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狗血虐文里走纯爱线》作者:山田家的西瓜   文案   叶天邺是个人生赢家,高中开始创业,公司上市当天各大媒体刊登着他高考状元的新闻,无数妹子当他是梦中男神。   ……只可惜叶天邺是个gay,所以他母单到了25岁。   还被追求者的前男友找人写进狗血虐文里,被同学孤立、被暗恋的男主当替身、还被阴鸷反派逼得流落异国他乡,从此与喜欢的人无缘见面。   看完全文,叶天邺本人都要说一声“惨”。   因为他本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谈一场恋爱,告别单身。   然后他就穿书了。   穿到了16岁,高一,一无所有的时候。   此时的男主是个憨憨。   此时的反派还不阴鸷。   所有的少年都是青春的模样,真诚,热烈,未来可期。   ——小剧场——   少年蹲在叶天邺旁边,一只手臂横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掌心里放着一颗薄荷糖,抬起头去看他,眼里是淡淡的笑意。   “你这样好像在跟我求婚啊。”叶天邺说。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手里放着糖的少年悄悄红了耳根,脸上却无波无澜地说道:“那你还要吗。”   叶天邺握住了那只拿着糖的手:“当然要。”   PS:高中校园文,柠檬薄荷味的小恋爱。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甜文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天邺,邬白槐 ┃ 配角:秦介洋,程六逸,邬明葵,齐星星,陈筑乔,叶字歌,求戳专栏看隔壁预收文《关于不良男友为了追我考上清华这件事》~ ┃ 其它:青春,薄荷味,成长   一句话简介:转身就是夏日烟火呀   立意:本文是两位不同世界的主人公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同学,在陪伴中与过去不成熟的自己和解、放下负担大胆追求未来的故事。正是少年时候,坦荡地做自己,朝前冲,想要的就去争取,有梦就去追,为自己的人生倾尽全力。 第1章   “是我在孤立全班同学。”   语速适中,吐字清晰,没有听错的可能。   被堵的男生愣愣地看着叶天邺,叶天邺气势惊人,他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叶天邺是前几天穿到书里来的,从一个年轻有为的现充高富帅冷不丁地变成了一高中的小破孩,饶是他也郁闷得不行,脾气完全收不住。   青春热血的高中男生遇到三番四次来“烦”自己的人会怎么做?   答:约人上天台,解决。   叶天邺也是这么干的,教室走廊说这样的话确实不太方便。   再者,书中男主确实没什么恶意,他也得给人留点面子。   叶天邺约了书中男主上天台,人小孩还以为他要向他倾诉什么,一路神情略有闪躲但更多的是关心。   真令人头大。   叶天邺真的很想告诉他,他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真的只是不屑于和高中小破孩们一起玩,他并没有被孤立。   再者,他以前也一直是一个人,他过得非常好。   不过他穿越到书里的事情不能随便说,指不定会在学校里传成什么样子。   对于男主的好心,他只能告诉他他过得很好,这是他的选择。   “天邺,你别逞强。”男主认定了叶天邺被孤立,眼神里满是担忧。   叶天邺:……   “有什么事情,我作为班长肯定是会帮你的。”男主说:“你别怕,大家也不是那么坏的人,我们主动一点一定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的。”   叶天邺原本是觉得“壁咚”起来比较有气势,男主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结果现实却是他在这种姿势下受到了热血少年的圣光普照,照得他差点现原形。   我&*%¥#@&¥#。   叶天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秦介洋,秦班长。我对校园生活真的没什么兴趣,当然了,我对班上的同学们是什么样的态度也没有兴趣。”   “大家现在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我觉得相当好。”叶天邺的手离开墙,拍了拍秦介洋的肩膀。   秦介洋对叶天邺的话半信半疑,“我知道大家做的不对,你生气也是正常的……这样,我去组织大家给你道歉,你也主动一点和大家成为朋友好吗。”   叶天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看小说的时候,对“他”会喜欢上男主甚至甘愿做替身是很理解的,因为男主人真的非常好。   --男主秦介洋是学生时期唯一一个帮助他、保护他且不抱任何心思的人。   所以小说里的叶天邺毫不意外地爱上了这个男生,他把心思藏起来,直到多年后再度遇到男主他才如飞蛾扑火般地以“炮友”的身份留在男主身边,甘愿充当白月光的替身。   可以说,作者前面安排那么多男主对“他”的情节完全是为了后面能狠虐“他”。   是的,这部名为《完美青春》的狗血耽美文是为他“量是定制”的一部小说。   叶天邺这个人,从小优秀到大,也从小好看到大,他几乎做任何事情都是完美的。   家教好,本人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这样完美的他自然很招桃花。   可……坏就坏在他是个gay。   他那么不留余力地展现自己的魅力,只是为了找个男朋友,可招来的桃花全是妹子。   各种各样的妹子,她们有各种各种的前男友。   前男友有的断得干干脆脆,有的还在藕断丝连,有的贼心不死仍然将妹子视为自己女朋友。   面对女朋友喜欢的人,男人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他开始寻机报复叶天邺。   但叶天邺这么有能力的人,怎么可能随便一只小虾米都能动到他?男人报复不成,找人写了本狗血耽美文。叶天邺是书中男主白月光的替身,又贱又惨,还被一脚踹开。   这本定制文在网上连载收到广泛好评的同时,也被打包发送到了叶天邺的邮箱里。   叶天邺向来习惯在睡前一个小时处理当天的邮件,处理完,看到那标题与其他商务邮件没什么区别的邮件,叶天邺想也没想就打开然后下载附件。   看到是小说他还以为是恶作剧,但看到了自己名字的他还上网搜了正版来看。   然后叶天邺就穿书了。   ……   一开始叶天邺还想着回去,但这个世界对于他的到来似乎没有任何排斥,他在这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他原本的世界里……估计也差不多。   正如他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一样,他原本的世界也一定在正常运行着。   虽然很遗憾,但这是最接近事实的推测。   他原来的世界已经不需要他了。   那他也只能选择在这个世界重新创业。   毕竟习惯了当商人,突然要他回到学生时代,再上七年学,他的身心都是拒绝的。   他原本的知识和经验都可以用,要他憋着上学?和小破孩玩友谊游戏?不可能!   想着要退学的叶天邺自然更不会去在乎小破孩们的看法,他们孤立他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想追究。   因为他的真实性格是不会感觉到“被孤立”的,只有小说里他敏感懦弱才那么在意,才会因为仅此一人的照顾而整颗心都爱上。   “好了你别说了。”叶天邺不想承男主的好意,对于这个“无差别好人”,他不会选择去替“他”报复或者怎样,因为那个“他”是不存在的。   以他为原型创作的小说世界,“他”该是什么样的他知道。   他不会被欺负,因为他很强大。   他也不会在意他们,因为他们不会增添他的哪怕一丁点效率。   他叶天邺的人生是走在完美的道路上的,爱情是他唯一的败笔,因为这个没办法用效率去衡量。   但他同样相信,爱情也是可以用筹码换来的,只要他足够优秀有利用价值,就能得到“爱情”。   所以无论他是想再创业,还是想要爱情,他都不应该继续呆在学校里。   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既不能成为商业合作伙伴,也不能谈恋爱。   二十几岁的他,和高中生恋爱?简直不要太变态。   不行不行,必须离开学校。   和男主的不成功谈话,更让叶天邺坚定了退学的决心。   当天下午,他就写好了退学申请书,放学后便前往了老师办公室。   叶天邺一边走一边确认申请书有没有写错什么,走过拐角,把别的同学给撞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拿的资料、表格全被他撞散了,凌乱地铺在地面上。   叶天邺赶紧蹲下来帮人捡东西,捡完还在地上整了整,弄整齐之后才交还给人。   小插曲过后,叶天邺继续前往办公室。   敲了敲门,他对着班主任说:“老师,我想申请退学。”   班主任自然是极力挽留,并且努力开导。但叶天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他反过来有理有据地说服了班主任同意他退学。   “好吧,你先把申请书交上来。”班主任叹了口气,“然后再让你的父母到学校和我面谈一次。”   “好。”   然后……叶天邺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陷入了沉默。   他的退学申请书呢?   班主任看叶天邺发呆,还以为他后悔了,赶紧道:“天邺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老师可以当做没有过这次谈话。”   叶天邺内心冷酷地表示:不,请您务必记得。   不然他下次写完还要重新再说服一次!   这比商业上的谈判还累人,因为这个他讲!人!情!   同一时间,另一个办公室里。   “你这申请书哪来的。”   邬明葵让弟弟帮忙去教务处领了些接下来要用的资料、表格,但向来可靠的弟弟这次拿来的资料和表格混在一起了不说,还多出了一张退学申请书?   邬白槐接过那张退学申请书,看着上面漂亮的行楷,莫名地想起了中午在天台听到的八卦。   他当时靠在右侧墙面背书,碰巧“耳睹”了一切。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清亮自信充满对生活的热情。   联想到刚才撞到的男生,两个形象重叠在一起,合成了同一个人。   应该就是他。   “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应该是他的。”邬白槐说。   邬明葵可惜道:“能上学为什么不上呢,你去还给他的时候顺便看一下他的情况吧。看看是被同学欺负还是家庭困难,能调解的话我再和他们班主商量一下。”   “嗯,我明天拿去还他。”邬白槐把申请书收进书包,拿出作业在邬明葵的办公桌旁边写。   第二天一早,刚下早读的邬白槐便拿着退学申请书来到了高一3班。   走到门口,还没等他问人,就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欺负。   只不过是叶天邺在欺负秦介洋,而不是他哥猜测的“可能被同学欺负”。   叶天邺下手不轻,但都是玩闹性质,秦介洋被镇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怪叶天邺这么激动,实在秦介洋人好得过头了,非要在早读时间上去发表演讲,让同学们向叶天邺道歉并且接纳叶天邺。   开什么玩笑?   叶天邺当即把秦介洋按倒在课桌上,阻止他的行为。   无奈秦介洋一腔热血,足足与叶天邺抗衡了一整个早读时间。   邬白槐喊了几声,但叶天邺根本没有听见。   这东西又不好随便让人转交,邬白槐迈进了高一3班。   未等他走过去,上课铃响了。   看了眼仍旧抽不开身的叶天邺,邬白槐决定下节课再来。 