情,一把攥碎了厉鬼的下颌骨,然后将最后一片魂体吸进嘴里。   吞吃入腹的怨气在他体内翻腾, 傅敛知眸子渐渐变得血红……   下方,尚清看着这一幕,担忧地喊了一声,“傅敛知!”   傅敛知微微一动,血色慢慢褪去,他长尾一摆来到尚清身前,轻笑,“嗯?”   尚清仔细看他,察觉这人毫无异常,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到疼。   他手臂上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血流了一袖子,伤口处还夹杂着浓黑的阴气,正是刚才厉鬼留下的。   傅敛知看见这一幕,冷声道:“让他死得太痛快,当真是便宜他了!”   旁边想要过来道谢的众玄术士瞬间顿住脚步,啊这……你说死的太痛快,那就太痛快吧……   尚清疼得皱眉,把胳膊递到傅敛知眼前,挑眉示意:快点。   傅敛知赶紧帮他捧住,“这……阿清,我并不是每天都只想着喝你的血,你不要这样……”   尚清抬脚踹他,“说什么呢你!赶紧帮我把阴气吸出来,凉!”   傅敛知被踹了也不敢吱声,凑到伤口边老老实实帮忙吸阴气。   伤口处的血由黑转红,阴气拔出之后,尚清只觉得手臂好歹暖了过来。   一旁等候多时的邵言扑上来给他包扎,心疼的脸都皱起来了,嘴里还胡乱嘟囔:“乖乖,不疼,马上就好了……”   烦的尚清就想把纱布塞到他嘴里去。   其余人将伤口稍微一处理,李子果伤得最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曹木星还没醒,但看情况也不严重。   等都处理完毕,众人互相搀扶着向云华观走去。   他们虽然都伤的不轻,但好在及时拦住了厉鬼,而且没有造成伤亡,天仁会的阴谋也没有得逞……仔细算来,这次稳赚不赔啊!   想到这里,一行人心情格外轻松,还有闲心打趣说笑。   既然是在云华观的后山,尚清自然不需要带路,他走在中间,耳朵里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侧头一看,只见一条黑色的圆柱体嗖一下蹿了过去!   少年立刻顿住,“什么东西!”   那警惕的模样,像极了瞪圆眼睛、竖直耳朵的小花猫。   傅敛知忍不住低笑出声,真的是……好可爱!   尚清狐疑看他,“刚才那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   傅敛知一本正经点头,“那是自然。”   尚清:“什么?”   傅敛知:“是……我的尾巴。”   “你的尾……”尚清视线寸寸下移,下巴、胸、腰……果然,就见傅敛知下半身已经不是凝聚一团的阴气,而是一条粗大的蛇尾。   傅敛知刚刚化形的时候尚清正在被那厉鬼攻击,自然没看见。之后厉鬼死亡,溢出来的阴气弥散的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他也没注意到那阴气里多了一条大尾巴。因此,他还真第一次见到傅敛知的蛇尾……   那蛇尾足有七八仗长,鳞片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蛇的鳞片,而且尾巴尖上还有一道竖鳍。   然而再奇怪这沓妈也是条蛇尾啊啊啊啊!蛇!!!!一人粗的蛇!!!   尚清噔噔噔大退三步,脸色转青、转红、再转黑……   傅敛知一手挡脸,肩膀忍不住颤抖,实在是……太好玩儿了!   尚清嗖嗖嗖掏出一大摞符纸,“你,尾巴,拿远点。”   傅敛知十分刻意地将尾巴甩得远远的,无辜道:“已经很远了。”   尚清捡了一根树枝捅他,“你也离我远点。”   傅敛知:“啧,失策。”他又想到什么,尾巴尖一点点挪回来,摆在尚清跟前,不怀好意道:“要不要跟我签订契约?否则,我把尾巴盘你身上。”   尚清面无表情看他,忽然冷冷一笑,将一道符纸捏成球弹出,正打在那讨人嫌的尾巴尖上。   “离我远点,否则我把你那狗尾巴剁下来炖汤喝!”   那符纸一接触到尾巴尖就炸开,然而傅敛知又不是血肉之躯,于是那炸开的尾巴尖就如同一朵花一样,只等着足够的阴气补充过去,便能恢复原样。   尚清一击中的立刻远远跑走,傅鬼王叹气,拖着花花尾巴跟上,只觉得前路漫漫。   一行人呼哧带喘爬到半山腰,忽然觉得不对劲,往日这个时候观里香客往来频繁,现如今怎么这么安静?而且明知道他们要回来,为何没有人下山迎接?   正这时,远处的路上忽然跑下来一个人,尚清一惊,“游子鸣!”   游子鸣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跑得疯了一般,看见前面一行人大喜,张牙舞爪的比划着,嘴里还喊着什么:“……跑……不要……”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跑在路上的游子鸣就消失了!一切像是众人的幻觉一样!   几人一愣,同时反应过来:云华观出事了!   尚清一摆手,“伤重的立刻下山去搬救兵,其他人跟我进观!”   众人自然毫无疑义,几个伤重的玄术士将手里的法器和符箓交给其他人,然后一瘸一拐下山去,他们速度快一点,救兵就能来的快一点。   在尚清的带领下,其他人小心翼翼潜进云华观。   观中已经一片狼藉,香客和道士虽然不见踪迹,但浓重的血腥气和煞气反而让众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突然,一只恶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怪叫着冲向众人!不知谁一道驱邪符打出去,恶鬼只是被阻挡片刻,竟然毫发未伤!   尚清眼疾手快补了一张五雷符,明亮的闪电劈下来,恶鬼化为青烟。   尚清道:“这鬼出现的诡异,而且和普通的恶鬼不一样,驱邪符未必管用,大家小心了。”   孙愚道:“我见过这个,这是将人的生魂抽出来加以炼制,成为恶鬼。因为是生魂,所以驱邪符咒不管用,必须得用更加刚猛的咒术。这是天仁会独有的邪法!”   邵言气愤,“将人的生魂抽出来炼成恶鬼,这还是人吗!”   孙愚:“所以说,他们都是疯子!”   大概是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四周的恶鬼们听着动静围过来,密密麻麻如同丧尸围城一样。   众人自危之际,一条大尾巴横扫而过,碰到的恶鬼像是割麦子一样,一大片一大片化为青烟。   孙愚擦汗,恭敬道:“多谢鬼王……”   鬼王并不搭理他,而是继续凑到尚清跟前,“这个尾巴还是挺好用的。”   尚清拿小棍把他捅开,跟其他人说道:“继续找人!”   傅敛知叹气,干脆挂在小棍上,让少年挑着他走。他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被尚清挑在肩膀上,活像是打猎扛回来的死蛇。   最后,众人在大殿里找到了躲起来的云虚道长等人,这才明白事情发生的经过。   原来就在今天早上,在前殿进香的香客突然有好多人生魂离体了,云虚道长怕有邪术士趁机害人,于是带着人去前殿查看。   谁知这竟然是天仁会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趁着后山无人,竟然直接破坏封印,放出了那只千年厉鬼!   而趁着厉鬼造成混乱的时候,他们又放出了数以百计的恶鬼,简直是要将整个云华观赶尽杀绝!   云虚道长等人为了保护山上的香客,此时都耗费不轻,还有一些年轻道士都受伤了。   尚清不解,“为何不抓紧时间下山?”   云虚道长苦笑,“小道友,你且看看,你能出去吗?”   尚清愣住,抬头,只见半天空,一个倒扣的碗一样的灰色薄膜,将整个云华观罩了起来。   云虚道长:“那只厉鬼也是他们的烟&&雾&弹,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设好这个法阵,将整个云华观都封闭起来,许进不许出。这个阵法,在外面的人看不见,在里面的人打不破,何等阴毒!”   “而且,你们都看见外面的恶鬼了吧,是不是觉得挺好打发的,一道五雷符就轰没了?”   几个小辈都乖乖点头,实际上他们连五雷符都没用,某个鬼王一尾巴就扫没了……   云虚道长:“且等等吧,一会儿被你们打死的恶鬼就又活了。”   众人一惊,邵言追问,“师父,您是说,那些恶鬼能复活?”   云虚道长:“何止是恶鬼能复活,这法阵还会吸收我们的灵力,然后用灵力复活那些恶鬼。此消彼长之下,前路堪忧啊!”   这……   众人心中一乱,这岂不是毫无解决办法?   云虚道长摆摆手,笑道:“莫怕莫怕,便真要死,老道也死在你们前面,莫要忧惧……”   说着老道长环顾四周,眼神却忽然定住。   尚清注意了一下,发现他看的正是傅敛知方向。   云虚道长讶然半晌,“你是傅、傅……”   傅敛知看他一眼,老道长猛然收声,却放松下来,“阁下既然在,这区区一个邪阵自然不算什么了。”   说罢,老道士竟然真的放心了一般,盘膝打坐起来。   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尚清却走到傅敛知身边,“他认识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周家的少爷?亦或是京都傅家的人?”   怎么感觉全世界都认识傅敛知?   傅敛知凑到他耳边,“我说我忘了,你信不信?”   尚清鄙视地看他。   傅敛知无奈,“确实忘了,自有记忆起,我便成了鬼魂。你叫我之后,我才知晓自己的名字。之所以跟着你,是因为感应出你体质特殊,可以稳定我的魂魄。至于其他的……”他指了指太阳穴,“空空如也。”   尚清探究般看他,这怎么可能?据他所知,傅敛知死了也没多少天,还是因为没换成他的肾死的呢……怎么就忘记生前事了?   不管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云虚道长说,你有办法打破这个邪阵?”   傅敛知尾巴蠢蠢欲动,“你懂得。”   尚清:“除了签订契约,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傅敛知:“这灰鸡蛋壳不止在吸收你们的灵力,还在吸收我的鬼力。我魂体本就不稳,若是强行破阵只怕要魂飞魄散了,你舍得吗?如今之际,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我签订契约,合你我二人之力,一起打碎这邪阵。”   他压低声音,“小朋友,比起我,你年纪轻轻、无门无派却有如此高的修为,不是更奇怪吗?”   尚清冷哼,“这只说明我是天才。”   他仔细思索一番,缓声道:“我答应和你签订契约,不过有一个条件。”   傅敛知不假思索:“你说。”   尚清:“以后你任我召唤,需要的时候帮我打架。”   傅敛知想了想,“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尚清:“……总之你不答应就别想契约!”   傅敛知忍笑,“好好好,我答应便是。”   尚清将契约的事情同云虚道长一说,老道士虽然年纪大但是并不迂腐,立刻道:“既然如此,我来做见证人,感谢二位道友高德!”   其余人听说有出去的法子,也很兴奋,纷纷向两人道谢。   不少人还寻思,得亏周道友来道观都愿意带着鬼王,否则他们现在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们哪里知道,不是他们周道友非要随身携带鬼王,而是鬼王过于粘人,跟住人就不放了!   未免夜长梦多,这契约的签订自然是越早越好。云虚道长整理衣冠站在大殿之前,肃然道:“两位要签订何种契约?”   尚清:“主仆契约!”   傅敛知:“灵魂契约!”   说完,两人对视。   云虚道长:“呃……”   傅敛知:“小朋友,你竟然想让我当你仆人?”   尚清:“你还想和我签订灵魂契约?”灵魂契约是限制最重的契约之一,签订以后双方相当于灵魂绑定了。   云虚道长擦汗,没想到逃出法阵的第一步卡在这里,他犹豫着打圆场,“不如各退一步……我们签个平等契约?”   尚清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傅鬼王气乐了,心说还真是惯坏了,这小孩儿竟然敢让他签订主仆契约!   云虚道长出一口气,趁热打铁开始签约仪式,长长的签约祭词念出,巨大的签约纹出现,在天地见证下,只要双方在纹路中签下神念,那么契约就会成立。   而此时两位主角在想什么呢?   尚清想的是:这鬼王诡计多端,既然想和我签订灵魂契约,说不定暗中做手脚,我得防着点才行!   而傅鬼王则是在想,这小家伙没轻没重,还非得要签订主仆契约,说不准一会儿就要干出点什么,需要戒备。   于是,双方互相防备,造成的结果就是,在双方落下神念、契约即将成立的那一刻——   尚清:“啊!你果然要动契约纹!”   傅敛知:“小朋友,不要动符文!”   双方神念相触,你挡我、我挡你,偏偏不小心触动了一条纹路!   两人登时异口同声道:“不好!”   就在此时,天地见证、符光大盛。   契约成立。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意这里,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饶是修道一生的云虚道长,看到那落地的符文也忍不住开始磕巴,“恭、恭喜两位道友,结成……结成伴侣契约……”   老道长话音一落,大殿里就像是热油锅里浇了一瓢凉水一样,轰然炸开!   “伴侣契约?两位道友为何要签订伴侣契约?”   “对啊对啊,两位不都是男的吗?”   “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能是伴侣了?”   “呃……怪不得周道友来道观,鬼王都要跟着,原来是这样啊……”   “哎呀呀,人鬼情未了啊,感人!感人!”   等两位当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已经排着队给他们道恭喜了!这群玄术士大概是都有主持红白喜事的经验,一个比一个嘴甜:   “百年好合!”   “白头到老!”   “早生……早……早日修炼有成!”   尚清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哑口无言,指着那个契约纹,“伴、伴什么?什么侣?”   伴侣契约是比灵魂契约更加严苛的契约,签订之后双方不仅能随时知道对方的方位,偶尔还能感应到对方的心情。   现如今,傅敛知就能感受到契约另一端传来的震惊、后悔、恼羞成怒……   他实在没忍住,胳膊往旁边柱子上一搭,闷声笑起来,肩膀抖啊抖……   然后,他就感觉到契约另一端更生气了……   尚清这个气啊,心说要不然他努努力,把这货送去投胎得了,大不了他这辈子不结婚了!   云虚道长拨开喜气洋洋的人群,擦着汗挤过来。老道士是个厚道人,心里很是愧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一个好好地平等契约,愣是给人主持成了伴侣契约了……   而且他心里也纳闷,明明签订伴侣契约的限制很多啊!必须要双方心甘情愿、必须对对方毫无恶意,更重要的是,必须爱对方爱到愿意付出灵魂。   哪怕有一条不达标,伴侣契约都会签订失败!毕竟老天爷也不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愿意见证的!   云虚道长看的很清楚,这两人可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那位周小道友对鬼王绝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至少目前没有……这契约怎么就成功了呢!   老道长疑惑的脑门儿要秃了!   他挤到两人面前,一个劲儿的作揖说对不起,然而对不起归对不起,他也没本事拨乱反正。   伴侣契约是真正的没有离婚只有丧偶,除非一方死亡,否则契约不能中断。哪怕其中一方违背了契约,会受到惩罚,然而惩罚归惩罚,契约还是不会中断。   啊,现在两人当中其中一个还是鬼王,搞不好哪怕尚清死了,契约都会认为他俩成了一对鬼夫妻,还是不会中断……   尚清听云虚道长说的脸都绿了,他甚至想天仁会现在赶紧出现,毁灭吧,爱咋咋地!   但老道长着实无辜,别人不知道他俩还能不知道吗,主要原因还是他俩乱动契约纹路……   傅敛知就觉得契约对面一片生无可恋。   他硬是忍下涌到喉间的笑声,说道:“无妨,至少现在我们能出去了。”   老道长赶紧点头,“是的,是的,多谢两位道友大恩大德……”   尚清避开那长长的尾巴,狠狠在傅敛知身上揪了老大一团阴气出来,“好笑吗?”   傅敛知轻咳,肃着脸,“不好笑,真是太过分了!”   尚清:“……你明明就在心里笑!”   傅敛知:“……”唉,失策。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尚清觉得还是尽快打破阵法出去,要不然这满大殿的人各个抱拳跟他说恭喜,他也受不了。   正如傅敛知说的,签订契约之后,他魂体稳定下来,整个人气势惊人,甚至带着几分幽冥之气。众位修者别说要看透他的修为,只是凝神看他几眼,都有一种心惊之感。   也是因此,没有人去探究这个鬼王为什么会有一条蛇尾……力量强到一定地步,种族已经不是问题了。   而更让众人惊讶的则是,那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周道友,修为竟然也十分高深,手拈指诀写意风流,莫名有种仙气。   两人联手一击,那龟壳一样的不知名法阵很快被打破。   大殿众人鱼贯而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之前看到的竟然是幻象。   真正的云华观现在一片狼藉,香客们躺了一地,更关键的是,旁边全是他们离体的生魂!   而在大殿屋顶上,一只画着鬼面的幡正随风招摇。   孙愚:“这是离魂幡,普通人稍微靠近几步就会魂魄离体!”   云虚道长抬手将那离魂幡收起来,摇头,“天仁会真是越发猖狂。”   尚清忽然想起在来的路上,司机忽然离魂,当时一辆车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莫非当时离魂幡就在那车上?   想到这件事,他又想起来,游子鸣去哪里了,之前在山路上看见的,莫非也是他的生魂?   这是,就听邵言招呼道:“周道友!你朋友在这里!”   尚清立马跑过去,只见游子鸣脸色铁青,躺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他的生魂就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外的山路上。   尚清赶紧把魂魄给他塞回去,然后噼里啪啦糊了四五张镇魂符,心说:你再离一个我看看!   游子鸣睁开眼,冻得打哆嗦,“好冷啊……我记得我跑下山了啊,怎么又回来了……”   尚清松口气,看这活蹦乱跳的架势估计问题不大。   法阵被破之后,云华观的道长们检查观中上下,找出了几块天仁会布阵的符石。   这些符石通体黝黑,上面画着奇怪的纹路,已经随着法阵一起破碎,但看着依然觉得阴邪古怪。   云虚道长将那几块符石收起来,说是要找其他几个门派商量一下。天仁会来势汹汹,这次袭击云华观很可能只是试探,他们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尚清和游子鸣休息了一会儿就要下山去,云华观如今乱糟糟一片,他们不好过多打扰。   临走的时候,云虚道长亲自相送,将一个卦盘递给尚清。   尚清触手觉得不对劲,“这是……阴阳术命盘?”   云虚道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这是玄术士比赛的奖励。”   邵言冲尚清使眼色,“你既然是比赛第一名,自然该拿到奖励。”   尚清犹豫一下,还是把罗盘收起来,郑重一礼,“多谢道长,晚辈定会尽己所能,惩恶扬善。”   云虚道长拈须点头,笑容和蔼,“好,好啊!”   邵言替他高兴,“你的电话我存好了,这段时间我在山上给师父帮忙,等什么时候下山了,我去找你呀!还有游同学,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饭。”   尚清点头,游子鸣则一脸茫然,觉得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大事,可惜他一件都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游子鸣忍不住问道:“那个卦盘……有什么不对吗?”   尚清将罗盘拿出来,这罗盘看上去古拙厚重,带着莹润的光芒,指针尾端一个小小的篆体“尊”字。   这个罗盘不是仿制的,而是传闻中,太上宝尊坐化之际,手里捧得那个真正的“阴阳术命盘”。   他没想到真正的阴阳术命盘竟然会在云华观,更没想到,云虚道长竟然这么简单就送给了他……   游子鸣没得到回答,也没再追问,只是吩咐司机将尚清直接送回家。今天是周一,他们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上学呢。   到了周家,尚清刚下车,傅敛知就显出身形,尾巴尖不知怎么就搭载了尚清脚背上。   尚清手比脑子快,一道符弹出去——啪的一声,那尾巴尖又炸成了一朵花。   傅敛知举手投降,“对不住,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尚清磨牙,“这么说以前都是故意的了?”   傅敛知:“……”小朋友这抓重点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来道个别,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稳固魂体,怕是不能随你召唤……我留个小鬼给你,有事让它传话。”   他凑到尚清耳边,“小朋友,你不会趁着我不在,偷偷谈恋爱吧?”   尚清龇出一颗小虎牙,“说不准,搞不好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孩子都比你高了。”   鬼王眯眼,半晌,无奈道:“调皮。”说着帮他推开门,“进去吧,回见。”   尚清转身欲走,又抬手扔出了什么。   傅敛知抬手接住,发现是十张灌满了阴气的聚阴符。不由失笑,“嘴硬心软的小男孩。”   他微微侧头,低声道:“看好他,要是他少了一根头发,我让你魂飞魄散。”   旁边的树丛抖了抖,藏在里面的东西追着尚清而去。   下午,尚清和游子鸣来到学校,将这周末惊魂跟孟怀一说,吓得小胖子一惊一乍的,连说幸好自己没去。   然而也正是这次请假,让罗老师终于逮到机会给三个人补课,说是为了补上请假这半天,实则从高一的基础知识开始慢慢补。补完数学补英语,补完英语补语文……直补的三人叫苦不迭,看见罗老师就想跑。   然而效果也十分显著,三人成绩都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孟怀本来成绩就不错,这次更是一跃升至全班前十,保持这个势头,考个重点本科不在话下。   至于游子鸣,他基础差点,但也提高不少。   最让几个任课老师惊讶的是尚清。   尚清转来后的第一次月考,他只考了全班第十六名。但奇怪地是,他每一科都是第十六名,最后总成绩还是第十六名。孟怀和游子鸣都觉得他是算好的。   尚清来学校本来是为了躲懒,结果现在被逼着每天徜徉在题海里……感觉做题比抓鬼还难!   而且罗老师有句口头禅:“等你们成绩上去了,我就不逼你们了。”   尚清可不知道这是老师的套路,为了不再被逼着刷题,他干脆咬牙自己加油,画了一沓提神的符箓,日夜苦读,将成绩一跃提升至前五名。   本以为罗老师能说话算数,没想到,罗老师逼得更紧了……   罗老师:这可是个好苗子,我一定得让他考个好大学!   尚清简直生无可恋。   时间就在苦逼的学习氛围中一天天度过,埋头刷题这几天,尚清觉得全世界都和平了,怎么天仁会不出来搞事了呢?路上也碰不见阴魂了呢?就连中邪的都没几个!   他想调剂一下生活都没办法……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寸,当天下午,孟怀跑进教室,小脸刷白,跟个小鸡仔儿似的跑到尚清身边,“我……我看见那个小鬼了!”   游子鸣和尚清都没反应过来,“哪个小鬼?”   孟怀急得跺脚,“就是那个跟我跳了一晚上橡皮筋的小鬼!”   两人了然,尚清问道:“在哪里?”   孟怀:“在医院,我中午陪我妈去看她朋友,看见那个小鬼在医院里!”   知道在哪里就好说了,三人焦急的等了一下午,放学铃响起的时候,趁罗老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紧跑出教室,打车直奔医院。   孟怀妈妈的朋友住在一家条件挺好的私立医院,小胖子带着两人进了住院区,左拐右拐来到一间病房前,那意思:就在里面。   透过病房的玻璃,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目测四五岁的小女孩,瘦小的身躯陷进被子里,只露出插着氧气管的脸,脸色苍白。旁边放着一些医疗仪器,这个小女孩看上去病得很重。   游子鸣低声道:“你不是说把你带走的是个小鬼吗,这丫头很明显还活着吧?”   孟怀自己也纳闷,“对啊,但是我绝对没认错人!我陪她跳了一晚上橡皮筋呢!而且,你看床头柜上那个芭比娃娃,当时那个小鬼就抱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娃娃,那娃娃还冲我眨眼睛呢,眼珠子是绿色的!”   这下游子鸣也疑惑了,两人一起转头看尚清。   却见尚清一脸凝重,沉声道:“她魂魄被人抽走了!能联系到她父母吗?必须尽快把她魂魄找到,否则就回不来了!”   游子鸣想了想,“要不找我叔试试?”   尚清点头,“要快!”   游子鸣给堂叔游明池打电话,尚清忍不住思索,刚知道天仁会的人会抽取生魂炼成恶鬼,就遇到这个被抽了魂魄的小女孩,这两件事是否有联系?   想到这可怜的小女孩可能会被炼成恶鬼,尚清皱眉,果然该灭了天仁会那群疯子!   游明池来的很快,他们也得知了云华观的事,对于天仁会十分警惕。抽人生魂可以说是是犯了大忌,无论是他们还是玄学界都不会坐视不理。   游明池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尚清:“通知他们父母,我要先救回她的魂魄,再拖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有游明池出面,事情好办许多,对方一家人都赶来了,各个都很憔悴。   孩子妈妈哭着握住尚清的手,也不在乎什么封建迷信了,“大师,您说您能救团团是不是?我们带她看了好多医院,都找不到病因!求您救救她,我愿意倾家荡产报答您!”   身后,孩子的爸爸和几个老人也是满脸焦急,那绝望的神色,是真的将尚清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尚清冷着脸,“噤声,一会儿听我指挥,孩子会没事的。”   几个人连连点头,捂着嘴不敢出声。   尚清带着他们进了病房,看了下小孩儿脸色,然后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小孩儿额头,“魂兮归来!”   符纸无火自燃,青色的火焰不仅不热,反而让旁观的人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一张符烧完,小孩儿毫无动静。   孟怀和游子鸣心都提起来,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尚清的符纸不起作用。   孩子的家长更是着急,但是谨遵尚清的话不敢出声。   尚清眉头皱起,“有人拘住了她的魂魄!”说罢抬头,“孩子妈妈过来,我需要你几滴血。”   孩子妈妈赶忙上前,撸袖子露出大动脉,那架势,就是抽干了她的血她都愿意。   尚清只捏着她的手指头,拿针刺破指尖,在孩子的额头、嘴唇、心窝各点了一滴血。   然后他拿出玉笔,沾了血水在孩子身上画了一道符,符成,他一指点在孩子额头,清呵一声:“还不快快回魂!”   小孩儿忽然倒抽一口气,如吐丝一样慢慢吐出来,眼睛却还是闭着,眼皮下眼珠快速转动起来!   尚清厉声道:“团团别回头!往前跑!”又转身跟妈妈说道:“叫她的名字,快!”   孩子妈妈登时哭嚎出声,“团团啊!妈妈的团团!快跑!来妈妈这里——”   孩子眼珠转动地更快,连四肢都轻微抖动,好像真的在努力奔跑。   然而只过了片刻,孩子动作一滞,头顶冒出了丝丝黑气,本来频繁转动的眼珠也停下来,雪白的小脸露出痛苦神色,纤细的四肢不正常的扭动,就像是奔跑的人突然被拉住一样——   游明池皱眉,“不好!有人在抢孩子魂魄!”   其余人一惊,这可怎么是好?   就听尚清冷笑,“敢和我抢人?我借他个胆子!” 第25章 法阵 世界上好人都是一样的,坏人却各……   尚清两指夹住一个小纸人, 在孩子头顶一抹,纸人沾了阴气,立刻如活了一样抖动起来!   他拿起玉笔, 就着刚才的血水在纸人上画了一道符,然后从兜里抓出一支金锥,狠狠扎进纸人身体!   屋里众人恍惚听到一阵幻觉般的惨叫,纸人剧烈挣扎,汩汩黑烟从它的身体里冒出来……直到黑烟散尽, 纸人化作灰烬。   黑暗的房间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坐在血红的法阵前,法阵中央摆着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扎成揪揪的头发,可爱的眉眼,脸颊上两团大红的腮红,看着逼真又诡异。   忽然, 女人猛然睁眼,面前的娃娃咔嚓裂开,一道小小的白影飞了出去。   “不——”女人扑过去捧那瓷片, “不要……不要!我的孩子……”   医院里, 床上的团团慢慢睁开眼, “妈妈……”   孩子妈妈大喜,“团团!妈妈的团团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孩子救回来了!   尚清慢慢整理自己的法器,孩子爸爸在他旁边语无伦次的感谢,硬是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他的包里。   游明池却刚挂了一通电话,走过来的表情有些严肃,“我让同事们查了一下, 最近有好几起孩子被抽取魂魄的案子。”   尚清:“好几起?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游子鸣:“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就像是随机选择的孩子。”   尚清沉吟,“得把这个人揪出来,否则还会有更多的孩子遇害。”他转头看游子鸣和孟怀,“你们先回去吧,接下来可能有危险。”   两人听见有危险更担心了,但也知道自己跟着就是拖后腿。孟怀忍不住道:“尚清你一个人能行吗?你得找个人帮你啊,能干出抽人生魂这种事,那人肯定很危险!”   游子鸣也说道:“是啊,我叔也不怎么靠谱,你还是再找个你们这行的人吧?”   旁听的游明池:???   尚清点头,“放心吧,我叫了人来了。”   一行人告别团团家人,走出这所私立医院,就见远远的有人骑着一辆共享单车过来。   骑车的小哥穿了件粉粉的卫衣,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热情洋溢冲众人挥手,“周道友好久不见!我带了酒精锅,咱们去野炊吃火锅啊!”   听见喊声的众人:?   孟怀茫然,“这就是你找来帮忙的?靠谱吗?”   尚清:“……至少他有道士证。”   众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笑容亲和力满分的专业道士骑到面前,邵言自己还纳闷呢,“你们都是周道友的朋友吧,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游明池轻咳一声,“子鸣和小孟先回去吧,我们去查案子了。”说着开了他那辆黑色的车过来,邵言就一脸懵逼的被尚清拽上去。   游明池负责和邵言解释事情经过,尚清则拿出了阴阳术命盘,拨动指针,起了一卦。   邵言听完解释,神色严肃起来,“师父已经告知了其他门派天仁会的事,大家都有了防备。就是这群疯子藏得好,目前还没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敢在青云市作恶。”   游明池则说道:“还不确定是天仁会干的,最重要的是先抓到人。”   邵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世界上好人都是一样的,坏人却各有各的坏,要是突然冒出一个比天仁会更疯的组织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尚清开口道:“西北,十八公里。”   游明池一打方向盘,“在北城郊?都扶稳了!”   性能极好的车子灵活调转车头,向着卦盘指示的方向驶去。   青云市北边发展比不上南边,北城郊更是如此,有些地方连路都坑坑洼洼的,还有好几片荒地。   车子根据卦盘的指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自建小区,停在一所房子前。   三人下车,一抬眼,邵言就倒抽一口冷气,“这人在这里干什么了,怎么这么重的阴气!”   在普通人眼里这只是一栋破旧的民居,但是在他们三人眼里,这里就跟跟盘丝洞一样,黑雾般的阴气不断冒出来,把整个房子都包裹住了。   他们上前敲门,却没人应答,游明池贴在门上听了听,摇头——里面没人。   尚清皱眉,人已经跑了?   正这时,身后一个有些警惕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三人回头,发现是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大妈看见三人的正脸,神色一下子缓和了,拉着尚清说道:“这小伙子真俊啊,你们是来找人的?”   其余两人哭笑不得,这大妈反应也太真实了吧……尚清就说道:“我们是来做人口普查的,您知道这里住着什么人吗?”   “这家啊……”大妈说道:“这家是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住,那孩子叫康康,女人姓翟,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她也很少跟我们这些街坊来往。”   尚清追问:“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大妈道:“可能是去给康康看病去了吧?走的时间不短了,上个月的时候我就看见她家晚上没开灯。”   尚清:“看病?”   大妈叹了口气,“康康妈命苦啊,康康那孩子都六七岁了,还不会说话,听说是脑子不好?她到处找人打听治疗的法子,花了不少钱。去年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个偏方,在家里杀鸡宰羊的,说是喝生血可以治病。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大妈走后,邵言问道:“现在怎么办,这个康康妈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游明池掏手机,“我让同事们先查一下这个康康妈到底是谁,能不能找到她的踪迹。”   尚清则指着面前的房子,“得把这阴气处理一下,否则早晚出事。”   邵言:“怎么处……”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尚清抬脚踹开了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邵言;“呃……”   游明池叹气,继续给同事发信息,让他们申请强制搜查令下来。   门被踹开,屋子里一股怪味冒出来。   三人进屋,都是一惊——   只见这屋子里,画满了大片大片的法阵,地上、墙上、桌子上……法阵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黑色,他们对这个颜色不陌生,这是血迹陈旧之后的颜色。   尚清在法阵上摸了几下,“最久的几个法阵都是用动物的血画的,比较新鲜的则是人血。”   游明池:“她哪来的那么多人血!话说这法阵是做什么的?”   法阵有些凌乱,尚清仔细辨认着,就听邵言说道:“这是召唤灵魂的法阵。”   其余两人都看他,邵言指着墙上最大、最久远的一个法阵说道:“这是最正宗的灵魂召唤阵,传闻只要祭品足够,可以召唤出任何想要的灵魂,就连上古大妖、洪荒大神都可以。”   “不过,这几个法阵是改过的。”他又指着比较新的几个法阵,“有几条细微的纹路改了走势,我看不出这个法阵的作用,但肯定也是作用在灵魂上的没错。”   游明池:“这里没有祭品,也就是说,这些法阵都没有成功是吧?”   邵言点头,“应该是。”   游明池松了口气,管他做什么用的呢,只要没做成坏事就行!   这时,尚清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   游明池心立马提起来,抬头看他。   只见尚清捧着阴阳术命盘,卦盘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   尚清:“她在这里做了手脚,任何人想要通过卜卦找到她,都只能找到这里。这里是个弃巢,她肯定有其他据点了。”   游明池捂胸口,手指死命戳手机,催着同事赶紧查监控找人。这个康康妈既能抽人生魂,又能用人血画法阵,绝对是个危险分子!   “没用的。”来自尚清的打击如期而至,“她会邪法,瞒过监控和普通人的眼睛轻而易举。”   游明池也叹气,“那你说怎么办?”   尚清想了想,“你把所有被抽取魂魄的小孩都找来。她要这些小孩的生魂绝对有用,我如果把魂魄全都招回来,她必有异动。”   游明池:“这个好!”说着通知同事去找人了。   邵言担心地看尚清,“可是这样一来,那个人肯定就把你恨上了,你要小心……”   尚清从包里掏出一大摞符箓装进口袋,转头,“嗯?你说什么?”   邵言:“……啊,我是说,那个人要小心了……”   不得不说游明池的人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没过几个小时,就将青云市这段时间内,无故陷入昏迷的三到九岁小孩子聚集起来,一共竟然有十九个。   尚清从里面找出三个确实是生了病的,留下了十六个。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游明池看尚清眼下都是黑眼圈,就说道:“要不然明天再招魂?你先睡一觉,不差这几个小时,万一伤了根本就不好了。”   招魂毕竟也是需要消耗灵力的,他也是怕小少年出事。   尚清面无表情,“我明天有数学考试。”   游明池:?   尚清:“要是明天敢请假,要补一个星期的课。”   游明池:“……”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您继续,继续。”   高中生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晚上拯救世界,白天数学考试……   尚清继续面无表情,拿出一叠符箓开始集体招魂。   青云市西城郊,废弃工厂的地下室。   女人手指沾了殷红的鲜血,动作急促的画着一个法阵。地下室里没有灯,只点了两根蜡烛,晃动的火光映出她凌乱的发丝下惨白瘦削的脸,阴森恐怖。   墙边是一个架子,上面摆了十多个瓷娃娃,十几双晶亮的眼睛反射着烛光,幽幽晃动。   就在此时,女人感应到什么,抬头,只见架子晃动一瞬,一片咔嚓声响起,十几个瓷娃娃竟然同时碎裂!   “不!”女人被这一幕惊住,扑过去,“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忽然,她抬头,“宝宝!”   她踉跄着起身,打开角落的门,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隐秘的空间。   这个空间被布置成一间温馨的卧室,地上铺着软软的地毯,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男孩趴在地上玩儿。   小男孩白白胖胖的,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只是此时的他满身污秽,大概是排泄了,自己又不懂,于是抹了满身、满地……   房间里空气污浊难闻。   看见有人进来,小男孩咯咯笑着爬过来,伸出脏污的小手够女人鞋子,“呵呵呵……m……呵呵……m~m……”   女人看着这一幕,忽然蹲下嚎啕大哭——   “宝宝,妈妈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治好你……” 第26章 玩偶 那个抽人生魂的女人找到了。……   等尚清将所有魂魄招回, 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父母们千恩万谢地将孩子抱走,又在他兜里塞红包和银行卡,他累得连拒绝都懒得说。   又休息了一阵, 尚清拿出一叠符箓,跟游明池说道:“我一会儿在地图上画几个地方,你找人把这些符贴出去,然后派人守着,那人出现的时候符箓会有反应。白天那人应该不会动作, 估计要等到晚上了。”   游明池搓了把脸,“你尽管画,人不够我去找别的部门借。”   尚清哪里管他人够不够, 反正他符箓是管够的,于是拿了地图咔咔画了三个圈,然后扔了笔随意找了张病床倒头就睡。   第二天,尚清打着哈欠去上学, 在罗老师犀利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考完了数学。   明天是清明假期,今天下午惯例提早放学。尚清和游子鸣、孟怀三个人结伴走到校园门口, 就看见邵言正骑着共享单车等他们。   一见到三人, 邵言疯狂挥手打招呼:“周道友!游同学、孟同学!咱们一起去吃火锅啊!”   尚清三人:“……”   这位邵道友是在云华观里憋得吗, 怎么下了山光吃火锅了?   邵言嘿嘿笑,“走, 去我家吃饭,我煮的锅底可好吃了!”   人家这么热情,三人也不好拒绝,于是一起打了个车去邵言家里。   邵言家住在不远处的一个普通小区,唯一不太普通的就是, 邵言父母双亡,他自己带着妹妹生活。   可能当哥哥习惯了吧,这人浑身都是家庭煮夫的气质。   几人进门,邵言忙着去煮锅底,游子鸣和孟怀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摸进厨房帮忙洗菜摘菜。   唯有尚清还没歇过劲儿来,歪歪斜斜躺在沙发上打哈欠。   游子鸣就问道:“咱妹妹呢?”   邵言:“她自己报了个补习班,每天放学之后还要去补习班学一会儿。等锅底煮好就差不多回来了。”   孟怀摇头,“怪不得我妈一直想要个闺女,闺女就是懂事啊,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主动学习的时候。”   邵言笑得开心,“妹妹她确实很懂事,而且学习很好,次次都是第一,我每次去开家长会,老师都夸她好久呢!”   游明池:“我也想要个妹妹,我还没听过老师的夸奖呢……”   考虑到尚清昨晚没睡好,邵言这次煮得是番茄锅,没过多久,酸酸甜甜的味道就飘出来。   几人收拾好桌子,刚把菜摆上,门就响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进来,她个子不低,身材纤瘦,脑后扎着利落的马尾,长相和邵言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孟怀笑得眉眼弯弯,“妹妹回来啦,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来你家吃火锅了。”   小丫头环顾四周,沉稳道:“三位哥哥好,我是邵言的妹妹邵静,欢迎你们来做客。”   孟怀和游子鸣赶紧摆手。尚清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悠悠晃过来,掏出一个三角形的符纸递过去,“戴在身上,保平安,别沾水。”   小丫头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见哥哥点头,就接过符纸,“谢谢。”   邵言接过妹妹的书包,又忙前忙后让她去换衣服。剩下三人就坐在桌子前等着。   游子鸣:“妹妹好可爱啊,羡慕。”   孟怀:“羡慕+1.”   尚清继续打哈欠,心说我妹妹更可爱,哼。   三人安静一会儿,就听妹妹房间传来说话声。倒也不是偷听,只是这房子隔音不大好,虽然兄妹两人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邵静:“哥哥,你今天出去散步了吗?”   邵言:“啊 ……那个,散、散了。”   邵静:“散步是给你自己散的,不是给我散的,你要想明白这一点。你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怎么办?”   邵言:“……我知道错了QAQ”   外面的游子鸣和孟怀开始坐立不安。   又过了一小会儿,妹妹又说道:“既然没出去散步,那哥哥今天一定学习阵法了吧?”   邵言:“……对、对不起……”   邵静语气平静,“哥哥,阵法学习是云虚道长布置下来的,你现在不学,难道等道长检查的时候临时抱佛脚吗?我看微信里,其他几位道长都打卡了今天的学习任务,哥哥能不能跟人家学一下呢?”   邵言:“……好、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开始学习QAQ”   邵静:“好的哥哥,妹妹相信你能做到。今天你有朋友在,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外面的游子鸣和孟怀后背冷汗都湿了,感觉看到了幼年版的罗老师!双倍可怕!   不一会儿兄妹两人出来,邵静走在前面毫无异常,邵言焉哒哒跟着。   两人在桌前坐好,游子鸣和孟怀下意识正襟危坐,要不是桌子摆的太满,他们甚至想双臂交叠放在身前……   一场沉默的火锅开始,尚清甚至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又梦回今天的数学考试现场……   吃了一会儿,邵静可能觉得几位哥哥实在不会调节气氛,只好自己开口,“听说你们是高三生,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呢?”   游子鸣吓得一激灵,“明天是清明假期,我们学校惯例放假前一天提早放学,不、不是逃课!”   邵静些微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经常逃课吗?”   游子鸣:“……没、没有,我不……不逃课……”   邵静满意点头,“没错,逃课影响学习,不逃是对的。”   游子鸣:“……谢谢。”   旁边孟怀都快把头埋碗里了,邵言更不敢说话。旁边尚清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菜,游离于整张桌子之外,看上去都快梦游了。   又吃了一会儿,邵静放下碗筷,“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做作业了。”   孟怀和游子鸣同时松了口气,孟怀:“您忙,您忙……”   等邵静走后,桌子上的气氛瞬间一松,游子鸣夹了一大筷子肉放进嘴里,刚才他都没敢多吃。   孟怀叹气,“要是妹妹都这样,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   邵言忧愁叹气,“妹妹以前可萌可软了,唉,都怪我。她快到青春期的时候,我怕她叛逆,就买了好几本关于青春期心理学的书,谁知道她看完就这样了……”   邵言:“你们说我当时是不是买到盗版了啊?呜呜呜我都好久没听过妹妹撒娇了……”   游子鸣咽了嘴里的肉,“盗版害人不浅!”   同一片天空下,有人正吃着火锅唱着歌,有人则一门心思的害人害己。   废弃工厂的地下室里。眼见外面天色擦黑,女人翻出一个宽敞的婴儿车,铺上柔软的垫子。   然后她拿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打开,里面是暗红色的粉末。她小心翼翼挑了一点出来,化成水给小男孩儿喂下去。   小孩儿抬起肉呼呼的手擦擦眼睛,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她把孩子抱进婴儿车安顿好,又拿出几十个个小动物造型的氢气球挂在车上,自己则换上萌态可拘的大熊玩偶服,然后推着车子出门。   邵言家里,几个男孩儿正在打扫战场,孟怀扫着地说道:“你们清明节都怎么安排?我妈说带我回老家玩一趟,也回去给我表姐上个坟,等清明节回来就要收心准备高考了。她让我问问你们去不去。”   游子鸣立刻举手,“我去啊!我爸妈上个月就去京都了,放假我得一个人在家,要无聊死了。”   孟怀:“行啊,你去我妈肯定开心,行礼都有人拎了。尚清、邵言,你们去不去?我老家在白水镇,景色可好了,不比那些什么网红景点差。”   邵言摇头,“妹妹要上补习班,我得照顾她。”   尚清则听着白水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白水镇在咱们市吗?”   孟怀:“哪啊,白水镇在长干市,要去得坐飞机呢!”   尚清一听就反应过来,长干市就是他刚穿过来所在的地方,这个白水镇之所以听着眼熟,是因为这里是原主长大的地方。   只是他一听到白水镇,似乎就有种奇特的感应,玄术士的直觉都很准,他想了想,“那行,我也去。”   孟怀:“行啊,你去了我妈肯定更开心,到时候给你做白水镇的特产吃!”   游子鸣:“……不是,为什么尚清去了有好吃的,我去了就只能拎行李啊?阿姨这么偏心的吗?”   孟怀无辜脸,“嗯?”   这时,尚清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句,立刻挂断电话,“那个抽人生魂的女人找到了,我得过去一趟!”说罢就往外跑。   邵言赶紧拎起自己的背包,“等等我,我也去!”   被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担忧。   仁和商场。   这是青云市的老牌子商场了,离青云市西城郊很近,曾经是本市最主要的商场之一,现在没落了,但也有住在附近的人家会来逛逛。   老商场不比近些年新建成的商场明亮通畅,这里的走廊很是逼仄,人也不多。   一个推着一个婴儿车的大熊正在给来往的孩子派发氢气球。   尚清看那穿着玩偶服的大熊,“就是她?”   游子鸣表情严肃:“没错,我刚才让同事查了一下,这个大熊之前在其他商场都出现过,那些离魂的孩子都拿过她的气球。”   尚清:“气球上有法阵,孩子们只要把气球摆在家里,等她激发法阵,魂魄就会被抽走。”   游子鸣:“现在怎么做?”   尚清:“得把她引出去,这里人太多了。还有婴儿车里那个孩子,很容易伤到。”   游子鸣:“你想怎么做?”   尚清对他耳语几句。   女人藏在玩偶服后面,一个个给孩子们发气球。只要多一个孩子的魂魄,她的宝宝痊愈机会就大一点。可惜她不知道被谁盯上了,不敢去那些人多的商场,只能在这里碰碰运气,一晚上却只发出去不到十个气球。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男孩,前面一个穿着粉红色卫衣,长相清秀。后面那个则是个少年,双手插兜懒洋洋的。   擦身而过之际,就听那少年说道:“行了,快回去吧,外面广场上不知道是哪家幼儿园搞宣传,来了三十多个小孩儿,吵死了……”   玩偶头下面,女人眼神一闪,三十多个小孩…… 第27章 怨鬼 怨鬼仰天长吼,四周怨气尽数被它……   仁和商场门口, 穿着大熊玩偶服的人推着婴儿车走出来,急匆匆赶往最近的广场。   虽然现在才八点多,但这里白天都没什么人, 更遑论晚上。一路上只有路灯沉默照亮,倒是广场那里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女人脚步更快,要不是玩偶服笨重,她都要跑起来了,推着婴儿车的手倒是很稳。   躲在暗处的邵言轻轻咦了一声, “游哥说调查出来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翟丽对吧?看着不太聪明啊,她怎么不想想,这里都没人, 哪里会有幼儿园来搞什么活动?”   尚清也皱眉,这女人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他不由得默默提高警惕。   女人一直来到广场,却见广场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音响,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她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转头就想跑, 游明池却已经带人围了上来。   游明池:“翟丽!你滥用邪术抽取无辜孩童的魂魄, 简直残忍至极, 赶紧跟我回去认罪!”   翟丽惊慌地左右看,认准一个方向, 推着婴儿车冲了出去!   游明池一抬手,那意思:给我上!   尚清却说道:“别伤了孩子。”他手往兜里一摸,夹出两张符箓往前一甩。   两张符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张追上了婴儿车,另一张则直追翟丽。   婴儿车一沾上符箓, 就像立刻重了千万斤一样,停在原地没法动弹。翟丽被扥了这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已经被身后的符箓追上。   她整个人被撞了出去,玩偶头套掉了下来,露出汗湿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表情看着十分痛苦。   周围的人立刻上去把她按住。   尚清皱眉,这个翟丽竟然没有修为,就是个普通人,她那些邪术阵法是怎么得来的?   翟丽表情痛苦,看着尚清的眼睛却满是恨意,“我的宝宝很快就要好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你会遭报应的!你要下地狱!”   邵言气得要命,挡在尚清身前说道:“你孩子的命是命,人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什么害了你家宝宝,尚清救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翟丽状若癫狂,“别人家的孩子?呵呵!凭什么我的宝宝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别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要是宝宝好不了,我就让全世界的孩子给他陪葬!我要让别人也尝尝我的滋味!”   邵言气,“你真是疯了。”他转头看尚清,“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尚清:“坏人当了妈也是坏人,好人不当妈也是好人,跟身份没关系,她就是单纯的坏。”   那边游明池让人把翟丽铐起来,又让一个女同事去抱孩子,这么大动静孩子都没醒,也不知道这疯子给他吃了什么。   女同事走到婴儿车旁边,刚想把孩子抱起来,就见孩子四肢开始抽搐,眼睛睁开,眼球上翻——她吓了一跳,这孩子不会有什么急症吧?   正在这时,孩子双眼一翻,眼中黑色已经看不到了,只剩下两个白球……突然,整个眼白转黑,两只眼睛如同黑洞,而他的七窍里开始往外冒黑气。   女同事一时不查,吓得一声尖叫。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孩子体内冒出来的黑气,正在聚集成一个人形。   尚清眉头一皱,厉声道:“你竟然在他身体里养怨鬼?你想害死他吗!”   翟丽此刻却满是惊慌,“不……我没有……这、这是什么?宝宝!”   疑惑一闪而过,尚清却来不及探究,怨鬼就要成形了!   女同事反应也快,在怨鬼成形那一刻,她抱起孩子就跑!虽然后背还是挨了一下,好在跑了出来。   尚清上前挡住怨鬼攻击,探手伸进兜里,夹出五张符箓一同甩出:“天罡正道,邪灵伏诛!”   五张符箓带着电光飞出去,咔嚓几声巨响,五道紫色的天雷劈在怨鬼身上,它浓如黑墨的身形立刻透明不少。   然而也就一会儿功夫,空气中有细小的黑色雾气钻进它的身体,不一会儿它就恢复了原状。   尚清快速道:“怨鬼很难杀死,人间怨气会给它源源不断的补充,除非将它赶进清气法阵,用清气化浊气。”   邵言慌忙拿自己的背包:“这、这个法阵我会画!尚清……你、你拖一会儿,我马上画好!”   尚清面无表情躲开怨鬼攻击,近身战什么的最讨厌了!   眼见怨鬼再次扑过来,他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逝:要是傅敛知在……   然而此时毕竟不是分神的时候,他拿出一张符箓,抬手打了个响指,只听呼的一声,符箓化作一条长长火鞭被他握在手里。   火鞭灵活的如同火蛇,怨鬼被一鞭子抽开。它吱哇乱叫,虽然怨气会源源不断的补充,但灵火的灼烧依然给它带来了痛苦。   它也不傻,眼见面前这个人打不过,竟然一转身冲着周围其他人扑过去!   游明池扑过去护住抱孩子的女同事,掏出特制匕首挡开怨鬼,身后尚清的火鞭已经如期而至!   红色火鞭映亮了夜空,尚清一甩鞭子,卷起怨鬼甩上半空,同时另一只手掏出金锥。   附了灵气的金锥发出淡淡光芒,尚清抓着金锥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狠狠将怨鬼摔进圈里。   “老实呆着!”   怨鬼仰天长吼,四周怨气尽数被它吸进体内,它身形寸寸暴涨,带着浑身的怨气就要冲出圈外!   尚清正等着它呢,又是五张天雷符齐齐甩出,一片雷光轰然闪烁,形成漫天电网——   电光消失,再次摔进圈里的怨鬼身形小了一半。   尚清吹走眼前的青烟,“都让你老实呆着了,再跑一个试试?”   就在此时,被抱着的孩子忽然睁开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叫声简直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如同利剑一样刺进周围人的脑仁,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瞬间脸色一白!   而原本呆愣的翟丽这时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她眸子陡然转黑,七窍冒出黑烟……她体内竟然也养了一只怨鬼!   被关在圈里的怨鬼疯狂地撞来撞去,身上的怨气却快速流失,竟然是被新出现的怨鬼吸走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圈里的怨鬼消散,而翟丽身体里的怨鬼却已经成形,它身高三米多,全身黢黑,两只眼睛血红。   都不用尚清解释,在场众人只一看就知道,这只怨鬼比上一只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怨鬼一声大吼,张开双臂狠狠拍向旁边的人!   斜刺里一道鞭影突然出现,将将挡住怨鬼的双臂,尚清随着鞭影扑过来,一脚将怨鬼踹出去,然后从人群里揪出游明池,“快带人走!”   游明池护住几个同事,“走个屁!老子是他妈公职!”   尚清这气,“你留下有屁用!”   怨鬼大吼着再次扑过来,游明池扔了匕首,掏出一把特制手&&枪,抬手就是一枪!   特制子弹穿透怨鬼身体,登时一个大洞。   游明池:“老子武器多!”   尚清简直想翻白眼,心说你武器多你刚才怎么不用!   两人合力与怨鬼缠斗起来,游明池到底只是普通人,不一会儿就挂了彩,气得他大声道:“邵言那个娘炮在干什么!他是摆阵还是绣花!”   尚清:“……”   就听远远地,邵言磕磕巴巴:“你、你才是娘炮!阵法画好了,快、快把怨鬼引进来!”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尚清一脚将游明池踹到怨鬼身前,眼见怨鬼被游明池吸引了注意力,他快速绕到身后,火鞭总算缠住了怨鬼的腰,“走你!”   咣当一阵巨响,怨鬼被狠狠摔进清气法阵!   怨气与清气相撞,一圈剧烈的冲击波冲出来,邵言一时不查,被冲击波撞得一个跟头,头朝下倒栽葱摔进了一旁的花坛,倒腾着两条腿出不来。   尚清顾不上管他,蹲下身一手按上法阵,激活——   法阵亮起淡青色光芒,怨鬼哀嚎着消散。   手里的火鞭闪了闪,熄灭。尚清双手叉腰长出一口气,这一晚上可给他累得不轻。   旁边噗通一声响,邵言总算把自己拔&出&来,一脸惊魂未定,腿都软了,这可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法阵用到实战中。   尚清和他击掌,“法阵画的不错。”   邵言:“谢、谢谢……”   尚清又和游明池击掌,“肉盾当得不错。”   游明池望天,“操你大爷。”   尚清摊手,那意思:随便你。   刚才那一战很多工作人员都受伤了,游明池叫了救护车。其余人则在打扫战场,他们要消除不正常痕迹,免得明天普通人看见害怕。   婴儿车里的东西也被翻出来,这都是证物。   几人走到翟丽面前,这个女人已经懵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尚清蹲下,低声道:“你知道吗?你的孩子不是病了。”   翟丽猛然回神,“你知道?宝宝他是怎么了?他怎么才能好?”   尚清:“他很正常,只是被体内的怨鬼吞噬了灵智,才会变成这样。你经常喂给他的那种红色粉末,是人血加上怨气炼制而成,用来供养怨鬼。你儿子变成这样,是你亲手喂出来的。”   翟丽疯狂挣扎,“不!你骗我!我给宝宝吃的都是神药!不……你骗人……他说了,这是巫神给的神药……他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游明池挥手,“带回去审。”   翟丽被带上车的时候还在挣扎,嘴里不住念叨着“巫神”、“神药”,简直被洗脑了一样。   邵言叹口气,“那孩子怎么办啊,才那么小。”   游明池摆摆手,“我们会找地方安置的,哪怕去福利院呢,也比跟着这疯子强。行了,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这次多谢你们。”   三人同车回家。   而此时,闭关之地,傅鬼王长长的尾巴摆了一圈,侧身靠在一颗青石雕刻的龙头上,左手轻轻撑着下巴,一张俊美的脸毫无表情。   他面前,一只大脑袋的小鬼正呜呜呜的说着什么。   半晌,鬼王勾唇,柔声道:“你就眼睁睁看着?”   小鬼委屈的呜呜呜两声。   鬼王尾巴尖陡然一抬,一道阴气射出,“要你何用!”   再看那小鬼,脖子已经被割断了,大脑袋咕噜噜滚走。   小鬼小心翼翼跑两步,捡起脑袋可怜巴巴抱在怀里,想了想觉得不对,把脑袋转了下脸埋在肚子上,那意思:害怕,不敢看。   鬼王懒得看它,抬手招来一只老鬼,吩咐道:“跟紧尚清,保护好他。”   老鬼哪敢不应,在这位面前,别说只是保护一个玄术士了,就是让他去跳火坑他都不敢拒绝。   于是,等尚清回到家,就看见一只两百年的老鬼正等在门口。   老鬼一脸谄媚,“周大师,我是……”   尚清又累又困,脑子一阵迷糊,看见鬼简直是本能反应:一张灵符将鬼困住,再一张符把怨气吸走,最后一张往生符头上一贴——   两分钟不到,这鬼就被他强制送去投胎了。   老鬼:??? 第28章 蛇 “蛇群聚于坟地,你表姐恐怕有大冤……   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 醒过来的时候尚清只觉一阵神清气爽,把前几天欠下的觉一气儿补上了。至于昨天碰到的老鬼,早被他抛到脑后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孟怀发来信息:“中午十二点的机票飞白水镇,票都给你订好了,别忘了。”   再一看时间,才九点,完全来得及。   尚清起床吃了早餐, 赵管家笑容可掬凑上来,“小少爷,今晚青云市几个大家族牵头举办了一场宴会作为庆祝, 希望您能赏光,这是邀请函。”   尚清嘴角一抽,“庆祝清明节啊?这些有钱人都这么阴损吗?”   赵管家干咳一声,小声道:“庆祝辛家倒台。您不知道, 自您从辛家回来之后,辛家主就卧病在床了,听说精神也不好, 总说有鬼要害他。就在前天, 辛家主半夜去世了, 辛家现在还摆着灵堂呢!”   “辛家人虽然多,但剩下的人都……咳咳, 总之从现在开始,辛家基本名存实亡了。听说除了咱们周家,其他几个家族都捞了不少好处!”   尚清无语摇头,“庆祝别人家破人亡,可比庆祝清明节还要阴损。那个吸运法阵也不知道在辛家摆了多少年, 辛家一分一厘都沾着血,这样的钱都抢,也不怕没命花。”   赵管家赶紧低头,“那,宴会……”   尚清摆手,“我不去,爱谁去谁去。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出去玩儿几天。”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客厅,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圆圆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动画片。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自己抱着个蓝色的小抱枕,看着有些可怜。   看见尚清,圆圆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哥哥!”   她噔噔噔跑过来,“哥哥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哥哥回来了,妈妈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尚清歪头看赵管家,赵管家轻声道:“夫人前几天就去辛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尚清继续无语。甭问,周夫人铁定不会给辛成守灵,估计是看辛家要倒了,回去捞好处呢!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回来看孩子,辛家但凡有一块钱落到你手里,我保证你下半辈子绝对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说罢他不管对面着急忙慌的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身为辛家人,本来就沾了因果,还巴巴回去捞好处,是怕那些怨气找不到她吗?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想罢,他低头跟圆圆说道:“你妈很快就回来了。”   圆圆开心,仰着脸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最好了!”   尚清掐着点来到机场,和孟怀一家、还有游子鸣汇合,一起上了飞机。   这次孟怀他爸也来了,这大叔长得跟孟怀一模一样,圆脸双下巴,看着十分和善,老好人的面相。   他听说了之前孟怀失踪被尚清找回来的事,一个劲儿拉着尚清说谢谢,手里的零食一把一把抓给他,看得游子鸣直哼唧。   烦得尚清转头全塞进他嘴里,心想:噎死你得了。   一行人赶到白水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孟家在白水镇有个老房子,一直请人收拾着,直接住下也很方便。   孟叔叔和阿姨请尚清两人吃了一顿地道的当地美食,众人各自休息。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出去逛了一圈,别说,白水镇景色正经不错。下午的时候,尚清睡了个午觉起床,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孟家这房子是个自建的二层小楼,还有一个挺宽敞的院子。这是白水镇常有的建筑形式,此时那吵闹声正从院子里传来。   尚清下楼,孟怀跑过来,小声解释道:“是不是吵醒你了?这是表姐的亲戚,我跟我妈想去看看表姐,他们就来等着我们一起去祖坟。他们这里都是下午祭祖,估计晚上回来要挺晚了,你们晚饭怎么办?”   旁边游子鸣也凑过来,“你们先去办正事,我和尚清随便买点吃。”   孟怀点头,又叹气,“说是表姐,其实我们两家没有血缘关系。她爸妈都没了,她就和奶奶相依为命,我小时候在那个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都是她带着我玩。我记得是个特别好脾气的小姐姐。”   “后来我跟着爸妈去了青云市,十多年没回来了,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就说她没了。她才二十五呢,也不知道人是怎么走的,我妈问了好几个亲戚,都不说。”   小胖子叹息一声,觉得真是可惜了。就听尚清轻轻咦了一声,孟怀抬头,“怎么了?”   尚清观察着那几个所谓的表姐亲戚,沉吟片刻,摸出三张符叠成三角形递给他,“你和叔叔、阿姨各带一张,那祖坟恐怕不太平。你们一会儿看见什么都别慌张,不是冲你们来的。只要你们不对亡者不敬,不会有事的。”   孟怀赶紧接过来,这时,那边一个中年男人说了一句,“行了,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   孟怀看尚清,尚清拍拍他肩膀,“去吧,没事儿。”   小胖子就惴惴不安的走了。他倒是也没说不去,表姐小时候对他很好,去祭奠一下是应该的。   白水镇没有公墓,人去世之后是直接火化了,葬进各家位于山上的祖坟里。   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带领下,一行人直接开车上了山。   孟怀基本不认识这些亲戚,只听见别人管这男人叫张二叔。他悄悄拿出符纸递给爸妈,只说了一句“尚清给的”,两人立刻问都不问就揣起来。孟怀哭笑不得,心说爸妈对尚清可信任多了。   一路来到张家祖坟,远远看见十几个坟头静默伫立,亲疏远近一看分明。仪式结束之后,各家从自己车里拿出鲜花、瓜果等祭祀用品,各自走向自己要祭奠的亲人。   孟怀表姐的坟,是这里最新的一座,前面立着一块很薄的墓碑,上面潦草刻着她的名字:张蔓茵。   这个年轻女孩坟前人最少,只有孟怀一家来看她。她活着的时候无足轻重,死了也没多少人记得。   孟阿姨一见墓碑就不行了,眼圈一红哭起来,“茵茵啊,阿姨来看看你……”   孟怀吸了吸鼻子,拿出湿巾给表姐擦墓碑,又把带来的鲜果供品摆上。听说以前还需要烧纸,不过近几年不让了。   一家人在坟前和张蔓茵说了一会儿话,孟阿姨又说茵茵没了,也不知道茵茵她奶奶身体怎么样,明天去看看老人家。孟怀和孟爸爸自然没有异议。   这时,就听旁边一阵惊呼,还有尖叫声,三人抬头一看,瞬间惊住!   只见旁边几个人正在清理一座老坟的荒草,然而他们拨开草叶,下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蛇!   那蛇黑红相间、鲜艳异常,一团团聚在一起,扭曲蠕动着,看着十分可怖!   渐渐地,所有坟头都有蛇钻出来,一条接着一条,看得人头皮发麻!蛇群爬下坟头,追着张家那群人就开始咬!   它们爬行速度快,俱是仰着脖子的攻击架势,咬在人脚腕上就是两个血洞!吓得张家人哭爹喊娘、连滚带爬!   张二叔吓得直叫唤,“这蛇咬人啊!快跑!快跑!”   众人又是一场骚乱,谁不想跑啊!关键是这也跑不出去啊!也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多蛇,偏偏还是在坟地里,这事儿真是太诡异了!   孟怀一家三口起先吓得够呛,后来才发现,这些蛇都绕着他们走,别说咬他们了,基本碰都碰不着他们。   张二叔到底年长许多,很快反应过来,也不顾满地都是蛇群,转身对着坟地跪下,“不知道哪位祖先生气,我们这些小辈儿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们改!”   他咬着牙咣咣咣磕了好几个响头。   眼见蛇群攻势缓解,其他人有样学样,也跟着磕起头来。一时间,坟头跪倒了一大片。众人不敢抬头,只能听见四周传来嘶嘶的声音,还有蛇群散发的腥臭气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下一片寂静,等众人再次抬头,蛇群已经不见了。面前的坟堆也看不出异常,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他们的幻觉。   张二叔擦了把脸上的汗,低声道:“赶紧走,脚下都仔细点。”   哪还用他嘱咐,这些人恨不得跪着爬出去。   孟家三人也松了口气,跟着张家人往外走。孟怀掏出符纸看了一眼,边缘已经变黑。三人对视,立刻加快脚步:遇到这种事就要赶紧回去找家养大师啊!   而此时,他们的家养大师正在到处闲逛。白水镇景色是真的好,到处是青瓦白墙,还有小桥流水,连街上走着的人都笑意盈盈。   尚清买了一些这里特产的水果和零食,一路闲逛着来到一个集市。正瞧新鲜呢,就听一个声音说道:“你是阿清吗?”   他回头,发现是一个包着青色头巾的阿姨,对方笑得惊喜,“真是阿清啊,都这么大了。这次回来是祭拜莫道长的吗?”   尚清在原主记忆力搜寻了一下,才认出这人,“曹阿姨好。”   曹阿姨乐呵呵笑,“自打莫道长走了之后就没见过你了,这次碰见你正好,莫道长还留了不少东西在我那里呢,有一些还是你妈给他的,有空你去我家里拿。”   曹阿姨一边说着,往尚清兜里塞了不少吃的用的,她也是来逛集市的。   尚清和她告别之后,一个人慢慢溜达。原主三岁的时候就被莫道长抱回去了,老道士跟原主说他父母都死了,是个孤儿。   当然了,现在知道渣爹没死,虽然跟死了差不多。   他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那回去给莫道长还有原主母亲上柱香也是应该的。   尚清溜达回孟家,一进门就被孟怀扑住了,小胖子哭丧着脸,“吓死我了嘤嘤嘤!”   尚清望天,让他嘤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道:“怎么了,下午我看了一眼,发现那祖坟不太平,应该没有大事儿吧?”   孟怀张牙舞爪把事情一说,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那么多蛇啊!而且还是黑红色的,咬了好多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然而他说完,却见尚清脸色严肃起来,“蛇群聚于坟地,你表姐恐怕有大冤。” 第29章 简直是灭绝人性! “你们说,这样的畜……   尚清说完那句话, 掏出罗盘起了一卦,脸色又是一变,“不好!她要化作厉鬼了!”   孟怀几人都是一惊, “啊?那怎么办?”   尚清:“今天被咬的最厉害的是谁?你表姐很有可能去找他!”   孟爸:“张二叔被咬了好几口,他家住在白水镇东边,我带你们去!”   尚清示意他带路,一行人急匆匆出门。   而此时,太阳已经沉入地下, 夜晚降临。天上乌云遮月,猫头鹰诡异的叫声传来。   张二叔家里,几个男人正聚在一起喝酒。   这几人都是参加了今天祭祖的, 其中一个一拍大腿,“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今天生那么大的气,可吓死我了!”   另一个抿了一口酒,“谁知道是不是老祖宗, 咱们祖坟可是好几年没动弹,就今年新埋了人。”他转头看张二叔,“二叔啊, 你说今天是不是张蔓茵那个丫头作怪?”   “要我说, 就不该把这个丫头埋进祖坟, 平白坏了风水!她一个没嫁人的赔钱货,死了随便埋在哪个犄角旮旯不行?”   另一个又说道:“还不是她那个老糊涂奶奶, 非要把她埋进祖坟才交出房子。还是二叔聪明,总算把那老东西赶出去了。听说白水镇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发成景区了,那房子位置那么好,拆迁了肯定值不少钱!嘿嘿,这下子可发财了!”   张二叔皱眉, “什么赶出去,张蔓茵她爸走得早,他家香火早就断了,那房子本来该收回族里。让她们祖孙两个住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了。难不成还让张蔓茵带着房子嫁给别人?”   其余两人都赔笑,“是是是,二叔,是我们说错话了,来来来,我们敬您一杯!您老真是眼光长远,我们哪比得上啊!”   张二叔被两人一通马屁拍得舒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窗外的黑暗里,一个女鬼看着这三个人,眼中满是恨意,指甲寸寸变红,嘴里喃喃自语,“还差一个……”   三人又喝了一会儿,不多久一个人推门进来。来人很年轻,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白净斯文。   然而看见这个人,女鬼眼睛陡然转红,强烈的恨意让她魂体都在发抖!   酒桌前,其中一个男人抬头,“哟,继宗回来啦?   张继宗笑着打招呼,“爸、堂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堂哥大着舌头说道:“在、在说张蔓茵那个死丫头呢,死了非得进祖坟……说起来,你小时候还说过要娶这个丫头呢,呵呵呵……”   张继宗脸色一变,干笑两声,“堂哥你别说笑了,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大家都是亲戚,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堂哥点头,“就、就是,你现在可是大学生,要什么样的女孩儿没有……”   张继宗松了口气,看了他爸一眼,张二叔冲他摆摆手。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忽闪几下,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张继宗:“跳闸了?我去看看……”   然而还没等他转身,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惨白的月光映出女鬼青嘘嘘的脸,张继宗吓得一声惨叫,“鬼、鬼啊!”   酒桌旁,其中一个喝醉了的男人看见这一幕,连吭都没吭,直接吓晕了滑进桌子底下,张二叔和那个堂哥双双吓得跳起来!   女鬼冷笑一声,“张继宗,你也有怕的东西!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张继宗吓得一哆嗦,倒是认出来人,“你、你是张蔓茵?不……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不要杀我……”   堂哥大着胆子说道,“张蔓茵,你是自己摔死的,干嘛找继宗?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张蔓茵狠狠一巴掌将他拍出去,“谁和你们这些畜生是一家人!”   堂哥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只剩下张二叔父子。   眼看女鬼来者不善,张二叔恶向胆边生,恨声道:“张蔓茵你可想好了!你奶奶还活着呢,要是我们死了,你看还有没有人管她!”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张蔓茵浑身的怨气猛然爆发,白色的衣服染上血红,鬼脸一片狰狞,“张顶峰!你又威胁我!畜生!我要你的命!”   张蔓茵眼见被怨气吞噬,已经毫无神智,伸出鲜红的指甲就要插入张二叔的胸膛!   就在这时,一道符箓从远处飞过来,将将隔开她的指甲。   张蔓茵气得发疯,双眼流出血泪,猛然回头,向着来人冲了过去,“你为什么要帮他!你们为什么都要帮他!为什么——”   尚清又弹出一道符箓,挡住女鬼的阴气,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张蔓茵还没彻底转化为厉鬼,还有救。   他直接手掐指诀定住张蔓茵,然后将她收进了养魂符。   等这一切做完,后面的人才气喘吁吁追上来。   张家现在看着很凄惨,门和窗户都被张蔓茵的阴风吹开,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张二叔和张继宗吓晕过去了,还有那两个早就晕过去的男人,乱七八糟躺了一地,猛地一看跟让人灭门了差不多。   孟怀惊得打了个嗝,“这……他们没事吧?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尚清厌恶道:“叫什么救护车,死了活该。”   孟怀一听就知道这几个不是什么好人,又转移话题问道:“那个,你找到表姐了吗?她没事吧?”   尚清把养魂符揣进兜里,“她现在怨气极重,差点就化成厉鬼了。今晚我要给她化解怨气,大约明天就能交流了。”   其余几人赶紧点头,听不懂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一行人回家,尚清连夜给女鬼化解怨气,上午补了觉,到了下午,张蔓茵已经恢复了理智。   黄昏时分,尚清召唤出张蔓茵的魂魄。   没有了怨气的加持,她长得其实很文静,看着温温柔柔的,个子也不高,很瘦。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后脑勺破了一个大洞,后背全是血,这就是她死时的样子了。   张蔓茵环顾四周,眼睛还有些泛红,但神情很理智,先是给孟阿姨和孟爸鞠了一躬,“叔叔,阿姨,谢谢你们愿意来看我。”   尚清之前给几人都开了天眼,因此在场的人都能看见她。   孟阿姨赶紧摆手,忍着哭道,“茵茵啊,好孩子,别这么说……”   张蔓茵眼睛也红了,只是她如今是魂体,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尚清敲了敲桌子,“现在说说吧,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张顶峰父子二人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自家祖坟都能被蛇咬?”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蔓茵脸色瞬间狰狞,恨声道:“这两人简直是畜生!我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是拜他们所赐!”   于是,在张蔓茵的讲述下,众人听到了一个声声泣血的故事。   张蔓茵父母早亡,她和奶奶相依为命。祖孙两人没什么收入,张蔓茵长大之前,全靠张奶奶捡垃圾生活。好在张蔓茵她爹给两人留下了一所房子,住处倒是不用担心。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水镇传开了一则消息:据说白水镇要开发成旅游景区,可能要拆迁了。   而张蔓茵他们住的房子地理位置好,要是拆迁的话肯定是一大笔钱!   钱财动人心,张家的族人们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张二叔,为这事儿找了张奶奶好几次,话里话外都说张蔓茵以后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难不成这房子以后要送给别人?   张蔓茵和张奶奶都不堪其扰,但是祖孙两人势单力薄,毫无办法可想,只能一躲再躲。   可谁能想到,更恶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如果说张二叔是个畜生,那他儿子张继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张蔓茵不止一次发现,张继宗躲在她家窗户外面偷看她洗澡!甚至还拍了照片!   张蔓茵忍无可忍,想要报警,张继宗一时害怕告诉了他爸。没想到他爸不仅不管教自己儿子,反而威胁张蔓茵,如果她敢报警,就把这件事告诉张奶奶!还要把她的照片发的到处都是!   张蔓茵不敢拿奶奶冒险,只能忍气吞声。而张继宗有了他爸的纵容,反倒是越来越变本加厉,好几次都试图闯进她家里……   张蔓茵死前那个晚上,因为加班回家晚了,张继宗等不及,竟然大摇大摆去路上堵她。争执之中,他不小心将张蔓茵推进路边的水沟。   其实那个时候张蔓茵还没死,只是后脑勺磕破了。但是张继宗着急之下给他爸打了电话,他爸赶到之后,看见浑身是血的张蔓茵,忽然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要是这丫头就这么死了,就剩下张奶奶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那房子岂不是没人和他争了?   于是,两个人眼睁睁看着张蔓茵在水沟里挣扎,一次次试图爬上来,指甲都磨出了血,一声声哀求,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张蔓茵被人发现,尸体都僵硬了。   恨到深处,女鬼留下两行血泪,“你们说,这样的畜生,该不该死?他们该不该死!” 第30章 做什么都行 “人受伤就会流血,流血过……   明明生机就在眼前, 却活生生失血而死的感觉该有多绝望?众人只是略一想象,就觉得不寒而栗。   张蔓茵和张奶奶两人相依为命,从来没做过坏事, 只不过因为孤苦无依就被欺辱到这个地步,而欺辱她们的还是血缘上的亲人。   这种事,放到谁身上,谁能不疯?   尚清拿出许久没见的悲喜符,“我可以帮你报仇, 但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伤及无辜。”   张蔓茵一愣,干脆点头, “谢谢您,我明白!”   当晚,尚清带着张蔓茵来到张家,身后是非要跟来的孟怀和游子鸣两个拖油瓶。   一道朦胧的华光闪过, 悲喜符的幻境开启。   白水镇小的像个井口一样,这里的人安土重迁,一辈子只生活在这个圈里, 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抱着自己那些陈规陋习当宝贝。   什么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在这里就像是铁律。这里的男人生下来万事不用管,女人却从小操劳到大, 死后指不定连个墓碑都没有。但,没有人察觉到不对。   而张顶峰则是张家这一代最有威望的人,族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交由他决断,他就像是这个井里的土皇帝。   因此,他压根不觉得自己对张蔓茵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张蔓茵她爸是张家人, 他死了,房子收回张家不应该吗?   至于他儿子对张蔓茵的欺辱?开玩笑,他儿子可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看上张蔓茵一个土丫头!他儿子只是一时迷了眼罢了,男孩儿调皮点儿有什么错,不就是偷看洗澡吗,谁没干过,张蔓茵竟然想报警?   依张顶峰的看法,这个心机颇深的丫头肯定是想趁机敲诈一笔钱,像这样小小年纪就出来工作的女孩,哪有那么单纯,怎么可能怕人看!   还好他耐住性子,拿张奶奶威胁了那个丫头,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整个张家的脸都要让这个丫头给丢尽了!   至于张蔓茵的死亡,那自然和他没关系的,他只不过是没救人而已。就像那天晚上,他对张蔓茵说过的话:人受伤了就会流血,流血多了就会死,他也没办法不是?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张顶峰却从来没有亏心过,他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愧疚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对这些不如他的人愧疚?   只不过,昨天张蔓茵突然现身还是吓到他了,他本来以为是做梦,然而早上和儿子一对,发现竟然是真的。张蔓茵这个臭丫头,竟然敢来吓唬他?   白天,张顶峰在家里想了几个小时,终于带着儿子出了门。白水镇是他的地盘,别说是鬼,就是神来了,也得给他张顶峰弯腰!   张家外面,尚清拿出阴阳镜,想映出幻境里的样子,然而画面闪过,出现的却是现实中场景。   尚清抬头,眼神一闪,悲喜符……破了?   张蔓茵遵从尚清的叮嘱,使用了悲喜符之后推开屋门。   整个张家还是一片凌乱,桌子和椅子翻倒在地上,昨天打翻的酒菜都没人收拾。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屋里一片漆黑。   她穿过客厅飘到卧室门口,面上露出一抹冷笑,抬手,推门——   门后陡然冒出两个人,合力举着一盆东西泼过来!   张蔓茵躲闪不及,被淋了满头满脸,立刻就是一声惨叫!她身上、脸上,但凡是沾到那东西的地方都冒出黑烟!   像是皮肉被烙铁灼烧的臭味传来,她本来秀气的脸庞被烧毁一大片,皮肤下露出红黑的血肉,这作用在灵魂上的剧痛让她简直要发狂!   张顶峰示意儿子按开灯,颇有几分得意洋洋,“听说这公鸡血对付鬼最管用!臭丫头,想杀老子?老子让你魂飞魄散!”   张蔓茵半张脸都被烧毁了,看着着实阴森可怖,她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瞪着张顶峰目眦尽裂,“张顶峰!你个畜生!你害我一命,竟然还想害我魂飞魄散!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张顶峰冷笑,“可惜现在不得好死的是你,魂飞魄散的也是你!”   张蔓茵愤怒欲狂,只可惜她魂体已然不稳,身形越发透明,竟然真有魂飞魄散之兆……   就在此时,一道吸满了阴气的聚阴符飞来,主动贴在她后背,耳边是一个清朗的声音,“既然他自己打破了悲喜符,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只管放手去干。有事,我兜着。”   张蔓茵一愣,继而冷笑,“是,大师。”   浓烈的阴气输进她体内,被公鸡血灼烧的伤口很快恢复原状,她感觉自己鬼力在极为快速的上升,阴气作用下,她发丝拉长,十指长出了鲜红的指甲。   阴风乍起,女鬼飘起来,乌发飞扬,狠厉一笑,“张顶峰!张继宗!你们纳命来!”   张顶峰面色一变,从门后拿出另一盆血,着急忙慌就地一泼……然而女鬼已经被暗算过一次,怎么可能被暗算第二次。她往旁边一躲,那鸡血全被门挡住。   张顶峰这才真的害怕了,拉着张继宗就要往外跑!张继宗比他老子还不济,现在腿都是软的,全靠张顶峰拖着他。   两人从卧室向门口跑,区区几步的路程,他们却跑了好一会儿都没到。房门近在咫尺,他们伸长了手够门把手,却总是差一点,又差一点……   两人这才察觉不对,一回头,女鬼正坠在他们身后。   耳边是她幽冷的声音,“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抓不住……这个滋味,不好受吧?”   她伸出青白的手,“你们瞧,我当时把指甲都抓裂了……”   然而,那手伸出去的时候,快速长出了十几寸的鲜红指甲,一下子戳进张继宗的肩膀,戳出一个血洞。   张继宗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装出来的斯文模样,反而涕泗横流哭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女鬼拔出指甲,血噗滋冒出来,张继宗又是一声惨叫,他简直意外的没种。   张蔓茵一手掐住他脖子,“什么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偷看我?不是故意拍我照片?不是故意把我推下去?”   张继宗喉间咯咯作响,表情痛苦万分,看着女鬼的眼神满是哀求,眼泪一串串流下来……   女鬼另一只手寸寸摸下去,低声道:“这个眼神,那天晚上你们也看到过吧?”   眼见儿子被抓住,张顶峰总算慌了神,“不!别杀他!你要什么都可以……不要杀他!”   “杀他?”女鬼笑,“怎么会呢?”   她另一只手摸到了什么,狠狠一捏——张继宗身体陡然痉挛,被狠狠掐着脖子都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身体颤抖着,脑袋一歪,硬生生疼晕过去。   女鬼把人一扔,张继宗像一只死猪一样滚到一边,裤&裆殷出血来。   “不!!!”张顶峰看到这一幕一下子疯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们张家……张家还靠他留后啊!”   “留后?香火?我呸!”张蔓茵头发一卷将张顶峰举起来,“这种劣质基因,还是断子绝孙的好!”   张顶峰浑身被头发裹住,忽然,他猛地瞪大眼,千万缕头发丝一点点割开他的皮肤,如同千刀万剐之刑,那些发丝就像是活物一样,探进他的伤口,吸食着他的血液……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他想痛哭、嚎叫、哀求,然而张蔓茵早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他只能默默承受这灭顶的剧痛。   张蔓茵说了她复仇的最后一句话,“人受伤就会流血,流血过多就会死……张顶峰,你这样的畜生,会有多少血呢?”   &&&   张家外面,孟怀担忧问道:“怎么没有动静?表姐她不会出事吧?”   尚清无所谓道:“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游子鸣也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悲喜符不是破了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破开悲喜符吧?”   尚清:“你们真以为悲喜符是为了保护鬼的?悲喜符只是一个幻境符咒而已,轻轻一碰就会破。我用悲喜符,是为了让那些人渣们能在幻境受虐,不至于被冤魂折腾死。现在这个张二叔自己作死打破悲喜符,那就让他自己承担后果好了。”   说着,他一抬头,“回来了。”   张蔓茵果然飘落下来,头发上还沾着丝丝血迹。   她一落地便跪下给尚清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师帮我报仇!”   尚清:“行了,还有什么话都一并说了吧,看在这小胖子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次。”   张蔓茵大喜,继续又磕了三个头,“多谢大师,谢谢小怀!我确实还有心愿未了……”   “我死了以后,奶奶就糊涂了,现在我们的房子又被张顶峰占去,奶奶连个住处都没有,我想……我想照顾奶奶,等她百年之后再去投胎!”   她恳切抬头,“我知道鬼徘徊在人间不符合规矩,但奶奶将我养大,她没享过我一天的福,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大师,只要您能让我给奶奶养老送终,让我做什么都行!”   尚清摆手,刚想来一句:我就是规矩!   却忽然身形一僵。   他只感觉左手手腕被一股熟悉的阴气圈住,下巴上一丝凉意轻轻蹭了一下,带着低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哦?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吗?什么叫……做什么都行?” 第31章 遗物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尚清是一个……   路边一排低矮的屋子, 灯光稀稀拉拉,角落里阴暗处长着青苔,陈年的垃圾胡乱堆积, 污水横流,时不时有流浪的猫猫狗狗窜出来……这,就是张奶奶现在的住处。   尚清一行人赶来。   逼仄的胡同口,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伸长了脖子张望,嘴里说着什么, 路过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   张蔓茵着急迎上去,“奶奶!”   然而人鬼殊途,张奶奶早已经看不见她。   尚清几人走过来, 就听见老人家嘴里喊着:“茵茵,放学回家吃饭了!”   自然是没有人应声的,老人家便再喊一句:“茵茵,快回家了, 奶奶给你煮了糖水鸡蛋!”   “茵茵啊,回家了——”   老人家声音干哑,就这样站在胡同口一声接一声的喊着, 等着再也回不来的孙女。   张蔓茵在一旁失声痛哭, 她甚至有些懊悔, 倘若那一晚上她再坚持一下,再哀求几分, 或许她就不会死,就不用让奶奶面对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一旁的游子鸣和孟怀都忍不住红了眼,却见尚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人。   他说道:“你若是现在离开,或许能投个好胎。但要想照顾你奶奶百年,说不定下辈子连人都做不了, 你也愿意吗?”   张蔓茵愣了下,才听懂他的意思,赶紧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尚清便在纸人上画了一道符,纸人落地变大,如常人般大小,接着他伸手一拉,张蔓茵便上了纸人的身。   纸人动了几下,化作张蔓茵的样子,看起来竟然如常人无异。   尚清:“我虽然要帮你,但是却不能放任你为祸世间。你进了这纸人傀儡,就不能再踏出家门一步,否则就会魂飞魄散。等你奶奶离世,我会来送你们祖孙二人一起离开。”   张蔓茵喜不自胜,“我明白,谢谢您!”   她从脖子里掏出一枚血红的珠子,捧到眼前,“大师,谢谢您三番两次帮我。这枚珠子是小时候我爸送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我死的时候,心中满腔愤怒不甘,多亏了这枚珠子才能保持理智。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这个送给您。”   珠子在纸人的手上闪着红光,像是一枚烧红的碳。却不知为何,尚清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以前见过这东西。   就在这时,那珠子飞起来,落到尚清眼前。   尚清无语,就听傅敛知在他耳边说道:“很适合你。”   尚大师抬手接住,却见那珠子落入他掌心之后,浑身的火红渐渐褪去,反倒从内而外变成了金色,发出灿烂金光,然后慢慢隐入他掌心。   与此同时,尚清身上也发出同样的金光,那金光越来越盛、端的是刺眼,几分钟后才渐渐熄灭。   饶是如此,尚清身上还留下了一层、只有开了天眼的人才能看见的薄薄金光。   游子鸣和孟怀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倒是张蔓茵担忧不已,生怕自己害了恩人。   尚清睁开眼,安慰她,“没关系,是好事。”   张蔓茵这才放下心。   几人告别张蔓茵回到孟家,卧室里,傅敛知显出身形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尚清沉默片刻,“天道赏善罚恶,做了好事会有功德,做了坏事会有孽力。”   “但是我体质特殊,虽然入了轮回却不受天道庇护,之前,我做再多的好事都没见过上天降下功德。不知道这珠子是什么,竟然带有几分天道之力……哼。”   傅敛知探过身子,尾巴却不自觉的绕了个环形,正好将尚清围在中心,尾巴尖十分有心机的放在少年背后,嘴里说道:“所以,刚才那个,就是天道欠你的功德金光?小朋友,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多好事,这是要修个菩萨金身出来吗?”   尚清抬眼看他,傅敛知微微张手,那意思:随便看。   却见尚清食指微微曲起,弹出一张符纸,符纸长了眼睛一样飞到傅敛知的尾巴尖上,嘭——一声,将那黑乎乎的尾巴尖炸成了一朵花。   傅敛知:“……”   尚清:“我说过,尾巴离我远点!”说着,也不理鬼王刚才的提问,自顾自爬进被窝睡觉。   傅鬼王傻站了半晌,眼见床上的人都睡着了,只好哀叹一声,随手揪了一把阴气给自己补尾巴。   同时在心里盘算,这么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修出双腿来……   第二日是他们在白水镇的最后一天,尚清总算有时间去原主长大的地方看看。   游子鸣和孟怀自然也要跟着去,身边还有一个隐身了的鬼王。尚大师莫名有种拖家带口的感觉。   原主长大的地方在白水镇东边的小村子,听说最近在修路,几人坐车下了柏油马路,剩下的只能走过去。   游子鸣手里拎着一个八爪鱼的风筝,丑的一笔,正想办法放上天。孟怀背着一包零食,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两人这架势活像是来春游的。   后面尚清慢悠悠走着,就感觉手腕一凉。起先他没在意,但那凉意却没像之前那样停住不动,而是暗搓搓探进袖子里,蔓延过小臂、上臂,竟然还向更里的地方探去……   今天天气不错,路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发觉,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正在耍流氓……   尚清脚步顿住,手掌一翻捏碎那阴气,两指探进怀里取出一张符,抬眼,冷笑:“我这魂符还没收过鬼王,不如今天试试?”   身周刮起一阵小小的阴风,吹着符纸哗哗作响,傅敛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然带着笑意:“听说被收进魂符的鬼,会对符主言听计从,我就不必了吧?我以为,我已经很听话了?”   尚清冷哼一声,“再敢伸手,我剁了你的尾巴炖汤喝!”   傅敛知叹气,“要剁也是剁手啊,剁什么尾巴……好啦,我赔罪好不好?前面有棵桑树结的桑葚不错,我给你摘了一把,尝尝。”   尚清伸手,手里就落下满满一把桑葚。这桑葚果熟的发黑,各个半指长、一指粗,一看就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少年两指捏住一颗果子放进嘴里,轻轻一抿……果然,甜汁流了满嘴。他干脆停住脚步吃起来。   前方,游子鸣和孟怀察觉他没跟上,转头看了一眼,正看见他站在原地吃桑葚。   游子鸣牵着风筝摸下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尚清是一个人,我却有一种咱俩很多余的感觉……”   孟怀则吞口水,“尚清啊,那个桑葚是哪来的?”   尚清把最后一颗桑葚放进嘴里,凌空在什么东西上擦了一把手,回道:“前面桑树上摘得。”   孟怀愣愣点头,“哦……”心里还疑惑,既然是前面的桑树,那你是咋摘的啊……   这时,就听游子鸣一声惨叫:“啊!我的风筝!”   两人让他吓得一抬头,就见那八爪鱼风筝晃晃悠悠落下来。   游子鸣赶紧跑过去捡,谁知在离那风筝一两步的地方,他脸色忽然一变:“卧槽!”   后面两人眼睁睁看着他保持着大鹏展翅的姿势,慢慢滑进去……   春风拂过,一股异味传来。   这竟然是个堆肥用的粪坑……   游子鸣脸都白了,“哎我去!你们谁来捞我一把!要到大腿了……卧槽!”   “啊这……”孟怀纠结,“那个,不没顶应该没事吧?”   游子鸣:“……”他脸都绿了,“小胖子你给我等着!等我上去给你来个没顶的!”   尚清嫌弃的往后退两步,决定今天不认识这两人。   这时旁边一个当地的大哥路过,看见这一幕笑起来,“你们是外地人吧?起开起开,我来。”   孟怀赶紧让开,大哥在草丛里找了找,拿出一根竹竿,把游子鸣拉出来。几人道谢,大哥赶紧摆手,还笑道:“经常有村里的狗掉进去,都是我捞的,我还是头一次捞到人,哈哈哈!”   发生这一幕,三人也没心思闲逛,直接带着一身臭气来到曹阿姨家。   曹阿姨看见游子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让他洗澡,又拿了自己儿子的衣服让他换上。   收拾好这一切,曹阿姨才拉着尚清笑道:“你妈妈当年就是住在我家,她走了之后,我本来是想拿你当儿子养。但是莫道长说你命格特殊,普通人家压不住,就把你抱走了。”   “他还说你从小丢了一魄,十八岁的时候才会回来……让我瞧瞧,是机灵多了!”   她说得玩笑,尚清却心里一动。他前世也是孤儿,只知道师父不知道父母。而且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也从来没感受过身魂不合。或许,本来就没什么原主,只有他一个人?这里……才是他的世界吗?   周身一寒,像是被一团凉气抱在怀里。   尚清回过神,双唇微动,就听傅敛知在他耳边说道:“我懂,我身上凉,我知道。”   身上的凉意慢慢退去,尚清垂眸,嘴角弯起,一个“谢”字还未出口,却忽然察觉耳垂被捏了一下。   尚清下意识就要去摸符,却听见曹阿姨说道:“对啦,莫道长和你妈都留下一些东西呢,也该还给你了。”   他一下子忘了什么耳垂不耳垂的,眼睛巴巴看着曹阿姨搬出来一个黑色的木箱。   箱子打开,上面是一把桃木短剑,还有一些法器,应当是莫道长留下的。   而最下面,则是一些首饰和杂物。而最让尚清注意的,则是一张红色的结婚证。他拿过来,打开——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张封面。   曹阿姨主动道:“这是你爸妈的结婚证。不过你爸很少回来,后来你妈走了,我收拾她的遗物,才发现这张结婚证只剩下封面了。”   尚清一个愣神,他妈和渣爹曾经结过婚? 第32章 沙雕论框装 这整个村子都不太正常的样……   曹阿姨打开了话匣子, “你妈妈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来到我们村的。当时她二十多岁,头上包着纱布,不知道是撞伤了还是动了手术, 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她长得好看,笑起来一对甜滋滋的小酒窝,我们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阿笑。”   “当时我爹是村长,那个时候管得也不严,我爹就给她上了户口, 让她住在我家里。我拿她当妹妹那么疼。”   “后来,你爸路过村子,对阿笑一见钟情, 追了好几年阿笑才答应他。你爸那个开心啊,拿钱在村里盖了房,办了酒席。当时,大家都说阿笑找了好人家。”   “谁知过了没多久, 你爸就开始往外跑,说是做生意,但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再后来总算有了你, 可你爸却基本不回家了……阿笑就带着你住在新房里。”   曹阿姨叹气, “我那个时候刚结婚有了孩子, 也很少去看她……只觉得她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村里人好几天见不着她。再后来, 得知她病了,没多久……就走了。”   “你爸那个畜生!”曹阿姨狠狠一拍桌子,“阿笑走的时候他都没回来!没心没肺的东西,早知道他第一次来村子里的时候就把他赶出去!”   尚清听得皱起眉,拿出手机找到周正良的照片, “是这个人吗?”   曹阿姨拉远视距仔细看,“没错,就是他!不讲仁义的东西!”她骂完才反应过来,小心道:“清清啊,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他找到你了?你可不要被他骗了,他能抛弃你们母子一次,就能抛弃你第二次。”   尚清安慰道:“放心吧,曹阿姨,我知道的。”   曹阿姨松了口气,又站起来,“说起来,你还没见过你妈妈的照片吧?我这里有,我给你拿。”   她翻箱倒柜去找照片,孟怀说道:“你爹这也太坏了,都和你妈结婚了,却让你背着个私生子的名声这么长时间?”   游子鸣也点头,“周家从上一辈起就是大家族了,又不是没钱,怎么让你妈住在这个地方……而且,生病了都不给治疗的?”   尚清摇摇头,拿出卦盘拨了几下。指针毫无意义的左右摇动。算命的算不了自己的命,他就是把指针拨飞了都不顶事。   手掌一凉,有人将他拢进掌心。   曹阿姨拿了一本泛黄的相册回来。   尚清扯了扯手,没扯回来也就拉倒,伸出另一只手接过相册。   打开,第一页就是一张放大的女孩照片:眸如春水、颜若桃李,嘴边两枚装了蜜一样的小酒窝——是个大美人。   孟怀惊叹,“尚清,你妈长得真好看,而且你俩好像啊!”   曹阿姨也笑,“亲生母子,自然长得像。”她说着又开始叹气,“阿笑以前很爱照相的,不过她走了之后,我去给她收拾遗物,发现她的相片都不见了,留下的东西也不多。”   尚清抬头,“曹阿姨,我妈以前住的房子还在吗?我想去看看。”   曹阿姨重重哼了一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阿笑走了不到一年,忽然来了一群人把那房子拆了!我爹拦他们,他们说是你爸吩咐的……这人怎么这么没心肝呢!那房子就算他不住,留给你还不成吗?”   尚清低头思索,周正良在二十多年前肯定搞了一个大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正想着,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道:“曹阿姨,前面永晨被警察抓走了,你快去看看吧!”   曹阿姨慌忙起身,“哎呀!怎么他也被抓走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人摇头,“不知道啊!四叔他们都过去了,您快点来吧!”   曹阿姨着急,顾不得和尚清打招呼就快步出门,追着报信的人走了。   尚清几人怕出事,也赶紧跟上。   到了地方一看,只见已经围了好几圈人,最中心是个年轻汉子,几个老头正七嘴八舌问他什么。   就见那汉子脸越来越红,一脸的羞愤交加。   周围看热闹的,除了尚清三人都是一个村的,谁跟谁都认识,此刻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祖坟冒青烟”啊,什么“冒犯了先人”啊,什么“被抓了好几个啊”……听得三个人心里直痒痒。   游子鸣自来熟的拉过旁边人,“大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怎么听曹阿姨说被抓的不止一个?”   那大哥嗐了一声,“你们是曹阿姨亲戚啊?”   游子鸣和孟怀赶紧嗯嗯。   大哥就道:“这事儿吧,真是奇了怪了。你们看见那哥们儿了吗?就是他家里发生的事儿。”   “他家是兄弟四个,都很勤快本分,凑钱买了两辆车跑长途,这几年赚钱也不少。眼看日子就要好过了,却不知道今年他们是怎么了,特别倒霉。”   “先说过年时候吧,咱们一块儿去祭祖,大家都好好的,偏生他家祖坟冒了青烟。”   “再说前个月,他家刚修好的围墙忽然塌了一半!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还有上个月,他们家房顶自己着火了,还好没人在家……”   游子鸣和孟怀就耐着性子听,心说怎么还没讲到关键地方,警察到底为啥来抓人啊,到底抓了几个啊,不会把四兄弟一窝端了吧?理由是啥?莫非四人跑长途运送了违&禁&品?还是路上犯了事儿?   俩人正在这儿脑补大戏呢,身后有人拍了拍他们。   他们回头一瞧,发现是之前把游子鸣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大哥。   大哥依然乐呵呵的,“是你小子啊,洗干净了看着还行么!不臭!”   游子鸣嘴角一抽,心说正常人都不臭好不好……   大哥摆摆手,“你问他哪知道啊,来来来,我给你们讲!”   大哥神秘兮兮把两个人一笼,“我先跟你们说说最先被警察抓住的老二。这个老二啊,上个月跑到公路边上,把人家刚建好的公厕给偷了!”   “现在路边可到处都是监控啊,他拉着公厕还没回家,就被警察给按住了。警察问他为啥偷公厕,他说家里人多,厕所不够用的。要我说吧,他家是该再修一个厕所,四个兄弟只有一个厕所哪够啊……万一集体吃坏了肚子咋整!”   游子鸣&孟怀:“呃……”这是重点吗?正常人谁会去偷厕所啊!自己挖个坑不行吗!实在不行跑到田里上啊,还能顺道施肥!   游子鸣还在那儿寻思呢,你们村遍地都是粪坑,还修什么厕所啊!   大哥可不知道俩人正吐槽呢,唾沫横飞道:“我再给你们讲讲第二个被抓的老三。这个吧,啧,太惨了!”   “他们四兄弟养了一只大黄狗看家,春天到了,狗它躁动啊!这个老三就趁着半夜,带着大黄狗翻&墙进了养母狗的人家,给狗配&种。狗是配上了,他被人抓住了……人家当场就报警了。警察来抓他的时候笑场了好几回。”   “警察问他为啥半夜翻&墙进来,他说狗叫得太可怜了,他心疼……啧啧,这事儿真的是只有男人懂……”   游子鸣和孟怀:“……”   别的不说,狗是烧了高香了,碰到这么个绝世好主人。   大哥越讲越起劲,“我再跟你们说说老四!就是今天被抓的这个!”   “今天中午老大和老四在家喝酒,俩人心里憋闷都喝了不少。喝完老大就去睡了,老四不知道咋想的,直接开车去了警局。警察问他来干啥,他说自首。警察问自首啥,他说自首酒驾……警察就直接把人按住了。”   游子鸣&孟怀:“……”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四是怎么想的,但警察肯定很开心……   大哥还神秘兮兮冲两人使眼色,“瞧,知道那几个长辈围住老大说什么吗?”   游子鸣:“说啥?”   大哥:“说让他去医院查查脑子。长辈们还是挺开明的,小辈犯了错不可怕,能改好就行……但犯的错太沙雕,他们在别的村面前也抬不起头啊!”   游子鸣&孟怀继续:“……”   这整个村子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就听尚清懒洋洋来了一句,“跟脑子没关系,他们这是被东西迷了。”   大叔没听清,“啥?”   这时,曹阿姨从中心圈挤出来,拉住尚清的手,“清清啊,你快给永海他们看看,我咋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曹阿姨说得着急,嗓门不小,周围人听见后一下子议论起来:   “清清?这是之前道观里的尚清?看着机灵很多啊,以前都不爱说话。”   “孩子长大了呗!这孩子跟着莫道长长大,难不成也学了几分本事?”   “没准儿,没听曹阿姨说吗?”   “感情永海他们四兄弟真的被东西迷了啊,我还以为他们嫌跑长途太累,想找个铁饭碗……”   “……你可闭嘴吧!”   曹阿姨拉着尚清挤回去,把他推到老大永海面前,“快快,清清你给看看!”   尚清打量这红脸汉子两眼,开口道:“最近砍树了?几百年的老树,你们祖宗留下的,你们兄弟四人给砍了?胆子不小啊。”   这话说的永海脸色一变,周围人嗡嗡议论起来。   游子鸣和孟怀对视一眼,不用问,尚清又说对了。 第33章 保家仙 人死不能复生,灵却不一样。……   尚清话一出口,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周围几个老头。   其中一个老头狠狠一跺拐棍,“永海!清清说的是真的?你砍了哪里的树?村头那棵香樟树是不是你砍的?”   