第2章   然而接连几个课间,邬白槐都没能见到叶天邺。   他所在的高一4班是冲刺班,最大的特点不是学生成绩遥遥领先,而是老师们都会拖堂。   这一拖,邬白槐这一天都没能见到叶天邺。   当天下午放学后,邬白槐决定再去碰一次运气,然而高一3班早已空空如也。   明天再来吧。   邬白槐转身,被匆匆跑过来的叶天邺撞了个正着。   这次不同于上一次的擦碰,这次是带有冲击力的碰撞,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叶天邺大半个身体压在邬白槐身上。   叶天邺连道歉都来不及,从邬白槐身上爬起来后转头就跑,跑得比来的时候还要快。   五秒后,秦介洋出现了,看到坐在地上的邬白槐伸手拉了一把,然后也跑了。   秦介洋刚离开,叶天邺便从另一扇门钻进了高一3班。   他几步跑到邬白槐旁边,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咽了咽口水,果断地……疯狂道歉。   这样的初遇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叶天邺觉得自己被眼前的男生揪着衣领打都不过分。   不久前的那一瞬间,那一抓一大把的感觉,真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但对对方来说,可不是那么美好的体验。   那种痛,是个男的都会懂。   对方那声隐忍的惊呼足以说明任何问题。   邬白槐脸色不好,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看了一眼一直在道歉的人,把被抓皱的退学申请书塞到叶天邺手里,动作有些不自然地走掉了。   叶天邺十分乖巧,目送男生离去。   待看不到男生以后,他才拍拍自己的胸口,脸“噌”地一下爆红。   妈呀。   现在的孩子发育都这么好的吗?   叶天邺额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子上独自害羞。   脸红蔓延到耳根,又顺到了脖子。   他整个人红得跟个煮熟的虾子一样。   方才的冲击对一个单身了二十几年的男青年来说,不亚于陨石撞击地球。   太丢脸了。   叶天邺有点无法面对这个世界,他想回家。   对!   他要回家!   他要离开这个案发现场!   然后叶天邺就被秦介洋逮住了。   秦介洋语重心长,“天邺啊,你别急着退学好吗?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我拒绝。”叶天邺被折磨得有些崩溃,他今天已经去打印了六张退学申请书了,全部都被秦介洋抢走撕掉扔进垃圾桶。   眼尖的秦介洋一把夺过叶天邺手里的那张填写完整的退学申请,撕成两半后又揉成一团。   “我不会让你这么冲动的!天邺!”秦介洋义正言辞道:“我们这个年纪出了社会也做不了什么,读书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我谢谢您。”叶天邺举双手做投降状,“您让我回去继承家业成不?”   小说里并没有提到叶天邺的家庭,所以理所当然的和他原本的家庭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非常富有,并且他是独子。   富二代不想读书、想继承家业,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阻止。   但秦介洋不一样,秦介洋也是富二代,他认为富二代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地获得一番事业。   “天邺啊,你不能学那些小说里的富二代啊!”秦介洋真的是怀着真情实感去劝说叶天邺的,“我们都只是人,都应该努力。”   叶天邺当然知道想得到就应该努力。   他在原来的世界里之所以年轻有为,就是因为他努力。   他不顾一切地努力,上学的时候一个朋友都没有交过。   为了保证专心学习的同时还能创业成功,他没有留一点时间去和同学玩,唯一能让他在放学后仍然逗留在学校的就是值日。   他比谁都拼命。   所以他才能兼顾所有,样样完美。   拿下高考状元的同时,他的公司也上市了。   努力得来的回报让他成为了人人艳羡的存在,事业蒸蒸日上的他终于开始思考爱情。   可谁知道“爱情”转眼就把他弄到书里的世界来了,给的还是一具不大不小的躯体。   和自己真实年龄的人恋爱,对方恋.童。   和自己身体年龄的人恋爱,他像变.态。   最大的心愿不能实现了不说,现在还来一个人拼命地让他再上一次高中……简直不要太难受。   叶天邺倒也不是讨厌上学,只是以前的学生生活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美好的回忆,虽然也不差,但再来一次对于他这种追求效率的人来说无异于灾难。   他明明可以有其他更轻松的选择。   “但没谁规定,我们都应该在一个方向上努力。”叶天邺拍了拍秦介洋的肩膀,“你还小,不懂的事情太多,不要用你以为正确的事情去干涉其他人的选择,决定他应该做的事情。”   秦介洋到底是年纪小,三两下就让叶天邺绕过去了。   叶天邺忙趁秦介洋没反应过来,飞快跑路。   溜出学校后,叶天邺才松了一口气。   他今晚就把退学申请书写了,明天早读也不去教室了,直接去老师办公室!他就不信秦介洋这样还能逮到他。   邬白槐站在窗边,看着一路跑出校门的叶天邺,某部位隐隐作痛。   身后是他哥的声音,邬明葵一边批改作业一边说:“怎么样,叶同学处境还好吧?”   “……挺有活力的。”邬白槐表情曲折复杂,声音听不出异常,“他和他们班长关系挺好,班长一直在劝他不要退学。”   “这样啊。”邬明葵稍微思考了一下,“要不你去跟他交个朋友吧,反正你们隔壁班也挺方便的。”   邬白槐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不要。”   “为什么?”邬明葵很少见弟弟拒绝他什么,像现在这么干脆利落更是没有。   他笑了笑,说:“你们发生过什么了吗。”   邬白槐沉默了一下,道:“没什么,只是把东西还给他了而已。”   邬明葵调笑着叹了口气,“弟弟长大了,都不跟哥哥说实话了。”   邬白槐被噎了一下,倔强道;“没有。”   “我写作业了。”邬白槐走到邬明葵的办公桌旁,拿出今天刚发的卷子写了起来。   邬明葵看弟弟开始学习了也不再逗他,专心批改作业。   那边叶天邺回到家,放下书包,跑到厨房舀了一碗绿豆糖水。   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在播白猫警长,白猫警长正在追捕犯人。   叶天邺想到下午被追的自己,换了个台。   新的台在放哆啦B梦,瘦虎正在追着小雄打。   叶天邺:……怎么现在的动画片都要追着跑,难怪高中生都学坏了。   又换了个台,放的是百拳超人,头发浓密的英雄正在打怪兽。   很好,没有追逐战。   叶天邺看着百拳超人津津有味地喝起了糖水。   糖水喝完,叶妈妈下班到家。   “妈,我想退学。”叶天邺说。   叶妈妈也不惊讶,“哦?”   “太无聊了学校。”叶天邺说:“我想去创业。”   “你想做什么项目?”叶妈妈放下包,在叶天邺旁边坐下,“去帮我装碗糖水过来。”   叶天邺跑到厨房给自家妈妈装了一大碗,交到她手里,说:“那要看你能资助我多少了,少的话我就先弄个网络营销公司。”   “你儿子商业才华数一数二,做什么公司都没有问题。”叶天邺自信道。   叶妈妈喝了一口,“那你先做一份创业企划书给我,公司简介、产品与服务、市场分析、竞争优势、管理团队、未来计划、财务分析、退出机制、联系方式……联系方式就不用了。”   “可以吧?”叶妈妈看着自家儿子,笑道:“在做好之前呢,先委屈你继续上学了?”   叶天邺觉得可行,“成交。”   “不过不能对我的学习成绩有要求。”叶天邺打算专心弄这份企划书,不想再去兼顾学业,“而且,我企划书达标的话你不能压我的价。”   叶妈妈摸了摸叶天邺的头,“成吧,你开心就好。”   “反正有我和你爸呢,”叶妈妈说,“你高中能过得开心我就满足了。”   “……”叶天邺都不知道他爸妈原来对他要求这么低,低到说出“开心就好”这样的话来。   他以前一直都以为他的爸妈会希望他和他们一样优秀,所以为了尽快靠近他们他才会那么极端地追求效率。   “那我早恋也没关系吗?”叶天邺问出了他当年一直想问却没问的问题。   叶妈妈惊讶地看着儿子,“你这年龄都能入刑了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都能入刑了。   嗯,确实已经过了14周岁了。   叶天邺告诉自己这是亲妈,然后继续问道:“所以我不学习只谈恋爱也可以咯?”   “对方不嫌弃你就行。”叶妈妈说:“还有就是你别影响对方学习,别人的人生你无法完全负责。”   弄清楚自家妈妈的真实想法后,叶天邺道:“妈,你对我要求这么低我有点惶恐。”   “我觉得挺高的呀。”叶妈妈说:“要求你做出创业计划书后才能退学是让你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谈恋爱不影响对方学习是让你对别人的人生负责。”   “你做人能做到这两样,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第3章   接受了妈妈建议的叶天邺乖乖地开始上学。   不同于他没到这个世界之前被孤立的三个星期,也不同于和秦介洋闹得鸡飞狗跳的前两天,叶天邺普普通通地上了两天学,然后参加了高中第一次月考。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学习了,但状元光环还在,叶天邺感觉自己做的还是不错的。   月考过后,高一新生开始军训。   学校抠门得很,月考从星期五开始,很心机地占用了星期六;军训还要从星期天开始,为期8天的活动占用了三个假日。   叶天邺嫌弃地背着登山包坐上学校安排的大巴车。   平均两个班级坐三辆大巴,这意味着高一3班肯定会有一部分和4班的人同车。   大家都不太愿意,因为传闻中4班的尖子生趾高气扬,傲气得很。   没什么所谓的叶天邺便坐上了和4班同车的大巴,而秦介洋死活跟着他上了同一辆。   秦介洋给出的理由是:4班的尖子生是会吃人的,我要保护你们。   保护你的头。   一群小破孩。   叶天邺被迫和秦介洋同坐,所以他一坐下就戴上了耳机--他不想听秦介洋给他念上学经。   上学好,上学妙;   学生上学呱呱叫。   上学骄,上学笑;   学生上学闪闪耀。   我可去你的骄傲闪耀。   叶天邺听着清心经,告诉自己要心存善念。   他们3班的都坐下后,4班的开始上车。   最后走上来的……是与他有过一鸡之缘的少年。   少年仿佛没有看到他,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然后戴上耳机看书。   嗯。   他与尖子班的学生也没差多少,大家都戴着耳机。   没有看书的叶天邺摘了一边耳机,问秦介洋:“刚才4班那个最后上车的男生叫什么?”   “邬白槐啊。”秦介洋说:“入学考试第一名。”   “等等,你说谁?”叶天邺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介洋耐心科普:“耳字旁的邬,白色槐树。”   叶天邺:……   原来他前几天得罪的少年时书中未来的大反派吗!   他现在再去疯狂道歉能得到原谅吗!   当时那一抓一大把的脸红心跳被心惊肉跳代替,叶天邺差点灵魂出窍。   虽然这个世界与真实的无异,他只要不去得罪白月光就不会惹来反派的报复惩戒,但一想到那是未来掌握商界一片天的反派叶天邺还是感觉蛋疼。   好好的一个商业伙伴,好好的一大商业助力,这特么太浪费了。   他感觉到很多钱在离他而去,他的灵魂连同着商界一片天与他永远相隔。   备受打击的叶天邺拉下眼罩,睡觉。   反正他现在还只是个正在做创业计划书的卑微创业崽,商界一片天跟他没有关系。   他们!没有!关系!   叶天邺做了个梦。   梦里,叶天邺起立和邬白槐握手,“合作愉快。”   然后邬白槐的笑容突然消失,变成了某种隐忍的表情,恶狠狠道:“做梦!今后我邬氏不会与你们又任何合作!”   