永海后背一僵,“不、不是啊, 四爷爷你说什么呢,那棵香樟树不是去年被人偷了吗?咱们都报警了,警察都没查出结果,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四爷爷气得拿拐棍抽他,“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你家里出事儿就是从那棵香樟树被偷了开始!还说不是你砍的!永海啊永海, 那棵树都几百年了,说不准都成精了,你敢把它砍了, 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永海不敢躲,硬是受了几拐棍,有些慌神道:“什么成精不成精的,都什么年代了……不、不会吧, 还真能成精?”   四爷爷恨铁不成钢,“我不和你说!”又转头看尚清,“清清啊, 你给他看看还有没有救, 要是没救, 赶紧拉到山上埋了拉到!”   永海都快哭出来了,“别啊四爷爷, 怎么就、就没救了呢……这些神神鬼鬼的,都是骗人的吧?”   尚清抬手一指,“你可以试着按一下鬼门穴,要是疼的话,就说明你被某些东西盯上了。疼得越厉害, 就表示它越不会放过你。”   永海撇嘴,“那我要是不疼呢?”   尚清:“那就说明你什么事都没有。”   永海还有些不以为然。他开始跑长途之后,就天南地北到处跑,自觉长了许多见识,对于村里流传下来的说法嗤之以鼻,总觉得是村里老人们编出来吓唬人的。   尤其是,现在跟他说这些话的,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他更是一句都不信。   这样想着,他伸手在鬼门穴的地方轻轻一按。   瞬间,一股针扎一般的刺痛传遍全身,他当时就变了脸色。   尚清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此点点头,“前面都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是动了杀心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永海嘴唇一哆嗦,有些不可置信的掀开衣服,怎么会这么疼?他没病没灾的,也没受伤,怎么轻轻一碰就疼得这么厉害?   鬼门穴……他竟然真的被鬼盯上了?想到尚清刚才说的话,他心里一惊,猛然抬头,“大……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啊!”   尚清不耐烦,“问你话呢,你干什么了?”   四爷爷和另外几个老头也逼问,“臭小子!干了什么坏事赶紧说!”   永海一缩脖子,眼见瞒不下去了,遂吞吞吐吐道:“我、我……村口那棵香樟树,确实是我砍的……”   他一说完,就听周围一片哗然。   不光是四爷爷和曹阿姨几个长辈,就是四周围观的人都开始破口大骂。   游子鸣和孟怀站在人群里,感觉四周都在喷唾沫星:   “还真是他砍的!我就说那树都长了几百年了,怎么偏生年前被偷走了,那段时间可没有外人来村子!”   “这树是老祖宗种的,祖训都说不能砍!这小子不是作死吗!”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什么事都敢做!”   “嘿!我小时候也想过把那树砍了,在村头建个操场打篮球,没想到他还真干了……”   游子鸣和孟怀同时缩脖子,对视:民怨沸腾啊……这个永海还真是好样的。   永海被骂的一哆嗦,赶紧说道:“我不是瞎砍的!我跑长途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板,专门收购这种木材,我怕村里不同意,这才带着弟弟们把树砍了……这一棵香樟树,买了十二万呢!”   “钱我也没有独吞!年初时候我给村口修得路,就是从这里出的钱,那路大家都走了的!”   尚清看着他语无伦次的狡辩,摇头,“一棵成了精的老树,护佑你们村子上百年,让你这不孝子卖了十二万……人呐,还真是愚蠢。”   周围人声鼎沸,四爷爷和曹阿姨气得对永海破口大骂。   永海自知理亏,垂着头不敢吭声。一只手还摸在自己的鬼门穴上,也不知道心里后悔没有。   四爷爷骂完人,看着又苍老了好几岁,脸上的皱纹藏着深深无奈。他走到尚清面前,说道:“清清啊,这蠢小子做了错事,但是罪不至死。你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   听到这话,永海赶紧抬头,眼巴巴看着。   尚清嗤笑一声,“怎么就罪不至死了,他杀了人家一命,人家要他一命,不是很公平?”   永海听了脸色登时涨红,想说什么又硬是住了口,脸上还是颇有几分不服气。他可是人啊,一个人给一棵树偿命,这不是搞笑吗?   四爷爷却叹口气,“理是这个理,但他怎么说也是村里长大的孩子,能不能再跟老树商量一下?要是能饶他一命,我们愿意给老树送上供奉。”   尚清看了老头一眼,微微叹气,“行吧,带我去那树被砍的地方看看。”   永海这次机灵了,赶紧跑到前面带路。   一行人来到村头。   这里本该有一棵参天大树,现在的季节正该发芽长叶随风柔摆。而如今,原地却只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横贯在黄白的土地上,就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   尚清跳到坑里。   坑里的土已经干了,还能看见一些干枯的树根,这些根系依然紧紧抓住土地,仿佛能脑补出一个生灵临死的不甘。   尚清烧了一张符,轻轻一嗅,又拨开一块石头,两指捏起一撮黄色的动物毛。   四爷爷担忧道:“怎么样?”   尚清把动物毛收起来,淡淡道:“这棵老树灵智已散,要杀人的不是它。”   四爷爷却更担忧了,“那是……”   尚清:“可曾听过保家仙的传闻?你们曹家村是有保家仙的,是个黄仙。这黄仙大概和老树相伴几百年,情谊颇深。如今老树让人砍了,黄仙给他报仇,想要了这小子的命。”   尚清三言两语说完,四爷爷叹口气,“保家仙……我倒是忘了,我爷爷确实说过我们曹家村有个黄仙,还教导我们不能伤害黄仙。”   永海忍不住探头,“那个……保家仙还能杀害要保护的人吗?”   尚清冷冷道:“无缘无故自然不能杀你,你做错了事难道还不能杀你吗?保家仙修得都是正道,最恨不分是非、见利忘义的人。”   永海吓得缩回头,心里倒确实有了一丝悔意。他以前不相信灵异神怪,只觉得那树长在那里也是白长,还不如换点钱补贴下家用,还能给村里修条路。   现在想想,要是他知道那树有灵智,还会这样干吗?   尚清懒得理他,跟四爷爷说道:“给我准备些东西,我找这黄仙出来一会,看能不能救这蠢材一命。”   四爷爷自然是连声答应,又赶紧吩咐人去准备。   不一会儿,尚清要的朱砂、香和烧鸡等东西都准备好了。   尚清直接来到永海家里,在院子里按照特定方位撒了朱砂,又点了香、供上烧鸡,然后才点燃那撮毛发。   周围的闲人一早被他赶走,此刻院子里只有永海、四爷爷、曹阿姨和游子鸣、孟怀几人。   那毛发被点燃的一刻,众人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闻起来像是动物的味道,但却不难闻,还带着一丝香火气息……他们不由提着心:是来了吗?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开了大门,一道肉眼捕捉不到的影子旋风一般刮进来,目标明确的扑向尚清!   那黄仙人立而起,一人多高,身上的毛发如钢针一般竖起,前爪刺出乌黑的指甲。   然而,尚清却一动没动。   它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疑惑,前扑的动作一顿,像是被什么透明的屏障挡住,紧接着腹部被重重一扫,硕大的身躯横飞出去。   黄仙摔倒在地,地面显示出一道被圆柱体抽出来的痕迹。它耳朵紧张的抖了抖,两只眼睛四处乱看,它能感受到附近还存在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但却看不见在哪。   打不过……黄仙四爪着地,一转身就往门口跑去。   这时,尚清拿出玉笔,输入灵气一挥——地上的朱砂被搅动,拉出长长的线条。   红色的线条在空中飞舞,很快将院子围成一个圈。黄仙刚跑到门口,正好撞到红线上,一个反弹又摔回来。   它自然不肯认输,拼了命般的四处乱撞起来。   后面几人只能看到院子里红光乱闪,一个黄色的身影乱窜,惊得他们大气不敢出。   尚清握着玉笔,小心翼翼地勾动红线。对他来说,想将这黄仙拍死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儿,但要想活捉却有些难。   主要是保家仙乃是动物仙家,身上总有几分蛮横的兽性,不把它们打服了,它们可不会听你说话。   而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傅敛知放出长长的尾巴,一圈一圈围住他的少年,就像恶龙守护着自己的财宝。   鬼王也是惨,露个尾巴都要暗搓搓的,生怕被打。   终于,红线一圈圈缩小、收紧,将黄仙困住活捉。   黄仙挣扎扭动,口吐人言:“没想到来了个高手……今日败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尚清勾勾手指,待永海过来,一踹他膝盖,让他跪倒在黄仙跟前,“这蠢货之前犯了错,他家人想问问你,能不能饶他一命。”   黄仙眼神复杂,半晌,才说道:“他守了村子二百八十年,保佑村里人风调雨顺、安乐幸福,如今却被他守着长大的小崽子杀掉卖了十二万。你让我放过他,你说,我甘心吗?”   永海早就被会说人话的黄鼠狼吓得腿软,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尚清:“人死不能复生,灵却不一样。他身为木灵,虽然逸散,却还有一丝转机。”   黄仙:“你可以让他复生?”   尚清点头,“自然。” 第34章 又来活儿了 然而在尚清眼里,她周身正……   黄仙沉默半晌, 问道:“我要是不放过这小子,你会怎么做?杀了我吗?”   永海吓得一哆嗦,抬头, 可怜巴巴看着尚清。   尚清表情冷淡,“杀你做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找他偿命,就是老天爷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黄仙尖嘴一弯, 露出锋利的牙齿,“你和别的玄术士还真不一样……好,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将他复活,我就饶这小子一命。”   见四爷爷和永海要道谢,它又说道:“别忙着谢,只是不要他的命而已, 其他惩罚不会少。从今天开始,这小子赚的钱都要捐出去一半,而且每个月要去山上种十棵树, 死了要再补上一棵。要是都能做到, 到他死时, 我们恩怨两清。要是做不到,什么时候他食言了, 我什么时候来取他性命。”   四爷爷愣了下,转身看尚清,尚清无所谓地摊摊手,那意思:我觉得很公平。   四爷爷叹气,抬手又抽了永海一拐棍, “还不赶紧磕头认错!说,你保证能做到!”   永海脑子都是蒙的,一个头磕下去咚一声响,感觉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黄仙受了他这一礼,又说道:“曹旺德,你过来。”   四爷爷愣了下,赶紧上前一步。他活了这么久,已经好久没人能直呼他的名字了。   黄仙打量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慢慢道:“三百年前,我和你曹家祖先有约,做你曹家的保家仙。如今你族兴旺,不需要我的保佑也能风调雨顺。所以,我今天在此破誓离族,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希望你以后约束好族中小辈,顺应天和,敬鬼神而远之。”   &&&   不顾四爷爷的哀求,黄仙跟着尚清离开,接下来就要看尚清是否能帮香樟树复活。   几人再次来到香樟树留下的大坑前,黄仙人立而起,前爪抱在一起,郑重一礼,“死而复生有违天道,多谢道友愿意为我们冒险。”   尚清摆摆手,“算不上死而复生,这棵大香樟树在此屹立百年,本就没有死透。”   说着,他拈了一个复杂的指诀,口中念道:“天地有灵,清气凝聚!”   一时间,一股极为精纯的灵力汩汩冒出,以尚清为中心,很快扩散至整个坑里,渗入土壤中。   黄仙内心忽有所感,有些紧张的看着地面。   一颗小小的土块轻轻一动,底下冒出一棵稚嫩的萌芽。小芽迎风招展,舒展身躯,很快长到巴掌大小。   黄仙激动,“这、这是……”   尚清收回指诀,“你带他走吧,找个远离尘嚣、土壤肥沃的深山老林种下去,每日用灵气滋养,过不了十几年就能长大了。至于他的灵识能保留多少就不好说了。”   黄仙激动点头,毛绒绒的脸上落下两滴泪,“我知道……就算一丝灵识都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大不了再等三百年!”   它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玉瓶,装了点土,将这小小的嫩芽移到瓶里,用两只毛爪爪捧在胸前。   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总比绝望来得好。   黄仙再次跟尚清道谢,尚清说道:“我有事要问你,你既然做了曹家村这么久的保家仙,那你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村子里来的一个叫阿笑的女人?”   黄仙想了想,还真点点头,“我记得,她来的时候不到二十岁,头上缠着纱布,我印象很深。”   它也不等尚清追问,一股脑说出来:“我看见这女孩第一眼,就发现,她本是天之骄女的命格,却被人改了命。修改之后,她的命运模糊不清,我算不出来,就没再管。”   尚清眉头深深皱起,改命可是玄术界的大忌,到底是谁干的这缺德事!   他又问道:“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黄仙道:“是病死的。她刚生病的时候,我怕是什么疫病,跑去她家看了一眼,没过多久她就死了。”说到这里,它反应过来,“道友,你和她长得很像,你们?”   尚清点点头,“她是我母亲。”   黄仙了然,又思索片刻,“有一个消息可能对你有用。她病逝之前,我曾经看见她半夜在山上埋了什么东西。我还记得在哪里,走,我带你去。”   尚清自然没有二话,几人又在黄仙的带领下上了山,把尚清妈妈埋下的东西挖出来。   是一个铁盒子,没有锁。   尚清打开,里面是一枚及其华美的紫色胸针,是那种任何人打眼一看,都知道会很值钱的华丽。   游子鸣忽然唉了一声,“这胸针我好像有点眼熟啊!”   尚清递给他,“仔细看看,有线索吗?”   游子鸣这个脑子还不如蚕豆大,让他想线索还真是为难他了……他抓了抓头发,干脆拿出手机来了个搜图。   游子鸣:“嚯!咱妈厉害了!这枚胸针叫‘生来荣耀’,是由一整颗紫宝石雕刻成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四十五年前在国外拍卖场,被人以五百万美元的价格买走,之后就没人见过了!”   他胳膊肘拐尚清,“咱妈不会是落跑的富家千金吧?”   孟怀惊讶张大嘴,算了半天没算清五百万美元是多少钱,紧跟着疑惑道:“也有可能是尚清他爸送的?”   游子鸣摇头,“不可能,我爸说周家那审美纯属暴发户装斯文,就喜欢买些自己看不懂的古董字画,才不会买宝石呢!”   他又一想,“哎,尚清,你妈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网上也有照片,我搜一下!”   说着还真拿尚清妈妈的照片搜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只不过是一张贴了照片的寻人启事。   这寻人启事写的很正常,唯一引人注目的,是线索征集那里,写的悬赏金额是:一百万。   二十年前的一百万,这得是多少钱?而且还只是线索而已。   孟怀啧啧称奇,感觉今天过后他看钱都不是钱了。   游子鸣激动,“没跑了,尚清,你妈妈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知道怎么沦落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被人拐卖了?”   尚清自打一开始皱着的眉头就没打开,他心里的疑惑可不比别人少。   一行人告别黄仙,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去了。   这是清明假期最后一天,几人收拾行囊回了青云市。   尚清带走了那枚胸针,他有种预感,以后这东西绝对有用。   一回到青云市,傅敛知又神隐去闭关了。他本来也是感知到尚清离开本市才跟上去的。虽然两人签订了伴侣契约纯属意外,但傅鬼王很明显比尚清适应的好,什么感应对方位置、感知对方心情,他用的门清。   傅敛知刚走没多久,尚清就接到了游明池的电话。清明节这三天,游明池带着同事们把翟丽查了个底朝天,连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了。   尚清就听游明池在那边说道:“翟丽家是农村,十几岁的时候辍学出来打工,认识了一个叫荣商的男人。两人在一起没多久,翟丽怀孕,然后未婚生子。”   “她生下孩子之后,荣商就带着她加入了天仁会,她就被洗脑了,开始给孩子吃天仁会给她的所谓神药。后来,她发现孩子智力发展异常,想带孩子去医院,但荣商不肯,还告诉了她很多偏方。那些法阵,以及抽取生魂的法子都是荣商告诉她的。”   “据她所说,荣商在天仁会的地位不低,而且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了。我觉得这个荣商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我们按照她的描述做了个拼图,我发到你手机上了。”   游明池笑道:“大神,你要不要给我们算算这人在哪里?”   尚清点开图片,只见是一张平平无奇、上一眼看见说不定下一眼就会忘记的脸,绝对是干坏事的好苗子。   他关了照片冲着电话说道:“谁能对着一张照片算出位置你跟我说一下,我也去拜个师。”   说完挂了电话。   徒留游明池在那边叹气,他也知道对着照片算位置太异想天开,还不是尚清创造了太多次奇迹,让他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此时,尚清已经坐着车回了周家老宅。   赵管家笑盈盈迎上来,尚清少有的主动问道:“我那个渣爹现在在哪?”   赵管家对渣爹这个称呼已经完全适应,赶紧道:“老爷最近一直在京都出差。”   尚清眉头又是一皱,周家的产业都在青云市,他爹在京都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图什么呢?   这时,前面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尚清一抬头,就见周夫人正小心翼翼想溜走。   眼见他看过来,周夫人身形一僵,立刻干笑,“那个,我最近都没有出门了,一直在家里照顾圆圆。”   尚清点头,“做的不错。”   周夫人松了口气,整个人怂的不行。   尚清继续说道:“最近你财运不错,手头有店可以开起来,价格定得良心点儿,每个月赚点零花钱还是没问题的。”   周夫人先是一惊,她刚买了个小店铺,没想到尚清只看一眼就知道了……复而狂喜,赶紧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坑人!”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圆圆我也会照顾好的,不会只想着开店的。”   尚清满意点头,挥手,示意:没事儿就走吧。   周夫人就踩着高跟鞋扭扭嗒嗒走了,后脑勺都写着开心。   赵管家在一旁低头,心说这场面,看着跟隔壁老李训狗的时候一模一样。   清明节过完,离高考就剩下两个月,整个高三都在冲刺高考。   班上挂着鲜红的高考倒计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在罗老师的“压榨”下,尚清三个人、包括整个班的人,都开始激发自己的潜力,从睁眼学到睡觉,大家脑门上都写着一行大字:“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加上他们班的同学氛围又好,没什么矛盾,尚清干脆批发了厚厚一摞清神符,谁困了就去他那里拿一张。没多久,尚清的符就名扬锦华,连其他班的人都会来蹭一张。   一到了晚自习,他们整个班的人脑门儿上都贴着符纸,打眼一看跟什么鬼片拍摄现场似的。罗老师每次进来都得先深吸一口气。   就这样单纯又刻苦的过了一个多月,某天早上,尚清打着哈欠来到教室,发现每个人座位上都放了一盒牛奶。   他拿起来晃了晃,“这是什么,学校发的?”   孟怀叼着吸管摇头,“不是,是班长给的,说是请我们喝。”   他们班的班长是个女生,叫杨曦,成绩好长得又漂亮,性格也活泼,在班里人缘很不错。   尚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杨曦正站在走廊里和一群女生说话。女孩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亭亭玉立,脸上带着几分早起的困倦,看着和往常无异。   然而在尚清眼里,她周身正缠绕着一股微薄的黑气。   尚大师揉揉眉心。   行了,来活了。 第35章 笔仙 “尚清救命啊!我不要被鬼吃掉┭……   尚清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牛奶醇香的滋味在口腔漫开,他几口吸完,溜溜达达走到杨曦身边。   杨曦和他开玩笑, “早啊,尚大师~”   尚清把奶盒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仔细看她脸上,“中奖了?”   杨曦惊讶,“你还真能算出来啊?”   尚清:“能说说怎么中的吗?”   杨曦:“嗐, 还不是我妈,怕我高考考不好,昨晚带我去附近钟鼎山的庙里拜了拜。下山的时候我看见有卖刮刮乐的, 就去买了一张。别说,那庙还挺灵,我真中了两百块钱。”   “我想着最近大家学习都挺辛苦的,就买了两箱奶请大家喝。”   尚清又看了眼她身上的黑雾。   那黑雾很淡, 而且飘在外面,不曾入体,像是在哪里蹭上的。又听杨曦说去了趟寺庙, 很有可能是在寺庙周边冲撞了什么阴物。   寺庙、道观就是这样, 经常会有阴物在外面窥伺, 偶尔撞到人就会留下几丝阴气或是煞气。所以去这样的地方,一定要在神像前多待一段时间, 沾一沾香火气。   见事情不严重,尚清也放下心,不经意在杨曦肩膀拍了一下,帮她拂去黑气。   杨曦疑惑抬头,“怎么了?”   尚清:“我夜观天象, 发现你没带数学作业,今天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杨曦噗嗤笑出来,“怎么可能,我上了十年学,就没有忘记带作业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等等……卧槽!我小表弟昨天翻我书包了!”   尚清眼看着她着急忙慌跑进教室,然后一声惨叫传来。他无语摇头,人啊,就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进了五月份天气就热起来,不过锦华中学条件不错,每个教室都装备了空调,倒也不算很难过。   又经过一个多月的鏖战,时间终于来到了高考这天。   青云市每年高考的时候都会下雨,今年也不意外,大清早的小雨就淅淅沥沥落下来。   尚清和孟怀分到了同一个考点,他坐着车到考场外面,孟家一大家子都在。   见他来了,孟妈妈赶紧塞过来一个小包,里面装着水和纸巾,还有一把折叠伞,和孟怀手里的一模一样。   他们都知道尚清家里的情况,也是猜到他估计没人陪考,所以就多准备了他的一份。   小胖子跑过来,“尚清啊,你紧张吗?我紧张的昨晚都没睡好,我不会考砸吧?”   孟爸爸恨铁不成钢地拍他后脑勺,“臭小子!说什么呢!”   孟怀捂着后脑勺委屈。   尚清则说道:“放心吧,你今天运气很好。”   “真的啊?那我就放心了!”孟怀长出一口气,还真轻松不少。   尚清四周看了眼,发现每个考生身边都围绕着一群人,倒是显得他一个孤家寡人有点可怜。   他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要是渣爹真的来给他送考,他得恶心死。   正这时,身后一阵凉意传来。   尚清猛地转身,却发现身后停着一辆轿车,车门打开,车子里开着空调,冷风正吹在他后背。   他愣了下才转过头,恍然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度。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凉意缠上他手腕,耳边响起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刚才的表情,似乎应该叫做失望?你在期待什么吗?”   尚清不自觉的勾起唇角,露出两个小酒窝,轻哼了一声,“是吗?可能是某人脑子不好使,记忆力不行,眼光也不行了吧?”   傅敛知低声笑,尾巴又暗搓搓将人圈起来。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人知道少年在他怀中。这样隐秘的占有,让他的灵魂都在兴奋战栗。   尚清没发现鬼王的动作,继续问:“你怎么又出关了,你这闭关有点随意啊?”   傅敛知:“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人陪考,我家小朋友自然也要。”他压低声音,装作神秘的样子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报答案?”   尚清忍不住弯起眼睛,“可拉倒吧,你能认识几个字儿?”   入场铃声响起,孟怀想叫他一起进场,急匆匆跑过来,却有些纳闷的挠头,“尚清啊,你在和人说话吗?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尚清清了清嗓子,“没……好了,进去吧,考试就要开始了。”   孟怀:“哦……”   在家长们的目送下,考生入场,开始这场人生中最重大的考试。   啊不对,有一个家长穿过层层检查,跟着考生一起入场了。当然了,他并没有起什么实际的作用,只是做了精神上的支持。   连续三天的高考一闪即逝,考完那天,尚清回家倒头大睡,觉得考试这玩意儿比抓鬼可累多了。   第二天睡到中午,醒来发现手机里一长串信息,点开,原来是班级群。   群里大家都跟疯了一样,鬼哭狼嚎的,还有杨曦和一群女生在讨论班级聚会的事儿。考完试又没出成绩这段时间,可是聚会最好的时候。   尚清看见的时候,他们都讨论完了,最后定了一家性价比还算可以KTV。据王琦说,他在这家KTV打过工,这家快餐非常好吃,正好吃完了还能唱歌。   ……鬼知道一家KTV为什么出名的会是快餐。   杨曦通知了聚会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又挨个统计了参加聚会的人数。   尚清回了个“去”,然后关了班级群打开私人信息。   结果发现,好多人都给他发了预祝高考顺利的信息,游明池、邵言这几个也就罢了,就连之前云华观认识的孙愚、李子果、王金叁等人都发了信息过来。   尚清都纳闷儿,这些人怎么知道他要高考的?   挨个看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是邵言这个大嘴巴说的,这货还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云华观的锦鲤:“预祝尚清道友高考顺利!【撒花】【撒花】【撒花】”   尚清真的是忍了又忍,才没把这货拉黑。   他甚至怀疑,等高考成绩出来之后,这货会在云华观给他挂个横幅……   好好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尚清让司机开车送他去KTV。   谁知一出门就堵在路上了。司机老李还笑呵呵的,“可能是高考结束了,家长都带孩子出来玩了。”   尚清嘴角一抽,堵车这种事急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大部队龟速往前挪。   群里已经有先到的同学,正吆喝着让大家快点儿。   又过了一段时间,孟怀和游子鸣也到了,就剩尚清还堵在路上。好在最堵的那段路已经过去了,也就剩下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就在这时,尚清忽然喊了一声,“停车。”   老李下意识一脚刹车,疑惑道:“怎么了?”   尚清打开车门走下去。   车头前面,一个老头抱着脚,满脸痛苦的哀嚎,“哎哟!撞死我了!你开车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尚清摇摇头,“死了还记得碰瓷,这么敬业的吗?”   老头一咕噜爬起来,“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尊老!你骂谁死了,你家长呢?叫他们来赔钱!”   尚清:“你看着周围,有人能看见你吗?”   “怎么没……”老头环顾四周,忽然觉得不对。往常他碰瓷的时候,只要往车前一倒,总有那么几个喜欢看热闹的围上来。今天怎么一个人没有?   一个女人骑着电动车目不斜视驶过,老头赶忙往旁边一躲,“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差点压到我……”   可女人充耳不闻,旁边几个路人也跟没听见一样。   怎么会这样……老头慌张摆手,想引起别人注意,却发现自己没有影子……   一段记忆出现在他脑海。   也是这样一个下午,他重操旧业出来碰瓷,选中了一辆豪车,在对方减速的时候往车前一倒。   谁知那个开车的是个新手,一时紧张,错把油门当了刹车,直接从他身上压过去。   那个疼啊……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疼过,血从他鼻子里冒出来,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后来,有人叫来了急救车,可是还没到医院他就死了。   老头愣怔着,胸前殷出血迹,森森白骨穿透皮肉刺出来,上半身烂得和肉泥差不多。   这才是他死时的样子。   尚清摇摇头,一张往生符贴在他脑门,“你这辈子虽然没做大恶,但小恶不断,想来下辈子也投不了好胎,好好受着吧!”   白光一闪,老头被送走了。   尚清回到车上,冲神色忐忑的老李摆摆手,“没事了,继续开车。”   老李赶紧点头,小心翼翼发动车子,又说道:“少爷,刚才你手机一直在响。”   尚清拿出手机看了下,发现游子鸣和孟怀正轮番给他发消息。   游子鸣:“你怎么还没到,赌路上了?”   孟怀:“你要不要坐地铁过来?”   游子鸣:“他们要开始玩游戏了,你慢点来,不着急。”   孟怀:“TAT我又输了,我今天是不是不适合玩儿剪刀石头布?”   尚清把这些废话划过去,发现后面的消息越来越诡异:   游子鸣:“靠!他们要玩儿笔仙!不会出事吧?”   孟怀:“害怕ヽ(*。>Д<)o゜”   游子鸣:“我去我去开始了!我觉得屋子里冷了很多!”   孟怀:“尚清救命啊!我不要被鬼吃掉┭┮﹏┭┮”   尚清:……   人不作就不会死,这些人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第36章 好运气 本来是富贵一生、平安喜乐的命……   KTV包厢里。   本来今天大堵车, 好些同学都堵在路上了,早到的同学就开始玩游戏。   杨曦给大家点了水果饮料,有几个男生嚷嚷着要喝酒, 她就意思意思点了两瓶啤酒。   酒上来之后,她打开其中一瓶,竟然中奖了,瓶盖上写着再来一瓶。   白送的酒不要白不要,她就去兑换了一瓶。谁知打开之后, 又是一个再来一瓶!   她又兑了一瓶,打开的时候就莫名有种预感,果然, 还是再来一瓶。   等她第三次去前台兑换的时候,前台小姐姐都认识她了,玩笑道:“要不然你就在这里开吧,要是还是‘再来一瓶’我正好拿给你, 省得你再跑一趟。”   杨曦干笑两声,开了酒瓶——再来一瓶。   前台小姐姐都惊了,他们这里每天不知道卖出去多少酒, 能中奖的瓶盖一个月都攒不到十个, 今天这是咋了?   她不信邪, 拿了瓶酒自己打开,没中奖。   她又拿了瓶酒递给杨曦……再来一瓶。   小姐姐彻底服气, “你这是什么运气,要不去买张彩票试试吧?”   杨曦接过她递来的酒,中奖是好事,但不知为何她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想了想,把酒放回去, “算了,这瓶我不要了。”   前台小姐姐热情道:“没事的,我们也会找厂家兑换的,不是我们店里出钱,你不要白不要!”   杨曦还是摇头,“我们都是学生,喝太多酒不好。”   小姐姐见她坚持也就罢了,只还是劝她去买张彩票,别浪费了这个好运气。   杨曦抱着兑来的五瓶啤酒回了包厢,同学们七手八脚扑上来拿了酒倒上。   都是学生哪有什么酒量,喝个半杯一杯的就玩嗨了,有个男生就提议请笔仙。   游子鸣和孟怀是一万个不同意,奈何他俩人数不占优势。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本就好奇心重,对于这种带点灵异色彩的事情将信将疑,又爱追求刺激,就是没事儿都得玩出点儿事来。   提议的男生叫刘家辉,本身胆子就大,爱惹事儿,眼见大家都同意,他立刻跑去找服务员要了几支笔和几张纸。   众人兴奋的收拾出桌子,关了大灯,只留包厢里几个彩色的小灯,气氛一下子灵异起来。   刘家辉嘿嘿一笑,“请笔仙得两个人一起,谁来?”   几个男生都起哄,“我我我!”   刘家辉摆手,“跟你们玩儿没意思!我要找个没玩儿过的……”说罢伸手,从人堆里揪出一个人来,“就你了。”   被揪出来的王琦拼命挣扎,“我才不要!我害怕啊啊啊啊!”   他可是被鬼迷过的人,要不是被尚清救了,现在指不定都成了傻子了,哪敢玩儿什么笔仙啊!   谁知刘家辉力气还不小,硬是把他按到对面椅子上,“你怕什么,我都玩儿过好几次了,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说着拿起笔塞进王琦手里,吓唬他,“别乱动啊,听我的,否则等笔仙来了上你的身我可不管!”   王琦吓得一激灵,可怜巴巴看他。   刘家辉咧咧嘴,伸手和王琦一起抓住笔,垂直立在纸面上方,闭着眼睛念咒语:“笔仙笔仙,来和我们一起玩儿吧!”   其余众人围成一个圈,紧张围观。   刘家辉又念了一遍:“笔仙笔仙,来和我们一起玩儿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包厢里灯光似乎又暗了一些。   刘家辉睁开眼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笔仙来了,可以提问了,你先来。”   王琦磕磕巴巴道:“问、问什么?”   刘家辉:“问什么都行,随便问。”   王琦定定神,“请、请问笔仙,我高考、考了多少分?”   这问题倒是也正常,围观的同学们赶紧去看,后排的同学脖子都伸长了。   唯有孟怀和游子鸣两人缩在后面不敢吱声。   而王琦问完后,那笔竟然真的动了,只见笔尖落在纸上,颤巍巍的画了一个……圈。   王琦都快哭出来了,“啥?我高考考了一个零蛋?”   笔继续动,又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王琦欲哭无泪,“我考了俩零蛋?”   刘家辉憋笑憋得肚子疼,“好了好了,该轮到我了。笔仙笔仙,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   他问完,周围男生一片嘘声。   刘家辉冲他们挥手,“去去,别闹,我问笔仙呢!”   笔果然又动起来,在纸上画了个叉号。   刘家辉表情一僵,怪叫,“不是吧!难道我要单身一辈子?”   手上传来一股力道,笔还在继续动,这次画了一个问号。   刘家辉想说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笔尖又画了一个叉号,然后是问号、问号、问号、叉号……   笔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笔触也越来越急,最后一个硕大的叉号把纸都划破了!   刘家辉慌神,“喂!王琦你别闹了!画这么多叉号干什么!”   王琦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我、我……不是我啊……”   刘家辉抬头一看,发现王琦的手只是虚虚放在笔上,绝对没有发力。他后背登时惊出冷汗,手下意识松开,然而,笔还在动……   王琦也发现了,吓得一声惨叫,“笔仙!笔仙真的来了!”他胡乱蹬着腿要往后撤,然而手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根本收不回来!   周围同学一阵惊呼,他们这才发现,屋子里温度低得可怕,常温啤酒上面都凝聚了水珠。   游子鸣操了一声,“让你们玩儿笔仙,栽了吧!”说着摸出尚清给他的护身符,冲着笔丢了过去。   孟怀也学着他的样子扔护身符。   两张护身符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度,吧嗒落在桌子上,边缘微微变黑。   刘家辉和王琦只觉得黏住手的力道一下子消失,两人双双往后一摔。   然而,两人的手离开了,那支笔却还是垂直着立在纸面上方。   这下子众人不信也得信了,纷纷吓得尖叫逃窜。杨曦扶住一个矮个子女生,大喊:“快往外跑!”   一个班的人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阵儿,这是,一个女生抖着声音说道,“门……门在哪里啊?”   是啊,门在哪里?   众人惶恐四顾,发现四面都是漆黑的墙壁,压根看不见门,也没有窗,他们就像是被关进了封闭的盒子里……   这是,本来静止不动的笔突然飞起来,冲着倒在地上的刘家辉飞去,狠狠扎在他腿上!然后飞起来,又扎了一下!   刘家辉一声惨叫,那笔却没有停下,而是一下一下扎的飞快,而且一扎一个坑,虽然不见血,但那是真的疼啊!   同学们回过神,又赶紧扑过去救人。他们拿了坐垫来扑那笔,然而笔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就像是长眼睛一样,飞得七拐八拐总能扎到刘家辉身上,这笔好像就认定他了。   几个男生没办法,想着要死一起死,干脆扑到他身上给他挡着,也被扎得吱哇乱叫。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尚清一脚踹开了包厢门。   他冲进来,一眼就看见一个阴魂拿着笔直冲刘家辉,快速抽出一张符:“天罡正道,邪灵……嗯?”   然而,他停了那笔可没停,又狠狠在刘家辉屁&股上扎了几下,这才从半空中落到地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屋子里的温度上升不少。   同学们回过神,一个个大哭着扑向尚清,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喊爸爸。   王琦冲在最前面,小鸟依人一样扑到尚清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呜恩人,竟然真的有笔仙啊……呜呜呜呜……可是没人说过笔仙会扎人屁&股啊……”   他刚才为了救刘家辉,屁&股上给扎了好几下,现在还疼。   尚清望天,嫌弃地将他踹出去。   游子鸣和孟怀也挤进来,腆着脸伸手,那意思:护身符没了,求报销!   尚清把两人拍开,走到刘家辉身边,又换了张符箓弹出去。黄色的符纸在空中转了一圈,自动叠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落回他手里。整个动作流畅的像是变魔术一样。   周围同学兴奋地呱唧呱唧拍手,好帅!好有安全感!   尚清无语,“行了,没事了,你们继续玩儿,刘家辉跟我出来一下。”   说罢也不管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询问,直接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刘家辉捂着屁&股龇牙咧嘴跟上来,可比之前老实多了。   尚清打开符纸,放出那个阴魂。   是个男鬼,看上去四五十岁,头上戴着安全帽,左边身子烧得焦黑,裸露的皮肤上有褐色的树状纹路。   尚清:“你是他爸?”   男鬼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颇有些卑微道:“是是是,大师,我叫刘建民。”   尚清把他扶起来,“我和他是同学,你不用这么客气。”   刘建民赶紧站直,叹口气,“我是个电工,三年前一次暴雨天气,我去抢修电路,不小心触电死了。”   “我放不下他们娘俩,就经常回家看看。谁知这小子,天天不务正业,不想着好好学习,就知道玩儿什么笔仙!这种游戏是能瞎玩儿的吗?现在还来喝酒,还想着找女朋友!”   “他妈为了给他攒大学的学费,累得腰都挺不直,您说我能不生气吗?”   刘建民气得脸涨红,“这次,我是看他不仅自己不学好,还要带坏同学,我气不过才拿笔戳了他几下。大师,我没想害人的,我一辈子没害过人。”   尚清摆摆手,“儿子做错了事,老子教训他是天经地义,我不管这些。”说着转头看一脸茫然的刘家辉,“你知道你请的笔仙是谁吗?”   他抬手在刘家辉眼前一抹,给他暂时开了天眼。   刘家辉只觉得眼前一花,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第一反应:老天!我请笔仙竟然请到了自己亲爹!   然而这句话都没想完,却发现眼前已经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情绪来得比他的理智还要快。他喉头一哽,“爸……”   刘建民:“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爸!”   刘家辉哪里还顾得上他说什么,大哭着扑上去,“爸!我好想你!”   血肉之躯穿透魂体,重重撞在后面的墙上,听着就疼。   刘建民眼圈也红了,抬手妄图扶住儿子,“毛手毛脚的……”   尚清慢悠悠进了包厢,留他们父子二人叙话。   包厢里,众人正在喝饮料唱歌。按理来说,他们刚刚经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应该都想着回家才是。   然而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尚清说没事之后,他们都觉得无比安心。最后众人一合计,想着以后再聚不易,也就不浪费这次机会了。反正钱都付了,等唱够了再走。   尚清找了个犄角旮旯坐下,杨曦扔了一瓶果汁来,他接了,打开喝了一口。   左右两边挤过来两个人,游子鸣和孟怀双双乞讨状伸手,那意思:爸爸!求护身符!   尚清无语望天,干脆掏出两把符箓,一人分一把,“这个是护身符,戴在身上。这些碰到怪事直接丢出去,丢不准也没事,不会误伤的。”   两人满意,赶紧塞进包里装好。   尚清想了想,又抽了几张符箓递给杨曦。   杨曦笑眯眯接了,“多谢尚大师。”   这时,包厢门再次打开,刘家辉红着眼睛走进来,递给尚清那个三角形的符纸,勉强笑道:“我爸说谢谢你。尚清,你让我们父子见这一面是大恩情,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尚清摇摇头,声音平静道:“别难过。你每天装出开开心心的样子,免得你妈担心,这没什么错。”   刘家辉吸吸鼻子,“你、你看出来了?”   尚清:“你妈也看出来了,只是不说而已。你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别辜负他们。”   刘家辉重重点头,“嗯!”   这天晚上,众人玩闹到九点多就被尚清赶回家。哪怕是他们家长来叫他们,他们都不一定这么听话。然而尚清一说,这群无法无天的年轻人立刻乖乖回去了。   他们能这么听话,除了尚清今天救了他们之外,还有就是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理解。他可以看透你,又可以包容你。   小少年们根本抗拒不了这种魅力。   这次聚会之后,班级群安静了几天。某天晚上突然又热闹起来。尚清点开一看,发现杨曦在发红包,已经发了十多个了。   他往回拉聊天记录。   原来杨曦今天跟着奶奶去商场,商场正在搞抽奖活动。她奶奶非得要她去抽奖,她为了哄老人开心,就上去摸了张奖券。   谁知一下子就中了特等奖:现金三万元。   这种横财她不敢留在手里,就给奶奶包了一万,给表弟表妹们分了一万,剩下一万全发到班级群里了。   尚清看着群里一片欢天喜地,总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拿起卦盘拨了几下。   然而,看见结果,他眉头就是一皱,杨曦本来是富贵一生、平安喜乐的命,怎么突然变成了大劫将至、命不久矣? 第37章 槐树藏阴 浑身是血……听起来像是邪术……   尚清点开私聊, 给杨曦发了一条消息:“最近你又去过钟鼎山吗?”   杨曦很快回复:“没有,怎么了?”   尚清刚想打字,对面已经打了电话过来。   杨曦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 “尚清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按理来说中奖是好事,但是我最近中奖的次数也太多了,而且每次中奖我都觉得有些害怕,就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尚清:“别慌,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钟鼎山看看。还有, 我给你符箓不要丢了。”   杨曦:“你放心,我一直戴在身上呢!”   两人约好了时间,将电话挂断。尚清想了想, 又给邵言发了条信息。   邵言回复了长长一段,尚清随意扫了几眼,回了句:“明天准时到。”然后就爬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大早,尚清让李叔开着车, 先去接了邵言,又去接了杨曦,然后一起赶往钟鼎山。   邵言依然背着他那个大的吓人的背包, 看见杨曦还热情打招呼, “哈喽!你好呀, 中午咱们一起吃火锅呀!”   杨曦勉强笑了笑,脸色十分苍白。   尚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杨曦犹豫一下, 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符箓递过去。   那符箓烧得只剩下一半,画符的朱砂也变成了毫无生机的黑红色。   她带着哭腔说道:“昨晚我有些害怕,就拿了一张符放在枕头下面,今早起来就这样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盯上我了?”   尚清将那半张符接过来看了下,随手扔进包里, 又抽出几张新符递给她,懒洋洋道:“眼泪别流下来,车里没纸。”   杨曦瞬间哽住,半晌,才顺过气来,“……我自己带了。”   邵言递过来一个布丁,继续热情道:“芒果味的哦,我自己做的,要不要尝尝?”   杨曦:……   她左右看看,木着脸接过布丁,一口一口吃起来。   车子一路来到钟鼎山,三人下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这才来到杨曦拜佛的地方。   尚清抬头一看,门口的匾额上挂着“福归庙”三个字。   庙很小,三人进去转了一圈,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尚清摇摇头,“问题不在这里,你那天还去哪儿了?”   杨曦皱眉仔细想,“记不太清了,而且我们是晚上来的,看起来和白天不太一样。”   尚清无语,“大晚上来寺庙,你们也真是心大。”   杨曦摊手,“能怎么办啊,白天我妈要上班,我要上学,都没时间。她查了好久才查到,只有福归庙可以晚上拜佛呢!”   她又想起什么,“啊对了,当时还查到说福归庙门前有一片杏林,开花的时候茫茫然一片可好看了,我当时还好奇来着。那天晚上临走的时候,我想去厕所,我妈在门口等我。”   “不过出来的时候我迷路了,走到了杏花林边上,还捡到一支杏花枝,我就带回去插起来了。对了,我还碰见一个男的,他还和我说话了,不过我没搭理。再后来,我妈找过来,我就和她一块儿回家了。”   尚清都给气乐了,这憨憨丫头怎么该害怕的时候不害怕,“你确定你碰见的是人?”   杨曦吓得一哆嗦,“啊?是……是吧?看着挺正常的啊?”   尚清:“那你跟我说说,都六月份了,哪里来的杏花?”   杨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青云市不算太北,桃杏都是三月份开花,现在这个时节只怕果子都长出来了!   她欲哭无泪,“那我捡回家的那支杏花……”   尚清:“只怕是你的催命符!”说着他催促道:“你在哪捡的杏花,赶紧带路。”   杨曦晕头晕脑找路,一边嘟囔着给自己压惊,“怪了,我记得当时出了寺庙大门,走几步路就到了杏林啊……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远了……”   三人走到杏林边上,杏树确实已经过了花期,只有青葱绿叶和嫩生生的小果子挂在树上。   只听吧嗒一声,一颗杏果落下来。   尚清一把将前头带路的杨曦薅回来,微微侧头,“邵言!”   邵言一溜小跑过去,“明白明白!”   他卸下背包,拿出一柄玉尺,也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只听一声细微脆响,空气一阵微弱的波动,像是一个肥皂泡破裂一样,露出了后面更加真实的世界。   再定睛看去,面前哪还有杏林,只有一棵三人粗的老槐树,树叶油亮碧绿,槐花如银铃一般串串垂下来,清香随之散开。   邵言回头,“一个很简单的幻术法阵。摆在寺庙附近竟然没人看出来,也是厉害。”   尚清将杨曦拽到身后,“福归庙那些和尚没有修为,看不出来也正常。”   他一手探进包里,再拿出来指间已经夹了三张符箓,“滚出来!”   微风拂过,大槐树摇了摇枝叶,毫无异动。   尚清冷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抬手甩出三张符,符箓在空中自动散开,分三个方向飞向槐树。爆裂声响起,三张符在靠近树干的时候同时爆开,树干被炸出裂纹。   就在这时,那槐树一阵剧烈抖动,所有花串颤抖着,白色的槐花乱如星子。   然而在下一秒,那些一粒粒槐花花瓣猛然张开,变成了一颗颗眼睛!那些眼睛竟然还左右转动着,不怀好意的盯着三人。   杨曦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卧、卧槽!”   邵言抱着背包一溜小跑回来,和她一起躲在尚清背后,“你会说脏话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我妹妹今年十三岁了,从来没有说过脏话。我跟你说,她特别可爱……”   杨曦抓着他的背包死命摇,“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那棵树长眼睛了啊啊啊啊!”   邵言:“哎呀安心啦,有尚清在呢,是人是鬼都没关系啦!”   正这时,槐树上那千万颗眼睛同时定住,下一秒直接脱离母体急射而来!看那方向,瞄准的正是杨曦!   杨曦吓蒙了,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天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啊啊啊啊!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火鞭在她面前亮起,将那些眼睛一个不落抽得远远的。火光将她脸颊映的滚烫。   邵言啧啧两声,“火鞭都拿出来了,他这是要动真格的啊!不过这眼睛也确实恶心人,我之前就发现了,尚清他有点密集恐惧症,可能是压力太大……”   杨曦看着那站在槐树前舞鞭子的少年,捂着脸嘤嘤嘤,“妈呀太帅了!要不是知道他对我没意思,我都要爱上他了!”   邵言:“哎,你谈过恋爱吗?有没有早恋啊?我妹妹班级里好几个男生喜欢她,我天天担心,好在我妹妹很乖,不会早恋……”   杨曦:……   世界的参差真的太大了,唉。   尚清是真给恶心到了,几鞭子将那槐树树干抽开,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槐树藏阴,尤其是这种年岁很长,树干不紧密的老槐,用来养鬼最适合不过。   他一甩鞭子探进树洞里,“……找到了!”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男鬼被鞭子卷着甩出来,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尚清刷刷刷几道符将他定住,看了几眼,“果然,能想出这种恶心人的招式,长得也得足够猥琐。”   那鬼腹部肿胀的像怀胎九月,一看就是病死的,死状倒是不恐怖,但长相确实不雅。   只见他眼睛斜视,鼻梁塌平,一嘴大黄牙,脸上还有一颗大痦子,而且神情闪躲,就像尚清说的:那真是有够猥琐。   这时,杨曦大着胆子往前一凑,“啊……这就是我那天晚上遇到的人!”她又反应过来,“竟然真的不是人!老天爷,我大半夜见鬼了?”   尚清懒得说她,问那男鬼,“你为什么改换她的命格?逆天改命是大忌,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男鬼眼神滴溜溜乱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尚清冷笑,“你本事不大,我本事却不小。想让你魂飞魄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你确定还要嘴硬?”   这男鬼是丁点骨气都没有,认识到尚清不好惹,立马开始求饶,“我说我说!大师,您别生气,我都说!”   “我叫丁甲,死了有十来年了吧,得肝病死的。唉,我家里穷啊,为了给我治病钱都花光了,我到死都没取上媳妇。我想着死了之后总得给我配个阴婚吧,你猜怎么着?我妹愣是说服了我爹妈,把我火化了事,阴婚的事压根提都没提!”   他自己还挺生气,“这臭丫头,打小就不盼着我好!”   尚清不耐烦道:“说重点!”   “是,是是!”丁甲继续道:“我这不是没媳妇儿吗,我心里苦啊……后来,我在这大槐树里安了家,十多年过去,我鬼力越来越强。眼见着山上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来来去去,我就想,要不然我自己捞个媳妇儿!”   他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我就在这福归庙前摆了个改命阵,只要是捡走我留下的花枝子,就算是答应了我。等改命阵把她的命格改成命不久矣,她死了之后,我再把魂儿一勾……嘿嘿!”   他得意道:“我也不怕她跑,大不了揍上几顿,这媳妇儿就像狗一样,不打不成……啊——!”   尚清一鞭子抽来,硬生生搅碎了他的双腿,又一鞭子抽飞他胳膊,“嘴里放干净点!”   杨曦气得连对方是鬼都忘了,上来踹了几脚,双手叉腰破口大骂:“我呸!就你还想要媳妇儿?你这样的牲口别说这辈子娶不到媳妇儿,就是下辈子都娶不到!就是投胎变成猪都是被阉了的命!”   邵言出手晚了,只能跟在后面狠狠点头,“就是!”   丁甲疼得魂体不稳,身形都透明了,他生怕自己被打的魂飞魄散,赶紧求饶:“是是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要媳妇儿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尚清让他恶心的不行,直接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是好好回答就放了你。”   丁甲点头如捣蒜。   尚清:“这个改命的法阵,谁教你的?”   丁甲:“是个老道士,姓牛还是姓刘的,忘了。”   尚清:“你什么时候见过的他?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丁甲撇嘴,“那老头十多年前就死了。我就是在他临死前碰见他的,哦,就在山脚下。他死的可惨了,浑身是血。他说他这一身本事没能传承下去,怪可惜的,就教给我几个法阵。”   尚清皱眉,这个老道士到底是不是给他母亲改命的人?浑身是血……听起来像是邪术反噬?   丁甲谄媚道:“大师,您问的我都答了,你说放了我,是不是也该……”   尚清回过神,直接一道往生符贴他脑门上,“投你的胎去吧!”   灰色光芒一闪,丁甲已经消失不见。   杨曦继续生气,在那片地面上踹了几脚,“这样还能投胎,便宜他了!”   邵言:“也不能这样说啊,你看他都让尚清打的魂魄不全了,这样去投胎连猪都做不了,只能做青蛙虫子之类的。投个三五次,魂体灵性就磨没了,就会魂飞魄散重归天地了……”   尚清没管两人说什么,还在思考:那个道士死在青云市,是不是说明,改命这事儿跟他渣爹有关?如果有关,他渣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38章 老宅 傅鬼王凌厉俊美的脸若隐若现,黑……   本来正常的杏林, 现在却多了一棵大槐树,还落了满地碎白的槐花。香倒是很香,只是想起刚才那一幕, 让人有些汗毛倒竖。   邵言从包里掏出一柄桃木短剑,在槐树底下左右戳戳,掏出几颗布阵石,“这阵法布的太外行了,这都能成功, 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运气好。”   杨曦叹气,“也可能是我运气太差了吧,唉!说起来, 为啥我这段时间运气这么好,也跟这个什么改命法阵有关?”   尚清:“丁甲本就是外行,这法阵又布的乱七八糟,相当于把你后半生的运气集中到前面来, 自然就变成这样。”   他安慰道:“现在阵法破了,布阵的人没了,你的命格已经回归正常, 不用担心。以后多做好事, 给自己赞赞功德。”   杨曦大力点头, “我记住了,以后我肯定天天捐款做义工!”   三人拆了法阵之后, 将原地收拾一番便下山去了。至于多出一棵大槐树怎么解释……这种事就交给福归庙头疼去吧!   他们坐车往市中心去,邵言热情道:“晚上来我家吃火锅吧,叫上游子鸣和孟怀他们一起!”   尚清刚想来一句“你怎么这么爱吃火锅”,就见杨曦举起双手,“我赞同!这几天吓死我了, 我要吃三盘牛肉补一补!”   邵言也举起手,“我要吃虾滑补一补!”   尚清不忍直视的闭上眼,心说,我想打你们一顿补一补!   火锅可能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   下午,几个年轻人聚到邵言家里,开始餐前准备工作。   杨曦负责切水果,一边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听得游子鸣和孟怀一愣一愣的。   她说完,自己叹口气:“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没想到第一次和异性有感情瓜葛竟然是这种情况,也太恶心了吧!”   游子鸣和孟怀听了都开始同情她了,游子鸣劝道:“要不你谈个恋爱试试?你看邵言怎么样?”   几人顺着他的话去看厨房里的邵言。   这货穿着那件粉红色的围裙,头上还带着一个挡油花的兔耳帽,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着什么,看着锅底的眼神满是慈爱。   游子鸣:“呃……那什么,要不等上了大学我帮你物色物色,找个爷们儿点的。”   杨曦不忍直视的瞥过头,问尚清,“你给我算算,我啥时候能谈恋爱?”   这也不是啥大事儿,尚清拿出卦盘随手拨了一卦。然后……他嘴角一抽,卦象显示,这姑娘得母单到三十岁!   抬眼看看对方憧憬爱情的大眼睛,尚清干脆把卦盘往兜里一塞,“今天算不了,明天再说。”   杨曦让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敢问。   不一会儿,邵静放学回来,锅底也好了,几人笑闹着吃火锅,屋子里满是快活的气氛。   邵静小姑娘第一个吃完,她规规矩矩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去洗了手,才走到尚清身边,认真道:“尚清哥哥,请问你能卖给我一枚符箓吗?”   尚清:“怎么了,之前给你的符箓丢了?”   邵静摇头,“不是的,是我的好朋友。她妈妈最近去世了,她晚上总也睡不好,说有人在看她。我想送给她一枚符箓,让她晚上能安心睡觉。”   邵言“啊”了一声,“是潇潇吗?”他跟几人解释,“那个女孩儿叫王潇潇,是个顶乖顶懂事的小姑娘。她妈妈病了好几年了,上个月刚刚去世,怪可怜的。”   尚清听了,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一张戴在身上,一张放到枕头底下。”   邵静开心,“谢谢尚清哥哥!这些多少钱?”   尚清想了想,“十块钱。”   邵静惊讶,“十块?”   尚清:“怎么了,是很贵吗?”   “不,没有。”小姑娘开心的掏出两张五元纸币,“谢谢哥哥!”   然后她小心翼翼将符箓放好,打算明天送给好朋友。   等小姑娘回房做作业,邵言颇有些自豪道:“妹妹放假的时候会和朋友一起做一些小手工,在旁边广场摆摊卖。一个卖一块钱,几个小孩儿周末两天能赚三四十呢!有时候还会给我买礼物!”   众人都打趣他,心里却也明白,邵言这么年轻,孤身带着一个妹妹生活,能过成这样,说明兄妹两个秉性正直坚韧,让人佩服。   尚清嘴角弯了弯。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见过这世间最凶的鬼、最恶的人,却依然相信善恶有报。因为这世上,本来就有善有恶。   几人把一桌子菜吃的干干净净,临走的时候,游子鸣才想起一件事,“尚清啊,咱妈那事儿我找我爸打听了一下。我本来是想问问我爸,二十多年前有没有什么富家千金失踪的案子,我爸说这种消息一般会瞒得死死的。”   “不过他听我说了改命法阵的事儿之后,倒是告诉我一个消息。他说过几天京都那边,有个大人物要办个玄术士茶会,到时候很多玄术士都会去,可能会有人知道改命法阵的事儿。他问你去不去,去的话,他帮你搞一张邀请函。”   尚清想了想,“可以去看看,不过,邀请函有个人弄更方便。”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游明池的电话。   游明池听他说完,惊讶,“茶会这事儿你都知道了吗?不过你去哪用得着邀请函啊,你直接进都行!”   “你自己成天窝在青云市里不知道,之前辛家那事儿、还有千年厉鬼那事儿,你在整个玄术界都出名了!我估计,现在上面大佬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尚清眨眨眼,心说:那大佬们知道我给鬼做纸人傀儡留在人间的事吗?知道我帮鬼报仇的事儿不?   游明池好像察觉到了他的顾虑,咳了一声,“你们玄术界内部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公门里头是觉得你做的没什么问题,惩恶扬善我辈本分嘛,你要是在玄术界混不下去,就跟着我来吃公家饭呗!”   尚清望天,“茶会时间地址发过来,邀请函也要。”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游明池:“……”啧,这用过就扔的臭德行。   游子鸣听了全程,“哦哦,我叔弄张邀请函肯定没问题!那你要去京都了?咱们一起呗,明天就走!我带你在京都逛逛!”   尚清摇摇头,“后天吧,还要等一个人。”   游子鸣:“啊?谁?”   &&&   深夜。   浓如墨烟的黑雾中,傅鬼王凌厉俊美的脸若隐若现,黑发被阴气拉长,在身后漂浮不定。   忽然,他睁开眼,仔细感受片刻,“……阿清?”   周家老宅,卧室里,尚清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卦盘上一下下敲着,同时心里默数:“10、9、8、7……”   还不到五秒钟,卧室里气温骤降,阴气弥漫开来,卦盘指针疯狂转动……人影出现。   尚清嘴角就是一弯。   然而,出现的傅敛知有一点点问题,他上半&身看着越发渊渟岳峙,下半&身的蛇尾却挤满了整个屋子,把地面都铺满了。   尚清还没来得及露出来的笑容顷刻憋了回去,皱眉,“你到底是怎么闭关的,不但没修出来双腿,尾巴反而越来越长?”   傅敛知干笑,把尾巴尖塞进床底藏好,“我就是正常修炼,谁知道会这样……”他快速转移话题,“阿清啊,叫我来什么事?是不是想我了?”   尚清冷哼一声,“后天我要去京都,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不要再跟着我。”   傅敛知忽然笑了,凑到他身前,“阿清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契约可以感受到对方情绪?”   尚清一愣,对方的情绪?他下意识感受了一番……契约对面传来了浓烈的、暴烈的、如同岩浆喷发一般的……爱意。   傅敛知依然笑着,表情是面对尚清时特有的温和。谁能想到,在这样一幅表情之下,藏着的是近乎灭顶的澎湃感情。   鬼王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被他生生压下去,笑道:“阿清,你脸红了。”   尚清镇定道:“说明我脸皮厚度正常。”   傅敛知大笑出声。   尚清拉了被子盖上,听到簌簌的阴风小了很多,周围温度恢复正常。他沉默片刻,说道:“你想跟就跟着吧,蛇尾……也不是很讨厌。”   说完,闭上眼睛,睡觉。   半晌,傅敛知低笑,“嘴硬心软的小男孩儿。”   他走到房间最远的一个角落,盘膝坐下继续修炼。鬼王心中默念:腿啊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腿来!   夜渐深,屋里两人一卧一坐,呼吸间带出来的灵气和鬼力明明应该泾渭分明甚至互相消耗,却在这时互相交融、运转,又被两人吸收,分外和谐。   只是这一幕两人都没发现。   到了出发去京都这天,来接人的游子鸣就看见尚清一个人上了车,他还疑惑:“不是说要等人吗?”   尚清露出两个小酒窝,“已经到齐了,走吧。”   游子鸣搔搔脑门,觉得有点怪异但是又说不出来。   路上,他跟尚清说道:“我打听了下这个茶会的情况。是京都一个叫做谭明达的老先生举办的,这个老先生以前是京都第一学堂的校长,很多现在的大佬都是老先生教出来的,威望很高。”   “老先生退休好多年了,一直种花养草修身养性。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家里老出事。先是大儿子一家出了车祸,虽然都活下来但是听说伤得挺重的。后来是二女儿一家被入室抢劫,也伤得不轻。”   “最后是小儿子,出去旅游的时候失足落水,听说扒着木头飘了一天才被救上来。更重要的事,这些事儿都是在半个月内发生的!”   “老先生找了几个人看了看,没发现问题,他不得已才办了这么个茶会,邀请了很多有名的玄术大师,想让大家一起帮忙看看。”   游子鸣一手搭上尚清肩膀,“我刚开始听说了这事儿,怀疑这老先生是不是伪君子,害死了什么人,对方变成鬼要害他。但我爸说人家不是这样的人。我就怀疑是不是他儿女得罪了什么人,你说……哎呦!”   游子鸣猛地一甩胳膊,差点跳起来,“卧槽!尚清你在肩膀上放什么了,怎么还扎人啊!”   尚清:“……”他微微侧头,低声道:“你扎他干什么?”   耳边传来一个理直气壮的声音,“他能碰你,我为什么不能扎他?”   游子鸣还在那儿傻跳,“啊?尚清你说什么呢?卧槽,我不会是被虫子咬了吧,怎么这么疼!奇了怪了……”   最后,这傻小子一路上被扎了八回,勉强相信了摩擦起静电的解释。等两人坐上飞机的时候,他连尚清一米范围内都不敢靠近。   怂的鸭批。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京都机场落地,两人走出来,发现游明池安排的人已经到了。   来人神情有些紧张,严肃道:“尚大师,我们得立即赶往谭家,出事了。”   尚清和游子鸣对视一眼,立马上车。   车子在谭家门口停下,竟然是一座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老宅子。   尚清下车打量那宅子几眼,了然,“……原来是这样啊。” 第39章 碗和血 这碗……好重的怨气!……   游子鸣摸不着头脑, 问道:“是哪样?”   尚清:“这宅子厚重古朴,不是现代仿建的,应该是谭家祖传的。老房有灵, 这宅子灵性大得很,建造的时候绝对找高人看过风水,能护佑谭家平安。你看见门前的匾额了没?”   游子鸣顺着他的话抬头,只见门前挂着一块黑木匾额,上面古拙遒劲的两个大字“谭府”。   “这匾额也是古物, 相当于谭家老宅的阵眼,镇住了整个谭家的运势。”   游子鸣又不解,“既然这宅子风水这么好, 谭家怎么出了这么多事儿?”   尚清指了指宅子两旁的高楼大厦,“风水本就依势而建,周围地势变了,这风水也就不合适了。谭家的风水阵这么久没换过, 里面气息早已经驳杂不堪,灵邪混杂。要是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 反倒不好找原因。”   游子鸣恍然大悟, “你说的原来如此是说这个啊!怪不得谭老先生找了这么多人来都没看出原因。”   尚清转头问送他们来的小哥, “你说谭家出事了,是什么事?”   小哥前头引路, “我们边走边说。谭家大少爷和二小姐都成家了,但只有二小姐育有一女,今年刚刚四岁。之前二小姐家里被抢劫,当时这个小小姐住在谭家老宅,所以并未受到惊吓。”   “但是今天早上, 小小姐忽然昏迷不醒。谭家想将人送到医院,但是小姑娘只要一出谭府就开始抽搐,场面很吓人。谭老先生一向疼爱这个外孙女,着急之下将茶会提前到今天了。”   尚清皱眉,“这个小丫头是一直住在谭府?”   小哥点头,“对,自从二小姐出事之后她一直住在这里,昨晚也是在谭府睡的。”   三人进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英俊的公子哥儿。   小哥小声解释:“谭府的管家,后面是谭家的三少爷谭风言。”   尚清抬头,发现谭风言迎上来的动作虽然不失礼,但是也不怎么热情。   他给对方相了个面,发现这人没有仙缘,压根就不相信什么风水玄学,估计这少爷现在更想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然后抓紧时间带孩子去医院。   尚清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怕不是又来了一个骗子”这句话。   管家迎上来,“这位就是周大师吧?您跟我来,其他大师都已经到了。哦,这是我家三少爷……”   谭风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维持风度伸出一只手。   岂料尚清看都没看,直接往前跨一步,“带路吧。”   管家赶紧低头,犹豫了一下,前头引路。   谭风言:“……”这人肯定是骗子,比前面来的所有人都像骗子!   尚清和游子鸣跟着管家穿过回廊,发现茶会是直接摆在院子里。准确点说,是花园里。   如今是六月,天气并不是很热,正是赏花的好时节。这院子里也没种什么名贵花草,但照顾的不错,看着生机勃勃的样子。   尚清莫名就对谭家有了几分好感。   小院地面铺着青石板,错落有致的摆了几个小方桌,十几个玄术士正在互相交谈。   尚清打眼一看,发现全是修炼有成、身具功德之人,一个滥竽充数的都没有。别的不说,这谭老爷子看人还挺准。   正想着,就听有人说道:“周道友?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尚清回头,发现是王金叁三兄弟,他好奇道:“你们也是受了邀请来的?”   王金叁就道:“是三爷爷接到了邀请,但是他年纪大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归大地的怀抱,不方便走这一趟,便让我们来看看。”   尚清点点头,萨满一族崇拜自然,对死亡的看法洒脱的很。   王金肆更活泼一点,说道:“周道友,你只看见了我们,没看见别的熟人吗?”   尚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曹木星,这货正气呼呼的瞪他,眼见他看过来,立刻翻了个白眼仰头,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高傲模样。   曹木星身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长相憨厚的道士,看穿着也是重崖山的人。   那道士也抬头看了一眼,竟然领着曹木星走过来,然后对着尚清微微一礼,“周道友,我是刘浮。上次玄术士大赛,听说木星他对你十分失礼,多谢你不计前嫌,最后还愿意救他性命。”   曹木星脸通红,“师叔!什么我失礼了,明明是他收走了我的吊死鬼!”   刘浮无奈,“你当我没打听过事情经过吗?明明是你先对人家动手的,技不如人还好意思说,你给人家道歉了没?”   曹木星撇撇嘴,敷衍道:“周道友,对不住。”   刘浮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好好说!”   曹木星深吸一口气,拱手作揖,恶狠狠道:“周道友,对、不、住、了!”   刘浮摇摇头,“周道友可是没找到座位?我们那里还有一个空位,咱们坐一起吧?”   尚清挑眉看气鼓鼓的曹木星,然后在他要杀人的目光中点点头,“可以啊!”   至于游子鸣,身为一个不会修炼的凡人,早被安排去偏厅喝茶去了。   三人落座后不久,谭老爷子就来了。   老先生年纪不小了,头发已经尽数变白,精神虽然还健旺,可脸上一片焦急做不得假。   他还没落座就先给众人鞠了一躬,“今日怠慢诸位了,但我孙女至今还没清醒,诸位可否快点救人?”   众人都是来帮忙的,也不摆架子,一个女大师当先站起来,“我先来吧,算是抛砖引玉。”   说完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起来。   尚清倾身,问曹木星:“这是谁?”   曹木星斜睨他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尚清点点头,“你果然不知道。”   曹木星一下子火了,“谁说我不知道!这位大师叫朱灵,是李子果那丫头的小姨,也是东方女巫血脉,极为擅长共阴。她现在就是在共阴本地的阴灵,想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他得意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哼,果然比我差远了。”   尚清继续坐回去,就见朱灵大师额头慢慢渗出汗水,脸色有些苍白。片刻后,她睁开眼,精神萎顿许多,又摆摆手,叹气道:“抱歉。”   几个下人赶紧将她扶回去。   尚清倒是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这宅子存在太长时间了,里头不知道死过多少人,阴气重的很。这种环境里,越是敏感的体质越是难以忍受。朱灵大师共阴这么厉害,刚才只怕是及其不舒服。   又一个身材矮小的大师走上前,他身后背着个包袱,里面零零碎碎装了不少东西。也不说话,兀自在那儿摆弄起来。   尚清又往前倾身,“我打赌,这个你肯定不知道是谁。”   曹木星果然又恼了,“切,你以为我是你吗?这个大师名叫杨庭,是个阵法师。我还知道他话特别少,人称杨无口。你看着吧,一会儿不管成不成,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果然,阵法摆好之后没有反应,杨庭又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自己座位,全程没有说一个字。   曹木星得意挑眉,那意思:看见了吧?   接下来上前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师,正常道士打扮,身后一柄桃木剑。   尚清战术性倾身,“我打赌,你肯定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曹木星忽然反应过来,恼怒道:“靠!你拿我当傻子呢!向我打听情报?”   尚清遗憾叹气,自语般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只认识前面两个人。十几个人里只认识两个,倒是也符合你的水平。”   这话一说出口,曹木星就气得不行,撸起袖子鼻孔朝天,“我呸!谁说我只认识两个!我告诉你,在场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这个是赵大师,长山派的,擅长抓鬼!坐着的那个是王大师,游云门的!还有那边那个……”   他叭叭叭说得飞快,尚清满意地往回一靠,边听边琢磨,一会儿该找谁打听改命法阵的事。   旁边刘浮痛苦捂脸,感觉重崖山药丸。   前面已经轮换了七八个大师,但都没有收获。尚清也是心疼这些大师们,他们不可能看不出谭家风水的古怪之处。不过是救人心切,想着行不行都试试。   这时,王金叁站起来,走到前面。   他也没多说话,只是向着天地一拜,然后张开双臂跳起舞来。   萨满以舞祈神尚清是听说过的,只是头一次见。   只见王金叁的舞姿充满着力度,又很轻盈,跳起来的时候身上骨器格楞楞作响,这声音也有一种奇怪的韵律。   渐渐地,他动作越来越大,额头布满汗水,连续跳了十几分钟才停下。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艰难道:“有一只……小马的魂灵在这里游荡。”   众人都是一愣,这还是第一个看见魂灵的人!   谭老爷子更是激动,“是、是不是一匹白色的小马?”   王金叁点头,“没错,白色的小母马,前面左腿有一朵小花,它在这宅子里跑来跑去。”   谭老爷子:“那就没错了!这是去年宝宝的生日礼物,她想要一匹小马,我们就送了它一只。可惜没多久,这小马就得了急病死了。可是它心生怨恨,想要报复宝宝?”   王金叁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小马灵魂不得安息,对它和对你们都不好。我想超度它。”   谭老爷子点头,“是是是,赶紧超度,需要什么我让人准备!”   王金叁:“不必了。”他掏出一支骨笛,盘膝坐地,吹起了镇魂曲。   尚清安静听着,心中也有些敬佩。萨满不愧是最接近自然的族系,要是让他来找,想找到一只动物的魂灵也不容易。   一曲吹完,王金叁站起身,“我已经送它回归大地了。”   谭老爷子激动,“快,去看看宝宝醒了没?”   管家一溜小跑下去,片刻后又跑回来,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老爷,小小姐还在睡。”   王金叁皱眉,“看来问题不在这小马魂灵身上,对不起大家。”   谭老爷子愣了下,又无力地摆摆手,“不怪你。”   老先生转头,恳求地看众人,“诸位,可还有什么招数没用?诸位放心,如果能救回宝宝,我一定重金酬谢,不会让大家白白出力。请大家再帮帮我……”   老人家清高一世,这次是什么里子面子都放下了。   尚清叹口气,站起来走到前面,微笑道:“老爷子,我可以试一下,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您配合。”   谭老爷子赶紧道:“什么事?”   尚清:“需要将您谭府的匾额摘下来,而且要蒙上黑布。”   谭老爷子:“这……族中有祖训,但凡谭家还有一个人在,就不能摘下那匾额,说是能护佑全家安宁。为何……?”   尚清:“那匾额不仅压住了谭家的运势,也使此地气息驳杂,我修为不精,挂着那匾额我算不出来。”   谭老爷子略一犹豫,转头跟谭风言说道:“你亲自去,把匾额摘下来,小心些。”   谭风言急得跺脚,“爸!”他想说我们别听这群骗子在这里叽叽歪歪了,磨蹭半天屁都没看出来!赶紧把这些人赶走了去医院吧!   谭老爷子一拍桌子,“快去!”   谭风言无奈,狠狠瞪了尚清一眼,转身。   不过片刻,尚清就感觉周围气息明晰很多。不由心想,那家伙看着硬气,实则还是很孝顺的,效率也高。   果然,没一会儿谭风言就跑进来,狠狠道:“匾额我已经放好了,我倒要看看,这位大师有什么高招!”   尚清没理他,从兜里掏出卦盘,起了一卦。   卦象明灭不定,指针转动不停,他心里快速推算着,指诀不断变换……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指针终于停了下来。   尚清顺着指针的方向走去,最终走到一扇门前,他问道:“这屋子是做什么的?”   谭风言道:“是我的藏品室,有问题?”   尚清:“打开。”   谭风言冷哼一声,掏出钥匙打开门。   里面冷气涌出来,因为是摆放收藏品的,所以温度和湿度都是固定的,体感比较舒适。   尚清进门,根据指针的方向,来到一个收藏柜前。里面摆着一个瓷碗,样式并不十分精致,但胜在釉色好看,深蓝的颜色如夜空一般,间或夹杂着细碎星子。   后面一个大师猜测道:“既然卦象指向这个碗,莫非这是墓里出土的随葬品,带着阴气?”   谭风言嗤笑,“那大师可算错了,这碗非但不是随葬品,甚至不是什么古董,只是一个现代的艺术品而已。”   尚清:“艺术品?能拿出来看看吗?”   谭风言觉得他简直不见棺材不落泪,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打开柜子将碗拿出来。   尚清接过那碗,发现做工确实不太精致,但离近了看,釉色却更好看了,简直能将人的心神吸进去。   然而,再怎么看,这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碗而已……身后刘浮迟疑道:“好像没感受到阴气?”   尚清沉吟片刻,借着低头的动作轻声道:“你觉得呢?”   耳边飘来低沉的三个字:“有古怪。”   尚清点头,冲管家一招手,“端一盆水来,最好是井水。”   管家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用瓷盆端了一盆水,还真是深井水,触之冰凉,盆壁凝结了小小的水珠。   管家:“这个可以吗?”   尚清点头,示意他放下,然后将碗浸入井水,舀了半碗水出来,放到储物柜上。   碗壁沾了水颜色更加鲜亮,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然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碗底出现了一滴血。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不过片刻,整碗水染成了一片血红。   与此同时,只听朱灵大师一声惨叫,紧接着浑身发抖,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慌忙扶住她,同时惊骇地看那瓷碗,这碗……好重的怨气! 第40章 佛与金光 我这是睡觉的时候把自己修为……   尚清眼疾手快, 迅速抽了一张符塞进碗里,同时道:“孩子八字是什么?”   谭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谭风言快速报出孩子的生日。   尚清咬破手指在碗壁写上孩子八字, 同时一个指诀打出:“收!”   血迹直接渗入碗壁,碗里的红色也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井水恢复了清澈。   尚清眼睛眨也不眨,直到那红色完全消失才松了一口气。被咬破的手指有些发麻, 一滴血珠要落未落。   忽然,他只觉整只手附上了一团凉气,指尖被一阵冰冷湿润包裹住, 温润的舌头轻轻一舔……他头皮一麻,用力将手抽回来,“……无聊。”   傅敛知也不和他抢,悠悠放手, 心说:我倒觉得有意思的很。   旁人自然看不见这色香俱全的一幕,还在刚才那变故里回不过神。   谭风言喃喃自语,“老天……这只是我买的艺术品啊, 现在连买艺术品都有风险了吗?还好我没把四个碗一起买回来……”   尚清皱眉, “你是说一共有四个碗?其他三个在哪里?”   谭风言:“我是在拍卖场拍的这东西, 其他三个都被人拍走了。”   尚清:“必须找回来,你赶紧去查其他三个买家, 最好连卖家也查到。”   谭风言纠结,想说你知不知道拍卖场的规矩就是不能透漏双方信息?   “要快!”尚清冷下脸,“如果你不想看到其他人出事的话!”   正这时,一个下人跑过来,表情喜不自胜, “老爷!三少爷!小小姐醒了!”   “当真?”谭老爷子一下子站起来,开怀大笑,“老天保佑!”他转身,对着尚清深深一躬,“多谢小友救了我家小宝!”   尚清把老人家扶起来,缓声道:“老先生别忙着道谢,这碗怨气太重了,背后必然有蹊跷,必须要查清楚才是。”   老先生闻弦歌知雅意,“小友放心,这事儿我谭家不会置之不理,风言!”   谭风言一咬牙,冲尚清说道:“我这就去查,明天给你结果。”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其他大师眼见事情已经解决,也不好再留下,纷纷打了招呼就离开。好些年长的大师将尚清夸了又夸,直言“后生可畏”。   最后一个道别的是杨庭,这位沉默寡言的大师直直戳在尚清面前,就说了一句话:“谭家是我恩人,以后有事找我。”   尚清在脑海里过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谭家是他的恩人,尚清帮了谭家,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他帮忙。   好家伙,不愧是无口君,这话说的够省嘴。   杨庭说完,点点头就要走。尚清赶紧一把薅住,“杨道友,别以后了,我现在就有事请你帮忙。”   他把人拉到小花园里,开门见山道:“杨道友,你可知道什么人会改命法阵?”   杨庭:“是什么样的改命法阵?”   尚清干脆在地上给他画了一下。   谁知还没等他画完,杨庭就说道:“我认识,摆阵的人叫牛胜。”   尚清看他,“详细说说?”   杨庭组织下语言,说道:“牛胜以前是我的师兄,后来因为心术不正被逐出师门,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这个法阵全称是玄天逆命阵,可以将法阵两端的人命格颠倒,是牛胜无意中研究出来的,他为此颇自得。”   杨庭问道:“你有他的消息?他若是还在害人,你同我说,我亲自清理门户。”   尚清沉吟片刻,“我知道的消息是他已经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你认为,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使用这个逆命阵?而且,还是改了一个二十多岁女孩的命。”   杨庭不假思索:“只要给的钱够多便可。牛胜十分贪财,为了钱干什么都行,对女色倒是没什么追求。”   杨庭又说了些牛胜的消息,然后转身就走,毫不好奇尚清问这些是要干什么。   尚清兀自沉思着,莫非是他渣爹出钱,和他妈换了运势?但没有人会和异性换运势吧,毕竟男女运势还是有差别的。   就好比说,对于男人来说,娶一个如花美眷算是幸福的一种,但让一个女人娶如花美眷还了得?那世界不得乱了套?   正想着,身后有人干咳一声,“那什么,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啊,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   尚清回头,发现曹木星抱着胳膊,鼻孔朝天站在他身后,两条本来就疏淡的眉毛在阳光的直射下就跟没有一样,看着莫名有点像土狗。   尚清咬住嘴唇,忍住笑意,“你来干嘛?”   曹木星斜睨他,“来看看你怎么样,莫不是被一碗怨气吓丢了魂儿吧?就你这样的,怎么做少爷我命定的对手,哼。”   尚清心说谁是你命定的对手,忽然又想起什么,“这个瓷碗背后说不得有什么故事,我自己人手不足,你来给我打个下手。”   曹木星一下子炸毛,“打下手?你搞搞清楚,我可是重崖山下一任掌门候选人!你找我打下手?活得不……不……”   对面,尚清举着一枚三角形符箓,悠悠道:“谁给我打下手,我就把这个给他。”   曹木星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呛死,“吊、我的吊死鬼!我还以为你早把它超度了呢!”   尚清:“怎么样,干不干?”   “我gan……”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曹木星赶紧压抑住兴奋,抱着胳膊傲气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强答应你吧。不过我们可先说好了,我是去给你帮忙的,可不是给你去打下手,你不能对我大呼小叫、呼来喝去、呼……”   等他念完一大串睁开眼,原地哪还有人?   尚清走到谭府门口,游子鸣正等着他,见状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我们是不是能走了?”   尚清:“你有事儿?”   游子鸣:“什么我有事儿啊,是咱俩有事儿好不好!好不容易来一次京都,你不出去逛逛吗?我跟你说,这附近就是帝都最高端的丹帝商场,咱们去开开眼界呗?听说全帝都的有钱人都喜欢去那里逛。”   尚清硬是被他拉上了车。   十几分钟后,两人进了商场大门,游子鸣吹了个口哨,“还真是不错,超酷炫啊!我好几次求我爸妈带我过来,他们都不答应,说这里的东西太贵了。哎,一会儿咱们只看不买啊!”   瞥见周围柜姐的诡异目光,尚清不忍直视的转开眼,也不知道他是爱面子还是不爱面子。   两人沿着商场中央的水晶旋转楼梯一路逛上去,忽然,尚清定住脚步。   游子鸣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惊讶,他们竟然碰见周正良了?   周正良带着一个助理,正从一家奢侈品表店里出来,他也看见了尚清,登时脸色就是一变,快步走上来压低声音说道:“你来京都做什么?”   尚清对他这个反应一挑眉,“怎么,京都这地儿扣了盖子?”   周正良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说道:“我是说,你不好好在家里学习,出来闲逛什么?现在是你瞎玩儿的时候吗?”   身后助理看不过去了,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周总,小少爷刚刚参加完高考。”   周正良:“是吗,我最近工作太忙,都忘了这茬了,考得怎么样?”   助理:“……咳,成绩还没出来呢!”   周正良缓了神色,“既然刚参加完高考,出来玩玩也是应该的。”他拿出一张卡,“这个给你,国内跑完了可以去国外看看,我让助理给你订机票,到时候可以和同学一起去。”   尚清笑眯眯接过卡,问道:“还有吗?不给我同学一张?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见面礼多没面子啊。”   周正良眉毛又皱起来,他整个脸上好像就数眉毛灵活,顺带看了游子鸣一眼。   游子鸣无辜看他,伸出双手,“谢谢叔叔的见面礼。”   周正良:“……”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儿子简直天生犯冲,甩了一张卡过去,忍无可忍带着人走了。   游子鸣看着他的背影哈哈一笑,“你爸生气的样子咋跟霸王龙似的。”说着把银行卡递过去。   尚清没接,“你拿着吧,不要白不要。”   游子鸣也没推辞,美滋滋收下,“正好我最近看中了一双鞋,没舍得买。对了,你爸为什么不让你来京都啊,为了赶你走,都打算把你送出国了?”   尚清摇头,他也在考虑这件事,京都这里到底藏着周正良什么秘密。   两人正说着,身后又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周小友?”   尚清回头,得,又是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也不恰当,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这人正是之前在辛家晚宴上见到的“游先生”,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张名片,尚清记得他好像叫……“游延合”?   许久没见,游延合依然和尚清第一次见他时差不多,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里都装满了老谋深算。   他身后带着一个看着就很干练的秘书,也不知道这一身商务打扮出现在商场是要干嘛。   见尚清看过来,他主动上前一步,“周小友什么时候来的京都?”   尚清还没说话,游子鸣上前一步挡住他,干笑道:“是三叔公啊,这么巧在这里都能碰到您,您也来逛街?”   游延合看着前面这小子,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是……子鸣啊,都这么大了。你们一起来的京都?需不需要叔公派人带你们逛逛?”   游子鸣大咧咧道:“可别了,我们好不容易能自己出来玩儿,带个大人多讨厌啊!”   游延合:“说的也是,那你们慢慢玩儿,有事给叔公打电话。”   游子鸣赶紧道:“谢谢叔公!”然后拉着尚清就跑。   一直等两人跑出老远,身后的秘书才说道:“先生,您为什么对这姓周的孩子这么上心?”   游延合笑容慢慢收回去,眼神格外冷,“你看着那孩子的脸,就没觉得眼熟吗?”   秘书皱皱眉,回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惊慌,“是、是……”   游延合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冷哼,“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   尚清两人一直跑出商场,游子鸣才苦着脸道:“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你知道刚刚那个是谁吗?游家二把手啊!除了游家当家的,数下来就是他了!”   尚清不甚雅观的翻个白眼,“你还说我,你怎么不说你选得这破地方,不该碰上的全碰上了!”   游子鸣也头秃,嘟囔,“也是,早知道就不来了……”   两个倒霉蛋在商场逛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只能随便找家面馆扒了两碗面,然后灰溜溜回了早就订好的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谭风言就带着调查结果亲自找上门了。   这人也奇怪,从不信风水玄学到现在给尚清跑前跑后,中间也没啥过渡,可见接受能力是一等一的。   他一进门就往床上扔了个盒子,然后大吐苦水,“我跟你说,为了这事儿我可是把整个谭家的面子都折进去了,我去找人家拍卖场打听卖家买家的信息,差点被人打出来!”   尚清懒得听废话,把盒子打开,里面不多不少,四只深蓝色的瓷碗。   谭风言道:“这东西我不敢要,跟其他三个买家说了之后,人家也不敢要了,我全给你拿过来,砸了还是埋了都随你,别让我再看见它们!”   一想到是自己买了这破碗,从而导致全家受了这么多苦,谭风言恨不得穿越回拍卖会现场,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尚清把盒子扣好,随手贴了两张符上去,又问道:“卖家呢?”   谭风言:“我查了一晚上,中间过程比较复杂。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碗如果出事,只能是在它被制作的时候就出事了,所以你要找问题就得去烧窑的地方找。”   他拿出一个地址,“就是这里。”   尚清接过来一看:阳嘉市人民路39号。   尚清:“阳嘉市在西北吧?我还以为只有南方盛产瓷器。”   谭风言:“我也以为这碗是南方瓷都的,毕竟颜色那么漂亮。我问了好几个喜欢收藏瓷器的朋友,他们都不知道阳嘉市产瓷器。听说那地方挺穷的,可能是新发展的产业吧?”   他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几个人?用不用我派人安排一下?”   尚清:“后天出发,你先派人去打听一下消息,顺便给我们找个住的地方。”   谭风言比了个OK,风风火火就跑出去了。   游子鸣还愣了下,“干嘛后天出发,你明天有事儿?”   尚清无语,“你明天不去见见你爸妈?他们知道你来京都了还不打招呼,又得抽你了。”   游子鸣:“……嘶,别说,我已经开始疼了。”   第二天两人去游家爸妈面前彩衣娱亲一整天,第三天早上,拉着曹木星还有不放心的刘浮一起来到阳嘉市。   阳嘉市不愧贫穷之名,既没有飞机场又没有高铁站,来这里得从隔壁市下飞机,然后坐长途汽车过来。   四个人历经千难万险在阳嘉市下车,尚清就感觉腰间一凉,有个什么东西盘上来,他甚至都能脑补出蛇尾那滑腻腻的鳞片触感!   一下子连汗毛都炸起来了!鼓足力气就要挣扎出去!   傅敛知轻笑一声,“不是尾巴,是胳膊。”   尚清松了口气,推拒的动作软了几分,“胳膊也不行,起开!”   傅敛知微微叹气,“这里佛光太盛,不靠你近些很难受。”   尚清一愣,同时反应过来。   阳嘉市虽然穷,但在过去曾经是一朝古都,市里古建筑不少。   最有名的是千年古刹如归寺,寺中建有九座佛塔,最中间的一座高达十三层,顶层还铸有金色佛头。   听说每年夏至那天,阳光照在佛头上,空中会映出巨大的金色佛像,十分震撼。正因为这个,这里也是佛门弟子心中的佛家圣地。   有这样一座古刹镇守,整个阳嘉市自然佛光恢弘。   想到这里,尚清挣扎的力道又小了许多。   傅敛知暗笑,搂着人的手又紧了紧,同时在思考,用什么借口能蹭到床呢?都跟着出来了,睡不到一张床上也太浪费了……啧。   鬼王满脑子黄色废料暂时没人知道,谭风言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领头的一个小平头问道:“周大师,要先回酒店吗?”   尚清:“不急,你们有打听道什么消息吗?”   小平头:“我们找到了卖那个瓷碗的店,不过店主有事回家了,店里关门好几天了,我们没打听到他家在哪儿。”   尚清:“带我们去店里看看。”   小平头调转车头,拉着几人去了那瓷器店。   瓷器店的规模比想象中小,店门紧锁,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的装修,是复古的风格,审美也不错。   尚清站在门口抬头,上面挂着一个圆形木牌,烫染了一个变体“瓷”字,下面一个“孟”字的落款。   怎么说呢,单看这家店,不像是能上拍卖场的样子。   尚清也没管太多,他掏出自己的卦盘,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找到人再说。   伸手轻轻一拨,卦盘上指针慢悠悠转了一圈,回归原位不动了。   尚清一愣,又伸手拨了一下。   这次指针直接动了两格,又慢悠悠摆了回去。   尚清惊了,心说我这是睡觉的时候把自己修为散了吗?我咋不会算卦了? 第41章 董家村 “给你老大打电话吧,出人命了……   尚清举着卦盘晃了晃, 又转了个方向,指针依旧岿然不动。他试着掐算了一把,只觉得眼前迷蒙一片, 啥都算不出来。   尚大师惊得瞪圆了眼,心说我的绝世修为竟然真的被废了?一边想着,他试探性的捏了一个指诀,一道灵力挥出——   前面曹木星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爬起来就要和尚清拼命:“周尚清你有病啊!你暗算我!”   身边人赶紧拦住他,小平头几人都觉得这位大师看着情绪不稳定的样子。唯独尚清看着自己的指诀皱眉,他的修为被压制了。   灵力虽然还能用, 但威力大减。卜算更不必说,被压的丁点没剩。   他自言自语,“竟然还能这样?”   耳边傅敛知笑道:“是不是有点讨厌?”   “是有点。”尚清抬头,望向西边山上那几座高塔, 满脸写着:老子想拆、了、它!   这时,刘浮忽然说道:“周道友,你这是……被如归寺压制了修为?”   这话一说, 曹木星也不挣扎了, 好奇问道:“师叔, 什么压制修为?”   刘浮:“我也是听说的,如归寺镇守整个阳嘉市, 前来阳嘉市的道家子弟如果修为太高或者是天赋太强,就会被压制修为,直到离开这里。”   “听说云虚道长年轻时候来阳嘉市,就曾被压制过,不过我一直以为这是传说。”刘浮表情颇为羡慕, “想来周道友要不然是修为高深,要不然就是天赋极强了。”   曹木星听完,赶紧试了一下,瞬间脸色难看:他修为可是丁点没少。   可恶,竟然又输给周尚清了!   尚清哼了一声,“人家从门口过他都要管,可真小气。”他转头看小平头他们,“你们能打听到店主人的住处吗?”   小平头为难:“昨天我们打听了一天,周围的商户都说这家店主性格很孤僻,开门时间也不固定,大家都和他不熟。”   尚清倒是早猜到了这个结果,继续看刘浮,“刘道友,能否卜算一卦看看?”   “啊?哦……哦!”刘浮手忙脚乱摸自己兜,摸了半天,摸出两枚古铜币,然后开始干瞪眼。   尚清耐心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没动作,就问道:“刘道友用的可是六爻?据我所知,六爻需要三枚铜币?”   刘浮:“……啊,对。”所以他就算不了啊……   尚清看出这是个不擅长卜算的,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曹木星。   曹木星哈了一声,做作地整理一下衣服,“还是要靠小爷力挽狂澜吧?”   说着他伸手,“卦盘借我一下。”   尚清不置可否地把阴阳术命盘递过去。   曹木星拨了下指针,另一只手掐算片刻,指针果然转动起来,晃悠悠指向某个方向。   曹小爷大喜,指着那方向喊道,“找到了!我们走!”   身后,尚清幽幽道:“曹道友,你卦盘拿反了。”   曹木星:“……”   刘浮羞愧地脸通红,“恕罪恕罪,我们重崖山上下都不擅长卜算……”   尚清心道:看出来了。   刘浮继续羞愧,“这,我们现在怎么办?”   尚清叹气,抬眼看那佛头,“走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去主人家拜访一下。”   &&&   如归寺建在阳嘉市西边的山上,规模不是很大,建造的却很精巧,千年下来保存依然很完整。   一行人将行李送到酒店,自己则开始爬山拜佛。   陡峭的山路上修了一道白石台阶,走上去不算太艰难,一路上也碰到了几个前来游玩的人。   只是现在毕竟是六月份,不一会儿一群人就累出了一身汗。   他们拐过一个弯,就看见前面的石阶上坐着个姑娘,旁边放着一个双肩包,看上去正在休息。   看见来人,姑娘抬头,露出一张累得潮红的脸,招呼道:“你们也是来爬山的吗?”   刘浮看看同伴,上前道:“没错。姑娘,你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那姑娘来劲,“我可太需要了!”她拉开背包拉链,掏出水、零食和水果就往众人怀里塞,“我实在是背不动了,各位行行好,都拿去吃了吧!”   众人:“……”   曹木星不管别的,抓起一瓶水喝起来,这一路把他给渴的够呛。   刘浮拦都来不及,再推脱也晚了,只好尬笑,“那就多谢了。”   姑娘拎着空掉的背包一身轻松,“不谢不谢!你们要是赶时间就先上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肩膀都要勒断了。”   尚清看了看她的眉眼,拿出一张符,叠好,递过去,“这个送给你。须记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姑娘下意识接过符,心中未免疑惑,这是啥意思?然而等她想问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想了想,她还是将符收起来,就当是拿零食换的吧。   尚清几人终于来到如归寺。   庙里人不多,更没什么香客。他们走过大殿,直接来到后院的高塔处。   高高的佛塔下面,只有一个年轻和尚在一下一下的扫着落叶。他扫地的频率十分一致,像是在进行某种奇特的修行。   古寺里十分安静,只有扫地的刷刷声,在嘈杂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然而尚清却感觉到,自从他踏进如归寺那一刻起,身上的压迫陡然重了好几倍。他现在就像是穿了一层密闭的皮衣一样,神识触感十分迟钝,灵力运转也很滞涩。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难受过,忍不住抬手,对着高塔之上的佛头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扫地的年轻和尚微微皱眉,走过来双手合十一礼,“这位道友,何故羞辱佛像?”   尚清嗤笑,“你家佛爷太小气,我从它门前路过它就看我不顺眼,我只是回敬一番而已。”   和尚眉头皱得更深,“道友已经两世为人,为何依然不敬神佛?”   尚清:“神佛没生我没养我也没帮过我,为何要敬它们?单凭它们坐的高吗?”   和尚忽然大吼一声,手里的扫把当头抽过来,“道友如此善恶不分,怕是入了恶鬼迷障,待我为道友驱鬼来!”   尚清后退半步躲开攻势,他动作有些僵硬,却并不示弱,只嗤笑道:“善恶不分?你给我说那泥胎是善?照这么说,我该去拜水泥厂。”   和尚招招凌厉,“泥胎为像,道是本心。道友怕是忘记本心了!”   尚清修为被压制的厉害,左支右绌有些狼狈,脸上却越发清冷,“本心?我之本心便是善恶皆该有报应,我可从未忘过!”   和尚大喝跳起来,扫把凌空劈下——   尚清已然躲不开,干脆冷笑着站在原地,目光坚定一如既往。   劈下来的扫把却像是靠近火堆的冰柱,寸寸消失,四周如镜花水月一般破裂开,露出后面的真实。   那年轻和尚微笑着站在他面前,动作都没有改变,身边的伙伴们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他左手被傅敛知握住,冰凉又生疼,可见力道不小。   尚清抬眼,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清晰,他甚至能看见几十米的高塔顶,那佛头上落了一只白色的飞蛾……   和尚拄着扫把轻轻一礼,“恭喜道友,修为更进一步。”   尚清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修为不仅已经回来了,还增长不少。   傅敛知松了一口气,问道:“感觉怎么样?”   尚清想了想,“还不赖。”把主人家骂了一顿,还占了主人家的便宜,可不是不赖嘛!   他对着和尚还了一礼,“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家佛爷还算大方。”   和尚也笑,“大道万千,道友走自己的路便可。云开总有月明日,望道友早日大成。”   拜别这个有些奇怪的和尚,尚清跟同伴解释了几句,众人便抓紧时间下山。   路过大殿,正看见刚才给他们分零食的姑娘在拜佛,“佛祖保佑,希望我班上的小朋友们都能健健康康长大。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明年再来问问……”   外面众人一阵无语,好家伙,纠缠骚&扰式拜佛……   一行人下了山,又坐车进入市区。   尚清可算是支棱起来,不等下车就拿出卦盘拨了一下。指针十分正常的转动一圈,指向某个方向。   尚大师连算了好几遍,过足了瘾才说道:“就在这附近,东边,三到五公里处。”   开车的小平头一打方向盘,“那地儿我知道,是阳嘉市唯一一个别墅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   曹木星咦了一声,“那人很有钱吗?看他的店好像不大啊?”   游子鸣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他那几个碗可是放到拍卖行卖的,最低起拍价都要五万了。谭风言买的那个成交价是十六万,他一个月能做一两个碗收入就不少了。那个店应该不是他收入的主要来源。最重要的吧,像阳嘉市这种地方,别墅也不贵。”   说着话车子就来到了别墅小区。这小区安保很严格,但小平头不知道做了什么,保安竟然把他们的车放了下去。   尚清指挥方向,车子最终在一座小别墅前停下来。   众人下车,小平头上前按门铃,按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   曹木星暴躁的踹墙,“这人是兔子吗?这么能跑!”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狗叫声,一个阿姨牵着一条哈士奇路过,“你们找这家主人呀?他不在家,前几天就回老家去了。”   刘浮问道:“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还有他老家是哪里的?”   两个人都彬彬有礼,但狗不知道为啥很激动,一个劲儿想往曹木星身上扑。   曹木星左躲右躲没躲过去,被狗扑了个满怀。   哈士奇开始用舌头狂扇他的脸。   阿姨很不好意思,一边拼命拽狗绳一边说道:“这家住了个男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回家一次,有时候两三天,有时候十来天,不固定。至于他老家哪里……听说是董家村的,他平时不跟我们这些邻居来往,我也是听来的,不是很确定。”   阿姨牵着狗走了,曹木星被狗毛呛得直咳嗽,“现在怎么办,去董家村?”   尚清揉揉额头,“天晚了,农村路不好走,回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其他人倒是没异议。   众人休整一晚上,第二天来到董家村。   他们在村口稍微打听了一下,说要找一个做瓷器的男人,可能姓孟。不成想全村人都知道,还热情的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他们顺着村民指的路,来到一间屋子前。   尚清看了一眼就开始叹气,叫小平头,“给你老大打电话吧,出人命了。” 第42章 我怎么就不信呢? 两百米的树林里,站……   俗话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农村的房子往往是父子相传,死个把人更是常事。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尚清说的肯定不是这种“常事”。   小平头心惊胆战给老大发了信息, 转头问道:“尚大师,您能看出死的是谁吗?死了几个?”   尚清皱皱眉,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旁边树底下一个抽烟乘凉的老头。   “大爷,我们想找孟老师买点瓷器, 怕找错了地方,是这家吗?”   大爷笑呵呵磕了磕烟袋,“找孟小子啊, 没错,就是那个屋,不过你们来的不巧啊!”   众人刚想追问到底哪里不巧,就听那边房门动了动, 一个男人推开院门走了出来。   那人看上去三十多岁,身形十分瘦削,头发梳得很熨帖, 但是低着头看不见脸。他穿着一件烫得十分平整的白色衬衫, 显得和这土黄色的农村格格不入。   尚清和游子鸣对视一眼, 游子鸣前跨一步,拦住对方去路, 扬起一个纨绔子弟特有的笑容,“孟老师,您可让我找的好苦啊!”   他凑过去,眨眨眼,“听说风华拍卖场那几只碗是你烧的?谭风言那小子买了一只, 嘚瑟的不轻。我不少给钱,你也给我烧一只,不,三只,怎么样?”   姓孟的男人悚然一惊,听到他的来意才慢慢放松下来,苍白阴郁的脸上浮现一丝得色,又故作谦虚道:“很荣幸得到您的喜爱,不过我现在要去山上采料,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游子鸣遗憾叹气,“那行,你可不能放我鸽子。”   男人点头,“一定。”他对一旁的尚清等人微微致意,拎着手上的竹筐向山上走去。   他走得很慢,后背挺得很直,姿态有种被刻意训练出来的笔挺,越发显得和周围人不一样。   游子鸣撇撇嘴,回到尚清几人身边,“装模作样。”   曹木星难得没有呛声,赞同道:“确实有点做作,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不这么装了。”   尚清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那老大爷,“您对他熟悉吗?”   老大爷抽了几口烟,慢慢说道:“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几年,怎么可能不熟悉。”   “他叫孟建民,是隔壁孟家村的人。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妈,和他爸相依为命,就是听说以前读书很好。后来他爸生了一场大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人也没留住。”   “他一个半大小子,赚不出学费,就退学打零工。再后来他被秀华那丫头看上了,秀华他爹就跟他说了说,他就入赘秀华家里了。”   游子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是入赘的?怪不得他姓孟呢,那他妻子呢?”   大爷:“秀华和他成亲不久就有娃了,两个小年轻带娃不容易,一个人赚不出吃食。孟小子在家里烧窑,秀华就出去打工了。刚开始几年,经常看见那丫头寄钱回来,后来钱少了,人也不回来。听说是外面有人了?唉,年轻人在外面,真是容易学坏啊!”   尚清愣了下,“那他们的孩子呢?”   大爷说道:“刚开始是秀华她爹给带的,后来她爹病死了,秀华就把孩子带走了。大概是从那时候起,那丫头就不打算回来了吧。”   老大爷说的无奈,带着对晚生后辈的一丝谴责,但听得人却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平头抹了把脸,低声道:“尚大师,我们要不要跟踪?万一他跑了……”   尚清唇角一勾,笑意森冷,“不用,就在这儿等着吧。主人家总会回来的。”   孟建民对这附近的山比对自家后院还熟悉,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烧制瓷器,以前他没办法用这个爱好赚钱。现在他可以了,他可以赚好多好多钱!只可惜,那些曾经鄙视他、唾弃他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孟建民来到一个深坑旁。   这个坑是他从无到有一点点挖出来的,这里的土颜色与别处不同,土质十分细腻,烧制出来的胚胎很轻薄,上色也好看。   他将竹筐放到一旁,小心翼翼捧了一捧土放进去。然后又仔细的从里面挑出石子、枯叶。那轻手轻脚、又带着点天真快乐的模样,像极了玩泥巴的小孩儿。他动作有些大,脖子里滑出个什么东西,但是却毫不在意,随意把这玩意儿往里一塞,又继续工作起来。   他享受烧制瓷器的每一个过程,将一把烂泥变成一件艺术品,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新生一样……他愿意为这样美妙的过程付出一切。   因此,哪怕只是挖一筐土,他也愿意花上一天的时间细细筛选。   太阳慢慢滑向山腰,天色开始变暗。   孟建民毫不在意,只是仔细周祥的筛选着土里的落叶草籽。   然而,就在离他不到两百米的树林里,站着一个表情阴郁的女人。   女人手里牵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孩,母子两人对着孟建民的方向,死死的、死死的盯着……   尚清几人在热情的老乡家里吃了顿地道农家菜,等听见孟建民家动静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孟建民完全忘了还有顾客在等他,他抱着满满一筐土,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想要找地方细细把玩。   尚清他们眼睁睁看着对方兴奋的打开门,进去后又哐当关上,门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游子鸣啧啧两声,刚想说话,倏然住嘴。   绿色的大门前,映着月光,忽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两人在门前对视一眼,就要穿门而过。   就在这时,一道黄色符箓悄无声息飞过来,在门前转了一个圈,又兜头飞了过去。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尚清抬手接住纸符,左右一看,低声道:“上车。”   在场人都可听他的话,几人就像是绑架犯一样,鬼鬼祟祟的爬到车上,然后一齐盯着尚清手里的纸符。   他们追着孟建民遛狗一样跑了好几天,现在终于要知道真相了!   尚清揭开纸符,众人看着那一大一小,总算是明白了他之前说的“主人家总会回来的”是什么意思,合着他说的压根不是孟建民。   女人当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儿子护在身后,“你们是谁?”   尚清道:“董秀华?”   女人一愣,“你认识我?”   尚清摇头,“我是追着孟建民来的。你是他杀的是吗?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董秀华先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追着孟建民?怎么,那畜生还没学好吗?在外面也没干好事?”   几个大师都沉默,他们在董秀华身上看到了一种女鬼特有的、针扎一样的戾气。   尚清叹口气,“孟建民不是个好东西,你想报仇也无可厚非。但总该让活着的人知道真相,你自己背一个出轨的名声无所谓,难道还不为孩子想想吗?”   董秀华愣了愣,低头看护在身后的小鬼,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说得对。”   紧接着她又轻描淡写道:“我的故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蠢女人所犯十大错误之一。曾经我以为,我只是运气不好。学会用智能机之后,才发现原来像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   “我是十七岁和孟建民认识的。那个时候他爸还没生病,他还在学校念书。因为成绩好、又爱干净,我们这群老土的学生妹就悄悄把他当成幻想对象,我暗恋他。”   董秀华这句话说得十分冷漠。   “我虽然暗恋他,但毕竟年纪小,也没想到结婚什么的,甚至没想要和他谈恋爱。再后来,就是听说他爸病了,他没钱念书退学了。”   “而我家虽然能供我上学,但我成绩不行,没考上大学,干脆也不上了。我爸那时候生意做得不错,说要养我一辈子。就这样傻里傻气的过了三年,我二十岁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孟建民,他开始追我。”   “让我想想他是怎么追我的呢?哦,就是送一些路边采的花花草草、自己写的情书情信,总之是一些不用花钱的玩意儿。”董秀华又是一声嗤笑,“那时候我可真蠢。”   “后来就很俗套,我爱上了他,非他不嫁。我爸刚开始不同意,但又拗不过我,去找孟建民谈了一次,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同意入赘了。”   “结婚后……结婚后我们过了两三年还不错的日子,有了孩子。但孟建民开始沉迷烧瓷。为了学烧瓷,他买了很多工具,还自己建了一个土窑,连我爸给他找的代课老师的工作都辞了。”   “我爸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下子更看不上他,开始天天骂他,说他垃圾、没担当、吃软饭。后来有一次,他俩吵架,我爸心脏病犯了,人没救过来。”   董秀华沉默着,脸上终于闪过嘲讽之外的表情,那是悲伤与恨意。   “我爸死了之后,他好像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了?他不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开始变本加厉追求那所谓的爱好,连孩子要上幼儿园的钱都拿去不知做什么用。”   “我这辈子没受过什么委屈,就打算和他离婚。”   董秀华说到这里停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刘浮小心翼翼问道:“所以、所以他就杀了你?”   董秀华忽然又笑了,她可能前半辈子笑得太多,因此即便后半生被拦腰截断了,也总得笑两声。   “上门媳妇一枝花,上门女婿杀全家,我当时怎么就不信呢?” 第43章 渣男还有底线呢? 那小孩缓缓抬头,表……   变成鬼之后, 董秀华无数次复盘自己的人生,拼了命的想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是不该和孟建民结婚?   还是结了婚之后, 不该让她爸侮辱孟建民?   还是那天……不该闯进孟建民的所谓工作室?   女鬼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孟建民在院子里建了个棚子,说是他的什么工作室。建好之后成天泡在里面,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   “我那个时候已经对他死心了,想要离婚, 但是小福却还对这个爸爸抱有期望。”   董秀华抬手摸摸儿子的头,夭折的小鬼脸上和母亲一样冷漠,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那天, 孟建民忘记锁工作室的门,小福溜进去找他,不小心摔坏了一个做好的瓷碗,被他看见了。”   “孟建民这个人, 自卑又自负,敏感又浅薄。他向来自诩是读书人,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不一样, 总是摆出一副不屑于和别人计较的姿态。但是那一次, 他看见被摔碎的瓷碗忽然变得非常生气。”   “他拿出一把榔头, 一下将小福打晕了。我当时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见这一幕差点疯了, 跑进那个破棚子就要和他拼命……他就把我们母子两个都敲死了。”   董秀华幽幽叹气,身上大片血色漫开,血肉塌下来,露出森森白骨,却不知为何看着并不恐怖, 反而让人觉得哀伤。   “我们死了以后,孟建民将尸体上的肉剃下来剁成泥,又将骨头敲碎,趁着夜色倒进了村口的化粪池。第二天,他就告诉村里人我带着孩子出去打工了。”   小平头看了尚清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拿着手机去和游明池汇报情况。   董秀华平复下心情,看着面前三位大师说道:“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是送去投胎还是魂飞魄散?”她目露嘲讽,“不管怎么说,活着的人比死人重要。对吧?”   刘浮和曹木星对视一眼,刚想说话,却听尚清果断道:“我这里没有这个规矩,冤有头债有主,没有欠了债却不还的道理。”   女鬼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却多了一道符箓。   那边尚清将一张黄纸叠成榔头模样,一个响指点燃,女鬼手里便又出现了一柄黑色的榔头。   尚清:“你且先去报仇。”   董秀华先是一愣,继而眼眶慢慢变红,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干脆道:“多谢大师!”   然后阴气一卷,母子两人消失不见。   车子里温度慢慢恢复正常,一时间无人说话。   刘浮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曹木星却抢先道:“我是不赞同让阴魂逗留人间的,但要是放过孟建民确实有点不爽。”   刘浮:“那是什么……”   曹木星转头道:“师叔,你也别太死心眼,阴魂报仇本来也不违背天道。”   刘浮:“那个……”   曹木星惊讶,“师叔你怎么这么死板啊!你还非得让那母子二人抱着遗憾去投胎吗?”   刘浮:“那……”   曹木星遗憾,“师叔不是吧,过于执着不利于修为精进……哎呦!”   刘浮跟拍冬瓜一样,把师侄后脑勺排的咚一声响,这才找到插嘴的空档,“周道友,你刚才给那女鬼的,可是传说中的悲喜符?”   尚清点头。   刘浮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孟家……不,是董家的院子里。   孟建民窝在他那个杀妻分子的工棚里,就着白炽灯的光芒,将一块泥胎捏成碗的形状。   成形的胎体有点歪,但是不要紧,上了釉色就好看了。孟建民露出几分对自己才华的自得,将泥碗放在一边阴干。   地上漫过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水波一样的光纹,幻境开启。   孟建民一连捏了十多只碗,打算明天从这里面挑四只上窑。正在这时,他听见几声窸窣轻响。本来不想理会,但那响声一直不停,他怕进了老鼠砸碎瓷碗,最终还是站起来找那发声源头。   他在棚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的,只好打开门。   农村的晚上比城里黑得多,今晚又没有月亮,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院子里起雾了,迷蒙的大雾将整个院子笼罩,人在其中南北都分不清。   大雾之中,有声音传来。这次不是窸窣轻响,而是一种很重的敲击声,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被一下一下的击打着……   孟建民皱眉,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他犹豫一下,还是走进了漫天雾气里。这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是一家之主,他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呢?   雾气让空气有些凝滞,他步伐慢下来,那敲击声也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脚步声、金属和地面摩擦声……就好像、就好像是有什么人,拖着一个金属的东西在慢慢靠近……   夏日的夜晚,孟建民竟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惊慌吼道:“什么人!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那人脚步一顿,又开始缓缓靠近,一步、两步、三步……那声音就像是响在孟建民紧绷的神经上。   孟建民猛地打了个寒战,转身疯狂跑起来,同时大喊,“救命!有小偷——”   农村人情味重,大家住的也近,他相信周围邻居肯定听见了他的呼声,很快就会来救他。   这样想着,孟建民一路跑到围墙边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忽然,他身体一僵,那个人……竟然还跟在他身后!   那脚步声依然是不紧不慢,但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孟建民慢慢回头,浓雾中的人影终于显露出来,还是那张脸,是那张让他作呕的脸,永远带着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表情的脸。   董秀华冷冷道:“孟建民,是说谁是小偷?你怕不是忘了,这宅子可是姓董的!”   孟建民表情称得上慌张,“董、董秀华!你没死?”   “我怎么会没死呢?”董秀华提起嘴角,脸上、身上的血肉却一块一块掉下来,接着是头发、内脏……最后,变成了一副血肉模糊的白骨。   而那嘴巴依然在动,“我是怎么咽气的、怎么被剁烂的,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骨架僵硬的举起拖在身后的榔头,“孟建民,我死了、儿子也死了,你不如……下来陪我们吧!”   最后一句话说出的同时,骨架将榔头狠狠挥下去!   孟建民吓得一声大叫,他拔腿想跑,却怎么也拔不动!低头一看,一个小孩正抱住了他的大腿。   感受到他的目光,那小孩缓缓抬头,表情诡异的死死盯着他,“爸爸,小福不乖吗?”   小鬼张开嘴,露出锋利的鬼牙,“我不乖吗?不听话吗?你为什么要打我?小福好痛啊……爸爸也试一试有多痛好不好?”   小鬼对准孟建民大腿,一口咬下去!   孟建民疼得一声惨叫,然而榔头已经挥下来,他顾不得多想,硬将小鬼拉开,转身一躲。   大腿被咬掉一大块血肉,血水顺着裤子流下来,他却顾不得伤处,拖着受伤的腿跑开。   大雾中看不见前方的路,他跑的跌跌撞撞,辨不明方向,然而不管他跑到哪儿,一转身,便能看见那拖着榔头的骨架对着他冷森森的笑。   而那个小鬼,则每次追上他都会撕咬一块肉下来,他身上没多久就血迹斑斑,全身剧痛。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猫玩弄的老鼠,怎么也跑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了熟悉的门把手,这是……他的工作室!熟悉的地方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几乎不假思索的打开门跑进去。   转身反锁上们,他极力压抑着粗重的呼吸,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安全了吗?那个贱人进不来吧?   也是,他就是在这里把那个贱人和小野种分尸的,他们肯定不敢进来。   然而,那熟悉的、如跗骨之蛆一样的金属摩擦声在身后响起,孟建民陡然僵住,缓缓转身。   骨架又恢复了董秀华的模样,拎着榔头表情阴郁看着他。   小鬼四肢着地,死死盯着他,嘴里咀嚼着什么,血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到衣襟、地面。   董秀华冷冷一笑,“等着你进来呢!”   她狠狠一挥榔头,旁边的架子应声倒地,做好的、没做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不!!!”孟建民猛地一声惨叫,却阻止不及,只能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变成一堆碎片。   女鬼露出一个快意的表情,举着榔头再次对孟建民挥下,小鬼也凌空飞起来,森森鬼牙对准脖子冲过去——   就在这时,孟建民脖子上的东西忽然发出亮光,正好挡住了母子俩的攻击。   三人都是一愣,孟建民却忽然反应过来,随手抓起一根铁管对准小鬼狠狠一抽!小鬼被抽飞老远,脑袋掉下来。   董秀华一愣,表情瞬间狰狞,“孟、建、民!”   孟建民比她还像恶鬼,“我能弄死你们一次,就能弄死你们第二次!”   亮光护住他全身,董秀华伤不到他,心中大急,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榔头也跟着发出亮光。   董秀华一愣,反应过来举起榔头狠狠一挥!   孟建民身上的亮光陡然破碎,榔头直接砸在他肩膀上,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这一声惨叫比之前都要凄厉,嗓子都要吼破了,听起来简直不像人声。   董秀华扯扯嘴角,举着榔头慢慢走过去。   小鬼摸索着捡起自己的头,安好,也爬了过去。   孟建民委顿在地,就像一坨人形垃圾,还是不可回收那种。他忽然抬头,满面凄慌,“秀华,秀华……不要杀我,求求你……我们不是相爱的吗?我、我给你写的情书都好好保存着,我、我爱你啊!” 第44章 肉酱饼 他变成了一张贴在地上的肉画。……   董秀华听见他的话, 动作微微顿了下。   孟建民眼中闪过狂喜,继续放柔了声音,“秀华, 我真的很爱你,即便你已经不在人世,可我依然放不下你……”   他低声说着,一只手慢慢摸到脖子上,捏住挂坠, “……所以,你再死一次吧!——啊!”   他刚想把挂坠扔出去,不料那黑色的榔头重重落下来, 肩膀再次受到重击,孟建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董秀华步步靠近他,“孟建民, 咱们好歹日夜相对了三年多,我多了解你啊。你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呵。”   孟建民在地上蠕动着, 勉强抬起脸, “秀、秀华, 你听我说……”   董秀华冲着他诡异一笑,“好啊, 你说吧,我听着。”   孟建民:“我、我……啊——!不——!!!”   董秀华一榔头砸在他脚上,硬是将他的一只脚砸成了肉泥。   孟建民疼得像一条死鱼一样,只能在无助的抽搐打滚,嗓子里发出呵呵的倒气声。   他装不下去了, 恨恨看着董秀华,“日夜相对三年……呵,这三年来,我每天都想弄死你!”   董秀华静静看着他。   孟建民疯了一样在地上挣扎,“你们都看不起我!我要娶你,你爸竟然说让我入赘?呵呵,你们拿我当狗一样呼来喝去,我每天都要哄你们开心,跟个傻子一样让你们逗着玩儿……你爸那么有钱,还要让我出去工作!他根本就看不起我!”   董秀华勾起唇角,“你终于说实话了?孟建民,我确实看不起你,虎毒不食子,你根本连人都不算!”   孟建民怨毒道:“谁知道那个小杂种是不是我的种!”   董秀华愣住,忽然畅快道:“是,你说的没错,小福是我儿子,和你没关系。”   她再次举起榔头。   屋子里响起小孩子的笑声,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孟建民身边,对着他露出了诡异笑容,尖森森的牙上还沾着血肉。   孟建民瑟缩一下,“不、你们不能……”   大雾散开,屋子里响起凄厉的惨叫,外面却听不到一丝一毫。   董秀华面无表情地挥着榔头,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将孟建民敲成了肉泥。   脚、小腿、膝盖、小腹、胸膛……孟建民就像是被熨斗烙平了一样,被平平整整的铺在地上,只剩下一个立体的头颅。   恐怖的是他还活着,眼睛痛苦而恐惧的看着那两个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声带随脖子一起被砸烂而说不出来。   董秀华和小福站在他身边,分明是面对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两人身上的怨气却在渐渐消散。   女鬼举起榔头,对准那颗头颅,说出最后一句话,“畜生就该下地狱!”   孟建民惊恐的瞪大双眼,榔头落下来……他变成了一张贴在地上的肉画。   车上,众人围着阴阳镜一圈,围观了董秀华复仇的全过程。   游子鸣唏嘘,“我以后再也不吃肉酱饼了。”   众人:“……”   尚清忍无可忍糊了他一巴掌,“闭嘴!”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小平头钻进来,“尚大师,本市警局的人来了。”   尚清:“尸体去化粪池里找,凶手还晕着,让他们直接带走。”   小平头干脆点头,又退了出去。   车里温度开始下降,众人都回头,果然,那对母子已经回来了。   董秀华抱着儿子,周身怨气已平,她弯腰鞠躬,“谢谢几位大师,帮我报仇。”   尚清扶她起来,“先别忙着谢,我们有事情找你帮忙。”他拿过四只瓷碗,“这上面的怨气你可认识?”   董秀华探头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抱着孩子噔噔噔倒退三步,“好重的怨气!”   曹木星一愣,追问道:“这不是你的怨气?”   董秀华摇头,“不是,而且,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怨气。”   曹木星和刘浮都不解,尚清眉头却深深皱起来,“这事儿不简单……走,我们去孟建民家里看看。”   孟建民在幻境中经历了一次惨死,幻境结束之后还处于昏迷中,已经被警察带走。   尚清几人征得警方同意,进了他那个所谓的工作室。   屋子里几个木架子都倒在地上,好些瓷碗被砸碎了。游子鸣在那堆碎片前研究片刻,撇嘴,“他这碗都是歪的啊,这手艺也能赚到钱?”   董秀华跟在他们身边,“他确实没有天分,做出来的瓷器丑的很,我爸就是看出这一点,才不愿意让他干这个。”   尚清低声道:“那碗的重点不是形状,而是颜色,釉色不对劲……”说着,他找到了孟建民给瓷器上色的地方,蓝色的染料随意打翻在地上,泼成一道水纹。   尚清微微侧头,对着旁边说了一句话。   一道阴气凭空出现,打在那颜料上。   浓烈的怨气冲天而起,蓝色的颜料染上了血红。   尚清眼疾手快,一道纸符封住怨气,皱眉,“颜料果然有问题。他这颜料是哪里买的?”   董秀华低声道:“是从孟家村买的,每隔一段时间,孟家村有人给他送燃料来。”   尚清:“是谁来送,孟家村在哪里?”   董秀华:“有好几个人轮流送,我都不认识。孟家村在董家村西边,要翻过一座山。我没去过,他们村子和其他村子没有往来。不过,倒是经常见有外地人去,都是来旅游的,孟家村在深山里面,有个湖挺好看的。”   刘浮道:“要去吗?进这种村子我有经验,我们最好找个本地人带路。”   尚清想了想,说道:“今天不早了,我们先休息,明天想办法进去。”   这个时间他们也不好打扰村民,只能在车上凑合一晚。还好小平头他们开的是一辆宽敞的SUV,勉力塞一塞也塞得下。   众人累了一天,身子一歪就纷纷睡着了。   尚清一道往生符将董秀华和小鬼送走,刚打算找个空地凑合一晚,就发现自己飘了起来。   突然失重吓他一跳,反应过来,顿时无语,“你干嘛?”   傅敛知但笑不语。   他哪舍得自己家小朋友和一群臭男人挤在车里睡觉。鬼王将人抱到外面,用阴气在两棵粗壮的杨树上做了个吊床,把人放上去。   夏日的微风吹过杨树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尚清仰躺在阴气吊床上,透过树叶间隙,能看见天上明亮的星子。阴气透过衣服带来丝丝凉意,舒爽又闲适。   忽然,上方星空摇晃起来,尚清愣了一瞬,才发现晃动的不是星河,而是身&下的吊床。   傅敛知摇着吊床,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需不需要摇篮曲?”   尚清不自觉露出两个小酒窝,“滚蛋。”   然后慢慢闭上眼,一夜好梦。   而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人正在经历一场惨烈的追杀。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宋萍萍是个幼师,上个月放假的时候她回家看奶奶,听老人家说起来才知道,原来她奶奶不是本地人,而是阳嘉市孟家村的人。老人家从小父母双亡,长大之后嫁给了下乡知青的爷爷,后来又跟着爷爷来到城里,几经辗转安了家生儿育女,从此再也没回去过。   然而随着年纪渐长,老人家也渐渐起了思家之情,只可惜她现在身体不行,恐怕回不去了。   宋萍萍不想让奶奶遗憾终生,赶紧拍胸脯说道:“我能去呀,到时候我拍几张照片给您看看。”   就这样,她休了年假来到阳嘉市。中途还去了一趟阳嘉最有名的如归寺,谁知爬山爬到一半就爬不动了,只能把零食分出去减负,还换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符回来。   从如归寺回来,宋萍萍打听了好几天才找到去孟家村的路,据说这个村子很少跟其他人来往,最后她是蹭了一个好心的送菜大哥的车,才踏上孟家村的地界。   进村之后,她跟碰到的村民打听,“请问您知道林如兰吗?”   就听一个和蔼的声音说道:“诶?是兰兰回来了吗?”   宋萍萍回头,发现是一个矮胖的老太太,对方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嗯,这眉眼,和兰兰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是她什么人?”   宋萍萍:“我是她孙女,您是?”   老太太:“娘家人叫我如梅,我以前和兰兰关系最好了。”   宋萍萍惊喜,“如梅?您是姑婆婆,奶奶经常提起您,说是以前和您一起上山打猪草。”   老太太笑,“算她有良心。”她把宋萍萍带到自己家,给倒了水,又关心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家里人知道吗?”   宋萍萍爽快道:“不碍事,我经常一个人出来旅游的。而且我跟家里人说了,手机里还有定位,不会出事的。”   老太太点点头,“这样好,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萍萍便出去逛了一圈,顺便拍了几张照片。她发现这村子看着并不是很穷,好些人家都新盖了房,还有车。   奶奶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开心。这样想着,她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女精神病人。   那女人蓬头垢面,大热天的上身却穿了一件破旧的袄,下&身光着,也没穿鞋,浑身都脏兮兮的,嘴里不住的嘟囔着什么。   宋萍萍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包牛奶、一个面包放到地上,慢慢走开。她走远了一回头,发现那女人正拿着面包狼吞虎咽,眼睛却还直直盯着她的方向。   当天晚上,宋萍萍在姑婆婆家里睡下,盘算着明天就该回去了,却忽然闻到一股烧灼的味道。   她爬起来找源头,从屋里找到屋外,发现那女病人正蹲在她家门口,手里拿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打火机,正随手乱点。   宋萍萍惊了一跳,这要是把房子烧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说道:“别点,快把打火机放下……”   女病人也让她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跑。   宋萍萍赶紧追,别看人家没穿鞋,跑的还正经挺快,她差点追丢。好容易追到某个地方,那女病人也不跑了,蹲在地上把玩着一个洋娃娃,拿打火机点那娃娃的头发。   宋萍萍松了口气,吸取教训,放柔了语气说道:“把打火机给我,我拿糖给你换,好不好?”   女病人看她一眼,不理,继续玩那娃娃。   宋萍萍啧了一声,靠近几步,忽然僵住。   打火机的微光照亮了娃娃的脸,她这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洋娃娃……那是一具已经干瘪的、婴儿尸体。 第45章 小鬼 苍白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一阵凉风吹过, 宋萍萍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汗湿了。   那具干瘪的尸体像一条死鱼一样,被那女人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眶处只剩下两个黑洞, 幽幽看着宋萍萍。   寂寂虫鸣里,她终于听清了疯女人嘴里说的话:“烧死……都烧死……娃娃都被烧死啦,呵呵呵……烧娃娃……”   宋萍萍没来得及捋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就听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又有人说了一句:“是那个疯子?抓住她……”   宋萍萍后背忽然一阵发麻,冥冥中一个声音告诉她:千万不能被这两个人抓住!于是她抓起疯女人的手, 快速道:“跑!”   疯女人被她拉的一个趔趄,发出一阵渗人的呵呵笑声,好像在玩儿什么好玩儿的游戏。   宋萍萍拽着她连滚带爬, 被身后两人追的慌不择路,同时在心里一阵阵发紧,好像身后追着她的那两个不是人,而是两只厉鬼。   而在她没注意的时候, 兜里的护身符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惨白的月光倒下来,冷漠地笼罩着两个疯狂逃窜的女人。不知追了多久,身后两人陡然停住脚步。   一个额角一道疤的男人狠狠啐了一口, “操!那两个疯婆子竟然跑进林子里去了!”   身后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缩缩脖子, “军哥, 咱、咱们还追吗?”   军哥瞪他一眼,狠狠道, “追!”   矮小男人:“可、可是军哥,那里面……那里面有鬼啊!”   军哥冷森森道:“把人追回来,我们还有可能活,要是让这两个疯婆子跑了,院长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听见“院长”两个字, 矮小男人打了个哆嗦,脸色瞬间苍白,仿佛这个院长比鬼都要可怕。   军哥低声骂了一句,“牵两条狗过来,再多找几个人,找到人直接做了,手底下干净点。”   矮小男人赶紧跑了。   宋萍萍拉着疯女人连滚带爬跑的飞快,她不认识村里的路,不知怎么就跑到了一片林子里。   身后追着的人越来越近,依稀还能听见狗叫声。宋萍萍一咬牙,将疯女人推进一个坑里,用草叶盖好,“躲在这里,千万别出来!”   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她故意弄出些声响,向着林子深处跑去。   同时在心里苦中作乐的想:感谢她班里那些精力无穷的小崽子们,要不然她现在跑不了几步就要束手就擒了。   乌云遮住了月亮,林子又暗了几分。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奔跑的女孩儿。   忽然,女孩停住脚步,她胸膛大幅度起伏着,浑身都在颤抖……半晌,她慢慢低头,一只苍白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阴冷如跗骨之蛆漫上她的身体,从脚、小腿、后背……直到全身,宋萍萍一动也动不了,就像是被冻进了冰块里,浑身冰凉……   强烈的恐惧攫住她全部心神,她能感受到,那只小手松开了她的脚腕,却慢慢摸上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小手勾住她的手脚、头发,它们摸索着、挽留着、甚至扣弄着,像是想从她身上扣下一块血肉来!   稚嫩的声音带着不似人间的幽冷,在她耳边响起:   “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不喜欢我?”   “呜呜呜,我好疼……”   “妈妈——”   那声音刺进耳朵,搅得耳膜生疼,宋婷婷痛苦的睁大双眼,胸口像是被攥住一样一阵窒息,眼前一阵发白。   大概是濒临死亡,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泥地里,身上压着无数小孩儿的阴魂。那些小孩儿大的不过三岁,小的还没有成型,他们带着残破的身躯、青紫的面庞爬来爬去,不知世事的脸上已经有了仇恨的痕迹。   有个小孩儿脖子上带着青紫的手印,它坐在宋萍萍胸前,小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那正是她窒息的原因。   宋萍萍僵住,被迫和那小鬼对视,却看见了对方空洞洞的眼眶……一瞬间,巨大的恐惧感将她整个人吞噬。   口袋里的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终于提醒了宋萍萍,耳边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护身符坚持不懈的散发热度,只那一点点温度,却像温暖了她的全身。   想起送她符箓的帅哥,宋萍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遇到了高人……   是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心中稍微安定一些,强迫自己看向那些孩子,同时努力默念:孩子们,我幼儿园老师,是谁伤害的你们?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告诉老师,老师来帮你们……   她一连念了七八遍,孩子们似乎听到了一样,纷纷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   早上,尚清一行人在村头的小摊吃完早餐,又打听了去孟家村的路。   摊主很健谈,连笔带画的跟他们说了好几遍,还乐呵呵道:“你们也去治病啊?”   尚清一愣,“什么治病?不是说去那里都是旅游的吗?”   摊主做贼一样凑过来,“嗐,说是那么说,其实咱们本地人都知道,去孟家村的大部分都是治病的。而且吧,去的都是男人,你懂吧?”   几个年轻人都没反应过来,刘浮轻咳一声,“你是说,孟家村专治……男科?”   摊主嘿嘿一笑,“反正孟家村有个医院,盖了十多年了。当初他们村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这不得像是鸡窝窝飞出来一个金凤凰一样?我们都说他们家人要跟着享福了!”   “嘿!谁知道人家在外面念完书,又回到村里,还说要盖个医院。当时大家都说这是白花钱,就算是有了医院,谁会来个山沟沟里看病啊!不成想,这医院还真盖成了,这几年来的人还不少,还都是有钱人。”   尚清几人告别摊主,驱车前往了那个满是谜团的孟家村。   他们一进入村口,就碰到了一个矮胖的老婆婆,老婆婆瞅瞅几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哎呦,这几个后生长得可真俊啊,你们是要找谁呀?”   尚清看见这老婆婆,眉头就是狠狠一皱,语气却刻意放缓,“婆婆,我们打听到孟家村有家医院。”他含糊几句,装作不方便细说的样子,问道:“我们有问题要咨询,您知道怎么走吗?”   老婆婆上下打量他,笑着道:“来我们村的人啊,大部分都是去找那医院的。不过那医院在山上呢,你们这车太大了,进不去。这样吧,你们先去我家等等,等我儿子回来了,让他带你上去。”   尚清欣然点头,“那就谢谢婆婆了。”   老婆婆呵呵笑着摆手,“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懂事……”   懂事的年轻人们跟在她后面,曹木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师叔,我怎么觉得……”   刘浮低声道:“噤声,听周道友安排。”   几人进了农家小院,落座,婆婆端来几杯茶,挨个塞进他们手里,“来来来,喝杯茶解解暑。”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所有人目光一致的投向尚清,却见尚清正盯着墙角的一个背包。   那很明显是个女士背包,粉色系,拉链上挂着一个蓝色的玩偶,背面还贴着几个幼稚的卡通贴。   在场众人都见过这个背包。   他们在如归寺的山上碰见一个来旅游的女孩,对方还从这个包里拿了零食塞给他们。   老婆婆顺着众人视线看过去,哎呀一声,“这是我闺女的,这孩子,又把包乱扔,我得好好说说她……”   她一边嘟囔着将包收好,回头,依然笑得慈祥,“你们怎么不喝茶呀?快喝吧,多喝点。”   不知道几个大师是什么感觉,反正游子鸣是觉得一道凉意蹿到后脑勺,浑身的热汗都凉了……   老婆婆笑容慢慢消失,刚想说话,尚清突然抬手将茶水灌下去,客气道:“多谢婆婆招待,我们不等了,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上山。”   说着使了个眼色,众人都跟着他站起来。   老婆婆步履蹒跚追在后面,“哎哟哟,你们不要自己上山啊,山上树多,会迷路的哦……”   尚清抬手制止住她,略微点头,“放心吧,我们会找人带路的。”   他们走出老远之后,一个额角带疤的男人一闪身进了小院。院子里,老婆婆沉下脸,看着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这群人不简单,跟紧他们。院长那里也说一声。”   军哥恭敬低头,“是,青姨。”   尚清几人又回到车前,曹木星低声道:“那老婆婆不对劲。”   尚清从车里拿出罗盘,淡淡道:“她手上不止一条人命。”   听见这话几人都看过来,游子鸣着急,“那你还喝她的水?”   “水没问题。”尚清拨动罗盘,指针指向某个方向,“那姑娘可能有危险,好在她身上带着我的符。这边,走!”   荒野深处的树林里,向来人迹罕至的地方,今天迎来了第三波访客。   小平头蹲下查看足迹,“两个人在前面跑,后面有人追他们,带着狗。没有血迹,应该没受伤。”   尚清沉默不语,继续在前面带路。   直到踏入某个范围,众人动作一僵。在玄术士的感触中,这里充满了阴气、怨气、阴魂死时的迷障……   咿呀童音响起,四周是小孩子们赤着脚跑来跑去的声音,黑色的雾气散开,四周像是进入了黑夜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雾气里,小孩子的身影时隐时现,又时不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冲他们做个鬼脸,然而那表情实在说不上友善。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孩儿的阴魂,面无表情的抬头,黑洞洞的眼眶盯着众人,低低呢喃了一句,“好疼啊……”然后伸手,毫不迟疑地抓向曹木星的眼睛!   曹木星一惊,跳起来就要反击,“小鬼!你找死……”   然而,尚清却比他动作更快,一张符箓贴上小鬼后背,尚清将他抱起来,声音比小鬼的阴气还要冷,“是谁挖了你的眼睛?哥哥挖了他的赔给你!” 第46章 被钉住的女鬼 她胸腹被破开一个大洞,……   小鬼被他抱在怀里, 一时愣住了,在他有限的人生中,并没有感受过拥抱的温暖。他瞪着黑洞洞的眼眶, 木木看着尚清。   就在这时,四周的阴气和怨气忽然凌厉的扑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尚清的动作激怒,想要将他斩杀!   尚清一手护住小鬼,另一只手捏起一个指诀, “天罡正道!邪灵退散!”   指诀打出,灵气吹散了阴雾,露出了令众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一群小孩儿鬼无措站在原地, 一个两个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   这群孩子们各个带着死时的迷障,有些脖子上带着手印、有些嘴唇青紫、还有一些满是鲜血……更遑论还有几个还未成形的,拖着残缺的身体满地乱爬。   粗略数去,这里竟然有三十多个孩儿鬼!   看见这一幕, 尚清只觉得胸口涌上一股怒意,他手指微微颤抖,从包里夹出一叠符箓, 刚想打出去, 面前的孩子们却忽然动了。   孩儿鬼们全都飘起来, 然后快速往后退去,众人这才发现, 原来每个小鬼身后都联了一条怨气形成的红色纽带。那纽带不知道控制在谁手里,正拉着小鬼们后退。   尚清眼神一厉,“找死!”他快速捏了一个指诀,“邪魔伏诛……”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怀里的小鬼忽然将他的手拱开, 着急的抱住他胳膊。   尚清一愣,“怎么了?”   只发出了一半的指诀依然有效,灵气卷起的旋风冲开幻象,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女鬼。   女鬼形容凄惨,她四肢和胸口共有五颗黑色魂钉,将之牢牢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她胸腹被破开一个大洞,血色的怨气从里面源源不断冒出来,形成一条条红色纽带,如母亲的脐带一样连在小鬼们身上。众人这才发现,这些怨气竟然护着小鬼们阴魂不散、灵智不失。   女鬼就像是受难的圣母,敞开自己胸腹,在巨大的痛苦中护住了一群小鬼。此刻被人闯到跟前,只能露出一双满是痛苦和恨意的眼睛。   曹木星上前一步,皱眉,“镇魂钉?”   谁这么狠,把人害死不算,还要将她钉在这里,日日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小鬼们跑过来,手拉手团团围住女鬼,就像孩子保护自己的母亲。   尚清皱眉,“这女鬼太虚弱了,坚持不了多久,得把她救出来。”   曹木星和刘浮都是一点头,拿出自己的法器,准备拔出镇魂钉将女鬼放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一声轻呼,“别伤害她!”   一个人影跑过来,竟然是消失了一夜的宋萍萍。   宋萍萍也认出了尚清一行,惊讶,“是你们!”随即又看看女鬼,有些拿不准,“你们这是?”   尚清也松了口气,这女孩身上只有些擦伤,看着并无大碍,“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宋萍萍:“我被外面那群人追着跑,最后被这群小鬼救了,他们把我带到这里。这个女……女鬼是个好人,他们不随便害人的。对了,”她紧张,“外面追我的人还在吗?”   也是巧合,她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吠,有个听着就讨人嫌的声音说道:“快,就在这里!”   “妈的,追了一夜累死老子了!等我追上那小娘皮,一定要让她好看!”   “嘿嘿嘿,听说这娘们儿是城里来的,味道肯定不错……”   接下来,就是一阵让人作呕的笑声。   里面人听了个清楚,游子鸣气得咬牙,“操了,这他妈是人?”   曹木星拎着桃木剑就要出去,那架势像是要去砍人。   尚清一把拉住他,同时不知和谁说了句:“留条命就行,其他的随意。”   其他人还在反应这话是跟谁说的呢,就感到一阵汹涌的阴气拔地而起,冲着外面那群人而去!   那阴气和女鬼的阴气完全不同,莫名有种浩瀚的感觉,让人内心不由自主的升起震撼和恐惧。   阴气中,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众人仿佛看见,有个什么东西,撩骚一样在尚清的腰间卷了一下……然而也只有一瞬,紧接着那黑影如龙卷风一样快速飞出,外面立刻乱起来,狗叫声和人的骂声乱作一团。   除了尚清之外的唯二两个玄术士双双对视,傻眼,尚清身边到底跟着个什么玩意儿啊!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到底是谁擅长养鬼啊摔!   尚清懒得照顾他们的心理健康,径直来到女鬼面前,“抓紧时间,拔钉!”他拿了十张聚阴符,吸饱了阴气从上到下贴了女鬼一身,曹木星和刘浮运起自家功法,准备拔钉。   女鬼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倒是也明白这是在救她,眼神坚定的冲三人点点头。   一道暗光闪过,五枚钉子被一同拔出。女鬼发出一声惨叫,钉子起出之后,她身体上留下了五个大洞,聚阴符的作用下,洞口慢慢愈合。   她胸腹间的伤口没有改变,那是她死时的样子。   半晌,女鬼才坐起身,冲着尚清几人一躬身。   尚清说道:“说说吧,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害了这么多小孩子?”   女鬼叹气,张开嘴,吐出一口血污,她的舌头竟然被人剪掉了!   没了舌头自然是没法说话的,就当众人以为又要无功而返时,被尚清抱在怀里的小鬼忽然说道:“是院长叔叔。”   尚清反应过来,赶紧看小朋友,“院长叔叔怎么了?”   小鬼有些紧张,他依恋这个怀抱,想让抱着他的人开心一点,因而努力说道:“院长叔叔剪掉了姨姨的舌头,还挖了我的眼睛。”   旁边一声巨响,游子鸣气得踹断了一棵树。   尚清眼神冰冷,语气格外轻柔,“他还做什么了?”   小鬼小心翼翼埋在尚清怀里,“还给我打疼疼的药,打完之后我就能看见姨姨了,不过别人看不见我了。”   底下的小鬼们羡慕的看着他,露出也想要抱抱的神情,七嘴八舌说道:“我也是院长叔叔打的药。”   “院长叔叔摸我的脖子,不舒服,喘不过气。”   “院长叔叔把我的脸放到水里,不让我出来……”   有个小鬼慌里慌张地哭出来,“我、我的疼疼药不是院长叔叔打的……我也想要抱抱……”   宋萍萍在一边听得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些孩子多可爱啊,把要命的毒药说成疼疼药,被掐住脖子的时候还以为是抚摸……怎么会有人这么丧尽天良,对他们下这么重的手!   尚清蹲下身,将他们搂在一起环抱住,“都有抱抱,你们都是很乖很乖的宝宝。”   小鬼们立刻不挣扎了,他们静默着,仔细感受人生中第一个迟来的拥抱,温暖的、包容的,可靠的……   尚清拢住凉凉的鬼娃娃们,“你们知道这个院长在哪里吗?”   鬼娃娃们互相看了看,摇头,他们死的时候还太小了,死了之后又出不去这个地方,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尚清皱皱眉,掏出罗盘。   就在这时,外面大风忽起,一道黑色的蛇尾窜进来,紧接着几声闷响,几个人还有两条狗被甩进来。   狗看着没事儿,但那几个人却跟血葫芦一样,落在地上还抽搐几下,以示自己还活着。   蛇尾收回去,不一会儿,阴气再次卷进来,黑影扑到尚清身边,隐匿不见。   曹木星拼命扯刘浮袖子,那意思:师叔师叔!那玩意儿又不见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刘浮无奈,心说你管人家呢……   尚清就感觉那人隐匿之后并没有老实多少,而是一手抚上他的后脑勺,然后他就埋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傅敛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朋友,低声安抚,“乖,不难过。”   尚清愣了下,低头,嘴里却说道:“你哄小孩儿呢?”   傅敛知不敢搭话,心说你要是跟小孩子一样好哄就好了。   然后他凑到尚清耳边,提醒道:“这些人知道那个院长在哪里。”   尚清反应过来,转头看着那几个血葫芦,唇角一勾,笑容清淡,眼神却冷得吓人。   一个玄术士想要逼供是很简单的,他不仅能让你疼得死去活来,还能让你身上一点伤都看不出来。   所以,当尚清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被抓的那几个人,已经疼得面无人色,看尚清的眼神比看见厉鬼都可怕!   尚清毫不在意,转身对小平头说道:“跟游明池打电话,让他带队来抓人。”   小平头很快拨通了老大的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把电话递给了尚清。   尚清接过来,就听游明池低声道:“大案子?”   “嗯。”尚清略微数了下,“至少涉及三十八个儿童的死亡。”   游明池声音都在颤抖,“尚清,你他吗是不是有毒……”   尚清:“我现在去找那畜生的老窝,你带人来抓人。”   游明池:“你别自作主张!等我一起去会死啊,你知道对方有没有武器?万一他是亡命徒呢?”   尚清:“那家伙不知道抓了多少人来,我晚去一分钟很有可能多一个人遇害。”   “妈的!”游明池也明白这个道理,狠狠抹一把脸,“老子他妈开飞机去支援你,等着!”   尚清挂了电话,把女鬼和小鬼们收进养魂符,带着一群人来到从军哥嘴里打听出来的医院门口。   这个医院外表看上去并不很像医院,更像是一个山间别墅,还是不太豪华的那种。   医院大门是很厚实的大铁门,墙上是高压电网,门口还有人看守,简直比监狱安保都要严格。   曹木星头一次干这种事,紧张道:“怎么办啊,我们怎么进去?”   尚清看他一眼,正当他以为要制定什么策略的时候,就见尚清抬手一挥,一道灵气窜出来,直接将铁门炸飞!门口的几个保安躲闪不及被掀飞出去。   曹木星:“……”   曹木星:“卧槽!硬闯啊!”   尚清哪管他卧什么草,早已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然后愣住。   只见医院一楼打通成一片,左边是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隔间,右边则是一整个大的玻璃房。   左边每个隔间里都有一个孕妇,她们挺着月份不同的肚子,神情麻木坐在窄小的床上,毫无多余的动作,看着简直不像是活人。   而右边的大玻璃房里,则摆放着一排排一模一样的保温箱,只有编号体现了区别。每个保温箱里都躺着一个小婴儿,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照料他们。   那是一种毫无爱意的照料,比菜农照顾自己家萝卜都要冷漠。仿佛他们手底下不是一个个生命,而是等候别人挑选的商品。   搭配医院里毫无人情味的装修,闯到这里的一行人不禁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人类生产工厂——让人浑身发寒。 第47章 一窝端 地上,滚出来两枚眼珠……   迟来的警报急促响起, 几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惊慌抬头,这才看见尚清几人,“什么人……”   尚清抬手打出几张符箓, 纸符飞到他们身上,几人瞬间被点了穴一样,直挺挺倒下去。   尚清又从兜里摸出一大摞符箓,递给曹木星,快速道:“守好门, 一个都别放跑了!”   曹木星:“啊?就我一个人?”   尚清:“带上你师叔和游子鸣,放跑一个我就送吊死鬼去投胎!”说着他已经迎上了楼里跑出来的人。   曹木星低低骂了一声,拽过一个血葫芦, 拎起对方衣领问道:“你们这里几个门?”   那人先前被尚清逼供过,现在一点都不敢隐瞒,赶紧说道:“一共、一共三个门,前面一个, 后面一个,还有一个内部通道……”   曹木星三人去守门,尚清则已经将跑出来的人全部放倒, 然后进了婴儿室。   婴儿室里目前有九个孩子, 刚刚喝足了奶, 一个两个正闭着眼睛睡觉。这屋子里似乎有隔音措施,外面的骚乱并没有传进来。   尚清仔细低头看, 只见每个保温箱侧面都贴着标签。   编号:1044   特性:男双眼皮肤白 A型血 水瓶座……   编号:1055   特性:男单眼皮肤黄 AB型血 双子座……   编号:1069   特性:女单眼皮肤黑 O型血 双鱼座……   备注:客户有销毁意向   编号:1063   特性:男双眼皮肤黄卷发 B型血 天蝎座……   备注:客户有销毁意向   保温箱里的孩子闭眼沉睡着,并不知道这个他们刚刚抵达的世界,对他们抱有多大的恶意。   尚清眉心深深皱起来,这样的冰冷的标注方式,让他感觉在这里的并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孩子, 而是一件件任人选购的商品。   地上躺着的工作人员额头贴着纸符,动也不能动,看向尚清的目光满是惊恐,就像是在看降临人间的魔鬼。   尚清冷笑,心想:你们才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快步走出婴儿室,又看向对面被锁住的一排小隔间。警报的声响终于让这些麻木的孕妇们有了反应,她们焦急地看向门口,眼中有些不确定的希冀,是有人来救她们了吗?她们可以离开这个地狱了吗?   其中一个月份不大的孕妇一眼看见尚清,她急慌慌地拍门,大声喊:“快去地下室!他们刚刚带走了三个孩子要销毁!”   尚清快速反应过来,顺着女人指的方向急奔而去,果然看见一个向下的楼梯口。   走下楼梯,昏黄的灯光里,他闻到一股腐败、血腥的味道。这并不是生理意义上的味道,而是怨气和阴气的具象。   他沿着气息穿过走廊,来到一排密室前。   焚化室1号、焚化室2号……   销毁室1号、销毁室2号……   尚清眼神一冷,就是这里!   1号销毁室里,一个头发有些长、身形很瘦的中年男人,正在用注射器抽一管药剂。   尖锐的针头反射出森冷的光,面前手术台上的孩子忍不住恐惧的缩了缩身子。   这里一共三个孩子,最大的三岁左右,另一个一岁多,最小的还在襁褓里,才几个月大。   中年男人弹了弹注射器,排出里面的空气,兴奋的裂开嘴,盯着面前三只待宰的羔羊。   医院的规模越来越大,许多脏活都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唯独这个工作,他不舍得交出去。   想到一个无助的小生命在他手底下拼命挣扎、最终悄无声息死去的过程,他兴奋的手都在抖!   三岁的小孩儿动了动,小心翼翼道:“院长叔叔,是要打针吗?”   他挺直小胸脯,“先给我打吧,这样弟弟和妹妹就不害怕了。”   院长脸上笑容扩大,“好,就从你开始。”   冰冷的针头扎进孩子白嫩嫩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注射,身后的门一声巨响,被人踹开!   院长下意识回头,却感觉胸口一阵大力传来,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墙上,然后重重落下来。胸口一阵剧痛,他喘息两口,嘴里泛出血腥味儿。   “什、什么人……”院长惊慌抬头,看见了孤身而来的少年,“你是警察?不、不是……你是来找人的?所有女人都在上面,你想带走谁都可以,别、别伤害我……”   尚清冷笑两声,一步步走进,“院长?终于找到你了。我答应过一个孩子,要挖掉你的眼睛赔给他。”   院长挣扎着想爬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不、你不能……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跑不掉的!”   尚清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侧头,“那就不牢你费心了。”说罢,他一道指诀点在院长眉心。   院长只觉得眉心针扎一样的疼,那疼痛蔓延道两只眼睛上,就像是眼眶里有无数虫子,想把他的眼球推出去……   院长凄厉惨叫,捂着眼睛满地乱滚,嘶哑的喊声简直不像是人声……终于,他一声大叫晕了过去,地上,滚出来两枚眼珠,血色漫开。   尚清嗤笑,“像这样的人,血竟然也是红的。”   黑色的阴雾卷过来,挡住了院长和这血腥场面,尚清则钻出阴雾站在三个孩子面前。   小孩谨慎看他,手臂上还挂着注射器,“你是谁?院长叔叔呢?”   尚清小心翼翼给他拔下针头,“我来带你们出去。”说着将三个孩子抱起来往外走,又在1号销毁室门口扔了个障眼法。   外面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游明池来的还挺快。   等尚清出去的时候,整个医院已经被警方的人控制,曹木星、刘浮和游子鸣正坐在地上擦汗。他们三个刚才为了守门,把吃奶得劲儿都使出来了。   尚清把孩子交给游明池带来的医护人员,就听那边小平头汇报道:“医院里一共有四十八个人,都被抓起来了,不过,那个院长不在。他是不是早得到消息跑了?”   游明池:“尚清亲自来,能让人跑了?”   小平头疑惑,“难道院长还在医院里?可是我们已经上上下下搜了好几遍了啊!”   游明池摆摆手让他下去,然后走到尚清身边,“你把人藏哪里了?”   尚清看着孩子被医护人员抱走,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道:“需要我帮忙审问吗?”   游明池拿他没办法,无奈道:“你旁听吧,别动手……还有你旁边那位,你可看好了。”   尚清耸耸肩,行吧。   为节约时间,游明池一边带人搜查医院,另一边已经开始了审问。   除了医院里的人,孟家村的几个人也被带来了,其中就包括那个矮矮胖胖的青姨。   青姨被抓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冷笑的看着众人。她现在看起来哪有之前慈祥老婆婆的样子,分明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老妖怪。   看见尚清之后,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就知道你不简单。早知道会栽在你手里,那杯茶里我就该加点料……嗬嗬……”   明明身旁没人,她脖子却像是被人掐住一样,徒劳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尚清冷眼看着,直到她脸庞憋得涨红,眼中满是惊恐,才说道:“行了,别让她轻易死了。”   傅敛知松开手,青姨大口大口喘气,惊慌看向四周,却依然不开口。   而除了青姨,其他人不过是为了钱才来这里,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必要给老板保密,不用人问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出来。   事情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院长叫孟喜成,孟家村人,十几年前刚刚从医学院毕业,不知怎么认识了一个叫郑家华的有钱人。郑家华看重他的医术,他看重郑家华的背景,两人一拍即合,干起了给人代孕的勾当。   刚开始他们只是租了房安置骗来的姑娘,用她们来代孕,医生也只有孟喜成一个。   后来,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就由孟喜成出面,在孟家村建了一所医院,开始了“规模化生产”。   尚清和游明池几人听着对方的供词,总觉得用“规模化生产”来描述生孩子,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青姨依然一句话不说,但几个被抓的工作人员拼命想戴罪立功,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有一个人说道:“我们医院有好几种不同的套餐,在前台那里有宣传单,您们可以拿来看看。这些都是院长和青姨想出来的。青姨还负责拐卖姑娘来,有不听话的姑娘也是交给她调&教。”   “院长则负责销毁不合格的孩子,以及死亡的母体。顾客是由郑总联络。他们三个是医院的核心。”   游明池一抬手,有个小警员跑去拿了一张宣传单过来。   “套餐一:18.8万/胎,可选择性别,可选择母体。销毁需另外缴纳手续费。”   “套餐二:38.8万/胎,可选择性别、母体,可粗略定制长相,可预订出生日期。销毁无需额外缴费。”   ……   “套餐五:180万/胎,可选择性别、母体,可定制长相、出生日期以及……可自然受孕。”   可自然受孕。   在场都是成年人,这句话的意思没人不知道。   嘭嘭两声巨响,游明池和游子鸣双双踹倒两张桌子,叔侄两人这次倒是同步了,站起来就骂:“一群畜生!”   受审的工作人员缩缩脖子,“我我我我都坦白了……你们、你们可不能打我啊!”   尚清冷冷看着这群人,淡淡道:“那个青姨交给我。”   小平头还以为是跟他说话,犹豫,“这不符合规定……”   就见游明池挥手,“赶紧带走,让她把该吐的都吐出来。”   尚清转身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那个姓郑的我之前听过,似乎家里背景挺深,需要帮忙吗?”   游明池咧嘴,“背景深?知道老子姓什么吗?”   那倒也是……尚清带着青姨往医院走去。   见他只有一个人,青姨神色一动,眼神不住地打量四周,不知在琢磨什么。   尚清拉着她下了地下一层,回头,“是不是觉得,在我手里有机会逃跑?”   “放心吧。过一会儿,你就不这么想了。甚至会觉得,留在上面更好。”   他微笑着拉开销毁室大门,瞬间,凄厉的惨叫声从里面传来。 第48章 以血还血 为她量身打造的牢笼。   青姨听见那惨叫声, 只觉得有些耳熟,然而没等她仔细反应,就被一把推进去。然后是一阵下坠的失控感。   等她感触到实体, 却发现自己在一辆拖拉机的后斗里。拖拉机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皮肤感触到田野的微风,身上酸软无力动也不能动。   青姨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在医院里吗?然而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一座形如羊角的山峰。   她陡然一颤, 终于认出来了,这是羊角山!   青姨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坏事却做了不少。她以前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 手下买卖的妇女儿童不知道多少!   后来年纪大了,跑不动了,才搭上孟喜成的线专门给他“供货”。毕竟卖到孟喜成这里的姑娘是“可重复利用”的,只有死光了之后才需要重新“进货”。   而羊角山, 是一处十分偏远的山区,这里的男人买媳妇成风,是她的老主顾。   青姨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尽力低头, 终于看清了身上的衣服, 是一身病号服。   拐来的姑娘往往被用了药,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 通常会套一身病号服。   前面驾驶座的人缓缓转头,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就像以前发生过无数次的那样,青姨被卖给了羊角山一个老男人。   当天晚上,她就被按在炕上,那个人形畜生粗&暴的撕&扯她的衣服和身&体, 青姨拼了老命挣扎、辱骂,但是体力的差距和药物作用让她的努力如同蚍蜉撼树,简直毫无用处。   被进&入时的剧痛让她险些将内脏呕出来,她瞪大了双眼,看向挂满了污垢的房顶,心中有些恍惚,她到底是那个曾经叱咤江湖的青姨,还是一个弱小的、被拐卖的普通女孩儿?   之后的一段日子,青姨开始天天挨打。买媳妇回家的人渣们,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将女孩儿毒打几顿。据说是把人打怕了,就不敢跑了。   青姨自然知道被卖掉的女孩儿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但她以前毫不在意,毕竟受苦的又不是她。   可如今轮到她了,才发现,这痛苦竟然这么真实而不可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青姨肚皮鼓了起来。   男人乐坏了,却不允许她停下干活,于是,青姨顶着大肚子和满身青紫,牵着牛下地。   然而,死亡突兀降临。   老笨的黄牛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发起狂来,锋锐的牛角一下子扎进青姨的胸膛,鲜血涌出来,喷在了即将播种的土地上。   强烈的痛楚让青姨浑身痉挛,她张张嘴,终于想起了这个被她顶替的女孩儿是谁。   那是她从一所大学门口骗走的姑娘,那姑娘和同学走在一起,嘴里唱着一首英文歌,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秀眉。   后来,姑娘被她骗上车,下了药,卖到了羊角山。   再后来,她来羊角山“出货”的时候,就听说这个姑娘死了,被牛角顶死的。买她的老男人还找青姨纠缠不清,想要退钱。   青姨当时对着姑娘死的地方骂了一句。   她当时骂的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她说:“真晦气。”   死亡如黑夜一样降临,青姨失去意识,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依然在车上,身上还是那身病号服。   这次她被卖给了三兄弟。   这一次她甚至没能坚持到怀孕,没过两个月就被三人折磨致死。临死前,浑身脏污的青姨想起来,啊,这次的女孩儿是在一个小区门口拐走的。   这女孩家里只有一个瘫痪的老母亲,为了赚钱养家,她每天都早出晚归。于是,青姨趁着她晚上回家的时候,直接带人将她掳上车。   后来,那个瘫痪的母亲爬出家门报警,她还去围观过。   当时那些人是怎么骂人贩子的来着?   他们说的是:恶贯满盈。   又一次清醒过来,青姨顾不得看周身的环境,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一次次的死亡消磨了她的心智,让她惊恐不已。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卖了多少个女孩儿,这些女孩儿里又有多少已经死了,难不成要让她将这些女孩儿的人生都经历一遍?   不!她会疯的!她不要一次次的死亡,她不要一次次的受折磨!   “救命……”青姨想拼命大喊,声音却小如蚊蚋。   但也不是毫无作用,她看见前排驾驶座的人转过头,正是她自己。   “青姨”狞笑着靠近,随手捡起一个靠枕,捂在她脸上。   被自己捂死是什么感觉?青姨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胸口生疼,指甲都劈出血来,空气一点点从肺部挤出来……她再一次陷入痛苦的死亡。   黑暗降临,她竟然又想起了这次经历。   那时她刚刚拐走了一个女孩儿,想要卖到山区,却听说前面塌方,交警设立了临时停靠处维持秩序。   她怕露馅,于是将人捂死,随手扔进了河道。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青姨经历了着那些无辜而可怜的女孩儿、短暂的一生。   那些被她掐断的生命、被她葬送的美好,在尚清的幻境里,达成了复仇。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从死亡中清醒过来,青姨的眼神开始凌乱,她胡乱喊着:“不、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却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逼仄的销毁室,面前站着的不再是狰狞的自己,而是那个长相精致的少年。   青姨却表情大变,浑身哆嗦着抱头蹲地,臃肿的身躯缩成一团。在她看来,这少年比索命的厉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尚清弯腰,递过来一张纸,“知道要写什么吧?”   青姨拼命点头,生怕晚一步又被拉进那恐怖的幻境,她扑过来拿纸笔,趴在地上,绞尽脑汁写着自己的罪恶。   几张纸写完,青姨双手捧到尚清面前,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已经流满了眼泪。   这个从来不知道忏悔为何物的老妖怪,倒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学会了恐惧。   尚清扫了一眼,确定没有遗漏,然后看向青姨祈求的双眼,当着她的面点燃了一道符纸。   青姨双眼陡然瞪大,忽然捂着头一声惨叫!她身上毫无伤口,精神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凌迟!   她痛苦哀嚎着满地乱滚,撞到墙上发出嘭嘭巨响。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下来,眼神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嘴里呢喃着:“不……我错了……不要卖掉我……不要……”   唯有尚清知道,她的精神留在了那个幻境里,正一遍遍的经历着那些被她卖掉的女孩儿们的人生。即便是死了,她的灵魂也会禁锢在那里,直到还清所有的罪孽。   这是尚清为她量身打造的牢笼。   尚清将纸收进怀里,走向第二个人渣。   孟喜成的嚎叫一直未曾停止。他之前被尚清一道指诀废了双眼,又被障眼法困在这销毁室里,无论是来搜查的人还是要逃跑的人,都看不见他。   而现在,他听到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孟喜成转头,瞪着脸上的两个血窟窿,“谁?!”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在他腹部轻轻一点。   他感觉到一股凉意窜进腹部,有些难受。正在这时,他忽然察觉腹部涨起来,然后越涨越大、越涨越大……腹部皮肤绷紧,痛楚让他开始哀嚎,“不……肚子要破了……”   突然,他瞪大双眼,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那东西……那东西要出来了!   肚子里的活物挣扎一会儿,似乎终于找对了方向,顺着下方的出口用力挤出去。   孟喜成慌了神,“不、不行!要出来了……要、啊——!”   那东西顺着肠道往外挤,不顾包裹住它的血肉是否能容纳,巨大的力道甚至将盆骨挤变形,血水顺着gang&门流出来。   强大的痛意让孟喜成眼前一阵发黑,他晕了过去,又被疼醒,挺直了脖子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这种嚎叫他在医院里似乎听到很多次,但现在已经顾不上分辨!那东西竟然硬生生撕裂了下&体挤出来!   孟喜成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鼓着双眼拼命倒气,险些疼死过去。他现在只觉得整个下半&身被撕成两半,动也不能动,疼到麻木。   而那个从他身体里钻出来的怪物却动了,它顺着孟喜成的腿爬到他胸膛,抬头,露出黑洞洞的眼眶。   小鬼:“院长叔叔,你现在和我一样了,也没有眼睛了呢!嘻嘻……”   小鬼伸手想抠他还在流血的眼眶,孟喜成左右闪躲着,却忽然感受到,肚子又鼓了起来!   “不……”他惊恐的瞪大双眼,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相比较而言,被小鬼抠住眼眶的疼都不算什么了!   当第二只小鬼被生出来,孟喜成的盆骨已经完全被挤碎了,整个胯部塌下来,下&身一片血肉模糊,那个地方已经成了糜&烂的血洞。   他虚弱的喘&息着,却听到一个好听的少年音说道:“听说,有个女孩儿被迫生了七胎?”   “不……”孟喜成挣扎起来,七个……不行!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然而,没人理会一个人渣的诉求,他的肚子再次鼓起来。 第49章 新的线索 “这里面的怨气是你的?”……   又一个小鬼从孟喜成肚子里爬出来, 他只觉得下半&身已经疼到麻木,他动都动不了,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哀求地抬头, 尽力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求求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   尚清冷眼看着他, 打开手机录音,放到他面前,“希望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懂!我懂!”孟喜成攥住手机, 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自己做过的事。   生孩子简直太可怕了,那种会把人撕成两半的巨大痛楚,让人觉得哪怕就此死去都可以。   怪不得他医院里,经常有怀孕的女孩儿自杀。   整整录了一个小时, 孟喜成才将将说完自己的罪行。他拖着半残的身体咣咣磕头,脸上满是哀求,“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现在就关掉医院, 我再也不干坏事了, 求求你……”   他被关在销毁室里这么久,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还以为自己出去以后,仍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院长。   尚清从他手里抽出手机,“我只是要你,罪有应得罢了。”   话音还未落,孟喜成陡然瞪大眼, 他的肚子,再次鼓了起来!   凄厉的惨叫声中,尚清拨通了游明池的电话,让他下来抓人。   游明池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地下室,了然道:“你果然把人藏起来了。”   尚清将供词和录音递过去,“那个姓郑的抓到了吗?”   游明池:“郑家不敢得罪游家,更不敢得罪国家机关,我的人一上门,郑家老爷子亲自绑了郑家华出来。那边已经将人带回局里开始审问了。”   他抬抬下巴,指着还在凄厉哀嚎“要生了!不!啊——”的孟喜成,以及表情混乱、嘴里嘟囔着“不要卖掉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青姨,开口道:“你想个办法,让他们看起来健康一点,要不然这样还得送去医院,浪费资源。”   尚清想想也是这个理,就在两人身上丢了个障眼法,又一人贴了一张镇魂符。   障眼法让他们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但该受的疼、该有的伤却一点不少。   镇魂符则是镇住两人魂魄,没到他们该死的那一刻,哪怕这具肉&体浑身是伤、发臭腐烂,他们都死不了。   在上刑场之前,他们都会被困在这具身体里活受罪,以此偿还他们欠下的罪孽。   游明池对障眼法的效果很满意,让同事把人带下去。他手握两份口供,又联系郑家华那边的工作人员,双方齐齐发力,总算把这一宗特大恶性案件审问明白。   虽然之前的审问,几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已经交代了一些事情,但真实情况却比他们说的更无人性。   医院里所有代孕的姑娘,都是青姨手底下的人从各处拐来的。她们被带到医院之后,根据长相、身高、户口、学历等等,划分成各个等级。   比如城市户口的就比农村户口等级高,大学学历高于高中学历等等。   最高等级是一级,最低等级是五级。而等级越高的,代孕价格就越高。   被解救的姑娘中,被划分为一级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个姑娘甚至是京都第一大学毕业的。她已经被骗来三年了,被迫生了三胎,精神已经失常,嘴里却说着发音十分好听的法语。   而她的代孕费,被定为五百万一胎。   当尚清几人看见这个姑娘的时候,只恨不得把孟喜成和青姨再揪回来狠狠打一顿。这些人,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这些姑娘被划定等级之后,就会开始代孕。如果一笔生意能顺顺利利做成那还好,如果出了问题,就会有“报废率”。   有可能是孕妇出了问题,死在了手术台上、或者是失去了生育能力。而对于医院来说,失去生育能力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孕妇也会被处理掉。   而也有可能是胎儿出现了问题,直接死掉,或者生下来之后客户不满意,想要销毁。   这时候,就轮到孟喜成出马了。   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孟喜成都喜欢亲自处理,就在地下的那几间销毁室里。   不仅如此,孟喜成还会折磨惩罚这些孩子。比如说,一个孩子的眼睛让客户不满意,他就会挖掉这孩子的眼睛。耳朵让客户不满意,他就会割掉孩子的耳朵。   一个魔鬼找到了自己的舞台,能做出什么恶事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   而处理完活人之后,还要处理尸体。   孕妇的尸体会处理的比较“精细”,因为这些姑娘在法律上是失踪状态,难免会有家人在寻找。   孟喜成会把她们拉进焚化室,细细的烧成灰烬,将骨头磨成粉,争取连DNA都验不出来,然后将这些粉末一起倒进河里。   堪称是毁尸灭迹的典范。   至于小孩子的尸体就简单多了,这些孩子在这世上相当于查无此人,随意一烧,拉到林子里一埋就拉倒。   不过,他们以前经常埋尸体的林子闹鬼了,他们都不敢去,只能另找地方处理。   听到这里,尚清几人都明白,这是那女鬼在保护那些孩子。   所有的审问都结束,游明池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完资料,将这群人渣送上法庭。   几个月后开庭审判,孟喜成、青姨和郑家华统统被判死刑,其他人也分别获刑。   据说孟喜成和青姨在监狱里的时候,一个成天喊着“要生了!疼死了!”,一个成天喊着“不要卖我”,但精神鉴定显示他们毫无问题。   等到要执行死刑的时候,孟喜成下身已经完全瘫痪了,别说站起来,甚至动都动不了,而且身上还散发出难闻的怪味。眼神都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木讷。   但他外表看起来却毫无异常,自然也没人同情他带他去医院。于是,他就这样被拖着上了刑场,一颗子弹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如果刑场上有玄术士在的话,就会知道,他的魂魄依然接受着痛苦的惩罚。然而已经无人在意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如今的情形是,游明池带人回总部,他还要找人去抓那些买卖人口的人、那些代孕的买家,以及所有在这个案子里犯罪的人。   而那些被救的孕妇和孩子,则被本地的警方带回去好好安置。   而尚清、游子鸣、曹木星和刘浮四个人则打算在阳嘉市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再回京都。   回到宾馆,尚清小睡了片刻,然后起来,趁着夜色掏出养魂符。   符纸打开,那个被剪断了舌头的女鬼出现。   在养魂符里呆了几个小时,她看起来好了很多。   尚清问道:“会写字吗?”   女鬼点头。   尚清便拿黄纸,折了一支笔烧掉,又拿了几张纸供上。女鬼手里便出现了纸笔。   尚清:“你叫什么?家在哪里?怎么死的?”   女鬼提笔就写,字迹很娟秀,“我叫胡秀玲,家在隔壁市。”   “十五年前,我刚刚大学毕业,我爸妈带我来孟家村旅游。晚上,我跑出来看萤火虫,不小心迷路了。然后我碰到一个人在打电话,我以为他是本地人,就上前问路。”   “谁知道那个人脸色一变,他问我听到了什么,我说什么都没听到,他却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掐死了!”   女鬼越来越激动,笔触越来越急,“这还不算!他掐死我之后,还将我的尸体藏起来,又用镇魂钉钉住了我的魂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我日日在那痛苦里煎熬,每天都想着把他扒皮抽筋!恨得心肝都是苦的!”   “直到某天,几个人带着一袋子小孩儿的尸体来了。他们就地挖了坑,将那些小孩儿埋掉。他们埋的时候,那些小孩儿的魂魄就蹲在旁边乖乖看着,还小声说道‘叔叔,能不能轻一点……’我当时一下子就,就觉得,这些孩子很可怜。”   尚清:“所以你就开始保护他们?”   女鬼点头,继续写道:“我被镇魂钉压制,刚开始什么也做不了。后来我发现,那些孩子身上也有怨气,他们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心里还是恨的。我怕他们失去神智,就吸收掉他们身上的怨气,将自己和他们连起来。”   “后来,我指挥他们吓唬那些人,那些人渐渐地不敢来林子里了。我知道他们还会找其他地方处理尸体,但我出不去,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尚清拿出那四只碗,“这里面的怨气是你的?”   女鬼点头,写:“孟家村有做瓷器的传统,可能是我的怨气污染了颜料矿石,我不是故意的。”   尚清颔首,这碗的来由总算是查清了。他又说道:“镇魂钉不是普通人能用的,杀你的人肯定有修为在身。这样一个邪术士在外面会害死很多人,你还记得他的长相、或者是那晚上他说了什么吗?”   女鬼毫不犹豫,“这些年以来,我每天都在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字一句都不敢忘!”   “我记得,那个男人当时正在打电话,他说‘周总,事情老牛我已经帮你办好了。玄天逆命阵摆一次可不容易,虽然最后和你换命的对象错了,却也怪不到我头上。而且,我最后不也将这好命格改到整个周家身上了吗?怎么样周总,你们周家最近赚的不少吧?’”   “对面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又说道:‘好,那我就等着周总你的好消息了。’这就是我听到的所有对话。”   女鬼写完,抬头,却发现尚清愣住了。   尚清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找到了新的线索!这段话外行人自然听不懂,他却听得最明白不过!   周正良找牛胜摆了玄天逆命阵,想要替换某个人和他的命格,却错把他妈妈当成了替命的对象!   男女命格不同,牛胜就帮他将命格改到了整个周家身上。他妈妈的运势肯定很好,连带着整个周家运势都起来了!   尚清低头,表情冷静。   周正良不让他去京都,说明他妈妈肯定是京都人士,而且背景极为深厚,哪怕是现在的周家都敌不过。   会是哪家呢?   尚清细数自己在京都听说的几个家族,傅家、游家、谭家、风家…… 第50章 身世 我给他买个道观?   当天晚上, 尚清将女鬼、连同三十八个小鬼一起,送去投胎。   他这几日本就连轴转累得厉害,再加上知道了有关身世的消息, 很有几分心力具竭的疲惫感。送走这三十九个阴魂之后,他瘫在沙发上,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悬空感又出现,他又被傅敛知抱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 尚大师这次不仅没挣扎,甚至还熟练的换了个姿势,懒洋洋问道:“干嘛?”   傅敛知声音低沉, 语气短促,“睡觉。”   尚清颇感惊讶,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在生气?为什么?”   傅敛知不说话,把人抱到床&上轻柔放下。   尚清察觉他要起身,立刻抬手, 凭感觉一抓, 果然抓到了一只胳膊, “你干嘛无缘无故就生气,不说清楚还想走?”   傅敛知无奈, 抬手虚扶他背,“我没生气。”他语气平淡,“我是觉得你该休息了。再不睡,我就盘你身上。”   尚清抿抿唇,总感觉这话有哪里不对劲……突然, 他又想起来什么,奇怪道:“这里又没外人,你干嘛还隐藏身形?”   傅敛知登时一僵,“我、我……咳咳……那什么,我修炼出了岔子,现在还不能显露身形。”   这回轮到尚清支棱起来了,眯眼,“当真?”   傅敛知:“当、当然!”   尚清冷哼一声,“要是敢骗我,有你好看!”说罢,他也确实困了,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他睡熟之后,旁边床铺下陷,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傅敛知小心翼翼把自己挪上床,心说:可算等到同床共枕的机会了。   虽然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但……那也是睡觉!   而这时,要是尚清醒着,就会知道他为什么不敢显露身形了。只见傅鬼王现在尾巴已经长出天际了,盘起来的蛇尾不仅将地面全部铺满了,甚至还穿过墙壁排到了走廊上!   如果说刚开始他的蛇尾有七八米的话,现如今怕是七八十米都不止!   傅敛知自己都纳闷儿,搞不清自己是条什么蛇,甭管什么蛇都长不了这么长的尾巴啊!这要是让他家小朋友看见,还不拿着小棍儿给他捅出去两百米远!   而且不仅仅是尾巴,他现在上半&身的皮肤也零星长出了鳞片,怕不是要现原形了。   鬼王叹气,动作轻缓的将人搂进怀里,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尚清身边修炼速度会格外快,希望能早点度过这一劫,修个人形出来吧!   他家小朋友就要上大学了,再没有人形他怕是没得老婆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赶往车站。   尚清和游子鸣要回京都,曹木星和刘浮则是要回重崖山。   分别前,尚清把装着吊死鬼的养魂符丢给曹木星,这是之前说好的报酬。   曹木星攥着养魂符差点哭出来,太不容易了,他的吊死鬼可算是回来了!他师父传给他之后,就在他手里待了一天!还没焐热就被尚清给收走了!   刘浮简直没眼看,赶紧拉着人上了车。   尚清和游子鸣一起回了京都,这次来接人的是谭风言。   这次见面谭风言就正经很多,阳嘉市的事情早有人跟他汇报过了,这种恶劣的案子他也是头一次听说,震惊之余,未免也对尚清几人起了敬佩之心。   他把两人接上车,说道:“我哥和我姐伤都好了,我外甥也没有大碍了,我爸想办个宴会谢谢你。哦对了,之前跟你说的感谢费今天就会打到你卡上。”   尚清:“宴会?”   谭风言:“对。我爸其实不爱办宴会,但你不是刚高考完嘛!我爸又听说,你在家里那什么……他就想着办个宴会,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免得以后你有事不知道找谁帮忙。”   尚清听明白了,感情谭老爷子听说他是个私生子,怕他以后被赶出家门没人护着,现在是给他撑腰呢。   老先生倒是好心。   尚清就点点头,“那多谢你们费心了。”   谭风言开心,“不谢,都是应该的。没有你,我们谭家现在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宴会定在后天晚上,到时候我来接你。”   他把两人送到之前的酒店。   尚清两人休整一天,又被游子鸣他妈妈找上门,带着两人出去买了衣服做了造型。   再一转眼,就到了宴会当天。   谭风言亲自将人带到会场,在一家高档酒店。尚清和游子鸣两个小少爷打扮的光鲜亮丽,双双进了宴会厅。   谭家一家都来了,谭家大少爷和二小姐上来就跟尚清道谢,谭老爷子亲自起身迎接,给足了面子。   尚清晕头转向跟着老人家走了一圈,人没认识几个,酒喝了不少。还好谭家照顾他,给他倒的都是略微有点酒味的饮料,要不然怕是得喝醉了。   正晕乎间,忽听有人惊呼道:“游家家主来了!”   “谁?游延慎?他亲自来了?”   “谭家面子真大啊!”   “不是谭家的面子,是谭老爷子的面子吧!听说游家家主是谭老爷子的亲传弟子……”   “那难怪了,我就说傅家都没来人,游家怎么来了。”   尚清头还晕着,傅敛知正用手给他捏眉心,就见游子鸣拼命拽他衣服,“我去!游家家主来了!我长这么大,就见过他两次!”   尚清无情得掰开他的手,“那你就过去好好看看。”说着他自己跑到阳台上,打算吹吹风醒醒酒。   阳台有一片天蓝色窗帘,既挡住了他的身影,又挡住大堂里的酒气喧闹,可算是让他安静片刻。   他这次来自然不是像谭家说的,想开拓人脉,而是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世。毕竟是谭家的宴会,京都各家族都会来人,里面说不定就有他妈妈的家人。   但是却没想到,这次来了这么多人!他就是在头上按个扫描仪,一晚上的时间都够呛能扫完,别说用肉眼找了,简直费劲。   然而说归说,机会难得,他略微清醒一些又转身进了会场。   等他撩开窗帘走出去,逡巡着之前没见过的人,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远远传来的杯子打碎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但不知怎么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抬头一看。   只见在谭老爷子旁边,坐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这人看上去不苟言笑,气势很足,一看便是久居上位的人,是那种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说话的boss风范。   然而此刻,他手里的酒杯打翻了,鲜红的酒水流了他一袖子,旁边人都惊慌失措帮他擦拭。他本人却震惊地看着尚清的方向,表情甚至有些恍惚。对于这个地位的人来说,这已经堪称失态了。   尚清被这男人看的皱眉,然而电光火石间,他忽然反应过来,仔细看那男人的眉眼。   那人已经是能被尚清称呼“伯伯”的年纪,眉心一道深深的沟壑,是长期思虑过重形成的。衰老的皮囊下,倒是也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尚清看了许久,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傅敛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找到了?”   尚清侧头,语气有些复杂,“我在想,是不是我前半辈子做好事攒功德攒够了,最近运气实在太好,想什么来什么。”   傅敛知轻笑两声,觉得他实在可爱。   正这时,游子鸣凑过来,“看见了吧,是不是气势特别足?”   尚清回过神,“他就是游家家主?”   游子鸣点头,“按辈分,我得叫叔公呢!不过他肯定不认识我。”   尚清算了算辈分,游子鸣要叫叔公,那他……   他忽然转头,盯着游子鸣。   游子鸣缩脖子,“你、你干嘛这么看我?”   尚清:“叫爸爸。”   游子鸣毫无尊严,开口就喊:“爸爸!你到底干嘛看我啊?我不会又有什么大劫吧?”   尚清无语,这人真是脸皮滴不要……算了,辈分什么的等以后再说吧!他把游子鸣往外一推,随意道:“确实有一劫,你放在行李箱的成&人杂志被你妈翻出来了。做好准备挨打吧!”   游子鸣愣住,忽然抱头惨叫,啊啊啊哦!他成年后才买到的杂志!他妈肯定不会还给他了!   尚清端着酒杯往外走,旁边忽然有个人挤过来,无意间往他身上一撞。   尚清被撞得一趔趄,那人也吓了一跳,赶紧道:“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   尚清稳住酒杯抬头,是一个服务员。   对方歉意的看他,一手扶上他肩膀,“对不起先生,是我太不小心了,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扶您去休息?”   尚清把他手拿下来,看了一眼,勾起唇角,“手套不错,真白。”   服务员尴尬笑,手攥紧,“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尚清站直身子,转头走了。   服务员心如擂鼓,见到走掉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张开手,掌心里是一根头发。   “这钱可真不好赚……”他苦笑两声,然而就在这时,会场内忽然刮起一阵怪风,他一个没注意,这根来之不易的头发竟然被刮走了。   “不……”他伸手捞了两下,没捞住,只能干瞪眼。周围人来人往,他趴下找一根头发根本不现实。更何况,要是找错了……那结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算了,这笔钱怕是赚不到了。服务员叹口气,转身回去复命。   前面尚清早已经走出老远,此时正侧头,小声抱怨,“你给他扔了干嘛,他还得再来拔一根,感情不是你疼。”   傅敛知哼哼两声,“让他亲自来找你。鬼鬼祟祟的,上不得台面。”   尚清:“人家家大业大,要是搞错了,被我缠上怎么办。”   傅敛知:“所以说,上不得台面。”   当晚宴会结束,尚清本以为,游延慎会另找机会拿到他的身体组织,没想到他却直接接到了一个委托。   这个委托不是游家发来的,但却是和游家关系很好的风家发来的。   风家用一百万的价格,请他去看风水。   而且,钱已经随着邀请打到了他的账户上。看着到账的一百万,尚清都笑了,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第二天上午,尚清被接到风家。   一个年约五十多岁、气质儒雅随和的男人迎上来,笑着说道:“这位就是周大师了吧?我是风准。”   尚清颔首,“风先生。”   风准带着他往里走,“周大师可真是年轻,还在上学吗?”   尚清点点头,拦住他说道:“先不忙着进屋,既然是来看风水的,那风先生先带着我在外面转一圈吧!”   风准一愣,好像才想起来这回事,赶紧道:“也对,那……这边走。”   这小别墅不是风家主宅,只是他们经常住的地方,占地不大,十几分钟便走了个大概。   风准接过仆人的遮阳伞,“这就看完了,咱们先进屋吧,外面太阳太大。”   尚清看他一眼,再次阻拦,带着他走到院子里的小池塘岸边,说道:“这宅子风水没什么问题,风先生家里也很顺当,就是您夫人身体上有些小毛病。”   风准一愣,“这也能看出来?”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有些尴尬。   尚清似乎没听见,接着说道:“活水聚财,本来是好事。只是这池子里种了莲花,莲花清雅压不住财气,不适合富贵人家。都拔了吧,养几尾锦鲤就行了,聚齐生财,护佑健康。”   风准连连点头,吩咐院子里的几个保镖赶紧去弄,其中一个保镖掏出手机给施工队打电话。   两人这才进了屋。   小别墅客厅装修十分温馨,能看出这家人感情很好,生活美满,审美也很不错。就是客厅西边摆着的一个白玉屏风,和整个客厅格格不入。   两个保姆在厨房忙来忙去,沙发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穿着宽大的T恤,头上戴着一个大耳机,正在玩儿手机。   风准见尚清在看那个屏风,笑道:“一个朋友送的,他审美不行,送来才发现不好看。”   尚清点点头,装作没听见屏风后面的冷哼。   风准招呼道:“周大师坐吧,今天辛苦你了,要不要喝果汁?家里有刚做的小点心。”   说着又念叨那姑娘,“看见客人来了,还不打声招呼!”   姑娘看上去大咧咧的性格,一说话却在撒娇,“我看见啦,一个比我年纪小的帅弟弟嘛!”她自来熟的让出一个座位,“弟弟坐,冰箱里有冰激凌哦~”   风准扶额,语气责备里带着几分宠溺,“对不住,这是我女儿风飞宇,让我和她妈惯坏了,没什么眼力见儿。”   尚清坐好,微微笑了笑,没接话,而是说道:“风先生,您屋子里的摆设也没有问题,风水看完了。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风准愣了下,第一次仔细打量尚清,这孩子……不简单啊!   他笑了笑,说道:“不如再算一卦吧!”   尚清:“算什么?”   “呃……”风准左右寻么,一指风飞宇,“给我闺女算一卦吧,算什么都行。”   风飞宇一听,来了兴趣,摘下耳机问道:“弟弟你会算卦?你会算什么?会不会塔罗牌?会看星座吗?用不用水晶球?”   尚清想了想,掏出罗盘,“那就……批个八字吧。”看在那一百万的份儿上。   风飞宇报了八字。   尚清拨动指针,片刻后,他一挑眉,“风小姐,请伸出右手。”   风飞宇干脆把两只手都伸出来。   尚清看了手相,又看看父女两人,慢慢道:“卦起坤庭,红鸾星动,风小姐谈恋爱了?”   风飞宇身体一僵,迅速大声嚷嚷:“你胡说什么呢,我白天上学晚上回家,哪里来的美国时间谈恋爱!”   而那边,风准的笑容已经沉了下来。   尚清继续道:“卦走虚中,夫妻宫单薄,风小姐还没和他见过面吧?是网恋吗?”   风飞宇挺直的后背慢慢塌下来,她看看已经变脸的老爸,苦着脸凑到尚清跟前,小声道:“你害惨我了!这你都能看出来?”   尚清微笑,“我还能看出来别的。”   风飞宇立马来劲,“还能看出什么?这人是我的白马王子吗?虽然是在网上认识的,但我和他真的好有缘啊,他特别懂我,我说什么他都知道!”   尚清道:“我知道他在哪。”   风飞宇:“真的?我问过他好几次他都不说,还说什么不方便见面……你真的能找到他?”   尚清点点头,问道:“你有他的电话吧?”   风飞宇:“有一个,我软磨硬泡要来的。都谈恋爱了还不知道男朋友电话,像话嘛!不过他不怎么开机,好像工作挺忙的。”   尚清带着她走到院子里,说道:“打吧。”   风飞宇不明所以,掏出手机打电话。   那边风准脸色已经变了,表情极其难看。   只听见在风飞宇电话拨通那一瞬,院子里响起了来电铃声。   保镖队长脸色一厉,“是谁开着手机?”他们有规定,上班时候只能开着对讲机,手机必须关机。   一个保镖手忙脚乱掏手机,“对不起队长,刚才我给施工队打电话,忘记关机了。可能是他们回过来电话。”   然而,等他一看来电显示,表情一下子变了。   保镖队长莫名其妙,接个工程队电话,用得着跟接贞子来电一样吗?   还没吐槽,他一转眼就看见自家老板大步走了过来。只不过老板那向来春风和煦的脸上,此刻乌云密布,那样子拿把刀就能COS杀人狂了!   只见风准快步走到那个保镖面前,伸手,低声道:“手机拿过来。”   保镖笑得比哭还难看,“老、老板,是我家里来的电话……”   然而不等他说完,保镖队长已经抢了他的手机,交给了风准。   风准一看屏幕,上面确凿无疑是他女儿的号码,备注是:白菜。   白菜?好啊,你这只猪是打定了注意要来拱了是吧?是吧?   风准好脾气了半辈子,现在气得神智都没有了,他狠狠摔了手机,怒吼,“给我打!打死他!打死了算我的!”   保镖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您消消气、消消气……快把人带下去,问问他做了什么!”   那边风飞宇还拿着手机挂在耳边,眼见那保镖被拖下去了,才反应过来:“他……他就是我的网恋对象?”   尚清点头:“知道为什么他那么了解你了吧?你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说不定就在窗户外面看着你呢!”   风飞宇让他说得打了个寒战,良久,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风准也心疼闺女,上前说道:“女儿啊,咱不跟那种心术不正的人来往,你还年轻,咱们以后慢慢找,啊?”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风飞宇就忍不住了,扑倒沙发上嚎啕大哭,“这是我的初恋!我还想着放假去找他呢……”   风准心疼坏了,赶紧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尚清被这中气十足的哭声吵得头疼,心说一百万的服务到这儿顶天了,于是拎起自己的包,看了那屏风一眼,溜之大吉。   他走之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六十多岁的年纪、大佬的气势,不是游延慎是谁?   风准手忙脚乱哄闺女,看见他出来也没好气,瞪了一眼说道:“还不是为了给你帮忙!”   游延慎没什么表情地回道:“这种事早发现了更好。”   风准没法反驳,这倒是真的。   游延慎继续说道:“别忘了给他打钱。”   风准:?   游延慎:“按照小清现在的身价,他一卦至少三十万,别打少了。”   风准:“……”他挥手,“赶紧滚!一身的铜臭味儿!”   游延慎气势十足走出门,一点都不像是被主人家赶出来的。徐特助开着车过来,等他上车,才问道:“先生,怎么样?”   游延慎向来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那小家伙很聪明,他发现我了。”   徐特助也跟着笑,“看来,您是确定他的身份了。”   游延慎没搭话,良久,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和小妹长得太像了。”   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他其实就确定了。只是近乡情怯,总想着,万一不是呢?万一是有人做了局呢?   只是现在,他终于确定了。   他又说道:“现在的小男孩都喜欢什么?”   徐特助回忆半天,“电子游戏、球星之类的吧?”   游延慎思索一会儿,“去把市面上最好的游戏机都买来,还有现在最受欢迎的游戏都买一套。”   徐特助嘴角一抽,“是。”   又过了一会儿,游延慎说道:“他算卦很厉害,小时候是跟着一个道士长大的,会不会和其他小男孩兴趣不一样?”   徐特助已经不想接话了。   游延慎继续道:“要不然,我给他买个道观?”   性能极好的豪车在路上打了个突,直接熄火。   徐特助控制车子起步,面无表情想:他老板大概是疯了。 第51章 真相 一点儿阳间事都不干。   尚清并不在意游家认不认他, 他的目的也并非是和所谓的亲人团聚,只是为了查清楚真相罢了。   他回到酒店,就看见游子鸣瘫在套间的沙发上唉声叹气。这货那天被他妈揍了一顿, 又被扣了零花钱,已经焉了好几天了。   见尚清回来,他焉了吧唧抬头,“刚才罗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尚清:“什么事?”   游子鸣:“还能有啥事儿,成绩快出来了呗, 咱们得回去查成绩报志愿了。”   尚清算了一下,时间过得是挺快,转眼间距离高考都过去十几天了。他又看了眼游子鸣, 感情这货不光是因为挨了打,还因为愁成绩啊!   左右他来京都的目的基本达成,就说道:“那行,明天就回去吧。”   游子鸣怏怏嗯了一声。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 尚清两人刚想赶往机场,就被人拦住了。   对方是个一表人才的年轻男人,带着个金丝边眼镜, 笑容很恭敬, “两位小少爷好, 我是游氏的董事长特助,姓徐。冒昧前来打扰了, 只是我们董事长想见周少爷一面,时间地点都由您来定,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见上一面?”   尚清看了看他,点头,“那行, 就今天中午吧,在酒店见面可以吗?”   徐特助:“当然,那我们中午见。”   他走之后,游子鸣才回过神,“卧槽尚清,你什么情况啊!游氏当家的要见你?”   尚清想了想,“有点事儿,等和他见完面再和你说。”   游子鸣严肃起来,“需要帮忙吗?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尚清看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游子鸣:?他心想,难道对别人来说是坏事?哦,那就没必要管了。   中午,尚清在酒店的餐厅了,又一次见到了游延慎。   游延慎还是一脸严肃的模样,看着尚清的时候却有些失神,那是在怀念着什么人的神情……许久,他回过神来,低声道:“坐吧。”   尚清在他对面坐下,游延慎递过来一个盒子,问他:“看看这个,喜欢吗?”   尚清打开看了一眼,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游戏机,游子鸣应该挺喜欢的……他点点头,却问道:“她叫什么?”   游延慎愣住,叹息般地说道:“游吟蝶……她是我小妹。”   尚清默念这三个字,赞赏道:“很好听的名字。”   游延慎笑起来,大概是不常笑,他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是很好听,很衬她。小妹比我小十多岁,她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大好,后来,爸妈将她送到国外疗养了。”   “那几年每到周末,我和爸妈就飞去看她。她很乖,吃药打针都不哭,还会给我们准备礼物。”   “她爱吃冰激凌,但是医生不给多吃。每次我去的时候,会把我的那份省下来偷偷留给她。她就抱着我,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那个时候看着她,总觉得她永远不会长大,永远都是我的小妹。”   “后来,爸妈去世了,我就把她接回来了,我怕她留在外面,我护不住她。但是……”   游延慎眼中满是痛苦,他还是没有护住他的小妹。   餐厅里没有其他人,不知道是因为不是饭点,还是游延慎包下了整个餐厅。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相对而坐,怀念着他们共同的亲人。   过了几分钟,游延慎才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刚刚接手游家,事情很多。偏巧这时候,游家资助建立的几所山村学校出了问题,我想派人去看看。”   “小妹她很关注慈善事业,听到这件事之后,就说她也要去。我想着她二十岁了,也该接触公司的事务,就同意了。”   “我给她派了一个车队,带了保镖和补给,我想着她就算是在山里住两个月都没关系。可是没想到,车队遇到了山体塌方,被困住了。”   “没有人受伤,所有人都好好地,只有她失踪了。”   “我找人搜遍了整片山脉,又发了寻人启事,我找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找到……”   游延慎忽然抬头,定定看着尚清,“直到二十年之后,我才找到了她的孩子。”   尚清被这个眼神看的一愣,向来平静的心口像是被投进了一粒小石子,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荡开。   游延慎看着他,蹙眉,“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是我的失职,你……”   尚清打断他,“我这十几年过的还不错,收养我的人对我挺好的。”   “是吗……”游延慎低声道:“那就好……”   他尽力挺直腰背,换了语气,“我听说你成绩还不错,想到报哪个学校了吗?不想住校的话,我给你在学校旁边买一套房子,还有车……”   尚清:“这些等成绩出来后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您打算什么时候对付周家?”   听到周家这两个字,游延慎眼神一冷,露出了几分游家当家人杀伐果断的气势,“自然是越快越好。”   尚清:“可以的话,您缓几天,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查清楚。您能想办法,让周正良回青云市一趟吗?”   游延慎很高兴他提要求,一口答应道:“没问题,你希望他哪天回去?”   尚清笑,学着他的语气,“自然是越快越好。”   该说不愧是舅甥吗?像不像三分样。坐在不远处的徐特助就觉得自己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老板。他又转头看看自己老板,心想:这是把一整年份的笑都用完了吧?   他看看时间,走上去提醒道:“先生,您时间快到了。”   游延慎皱眉,看尚清,“午饭还没吃呢,不如我陪你吃完饭再走?”   尚清:“不用了,您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和朋友吃就好。”   “这样啊……”游董事长没什么表情的慢吞吞起身,又慢吞吞接过外套,动作效率堪比树懒。   尚清想了想,喊了一声:“舅舅。”   游董事长动作一顿。   尚清笑道:“舅舅,路上小心啊!”   徐特助就看见老板手一抖,然后故作严肃的点头,这才穿好衣服推门出去了。   走出老远,他看不过去了,小声提醒道:“老板。”   他老板严肃脸转头看他。   徐特助:“您同手同脚了。”   游延慎:……   他调整了一下,继续同手同脚坐上车。   餐厅里,尚清打电话叫了游子鸣一起吃饭,然后把身世一说。   游子鸣起先替哥们儿高兴,毕竟是找到家人了嘛!等一顿饭吃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哎不对啊,你刚才说,你叫游家主什么?”   尚清:“舅舅。”   “我了个大草……”游子鸣掰着手指头算辈分,“你叫他舅舅,我叫他叔公,中间差了两辈……所以,我该叫你叔叔?”   游子鸣一下子蹦起来,激动的要窜上天,“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叔叔?”   尚清轻抚他的狗头,“要么叫叔叔,要么叫爸爸。”   游子鸣憋屈,爸爸和叔叔有什么差别吗!他都是当儿子的命!   然而也就憋屈了一分钟,他忽然反应过来,兴奋道:“那你岂不是和游家主关系很近?他没结婚也没孩子,你是他唯一的后辈了唉!你快帮我走个后门,我老爸一早就想弄点游氏的股份,这样他就能早点退休养老了。他说反正也指望不上我……”   尚清把他踹出去,“上了大学你给我好好听课!学点东西,以后去接你爸的班!要是再敢游手好闲,我让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啊?真的吗?”游子鸣苦着脸,“可是我不想干活,就想混吃等死……”   尚清咣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小子其实一点也不笨,就是心思单纯,再加上被他爸妈惯得随心所欲了点。要是正经起来,他潜力大着呢。   又耽误了一天,两人总算是回到了青云市。孟怀得到消息,飞扑过来和好兄弟吃了顿饭,又约好了一起去学校报志愿。   算算时间,出成绩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了。   然而就是这两三天的功夫也不太平,尚清回周家住了两天,周正良就回来了。   他看上去是有急事临时回来的,一到家招呼都没打就进了书房,没过一会儿周氏的几个负责人就陆续赶来。赶来的人一个个满脸焦躁,都是一脑门官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家要破产了呢。   尚清一看就知道,这是他舅舅的手笔。   他思索片刻,招来周夫人,说道:“周家要出事了,你带着圆圆走吧,你名下的房子还在吧?”   周夫人愣了愣,这话别人说了她不信,但尚清说了她却不得不信,“房子还在,我的店也还在……要出什么事啊?我以后还能有钱花吗?”   尚清看她一眼,“放心,波及不到你。你带着圆圆好好生活,省着点,你名下的资产足够养活你们娘俩了。要是能把圆圆健健康康养大,以后你会有更多钱。”   周夫人来劲儿,握拳,“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养圆圆!”   尚清看着她收拾好值钱的东西,带着圆圆从后门走了,这才出门去了丧葬一条街。   虽然他很想在这里买束花给周正良上坟,但还不到时候,这次他是来买法器的。   推开一扇破旧的老木门,里面则是跟杂货店差不多的光景,就是比杂货店还乱一些,满地都是纸钱纸人,还有一些法铃罗盘之类。   一个老头坐在货架子后面闭目养神,听见来人,只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懒洋洋问道:“要什么?”   尚清:“桃核有吗?”   老头把另一只眼睛睁开,笑了,“哟,这年头竟然有要这个的?你要多少年的?”   尚清:“五年的就好。”   老头又把眼睛闭上了,“才五年……虎子,给他拿个五年桃核。”   货架子中间传来一声响亮的应答,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钻出来,递过一个桃核。   尚清付了钱,又问道:“符刀借我用一下。”   小孩儿递过来一把造型非常古怪的刻刀,还问道:“你会不会用啊?要不我给你刻?”   尚清淡淡道:“这个符只能由活人来刻。”   小孩儿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这少年一眼就看破他的真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尚清三下五除二在桃核上刻完,白光一闪,符成。   老头开口道:“娃娃,你这入梦符刻的地道,现在很少有人会了,谁教你的?”   尚清没回答,只是把符刀放下,礼貌道:“多谢。”然后推门出去。   他走之后,小孩儿欢快道:“你弄得那些个桃核这么多年了都没卖出去,如今可算有识货的了!可惜他只买了一个,要是能多来几次就好了!”   老头哼笑,“多来几次?看见他身边跟着的那位了没,多来几次,小心他把你给吞了。”   小孩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身边哪有人啊?”   老头儿没理他,自己嘟囔,“我就说今早起卦怎么算出来个天下大乱,感情是两个大人物现世了啊……啧啧,不妙。”   尚清带着桃核回到周家。   他手里这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桃符,还是一个入梦符。他想让周正良回青云市不是因为别的,正是想通过周正良的记忆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普通的入梦符承载力有限,他想要看的可是一段跨越了二十几年的记忆,只能拿桃核刻一个。   当天晚上,周正良果然在周家主宅休息,尚清做好准备便入了他的梦,傅敛知则负责给他护法。   尚清握着入梦符在床上闭上眼睛,再次醒来,入梦符还在他手里,周围环境却成了一间办公室。   他扫视一周,就看见了二十多岁的周正良,还有站在周正良面前的一个贼眉鼠眼的道士。   尚清立刻反应过来,这个道士应该就是牛胜。   这只是一段记忆,两人自然看不见他,他就站在旁边光明正大的听着两人谈话。   