叶天邺惊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平生最讨厌这种明明谈好了到最后却让他功亏一篑、完全白费功夫的人。   他要与邬白槐势不两立!   叶天邺暗暗发誓。   到了军训基地后,一中的学子们前往宿舍放行李。   教官给了15分钟,说是放下后立刻到宿舍楼前集合,去领取床单被套枕芯被芯。   叶天邺不想跟小孩子抢,背着包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秦介洋一反黏人的常态,一马当先,早就不见人影。   基地的床位是没有分配的,也就是说你跑得快你就能抢到小间下铺,跑得慢就只能睡大厅。   小间睡8人,大厅睡24个人,哪里的位置好显而易见。   叶天邺有些走神。   他在考虑他的创业项目,越走越慢,差点掉队。   “你再不快点就掉队了。”   清亮的少年音像夏日的烟火在叶天邺的脑海中炸裂,他整颗心都在颤动。   叶天邺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邬白槐。   平静状态下的邬白槐非常符合这个年纪男孩该有的样子,少年人的朝气衬得他眉眼愈发明亮,故作无感的眼神让他的关心显得别扭又可爱。   那个瞬间,叶天邺甚至觉得邬白槐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不然怎么会不计前嫌地来提醒他。   还有就是,声控感觉要升天。   邬白槐的声音太好听了,仿佛带着薄荷气息的夏风掠过脸庞,摇曳着发丝,让人心驰神往。   叶天邺有点手足无措。   他上次道歉没得到原谅,心里总惦记着,这会儿走在邬白槐身边浑身不自在,“那什么,前几天对不起啊。”   “……”邬白槐只不过听了哥哥的话,有点无法对叶天邺坐视不理,不代表他真的不痛。   他沉默了!   叶天邺方了。   可事到如今,叶天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歉:“要不,你抓回来我们算扯平?”   高中男生嘛,不记仇的。   扯平就好了。   还是没能得到男生的回应,叶天邺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去看邬白槐的表情。   男生目不斜视,就像没听到或者不屑于搭理叶天邺一样。   可实际……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   叶天邺也想假装没看到,但是没忍住--笑了。   笑得还有些猖狂。   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反应可爱得过分了。   等到两人走到宿舍楼,邬白槐才憋出一句:“不用。”   说完先叶天邺一步跨进了宿舍楼的门。   叶天邺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邬白槐指的是什么,他刚才笑得太开心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然后他又笑了一次。   里面的秦介洋听到叶天邺的声音,跑出来拉着他的手腕直接把人带到了小间里,指着靠窗的一个下铺,“我给你占了个床位!”   “……谢了。”叶天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秦介洋这班长当的太周到了。   秦介洋看叶天邺挺满意的样子,拿起床铺上的包,“那我出去了,你有事就找我。”   “你不睡这吗?”叶天邺惊讶。   秦介洋理所当然道:“肯定啊,一个人的包占两个床位也太过分了吧。”   感情你刚才跑那么快都是为了我?   叶天邺服了。   “我暂时不会想退学的事了,你不用这样。”叶天邺总觉得睡这个铺有欺负小孩的嫌疑,“我去大厅。”   秦介洋一听,可高兴了,“那我也去大厅。”   来到大厅,秦介洋跑过去和空床位的下铺说了几句,床位交换成功。   叶天邺走过去,把包往床上一扔,就要去集合。   “你不睡下铺吗。”秦介洋把包放下,跟着叶天邺往外走。   叶天邺:“不睡。”   小破孩才会觉得下铺好,成年人都喜欢上铺。   秦介洋不放心,“睡不习惯和我换啊,我是班长,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放心,我一定睡得跟猪一样。”叶天邺自信道。   支撑他完美的关键因素就是他的睡眠质量。   ……睡不着。   没想到flag来得如此立竿见影。   叶天邺睁着眼瞪着天花板。   他怎么会失眠!他怎么可能失眠!   叶天邺深深地怀疑,鼾声如雷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睡不着。   他悄悄地翻下床,穿着拖鞋来到宿舍楼门口,门外拉上了铁闸门,锁得死死的。   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叶天邺决定上天台。   反正也就三楼,他想个办法也就出去了。   叶天邺蹑手蹑脚地来到天台,天台门没有锁,他很顺利地走到了护栏旁边。   观察了一下落脚点,叶天邺思考着去和回的路线。   安全地下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是怎么爬回来。   “你要跳楼?”邬白槐表情严肃,他快步走到叶天邺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   叶天邺怀疑邬白槐寻机报复,他感觉他的手快断掉了。   “你冷静!”叶天邺忍着痛去掰开邬白槐的手,纹丝不动,他只能继续解释:“太吵了我出来透透气而已!”   “因为太吵了所以就要跳楼?”邬白槐脸上出现了不认同的表情。   叶天邺:……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现在的青少年这么有危机意识的吗?   “我没有……”叶天邺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疼……你放……手……呜……”   邬白槐看着眼前的男生说来就来的眼泪,心里更觉得这人敏感冲动,他没有放松力道,反而把他的两只手都抓住了。   疼痛x2。   感动得叶天邺眼泪汪汪。   挣脱不开,叶天邺情急之下拿头往邬白槐头上撞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现在不仅手痛,头也痛。   天台的门再度被打开,一束手电的光照在两人身上。   “你们两个人在那里干嘛!”严厉的呵斥声,吓得叶天邺瑟缩了一下。   邬白槐这才放开叶天邺的两只手,一只手撑在护栏上,防止叶天邺有机会转身就往下跳。   叶天邺内心感慨,真不愧是反派,大敌当前都没忘记自己想做的事,依旧这么细心。   有钱途。   “不要以为你们都是男生就可以随便幽会!”男人严酷的声音响彻天台,“你们给我过来!”   叶天邺和邬白槐只能往男人的方向走去。   “哪个排的啊,报上名来!” 第4章   “易可乐,四排。”叶天邺面不改色道。   邬白槐:……   他忍住去看叶天邺的冲动,以免眼神过于直接暴露他。   然后道:“梁白开,五排。”   “呵,一个叫可乐,一个叫白开?叫白开你还敢信梁?”   男人嘲讽完,道:“我还叫奶茶呢。”   叶天邺从善如流:“奶茶教官好。”   总教官:……   沉默过后,奶茶,不,总教官揪着叶天邺的耳朵,“这么会说话,说说你们大半夜在天台干嘛呗?”   叶天邺试图商量,“说了可以不记名吗?”   “不行。”总教官不假辞色,“说。”   “那……只记一个行吧?”叶天邺说。   总教官开始有点佩服这个被揪着耳朵也不忘讨价还价的小家伙,“你当菜市场买菜呢?”   “您可以把我们当成大白菜的话。”叶天邺眨眨眼,天真无邪。   总教官被逗笑,“那你要牺牲你自己吗?”   “我叫秦介洋。”叶天邺爽快道:“秦朝的秦,介意的介,海洋的洋,三排。”   邬白槐缄口不言。   叶天邺继续发挥:“我们呀,到天台背书啊。”   “背书要手牵手、头抵头啊?”总教官被逗笑之后也没有了之前那副严厉的模样,有种在逗小孩子的感觉。   叶天邺面不改色,继续胡扯:“这样背得快,我一学渣只能靠这种方式汲取学神的学力了。”   “那你眼眶红红的干啥呢?”总教官继续问。   叶天邺一脸虔诚,“得到知识让我非常地感动,不禁热泪盈眶。”   “热泪盈眶你的头!”总教官弹了一下叶天邺的脑门,转头问邬白槐,“你叫什么?”   叶天邺急了,“不是说好只记一个人吗!”   “谁和你说好一个人了?”总教官翻脸不认人,“你说。”   “……四排,邬白槐。”邬白槐没有叶天邺那么厚的脸皮,被拆穿后还来第二次谎言。   总教官眉头挑了一下,“那个今天被我表扬过的副排啊?”   “嗯。”邬白槐应道。   “啧。”总教官笑道:“那明天再‘表扬’一次。”   说完,他挥挥手,“回去睡觉吧,别再大半夜跑出来了。”   下楼梯的路上,叶天邺碰了碰邬白槐的手臂,“抱歉啊。”   “没关系。”邬白槐不是很在意这个,他问:“你为什么去天台?”   “都说了太吵了出来透透气。”叶天邺揉揉手臂,“你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小破孩就是容易冲动,年轻是魔鬼啊。   “那你为什么扒着护栏看?”邬白槐越是接触就越觉得叶天邺神奇,好像不像他和他哥以为的那样弱小。   叶天邺叹了口气感觉解释不通,干脆没有回答。   他伸手摸了摸邬白槐的额头,“你长得比我高那么多,怎么比我还娇气,过了这么久还这么红……痛吗。”   第一次被哥哥以外的男性如此轻柔地触碰,邬白槐感觉有点奇妙,而且他竟然不反感。   他说:“交个朋友吧。”   “真的假的?”叶天邺受宠若惊。   邬白槐看着叶天邺发亮的眼睛,那眼睛好像装满了什么开心的事,笑意一直往外蹦。   他点点头,“嗯。”   “那我们交换号码吧。”叶天邺拿出藏在上衣里侧的手机,兴奋道。   邬白槐说:“我没有手机。”   叶天邺恍然大悟:“对哦,一般高中生不应该有手机的。”   “我给你念我的企鹅号你记着。”邬白槐并不想拒绝叶天邺,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他想和他交朋友。   是真心的,不止是因为他哥。   当天一早,总教官果然在升旗地点提了这件事。   批评了他们七连三排和四排和秦某某和邬某某,严肃表示今后不准不按时睡觉,再有下次绕基地跑步。   秦介洋一头雾水。   他很想和谁分享,可他作为副排身旁站着的只有教官,憋了一肚子的问号。   好不容易挨到吃早餐的时候,秦介洋被饥饿和问号打得头昏眼花,他悄悄地询问同一桌的叶天邺,“天邺,咋回事啊……我怎么就被批评了。”   “是吗。三排秦某某只有一个吗。”叶天邺把馒头掰成四块,一口一块。   秦介洋还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班上的名单,他们确实只有他一个姓秦的。   他郁闷道:“是啊。”   “哦?”叶天邺把馒头吃完,开始喝粥,道:“是我。”   秦介洋一口馒头一口粥,“什么是你?”   “那个秦某某是我,是我用了你的名字。”叶天邺说着,看向秦介洋。   他知道他这样做不好,但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只要被背叛一次就不会再把他当朋友,黏着他劝说他好好上学了吧。   欠你的我在反派打压你的时候还你。   叶天邺打算得很美好,但秦介洋却不如他预料中的那样。   秦介洋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灵异事件了!我跟你说,这个基地啊……闹过那什么。”   叶天邺以前没听过这种八卦,也来了兴致,把脑袋凑过去了些。   然后他的小脑袋就被打了。   正在叶天邺震惊于秦介洋“居然有如此心机”的时候,罪魁祸首说话了,“小骗子很喜欢和人头抵头嘛。”   抬头一看是昨晚的男人,今早的总教官。   叶天邺宛若失忆,“总教官好。”   总教官:“不叫奶茶教官了?”   叶天邺闻过则喜:“奶茶教官好!”   果断而且铿锵有力。   总教官没绷住,笑了,“我回头给你弄点颜料,你开个染坊吧。”   “谢谢奶茶教官!”叶天邺回答道。   