只听牛胜笑道:“法阵我已经摆好了,只要确保那个时间他会通过,法阵就会运转。到时候,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让阵法停下。”   周正良宛如智珠在握,“已经确定了,游延慎的车必然会走这条路,这一次,他绝对跑不了。”   尚清心中了然,周正良本来想换的是他舅舅的命格……该说他眼光不错吗?即便是现在去看,他舅舅也是贵气逼人的运势,就是亲缘浅薄了点。   尚清运转入梦符,将时间线往后调。   很快,周围环境变成了野外,天上下着小雨,地上满是泥泞,远处的公路被塌下来的山体掩盖,这是当年塌方的现场!   周正良和牛胜依然在,旁边还有一个已经停止运转的法阵,而游吟蝶则躺在法阵中央,人事不知。   周正良脸色铁青,“那车里坐的竟然是游延慎的妹妹!他哪里来的妹妹,我怎么没查到!”   牛胜安抚道:“您放心,这丫头运势也很不错,我已经把她的运势转移到整个周家身上。只要您能保住您这家主的位置,以后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   周正良冷静下来,“也罢,先这样。你放心,钱我不会少了你的。”   牛胜嘿嘿一乐,“自然自然,一百万对您来说只是个小数目……这女人我帮您处理了?”   周正良思索了一下,“慢着,我记得你说过,你可以消除人的记忆?你给我把她的记忆都抹去。”   牛胜:“您这是要……?”   周正良得意一笑,“一个周家算什么。你说,我如果能哄得她和我结婚,再让她给我生个孩子,游家难道还没有我的一席之地?要是游延慎再出意外,整个游家,不都是我的吗?”   牛胜反应过来,立刻拍马屁:“不愧是您!您放心,我保证把她的记忆抹的干干净净,嘿嘿!”   尚清冷眼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个人,人竟然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他继续转动入梦符,这一次来到了曹家村。   年轻的曹阿姨和游吟蝶果然成了好朋友,而可能是失忆的关系,游吟蝶总有些惶惶不安的感觉,再加上她伤还没好,很有些弱柳扶风的味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正良带着满肚子坏水找上门来。   他装作对游吟蝶一见钟情的样子,开始疯狂追求她。眼见着游吟蝶对他态度越来越软化,眼中的得意也越来越盛。   然而尚清旁观者清,他总觉得,游吟蝶其实并没有爱上周正良,甚至可以说是一直防着他。就比如她随身携带的那枚宝蓝色胸针,就从来没给周正良看过。   她确实很聪明,即便失忆了,也没有抹杀掉这份聪慧。   而游吟蝶之所以选择跟周正良结婚,是因为周正良答应她,能够帮她找到家人。   这一点周正良确实没有骗她。他本来就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他就带着游吟蝶回到游家。   然而,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可能是游吟蝶本来身体就不好,也可能是命格转换让她阳寿变短,没过几年她就因病去世了。   尚清快速运转入梦符,找到周正良。入梦符承受能力有限,已经出现了裂纹,他得抓紧时间。   在游吟蝶生了孩子之后的这两年,周正良拼命想接触游家的人,但总是不得其法。他不想做的太刻意,而且必须得装作不知道游吟蝶身份的样子,否则游家肯定会怀疑他。   经过诸多努力,他终于要搭上游延合的线,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得知了游吟蝶去世的消息。他愣了一秒,紧接着狠狠一拍桌子,“晦气!”   手下小心道:“周总,还需要继续接触游家吗?要不要告诉他们游吟蝶已经死了?”   周正良气得破口大骂:“告诉游家有什么用!他们会因为一个死人分给我股份吗?”   手下不敢说话了。   周正良平息了怒气,说道:“赶紧去那个村子,把她的东西都拿回来,房子拆了,争取把所有痕迹都抹掉。千万不能让游家发现。”   手下领命要走,又问道:“那……孩子呢?”   周正良不耐烦地摆手,“随便找个孤儿院一塞不会吗?我没说清楚吗?”   手下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大概是没想到这人能连亲生孩子都不认……然而他并不敢说什么,只能按照命令行事。   尚清恍然,周正良是真狠。要是游吟蝶没死,他带着人回去,那就是游家的好女婿。   而现在游吟蝶死了,他只带一个孩子回去,游家肯定会查一查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不小心把他做的事情都查出来……只怕十个周家都不够游家报复的。   入梦符上裂纹越来越多,估计支撑不了多久,尚清抓紧最后的时间,又调了一次时间线。   周正良正在和人打电话。   能听到对面有人模模糊糊说道:“事情老牛我已经帮你办妥了……”   周正良则道:“我现在家主位置还不稳,正好辛家在这个时候想和我联姻。你帮我看一下,辛家女哪个和我八字更合。等事情定下来,我再给你打一百万。”   对面说道:“好,那我就等着周总你的好消息了。”   两人通话结束,在电话还没挂断的时候,对面那人忽然吼了一句“你听到了什么?”   紧接着电话挂断,话筒里传来忙音。   周正良眉头皱了皱,自语道:“这人知道的太多,不能再留了。”   尚清了然,这大概就是让胡秀玲殒命的那通电话了。   而且听周正良这意思,只怕牛胜也是他搞死的。这人还真是天生的坏种,一点儿阳间事都不干。   事情基本都清楚了,尚清握着满是裂纹的入梦符正打算出去,就在这时,梦境时间线快速前进了十几年,他一下子来到周家老宅门口。   只听周正良带着几分讨好道:“是傅少爷来了吗?我是周正良,您……”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入梦符承受不住更多记忆,碎裂开来,尚清猛然惊醒。   耳边却还回荡着周正良那句话,傅少爷……是说傅敛知吗?他知道傅敛知不是他的血脉,还对他那么客气……周正良和傅家又有什么联系? 第52章 有家了 怎么这么重的怨气?   傅敛知从虚空中探出半个身子, “醒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额头,尚清拨开,摆摆手说道:“没事, 几点了?”   “七点。”   尚清想了想,拿出手机,把梦中看到的一切编辑成短信,给舅舅发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他舅舅回来一个“好”, 还有一个竖着大拇指的老年人表情包。   尚清:……   他又打开朋友圈看了看,然后就看见了杨曦大写加粗的提醒:“今早八点半可查看高考成绩!同学们不要忘了!!!”   尚清蹭一下坐起来,好家伙, 他还真给忘了。   他赶紧起床洗了把脸,在电脑前坐好,等时间一到进了系统,输入自己的证件号和密码……系统崩溃。   输入证件号和密码……系统崩溃。   这么大一个玄术大师面对崩溃的界面也没办法, 只能干瞪眼,尚清心说你再不好我干脆给你做个法事吧!咱们早死早超生!   一直等到九点多,尚清终于查到了自己的成绩:666   这还真是666啊!   这成绩比他三模时候高出不少, 但考虑到最后那段时间, 他手握清神符带着全班同学昼夜不停的刷题, 能考这个分数实属应当。   报喜的信息陆续发过来,孟怀考了642, 游子鸣超常发挥,考了503,两人都很开心。   两人又约他下午去学校报志愿,尚清自然答应。   到了下午,他一出门, 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车型低调奢华,而一看那车标,属于蹭破点皮就能让普通人赔的倾家荡产的那种。   赵管家凑上来,“小少爷,说是等您的。”   车子滴滴两声,车窗摇下来,露出游延慎的脸,“报志愿是大事儿,我送你去学校。”   尚清有些惊讶,还没等说话,就感受到契约另一头传来了一丝丝的……不爽。   然而只是一瞬间,那一丝不爽就消失不见,契约那边一片平静。傅鬼王好似是四大皆空了。   尚清不明所以的上车,问道:“您今天没有工作吗?”   游延慎道:“来青云市有点事,顺道看看你。”   开车的徐特助轻咳了几声,心说这个顺道顺的有点远。   尚清觉得有些好笑,“您想让我报京都的大学吗?”   游延慎严肃道:“上大学是大事,你自己决定。你放心,咱们家在很多大学门口都有房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没有也可以买。”   尚清彻底笑出声来,有个舅舅的感觉还不错。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游董事长说道:“去吧,我等你。”   尚清冲他挥挥手,跑进学校门口。   高一和高二的学弟学妹们今天放假,走在路上叽叽喳喳、喜气洋洋的学生全是已经解&放了的高三生。   挤挤挨挨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非常引人注目。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剃了光头,胸前大片血迹。偏偏自己像是没事人一样,挤在人群里偷听别人谈话。   两个路过的同学正谈论成绩,其中一个问道:“你考了多少分呀?”   另一个说道:“我没发挥好,只考了584分,不过应该能上我理想的大学了,你呢?”   前一个爽快道:“我比你差远啦,只考了525分,我已经很满足啦!高三太不容易了,总算是解放了,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吧?听说出了全息版本。”   “行啊,走起!”   那人听完,哼哼两声,“这就满足了,我当年可是考了652分呢!”   正说着,他忽然感觉身边景物在后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拉到墙角。   身前一个少年抱胸而立,上下打量他。   这人反应过来激动不已,“你、你能看见我?”   尚清点头,掏出往生符,“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那阴魂一愣,察觉到往生符的波动,小心问道:“那个,你是学生还是大师啊?”   尚清开始不耐烦,“兼职学生,主职玄术士,你到底还有什么心愿?”   那阴魂继续问道:“那个啥,你是高三生吧?我能问问你考了多少分吗?”   尚清心说这是什么问题,“666,行了吧,能去投胎了吗?”   他都拿出往生符摆好架势了,谁知那阴魂愣了一下,瞬间激动起来:“你考了666?怎么可能!你一个兼职的学生,一个大师,竟然比我考的还高?”   尚清也愣住了,大师怎么了,大师招你惹你了,我智商又没问题,我考个666怎么了?我6不行吗?   那阴魂还不依不饶了,他看着尚清认真道:“不行,我不服!你等着,我这就去投胎,你等着我,下次高考咱们再比过!”   说完原地白光一闪,那阴魂往生去了。   尚清惊讶地张张嘴,这得是多大的执念啊!执着到把自己都给超度了……   而且谁和你说好了啊!我这辈子参加这一回高考就顶天了好吗,谁想不开还去参加第二回 啊!   他无语的收起符纸,进了罗老师办公室。被罗老师按住说教了一通,再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孟怀和游子鸣。   两人明显是在等他,见他出来,立马问道:“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尚清摇头,“应该是京都的大学吧,你们呢?”   孟怀说道:“我想报燕华大学,正好也在京都呢。”   游子鸣兴奋,“这么巧,我爸给燕华大学捐了一栋楼,他说可以把我塞进去,还不占用正常招生名额。”   孟怀:“那太好了,尚清也一起呗?”   两人双双抬头看尚清,满脸写着:爸爸求罩!   尚清摸摸游子鸣的狗头,大度道:“行吧。”   两人瞬间欢呼。   三人一起报完志愿走出校门,徐特助开着车迎过来。尚清对两人挥挥手,转身上了车。   孟怀还惊讶,“车里好像有人啊,是谁来接他吗?”   游子鸣这才想起还没跟他科普一下,于是一把环住他脖子,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关于“兄弟成了我叔叔”的事。   小胖子听完,替尚清开心,“真好啊,咱们尚大师也有家啦!”   车上,尚清打了个喷嚏,说道:“我报的燕华大学,离游家近吗?”   游延慎又笑了,“不远,回家很方便。”   尚清跟着笑了笑,总觉得现在感觉有些奇妙。也就在这时,契约那头又传来一丝酸溜溜的感觉。   他抬手揉揉胸口,傅敛知又搞什么鬼呢?   车子转了个弯,离周家老宅越来越远,游延慎解释道:“周家最近会乱起来,你住在周家老宅不清净,我给你重新买了个宅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前面一栋小别墅渐渐靠近,面积不大,但建造非常精致,院子里还带了一个游泳池,后面有一片空地。   游延慎:“后面的地没动,你可以建一个篮球场,你喜欢篮球吗?”   尚清摇摇头,他不是很喜欢运动。   游延慎有些失望,又说道,“没关系,你还有其他喜欢的吗?都可以和我说,我给你买。……家里,有钱。”   堂堂游家家主,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直白的展示过自家财力。   前面徐特助提着一口气,心说:小少爷你可千万别说随便,你要是说了,明天你就是道观观主了!   尚清确实没什么想要的,但又不好拒绝,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要一个家庭全息影院吗?大一点的,可以和同学一起看。”   游延慎自然点头,“当然可以,还有吗?”   尚清摇摇头,“没有了。”   车子在小别墅前停下,尚清下车,回头招呼道:“不下来坐坐吗?”   游董事长激动,“你是邀请我,去做客吗?”   尚清笑,“这是你买的房子。”   游延慎摇头,“这是你的房子,已经落到你名下了。”   尚清愣了下,“嗯……舅舅,要来做客吗?”   舅舅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房子一看就是用心布置过的,连佣人和管家都找好了,尚清完全可以拎包入住。或者不用拎包,直接来个人就行。   尚清跟着他舅舅在房子里参观一圈,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两人又在客厅了喝了一会儿咖啡,尚清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游延慎则是回忆自家小妹。可能血缘是天然的纽带,一老一少明明没见过几次面,却觉得分外熟悉。   又说了几句话,游延慎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皱眉,这咖啡凉了。   徐特助很有眼色,立刻重新端了一杯过来。   滚烫的咖啡放到桌子上,游延慎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皱眉,凉的。   尚清挑挑眉,拿起茶壶,“咖啡喝多了不好,来杯清茶吧。”   游延慎自然不会拒绝,他刚想伸手拿茶杯,旁边忽然起了一阵冰凉的怪风,他愣了下,这附近有空调的吹风口吗?   这时,就见尚清捏了一个古怪的指诀,往某个方向一弹,那阵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游延慎手指碰到茶杯,滚烫。   这下子,他察觉到不对了,抬头看尚清,“是有什么麻烦吗?”   尚清安抚地摇摇头,“不是,是我养的一个……鬼使,他比较调皮,您见谅。”   游延慎松了一口气,用他有限的想象力想了一下,感觉养一只鬼使可能和养一条狗差不多,于是严肃道:“宠物要好好管教,否则就不老实了。”   说完,他又对着虚空凶道:“我是你主人的舅舅,你应该恭敬些才是,这次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该罚!”   说罢,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认即便是对上灵异生物也很有长辈的威严。   尚清忍住笑,一本正经点头,“没错,该罚!”   游延慎毕竟贵人事忙,喝过几杯茶之后就要走了。   尚清送他出门,回到客厅后,对着桌子下面用力一踩——   耳边响起一声抽气声,傅敛知讨饶,“阿清,别踩啊,要踩换个地方踩……”   尚清冷哼,“堂堂一介鬼王,捉弄一个老人家不觉得羞愧吗?”   傅敛知小心翼翼把尾巴尖拽出来,“没捉弄,天太热了,我帮他降降温。免得他喝出一身汗,吹了风再病倒。”   尚清懒得理他胡说八道,熟门熟路威胁他,“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尾巴剁了炖汤喝!”   傅敛知小心翼翼把自己长长长——的尾巴盘起来藏好。叹气,和他抢人的越来越多了,人形啊人形……   虽然住在新房子里,但尚清一直关注着周家的局势。   周家显而易见乱了起来。   各种不利于周氏的消息被爆出来,股价大跌,周家老宅成天人来人往,赵管家天天给尚清打电话,旁敲侧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商业上的事尚清不懂,但游延慎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掌权人,做事一击即中,一刀就砍在了周正良防不胜防的地方。   在周家股票跌到底的那天晚上,尚清接到了他舅舅的电话。   游延慎先是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然后才说道:“周氏你想要吗?”   尚清疑惑,“我要它干什么?”   游延慎语气自豪,“也是,你的本事一个周氏可放不下。等你毕业了,完全可以来舅舅这里,给我当顾问。”   尚清哭笑不得,“舅舅,您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游延慎解释道:“我没必要搞垮周氏,毕竟是关乎几千人吃饭养家的问题。我要对付的只不过是周正良,只要把他赶出周氏,他就翻不起什么浪。既然你不想要周氏,那就让他们自己争去吧。”   结束和舅舅的通话,尚清想了想,周正良毕竟也是他妈妈的仇人,不好让舅舅一个人报仇。   于是,他又给周正良打了个电话。   周正良声音十分暴躁,可想而知最近焦头烂额,“我没空听你说话,有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   尚清挑眉,干脆利落道:“我和舅舅相认了……你应该没忘记我舅舅是谁吧?”   那边周正良沉默了,电话里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半晌,他才冷笑一声,“原来是游家在对付我……你想怎么样?”   尚清觉得有点好笑,这么一个草包,混到现在这个地步连谁对付他都不知道,竟然也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真是不怕人蠢,就怕人坏。   他报上地址,“来一趟吧,把你和我妈妈之间的事情做个了结。你也不想独自面对游家吧?”   电话挂断,他确定周正良一定回来。这人这辈子唯一追求的就是权势,即便是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果然,几个小时之后,一辆黑色轿车驶到小别墅门口。   周正良带着几个保镖走进来。   尚清站在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自动喷灌器发出滋滋的水流声。   周正良往四周看了一眼,没察觉到埋伏,便带着人走进来,“你想怎样?”   尚清上下打量他,这人可没有上次见面时的威风,身上的西装都皱巴巴的,好几天没换的样子。   周正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一想到面前这少年是他血缘上的儿子,自觉又威严起来,勉强放轻语气说道:“我不知道游家跟你说了什么,但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的父亲,他们再怎么样也只是你的外家,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要知道,血缘可是斩不断的……”   尚清好笑地打断他,“你跟牛胜勾结那么长时间,他就没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进入一个玄术大师的家吗?”   “什么……”周正良一愣,只见尚清抬手一挥,别墅大门咣当一声合上。   保镖立马过去推门,那看上去很松的大铁门却纹丝不动。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呈半圆形向着尚清包围过去。   尚清看都没看他们,只是蹲下身,在地面轻轻一按,几道轨迹发出了亮光。   周正良后退几步,退到保镖身后,勉强稳住心神,低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是你爸爸,你难道要弑父不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尚清惊讶抬头,“谁说我要杀你了?”   周正良并不相信他的话,他自己就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可不相信别人会有底线。   尚清微微摇头,补完最后一笔,才说道:“这个法阵,眼熟吗?”   周正良一愣,下意识顺着话低头看去……这个法阵、这法阵是——   他浑身一抖,脸上的皮肉都哆嗦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他不是玄学界的人,这辈子也只认识一个法阵,那就是牛胜帮他摆的玄天逆命阵!   而此时,这地上正是一个玄天逆命阵,他正好站在法阵一端,而另一端,则摆着一个蓝宝石胸针。   尚清好心解释道:“这个胸针你应该没见过,这是当年妈妈随身携带的,临死前她藏在了山上。”   周正良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检查过她所有的随身物品!”   尚清无语摇头,“你这脑子……”他也懒得再贬低一个这样的人,继续说道:“当年,你和妈妈换了命格,我身为你们的孩子,不能放任这样的错误继续下去。所以,我今天就做个善事,给你们换回来。”   他笑着抬头,两个小酒窝出现,“不谢。”   周正良看着他,表情像是见到了一只恶鬼,眼中满是厌恶和恐惧,“你、你让我,和一个死人换命?”   尚清冷冷道:“拿了别人的东西本来就该还回去,小学时候老师没教过你吗?”   说着他不顾周正良还要说什么,直接启动了法阵。   微弱的白光瞬间亮起来,法阵之中有八卦纹路缓缓转动,周正良只觉得浑身一震剧痛,他忍不住一声惨叫!   他想跑,然而哪能跑得了?不知是什么力量禁锢住了他的双腿,他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也不知这剧痛持续了多久,白光弱下去,周正良已经浑身大汗瘫软在地上。   几个保镖压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警惕的护在雇主身边,小心注意尚清的动作。   尚清捡起胸针收好,看周正良,“命格已经换回来了,你下半辈子,可要好好享受啊。”   然后他再次挥手,一股古怪力道将周正良连同保镖一起扔了出去,大门打开又合上,院子里恢复了原状。   保镖将周正良扶起来,却吓了一大跳,怎么才一会儿功夫,雇主就衰老了这么多?   周正良却顾不得这些,他强忍着身体不适,“快,先回周氏……”他这次来本来是想利用尚清和游氏周旋一下,没想到却被这小兔崽子反过来利用了!   而且还被换了命格……和一个死人!   然而,一行人刚上车,周正良的电话就响了,对面是他的秘书,吞吞吐吐道:“周、周总,您被赶出董事会了……”   周正良一惊,“怎么可能!”   秘书快速说道:“有人大肆收购散股,您的股权被稀释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您还是亲自回来看看吧。”他说完,竟然主动挂了电话。   周正良却没空纠结这点小事,他吼了一句:“快开车!”   保镖连忙启动车子,而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周正良再次接起电话,那边一个女声说道:“您好,请问是周正良先生吗?我是超华私人体检中心的……”   周正良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和我的秘书联系。”   对面工作人员声音柔美,“您的秘书说他已经离职了,让我和您联系。我是想通知您一下,上次体检检查出您肺部有阴影,有癌症的可能,希望您能来复查……”   周正良只觉得脑海里一道天雷轰鸣,他猛然想起来,游吟蝶……正是肺病去世的!   他陡然回忆起刚才尚清说的话,“你下半辈子,可要好好享受啊。”   如果的权势、健康全被夺走……那,他的下半辈子,是不是,完了?   周正良下辈子怎么样,尚清是一点都不关心。换回了命格之后这事儿对他来说就已经结束了,他没再关注周家的事。   他将花园收拾了一番,种了些自己喜欢的花,又请朋友来吃了顿饭。   尚大师是没发现,他现在可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又过了三四天,他接到了邵言的电话。   这位说话还是那么啰嗦,跟尚清家长里短说了半天,才说到正事:“明天我要去云华观一趟,两天才能回来,你帮我接送一下妹妹吧?本来妹妹自己能坐公交的,但是最近他们学校门口有一段修路,公交绕道了。步行上学太远了……”   尚清都懒得听完,回了个“好”,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游延慎给他配了车和司机,第二天下午,尚清坐着车来到邵静的学校门口接人。   放学铃响起,校园里冲出来一个个小炮弹。   尚清很快就看见了邵静的身影,只见她没急着出校门,而是追上另一个女孩儿,说了几句话。随后,那个女孩儿微微摇头,再次转身,慢慢走远了。   邵静叹口气,这才四处张望一番,向尚清走过来。   尚清却看着那女孩儿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这孩子明明是活人,怎么这么重的怨气? 第53章 校园灵异事件 长长的尾巴从阴气中探出……   眼看邵静走到跟前, 尚清说道:“你哥去云华观了,让我来接你。”   邵静点点头,“哥哥跟我说了, 谢谢尚清哥哥。”   尚清带着她上车,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儿,是你同学?”   邵静:“对,她就是王潇潇,之前我跟您买过一枚符箓, 就是送给她的。”   尚清回忆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他记得是这小女孩妈妈刚刚去世了,邵静才送了她一枚符箓。但现在那怨气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她妈妈的死因有古怪?   他带着邵静吃了晚饭, 又把人送回家,问道:“你自己在家里睡可以吗?”   邵静说道:“没问题的尚清哥哥,我会把家里门窗都锁好。”   实话实说,尚清觉得她比她哥哥靠谱多了。   第二天早上, 尚清继续送小姑娘上学。   车里,小姑娘啃他带来的早餐,他又问道:“要是在校门口碰到王潇潇, 你能不能带她来见我?”   小姑娘喝了一口牛奶, 忙说道:“可以的, 是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尚清:“你这么问,是发现了什么吗?”   邵静小大人一样叹口气,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妈妈去世之后,我本该好好陪着她的。但是学校要改成小班教学,给我们重新分了班,我和她就分开了。”   “最近我去找她, 总觉得她话少了很多,成绩也下降了。听老师说,她好几次连作业都没做完,她以前从来不会不写作业的。所以我就想,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仰头看尚清,“尚清哥哥,您帮帮她好不好,我愿意付委托费。”   尚清递给她一张纸巾,“可以的,不过委托费比符贵很多。”   邵静:“没关系的,我可以分期付款,一定会还清的。”   车子在路边停下,邵静跑到校门口等了七八分钟,终于看见了王潇潇的身影。   她跑上前说了几句话,却见王潇潇摇摇头,然后背着偌大的书包默默走进校门。   邵静回头,冲尚清摇摇头,王潇潇不愿意过来。   尚清也没办法,总不能生拉硬拽,只好上车走了。好在那小姑娘身上带着他的符箓,有事情也能挡一挡。   王潇潇走到自己教室,放下书包开始赶作业。她个子小,被安排在第一排的座位。   很快,第一节 课开始,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走进教室。她身量高挑,身材极好,穿着一身黑色长裙,一双狭长的凤眼,看人的时候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脖子上是一整条狐狸皮缝制的围脖。   这是学校里新来的老师,名叫那茜,喜欢让同学们称呼她那老师。听说她以前脖子上动过手术,不能见风,即便是大夏天也得用围脖捂得严严实实。   王潇潇坐在第一排,离老师最近的位置。   那老师站在讲台前讲课,真皮围脖像一只真正的狐狸一样,盘踞在她脖子上。那颗完整的狐狸头正对着王潇潇的方向,玻璃镶嵌的眼珠反射着无机质的光,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   王潇潇猛地打了个哆嗦,后背攀升起阵阵凉意。   这时,那老师忽然说道:“王潇潇,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王潇潇站起来,脸色苍白,眼神从狐狸头移到那老师脸上,却发现那双狭长的凤眼正盯着她,眼神……和那狐狸的眼神一般无二。   她一个激灵,低下头,讷讷说不出话来。   半晌,那老师轻笑一声,“坐下吧,好好听课。”   然而,王潇潇一整天都没进去课,直到放学铃响起,她又背起书包,慢慢地走出校门。   这次她特意躲着邵静,她看见邵静上了一辆轿车,那是邵静哥哥的朋友来接她了。   早上的时候,邵静说那个朋友要见她,还说那个朋友就是给她符箓的人,是一个很厉害的玄术士。   然而,邵静却不知道,她的符箓,早就没了。被她爸爸扔进了马桶,说是那东西对新生儿不好。   王潇潇一路走回家,热出一身大汗。她一打开家门,里屋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然后是她爸爸和新妈妈哄弟弟的声音。   听见门开了,她爸爸探出头,“潇潇回来啦?快喝杯水休息休息,菜在厨房,你一会儿把饭做了。”   “嗯。”王潇潇放下书包,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妈妈在的时候,她连燃气灶怎么开都不会。妈妈走了才几个月,她已经能做出一顿三个人吃的晚饭了。   一家三口吃了晚饭,王潇潇洗了碗,又在她爸爸的催促下洗了弟弟的尿布,这才进屋写作业。   晚上十一点多才写完,爸爸、新妈妈和弟弟都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洗漱,钻进被窝。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老旧的手机,开机,社交软件弹出来一条未读信息。   那是一个黑色火焰的头像,点开,上面写着:“任务十三:晚上十二点,用血在镜子上写下你最想见之人的名字,就能在镜子里见到她。”   王潇潇眼睛一亮,下床从书包里掏出铅笔刀和一个小小的镜子,然后继续缩到床上等着。   短袖睡衣遮盖面积有限,小姑娘纤细的上臂内侧露出数道深深浅浅的伤口。她却毫不在意,只盯着镜子等待十二点的来临,嘴里无声呢喃着:“妈妈……”   接下来的两天,尚清都没能在学校门口碰到王潇潇。第三天邵言回来了,他这个临时接送员下线,只能让邵言多注意点。   这货怎么说也是云华观的在册弟子,水平还是有的。   然而尚清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周,这学校就出事了,还是大事。   某天下午,他接到了游明池的电话,只听游明池严肃道:“实验中学一周内连续有四个学生自杀,他们校长报警了,警方觉得这个案件不简单,就转到我这里来了。你有没有空,跟我去一趟?”   尚清立马说道:“有空。邵言他妹妹也在这个学校,把他叫上。”   就听电话那边,隔老远一个声音在嚷嚷:“我在呢,学校门口等你。”   尚清赶到学校门口,游明池和邵言都在,陪着他们的还有校方负责人,一个秃顶的戴眼镜大叔。   大叔一个劲儿的擦汗,“对不住各位,现在是放学时间,得等学校里没人了我们才能进去。这样的事……你们懂得,能保密就保密。”   游明池理解地点点头,“明白,你们能选择报警,已经很负责了。”   那边尚清问邵言,“你妹妹没事吧?”   邵言少见的严肃,“没事。说出来你不信,这四起自杀案都是跳楼,而且全都是发生在深夜,一周连续四起。监控显示,这四个孩子都是晚上□□进学校的。目前校方隐瞒了消息,学生们还不知道。”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学校里的人都走了,保安将大门闭上,拿着手电筒开始检查。   大叔说道:“等检查完了我们就能进去了。”   邵言呼出一口气,小声嘟囔,“来查个案子怎么弄得跟做贼一样。”   游明池小声和他八卦,“这算是好的了,好歹还有个人陪同。我还遇到过主人家不让进门,我们□□进去查的呢。后来主人家报警,我们被兄弟部门请回去了。”   邵言:“……”他打量游明池,“你们也不容易。”   大叔听着他们说悄悄话,脸上汗越来越多,终于,保安总算检查完毕。大叔掏出一大串钥匙,“您几位自己进去看吧,我身子虚,那个,就不陪着了……哦,你们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呵呵,随时打电话。”   然后,他就跟后面有狗追一样跑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一番,只能自己拿着钥匙进门。   天色暗下来,黑暗笼罩大地。   像学校这种地方,大概是平常全是人,所以没人的时候就显出几分别扭和恐怖。   还不止如此,尚清几人一进来,就发现这校园里各种阴气、邪气慢慢涌动出来。   学校人多,白日里这些气息都被阳气压制,到了晚上才能出来放放风。听着挺不容易的,让它们这么一搅和,那自杀案的源头就不太好找。   游明池头疼,问尚清,“你那罗盘呢,拿出来算算。”   尚清无奈,“什么信息都没有,怎么算。”他想了想,死马当活马医,跟邵言说道:“给你妹打个电话,问问她学校里有没有什么灵异传说,传得最广的是哪几个。”   邵言掏手机,拨通之后外放,就听邵静说道:“灵异传说?跟别的学校差不多吧!就是什么厕所最后一个隔间、人头拖把、音乐教室钢琴声之类的,这些是知道的人比较多的。”   “还有什么操场上敲击声、小树林里白色身影就说的人比较少,毕竟除了上体育课,我们很少去操场和小树林。”   小姑娘声音很冷静,旁听的邵言却出了一头汗,他小心翼翼道:“那个,妹妹,你们平时凑在一起就讨论这些吗?”   邵静:“一般吧,偶尔会说起来。大部分时间会讨论一下财产规划和竞赛题目,怎么了吗?”   邵言:“没、没什么……”   那边尚清将小姑娘说的地方都记下来,打算先去这里看一下。能找到线索最好,找不到就当是提前地毯式搜查了。   三人分头行动,将几栋教学楼查看一番,再次集合后,尚清说道:“教室没有问题,连只阴魂都没有。”   游明池:“洗手间也没有问题,所有隔间我都打开看了。”   邵言无奈扶额,“音乐教室里连钢琴都没有,别说琴声了,这群小姑娘太不靠谱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往外走,既然楼里没问题,那就只能去小树林和操场转转了。   实验中学的小树林说是小树林,实际上也没几棵树,基本上站在这头就能看见那头,藏个人都藏不住。   尚清都不用进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林子干净得很。   三人来到最后一个可疑地点——操场。   一踏上操场的塑胶跑道,几人同时屏息,只见在一片夜晚的静谧中,操场传来闷闷的“咚”“咚”声,这声音很有节奏,一下又一下,听起来像是石头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游明池刚想说话,尚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左手托着罗盘,在偌大的操场上转起圈来。   罗盘指针受四周气息影响很不稳定,尚清只能耐心的一次次测算,最终,他在操场东南角停下。   游明池和邵言赶紧跑过来,发现这是一个堆放废弃建材的角落,上面盖着蓝白条的遮雨布。   年深日久,遮雨布已经褪色了,碰一下就会变成碎屑。说明这堆东西在这里的时间,得按年计算。   那个“咚咚”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四周围黑暗又寂静。   尚清捏个指诀,周围的阴气和鬼气纷纷向他手心聚集……半晌,他摇摇头,“这里有一只阴魂,但是太虚弱了,我没办法聚魂。先把这堆东西搬开。”   游明池和邵言开始搬东西,这一堆全是砖头和水泥,既不值钱又占地方,也不知道学校放在这里是要干嘛。   等把东西搬开,尚清又让两人在原地挖了一个半米深、双脚大小的坑,这才继续聚魂。   这次才过片刻,月光照耀之下,坑里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这个阴魂是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他穿戴整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有一种老派的斯文。   只是他左半边的脑袋凹陷下去,脑浆血水顺着头发滴到肩膀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他被召出来还有些茫然,“啊……是我的学生们,来救我了吗?”   尚清给他贴了一张聚阴符,让他魂魄更凝实一些,才问道:“老人家,你是谁?在这里多少年了?是谁杀的你?”   老人挨个儿将三人看遍,有些失落,“哦,不是我的学生啊。”   他这才回答尚清的话,“我叫李正信,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退休后返聘的。”   “在这里多少年了……我记得下了十多次初雪,应该有个十几年了吧!”   李老师叹气,“至于被谁杀的,是……我的学生。”   邵言震惊了,“你是说,你被你的学生杀死了?”   李老师苦笑,“对,我的学生,即便只教了一天,那也是我的学生啊!”   他借着月光,声音低沉说道:“我记得有三个学生,分别叫牛志泽、熊建忠、毕刚浩。这三个人学习都不好,家里又没什么钱,上到初二就退学了。”   “他们退学之后不学好,跟着几个社会上的青年瞎混。后来还学着和人拦路要钱,他们年纪小,不敢找大人要,就拦学校里的学生。刚好有一次,他们要钱的时候被我看见了,我就批评了他们一顿。”   “后来,我给了他们一点钱,让他们好好找个工作,不管要不要读书,能养活自己才是正理。我却没想到,他们表面上答应我学好,背地里却屡教不改。”   “有一次,他们要钱要到我班上一个学生。那个学生家里穷,人又懂事,没给他们钱,他们就将人打了一顿,差点出人命!我气坏了,跟他们说,再不学好就报警把他们抓走,让他们去坐牢!”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们就趁我回家的时候,用麻袋蒙住我脑袋,扔了几块石头砸我。他们大概也没想砸死我,只是不巧,其中一块石头砸在了脑袋上,我就这么死了。”   “他们也吓坏了,正好那时候学校在修建操场,他们就把尸体拖过来,埋在角落里。也是我运气不好,这个角落一直没被翻动,后来又堆放了废弃建材,我就这么被压在下面见不到天日。”   李老师深深叹了口气,纠结的却是:“我死的时候,我教的那批学生快中考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考的怎么样。”   邵言吸了吸鼻子,“您放心吧,十多年过去,您的学生们都大学毕业了呢,他们会好好的。”   “那倒也是,他们都是好孩子。”李老师欣慰地点头。   这时,游明池挂了电话,跟几人说道:“我刚才让同事查了一下牛志泽、熊建忠、毕刚浩这三个人,你们猜怎么着?”   他表情还挺轻松的,想卖个关子。   尚清耸耸肩,“多行不义必自毙。”   游明池笑骂,“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言罢,他看着李老师说道:“牛志泽、熊建忠三年前因为故意杀人被执行死刑了,毕刚浩被判了无期,现在还在坐牢。”   李老师怔愣良久,叹道:“是我没把他们掰上正途。他们的父母都不称职,除了老师,还有谁会教他们呢?”   邵言劝道:“您别这么说,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坏的,教不好的。”说罢,他冲尚清使眼色,那意思:赶紧把老人家送去投胎吧,都等了十几年了。   尚清拿出往生符,多嘴问了一句,“最近学校里发生的自杀案件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老师大惊,“什么,有学生自杀了?”   尚清点头,“没错,而且是一周之内连续有四个学生自杀,我们怀疑是非自然的力量在影响他们。”   李老师皱眉思索,“我被压在地底出不来,学校里的事还真不知道多少……不过,说起来,今年学校里的阴气确实比往年重好多。莫不是风水变了?”   尚清见他确实不知道什么,就一道往生符将他送去投胎了。   然而,就在老人家化作白光消失的那一瞬间,不远处,忽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三人同时警惕起来,游明池大喊一声:“谁?”   那身影却片刻不停,穿过操场向着某个方向跑去。   三人哪能放过它,自然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那东西跑的很快,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像是密集的鼓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传播重复。   追着追着,邵言察觉不对劲,“这好像……是个活人?”   他都能看出来,尚清自然也看出来了,思索一下,开口喊道:“王潇潇,站住!”   邵言惊了,“这是王潇潇?她跑的这么快?”   就见前面那个身影竟然真的停顿了下,然而紧接着,她又立刻迈步跑起来,速度竟然又加快些许。   很快,她跑到一栋楼底下,墙上一个排气孔开着,她踩着花坛一下子翻了进去。   那排气孔能让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钻进去,三个大男人却只能看着干瞪眼。   他们没办法,只能绕路到正门,游明池拿着一长串钥匙正在那儿翻呢,尚清已经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   “操!”游明池把钥匙一扔,“你这算损坏公物,我可不帮你赔。”   尚清左右看了看,直接上楼梯,“不用你赔,我有钱,我舅舅更有钱。”   游明池一下子想起来这人的身世,“……操。”忘了,这人是本家。   尚清顺着楼梯一路爬上来,却发现通往天台的门被打开了。   三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推开门走到顶楼,就看见王潇潇翻到了护栏外面。   小姑娘身形瘦弱,苍白的手指抓住护栏,只要一松手就会摔下去。   三人心都提起来了,邵言想劝她:“王潇潇,你还记得……”   然而,他的声音似乎打扰了小女孩,对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松手,一阵大风吹过,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不要!”   已经不知道是谁喊得不要,尚清只觉得头皮一麻,本能的喊出最可靠的那三个字——   “傅敛知!!!”   一瞬间,遮天蔽日的阴气拔地而起,月光都被这阴气挡住,众人视线被遮挡一瞬……   朦胧间,只见一条长长的尾巴从阴气中探出来,快速伸向王潇潇掉下去的地方,又是一个眨眼,那小小的身影被卷住甩上来。   游明池赶紧伸手接住,吓得手都在抖,他心中那口气刚想松下来,却又感觉不对。   只见王潇潇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四肢却在大力挣扎着,丝毫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就像是一只被操纵的木偶。   尚清面容冷肃,一道指诀打在她眉心,然后一只手抹过她的眼睛,像是揭开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蒙面纱。   王潇潇的动作一下子停住,双眼恢复正常,她左右看了一圈,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游明池总算放下心,打电话让同事叫救护车。   尚清则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雾气皱眉,这气息非人非鬼非妖,真是好生奇怪。 第54章 幕后之人 等尚清carry全场吧!   王潇潇被送进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受惊过度, 还有点轻微的营养不良。   邵言眉毛就皱起来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让孩子营养不良?”   游明池给王潇潇监护人打电话, 让来医院接孩子,谁知对方推三阻四不愿意来,说是家里孩子还小,没空来接,让王潇潇醒了自己回家去。   还说不回来也行, 明天让她直接去学校。   游明池挂了电话气得破口大骂:“这人怎么当爹的,小儿子是人,大女儿就不是人了?管生不管养?”   病房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原来是邵静赶过来。她听说好朋友进了医院,怎么也坐不住,非要来陪床。   医生给王潇潇挂了点滴,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邵静在一旁陪着她, 尚清三人只能走出病房。   游明池烦躁地直挠头,“现在怎么办?一周之内连续五起案子,幕后之人也太嚣张了!”   邵言也义愤填膺, “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尚清, 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尚清想了想, “那四个自杀的孩子,尸体在哪里?”   游明池:“就在这家医院的太平间。这医院是离学校最近的医院, 尸体发现之后直接送过来了。”   尚清:“走,我们去看看。”   三人一路来到太平间。   为防万一,有两个警官在太平间门口守着。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女人,正靠坐在门口的地上, 闭着眼睛,皱着眉,似乎是睡着了。   见到来人,两个警官起身敬礼,“游部长。”   那女人被这声音吵醒,一下子清醒过来,反应了一下,连滚带爬扑倒游明池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裤腿,“警官,你们找到杀害涛涛的凶手了吗?”   游明池被她拽住不能动弹,两个警官赶紧过来扶人,小声解释道:“她是其中一个男孩儿的妈妈,听说丈夫走得早,她一个人把儿子拉扯这么大。得知儿子的死讯之后,她晕过去好几回,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说是不抓到杀害她儿子的凶手就不回去。”   那女人跪在地上,别人怎么拉都不起来,整个人毫无体面可言,表情却蕴含着莫大的悲痛,她哭得眼泪都要干了,“警官,我儿子绝对不可能自杀的!”   “我们日子过得是苦,但是他性格很坚强……就在他死的前一天,他还跟我、跟我开玩笑,说上了高中学费就更贵了,他要学一学怎么捡垃圾……他这样的性格,怎么会自杀呢?他怎么会丢下我自杀呢?”   女人干涩到通红的眼眶又流出了眼泪,声音嘶哑不忍听闻。   游明池叹口气,“您放心,案子我们还在查,一定会尽快还死者一个公道。”   邵言忍不住上前劝道,“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否则,您孩子看见了该心疼了……”   尚清绕过混乱成一团的人群,将哭喊声扔在脑后,直接进了太平间。   冰冷的凉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太平间正中间的四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然后,他又向四下一看……果然,四人的魂魄都不在。   他之前就在想,幕后之人杀人总该有个缘由,现在看来,魂魄就是那个缘由了。   耳边有凉风靠近,傅敛知轻笑,“这些人做坏事之前,是不是上过同一个培训班?一个两个都是为了人魂。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吗?”   尚清面无表情道:“什么追求,长一条蛇尾巴吗?”   他嫌弃地把凉风扇走,然后拿出四张招魂符,贴到四具尸体上。   这四个学生的魂魄肯定是被幕后之人拘走了,但是他现在有尸体作为媒介,想要重新拘回来并非不可能。   剩下的,就要看双方修为高低了。   尚清掐住指诀,清斥一声:“魂兮归来!”   然后一指点上招魂符,那符纸亮起微弱白光,随即无火自然,青烟袅袅升起,笔直一道越飘越高,像是直插天际的青色光柱。   然而过了几分钟,最上方的烟头微微一弯,有了溃散的趋势……这引魂的烟线一乱,魂魄是决计找不到回来的路!   尚清却弯了弯唇角,“正等着你呢!”   他知道有人会跟他抢魂魄,怎么可能不早做准备。只见他指诀一变,烧到一半的招魂符其上符文陡然一花,凌空又飘起一道符文来。   仔细看去,那符文泛着细细的紫色雷光,竟是一道紫雷符。   尚清勾住符文一角,往上一指,“给我劈!”   轰隆隆——只有玄术士能听见雷声响起,但是只闻雷声不见雷光,说明那幕后之人不在这里。   而青烟却趁着雷声响起的时候,继续往上拔高数米,烟头处忽然裂开,一个泛着白光的身影出现。   尚清将那阴魂拽下来,只见是一个长得黑瘦壮实的男孩儿。因处于新魂迷蒙期,男孩呆呆地站在自己的尸体前。   这时,太平间的门忽然被拉开,外面传来女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男孩魂体一动,一丝鲜红出现在他眼中。   尚清立刻回头,低声道:“关门!”   邵言和游明池赶紧钻进来关上门,邵言说道:“我听见雷响进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尚清没理他们,而是将男孩魂体推到一边,继续招其他三个学生的魂魄。   大概是刚才一战那幕后之人受伤了,接下来的招魂都十分顺利。不一会儿,四道新魂就排排站在三人面前。   四个魂魄三男一女,全部处于迷蒙期,呆呆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如同他们上数学课时听不懂的模样。   然而,只要一想到这四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变成了阴魂,难免让人觉得愤怒又心酸。   尚清继续取出罗盘,“他们被人拘走了,我试着算一下对方的位置……嗯?”   他把罗盘放下,掐算一遍,又拿起罗盘拨动指针……“找到了!就在这附近,走!”   游明池和邵言赶紧跟着他跑出去,三人上了车。   在尚清的指挥下,车子一路驶进一条拥挤的小路,开着的车窗飘来一股奇特的味道。   游明池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臭,不是说建设文明城市吗,还有人在路边倒垃圾吗?”   尚清面无表情的屏息,并不想说话。   邵言说道:“这不是垃圾的味道,这一片是菜市场的活禽宰杀区后面啊,你们不知道?”   游明池:“活禽宰杀?是说这里是屠宰场吗?”   邵言:“差不多吧,除了活禽,还有一些兔子、羊之类的也可以在这里杀。稀奇点的袍子鹿也有,都是养殖的。”说着他也惊讶了,“你们难道从来不在菜市场买菜吗?”   他问完,车里一片安静。   怎么说呢,在座三个大活人,其中两个连洋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邵言热情地给两人介绍,“这一整片是都是活禽宰杀区,那边是水产区,再往前是蔬菜区。啊,后面是一片小饭馆,卖一些熟食之类的……”   车子继续往里开,罗盘上指针的转动越来越慢。   邵言停顿了下,“这一片是鲜味馆子……不过,在整顿之前,他们通常被称作,野味馆。”   夜已经深了,只有少数几家馆子里隐约有灯光传出。路边的垃圾桶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有小动物飞蹿而过,一双双眼睛反射出幽幽绿光。   偶尔有反射出红光的……那便已经不是活物。   留了一道缝的车窗外,传来臭味、还有一丝不寻常的血腥味。   尚清把罗盘合上,缓缓道:“到了。”   车子停下,三人同时看向窗外,花红柳绿的灯牌上写着“陶乐鲜味馆。”   三人下车,游明池锁好车门,掏出匕首握在手里,咧咧嘴,“这位大师的格调不太高啊!”   邵言背着自己半人高的背包站在最后,闻言点头,“牌子确实有点丑。”   尚清站在中间,侧头,倾听着什么……忽然,他一把拽开游明池,“小心!”   几乎同时,鲜味馆里,一个庞然大物冲破门窗扑了出来,一巴掌将车头拍扁!   这怪物大概三米高,浑身漆黑,身躯还在不规则的变动,仿佛是由虚化的黑气组成。它脑袋长得有些像狗,耳朵尖尖却是猫的样子,背后一条牛尾。   随着它的出现,那恶臭和血腥气更浓了。   尚清和游明池翻身躲到车子另一边,邵言一溜小跑到他们身边,低声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四不像?”   尚清一边掏符一边说道:“这东西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有人截了这里小动物死后的怨气,捏出来的。”   游明池说道:“它过来了!我去引开它,你们想办法弄死它。”   说着,他一手撑地,弹射起步冲到大怪物身前,右手往前一挥,匕首在那怪物身上划开一道小口子。   这伤口对比怪物的体型,简直就像是在人身上戳了个针眼一样……更气人的是,周围的黑色雾气补过来,伤口转瞬消失不见。   游明池嘴角一抽,转身就跑。   搞不过,还是等尚清carry全场吧!   那边邵言有些慌神,“游明池不行啊!我该摆个什么阵?除秽阵行吗?还是禁灵阵?”   尚清两只手抓满了符箓,嘴里叼着金锥,口齿不清说道:“我先去消耗它的怨气,你摆一个七灵绝杀……”   邵言还等着他接着往下说呢,“七灵什么?什么阵?”   就见尚清愣了一下,嘴巴忽然一松,那金锥掉下来,然而只掉到一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接住一样,浮空一瞬,然后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小小的金锥在怪物庞大的身躯对比下,简直像是蚊子一样……然而,金锥却毫不停顿,直接刺入怪物的身体,从另一侧飞出来!   紧接着,金锥继续飞起来,一次又一次刺穿怪物身躯,速度之快,肉眼看去像是一道道金线将怪物包裹住。   怪物虽然可以自愈,但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下,它自愈的速度赶不上受伤的速度。它似乎是被激怒了,仰天一声长吼,四个爪子在地上一顿,地面震颤!   它猛然转头,看向尚清和邵言所在的方向。虽然它看不见是谁在伤它,但是肯定和这几个人类有关!   人类!人类!   它还记得被这里的人类杀死的剧痛,记得被人类吃掉的愤恨!它要吃掉所有的人类,为自己和同伴报仇!   那小山一样的身躯,以一种不符合身形的轻盈跳蹿而起,直扑尚清——   迅雷不及掩耳间,凌空一条黑色鞭子抽来,将那肉山拦腰断成两截!   邵言是在那鞭子尾端卷起来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鞭子,而是某个东西的尾巴。   他悄悄看了尚清一眼,发现这人并没有看战场,而是在抓紧时间画符。而且已经画了一摞了,有一张算一张全是吸收怨气、护佑平安的符箓。   那边,长尾巴又甩了几下,直接将那怪物搅和成碎片。碎片散落在空中,不一会儿又恢复成了怨气和阴气,这是它们最初的模样。   尾巴像来时一样,又突然消失。只是在消失那一刻,邵言好像听到了一声冷哼,还有一句:“敢伤他……”   但是过于模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那边,游明池总算跑了回来,累得满头大汗,还不忘竖大拇指,“牛!帮我跟那位道谢啊!”   邵言也赶忙点头,“谢谢!那个啥,那位是越来越厉害了哈,这尾巴也越来越长……”   他在尚清面无表情的注视里住了嘴。   啧,忘了尚清怕蛇。   尚清将刚刚画好的符分给他们,“这附近都贴一贴,这里怨气太重,晚上有人路过可能会出事。”   三人将符纸贴好,这才顺着那怪物撞开的门走进店里。   一楼是一个很普通的苍蝇馆子,三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上面十分空旷,只有一个已经废弃的法阵,其上有被天雷劈过的痕迹。   尚清仔细观察了一下,皱眉,“不妙。”   游明池忙问:“怎么了?”   尚清说道:“这里只是他们用来存放魂魄的地方。现在最好的结果是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来过,坏的结果是他们已经跑了。”   “呃……”游明池安慰道:“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们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连跑都懒得跑呢?”   尚清一言难尽地看他。   这时,邵言手机响了,他赶紧接起来,“妹妹,怎么了?”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开心道:“王潇潇醒了!”   半个小时后,三人赶到了王潇潇的病房里。   小姑娘身形格外瘦弱,穿着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病号服,默默靠在病床上发呆。   平生第一次,他们在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脸上,看到了什么叫“生无可恋”。这孩子就像是一株枯萎的嫩草,在最灿烂的年纪,被压抑的丁点活力都没有。   游明池也有些无错,他们本来是想来问她几个问题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谁能问得出口啊?   这时,就见邵静清清嗓子走出病房,对着他们做了个“跟过来”的手势。   三个大男人左右看看,跟着她走出去。   邵静拿出一个手机,“我刚才问潇潇了,她说,她之所以会跳楼,是因为这个人给她发的任务。”   尚清接过手机,就见是一个聊天界面,一个头像是黑色火焰的人发来消息:“任务十八:跟随指引,从楼上跳下去,你就能永远和她在一起。”   游明池皱眉,“这个‘她’是谁?”   邵静:“是潇潇的妈妈。”   尚清不语,继续向上翻聊天记录。   任务十五:将愈合的伤口撕裂,直到流出鲜血。血可以将她召唤到你身边。   任务十四:将绳索套在自己头上,拉紧,系法如下图所示。濒死之际,你会看到她的音容相貌。   ……   任务十:在右臂内侧划下四道伤口,血可以将她召唤到你身边。   任务九:在左臂内侧划下四道伤口,血可以将她召唤到你身边。   ……   任务三:用刀在皮肤上刻下她的名字,让她感受到你的思念。   任务二:抄写她的名字一百遍,呼唤她。   任务一:在脑海中回忆你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我会帮你再见她一面哦~   尚清冷声道:“这个人一直在引导她。”他转头看游明池,“其他四个人也收到过这样的消息吗?”   游明池肯定道:“绝对没有。这么明显的线索,调查人员不会看不见。”   尚清思考片刻,忽然又转身进了病房。   王潇潇依然在发呆,她好像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在意。   尚清走到她面前,捏了一个聚魂的指诀。   丝丝缕缕的微光从她身上凝聚起来,落进尚清掌心,正是这些光芒护佑着王潇潇。幕后黑手不能直接迷惑她跳楼,这才选择慢慢引导她,消耗这光芒的力量。   不过现在,这光芒已经及其微弱,不能保护她了。   微光化作一个极小的人影,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面色青白,很瘦。她跪坐着,似乎很虚弱的样子,仰头,用口型对尚清说了一句:“多谢。”   然后,她回头看着王潇潇,表情是慈爱、愧疚、心疼还有不舍……   尚清将她托到王潇潇旁边,女人伸出半透明的手,最后一次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然后,灰飞烟灭。   唯有一滴泪落下来,滴在王潇潇发丝上。   几乎是同时,她猛然抬头,低低的叫了声,“……妈妈?”   接着,她表情焦灼起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妈妈?你在吗?你在哪里?你是不是……来见我了?”   向来文静内向的小姑娘,拽住尚清的袖子,哀求道:“刚才是不是妈妈来过了?她来看我了对不对?她终于来看我了吗?她没有丢下我不管……对吗?”   尚清无声的叹气,“她没有丢下你,她一直跟在你身边,一直在看着你。”   “是这样吗……”王潇潇怔愣着,忽然伏在床上嚎啕大哭。   尚清踏着哭声走出房门,在游明池和邵言怪异的表情里说道:“把和王潇潇有过接触的人资料拿来,我怀疑那个人就在她身边,每天都关注着她。” 第55章 模仿 傅敛知现在魂体凝实,鬼力强盛……   清晨, 上班族们匆匆起床,开车的开车,赶地铁的赶地铁, 开始了忙乱了的一天。   实验中学门口,来送孩子的家长堵成一团,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比围城还围城。   成功进了校门的学生们招呼自己的小伙伴,三三两两聚堆走向教学楼。偶尔有老师匆匆路过, 小萝卜头们就齐声问好。   “那老师早上好~”   “那老师今天好漂亮!”   “那老师,今天考试吗?”   那茜微笑着和学生打招呼,长到脚踝的裙子勾勒出她高挑的身材, 脖子上的狐狸皮围脖毛毛被晨风吹得东倒西歪。   进入教室,那茜看向王潇潇的座位,见是空的,她脸上笑容更甚。   耳畔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那小女孩儿没死, 我能感受到她的生气。”   那茜低低笑,“无妨。那女人只是个普通人,护了她这么久也差不多该魂飞魄散了。就算这次失败了, 下次定然能成功。”   她走到办公室, 一个年轻男老师快步走过来, 紧张道:“那、那老师,能麻烦您去一趟操场吗?校长说今天有工人来搬东西, 主任偏偏请假了,我又走不开……哦,您只要看着工人建材搬走就可以了……”   他说的语无伦次,眼睛都不敢看对方的脸。   那茜心中不屑,嘴上却说道:“可以的, 我现在就去看看。”   男老师慌乱退后几步,“那、麻烦那老师了。”   那茜慢悠悠整理了下办公桌,这才走到操场。   清晨的操场向来是没什么人的,可不会有学校第一节 上体育课。   她走到操场角落里,发现那堆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建材已经被人移动过,四周却没有工人的影子,莫非是已经走了?   正在她心中猜疑的时候,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你身上气息非鬼非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茜猛然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长相精致的少年。此时那少年正探究的上下打量她,仿佛是在研究她是个什么东西变得。   那茜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却软的能滴出水,“好帅的小弟弟,你是学校里新来的老师吗?”   尚清皱皱眉,厌恶地捂住口鼻,“果然,能和狐狸扯上关系的都好臭!”   那茜脸色彻底沉下来,“小弟弟,人长得这么帅,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她心里却在盘算,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她的魅术竟然无效?   尚清手往包里一探,捏出来一叠符箓,“那就别说了,开打吧。”   那茜沉声道:“你是玄术士?”   说着她却不给尚清反应的机会,脚下快速往前冲!她伸出手,指尖弹出长长的黑色指甲,对着尚清的脸就是一爪,下手非常狠辣。   然而尚清只是微微侧头,耳边响起木仓声,一颗特制子&弹射中那茜肩膀,她被那力道撞得往后一仰。   被射中的地方留下一个黑洞,却没有血。   那茜站在原地,身上冒出汩汩黑气,“你们暗算我?”   尚清淡淡道:“我又没说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边游明池颠颠跑过来,手里的木仓还冒着黑烟,“我觉得这个我能打得过,都别和我抢!”   老实说也没人和他抢,埋伏在周围的特殊案件处理中心工作人员,眼看着他们老大屁颠颠冲了上去,对着那女人又来了一木仓。   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有没有打中,整个操场忽然起了一片大雾。这雾来的不正常,浓雾之下,连面对面站着的人都看不清。   埋伏的人怕误伤,不敢动作。只听浓雾的中心,啪啪啪连续好几声木仓响。   众人心都提起来,游明池莫不是出了危险?   唯有尚清皱眉,在大雾起来那一刻,他忽然感受不到那茜的气息了!   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浓雾如同来时一样,快速褪去。   众人再次看去,只见游明池站在原地,手里的木仓已经打空了,他皱着眉,表情十分不解,而在他对面已经没有人。   邵言跑过去,“没事吧?人呢?”   游明池回过神,“刚才起雾的时候我觉得她要跑,所以快速扣动了扳机,却没听到子弹打中的声音。她跑的那么快吗?”   尚清说道:“她肯定和狐族有关系,狐族擅长魅术和幻术,说不定她在雾起来之前就跑了,只留下一个幻影和我们周旋。游部长,这次行动失败了,让大家都回去吧。”   游明池看他一眼,“所有人都回去?不用留几个人在学校里等着她?”   尚清:“我们三个就够了,其他人就算了,还不能确定。”   邵言疑惑地左右看看,总觉得这段对话有些奇怪。   游明池却干脆点头,拍拍手说道:“行动结束,人跑了。大家收队集合,一会儿回总部了。”   埋伏在各处的人都钻出来集合,倒是也没什么沮丧的表情。他们在特殊部门待得时间长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等清点完人数,游明池冲副队说道:“行,带人回去吧。”   副队点点头,高喊一声:“左转,齐步——走!”   二十几个人列队从尚清三人走过,一个又一个脸庞在他们面前闪现,走得快了,有种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感觉。   忽然,尚清突然抬手,一把拉住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怎么,还想跟着回特殊案件处理中心?”   那女孩儿一愣,转头,露出一张十分平凡的脸,“大师,您在说什么?不回中心我去哪,难道游部长把我开除了?”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旁边游明池忽然从另一侧伸手,一把按住她肩膀,厉声道:“你问问,在场二十四个人,谁管我叫游部长?老实点,你把小刘弄哪去了?”   女生眨眨眼,又笑起来,这笑容带着点餍足和魅惑,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女生的笑容,“她的味道,不错哦!”   就在游明池愣住那一瞬,这女生睁开他的手,陡然化作一阵烟雾!   尚清眼疾手快伸手一抓,那烟雾散开,将他整个包裹进去。   旁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心提起来,尚大师抓住人了吗?   就在这时,烟雾再次散开,众人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看,这一看却愣住——   只见那里,竟然站着两个尚清!   两个尚清长得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都看不出差别,甚至两人手里都抓着一把符箓!   邵言感受了一下,两人手里的符箓竟然都有灵力波动!   这……这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不仅是邵言,游明池也傻眼了,其他人更是看的眼花缭乱。   搞毛线啊!他们就一个普通的抓捕行动,怎么还搞了一出真假美猴王啊!难道要去请如来佛祖吗?   邵言喃喃自语,“老天,她真是太聪明了……她要是变成别人,尚清肯定能看出来,她偏偏变成了尚清……”   谁说不是呢……   对面两个尚清都是眉头紧蹙,连表情都一样!这完全是尚清会做出来的表情,这他妈谁能分辨!   游明池发狠,“大不了我们把两个都关起来!尚清肯定不会反抗的!”   邵言:“你说的没错,但总不能让两个都去坐牢……”而且那茜犯了杀人罪,还有可能判死刑。总不能把两个人都推上刑场,看看哪个死了之后会现原形吧?   游明池:“……”那倒也是。   他抖着声音说道,“那个,两位,能不能说句话?”   对面两个尚清看他一眼,同时伸手扒拉符箓,那意思:说个屁,老子自己弄死她!   “等等!”邵言眼见两人同时拿出丧魂符,头皮都炸了,“那个啥,别冲动!小刘还在她手里呢!”   他也不知道这话该跟谁说,只能看着两人之间的地面,眼神虚空的像是要飞升。   两个尚清同时停下动作,神情又双双显露出一丝不耐。   尼玛……装得太像了……   这题简直无解,一行二十几个人竟然就这么和谐的在操场上发愣。   然而游明池这一方心里却十分焦灼,第一节 课快下课了,万一拖到课间,孩子们跑出来玩儿就坏事了!   尚清心里非常暴躁,没有人喜欢被人模仿,他也一样。更何况,模仿他的人还让身边人都分辨不出来。   其实,在刚开始看见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时,他是不着急的。毕竟他心里门儿清,就算邵言和游明池分不出来,难道傅敛知还分辨不出来吗?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心不由沉下来,傅敛知到现在都没打死那个冒牌货。这说明,他真的分不出来。   一个和他签订了伴侣契约的人,竟然分不出他是哪一个,何其可笑。   尚清将手再次伸进包里,拿出几张符箓,不顾对面和自己一样的动作,就要将符箓甩出去。   这女人幻术一流,但战斗能力不强,否则也不会选择避而不战。他先把人制住,再想办法解除这个幻术。   尚大师心中暴躁无匹,心说要是这幻术解除不了就把人打死算了!他堂堂一个玄术大师,还找不到一个被藏起来的小姑娘?   然而,就在符箓即将弹出那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笑声:“阿清,别生气,我错了,只是想逗逗你。”   尚清甩符的动作一顿,那条他向来不怎么喜欢的尾巴忽然出现,重重抽在对面人身上。   对面的“尚清”满脸不可置信,喷着血倒飞出去,还未落地就已经化成原型。   那茜摔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她表情十分狰狞,“不!不可能!我连你的灵魂波动都模仿了,怎么会有人辨别出来!”   旁观的游明池赶紧跑过来按住她,“快快快!手铐!别让她跑了!”   邵言激动的跳脚,扑上来就要抱尚清,“我去牛逼!不愧是随身携带的大佬!这都能认出来!”   然而他扑到一半,就感觉被什么人拎住脖领子扔了出去,吧唧摔地上跟只大□□一样。他赶紧爬起来,干笑,对着虚空说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注意……”   尚清面色微沉站在原地,就感觉一个看不见的、冰凉的东西,一下一下、贱兮兮的敲在他脚面。   都不用问,他就知道这是某人那闲不住的尾巴尖。   他忍无可忍,一抬脚把那玩意儿踩在脚下,“好玩吗?”   “嘶——”傅鬼王倒抽一口凉气,“不、不好玩……阿清,别踩,至少别这么用力……”   尚清继续用力,“下次还敢吗?”   傅鬼王:“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   那边游明池高声喊:“尚清你过来看一下,我们没找到小刘!”   傅鬼王赶紧说道:“正事要紧,咱们回头再说?”   尚清冷哼一声,抬脚走过去。   傅敛知赶紧捞起尾巴尖看。他也不是故意总去招惹尚清,但可能尾巴尖离大脑太远了,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觉。他想要靠近尚清,尾巴尖比他脑子还快,自己就靠过去了。   这……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他捏着尾巴左右看看,魂体自然不会肿,但他总觉得尾巴尖有点扁……不会是被踩扁了吧?   这也太惨了点……   他叹口气,抓了一把阴气过来,给尾巴尖来了个整形,捏成饱满的尖尖状。咱们物种已经很不讨喜,至少外形得过得去啊!   那边尚清很快就发现,那茜在建材那里放了个小的幻境,小刘正是被她放到了蓝白雨布下面。   该找的人找到了,该抓的人也抓到了,这次行动算是圆满结束。   众人这次才是真正的收队,回特殊中心的路上,又有人给游明池打来电话。   原来他们这边埋伏那茜,那边已经有人去搜查她家了。   游明池挂了电话,打开一个图片,递到尚清和邵言面前,“看看。”   两人低头,只见是几枚黑色的布阵石。   邵言险些跳起来,“天仁会?”   游明池抬抬下巴,“往下拉。”   邵言划到下一张照片。   只见是那茜和一个男人的合影,那个男人长得其貌不扬,五官平平,看一眼记不住,看第二眼就忘了,可偏偏站在长相姣好的那茜身边丝毫不失礼。   尚清仔细端详这男人,“是……荣商?”   邵言歪头,“荣商?有点耳熟。”   游明池提醒他,“当初抓那个抽人生魂的翟丽,她说是荣商教他的。”   邵言回忆起来,“啊,那个天仁会的高层!又是这群狗东西!”   游明池继续道:“翟丽那个案子之后,我们和玄术界合作,又扫了他们好几个据点。本想着他们能老实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又出现了。还真是野火烧不尽,有这点恒心干什么不赚钱啊!”   邵言也掏手机,“你提醒我了,我给师父说一声。天仁会再次出现在青云市,师父估计又要着急了。”   游明池回了特殊处中心,尚清和邵言则回了医院。   王潇潇病房门口,两人本想进去看看小姑娘怎么样,却听见里面在说话。   邵静今天没上课,留在医院陪床了。   就听王潇潇问她,“静静,那个入学考试,你能再和我说说吗?”   邵静:“没问题呀!我特别想你陪我一起考,我觉得咱们肯定没问题的!我慢慢跟你说……”   邵言捂着嘴巴小声道:“妹妹在准备几所京都中学的入学考试,特别难!但是考过了可以免费入学,她说京都的教育资源更好一些。”   “等到妹妹考过了,我就带着她一起搬到京都去,到时候正好你们也要去京都上大学,咱们还能一起玩儿。”   他探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又说道:“听说这个考试分为不同的科目,只要考过一科就算通过。妹妹选的数学,她说王潇潇英语很好,她妈妈是英语翻译,她估计会选英语。如果她也考过了,正好可以和妹妹作伴。”   “反正她爸爸也不拿她当亲生孩子看,去了京都我照顾她。”邵言眨眨眼,“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尚清低头拨了拨卦盘,看着上面“心想事成”的卦象,眼中荡开一抹笑意。   他伸手推开邵言,一手插兜,潇潇洒洒往外走,另一只手挥了挥,“回见。”   邵言看他背影,嘀咕,“这家伙是不是长高了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然后他又回头看病房,盘算着该做点儿什么给两个小姑娘补一补呢?   尚清回了小别墅,只觉得通体舒坦。   小别墅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而且所有仆人的工资都是从游延慎那里走,他不用花一分钱,住的却比在周家老宅还要舒坦。   他穿过花坛,就发现盛开着的一株蓝绣球上,有个什么东西在动。   走过去一看,只见是一只小小的草灵,正忙上忙下造房子。它从旁边百合花的花蕊里掏了花蜜,将绣球的花瓣粘牢,就组成了一个房顶。再掏个洞,就是门口。   听见脚步声,小家伙警惕的回头看,眼见一个庞然大物蹲下来,它赶忙钻进绣球里面,只露出一只半透明的翅膀,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尚清又转头看了看,见不远处的椴树上,一只小小的树魅惊慌窜进树洞,小心翼翼注视他。   舅舅选的这房子风水真好。   旁边的花匠笑呵呵凑过来,“小少爷看花呢?我剪几支您带房间里插?”   尚清摇摇头,说道:“建个雨棚吧,快到雨季了。”   花匠笑,“好嘞,我明天就找人来建。”   住的太舒服,人就懒散了。尚清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一直等到游明池、邵言还有游子鸣、孟怀、杨曦等人找上门。   他开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眼花了,这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凑就凑吧,为什么要来他家?   然而几人兴趣高涨,一人手里拎着一大包零食,邵言还背着一个小锅,高声道:“听说你这里有家庭影院,我们吃火锅看电影啊!”   “哦哦!吃火锅!看电影!”   “炸鸡!啤酒!”   “耶耶耶!”   一群人风一样刮进屋里,又钻进家庭影院开始翻碟片。   尚清站在门口默默回忆:我有邀请过他们吗?   管家乐呵呵招呼保姆准备零食果汁,看着尚清的眼神很慈祥,“小少爷也有朋友来啦!”   尚清望了望天,一群不速之客!   众人聚在一起笑闹,游明池趁机给尚清说了一下案子的后续,或者说结尾。   他说道:“你之前不是说,那茜非鬼非妖吗?你猜怎么着,她还真挺不简单。”   “我们仔细审问了一下,她本来是一只五百年的厉鬼,因为杀人太多,差点被天雷劈死。后来被荣商找到,荣商将她和一只狐妖炼在一起,不仅借此躲过了雷劫,还能用狐妖的幻术和魅术。”   “至于那只狐妖,因为大限将至,还能这样活下去已经是万幸了。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混进学校是为了寻找八字合适的人,杀了之后将魂魄拿来修炼用。”   “据说王潇潇八字特别合适,所以即便她有母亲的魂魄守护,他们也不舍得放手。宁愿慢慢引导,也要害死人家小姑娘。不过荣商把他们炼到一起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们。”   游明池又拿出一张照片,是那茜拿下围脖的样子。   只见她脑袋歪着,脖子只有一半连在一起。而没有连在一起的那一半,却像是一张嘴巴一样,长着舌头和牙齿。在边沿还有一双眼睛。   这场面简直堪比恐怖片,看得人直犯恶心。   尚清思索一下,“先是翟丽身上养的怨鬼,再来是陶乐鲜味馆那个四不像,还有这个那茜……天仁会是不是在做什么实验?”   “师父也是这么说。”邵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感觉他们在研究什么邪门的玩意儿。师父已经跟其他几个大师通气了,整个玄术界都会注意他们的。”   说着他又捅了捅尚清,“不说这些了,快到鬼节了,到时候鬼门大开,所有阴魂都回到世间,玄术士需要镇守人界。到时候云华观会给青云市这边的玄术士划分负责区域,要不要给你报名?”   尚清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啊,不论哪个世界,鬼节都是大事,要好好注意。   那边游子鸣开了一瓶啤酒,飞扬出来的泡沫喷了众人一脸,他被所有人按住痛揍,叫得跟杀猪一样。   游明池乐呵呵看着侄子挨揍,又跑去拿碟片放电影看。   还特么选了个青春疼痛片。   尚清双眼无神地看着大屏幕上“你爱我”“你不爱我”“我孩子掉了”的剧情,盘算着把这群人扔出去需要多少灵力。   好容易把这群货送走,尚清进了卧室,却发现床上一片漆黑。   他凑近一看,只见傅敛知双眼紧闭躺在床上,周身逸散的阴气跟一团黑雾一样。从上往下看,他一头黑发铺在身下,脸上的鳞片已经消失,只剩下格外俊美的五官和宽阔的胸膛。   再往下,那长长的尾巴在床前盘成一堆,放不下的一截又穿透墙壁到了外面。   尚清站在窗户前看了看,他这间屋子外面就是花园,傅敛知的大长尾巴顺着墙壁垂到地面,像一根粗壮的黑色爬山虎。   他回到床边推了推,“傅敛知,你没事吧?”   他能感受到傅敛知现在魂体凝实,鬼力强盛,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傅敛知闭着眼睛不说话。   尚清倒退几步,退到门口,又喊:“傅敛知,你醒了?”   傅敛知睁开眼,委屈,“阿清,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是不是嫌弃我?”   尚清把视线移到他那堆尾巴上,没过三秒又移开,眼神游移,“啊,你没事啊。”   傅敛知:???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第56章 报应 人应该信命。   傅敛知不依不饶道:“阿清, 你是不是嫌弃我尾巴长?”   尚清表情凝重:“硬要说的话,即便不长也……”   傅敛知打断他,“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都和我签订契约了,就算嫌弃也晚了!”   尚清痛苦地闭上眼,觉得自己这辈子犯过的所有错误,加起来都没有签订这个契约来的大。   傅敛知依然躺在床上,哼笑, “阿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尚清睁开眼睛看着他。   傅敛知:“你是不是在想,我那天能认出你, 是因为契约?”   尚清盯着他,“那,到底是不是呢?”   傅敛知:“那天,你感受到契约的波动了吗?”   尚清皱眉。没有, 事实上,他很少能感受到契约波动。啊对了,除了傅鬼王吃醋的时候。   傅敛知:“我不需要用契约来确认你, 即便没有契约, 我也会第一眼就能认出你。”   他侧头, 眼神温柔,“哪怕她能模仿到灵魂, 但那依然不是你。只要不是你,就骗不了我。”   尚清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他说的是真是假。   傅敛知任由他看,虽然是躺在床上,但表情十分自在。   半晌, 尚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所以说,你现在跟条死蛇一样瘫在床上的原因是什么?”   傅敛知叹气,“阿清啊,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可真差劲。现在不是应该感动的上来抱抱我吗?”   尚清耸耸肩,那意思:我不。   傅敛知摇摇头,他也没办法,只好说道:“鬼节就要到了,天地之间的阴气旺盛许多。我现在正处于化形的关键时刻,不好随意走动。”   他可怜兮兮道:“小朋友,我要在这里闭关了,你可要帮我护法。”   尚清望了望天,心说:你自己有闭关的地方不去,鬼才管你。   傅敛知却没有骗他,直接闭上眼睛,周围的阴气鬼力涌动,竟然真的开始修炼了。   尚清顿了顿,还是给这人摆了个凝聚阴气的法阵,又在四周给他贴好了聚阴符。   无数阴气被法阵吸引过来,又被傅敛知吸收掉,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他看着这人的面庞,想着在他醒过来前把法阵撤了。没想到,傅敛知这一闭关就是十几天,期间只偶尔醒过来说上几句话。   下午,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尚清躺在窗前的躺椅上,啃着苹果翻着一本漫画书。   刷刷的翻书声显得屋子里格外静谧,是岁月静好的感觉。   清脆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尚清摸过手机接起来。就听孟怀在那边说道:“尚清啊,我们都接到录取通知书了,你的怎么还没到啊,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尚清想想也是,最近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收到了通知书,前两天孟怀也收到了。游子鸣入学途径特殊暂时不算,但他的怎么拖了这么久?   想着,他从窗户探出头,“王叔,这几天有我的快递吗?”   花匠抬头喊道:“小少爷,没有哦!最近只有老爷(游延慎)给你送的东西,都给你过目了。”   按照他的分数,不被录取是不可能的,那么……他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他填志愿的时候还没搬到新家,所以通知书应该寄到他以前的住址了。   也就是……周家老宅?   他站起身,打算回老宅看看,谁知走了两步就被人拽住了。   傅敛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悄悄抓住他家小男孩的衣角,“去哪里?等我,和你一同去。”   尚清嘴角一抽,抬手一道定身符糊在他脑门儿上,“你长出腿再说吧!”   傅鬼王顶着黄纸符叹气,开始思考自己堂堂一介鬼王,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尚清坐车来到周家老宅,这里景象已经大不如前。   虽然才过了不到两个月,但已经有了几分荒芜。门前喷泉里的水干了,花园里长满了杂草,路上全是落叶。   打眼望去,偌大一个庄园里,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好在门锁还能打开。   尚清输入密码,走了进去。   他最近没主动关注周家的事,但他舅舅总是会隔一段时间给他发几条消息。   周家现在大不如前,虽然不至于破产,但产业缩水许多。至于周正良,则直接被赶出了董事会,如今不知所踪。有小道消息说他得了肺癌,活不了多久了。   周家老宅目前还在周正良名下,但是因为他支付不起维护费和佣人的工资,所以现在处于没人管的状态。或许过不了多久,周正良就会把这里卖掉。   堂堂周家家主,竟然连自家祖宅都守不住。这份落差,足够他品尝的了。   尚清继续往里走,走到主楼门口,就听见刷刷的扫地声。他转头一看,竟然是王妈拿着一把大扫帚扫落叶。   看见来人,王妈十分惊喜:“小少爷,您怎么回来了?是要回来住吗?”   尚清摇摇头,“我回来拿个东西。您怎么还没走?”   王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夫人临走之前,给我们发了两个月的工资。我想着,不能只拿钱不干活,所以想干完这个月再走。”   尚清看她,女人已经是当奶奶的年纪,手指粗糙,脸上也满是皱纹,但身上却打理的很干净,指甲缝里都清清爽爽的。   他顿了下,笑道:“真是巧了,我正好在找您。我喜欢喝您煲的汤,您愿意来我这里做事吗?我给您涨工资。”   王妈瞬间乐开了花,“哎呀,谢谢小少爷!我愿意去!不过,您不用给我涨工资,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您给我一半的工资就行!我会用心做事的,我会的汤很多,保证您吃一年都不重样。”   尚清笑了笑,“那咱们就各退一步吧,给您原工资,您看可以吗?”   “这、这……”王妈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再推辞就过了,“那,那您要是哪里不满意,跟我说,我肯定改。”   尚清安抚的点点头,给管家发了条信息,让他准备好合同,回去就能签。   王妈喜不自胜半天,才想起尚清刚才说的话,问道:“小少爷,您回来拿什么?您走了之后,老爷去您房间呆了很久,好像把很多东西都搬走了。”   尚清:“我不拿房间里的东西,是新寄来的,你知道放在哪里吗?”   王妈啊了一声,“最近一个月新寄来的东西都在收寄箱,赵管家他们走了之后,就没人管过了。我知道钥匙放在哪里,我带您去看看。”   她拿了钥匙,带尚清来到庄园西北角门的收寄箱。这个看起来挺大的箱子已经塞得爆满,入口处团着几张宣传单。   王妈把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涌出来,哗啦啦掉了一地。   尚清一眼就看见最上面的通知书,他拿起来放好,又看了看其他东西。   把一些杂志、宣传单和写着周正良名字的信件扔到一边,他捡了两封圆圆同学写给她的信,正好下次见面给小姑娘带过去。   正想着,他忽然看见了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拿起来一看,信封是最普通的牛皮纸,上面写着“尚清大师收”,旁边还有一个编号:4   尚清继续在那堆纸张里翻,发现同样的信封一共有九封,都写着编号,寄信时间从半年前开始,一直到上个月停止。   大概是没有其他联系方式的才会写信,所以赵管家不怎么重视这个收寄箱,导致尚清才看见这些信。   他挨个看去,信封很轻,里面应该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他打开了编号为1的信。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尚大师,请您告诉我,恶鬼真的存在吗?它们会不会占据人的身体?”   然后是编号2:“尚大师,我确定他被鬼附身了!我该怎么做?”   编号3:“尚大师!我到底该怎么才能摆脱他!”   ……   编号9:“大师,人应该信命。”   而在第九封信的信纸上,有一道长长的棕黑色痕迹,痕迹上还有明显的指纹。就好像是有人用脏了的手指拿信纸,不小心留下的。   尚清看着那痕迹皱了皱眉,放到鼻尖一闻……人血。   他再次回看信封,上面只写了收件地址,却没写寄件地址。   他将九封信收起来,带着王妈上了车。   路上,他拍了信封发给游明池,“帮我查一下写信人。”   游明池立刻回复道:“可以查,但是信息太少了,不一定能查到。这是怎么了,有人给你写恐吓信?”   尚清:“能查到个联系方式也可以,这人有事求我帮忙。”   游明池:“OK。”   车子回到小别墅,尚清和王妈签订了合同,又给管家介绍了一下,这才回到楼上。   傅敛知直挺挺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纸符,跟国产僵尸片里的劣质僵尸一样。   尚清嘴角抽了抽,转身出去,眼不见为净。   又过了好几天,游明池那边才回了消息:“这封信是从鼎铭市的一个老小区寄出来的,具体是谁寄的不知道,那边住宅规划太乱了,邮局的工作人员也记不住。”   尚清知道他也尽力了,就回了句“多谢”,然后再次拿出那九封信。   这个人明明是来求助,为什么不留下自己的信息呢?   他又将九封信挨个看了一遍,视线在“恶鬼”两个字上扫过,被恶鬼附身的人……   从玄术士的角度来讲,恶鬼比厉鬼更难遇到。普通的阴魂因为怨气入了执念,就会化作厉鬼。而厉鬼如果无差别杀人,导致煞气缠身、再无轮回的可能,就会化作恶鬼。   恶鬼向来是玄术士们追杀的目标,它们毫无人性,也没有拯救的必要。哪怕是尚清,遇到恶鬼也会杀之了事。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所有杀人的鬼都可以称之为恶鬼。所以,这个写信的也不一定是遇到了恶鬼,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阴魂?   嗯?   尚清忽然感觉最后一封信的触感不同,他拿起来仔细看。白色灯光的直射下,信封上似乎有一些印子。   他想了想,拿过来一根铅笔,轻轻涂起来。   本色牛皮纸信封上出现了一串字符:zhm0809   是什么暗号吗?尚清反应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他拿过来手机,打开通讯软件,输入这串字符——果然,这是一个通讯软件的账号。   他申请添加对方为好友,备注里写道“我是尚清。”   感觉有点像骗子,于是又加了一句:“你的信我收到了,有空聊聊吗?”   又等了两天,这条好友申请终于被通过了。   对方似乎并没有考虑到骗子的可能性,而是直接发过来一句话:“尚大师,人是不是得认命?”   &&&   傍晚,那个男人终于出门了。   张红梅躲在厕所里,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出来。赤脚走在地上有些凉,但她没有鞋子。那个男人每次出门,都会把家里的鞋锁起来,防止她逃跑。   张红梅洗了把脸,把脸上的血洗掉,也没有照镜子,她不太想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客厅地上是摔碎的碗碟,还有冷掉的饭菜,她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窗户前发呆。   外面光线变幻,太阳移到了更西的位置。   她终于回过神,放下手里的麻绳。那麻绳是当年他们搬家时绑箱子用的,最近她每每发呆,总是习惯性的拿在手里,已经摸的毛刺都平了。   按往常的规律,他会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这样想着,张红梅再次走进卫生间,打开马桶的水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裹着的手机。   十分劣质的国产手机,屏幕还有一丝轻微的裂痕。这是她上一份工作的女同事送给她的,二手机。当时她的手机被摔碎了,又没有钱买新的。   手机一点电都没有了,连开机都开不了。不过,也不会有人找她。   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从沙发底下掏出一个充电器插上。   便宜的手机充电也很慢。张红梅看着那个红彤彤的充电界面,继续发呆。   心里盘算着该给手机交话费了,但是她没有钱。还是应该找个工作,又想到之前找的几份工作都被搅和没了,这次要隐蔽一点。   但又转念一想,人得认命。   或许,她的命就是比较苦。   手机无声开机——这个铁疙瘩自从到她手里,就一直是静音状态。   通讯软件上有几条信息,是她妹妹发过来的,第一条是和她报喜,说找到了一份很轻松的兼职,还给她发了个红包。   因为她没有及时看见,红包已经被退回了。她妹妹继续说道:“姐,你咋不要红包?你最近工作咋样?”   张红梅眼眶一红,手指轻颤着戳屏幕:“最近工作挺好的,就是有点忙。我不要你的红包,你好好上课,别落下进度。”   她退出对话界面,却发现有一条好友申请。   点开,看见“尚清”两个字,她手指一顿,点了接受,然后用力戳下一行字:“尚大师,人是不是得认命?”   &&&   尚清看着那行字,半晌,快速敲击键盘,回道:“我不信命,也不认命。”   若是有其他玄术士看见这话,恐怕得笑掉大牙。你一个算命的,不信命怎么算命?   然而在尚清心里,命数虽然天定,但人定胜天。他能算出别人的命,自然是希望对方能战胜命运。   就好比说,他算出一个三岁的小孩,十年后会在河里淹死。他告诉对方这一大劫,自然是希望对方能避免,难不成是炫耀自己懂得多吗?   手机对面回道:“可是,不信命能怎么办呢?我没本事,逃不了。”   尚清皱眉,“你住在哪里,需要帮忙吗?”   张红梅:“尚大师,您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尚清:“总要试试。我想,你既然知道我,那自然知道我以前做过的事。想必不会比帮你更难。”   张红梅犹豫了一下,她自然是知道尚清的,知道这是一位本事很大的大师。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真的能把自己从这个地狱里解救出来!   她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尽量快速的戳着屏幕,“我住在鼎铭市香林小区11号楼302,您、您真的能帮我吗?我丈夫他被恶鬼附身了!”   尚清心里一松,知道地址就好说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张红梅喉头哽住,捧着手机就像是捧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被恶鬼附身了,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她发出这半句话,正想接着打字,忽然听见外面门响了!她一下子慌张起来,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情急之下,她将手机往床底下一塞,刚想站起来,然而那人已经进屋了。   拖沓的脚步声传进来,张红梅心里就是一抖。   他……喝酒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走进来,随之而来是浓浓的酒臭气。   男人口齿不清地骂骂咧咧,“臭、臭娘们!你躲……躲哪里呢?”   张红梅下意识抱头蹲下,心中已经条件反射的感受到了恐惧,甚至提前感到了疼痛。   男人踢踏着走过来,一拳锤到她脊背上,“你他妈还敢躲?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你他妈躲啊!”   张红梅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但还能忍受,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男人抬脚一踢,把她踢得翻了个面,像翻壳的乌龟一样,他哈哈大笑起来,又踹上她的肚子,“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和别的男人说话!骚&蹄子,妈的!天天花枝招展勾&引谁呢!操,老子就是打你打少了,让你到处勾&引人!”   一脚又一脚踹在肚子上,张红梅疼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直冒金星……她四肢无助的扑腾,连痛&吟声都发不出来。   那人渣却不满意她的沉默,一只手拎起床头柜上的花瓶。花瓶里的花早就枯萎了,只剩下半壶水,“你……你个骚&货,你他妈不、不说话,老子砸死你……砸死你个贱&bi!”   张红梅仰躺着,眼睁睁看着那手臂长的花瓶,对准她的头砸下来。   一声巨响,花瓶哗啦啦碎裂开来,瓷片和水迹蹦的满地都是。   那人渣吐了一口浓痰,呵呵笑,“让、让你不听话!”   随后他往床上一倒,呼噜声震天响起来。   卧室里满是酒臭味儿,床上躺着一个人,床下倒着一个人。   张红梅眼睛依然睁着,那个花瓶在落地的最后一刻,不知为什么偏了两公分,正好砸在她脑袋旁边。   飞溅的碎瓷片在她脸上割出道道划痕,但这已经无所谓了。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小腹处更是阵阵剧痛。那痛苦让她简直恨不得立刻死去。   两%腿&之&间有温热的液体淌下来,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那是一个小生命的流逝……当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或许,是最后一次。   张红梅像一条死鱼一样仰躺着,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她能感觉到血从身体里流出去,体温慢慢下降,连指尖都动不了,只有心神还在受她控制。   想点什么好呢?   给没出世的孩子道个歉吧。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但没有降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是一件好事,希望你下次投胎擦亮眼睛,找个和谐美满的好人家……   身上越来越冰,眼前开始发黑。张红梅慢慢闭上眼。   手机另一端,尚清起先还等着对方的回复,然而一个多小时过去,他察觉到不对劲。多长的话,才能一个多小时都写不完?   他对着那地址掐算片刻,忽然脸色一变,不好,出事了!   他立马拨通游明池的电话,“你的直升机在吗?”   游明池察觉他语气不对,快速说道:“隔壁部门有秘密任务,将直升机调走了!出什么事了?”   尚清没空和他解释,直接挂断电话拨给游延慎,“舅舅,我需要立刻赶往鼎铭市,您能想想办法吗?”   游延慎脸色沉下来,语气却十分温和,“别着急,你要什么舅舅都给你办到。”他一边说着,给徐特助做了个手势。半分钟后,徐特助冲他一点头。   游延慎继续道:“去鼎铭市对吗?两个小时之内能赶到机场吗?”   尚清赶紧道:“可以的,越快越好!”   游延慎:“去机场吧,都安排好了。”   私人飞机需要至少提前五小时预约航道,但在一些紧急情况下,一部分特殊人群可以临时预约,只是代价有点高。   尚清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他现在连谢谢都来不及说,抓起包就冲出门。   赶往机场的路上,他继续给游明池打电话,“两个小时之内赶到机场,带上你所有的证件。”   游明池只说了一句,“等着。”   两小时后,游家的私人飞机起飞。   凌晨两点,降落于鼎铭市机场。   凌晨四点,香林小区某户人家被破门而入。   尚清一脚踹开房门,夹杂着酒气和浓重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闯进卧室,就看见床上睡成死猪的男人。而床下,张红梅躺在碎瓷片和血上,人已经休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游明池登时脸色一变,“操!老子要不是公职人员,我他妈打死这畜生!”随即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尚清比他直接多了,上前一步掀开床铺,一道纸符贴在那人渣腹部。   只见那被人踹门都醒不了的男人,忽然睁开眼,半梦半醒之间捂住肚子开始翻滚哀嚎:“啊——疼!疼死老子了!啊——”   此时的他肚子里一片翻江倒海,就像是一百只老鼠在他腹腔里抓挠,疼得他面无人色!   强烈的恐惧和疼痛让他瞪大双眼,嗓子里像是装了一个破风箱一样漏出几个字:“不!不要——啊!”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人会同情他。他只能硬生生忍着内脏被揉碎的剧痛,恨不得立时从楼上跳下去!但是却没有这个勇气,只能一声声的哀嚎,“不……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为什么躺在家里睡得好好的,忽然就祸从天降了?   外面响起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不一会儿,楼梯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尚清打了个响指,纸符无火自燃,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而那人渣已经将自己抓的血肉模糊,那痛劲儿还没过去,他惨白着脸倒在床上,疼得一阵阵晕眩。   尚清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可能不信报应。但是很抱歉,它来了。” 第57章 烧了吧 身后,探出来一直青白的手。……   病房门口, 女警小姐姐走出来,问道:“尚清先生是吗?张红梅请你进去。”   尚清走进病房。   张红梅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刚刚醒过来。她面色白的吓人, 眼神一点光彩都没有,眼白里布满了血丝。   尚清看了眼窗户,外面阳光有些刺眼,他走过去将窗帘拉上一半。   刷拉拉的声响让张红梅回过神,她看着尚清, 木然问道:“尚大师,他是不是被恶鬼附身了?”   尚清沉默一下,“为什么会这样问?”   张红梅怔怔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女人声音沙哑干涩, “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接我上下班,给我买衣服,记得我的生日。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他带着我回老家玩儿, 让我坐在他肩膀上拍照,雪白的杏花落到我们头上,像是一对老头老太太。”   尚清默默听着。   张红梅又发了一会儿呆, 好像忘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其实, 我也报过警。他第一次打我,我吓坏了, 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来得很快,也很负责,将他带走关起来。说是根据什么、什么条例,关了他七天。”   “我怕他出来再打我,就趁着这七天搬家了, 还找了新的工作。我想离他远远的,我觉得,他是被恶鬼附身了。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尚清抬眼看她,这个女人眉目间有一种沉默的坚韧。   张红梅:“他出来之后没找到我,就去了我妹妹的大学,偷拍了两张妹妹的照片,发给了我。我、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我的手机号,我明明换了号,可能是……是那个恶鬼告诉他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恶鬼变成了她恐惧的化身。   接下来会怎么样……其实不用说下去。   相依为命的姐妹,两张偷拍的照片。   其实两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哪怕你拿着这两张照片去报警,警察也没有办法制裁他。   这样一个无赖能正大光明的走在大学校园里,而受害者却要躲躲藏藏。   张红梅抬头,眼神依然是木的,“我本来觉得,熬过这四年就好了。等我妹妹毕业了,我们姐妹就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不就是挨打吗?我命硬,打不死我的。”   “可是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她试着出来找工作,因为学历不高,找的都是服务行业。然而但凡被那个男人看见她和其他男人说话,回去就是一顿好打。   人家开店是为了赚钱,她三天两头身上带伤,让顾客看见了像什么话?更何况,她男人三不五时就要去闹一通。   所以,哪怕觉得她可怜,也没有人敢用她。   没有了工作,那个人渣又收走了她的身份证,她愈发跑不了。   掰着手指就能过去的四年,就这么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日子是一天天过,饭是一顿顿吃,打也是天天挨……她回来的时候,想着不就是疼吗,忍忍就过去了。   然而真正身处其中才知道,原来那屋子,比之地狱也不差什么。   张红梅还是执着问道:“尚大师,你能赶走那个恶鬼吗?你不是,抓鬼很厉害吗?”   尚清侧头,看着被拉上的半个窗帘,嘴里却说道:“你妹妹在青云市上大学,对吗?”   张红梅有些不解,依然点点头。   尚清:“我去过青云市的大学城,那里有一条商业街,有很多小吃车和卖衣服的地方。”   张红梅静静听着,她也去过,那是送妹妹去报道的时候。不过她没能好好逛逛,因为觉得住宿费贵,所以她安顿好妹妹,连夜坐车走了。   尚清:“听说那里的小吃车很赚钱,你想去吗?”   张红梅愣住,“赚钱……”   尚清问她,“你会做饭吗?”   不知道为什么,张红梅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浑身都冻僵的人听见有人问她“你想烤火吗?”她的心脏剧烈跳动,下意识点头,“我会!我、我做饭很好吃的,我会做饭!”   尚清笑了笑,“我可以借给你三万块钱,你买个小吃车吧,就摆在青云市大学城商业街。你每个月还给我一千块,这样三年就能还清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红梅只觉得那个冻僵的人感受到了微弱的火光,“我、我愿意!可是,王山……”   尚清:“你放心吧,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了。”   他从病房里出来,见游明池正在和女警小姐姐说话。   小姐姐压抑着怒气,说道:“嫌疑人已经被带到拘留所了,很大可能会被以故意伤害罪起诉。如果罪名成立,他至少要服刑六年。”   游明池点点头,“六年,不多。”   尚清走到两人身边,女警冲他微微示意,继续回病房陪张红梅。   游子鸣苦笑一下,“这种没有鬼的案子,比有鬼的案子更憋屈。”   却听尚清说道:“谁说这案子里没有鬼?”   他捏了一道指诀,旁边一个苍白到透明的影子出现。   游明池先是一惊,紧接着皱眉,“怎么回事?”有鬼就代表着有人死了,跟在那个人渣王山身边的鬼,能和他没有关系?   这依然是一个女鬼,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后脑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血顺着头发滴下来。   她身材娇小,身上的衣服很素朴,脚上没穿鞋。只是那眉目间的温驯和沉默,却和张红梅如出一辙。   这是一个很弱小的阴魂,她身上甚至连怨气都没有多少,连身形都没办法自己显露。   尚清收好符纸,“是你救了张红梅?”   女鬼默然着点点头,“我的力气太小了,只能把花瓶打偏。”   游明池忍不住问道:“你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为什么?”   女鬼低声道:“我是跟着王山的,我是他前妻。”   游明池靠了一声,“你是怎么死的?他打死的?”   女鬼愣了愣,点点头,那感觉就好像游明池问的不是她的死因,而是她中午吃没吃饭。   尚清拦住激动的游部长,问她,“详细说说?”   女鬼有些无措,“详细……?是说我的事吗?”她顿了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和王山是一个村子的,我爹妈没得早,我叔叔就做主让我嫁给了他。”   “我们那里的男人都这样。”女鬼有些茫然,“喝酒,打老婆,打牌。我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有一次他喝醉了,抡起锄头砸碎了我后脑勺。我运气不好,没挺过来,死了。他跟别人说我是从炕上掉下来摔死的,又赔给我叔叔六万块钱,这事儿就没人提了。”   游明池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的语气实在是太平静了。   女鬼继续说道:“后来,王山觉得在村里没什么出息,就出来打工。我一直跟着他。”   “我没什么本事,影响不了他什么。我就是觉得,不能让他再害了其他姑娘。他下手比别人狠。”   “其实,张红梅比我厉害多了,她挨打了知道跑,我那个时候,连想都没想过能跑。”她仰起脸看了看面前两个人,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露出她的脸,这姑娘年纪竟然格外小,看上去不到二十。   “刚开始,我想提醒张红梅的,但是没办法,她看不见我,我也碰不到她。老人讲的故事都说鬼会托梦,我不会。”她又慢慢低下头,像是蜗牛把自己缩回壳里一样,“我只会摇树,摇落了他们满头的杏花。”   她声音低低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什么本事,只能跟着他。”   尚清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张红梅的那句话:人应该认命。   其实张红梅才没有认命,她一直在抗争着、努力着,哪怕是最后一刻也在向尚清求救。正是因为她不认命,所以才一遍遍告诉自己要认命。   而这个女鬼才是真正的认命,她弱小着、卑微着,像草芥一样。即便被杀了都没有怨气,总觉得人都是这样过的。唯有的一丝执念,是“不能让他再害了其他姑娘”。   尚清拿出两枚符,问她,“你想报仇吗?”   女鬼愣了愣,“报仇?什么仇?”   尚清顿了下,“你想给张红梅报仇吗?王山打了她那么多次。”   女鬼想了想,点头,认真道:“张红梅很可怜。她和我不一样,她是城里的姑娘,不会挨打。”   尚清将那两枚符贴在她身上,浓烈的阴气让她魂体变得越来越凝实。他又拿出一枚悲喜符,“去吧,找到王山。把他所做的,通通还回去。”   女鬼有些忐忑地接过符纸,转瞬消失。   拘留所里。   王山不是第一次进来,自在的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   他斜躺在床上,肚子上是自己抓出来的伤口,已经上了药。他总觉得当时那阵疼痛有古怪,怀疑自己得了什么急病。   警察已经带他去过医院,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所以现在根本不理他的哼唧。   牢房里还有三个小年轻,是喝醉了之后打架斗殴进来的。听说他因为打老婆被抓了,看他都用斜眼。   年轻人脾气盛,总觉得弱者才会欺负更弱的人,打老婆的男人才是孬种。人家老婆嫁给你,难不成是为了挨打吗?   这个王山白长了一身肉,不成想这么不是东西。   王山哪能在乎这个,反正牢里又不让打架,他安心的很。到了晚上,还嬉皮笑脸的跟警察说道:“哎,这位警察小哥,给个盒饭呗,我中午没吃饭,饿坏了。”   警察忍着怒气给他扔了个盒饭进来,厉声道:“别嬉皮笑脸的,保持安静!”   王山呵呵点头,“您放心,我吃完了饭就睡觉,绝对安静。”   晚上十点多,拘留所里安静下来。   王山不敢和三个小年轻争,只能占了个角落睡觉,睡得呼噜声震天响。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肚皮上一阵瘙痒,像是有小虫子爬过去。按理说点异常不会吵醒他,然而他偏偏醒了。   睁开眼,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他看见自己面前蹲着一个人。   那个身形一看就是女人,正看着他肚皮上的伤口,头发散落下来,发梢扫过他肚子,一阵阵痒意。   王山下意识一脚就踢了过去,“操!哪里来的娘们,晦气!”   然而,他这一脚并没有踢到实物,而是直接从女人身上穿了过去。   女人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张格外年轻的脸。   王山只觉得后背出了一片白毛汗,“吕、吕彩霞!你是吕彩霞?鬼……你是鬼……”   吕彩霞是他亲手打死的,又亲手挖坑埋了,绝对死得不能再死。所以,面前这个身影,不是鬼又是什么?   王山一声大叫,“救命!警&察!”   然而四周悄无声息。   他这才发现,本来有四个人的拘留室里,现在只有他自己。   王山愣了愣,转身就往门口跑,却忽然感到脖子一紧,后衣领被人拉住。   他长得高壮,180公分的身高和170斤的体重,让他很久没有这种被人拎住衣领的体验。他仗着力气继续往前跑,却感觉身后的力道也在渐渐加重,衣领勒住他的脖子,呼吸变得急促,他脸涨得通红。   吕彩霞用那纤细的手臂将他轻轻拎起来,娇小的身躯和这肉山一样的身型,对比下来十分有冲击力,但她的手却十分稳。   她将人拽到身前,语气平静道:“你看,我现在力气很大。”   王山拼命挣扎着,两只脚在地上乱蹬一气,连鞋都踢了出去,却怎么也挣不脱这只手腕。   就在他憋得眼睛泛白时,吕彩霞忽然松开了手。   王山摔在地上,新鲜空气冲进他的肺部,呛得他直咳嗽。他赶紧像狗一样四肢并用往外爬,直到一手抓住拘留所的栏杆。   他拼命拍着栏杆,“有没有人!救命!这里有鬼——!”   包着软布的栏杆发出阵阵闷响,走廊里的灯光晃来晃去,却没有一个人影。就好像整个警察局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身后,探出来一直青白的手。   王山身形一僵,连头也不敢回。   那只手按住他的手腕,细小的手指和粗壮的手腕对比鲜明。然而,他只感觉手腕像被铁钳钳住一样,丝毫不能挣脱。   吕彩霞轻轻道:“原来,你的力气也没有那么大。你也有挣不开的时候。”   紧接着她手上一用力,一声惨叫震天响,她生生捏断了王山的手骨。   “你踩张红梅手的时候我看见了,她很疼。”吕彩霞皱皱眉,记忆力有画面闪过。   啊,她想起来了,原来她活着的时候,也曾经被王山踩过手,手腕肿了好几天,之后那只手一直不太好用。   不过对她来说那伤太轻了,所以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王山嚎得跟杀猪一样,“救命啊——救命!有鬼来索命了!”   吕彩霞没有松手,直接拎着他那只断手,将人拖走。   断骨的摩擦让王山疼得恨不得把手剁了,“放过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错了呜呜呜——”   吕彩霞把他扔到墙角,看着那坨哀嚎痛苦的肥肉,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小象发现自己的力气原来那么大,又像是一个小孩儿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人……   她喃喃自语,“你也会求饶,你也会流血,你也挣脱不了我……”   血红的怨气从她的发梢往上蔓延,她的眼珠寸寸转红,“你跟我也没什么差别……”   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她看了看自己的鬼爪,忽然狠狠一挥,在王山身上留下一串深深的爪印!   她满脸狰狞,嘶吼道:“所以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杀我?难道就凭你长得壮!就凭你力气大吗!”   黑色的鬼爪一下又一下抓在王山身上,将他全身的皮肤都抓烂了,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嘴里已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眼泪鼻涕留下来,混着血水滴在地上,满地脏污。   吕彩霞身上的两道符纸发出微光,吸收着多余的怨气,让她不至于转化成厉鬼。   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一个死了好几年都没有怨气的阴魂,却在复仇的时候差点成了厉鬼。   然而吕彩霞现在感觉特别好,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清明过。她这辈子只活了短短十几年,却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王山整个人变成了一坨鲜血淋漓的烂肉。难得他还活着,甚至还清醒着,真得多亏了悲喜符。   吕彩霞住了手。   王山恐惧的蠕动身体,想要爬到离她更远的地方。却见吕彩霞甩了甩手,抬起脚。   她一寸一寸的踩断了王山的四肢。   “你怕我们跑了,不给我们穿鞋。”   “扬言打断我们的腿。”   “半夜让我们跪在床边不让睡觉。”   “吃着我们做的饭,花着我们赚的钱,却丝毫不知感恩。”   “王山,你真恶心。”   她抬起脚,揣上了他的腹部。   王山眼珠猛然瞪大,像虾一样蜷缩起身子,疼得连哼声都发不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一脚踩成了烂泥……   吕彩霞蹲下来,在他耳边说着尚清教她的话:“王山,明天你就认罪,把你杀害我的罪行跟警察说清楚。否则,你每活一天,我就来折磨你一天。”   王山张张嘴,拼命点头,他认罪!他宁愿认罪!然而眼前慢慢变黑,他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宾馆里,尚清面前点着一柱清香,静静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烟散开,吕彩霞出现。她的魂体比之前凝实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表情多了几分畅快,看着尚清的目光也有了神采。   “大师,谢谢您,谢谢您让我……亲自报仇。”   尚清微微摇头,把吸饱了怨气的符箓揭下来,问她,“你要去投胎吗?”   吕彩霞愣了下,又问道:“张红梅以后会去哪里?”   尚清:“她以后会在青云市大学城摆一个小吃摊。等她妹妹毕业之后,两人可能会去其他城市吧。”   吕彩霞有些羡慕,“真好啊……我要是还活着,会不会也像她一样?”   尚清拨了几下卦盘,淡笑,“你下一世命格不错。”   吕彩霞有些欣喜,“多谢大师!”她身上慢慢发出白光,又冲着尚清鞠了一躬,然后消失不见。   尚清站起来活动一下,侧头问道:“几点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他才反应过来傅敛知不在。想到那糟心的家伙现在说不定正在他床上玩尾巴,顿时觉得更糟心了。   还好明天就能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山不知道发什么疯,做了个噩梦起来,死活要自首。   警察本来还以为他要自首家暴的事,然而等听他说完,几个审讯员都疯了,立刻派人前往他的老家挖尸体。而他本人也被转移到了重大案件的关押处。   想来,如果案件查实,一个死刑是少不了的。而吕彩霞的叔叔,恐怕也会因为包庇罪被抓进来。   这些案件都由警察操心,尚清则和游明池一起回了青云市。张红梅正在养伤,等她伤好以后便会来青云市开始她的新生活。   像另一个人生一样的新生活。   回去不着急,两人没有再坐私人飞机,而是乘坐的航班。等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在天上察觉不到,一落地,尚清明显感到天地间的阴气极盛。   夜风轻柔拂过,前方飘来一个一人高的白色塑料袋,尚清下意识伸手一捞,抓住之后才发现手感不对——那竟然是个阴魂。   那阴魂体态丰腴,又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长袍,也不怪尚清看成了塑料袋。   他闭着眼睛随风到处飘,跟坐摇篮一样,惬意的不行。感觉被人抓住了,就睁开一只眼睛,嘟囔了一句,“找我有事儿?”   尚清嘴角一抽,一松手,他就被风吹走了。   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街上阴魂还不少,大部分都是普通阴魂,对人没什么危害。再拿出手机一看,原来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三,也就是明天晚上就是鬼节了。   怪不得阴魂这么多。   想着明天还要和邵言一起驻守鬼门,尚清抓紧时间往家赶。明晚上没的睡了,今天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到家已经是十点多,管家看见他很开心,“小少爷,吃不吃宵夜?”   尚清点点头,“要的,想吃小馄饨。”脚下却匆匆进了卧室。   管家去准备小馄饨,尚清则打开卧室的门。   傅敛知所在的床上一团漆黑,将他的身形都遮住了。尚清有些不放心,扒开阴气探头仔细看。   然后他脸色一僵。   宽大的床铺上团着一坨蛇。   大概是刚化形的缘故,变得不是很好,蛇头还很模糊,蛇腹处垂着五条黑色条状物,可能是没吸收完的阴气,蛇尾有些扁。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一坨蛇。   一大坨蛇。   一大坨奇形怪状的蛇。   尚清深吸一口气,倒退出门。转身,下楼。   端着杯水上来的管家疑惑,“小少爷,你去哪?不吃饭了吗?”   尚清面无表情往外走,一直走到大马路上。   然后抬头,看着这栋精致的小别墅。   这房子不能要了,烧了吧。 第58章 傻猫 给我挡灾疼不疼啊,傻猫…………   五星级酒店里。   管家拎着保温盒和衣服, 急匆匆出了电梯,走到某个房间前,敲门。   尚清打开门放他进来。   管家打开保温盒, 从里面端出一份山药排骨汤、一叠烧麦、一份小菜,“小少爷,这是王妈做的,您赶紧吃吧!是不是饿坏了?”   尚清坐下,端起汤喝了一口, 眯眼……舒坦。   管家又将拿来的衣服挂起来,这是明天要穿的。然后把床铺按照尚清平日的习惯铺好,才说道:“小少爷, 怎么突然就不在家住了呢?”   尚清动作一顿,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家里有个烦人的家伙!”   管家认真道:“是哪个保姆还是保镖有问题吗?您跟我说,我开了他。”   尚清摇摇头, “算了,开不了。总之,这几天我就不在家里住了, 需要什么东西你给我送来。”   管家一脑袋问号, “好的, 小少爷。有事儿您跟我联系。”   他还在心里思索着,一会儿回去, 一定要好好查查这几天的监控,看看到底是谁惹小少爷不开心了。   尚清在酒店住了一晚上,也睡不安稳,总觉得床上有蛇爬上来了。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是七月半, 民间俗称鬼节。传说这天鬼门打开,阴魂会重返人间。   因为早就约好了和邵言一起守门,下午两点,两人便在负责的区域见面了。   这一见,邵言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黑眼圈,没睡好?”   尚清怏怏嗯了一声。   邵言奇了,“你是做噩梦了?奇了怪了,什么样的噩梦会把你吓到?”   尚清继续没精打采,可不是做噩梦了,他梦见傅敛知变成一条大蛇,把他家整个占了。而且还下了很多小蛇,他回家一看,地上密密麻麻全是蛇爬来爬去。他差点就一把大火把房子给烧了。   醒来之后,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傅敛知是男的,不会生小蛇……   邵言从背包里拿出一瓶蔬菜汁,“给,喝了醒醒神。虽说鬼门到晚上才开启,但下午的时候就有阴魂出来游荡了,我们得打起精神来!”   一到鬼节玄术界就人手不足,他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要镇守好大一片区域,可不能放松警惕。   果然,就像邵言说的那样,下午三四点钟,路上阴魂已经多了起来。今日阴气很盛,鬼魂魂力旺盛,魂体都很凝实。   有时候一打眼,尚清都分不清过去的是鬼还是人。   一个男士夹着公文包走过去,身后跟着一个老婆婆,絮絮叨叨说道:“又去喝酒,喝酒对身体不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下了班,你回家陪媳妇儿做做饭、看看电视不好吗?真是,跟你爹一个样!”   那男人摸摸脖子,觉得后脖颈有些凉,又左右看看,钻进了和朋友约好的小饭馆。   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往家走,粉色的书包在身后晃来晃去,雀跃的心情肉眼可见。   一个穿老头衫的老人家跟在她旁边,“楠楠慢点跑,爷爷都追不上啦!今天的考试成绩,你可别跟你爸爸说,要不然他又要骂你了。等你妈妈回来,你悄悄给你妈说……”   一个三四十岁、气质十分沉稳的女性从私家车上下来,小跑着走进路边的快餐店,打包了一份快餐又急匆匆开车离开。   穿着病号服的年轻男人一直坠在她身后,“王医生,谢谢你愿意给我做手术。我最后那几天过的很好,一点也不疼……”   街上人来人往,是另一种人间百态。   忽然,尚清伸手,勾住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染着黄毛、贼眉鼠眼的男人,被抓住了立刻大声嚷嚷:“哎哎哎,你谁啊,你抓我干什么?”   尚清把他拎起来,“偷什么了,拿出来。”   黄毛眼珠子一转,“你说什么呢!谁偷东西了?你看见我偷东西了?我告诉你,你这是污蔑!我要投诉你!”   邵言凑过来,“好家伙,这是把我们当警察了?你死的时间不长吧,莫非没碰到过玄术士?”   “玄术士?”黄毛一惊,立刻变脸,谄媚道:“哎呦,两位大师对不住,刚才是我不对,我该死……那个啥,我就是有点小偷小摸的毛病,我可没害人啊!两位能不能放了我……”   尚清不耐烦,伸手,“偷的什么,拿出来!”   黄毛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来,放他手上。   尚清低头一看,红彤彤一团……好么,一条女士红内那个裤。   邵言非常过分的笑出声,就地画了个阵法,把那黄毛鬼往里一扔,将人送到地府。   再转头一看,尚清正皱眉用纸巾擦手。   邵言忍笑安慰他:“往好处想,他能偷到的肯定是晒在外面的,至少是洗过的。”   尚清:……并没有感受到安慰,谢谢!   整整三个多小时,两人就跟巡逻的片警一样,只能抓了几个黄毛这样小偷小摸的阴魂。真正的厉鬼要等鬼门开启之后才会出来。   夏季天黑的晚,眼见太阳才落到一半,邵言擦擦额头上的汗,“咱们先去吃晚饭吧,晚上还有一场硬仗呢!”   尚清也没什么意见。正好两人负责的区域有一条小吃街,他们转个弯儿走进去,随意找了家面馆。   面上的很快,一大碗汤面,汤底奶白,上面飘着红油,面条劲道,最上面盖着厚厚的肉片,让人一看就有胃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埋头大吃。   正吃着,就听后面一个声音说道:“哈喽大家好,这里是萌甜探美食~大家好,我是萌甜,又跟大家见面啦!”   “今天好热呀,萌甜不想走得太远,所以在家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面馆,不知道好不好吃呢!让我们先来看看菜单,吃点什么好呢……”   身后传来菜单翻动的声音,“牛肉面十三元一碗、打卤面十五元一碗……不是很贵诶,老板,我来一份打卤面,加两个鸡蛋,一个卤鸡腿,一个卤豆干!”   老板远远的声音说道:“小姑娘,我们家面分量可大了,你吃得了吗?”   萌甜:“老板你放心吧,吃不了我打包带走!”   说完她又回头看屏幕,也不知道弹幕说了什么,就听她嘻嘻笑道:“什么吓老板一跳,人家只是正常饭量啦!”   说着忽然哗啦一声响,那姑娘惊呼:“啊,不小心把筷子筒打翻了,对不起老板!诶?不过我刚才有碰到筷子筒吗?我手好像没动?”   她把筷子筒收拾好,又对着弹幕说道:“嗨呀,还有人说有鬼?怎么可能有鬼啦,就算有鬼我也不怕,店里很多人呢!”   没聊几句,老板就端着她的面走过来。   萌甜还在和弹幕逗趣,“对啊,面都煮的快。我就是因为饿了才选的面馆嘛,啊,我闻到味道了,好香哦!”   这时,弹幕忽然密密麻麻闪过一片,她连忙凑近,“什么什么,大家在说什么?小心……小心上面?”   她猛然抬头,只见头顶的风扇晃晃悠悠,竟然直直掉下来!   萌甜尖叫出声,来不及反应,只能抱头蹲下,头皮都感受到了扇叶刮过的风!   一声巨响——!   好半晌,萌甜终于敢抬头,恍然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脖子脑袋全在,就连头发都没少。   她连忙转头,就发现身边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正抬手护住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少年手背在微微发光?   然而紧接着,她反应过来这不是发呆的时候,立刻跳起来去看那少年的手:“没事吧?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然后就愣住,诶?这小弟弟手上别说伤口了,连道红印子都没有!   闯祸的风扇躺在离两人一步远的地方,摔得四分五裂,唯有扇叶还在微微转动,一看就是被人挥出去的。   萌甜都惊了,这是人类皮肤的防御力吗?硬扛风扇毫发无伤?   面馆老板也跑了过来,刚才太惊险了,他手里的面都扔了,“有没有事?对不住对不住,这风扇去年刚装的啊,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那个,两位,要不要去医院?有什么问题,医药费全算我的!”   尚清接过邵言递过来的纸巾,擦着手问萌甜,“你有事吗?”   萌甜愣愣摇头。   尚清跟老板说道:“我们都没事。”   老板大松一口气,连连道歉,又说这顿饭他请了,让两人一定吃完再走,还说以后再来吃面都给打折。   其实尚清和邵言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但萌甜还一口没吃呢,所以三人也没走。   趁着老板重新下面的功夫,尚清打量萌甜,这姑娘身上怨念缠身,就跟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一样,也不怪那吊扇砸她。   而且今天又是鬼节,要不是碰见他,她今晚命丢在这里都有可能。   萌甜和直播间的观众报了平安,然后关了直播,抬头就看见对面两个小帅哥都在看她。   她摸摸自己的脸,“请问,我是有哪里不对吗?啊,刚才还没认真道谢,那个,我叫王萌,网名萌甜,是个吃播博主,不过粉丝不多哈。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打广告?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打,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尚清说了声不谢,又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很倒霉?”   萌甜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尚清看着她的脸,“你长得显小,但是今年已经25了。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和父母不亲,没谈过恋爱。”   “三岁的时候你掉进了枯井,幸好被人捞了出来。十九岁你奶奶去世,你伤心欲绝。去年做了阑尾炎手术,这是你命里的三个大劫,你都平平安安度过了。”   萌甜刚开始还有些愣神,听到最后都懵了,“你……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你是其他经纪公司的人?想要挖我?”   尚清和邵言对视一眼,接下来轮到邵言出场。   他拿出自己云华观的身份证明,解释了两人的身份,这才说道:“我们觉得你身上,可能有点问题。”   尚清又重复了一遍,“你最近是不是很倒霉,好几次差点受伤?”   萌甜默默掏出手机,到云华观官网上查了查,竟然真的查到了邵言的名字,照片也对的上……她这才抬头,思索道:“这样一说,确实……昨天我差点被汽车撞到,前天晒衣服的时候,又差点摔下楼,阳台上明明有栏杆的!”   她心慌起来,“大师,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尚清掏出罗盘,看了几眼,“你家离这里远吗,能不能去你家里看看?”   萌甜立刻道:“不远,就在旁边的小区,我们现在就去!”   面也顾不上吃了,她让老板打包好,带着两人就回了租的房子里。   尚清走到那房子门口,就感到里面有阵阵煞气传来。也是时间还短,要是时间再长点,煞气外漏,只怕整栋楼都会受到影响。   萌甜打开门,忐忑地站在门口,“你们随便看。”   尚清和邵言进了屋,立刻走到煞气最重的房间门口,“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   萌甜表情一下子惊恐起来,“是、是我的卧室……”   尚清:“打开。”   卧室门没锁,萌甜抖着手按下门把手。   是个很正常的女生卧室,窗户开着,床铺有些凌乱,铺着可爱的卡通床单。旁边是堆着衣服的椅子,还有一张小小的书桌,上面摆着化妆品、书、还有几个黏土的玩偶。   萌甜看着这熟悉的卧室,竟然不敢走进去,“里面、里面是不是有鬼?”   她手心渗出汗珠,“这半年以来,我睡觉的时候经常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胸口,耳边还有呼吸声、小孩哭一样的声音……有时候,我还会感觉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我一直以为是压力太大,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她简直要哭出来,“我我我我……我确实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尚清没说话,只身走进卧室,转了一圈,拿起桌上的一个黏土玩偶问道:“这个是哪来的?”   萌甜回忆着身边的异象,心不在焉道:“是我表妹送给我的。”   尚清:“你表妹现在是跟你住一起吗?”   萌甜点头,“她刚毕业,工资不高,正好我这里有多余的房间,就让她过来住了。那个,您小心点,别给我摔……”   然而,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尚清一松手,那玩偶直直向着地面下坠!   萌甜倒抽一口冷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玩偶陡然停住了。   就像是有个透明的东西接住它一样,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屋子里响起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笑声十分诡异,就像是小孩儿的声音,但是仔细听去有带着沙哑和阴森。   萌甜嘴唇一哆嗦,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向脑袋,四肢一下子冰凉,浑身的细胞都呐喊着:赶紧跑!   就在这时,那个停滞在半空中的黏土娃娃忽然动了,它就像是一道利箭一样直射萌甜!   尚清眼疾手快,一道纸符打过去,正拦在娃娃的前路,那娃娃似乎很忌讳纸符,硬生生一个转弯改变了方向。   邵言上前一步,将萌甜挡在身后,掏出自己的法器说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我怎么感受到一股阴气?”   尚清一侧身躲开攻击,他步履闲适,很明显没把这东西当回事,“阴气不是它的,还有别的东西在。”   就在他说话一分神的功夫,那娃娃像是瞅准了时机一样,黄豆大小的嘴巴陡然张开,黑洞洞的嘴里冒出了汩汩黑气。   尚清不退不让,抬手捏了一道指诀,将那黑气统统收进掌心。这里是小区,这些东西要是飘出去容易伤人。   而与此同时,外面客厅里的置物架忽然晃动起来,这置物架上竟然也放着几个黏土娃娃!   这几个娃娃同时飞起来,目标依然是藏在邵言身后的萌甜!   邵言正在摆阵,听见声音回头已经晚了!   尚清探手掏出金锥,正想把金锥飞出去,动作突然一顿,“嗯?”   萌甜眼睁睁看着那些石头一样硬的黏土娃娃冲她飞过来,只觉得下一刻,就要被这些小玩意儿打的头破血流……   突然,凄厉的叫声响起来,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对着飘在空中的黏土娃娃就是一声震吼!   几个娃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在半空中抖了抖,忽然直直掉下来,裂成碎片。   尚清也将所有黑气尽数收拢,然后一道纸符打在与他对战的娃娃上。纸符将那娃娃整个包住,不能动弹。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唯有那黑影挡在萌甜面前,半步不退。   萌甜愣了良久,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胖胖?”   那黑影回头,张张嘴,发出一声柔软的、真切的喵声。   萌甜忽然又哭又笑,蹲下身想要抚摸那个身影,“胖胖!果然是你!你没去投胎吗?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然而,她的手一次又一次穿过影子,什么也摸不到。   胖胖乖巧的在她手上蹭了蹭,拿柔软的小脑袋顶她的手心……又翻过身,露出肚皮。   萌甜噗嗤一笑,眼泪却顺着下巴滴下来,“我才不摸你肚皮呢,你又钓鱼执法!”   小猫咪扭扭身子,发出一声细长的、嗲嗲的“喵~~~”   尚清说道:“这猫大概活着的时候就开灵智了,奈何它生命太短,没等修炼有成就死了,但是灵魂比其他猫咪强大许多。”   萌甜赶紧擦眼泪,“它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尚清点头:“这些黏土娃娃被人灌了煞气和怨念,你只要长期接触,整个人运势会降低。到时候你不是出了意外死亡,就是被阴魂盯上害死。你之前几次没死成,是因为它给你挡了灾。”   萌甜愣了愣,再次看向露着肚皮的蠢猫,忽然扑上去搂住它嚎啕大哭,“我是有多没用!让你死了还得为我挡灾!我只是你的铲屎官而已啊,你死了就好好去投胎嘛,管我做什么……”   胖胖被她哭懵了,半晌,才将肉垫垫按到她脸颊上。   哎呀,铲屎的不要哭啦,喏,肉垫垫让你捏一下~只能捏一下哦!   感受到脸颊上的凉意,萌甜哭得更厉害了,“给我挡灾疼不疼啊,傻猫……”   她哭了十几分钟,才在邵言的安慰下停住,就听尚清说道:“你要是愿意,我能送它去投胎。它很有灵性,下辈子很有可能会投个人胎。”   “我愿意!我愿意!”萌甜赶忙擦干眼泪,拼命点头,又手忙脚乱掏钱包,现金、银行卡、手机,“需要做法事对吗?给它做最好的法事,我给钱,多少钱都行!让它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吃苦,要享福……”   尚清从她手里抽走一张纸币,“一百块钱足矣。”   他画了一张往生符,抬手贴在那毛绒绒的肚肚上。想了想,又弹了一缕功德送给小猫咪。   功德加身,下辈子不会吃苦的。   白色的光芒从小猫咪身上散发出来,小猫歪歪脑袋,有些迷糊,“咪?”   萌甜忍着眼泪捏捏它耳朵,“乖乖投胎去,下辈子要好好听爸妈的话,不能再调皮了,知道吗?”   小猫咪:“喵呜~~”   尾音散落,原地已经没了它的身影。   萌甜深吸一口气,将哭声压回喉间,梗的她喉头都在痛,这是好事,哭什么呢……然而虽这样想着,止不住的眼泪还是一大颗一大颗落下来。   旁边忽然递过来一张纸,尚清说道:“这是那娃娃肚子里的,你看看。”   萌甜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八字,而那字迹……真的是无比眼熟。   尚清说道:“人的事情你自己处理,这娃娃我们带走了。”他看看窗外,时间不早了,鬼门很快就要开启,他们不能久留。   邵言则刚收起自己的法器,他刚才摆了清除法阵,将屋子里的阴气和秽气清扫一空。   萌甜冷静下来,送两人出门,“多谢两位大师,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去云华观上香的。”   尚清和邵言哪在意这个,冲她摆摆手就下楼了。   萌甜转身,再次走进房间,看着那纸条心中阵阵发冷。   她自认没什么对不起这个人,可对方竟然想让她去死!真是人心隔肚皮,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第59章 鬼门 从雾气里探出一颗硕大龙首。   尚清和邵言两人刚走出小区, 就看见不远处一道怨气冲天而起。他们想也不想赶过去,发现是孙愚带着两个师弟围攻一只怨鬼。   那怨鬼浑身冒着黑气,不怕死一样横冲直撞的冲出包围圈, 左右一看,向着尚清的方向冲过来。   邵言在后面给它默默念了一句经。全景三百六十五度,你咋就冲这来了呢?   怨鬼可不知道自己跑错了地方,它只是感受到了鲜活的肉食味道,想抓个活人来开开荤。   然而, 没等它跑到近前,一道符箓飞了过来,正撞上它胸口。它就跟被炮弹击中一样, 庞大臃肿的身躯倒飞出去,身形一下子缩小了三分之一。   孙愚赶紧追上几步,几个法器同时招呼,将怨鬼收起来。   战斗结束之后, 双方人马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孙愚远远比了个感谢的手势,又带着师弟继续赶往下一个地方。   邵言看着他走远, 说道:“他负责的区域可能开了一扇鬼门, 看上去阴气好重, 活儿好多。”   他还转头安慰尚清,“你放心吧, 只要没有鬼门开在咱们这里,不会那么忙的。”   尚清看他一眼,感觉他背后插满了flag。   最后一丝天光落下,整片大地就像是涨潮一样,阴气反扑而来,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   此消彼长,阴魂们鬼力愈发强盛。   尚清和邵言捉了一只想要伤人的阴魂,还没等把它送走,就感觉空气里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两人双双回头,只见黑暗的天光下,一道缝隙凭空出现。   阴冷的幽冥气息从中传来,缝隙越来越大,幽蓝的大门打开。   鬼门,开了。   邵言:“呃……”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尚清却没想那些有的没的,而是低声说了一句:“注意,来了!”   鬼门打开是为了让阴魂们重返人间。今天就像是他们的春节一样,他们可以随意在世间行走,回家看看亲人。   但与此同时,会有很多应该在地府服刑的厉鬼、恶鬼想要悄悄逃出来。玄术士要做的,就是守好大门,把那些企图逃脱的厉鬼赶回去。   鬼门开启的那一瞬间,无数阴魂从中冲出来。他们魂体或白或灰,都是些做不了恶的普通鬼魂。   尚清和邵言分立两边,给他们让开道路。   忽然,一声猖狂大笑响起,“老子可算出来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笑声的,是一道血红的衣袖,从鬼门里甩出来,及其嚣张的将阴魂们赶到两旁,露出一条一人宽的通道。   那厉鬼身上怨气极重,不小心被袖子扫到的阴魂登时哀嚎起来,魂体立刻透明许多。   厉鬼哈哈哈大笑着,探头就要从鬼门里钻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响指。   紧接着是红色火光,一道火鞭从天而降、凌空甩下来,一鞭子搅碎了厉鬼的一条胳膊。   那鞭子得手之后毫不后退,鞭尾一卷将厉鬼整个卷起来,从原路扔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结束之后众鬼都没反应过来,只能感受到那红色的灵火灼烧着空气的汩汩热意。   尚清握着火鞭,又是一鞭子挥下去,在鬼门前划下一道红色火线,“厉鬼不得踏过这条线,否则,后果自负。”   邵言在后面呱呱拍手,“没错!不得越过这条线!哦,普通阴魂没事哈!”   普通阴魂们互相看了看,最终,一个胆子比较大的白胡子老头试探着走了走,果然从那火线上迈了个过去,毫发无伤。   老头惊喜的摸摸自己全身,对尚清作揖之后赶紧跑了。时间难得,他得快点回家见见亲人。   其他阴魂见状大喜,纷纷跨过火线四散而去。   拥挤的人群中,几只想要趁乱逃出去的鬼魂暗搓搓退了回去。这里的守门人太凶了,它们还是到其他出口看看再说。   尚清杀一儆百,将此处的鬼门安排的井井有条,自然也不用向孙愚一样疲于奔命。   见没有厉鬼再逃出来,他干脆直接盘膝坐下休息一会儿。   邵言递过来一瓶AD钙奶,说道:“行啦,再守一晚上就差不多了。”   尚清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酸酸甜甜还挺好喝。他又从兜里掏出那几个黏土娃娃。   这几个娃娃做的非常专业,估计又是哪个不要命的邪术士,做出来卖钱的。   尚清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画了一张因果反噬符。   这道符他不常用,身上没有现成的。   然后,他将符纸包在那娃娃身上,接着一捏指诀——循迹追踪。   因果之力顺着踪迹,去找那应找之人。   离青云市足有上千公里的地方,某个富丽堂皇的别墅里,一个中年道士正在打坐。   他身后,一男一女两个徒弟正在眉来眼去,时不时拉拉小手。男的眼神直往下三路瞟。   正当女人含羞带骚瞪他的时候,他们师父突然身子一挺,仰天喷出一口血来,然后噗通一声趴着摔下去。   两人愣了那么十几秒钟,才惊慌喊道:“师父!”   男徒弟把他师父扶起来,发现他师父整个眼白都翻出来,口鼻不断涌出鲜血,不由得慌张道:“这是怎么回事!快!打120 ,快……”   他师父一把攥住他手腕,力道大的要把他骨头捏碎,喷着血沫挤出几个字,“因果……反……噬……”   两个徒弟都愣住,因果反噬?   两人拜师时间都不长,心思又全不在修炼上,听了反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莫不是说,师父他遭报应了?   男徒弟一个激灵,手一抖就把师父给扔了。   中年道士脸朝下拍在地板上,鼻梁险些摔断了,发出一声低哑的痛(鸡排)吟,“不……救救我……”   女徒弟慌张道:“这、这怎么办啊!他流这么多血,不会死了吧?”   男徒弟表情却突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说,他要是死了,他的这个房子,和他那些钱,是不是就是我们的了?”   早在拜师的时候,他师父就说过,他没有亲人,更没有孩子,甚至没有朋友。也就是说……   女徒弟也愣住,两人同时看着地上血葫芦一样的人,眼中,渐渐起了贪婪。   他们眼看着师父在地上翻滚哀嚎,最后奄奄一息,接着断了气。   两人对视,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恐惧和欣喜,他们成了这里的主人!   这样一想,他们连怕都不怕了,也不管地上的尸体,直接冲到书房,打开书柜,拿出里面的存折、银行卡……就像是两个守财奴一样欢呼起来。   可是没等他们开心多久,别墅的门铃忽然响了,语音接通,“你们好,我们是派出所的,有邻居报警称你们屋里有人惨叫,请开门接受检查!”   两人立刻慌乱起来,警察!怎么会有警察!   他们没有回应,门口的警察怕出事,直接破门闯进来!   地上的尸体一目了然,两人立刻被逮捕起来。   他们跟着师父的时间虽然短,坏事却没少做。虽然没到杀人那么严重,但进了警察局,再想出来可就不简单了。   而那边,尚清掐算了几下,无奈的摇摇头。这真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他们师父在因果反噬符之下连命都丢了,他们竟然还贪图那点财产,是生怕因果找不到他们吗?这世界上的傻子可真多。   然而,就在他惩罚恶人的时候,萌甜也没闲着。   她拿着那张写着自己八字的纸条辨认许久,最终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表妹的字迹。   她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她跟着奶奶长大,和父母并不亲近。反倒是和表妹一家关系不错。   去年,她表妹毕业之后来青云市打工,主动来找她吃饭。得知她一个人住以后,非要一起搬进来,说是可以分摊房租。   她却心疼表妹工资低,直接没要房租,让她留着钱多买几件新衣服穿。   她自问没什么对不起表妹的地方,不仅免了她的房租,还经常请她吃饭,送她礼物。就连表妹现在的工作,也是她帮助找到的。   谁成想,她这是一粥一饭养了个仇人出来,她表妹表面上和她亲亲热热的,实际上恨不得要她的命!   萌甜越想越气,决计不想再忍,她直接闯进表妹的卧室,打算将对方的行李打包丢出去!   是,一个姑娘家被连夜赶出家门不安全,但是,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自己更不安全!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怎么对不起表妹了,竟然就狠到要她的命?!   然而,等她进了卧室,这怒气值越发飙升!只见她表妹桌子上摆的化妆品、小首饰,竟然都是她这段时间丢了的!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自己屋里的东西被人动过,怪不得她放下的东西随手就不见了!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萌甜气得心肺疼,最后一点亲情也气没了,她干脆把东西胡乱一塞,然后打了个车,带着东西直奔表妹田兰馨工作的商场。   鬼节的紧张气氛并没有影响到普通人,商场里依然安宁繁华,男男女女们逛吃外加看电影,一个两个脸上都挂着轻松的微笑。   萌甜拖着行李箱,一脸要杀人的怒意,略微有些显眼。   这个点儿正是吃完饭的时候,顾客都集中在三楼的美食城,田兰馨工作的服装店人不多。   萌甜赶到的时候,田兰馨和几个同事正聚在一起吃饭。   就听其中一个女孩儿问道:“兰馨,你表姐是网红对吧?她是那种网红吗?”   这女孩儿挤挤眼,“你不是说她穿衣服很……那个啥吗?”   另一个女孩儿险些呛住,喝了口水才说道:“不是吧!真有那种网红啊?兰馨,是真的吗?”   田兰馨眼神一闪,故作为难道:“哎呀,你们别乱出去说啊!对我表姐名声不好!”   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八卦的凑过来:“我们不出去说,你放心吧!你快告诉我们,她到底是个什么网红?”   田兰馨眼底闪过笑意,语气却十分保守,“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直播什么,她不告诉我网名的。不过啊,”她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我好几次看见她直播的时候,只穿着好少好少的衣服!”   两个女孩惊讶的捂住嘴,“她是不是被骗了啊,怎么做这样的事?”   田兰馨撇撇嘴,“她哪会被骗啊,她可精明了,上初中的时候就和男生勾勾搭搭。而且,我还看见她带着男人回房间!”   两个女孩惊呼出声,“真的吗?兰馨,那你赶紧搬走吧!谁知道她带回来的是不是正经人,万一欺负你怎么办?”   田兰馨表情一僵,“哎呀不会啦,有表姐在,不可能欺负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截住她的话头,“田兰馨,你在外面就是这样说我的?”   田兰馨动作一顿,回头,“表、表姐……”   萌甜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她把行李往前一摔,“田兰馨,你同事说的对,你还是搬走吧,我王萌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田兰馨慌了神,“表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要赶我走?我也、我也没说什么啊!”   萌甜冷笑,“你这叫没说什么?我一个吃播博主,你说我不穿衣服?你在外面败坏我名声,这叫没什么?你偷我的化妆品,这叫没什么?田兰馨,我免了你的房租让你搬进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没说黏土娃娃的事,这种事她自己心里知道就行,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旁边同事坐不住了,看田兰馨的表情有些微妙,“兰馨啊,你不是说房租是你付的吗?”   萌甜继续冷笑,“就她那点工资,能付得起房租?”   田兰馨彻底慌了神,她绝对不能搬出去,且不说现在这么晚她能不能找到住的地方,就算是能找到,哪里有不花钱的好?   她哀求道:“表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说你的,我就是嫉妒……你看你又漂亮,口才又好,在网上还有那么多粉丝,我只是一时想不开才胡乱说话的……表姐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旁边同事看不下去了,“我去,你从入职以来就跟我们说你表姐坏话,你还说她打过胎……”   同事打量萌甜一眼,这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张小圆脸,气成这样都没口出恶言,哪像田兰馨说的那么坏。   萌甜深吸一口气,她已经不想再为这样一个人生气了。   她从兜里掏出几瓶化妆品,当着田兰馨的面扔进垃圾桶,“我的东西,以后就是扔了也不给你!你给我滚!”   咣当一声,玻璃瓶子掉在垃圾桶里。   闹这么一出,服装店门口早就聚集了不少人,现在正指指点点不知道说着什么。   田兰馨脸涨得通红,她本来就虚荣心旺盛,此时也忍不住吼出来:“你嚣张什么!你不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吗!明明跟我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凭什么你在家吃吃喝喝就能赚钱!我就得当一个看人脸色的售货员!”   “明明你随便带带我就能让我涨粉,还非得让我找工作!你就是怕我超过你!还说什么照顾我!请我吃顿饭就是照顾我了?给我个住的地方就是照顾我了?我呸!你自己用那么好的化妆品,让我用那些便宜货!你这叫照顾我?你根本就是个虚伪的贱&货!”   这些话一出口,田兰馨心中一阵畅快,她就是要将王萌那张虚伪的面具扒下来,让大家都看看她的真面目!她分明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贱女人而已!   然而,王萌却没想她想象中那样撒泼打滚,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的她莫名有些发毛。   田兰馨咽了咽口水,“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王萌冷笑,“不,你说的对。我就是吃吃喝喝就能赚钱,而你,就是个售货员,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售货员!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你愚蠢又恶毒!”   说罢,她也不管别人怎么想,转头就走。她还有大好人生,可不想在傻&逼身上浪费时间。   田兰馨被她的话气得面目狰狞,继而又想到什么,顾不得同事们探究微妙的目光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拿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电话接通,她着急道:“大师,你不是说那个娃娃会让她短命吗?她怎么还不死,而且、而且还把我赶出去了!”   对面说了什么,田兰馨面色大变,“什么?死了?不!不关我的事!不……我不接受调查!”   然而,等她抬起头,两个警察已经走到她面前,“田兰馨,我们查到你和一起命案有关系,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价值不菲的手机从她手里滑落,田兰馨腿都软了,被两个警察架走,心里又懊悔又愤恨,然而为时已晚。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渐渐深了,城市变得宁静。   然而尚清所在的地方却越发喧闹起来,毕竟,深夜才是阴魂的主场。   他和邵言又击退好几拨厉鬼的冲击,却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只要鬼门一分钟没有关上,里面的厉鬼们就不会放弃逃跑。   陆续有阴魂走出来。   后半夜出来的阴魂大多衣衫褴褛,他们都是没什么亲人在世的,所以没有人祭祀他们,他们也不急着回家。只是将这一年一次的鬼门开当做放风的时候。   尚清皱眉看了几眼,拿出一把香点起来,多少让他们尝尝香火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时,鬼门里面忽然响起一声巨响!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一阵强烈的冲击波从里面撞出来!   而随着冲击波被推出来的,是无数阴魂,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不少厉鬼和怨鬼!   只是这些鬼魂都变得血肉模糊,他们身上的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削下来一样,露出下面森森的白骨。   还聚在门口的阴魂们登时大乱:   “是冥河水!为什么会有冥河水冲出来!”   “啊啊啊救命!冥河水可以削掉魂魄!我不想死啊!”   “地府出了什么事?!”   就在他们慌乱的时候,鬼门里又是一阵动荡,这次简直毫无预兆,幽暗浑浊的冥河水扑了出来!   尚清眼疾手快张开一道灵力屏障,将门口的阴魂全部护住,同时大喊:“摆阵!”   邵言快速反应过来,在尚清的掩护下摆下防护法阵,嘴里却说道:“不能让冥河水出来!要不然整个青云市都完了!”   尚清比他更懂,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做?   无数阴魂被冥河水削得半死冲出来,鬼门里面的幽冥气息却越来越浓,好像那滚滚河水正等着全速撞出来!   地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几千年前三界分离之后,地府便只有轮回秩序镇守,没有阎王和阴差,怎么会突然就震动了呢?   莫不是轮回秩序也有要造反的时候?   然而想归想,时间却不能耽误,尚清双手打出十几道符箓,悬空在鬼门之前。符箓的微光紧紧封住幽冥气息,同时也挡住汹涌而来的冥河。   尚清活动一下手腕,符箓当不了多久,还是得想个办法。鬼门乃是顺应天道开启的,硬封根本不可能封住……他把目光移到那幽暗的大门上。   或许,得想个办法,让鬼门提前关上!   身后,邵言苦苦支撑阵法,同时大喊:“我已经通知师父师兄他们了,他们正在赶来,尚清,你注意不要受伤!”   尚清向后一摆手,冥河水削肉碎骨,要是想不到办法,来再多人也没用,人家一个浪头就给打没了。   他抬头看看天空,双手往前一推,周身蓬勃灵力涌动出来,正对着鬼门冲进去——   鬼门顺应天道开启,目的是让阴魂出来。如果感受到有东西想要进&去,便会以为有人想逆天行事,自然就会提前关闭。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想要逆天行事的人怕是不会有好下场,被雷劈都是轻的。   尚清输出灵力的手连抖都没抖,心里想的清楚:先把鬼门关上再说,之后再想办法躲避天劫。   天上雷声轰隆隆响,劫云凝聚而来。   鬼门震动一下,竟然真的缓缓关闭了!   尚清心中一松,忍不住将全身灵力倾泻而出。   鬼门关闭的速度加快一点,却依然很慢,但那劫云却已经凝聚成形了,眼看雷光闪烁,一人粗的闪电就要劈下来!   就在这时,青云市的别墅区忽然响起一声龙吟——   接着一道巨影冲天而起,摆动尾巴飞到尚清上方!阴云凝聚而来,遮天蔽日,就连雷劫都遮住了!黑压压的云雾呈压城之势!   黑雾之中,只见那身影蛇身、五爪、鱼尾、长须,如山岳一般的威压从身影之上散发出来,直压得方圆十几里之内的生物和阴物爬都爬不起来。   连劫云都没了声息。   身影在尚清上方盘旋片刻,然后从雾气里探出一颗硕大龙首。   那龙首压低到尚清身侧,超级不要脸的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对着鬼门吐了一口龙息。   咚——   鬼门关闭。 第60章 绑架 竟然是禁灵石。   鬼门关闭之后, 那龙首张开嘴一吸——还在四处流淌的冥河水便被他吸到嘴里。   四周阴气终于恢复正常,或者说,在场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那个巨大的身影。   尚清往旁一侧身, 看着那颗龙头,“傅敛知?”   龙头又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身形开始摇晃,它晃一下就缩小一圈,晃一下就缩小一圈……直到最后, 竟然缩小到只有一掌长、手指粗细,然后吧嗒掉下来。   尚清蹲下身,随手捡了个小棍戳戳, 这真的是傅敛知?   直到这个时候,邵言终于反应过来,他人都傻了,指着地上那一小坨震惊不已, “龙、龙……”   尚清抬头,“你在想什么,这世界上早就没有龙了。”   邵言深吸一口气, 心说你在想什么啊!这家伙活生生出现在我们面前, 分明就是龙啊!   尚清:“神龙出世上天能没有警示?更何况他还是个阴魂, 要是某条龙死了,更会有天地异象。”   邵言:“……”他沉思片刻, 好像,也有道理?   尚清:“这恐怕是化形失败的蛟,可惜天道不允许有龙出现,所以,他只能成蛟了。”   所谓蛟, 便是蛇化形成龙的失败产物。归根结底,只是一条四脚蛇罢了。   他用小棍拨了拨,发现那小蛇肚皮下面五只爪爪,嗯……畸形四脚蛇。   他尝试着用契约沟通傅敛知,却发现契约只能隐约传来简单的喜怒情绪,没办法进行交流。   再看这四脚蛇体型虽然小,却在拼命吸收四周的阴气,应当是处于修炼的关键时期,神识处于封闭中。   想到刚才场景,他忍不住又戳了戳对方,不好好修炼出来救什么人,我需要你救吗?现在好了,化形失败了,人也傻了。   尚清捡起刚才喝的AD钙奶瓶子,把剩下的奶一口喝完,然后把四脚蛇拨进去,拧紧瓶盖。   邵言目瞪口呆,“你、那……不是……”就算这只是一只蛟那也很珍贵的好不好!你就拿饮料瓶子装着?   尚清自己还觉得挺方便的,又在瓶子上贴了几张聚阴符。反正阴魂不用喘气,闷不死。   这时,周围前来支援的人终于赶过来,除了孙愚和其他几个附近的玄术士,连云虚道长都亲自赶来了。   几个道长胸前全是泥,大概是刚才被那威压压趴在地上了。   老道长跑过来先是看看四周,然后对着尚清深深一礼,“多谢小友力挽狂澜!”   尚清赶紧把他扶起来,“您言重了,分内之事罢了。”   云虚道长这才长出一口气,老人家也不容易,吓出来一身汗。   他上下打量尚清一番,尚清本以为他会问龙魂的事,谁知老道长只是摸着胡子,笑眯眯道:“小友身上的功德金光,可比我们上次见面时厚了许多。”   尚清反应过来,也有些好笑。老道长说话过于委婉。   他命格特殊,以前做好事从来没有得到过功德,上次和云虚道长见面的时候,他身上是一点功德金光都没有。   要不是之前从张蔓茵身上得到那个含有天道规则的珠子,他一辈子都没有功德金光。   云虚道长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惩恶扬善乃是我辈分内之事,还望小友继续前行。”   孙愚察言观色,发现两人都没提那龙魂,也绕过这个话题说道:“尚清道友,你可知道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冥河之水会突然倒灌?”   尚清:“冥河倒灌之前,鬼门里突然一阵动荡,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   孙愚:“莫非是地府有人捣乱,难道是那些厉鬼?”   邵言:“不会吧,厉鬼不是都怕冥河吗?”   两人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只能看着云虚道长和尚清。   云虚道长捋捋胡子,“说起来,近几十年,天地间的阴气加重许多,在外活动的阴魂也多了。”他转头看尚清,“对吧?”   尚清想说你问谁呢,几十年前还没我呢。   孙愚赞同道:“这个确实。十多年前,我刚刚跟着师父学习驱鬼之法。那时候我漫山遍野想找一只鬼练一练,却怎么也找不到。现在随便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好几只。”   邵言想了想,“师父,你的意思是,这是天地间的气息变幻?这是正常的吗?”   云虚道长慈祥地拍拍他头,“是天灾还是人祸,谁知道呢?”他再次转头看尚清,“不如,小友卜一卦看看?”   这倒是没问题……尚清掏出阴阳术命盘,当着几个同行的面,轻轻一拨卦盘。   只听咔嚓一声,天上本以平息的雷劫突然落下来,正劈在尚清身旁!巨大的声响让众人耳朵有了片刻的失声,空气里漂浮的雷电之力让他们有种汗毛微微颤动的感觉。   尚清弯腰,捡起不小心摔掉卦盘,上面的卦象已经乱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孙愚不通卜算,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尚清道友,这……”   尚清说道:“其实,没有结果,并不是最坏的结果。”他摆摆手,“好了,既然鬼门已经提前关闭,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背着自己的包往外走了。   孙愚等人愣了愣,没有结果,不是最坏的结果?   邵言还是有些担忧,“师父,这……”   云虚道长笑道:“别担心,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呵呵。”   邵言:“……师父,您就是玄术界最高的个子啊!”   那边尚清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脑后一阵风声,回头一看,一个AD钙奶瓶子正飘在他身后。   他望了望天,把这家伙落下了……他两指捏着瓶子塞进包里,打车回到小别墅。   回家之后,他先上楼来到主卧,把四脚蛇从瓶子里倒出来,抖到床上,然后又摆了一个聚阴的法阵。   傅敛知吸收阴气就跟抢一样,所需力量定然不少。   法阵摆完,他把傅敛知放到法阵中央,想了想又给他贴了一张聚阴符。   黄色的符纸对于现在的四脚蛇来说,就跟一张被子一样,把那黑黢黢的身体全都盖住了。阴气吹得符纸簌簌晃动。   尚清忍不住勾勾唇角,走出了卧室。   管家正站在门口等他,热情道:“小少爷,今天住下吧!花园里的玫瑰开了,我让王妈给你做鲜花饼吃,多多的放糖,好不好?”   尚清咂咂嘴,确实有些饿了,“王妈煲汤了吗?”   管家:“煲了煲了,今天是黄豆猪蹄汤,炖了好几个小时,一会儿就能喝了!”   尚清一转身向着餐厅走去,管家跟在后面笑得见牙不见眼,可算是把小少爷留住了!   不一会儿,王妈端着菜走进来。   软糯香甜的鲜花饼、一小碗五彩斑斓的炒米饭、几碟子摆盘十分富有童趣的小菜,还有放在白色小砂锅里的猪脚汤。   尚清可不知道,王妈和管家都拿他当孩子哄呢!他本来就饿了,闻到香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闹腾,抓起筷子就夹起一个鲜花饼。   王妈看着可乐,笑着说道:“别着急,还烫着呢,我先给您盛碗汤……”说着,她揭开了砂锅的盖子。   尚清一口鲜花饼梗住!   只见砂锅里面,酱红色的猪脚汤上飘着一只四脚蛇。   猪脚汤的香味幽幽而起,混合着四脚蛇的阴气,飘荡开来。   尚清啪的一下把还没完全揭开的锅盖按了回去。   王妈疑惑:“小少爷,不是要喝汤吗?”   尚清:“……端回去,再炖一会儿。”   王妈:“炖一会儿?炖多久?”   尚清咬牙切齿,“炖到明天早上!炖烂他!”说着他站起身走了。   走到一半,又转回来摸了两个鲜花饼,冲着那砂锅重重一哼,然后扭头继续走。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管家嘀咕,“咱们小少爷,是不是青春期啊?”   王妈:“没准……哎呀,我是不是要做点补钙的汤?”   管家:“外形也要改变一下,青春期的孩子都喜欢那种炫……呃,炫酷的……”   尚清:……   就很气!   然而,尚大师还不知道,这个惊喜只是一个开始。   他啃完两个鲜花饼,想要去刷个牙,端起漱口杯——里面躺着一只四脚蛇。   洗漱完去洗个澡,察觉淋浴室有些积水,闭着眼睛伸手一摸——下水道口有一只四脚蛇。   洗完澡想睡觉,站在床前掀开被子——枕头上趴着一只四脚蛇。   别人都得了飞蚊症,尚清觉得自己得了飞四脚蛇症,只觉得犄角旮旯全是四脚蛇!   气得他站在床前抓起四脚蛇狠狠一摔,“傅敛知!你是不是装的?你给我说话!”   他又沟通契约,只感觉契约对面,在一众简单的“修炼”、“化形”、“阴气”等意识里,有个词汇格外引人注目——“阿清”。   温暖又炽烈的情绪将那个词团团包裹,像是飞蛾簇拥着灯火。   被摔在地上的小蛇晃悠悠飘起来,落在尚清浴袍带子上,把自己打了个结,又不动了。   许久,尚清反应过来,看着胸前黑乎乎一团,“……丑死了。”   他将小蛇拿下来,用毛巾一卷,放到床脚,吓唬道:“想留下就乖乖呆在这里,否则就把你扔出去!”   小蛇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尚清闭上眼睛放心睡去。   第二天清晨,一侧头,枕头上盘着一盘蛇。   尚清:……   &&&   上午十点多,菜市场后面的鲜味一条街上,一家蛇肉馆门口站着个少年。   这个点也没什么人来吃饭,店家一眼就看见了他,立刻热情迎上来,“小帅哥,来吃饭吗?你放心,我们家的蛇都是正规养殖的,有关部门每周都来查!你今天来得早,算是第一单生意,我给你打个折,来来来……”   说着把他拉了进去。   尚清找了张桌子坐下,问道:“有蛇羹吗?”   店主点头,“有有有,给您来一份?”顺便还在心里疑惑,这孩子怎么说话咬着牙呢?   尚清:“来,来一大份,给我炖得烂烂的!”   店主:“您放心,保准给您炖烂!”说着跑进后厨。   他走之后,尚清掏出那个AD钙奶瓶子,四脚蛇正四仰八叉躺在瓶底,宛如死蛇。   不一会儿,店主端着一大碗蛇羹出来,“蛇羹来啦,您快尝尝……哟,您怎么把果丹皮放饮料瓶子里啊,这还能吃吗?”   正在喝水的尚清呛了一下,抬手挥去瓶子上的阴气,四脚蛇身形消失。   店主走到近前,“嗐,是个空瓶子啊,我看错了。您先吃着,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尚清点点头,拉过那个比他脸还要大的碗。   吃一口看一眼那瓶子,威胁之情溢于言表。   嗯,蛇羹味道不错。   一碗蛇羹见底,他只觉得气消了不少。   不知为何,虽然他从小就怕蛇,却不怕吃蛇肉。或者说,他并不是怕蛇,而是不愿意见到蛇。每次看见那些长长的蛇尾,他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周夫人。   接通,那边周夫人的哭腔传出来,“尚清!周正良把圆圆抢走了!”   尚清眉头一皱,“你别着急,慢慢说,报警了吗?”另一只手已经拿出了卦盘。   周夫人哭得抽抽噎噎:“今天周末,我带圆圆去公园玩儿,中途跑到一边接了个电话,再回来就看见周正良要把圆圆抱走!圆圆看见我了,不想跟他走,他竟然带着几个保镖把圆圆抢走了!”   “我已经报警了,圆圆不会有事吧?”   卦盘指针悠悠停下,尚清看着卦象和那个方位,眉心越拧越紧,周正良带着圆圆去了京都?他要干什么?   手机里又有一个电话接进来,尚清接通,是游明池的声音:“周正良把孩子抢走了?”   尚清:“你怎么知道,绑架案你们也管?”   游明池:“因为周正良跟我们之前的案子有关系,所以,他的情况警局那边都会汇报给我们一份,以免不测。先别说这些,你算出他的方位了吗?”   尚清:“嗯,他去了京城。我现在就追,随时给你报位置。”   游明池:“明白。”   尚清把钙奶瓶子放回包里,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机场。   等下了飞机,就发现周正良的位置已经临近京都西北边的市郊。   尚清给舅舅打了个电话,然后赶往市郊。   不一会儿,游延慎的电话打了回来,说道:“确定是在西北市郊?我的人在那边转了好几个圈,没找到。”   尚清沉着道:“他和牛胜合作那么多年,难免知道些玄术士的手段。既然普通人找不到,就把人叫回来吧,免得受伤。我亲自去找他。”   游延慎沉声道:“遇事不要冒险,有事给我打电话。”   尚清:“嗯,谢谢舅舅。”   找人对尚清来说轻而易举,在他眼里的周正良就像是装着GPS一样。   然而,等他追踪位置来到西北市郊,却看见周正良下了车,抱着圆圆走进一座别院。   电话那边,游明池说道:“我们正在赶往市郊,你现在在哪?”   尚清报上位置,脸色有些严肃。   那座别院,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周正良到底要干什么?   游明池:“好,位置收到,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一起……”   这时,别院里忽然传出圆圆的哭喊惨叫!   电话那头的游明池一下子住了口。   尚清快速说道:“我先进去,你们抓紧时间!”   说罢,他挂断电话,抓住自己的包跑到别院墙边,一纵身跃了进去。   就在落地的那一刻,仿佛是有感应一般,他往前一滚。   只听一声巨响,四面落下四堵石墙,将他严严实实围住。   尚清站起身,皱眉。竟然是禁灵石,这年头,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第61章 傅家 睡得四仰八叉的四脚蛇   禁灵石压制之下, 尚清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冻住一样,滞涩到无法流转。   石墙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透过石墙缝隙看去, 只见走过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表情有些傲慢。   然而,尚清心里微微一动,这人……是个很强大的玄术士。   那人走到近前, 微微一抬下巴,“交出来。”   尚清也抬抬下巴,“你先交出来。”   那人皱眉, 感觉有些不耐烦,又强行压下来,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尚清:“孩子呢?”   男人侧头招了招手,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周正良抱着圆圆走过来。   尚清先是打量一番, 发现圆圆没有受伤,只是发辫有些散乱,眼眶红红的, 看着刚哭过的样子。他微微放下心, 又去看周正良。   只见周正良面色蜡黄, 瘦成皮包骨的样子,喘气的时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胸口起伏力道很大。任谁看去,这也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尚清不由在心里猜测,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让周正良病成这样了,还能为他做事?   男人昂着下巴说道:“好了, 现在轮到你了。只要你乖乖交出来,立刻就能带着这丫头走。”   尚清问他:“你想要我交什么?”   那人总算正眼看向尚清,恶狠狠道:“你耍我?”   四面石墙留下的面积十分狭小,只够容纳一个人站立,尚清稍微动了动就撞在禁灵石上。   他干脆往后一靠,抱着胳膊漫不经心道:“我身上的宝贝太多了,你想让我交出来,总得告诉我你要哪一个吧?”   那人微微眯眼,一指周正良,“你跟他说。”   周正良点点头,上前一步,看着自己亲生儿子的目光竟然满是恨意,一字一顿说道:“交出傅敛知。”   尚清一愣,“傅敛知?”   同时却在心里快速思考,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傅敛知这个名字有些熟,哦,我想起来。”他微微一笑,“这不是你上一个私生子吗?听说是去世了?”   周正良笑了,“你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傅敛知的阴魂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以为没人知道?”   那个男人也失去了耐心,“交出傅敛知的阴魂,否则,我要你的命!”   他右手前伸,狠狠一握——四块禁灵石同时发出白光!   处于中间的尚清,只觉得本就凝涩的灵力简直变成了石头,压迫着他的经脉发出阵阵剧痛。   他轻缓了呼吸,压下那痛意。   既然已经套出对方的目的,他也不打算再忍,而是说道:“据我所知,禁灵石只能禁锢灵力。”   那人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看一个傻子,“禁灵石当然只能禁锢灵力,怎么,你难道还想凭借本身的力气冲出来吗?”   尚清:“我力气不大。不过还好,我有些其他的能量。”   他轻轻闭上眼,沟通契约。   傅敛知的神识依然在沉睡,他本以为会遭到阻碍。却没想到,过程出奇顺畅。他的神识透过契约,竟然能想调动自己的力量一样,调动起对方的鬼力。   凉丝丝的鬼力顺着契约传过来,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像是大海将自己伪装成溪流,以免冲坏了路边的小花。   尚清睁开眼,一掌拍出去。   轰——一声,正前方的禁灵石被强大的力量撞击的一阵晃动,石头上白色光芒闪了闪,又堪堪稳住。   男人一惊,“鬼力?你不是人?”   尚清看他一眼,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你才不是人。他又拍出一掌,还是刚才那块禁灵石。   只见这块禁灵石晃动幅度比刚才还要大,表面也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任谁都能看出,再让尚清这么拍下去,突围而出只是迟早的事。   穿西装的男人皱眉思索着什么,周正良却慌了,他一只手掐住圆圆的脖子:“周尚清!你快把傅敛知的魂魄交出来!要不然,我就掐死你妹妹!”   一直乖乖忍着不出声的圆圆终于吓坏了,大声哭起来,“哥哥!哥哥救我呜呜呜……”   尚清气笑了,“周正良,虎毒还不食子,你可真是五毒俱全。”他懒得听周正良废话,直接弹出一道灰色鬼力。   禁灵石可挡不住鬼力,那灰色光芒直奔周正良脖子而去,像一条上吊绳一样圈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向后拉去。   周正良被拉的一个趔趄,本能挣扎起来,话都说不出来。   跌在地上的圆圆一骨碌爬起来,倒腾两条小短腿拼命向前跑,“呜呜呜哥哥……”   那个男人眉头紧皱,想要迈过来抱圆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男人动作一顿,看向尚清的眼神有些惊讶。   尚清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你报警了?玄术士的事儿你竟然报警?!   尚清冲他一摊手,“遵纪守法,公民本职。”   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响,很快又起了脚步声,还有警犬的叫声,以及搜捕的声音。   那人思忖片刻,最终一个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周正良总算挣脱了鬼力的束缚,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您说过只要我把人引来,您就给我治病的!”   那人低头,厌恶道:“我让你把人引来,可没叫你绑架一个七岁的小孩。”   周正良:“不这样我怎么把人引来?您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人一脚将他踹开,“你可以去告我。”   周正良被踹的滚了好几圈,一梗脖子喷出一口血。他本来肺部就不健康,这下子更是爬都爬不起来。   尚清连看都没看他,只是嘱咐了一句:“圆圆,抱头蹲好。”   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听话的抱头蹲下。   尚清最后一掌拍碎了那块禁灵石,从中跨出来。他抱起圆圆,正好看见游明池带人冲进来。   尚清一指那人逃走的方向,“快点追,指不定还能追上。”   游明池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几人追了过去。他走过来,打量几下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又逗圆圆,“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又可爱又坚强,碰见这么大的事都没哭。难不成是尚清的妹妹?”   圆圆被他哄得不好意思,抽噎点头,“嗯、嗯,我叫圆圆。”   倒是没有再哭了。   没多久,追击的人回来,果然没找到那个男人的踪迹,只能遗憾收队,带回去一个周正良。   虽然依尚清看来,周正良身上审问不出多少东西。   他抱着圆圆走出别院,迎面驶来一辆车。车窗降下来,竟然是徐特助。   徐特助:“老板有个重要会议,不能亲自前来。他吩咐我接您去老宅。”他上下打量尚清,发现他身上沾了不少灰尘,不由笑道:“您还是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否则老板该心疼了。”   自家人不用客气,尚清跟着他上车,又给周夫人打了个电话。周夫人在那头又哭又笑,说要亲自来接圆圆。   游家老宅自然十分恢弘,无论是从面积上还是从时间上,都不是周家那所宅子可以比拟的。   尚清在游家住了一晚上,发现游家所有人都对他很客气。那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不由得脑补了一下,舅舅为了他敲打这些游家人、还有下人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好笑。   第三天下午,游延慎终于回到游家,舅甥俩总算见上面了。   游延慎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才说道:“我查了一下,那个别院的主人。”   尚清心中有所猜测,“是谁?”   游延慎:“那个别院表面上是一个长途车司机的。而这个司机的叔叔,是傅家的管家。”   尚清了然:“果然。”   傅家,傅敛知的本家。   他又问道:“舅舅,您能给我讲讲傅家吗?”   游延慎自然不会拒绝,他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傅家是京都第一大家族,他们家很奇怪。”   尚清正等着他舅舅说哪里奇怪,就听对方问他:“你知道游家是靠哪个行业发家的吗?”   尚清想了想,“珠宝?”他记得之前舅舅回忆妈妈的时候跟他说过,还说妈妈在珠宝鉴定和珠宝设计上十分有天赋。   游延慎点头:“游家靠珠宝行业发家,随后又踏足了时尚产业、娱乐产业以及新兴的新媒体产业。这些行业不说关联很大,但至少发展路线是很清晰的。”   “而京都第三大家族风家,他们早先是靠房地产起家,以前京都十个小区里,至少有三个小区是风家规划建造的。后来风家上一任家主去世,风准在做生意上没有天赋,风家产业缩水许多。”   “再后来,风准和凌家小女儿凌越越结婚,将产业交给凌越越打理。凌越越发挥自己的长处,带着风氏集团新创了日化产业链,这才稳住风家的位置。”   游延慎看向尚清,发现尚清正在乖乖听着,眼中就闪过一丝笑意,“清清,你看,任何一个家族的发展都是有迹可循的,要符合规律。但是,傅家没有。他们没有起家的产业,也没有作为支柱的行业。他们家做生意,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可奇怪的事,他们从不亏钱。或者说,他们每一笔生意,都在赚钱,而且是超出行业利润的赚钱。”   尚清想了想,“舅舅,你就没想过,他们家或许也和周正良一样,换了别人的运势?”   游延慎:“自从知道周正良做的事,我曾经调查过玄术界。结果发现,傅家和玄术界的关系不错。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一行,”他斟酌着说道,“但是我想,如果傅家用了一些邪门手段,玄术界应该会有反应。”   尚清点点头,这是自然。邪术士虽然有,但据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看,玄术界还是正义之士多。   “对了,还有一件事。”游延慎说道,“大概在几年之前,傅家曾经举办过一次规模很大的茶会。当时,他们邀请了许多有名的玄术界人士。”   尚清忙问:“舅舅,您知道他们举办茶会的目的是什么吗?”   游延慎歉意的摇摇头,“时间太久了,我的人并没有打听的很清楚。需要我再找人问问吗?”   尚清想了下,还是说道:“舅舅,我自己打听吧,麻烦您了。”   游延慎站起身,“自家人,不说这些。行了,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去忙了。你……什么时候回青云市?”   尚清看着他,微微笑了,“怎么,舅舅要赶我走?”   “怎么会……”游延慎忽然反应过来,也笑了,“你想住多久都行,游家就是你的家。”   尚清目送他舅舅离开,然后拨通了游明池的电话。   那边游明池没等他说话,就抢先说道:“你爸保外就医了,他肺病挺厉害的,医生说他活不过三个月了。不过,关于绑架的事他什么都没说。他毕竟还没和周夫人离婚,用绑架罪起诉他也不现实……”   尚清打断他:“这些你看着办,他的医疗费从他自己卡里扣,要是不够,就帮他把老宅卖了。剩下的钱直接捐出去吧,也给他积点德。”   游明池哼哼两声,倒也没说什么,“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尚清把傅家的事情一说,问道:“你知道几年前,傅家曾经举办过一次茶话会吗?据说规模挺大。”   游明池:“傅家……说起来,这一家子还真是够邪门……啊!我想起来了!”   他兴奋道:“说起来,这事儿还和你有关系!”   “几年之前,傅家确实办过一个茶会。据说是傅家一个很有玄术天分的小辈,不知道为何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想请玄术界众人帮忙看看。”   “当时场面特别盛大,云虚道长亲自去的。后来,几个大师看了一下,说那人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命格不全,需要找到他命定的贵人,补全命格才能醒过来。”   “但是几个大师卜算了三天三夜,硬是没算出那个贵人在哪里。只算出和周家有关,于是傅家就把那人送到周家去了。为了这事儿,傅家给了周家一大笔补偿。我当时还说呢,什么好事儿都让周家给摊上了,毕竟你爸这个人吧……咳咳……”   尚清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后来那个贵人找到了吗?”   游明池:“后来就不知道了。其实,这事儿保密等级挺高的,据说当时把人送到周家的时候,是瞒着所有人的,对外就说周家找回来一个私生子。哎对了,那人现在还在你家吗?”   尚清只说了句现在还不能透漏,然后挂断电话。只觉得自己得了很多信息,暂时却穿不起一条清晰的线。   现在唯一明确的,就是傅家在寻找傅敛知。   那么,傅敛知到底是什么人?   他拿出饮料瓶,看着里面睡得四仰八叉的四脚蛇,沉郁的心情就是一顿。   ……算了,要不然就还给傅家吧!   尚清又在游家住了好几天,游延慎每天都和他一起吃晚饭。   游家老管家有次说漏了嘴,他这才知道,原来舅舅是特意回来陪他吃饭的。从那以后,每次晚饭他都早早在桌前等着,饭后也和舅舅聊上几句。   这日晚上也是,舅甥两人吃过晚饭,喝着清茶聊闲话,就听到管家说道:“老爷,三老爷来了。”   游延慎一抬手,“请他进来。”然后转头和尚清解释,“三老爷游延合,我的堂弟,如今游氏的二把手。”   尚清一下子想起来,游延合!他记得,他第一次在辛家见到游延合的时候,对方问他“认不认识傅……”   他当时就猜测,没说完的那个名字是“傅敛知”。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游延合来老宅有什么事?   更重要的是,连他舅舅都不知道傅敛知的事情,游延合又从哪里知道的?   游延合从外面走进来,笑容堆起一脸皱纹,“二哥,听说你找回了小蝶的孩子,我来看看。”   游延慎点点头,“坐。刚找回来不久,还没和外人说。”   游延合坐下,这才看向尚清,颇有几分惊讶,“周小友?莫非你就是小蝶的儿子?”   游延慎看他,“怎么,你以前就认识清清?”   游延合叹气,“之前在青云市见过一面。当时看他和小蝶长得像,不免有几分好感。没想到,竟然真是一家人!”他掏出一个红包递过来,“见面礼,万万不要推辞。”   尚清笑眯眯接过来,“谢谢三舅舅。不知道三舅舅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游延合:“本来只是见见小蝶的孩子。不过既然和周小友有这个缘分,那我就一并说了。”   “周……我也跟着二哥叫清清吧!听说清清是玄术士,卜算风水都很精通,不知道能不能帮我看一看风水?”他真情实感地叹口气,“最近家里的孩子病倒了好几个,连家里养的鱼都死了好几条。可能是年纪大了,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游延慎皱皱眉,看向尚清。   尚清依然笑眯眯地,“不知道三舅舅的宅子在哪里啊?”   游延合:“不远,离主宅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清清愿意去,我自然派人接送。”   尚清却继续说道:“那,不知道这个宅子,是姓游,还是姓傅啊?”   游延合表情就是一顿。   游延慎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一声脆响,“老三,怎么回事?”   游延合沉默片刻,又叹了口气,“对不起二哥,我确实是来给傅家做说客的。他们辗转找到我,我也没办法。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和清清有什么误会,但我们总归都是京都的大家族,闹僵了不好看。”   “而且,万一以后和傅家合作呢?”   游延慎冷哼道:“和傅家合作?你看傅家和别人合作过吗?你不知道傅家和清清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他傅家□□了清清和他妹妹!你要是不愿意得罪人,就让傅家亲自和我说!”   游延合惊讶,“什么?绑架?”   他看向尚清,郑重道:“对不起,是三舅舅唐突了。清清,你放心,三舅舅这就回绝傅家!”   他放柔了语气,“怎么说咱们也是自家人,舅舅不会害你的。”   尚清笑,“那就多谢三舅舅了。哦,还有三舅舅的红包。”   不知为何,游延合让他笑得坐立不安,喝完一杯茶之后就起身离开。   他走之后,尚清说道:“舅舅,该出手就出手吧,我看他面相,老实不了多久了。”   游延慎冷哼:“你放心吧,他翻不起什么大浪。越老心越大,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   眨眼间又过去好几天。   这几日傅家依然动用各种手段请尚清上门,尚清能感受到对方越来越急迫。   但他不知道傅家的目的,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左右不是他着急,大热天的,在家里吃着冷饮吹空调它不香吗?   大概是老天爷都不愿意让他闲下去了,这天一大早,尚清起床走到餐厅,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他脚步就是一顿。   徐特助微笑,“小少爷,您看见我好像不是很开心?”   尚清叹气,接过管家端过来的小馄饨,“有什么事等我吃完饭再说。”   徐特助惊奇道:“您怎么知道我是有事找您?”   尚清幽幽看他。   徐特助笑出来,“早听说您卜算厉害,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尚清给小馄饨里撒胡椒,心说:要真卜算厉害,他今天就不应该出卧室门。   闹呢,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学了,让他舒舒服服玩过去不好吗?   一碗馄饨吃完,徐特助等他漱完口,才走过来,认真道:“小少爷,我有事请您帮忙。您若是愿意帮,让我做什么都行。”   尚清没精打采,“给你降工资也愿意?”   徐特助磕巴了下,“愿、愿意!”   尚清看他一眼,“行了,说实话吧。你身上没事儿,到底是谁要找我?”   徐特助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道:“确实不是我,是我的一个、一个朋友。他是一个演员,叫楼晋,您听说过吗?”   “楼晋……”尚清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杨曦朋友圈发过来着。   他仔细回忆一番,忽然一拍桌子,“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传说中脚踏十八条船、操&粉、男女通吃还耍大牌的楼晋啊!”   徐特助的脸,绿了。 第62章 就是他 像是某种类人的怪物   尚清带着脸色绿油油的徐特助出门, 谁成想正碰上游延慎从外面回来。   一打照面,双方都很惊讶。   尚清问道:“舅舅,您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游延慎说道:“今日没什么事, 开完会就回来了。”他眼神从徐特助脸上瞟过,“你们这是要出去?”   尚清点头,“有点事,要和徐特助出去一下,晚上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您找他有事吗?”   游延慎沉默片刻, “没事,你们去吧,有事打电话。”   尚清:“好的舅舅, 您好好休息。”   双方分开,徐特助心神恍惚一瞬。   好家伙,今天周末,他老板开完会就急匆匆回来, 想和外甥一起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结果他把老板外甥拐走了。   想起刚才老板看他的眼神,徐特助满脸都是社畜的苦涩,他这工作……不会是干到头了吧?   两人一路来到京都一个高级公寓小区。   尚清跟着徐特助进了电梯, 然后抬头看了一眼。   电梯的通风口处挂着一个香包, 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传来一股薰衣草的香味。   徐特助关心道:“您是不喜欢这个香味吗?很快就到了,请忍耐一下。”   尚清摇摇头, 问他:“你以前来的时候,碰到过电梯故障吗?”   徐特助表情一顿,说道:“经常遇到。”他抬头,顺着尚清的目光看向电梯上方,当然什么也没看见。   “我来三次, 有两次会碰见故障。和这里的物业说过好多次,他们说这个电梯可能安装的时候出了问题。好在每次故障都很快就能修好,所以我也没在意。”   他看尚清,“您的意思是,这电梯不正常?”   尚清抬手打出一道指诀,摇头说道:“先见一见楼晋吧。到了。”   电梯叮一声停下,徐特助带着他来到门口。   然而,还没等他敲门,房门突然打开,徐特助被拽了进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将他搂在怀里,脑袋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阿晖你终于来了,我好饿哦!”   徐特助尴尬想把他推开,岂料那男人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哼哼唧唧不愿意起来。他只能转头说道:“小少爷,这就是楼晋。”   尚清表情不变,只是站在门口问道:“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楼晋抬头,他身材虽然高大,但脸却很显小,看上去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相十分俊朗阳光。   他上下打量尚清,眼中闪过一丝敌意,“这是谁?”   徐特助瞪他一眼,“这是我请来给你帮忙的,一个很厉害的玄术士,你可以叫他尚大师。”   楼晋撇嘴,“大师?这么年轻的吗?”   尚清点头,“我年纪确实不大,所以徐特助不会喜欢我的,毕竟他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没成年。所以,请问我能进去了吗?”   楼晋尴尬,“你……这么小啊?”他自己长得显小,所以看见尚清还以为和他一样,偏巧尚清长得比他还精致,这才瞎吃飞醋。   徐特助这才反应过来,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胡闹什么!尚大师是我老板的外甥!”   楼晋倒抽一口冷气,也不敢躲,讨饶道:“我错了阿晖,轻点嘶~”   尚清得到允许,这才走进门。   屋里的装修有些冷淡和死板,看上去像是地产商统一装修的,住户为了省事没有改。   但一些小的家具和添头却又增加了几分温馨。比如说沙发上的纯色抱枕、地上的地毯,还有摆在一起的拖鞋,和阳台上风格迥异的衣服。   楼晋去厨房端了两杯水出来,“我在家里住的时间少,喝的只有白开水了,请不要介意。”   尚清微微摇头,端起来抿了一口,又去看楼晋。   他之前在杨曦的朋友圈看过这人的八卦。   据说这人虽然长得显嫩,但实际已经二十七岁了,出道七年,去年刚获得了一个含金量很高的视帝奖杯。   不过在上个月,楼晋爆出了不少黑料,什么脚踏两只船、去饭店吃饭不给钱、耍大牌等等。   这些黑料一出来,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带节奏,好些人都让楼晋滚出娱乐圈。好在楼晋不是流量小生,而是靠作品吃饭的专业演员,事业受到的影响不算致命。   然而,现在尚清看了看楼晋的面相,心中就了然:那些讹传不说百分百吧,起码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   这位著名演员别说脚踏两只船了,只怕这辈子都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他问道:“说说吧,遇到了什么事儿?”   楼晋看看徐特助,苦笑,“其实,我都不知道我遇到的那些是真事儿,还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尚清:“你先说说看,是不是幻觉我自有判断。”   楼晋点点头,表情沉静下来,“有一件事,外界不知道,被我们公司压下来了。”   “就在两个月前,我去参加活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粉丝。她是个私生粉,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行程,竟然混进了酒店,甚至偷了房卡进了我的房间。”   “那晚上我正睡着呢,一睁眼,她就站在我床前,吓了我一跳!”楼晋无奈道:“我找了经纪人和两个女同事过来,想把她赶出去。谁知道她趁我们不注意翻到阳台外面,她说……”   楼晋偷偷看了徐特助一眼,“她说她要陪我一晚上,否则就跳下去!”   尚清好奇,“你答应了?”   楼晋赶紧摇头,“没没没,我又不喜欢女孩!啊不,我的意思是,我怎么会答应这么无礼的要求!”   徐特助忍无可忍锤他一下,“说重点!”   “哦……”楼晋老实下来,“我们怕出事,一边报警,一边骗她说我答应了。谁知,就在那女孩想要爬上来的时候,手一滑摔了下去……三十多楼,人就这么没了。”   他叹了口气,“那女孩子年纪还不大呢,虽说做错了事,但就这么死了也确实可惜。我心里也挺愧疚的,要是我们当时能抓住她,她可能就不用死了。”   “这件事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每到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还会看见白色的影子……再到后来,我开始做梦,每次都梦见自己从楼上掉下去,总是掉到一半就醒了。但是随着做梦次数越来越多,我现在离地面越来越近。”   他苦笑:“我感觉说不定下次做梦,就要在梦里摔死了。还有就是,最近经常感到呼吸困难,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我的脖子一样。”   “比起这些,现在网上流传的那些黑料都不算什么了。毕竟,命更重要,你说是吧?”楼晋握住徐特助的手。   尚清问道:“所以,你觉得是那个女孩儿灵魂难安,回来找你,想报复你?”   楼晋点头,“除了她,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会这么恨我。”   徐特助说道:“小少爷,您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尚清伸出五个手指头。   楼晋吓了一跳,“我身边有五个鬼?”   尚清无语,“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五百万。穷人我帮也就帮了,你俩看上去都挺有钱的。我帮你们一次要五百万,其中二百五十万捐出去,另外二百五十万打到我卡上。”   楼晋松口气,“成交。您放心吧,我有固定的捐款通道,以后也会主动捐款的。”   徐特助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至少不用降工资了?   价格既然谈妥,尚清抓出一把符箓,一扬下巴说道:“把门打开。”   楼晋赶紧打开家门。   尚清打出一道纸符,然后一抬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只听外面电梯一声轻响,竟然在没有人操作的情况下开了箱门。   他将抓住的东西往地上一摔,四周阴气一乱,一个女鬼显出身形。   只见她穿着一身俏皮地白色小裙子,扎着双马尾,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一抬头,看见楼晋眼睛就一亮,“哥哥!哥哥你能看见我了吗?哥哥,我好爱你哦,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也爱我好不好?”   然而楼晋在她出现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挡在徐特助身前,然后才来得及打量她,果然是当初从楼上摔下去的那个小姑娘。   女鬼却被楼晋这个保护意味的动作刺激到了,她狠狠看向徐特助,恶毒道:“又是你!你怎么有资格站在哥哥身边!臭不要脸!我搞坏了那么多次电梯,竟然都没能摔死你!你个又老又丑的老贱&货!”   楼晋脸色一沉,心中的愧疚都被骂没了,他挡在徐特助面前,沉着脸说道:“骂他就是骂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女鬼脸色一变,“哥哥,你宁愿要这个老男人都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看看我啊哥哥……”   尚清旁观这一幕,看着女鬼,又想起天天追星,但是依然考高分的杨曦,顿时觉得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的差距可比人和鬼的差距大多了。   他一张符定住女鬼身形,问她,“你天天跟着楼晋,就没想回去看看你的父母吗?”   女鬼不屑冷哼,“看那两个老东西干什么,我活着的时候他们都不让我追星,连车票钱都不给我。我死了让他们哭去吧,活该!呸!”   这话说的实在刺耳,楼晋和徐特助眉头都皱紧了,楼晋说道:“你这样冷血的粉丝我可不敢要!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能活这么大,是吃着你爸妈的饭,花着你爸妈的钱!养活你的是他们不是我!”   女鬼被他骂的眼圈一红,“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嘛!喜欢一个人,难道也有错吗?”   徐特助摇摇头,这人已经魔怔了,完全说不清。他问尚清,“小少爷,您能把她送走吗?”   尚清早已经拿出了往生符,“行了,投胎去吧。虽然,不知道下次你还能不能投人胎。”   世上魂灵万千,能投人胎的机会何等珍贵,她就这么浪费了。   往生符一贴,女鬼身上开始发出光芒,她彻底慌了,“不!我不要投胎!我要跟在哥哥身边!不……哥哥救我……”   楼晋恨恨道:“下辈子好好做人吧你!”   白光闪过,女鬼不见踪迹。   外面的电梯正常运行起来,楼道里微风吹过,带上了公寓的门。   徐特助长出一口气,微笑,“谢谢小少爷。”   楼晋也点头,“没错,谢谢您。要不是您,我还真以为自己是有了幻觉呢!”   尚清慢条斯理叠着一张纸符,“先不忙着谢,事情还没结束。”   楼晋:“没结束?什么意思,那女鬼不是被送走了吗?”   尚清:“是被送走了没错。往日晚上叫你名字、在电梯里针对徐特助的都是她。但是,掐住你脖子、让你在梦里坠楼的可不是她。”   楼晋背后冒出一层冷汗,“您……您的意思,是说我身边还跟着一个鬼?”   尚清点点头,问他:“你今天有事吗?”   楼晋和徐特助对视一眼,吞了吞口水说道:“我今天休假,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吧!”   尚清:“今晚怕是要熬夜了,我们等到十二点,看看这个纠缠你这么久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一座庄重古朴、甚至带着几分阴森的大宅子里。   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暴躁道:“人还在游家老宅?”   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回道:“今早出去了,跟着游家家主那个特助出门了,看方向是市中心。”   男人气急败坏:“再去找人请,务必尽快把他请来!”   保镖犹豫一下,说道:“可是,我们找的人但凡和傅家有一点关系的,都被他拒绝了。”   男人吼道:“你不会找和傅家没关系的人去请?”   保镖赶紧往外跑去。   旁边,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奶奶叹息一声,“我就说不能用这种歪门邪道,连禁灵石都关不住的人,是好糊弄的?”   再旁边一个中年人没好气道:“三奶奶,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可是要命的事儿,难不成我们直接和他说他就能来?”   三奶奶反驳道:“说不定呢?我看那孩子做事很有几分仁义风范……”   最上首,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一跺拐杖,年迈的身体发出含混的声音,却偏偏谁都不敢忽视。他说:“好了,别忙着吵架。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人带来,我们时间不多了。”   浑浊的老眼担忧地望向远处,“门,怕是很快就要开了……”   离宅子不远处的山壁上,一个普通人看不见的盘龙封印正闪着幽幽青光。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青光越来越弱,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封印另一侧钻出来。   &&&   炎热的一天终于过去,指针一圈一圈转向黑夜。   尚清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他问楼晋,“平时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楼晋想了想,“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应该已经洗澡准备睡觉了。”   尚清说道:“那你和平时一样去洗澡。”   楼晋点点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二十分钟后,他披着浴袍出来,“现在呢?”   尚清:“上床,闭眼,关灯,平时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楼晋明白了他的计划,赶紧上床,又觉得不对劲,“可是,正常情况下,我卧室里不会有三个人吧?一会儿有没有危险?要不要让阿晖回避一下?”   徐特助反驳道:“我不走。”   楼晋无奈,“阿晖……”   尚清递给徐特助一张符,“一会儿看见什么都别出声,鬼看不见你的,放心。”   徐特助赶紧接过来,卧室里的灯终于能关上了。   楼晋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闭着眼,尽量放缓呼吸,做出已经睡熟的假象。   徐特助拿着尚清给他符纸,缩在衣柜旁边的角落里。   至于尚清,他给自己身上贴了敛息符,仗着鬼看不见他,直接站在床边。擎等着一会儿抓个现行。   时间慢慢过去,外面也安静下来,卧室里只能听见秒针咔哒咔哒转动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尚清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冷风不再舒爽,而是带着一股子潮湿的水腥气,空气粘稠起来。   床上楼晋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卧室的门没关,门口有不知道哪里的灯光照出来的一片白芒。而此时,那白光出映出一些影子。   那影子十分细微,就像是几缕头发,又像是几条渗人的细虫……渐渐地,影子漫了进来。   像是头发在地上爬行一样,影子越来越多,它们聚在一起,形成一团,一鼓一鼓的涌动进来……这时才能看清,不是像,这就是头发。   头发像是探路一样铺在地上,一点点摸索着进来,身后的主体终于出现。   那是一个人影,然而那人影现在却四肢着地,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爬了进来,像是某种类人的怪物……头发搜索到床脚,顺着床柱攀爬上去。   就在它即将探进被子里的时候,黑暗中窜出一条火蛇,火光十分精准的落在那片黑雾雾的头发上,顺着发丝烧到了对方身上。   惨叫声响起。   楼晋从床上跳起来,立刻跑过去打开灯,就看见尚清拎着鞭子和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打了起来!   火光四窜,空气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也不知道过了几招,最后尚清用火鞭将那鬼影困了起来。   那种潮湿的腥味越发明显。   夹杂着水藻的水从鬼影身上淌下来,阴气所化的头发被灵火烧得乱七八糟,那鬼影抬头,一张青白诡异的脸恨恨看着众人。   楼晋和徐特助互相搀扶着走过来,楼晋都快跪下了,“这位姐姐,我不认识你吧!你为啥要杀我?”   女鬼冷冷看他一眼,转向尚清:“他是我的替命之人,我杀他有错吗?”   尚清眉头一皱,“替命之人?”他抬手掐算片刻,问楼晋:“城东八十里,护城河边,你最近去过吗?”   楼晋摇头,毫不犹豫道:“绝对没有,别说最近,我这辈子就没去过。我怕水,除了拍戏从来不往河边走。”   尚清看那女鬼,“他从来没去过你的殒命之地,又怎么会是你的替命之人?”   女鬼凝眉,“我不可能认错,他身上带着我的阴魂符记。”   尚清侧头打量楼晋片刻,“把手伸出来。”   楼晋立刻伸出两只手。   尚清夹了一缕阴气在他手背一蹭,果然就出现了一个水藻一样的符文,其上的气息和女鬼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楼晋都快崩溃了,擦了几下没擦掉,那符文感觉像是隐在皮肤下面。   尚清沉声道:“这说明你被暗算了。”他又问女鬼,“你是什么时候感应到印记的?”   女鬼:“一周前。这一周以来,我每天晚上都来找他,不过他阳气太重了,我没办法下手,所以只能慢慢磨掉他的阳气。今天,本来是我要带走他的日子。”   楼晋:“……”大姐你别说得这么公事公办好吗!老子他妈也是一条命啊!   尚清说道:“这恐怕不是你身上第一个印记了。或许在此前,你身上就被做了好几个印记,但是那几个阴魂力量不够,没能带走你。但你的阳气和运势却慢慢降低,你……”   外面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尚清声音顿住,忽然问徐特助,“谁知道我今天来这里?”   徐特助立刻说道:“没人知道,我是直接将您带来这里的。”他忽然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尚清点头,“没错。幕后之人肯定知道,今天是阴魂动手的日子,说不定会来打探消息。”   楼晋愣了愣,“可、可是,这个点能来找我的,只有我的经纪人……”   尚清意味深长看他,“那恭喜你了。你会演戏吗?”   楼晋苦笑,他堂堂一个视帝,问他会不会演戏?   尚清:“那就发挥你的长处,套套他的话。”   徐特助在楼晋手背拍了一下。   楼晋振作起来,点点头。   他出去开门,尚清和徐特助关了卧室的灯。   女鬼左右看看,“什么时候能放了我?我没伤害过无辜之人。”   尚清掏出养魂符把她装起来,“恐怕不行,委屈你跟着我几天。等事情结束,我送你往生。”   外面,已经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只听一个男人说道:“小、小楼啊,有一个加急的通告我来和你商量一下。没打扰你吧?那个,你今晚睡得怎么样?”   楼晋沉默了一下,回道:“谢谢赵哥关心,我今晚睡得不错。”   尚清和徐特助对视一眼。   就是他。 第63章 找到了 胸前的符纸瞬间一烫   经纪人走了之后, 尚清和徐特助从卧室出来。   楼晋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两人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徐特助皱皱眉, 在他身边坐下,和尚清解释道:“这个经纪人赵倚来就是当初带楼晋入行的人,他们认识七八年了。关系一直都……都很不错。”   尚清淡淡说了句,“人总是会变得。就如同现在的楼晋,也不是七八年前那个默默无闻的楼晋。”   楼晋倒是点点头, “说的也是。”   尚清问他:“他刚才有没有离开这里?”   楼晋不明所以,摇头,“没有, 他进门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下了,中间没站起来。”   尚清就在沙发上摸索起来。   楼晋和徐特助想帮他,“尚大师您找什么呢?”   尚清摆摆手,“你们别动。”   他一寸寸、仔仔细细摸遍了整个沙发, 连抱枕都捏了捏,看上去毫无所获。然后他又蹲下&身,终于从沙发底下掏出一个东西。   他把那东西放茶几上, 竟然是一卷纸币。   楼晋皱眉, “这是他掉的钱?”   尚清纠正他, “这是他故意留下的买命钱。”   他把那卷纸币打开,只有四五张, 最大的面额是二十,最小的五毛,加起来只三十多块钱。而最里面,则夹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楼晋的生辰八字。   楼晋气笑了, “三十多块钱,买我一条命,我是不是该谢谢他看得起?”   徐特助也气得不行,“赵倚来以前是一个小经纪人,是跟着你来了游氏旗下的经纪公司才慢慢做大的,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楼晋安抚得拍拍他背,看见爱人替自己生气,他反倒没那么生气了。而是说道:“我是赵倚来的摇钱树,他弄死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在他的背后,定然还有人指挥。”   尚清将八字烧掉,又用一张除秽符将纸币卷起来,说道:“这些我带走处理。至于幕后的人,这几次行动都没有效果,他要是足够聪明的话,可能会蛰伏一段时间。”   他拿出几张符递给两人,“这些符戴在身上,记住不要沾水。那人再下手会遭到反噬,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两人千恩万谢接过来,又留尚清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才将人送回游家。   徐特助又碰到了自家老板,然后顶着老板的冷脸,战战兢兢请了几天假。他实在不放心楼晋一个人。   游延慎眉头皱得挺紧。他不是一个在工作上投入太多感情的人,但徐特助工作能力很强,临时请假的话,很多工作就得他亲自来完成了。   这样一来,他还怎么每天回来陪外甥吃完饭?   游延慎:“很重要的事情吗?”   徐特助战战兢兢点头,“是的老板,非常重要。”   游延慎还能怎么办,他只是一个老板,又不是周扒皮,只好说道:“行,你快点处理好,早点回来上班。”   徐特助松了一口气。   又听尚清笑眯眯道:“舅舅,徐特助的工作很重要吗?我能做吗?”   游延慎眼睛一亮,“你要来游氏?我马上给你安排职位,你想了解哪方面?我给你一个特聘顾问的头衔……”   尚清笑着打断他,“舅舅,我还得上学呢!我听说,徐特助其中一部分工作内容,是提醒您一日三餐。这个我觉得我能胜任,这几天就由我来负责舅舅的工作餐怎么样?”   游延慎愣了下,摸摸他脑袋,“好,那就辛苦清清了。”   于是,等车子再次驶出游家老宅,其上坐着的就是游家一大一小两个主人。   又来晚一步的保镖战战兢兢掏出手机,“家主,他没留在游家,跟着游家主去公司了……”   然后就听见了对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他们家主恶狠狠道:“把他给我绑来!把游家公司给我炸&了!”   保镖挂断电话,擦擦汗,长叹一口气,他们家主,终于疯了。   尚清跟着游延慎来到游氏集团,才发现游氏在京都拥有一整个生态工业园。   工业园里除了写字楼之外,还有一小片树林、一个喷泉、甚至还有一个让员工放松的游乐场。   尚清支着下巴往外看去,这就是百年大家族的实力啊!   游延慎带着外甥一路来到主体写字楼顶楼,然后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秘书部的一位女士快步迎上来,甚至没顾得上打量尚清一眼,就凑在游延慎耳边说了几句话。   游延慎脸色一变,侧头和尚清说道:“你去我休息室玩吧,想要什么和秘书部的人说。”   尚清点点头,乖乖进了休息室。   他不打算插手游家的生意,这次来,也不过是想陪舅舅多待一段时间。毕竟等开学之后,两人都忙起来,说不好多长时间能见上一面。   秘书处的小姐姐们都是人精,一见他能进老板的私人休息室,就知道他不简单。不仅将吃的喝的都送来一份,还拿来一个游戏机,把他照顾的妥妥帖帖。   尚清玩了会儿游戏,听见有人敲门,“请进。”   门口进来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哥,他说了声:“打扰了。”   他身后跟着的秘书处小姐姐立刻笑道:“小少爷,老板让我们来找个东西,您玩儿您的,不用管我们。”   尚清点点头,两人就走进来。   小哥拿着一个探测器一样的东西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探测器时不时响两声,它一响,这两人就一阵紧张。   尚清玩儿不下去,放下游戏机问道:“丢东西了?”   小姐姐僵了一下,赔笑,“您说什么呢,只是公司例行检查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尚清不语,抬手掐算一把,眉头就是一皱,“丢的东西和我有关?”   小姐姐彻底僵住,“您……”   尚清没看她,自己嘟囔一句,“有点麻烦。”   说着从包里掏出罗盘。他采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放于罗盘上,然后一指点上去,罗盘悠悠转动起来。   片刻后,罗盘停下,尚清看着卦象面色一松,“东南,八百四十米,地下。”他抬头,“去找吧。”   小姐姐犹豫一下,转身出了门口。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却发现办公室里不光有董事长,还有她的顶头上司,也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位邹女士。   小姐姐将事情汇报一番,就听董事长语气温和道:“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是他帮了我的忙。行了,你就按照他说的去找吧。”   邹女士眉头皱起来,“董事长,我知道您找回失散多年的亲人不容易,但是,我希望您能继续保持理智,不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游延慎倒是没生气,而是说道:“我相信他,他是有这个本事的。你只管去找,若是没找到,我给你涨工资。”   邹女士无奈,“希望您明白,现在公司内忧外患,不是您开玩笑的时候。”   游延慎却直接摆摆手,“行了,出去吧。”   邹女士无奈走出门,小姐姐犹豫着凑上来,“部长,去找吗?”   邹女士皱眉问她:“他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小姐姐算了下距离,“是喷泉。”   邹女士无语了一瞬,“先找楼内。我可没空和一个小娃娃玩儿什么算命游戏。”   “是。”   然而,等整栋大楼被悄无声息翻了个遍,秘书部的人依然毫无所获。   ……倒是在厕所里抓到俩偷情的男同事。   邹女士看见这俩人气得头疼,“游氏又不禁止办公室恋情,你们有什么事下班了再去做不行吗!”   小姐姐干咳一声,上前给毫不关心八卦的领导科普:“部长,这俩都结婚了。”   邹女士义正辞严,“结婚了不是正好,回家什么都能做!”   小姐姐:“……他们结婚的对象,不是彼此。”   邹女士:“……”她摆摆手,“一人发六个月的工资,给我开了他们!”   小姐姐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们部长就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更何况,她也看不上这俩同事,出轨都出到公司里来了,也不嫌恶心。   给人事部打了电话,把这俩人带走。小姐姐就见领导犹豫了一下,说道:“走,你和我去喷泉那里看看。”   小姐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啊,好的部长!”   两人来到喷泉边上。   今天太阳有些烈,照在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邹女士说道:“他当时怎么说的?”   小姐姐肯定的重复道:“东南,八百四十米,地下。”   邹女士回头看了眼休息室的位置,眼神一定,“他说的,是喷泉中央的雕塑?”   小姐姐也看了眼,小声道:“有可能……”东南八百四十米说的是雕塑的位置,至于地下,有可能是说东西被藏在了雕塑下面。   邹女士一挥手,“找人把雕塑底座砸开。”   小姐姐咋舌,“部长,这个雕塑是定做的,花了好几百万呢!”   邹女士镇定道:“无妨,董事长有钱。”   