总教官跟叶天邺掰扯完,走到台上,拿着话筒继续吓唬小朋友,“说说说!上辈子没说过话啊?非得在吃饭的时候说?再说下去我就让你们全部人在这里给我说完晚上去!”   食堂顿时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后才又出现吃东西的声音。   叶天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好整以暇地看着战战兢兢的小破孩们。   总教官再一次经过叶天邺,他停下来,没有凶他也没有跟他胡扯,只是道:“教官命令,多吃点。”   叶天邺乖巧地拿起一个馒头,等总教官走后,塞到了秦介洋嘴里。   被塞了一嘴馒头的秦介洋:???   秦介洋咬下大半个馒头,一边嚼一边道:“教官不是让你多吃点吗。”   “他跟我说多吃点,又没规定我是让谁多吃点。”叶天邺吃饱后就不再动,反正这群半大孩子有多少都能吃下去。   光盘都是小意思。   但叶天邺没想到的是他自己,也是半大孩子里的一员。   训练到9点多,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一声比一声绵长悠扬。   ……艹。   叶天邺以前不理解为什么那些男生非要说粗话不可,他现在知道了。   教训来得有点猛,饿是真他妈饿。   “休息20分钟。”教官说:“有什么需要的现在说,让副排和小班长去买。”   是了,军训基地里买东西还不能随便买。   因为人多,只能派代表去买。   叶天邺头一回感觉到不为人民服务的憋屈感,他就应该当个小班长什么的!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只能靠别人活下去……   “天邺,你要吃什么?”秦介洋拿了个小本本一一记下,见叶天邺啥都没说还特意跑过来问他。   “……”叶天邺揉揉秦介洋的大脑袋,跟他家大狗差不多,“两盒牛奶、两块三明治、四条硬糖,要甜的。”   秦介洋记完,和4个小班长一起加入了前往小卖部的人流里。   回来时,几人手里都抱着一大箱子。   秦介洋把东西分发下去,然后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他忘了问自己了!   “吃吗。”叶天邺给了秦介洋一盒牛奶一块三明治,“你就说你是不是傻吧。”   秦介洋嘿嘿笑道:“我回头把钱还你。”   “是啊是啊,我穷得一批,你最好还个十万八万的。”叶天邺不走心地应着。   隔壁排解散得比他们晚一些,他们已经开吃了而他们刚把东西发下去。   邬白槐发完东西后坐在一边,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天邺琢磨着他们好歹也是即将成为企鹅好友的关系,于是跑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三明治他已经咬了一口了,但没关系,暴力出奇迹,叶天邺把三明治掰成了两块。   分了一半给邬白槐,“吃呗。”   邬白槐没接,“你瘦,你吃。”   ……这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叶天邺叼着自己那半块三明治,低头摸了摸肚子,还好,有腹肌。   他抬起头,拿下三明治,理直气壮地对邬白槐道:“胡说八道,我一点都不瘦。”   然后不由分说把没吃过的那半块塞到邬白槐手里。   邬白槐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叶天邺见他吃了,也滚回自己的排,省得待会儿教官发现说他是叛徒。   叶天邺一走,4排便有人靠近邬白槐。   “老白,你怎么跟3班的人玩啊?”男生说:“3班都是学渣,全年级最差的就在那,别和他们玩,会被带坏的。”   邬白槐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得有些吓人,“不会。” 第5章   前现充·现学渣·叶天邺心满意足地喝完牛奶,开心了起来。   一边开心一边叹气,什么时候他也沦落到吃饱肚子就能开心的地步了。   他果然是老了。   叶天邺摇摇头,轻轻地否定了自己。   少年人不懂成年人的忧伤。   秦介洋和叶天邺有了一饭之缘后关系愈发好了起来,他勾着叶天邺的脖子,愉快道:“兄弟,我看你人美心善,肯定不会抛下兄弟不管的对吧?”   “你又想说什么屁话。”叶天邺警惕地和秦介洋拉开了距离。   秦介洋不赞同道:“怎么会是屁话!我是想说我们一定要相互扶持,共同进步,一起考上好的大学!”   不用了谢谢。   好大学我已经上过了。   叶天邺并不打算考大学。   一来是他该积累的经验已经积累了,没必要再去经历一次。   二来……   天天扣他分妨碍他创业不说,还差点没法儿毕业。   既然这样他还不如不上,反正他在大学里也没找到男朋友。   “只要你不管我学习,不干涉我的决定,我们就勉强算是朋友。”叶天邺拍拍裤子上的灰,“你不要管我。”   秦介洋还想说什么,迫于集合的哨子也只能暂时放弃。   一天的训练结束,叶天邺积累了两天疲累的身体总算在鼾声中安然睡去了。   一夜无梦,醒来时叶天邺感觉到了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待他洗漱完,外面才吹响了起床的哨子。   叶天邺悠然地坐在自己的床边,拆开一颗硬糖的糖纸,把糖往嘴里扔。   宿舍楼到升旗地点还有一段距离,齐步跑过去还是很考验人的,昨天他就有点不舒服。   今天必须吃糖,才能开心地苟到升旗结束吃早餐。   集合的哨子吹响,叶天邺跳下来,拿了个衣架把床边的褶皱捋直,然后塞到床垫下面。   往外走的时候,他喊了一声秦介洋,丢了一颗糖给他。   秦介洋没接到,让邬白槐截了,少年的嘴角略得意地勾起,“也给我一颗,嗯?”   叶天邺的心脏也被勾了一下,那声“嗯?”的尾音勾得他心痒痒的,他很大力地点了一下头。   秦介洋挤到叶天邺身边,委屈道:“糖。”   叶天邺心情好,把剩下的半条都给了秦介洋,“乖。”   但凡邬白槐再多个五六岁,他一定会喜欢他。   现在虽然年龄不合适,但这不妨碍他开心。   白天有些累但很好玩的训练结束后,又到了晚上的放松时间。   昨晚是拉歌,今晚是看电影。   所有的排聚集在一个半露天的广场里,前面是巨大的放映屏幕。   照例吼了两首歌,教官才允许他们随意地坐在原地。   叶天邺坐在3排中间,无聊得紧。   班上的人还是不怎么搭理他,唯二两个会搭理他的人又都是副排,全部坐在队伍最前面。   昏暗的环境里玩手机又太明显,叶天邺只能强撑着眼皮去看电影。   坦白来说,电影是好电影。   就是叶天邺天生和电影不太对付,一听到片头的那个音乐就犯困。   他独自在队伍中间不断点头。   电影播了2小时21分钟,叶天邺睡了2小时19分钟。   一分钟用来入睡,一分钟用来被撞醒。   在别人起身列队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叶天邺还在原地迷迷糊糊的没有站起来。   归心似箭的高中生也没人去搭理他,顺着人群往出口挪。   叶天邺差点被撞倒,还好邬白槐一把拉住了他。   邬白槐把叶天邺拉起来,然后对自己班上的小班长喊道:“筑乔,你带大家回去。”   叶天邺心有余悸,若不是邬白槐,他可能就要成为穿书史上第一个因为踩踏进医院的倒霉鬼了。   “你还好吧?”邬白槐观察着叶天邺的脸色,问道。   叶天邺摇摇头,“撞了几下而已,没事。”   那边在空地清点完人数发现叶天邺不见了的秦介洋跑了回来,看到邬白槐抓着叶天邺的手臂,叶天邺又一脸不舒服的样子,冲上去就把两人分开。   “邬白槐你干什么呢?”秦介洋把叶天邺护在身后,“我不允许你们4班的人来欺负我们班的。”   看到男主和反派对峙,这不是白月光应该有的待遇吗!   他一个替身何德何能!   叶天邺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开口解释,想看戏。   毕竟他真的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男生喜欢过。   叶天邺感慨了一下自己的理智为何总是占上风,然后拍了拍秦介洋的肩膀,“秦介洋,是我差点被人踩到,邬白槐好心把我拉起来。”   秦介洋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说:“对不起啊。”   “没事。”邬白槐说。   ……   不知为何空气微妙地尴尬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未来情敌,1对1的死敌气场吗?   叶天邺慕了。   他也不需要被争抢,他只要一个就够了!   羡慕了一把还没见到过的白月光,叶天邺不禁悲从中来。   --虽然男主现在更像个憨憨,但是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优质潜力股,外表各种条件没得说。   并且小说里也写了,这两位长大后各是商界一片天。   果然受男人欢迎的,会更受优秀男人欢迎。   “秦介洋你先带队回去吧。”叶天邺说:“邬白槐刚才帮了我,我想请他吃东西,我们去一趟小卖部。”   “别太晚回来,11点就锁门了。”秦介洋嘱咐完,又跑着回了3排。   空空荡荡的电影广场只剩下叶天邺和邬白槐两人。   夜风从旁边吹过来,叶天邺摘下了帽子好让风可以直接接触,“走吧,我们去一趟小卖部。”   “不用。”邬白槐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而已。   “陪我去。”叶天邺伸手去勾邬白槐的肩膀,嗯,有点高。   他讪讪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骂自己真是被秦介洋给带坏了。   带队中的秦介洋打了两个喷嚏,被3排笑了一顿。   “只有你们副排和小班长能买东西,陪我去。”叶天邺进一步解释道。   邬白槐看他,说:“好。”   他们这一路都是什么蟋蟀、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十分好听。   叶天邺以前军训的时候,走在路上都在背单词或者心算数学题,完全没注意过这些。   现在听来,还挺悦耳的。   叶天邺心情跟着飞扬起来,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你和你们班的人关系不好吗。”邬白槐突然问道。   叶天邺原本没太大感觉,但他睡着了也没人叫他拉他一把……实在让他说不出还行这种话。   “确实没什么交流。”叶天邺说:“不过也没关系啦,我又不是来学校交朋友的。”   没等邬白槐说什么,叶天邺笑笑说:“刚刚那样纯属意外情况,我有点太松懈了。”   和以前相比。   以前的他是不需要任何帮助的。   也不会有人帮助他的机会,因为一旦欠人情他的地位就会比对方低,谈生意也没法只谈利益。   所以哪怕邬白槐说要和他交朋友,他想的也是不能欠对方的。   他不可以付出得比邬白槐少。   更何况小说里说邬白槐母亲早亡、父亲再婚,他是由哥哥带大的。   他叶天邺但凡是个人都不应该占小弟弟便宜。   “要不你以后叫我邺哥吧。”叶天邺觉得这孩子挺实诚,看小说的时候他就怪心疼的,他要把他当做弟弟宠着!   邬白槐没回答,问:“你几月份的?”   “7月……”叶天邺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邬白槐突然笑了。   他的长相是偏凌冽那一挂的,眼尾上挑,唇线微微往下,看着就不好接触。但这一笑,却将这些都变为漂亮的微光,亮而不刺眼,暖了心窝。   少年人得意的样子美得过天上星辰。   “我5月。”邬白槐嘴角噙着笑,“是你该喊我哥。”   叶天邺心脏“突突”地跳,别过头不理会邬白槐。   小小年纪瞎撩个屁,不学好。   直到走到小卖部,叶天邺也没搭理邬白槐。   邬白槐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的错,嗯?”   叶天邺瞪他。   你道歉就道歉,凑到耳边做什么?   叶天邺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耳边似乎还有刚才的热度,酥酥麻麻的。   “不舒服?”邬白槐以为叶天邺是刚才受伤了,不仅凑近看还上手了。   烧没发,但男生的气息和温度萦绕在叶天邺的鼻尖,一点点地染红了他的耳朵。   不行,得拉开距离。   这样下去他迟早成变.态。   叶天邺推开邬白槐,义正言辞:“男男授受不亲。”   “50块,你能拿多少吃的就拿多少。”叶天邺一边说一边后退,“不要再碰我了,我会没办法思考的。”   邬白槐不知道叶天邺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听懂了他要吃的。   他三步一回头地走向队伍的末端,看起来对叶天邺的身体很不放心。   直到邬白槐没再回头看他,叶天邺才蹲下来捂着脸,放任红色蔓延。   不夸张地说,他现在绝对连指甲盖都是通红的。   太丢人了。   母胎单身经不起撩他懂,但是这么经不起撩也太过分了吧。   没脸见人。   脸烧没了。   叶天邺抱着自己,把脸埋在里面。   他有罪。   他是变态。   他忏悔。 第6章   50块钱在基地买不到多少东西,小小一袋,袋子还要5毛钱。   邬白槐皱了一下眉,但考虑到叶天邺的情况,这5毛钱还得给。   “我背你回去。”邬白槐把东西塞到叶天邺手里,然后拉开他抱着自己的手,把人背了起来。   叶天邺没反抗,因为这样邬白槐就看不见他通红的脸了。   他心安理得地趴在邬白槐背上,鼻尖距离对方的后颈际很近很近,鼻腔里是这个年纪的男孩才会有的味道。   “有人欺负你的话,可以和我说。”邬白槐心里把叶天邺划到了“会逞强的瓷娃娃”一挂,对这种人只能多主动。   他顿了顿,说:“所以你不用退学。”   叶天邺想说自己不是因为被欺负所以想退学。   但不知道为何面对劝说内容与秦介洋相似的邬白槐,他给出的回答却完全不同,“嗯,不退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   一路上,风吹了又吹,鼻腔里却还是少年的味道。   叶天邺干脆侧着脸趴了下去,枕在邬白槐的后脑勺上。   “要去医务室吗。”邬白槐问。   叶天邺本来就没什么不舒服的,非要说的话就是寂寞了。   在原本的世界里,有他一手做起来的事业,没事还能工作、做做恋爱的梦什么的。   现在的他呢,没有工作,在一具不大不小的身体里他也不能去谈恋爱,他寂寞得都快成傻子了。   “我没什么事。”叶天邺说:“就是娇生惯养而已。”   叶天邺在跟自己斗气。   他好好的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来到这么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男主和反派也不过是因为替身光环对他进行关怀,他当什么真啊?   是,他们是真的对他好。   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他陷得更深,跌得越惨罢了。   小说里说邬白槐最讨厌不思进取、娇生惯养的人,那他就做给他看。   要什么合作对象,他叶天邺靠自己难道不行吗?   “我从小没磕过碰过,心里委屈。”叶天邺又道。   邬白槐没有说话。   叶天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烦躁的叶天邺自暴自弃地又说了一堆,“我一点不好听的话都听不得,听到我就会想哭。碰到我我就会红一大片,捏一下就会淤青半个月。我每天都要花很多钱,吃不饱我就难受。我不爱学习,天天想着谈恋爱,有人宠我上天……我一无是处,除了家里人还宠着其他人都受不了我。”   直到到了宿舍楼,邬白槐才在放下叶天邺的时候说了一句,“天台等我。”   打架吗?   叶天邺心想,邬白槐说不定还会叫上那些看他不惯的人一起上去揍他,不然怎么不直接背他上去,而是要让他上去等着。   不过叶天邺还是上去了。   打架斗殴被退学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妈妈总不能再弄一所学校让他去写创业企划书吧?   吹了十分钟风,叶天邺感觉自己的头不用再做任何造型就是今晚最美的鸡窝头。   他无聊地躺在天台地板上,地面还有残留的热度,搞得他好像一块铁板上的鸡排。   说不定邬白槐都不屑于打他,等到教官查寝的时候一通举报就够他受了。   叶天邺想着,把手枕在头的下面。   夜幕中的星河很美,叶天邺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还像一块鸡排一样躺着。   门被打开的时候他都没发现。   邬白槐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叶天邺吓得一下就弹了起来,把半蹲在他旁边的人撞得不轻。   两个人都捂着额头,但眼泪汪汪的只有叶天邺。   不是因为额头,是因为他咬到舌头了。   邬白槐看叶天邺疼成那样,迟疑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靠近他对着额头通红的那处吹了吹。   叶天邺:“……”   你不是上来揍我的吗。   “还痛吗。”邬白槐拭去叶天邺眼角的泪花,“对不起。”   “你……”舌头痛。   叶天邺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不出话的他只能眨眨眼睛。   邬白槐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拉开距离,在叶天邺旁边坐下。   “我给你唱歌。”邬白槐说着,开始给吉他调音。   叶天邺有点懵。   他合理怀疑疼痛会影响智商。   为什么邬白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调完音,邬白槐问:“你想听什么?”   “不是,你为什么要唱歌给我听?”叶天邺按住吉他弦上的手,弦上的颤抖经过音箱扩散出来,伴着风拨开了叶天邺额前的头发。   邬白槐直直地看着叶天邺。   少年的眼睛清晰地装着另一个少年的身影,他眼里的少年脸上满是不解和惊讶,被风吹开碎发的样子干净又乖巧。   像此刻挂在夜幕中与黑暗泾渭分明的星星,闪闪发光。   邬白槐反手握住叶天邺的手,叶天邺的手比他的细一圈,握在手里刚刚好,“你说你委屈。”   叶天邺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   他说过这话吗?   什么时候说的?   他怎么可能会委屈!   想不起来,叶天邺直接作罢,“你随便唱吧,我都听。”   坦白讲,邬白槐歌唱得是真好,吉他也是真的一言难尽。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表演,也不算上什么安慰人的好方法。   它只是成功地让叶天邺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人家小朋友那么努力地在哄他,他居然一直在想给小朋友报个吉他班?   人老了不配感动了是不是?   邬白槐弹完一首,脸上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吉他我借的,刚刚才学,弹得不好。”   “你给我点时间练练,以后就好了。”邬白槐摸了摸叶天邺的头。   他没哄过人,但小时候他哥就是这么哄他的,给他唱歌,然后摸摸他的头。   以后就好了。   叶天邺对上邬白槐的眼睛,“我不相信以后。”   以后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事情。   大人都知道“以后”这个词只是在表达“现在不行”的意思。   邬白槐没有反驳。   他低着头,盯着吉他弦。   就寝的哨子吹响,叶天邺说:“别想了,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等你经历得多了,就知道‘以后’为什么不能相信了。”   叶天邺站起来,就要往门边走。   邬白槐抓住了叶天邺的手腕,“那就现在。”   叶天邺惊讶地看向邬白槐,少年的眼神认真而沉静。   他没有在开玩笑。   这是叶天邺第一个想法。   他要现在把吉他练好是疯了吗。   这是叶天邺第二个想法。   他们不过刚成为朋友。   这是叶天邺第三个想法。   要说对少年的做法完全没有触动那是假的,但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成年人比少年人多的就是理智,考虑性价比几乎成了叶天邺的本能,他说:“别闹,教官要查寝了。”   邬白槐却意外的固执,他仍然抓着叶天邺的手不放。   叶天邺没办法只能蹲下来和邬白槐讲道理,“你看,我们已经被抓过一次了,再抓一次可保不准教官会发多大火,会怎么处罚我们。”   “所以,你也别计较我说的话了。”叶天邺说:“以后这种东西,随便吧。”   “你不相信以后,那我就现在做给你看。”   这有什么好较劲的?   果然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一个词都要计较。   叶天邺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就来吧。”   他看到,听到他说这句话的少年眼睛一点点地迸射出了光芒。   邬白槐在因为他的话高兴。   得了应允的少年试了试音,把刚才的歌又唱了一遍。   弹得也确实少了那么一些磕碰,整体还算不上流畅,但已经还可以了。   但邬白槐没有停手的意思。   又弹了两三遍,每次都有不同地方的磕碰。   “已经很好了。”叶天邺制止道:“你手指会痛的。”   邬白槐摇头,一遍接一遍,就像手指根本没有知觉一样。   叶天邺不忍心再看邬白槐这么练下去,初学吉他的人都知道按着弦的时候是真的痛,所以练习量一开始不会很多,更不会像邬白槐这样一开始就一遍一遍地弹唱一首并不算容易的歌。   没有茧的邬白槐,每按一下都是痛的。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皱过眉头,声音也没有一丝颤抖。   “我相信你说的以后了。”   叶天邺抓住邬白槐的手腕,“以后再练。”   邬白槐只是问:“你信我以后会练好吉他弹给你听吗。”   叶天邺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相信。”   “你骗人。”邬白槐说:“你根本就不信。”   “我……”叶天邺无言以对。   他其实也不是像一开始那么不相信,但这一点点相信也只是因为邬白槐现在的固执而已。   一旦邬白槐答应先回去,这一点点的相信也会烟消云散。   “我继续。”邬白槐说。   叶天邺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出了一个“好”字。   邬白槐整整弹了三个小时,才完整流畅地配合着人声进行了一次堪称优秀的弹唱。   叶天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邬白槐没有错漏地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他比邬白槐的情绪还要激动。   眼睛酸酸涩涩的,鼻子也痒得不行。   “你哭了”邬白槐拧着眉,迟疑地伸手拍了拍叶天邺的头表示安慰。   叶天邺一边擦眼泪一边笑,“臭小鬼。”   哭出来后叶天邺才知道自己比自己以为的要矫情那么一些些,也是会对青春期小鬼头纯粹没有杂质的好感动的。   而且,可能,他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委屈。   他原来25岁,风华正茂,事业有成。   而现在16岁,穷得只有“理想大学”。   “你肩膀能不能让我靠一下。”叶天邺说话间还带着一点哭腔。   仅此一晚,当一个可以任性的高中生。   邬白槐点头,“让我把吉他先放下来。”   说着他把吉他装到包里。   叶天邺没掌握好力道直接把邬白槐给扑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要爬起来,却一把让人按了回去。   “就这样吧。”邬白槐说:“看到你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哄。”   “嗯。”叶天邺闷闷地应了一声。   邬白槐平躺在天台,一只手按在身上人的后脑勺,入眼是璀璨的星河。   叶天邺跪坐在邬白槐的旁边,上半身几乎全压在对方身上,头靠在锁骨附近。   少年身上那种淡淡的、奇妙的好闻味道再次充斥了叶天邺的鼻腔,他脑子一抽,说了句:“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几乎是说出来的瞬间叶天邺就意识到了不妥,他忙补充道:“用的什么洗发水。”   嗯。   他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他靠着的这个位置,怎么也该问沐浴露吧。   叶天邺不想起来了。   他不能面对。   邬白槐的耳尖悄悄地红了。   叶天邺的气息本就打得他痒痒的,现在再来一句他身上的味道好闻,哪怕是同性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海飞丝。”邬白槐说。   少年的声音因为唱太久歌而有些嘶哑,在头顶那块传来的时候叶天邺整个人都炸了。   什么难过、什么委屈都被炸到外太空自生自灭了。   别说哭,叶天邺现在对那从天台门边传来的熟悉吼声都没有反应。 第7章   “你们还对天台上瘾了是吧?”   总教官眼尖地认出那两个身影就是他前几天抓到的,合着没安分多久又上来了?   上次手牵手、头抵头,这次直接扑倒在地上……那下次呢!   整出人命来怎么办!   不对,俩男的没那功能。   被自己呛了一下的总教官走到两人附近。   叶天邺不起来,邬白槐也没办法,回答道:“报告教官,没有上瘾。”   总教官:……谁他妈真的问你上不上瘾。   “你们躺这干啥呢?”总教官说:“趴在别人身上那个可以起来了吧?”   叶天邺迷迷糊糊地总算听到了第三人的声音,他惊坐起来,又立即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间。   他脸现在绝对红得没法儿看,不能让人看见!   “咋?小情侣做羞羞的事被撞见害羞了?”总教官看叶天邺那样子总觉得很好逗。   叶天邺大力地摇摇头。   “不是你咋不抬头呢?”总教官继续逗。   叶天邺还是摇了摇头。   邬白槐也不太好意思,尤其是总教官话里话外好像他和叶天邺有什么一样,他脸上微红但还是说道:“……教官,你别逗他。”   哭的时候被撞见太丢脸了,和误会相比的话……还是误会会好一点?   总教官很意外,“哟吼,小子挺有那什么、那叫什么?男友力!”他调笑道:“挺有男友力啊?”   邬白槐偏过脸,不说话。   开够玩笑后,总教官正经道:“早恋我不管,和什么性别我也不管,但有一点我必须说。”   “不要在这个年纪做太出格的事,万事都要以安全为主。”总教官拍拍两人的头,“明天就不批评你们了,免得到时候给你们优秀学员会有微词,我们就当今晚没见过,懂?”   “报告教官,知道了。”邬白槐回答。   叶天邺还是没敢抬头,闷闷道:“谢谢奶茶教官。”   总教官本来都板着一张脸了,让叶天邺一句话又给逗笑了,“啧,要不是不能要学员的联系方式,我一定得和你加个好友。”   “有缘自会相见。”叶天邺抽出一只手在空气中探了探,没摸到,便四指并拢做出握手的姿势。   总教官笑道:“虽然做事不咋滴,人情倒是一套一套啊。”   说着握住了叶天邺的手,“以后别老往天台跑,我也不是天天值班的。”   叶天邺还是用那只手,他给总教官比了个“OK”。   “臭小子。”总教官最后揉了一把叶天邺的头发,“小孩子的头发就是比较软。”   总教官走后,天台又只剩下叶天邺和邬白槐。   叶天邺说得太小声,邬白槐没听清他那句“我不是小孩子”,他靠近叶天邺,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你说什么?”   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叶天邺:……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说话!   叶天邺的内心咆哮道。   不过这次没有刚才那么强烈,叶天邺念了一分钟清心经,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抬起头来,第一件事就是向邬白槐伸出手……推开一臂距离。   叶天邺看着邬白槐,深呼吸,说道:“邬白槐,谢谢你。”   从小到大,没人这么执着地为他做过什么。   而他自己什么都能做好,也没奢求过别人能为他做什么。   他甚至连想象都没有。   可真的到了有一个人因为他一句委屈就这么努力地哄他开心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厉害。   但叶天邺不会因此就幻想什么爱情。   邬白槐只是把他当朋友,并且最不可忽视的是--他们之间的年龄差。   如果他们是20岁和29岁,那他完全没问题。   然而现实是16岁和25岁,他真的下不去手。   但是当朋友就没有这种顾虑。   叶天邺对自己开导完毕,兄弟式地抱了抱邬白槐,完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邬白槐闻言笑了一下。   又是那种带着少年意气的笑。   第二次见叶天邺还是觉得很惊艳,他问:“干嘛笑?”   “你不相信以后,怎么会相信一辈子?”邬白槐的语气不是质问或疑问,而是期待着叶天邺给出某种答案。   --比如因为他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叶天邺牵起邬白槐的手。   他的手骨节修长,漂亮的手指因为过度练习有些沁血,指尖的皮肤也有丝丝割裂。   他亲吻了他的指尖,说:“因为你值得我去珍惜。”   温热柔软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似乎真的缓解了疼痛的灼.热感。   邬白槐忍住了缩回手的冲动,却忍不住心跳加快。   等到叶天邺放开他的手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邬白槐想去忽视那股怪异的感觉,于是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静悄悄地回到宿舍里。   叶天邺拿了漱口杯去厕所洗漱,秦介洋听到动静偷偷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也跑到厕所。   “你和邬白槐干嘛去了?”秦介洋问。   叶天邺白他一眼,“不刷牙滚蛋。”   “那我再刷一次。”秦介洋说干就干,也去拿了漱口杯进来。   叶天邺:“……你还真是闲得慌。”   “现在可以说了吗?”秦介洋也不是八卦,他就是怕叶天邺被欺负,仗着一点好的欺负更可怕。   叶天邺吐掉嘴里的泡沫,“也没什么,他给我唱了首歌。”   “唱歌?他借吉他是为了你?”秦介洋惊讶道:“我们刚才都在猜他是想对哪个女生表白。”   叶天邺给了秦介洋一个看智障的眼神。   他都快忘了这个年纪的男生八卦才是常态,像邬白槐那样早熟不闻窗外事也不进女色的才是异类。   叶天邺对秦介洋勾了勾手指,“你靠近点,我告诉你个秘密。”   秦介洋没有防备,把耳朵凑过去。   “我、其、实,”叶天邺一字一顿,说:“是、女、生。”   秦介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尔后,怜悯地拍了拍叶天邺的肩膀,“哥们儿,我知道邬白槐他很帅。但你不能因为邬白槐长得帅就开始混淆自己的性别,这样是没有未来的。”   我可去你的没有未来。   叶天邺用脑门狠狠地撞了秦介洋一下,撞得对方嗷呜一声,捂着脑门满脸不可置信。   “我和他现在的友谊以及超越了和你的,你最好给我识相点。”叶天邺假装恶狠狠地说道:“你再不加油,你就会被逐出朋友名单。”   说完,叶天邺潇洒地走回自己的铺前,翻身上床。   秦介洋默默地打扫干净,也回去睡觉了。   他绝对!一定!不会!输给邬白槐!   他一定要成为叶天邺最好的朋友!   次日,是军训的倒数第二天。   有点无聊的一天,因为这一天各个教官为了最后一天的结营不再带他们玩任何项目,有的只是:   报数。   停止间转法。   齐步走。   齐步跑。   教官也仿佛变成了复读机,在聒噪的蝉声中,一声声“大声点!”“没吃饭啊!”“脚尖绷直!”“手指贴裤缝!”“带脑子没?!”让这个夏日变得枯燥又无聊。   太阳愈发猛烈,有的排不得不被迫休息,转移阵地。   叶天邺所在的3排就在转移之列,他们勉强保持着队形,朝之前看电影的营地走去。   去到那里的时候,营地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小块还空着。   教官大发慈悲地说道:“就你们这样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拿奖了,休息一下吧。”   除了几个对教官的不信任有些不满以外,其他人都不在乎。   他们摘了帽子给自己扇风,拿起水壶猛灌水。   这天气能活着就不错了,能活着训练就已经是冠军了。   叶天邺没有用军用水壶,他拉着秦介洋去买了那种1.5升的矿泉水,整个排就他俩喝得最爽。   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隔壁排也开始休息。   叶天邺找到邬白槐,轻巧地穿过人群跑到他身边,拍了一下正在喝水的邬白槐,“水壶水壶,我给你倒点。”   “我还有。”邬白槐说。   叶天邺一把夺过邬白槐的水壶,往里面看了一眼,“你这都剩不到一口。”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邬白槐的水壶装满了,“这天气千万不能少了水,我回去了!”   陈筑乔看了一眼叶天邺,说:“你最近和3班那个谁关系不错啊?”   “叶天邺。”邬白槐说:“不要叫那个谁。”   “……你们关系很好?”陈筑乔是和邬白槐一个初中考上来的,从没见他这么快就和人交上朋友的。   邬白槐没有否认,“你要再来点水吗。”   “不了不了,他又不是给我的。”陈筑乔有种莫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他甩掉这个念头,“那什么,班上人说他在他们班被孤立,可能是人品有什么问题,你要不要……”多注意一下?   “他很好。”邬白槐打断道。   随即他看向陈筑乔,“我不希望以后再从我的朋友里听到任何一句贬低或者质疑他的话。”   惹不起。   陈筑乔耸了耸肩,“你觉得好就行,要是他敢骗你还有兄弟我。”   “谢了。”邬白槐看着满到壶口的水,说:“但是他不会的。” 第8章   回到排里的叶天邺,迎上了秦介洋怨妇一般的眼神。   叶天邺:……   我就送个水你他妈至于吗!   “天邺,你说的和他的友谊已经超越了我的,是真的?”秦介洋幽幽道。   叶天邺真想把剩下的水倒到秦介洋那被太阳晒坏的脑袋上,他说:“是又怎样?”   “是的话……”秦介洋缓慢地转动着自己的身体,背对着叶天邺,语调阴森道:“那我就只能画个圈圈诅咒他了。”   叶天邺上手勒住秦介洋的脖子,锁死,“在你诅咒前我先把你干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介洋悲愤道:“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说罢,一边抓住叶天邺的手维持现在的姿势,一边死命挣扎一副今天就是你我的忌日的样子,演得贼开心。   闹了这么一通,叶天邺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智障儿童欢乐多这句话是真的!   叶天邺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这样笑过了,笑完身心通畅,一直到列队了他嘴角还有笑意没压下去,被教官点名批评了好几次。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结营当天,在总教官宣布他们这个不太接纳他的集体得了第二名的时候他还高兴了一下。   一份孤独的集体荣誉感。   