小姐姐:“……”   她很快找来几个靠谱的工人,将雕塑底座砸开了。这才发现,原来雕塑的底座是中空的,其上有一个很小的缝隙。纸张之类的东西可以直接从缝隙里塞进去,但想要再拿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而工人们就在底座里,找到一摞被塑料包着的纸张。   邹女士接过那叠资料,眼睛微微睁大,“竟然真的在这里?”   小姐姐也愣住了,喃喃自语,“竟然算的这么准,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给我算算恋爱运势……”   两人带着资料回到董事长办公室。   游延慎问她,“怎么样?”   邹女士干脆道:“我认输,这个小家伙是有真本事,我一会儿给他包一个大红包。现在,咱们先处理一下正事。”   她把资料拿出来,赫然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其中一个名字正是尚清。   “是谁把这份资料藏起来了,既然能拿到手,他为什么不直接毁了?”   &&&   再说楼晋和徐特助这一边。   楼晋这段时间进了剧组。   这部戏名叫《战天下》,是一部大投资的古装片,楼晋饰演男一号。   剧组已经开拍好几个月了,前几天楼晋之所以能回家,是因为有了一天空闲,他回去见爱人罢了。   而这一次,徐特助因为放心不下他,所以装作他的助理跟着一块进组了。   进组这两天,两人虽然没感受到什么恶意,但还是把剧组里的人挨个分析了一遍。   《战天下》是一部大男主戏,里面女演员不少,但戏份都不多,基本上拍不了几天就杀青走了。   而男演员虽然戏份多,但是能和楼晋形成竞争的只有三个。   其一是男二号黄永家,在戏中饰演皇帝,和楼晋饰演的将军有很多对手戏。但这是一位老艺术家了,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楼晋不觉得自己有被对方针对的资格。   其二是男三号卢明涛,在剧中饰演宰相,和楼晋饰演的将军一文一武,是皇帝平衡朝堂的两大工具。而在戏外,卢明涛和楼晋高中时候就认识了,两人一直都没断了联系,也没什么摩擦,楼晋实在想不到对方针对他的理由。   至于第三个,则是男四号白嘉实。他在戏中饰演的是纨绔小侯爷,后来家破人亡无奈从军,一路摸爬滚打成了将军手下的副将,是个十分讨喜的角色。   而白嘉实这人,则是选秀出道的流量小生,近几年才转型做演员。楼晋以前和他不熟,但是进组之后,他不止一次听过传言,说白嘉实被人包&养,而且心术不正,不择手段。   他和徐特助分析完,一致觉得,白嘉实的嫌疑最大。   这天下午,楼晋下戏之后回到休息室,发现卢明涛在门口等他。他擦着汗问道:“怎么不进去等?里面还有空调。”   卢明涛ban住他脖子,挤眉弄眼道:“你那位不是在嘛,我要是进去了,你误会怎么办?”   他是那种十分上镜的伟光正长相,要是放在二十年前,绝对是男主的不二人选。奈何现在观众审美变了,大家更喜欢看一些有特色的演员。   他就这么半红不紫这么多年,总是差了一口气,比入行晚的楼晋还要差一些。   楼晋打开他胳膊,笑骂道:“胡说什么!快说,来找我什么事儿?”   “是那位。”卢明涛冲白嘉实的休息室努努嘴,“说是晚上请几个主演凑一起吃火锅。我想着你不是跟他过不去嘛,就自告奋勇来通知你了。你要是不想去,我还能帮你说说话。”   楼晋眉头微微一拧,说道:“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别胡说。我去就是了。”   要是不去,可就真的坐实了过不去了,对剧组也不好。毕竟现在还没法确定白嘉实就是要他命的人。   卢明涛:“那行,晚上我再来叫你。”   到了晚上,楼晋带着徐特助赴宴。   他们剧组财大气粗,取景都是实景。拍出来好看是好看,但条件就苦了。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酒店,只有剧组搭建的简易休息室。主演和导演一人一间,其他人是几人挤一间。   因此白嘉实说是请客,不过是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支了个火锅罢了。   除了几个主演之外,导演等主创也来了。眼见人来齐,白嘉实立刻招呼起来,“快快快,把锅子煮上,还有我让人送来的肉呢?这可是特级羔羊肉,大家一会儿一定要多吃一点——”   水蒸气漫上来,遮住他的容貌,笑得倒是很阳光。   众人也很给面子,纷纷抄筷子吃起来。   楼晋身为主演,自然是坐在上首,离导演和白嘉实最近的位置。   锅子煮开,只见白嘉实一筷子抄走一大片肉,放进楼晋碗里,“第一块肉自然是给我们楼哥啦,谢谢他在镜头面前带着我。要不是他,我还真演不好这个角色呢!”   楼晋抬头看他。   白嘉实笑得毫无破绽,“楼哥,你怎么不吃?”   楼晋拿起筷子,刚碰上那肉,就感觉胸前的符纸瞬间一烫。   他快速和徐特助对视。   这是……找到了? 第64章 见鬼了 烛光,变成了绿色。   楼晋放下筷子, 对白嘉实笑了笑,“刚想起来经纪人要我保持体重,肉就不吃了。”   白嘉实遗憾道:“也是, 当明星就这点不好,多吃一口就跟犯罪一样。”   楼晋没搭话,白嘉实又去招呼导演等人,嚷嚷着今晚上不醉不归。单看他的外表,确实看不出这人内里是多么脏心烂肺。   一行人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 楼晋和徐特助都十分注意,桌子上的东西一点没动,只吃了一点自己带来的瓜子零食。   突然, 众人喝得正兴起的时候停电了,休息室里顿时一片漆黑。   导演不高兴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刘,你去看看。”   “是。”助理赶紧往外跑。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推门进来。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色, 只能听见他声音有些发抖,“导、导演,总闸那边短路了, 已经有人来修了。说是、说是要一晚上才能修好。”   白嘉实立刻说道:“这也太不巧了, 还好咱们肉都吃完了, 酒也喝得尽兴了。导演,要不咱明天放俩小时假吧?反正没有电也没法开工。”   导演笑出声来, “小白啊,你又想着偷懒了吧?”   白嘉实笑道:“这怎么是我想偷懒呢,明明是客观原因嘛!”   导演说道:“那行,看在这顿火锅的面子上,明天咱们晚两个小时开工!”   几人甭管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一个两个都欢呼起来。   楼晋和徐特助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外走。   卢明涛追上来,小声跟他们说道:“没事吧?我看你们晚上没怎么吃。”   楼晋说道:“没事,我减肥呢。你快回去吧,黑灯瞎火看不见,容易出事。”   卢明涛对他点点头,“那行,有事儿你们叫我。”说着拿了个什么东西递过来,“这个拿着,应急用。”   楼晋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便携式手电筒。他也不客气,接过来说道:“谢了。”   卢明涛摆摆手,“瞎客气。”   等他走后,两人这才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由于停电的关系,众人都回了房间,外面没有人声,只有寂寂的虫鸣鸟叫。   徐特助点了根剧组准备的蜡烛,眉头皱得紧紧地,“你说,他今晚会行动吗?”   楼晋:“说不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尚大师符箓加成的。好了,你先睡吧,有事我叫你。”   徐特助扶了扶眼镜,“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你要睡得着你睡去。”   楼晋笑出来,这人也就在自己面前会出现气急败坏的一面。他刚想口花花几句,表情忽然一顿。   烛光,变成了绿色。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符咒开始滚烫,简直要把他皮肤灼伤一样!   他快速拉过徐特助护在身后,紧张地看向四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了!   屋子里温度开始下降,烛火幽幽的绿光,让整个房间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关紧的房门好像被推动几下,吱呀吱呀响起来。   楼晋深吸一口气,“有人吗?有没有人?”   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外面却并没有人应答,明明相隔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就是另一间休息室。   他侧耳听了听,只能听见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了。就好像,他们两个人被剥离了正常世界。   忽然,屋里起了一阵阴风,他下意识想护住徐特助,却被徐特助拉的一个趔趄——   徐特助将他拉开,自己却迎上了那阵怪风。然而出乎意料的,他被风吹得身子一歪,却没有受伤。   他身上发出一阵微弱的白光,像是一个保护壳一样护住了他。   “阿晖!”楼晋吓了一跳,赶紧扑上来查看。   徐特助冲他摇摇头,从脖子上掏出符箓,符纸正亮着光芒,“是小少爷的符。”   楼晋松了一口气,“快,给尚大师打电话!”   不用他说,徐特助已经掏出了手机,然而低头一看,他脸色就是一白,没有信号!   屋里阴风四起,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阴森笑声,虽然那笑声转瞬即逝。然而未知的恐惧却让人毛骨悚然。   楼晋身上也亮起微弱白芒,可谁也不知道,这光芒会保护他们多久。要是尚大师在还好说,但现在他们只有几张符,能支撑到他们获救吗?   可即便如此,楼晋还是一步不退的站在徐特助身前,呈保护姿势。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这人前面。   徐特助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拿下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挂在了手机上。   一直显示没有信号的手机,终于拨通了!   对面传来清朗的少年音,“喂?”   徐特助是第一次发现,自家少爷的声音这么好听!   他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小少爷,我们现在在剧组的休息室,屋子里有一道奇怪的阴风,我们怀疑又有阴魂来了!”   此时的尚清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翻着一本漫画书,闻言丝毫不紧张,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我给你们的符带了吗?”   徐特助只觉心中的紧张和恐惧就像是放了气的气球一样,全部泄了个干净,他也平静下来,“是的,全都带着。”   尚清:“将所有黑笔画的符都拿出来,贴在身上。”   徐特助立刻行动,将七八张符纸分了分,贴了两人一身。别说,这符纸一贴,他们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上升许多,那转来转去的阴风速度也降了。   徐特助:“贴好了,小少爷,现在该怎么做?”   对面传来刷拉拉的翻书声,还有尚清慢悠悠的声音,“现在站在那里让它打,能打到你们,算我输。”   可能是他的语气过于笃定,徐特助只觉得心立刻放到了肚子里,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好的小少爷。或许,我们坐着让它打也可以?”   尚清轻笑了一下,“随便你。就算你想趁这个时间,和楼晋来点什么,我也没意见。”   徐特助:“……”他干巴巴说道:“您多虑了,小少爷。”   内心却忍不住抓狂,他们小少爷刚成年吧!是刚成年吧!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要是让老板知道,会扒了他的皮吧?   而尚清说完这句话,就听枕头边一声轻响。他抬头看去,只见饮料瓶里的四脚蛇翻了个身,几个爪爪抽搐般动几下。   契约对面,传来几声无意义的呓语,“阿清……抱抱,我的……”   尚清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把饮料瓶摆好,“……谁会抱一条四脚蛇啊,……哼。”   休息室里,大概是符箓的关系,徐特助和楼晋渐渐能看清那东西的相貌。   只见那是一个黑色的影子,看起来是人形,身上、包括脸上都长着长长的毛发,五官全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嘴尖厉的獠牙。   只见它时不时向着两人扑过来,却被符箓的清光挡住。它没办法突破这层防护,却因为阴魂印记的关系不能离开,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扑上来,发出阵阵野兽一样的吼叫,听起来十分渗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动作越来越慢,身影也越来越淡,看上去力量损耗不轻。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尚清说了一句,“好了,差不多了。”   一直紧握着手机的徐特助立马说道:“好的,接下来该怎么做?”   尚清:“打开朱砂画的那道符箓,扔到他身上。注意,不要扔偏了。”   徐特助立刻应道:“是。”然后拿出红色符箓,递给楼晋。   楼晋:“……阿、阿晖,我来?”   徐特助微笑,“我相信你。”   楼晋:“……”   他深吸一口气,啊啊啊啊为了老婆!拼了!!!   他展开符箓,对着那黑影扔了出去!   然后,就看见那黑影嘴角往后一扯,露出一个嗤笑,往旁边一侧,轻易躲了过去。   它开口,声音十分难听,但说得却是人言,“傻逼,当老子听不懂吗?”   楼晋:???   黑影桀桀怪笑,冲着徐特助扑过去,“妈的,老子一定要让你们两个好看!”   楼晋大惊,下意识就扑在徐特助身上,想要替他挡下这一击,连两人贴着符箓都忘了。   然而,就在这时,被它躲过去的符箓忽然一个转弯,像是装了GPS一样,冲着黑影飞了过去!然后自动自发贴在了它背上。   黑影前扑的动作一顿,它静止片刻,突然转身,冲出了门外。   阴风吹起了窗帘,又缓缓落下,屋子里一片寂静。   在这静谧中,徐特助听到尚清说了一句:“等找到幕后黑手,把最后一张符贴在他身上。”   等他低头一看,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忍不住摇头,连这都算到了吗?   楼晋从他身上爬起来,开始发呆。   徐特助推推他,“想什么呢?”   楼晋呆滞道:“他人都没来,就凭这么几张符,就让我俩普通人,赶走了一只厉鬼?”   徐特助看这他呆愣的样子险些笑出来,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狗头,“我们少爷的丰功伟绩,那可多着呢,改天我详细给你说说。”   楼晋闹他,跟只大狗子一样,“干嘛要改天,就现在说呗!”   然而,正闹腾着,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凄厉惨叫!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想起尚清说过的话:反噬!   他们快速站起身跑了出去,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狠毒,愿意用这种法子要人命!   惨叫声传出老远,好几个休息室里都亮起了手电筒的光芒。   楼晋和徐特助同时跑到白嘉实的休息室门口,然而,还没等他们敲门,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白嘉实站在门内打了个哈欠,让两人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嘛?这是谁练戏呢?怎么叫得这么惨。”   两人都是一惊,竟然不是白嘉实?那……   惨叫声越来越大,三人同时向着声音来处跑去。   卢明涛休息室门口,导演先他们一步到了,已经稳住局面,将无关人等赶了出去。   楼晋三人冲进来,只见卢明涛正疼得满地打滚,惨叫声喊的嗓子都要出血了,可见他有多疼。   而且,就像是众人的幻觉一样,一个黑色的影子就蹲在他身边,时不时在他脸上摸一把。   每摸一次,他脸上就会起一串密密麻麻的水泡,像是过敏了一样,又像是中了什么毒。   那水泡很快就会破裂,浓水流出来,流到哪里,哪里的皮肤就会开始溃烂,卢明涛也就叫的越惨。   那喊声是在太过凄厉,白嘉实吓得打了个哆嗦,犹豫道:“他、他这是犯病了吗?我怎么、怎么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   也是现在停电,大家照明用的是手电筒或者蜡烛,看的不甚清晰。否则他就会知道,那不是好像,那就是一个黑色的鬼影。   助理小刘打了个哆嗦,“停、停电的时候,我去查看,就看见了一个影子……我还、还以为是看错了……”   楼晋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停电也是卢明涛搞的鬼!   导演不亏是见多识广的人,立刻跟三人说道:“你们离他远一点,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一会儿救护车和警察就来了。”他犹豫一下,还是说道:“等明天,我再找几个玄术界的大师来看看。”   他话一出口,白嘉实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这还真是闹鬼了?   楼晋下意识说道:“不用,我认识一个大师……”   然而,他刚出声,地上打滚的卢明涛一抬头,循着他的方向,恨声道:“楼晋!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楼晋脸上神色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十几年的好兄弟。   卢明涛恨得心肺都在滴血,他现在脸上火烧火燎的疼,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毁容对演员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哪怕他以后能恢复,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多少时间,到时候他奋斗出来的一切早就没了!   他冲着楼晋恶狠狠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躲过去!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走狗屎运!”   楼晋冷冷道:“哦,所以如果我没躲过去,现在趴在地上哀嚎的就是我了是吗?你问我为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又为什么这么恨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你没对不起我?呵呵呵……”卢明涛顶着那张烂了一半的脸笑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吼道:“你当年入行还是我介绍的!我带着你拍了第一部 戏!可是你呢?你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不到三年就把我踩了下去!你踩在我头上往上爬!”   “现如今,你成了风光无限的视帝,我还只能演这些小角色,你让我怎么想!”   楼晋让他的逻辑震慑住了,“我踩着你?你没毛病吧?第一部 戏是你带的我,可那时候我只演了一个路人甲,你演的是男四号。这叫我踩着你?”   他冷笑,“是,我红了。但我不偷不抢,凭自己本事红的。你自己不好好琢磨演技,弄这些歪门邪道,怪我咯?”   卢明涛气得要发疯,“你胡说!你胡说!我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我只是缺一个机会……只要你死了,《战天下》的男一号就是我的!是我的!”   旁观的男二号黄永家老师无奈摇头,“这孩子疯魔了。他演了那么多角色,根本不缺曝光度。这都不火,不好好想想自己缺了什么。”   导演也犹豫了一下,补刀道:“别的不说啊。我就提醒一句,楼晋是我特邀来参演的。就算他……那个啥,死了,你也不会是男主演的。你压根就不符合男主演的气质。”   卢明涛疼得打滚的动作都忍不住一顿,随即暴怒出声:“不!你胡说!什么特邀!你算个什么导演,你根本就是为资本折腰!否则你怎么连那种被包&养的、毫无演技的废物都要!”   导演:“……”他自从成名以来,被人骂过江郎才尽,被人骂过媚俗从众,还从来没被骂过为资本折腰,因为他本身就是大家族出身,这辈子可压根没为钱头疼过!   导演彻底冷下脸,“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只说一句,以后不管你的脸能不能好,我的剧组,永远都不欢迎你!”   导演可不仅仅是一个电视剧导演,他执导的电影可是拿下了年度票房宝座的,还获得过国外含金量极高的最佳导演奖项。可以说,他的国民度比剧组里几个演员都要高。   因此,他这句话一说,基本是断了卢明涛的演艺之路。一个大导演都不愿意与之合作的演员,其他导演难道就愿意和他合作了?   这时,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白嘉实疑惑道:“咱们剧组还有被包&养的?谁啊?”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他。   白嘉实更疑惑了,“干嘛都看着我,我确实没听说过啊!到底是谁啊?是那几个女演员吗?不能啊,我都打听过了,几个女演员人都挺好的。”   众人开始神色变幻。   白嘉实察觉不对,眉毛竖起来,“到底是谁?”   躺在地上的卢明涛呵呵笑起来,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呼哧带喘说道:“就他妈、是你啊……你个兔爷!被包养的兔爷!”   屋子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白嘉实僵立良久,然后一个猛子跳起来,暴跳如雷的拎起一把椅子就要打卢明涛,“我操!你他吗才是兔爷!你他吗被包养!你他吗……下地狱去吧!!!”   众人赶紧上前拦,没想到白嘉实看着瘦瘦小小的,力道还挺大,差点越过众人的防守怼到卢明涛脸上。   还是导演吼了一句镇住场子:“给我住手!你是想打死他吗!”   白嘉实这才松手,把椅子往下一摔,“操!传言是怎么说我的?说我被谁包养了?”他这次聪明了,直接点了个人名,“楼哥,你告诉我。”   楼晋:“……”他觉得他今天就不该在这儿。不就是被好兄弟背叛了吗?不就是好兄弟想要他的命吗?不就是……   忽然,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严肃道:“是卢明涛告诉我,说你被名山集团董事长包养了,他还给我看了你坐在对方车上的视频。”   其他几人都是人精,一品也察觉出不对劲。   导演立刻说道:“我是助理告诉我的,他说是卢明涛的助理和他说的。”   黄永家也说道:“我也是从卢明涛助理那里听来的。”   一时间,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卢明涛。   卢明涛哈哈哈大笑,狠厉道:“是!就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我说的是事实!”   他挑衅地看向导演,“怎么,这样一个人,你还要把他留在剧组吗?”   反正他的事业也毁了,倒不如拉一个陪葬的!虽然拉不到楼晋,但拉一个白嘉实也不亏!   导演皱眉,其实,他也不喜欢这种走歪门邪道的人,所以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就听白嘉实怒骂了一句,“名山集团董事长?我就操了,那他妈是我爹!亲生的!”   他又要去拎椅子,“你他妈传这种绯闻还要不要脸了?这要是让我爹听到,小心他绑了你沉海!”   “什么?你爹?”   几人都是一震,反应过来之后,看向卢明涛的眼神再次添了几分厌恶。   楼晋却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么,传黄永家老师出轨的,也是你。”   这次轮到黄永家大惊失色了,“什么?还有传我出轨的?我连我老婆都满足不了,拿什么出轨!呃……”   众人都装作没听见这句话,楼晋看向导演,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   什么阴魂索命本来说出去别人不信,但看着现在的场景,在场几人却不得不信。   导演气笑了,“好你个卢明涛,几个男主演你是一个没放过!你这是想让我拍不下去啊!”   卢明涛冷冷看着他,反正他现在变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导演又能拿他怎么办?   导演回看的眼神更冷,“等着接律师函吧,人渣!”   虽然楼晋身上发生的事没法取证,但卢明涛传绯闻败坏他人名声的事却是一查一个准,等告上法庭,少不得要赔一大笔钱。   在场众人,没人贪图他那笔钱,但能出一口恶气也是好的。   就在这时,楼晋拿出一张符,贴在卢明涛身上,低声道:“尚大师托我送你的礼物。”   导演好奇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救了你一命的大师?他还给卢明涛留了一张符?是什么符?”   楼晋摇头,“不知道,没问。”   一直没说话的徐特助解释道:“我们小少爷每次接手案子都会处理的漂漂亮亮,救人救到底,又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大概是什么惩戒类的符纸。”   就在这时,只见卢明涛眼睛倏地睁大,同时做了一个挡脸的动作,嘴里哀嚎道:“不!我不是丑八怪……我没有黑料!我是一个演员!不……我会红的,我一定会红的……求求你们看看我……”   他的意识,被关进了尚清特意为他打造的牢笼里,折磨了一番。   只不过几分钟,他就再也没有之前的偏执和恨意,而是变得畏畏缩缩,不敢正眼看人。   围观的几人同时静默,然后瞬间围住楼晋和徐特助。   导演:“尚清大师是吧?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我请他吃饭……”   黄永家:“小楼,我要求不高,给我个联系方式行吧?什么联系方式都行!”   白嘉实:“楼哥!那位大师会不会算前程?算一卦两百万够不够?”   楼晋和徐特助:……   他们尚大师可真是牛逼,人都没到场,就折服了一众见多识广的演艺圈人士。   当天晚上,救护车连夜赶来把卢明涛拉走,导演又发动人脉请人补了男三号的缺,倒是也不影响什么。   第二天下午,剧组终于能正常拍戏。   这场戏是楼晋主场,演的是将军从战场归来,皇帝却要求他交出兵权。将军回到将军府,和几个副将商量这一劫该怎么过。   这场戏是在将军府拍的,场景很生活化,屋子里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道具饭菜。旁边则是一个屏风,其上的侍女垂纱而立,笑意晏晏,给场景添了几分柔和。而屏风下面是两个火盆,燃着点点星火,突出一种不明确的昏暗。   楼晋拍着拍着感觉不对劲。   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导演,这屏风换了吧。将军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怎么可能用侍女屏风,这不符合人物性格。”   导演犹豫了一下,“小楼,你说的是哪个屏风?咱们没摆侍女屏风啊?”   楼晋身子一僵,回头看去,只见那屏风上一片翠竹图,哪还有什么侍女?   他登时冒出一身白毛汗,哆哆嗦嗦开始掏手机,尚大师救命啊!他又撞鬼了!   而此时,被他呼叫的尚大师正好接到一通电话。   对面的人用一种“我要杀你全家”的语气,说道:“我是傅博仁,傅家家主,请你和我见一面。” 第65章 封印 “啊啊啊啊——鬼啊——”……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男人弯下腰,从铜盆里撩起水净手。   旁边的副将递过帕子,粗声粗气说道:“将军,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逼你交出兵权?”   男人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将帕子挂到架子上的时候,他不经意间一低头,只见水盆里照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女人,眉如远黛、眼含星波, 朱唇不点而红……她含情脉脉看着注视她的男人,露出一个羞涩地笑容。   然而,随着她一笑, 脸颊上的血肉一块一块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鬼啊——”   楼晋吓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也顾不上正在拍戏了,抱着副将大喊:“有鬼!”   导演赶紧喊了卡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那女鬼又来了?”   楼晋眼含热泪,握住导演的手, “救命啊导演!我必须要请尚大师来看看, 要不然这戏我拍不下去了!”   导演大手一挥, “请!现在就请!我给你报销!”   楼晋再次掏出手机打电话。   之前他拨打尚大师电话,结果对面正在占线。当时正在拍他的戏, 他不好意思让剧组那么多人等他,就硬着头皮上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那女鬼有在很认真的针对他。   卢明涛的事情解决之后,徐特助就离开剧组回去工作了,所以不知道女鬼的事情。   但其他男女演员、包括剧组工作人员, 有一个算一个全加上,没有一个人见过这女鬼。   她好像只出现在楼晋面前,而且只出现在拍戏现场。   现场有水,她就出现在水面上;现场有镜子,她就出现在镜子里。搞得楼晋快要得反射面PTSD了!   终于,电话接通又挂断,楼晋已经平静很多,他说道:“尚大师说他下午就能来。”   导演一拍大腿,“小刘,快!你去城里定个好一点的馆子,我要请尚大师吃饭!”   黄永家也凑上来,“算我一个!算我一个!导演,我那里有一瓶好酒,我一会儿带上。”   白嘉实耳朵尖,立马说道:“我让我爸空运点新鲜羊腿过来,大口吃肉才爽嘛!”   三人说的热火朝天,楼晋在一旁差点哭出声,心说:你们可做个人吧!   下午三点多,正是天最热的时候,尚清终于赶了过来。   他一下车,导演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尚大师是吧?幸会幸会!”   尚清一头雾水和他握手,幸会啥玩意儿?   黄永家和白嘉实也不甘示弱,硬挤也要挤上来,好像摸一下尚清的手能占多大便宜似的。   楼晋忍无可忍将尚清挡在身后,“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尚大师是来救我的,你们这是干啥!还要不要拍戏了!”   他堂堂一个视帝,往常净被保安挡着了,这还是头一次挡别人。一边带着尚清往里走,一边将卢明涛的事情一说,这才说起女鬼的事儿。   尚清对卢明涛的事情不感兴趣,反倒听了女鬼的事,问道:“她是只在你拍戏的时候出现?没在你的休息室出现过?”   楼晋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吧,应该说,她只在拍戏现场出现。有时候,我在等戏的时候她也会突然冒出来。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剧组的道具出了问题。”   导演这时候凑了过来,“尚大师,我们剧组不缺钱,所以道具做的十分精良。但是,即便再精良,那也只是仿品而已,我们又不是用了真古董,真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也犯愁,这次拍摄实在太不顺利。先是出了个卢明涛,又碰上闹鬼,改天他得找个庙拜一拜。   尚清平静道:“这很正常。卢明涛动用邪术害人,使得本地邪肆之气旺盛,很容易招惹一些孤魂野鬼过来。加上你们又是在拍戏,有些阴魂分不清戏里和现实,闹出些事来也无可厚非。”   几人说着话来到了拍戏现场。   知道尚清要来,导演提前给全组人放了假,现场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外加一个摄像师。   摄像师晒得乌漆嘛黑,举着镜头冲尚清傻笑。   导演小心翼翼解释道:“那个,尚大师,我是第一次见到驱鬼。我想着,您要是不介意,我能不能拍下来?”   尚清摇摇头,“不介意,你自己不害怕就行了。”   导演先是高兴,随后又摸脑袋,问楼晋:“我害怕什么?”   楼晋看他,“是吧?我也觉得,傻子一般不知道害怕来着。”   导演:???   尚清没管几人斗嘴,他围着场地转了好几圈,忽然问道:“她只出现在这个地方?”   楼晋肯定点头,“没错,我只在这里地方见过她。”   尚清皱眉想了想,又问道:“她每次出现的时候,你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还是穿着戏服?”   “好像……”楼晋犹豫一下,“好像都是戏装?”   导演和黄永家、白嘉实都给他点头作证,白嘉实还补了一句:“楼哥每次惨叫的时候,穿的都是将军盔甲,摔倒的时候声音特别响!”   楼晋:……我可谢谢您嘞!   尚清说道:“去换上戏服。”   “啊?现在?”楼晋有些不解,却还是翻出自己的戏服。他在戏里大部分时候都穿着盔甲,加之他身材高大,顿时显得十分威武。   就在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尚清拿出一枚符。   那一瞬间,在场几个人都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们明明还是在剧组的拍摄场地,但四周景象突然就虚幻很多,也……古旧许多,就好像蒙上了一层古装剧滤镜。   远远的,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唱戏声:“闻君战沙场~~~妾携酒一觞~~~~”   ……   “君呀~~~何时归故乡~~~~”   “何时归~~故乡~~~”   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里,楼晋忽然听到有人叫他,“明郎~”   楼晋回头,他身后,站着那个吓唬了他好几天的女鬼。   女鬼见到他十分欣喜,有些激动的整理发丝和衣裙,“明郎,你……你回来啦?”她上前一步,“明郎,你何时回来的?是回来找我的么?”   楼晋一看见她,就想起她脸上一块块往下掉肉的模样,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   女鬼立刻止住脚步,强笑道:“明郎,我,我不过去了。你……你不要走。”   “呃……”楼晋顿觉尴尬,这女鬼要是上来就干还好,现在她伏低做小的,让他咋整?   他四处打量,小声喊道:“尚大师?尚大师?你在哪?你不出来捉鬼吗?”   悲喜符幻境之外,尚清拿着阴阳镜,导演几人正围着他看。   眼见女鬼出来,导演还评价了一句:“这姑娘上镜肯定好看。”   尚清则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女鬼,说道:“问问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死的时间太久,可能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不要刺激她。”   楼晋耳边能听见尚清的声音,但却看不见他人在哪,登时表情一垮,“啊?又让我演戏啊……”   尚清就给了他俩字:“快点。”   楼晋叹气,回身对着那女鬼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女鬼见楼晋愿意跟他说话,立刻开心起来,手里的帕子紧张地绞来绞去,声音软软地说道:“明郎,你忘啦,你告诉过我你很快会回来的。”   她望向楼晋的目光俱是情谊,“时间太长啦,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我是清月楼的戏子,你是苏家小公子。你跟着友人来清月楼,听我唱了一曲《锦绣来》,从那之后……”   女鬼脸颊绯红,继而又叹了一口气,“你想给我赎身,但是苏家不同意。不过后来,”   女鬼眼睛亮亮的,“后来,你找到我,说是为了让你父母同意,你决定去从军,报效国家,还要挣一份军功回来!这样,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楼晋了然,幻境外面的几人也听明白了,黄永家说道:“她穿的好像是大琪朝的服饰,大琪朝有姓苏的将军吗?”   导演摇头,“没听她说情郎一直没回来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只怕是,战死沙场了吧?”   这时,就听尚清冷笑一声,再次说道:“问问她,你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楼晋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问道:“我走了之后,你就一直等我吗?”   女鬼点点头,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嗔,“你让我等你的呀!”   “不过……”她表情低落下来,“我等了你很久,妈妈让我接客,我不愿意。她就,就把我卖给了张家的老爷。”   她表情凄慌起来,“对不起明郎,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妈妈,但她……还是、还是把我卖了。她、她还说,她还说你根本就没去从军,一直留在苏府,还说你要娶妻了!”   “我不信,你怎么会骗我呢?你对我那么好,一定是、是妈妈看错了!轿子抬着我去张家的时候,我跳了下来,我想跑去苏府看一看……可是,可是我还没等跑到苏府,就被张家的下人追上了……”   女鬼娇美的外貌开始改变,血水从她身上渗出来,堪称是遍体鳞伤,她就像是被人乱棍打死的一样。   “不过还好,”女鬼抬起脸,依然笑着,“我一直、一直都没看见你哦,所以,你肯定是去从军了吧?”   她看着楼晋,欣喜中带着一丝讨好和忐忑,“明郎穿上盔甲,越发威武了。”   幻境瞬时改变。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痴情的戏子被乱棍打死,长长的血迹拖在身后,她手往前探着,脸朝向那朱红色的大门。哪怕是爬,她也想爬到台阶上看一眼。   宅府之内,勋贵小少爷正在试穿喜服,合府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地迎接着不久之后的婚礼。   半空中,有只白头翁扇翅而过,吹散了一段对话。   “三少爷,清月楼那个女人要不要处理掉?被少夫人知道了,总归不好。”   “算了,本少爷心软,不愿意沾人命。你给清月楼说说,他们知道怎么做。”   “是。少爷确实心软,那些地方的女人只是图财罢了,也就是少爷,愿意和她们玩一玩情情爱爱的游戏……”   幻境破碎。   楼晋还没回过神,气愤地冲女鬼喊:“这就是你说的明郎?他骗你呢!你可长点心吧!”   女鬼一愣,“明、明郎,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尚清却一步步走了过来。   女鬼立刻警惕起来,森森鬼爪探出来,“你是谁?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楼晋一把抓住尚清的手,“大师,这女鬼怪可怜的,你……”   女鬼却以为尚清要伤害他,卷起一道阴风就攻了过来,“不要伤害明郎!”   她这一动作,立刻就有了几分百年厉鬼的邪气。   然而,尚清却没有还手,只说了一句话,“你的明郎已经投胎了。”   女鬼动作顿住,“你胡说什么!明郎他、他不就在这里吗?”   楼晋无奈道:“我确实不是那什么明郎,我叫楼晋,你没听过其他人叫我吗?”   女鬼表情有些混乱,“楼晋?可是,可是盔甲……”   尚清说道:“你的明郎已经投胎了,他在下一世等你呢。”   女鬼喃喃自语:“下一世……”   尚清拿出往生符,“去吧,投胎去。你不想和他再续夫妻之缘吗?”   往生符落在女鬼身上,慢慢发出白光。   “再续夫妻之缘……”女鬼笑容温婉,“明郎,我来啦……”   白光闪过,女鬼消失不见。   尚清将悲喜符收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楼晋就比较纠结了,“尚大师,她真的会跟那个渣男再续前缘啊?”   尚清摇头,“这么多年过去,那个苏什么都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要他还是那么不修功德,说不定已经魂飞魄散了,哪有再续前缘的份儿。”   楼晋放下心,忽然又纠结起来,“那,就是说咱们骗了她?这女鬼已经被骗的够惨了,连投胎都是被骗去的,这……”   白嘉实却反驳他,“也不能这么说吧,她到了下面孟婆汤一喝,什么都不记得了,干干净净开始下辈子不好吗?尚大师也算是帮了她吧?”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只能看向尚清。   尚清把用过的符箓整理好,淡淡说了一句:“悲喜符不能无中生有,我们能看见的,都是她记忆里的,只是她不愿意记得罢了。”   嗯?楼晋和白嘉实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将女鬼的事情处理完,尚清婉拒了导演的热情,坐上了回家的车。   车程有些远,行到半路,天就擦黑了。   这时,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   尚清抬头,只见前面有三辆车,呈品字形把他们的车围住。   司机严肃道:“小少爷,他们来者不善,要通知家主吗?”   尚清看着那车标想了想,打开了车门。   对面三辆车上下来几个保镖,当头一个焦急道:“尚大师,我们家主有请。”   尚清冷笑,“你们家主?谁啊,我认识吗?”   保镖:“我们家主是傅家傅博仁,请您务必赏光!”   司机也拉开车门下来,警惕道:“小少爷,不要跟他们走,我们车上有定位装置,家主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位置!即便是傅家,也不敢和游家撕破脸!”   对面保镖越发焦急,“尚大师,请您原谅,我们确实没有恶意!此事关系重大,请您务必跟我们家主见一面!我发誓,绝对不会有危险!”   尚清想了想,拦住还想和对方对线的司机,拎起自己的包,抬抬下巴说道:“那就走吧。”   保镖一喜,恭敬的给他打开车门。   尚清回头跟司机说道:“就跟舅舅说,我去去就来,让他不用担心。”   然后就上了车。   之前傅博仁给他打过电话,但他顺手就挂了。也不是故意找茬吧,主要是,傅博仁那语气实在让人礼貌不起来。   傅家车子越走越偏,最后竟然驶入了京都西北郊的山脉之中。地面由公路变成了土路,四周树木由绿化树变成了深山老树。   尚清奇怪道:“是傅博仁找我,还是你们傅家的老祖宗找我?这是要去傅家祖宅还是傅家祖坟?”   保镖尴尬,“尚大师,这真是去傅家祖宅的路,到了您就知道了。”   尚清往后一靠,看着窗外的景色皱眉不语。   之前圆圆被绑架,他和傅博仁有过一面之缘。那人是个很强大的玄术士,为什么会将宅子选址在这里?   这里地势盘龙俯卧、阴脉汇聚,绝对不适合人居住。或者,再精确点说,不适合活人居住。   而然,车子开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竟然真的出现了灯光。   一个如同庞然大物一般,趴伏在深山老林里的巨大宅院显出身形。   这院子通体都是用黑色巨石打造,展现出一种古怪的厚重和诡异,在黑夜和山林的衬托下,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车子驶进怪物的大嘴里,在屋子门口停下。   尚清下车,门内有个人大踏步急匆匆赶出来,看见他就是一声冷笑,“尚大师,久违了。怎么,不是不想来我傅家吗?”   尚清十分利落地坐回车里,“看来傅家主不欢迎我,那就把我送回去吧,送到游家也行。”   保镖扶着车门的手开始尴尬。   门内传来拐杖触地的声音,一个老的皮肤都松垮下坠的老头走出来,沉声道:“博仁,不得无礼。”   尚清看了一眼,眉毛就是一挑,这老头,好高的灵力,比云虚道长还要高。   后面传来七七八八的脚步声,一群人同时走出来。   当先是一个一头银发的老太太、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还有几对夫妻,最后是几个少年少女。   毫无意外,这些人全都是玄术士,而且都十分强大。   尚清有些无语,傅家藏了这么多玄术士,到底是要干嘛?   这些人都好奇的看着他,那目光说不上有恶意,但也不算多么和善。   尚清丝毫不惧,开口就扎人家,“诸位请我过来,是想就绑架我妹妹的事情道歉吗?”   傅博仁冷冷道:“你还需要道歉吗?”   尚清耸耸肩,“我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你道不道歉是另一回事。”   傅博仁:“你!”   老头又是一顿拐杖,“博仁!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傅博仁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的转开视线。   老头冲着尚清微微一礼,“我代傅家向您道歉。之前的事情,是我们失礼了。”   尚清眉头并没有松开,“哦?是什么事要求到我头上,让你们连面子都不顾了?”   老头直起身,微微叹气,“确实有事情需要尚大师帮忙。您随我来。”   尚清既然来了,自然是想搞清楚真相,因而跟着他就走了出去。   一行人没话可聊,一路沉默着,一直走到宅子北边。   出了侧门,尚清立刻察觉不对,这熟悉的感觉……   都不需要傅家人带路,他顺着那气息一路奔跑,片刻便来到山腰。   硕大的盘龙封印张牙舞爪镶嵌在山石上,青色龙鳞闪着微光,龙体像是活了一般……然而,只要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龙眼处的光芒越来越微弱。   这是一条正在走向衰亡的盘龙。   而与此同时,黑色气息正从封印对面穿透过来。   尚清胸膛剧烈起伏,看见这一幕甚至有片刻的不敢置信。   许久,他低声道:“竟然将鬼脉封在家里,你们疯了?”   身后,老者叹口气,看着封印的眼中是浓浓的担忧,“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傅家世世代代都是守门人,不是我们封住它,便是它吞噬了我们。”   他转头看向尚清,“这就是我们想请尚大师帮忙的地方。”   片刻后,几人在傅家大厅落座。   老者迫不及待说道:“尚大师,我等无意隐瞒。我们傅家世世代代守护鬼脉,但想必您也知道,想要封住鬼脉,只有灵力是不够的。”   尚清自然比谁都清楚,他闭了闭眼,将上一世鬼脉开启的惨状赶出脑海,“是。封印鬼脉需要特殊的方法和特殊的力量。你们不是真正的守门人,真正的守门人是谁?”   丝毫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对方说道:“是傅敛知。” 第66章 梦 成败,在此一举!   尚清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是傅敛知。   他下意识伸手,探进包里,摸到那个圆滚滚的饮料瓶, 心中略微放松几分。   然后才抬头,对老者说道:“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如果想让我帮你们的话。”   “这……”老者有些犹豫。   银发老太太此时却轻轻叹口气,“二叔,说出来吧, 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傅博仁却暴躁道:“三奶奶,你为什么一直帮他!他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老太太微笑看他, “哦,你能帮忙?那你先去试试?”   傅博仁:“……”他气得不行又没办法反驳,阴着脸坐下了。   老者也叹口气,和尚清说道:“这些事情是傅家的机密, 还请莫要外传。”   尚清扬扬下巴,示意:赶紧说。   老者:“我傅家世代负有守护鬼脉职责,而傅敛知则是傅家魂祖。魂祖大人身负神龙血脉, 不老不死, 只是每过七十年会陷入沉睡。鬼脉入口的封印便是由他所设, 封印与鬼脉互相掣肘,力量互相消耗。同样是每过七十年, 封印会削弱,需要重新封印一次。”   “上次魂祖陷入沉睡,本该在十八年前醒来。但是,他却一直没醒。因为当时封印还没有出问题,我们便也没着急。可直到五年前, 封印显出颓势,但魂祖依然在沉睡,我们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当时,我们招来玄术界几个大师一同相看,得出的卦象却是有两个:其一,天不假年;其二,命格不全。”   “天不假年便是说天道不允许他存在。而命格不全,却是因为缺少命定贵人。几位道长卜算三天三夜,只能算出这贵人和青云市周家有关,于是,我们便将人送去了周家,期望能遇上那个贵人。”   “而为了瞒过天道,几个大师一同蒙蔽天机,并对外宣称他是周家的私生子。就在一年前,族中卜卦的时候,发现那个贵人就要回归周家了。然而,也是在这个时候,魂祖的肉&体经不住消磨,最终仙逝。”   说道这里,老者忍不住看了尚清一眼。   尚清没和他对视,心中却明白,那个贵人,说的果然是他。那傅敛知之前的沉睡不醒,是因为他的魂魄被投到了其他世界吗?   老者继续说道:“本来,被上天夺去生机的人,理应魂飞魄散。然而,我们却发现魂祖大人的魂魄尚在人世。族人们终于放心,便在家中等候大人魂魄归来。”   “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他回来。又听说尚大师您横空出世,乃是玄术天才,身边还跟着一道龙魂,我们便明白了魂祖的去处。而此时,封印已经显出异象,我们不能再等了,所以冒昧请尚大师前来一叙。”   老头深深弯下腰,“尚大师,鬼脉开启人间将会生灵涂炭,请您务必伸出援手。”   尚清叹息一声,喃喃道:“我不比你知道吗?”   你们只是想象,他可是亲眼见过那场景的。   三奶奶也跟着躬身,“守护鬼脉乃是傅家的职责,将您牵扯进来实在是我们的无能。可形势如此,望您见谅。”   尚清将她扶起来,“好了,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傅博仁跟着搅屎棍子一样,横插一嘴说道:“你还能怎么做,你是魂祖大人的贵人,难不成不知道魂祖在哪?”   他眼睛一眯,显出几分和年龄不符的不服气,“魂祖去世之后,只给我托梦过一次,便是让我给你打了六百万!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哪里好,值得六百万!”   尚清一下子回忆起来,当初傅敛知花了六百万买他的血……咳咳,现在想想简直是恍如隔世。   而且,傅敛知之所以不回傅家,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却不知道,失去记忆是在打钱之前还是之后……按理来说应该是打钱之后,但尚清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再回过头想,傅敛知当初能找上他,也不是那搞笑的挖肾救人,说不定只是冥冥之中的感应指引,毕竟,他是他的命定贵人不是吗?   尚清现在回忆从前,只觉得他和傅敛知的每一次相遇,都有了缘由。   正想着,傅博仁却不满他的出神,“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礼貌吗?”   尚清被他一嗓子吼得回过神,叹气道:“我还以为你有别的算计,没想到只是小学生争宠吗?”   话音未落,他果断伸手,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指诀打出!   傅博仁神色一变,下意识伸手去挡……没挡住!   一团碧绿的灵力正打中他的喉头,随即没入。   傅敛知只觉得喉间一阵尖锐剧痛,他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来!尚清封住了他的声带!   这下子他顾不得别的,快速掏出一张符贴在自己脖子上,继续张嘴……然而,不管用。   他气急败坏撕扯下符纸,又捏了个指诀点了上去……可还是不管用!   就在他折腾自己的时候,尚清转头微笑,“太聒噪了,我按个静音,大家不介意吧?”   四周围着一圈傅家人,此时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其他人还好说,几个少年少女看向尚清的目光满是惊异,仔细看去还带着点敬佩,这少年看上去比他们年纪还小,修为怎么这么高?   他们刚才看得清楚,少年出手的时候,别说傅博仁了,就是三奶奶和太爷爷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三奶奶忽然笑出声,“不介意不介意,我也觉得小博太聒噪了。”她侧耳品了品这份安静,笑着拍手,“原来还能这么罚孩子,学到了。”   几个少年少女身子一抖,略微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者,也就是现如今傅家辈分最高的太爷爷,尴尬道:“呃,不介意,”反正也没伤筋动骨。   不过太爷爷比三奶奶厚道点,解释了几句,“博仁是这一辈天赋最高的一个,所以从小就被关在心院修炼。出来之后,又临危受命做了家主,导致他心性幼稚了些。也怪我们,只顾着教导他玄术,忘了教他为人处世。不过请您放心,他没有什么坏心思。”   尚清点头表示理解,想了想安慰道:“有坏心思也不怕,他打不过我。”   “呃……”太爷爷擦擦汗,“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尚清也收起笑意,问他们,“你们找我,是想让我找到傅敛知?”   太爷爷点头,“正是。虽然大人现在成了魂体,但是只要魂力还在,就能修复封印。”   尚清:“在倒是还在……”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十几口人都转头看他,连傅博仁都看向他,目光灼灼亮的吓人。   “啧。”尚清觉得这话不大好说,“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他掏出饮料瓶,往桌子上一放。   有个少年嘴快,“这什么?AD钙奶吗?怎么还泡着蛇干?呃……等等……”   一时间,众位傅家人都沉默了。   他们大概、貌似、好像,在这蛇干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他们不敢相信的波动……   这蛇干、这蛇干……   瓶子里,蛇干察觉到自己远离了那熟悉的气息,于是抱着爪爪翻了个身,连带着瓶子也咕噜噜滚了一圈,直到滚到尚清手边,碰到他的手指才罢休。   这声轻微响动总算惊醒了傅家人,三奶奶旁边的中年男人激动地脸红脖子粗,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尚清鼻子,“你……你……”   他想说你怎么把我们魂祖变成一条蛇干!又想说你怎么敢把我们大人放在饮料瓶子……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硬是憋得自己气都倒不过来,差点晕过去。   一时间,所有傅家小辈都看向三奶奶和太爷爷,脸上写着告状两个大字:二老你们管管他啊!他对我们魂祖不敬!   被不敬的魂祖大人此时又滚了滚,一直滚到尚清手心,这才算是真正放了心,睡得尾巴都摊开了。   “呃……”太爷爷看着那睡得四仰八叉的魂祖大人,实在是说不出“不敬”的话……只能好声好气问道:“尚大师,这,大人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尚清摩挲着瓶壁,“他正在化形。”   太爷爷一惊,“莫非,魂祖要化龙了?”   尚清嗤笑一声,“龙?现在这世界哪还有龙。”   傅家人惊讶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毕竟,他们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魂祖大人拥有神龙血脉。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太爷爷认真问道:“依您看,现在的魂祖大人还能封印鬼脉吗?”   尚清嘴角一抽,低头看向四脚蛇。这玩意儿还不如他一个巴掌大,扔进封印里能塞满一个缝隙吗?   他说道:“放心吧,封印还是能封的。不过,需要你们帮忙准备些东西。”   太爷爷和三奶奶对视一眼,太爷爷说道:“您尽管说,只要这世上还存在的,我们一定能找来。”   尚清点点头,念了一长串名单,“天级布阵石最少十颗,天级灵玉最少十颗,地级以上凝魂玉八颗,地级以上玄魂草十颗,碧丹果十枚……”   十分钟过去,尚清说出最后一句话:“以上各种,越多越好。”   这名单如果写出来,估计能绕桌子两圈。而且,名单里全是玄术界众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高级宝贝。   几个年轻的傅家人忍不住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这是来打土豪的啊!   太爷爷和三奶奶看着他的目光却有些惊讶,“您这是……”   尚清摆摆手,“去准备吧。”   太爷爷站起身,比刚才还要恭敬的对着他俯身一礼,“您放心,三天之内一定会准备好。这几日,请您住在傅家吧,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他带着几个年长的傅家人急匆匆走了出去。不难看出,即便是对于傅家,想在短时间内备好这些宝贝也不是容易的事。   尚清则被带到了一间十分舒适的客房,带他来的男人十分客气,“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我,吃的用的说一声就成。”   尚清点点头。   男人拉开门,出门之前,他又转回身,对着尚清深深一躬,“感谢您。”   说罢,不等尚清回应,便起身走了出去。   尚清无所谓地关上门,他自是做到无愧于心,何必需要他人的感谢。   夜已经深了,他把四脚蛇摆在枕头旁边,沉沉睡去。   屋子里陷入黑暗与静谧,窗外的树影摇摇晃晃,像是活了一般张牙舞爪。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脸上显出几分痛苦。   尚清在做梦。   在前世的时候,他经常做这个梦。但穿越以来,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本以为这个梦已经离他远去,不成想,今夜又扰了他的好眠。   梦中的他站在云端,穿着紫色道袍,腰间一柄银剑。   而在他面前,万里白云之间,是那如山岳般巍峨的身躯,绵延不知尽头,盘卧于云间的青龙。   硕大的龙首探于近前,龙身藏于云间或遮或露,青色的龙鳞在阳光下泛起灼灼烈芒。强烈的威压让人连直视都不敢,面对这庞然大物只能瑟瑟发抖。   然而,他却直直盯着龙首下方,那里藏着一枚金色的鳞片,反射出星星金光,映的他眼睛生疼。   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冷得像万年雪山,“你来做什么?”   巨龙昂首长吟,龙尾一摆,龙爪闪电一般探出去,直直插进他的胸口……随后用力,从他胸中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彻骨的剧痛……鲜血淋漓,染红了道袍,又顺着他的嘴角滴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白云已经一片血红。   他轻轻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宠物……也敢噬主?”   银剑出鞘。   像漫天寒芒、又像是星辰闪烁……这一剑似乎凝聚了无穷的天地之力,聚起的虚幻剑影如同顶天立地的不周山!只听轰然一声……这一剑砍向巨龙身躯!   紧接着是响彻天地的龙吟!   那巨龙竟然生生被他砍断了尾巴!断尾从云层中掉落,漫天的龙血泼洒下来,底下响起了万众生灵的呼声,还有大地的震颤!   他不紧不慢的再次挥剑,剑尖扎进那片金色的龙鳞里,正在翻腾躲避的巨龙登时止住动作。   金色的心头血一滴滴落下来。   他轻轻拔出银剑,剑光闪烁间,依稀有星辰的影子。巨龙哀鸣下坠。   他轻咳一声,拭去唇角的血迹,叹息道:“天地间最后一条神龙,也陨落了啊……”   早上。   尚清睁开眼,只觉得脑仁阵阵抽痛。梦里那彻骨入心的剧痛似乎还在胸口萦绕。   枕头边一阵簌簌轻响,他低头看去,四脚蛇蜷着尾巴滚到离他更近的那一侧。似乎离了他的体温就睡不好觉一样。   尚清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在瓶子上敲了敲,“你是龙吗?”   自然无人应答。   “最好不是。”   “否则……哼。”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软糯糯的女孩喊道:“尚大师,您起床了吗?”   尚清揉了揉头发,起身去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的是昨天几个女孩儿之一。   他问道:“有事吗?”   女孩说道:“啊,三奶奶让我来给您送东西。”   说着双手捧起来,只见她手心是一个顶级聚灵玉做的小盒子,两个巴掌大小,外面绘着盘龙符文。   女孩儿:“三奶奶说,是用来装、装魂祖的。”   尚清让开门口,“进来吧。”   女孩儿小心翼翼走进来,尚清接过盒子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又拿起那个饮料瓶,打开瓶盖。   女孩儿:“哎,等等……”   然而,她还是说晚了,只见尚清已经一歪瓶身,倒豆子一样把那四脚蛇倒进盒子里。   女孩儿惨不忍睹的捂脸,“啊,魂祖大人……”   一丝AD钙奶的甜香蔓延开来。   尚清把瓶子扔进垃圾桶,“你们都很在意他吗?”   女孩儿点点头,“那当然啦。每一个傅家人都是听着魂祖的传说长大的,他就是我们的信仰。”   尚清心想,为什么要信仰一条四脚蛇呢?   盒子里,大概是离开了熟悉的气息,四脚蛇不安分的动了动,爪爪和尾巴都伸开来,像是搜寻着什么。   尚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作。   四脚蛇怎么都感受不到那熟悉的体温,他顿时急躁,身形也微微浮起来,像是要离开盒子前去寻找。明明,这个盒子对他来说比饮料瓶舒适了一万倍。   就在他即将飘出盒子那一刻,尚清伸出一根指头,把他按了回去,使劲搓了搓。   四脚蛇毫不在意,爪爪蜷缩起来,尾巴也攀上去,抱住手指继续睡大觉。   尚清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意,果然是四脚蛇吧?龙怎么可能这么粘人。传说里,那可都是十分高傲的生物。   然而,在被阴气挡住的地方,一枚小小的金色龙鳞,正在微微闪光。   女孩儿羡慕道:“啊,魂祖大人和您感情真好呀!”她看着那不到巴掌大的魂体,眼巴巴看向尚清,“我能摸摸吗?”   尚清冲她一笑。   女孩儿脸一热,哎呀尚大师这张脸!   尚清:“不行。”   女孩儿表情一僵,“不、不行……”不行你笑什么啊!   尚清把盒子盖上,揣进怀里,问她:“你叫什么?”   女孩儿说道:“我叫傅幼龄。”   尚清点头,“这名字不错,比傅博仁好太多了。”   傅幼龄咯咯笑起来,笑过之后,忽然问道:“尚大师,你要的那些宝物,不是给魂祖大人用的对吗?你是不是想自己封印鬼脉?你会有危险吗?”   尚清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傅幼龄说道:“我偷听到三奶奶和太爷爷的谈话了。他们说,你要那些宝物是想摆阵,这个阵法会抽空你的生命力,你会、会死的。”   她着急道:“三奶奶说,他们只听说过这种方法,却不知道具体怎么做。您没有别的法子吗?不能我们每个人都传一点生命力吗?那样谁都不用死了呀!”   尚清笑了笑,安抚道:“阵法只能由一人开启,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传一点生命力?而且我不会死,我比你太爷爷和三奶奶厉害多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找我帮忙了。”   傅幼龄茫然,“可是……”   尚清从包里掏了一张符哄她,“给,这是美颜符,带着会变漂亮。好了,快出去吧,我该去吃早饭了。”   傅幼龄下意识握紧所谓的美颜符,被赶出门的时候还觉得晕乎乎的,尚大师他,真的不会死吗?   尚清换了衣服出门吃早餐,发现傅家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不仅变得十分客气,而且很恭敬。   那感觉,就好像他们在看一个舍己为人的大英雄。看来,傅幼龄的那番话,已经在一顿早饭的功夫传遍了整个傅家。   尚清不免有些尴尬。   其实,也不能说三奶奶和太爷爷说的不对。只是,他们没料到,尚清不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了。   前世,在师门上下都为了封印鬼脉而死之后,尚清找遍门派上下,终于在自己的床底下发现了那本禁术。   他不知道那本禁术是何时到他床下的,也不知道禁术是何人所著,只知道,那书上写的,正是封印鬼脉的法子。   那是一个阵法,阵法所需无数宝物,以及摆阵之人的性命。   当时玄术界已然大乱,他根本凑不齐那么多宝贝,只能胡乱带上门派所有的宝物赶赴鬼脉,献上自己的所有灵力,以血肉之躯祭祀天地,终于成功将其封印。   但这一次,却有了不同。   首先,一回生二回熟,他对于这个法阵的理解比上一世强太多。   其次,这次有了傅家帮助,别说布阵所需的宝物,就连他补充灵力的宝物都能凑齐,压根不需要担心什么献祭灵力的事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与傅敛知契约相连,共享生命力。只要傅敛知不死,他就死不了。   如果他死了……那就只能委屈这条四脚蛇给他陪葬了。   如此一条条数下来,尚清觉得,他这次有很大的把握全身而退。当然了,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   他在餐厅的长桌前坐下。   傅家的厨师们闻风而动,七八个人刷刷刷给他摆了一桌子。   看着摆的满满当当、长约七八米的长桌,尚清嘴角一抽,“这……都是给我吃的?”   胖乎乎的主厨微微弯腰,脸上带着几分慈爱、怜惜甚至还有歉意,说话声音也温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儿,“尚大师,对不住,早上时间太紧了,我们只做了这几种。您中午再来吧,我给您好好地做一顿!”   只做了这几种……尚清看着桌子上少说三四十种早餐开始沉默,到底是他不识数还是傅家人不识数?   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一块紫米糕就要往嘴里塞,被主厨一把攥住。   回头一看,竟然是傅博仁。   “啊,家主!”主厨下意识就要松手,然而想起什么,手指又收紧,苦口婆心道:“家主啊,尚大师他不容易,您就不要抢他的早餐了。您想吃什么,我再给您做!您也这么大了,怎么能为了一口吃的,寒了英雄的心呢?”   傅博仁气得眼睛都吊起来了,他张嘴就想骂人,他堂堂一个家主,难道连一块紫米糕都不能吃吗?   奈何声带还被封住呢!气得他张牙舞爪对着主厨就是一通比划,长这么大,这是他骂人最累的一次了。   等他比划完再看尚清,正嚼着烧麦看大戏呢!   ……顿时更生气了。   终于,在傅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中,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傅家将所需之物准备齐全。   尚清再次站在鬼脉前。   这一次的他不再是单打独斗,成败,在此一举! 第67章 我来晚了 这是谁把整个傅家挑了?……   一道灵力试探性的打向封印, 盘龙被激怒一般,在山壁之上游转盘旋,随即转头冲着尚清咬过来!   封印不是活物, 不辨敌我,发觉有灵力入侵自然开始反击。   尚清却早就料到这一点,他再次挥出一掌,挡住龙影的反击。那龙影一击不成,竟然一个转身, 长长的龙尾抽了过来。   尚清冷笑一声,纸符化鞭甩了过去。鞭子和龙尾纠缠在一起,四周灵气激荡, 他扬起鞭子,带着龙影狠狠甩向山壁,“龙在我面前,就得趴着!”   轰隆巨响, 山壁剧烈震颤。盘龙封印被这一击抽空了灵力,龙影萎靡不振再也支棱不起来,只能慢悠悠游动着, 鳞片毫无光泽。   然而此消彼长, 封印既然被削弱, 鬼脉就躁动起来,越来越多的黑气自封印另一侧钻出来, 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存在想要破壁而出。   后方,傅家的人纷纷提起一口气,一位打扮非常时尚的女士担忧道:“鬼脉如此大的能量,没了封印支持,他能撑住吗?”   身边一个男人狠狠道:“撑不住也得撑, 哪怕是拼上我们全族的性命,也不能让鬼脉开启!”   没有人反驳他的话,众人只是紧紧握住拳头,哪怕是傅博仁都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没有人希望尚清失败。   尚清此刻却十分从容。鬼脉的躁动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甚至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玩意儿。   就在那些黑气钻出来之际,尚清抬手打出一颗天级灵玉。灵玉没有经过祭炼,不能随心操纵,但其中蕴含的灵气却充沛饱满。   发着莹润光泽的灵玉迎上黑气,双方旗鼓相当,互相角力起来。   趁此机会,尚清终于打下第一块布阵石。   其后的流程就简单许多。   他用手中的天材地宝抵消黑气的侵蚀,见缝插针的布下阵法,很快,围绕着整个鬼脉入口的阵法便完成大半。   盘龙封印似乎终于认出这是友军,也不再试图攻击尚清,而是运转封印之力镇压鬼脉。   而鬼脉却挣扎的更厉害,像是野兽死前的反抗,又像是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搏!   山壁微微震动起来,就好像在三方力量的角逐中颤抖。   尚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他抬手打下最后一块布阵石,在瞬间激活法阵,然后脸色一白——阵法开始吸食他的生命力了!   然而他却不能后退,而是继续输入灵力,阵法运转越来越快,鬼脉挣扎的越来越剧烈,他的消耗也越来越严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全身的经脉开始发出警告一样的剧痛,生命力和灵力的双重损耗,让他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一样,疼痛难忍。   终于,他抬手往嘴里塞了一个碧丹果。   酸苦的汁液在口中漫开,让他皱紧了眉头,但干涩疼痛的经脉却缓解很多。   尚清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赞,果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单单靠这十颗碧丹果,他都能耗死鬼脉。   鬼脉似乎也发现了他在作弊,反抗之势越来越剧烈,黑气无孔不入的想要钻出缝隙,强烈的冲击波震动了空气,发出阵阵尖锐的嗡鸣,像是它的惨叫!   然而,却毫无用处。   它只能一步步衰弱下来,等着阵法运转结束后,再次被镇压。   到现在,傅家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爷爷忍不住说道:“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三奶奶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在拜哪路神仙,“万幸万幸,这孩子,了不起。”   其他傅家人也纷纷露出喜色,这次的凶险算是度过了,下次便是七十年之后,到时……嗯?   就在他们正庆幸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傅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身影,大吼道:“尚清!你纳命来!”   随即带着狠厉的阵风直冲动弹不得的尚清而去!   残影之中,依稀看见那人身前的一道寒芒——她竟然带着凶器!   事发突然,没有一个傅家人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影一步蹿到尚清身后,抬手,狠狠扎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影子腰侧的一道符箓发出一阵亮光,扯得她身形一顿。   正是因为这一顿给了尚清反应时间,他硬是侧身一躲,堪堪擦过那道亮芒,然后快速挥出一道灵气,将人影撞飞几步钉在地上。   傅家人这才看清,这人穿一身粉色衣服,十七八岁的年纪,手里握着一柄短匕……   刚才开口的女士惊呼出声,“幼龄!你在做什么!”   那个偷袭尚清的少女,竟然是傅幼龄!   然而此时的傅幼龄,却没有给尚清送东西时的羞涩可爱,只见她面目狰狞,看着尚清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杀父仇人。   即便是被钉在地上,她也不管不顾的大力挣扎着,嘴里恶狠狠的喊着:“尚清!我要你的命!要你的命!”   只是,在挣扎间,无数黑气从她的七窍里冒出来,眼耳口鼻……只不过几分钟,一个好好的少女就变得像是恶鬼一样恐怖。   太爷爷倒抽一口冷气,“是谁!是谁在她身上种了鬼脉之气……”   傅幼龄腰侧的符箓还在持续不断的发着光,正是这光芒慢慢中和了她身上的黑气,让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   几个傅家人上前,画符的画符,捏指诀的捏指诀,总算把她弄晕过去。   太爷爷松了一口气,“这符箓保住了她的元气,是谁给她的?”   其他几个女孩儿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就说道:“龄龄说,是尚大师给她的,说是带着能变美。”   太爷爷一愣,继而又是一声叹息,他们傅家欠尚大师的,越来越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三奶奶忽然一声惊呼,“不好!尚大师!”   太爷爷立刻抬头看去,却发现只是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尚清却已经处于劣势。   他闭着眼睛站在法阵中央,脸色白的透明,嘴角滴落几滴鲜血。而在他对面,盘龙封印已经蜷缩成一团难以自保,鬼脉却卷土重来,不怀好意的撞击着山壁。   傅家人一下子乱起来,这、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地吗?尚大师他……会出事吗?   尚清此刻却在苦笑。   之前他见到傅幼龄,便觉得这女孩儿有些不对劲,具体的却看不出来,只以为她最近有劫数,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送给她一道符。   现在却了然,怪不得他看不出来,原来这劫数是应在他自己身上。   虽然他刚才躲开了致命一击,但如今正是和鬼脉相斗的紧要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岂容他分心?   只不过这一分神的功夫,他体内灵力已经紊乱,法阵的光芒也越来越弱……胸口一阵剧痛,在傅家人的惊呼中,他狠狠喷出一口血来。   封印中冒出来的黑气越来越多,随即凝成了一条黑色巨蛇,那巨蛇左右晃动身躯,好像在不怀好意的看着众人,盘算着从哪里下手。   它能如此灵活,便意味着不论封印还是法阵,对它的约束都在变小。不愧是鬼脉之力,抓住一线生机都能反败为胜。   尚清看着它,神色极度冰冷,然后抬掌为刀,狠狠划破右手手腕。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以我血肉为祭,以功德为引,告立天地,封汝万年!”   天地同时嗡鸣。   阵法瞬间转为血红,它疯狂转动起来,近乎贪婪的吸食着尚清的血液,力量却越来越强大!   黑色巨蛇瑟缩的颤了颤,哪怕没有灵识,它依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和震撼。   它四处扭动着想要逃跑,尚清却一声冷哼,沾满鲜血的手抬起来,狠狠攥紧,“给我封!”   整片山脉为之一颤!   阵法运转至最快,随后陡然停下,鬼脉发出最后的哀鸣,就连盘龙封印都瑟瑟发抖想要逃跑……   当法阵成功封印那一刻,尚清的血肉之躯便会化作齑粉消散在天地间。   他轻轻闭上眼。   心里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可惜了傅敛知,这条四脚蛇现在无知无觉,只怕是要跟着他一起消散了。   有点对不起他。   他右手探进怀里,摸上那个玉质小盒……   从尚清划破手腕到现在,也不过是两分钟的功夫,站在外围的傅家人没有一个是外行,此时看见这一幕都愣住了,几个女孩瞬间红了眼眶。   尤其是刚刚醒过来的傅幼龄,连滚带爬向尚清冲去,嘶喊着:“不!尚大师不要!”她心里甚至想着,自己要是能代替尚大师就好了,反正她活着只会添乱……   太爷爷和三奶奶颤着手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心里却想着,哪怕拼着天谴也要救下尚大师的命!他们这些老家伙是没用,但是天下之重,怎么能全放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娃身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所有傅家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浩瀚的气息,那是……   他们热泪盈眶的抬起脸,仰望着天空。   吧嗒一声,玉色小盒落在地上。   灰色的天空中,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龙影一闪而逝!   紧接着,尚清身旁便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完整的、从头到脚都是人形的人影。   尚清神智已经不太清醒,模糊间,只觉眼前飘过几缕鸦青色的长发,接着是一道宽大的黑色长袍袖子,袖子上还有几道银色的龙纹。   然后,是一个温暖的、充满了保护欲的怀抱,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耳边,那个人轻声说道:“对不起,阿清,我来晚了。”   尚清瞬间放松下来,放任自己沉入黑暗,心里却想着:这家伙,似乎每次都来的很及时……   &&&   据说那日,所有正在卜算的玄术士,都算出了同一个卦象:天下大乱!   然而,还不等他们惊慌失措,那卦象就变成了英灵陨落。   最后变成了神龙降世。   再后来,变成了天下太平。   要不是本着最后的敬意,他们实在是想抬头问问老天爷:A U Kiding me?   &&&   尚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手腕有些刺痛,其余倒是还好。   尤其是他之前消耗的灵力和生机,竟然已经被修补齐全。   想起最后见到的那一幕,他忍不住想,难道是傅敛知做的?   这样想着,他睁开眼,正对上傅敛知那俊美硬挺的面容。他忍不住有些愣神,啊,对着那条干巴巴的四脚蛇久了,都忘了傅敛知还有张脸来着……咳咳。   傅敛知神色极尽温柔,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失而复得的举世珍宝,“阿清醒了,有哪里难受吗?饿不饿?”   尚清张张嘴,“要喝水……”   傅敛知立刻从桌子上端起水杯,将人扶进怀里,小心翼翼喂了几口水。   尚清起先渴的厉害,喝了几口之后,忽然觉得不对劲。   傅敛知此时造型颇为豪放,只见他黑云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长袍。   虽然现在他依然是阴魂,但魂魄凝实,已经和重塑肉身无异,哪怕是从气息上看都看不出差别,皮肤上甚至还有温度。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傅敛知那身黑色长袍上,绘制着银色的龙纹。而那龙纹,是活的。   活得还挺好,就像一条条银色小蛇,活泼的在袍子上窜来窜去。   就比如此时,那些龙纹像是好奇一样,全都汇聚在傅敛知端杯子的手袖子处,就像是要看看尚清长得啥模样。   尚清嘴角就是一抽,一指头戳在傅敛知胸口,“你,站远点。”   傅敛知没反应过来,无辜看他,“阿清,怎么了?”   尚清上下打量他,“你是龙?”   傅敛知表情一僵,干笑,“阿清,我只是一条无辜的四脚蛇罢了。”   尚清:“……”他嘴角继续抽搐,“你身上有龙纹。”   傅敛知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瞪了那些龙纹一眼,龙纹们有些慌乱的四散逃跑,又齐齐从他袖口钻进去,躲猫猫一样藏好。还有一条自作聪明的,在袖口处镶了一道银边。   傅敛知把它弹进去,继续装傻,“阿清,现在没有了。”   尚清:“……”   他有点怀疑这条四脚蛇不是装傻,而是真傻。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尚清顿了顿,喊了声“请进”。   只见进来一群傅家人,那天在封印现场的基本都来齐了。   而当先就是背着荆条的傅幼龄。   小丫头眼睛肿的水泡一样,不是哭上好几天都出不来这个效果,她泪汪汪看着尚大师:“对不起,尚大师,都是我不好。被暗算了还连累了你,你打我吧呜呜呜呜……”   尚清起先哭笑不得,等她抬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只见小姑娘好好一张脸上青青紫紫的,像是被暴揍了一顿一样!   他再抬头看去,委实惊了一跳,所有傅家人脸上都带着伤,好几个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他心下惊疑,这是谁把整个傅家挑了? 第68章 回家 你把我当成了谁?   尚清起先确实以为傅家是被人给打上门了, 但随后想想就觉得不对劲。   傅家这一门玄术士,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哪怕是整个玄术界加起来,也……呃, 整个玄术界加起来倒是能办到,但没理由啊?   他看着傅家人脸上的伤,一群人被他看得颇不自在,纷纷遮脸的遮脸,捂胸的捂胸。   尚清顿时就察觉到了几分微妙, 看向傅敛知,“……你打的?”   傅敛知轻咳一声,手背在身后, “小辈不成器,该打当打。”   小辈……尚清无语,但看到连太爷爷都没什么异议的模样,他总算明白了傅敛知对于傅家的意义。   不过该说还是得说, “幼稚。”   傅敛知有些尴尬,看着这一堆青紫红皮的脸,他也觉得自己气昏了头。   可当时他看见尚清吐血晕倒的模样, 只觉得万剑扎心一般, 既痛又悔。要不是察觉怀里的人生机尚在, 只怕是要倾覆了整个天地给他陪葬!   因而,对于傅家这群逼着尚清动用禁术的不肖子孙, 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能手下留情只伤他们皮肉,已经是他格外留手了。   尚清自然是明白他的想法,眼中不自觉就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傅敛知被这星光闪的老脸一红,一步步蹭到门口,“阿清啊, 你刚醒来身体还虚弱,我去找点灵果给你吃。”说着就转身向自己的宝库走去。   尚清看着他急慌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傅敛知这一走,傅家人表情立刻轻松许多,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热切。   尚清有些无奈,到底傅敛知是他们祖宗,还是自己是他们祖宗啊?   傅幼龄捧着荆条走过来,吸了吸鼻子,“尚大师,我心里难受,你打我一顿吧!”   尚清哭笑不得,接过荆条放到一边,问她:“你先跟我说说,我昏迷几天了?”   傅幼龄愣愣道:“三天了。”   尚清又说道:“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呀,发生的事情有点复杂。”傅幼龄心神渐渐放松下来,也忘记负荆请罪的事了,慢慢说起来。其他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的给她补充。   “您昏迷之后,魂祖大人抱着您飞到了天上!”   “然后他一挥手,那个红色的法阵就消失了!”   “再一挥手,盘龙封印就被修补完整了!”   “再再一挥手,鬼脉里出来的黑气就被打散了!”   尚清只觉得满耳朵都是小姑娘们叽叽喳喳,他听了一脑子的“一挥手”,心说傅敛知怕是个千手观音叭,有几只手啊能这么挥。   不过心里也明白,他之所以能获救,还真得赖傅敛知这“一挥手”,正是因为法阵消失、封印补全,所以天地无功不受禄,才没能收走他这个祭品。   他看向几个小丫头,又问:“然后呢?”   小丫头们噘嘴,“然后魂祖大人就把我们打了一顿,说我们不应该让你受伤。”   “长辈们都被打了屁股!”   “我们也被扔出去好远,摔得可惨了!”   一个少年说道:“我最惨了,被扔到一棵树上,打翻了一个鸟窝,两只鸟围着我啄了好久!”   尚清抬头,看向尴尬看着他的几个年长傅家人,忍笑说道:“对不住,明明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连累你们了。”   太爷爷赶紧弯腰,“千万别这么说,本就是我们本事不济,否则,何须您以肉&身祭祀天地?”他叹了口气,“只要您能没事,别说是挨魂祖大人这一顿打,就是天天打,也使得!”   其他几个人傅家都点头,看向尚清的目光满是敬佩。   尚清忽然想起他和傅家人刚见面的时候,这群人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棵树一样,冷漠中带着点观测。不由感慨,这群人也是性情中人啊。   要不是这个性子,也做不到一族人守着鬼脉上千年了。   手腕被拉动几下,尚清抬头,就见刚才那个少年耳朵微红,看着他郑重道:“尚大师,我以后会好好修炼的,会成为一个厉害的玄术士,以后就不用你一个人挡在前面了!”   其他年轻人纷纷点头,一个两个眼神中带着敬佩甚至是濡慕(?)   尚清赶紧抬手摸摸脸,大概、好像、仿佛……他和这群人差不多年纪吧?   太爷爷呵呵笑起来,“行了,尚大师需要休息,你们先出去吧。”   一群年轻人斗志昂扬走出去,看那样子,是打算出了这个门就修炼去。看的身后长辈忍不住失笑。   屋子里安静下来。   片刻后,尚清收敛神色,“您想跟我说什么?”   太爷爷躬身说道:“关于幼龄的事情,我们该向您道歉。我们竟然没发现,有人在幼龄身上种了鬼脉之气。”   尚清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为今之计是要查清楚谁干的,以及,只有她一人中招了吗?”   太爷爷连忙说道:“您昏迷这三天,我们已经安排族人做了检测,确实只有她一人中招。至于是谁下的手,还在调查。唯一能确定的,是下手之人及其隐秘。”   尚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您听说过,在体&内养怨鬼的法子吗?”   太爷爷吓了一跳,“养怨鬼?在人的身体里?我从来没听过这么恶毒的法子!”   尚清:“是我亲眼所见。现在回忆起来,在傅幼龄体内养鬼脉之气,和以前我见过的,在人身体里养怨鬼的法子,竟然如出一辙。想来,这是一条线索。”   太爷爷:“请您务必详细告知。”   尚清就将之前见过的案子说了一通。   众人听完,顿时神色都严肃起来。   三奶奶说道:“天仁会我之前也听过,只是傅家向来深居简出,从来没和他们对上过。但若是他们想打鬼脉的主意,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太爷爷点点头,“尚大师,您安心休养,此事交给我们傅家来调查,如有结果,再通知您。”   尚清点点头,一群人像来时一般,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他撑着手臂在床头坐好,听见外面微风徐徐,更有鸟鸣悦耳,不禁表情柔和下来。   果然,能活着还是好啊。   尤其是活在一个太平盛世。   门口响起脚步声。   那声音他明明没听过几次,却分外耳熟,耳熟到一听见声音就能脑补出那人走路的样子……明明,他长出腿来也没多久。   抬头,果然是傅敛知。   傅鬼王端着一个老大的托盘,上面放着各种珍稀灵果和灵泉液,光从灵力波动上就能看出,这一托盘果子有多珍贵,好些连尚清都没见过。   他好奇地拿起一枚像是银色星星一样的果子,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味道,“这个好吃吗?”   傅敛知眼神柔和,“尝一尝,你会喜欢的。”   尚清:“我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说着,他在星星一角咬了一口。顿时,浓郁的奶香味儿充斥口腔,还有一丝清甜的果香气息,像是嚼了一块水果味儿的奶糖。   他明明不太喜欢奶味儿,此时却觉得这果子格外合口。   眼见他又咬了一口,傅敛知眼神越发温柔,“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这叫星辰果,我在心院种了许多,养了几百年了,结出的果子堆满了枝丫,你每天都能吃一颗。”   尚清点点头,“这是我吃过的味道最好的灵果。”   傅敛知脸上是浓浓的笑意,“托盘上这些果子,你都会喜欢的。”   尚清动作一顿,继而若无其事说道:“那得等我都吃过才能判断。”   “嗯。”傅敛知轻声道,“好,阿清慢慢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   在傅家养伤这段时间,尚清过得及其无聊。傅敛知简直含在嘴里怕他化了,捧在手心里怕他摔了,虽然吃的用的一应俱全,但是连门都不让他出。   搞得尚清天天想和他打一架,要不是这人打不还手的话。   好容易在各种灵果灵泉的滋补下,他手腕上的伤口都愈合了,终于获得了出门的资格。   等他走出房门一看,才发现自己虽然还处于傅家那个黑黢黢的宅子里,住的却是单独一个小院。   这个小院的房屋是青瓦白墙,门口由木质的走廊相连,走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前院种植的是各种灵花灵草,后院则飘来阵阵果香,应当就是傅敛知说的果园,而整个院子地面被一个巨大的聚灵法阵覆盖。   法阵和灵植的双重作用下,这里灵气十分浓郁,甚至手挥过的时候会带出淡淡青光。   这样浓郁的灵气在现代社会,简直可遇不可求。要不是隔老远能看见外面停着几辆豪车,尚清简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仙界。   一墙之隔,能听见隔壁传来朗朗读书声,还有几个玄术士讲解法术的声音。   院门口的匾额上,挂着“心院”二字。   想来,这就是整个傅家的中心了。   尚清随处打量一番,又看见廊下靠着柱子站着一个男人。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傅博仁。   怪不得他这几天都没看见这货,之前那群傅家人里也没有他,合着在这里站着呢。   看着对方那想进来又不敢的表情,竟然还有点可怜。   傅博仁抬头,脸上老惨了,两只眼睛被捣出两个黑眼圈,下巴还磕破了皮。好几天过去,连尚清都快好了,他这伤还很显眼。   尚清忍不住噗了一声。   傅博仁自然也看见了他,立刻翻了个白眼,还十分幼稚的呸了一口。   尚清挑眉,向他走去,然后在他警惕的目光中,往他面前一站,笑眯眯看着他。   傅博仁皱眉,粗声粗气道:“你干嘛?”   尚清不说话,就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   傅博仁立刻被挑衅了,跳着脚说道:“好狗不挡道!你……啊!”   屋子里飞出一道黑影,把他抽出老远,撞在另一根柱子上。   傅博仁咳嗽着爬起来,倒是没受伤,就是疼。   尚清再次走过去,还是笑眯眯站在他面前。   傅博仁气急败坏:“离远点!看见你我就倒霉!”   第二道黑影飞出来,傅博仁撞到第三根柱子上。   傅博仁:……   啊,他终于弄明白尚清这是在干啥了。   尚清再次走到他面前。   傅博仁气得眼皮都在抽筋,嘴唇抖了抖,终于咽下了这口气,赌气一般转过身。   尚清转了半圈,继续停在他面前。   傅博仁再次转头,尚清继续转圈……   最后,两人幼稚的转了一圈,傅博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这可恶的家伙。   他就不明白了,这家伙有什么好的,魂祖大人看上他什么了?明明性格这么恶劣!脾气还不好!还记仇!   尚清叹口气,突然伸手,拍上他肩膀,义正言辞道:“你得支棱起来啊!”   潜台词:你要是认输了我以后逗谁啊?   等他走远了,傅家主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挠墙:这家伙神经病啊啊啊啊!   尚清带着笑意回到屋里,傅敛知也笑着看他,带着几分纵容和宠溺,“玩够了?”   “嗯哼~”尚清看了他一眼,“手里拿着什么?”   傅敛知递过来一枚玉册。   尚清探入神识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十分高深的法术,倘若练成了,当有通天彻地之能。   他把玉册往桌子上一扔,无语道:“这么难的法术,谁能学会啊!”   傅敛知摇摇头,继续将玉册放到他手里,“能的。阿清本来就会。”   尚清动作顿住,他认真地看向傅敛知。   傅敛知也在看他。   契约那端,尚清能感受到这人内心汹涌到可怕的爱意,只是这爱意就像是海底的火山一样,被平静压制着,被温柔包裹着,以免伤害到他。   而,一同被压制的,还有沉重如千年积雪一样的伤感、思念、回忆……   伴侣契约是真的很操蛋,契约双方根本瞒不住任何感情。   尚清品味着那一丝积压成苦味的思念,慢慢说道:“傅敛知,你看着我的时候,在想谁?你把我当成了谁?”   傅敛知愣了愣,有些失态的站起来,“不……没有,阿清,我没有将你当成任何人!”   他急躁着,定定看着尚清的双眼,“你就是你,我从来不曾认错过你。”   平静的海水被搅乱,呼啸着、咆哮着,像是一头恶兽,然而却不伤人只伤己,哪怕是将神识之海搅得天翻地覆,却未曾通过契约伤害他分毫。   尚清看着他,这个翻手云覆手雨的鬼王,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心神乱到这个地步。   傅敛知甚至有些哀求的看着他,“阿清,你相信我。”   “那就是说。”尚清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以前认识,对吗?”   傅敛知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尚清将脸扭到一边,“只有一个人记得这些记忆,很辛苦吧。”   傅敛知怔了怔。   “我会尽快想起来的。”   良久,傅敛知看着面前少年微红的耳垂,慢慢露出笑容。   这就是他的阿清啊,救得了天下苍生,也压得住他的心魔。   强大又温柔。   &&&   在傅家住到第七天的时候,尚清终于忍不住要回去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傅家人伺候他跟伺候祖宗一样,他怕呆久了折寿。   虽然从辈分算,他也确实成了傅家的祖宗辈。   他本想打舅舅电话,让他派人来接,却没有打通,最后只通知了管家一声。   这才想起,他和舅舅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似乎从他受伤之后就没联系过。估计舅舅这段时间也挺忙的。   和管家约好了接送时间,尚清一回头,发现傅敛知一手拉着行李箱,潇潇洒洒站在他身后。   傅敛知那大黑袍子化作一件黑色衬衣和深色西装裤,长发缩短,配上一条银色领带,龙纹汇聚其上,不老实的动来动去。尚清看一眼就觉得瘆得慌。   再加上傅敛知气场逼人,这身现代装一穿,打眼一看职位绝对是总裁以上,是个事业有成的范儿。   然而尚清就十分无语了,“我回家你跟着干嘛?”   傅敛知十分镇定,“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我也该见见舅舅了。”   尚清:“……不是你把他热茶吹凉的时候了?”   傅敛知:“……那时候我没有记忆,为人比较幼稚。阿清见谅,这次我肯定会努力让舅舅喜欢我的。”   尚清:“……”心累!   游家派来的车很快驶入庄园,尚清压根没敢跟傅家人说他今天走,就要钻进车里出发。   驾驶座的门打开,司机下来给他开车门。   尚清动作停了下,“你是谁?老李呢?”   司机笑了笑,“小少爷,我是新来的,老李跟着董事长办事去了,管家让我来接您。”   尚清眉头蹙了蹙,和傅敛知一起上了车,“走吧。”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傅敛知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安抚似是摩挲两下,“放心吧,舅舅不会有事的。”   尚清点点头,眉心还是皱得。   前面,司机透过反光镜看见两人交握的手,眼睛厌恶地瞪大,这些有钱人,简直不顾公序良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还要脸吗!   然而,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做的事,他脸颊上的肉抽搐抖动,满眼疯狂之色,身体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细细颤抖着。   虽然他可能会丢了命,但他的家人会得到一大笔钱!而且,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背地里怎么无耻鬼混呢!有钱人能有几个好人!   明明是拿钱办事,司机却硬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为民除害的外衣。   车子即将驶进市中心,拐角处突然转出来一辆渣土车。   司机一看见那车牌浑身一抖,继而眼神一厉,狠狠一脚踩下油门,向着渣土车冲了过去! 第69章 所谓男朋友 是阿清的男朋友。   豪车拼尽全力撞向庞然大物一样的渣土车。   司机脸上笑容扩大, 满脸俱是疯狂之色。想他孙贸这辈子过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没想到临死还能拉两个有钱人陪葬,值了!   想到这里, 他下意识回头,想看看那两个有钱人的神色,是恐惧、震惊还是哀求?   呵呵,想到这一幕,他心中顿时涌现出无限快意。   然而, 当他回过头,却陡然愣住——后座上,竟然空无一人!   那两个人哪去了?他再次低头看一眼, 车门是锁着的,车窗也是关着的!两个大活人,莫非凭空消失了不成?!   孙贸额头冷汗滑下来,立刻踩下刹车!   然而踩是踩了, 但惯性带着车子继续向前行驶,车轮良好的抓地性使之发出尖锐的刹车声……   孙贸眼中闪过绝望。   嘭——一声巨响,豪车和渣土车撞到一起。   巨大的力道将整个车头都撞扁了, 挡风玻璃撞得稀碎, 前保险杠飞出去老远。   孙贸趴在安全气囊上, 鲜血顺着他额头滑下来,挡住了视线, 他却连抬手擦一擦的力气都没有。   悠悠地脚步声传来,孙贸鼓足最后一口气,抬眼,发现走过来的竟然就是坐在他车后座的两个人。   他气若游丝道:“你们……没事……”   尚清低头看他,这个人灵魂即将离体, “虽然不知道让你来的是谁,但他可太不了解我了。这种程度的车祸就想伤我吗?”   早在渣土车出现那一刻,傅敛知就拉着他瞬移到了外面。   孙贸眼前慢慢变黑。   他想起那个人让他来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个孩子有些特殊的本事,这次不一定能伤到他,但是只要能拖延住时间就行。   那个时候他还不以为然。他可是见过渣土车造成的车祸的,司机运气好些能留个全尸,运气不好都成了肉泥。什么人能在这样的车祸里活下来?怕不是吹牛吧?   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世界上有本事的人多得是,只是他以前没见过罢了……   尚清眼看着他断了气,然后魂魄离体,新魂满脸呆滞的站在身体旁边。   吧唧糊上一张往生符,尚清低声说道:“你以后没机会投胎成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往生符一闪,新魂消失之际,忽然有一道黑色光芒追上那魂魄,与之融为一体。   尚清无语地看傅敛知,“多此一举。”   这个孙贸本来就损了不少阴德,如今投胎只能做个猫猫狗狗,慢慢地在轮回中消磨魂魄灵性,最后魂飞魄散。   而傅敛知这道鬼气却自发将魂魄灵性削去一大截,这样去投胎别说猫狗了,怕是他连青蛙都做不了,只能做个蚊子苍蝇之类的了。   傅敛知哼了一声,“他有害你之心,我没让他魂飞魄散已经足够仁慈了。”   他看着尚清,认真说道:“在我面前,没有人能再次伤害你。”   尚清怔了怔,久违的小酒窝忽然出现,“那你可要努力了。”   傅敛知双手插兜,一脸深沉,不怒自威,那意思:一直在努力中。   尚清忍笑摇摇头,掏手机报了警,又给舅舅打了个电话。   不料还是没人接。   他眉头皱了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抬手掐算几把,脸色瞬间一肃,“走,去舅舅公司!”   傅敛知搂住他,黑色阴气一卷,眨眼间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游氏集团主体办公楼顶楼,会议室里,正在召开股东大会。   游延慎依然坐在董事长的位置,脸色却十分难看。徐特助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担忧和愤怒。   而在他对面,则是游延合故作谦和的笑脸,“二哥,我早就说过,你的心太小了。”   游延慎狠狠一拍桌子,叱责道:“联合境外资本损害游氏的利益,这就是你的心大?游氏百年基业,要是毁在你的手里,你以后有什么脸去见父亲和伯父!”   这一次,他着实被游延合暗算了。   之前他就发现游延合有异心,再加上尚清的提醒,他早就开始防范这个堂弟。   之后,他暗中查探,本想着调查游延合想通过什么方式夺权,却没想到,竟然搜集到了许多对方商业犯罪的罪证!   有好些证据让游延慎都暗暗吃惊,因为游延合很明显想将这些罪行栽赃到他身上!他和游延合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两人三观不合,但他却从没想过,游延合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游氏百年基业,从祖宗辈起就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个人毁掉。游延慎心中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报警,将这件事交给警察处理。   可是,他却没想到,游延合比他想象的更冷血,更无情。   他竟然暗中勾结了境外一家臭名昭著的金融公司,通过非法手段做低游氏股价,然后大肆收购,从而稀释游延慎手里的股权!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将他从董事长的座位上赶下去!   游延慎闭了闭眼,强压着内心的愤怒,“现在股权占比最大的是鳄鱼金融,你不知道他们每夺去一家集团的股权,就会将这家公司吸干重组?你这样根本得不到游氏!”   游延合笑了笑,“二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和鳄鱼金融的合作不止这一点,等他们得到足够的利益,自然会将游氏还给我。”   游延慎惊了惊,想起游氏最近和政那个府合作的项目,惊怒道:“你想窃取国家资产?你疯了!”   游延合:“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二哥,你胆子太小了。再说,”他冷下脸来,看着游延慎,“我早就疯了。从年轻的时候,我就在想,凭什么呢?就凭你比我大两个月,你就成了游家的掌权者,而我就得一辈子给你打下手!”   游延合两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满是恨意的看着游延慎,“什么长幼有序,我呸!明明我商业天赋比你高,格局比你大,为什么最后你却成了游家家主?!”   游延慎垂下眼,“你别忘了,我游家家主向来是任选制,当初,伯父也选择了我。”   “是,没错。”游延合冷笑,“那个没用的糟老头子,一辈子都在做你爸的跟屁虫,对你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好!就连任选家主那么重要的时候,他都不选我!”   “所以,你没发现吗?”游延慎淡淡道,“上一辈当家主的,可不是最年长的那一个。”   游延合愣了下,顿时恼羞成怒,“任你怎么说,现在你输了!从此以后我才是游家的家主,我才是游氏的董事长!”   徐特助立刻挡在游延慎眼前,“游总,请不要做出过激举动。”   游延合不屑地看他一眼,“你这条游延慎的狗,跟着他一起滚出游氏吧!以后,这里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徐特助不在意的笑了笑,心说,有你这样的领导,游氏请我我都不来。   游延合见游延慎表情镇定,依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心中涌起无限愤怒,继而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话说,你那个便宜外甥很久没回家了吧?”   游延慎表情一顿,冷下脸来,“你做了什么?”   游延合:“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他派了个司机。”他眼中满是恶毒,“他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从重大车祸里将他救出来?”   游延慎狠狠闭了下眼,心中劝慰自己,没事的,清清是天赋最高的玄术士,算卦那么准,肯定能避开灾祸的,不会有事……   游延合见到他变脸,心中越发得意,“二哥,你该站起来了。这把椅子你坐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了。”   游延慎慢慢站起来,质量极好的老板椅慢慢回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游延合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终于!他期盼了这么久的一幕终于要实现了!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才是游家权势最高的那个人!   眼见游延慎终于站起身,他毫无风度的快步走过去,嘴里控制不住地喃喃自语,“我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成功了……不,二十多年前我就该坐上这把椅子了,可惜你没上那辆车,让那死丫头给你挡了灾……”   站在他旁边的游延慎忽然眼神一厉,他说什么?   会议室里少说三十多个人,此时却一片寂静。   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股东们压根不敢说话。而几个大股东也面色发苦,他们股权加起来都比不过游延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逼宫。   同时却心有戚戚,游延合上位的手段这么毒辣,连游氏利益都不顾。以后游延合吃肉,他们怕是连口汤都喝不到……有好些眼光长远的已经开始叹气,游氏,怕是要走下坡路了。   就在游延合终于来到椅子前,想要坐下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会议室的大门被踹开。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慢悠悠的少年音,“是谁想抢我舅舅的椅子?”   神色担忧的游延慎第一个反应过来,抬头惊喜道:“清清!你没受伤?”   几个股东也是一阵激动,纷纷抬头看门口,如今这个情势,哪怕是能来一点变数都是好的!   尚清带着傅敛知走进来,轻笑,“舅舅,我当然没有受伤啦,就是那个司机命不好,死了。怪可惜的。”他转头看游延合,“是吧?三舅舅。”   游延合此刻姿势有点滑稽,他还保持着往下座的姿势,臀那个部悬空,双腿打弯,毫无仪态可言。   尚清进门那一刻他的笑容就消失了,此时听见尚清问话,他慢慢站起来,冷冷道:“问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三舅舅会知道?”   尚清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听说有人要抢舅舅董事长的位置?是谁啊?”他环顾四周,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十分冰冷。明明看着不大的年纪,气势着实吓人。   他看了一圈,最后目光盯在游延合身上,“三舅舅,不会是你吧?”   游延合扯扯脸皮,“怎么能叫抢呢?如今我占股最多,这董事长之位本来就该属于我。游延慎想要,可以啊,出钱把股份买回去啊?”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嘲讽地笑起来,似乎在嘲笑尚清的浅薄无知。   而本来抱希望的小股东们也失望了。他们倒是也知道董事长新找回来的这个外甥,听说是个玄术士?可这个时候,别说是玄术士了,就是神仙来了都没用!   就像游延合说的,现在最缺的是钱啊!可惜游氏最近资金都投入到和政那个府合作的那个项目上了,流动资金根本没多少。否则游延慎也不会如此被动。   而这小少年即便是从三岁开始就给人算命,又能攒下多少钱?哪怕他手里有个几千万,甚至几个亿、十几个亿,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泼天富贵了!但对于一个企业,尤其是像游氏体量这么大的企业,根本连点水花都算不上!   然而再看尚清,他却没有被激怒,而是转头问游延慎,“舅舅,你需要多少钱?”   游延慎目光柔和,“不用清清替我操心,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至于游氏……”他目光睥睨,“舅舅以后会拿回来的。”   “嗯,我相信舅舅。”尚清笑眯眯地,“不过,宝物被不识趣的人碰了难免扫兴。谁要是敢伸手抢您的东西,应该两个大耳刮子把他打回去才是。”   游延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顿时恼怒,“你!”   尚清完全无视了他,继续说道:“我确实没多少钱,不过我可以借嘛,我这就联系朋友借钱。”   游延慎哭笑不得,“不用了清清……”   其他股东们顿时叹气,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果然还是个孩子。看他的年纪,能认识几个有钱人?就算认识了,人家又凭什么借钱给他?   有几个股东已经收拾东西要离开了,左右胜负已分,且看后续吧!   尚清看了他们一眼,打开手机通讯软件,按下了视频键,然后跟徐特助说道:“帮我把屏幕连接到投影仪上。”   徐特助激动道:“是!”   别人怎么想他不清楚,但是他永远相信他们家小少爷!有小少爷在,他们就能力挽狂澜!   屏幕接通,视频等待的音效在整个会议室响起来。   股东们动作停顿一下,摇摇头继续收拾东西,连抬头看一下都不曾。   游延合冷哼一声,不耐烦道:“想过家家回去玩,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耽误了我的事……”   傅敛知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声音陡然顿住,身体不自觉微微颤抖。   这……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强的气场?难道是商界名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莫非真有人会帮游延慎?不,不会的!他早就将京都所有大家族考虑进去,风家、凌家倒是愿意帮游延慎,但他们现在同样被项目绊住,根本拿不出多少钱来。   其他一些小家族根本不足为据。   至于傅家……呵,说傅家会帮游延慎,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傅家就是整个京都的独行侠,他们可从来没和别人扯上关系过!   正想着,视频终于被接通了,对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喂?”   游延合胜券在握的抬头,他倒要看看,这可笑的小子找了谁来帮忙?   忽然,会议室里一声巨响,一个大股东碰倒了一把椅子,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震惊的看着屏幕上的人脸。   旁边人捅捅他,“哎老许,发什么呆呢?赶紧收拾东西走了,听说一会儿要下雨……”   老许却一把攥住他胳膊,激动地声音发颤,“回个屁家啊!快、快看屏幕啊!快!”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表情带着几分高傲和不耐。他说道:“这人谁啊?很出名吗?我怎么不认识,哪个明星?”   老许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傻了!之前在慈善晚会上见过的!这是傅博仁!傅家家主!”   “傅……”   老许激动之下声音有些大,整个会议室都听见了这句话,一时间众人齐刷刷抬头,傅家家主?那个从来都不理别人的傅家?这小少年有他的联系方式?真的假的?   游延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竟然、竟然真的请来了傅家!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满脸狰狞,游延慎怎么运气这么好!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有人帮他!还有人帮他!   尚清像是不知道众人态度的改变,对着屏幕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啊。”   傅博仁刚想恶劣的回一句“好久不见你个鬼!明明昨天才见过!”但一转眼,就看见了站在那可恶的家伙旁边的魂祖大人,八米高的气焰登时缩短到了八厘米。   他有些憋屈道:“找我什么事?”   尚清:“我找你哪有什么坏事啊,当然是找你借钱啦!”   傅博仁实在忍不住,怼了一句,“借钱是好事?那你借给我啊!”   他语气实在不客气,正围观的股东们心又提起来,这少年……好像和傅家主的关系不怎么好啊?   游延合却支棱起一半,心中又涌起一丝希望,就算尚清有傅家主的联系方式如何?对方可不一定会借钱给他,虽然傅家很有钱,但没有人会嫌弃钱多……   正想着,那边尚清把傅敛知往前一推,“那你借不借?”   傅博仁心里苦,恶狠狠道:“……借!”   游延合:就是,谁会借给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这么大一笔钱,傅家的家主不可能是傻子……等等,他说的什么?他说了几个字?   傅博仁:“你借多少?”   尚清看游延慎,“舅舅你自己说吧。”   游延慎心中激动又骄傲,没想到自己外甥竟然能拉到傅家主这么厉害的助力!   他不敢浪费尚清给他创造的机会,立刻上前一步说道:“傅家主,幸会,这次厚颜请您帮忙,实在过意不去,然游某也确实没办法。我需要流动资金少说五百亿,当然了,并不需要一次付清,只要在半年内到账即可,如果您愿意帮忙,我可以按照五个点来支付利息,以后游家和傅家也可以……”   傅博仁:“行了,打过去了。”他看向尚清,还是没憋住,“以后少烦我!”说着挂断了视频。   游延慎:“……也可以通力合作……”顿了下,木着脸看尚清:“傅家主说的什么?”   尚清还没回话,那边徐特助惊喜大喊:“董事长!五百亿打过来了!秒到账!”   顿时,会议室里一片哗然,众人反应过来,像是见证了什么奇迹一样激动又兴奋!   谁能想到,那可是五百亿啊!就这么,像发个红包一样,发过来了?董事长话都没说完钱就过来了,到底是谁求着谁借钱啊?还是说,傅家主和这少年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一时间,几十个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尚清,这少年不会是聚宝盆变得吧?这是有多能招财?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外甥!现在让妹妹生还来得及吗!   游延慎想法可比他们单纯的多,外甥有本事他只有开心的份儿,顿时哈哈一笑,授权给徐特助,让他抓紧时间买回股份。然后,他来到游延合面前。   游延合如今已经面无人色,在即将登顶那一刻被踹下来,远比从来没有成功过更让人难受!他现在看向尚清和游延慎的目光,恨得能滴血!   突然,一摞资料甩在他面前。他拿起来一看,手开始发抖,这些、这些……   游延慎冷冷道:“之前还想着,你要是坐上了游氏董事长的位置,我就把这些证据捂一捂。免得你进去了,让鳄鱼金融占了便宜。至于现在,既然清清帮我拿回了董事长的位置,那么,你就等着上法庭吧。”   游延合疯狂挣扎,“不!你不能这么做!我要是进去了,会给游氏抹黑的!你难道想让游氏脸上无光吗?”   游延慎:“给游氏抹黑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既然干出这些事,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被我送进去,总比被别人送进去好。”   尚清一歪脑袋插了一句,“我掐指一算,你这辈子怕是要在牢里过啦!放心,我会派人去给三舅舅送饭的。”   游延合:“……”他气得差点厥过去!   徐特助按了铃,保镖进来,把拼命挣扎的游延合拉出去。   股东们纷纷上前恭喜游延慎,为自己利益着想,他们的恭喜倒是真情实感。   好些人恭喜完了,还要夸一句尚清,顺便附赠一个羡慕的眼神。   馋啊,这么大一个外甥,还能聚财,长得又好又孝顺,眼馋!   游延慎也笑呵呵的,听人夸外甥比夸自己还高兴。   好容易等股东大会结束,游延慎终于有时间和外甥说说话,“之前说去朋友家住了,我也没问是哪个朋友,莫非就是傅家?这位又是谁?”   他把目光看向傅敛知,刚才别人离得远看不见,他可看的一清二楚,是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傅家主才同意借钱的。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虽然帮了他和清清,但看见这人和清清站在一起,他莫名就感受到了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怒。   傅敛知多会说话啊,见游延慎问他,立刻上前一步,态度十分郑重说道:“舅舅好,我是傅敛知,是阿清的男朋友。”   尚清:……   游延慎:……   呵,他知道那愤怒来自何方了。 第70章 校园男神 “找到你了呢……”……   游延慎脸色冷下来, “清清,他说的是真的吗?”   尚清想了想,点点头。   傅敛知露出几分笑意。   游延慎狠狠瞪了他一眼, “清清你跟我来。”   他将人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游氏历经百余年的发展,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占下如此恢弘的工业园。而游延慎身为游氏所有人,他的办公室在整个游氏最高的建筑上。   从办公室明亮的落地窗望出去,能俯瞰半个京都的盛景。   游延慎就带着尚清站在窗户边,语气并不严肃, “清清,你看,站在高处是这样的。”   尚清探头看了一眼, “看久了会腻吧?”   游延慎笑了笑,“有人觉得会腻,有人觉得不会腻。当然,比这个更大的区别是, 有人生下来就站在云端,有人却一辈子都爬不到一半。清清,舅舅是想说, 只要你想, 舅舅永远都会托着你, 你可以看见整个京都最高处的景色。”   他神情肃然,“所以, 你永远不需要委屈自己,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没有人值得你放低身段。”   尚清愣了下,他没想到舅舅会说这些,“我以为, 您会说什么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游延慎笑了笑,“舅舅不是老古董。对我来说,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好,只要是你喜欢的就无所谓。但是,在舅舅看来,那个男人并不简单。你才刚刚成年,并不需要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所以,舅舅想问你一句,就认定他了吗?”   尚清想了想,“其实,不是我认定了他,是他认定了我。”   他看着游延慎,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看重我了。舅舅,你相信吗?他哪怕死都不会背叛我。”   会有人做到这一步吗?   这种事情,或许十几、二十岁的人会相信,但上了年纪的人绝对不会相信。   游延慎看着外甥脸上的微笑,却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嗯,只要你信,舅舅就信。”   同时在心中发狠,那家伙要是敢背叛他外甥,管他是不是傅家人,统统打断腿扔进海里!   尚清看着舅舅恶狠狠的表情,登时嘴角一抽。算了,还是给傅敛知点一根蜡吧。   &&&   九月一日开学季,尚清在傅敛知的陪伴下去学校报到,总算是和游子鸣、孟怀聚齐了。   游延慎说到做到,在燕京大学对面的小区给他买了一套公寓。   游子鸣和孟怀看着眼馋,但两家父母都没打算给他们买,于是两人干脆一合计,在同一个小区合租了一套。   不过,不管是买还是租都没有用,因为新生开学要军训。燕京大学历来军训严格,所有学生必须住校,哪怕是校长亲儿子来了都没得商量。   半个月的军训过后,所有学生都黑了三度,就尚清一个军训前什么样军训后还是什么样。衬得周围男生黑得煤球一样,搞得同班男生都拿斜眼看他。   而且几个月的时间,他好像又长高了些许,本来精致还带点婴儿肥的脸褪去青涩,五官却更加立体,越发衬得他眉目如画,让人不敢逼视。   他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由一个满是青春气息的少年,蜕变成了长身玉立的青年。   可想而知傅敛知将这样的爱人放进校园有多紧张,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化身透明人跟着。   虽然他偶尔也确实会这样做,但如果被他家阿清发现了,会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挨打,剩下百分之五的概率睡书房……   然而,即便是严防死守到这个地步,总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发生。   比如开学一个月之后,刚过完周末,尚清早上去上课,就发现路上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他们专业都是小班教学,因而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同班同学立刻齐刷刷转头看他。   饶是尚清都吓了一跳,“……你们干嘛?”   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女生,小心翼翼说道:“那个,尚清啊,你认识楼晋吗?”   尚清压根没有隐瞒的意识,干脆利落地点头,“对啊。”   旋即,整个班都响起了一阵压抑地尖叫声,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犀利起来。   尚清差点后退一步,心说这是怎么了?楼晋是上火星了啊还是变超人了?   那女生激动地脸通红,极力压抑着兴奋,“所以,你果然在和楼晋谈恋爱吗?!”   尚清:?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吹过,冲着那女孩儿脖子飞去,他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快速说道:“没有的事,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周围竟然响起了一阵失望的唏嘘,尚清简直不知道这群人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刚才问话的女生小声道:“网上都在这样说呢!”   网上?   尚清拿出手机,打开社交网站,发现他的照片就挂在热搜上。   向来不关注社交网站的尚大师研究了好久,终于搞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楼晋之前拍的一部电影获奖了,加上他现在正在拍摄的《战天下》也是一个大热IP,导致他现在火得如日中天,所有大小媒体都在报道他的消息,恨不得连他几岁尿裤子都写出来。   尚清也是倒霉,他之前被徐特助带到楼晋公寓,走得时候恰好被一个蹲拍明星的狗仔拍到了。之后他去《战天下》剧组,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那个时候楼晋都快凉凉了,自然没人在意这条新闻。谁想到楼晋起死回生,有心人一下子想起来这两张照片,便炮制了一个“当红演员与圈外小帅哥地下恋”的新闻。   尚清那张脸确实能打,硬生生靠着两张照片上了热搜。   也是他的账号没被扒出来,否则这一晚上发酵,他的粉丝量怕是能超过一个小网红了。   而好巧不巧的,燕京大学有人把这条新闻搬到了校园论坛,于是,现在所有同学都知道了,他们学校有个明星的绯闻对象……   尚清关了手机无语问苍天,这叫什么事啊!他明明和徐特助一起去的啊,为什么放着楼晋的正牌男友不管去拍他!   旁边几个女生还在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是楼晋男朋友吗?你悄悄告诉我们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尚清手里还攥着傅鬼王的尾巴呢,闻言干脆道:“不是。我是个玄术士,去他公寓和剧组都是为了给他看风水,我和他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女生们顿时有些失望,“啊,这样啊……”   倒是有几个男生看着有些不满,“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瞒着我们瞎说的吧?你看风水的本事,有你的脸厉害吗?”   这话说得就有些侮辱人了,尚清挑挑眉还没来及说话,忽然听见另外一个男生“卧槽”一声,“你们快看!楼晋发微博了!”   “楼晋V:澄清一下,这位小少爷是有名的玄术士,我邀请他来公寓是为了看风水,是有友人作陪的!请各位不要凭空污蔑人家清白!就算要污蔑,也不要带上我!我跟你们说,他算卦可厉害了!你们和他过不去,当心倒霉啊!你们要是不信,请@云华观作证!”   而让围观群众惊讶的是,云华观竟然真的凑这个热闹了!   “云华观V:尚清小友确实是玄术界奇才。”   这下子,网友们也说不出什么了。本来他们转这条新闻就是凑个热闹,现在人家正主都出来澄清了,他们自然转头寻别的热闹去。   而尚清班级里就尴尬了,几个说风凉话的男生简直被当场打脸,再加上楼晋那句:“你们和他过不去,当心倒霉啊!”让他们有一种报应的感觉。   然而,其他同学可没心情理会他们的想法。本来嘛,开学才一个月,大家哪有什么矛盾,何必故意和人过不去呢?   于是,尚清就听见有人喊道:“靠!你竟然真的是大师!你会画符吗?求谈恋爱符!”   “求游戏必胜符!”   “求减肥符!”   “嗷嗷~求不挂科符!”   尚清无语,“哪有那么多符,要是符咒真有这些作用,干脆让学校把你们赶出去,养一堆符上学吧!”   众位同学哄堂大笑,彼此间关系倒是拉进不少,隐隐有种以尚清为中心的意思。   然而,这种美好的气氛只维持了两节课,等到上午下课,尚清就发觉网上又热闹起来。   确切的说,是校园论坛里热闹起来。   班里三十多个人,有一半都给他转发了同一个帖子:《燕华大学新晋校园男神评比火热开启!快来为你的男神投上一票吧!》   点开,主楼就是投票界面,参加投票的一共有十个人,其中八个都是凑数的,当先两位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两人中,票数稍稍领先的正是尚清,也不知道谁偷拍了他的高清照片放上去,下面众多颜狗正疯狂呐喊。   而排名第二的,则是一个叫叶萧然的大二男生。照片上他穿着一身白衬衣,牛仔裤,五官清俊,笑意温和。   一个女生细声细气给尚清解释:“燕华大学的校草一般都是在大一、大二里选,因为到了大三大四就要出去比赛或者参加实习,很少留在学校了。”   她握起可爱的小拳头加油,“我搞了五个小号,给你投了五十票!不用谢,咱们毕竟是亲生的同学,你赢了咱们班脸上也有光嘛!”   尚清嘴角一抽,心说我可谢谢你了!   校园男神的投票一共持续十天,而这十天里,最重要的一个活动就是迎新晚会。   燕华大学的迎新晚会向来办的隆重,而且晚会之后会由观众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节目,当选班级会获得全员加十个学分的奖励。   这奖励力度不小,即便是大一新生也知道学分的重要性。因此,每年迎新晚会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观众。   今年也不例外,尚清他们班排演了一个话剧,一个原创的、关于国外神话的话剧,大概就是宙斯大战哈迪斯那种水平。   而尚清扮演的则是绝世美少年、众神的白月光、顾影自怜死在水边的水仙花纳西瑟斯。   虽然听上去很淦,但这确实是尚清自己争取来的角色,因为这角色一句台词都没有,全程只需上台一分钟,在水边照照镜子,然后扑街了事。   ……鉴于此,他甚至连排练都没怎么参加。   时间很快来到迎新晚会当晚。   尚清临出门前,因为傅敛知的胡闹,还差点误了时辰。走到礼堂的时候,他还在疑心自己嘴唇太红,想折回去打傅敛知一顿。   然而一进门就被他们班团支书宣萍萍逮住了。   宣萍萍体格不大,力道却不小,拉住他就往后台跑:“快快快!就差你了,赶紧化妆换衣服!”   尚清被她拉着来到后台,发现整个后台简直人挤人,大家脸上的表情俱是兴奋夹杂紧张。   他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拥挤的人群里,一个穿着燕尾服、拿着小提琴的男生,正从容潇洒的靠墙而立,清俊的五官上笑容温和。   好些女孩子从他身边走过都会忍不住脸红。   然而,尚清眉头却一皱,这人身上煞气重的像个墨团一样,却不像是沾了人命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后台毕竟人多,等他想仔细看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尚清皱眉思索片刻,总算记起来,这家伙,好像就是之前论坛上那个叶萧然。   不过比起照片里温柔阳光,真正的他似乎更加阴郁一些。当然了,也不排除尚清看见了他的煞气先入为主。   八点整,前台响起了报幕声,节目一个个进行。   尚清听见了叶萧然的名字,他往舞台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然听见了小提琴声。   一首曲子结束,台下掌声雷鸣,可见他人气确实很高。   不一会儿,尚清就看见叶萧然拎着小提琴走进后台。他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听见周围人的恭维,又下意识谦虚几句,任谁看见,都会夸一句好一个青年才俊。   很快到了尚清他们班的节目,一行人穿着奇形怪状的服装往台上走,却正对上叶萧然的视线。   看见尚清那一刻,他没控制住一皱眉,嘴角微微向下一瞥,然而很快,他再次挂起笑容,冲着尚清鼓励一笑,点头示意。   尚清从他身边走过,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叶萧然目送他上台,不屑的扯扯嘴角,这样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也想和他比?呸,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有个长相普通、打扮也很朴素的女生怯生生走过来,“叶、叶学长你好,我很喜欢您刚才的表演,真的很动听!我小时候也想学小提琴,但是家里太穷了,没学成……”   叶萧然心情正差劲,并不打算分给她一点温柔男神的光芒,反正这种平凡女生说的话也没人在意。因而他干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掏出耳机戴上。   女生脸色登时涨红,却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讷讷道:“对、对不起,打扰学长休息了,我……我这就走……”   叶萧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听歌,忽然,墙角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不知道哪个节目的道具,是个崭新的倒扣铁桶,外壁明亮,能够清晰的映出人影。   而此时,那外壁上正反射出一段画面。   那是著名动画片《松鼠贝贝》的剧情,这部动画片是整个华国最著名的动画片之一,画面明快、配乐优秀、剧情积极有趣,一经播出就获得了上到八十下到八岁观众的喜爱。而主角小松鼠贝贝也成了很多小朋友的童年偶像。   有人曾经评价过这部动画片,说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它的画面都会舍不得移开目光。   此时的叶萧然也是这样,他也看过无数次《松鼠贝贝》,但现在却依然被吸引了目光。   画面上播放的应该是《松鼠贝贝冬季篇》。   森林里一片洁白,大雪遮蔽大地,贝贝正在挖掘它秋天时候埋下的松子。   毛绒绒的小松鼠一下一下挖着地面,偶尔挖出一个松子,就会欢呼一声,憨态可掬地动作让人忍俊不禁。   忽然,小松鼠挖地的小爪爪一顿,土壤里露出了一小块皮毛。   贝贝惊了一下,三两下挖干净土块,原来,它竟然把正在睡觉的好朋友,小兔子娜娜挖出来了。   贝贝松了一口气,拽拽娜娜的耳朵,发现小兔子睡得太沉了,根本叫不醒。   现在该怎么办呢?冬天睡在地面上,会生病的吧?贝贝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配乐突然变了,变得阴森又诡异。   叶萧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明明带着耳机,却听到了一段反射在光面上的动画片配乐!   诡异的配音中,贝贝忽然一扯嘴角,拿过装松子的篮子。   它扯下盖住篮子的布,从里面拿出一把尖厉的刀。   接下来,就是足以吓坏小朋友的一幕,也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松鼠贝贝》上的一幕:   贝贝狠狠一刀,切断了娜娜的脖子!   鲜血喷出老高,溅在贝贝的脸上,又落下来染红了雪地,还有娜娜灰色的毛发。   贝贝咯咯一笑,嗓音极为尖锐,“死了就不怕生病啦!”   它一刀又一刀,将娜娜分成了碎块。   切完最后一块,它将手里的块状物一扔,然后猛然抬头,直直看向叶萧然。   比小女孩儿还要甜美的声音轻轻呢喃:“找到你了呢……” 第71章 小狗 小孩拍的不是皮球……   舞台上, 同学们穿的奇形怪状卖力演出,台下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还没轮到上台的几个同学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也没搞懂这个故事在讲啥, 但依稀记得是个挺悲壮的神话爱情故事来着,有这么多笑点吗?   终于轮到尚清上场了,他也不用人催,踏着BGM自己走上舞台。   他身上穿着的是整个“剧组”最贵的服装,全套租赁费一天高达四十元, 质量和颜色都不咋地,唯一的优点是够紧身。   紧身的衣服勾勒出尚大师不足一掌宽的腰身,还有一双笔直的双腿。   身后, 几个女生正摸下巴看他,“嗨呀,瞧瞧这腰,这腿,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咳咳,多看一眼赚一眼啦!”   其中一个女生忽然一捂嘴,“等等!他怎么没化妆!萍萍!”   忙得翻了天的宣萍萍抽空看了一眼, 登时抓狂:“啊啊啊让他逃过去了!气!这次没能给他化妆,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摸到他的脸!”   几个女生:“……”   不是, 这是重点吗?   好吧,这也挺重点的咳咳……   尚大师脚步僵了僵, 玄术士超高的耳力有时候也不好……他走上台,配合极好的追光灯立刻打在他身上。   本来笑声如雷的观众席突然陷入沉默,整个礼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尚清眯眯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于是他心安理得继续向前走,在代表河流的道具前停下。   他慢慢蹲下,俯身。   随着动作,衣服略微往下坠了坠,正好显露出脖颈处流畅的线条,和精致的锁骨。   台下一阵骚动。   尚大师茫然眨眼,继续按照剧本照镜子,同时在心里数秒。   数到二十秒的时候,他往前一扑,干脆下线。   穿成小黑人的道具组同学立刻匍匐过来,在原地插上一朵水仙花,示意纳西瑟斯变成了水仙。   灯光暗了,尚清悄悄退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观众席总算反应过来,这个惊艳了全场的角色,就这么死了?死了?他在台上的时间有四十秒吗?   有人说道:“靠!他竟然不是主角?长成这样不给安排个主角说不过去吧?”   另一个反驳:“虽然但是,主角不是刚开始出现的,那个穿绿衣服的男的吗?”   后排有人插嘴,“不是,绿衣服那个是男的?我一直以为是女的啊!”   听了全程的尚清:“……”   老实说,这节目最后得倒数第一都不奇怪。   然而,刚刚走到后台,他就被宣萍萍抓住了,对方一脸着急,“快快快救个场,演宙斯那个同学吃坏肚子了,现在还在厕所呢!现在只有你后面没戏份,你快替一下!”   这种事尚清也不好拒绝,就说道:“行,他的衣服在哪?”   宣萍萍:“衣服也在厕所里啊!不用换了,就这么上!”   她推着尚清往前走,尚大师无语,“我记得剧情里宙斯对纳西瑟斯变成的水仙花一见钟情吧?我这样上去算怎么回事啊,我钟情我自己?”   宣萍萍急得开始胡说八道:“纳西瑟斯本来就自恋,爱上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发挥一下想象力!”   尚清:?   不是,纳西瑟斯是自恋不是精分好吗?爱上自己可还行?   然而宣萍萍人小力气大,一下就把他推上台。   因为同学们都是非专业人士,宣萍萍怕大家忘词,也不敢让大家在舞台上真声背台词,而是提前录好了的,到时只需要对口型便可。   因此,当尚清一脚踏上舞台的时候,属于宙斯的台词立刻响起来,“哦!亲爱的水仙花,你的美丽让我心潮澎湃!”   尚清:“……”   他有点怀疑宣萍萍高考语文考了多少。   台下观众先是愣神片刻,随后开始哈哈大笑着拍巴掌,反正这剧情也看不懂,还不如看看帅哥呢!   尚清无奈地走到水仙花旁边发呆,台词开始各种角度赞美这棵身价五块五的塑料花。   他听到前排有个女孩小声赞叹一句:“我去,自攻自受啊,这帅哥这么牛逼的吗?”   尚清:?   我不是。   我没有。   你别瞎说!   请人剧分离谢谢!   终于,漫长的十分钟过去,这出舞台剧终于走到尾声,全班同学一起上台谢幕。   台下掌声雷动,有好些人都在喊:“这票我投定了!”   “哈哈哈!”   后台,好些已经表演完的同学都挤在登台口看,此时也笑得不行,这个节目真是乱七八糟的那么热闹。   其中一个男生不小心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踩到了什么人,“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边道歉一边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人一动不动看着墙角一个铁皮桶。   “对不起同学,我踩到你了……诶?叶学长?”那男生这才看清,身后的人是叶萧然。   只是现在的叶萧然十分不对劲,舞台妆都遮不住他苍白的脸色,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男生担忧道:“叶学长,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叶萧然猛然回过神,眼中的惊惧尚未散去,“没……对,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男生啊了一声,“可以晚会结束后要投票,学长不参加了吗?”   然而叶萧然已经脚步匆匆离开了。仔细看去,他简直是落荒而逃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而此时的叶萧然也确实是这个感觉,他简直不敢抬头,无论是看向哪个方向,只要是稍微能反光的地方,都能看见那只举着尖刀的小松鼠。   尖刀还在往下滴血,小松鼠也不再是憨态可掬的模样,毛绒绒的脸都遮不住它的恶意,还有那句呢喃一样的:“找到你了……”   叶萧然后背渗出冷汗,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离开这个地方……内心还有着侥幸,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就好了……   一个小时之后,迎新晚会顺利结束,尚清的班级以十几票的微弱差距打败叶萧然,获得此次晚会最受欢迎节目,班里同学也获得了十个学分。   好些观众还特意在票上写了:“此票献给那位自攻自受的帅哥。”   尚清:“……”   总之,除了尚大师,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好容易摆脱兴奋的同学们,尚清回到公寓楼,一进门就被抵在门后。   耳边是傅敛知低哑的声音,“阿清,我觉得,真正的纳西瑟斯也不会比你更好看。”   尚清挑眉,“你又去学校了?”   傅敛知沉声笑。   不得不说,公寓的隔音对得起它的价格。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有人路过,偶尔会听到屋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只是听不太真切。路人只能狐疑的转头,而后快步离开。   直到天蒙蒙亮,那声音才停下。   &&&   大学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虽然比高三时候轻松了一些,到底也没轻松多少,搞得尚清好几天都见不到游子鸣和孟怀两人的面。   于是,这天下午,他走进小区,看见两人狂奔着向他跑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这俩是想找他吃饭。   然后就见两人跑到他面前,争先恐后开口:   游子鸣:“救命啊!我们住的房子里有鬼!”   孟怀:“游子鸣不是人!半夜拿冰棍冰我的脸!”   尚清:?   大概是他脸上疑惑的表情太明显了,游子鸣拽拽小胖子,“你说清楚点!不是说让尚清评评理吗,你倒是从头说啊!”   小胖子瘪瘪嘴,又眼巴巴看尚清,“之前我们在你这个小区租了一套房子,你还记得吧?”   尚清点点头,当时他还说要帮忙搬家呢,不过两人没让,说东西不多。   小胖子继续说:“我们搬进来快半个月了吧!那房子跟你那个差不多大,上下两层的复式公寓,我和子鸣一人一层,我住楼下他住楼上。”   “刚开始几天我住得挺好的,后来每到晚上就有人拿冰块贴我腮帮子上,把我腮帮子都冻肿了!而且,我都听见下楼梯的声音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游子鸣巨冤,“我有病啊!我半夜不睡觉不打游戏,跑去冰你腮帮子?都跟你说了有鬼了!”   孟怀继续瘪嘴,看尚清,那意思:求大老爷断案!   尚清嘴角一抽,发现小胖子俩腮帮子确实一个大一个小。不过,在这俩人身上他没发现阴气怨气之类的东西。   总的来说,这俩除了因为熬夜眼圈黑一点之外,浑身上下就没有黑的地方了,干净的很。   他看游子鸣,“真不是你干的?”   游子鸣恨不得指天发誓:“我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癖好!冻人腮帮子什么的,到底是什么诉求啊!我觉得哪怕是鬼这样做都很有病啊!”   尚清沉吟片刻,“走吧,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   两人赶紧带他回去。   尚清还是第一次来俩人住的地方,只见整个房间装修的十分温馨,家具角、墙面凸起的地方都细心的包上了软皮,墙纸是一些水果图案或者卡通图案。   墙上,还挂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画或者照片,有一些是小动物,有一些是花,和整体装修风格搭配起来很有趣。   孟怀介绍道:“房子是房主装修的,她家有个三岁的小宝宝,所以风格比较童趣。她说我们可以重新装修,不过我们看着挺好看的,就没改。”   尚清点点头,“这房子风水不错,虽然不聚财,但会保佑主家身体康健。而且住在这种明快阳光的色调里,会让人情绪更加积极。”   游子鸣嘴快说道:“是吧?我觉得我就可积极了,绝对不会无聊到半夜闯人卧室的!”   尚清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眉头渐渐蹙起来。   这房子,有点太干净了。   别说什么阴魂妖物,就连普通住宅里会积攒的秽气都没有。简直干净的像是寺庙一样。   这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出租屋达到了ICU的消毒标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细菌一样,根本不正常。   孟怀两人对视一眼,问道:“很棘手吗?”   尚清微微摇头,“它一般什么时候出现?”   孟怀:“只要我睡熟了就会出现,最早的一次我晚上十点多就睡了,等我睡熟差不多十二点左右吧!”   尚清说道:“那就等一等吧,等到它出现,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才下午,三人干脆点了外卖,排排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游戏。   直到晚上十点多,尚清站起来伸个懒腰,“行了,该睡觉了。”   游子鸣正在兴头上,“啊?这就睡了?还早着呢,再玩一会儿呗!”   孟怀:“就是就是!”   尚清:“……不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今晚我来是干啥的?”   游子鸣:“嗯?不是玩游戏的吗?”他反应了一会儿,“哦哦,抓鬼!小胖,赶紧睡觉去!”   孟怀遗憾的放下手机,嘟囔,“忽然觉得这个鬼有点讨厌了……”   他走进卧室睡觉,尚清和游子鸣则又静音玩儿了一把。   忽然,游子鸣就看见尚清的人物不动了,他抬头,就见尚清侧耳听着什么,又对他做了个口型:把灯关上。   游子鸣立刻蹑手蹑脚去关灯。   整个公寓陷入黑暗中。   屋子里忽然响起了“吧嗒吧嗒”的声音,这大概就是孟怀说的下楼梯的声音。   然而,在清醒的两人听来,这声音与其说是脚步声,倒不如说是皮球落地的声音。   游子鸣突然打了个哆嗦,想起了那则流传甚广的恐怖传说:一人老远看见一个小孩在拍皮球,走进了,才发现小孩拍的不是皮球,而是自己的头……   他立刻往尚清旁边靠了靠,忍不住哽咽:好好地为什么要脑补这个啊啊啊!   尚清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没有一丝脚步声的走到孟怀卧室门口。   小胖子没有关门,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而在他的床前,却并不是游子鸣脑补的恐怖场景:   只见那里,有一只雪球一样毛绒绒、圆嘟嘟的小白狗,正叼着一枚绿色的球玩。   它将球叼起来,一张嘴,绿球球便掉下来,吧嗒吧嗒弹跳着滚远,它立刻挥动四个爪爪跟上去,小辫子一样的耳朵搭在脑袋两侧,随着跑动甩来甩去,浑身的毛毛都在努力奔跑。   黑暗里,小白狗发出微微的白光,看上去有点圣洁,以及更多的可爱。   这时,尚清就感觉游子鸣拽了拽他的袖子。他回头,看见游子鸣冲他一努嘴,示意:墙上!   尚清抬头看了眼,发现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那副画他今天刚看过,正是一只小白狗叼着球奔跑的样子。   而此刻,画面上已经空了,只剩下一片绿草地。   就这一抬眼的功夫,小狗动作又变了,它似乎玩够了球球,小心翼翼将球靠着墙角放好,还用小鼻头拱了拱。   然后,它跳到了床上,凑到孟怀身边,毛乎乎的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脸。   小胖子睡得人事不知。   小狗狗哼哼唧唧转了个圈,然后趴在他被子上,伸出舌头开始舔他的脸。   尚清:……   总算知道是谁拿着冰块冰他的脸了……   他带着游子鸣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游子鸣还是不敢说话,只用眼神示意道:怎么整?就把那小胖子丢在里面吗?   尚清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早上再说。”   说完,他直接进了一楼客房开始睡觉。   游子鸣也是心大,尚清一说没事,他睡着的更快。   第二天早上,三人随便弄了点早餐,边吃边听尚清解释。   尚清:“那小狗应该是意外死亡之后,魂魄附在了那张画上。而那张画,可能是这家孩子最喜欢的画。”   孟怀赶紧说道:“这个没错,我们来看房子的时候,房东说了,我睡得那个屋子之前是婴儿房,挂的是宝宝最喜欢的画。小宝宝学说话的时候,还经常和画上的小狗说话呢!”   尚清:“这就没错了。小孩子的喜欢最真挚,感情也最纯真,久而久之的,那画就产生了灵性。小狗的魂魄进入画中之后,便成了画中灵。”   “狗本来就有看家的天性,再加上它是因为主人家的喜爱而生的灵智,便自动自发保护主人,驱逐房子里的秽气,所以这房子才这么干净。”   游子鸣忍不住冲着那画比了个大拇指,“真能干!”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忙问:“你说它生了灵智,应该能听懂的吧?”   “能。”尚清说道,“其实,它白天也能出现,不过你们白天都不在家,所以它才选择晚上出来。而且,它现在应该还不能离本体太远,大概出不了卧室。”   他看着两人,脸色稍微严肃几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们想怎么处理这只画中灵?”   游子鸣和孟怀对视一眼,问他:“你能送它去投胎吗?”   尚清摇头,“灵和鬼是不一样的,灵算是一种意识延续的方式。我如果想送它去投胎,只能将它打死,重新变作阴魂,再超度他。”   孟怀一听就着急了,“不要!它又没做错什么事,只是想找我玩而已,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   游子鸣也说:“就是,它看上去很有礼貌的样子,我觉得我可以接受和它合租!”   尚清嘴角挑了挑,“所以,你们决定养它了?它可不是一只活的狗,而是一只灵哦?”   孟怀和游子鸣再次对视,双双点头,“嗯!”   尚清:“养一只灵可不简单,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你们真的确定?”   孟怀和游子鸣再次:“嗯!!”   这俩现在已经被小狗美色迷惑,毫无理智可言。   尚清:“好,那我和你们说一下要注意的事。首先,是家里要保持干净,灵是最爱干净的。它是这里诞生的,这里如果脏乱起来它虽然不会离开,但肯定会住的不舒服。”   游子鸣:“这个没问题,我们之前每周都会请钟点工来打扫。大不了以后变成一周来两次、或者隔一天一次!”   尚清:“第二点,近期不要带血腥之物回家,鱼、肉都不行。它才刚刚诞生,心性不稳定,被血食勾起杀欲有可能会走上歧途。等过段时间,它心性成熟了,这条限制就可以去掉了。”   孟怀点头啊点头,“这个没问题的,反正我俩都不会做饭。”   尚清:“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带着它做坏事。灵也可以修功德,你们多带着它做好事,说不定百年之后它功德圆满,可以投胎成人呢。”   游子鸣兴奋,“还能这样啊,那我可得多多做好事,让它早点功德圆满,说不定等我结婚之后,它还能投胎成我儿子呢!”   尚清嘴角一抽,决定不告诉这货,他大概要打光棍到四十岁。   尚清又拿出两张符递给两人,“戴在身上就能摸到它了。”   两人赶紧接过来。   最后,三人和画像里的小狗说拜拜,然后出门上学。   孟怀和游子鸣两人还处于兴奋中,他们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没养过真狗呢,就先养了一只小狗的灵魂,这经历可太奇妙了!   两人又问了尚清一些注意事项,还没出小区,孟怀就和一个脚步匆匆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胖子赶紧道歉。   然而,那人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死死盯着尚清,眼中红血丝都泛出来了,就像看见了仇人一样。   游子鸣一挺身挡在尚清面前,“怎么了哥们,有事儿?”   那人回过神,低下头,继续脚步匆匆离开了。   游子鸣切了一声,“什么人啊,看上去不正常的样子。”   孟怀摸着胖乎乎的下巴,“感觉,看上去有些眼熟,叫什么来着……”   “叶萧然。”   孟怀一拍手,“啊对!就是他!燕华前男神啊!他竟然也住在这里……诶?尚清你知道他啊?也是,你们之前票数相差很近嘛!啊对了,那个投票结果昨天出来了,你看了没?你当选燕华大学男神了!哈哈哈我特别想在高中群里说一声……”   然而,尚清却没顾上和他说话,而是盯着叶萧然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一段时间不见,这人身上已经不能看了,怨气煞气交杂,还有丝丝缕缕的阴气混在其中,甚至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妖气!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话叶萧然也想问问。   事实证明,侥幸是要不得的。自从那次晚会之后……   叶萧然急匆匆赶路,眼都不敢抬。然而,却不知道哪里飘来一张糖纸,落在他脚边,银色一面正对上他的目光。   叶萧然立刻僵住。   纸面上映出了画面。 第72章 地下仓库 它遇到了恶魔。   自从上次晚会过后, 叶萧然总是能从各种反射面上,看见极其血腥的画面。   就好比现在。   糖纸是最普通的水果硬糖包装纸,面积很小, 但不知为何,他将上面的画面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段玩偶剧的画面。   温馨的儿童房里,一只小狗和一只小猫正在合作搭积木。他们配合默契,一个找一个放,很快就搭的很高。   这时, 窗帘动了动,代表一阵风吹过。   高高的积木塔轻轻一晃,哗啦啦掉了一地。   小猫心疼的“喵~”一声。   小狗却气得猛然站起来, 狗嘴一咧,露出森冷的犬牙。   毛绒绒的爪垫凑过来,安慰的在它胳膊上拍了几下,小狗却猛地转头, 看向试图安抚它的小白猫。   然后就是血腥一幕:   它两个前爪一挥,将小猫举起来,狠狠用力——竟然硬生生将小猫撕成两半!   鲜血合着内脏噼里啪啦掉下来, 和积木混合在一起。   小狗发出尖锐的笑声, 前爪继续用力, 将尸体撕得更碎。   最后,它将带着白毛的尸块扔进积木堆里, 抬头看向画面外的叶萧然,长长的舌头舔去脸上的血,“要……一起来玩吗?”   那声音幽幽,仿若来自十八层地狱。   叶萧然猛然打一个哆嗦,然后打摆子一样抖的停不下来, 他压根不敢看第二眼,立刻低着头快步跑起来。   一直跑到学校门口,人渐渐多起来,他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捡来一条命。   四周人来人往,叶萧然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却听见手机震动一下。   他犹豫一下,还是掏出来看了一眼,一个很可爱的小猫头像给他发了一条语音,一个男声哈哈笑着说道:“今晚老地方,来不来?”   叶萧然皱皱眉,回道:“不去了,这几天我有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敢在晚上出门。   对面很快回了信息,点开,那人吊儿郎当说道:“不是吧叶大男神,你都多久没来参加活动了。可别忘了,这个群还是你建的。怎么,考上燕华大学,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了?”   叶萧然眉心拧起来,不耐烦道:“行了,说这些干什么,晚上我去就是了。”   对面哼笑一声,“那就好。”   叶萧然收起手机,眉心又慢慢舒展开来,算了,去散散心也好,他也确实很久没去过了。   至于那些诡异画面……大不了之后找个大师给他看看。   &&&   尚清这个专业一共只有两个班,好些课程都是两个班一起上,今天上午的两节课正好都是这种大课堂。   他走进阶梯教室,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坐好,有些人手里还拿着早餐往嘴里塞。   他正想寻觅个不引人注意的座位,就听见一个女孩儿气呼呼道:“哎呀!我都说了这衣服不能穿,你们非要买!”   尚大师下意识一扭头,就看见四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孩儿聚在一起。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四胞胎,仔细看去才发现四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大概是一起买的舍服。   开口抱怨的那个少女长得很漂亮,发型做得也好看,头上还带着一个价值不菲的小小皇冠。   不过现在这姑娘蹭来扭去的,好看的五官皱在一起,似乎是忍耐着什么。   另外三个女孩儿里,一个女孩儿正柔声安抚她,其他两个女孩儿则挡住别人的视线,轻轻掀开她后脖颈处的衣服。   然后就看见,她白皙的皮肤上被衣服磨出一道道红印子,有些地方都快磨破了,看着怪可怜的。   少女说道:“你们看见什么了?我是不是过敏了,好痒啊!”她都快哭了,“我就说这衣服不要买了!”   安慰她的女孩儿就劝道:“八十多块的T恤也不便宜啦,再贵了我们也买不起啊!”   另一个皮肤黑一些的短发女生说道:“我这里有痱子粉,要不要擦一点?”   少女立刻抬头,“什么样的痱子粉?”   短发女生从包里拿出小小一个瓷罐,打开,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粉末。   少女心直口快道:“这个不会是三无产品吧,怎么没有牌子?”   短发女生尴尬,“那你要不要擦?”   少女瘪瘪嘴,“……要!”   短发女生忍笑,拿起粉扑,避开她的头发和衣服,小心翼翼给她扑上粉。一丝淡淡的药香传来。   少女立刻不扭了,奇道:“这粉是什么牌子的?我用的大牌都没这么好闻,而且我一下子就不痒了。”   短发女生笑道:“这是我妈自己做的,放的花瓣和草药。你要是想要,我下次回家给你带点。”   少女立刻傻乎乎点头:“要!你多带点吧!”   尚清看了个全程,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宣萍萍一脸姨母笑,荡漾道:“哎呀~~女孩子真可爱~~”   尚大师嘴角一抽,心说这个妈妈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改天可以介绍个姓邵的给你认识。   他问道:“那个女生叫什么?”   宣萍萍说道:“带皇冠发饰的女生叫白美琪,家里条件挺好的。她哥哥是个大明星来着,叫白嘉实,听过吗?”   白嘉实……尚清想起《战天下》剧组那个非要拉着他吃羊腿的青年,立刻无语。   白家这是什么风水啊,白嘉实在剧组被造谣包养,她妹妹就命犯桃花煞。   没错,在尚清眼里,漂漂亮亮的白美琪浑身都笼罩着一股粉色的不详之气,正是犯了桃花煞的体现。   不过看这样子,离应煞还有一段时间,倒也不需要着急。   宣萍萍还在继续介绍:“那个短发女生叫王亚男,是隔壁班唯一一个贫困生。”她又开始捧脸,“隔壁班的团支书还跟我说,怕她们两个相处不好,现在看来蛮好的嘛……”   尚清完全不知道这位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摇摇头找个地方坐下听课。   繁忙的课业中,一天很快过去。   正常的大学生都是趁下课时间出去吃饭、约会、玩游戏,但心里有鬼的则不然。   叶萧然端着校园前男神的架子匆匆走过,回家放下书,立刻打车前往“老地方”。   所谓的老地方,是城南的一处废弃地下仓库。这里最初是群里一个人发现的,后来就成了他们的地下基地。   仓库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从里面传来一阵古怪难闻的气味。   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都年纪不大,一个两个穿得十分夸张,头发也染得五颜六色。   听见门响,一群人纷纷转头,其中一个寸头男嗤笑一声,“哟!群主来了?”   叶萧然走进来。   他依然穿着白衬衣和牛仔裤,看上去和这群杀马特格格不入。然而,要是尚清在的话,就会发现,他身上有着和这群人一样的血腥味。   叶萧然没理寸头男的挑衅,而是问道:“老钱呢?”   “在这里在这里。”身后,一个农民打扮的人跑过来,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蛇皮口袋,谄媚道:“叶公子,我来了。”   说着,他把蛇皮口袋放下,扒开,只见是一个大铁笼,笼子里关着二十多只猫猫狗狗。   这些猫狗和笼子加起来少说几百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背动的。   骤然见到亮光,小猫小狗们立刻不安的叫起来,这里的气味让它们本能的恐惧。   然而,四周的人类却大笑出声。   寸头男哈哈大笑道:“老钱越来越能干了啊,这次竟然弄来这么多。”   老钱点头哈腰,“现如今到处都是流浪猫流浪狗,我随便下几个笼子就行。几位公子要是玩的开心,那个……”   叶萧然掏出厚厚一叠红票子,塞进他手里,“行了,一边去。”   老钱接了钱眉开眼笑,“好的好的,您忙您忙。”然后缩到角落里蹲起来。这群人有规定,他们没玩完之前,谁都不许开仓库门。   当然了,老钱也不急着走就是了。   人群再次欢呼起来,接下来是游戏时间。   寸头男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小狸花猫,这只小猫看上去只有三四个月大,长得十分可爱,额头上三根十分明显的黑线,像是漫画中人物无语的表情。   如果遇到爱猫的,定会把这只小可爱宠到天上去。可惜,它遇到了恶魔。   小狸花猫被拎住后颈皮,一动不动看着面前奇形怪状的一群人,可怜巴巴的喵喵叫,试图唤醒他们的人性。   可是,没有的东西怎么能唤醒呢?   一个顶着鸡冠子头的男生兴奋道:“给我给我!让我砸碎它的四肢!砍断它的尾巴!让它像蛆一样在地上爬!哈哈哈哈!”   另一个争道:“不行,给我!我要挖掉它的眼睛!一定会叫得非常惨嗷嗷~”   寸头男摆摆手,不屑道:“你们的玩儿法太老套了,没新意,看我的。”   他把小猫往地上一扔,然后从墙角拿出一个喷火木仓。将开口对准小猫,大笑着按开开关。   红色的火舌窜出来!   一瞬间,小猫的惨叫声、血肉被灼烧的味道充斥了整个空间。   恶魔们大笑着,这个阴沟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乐园。   很快,小猫停止了挣扎,缩成小小一团不动了。   寸头男把手里的火焰木仓一扔,大喊,“爽!”   这些残忍行径勾起了叶萧然的兴奋,他慢条斯理卷起袖子,摇摇头,“你们的玩法都太粗暴了,没有美感。”   寸头男哈哈一笑,“靠!你又来!怎么,你又要玩弄这些小可爱们的感情了?”   叶萧然不说话,围着铁笼转了转,然后拿出一只四个月大的小胖狗。   小狗被养得胖乎乎,看人的眼神非常依恋,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狗牌,一看就是走丢了,它的主人还不知道在怎样着急寻找。   叶萧然把它放在地上,轻柔抚摸,又拿出肉干喂给它。   小狗轻轻摇起了尾巴,吃完肉干,讨好的在他手心舔两下。   叶萧然勾起嘴角,突然一巴掌将它打飞出去。   小狗吓得大声叫,晕头晕脑站起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叶萧然又冲它勾勾手,“来,过来。”   小狗犹豫一下,看着他没动。   叶萧然又掏出两块肉干,“过来。”   小狗立刻颠颠跑过来,继续吃肉干,然后温顺地用脑袋顶他手心,它已经信任这个人类了。   不料叶萧然抬起脚,一脚将它踢飞出去。然后在身前摆了一个捕兽夹,继续招手,“过来。”   小狗奶声奶气的哼唧两声,却依然一瘸一拐的冲他跑过去。小小的脑袋里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想着,这个人给它吃东西,应该是好人吧……   吧嗒一声,捕兽夹合紧,小狗疼得大叫起来。   叶萧然啧啧两声,掰开捕兽夹,轻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捕兽夹是他们改造过的,力道非常强劲,抓藏獒都使得,更何况这样一只小奶狗。   小狗一下子被夹断了两条前腿,森森白骨从皮毛里扎出来,它躺在叶萧然手心,小心翼翼舔着他的手指,用以抚慰自己的疼痛。   “太可怜了,很疼吧?”叶萧然怜惜着,一只手抚上它的脖子,“死了,就不疼了呢!”   小狗挣扎起来,可它才几个月大,哪是一个人渣的对手?很快,它就没了力气。   叶萧然甩手将它扔了出去。   小狗像是什么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却还剩最后一口气。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叶萧然,它划动四肢要爬过来,想离他更近一点,让他摸一摸……终于,还是失败了。   它停止了呼吸。   叶萧然掏出纸巾擦手,意犹未尽道:“太亲人了,没意思。”   寸头男笑着跟其他人科普,“咱们群主是个狠人,曾经花了半年时间养熟了一条成年德牧,后来他把那德牧四个爪子砍了,那狗都不舍得对他下口!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昏暗的灯光里,他们没有一丝人样。   时间慢慢走过,笼子里的猫狗越来越少,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空气也越来越难闻。   老钱依然蹲在那个地方,却没看地上的惨剧,而是着迷的看着仓库天花板,就好像,那里有什么神迹。   午夜,京都上空陡然爆发一阵阴煞之气。   床上,正相拥而眠的尚清和傅敛知双双惊醒,两人对视,同时开口。   尚清:“城南有阴物诞生!”   傅敛知:“鬼脉有异动!”   两人都是一惊,尚清立刻说道:“你去看顾鬼脉,我去城南!”   傅敛知同意,左右有事可以通过契约传讯。   两人同时出门,向着各自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的地下仓库里。   浓烈的黑雾缭绕在半空中,面积不大的仓库里伸手不见五指。黑雾中,有个和仓库一般高的黑色怪物若隐若现。   先前虐杀小动物正起劲的人渣们,此刻正吓得鬼哭狼嚎。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五分钟前,仓库里忽然起了黑雾,然后越积越多,最后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怪物。   那怪物像是疯了一样追着他们打,看样子是想要他们的命!   还好怪物刚刚诞生,动作不灵敏,才让他们逃过一劫。可关键是,现在他们出不去了!   他们刚才明明都摸到门口了,可那道锈烂了的大铁门硬是打不开!   虐杀小动物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可是现在,在这暗无天日的仓库里被怪物追杀,他们才发现,这个没有窗户的地下仓库,就像是一具棺材,属于他们、和那些小动物的棺材……   老钱从角落里走出来,激动地看向那怪物,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玲晃了晃,虔诚的呢喃,“又成功了一个……”   怪物听到铃声,攻击的动作更大了,一爪子就将寸头男肩膀抓碎。血腥气漫出来,怪物双眼通红。   老钱晃着铃铛越发用力,“对!就是这样!杀了他们!杀光他们!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不想让他们尝尝你的痛苦吗?”   怪物兴奋起来,四肢着地,冲着四散逃跑的几人追过去,扑倒一个鸡冠头男生,低头就要咬上对方咽喉!   老钱激动地手都在颤抖,只要杀一个人,只要杀一个人这头魔种就练成了!它会永远迷失在杀戮里,只要放出去就会无差别大开杀戒,为这世界染上一抹鲜亮的红色……   可就是这一瞬间,铁门一声巨响被人踹开,同时响起的还有老钱永远都忘不了的声音:“天罡正道!邪灵退散!”   一道紫色雷光劈开浓浓黑暗,一直劈到那怪物头顶,它嗷呜一声向后倒去,看上去挺疼的。   尚清几步冲进来,抬手扔出几道符,将仓库里的阴煞之气清扫一空,这才看向那怪物。   这一看就是一皱眉,这家伙和当初他们在鲜味一条街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次见到的是已经练成的,现在这个却是正在炼制中,也就是说……还有救!   尚清侧身一脚踢开怪物甩过来的尾巴,一翻身跳上一个高台,从包里掏出一大摞纸符撒出去!   随后掐了一个指诀,一道敕令打出去:“清!”   一股丰沛的清气荡开。   怪物立时缩小了一半。   没了浑浊之气包裹,还能看见它本来的模样,只见那小山一样的身躯,竟然是无数猫猫狗狗的残破亡魂凝聚而成。   小山之上,猫狗们神色痛苦的哀嚎着,声音卒不忍闻。   尚清眉头一皱,又打出一摞养魂符,将这些小家伙们收起来。   而此刻,距离他进屋也不过两分钟而已。   老钱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没了黑雾做掩护,他举着金玲站在仓库中央,活像是一个傻子。   尚清这才转眼看向他,“钱宝来。”   没错,这个农民打扮的人,正是之前在云华观捣乱的钱宝来,也是天仁会的成员。   钱宝来神色慌张,“尚清!你怎么会在京都!你不是在青云市吗?”   他也是吃了不会上网的亏,但凡在干坏事之余能上网看一眼,就知道尚清现在是燕华大学的学生了。   尚清自然不会给他解惑,而是问道:“你们天仁会到底在搞什么鬼?”   钱宝来不说话。   尚清:“不说?很好。”他再次一翻手,掏出一张符。   钱宝来瞳孔一缩,“因果反噬符……”   尚清:“看你这样子,干了不少坏事吧?怎么,现在还不说吗?”   钱宝来一咬牙,掏出一个旱烟袋,猛吸一口冲着尚清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离嘴之后越来越大,竟然发出破空之声,向着尚清撞来!   钱宝来趁着这个机会,不要命般的奔向门口,去哪里都好,绝对不能落到尚清手里!   尚清本能地往旁边一躲,手里的符下意识打了出去。   只听一声惨叫。   等他打散那烟圈抬眼去看时,就见钱宝来扑倒在离门口一步远的地方,因果反噬符正贴在他身后。   尚大师皱眉,“死的这么快?这是做了多少坏事啊。”   他走过去查看一番,发现钱宝来七窍里慢慢冒出黑气,四周几缕残魂,他竟然直接魂飞魄散了!   “不对劲,他的魂魄怎么这么虚弱,连普通人都不如……”尚清皱皱眉,给游明池拨了个电话。   天仁会又有行动了。或者说,天仁会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动作过于隐秘,他们有时候察觉不到。   想要灭掉这条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就不能心急。   收起手机,尚清听见一声轻响,然而很快,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一个铁架旁边。   铁架上摆着许多的刑具,每一个上面都沾着毛和血,有些血迹因为时间太长已经变成黑色。   而铁架后面,有个人缩着身子,捂着嘴巴,拼命忍住不出声。   尚清一步一步走过去,面无表情道:“又见面了,叶萧然、学长。”   叶萧然惊恐抬头,看见他却不比看见那怪物好多少。之前那怪物出现,他眼疾手快拽住一个人挡住自己,然后找到了这个藏身之地。   谁知道成也萧何败萧何,等到尚清踹开门进来,其他人都趁机逃跑了,他夹在这里没来得及出去。   最后眼见着老钱死在尚清手里,他只以为是尚清心狠手辣,便更不敢出去了,他和尚清可以有矛盾(自以为)的!   叶萧然抬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尚清……师弟,又、又见面了,谢谢你来救我。我愿意重金酬谢……”   尚清摇摇头,“我不是为了救你,你也不欠我什么。”   然后他又自语几句:“算你运气好,就让你第一个来吧,剩下的人慢慢来。”   来什么?   叶萧然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金属台子上,四肢动弹不得。   他惊恐挣扎,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喊出来的是一声尖锐的“喵——”   他吓得一哆嗦,猛然抬头,明亮的天花板映出清晰的影子,他果然变成了一只毛色斑驳的猫。   旁边有脚步声。   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越走越近,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叶萧然疯狂挣扎起来。   那人嘿嘿一笑,小刀挥下。   血溅了出来。 第73章 不配为人 竟然也沾染了桃花煞!……   叶萧然疯狂挣扎着, 绑着他的皮绳却越挣扎越紧,深深勒进他肉里。   然而他此时却顾不上了。   那个面目模糊的人影举着小刀靠过来,在他前爪上轻轻割了一下。   起先是凉, 然后才是尖锐的疼痛。叶萧然凄厉的叫起来,眼中满是恐惧。   人影哈哈笑起来,“叫得再大声一点啊,我就喜欢你们叫!”   他再次抓起小刀,顺着刚才割开的那个小口, 一点点将这只猫的皮剥了下来。   这是一个技术活,最厉害的是当皮剥下来之后,猫还活着。   叶萧然现在确实还活着, 可也仅仅是活着了。   被活生生剥皮的感觉有多痛?他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死去,哪怕是魂飞魄散都行!只要能少让他忍受一秒这样的疼痛。   他想说话,想求饶,想痛哭流涕的呐喊:“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我给你钱!给你叶家的全部家产!只要你能饶了我!”   然而, 说出口的只有“喵喵喵”。   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而已,一只脆弱的、可以被为所欲为的猫,就算是死了, 也无人在意。   黑影意犹未尽的把血糊糊的皮毛一扔, “毛色不好看啊!”然后一刀捅穿了猫的脖颈。   叶萧然只觉得脖子一凉, 眼前慢慢陷入黑暗。等他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在笼子里。   周围传来惊恐的猫叫还有狗叫声, 他下意识开始打哆嗦,“不……”   然后,就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汪……”   他快要疯了,他竟然又变成了一只狗!一只土黄的、还没有成年的小狗!   这一定是尚清搞的鬼!他是一个玄术士!他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点。   笼子门被打开,一只大手伸进来, 叶萧然下意识往笼子里面跑,将其他小狗挤出来挡住那只手。   外面忽然有人笑了一声,“快快快,抓住那只黄色的,就它跑的最快!”   叶萧然整个狗都被恐惧笼罩,他用尽全身力气踢蹬那只手,可是却毫无作用。   那只手以一种他摆脱不了的力度将他抓出来。   四五个面目模糊的人形聚在一起,“这个好,这个跑的快。”   “看着很有活力的样子嘛,就它了。”   “哈哈哈!游戏开始了!”   叶萧然惊恐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那语气里的兴奋和戏谑他简直太熟悉了,而正是因为熟悉,所以在格外可怖。   他被重重扔在地上。   人影们大笑着四散跑开。   突然,一声气木仓声,一颗子弹正打在叶萧然背上,重重陷进皮肉里,打出一个血窟窿。   他疼得一声惨叫,下意识疯狂逃窜起来!   周围的笑声越发猖狂,□□声越来越密集。   叶萧然又中了好几木仓,他浑身上下已经满是鲜血,好几道伤口深可见骨。   他疼得浑身发颤,心中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他曾经也玩过这样的游戏。   只不过,他比这些人“大气”多了,直接放了十几条猫猫狗狗出来,挨个用气木仓打……   又是一声木仓响,他脑袋上出现了一个血洞,眼前一黑,慢慢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他顾不得观察周围环境,而是害怕的钻进角落里,头埋得死死的。   他不想再死一次了……怎么样都好,他不想再疼了,他真的知道错了,再来一次他会疯的!   尚清也好、各路神仙也好,求求放过他吧……   旁边响起人说话的声音,他吓得一哆嗦。却听见那个声音说道:“哎呀,这只小猫好可怜啊,我就收养它吧!”   叶萧然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温暖的手抱起了他,还轻柔的抚摸两下,“它在发抖呢,是在害怕吗?不用怕啦,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请多多指教哦~”   叶萧然身子动了动,心中疯狂分析,他穿成了一只流浪猫,现在是被收养了?尚清会放过他吗?收养他的人会不会是下一个变态?   领养人将他放进一个宽敞干净的航空箱,“忍耐一下,马上就到家啦!”   叶萧然一动不动地趴在航空箱里。   这个“很快”果然是很快,大概只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领养人将他放出来,“好啦,这就是我们的家啦,看看喜欢吗?”   叶萧然小心翼翼观察四周,没感受到血腥气,没有其他动物的味道,莫非……这真是一个正常的领养人?他不敢放松警惕。   领养人端来一碗鸡胸肉,放下之后退开几步,说道:“饿了吧?你快吃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叶萧然也才发现,他肚子里饿得如同火烧一样,只是之前过于恐惧没注意到。   鸡胸肉的香气一直往他鼻子里钻,他拼命用理智思考,里面会有毒吗?他曾经在流浪猫出没的地方投过毒,然后站在不远处,看着十几只猫哀嚎打滚,那样会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刺激。   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仿佛胃液在消化自己的肠道。   叶萧然忍不住了,他扑过去大口吃起来,万一、万一没毒呢?   领养人怜惜的声音响起来,“饿坏了吧?好可怜哦,慢慢吃,吃完还有哦~”   叶萧然果然放慢了速度,直到一碗鸡胸肉吃完,他才反应过来,这肉里,竟然真的没毒。   他怔了怔,抬头看向面目不清的领养人,他的噩梦结束了?   是了,或许尚清只是为了惩罚他一下,让他经历两次死亡也差不多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万一承受不住疯了,尚清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他只是杀死几只猫猫狗狗而已,甚至连法律都没有触犯!尚清怎么可能为了几只猫狗逼疯一个大活人?   现在,尚清或许只是让他变成猫体验一下。这也不难,他知道,很多蠢货对宠物猫好的不得了,说不定这个领养人就是。   叶萧然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心中沉思,等他从这里出去,一定要找个大师,让尚清好看!   ……   转眼间,离他被领养过去一个月了。他的主人果然是一个养猫就像养祖宗一样的蠢货。   刚开始,他还会讨好一下主人,后来发现无论他做什么,这个人都不会生气,于是就渐渐懒得理他。   主人现在经常感叹的一句话:“猫果然养不熟啊!”   他就只当做没听见。反正猫的一辈子很短,等结束之后,他就能出去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这天下午,到了下班时间。主人开门进来,“我回来啦!”   叶萧然躺在沙发上,装作没听见。   主人笑着走过来摸摸他,“今天还好吗?”   叶萧然动都懒得动。   主人笑着感叹一句,“猫果然养不熟啊,早知道就领养一条狗了。”   叶萧然感觉自己被拎起来,然后,有些粗暴的被塞进航空箱。   他翻了个身,调整了睡姿,心想:这是要去打疫苗?还是要去洗澡?   主人带着他进了电梯,有个邻居问道:“咦?今天带猫猫出门呀?”   主人笑着应道:“是呀,想给他洗个澡。”   叶萧然彻底放下心,打着呼噜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他听见了那刻在他灵魂里的推门声,那是生锈的大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猛然站起来,透过航空箱的缝隙往外看,是那间熟悉的地下仓库。   不!怎么会这样!   他恐惧着、颤抖着,简直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主人走进去,将铁门关上,然后打开航空箱抓他。   他疯狂挣扎,凄厉惨叫,在主人的胳膊上划出长长一道血印子。   主人揪住他的尾巴,狠狠将他甩了出去,“养不熟的废物!早知道就不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叶萧然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找地方躲避。他想不明白,难道不是经历过这只猫的一生他就能回去了吗?此时的他已经忘了,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而已。   以尚清的脾气,不让他把自己干过的事情都经历一遍,怎么可能让他回去?   主人一步步靠近躲在角落的叶萧然,蹲下,温柔摸过他的头顶,轻柔道:“怎么又发抖了呢?看着太可怜了……”   那动作是那么轻柔,叶萧然都恍惚一瞬。   然后,就见他从后背拿出一柄锤子,狠狠敲在他前腿。   “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叶萧然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抽搐着弹跳一下,然后无力落下。   他的前腿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主人怜惜地呢喃,“看上去很疼呢……”   叶萧然感觉后背毛都竖起来,他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果然,主人下一句说道:“那就再来一次吧!”   嘭!   嘭!   嘭!   接连三次巨响,他的四条腿依次被敲烂。   那剧烈的疼痛让他脑海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太疼了,真的太疼了,疼得他简直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他无法控制的发出虚弱求饶的叫声,却忘了,这样的声音最容易让他这样的人兴奋。   主人果然笑起来,一手按住他脆弱的脖颈,“你可以去死了。”   呼吸受到阻碍,他疯狂挣扎,像一条扭曲的蛆虫……但和之前一样,无济于事。   他看着这个养了他许久的人,心中不自觉问道:为什么,我都想要当一只猫了,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为什么……   他却不曾想过,那些出现在他面前的猫猫狗狗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可曾想过要放过它们?   眼前黑下去,又再次亮起来,他的噩梦离结束还有很远。   ……   而同一时间,城北某高档小区的一户人家。   寸头男从仓库逃出来之后,一路狂奔到家里,这才觉得自己救回一条命。又回忆起刚才的模样,觉得自己失了面子。   但是想起那个黑雾里的怪物,他也确实不敢回去找面子。   不过,既然有人去救他们,那就肯定有人解决这个怪物了。   他啐了一口,那样的怪物根本就不该存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   他不耐烦的打发了来关心他的奶奶,带着耳机玩了一会儿游戏,扑到床上开始呼呼大睡。   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猫。   而且,正位于那间熟悉的仓库里。在他面前,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正猖狂大笑着。那人手里的东西,却让他毛骨悚然。   那、那是一个喷火木仓!   他顾不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血液直冲脑海,直觉疯狂报警,让他赶快逃跑!   他挥动柔软的四肢,想要跑出喷□□的范围,然而只跑了一步,火舌汹涌而出!   黄色的火焰瞬间将他包裹住!   疼!   太疼了!   他都不知道,原来被火烧竟然这么疼!火舌舔舐着他的皮肤,钻心的疼痛一直钻到肉里,他翻滚着、哀嚎着,疼得凄厉惨叫,那火舌却趁机钻进他的嘴里,灼烧他的喉咙!   声带被烧坏,他叫都叫不出来,四周的是要将他烤熟一样的高温,他疼得理智全无,恨不得大喊一声:“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   那挣扎惨痛的样子,和那些被他杀死的小猫咪一般无二。   终于,他被灼烧成了黑黑小小的一团,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可是,等他再次醒过来,还是那间熟悉的仓库,面前依然是狂笑的恶魔和喷火木仓……   他将永远在这个属于他的地狱里沉沦,直到赎完所有的罪孽。   ……   城西的一个普通小区里。   顶着鸡冠头的男生好容易从怪物的爪子下死里逃生,却不关心自己救命恩人的死活,哆哆嗦嗦跑回家后,发现那怪物没有追来,一下子放了心。   他开始跟自己的好哥们儿吹牛逼,讲述自己遇到了一个恶鬼、最终战胜了对方的故事。   哥们儿的吹捧让他的虚荣心无比满足,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过不了多久,他的父母就要去菜市场摆摊了。但那关他什么事呢?反正,那两个老不死的会给他留早饭。   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废弃建筑工地,那是他们在地下仓库之前的基地,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许多沙子,而他最喜欢的玩法,就是挖个坑,把那些小东西活生生埋进去。   嗯,就像这样。   几个面目模糊的人正在挖坑。   鸡冠头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一阵悬空,自己竟然被拎起来了?他气得想回身大骂,哪个不要命的敢拎他?却没发觉自己只发出了一声稚嫩的“嗷呜”。   他的身体飞起来,一个抛物线落进坑里,正当他晕头转向要爬起来的时候,头上掉下来一铲土。   然后是第二铲、第三铲……   头顶的天光被遮蔽,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哪怕张大了口鼻都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空气,压力的作用下,所有血液都被挤到头部,撑得他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疼痛难忍。   他疯了一样刨着四周的土,想给自己跑出一丝呼吸的缝隙,然而却无济于事。   死亡降临那一刻,他那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活埋了?   意识再次清醒,他又被拎起来,面前的深坑,在他眼中像地狱一样恐怖。   循环,永远不会停止。   ……   尚清像兔子一样,在整个京都东奔西跑一晚上,总算给所有人渣都按上了囚笼。   等到睡觉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左右燕华大学也没有罗老师,他干脆请了假,先足足的睡上一觉再说。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他起床之后,先点了个外卖,把咕咕叫的肚子喂饱,然后在客厅摆了一个禁锢法阵,又拿出了一摞养魂符。   叶萧然这群家伙不配为人,也不知道他们这辈子杀了多少小猫小狗,竟然积攒了这么多阴魂。   要知道,小猫和小狗们不通灵智,很多时候死了也就死了,它们的执念还不足以支撑它们用魂魄的方式留在阳间。   基本上,一百只小动物死亡,能有一只成为阴魂就姑且不易了。   而现在,这里足足有三四十只魂魄!尚清简直不想去算这个数量。   他一口气将所有阴魂都放出来。   一时间,屋子里阴气爆表,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很多小猫小狗还沉浸在死前那一刻的痛苦里,看见尚清这个人类,就想扑过来咬他的脖子,却被禁锢法阵挡住了动作,只能急得嗷呜嗷呜叫。   尚清打了一道清气诀,又在四处打下清除怨气的符咒,小动物们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然而,它们毕竟只是普通动物,只不过略微聪明点罢了,因而看向尚清的目光还是带着恐惧和仇恨。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尚清低头一看,一只不足四个月大的小猫走到最前方。   它浑身漆黑,唯有脖子下面一撮白毛,像是一个白色的领结。远远看去,它像是一个小绅士一样。   小猫端坐下来,尾巴矜持的盘好,故作老成说道:“它们虽然只是普通的动物阴魂,却也不能任你作践,我会拼死保护他们的。”   尚清从这只小猫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妖气,了然道:“叶萧然身上的古怪之处是你做的。”   小猫点头,“我是九命灵猫一族,谁知道刚刚觉醒血脉天赋,就死在他手里了。我气不过,想报仇。我们九命灵猫最擅长幻境,我就想吓死他。”   实际上也是修为不够,不能直接要他的命。不过,这点小猫是不会说的。   小猫尾巴尖翘了一下,被它发现后立刻压下去,“你看上去不是坏玄术士,你能放了我们吗?我答应过它们,要带着它们报仇。”   尚清没忍住,抬手在它耳朵上摸了一下,眼见那黑色的小耳朵不自觉动了动,才说道:“不着急,我先请你们看个电影。”   然后,他拿出阴阳镜,将上面的画面放大。   很快,一组组画面排排挂在半空中。   画面上的人是它们既恐惧又仇恨的一群人,而这些人正在经历它们所经历的痛苦。一次又一次、一种又一种。   因为之前,这些小动物们差点被炼成没有理智的魔种,所以尚清不敢放任它们去报仇。   虽然叶萧然那群人死在它们手里也不可惜,但为此搭上它们的下辈子就不值当了。   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看看能不能成功吧!   “电影”一直放到深夜。   尚清收了画面,又撤了禁锢法阵。这次却没有小动物攻击他了,这些毛绒绒们一个两个凑上来,用毛乎乎的脑袋在他裤脚上蹭了蹭,以此表示感谢。   尚大师面带笑意,挨个撸过去,然后撒了一把往生符,轻声道:“去投胎吧,下辈子,平平安安的。”   小动物们自动接住落下来的往生符,一道又一道白光闪过。   最后,只剩下小灵猫一只。   尚清略微惊讶,“你不去投胎吗?”   小灵猫舔舔猫,“谢谢你喵~我不能投胎,我们九命灵猫一族最讲究因果,你帮了我,我要留在你身边报恩。”   尚清把它抱起来,从头撸到脚,“不用你报恩,你已经开了灵智,下辈子很可能投做人胎,不好吗?”   小灵猫:“做人有什么好的,坏人那么多。”   它乖乖窝在尚大师怀里,“主人,请您允许我留下来吧。”   尚清犹豫了一下,可是,手心里的毛毛真的太柔软了……尚大师轻咳一声,“那……好吧,以后要听话哦!”   小灵猫将肉垫垫放进他手心,郑重道:“那我们就说定啦!以后我会认真报恩的!”   尚清捏着爪垫,被猫猫迷惑的大脑恢复了清明,终于想起了这个房子还有一个主人,问道:“那个,你怕蛇吗?”   “蛇吗?”小灵猫舔舔嘴,“蛇不怕啊,以前我在草丛里抓住过一条,还挺好吃的。”   尚清:“啊……以后,还、还是别吃了。”   小灵猫:“好的喵~”   ……   第二天,尚清去学校上课,发现学校已经沸沸扬扬传起了八卦。   宣萍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跟同学们说道,“我这个是一手消息,保真!听说,咱们的前男神疯了!而且,是在一个地下仓库被人发现的,那里面全是小动物的尸体!”   “据说,他虐杀的小动物太多了,遭了报应!而且啊,他还建了个群,找了很多和他一样的人一起虐杀!听说,这些人都疯了!”   旁听的尚清不自觉点点头,确实挺真的,这女孩儿不去当特工可惜了。   几个同学一听这消息不干了:   “靠!什么前男神啊!虐杀小动物还是人?疯了活该!死了才好!”   “就是啊!要是想见血,去维和部队杀敌人去啊!”   “辱维和了啊,这样的人向来欺软怕硬,别是让他上战场了,就让他杀个猪都不敢,只能欺负一下小猫小狗了!”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猫猫狗狗做错了什么啊!毛绒绒多可爱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的!”   其中几个女生骂完,对着天空双手合十,“不知道那个降下报应的神仙还在不在,希望全天下虐待小动物的人都不得好死!”   尚清啧了一声,心说在倒是还在,就是你这个愿望我实现不了啊……   燕华大学处理的也算快,没几天就出了公告,将叶萧然退学处理了。   但实际上,叶萧然现在疯的都认不清人了。没人能抵得住一天死上好几回,还全是那么痛苦的死法。所以,退学不退学的对他影响也不大。   但这却给隐藏在人群里的恶魔们提了个醒:你们做的这一切,并不是毫无代价。哪怕你们不相信报应,也得相信公理和正义。虐杀弱小者,不配为人。   这件事闹了半个月热度才下去,这天中午,游子鸣和孟怀又来找尚清吃饭。饭后,三人去学校咖啡馆消磨时间,等着下午第一节 上课。   点单的时候,柜台里的服务生热情道:“欢迎光临!请问点什么……诶?尚清同学?”   尚清这才抬头,发现竟然是王亚男,就点头招呼道:“是你啊。”   游子鸣和孟怀好奇,“认识?”   尚清:“隔壁班同学。”   王亚男笑道:“很少见你来这里呢,你们三个人?我送你们一杯咖啡吧,我的权限只能送一杯啦!”说着打开了机器。   游子鸣和孟怀怕她觉得给同学服务尴尬,一个劲儿和她说话。   实际上王亚男哪在意这个,她这个情况,要真是敏感到这个程度,怕是八百年前就投河了。   她手脚麻利的冲好三杯咖啡,“好啦,请慢用~”   游子鸣和孟怀抢着端咖啡,却发现尚清打才刚才起就盯着人家不动了。   要是其他男生这样,肯定会被误会是看上人家了,但这可是尚大师……   游子鸣凑过去,“发现什么了?”   尚清在看什么?他发现,王亚男身上竟然也沾染了桃花煞!   这桃花煞,还能传染不成? 第74章 桃花煞 正是应煞之人。   尚清将王亚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通, 看得人姑娘都尴尬了,才终于确定:这桃花煞不是王亚男自带的,而是她从亲近的人身上沾染的。   至于是谁……只能是那个全家都是倒霉蛋的白美琪了。   他拿出一枚符递过去, “这个符给你,挂在白美琪每天都能接触的地方。”   王亚男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美琪她是不是碰到麻烦了?”   第二句话才说道:“好些,谢谢你,我会想办法让她收下的。”   尚清摆摆手, 心里也有些疑惑,上次见到白美琪的时候,她虽然身带桃花煞, 但是离应煞还有很久。怎么现在就能沾染到身边的人了?   这其中定有变故。   好在普通的桃花煞,他一张符也能压下去,倒也不需要过多担忧。   尚大师和朋友们喝完咖啡,仗着下午没课, 一个人溜溜达达回了家。   打开门锁,就看见客厅里,一人一猫正在对峙。   小灵猫抿着飞机耳, 龇出一口小尖牙, 看着面前的人满是敌意。它能感受到, 面前这个人很强大,强烈的威压让它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傅敛知则将这黑乎乎的一团上下打量一番, 然后看向尚清,幽幽道:“储备粮?”   小灵猫可听懂了,气得喵呜一嗓子,短手短脚跳起来直扑傅敛知。   半空中一道看不见的能量将它抽了出去,跟打棒球一样, 直接把它打进了沙发底下。   尚清:“……”   他无奈扶额,“你多大了,它才四个月,你和它计较什么。”   傅敛知离家好几天,心中思念如海,赶紧走过来将人抱了个满怀,低头在老婆脖颈处蹭了蹭,委屈,“你身上有那黑煤球的味道。它晚上爬你床了?”   尚清忍笑,“养猫是这样的。”   沙发底下,黑煤球扑腾着四个爪爪好容易爬出来,傅敛知一眼扫过去,四条黑乎乎的爪爪一僵,小家伙也识时务,又默默缩了回去。   傅敛知哼了一声,将人抱起来,往楼上卧室走去。   尚大师懒洋洋窝在他怀里,闲闲来了句:“天还没黑呢,胡闹什么。”   只是那语气吧,放任多过拒绝。   傅鬼王一挥手,大股阴气挥洒出来,将房间围得密不透风,屋子一下暗下来,外面的天光一丝一毫都泄不进来。   他声音低哑:“现在,天黑了。”   卧室门关上。   小灵猫听到两人上楼的声音才爬出来。   小猫刚才只是战略性撤退,不是怕了那个大怪物了喵~   满屋子的阴气让它十分舒适,小家伙在楼下跑酷一会儿,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几声轻响。   它耳朵动了动,立刻爬上楼,来到卧室前。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了自家主人的声音,那声音还有些奇怪。   九命灵猫可是最忠心的,它鼓足勇气,开始疯狂刨门:“喵!大怪物不许欺负主人喵~主人主人,我来救你了喵~”   屋里很快弹出一丝能量,围着小猫转了一圈,绑住它的尾巴挂在了楼梯把手上。   小灵猫:“……”   主人对不起嗷,小猫尽力了喵~   卧室的声音直到深夜才渐渐停息。   尚大师带着疲惫和舒爽入睡,却又进入了那个梦。   龙血溅在脸上的温度是那么真实,他甚至闻到了那股带着甜香的血腥味。   不过,可能是身边躺了一个人的关系,这次醒来,他并没有上次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屋子里阴气已经散去,却依然一片漆黑,想来时间应该是深夜。   尚清回忆着梦里的场景,那条被他斩断尾巴的龙,是傅敛知吗?   他转头,看向身边躺着的人。   傅鬼王闭着眼,一手将他拥在怀里,看上去睡得正熟。   尚大师支起身子,抬手,扯开他那件黑色大袍子。和血肉之躯毫无差异的胸膛上露出道道抓痕,还有一些青红的痕迹。   尚大师面无表情往下拉,一直扯到心口处。   那里藏着一枚若隐若现的金色鳞片。   他伸手,指尖戳中那鳞片,光滑坚硬,有些像玉石的触感。手下的皮肤瞬间紧绷,很快又放松下来。   尚清抬眼,正对上傅敛知的眸子,他轻声问道:“这里,曾经被我伤过吗?”   傅敛知摇摇头,表情极尽温柔,黑暗中,他抬手描摹着心上人的五官,带着点愉悦说道:“阿清,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尚清想了想,“明白了。”   也就是说,那个梦里藏着一个秘密。或许,他揭开这个秘密的时候,就知道前世两人发生了什么。   这倒是也不着急,尚大师心态十分轻松,翻了个身说道:“天还早,再睡……”   身后的大手摸上来,傅鬼王磨磨蹭蹭靠上来,含糊道:“阿清,你都休息好一会儿了……”   尚大师:“……”   有亿、点、点后悔。   ……   话分两头,再说这边王亚男下午换班之后,带着尚清给的符往宿舍走,一边琢磨怎么把符送给白美琪。   她们宿舍这个小公主人不坏,也好相处,有时候还有点傻,就是任性了点,而且超级无敌爱美。   尚清给的符纸管不管用另说,外观总归不会太好看。   王亚男想来想去,想起下个月是白美琪的生日,她早早给对方缝了一个首饰包当礼物。本想着生日当天给她的,要不就今天给了吧,正好把符咒缝在内侧。   回到宿舍之后,三个舍友都在。王亚男趁他们不注意,拿出缝好的小包,有些笨拙的将符纸缝进去。   其实她也不是很会做针线活,她的手不如妈妈灵巧,以前在家里都是负责劈柴做饭的。   不过她没钱买贵重的礼物,想来想去还是亲手做了一个,权当表达心意。   缝完之后她看了一眼,小包不算精致,但看上去十分用心,下角处还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白”字,看着很有趣。   她笑了笑,走到正听歌的白美琪身边,“下个月是你的生日啦,我给你做了一个小包,装些小东西,你看喜不喜欢?”   白美琪起先还挺开心,接过小包翻来覆去看,然而等她一抬头看见王亚男的手,登时就生气了,“谁想要你缝的包啊!做的又不好看!你随便买点什么不行吗?我又不会笑话你!”   王亚男有些不明所以,无奈道:“不好看你就挂在宿舍么,又没让你带出去。”   白美琪更生气,赌气地把包扔到床上,“我就不挂!”   王亚男摇摇头,心说这又是闹什么别扭,说道:“你不要还给我啊,可不准扔了。”说着往外走,她忙了一天还没顾上吃饭呢!   等她出了门,另外两个舍友才凑过来,舍友甲说道:“你啊你,你又发什么脾气?那个小包我看着亚男缝了好几天了,我还以为她谈恋爱了呢,没想到是做给你的,你还不好好珍惜着点。”   舍友乙也说道:“就是,你还让她给你买礼物,她哪有多余的钱?”   白美琪大声喊道:“怎么就是我的错了!你们没看见她那个手,都扎红了!她每天还要去咖啡馆洗那些瓶瓶罐罐,万一感染了怎么办?疼不死她!”   说着她自己声音也降下来,嘟囔道:“谁让她缝包包了,她用纸糊一个不行吗?我又不会笑话她……”   舍友甲乙对视一眼,没想到她是生气这个,登时无力道:“那你也好好说话啊,你听听,你说的那些是人话吗?”   白美琪噘嘴哼了一声,坚决不认为自己错了。   半晌,她又捡起那个小包,挂在床头,“真丑……倒是挺结实的,正好可以放耳钉……”   ……   第二天中午,尚清和游子鸣、孟怀结伴去食堂吃饭,就听见后面一个男生在高声道:“来来来,兄弟几个,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这种话题向来最容易引起周围人的关注,一时间,四周好些人都看过去。   只见说话那个男生长得干干瘦瘦的,五官还有些歪,看着不说好不好看了,简直就不像个好人。   而他搂着的那个女生,却长得十分漂亮,气质也很文静,听见他说话也只是笑了笑。   同桌还坐着三个男生,应该是他的舍友。其中一个舍友就羡慕道:“我去,老三你这么厉害,怪不得这几天晚上都不回宿舍睡了,感情有主了!开房钱花了不少吧?呃……”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礼貌,立刻尴尬道:“弟妹别介意啊,我们几个一个宿舍开玩笑开惯了。”   女孩儿还没说什么,歪脸男生大咧咧一挥手,“没事,她可听我的话了,我说在哪睡就在哪睡,我说怎么睡就怎么睡!哈哈哈!”   这话说的就太不尊重人了,旁听的好些女生都皱起了眉,然而她女朋友却依然微笑着,连笑容弧度都没怎么变,像是带了个微笑面具一样。   室友们立刻吹捧起来,“老三可以啊,找的女朋友漂亮不说,竟然还这么听话,真是让人羡慕啊!”   老三笑得前仰后合,露出几个虫蛀的后槽牙,看上去更丑了,而且还十分猥琐。   围观好些人都看不下去,这已经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级别了,简直是鲜花插在了粪堆里。   正这时,两个女生端着托盘结伴走过,其中一个女生不经意往旁边扫了一眼,愣了下,冲老三的女朋友招呼道:“兰兰?你怎么在这里啊,不是说不来食堂吃了吗?”   谁知,那个兰兰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像是不认识一样转开了目光。   “呃……”这女生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气,心说怎么不理人呢?   她朋友拽了拽她,小声道:“她旁边是她男朋友吧?大概是怕我们打扰他们吃饭,走了走了。”   女生被拽着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心中疑惑,兰兰有交男朋友吗?不是说有个暗恋的人吗,那人她还见过,正经男神的颜值,可比这个歪瓜裂枣的强多了……   莫非暗恋多年不得,破罐子破摔了?   游子鸣看了全程,回过头义愤填膺道:“这男的怎么这样,找了女朋友不好好疼,拿人家当炫耀工具呢!”   孟怀点头,“就是啊,太不尊重人了。”   然而尚大师又开始皱眉,他在这女孩儿身上,也看见了桃花煞!那桃花煞浓烈到把半张饭桌都染红了,很明显已经开始应煞了!   而且,她身边那个男朋友,正是应煞之人。   尚大师开始疑惑,桃花煞这么常见的吗?他前面半辈子都没见过一个,怎么如今在一个学校就见到两个?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女生结伴来吃饭,她们说说笑笑从尚清几人的桌子前走过,粉色的煞气飘散下来。   尚清抬头,只见一群五六个女孩里,竟然有两个身带桃花煞!   他猛然站起身,不对劲!绝对有人在搞鬼!   而与此同时,王亚男和两个舍友往校外走,正碰上迎面而来的白美琪。   小公主还挎着一个男生的胳膊,那个男生身高不足一米六,满脸麻子,得意洋洋对着白美琪吼道:“以后我让你去哪你才能去哪,我让你穿什么衣服你才能穿什么衣服,知道吗?”   白美琪眼圈一红,弱弱道:“好的,人家知道啦~”   男生越发得意。   王亚男和两个舍友同时止住脚步,有些尴尬,“美琪啊,这是要回宿舍?带钥匙了吗?”   白美琪抬眼看她们一眼,又立刻转头,深情地看向身边的男生,和自己的舍友擦肩而过。   其余两个舍友更尴尬了,经常打圆场那个舍友下意识说道:“那个啥,她可能是被我们看见谈恋爱,不好意思了吧……”   王亚男脸色却严肃起来,是不好意思了吗?她看白美琪刚才的表情,怎么像是不认识她们一样?   想起尚清给的符咒,她心里一突,莫非白美琪是中邪了?   ……   下午上课,尚清在班里扫了一圈,发现没人中桃花煞这才松口气。   然后就听见同学们在八卦:   “听说了没,校花褚心妍恋爱了!对象还是个从来没听过的男生,听说蛮普通的。”   “靠!褚心妍也恋爱了?我今天中午刚听说齐兰兰恋爱了,听说还陪着男朋友在食堂吃饭,据说她男朋友成绩和长相也不咋地。”   “咋回事啊,现在大美女都流行找歪瓜裂枣吗?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了?”   “咳咳,正经说着啊,我觉得你没机会了。我中午看见齐兰兰男朋友了,那真不是普通的歪瓜裂枣,她能从这么多男生里找到那么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尚清头一次听八卦听到皱眉,他戳了戳前面默不作声的宣萍萍,问道:“这些八卦你知道吗?”   宣萍萍耸耸肩,“我向来不打听女生的八卦,怎么了?”   尚清:“你站在女生的角度分析一下,你觉得八卦的这几段恋情,有问题吗?”   宣萍萍说道:“那不是有问题,那简直是问题大了。这要是我,哪怕这辈子都不谈恋爱,都不会和这几个人谈。跟长相成绩没关系,这几个人的风评就不好,人品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差。我不信有女生会喜欢他们,除非是被逼的。”   尚清点点头,站起身,不顾即将上课,抬脚往外走。   直到第一节 下课,他才回来,交给宣萍萍一张纸,纸上写着十几个男生的名字,“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些人有没有去过同一个地方,或是认识同一个人。”   宣萍萍扫了一眼,发现有好几个都是八卦中涉及的男生,她惊了一下,“这些人真是逼那些女生和他们谈恋爱?缺了八辈子德了吧?”   尚清:“你先打听,要快。”   宣萍萍把纸一卷放进包里,“你放心,老娘一天就给你打听出来!”   尚清:……   这个自称也是没什么必要。 第75章 网吧 小灵猫忽然炸毛   下午, 尚清去京都南站接人。   到了出站口,就见邵言一身粉嫩嫩的卫衣,身上乱七八糟挂了两个包、三个水壶, 身后拖着一个能把他塞进去的行李箱。   尚清嘴角一抽,十分想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邵言一脸开心挥手,“好久不见呀!”   尚清叹息,接过他的包,问道:“你妹妹和王潇潇呢?”   邵言:“她们有一个封闭训练营, 已经被老师接走啦!”   说起来,邵静和王潇潇俩小姑娘是真争气,两人双双通过入学考试, 这个学期就要转到京都来上学了。   邵言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照顾俩人,这男妈妈是越当越专业了。   尚清直接把人拉到燕华大学附近,游子鸣和孟怀定了包间等着了,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吃饱喝足之后, 邵言说起正事,“这几个月以来,师父他们联合几个门派、还有国家宗&教&部门发起了针对天仁会的行动, 找到了好多他们的据点, 抓了不少人。”   游子鸣就说道:“我说这段时间怎么没见到我叔呢, 原来去忙这事儿去了。”   邵言道:“这个行动是保密的,因为怕有奸细告密, 所以别说你们了,很多玄术士都没听说。”   尚清点点头,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邵言:“暂时不需要。师父他们几个老前辈都出山了,他们说天仁会里也有不少老妖怪,出手十分阴毒, 他们不敢让小辈出马。哦对了,我们建了个群,我把你拉进来。”   说着他立马掏出手机,把尚清拉进一个群里。   尚清点开看了一眼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玫瑰】【玫瑰】”。   尚大师:……   群里开始排队欢迎新人,邵言解释道:“群里一共有二百多个人,每个门派都有人驻扎在里面,消息流通非常快。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任务,直接在群里领就是了。”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笑眯眯说道:“对啦,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在地下仓库解决了一个魔种?”   尚清看他,“你从哪里知道的?”   “当然是群里啊!”邵言翻聊天记录,“我不是说了嘛,好多前辈都出山了,京都当然也有。有个前辈发现那里有阴气汇聚,赶过去处理,谁知去晚了,他赶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你离开的背影。不过,他说幸亏你去的早,那个魔种才没能炼成。”   尚清用他的手机看了下聊天记录,那个前辈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简直是神君转世一般。   饶是尚大师脸皮再厚都有点尴尬了,问道:“你们也知道魔种的事了?”   邵言点点头,“在天仁会的很多据点都发现了这个东西,都是他们用一些阴气怨气、冤魂捏出来的,炼成之后不辨是非、极其嗜血。像你碰到的那个炼到一半的还好,还有挽救的机会。大多数时候,就只能打散了事。”   孟怀忍不住问道:“这个天仁会炼这些东西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和玄学界开战?”   邵言叹气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魔种敌我不分,一个不好连天仁会自己人都杀的,肯定不是用来对付玄学界那么简单。师父说,天仁会很可能是想引起天下大乱,以此牟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找到他们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   游子鸣撇撇嘴,“这很明显就是反派人设啊,他们也不想想,都天下大乱了,还能牟什么利?找人干活都找不到!”   尚清却默默拿出卦盘起了一卦,然后看着卦象说道:“往南查吧,他们的老巢很有可能在那里。”   邵言一愣,“你算到了?好几个老前辈都没算出来!”他兴奋地掏出手机,“我在群里说一声!”   果然,群里又开始吹彩虹屁,尚大师尴尬地开了消息免打扰。老前辈们说话真是太夸张了。   邵言说完,就轮到尚清了,他把最近桃花煞的案子说了一通,道:“宣萍萍那里有结果之后,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从那几个人身上没感受到妖气和鬼气,有可能是人在捣鬼。”   邵言奇了,“有人能藏在你眼皮底下捣鬼?”又爽快道:“行,反正妹妹她们这几天都不回家,我也没事干。”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回各家好好休息。   第二天,尚清来到学校,一下子被宣萍萍逮住了。   这姑娘眼眶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道:“大神,我帮你打听出来了,这几个男生还真有一块儿去过的地方,还不少。”   她拿出一张纸,神色有些不屑,“这几个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天天逃课不说,还到处鬼混,经常外宿。你看,这就是他们经常去的地方。”   尚清接过来一看,只见前几个地址是好几个酒吧,然后被圈出来,旁边写着“酒吧一条街”。   中间几个地址是美发店之类的,也被圈出来,旁边用红笔狠狠打了一个叉。   尚清皱皱眉,美发店……肯定不是正规美发店。   最后几个地址则是网吧。   总而言之,这些男生在校外只顾着吃喝玩乐,去的没几个正经地方。   他把纸收起来,说道:“谢谢你,辛苦了。”   宣萍萍赶紧摆手,气哼哼道:“我这也是为了女生们的安全。大神,那几个女孩要真是被迫的,你一定要救救她们!”   尚清点点头,“放心吧。”   ……   晚上,尚清肩膀上蹲着小灵猫,带着邵言一起,根据地址一家家走访。   这事儿奇怪就奇怪在,尚大师没发现任何邪肆之气,就连卜卦都没有异常卦象显示。   单看那几个女孩,就像是她们本来就命带桃花煞一样,只不过现在应煞了而已。   但谁都知道,在同一个大学里出现这么多桃花煞,就像是同一个大学里有十几个人中了亿万大奖一样,这个几率就不现实。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人寻着地址,来到第一家酒吧。   大学城旁边的酒吧好多装修一般,要价也不高,毕竟学生大多没什么钱。   两人推门进去,一瞬间,躁动的音乐灌进双耳,吵得人不自觉皱眉。   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幽暗的灯光下,一群群年轻男女们扭动着身躯,神情陶醉又空虚。   邵言眉头皱起来,“这些年轻人,活的还不如我妹妹充实。”   尚清没说话,他尽力在污糟的气息里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小灵猫尾巴难耐的动了动,这里的环境对于五感敏锐的猫猫来说,简直是折磨。   忽然,尚大师看见了一个熟人。   他从群魔乱舞的人群里挤过去,一拍对方肩膀,尽量大声喊道:“王亚男,你怎么在这里?”   王亚男回头,她身边两个女生也回头,正是她宿舍的两个女孩。王亚男表情一下子惊喜起来,“尚清同学!太好了,你快救救美琪吧,她好像中邪了!”   尚清顺着三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白美琪坐在卡座上,她身边是那个满脸麻子的男生,而旁边围着一群男男女女。   那个麻子脸拿起一瓶不知道什么酒,递给白美琪,白美琪犹豫一下,喝了下去。   周围人一阵欢呼。   麻子脸自觉很有面子,又拿了一瓶递过去。   白美琪有些挣扎,好声好气道:“我真的喝不下了,下次再喝好不好……”   麻子脸表情沉下来,“操!让你喝就喝,哪那么多废话!”说着竟然按住她的头往她嘴里灌。   周围的人欢呼越发高声,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甚至还有叫好的。   正这时,一条大长腿从旁边扫过来,一脚将麻子脸踹了出去。   那瓶劣质酒洒了一地,浓烈的酒气散发出来。   欢呼声一静,一群人都惊了,怎么还有打人的呢?   尚清甩甩胳膊,慢条斯理走过来,淡声道:“迷那个奸是要入刑的,不想留案底的话,赶紧滚。”   这群人喝了酒本就脑子不好使,虽然不知道灌酒和迷那个奸有什么关系,但尚清这气质太唬人了,再加上他们和麻子脸本来就是狗肉朋友……因此,一个两个你推我我推你,竟然真的走了。   等麻子脸爬起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周围只剩下他一个,冲着尚清吼道:“你他妈哪里来的小白脸!敢坏老子好事!你妈的,有种咱们去后面小巷子里单挑!”   尚清点点头,“那就去吧。”   说着,他一挥手,一道灵力从袖子里甩出来,裹住麻子脸甩出门。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他一抬手把人推出去一样。然而,麻子脸在门外却并没有停下,反倒是像被龙卷风裹了一样,整个人晕头转向飘了起来,然后被狠狠摔在地上,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了一样剧痛。   他一边□□着,小心翼翼爬起来,打量四周,忽然就吓出一身冷汗,这……这里竟然是就是他说的后巷!他是怎么过来的?   对了!是那个小白脸!不……那不是小白脸,那是个怪物!   麻子脸吓得直接尿了裤子,大声喊着:“有鬼!有鬼!”狂奔着往外跑,却被一个酒瓶子绊倒,摔了满脸血,牙都磕掉了。   要是让别人看见,恐怕会觉得他比较像鬼。   酒吧里,因为音乐声太嘈杂,竟然没多少人发现这里起过冲突。   尚清伸手,将一团什么东西拍进白美琪身上。   那个麻子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应了白美琪的桃花煞,让这妹子做了他这么久的女朋友,就罚他贡献出十年的运势赔给人家吧。   王亚男和两个舍友赶紧上来扶白美琪,白美琪身上都被酒水淋湿了,却一动不动坐在卡座上,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傻了一样。   三人都急坏了,问尚清:“她这是怎么了呀?那个畜生不会给她下药了吧?”   尚清把小灵猫递给邵言,上前看了下,咬破食指在她眉心画了道符,低声念:“神魂归正!”   随后在那符上一点。   白美琪猛地抖了一下,慢慢眨眼,脸皱起来,“哎呀头疼!胃疼……我怎么哪里都不舒服?好吵……这是哪?”   王亚男几个人又哭又笑,给她解释,“这里是酒吧街,你忘啦?你跟张龙出来约会,我们拦你都拦不住,你跟不认识我们似的,我们没办法,只能跟踪你们过来。”   白美琪嘴巴长得能塞下三个鸡蛋,“我和张龙约会?还装作不认识你们?我疯了?我都烦死他了,长得又丑又油腻,我恨不得把他拍到地球另一边!”   王亚男说道:“不是装作不认识我们,你是中邪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不是尚清同学,你今晚就危险了。”   白美琪晃晃脑袋,只觉得身上酒气熏得她头晕,不过脑子里倒是出现了许多模糊的画面,勉强能和室友说的话对上。   她瘪瘪嘴,故作傲气地仰着下巴说道:“那就谢谢你救了我。你挺厉害的,我听我哥说起过。他说你画一张符要十万,救我这一次,怎么也得二十万吧?我明天就打给你。”   尚清摆摆手,“这些不着急,你先跟我说一下,张龙有没有送给你什么东西,或者请你吃什么东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他约会的?”   白美琪毫不犹豫道:“我没要过他任何东西!且不说他买的那些东西我都看不上,就是他碰过的椅子我都不想坐!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约会……”她眼巴巴看舍友们,“我根本就没有跟他约会的记忆,我印象里,从来都是对他没有好脸色的!”   几个舍友都叹气,觉得她真是太危险了,王亚男说道:“我第一次听见她说出去约会是一周以前,之前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其他两个舍友都点头,说差不多这个时间。   尚清和邵言对视一眼,不需要任何媒介就能迷惑对方到这个地步,而且那个张龙很明显只是个普通人,这下麻烦了。   尚大师啧了一声,“早知道就不把人撵走了。”   邵言拍拍他肩膀,“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怕妹子醒过来看见他难受嘛!没事儿,咱们后面还有好几个地址呢,一家一家找过去肯定有收获的。”   两人和四个姑娘告别,继续往下查,走遍了酒吧街和几家挂着粉色霓虹灯的发廊,却始终没有什么收获。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好在这些地方都是通宵营业。   接下来该轮到网吧。   走进第一家网吧门口,两人双双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儿熏了个跟头。   坐在前台的一个大叔呵呵笑,“受不了烟味儿啊?你们往里走,里面有无烟区。上几个小时?”   肩膀上的小灵猫忽然炸毛,对着大叔发出一声嗷呜。   尚清借着挥走烟气的动作,捏碎一道黑色气息,两人对视一眼。   还没等尚清说话,网吧里面走出来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笑嘻嘻道:“大叔,我凑够一千个小时了,活动现在还有吗?”   大叔笑道:“还有的。”他拿出来一个本子。   男生接过来,狗爬一样的字迹在那本子上写了一个名字。   玄术士眼尖,尚清就看见那三个字是“宣萍萍”。 第76章 姻缘树 传闻姻缘树是女娲大神亲手种下   宣可不是多常见的姓氏。   尚清和邵言对视一眼。   邵言就笑着向前一步, 问道:“你们网吧还有活动吗?是什么活动啊,有优惠吗?”   大叔还没说话,那个黄毛就哈哈一笑,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网吧上满一千个小时送女朋友!嘿嘿!”   邵言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屑,“这都是骗人的吧,哪有那种好事啊!再说了,你哪来那么多姑娘送哦!”   黄毛不满道:“谁骗你了!我好几个哥们儿都有女朋友了,全是大叔帮忙找的。”他拿起那个破本子抖了抖, “看见没,在这上面留下你看中的女人名字,等大叔回去做法, 用不了几天,这女人就是你女朋友了。而且还言听计从嘿嘿嘿!”   他馋的口水都留下来了,看上去越发丑陋猥琐。   尚清脸色沉下来,直言不讳道:“原本看不上你的人, 却在几天之内变成你女朋友,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就不担心这些女孩儿是被逼的?”   黄毛不耐烦道:“关我屁事,又不是我逼得她们。再说了, 我又不是让她跟我一辈子, 就是玩玩罢了。等玩够了, 自然就分手了。”   邵言气得脸通红,“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人话吗?”   