叶天邺站在中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说话。   他就纳闷了,他这张脸在以前明明很受欢迎的,现在怎么连女生都不搭理他。   这份纳闷没持续多久,就被领奖归来的秦介洋驱散了。   他一回来就把奖状卷了往上抛,然后趁机挤到叶天邺旁边,抱住了孤单的叶天邺,“我们这么垃圾居然能得第二!”   叶天邺难得的没有推开秦介洋,他好像还挺喜欢这种被人第一时间分享喜悦的感觉的,甚至还跟着秦介洋瞎蹦跶了几下。   颁完集体奖项,轮到了个人。   个人奖项也是由副排上去领的,领完之后再发给排里的人。   一长串的优秀学员和标兵念完后,秦介洋等一众副排再次风风火火地跑上主席台领奖。   这次颁奖的是总教官,他看着3排的个人奖状,又看看秦介洋,问:“你是秦介洋?”   “是啊,我不能是秦介洋吗。”秦介洋对总教官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他这张脸难道对不起他这个名字?!他明明这么地优秀与醒目!   总教官把奖状交到他手上,拍拍他的肩,“你当然可以是秦介洋,只不过……你知道上次冒你名的人叫什么吗。”   “叶……耶!”秦介洋心道好险,还好他及时挽回,“耶!没有人冒我名!真开心!”   就站在秦介洋下一位的邬白槐:……   总教官嫌弃地看了秦介洋一眼,这孩子长得挺好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他还问下面这个好了,他把4排的奖状交给邬白槐,“和你一起那小兔崽子叫啥名?”   “秦介洋。”邬白槐思考了一下说道。   总教官:……   “你是觉得我智障还是觉得我脸盲?”总教官直接被气笑,越想越好笑,再说话的时候已经不气了,“你帮我传句话,就说……”   汇演正式结束,所有人回宿舍收拾东西。   收完东西时,回学校的车已经停在基地大门处了。   叶天邺上的还是和4班一起的那辆车,这一次先上车的是4班。   叶天邺走上去,就近想在车门边的位置坐下,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天邺。”   他看过去,邬白槐在最后一排朝他招了一下手,指着他旁边的位置,说:“一起。”   叶天邺看了一眼还在车门边对着人脸勾点名册的秦介洋,果断朝邬白槐走去。   反正秦介洋丢到哪都能很快乐,他当然不能选择拒绝邬白槐!   邬白槐给叶天邺留了个窗边的位置,他的另一边是陈筑乔。   叶天邺跟陈筑乔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坐到了里面。   “总教官让我和你说句话。”邬白槐说。   叶天邺一副果然暴露了的表情,说:“他说什么了?”   “他说‘虽然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放手去做’。”邬白槐盯着叶天邺,盯得很认真,像是想从他的表情读出些什么来。   叶天邺稍微一想就知道总教官在说什么,只能感慨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看人眼光那么毒辣。   但是他已经放下了,因为他遇到了很可爱的两个小朋友。   邬白槐看见叶天邺的表情从思考变成了高兴,然后又听他道:“没事儿,我已经不介意了。我会认清现实,然后去接受、去做我想做的。”   “嗯。”邬白槐有一种叶天邺和总教官在打哑谜的感觉。   他明明也在场,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天邺趴在前排椅背上去看邬白槐,“你不要担心我啦!”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叶天邺说着眼睛都笑弯了,看得出是真的开心。   邬白槐想问,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但他只说了一个“好”字,他完全不懂叶天邺在想什么。   “你回去记得通过我好友申请。”叶天邺说:“我昵称叫‘叶总今天退学了吗’,别弄错了。”   “不是说不退学了?”邬白槐声音低了一些。   叶天邺:“……不退不退,但想想没罪吧?”   邬白槐显然不认为完全没罪,但他没说什么,拿出了单词本,说:“你随时可以跟我说话。”   没头没尾的。   叶天邺看邬白槐开始看书了,也不去打扰。   他看着窗外,突然意识到邬白槐没有戴耳机还跟他说随时可以和他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好朋友的意思。   妈呀。   他居然已经是“可以打扰学神学习”级别的朋友了吗?   叶天邺快乐地在在腿上打着节拍,如果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他哼着什么曲调。   他在哼邬白槐给他弹唱的那首歌。   “青春没有回头的空闲”   “哪怕辗转失眠”   “为了黑夜后的阳光”   “也要将自己的灵魂点燃”   高中的小朋友果然喜欢这种青春热血充满梦想的歌。   叶天邺一边感慨,一边又继续哼着。   “你很喜欢那首歌吗。”邬白槐突然问道。   叶天邺没想到邬白槐耳朵这么灵,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吵到你背单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邬白槐看着单词本上的例句。   Sarah sings and Bill accompanies her on the guitar.   “我的意思是,我随时可以唱给你听。”   邬白槐看的例句里用的是第三人称单数,他看到最后的词形变化,顺便把其他几个变形也记了。   动词第三人称单数: accompanies   动词现在分词: accompanying   动词过去式: accompanied   动词过去分词: accompanied   邬白槐回头去看accompany的最后一个意思。   “好。”叶天邺说是这么说,但实际没有这么打算。   高中生忙着读书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时间做别的,更何况邬白槐家里的情况不允许他失败。   回到学校后,叶天邺一下车就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不起眼小车里。   他坐在副驾驶位,把背包往后面一扔,扎上安全带。   “军训感觉怎么样?”叶妈妈问。   叶天邺:“交了两个朋友,总教官也很好玩,我一般喊他奶茶。”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接我啊?”叶天邺家里离高中并不算远,走路也就二十几分钟的事,之前上学包括军训他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叶妈妈笑得一脸娇羞,说:“我前几天见了我高中男神。”   “所以呢?爸绿了没。”叶天邺说。   叶妈妈脸上的娇羞怎么也压不下去,“和他的女儿。”   “……”叶天邺突然感觉不太妙。   前面红灯,叶妈妈停下车,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儿子,说:“我男神的女儿和他一样好看,我就想介绍你俩认识认识,说不定过几年我就有个宝贝媳妇儿了。”   叶天邺想都不想赶紧摇头,拒绝:“我不喜欢。”   “你都没见过,怎么就不喜欢了。”叶妈妈有点小失望。   叶天邺也不管时机适不适合了,直接说:“因为我喜欢男的。”   “这样啊。”叶妈妈听了理由反而不失望了,她笑道:“那我以后就有两个儿子了,嘿。”   叶天邺迟疑道:“你没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叶妈妈担心地摸了摸自己儿子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叶天邺:……   说起来,叶天邺在他原来的世界里都没来得及跟他爸妈说这些,因为……他没有男朋友,想出柜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现在提前这么多年出柜,仍然一点存在感都刷不到。   “你说你这智商,能找到男朋友吗。”叶妈妈对叶天邺的表现感到十分担忧,“而且你写完创业企划书就要退学了,以后遇到的都是老男人……他们一个个跟人精似的,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小智障。”   叶天邺无语,试图为自己辩驳,“我哪里……”   “你哪里都智障。”叶妈妈接过话,上下打量自家儿子,“你这样子,也就骗骗和你同龄的小男生了。”   “那多变态啊。”叶天邺想想就头皮发麻。   叶妈妈:“怎么变态了?”   “我25了都……”叶天邺说:“心理年龄。”   叶妈妈继续开车,眼神都不给叶天邺一个,只是轻轻哼出一句:“呵。” 第9章   尽管相亲已经行不通了,但面叶天邺还是见了。   甚至还合了照发说说,因为他发现他的审美和他妈妈是一致的。   男神是真他妈的男神。   当了一个高中生父亲的男神依旧帅得不得了。   母子俩愣是和人家合照了十几张,发了个九宫格。   发完,叶天邺看到他的好友申请被通过了,便去戳邬白槐。   【在吗,你单词背多少啦】   【背完了】   【车上的时候你不是在背a吗???】   【倒着背】   【……你赢了】   叶天邺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都没干过这么装逼的事,他决定跳过学习的话题,问:   【对了你怎么不发说说啊】   【不方便】   【对哦,你是用你哥的电脑】   “到了,下车再玩。”叶妈妈说。   叶天邺开了车门,迈出一只脚,又发了一条消息:   【那你哥现在没在用?】   【在洗澡】   叶天邺刚想和他妈妈吐槽邬白槐回复只会回三个字,就被他妈妈一包抽纸砸了头,“别挡着我关门。”   “……”叶天邺只好把纸放回原位,然后迅速地滚下了车。   滚到自己房间后,叶天邺扑到床上,解锁。   邬白槐没有给他发消息,但是给他的说说点了个赞。   叶天邺翻了个身,想了想还是继续骚扰邬白槐。   他虽然看完了小说,但小说里对他们的少年时代都是几笔带过的,所以他根本就不了解他们的生活。   在没成长为可以只手遮天的商业霸主之前,邬白槐私底下都是什么样子的?   【你能不能不要只回我三个字】   【好】   叶天邺看着那孤孤单单的一个字,感觉自己也孤孤单单的。   男人都是骗子!男生也不例外!   下午还说“我随时可以唱给你听”,现在回复都只剩单字了!   【我想听你唱歌】   叶天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但是没关系,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16岁的少年。   然而邬白槐并没有回复他。   哼。   叶天邺点到空间里继续看他妈妈的男神,不由得再次感慨真帅。   只是看着看着总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跟邬白槐有那么一点点像?   没等叶天邺仔细研究,邬白槐的消息进来了。   他点开对话框,是一条长达49秒的语音。   邬白槐真的给他唱歌了。   男生的清唱,干净而清澈。   像极了夏日午后的柠檬味汽水,让人上瘾。   叶天邺拉过椅子,趴到窗台上,望着天空一点点被夜色浸染。   他戴着耳机,一遍一遍地点击播放。   这个夏天美好得一尘不染。   天边冒出一点一点的星光,它们渐渐成了天穹的主调。   没过多久,灿烂的星河横跨了夜幕,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叶天邺开了夜景模式,拍了张星空照,发给了邬白槐。   万万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文艺的一天。   叶天邺一边觉得自己沙比,一边又觉得这么好看的星空不能不分享。   