黄毛吓得一缩脖子, 毕竟尚清是两个人他只有一个,因而立刻说道:“你们不愿意参加这个活动就算了,有的是人参加!”   然后立刻钻出门跑了。   邵言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前台大叔。   这个大叔看长相十分憨厚老实,并不像邪术士。尚清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能散播那么多桃花煞。   唯一的一点异常,就是这大叔身上沾了几丝黑色浊气。   大叔听到两人刚才的问话,神情有些戒备,说道:“两位,要是不想上网就出去吧。”   尚清笑了笑,拿起那个写名字的本子,往前翻了翻,只见倒数第二个名字就是“齐兰兰”,再往前翻,还有“白美琪”、“褚心妍”等等,一共二十多个女孩儿名。   他将本子甩到桌子上,“老板生意不错啊,短短时间之内,就有二十多个人上满了一千小时。”   老板皮笑肉不笑,“全靠附近学生支持。”   邵言忍不住问道:“刚才那黄毛说的,送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   老板:“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噱头罢了,他们写名字,我帮他们做个姻缘牌祈愿。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不愧是天天迎来送往的人,这大叔说话滴水不漏。简言之,成了就是人家两个人有缘分,不成就更不关他的事了。   邵言气得握拳,又拿他没办法,低声问尚清:“现在怎么办?”   尚清想了想,说道:“那就人赃并获吧。”   邵言疑惑了下,还没等问出口,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小灵猫再次出现,趴在尚清耳边说了句什么。   尚清点点头,看着老板的眼神冰冷,“走吧,让我看看,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说着一挥手,一道灵气裹住对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前台已经空无一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网吧里全是沉迷冲浪的网瘾少年,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这这一幕。   老板被裹住那一刻还是懵逼的,等他再次站稳脚跟,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二楼的卧室。   他愣了一瞬,吓得倒退三步,指着尚清和邵言哆哆嗦嗦道:“妖、妖怪!”   邵言奇道:“怪了,还真是个普通人?连玄术士都不知道?”   小灵猫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昂首挺胸来到一个带锁的柜子前,“主人主人,就是这里,有奇怪的气息喵~”   不用它说,在场两个玄术士都能看到,从柜子里冒出来的缕缕黑气。   尚清刚往那边走了两步,老板突然扑过来,“你干什么!不许动……啊!”   一道看不见的绳索将他困住,扔进了沙发。   尚大师走到柜子前,一只手攥碎了锁头。   邵言在后面默了默,没有游明池跟着,这位朋友做事越发暴力了哈!   柜门打开,浓烈的黑气汹涌而出。尚清打出两张符将黑气荡涤一清,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根枝丫。   那树枝长得很奇特,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假的:只见它整个枝条都是黑色,而叶片却是墨绿色,呈心形,精致到连纹路都看不见,透过灯光会看见剔透的光泽,像是玉石一样。   然而,只要上手一摸就会发现,那柔软的触感、带着点湿意的温度,这很明显是一支真正的树枝,只是精美的像是一个工艺品。   要说有瑕疵的话,就是这树枝上正冒出汩汩不祥的黑气。当然了,这一幕老板是看不见的。   尚清举着树枝看了一会儿,走到老板面前,问道:“哪来的?这东西和那些女孩儿的桃花煞,有没有关系?”   老板还在负隅顽抗,像是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在沙发上挣扎一番,“我、我不知道什么桃花煞,这个树枝是我捡的。”   邵言叹气,好声好气道:“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何苦呢?”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没说话。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人是人。   而且,这两个年轻人也就是上大学的年纪,他在这大学城里做生意,日常打交道的都是大学生。他可是明白,这些学生甭管多聪明、家世多好,毕竟人生阅历浅了点,都想当好糊弄。   他可不信这两个人能对他做出什么事。   不过就是有点特殊本事罢了。   因而,他讨好一笑,“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啊!啊啊啊——!”   尚清慢慢把手拿开,在那老板胸膛上,赫然贴着一张符。   邵言无奈摇头,“都说了让你老实点,怎么就不听呢。没看我们尚大师累得满脸火气吗?”   尚大师面无表情回头看了他一眼。   邵言嘿嘿一笑,“我闭嘴,我闭嘴,您继续。”   老板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听他打趣,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像是着火了一样!又像是有人拿着一千把小刀割他的皮,总之就是一句话,疼!疼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尚清一直看着他翻滚了十多分钟,才慢悠悠说道:“这是因果反噬符,看样子,你这辈子没干什么好事啊。”   老板哪里懂什么叫因果反噬符,只一个劲儿的求饶:“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尚大师冷眼看着他,“现在,肯说了吗?”   老板赶紧点头,“我说!我都说!”   尚清冷哼一声,将符纸揭下来,却并没有收起,“说吧。”   老板刚才疼得从沙发上滚下来,现在浑身湿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闻言却不敢耽搁,赶紧说道:“两位大师,我刚才说的是实话,这个树枝,真的是我捡的!”   “今年暑假的时候,大学城没有生意,我就去襄明市旅游。那里有两座山挺有名的,一个叫伏羲山,一个叫女娲山,听当地人说是伏羲大神和女娲娘娘定情的地方,不过咱们就听个热闹,谁知道真的假的呢!”   尚清不耐烦地敲敲桌子,“重点!”   “是是是!”老板赶紧点头,“我去这两座山上玩儿,忘了是在哪座山了,就看见一棵低矮的树上有个鸟窝。那个鸟窝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挺漂亮的,镶着一圈红色叶子,我就想……就想……拿着看看。”   邵言斜眼看他,“是想偷走吧?我说你缺不缺德啊!你不知道很多鸟只有孵蛋的时候才筑巢吗?要是里面有鸟蛋,被你打碎了怎么办?万一是什么保护动物,你就不怕吃牢饭?”   老板尴尬,“反正是在山里,没人看见……不过您说的对,那窝里确实有鸟蛋。但是我刚想伸手摸,还没碰到呢,两只大鸟就回来了,围着我一通啄。”   “我吓得慌不择路,不小心摔进了一个沟里,晕头转向的时候,天上就掉下来这树枝,我一看挺好看的,那叶子跟玉石一样,就带回来了。”   邵言无语,合着这位是贼不走空,不管怎样都得带点东西回来。   尚清问他:“这树枝和那些女孩儿的桃花煞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做到让那些女生心甘情愿的?”   老板缩缩脖子,继续说道:“拿着这树枝回家之后,我连续做了好几晚梦。梦里,有人说这个枝干来自于姻缘树,说是可以保佑人的姻缘。刚开始我也不信,但每次都做同一个梦,我就信了。”   “我摘了一枚叶片,试探着在叶子上写了两个名字。那俩名字都是我网吧的常客,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不过他们互相之间不认识。谁知我写完名字的第二天,俩人就来告诉我他们谈恋爱了,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尚清:“所以,后来你就拿这个当噱头,开始给你的网吧搞活动?”   老板谄媚一笑,“我这也是助人为乐啊!你想想,反正那些学生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我给他们牵个线不好吗?正好那些女学生天天在网上转发锦鲤,求神拜佛想谈恋爱。”   邵言气得不行,“人家想谈恋爱不会自己去找吗?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再说了,你看看来你网吧那些男生,有几个能配上那些姑娘!”   老板不以为然:“哪有那么严重,那些男孩子挺好的啊,就是贪玩儿了点,哪个男孩儿不贪玩儿啊!至于那些女学生,一个个心比天高,我这也是想让她们认清现实。她们现在年轻漂亮,还能挑挑拣拣,等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就晚了。”   邵言气得想上脚踹他,老板不明所以,压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边躲一边求饶。   尚清拦住他,蹲下身,在老板躲闪的目光里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些写了名字的叶子,在哪里?”   老板赶紧说道:“在抽屉里,一个红色的木盒。”   小灵猫立刻跑去打开抽屉,头顶着木盒跑回来。   尚清打开看了眼,二十几片叶子一片不少。他松了口气,将木盒收好。   然后在老板如蒙大赦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说的再好听,你也不过是拿那些姑娘当资源,给自己的网吧引流罢了,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一千个小时的上网时间,你能赚多少钱?值得搭上一个姑娘的一辈子?”   “你或许觉得自己没做错,但是,报应来了。”   那张一直没收起来的符纸,再次贴到了老板胸口。奇异的是,这次符纸直接没入胸膛不见了,再也无法揭下来。   老板浑身僵直,再次感受到那让他生不如死的疼痛,“不——!”   尚清起身要走,老板扑过来抱住他腿,“你……答应过……只要我说实话,你就、就放了我……”   尚大师寸寸挣开他的手,淡淡道:“我没有。”   老板倏然睁大眼。   邵言跟在后面,恨声道:“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没有女儿吗?你没有妹妹吗?你有想过自己妹妹在外面会遇到这样的事吗?”   老板已经没力气挣扎,躺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心中却还是不解,他们为什么会为几个女学生生气?反正她们早晚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一样?   他帮几个内向老实的男生找到女朋友,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尚清和邵言出来的时候,外面路上十分安静,就连不远处的酒吧街都静下来,毕竟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哪怕是夜猫子也该睡了。   邵言还是气哼哼的,想到自己妹妹有可能遇到这样的事,他恨不得把那老板大卸八块,“饶他一命真是便宜他了!”   尚大师说道:“坏人姻缘如同毁人前程,是十分严重的罪过,因果反噬符之下,他没两年好活了。”   邵言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还在担心什么?这桃花煞的源头不是找到了吗?”   尚清道:“源头虽然找到了,但却并没有解决。”他拿出一摞符纸,“明天你我分头行动,给那几个中招的姑娘贴上符,先把煞气压下来。然后……”   “咱们得去一趟襄明市,找到这棵姻缘树,解了这些孽缘。”   ……   下午,尚清正收拾东西,一个转身就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傅敛知故意在他耳边说话,“要出远门?”   尚清:“要去一趟襄明市。”   “襄明市啊……”傅鬼王有些为难。   尚大师意外,“怎么,你去不了?”   傅鬼王犹豫道:“最近鬼脉常有异动,我不能离开太远。”   尚清了然,又见他皱着眉,不由忍笑道:“好好看家,我很快就回来了。”   傅敛知低头看他,眼中某种情&愫在流转,“要走这么多天……可以申请福那个利吗?”   尚清看着他,眼神晶亮,“什么福那个利?”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飞到了阳台上。   这个小区绿化很不错,环境也好,小区里的人都喜欢没事下来转转。   尚大师被放在阳台的栏杆上,一转头就能看见楼下两个老太太在聊天。   他回过头,却发现眼前没了人影。然而,他分明能感受到傅敛知手拂过他的脸颊。   尚清:……   你、他、妈、真会玩儿啊!   ……   尚大师和邵言到达襄明市,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两人休整一下立即上山,从伏羲山走起,一路搜查到女娲山,却一直没找到网吧老板说过的那个地方。   就连相同地形的都没发现。   饶是两个玄术士身体好也撑不住了,邵言擦着汗说道:“他会不会是误入了什么幻境缝隙?或者是进了什么法阵?”   尚清也有这个猜测,因而从刚开始,他就一直端着罗盘。然而,到目前为止,罗盘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这时,头顶一阵悦耳的鸟鸣,一片叶子悠悠飘落。   尚清下意识抬手接住——那叶子形状和他手里的枝条一样,只是颜色是红的!   两人对视,拔足向着那鸟狂奔,同时在心里想:找到了!   按理说,人是不可能跑着追上鸟的,尤其还是凹凸不平的山地上。可是那鸟却一直飞在两人的视线内,像是给他们带路一样。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树木越来越高,这说明他们进入了山林深处。   突然,尚清手里的罗盘疯狂转动起来,好像有一股奇特的气息在前面展开……   尚大师抬头看了眼,收起罗盘,一手拽住邵言,另一只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大圈,捏住一道指诀,“开!急急如律令!”   仿佛有咚的一声。   四周一片寂静,两人耳膜好像鼓了一下,脚下一空便坠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周围的山林野地变成了一片光泽奇异的峡谷,平凡无奇的树木成了闪着金光的仙草奇花,旁边是一条涓涓小溪,偶尔有银色的小鱼打着尾巴跳起来,又落下去,溅起清脆的水花。   而他们头顶,一直给他们带路的那只灰扑扑的小鸟,却一寸寸被染成了青色,身后拖着长长的碧莹尾羽,点点荧光从它尾羽上落下来,让人如坠梦中。   而在峡谷的另一端,则是一棵参天大树。   那树简直和整个峡谷一样宽,和两边的山壁一样高,像是顶天立地一样撑起峡谷两侧。   在这个神仙一般的地方,这树却显得格格不入……因为,它那高耸的躯干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它就像是被人用石油从头到脚泼了一通,树叶和枝干统统被染成了黑色。   还不时有黑水从它身上滴下来,落到地上就是“滋——”一声,就好像,那些污水有着堪比浓硫酸的腐蚀力。   两人怔了怔,沿着峡谷走到大树跟前,发现树下寸草不生,连土地都被这黑水腐蚀的坑坑洼洼,十分凄惨。   邵言张张嘴,“传、传闻姻缘树是女娲大神亲手种下,可指引世间一切姻缘,这是怎么回事?”   尚清眉心拧紧,“它被污染了……”他回头,看着这方天地,“是谁干的?这个阵法是天然形成的,除非天地间再也没有灵力,否则阵法就会一直运转下去,没有人能破坏。难道是有人硬闯进来,污染了姻缘树?”   邵言听他说的越发担忧,“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帮帮它吗?污染到这个地步,还能救活吗?”   尚清叹口气,“姑且一试吧。”   他从包里掏出一摞清净符,一扬手全洒了出去。   符箓自动落到大树身上,拼命吸食浊气。   半晌,吸饱了浊气的符箓自动消散,大树身上被清理出……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空地。   邵言:“……”   尚清:“……”   两人抬头,看向这大约十层楼高的树,邵言语气幽幽道:“你回去办个休学吧,我估计四年差不多能清理完。”   尚清:“……”   这时,不知道飞去哪里的青鸟落下来,一直落到他手腕上。   尚清没动,就见这鸟及其人性化的叹口气,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指肚上啄了一口,随后化作一阵青烟消失。   尚大师一皱眉,指肚上渗出一滴血。   血珠滴到地上,那些黑水像是油渍见了洗涤剂一样,竟然一瞬间消失了一大片,露出下面黄褐色的空地。   第二滴血还没落下,空地还在往外延伸,不一会儿就延伸到树根处,才慢慢停下。   尚清反应极快,立刻一甩手,将血珠甩到树干上。   就像是绘图软件的染色功能一样,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整棵黑黝黝的树突然换了个颜色!   那些黑水像是见了天敌一样,在退无可退之际消散不见。   再看那大树,满树鲜红的叶片随风摇动,泠泠声响悦耳悦心,如同情人的低语。树干是十分温暖的姜黄色,线型流畅,连一点疤痕也无,这是一棵十分“美丽”的树。虽然高大,却没有一丝迫人的气势,只让人觉得温暖、温馨。   这才是真正的“姻缘树”,爱情带给人的,本来就只应该是美好。   尚清和邵言对视一眼,这就成了?就两滴血?   邵言捂着嘴巴小声道:“是所有人的血都管用,还是只有你的血管用?”   没等尚清说话,就听一个有些苍老、但是很开心的声音说道:“你可真是个妖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个小树苗,你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我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第77章 老巢 几百双暗红色的眼睛齐齐盯向他们……   地面簌簌一动, 鼓起一个小包,一条根须钻出来,缠上尚清手腕晃了晃, 像个找到玩伴的小朋友一样。   尚清神情微动,“你认识我?”   姻缘树开心道:“当然啦,你不是那个……嗯……”它沉吟片刻,委屈道:“你没跟我说过你的名字。”   尚清&邵言:“……”   这树好像有点不靠谱啊!   尚清试探着继续问:“那,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姻缘树:“八千年前?还是九千年前?嗯……也可能是三千年前?”   尚清:“……”   确定了, 这树确实不靠谱。   邵言都忍不住了,苦笑道:“前辈,八千年和三千年可是相差太大了。”   姻缘树晃了晃满身的红叶片, “确实过去很久啦,我都记不清了。不过,自从大道崩殂之后,你就再也没来找过我啦!”   尚清立刻问道:“大道崩殂?能详细说说吗?”   姻缘树:“可以呀, 不过,你不是都知道吗?还是你跟我说的呢!你说日升月落都有规律要遵循,大道也到了消散的时候。洪荒之后, 大道崩殂天道诞生, 三界也由此分离。”   “我还记得大道崩殂那天, 天像是破了一个洞,镇守天空的太阳烛照陨落, 镇守大地的太阴幽荧重伤陷入沉睡,唯有日与月中间的……”姻缘树又停顿了一下,恍然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星星呀!”   尚清:“嗯?”   姻缘树兴奋地抖抖叶子,跟个小孩儿一样,“你是日与月之间的星辰呀!不过, 你怎么还留在人间呢?以你的修为,大道怎么会放过你呢?那个时候,最厉害的神仙陨落最快,要不然就是提前逃到仙界去,你是怎么留下的呢?”   尚清想起那个梦里,龙爪从他胸膛中掏走了什么东西,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他垂下眸子,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那些黑色污渍又是什么?”   姻缘树虽然活了上万年,但可能是很少与人交流的关系,它心智十分单纯,立刻说道:“这个啊,我被人骗了!”   说着还有些气愤,“那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进入法阵,说自己是月老,还说世间没有几个神仙了,就剩我们两个,想和我做朋友,正好我们职责相仿。”   旁听的邵言简直难以置信,“然后你就信了?”   这不就是“你好,我是月老,现在被困在月球,希望你能给我打三千块钱,等我回到地球,一定会给你百倍的回报!”吗?仙界竟然也有这样的骗局?   姻缘树叶子都耷拉下来了,自己嘟囔,“外面的神真坏!”   尚清轻咳一声,“然后呢?”   姻缘树:“他来过几次,后来还带了酒给我喝。我喝醉了,再次醒过来,浑身就脏兮兮的了,我的神识也被禁锢住,直到你们来才被放出来。”   邵言叹气,在树干上拍了两下,如今诈骗太多了,防不胜防啊!   尚清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姻缘树:“那是当然了。”它又从土里伸出好几支根须,扭来扭去在半空中摆了一张人脸,“就是这样了。”   尚清和邵言看了半晌,那张人脸画得歪歪扭扭,但是意外传神……两人双双皱眉,尚清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是这个人吗?”   姻缘树一枝嫩芽凑过来看了看,肯定道:“就是他。”   只见尚大师手机上,赫然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天仁会成员:荣商。   两人继续皱眉,天仁会怎么好像无处不在,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或者说,他们真的是人吗?   红色的叶子轻轻扫过尚清眉间,姻缘树问道:“你怎么又皱眉了?难道天道也要崩殂了吗?”   尚清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对了,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的。”   他拿出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二十几片写了名字的叶子。   不用等他说话,姻缘树感应到熟悉的气息,立刻用根须将小盒卷过来,看了下生气道:“这是谁干的,竟然用我的叶子乱点鸳鸯谱!要是被女娲大神知道了,肯定会把他变回泥巴!”   说着,它一甩木盒,二十多片叶子飞到半空中定住,一道红色光芒从它身上发出来……片刻后,叶子上的字迹消散,重新落到它身上长好。   这才说道:“好啦,我把这些孽缘斩断了。不过,这些女娃娃们怪可怜的,我得补偿她们一下。嗯……就补给她们一段好姻缘吧!”   话音刚落,几十道红线一样的微光从它身上飞走,看那方向,正是朝京都而去。   邵言让这些姻缘来姻缘去的整怕了,忍不住说道:“还是别了吧,人家或许就不想谈恋爱结婚呢?”   姻缘树晃晃叶子,“那也没关系啦!好的姻缘就是这样啊,她们若是想结婚,一份良缘唾手可得。她们不想结婚,也没什么损失嘛。诶?这个补偿是不是有点小气?但是我只有这个啦!”   邵言赶紧摆手,笑道:“没有没有,前辈想得很周到。”   姻缘树得意,“这世间的男男女女,但凡诚心祈求姻缘,心声都会传到我这里,我听了很多呢!在这方面,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两人来这里最初的目的达成,加上天色已晚,便要告辞回去了。左右知道姻缘树在这里,他们下次再来做客便是。   即将走的时候,老树又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你知道银在哪里吗?”   尚清就说:“这又是谁?”   姻缘树:“就是以前我旁边的那棵银杏树啊,它不是天地灵物,活了三千年便到头啦!它想重新入轮回,不过,那个时候大道崩殂刚开始,轮回也崩塌了……”   它认真问尚清:“当时,你说你找到办法重现轮回了。现在,人间有轮回吗?银它投胎了吗?”   尚清愣了愣,回过神说道:“有的,它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呢。”   ……   回去的路上,尚清就感觉邵言偷偷摸摸看他,忍不住转头道:“再看收钱了啊!”   邵言嘿嘿一乐,“那个,想不到咱们尚大师,前辈子也是个风云人物啊!”   尚清耸耸肩,“你都说是上辈子了。人死如灯灭,何况还走了一次轮回台呢!”   邵言笑了笑,又正经起来,“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   尚清:“随便你。不过,除了这个,我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那个荣商,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虚道长那边有没有说,现在找到天仁会老巢了吗?”   “啊!”邵言忽然一惊,“我来这里忘记和师父说了!他该担心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后,只见他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发呆,挂了电话之后一脸呆滞道:“尚清啊,我现在相信你上辈子是神仙了……你简直神了!师父说,他们找到天仁会老巢了,就在湛于市,整个华国最南边的城市!”   “不过,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他们要先转移附近百姓。所以,拿下老巢的时间定在下个月,师父让我们下个月去帮忙。”   尚清点头,忽然一笑,“或许,我们还可以拉点其他助力。”   当天下午,两人回到京都,然后各回各家。   尚清一进家门,就受到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阴物的热烈欢迎。   小灵猫喵喵叫着蹭他裤腿,看那样子是满肚子委屈但是不敢说。   傅敛知就大胆多了,直接上前搂住人。   尚清哭笑不得,摸摸猫又摸摸蛇,“我才走了两天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两人一猫互相磨蹭半晌,尚清才问道:“那个时候,你和我打了一架,是不是为了……”   傅敛知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上面。   尚清了然,眼中露出笑意,“我们胆子还真大。”   傅敛知也笑了,“是,但是我们成功了。”   晚上,两人用视频迫害傅博仁,敲定了下个月傅家一起去天仁会老巢的事,然后好好“休息”一整晚。   第二天,尚大师销假上学,一进校园就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离近了还能听到争吵声。   尚清本想绕过去,却感受到了一丝深沉的恶意。他叹口气,寻了个空隙,挤到人群中央。   只见争吵的两个人,正是曾经在食堂有过一面之缘的齐兰兰,还有她那个歪脸男朋友。   齐兰兰旁边还有她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女孩口齿伶俐说道:“章高,兰兰都说和你分手了,你还这么纠缠有意思吗?你不要脸,我们兰兰还要脸呢!你赶紧走,再来找兰兰,我就报警!”   章高狠狠瞪着她,“这是我和她的事,管你屁事!再敢多管闲事,我找人办了你!”说完,他又看向齐兰兰,隐隐威胁道:“兰兰,别闹了,跟我走,我原谅你。”   齐兰兰气质很温顺,看上去胆子也不大,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但是,看着身边的朋友,她忽然有了无限勇气,带着哭腔道:“章高,我都说了,你和你分手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连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的都不知道,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章高冷冷一笑,恶毒道:“和我分手?那你还能嫁出去吗!你都被我睡&烂了,谁还会要你?”   齐兰兰:“你!”她气得脸涨红,简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坏到这个地步!   周围人看她的眼神立刻就有点微妙,嘁嘁喳喳的声音响起来,虽然知道她没做错什么,但这样劲爆的八卦,谁不愿意传一传?   齐兰兰眼前阵阵发黑,手脚气得发麻,这以后,让她怎么在学校里做人?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说话却丝毫不客气,“你连硬都硬不起来,怎么睡?”   众人一片哗然,人群让开路,尚清慢悠悠走出来,“你是天阉,这辈子就没硬起来过,还想破坏别人的名声?”   他看向众人,“我是玄术士,说出去的话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信,你们可以把他拉到医院查一查。”   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这种事儿,可比之前的八卦更有趣啊!   就听有个男生捏着嗓子说道:“尚大师,我信你!”   尚清抬头看了一眼,无语,原来是他们班的一个男生给他帮腔呢!他正想说什么,人群忽然一声惊呼,满脸惊恐的看着他身后——   他立即回头,只见章高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一脸怒容冲着齐兰兰而去:“臭女人!敢离开我,我要你的命——啊!”   侧边飞来一脚,将他踹出去。   水果刀落到地上,尚清将之踢开,又上前一脚,把正在往上爬的人踹翻。   然后,他顺手抓了章高的十年运势,拍到齐兰兰身上,转头对众人说道:“报警吧,这位同学很快就能获得一次免费体检了。”   周围惊魂未定的人群被他逗得笑出声,刚才帮腔那个男生掏出手机报警。   章高拼命挣扎着爬起来,“你是谁?你为什么和我过不——啊!”   他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到了花坛角上,登时一声惨叫,捂着夸下嗷嗷叫起来,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围观的男生们登时后背一凉,不能要了,这下以前能要现在也不能要了!惨啊!真惨!   等警&察来把人带走,齐兰兰过来道谢,尚清把人打发走,他还有事要做。   桃花煞这事儿他发现的早,也处理的早,所以没造成最坏的结果。毕竟,这种桃花煞对人的影响也是一步步升级的。   就好比白美琪被灌酒的时候,第一杯酒她毫无反抗就喝了下去,第二杯酒却开始挣扎。要是张龙打算给她灌第三杯酒,说不定她就要醒了,毕竟她本人的意识还存在。   正因如此,那些中了桃花煞的女孩儿们还没有受到实质伤害。而即便如此,那些垃圾们也该受到惩罚。既是因为善恶有报,也是避免他们出去乱说。   当天上午,尚大师跑遍了整个校园,从那二十多个男生身上抓了十年运势,送给那些被他们暗算的女生。   要知道,一个人一辈子的好运势也就那么几年,过了就没了。尚大师一把抓走他们十年,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一辈子都只能在底层挣扎。   以后别说女朋友,他们能不能养活自己都不一定。   果然,之后的几天,燕华大学就被八卦铺满了。   先是有人说那几个谈恋爱的校花都分手了,正当众人拍手称快的时候,就听说那几个被分手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倒霉!   袭击齐兰兰那个就不说了,被当场制服送进局子。小道消息据说果然不能人道。   和白美琪谈恋爱那个张龙,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把胳膊摔断了。打车去医院的时候,又碰到了车祸。   这下不用挂号了,救护车直接拉进了手术室,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还有和褚心妍谈恋爱那个更惨,说是在酒吧围观人群殴,被当成同伙开了瓢,还被按住灌了一杯酒。   谁知,头上的伤倒是没什么事儿,但那酒是加了料的,因而直接被警察从医院拉到戒&毒&所。有这么个案底在身,以后能不能找到正经工作都难说。   倒是因为他的关系,警方顺藤摸瓜破获了好大一起贩&毒案件。   总之,这二十多个男生的生活,在这短短几天里就像是摔进了烂泥潭,而且是怎么也爬不上来那种。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泥潭要跟随他们十年。   而与他们相反,那些被他们暗算了的女孩儿们,却运气越来越好。齐兰兰运气最好,之前碰运气提交的世界TOP1学校留学申请,竟然真的通过了,有了这个留学经历,以后摆在她面前的堪称通天大道。   褚心妍跟着老师做的项目,也获得了国家资金,这个不仅对于她是好事,甚至对于她老师、对于学校来说都是大好事。   就连白美琪这个不看重成绩的小公主,心血来潮参加的摄影大赛都取得了好成绩。不过,最让她开心的是,她觉得自己睫毛最近长了许多,眼睛变得更大了!   还有其他十几个女生,每一个的人生都传来了好消息。她们就像是天上的白云,越飘越高,直上云霄。   而本来就配不上她们的人,只能像泥地里的癞&蛤那个蟆一样,发出难听的叫声,无能狂怒看着她们越飘越远。   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   眨眼间过去一个周,各种八卦渐渐沉寂下去,倒不是同学们说得烦了,主要是到了期中考试了。   大师也是要临时抱佛脚的,这几天尚清早出晚归泡在自习室,希望能考个好成绩。   免得下次罗老师在群里问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说。   是的,尚大师对考试的恐惧全拜罗老师所赐。   这天晚上十点多,尚清才从图书馆出来往家走。刚走出学校门口,就看见对面,路灯照不到的小巷子里,一个影子一闪而逝。   若是别人,肯定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尚清却很明显察觉到,那是一个阴魂。   他皱皱眉,还是走了过去。   周围的行道树在巷子口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没人看见的时候,那影子悄悄动了动,像是静静攀爬的蛇虫。   尚清面不改色踏进巷子。   阴气蔓延开来,没有敌意,倒像是阴魂本身不能控制了一样。白影一闪,一道阴魂出现在尚清面前。   尚清定睛一看,皱眉,“李清新,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被我超度了吗?为何还会回到世间?”   这女鬼,赫然是当初锦华高中湖里的少女,被他一道往生符送走的李清新。   女鬼站在他面前,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目光呆滞道:“尚大师,有人让我给你带话。”   尚清严肃起来,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箓,挨个甩出去……不管用。   他深深看李清新一眼,“什么话?”   李清新说道:“龙不可信,都是假的,他在骗你。”   尚清神色微变,“你说什么?”   李清新却没回答,地面覆上一层冰霜,她慢慢消失不见。   尚清感应了一下,惊讶发现,她竟然重回地府了!鬼门没开,此间又没有阴差引路,她怎么能自如来回阴阳两界?   或者说,那个让她来传话的是谁?   怀抱着这样的疑问,尚清回到家里,正碰上傅敛知也刚回来。   两人一打照面,尚清面色一变,“你去哪里了?”   傅敛知表情不变,“自然是傅家那处,怎么了?”   尚清看着他,沉默不语。他从傅敛知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冥河水气息。   傅敛知身为鬼王,身上阴气鬼力本就深重,自己可能感受不到,但是却瞒不过他去。   所以,他到底去哪了?又为什么瞒着自己?   想起李清新说的那几句话:“龙不可信,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吗?说起来,关于前世,确实都是他自己的猜测,傅敛知从来没说过什么。   所以,傅敛知会骗他?   尚清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忽然笑了。他说,“傅敛知,你会骗我吗?”   傅鬼王愣了下,求生欲作祟,他几乎本能地回道:“永远不会。”   尚清哼了声,“我猜也是。”说着一抬手,从鬼王身上捏下一缕气息。   傅敛知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登时一沉,一把将那黑气捏碎,沉声道:“今日鬼脉有气息漏出,我去处理,应当是那时沾上的。”   尚清也将今晚见到李清新的事情一说。   尚清问道:“你觉得是谁?”   傅敛知仔细思索:“当年,有本事留在人界的并不多,除了你和我,只剩下几个活够了的老家伙,没多久便神消魂殒了。”   尚清:“那,如果不是主动留下的呢?”   傅敛知表情深沉起来,“被迫……”   两人对视,心中同时有了猜测。   ……   几天之后,期末考试结束,也到了进攻天仁会老巢的时候。   尚清和傅敛知带着傅家十几个玄术士,连同邵言一起来到湛于市。   到了地方,一行人就惊呆了。   只见湛于市大马路上,挤挤挨挨的不是人,竟然全是魔种和恶鬼!这些家伙成群结队走来走去,简直像是草原上到了交&&配的季节一样!   哪怕是见过大场面的尚大师,都被震惊了!   邵言伸出手指,颤巍巍道:“这这这……这是谁捅了恶鬼窝了吗?”   正这时,半空中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来,尖厉的声音哈哈笑道:“人总算是到齐了,那么,游戏开始了!上吧,我的孩子们!吃了他们!”   话音刚落,本来平静走来走去魔种和恶鬼同时转头,几百双暗红色的眼睛齐齐盯向他们。 第78章 恶 嗓子里发出咯痰一样的气音。   天空暗下来, 阴云乍起。   从远处看,整个湛于市被笼罩在一片浓雾中,像是恐怖游戏里的场景。   城市外围, 游明池带队严阵以待,手上对讲机连通了大领导,只要城市里有一丝异动,他们立刻就能采取行动。   眼见上空阴云越来越密集,万鬼同哭一般的声音从中传来, 一个队员忍不住问道:“部长,那些大师们顶得住吗?”   游明池沉默片刻,“我相信他们, 哪怕自己出事,也不会让这些阴物跑出来危害百姓。”   队员沉默下来,看向前方的眼神满是愧疚,明明他们才是公职人员, 却让那些玄术士们冲在前面……   肩膀一沉,队员抬头,就见游明池拍拍他, 安慰道:“放心吧, 尚清也在里面呢, 他会把所有人都带出来的。”   队员眼睛一亮,狠狠点头, “嗯!”   如果尚大师在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   湛于市虽说是个市,但面积却不大,人口只有十几万人。而且这里地处边境,地形复杂, 灾害频发,因而这次被通知“即将发生地震需要转移”,市民们也非常听从安排。   如今,整个城市已经没几个活人,道路上挤挤挨挨的,全都是这些怪物。   望着那看过来的几百双暗红色眼睛,邵言脸色苍白:“怎、怎么会这样!师父他们呢?”   湛于市发生如此巨变,师父不可能不告诉他,如今他没接到一丁点消息,是不是说明……师父和那些前辈都出事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条火红的鞭子出现在半空中。   尚清一鞭子挥出去,十几只恶鬼登时化为青烟,他平静道:“在这里想有什么用,杀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傅敛知哪舍得让他家阿清亲自动手,立刻挥手打出一道鬼力,同样又是十几只恶鬼消失。   他又一回头,眼看傅家那群娇生惯养的选术士们,还处于震惊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干脆挥挥手把人扔了出去。   傅家十几个玄术士们只觉得脚下一轻,人就飞起来了,然后嗷嗷叫着摔进了恶鬼堆里。   “啊啊啊啊魂祖大人救命!”   “呜呜呜这个鬼长得太丑了!我眼都要瞎了!”   “吃我一剑啊——”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邵言也调整心态,吸吸鼻子,原地摆起了法阵。   在场众人修为都不低,然而,他们击杀的速度却没有恶鬼围过来的速度快。   半个小时过去,被他们杀掉的阴物少说几百头,然而周围的包围圈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在一步步缩小。透过间隙还可以看到,还有许多阴魂正在赶来。   尚清啧了一声,“烦。傅敛知,上!”   他肩头的小灵猫趾高气昂地喵了一声。   傅敛知笑,不经意地弹了一下手指,“阿清啊,都说了不要像指挥狗一样。”   说着,他人已经消失了。   小灵猫只觉得有东西狠狠一敲它脑袋,它一下子反应不及,从主人肩膀摔了下去。手忙脚乱调整姿势站稳,发现周围景象已经变了。   本就被浓雾包裹的四周,有一股更加黑暗、更加阴郁的鬼力在蔓延,它就像是能吞噬一切的虫洞,悄悄扩张着。   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中,那鬼力将所有恶鬼和魔种包裹住,然后像是活物一样蠕动几下。   片刻后,傅敛知再次出现,四周的阴物却全都消失不见。   傅家的玄术士们还维持着刚刚和对方缠斗的姿势,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赢了!   不愧是他们魂祖啊,牛批!   他们牛批的魂祖大人则靠到尚清身边,“阿清,有福那个利吗?”   尚清一本正经点头。   然后看着对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忍笑,伸出大拇指,“干得漂亮!”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忽然有一道青光直飞天际,打入高高的阴云之中,将浓黑如墨的云层清理出一块小小的空隙。   邵言激动,“那是师父的指天决!他们在那里!”   尚清脸色严肃起来,“走!”   众人顺着方向赶到,帮忙将四周的恶鬼清理完,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聚集了好多人。   除了云虚道长之外,之前尚清在玄术士比赛上见过的孙愚、李子果、曹木星等一众年轻一辈都到齐了。   在谭家茶会上见过的杨庭、朱灵、刘浮等前辈也一个不落,可以说,这一群人算得上是半个玄术圈了。   邵言赶紧去扶他师父,却发现老道长状态还不错,这才问道:“师父,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恶鬼?”   云虚道长说道:“湛于市地处边境,玄术界对此关注太少了,这里已经变成了天仁会的天下。我们一进湛于市就被他们发现了。”   邵言一惊,“您是说,我们被埋伏了?那怎么办,我们要跑吗?”   他说完,周围的前辈们都笑起来,朱灵大师温温柔柔说道:“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就是有点笨。”   邵言:“……”   旁边,尚清安慰状拍拍他,说道:“前辈们也做了一个局,对吧?”   云虚道长捋着胡子笑,“是这样没错。我们虽然被天仁会发现了,暗探的目的没达到。但一力降十会,区区一个天仁会,还能和整个华国玄术圈抗衡吗?”   刘浮帮忙解释道:“都是玄术士,既然对上了,那就来斗法吧。看看他们那些歪门邪道厉害,还是我们正道中人厉害!”   杨庭话依然不多,言简意赅道:“胜者生,败者死。”   小辈们咋舌,这些前辈们比他们还中二呢!   邵言对着尚清眨眨眼,那意思:感情他们把湛于市的百姓们都转移走,是想倒腾出地方来打架啊!   西北方向,又一道指天决飞上天空。同时,西南、东北也飞出两道指诀。   云虚道长脸色严肃几分,“四方道友业已准备完毕,开始吧。”   众人点点头,同时起身,掏法器的掏法器,捏指诀的捏指诀,磨刀霍霍走向围过来的恶鬼阴魂。   杨庭和邵言合作,原地摆了个占地几百米的复杂法阵。玄术界的人踩进去只觉得神清气爽,灵力恢复速度大大增加,而恶鬼和魔种一旦进去便会魂飞魄散。   朱灵大师的法器是一面十分华丽的镜子,但凡有哪一只恶鬼被照出影子,便会被吸进镜子里,那镜子则更华丽几分,吃多了还会人性化的打嗝。   李子果依然是一身紧身皮衣,她被地铁工作人员没收的匕首没能拿回来,自己又用木头刻了一个。东方女巫血脉名不虚传,扎着高马尾的少女一刀一个小朋友,吓得恶鬼魔种往前冲的时候都要绕开她。   曹木星拿回吊死鬼之后也没闲着,一段时间下来,他把这只五百年吊死鬼祭炼的如臂使指,一道口诀那吊死鬼的上吊绳就飞了出去,割断了五六头恶鬼的脖子,脑袋咕噜噜滚一地。   ……   尚清看着正卖力奋战的同道,和傅敛知对视,笑道:“以前,你载着我上过天吗?”   傅敛知也笑,“不仅是以前,现在、和以后,也会如此。”   话音刚落,巨龙腾空而起。   龙在云雾中腾挪的画面总是如此震撼,而那山岳般的身躯上,却坐着一个小小的人类身影。   一圈圈莹白的光芒从他身上发出,浓云被漂洗成白色,碧莹的灵雨落下来。   地面,淋了灵雨的恶鬼和魔种们动作越来越慢,玄术士们却有如神助,那灵雨之中丰沛的灵力让他们的经脉充盈起来,顿时斩杀的更起劲了。   云虚道长一掌打散一头魔种,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此子实乃我玄门之幸!”   朱灵大师也笑道:“如此大规模的灵雨祈福,怕是传说中的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有尚清小友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   众人谈笑间,将整个湛于市的阴物斩杀一空。   空气里鼓荡的阴气被灵雨涤洗干净,异常之处便显露出来。   尚清和傅敛知从天而降,发现本来对自己就很客气的大师们,现在看他的目光简直就跟看自家的宝贝疙瘩一样。   朱灵大师和他说话的语气慈祥地像是裹了棉花,“尚清小友,天仁会之前隐藏了他们老巢的具体地点,你可能算出在哪?”   尚清干脆地指了个方向:“不用算,我在天上看见了,就在那里。”   众人惊喜,赶紧让他前面带路,又在群里通知了其他地方的道友。   只用了半个小时,众人便来到尚清之前看到的地方。只见这是一座藏在密林里的小院,外围摆了迷幻法阵,避免普通人乱入。   而此时,小院里正发出阵阵阴气,还有一股恶臭的气息,似乎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几个前辈们把小辈扯回来,当前一步打开木门。   却发现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天仁会成员,这些人吐血的吐血,昏厥的昏厥,看着十分凄惨。   云虚道长上前探查一番,皱眉道:“他们一口气放出这么多恶鬼和魔种,便造了反噬。”   邵言撇嘴,“就说了不能做坏事,看,遭报应了吧!”   尚清没管这些人,而是先去里面查看一番。屋里全是天仁会研究出来害人的法器,他和其他人一起,把这些法器带出来,集中销毁了。   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圆满成功。当天下午,尚清便回到了京都。   之后的几天,他安心上学,却发现没有了天仁会之后,世界真的安静了许多。没有了随处可见的厉鬼冤魂,也没有了被蛊惑害人的坏人。   就连他出去逛个街,看见有个小学生不小心摔到了,都有好几个人抢着上去扶。   尚大师收回迈出去的脚,左右看了看,发现旁边是一家医院,震天的哭声从里面传来,有个病人去世了。   医生推着遗体走向太平间,家属们哭嚎着跟在后面,一边哀叹亲人的离世,一边感谢医生救人。   新死的亡魂懵懵懂懂跟在尸体旁边,尚清叹口气,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往生符。   却看见亡魂像是忽然清醒了一样,冲着医生和家属轻轻鞠躬,然后迈入了一片白光中。   尚清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身后的商业街上有人厉呵:“站住!小偷!哪里跑!”   被偷的中年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哎呀!求求大家,帮我抓住他!”   瞬间就有四五个人见义勇为,小偷跑了没几步,就被按在了地上。被偷的钱包掉出来,他痛哭流涕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偷东西!我愿意坐牢赎罪!”   周围人见到这一幕并没有惊讶,而是指点几下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走,跟我们去警察局吧!”   小偷哭着站起来,跟几个好心人去警察局,失主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的道谢,这一幕看着让人感动。   尚清再次皱起眉,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他没再继续逛下去,回了公寓。   一开门,小灵猫正在家里跑酷,对着沙发磨爪子。一见他回来,兴高采烈往他身上一扑,“喵~主人,欢迎回家~”   尚大师抱着它撸了几下,转身走到阳台。他面朝外坐在栏杆上,看着外面如画一般的景色,眉心紧紧皱起,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一阵凉风从身后吹来,他下意识往后一倒——倒了个空。   扶着栏杆稳住身形,他回头看向身后,应该、有个人会接住他的,那个人总会接住他……   半晌,尚清突然笑了,低头问怀里的小灵猫,“你最怕的人是谁?”   小灵猫疑惑:“小猫没有怕的人喵~”   尚清捏捏它耳朵,“有的,只不过你忘了。”   手掌前伸,轻轻划下。像是刀片划过纸张一样,面前的画面被割开,露出后面的真实。   果然,他还在那个小院里,鼻尖是恶臭的气息,正是那幻觉的来源。   前方,天仁会众人哪有之前倒在地上的狼狈,正一个个手拿法器对着他们狞笑。   眼见他醒过来,为首的人惊了一瞬,“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快,趁其他人还没醒,杀光他们!”   尚清冷哼一声,抬手一道青光,一群人被打飞出去。飞出去还不算,黑色鬼气于半空中追上他们,又是一击。   这些人摔出老远,一个两个爬不起来。   尚清只感觉那熟悉的冰冷再次抚上他的后背,他整个人陷入一个凉丝丝的怀抱里。   这四脚蛇还委屈:“阿清,我的幻觉里为什么没有你?”   尚清心想我怎么知道,随即甩出一摞符纸,将身后的玄术士们叫醒。   玄术士们醒来后脸色就是一变,云虚道长叹道:“好阴毒的幻阵!”   邵言也一阵后怕,他看见自家妹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找到了喜欢的工作和男友,一切都是他最想要的生活,要不是尚清把他叫醒,他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困多久。   一群人齐齐向尚清道谢,这次真是差点栽了。   尚清摆摆手,和傅敛知一起去拆了那幻阵,这才露出小院的真容。   只见本来平平无奇的小院,顷刻间变得像盘丝洞一样可怕。院子中央的旗杆上,竟然挂着一张人皮帆,各种器具和饰品,也全是人骨制成。   整个小院怨气冲天,即便是好好的人,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恐怕也变得不正常了,更何况是天仁会这群疯子。   既然玄术士们都醒过来,天仁会那群人便没有了还手之力,一个两个都被活捉了。   在外面担惊受怕一整天的游明池,终于接到通知前来抓人。   这次行动,他们总共抓到了六十多个天仁会成员,其中光是高层成员就十几个。还有在外面的,之后也会发布通缉令。   但让尚清遗憾的是,那个荣商并没有被抓。他跟着游明池审问了几个人,发现就算是天仁会高层,都没有几个人认识荣商。   也或许,他们本来认识,又忘了。毕竟,如果荣商真是他猜得那人,抹去几个凡人的记忆毫无困难。   总而言之,天仁会被一网打尽,行动圆满成功。   尚清和傅敛知,跟玄术界前辈们密谈一整晚,第二天各自打道回府。   ……   某处密林间的山洞里。   一个黑袍人轻柔道:“他们走了?”   地上跪着的人颤颤巍巍道:“是,一切都和您的计划一样。”   黑袍人叹道:“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啊,我等了太久了……那两个人呢?”   地上的人赶紧道:“那两个人的修为,属下看不透,也不敢跟的太近。不过,他们应该没发现什么。”   黑袍人笑,“没发现什么?呵……”   地上的人狠狠一哆嗦,赶紧低头,额头紧紧贴在地上,摆出最卑微的姿势。   “你怕什么?”黑袍人挥手将他扶起来,“你对我还有用呢……来,再去帮我办件事……”   ……   眨眼间便是两个多月过去。   这几个月来,时不时传来天仁会有人落网的消息,尚清刚开始还有精力关注,后来便没有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期末考试了。   这学期逃课太多的尚大师,不得已再次祭出了清神符大法……   好在,艰苦的考试周之后,就是大学生们期盼已久的寒假。大家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也就两三天功夫,学校里的人就少了一半。   尚清他们专业考的完,他考完最后一科出来,都没来得及和同学们打招呼,就急匆匆跑出了教室。   一直跑到走廊角落里,尚大师才回头,对着身后的空气踹了一脚,“再胡闹去睡书房!”   四脚蛇用尾巴把人缠得紧紧的,嘴上还委屈,“阿清,你都一个星期没理我了……”   尚清挣了下,没挣开,也确实有点心疼,都说龙性银……咳咳。   他一边放任,一边心想:要是有一个人看见,他就把这破蛇炖成汤!   他也是想多了,傅鬼王哪舍得让别人看见,那隐蔽结界早罩了一个又一个。别说人了,连苍蝇都看不见。   而另一侧,白美琪宿舍四人跑过来东张西望,一个舍友说道:“奇怪了,明明看见尚清大神是往这里跑的,怎么追过来就不见了?”   白美琪不开心,“跑得也太快了,还想请他吃饭呢!”   王亚男安慰道:“下次吧,不急这一时。听说他家就住在学校对面的小区,可能是回家有急事。”   白美琪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四个人这才往学校外面走去。   四人明天就要离校了,今晚是节前最后一次聚餐。为了照顾王亚男的经济状况,四人选了一家很实惠的平价饭店。就算是最挑剔的白美琪也没说什么。   几人吃完饭,第二天,凌晨三点,王亚男就悄悄起床,带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轻手轻脚出了门。   早上六点,她坐上火车。为了省钱,这是她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回家。   怀中的包里,是她给妈妈买的衣服和吃的。她妈妈一辈子没出过那个小山村,她带这些回去,想让妈妈开心一下。等她兼职赚钱再多一点,就把妈妈接出来,她们母女两个,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腊月二十八,京都下了冬季以来第一场雪。舅舅派人来接尚清回游家过年,尚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傅敛知,还是拒绝了。毕竟,他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   腊月二十九,俩人去超市采购年货,没抢过喜气洋洋的大爷大妈们,最终只带回家两包速冻水饺。   还是隔壁邻居看他们可怜,抱着扶贫的心思给他们送了一摞福字。   尚清拿着福字左看右看,说道:“福神都去仙界了,贴福字还管用吗?”   傅敛知说道:“就当应景吧,别人都贴的。”   俩人就开始贴福字,结果用力过猛,差点把门框拆下来,吓得小灵猫嗷嗷直叫唤。   腊月三十,傅鬼王看着家里破破烂烂的门窗,歪七扭八的福字,简直受不了这个委屈,直接去外面抓了个大厨的阴魂回来,做了一桌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除夕夜,外面传来笑闹声,傅敛知端起杯子,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阿清,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尚清眼中带着笑意,“万事如意。”   两人之间淡淡的温馨,就连看傅敛知恨不顺眼的小灵猫都不愿意来打扰。   然而,同一个年节,有人过得顺心如意,有人则生不如死。   王亚男回家之后,见到妈妈的开心还没过两分钟,就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她妈妈不会说话,而且左脚有些跛,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女儿的爱。趁着丈夫还没回来,她把女儿带到厨房里,仔仔细细看了半晌,然后一抹眼泪,比划了一个消息。   王亚男一看,脸色就变了,“什么!他给我谈了一门亲事?”   妈妈也很着急,比划的动作越来越大,【他要把你嫁给隔壁村那个傻子,人家给了他四万块钱!我想悄悄找人给你打电话,被他发现了……小囡,你快走,趁他还没回来,你赶紧走!】   王亚男眼圈一红,抬手拂过妈妈的额头,那里有一道刚刚结疤的伤口,“这是不是他打的?”   妈妈把握住她的手,【妈妈没事,你快点……】   外面门响了。   母女两人都是一愣,却没办法,只能起身出去。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走进来,看见许久不见的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狠狠啐了一口,“赔钱货,晦气!去,给我打盆水洗脚!”   王亚男深吸一口气。   在正常的世界里呆久了,她都忘记自己原本是处于地狱中。她默默走出去,到屋后村里的水井处打水。   她这些活,虽然现在是冬天,却也不觉得多冷。   水井旁边是一道墙,墙那边有人正在闲聊,一个人就说道:“王家那个小囡命可真硬啊,她爹刚把她许给隔壁村那个傻子,那傻子昨天就淹死了!你说这么冷的天,一个傻子往河边跑什么。”   “是啊,你说谁家让姑娘去上大学?咱们村也就她了,上到大学,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王亚男听得愣神,手一滑水桶掉进井里,她赶紧用绳钩捞上来,心里却一阵侥幸:虽说那傻子很可怜,但是……那傻子死了,她就不用嫁了!也不用在这大冬天离家出逃!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果然,就想王亚男想的那样,之后几天,她爹出了看着她骂几句晦气,便再也没提过嫁人的事情。   王亚男松了口气,只要能熬过这二十几天,等开学之后,她就能走了!   时间一晃来到除夕。   王亚男她爹好吃懒做,家中里里外外全靠她妈妈打理,自然过得不甚好,年夜饭也只有一个肉菜,还是一个亲戚送的。   然而,这天,她爹从外面回来却满脸喜色,像是得了什么好处一般。   王亚男并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开心,但心里委实松了口气,毕竟他要是不开心便又要打人了。   除夕当夜,他爹在桌子上喝酒,和前来拜年的人聊天,王亚男便在厨房看火。夜渐渐深了,她有些困,便趴在膝头小睡一会儿。   然后就感觉有人摸她的脖子,她一惊,猛然起身,发现她爹两只手正掐在她脖子上!   也是从小被打的本能反应,她一手抄起烧火棍抽了过去!   她爹被抽的一个趔趄,看着她神色莫名。   王亚男深呼吸几下,哑着嗓子问道:“你干什么?”   外面传来细微的撞击声,她侧耳听了下,一惊,“你把我妈关到猪圈了?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她吗!”   说着就想跑出去把妈妈放出来,却被她爹拦住。   她爹一把拉住她胳膊,用力往墙上一甩,抓住她的头发就要往墙上撞去!然而,在即将撞上的时候,他又动作一顿,似乎忌讳着什么。   王亚男拼命挣扎,皮肤都磨破了,才总算挣脱出来,心中已经大惊,“你要杀我?为什么?”   她爹嘿嘿一笑,昏暗的灯光下,仿若恶鬼,“我生你这个赔钱货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嫁人时候的嫁妆?活人嫁不成,还能配阴婚呢!别说,你这赔钱货还挺值钱,人家给了我四万!倒是得小心点,有伤口就不好看了……”   王亚男深吸一口气,她已经不对她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抱任何希望,却没想到他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把活生生的女儿杀了配阴婚,他怎么做得出来!   她竭力周旋,哑着嗓子说道:“我也能赚钱,我现在在京都,每个月能赚好几万,你别杀我,我以后每年都给你四万。”   她爹一愣,很明显心动了一下,然而看着她的表情,又笑了起来,“死丫头,就你能赚好几万?你怕是去陪那些有钱人睡觉都没这么多钱!想骗我,你还嫩着点!”   说着,他不顾对方的反应立刻扑了上来!   王亚男力气比他小,不敢硬抗,急中生智掀开锅盖,舀了滚烫的一瓢水泼了出去!   随即扔了瓢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男人痛呼和怒骂,王亚男不敢回头,拼命跑,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冷得像刀子一样。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冰的皮肤针扎一样疼。   她狠狠揉了揉眼睛,不敢遮挡了视线。   猪圈里,瘦小的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咬断了捆着她的绳子,撞开了门。   男人手被烫出一个水泡,他气急败坏去追人,结果一出门,就被女人抱住了腿。   他气得狠狠踹在女人后心,“你他吗给老子放开!不想活了!”   女人被踹得身子一抖一抖,嗓子里发出咯痰一样的气音。   这声音不大,但已经跑出院子的王亚男却听见了,她实在是太熟悉这声音,从小到大,不知道听到多少次……   她没忍住,回过头。   女人趴在地上,狠狠抱着对方的腿,看着女儿的表情却很担忧,她不能说话,眼神却表达的明明白白:【小囡,快跑!快跑啊!别回头!】   男人愤怒非常,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这个平日里任他呼来喝去的女人,气得随手抄起一块冰,对着女人天灵盖拍了下去!   一切像是慢镜头一样展现在王亚男眼前,她妈妈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却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王亚男目眦尽裂:“妈——!” 第79章 许久不见 进入真正的油锅地狱。……   临近十二点, 外面嬉笑声越来越大,很多人都出来等跨年的烟花表演。到处是熙攘的人群和笑脸,一切都祥和而美好。   尚清和自家四脚蛇吃完了一整桌年夜饭, 撑得双双躺在沙发上消食。屋里是美食的香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香火气——毕竟是过年,小灵猫也要吃点好的。   电视机里传来春晚的声音,没人看,但是也不愿意关。一家人靠在一起, 只觉此刻便是幸福的模样。   就在这时,傅敛知与常人无异的身体一顿,变成了阴气裹挟的魂体模样, 眉头也皱了起来。   尚清立刻坐起身,“怎么了?有情况?”   傅敛知苦恼地揉揉眉心,“鬼脉封印开启了,祂可真会挑时候。”   尚清安慰地拍拍他, “不是早就猜到了吗?除夕夜是万象更新、秽气转生之际,是他动手最好的时候。”   傅敛知把人圈过来,抱着吸了两口, 然后抬起头, “走吧。”   小灵猫喵喵叫着要跟上去, 尚清笑着摸摸它脑袋,在房子里加了一层保护结界, “小猫,我们要好几天不能回来,自己照顾好自己,嗯?”   小灵猫乖巧地舔舔他的手,“喵~小猫知道哦!”   它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尾巴掉下来,落到尚清手心消失不见。   小灵猫:“这是九命灵猫的祝福,虽然我现在是魂体了,不知道祝福还管不管用,但还是送给主人~”   尚清没来得及阻止,只好哭笑不得道:“那你就没尾巴了哦?”   “小猫还有的哦!”小灵猫转过身给他看,“这段时间跟着主人修行,小猫又长出一条尾巴了!”   尚清一低头,就见那圆乎乎的猫屁&股上,长出一小截指甲盖大小的尾巴,像个小肉条一样开心的晃来晃去。   他忍笑,“那就谢谢你了。”   两人一起出门,刚走到小区门口,便听到有人争吵。其中一个声音还有些熟悉,只是语气十分焦急,在这到处都喜气洋洋的气氛里有些格格不入。   尚清和傅敛知对视一眼,同时说道:“白美琪?”   两人来到门口,只见白美琪披头散发的,一点都没有精致小公主的样子,她拉着门口保安怒声道:“你快让我进去!我真的是他朋友,我急着找他救人!”   保安也十分无奈,“小姐,您说是他的朋友,给他打个电话不行吗?只要有业主允许,我一定放您进去。”   白美琪一下子哭出来,索性扯着嗓子大喊:“尚清!救命啊——尚清大神!救命!”   她身后,白嘉实也跟来了,看上去颇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白美琪喊得要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说道:“喊我做什么?”   几人一转头,尚清和傅敛知正站在他们身后,白嘉实都惊了,心说不亏是大师啊,这样都能召唤出来。   白美琪却顾不得那么多,她扑过来快速说道:“王亚男出事了!救命啊大神!”   她也不等别人问,立刻掏出手机,只见最新的通话记录正是王亚男,“她那个破手机不好用,每次打电话都要翻好久,那次我和她发脾气,她就把我的电话设置成了快捷键。”   “刚才她打来电话,我接起来就听见她说了一句救命!然后电话就挂断了,再也打不通了!”   白美琪眼圈通红,“她不会开玩笑,一定是出事了!”   尚清脸色严肃起来,他转头和傅敛知说道:“我先去救人,然后去傅家找你。”   傅敛知点头,也不顾别人的目光,低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转头走出小区。只几步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尚清又回过头,问白美琪,“王亚男的八字你知道吗?”   白美琪反应了一下,立刻报出来。幸亏她对王亚男以前的生活好奇,经常缠着她问一些有的没的。   尚清都不用卦盘,只是用手掐算一把,脸色就变了:死劫,只有一丝微弱生机!   他立刻问道:“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白美琪看见他的表情也急了,“就是不知道才来找你的!她只说她家在很偏僻的山村,进去要走好远的山路。”   旁听了半晌,终于听明白的白嘉实安抚道:“你们别急,学校肯定有□□,我找人问问。”   他怎么说也是白家少爷,自己妹妹在燕华上学,他不说是打点关系,但该认识的人也都认识。   一个电话的功夫,地址已经到手。   白美琪又哭又笑,忍不住道:“我还是头一次觉得我哥这么有用!”   白嘉实气得敲她脑袋,“合着我以前就没用是吧?”   有了地址一切都好说,尚清拨通了游明池的电话,态度非常强硬:“把直升飞机调过来,为了救人,务必尽快!”   游明池表达了疑惑,问道:“去哪里救人?我直接联系当地的特殊部门过去不行吗?”   尚清已经开始往机场赶,摇头道:“你们处理不了。”   游明池心中有数了,“好,给你调一架直升机,还有最好的飞行员。”   特殊部门效率奇高,等尚清来到机场,直升机已经原地待命。   五分钟后,飞机起飞。   两个小时之后,到达目标城市。   眼见飞机要飞向目标城市机场,尚清开口道:“别去机场,去目标地址。”   驾驶员和安全员疑惑了一下,问道:“目标地址是山林,没有地方停机。您是要……跳伞?”   尚清颔首不语,眉心紧皱着,心中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驾驶员和安全员对视一眼,想说:有必要吗?然而想起出发之前,上级的指示,他们没有出言拒绝。   安全员说道:“机上有双人降落伞,一会儿我带您跳。”   尚清摆了摆手,还是说道:“不用。”   安全员年纪也不大,疑惑地骚骚脑袋,莫非这还是个跳伞高手?   也就七八分钟的功夫,直升飞机来到王亚男他们村所在山脉上空。   安全员拿出降落伞,说道:“我先给您穿……诶诶?不!等等——”   只见尚清确认了一下方向,然后自己拉开舱门,就这么赤&条&条跳了下去!   安全员一把没拉住,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靠!这特么是横跨好几个市来寻死吗?   他抖着手掏出对讲机,给游明池汇报了情况。   游明池听见尚清掉下去了,也吓了一跳,又听说他是自己跳下去的,才骂了一声,笑道:“不用管他,他有数。”   安全员挂断通话发呆,心想,什么数?从一千米的高空毫无安全措施往下跳的数?   尚清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直接用灵力包裹全身,掉下来后砸断了好几棵树,还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他从坑里爬出来,身上半点土都没沾上,当即掐算几下,辨别出方向跑起来。从他表情就能看出来,时间很紧迫。   而此时的王亚男,被她爹绑了关在屋里。   她们家的屋子总共就两个房间,用土墙隔开的,一边算作客厅,另一边就是卧室。还有院子里搭了个草棚当做厨房。   她爹也怕被人看见,因此,就把她关进了里屋的卧室。   王亚男被捆得紧紧的,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水已经结痂了。她身上都是土,这是她刚才和她爹扭打沾上的。   可惜的是,她打输了。   而在她对面,是家里的土炕,她妈妈闭着眼睛躺在上面,是她拼了命背回来的。   外间门动了动,她爹走进来。顺手在她身上踢了一脚,“操,没良心的死崽子,还敢打老子!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果然上了学心就野了,早知道小时候就把你卖了!”   王亚男没躲,开口,嗓音沙哑的吓人,“你带我妈去看医生,之后想怎么样都行。”   她爹一瞪眼:“看个屁的医生,老子本来就想把你怎么样就怎样!你是我养的,我杀了你都是应该的!”   王亚男疲惫道:“我妈死了就没人种地做饭了,你想挨饿吗?”   她爹哼了一声,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转身出了卧室。   片刻之后,抓了一把草木灰来,糊在她妈一直流血的头上,“老子他妈还没看过医生呢,她一个生不出儿子的老母鸡还想看医生?我呸!糊点灰拉到,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拉出去埋了。”   王亚男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恨声道:“你把我卖了四万块钱!就不能带我妈买点伤药吗?只是一点外伤药,连一百块钱都不到!”   她爹浑不在意,“就她,一个不会说话的瘸子,能值一百块钱?不过,你倒是说对了,娶你那家确实给了四万,可比娶个大活人还值钱!呵,这读了书还是有好处的,你就比你姐值钱。”   王亚男浑身一抖,愣愣看向这个男人,她姐三年前喝药自杀了,“我姐……我姐也是你……”   男人解了一条绑粮食的绳子,走过来,“别说你老子亏待你,我给你个明白。你姐不懂事,我给她说了个亲,她想不开喝药死了。还好未婚女尸卖价高,她才卖了一万二。比你是差远了……”   王亚男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呆滞地任由泪水一串串流下来,她和妈妈每年都会去祭奠姐姐,却没想到,她们拜了三年的那座坟竟然是空的,她亲姐的尸体,已经被卖了!   她回过神,看向男人的目光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你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她竟然硬生生支撑起身体,冲着男人撞了过去!   男人被撞得一个趔趄,脸色一沉,手里的绳子一甩缠到到她脖子上,“不知道感恩的死丫头,去死吧!”   脖子上的绳索不断收紧,王亚男浑身都被捆住,只能拼命挣扎,眼前却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外面门被人一脚踹开,她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飞了出去!   有人解开了她脖子上的绳子,她大口呼吸着,等到眼前清晰了,才惊讶道:“尚清同学?”   地上,她爹挣扎着爬起来,“是谁!谁多管闲事?我可是……”   尚清干脆利落补上一脚,将人踢晕过去,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听。   然后,尚大师给王亚男松了绑,看着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头疼。   没错,三个女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说别人处理不了。   屋里除了王亚男和她妈妈之外,还有一个正在黑化的阴魂,也就是王亚男她姐姐。这个死后被亲爹卖掉的可怜女孩,身上已经沾了煞气,一身廉价寿衣也被怨气染红了一半。   尚清一眼就看出来,这位鬼力不是一个死了三年的阴魂所有,很有可能她是吞吃了自己那位鬼丈夫。   这一笔烂账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更惊险的是,如果尚清不来,不仅王亚男会死在这里,她妈妈也会受不住打击,跟着两个女儿去了。   其后,母子三人会一起化作厉鬼,把整个村子都屠杀殆尽。   这才是尚清之前算出来的“死劫”真相。   好险,赶上了。   尚清干脆一甩袖子,让女鬼化形,然后不顾王亚男的震惊,说道:“你要是化作厉鬼,就连你妈妈和妹妹都不认识了,你要想清楚。”   女鬼眼珠通红,煞气不受控制散发出来,“你知道什么!不化作厉鬼,我怎么杀掉这畜生!你以为这个畜生只害了我和妹妹吗?他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知道暗地里牵线卖了多少具女尸!不知道害了多少个人!”   尚清立刻说道:“我知道,这里既然有阴婚陋习,自然会有其他人受害。但你不需要化作厉鬼,我可以帮你。”   王亚男适时上前一步,劝道:“姐姐,这是我的同学,他不是坏人,就让他帮帮我们吧!万一、万一你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女鬼看着妹妹,眼里流出一行血泪,最终还是在妹妹恳求的目光说道:“好……”   身上的红光褪了些许,她平静看向尚清,问,“你想怎么做?”   尚清掏出一枚空白的符纸,咬破手指开始画符,“他杀人害命、不敬尸体、损人姻缘、不修阴德。我欲将他的生魂投入油锅地狱,直到他罪孽尝尽。如今地府没有鬼差,你可愿意看守油锅地狱,防止他逃跑?”   女鬼愣了一下,立刻跪下来,“大师,我愿意!我愿意看守他一千年、一万年!”   尚清点点头,将刚画好的符纸贴到男人后背。   油锅地狱的幻象出现,一口巨大的油锅原地升起来。   尚大师抬手一抓,将男人生魂抓出来,在他聒噪的“你干什么!”“你到底是谁!”喊声中,干脆利落将魂魄按进了油锅里。   瞬间就是一声杀猪一样的惨叫!   这男人感觉全身的皮在那一瞬间被扒了下来,疼得他浑身一弹,那种疼痛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让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更可怕的是,那疼痛还在继续往肉里扎,很快到了筋脉、骨头……他感受到自己骨头被油炸的缩起来,整个人团成一团,然而他还活着,甚至是清醒着。   哀嚎声已经变了调,简直听不出人声,就像是一个坏掉的破风箱。在这种人无法承受的巨大疼痛中,他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拼命的嚎叫着。   很快,他声带被炸坏了,便连声音也发不出。油锅滋滋响着,将他一米七多、一百四十多斤的体型慢慢烹炸成西瓜大小的一团,他四肢脑袋都团到了一起,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满是痛苦。只盼望自己这就死了,再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再次被投进油锅,一次又一次。就像他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给人牵线阴婚一样。   看着亲爹遭受这种痛苦,两个女儿没有一个不忍,反而双双露出解恨的表情。   有些人,哪怕你和他有血缘关系,都恨不得让他下地狱。   幻象沉入地底,带着那万恶的生魂进入真正的油锅地狱。女鬼和妹妹嘱咐了几句,在妹妹的哭声中,追着去了。   尚清总算松了一口气,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   他再次给游明池打了电话,让他派人来接王亚男和她妈妈。毕竟她妈妈头上的伤还需要治疗。   而他自己,则动用法术,快速往京都赶去。   这法术可以缩地成寸,正是傅敛知给他的那支玉简上的。他刚练成不久,用起来消耗有些大。来的时候,他怕灵力消耗过剧没办法应对三个厉鬼,这才没敢用。   但回去就不怕了,毕竟是去找他家四脚蛇。   法术作用下,他快速往京都赶去。然而,就在离京都不到百里的地方,正在快速移动的尚大师只觉得周围光芒一闪,空气似是凝涩几分。   他被人拉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一道十分动听、甚至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说道:“庚辰星君,许久不见。” 第80章 信念无价 却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样   尚清平静地转头。   虚空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他像是见不得人一样,批了一件黑色袍子,微微一抬头, 便露出一张平平无奇、见过就忘的脸。   这人笑了笑,语气格外轻柔,“没想到能再见到星君,他乡遇故知合该是幸事,星君不愿意同我说句话吗?”   尚清淡淡道:“我只是在想, 是该叫你荣商,还是叫你……太阴幽荧?”   那人却道:“星君说笑了,荣商只不过是我在人间的一介化身而已。”他这样说着, 却是承认了太阴神的身份。   曾经镇守大地的太阴幽荧,如今却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样,藏在这件黑袍子里才能见人。   尚清点点头,语气依然十分冷淡, “你找我有何事?”   太阴幽荧踱步靠近,“星君轮回数次,受尽苦楚, 难道就不想超脱轮回、重登仙界?”   尚清:“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就是为了回到仙界?”   太阴笑了, “伤天害理?我乃大地之神,天又能奈我何!星君啊, 你被那群低贱的人族同化了。你我是天生神祗,难道要屈就在这小小的人间受苦吗?”   尚清察觉他语气不对,眯眼,“你干了什么?”   太阴:“星君不若猜一猜?”   尚清却并不想和他浪费时间,而是抬手打出一道灵力。碧青色的灵力撞向虚空处, 像是被吞噬了一样,毫无反应。   太阴可惜地摇摇头,“若是前世,此刻的我不是星君一合之敌。但现在,星君想从我的太阴幻境里出去,怕是不可能了。”   尚清没理他,双手一甩,一圈灵力散出去,果然还是毫无作用。   尚大师脸色沉下来。   太阴笑着劝道,“如何?星君不如考虑一下,同我联手?”   尚清啧了一声,“你很烦。”   说着,不顾太阴幽荧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一只玉笔,随即灵气一转,开始凌空书符。   虚无的空间细微震动起来,某种强烈的能量在慢慢酝酿。   符文成型那一刻,太阴脸色一变,“九天玄雷术!你怎么会这个?你恢复记忆了?不对……是那条龙!他保留了你的法术!”   尚清勾唇一笑,拽住符文一角,向上一甩,“起!”   轰隆隆——   九道天雷从天而降,将这小小的空间击成碎片。   虚无散去,露出脚下的白云和头顶的蓝天。他们竟然漂浮在半空中。   尚清和太阴幽荧相对而立。   半晌,太阴低声笑了,“我最佩服星君的一点,便是把一条龙养得比狗还听话。你让他帮你欺瞒天道,他便欺瞒天道。你让他镇守鬼脉,他便一步也不曾离开……好在,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尚清脸色一变,这才听到,下面传来鬼哭之声。   他透过云层向下看去,整个京都隐隐透出不祥的红光。   尚大师猛然转头,“你开了鬼门?你难道想灭世不成!”   太阴:“我本负有镇守大地、监管轮回之责,开个鬼门有何不可?”   鬼门开启,关押在地府的厉鬼冤魂全都跑出来,还有天仁会提前藏起来的魔种恶鬼,正杀红眼一样奔向普通人。   地上群魔乱舞、阴气四溢,如同末世。   普通人虽然看不见这些鬼魂,却不代表他们能不受伤害。   路上行驶的汽车不知何故突然急转弯,瞬间便造成了连环车祸,本来顺畅的道路一下子乱成一锅粥。撞瘪的车体周围洒了一地沾着血的碎玻璃,伤者很快被送进医院,却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广场上看烟花的人群,不知为何突然骚动起来,有几个人疯了一样嘶声喊叫着往外跑,立刻便造成了踩踏事故,不知是否有人重伤。   明亮的居民楼突然停电,一片漆黑中,陡然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紧接着便悄无声息,让人连去查看的勇气都没有……   今日本是除夕,合家欢庆的日子,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欢乐就变成了痛苦,祥和变成了惨剧。   网上消息传得极快,好几起严重事故引起了无数人的围观: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发生这么多起车祸和爆炸?我有点慌……”   “我也是!今天可是除夕啊,是不是预示了明年不太平?”   “楼上呸呸呸,咱们国家太大了,每天都会出一两起事故,只是平时我们不知道罢了。”   “虽然但是,今天这频率也太高了,我家门前路上已经出了两次车祸了,我有点害怕。”   “害怕+1”   “+2”   “+10086”   太阴畅快地笑了,“瞧,这些卑劣的、低贱的、弱小的人族,如此不堪一击,竟然也配称万灵之长?呵……”   “他们自然配。”   太阴笑声一顿,看向尚清,“你说什么?”   尚清拿着手机点点点,“你在人间活了这上万年,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人族有紧急预案这种东西吗?”   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个听起来有点可笑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面是一连串的跟发消息“方案A已启动。”   尚清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谢国家基建,让他在离地几百米的地方都能收到信号。   早在他们去剿灭天仁会老巢的时候,他和傅敛知便猜出了幕后黑手身份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大道崩溃之时被迫留在人间的神祗。   因此,在剿灭天仁会的行动过后,他们便和几个玄术界的老前辈,敲定了后续计划。   其后玄学会频繁的行动,也不仅仅是在追查在逃的天仁会成员,更是为了在各地部署人员。   他们早就猜到对方还会采取行动。   地面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又变了。   正惶惶不安的人群忽然发现,周围似乎多了一群人。怎么说呢……这些人虽然打扮的奇形怪状,但却莫名让人有安全感。   另一个广场上,一个小孩正和爸妈一起等着看烟花表演,忽然看见自己的影子动了动。   咦?原来自己不动的时候,影子也会动吗?   小孩好奇蹲下来,想戳戳那影子。忽然,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大姐姐跑到他身边,将他抱起来一个旋身躲开原地,从腰侧拔出一柄超帅的黑色匕首,在身前挥舞两下。   然后又将他放到父母身边。   小孩眨巴眨巴眼,才反应过来,“姐姐,你在打怪兽吗?”   “乖。”李子果匆忙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在赶蚊子呢!你乖乖跟在爸妈身边,不要乱跑哦!”   小孩乖乖点头,李子果已经直奔下一只恶鬼去了。   城际高速上,急着回家的车飞驰而过。一个年轻人有些困顿的眨眨眼,忽然觉得车体一转,在他没有动方向盘的情况下一个大转弯,直奔旁边的山体而去!   年轻人瞳孔一缩,已然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双手顶住他车头用力一掰——行进中的汽车竟然硬生生被他掰转了方向!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憋红了的脸,骂道:“看什么看,快踩刹车啊!”   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狠狠踩下刹车,等他再抬头,眼前早没了人影。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忍不住下车转了一圈,却看见车前盖上两个深深的手印。   停电的居民楼里。   独居的姑娘没来得及回家过年,只能一个人对着电脑看春晚,不成想遇到停电。   一片漆黑中,她壮着胆子出门检查电闸,一推开门,却发现楼梯旁蹲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她吓了一跳,立刻就要退回去,那影子却饿虎扑食一样猛地朝她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木仓声响起。   影子中枪之后,竟然直接消失不见了!   开木仓的人穿着特殊制服,对她敬个礼,说道:“我是特别执法人员,负责本小区的安全,请您回家关好门窗,电很快就来了。”   姑娘愣愣点头,回屋里锁好门,听见外面又是一声木仓响……她瞬间反应过来,拿过手机上网查,刚才她看见的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   这一看,才发现,网上的风声也变了,好多人都在讨论遇到的特殊事件。   “我去!我刚才被推到了马路中央!我身后明明没人啊!而且一辆汽车冲着我撞了过来,然后有一个穿道袍的小姐姐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我!呜呜呜呜简直太帅了!要不是我是女的我就嫁给她!”   “啊啊啊还有我!我刚才在家门口迷路了!而且越走身上越冷,冻得我气都喘不过来,还以为自己要冻死了!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出来了!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哥哥就站在我身边,笑着跟我说没事了。他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地上画了好些道道,这不会是阵法吧?”   “你们都遇到神仙了吧?我不是啊,我刚才带着妹妹在步行街玩儿,突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风,一个广告牌掉下来!我个没用的废物,只会尖叫,一个警察小哥哥箭步冲过来,推开了我和妹妹。他自己却被广告牌砸断了腿,血流了一裤腿,我觉得他真的好勇敢,我真的好谢谢他!”   “楼上看的好感动,警察真的是超人。”   “回楼上,他们不是超人,他们只是把百姓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而已。”   “各位各位!相关部门发公告了!快去看!算了不用去了,我搬来了,大家看楼下!”   “请广大群众周知:春节期间有一群犯罪分子在各地流窜,通过种种装神弄鬼的方式危害人民群众的安全。对此,我们已经联合社会各界人士和各个部门成立巡逻小组,在住宅区以及人流量大的地方驻扎巡逻维护大家安全。   同时,各警察局、火警部队以及医院都有人值班待命,请遇到困难的群众前往求助!   同犯罪分子的斗争千难万险,英雄们正在浴血而战,请大家遇到打斗及时疏散,不要上前围观,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最后,信念无价,请为我们的英雄们祈福!预祝他们早日凯旋!”   公告发出不到半个小时,下面已经有数万留言,前排热门评论,全部是同样的四个字:“英雄凯旋!”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总是被他们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而他们对于那些保护着自己的英雄,也充满了信赖和敬意。   大地上空,无数普通人的信念汇聚到一起,就像小溪凝聚成了洪流、最后变成一片大海。   这片大海呼啸着、狂奔着,将空中飘浮的一切阴气和怨气荡涤一空。   一个人的阴谋,怎能抵得上万万百姓的善念?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太阴幽荧费尽力气打造的主场优势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阴气怨气的补充,众多玄术士和特殊部门的执法者,打起这些阴魂更加顺手,简直一刀一个小朋友。   尚清嘴角久违地露出两个酒窝,“你输了。不是输给我,而是这群你看不起的人族。”   太阴神彻底变了脸色。   他漂浮起来,周身发出古怪的灰色光芒,那是太阴之力。   “我本来不想做到这个地步的。”他低头看向尚清,“庚辰星君,我本想集你我之力,一同打开天梯,重登仙界。现在,”   九州大地上亮起了暗红色光芒,一个覆盖整个大地的巨大法阵慢慢升起。   所有看见那光芒的生灵只觉得双眼刺痛,心中涌起无边恐怖感,似乎那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尚清眼珠被那阵法映得通红,他一字一顿道:“太、阴、祭、天、阵……”   太阴幽荧扯扯嘴角,冷漠道:“庚辰星君,看在你我曾共事万万年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同我一起打开天梯……还是和整个人间界的生灵一起成为祭品,助我打开天梯?” 第81章 正文完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不祥的红光映照着大地和天空。   尚清少有地露出怒色。   太阴幽荧自一开始, 便打着献祭整个人间界的主意。他为何被困在人界?还不是当初大道崩殂,众神陨落之际,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保住一命, 却也因此重伤陷入沉睡,没来得及进入仙界。   随后天梯崩塌,仙界和人界的通路中断,两界再无往来。   太阴幽荧想要重登仙界,只有重开天梯。   然而, 他嘴上说得好听,说要集他和尚清两人之力打开天梯,但这根本是妄想。   别说两人现在一个苟延残喘、一个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 神力早就所剩无几。就算两人在神力鼎盛时期,顶着人、仙两界天道规则的压迫重开天梯也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方法便是:献祭整个人界生灵,打破两界桎梏。   尚清看向太阴幽荧,碧莹光芒在眼底流转, 开口便扎心:“你说人族弱小卑微,如同蝼蚁,你又如何?对于大道规则来说, 你也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被舍弃的刍狗罢了。”   太阴神脸色一沉, “你说什么?”   尚大师冷笑, “你心心念念想要重登仙界,天道允许吗?仙界允许吗?没了天道认可, 你算个屁的神!只不过是一个被规则抛弃的堕神!”   灰色的太阴之力如洪水一般压迫下来,太阴神彻底怒了,“你胡说!我乃太阴神!我乃镇守大地万万年的天生神祗!”   尚清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冷笑, “谁还不是个天生神祗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依稀可以看见,他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发布的最新消息:“方案C启动。”   不去管还在发疯的太阴神,尚清深吸一口气,转身投入太阴祭天阵中心,红光一闪将他吞噬。   地面上,所有接到信息的玄术士、特殊部门工作人员,全都担忧抬头,看向那红光。   方案C,是他们制定的保底方案,寓意:不惜一切代价,打破对方阴谋!   鬼脉封印处,傅家人刚刚压制住封印暴动,却见他们魂祖大人神色一变,立刻化作龙身飞向天空。   众人还在愣神之际,一个混入相亲相爱一家人群的少年忽然大叫一声,“啊!尚大师!”   其余人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掏法器的掏法器,叫司机的叫司机,向着太阴祭天阵的中心赶去。   不只是他们,所有玄术界人士、相关部门负责人,但凡是知情人,全都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法阵中央。庞大的红光中,他们就像是点点星火一样,慢慢汇聚起来。   此刻的他们什么都没想,只是抱着一个朴素的念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他们虽然不如尚大师修为高深,但也能出几分力。   一些非玄术士的工作人员想得就更简单了,不是需要祭品吗?我们就当那个祭品,给玄术士们争取时间!   已经赶到法阵中央的玄术士,一道道灵力打出,纷纷用上吃奶的力气帮陷入法阵中的尚清减轻压力。   然而,收效甚微。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法阵,这是太阴幽荧花费了几千年的时间,在整个九州大地布下的、能将整个人界祭天的法阵!   在这和整个大地一样巨大的法阵面前,他们现在的挣扎,就像是螳臂当车一样可笑。   红光不顾他们的抵挡,用一种看似很慢、实则飞快的速度延伸开来,就连普通人都看见了。   有人拍下这光芒发到网上,“这是什么光?虽然很好看,但是感觉有点恐怖。”   “我也看见了,感觉像是看到极光一样,心里慌慌的。”   “+1,不会是要地震了吧?”   “楼上不要传谣!”   ……   太阴幽荧化作原型,似蛇非蛇、似鸟非鸟的怪物在天空中大笑着盘旋:“庚辰啊庚辰,看看你庇护的这些人族吧,他们比蝼蚁还要弱小,甚至不能给你一丝帮助!”   没有人在意他的话。越来越多的玄术士沉默着赶来,一个灵力耗尽了被抬下去,便有另一个顶上。   他们确实弱小,但抗争之心从未减少。无论是天灾还是所谓的神灵,可以打断他们的脊梁,但是折不断他们的骨气。他们可以死,但绝不后退!   法阵中央,尚清被那红色包裹着,那红光像是千万把小刀,一寸寸切割着他的皮肉。   他尽力保持神智清醒,努力寻找着法阵的破绽……他能感受到,有好几股灵力绵绵不绝的输入他经脉内。那灵力经过法阵的削弱,来到他身边已经如同杯水车薪,却从未断绝。   尚大师笑了笑,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肉&体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经脉破碎又重组,这剧烈的疼痛放在常人身上只怕已经满地打滚,而他也不过是是微微蹙眉。   随着时间推移,法阵力量越来越强,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完全吞噬……到那时候,便是整个世界献祭的开始。   红光越来越强烈,如同烈火一样灼烧着他,尚大师查看完一个布阵点,继续走向下一个,脚步却一个踉跄……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谢谢你……”   “尚大师,感谢您做的一切。”   “希望您平安。”   “谢谢您还有其他英雄,有你们在,我们才能过上和平安稳的生活。”   ……   与那一声声感谢一同到来的,还有一股不同于灵力的温暖力量,进入他的经脉,将断裂的经脉寸寸补好、抚平,然后融入丹田,他修为瞬间上涨一寸。   尚清猛然睁眼,这是……信仰?   特殊部门,游明池满头大汗看着同事发布网络消息,傅敛知一身黑袍站在他身边,周身威压没有收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半晌,游明池说道:“行了吧?”   傅敛知一言不发点头,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   而网上,风向已然又变了。   国家特殊部门发布公告,表明特殊部门的一位顾问正在前线作战,正值关键时刻,希望大家能为他祈福。   公告里讲述了那位顾问解决过的案子。   原来,他曾经帮忙抓住了一位诱&奸学生、并且隐瞒七八年的禽兽老师;   他曾救了十几个昏迷的孩子们的性命;   他曾抓住好几起恶性案件的凶手;   他曾救出被拐卖、被迫代孕的女孩儿;   也曾惩罚过虐待动物的畜生;   还有卖掉女儿尸体的人渣……   他曾经做过这么多,但是,他现在需要大家的信念,需要大家的支持。   都说网络环境很恶劣,因为打不到对方,所以总有人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别人。   但世上还是好人多,善意在这里也被无限放大。   大部分看见这个公告的人,都在表示感谢。   “谢谢你愿意保护我们……”   “谢谢你的存在。”   “谢谢你将那些黑暗抵挡在门外。”   一句又一句的谢谢,带着纯粹的信仰飞到尚清身边。他感觉到,那些力量在滋养完他的身体之后,又开始滋养他的神魂,随着神魂力量越来越强大,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像是什么被打碎的声音。   除夕之夜,天上陡然出现了万千星辰!   还在网上表示感谢的人们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天上星子闪烁,夜空深邃,星河高悬。   他们愣住了,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有多久没见过如此繁华灿烂的星空了?   法阵中央,尚大师闭着眼,向来精致的面容没有了表情,却并不显得冷漠,反而带了一丝神性。   数万年前的洪荒大地,太阳烛照镇守天空,太阴幽荧镇守大地,还有日与月之间的庚辰星君,镇守十万繁星。   繁星点点,光芒却灿烂,漫天星光将法阵的红光压了下去。   尚清抬手一挥,蓝色法袍滚滚而下,披在他身上,其上有星图斗转。他睁开眼,对上法阵外太阴幽荧的目光。   太阴神状若疯狂,“你竟然神格未灭……怎么可能!你欺瞒了大道!你欺瞒了所有人!”   尚清静静看着他,再次抬手一招。   大地震颤一瞬。   地府之内,轮回台上,负责镇守轮回数千年的银剑飞射而出,如赤子归家一样,欣喜的投向自己那离开许久的主人。   蓝袍、银剑、头顶的万丈星空。   那个万万年前,让所有神魔头疼不已的庚辰星君,在今日回归了。   尚清握住银剑,轻描淡写一挥。银色剑光擎天而起,铺天盖地的剑芒同时劈下,直逼太阴祭天阵。   只一剑,已经扩张至半个华国大小的法阵,轰然破碎。   蓝袍青年漂浮至半空中,执剑而立,看向太阴幽荧,淡淡道:“伏诛吧。”   太阴祭天阵的破碎让太阴神受到了众创,他张张嘴,喷出一口浓郁的太阴之力,看向尚清的目光莫测无比。   再次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瞒过它的?”   他只以为尚清是进入轮回,所以才能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存活。现在才知道,尚清竟然保留了神格!只要神格未灭,他便依然是神祗,天道为什么会放过他?   尚清漠然看他,“自然是让它以为,我神格已毁。”   太阴幽荧愣怔片刻,忽然哈哈哈哈大笑。他想起了大道崩殂之前,那一场让天地变色的屠龙之战。   三界盛传,庚辰星君一剑斩断了天地间最后一条龙,那龙一爪掏碎了他的神格。   其后,庚辰星君为了自保投入轮回,龙则脱去龙身,以魂体行走天下。   却原来,那只是这两个人演了一场戏!一场蒙骗了大道、也蒙骗了三界众生的戏!   果然,在他想明白没多久,大地再次震颤,一声龙吟震天响。   强大的龙威滚滚而来,至刚至阳,再无一丝阴气鬼力。   在世间踽踽独行几千年的龙魂,迎来了他的爱人,终于能重回龙身。世间最后一条神龙,现世了。   太阴幽荧疯狂大笑着,“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天下?就能救了这群蝼蚁?哈哈哈哈哈!我乃镇守大地的太阴幽荧!我要死,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他大笑着,灰色的太阴之力如天河水一样倾斜出来,地面破开一个黑色大洞。   那洞好像有几千仗深,还在急速扩张中,几个玄术士躲闪不及被吸进去,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尚清一剑挥向太阴神,他却躲都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剑,疯狂道:“庚辰!我要你陪葬!”   天地间灵力一瞬间紊乱,劫云起,天雷酝酿而生。   就在这一刻,太阴幽荧一挥翅膀,直扑大地,随后一声巨响——他竟然自爆了神体!   而那黑洞却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样,一口气膨胀了几千倍,无数普通人、甚至楼房建筑被吸了进去。   这次虽然没见血,却比之前血流满地的杀戮更加可怕。在寂寂无声中,不知有多少生命被吞噬。   地上一片大乱。   尚清立在半空,耳边响起信众的期盼和祝福,叹了口气。   遥远的天边,巨龙正在飞速赶来。心底是那人通过契约传来的祈求,“阿清,我们一起,这次我们一起,好不好?”   尚清突然调皮一笑,一剑挥出,“我不。”   那剑光不是指向地面,而是指向天空。   满天星辰在剑光映照中更加闪亮,将夜空照耀的如同白昼——然而也只是一瞬,很快,光芒暗下去,星子闪烁两下,隐匿不见。   半空中落下点点荧光,像是星星掉下来了一样。   星光覆盖了整个大地,黑洞缓缓消失。吸进黑洞的人们被抛出来,扔到地面上,一个个怔愣不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受伤的玄术士们伸手接住那星光,却发现一股暖流游遍全身,他们之前受到的伤竟然好了。   星子落在大地上,被破坏的沟壑纵横的大地恢复如初,就连被踩歪的小草也支棱起来,抖抖嫩生生的小叶子。   万物恢复如初。   傅敛知慢了一步赶到,抬手抓去,只抓到一把散落的星光,他怔住。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传来哭声。   邵言哭着去扒那黑洞原本所在的地方,“尚清!尚清你回来啊尚清!呜呜呜呜呜你去哪里了……”   李子果拉住他,自己已经眼眶通红。   曹木星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操!又让那家伙自己出风头了!”泪水却一滴一滴落下来。   人群中传来低低啜泣声,有人忍不住,蹲下嚎啕大哭。   他们都没事了,所有人都没事,一场浩劫化于无形,可是尚清呢?那个年轻人呢?那个总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年轻玄术士呢?   朱灵大师哭得差点昏倒,恨不得以身代之;   云虚道长盘膝而坐,默默诵经,传令弟子们要在此诵经四十九天……   傅家人也红了眼眶,一边却忍不住往天上看,他们除了悲哀于尚大师的离开,更担忧的是他们魂祖……不,应该是神龙大人。   神龙大人化作原型,依然是一身黑袍,飘在空中的背影却那么悲哀、沉重……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替他落下泪来。   ……   网上,特殊部门虽然不能说出真相,却也没有隐瞒事实,发出公告告知民众,那位顾问为了保护百姓牺牲了。   一时间,无数人拿着鲜花前来吊唁,这个本来被太阴幽荧选做死亡之地的地方,成了鲜花的海洋。   人们前来祭奠英雄,他们感激着、幸福着,无数信仰漂浮在上空。却不知,在隐匿法阵之下,那里还漂浮着一条神龙。   一晃十天而过。   这十天,始终有玄术士驻扎在这里,他们维持秩序、诵经祈福。虽然他们都知道,尚大师、或者说庚辰星君,最后以神魂为祭替他们挡了太阴幽荧的禁术,但他们还是希望,尚大师能够有来世。   或许、或许他会有一丝残魂留下呢?   一片默默的诵经声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盘膝而坐的邵言睁开眼,嗓音沙哑,“大佬。”   傅敛知没回应,他站在鲜花堆成的小山前。小山上放着一张照片,不知道是谁偷拍的,尚清坐在图书馆里,转头看向镜头,眼中带着笑意。   傅敛知伸手一摸,相框上积了一些露水。他将露水擦干,将照片揣进兜里,随后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邵言木呆呆回头一看,是个少女,好像是傅家人,叫做傅幼龄。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固执地问邵言,“尚大师那么厉害,他会没事的吧?他会回来吗?”   邵言怔怔半晌,说道:“他会的。我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来没让别人失望过。”   傅幼龄嚎啕大哭。   傅敛知带着那张照片回到家里。不是傅家,而是他和尚清两个人的家。   小灵猫还在跑酷,听见开门声兴冲冲跑过来,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警惕道:“主人呢?”   傅敛知看着这个尚清很喜欢的小东西,蹲下身,第一次对着储备粮伸出手。   小灵猫犹豫一下,给个面子上前,在他手指上蹭了蹭,继续问道:“主人呢?”   傅敛知张张嘴。   “对不起,我把他弄丢了。”   ……   一眨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各大学校开学了。   邵言来看过傅敛知一次,没能进门,却在小区里碰上了游子鸣和孟怀。   两人追着他问尚清去哪里了。   邵言愣愣地说他不回来了。   两人还是问,说怎么就不回来了,是退学修仙去了吗?   邵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是吧,修仙去了,不知道要修多久。   ……   小灵猫不相信主人魂飞魄散了,离家出走去找主人。   家里便只剩下傅敛知一个人。   桌子上是除夕时的年夜饭,虽然过去很久,但在防护法阵的作用下丝毫没变。傅敛知便不去动它。   偶尔,他会打开电视,从一遍遍重播的春晚,到后来变成了平常的电视节目,已经过去了好久。   小区物业都知道,这家住着一个俊美但是冷漠的男人,屋子水电都用的很少,像是没人一样。   但只要去敲门,就会看见这男人成日站在阳台上,手扶着栏杆,看向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这一看,就过去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事件的亲历者自然不会忘记,却也不再提起。   这就像是一条伤疤,横亘在他们心头,不去触碰的时候是麻木。碰一下,便是生疼。   偶尔有玄术士碰到棘手的案子,会念叨一句,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其后便是一阵沉默。   有人在心里想,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可问题是,他不在了啊。   冬去春来,又到了一年好时节。   阳嘉市如归寺里,今年的迎春已经开了,朵朵嫩黄的小花攀在枝头,看之可亲。   寺庙后院的佛塔下,年轻僧人拿着扫把,一下一下地扫着地面。那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扫的认真无比。刷刷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后院里回荡。   似是一阵风过,一座佛塔亮起微弱光芒,塔下忽然出现一个蓝袍身影。   年轻僧人似是看不见一般,依然扫着地面。扫到那蓝袍人脚下,平静道:“请道友移步。”   蓝袍年轻人兴味看他,回到:“我就不。”   僧人点点头,绕过他,继续扫其他地方。   那年轻人却不放过他,僧人扫到哪里,他便踩到哪里,像个讨人嫌的熊孩子。   年轻僧人无奈,抬眼看他,“道友有何事?”   年轻人理直气壮伸手,“我的剑呢?”   年轻僧人摇头,“不知。”   年轻人冷哼一声,“不给我剑,我拆了你这佛塔。我告诉你原如,别以为我不敢。”   年轻僧人——也是昔年大荒上赫赫有名的杀僧原如叹口气,喃喃自语:“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庙里过得不知道多好……”   蓝袍人哼道:“别废话,快点,剑拿来!”   原如叹气,拍了拍身边的佛塔。佛塔底座裂开,露出一柄银色的剑。他看着剑脸上几分羡慕不舍,“我救了你一命,这剑就送给我吧……”   蓝袍人拿起剑扬长而去,“你做梦!”   原如看着他的背影,擦擦汗,心说这货可算养好伤走了。想当年他一个人把整个大荒闹得天翻地覆,一众神魔看见他就头疼……要不是自己欠他一份因果,才不会凑到这小魔星面前……   蓝袍人御剑而起。   青云市,刚刚下过雨的路上。   路边的水沟里满是泥泞积水,一只尾巴很短的黑色小猫可怜巴巴趴在里面喵喵叫。   岸上,几个熊孩子哈哈笑着拿石头丢它,路过的人无一不皱眉。   忽然,一只莹白的手将小猫抱起来,虎着脸吓走熊孩子,才无奈道:“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傅敛知没好好养你吗?”   小猫在他怀里愣了愣,忽然大声叫起来。   来人安抚地摸摸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突然有了肉那个体回魂了,没关系的,是好事。来,我们回家了。”   傍晚,神龙大人依然靠在阳台上,看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景色。这时,他眼睛一花,阳台的玻璃外面,陡然出现了一个飘在半空中的人影。   他愣住。   外面的人做了个鬼脸,“吓到没?”   傅敛知下意识点头,又赶紧摇头,“没……”   那人笑了,穿过玻璃走进来,张开双臂投入他怀中,“傅敛知,我回来了。”   星芒每天都照耀大地,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谢谢你,对不起,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