邬明葵看到消息,笑着去叫邬白槐:“你同学给你发了新消息。”   邬白槐做完饭正在打扫厨房,“那哥你帮我把菜端出去,我打扫完就去看。”   等邬白槐回完叶天邺的消息出来时,邬明葵已经把碗筷摆好了。   邬明葵给弟弟夹了他爱吃的菜,“以后你别做饭了,高中学业紧。”   “没事。”邬白槐知道自己的程度,“我能安排好的。”   “那不要一人一天了,你周五和周六,其他时间归我?”邬明葵知道弟弟倔不会一下子答应,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果不其然,邬白槐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嗯。”   两兄弟吃饭的时候通常没什么话,有也是邬明葵提、邬白槐回答,但这次罕见的邬白槐主动开了话头。   “我今天看到爸爸了。”邬白槐说。   邬明葵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给邬白槐夹了块肉,“在哪看到的?”   “天邺的空间。”邬白槐说:“合照。”   邬明葵沉默了一下,说:“你是和天邺交朋友,不用管这些。”   “嗯。”邬白槐知道哥哥不喜欢爸爸,便没再说他。   “……哥哥一直都没有问过你是不是想见他,对不起。”邬明葵垂眸看着碗里的饭,说:“你要是想见他,我待会儿就把地址电话给你。”   邬白槐摇摇头,“我有哥哥就够了。”   要说完全不想见那个男人绝对是假的,如果真的不想见他不会提起他的时候还称呼他为“爸爸”。   可要说他很想回去他的身边也说不上,他还是记着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爸爸选择的是带走哥哥而不是他。   他爸爸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他。   不然怎么会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他和妈妈去看哥哥的时候,他都没有来见他。   邬明葵知道弟弟又想起了往事,叹了口气,揉了揉邬白槐的头发。   “你不用顾忌我的想法,我讨厌他只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邬明葵说:“你想见他,和他相认,我没有任何意见。”   “不要。”邬白槐拒绝得很干脆。   他把碗里的饭吃完,“哥,今天可以拜托你洗碗吗。”   “当然。”邬明葵笑说:“谢谢我亲爱的弟弟今晚做的好吃饭菜。”   邬白槐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再玩一会儿电脑吗。”   “去吧。”邬明葵温柔道:“别关掉我打开的页面就行。”   邬白槐坐到电脑前,发了一会儿呆,才点开叶天邺的聊天界面。   他刚才看到星空的时候也跑到窗边看了一下,和叶天邺拍的是一样的,然后他回复道:很好看。   然后又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去吃饭。   【这么晚才吃饭呀,你饿不饿?】   时间是20分钟前。   天邺应该去忙别的了吧。   邬白槐盯着那条消息好一会儿,还是回复了:   【还好,我现在吃饱了】   发完,邬白槐又点开了上面那张照片。   入境的除了星空,还有一小角的建筑。   建筑有点眼熟,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也符合叶天邺日常走路来学校的行为。   在哪呢?   邬白槐想。   图标闪烁,是叶天邺发新消息给他了。   【那就好!那你现在要学习了吗】   邬白槐看了眼自己的每日计划,他本来应该在五分钟后开始做奥数题的。   但他不想学习,他还在想他爸爸的事情。   他必须,把这些事情从大脑中清扫出去。   【没有,你有空吗】   叶天邺有点惊讶,直觉告诉他邬白槐现在心情不太好。   他赶紧回复:   【我特别有空!】   【只要你找我我就有空!】   【全学校我最有空了!】   邬白槐回了他一句【谢谢】。   果然是心情不好!   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对话情景下对他说谢谢。   叶天邺又是几条消息发过去:   【我这里提供各项服务!】   【唱歌、跳舞、单口相声、动物模仿、冷笑话等等】   【请问邬同学需要什么服务呢】   邬白槐看着叶天邺一条接一条的消息,阴翳的心情散开了不少。   眼尾也不再那么凌冽,眼里的光也柔和了起来,最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邬白槐打下这行字,点击发送。   叶天邺收到消息的时候惊得都忘了往嘴里扔水果了,这话怎么看着这么的……gay呢。   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后,才回复道:   【是不是觉得现场表演更好?】   邬白槐那边很快有了回复:【不是】   叶天邺的小心脏跳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条新的消息:   【我觉得你在的话,我就可以静心学习】   静心!学习!   叶天邺看着那条消息,猛地倒吸了两口气。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捂着自己的心口,痛骂自己:“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是高中生的觉悟!你这个老男人快断了你的邪念吧!”   骂完,叶天邺捡回扔在床上的手机,打字:   【现在是没办法啦】   【不过我可以给你我的自拍!】   说完,叶天邺背靠窗台,一只手后手肘撑在上面,一只手举起手机自拍。   【图片】   【卡名:学渣之力】   【特殊效果:当这张卡对年级第一发动时,就会吸走对方身上的所有烦恼,使其静心学习】   看着自己随口胡编的效果,叶天邺自己也笑了。   他妈妈说的可能是真的,知子莫若母,他也许真的哪里都智障。   邬白槐的回复来了。   简简单单的,只有一个字:【好】   怎么感觉学神同学在应付他呢。   叶天邺撇了撇嘴,重新想法儿逗邬白槐开心。   没等他想出新的方法,邬白槐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笑得很好看】   ……一言不合就开撩。   叶天邺红了耳根,打字:   【那你要开始学习了吗】   邬白槐这次回了两条消息:   【嗯】   【晚点晚安,明天学校见】   叶天邺看着那条结束聊天的消息,不仅没有身为“工具人”的烦躁,还有傻笑的趋势。   这种原因不明的快乐一直持续到了第三天星期一,他在学校走廊遇到邬白槐,两人一起站在公布栏前看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   “你第一!”叶天邺兴奋道。   接着,三分钟后。   邬白槐平静道:“你987。” 第10章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不过尴尬的不是当事人,而是一边看成绩一边围观八卦的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学神”和“被孤立的人”这一奇妙的组合,都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然后听到的便是成绩与语气都差别巨大尴尬对话。   987减去985还比1大。   一定没法当朋友的。   正在围观群众暗下结论的时候,当事人又开始说话了。   “走吧,下午放学请你吃饭庆祝你拿第一名!”叶天邺说完,往人群外挤,还不忘拉邬白槐一把。   邬白槐点头。   然后两人各自走进自己的教室。   留下一众被打脸的围观者。   叶天邺进教室的时候秦介洋刚好发完试卷,他问:“叶子你第几?”   “……谁让你喊我叶子的?”叶天邺从秦介洋手里拿过自己的卷子,很好,60分,还是及格的。   “从称呼上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捍卫我在你心目中第一朋友的地位。”秦介洋又问了一遍,“第几啊?”   叶天邺:“9+8+7。”   “那还不错啊,24。”秦介洋很高兴,又说:“你帮我看了吗?”   “你会不会算数,谁和你说9+8+7等于24了。”叶天邺说着瞥见秦介洋卷子上的149,总算反应过来这不是百分制的试卷,“艹。”   秦介洋愣愣地又算了一遍,甚至还拿出草稿纸列竖式,20秒后,他挠着头说:“是24啊。”   “错!是987!”叶天邺把卷子丢给秦介洋,“帮我改。”   “不行,叶子你要是想进步就得自己去面对自己的错误。”秦介洋认真道:“让别人帮忙改试卷是绝对不可行的。”   叶天邺盯着秦介洋,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不可行。”秦介洋道。   叶天邺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那我去找邬白槐。”   “……”秦介洋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一番挣扎后,他艰难开口:“我来。”   其实改不改叶天邺都无所谓,主要是老师要检查,没有改的人要罚抄试卷。   试卷又臭又长,叶天邺是打死都不想抄的。   不过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去找邬白槐抄试卷,也就是骗骗秦介洋这个憨憨。   得逞的叶天邺在一边快乐地玩手机,然后道:“对了你第二。”   “啊,果然比不过邬白槐。”秦介洋抄得很快,因为叶天邺填的基本都是对的,剩下的都是空白,他说:“他太变态了,入学就甩我28分。”   “嗯?”叶天邺对成绩不关系,随口符合:“那你为什么在我们班?”   “因为我觉得冲刺班的存在不太好,”秦介洋说:“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去划分学生。”   ……还真是热血。   叶天邺最近对秦介洋的正义感有了更多的认识,这家伙正直得可怕。   “有利有弊吧。”叶天邺发现自己只能从利益的角度去看,“能刺激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是真的,在一定压力下确实能取得一些比较难得的成绩。这个叫什么?氛围。”   秦介洋还是不满意,“反正我觉得不好,你看我在普通班不也没退步?就不应该搞什么特殊,平白给学生增加压力。”   说完,秦介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道:“我要拿我自己作为例子去说服校领导。”   “挺好的。”叶天邺说:“这样压力小一点,大家也能有更多自己的个性。”   说着,叶天邺抽出几张A4纸,在上面写公司概述。   公司概述这种东西对于叶天邺来说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他毕竟是已经创业成功过的人,像公司名称、注册资本、股权架构、公司的性质和选址他早就心中有数。   至于他的公司应该筹备什么,他也都一清二楚。   又确定了公司的经营理念和方向、目标,叶天邺满意地将它们收起来。   轻车熟路地做完这一部分,他又开始做具体发展计划。   “你写什么呢。”秦介洋余光瞥见叶天邺唰唰唰地写了一堆东西,心里有些好奇。   叶天邺也没瞒着,“创业企划书,我妈说做完可以给我融资。”   “好厉害!”秦介洋眼睛发亮地看着叶天邺,“叶子你太牛了吧!”   “还好啦。”创业是叶天邺学生时代做的最满意的一件事,一直到毕业也没有改变过,他难得地面露得意,语气也有些飘飘然。   秦介洋崇拜道:“我到大学也要创业!”   “可以啊,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合作。”叶天邺心情很好,“你到时候不要坑我啊。”   “绝对给你最大的利益。”秦介洋拍着胸脯道。   叶天邺笑着骂道:“你记着啊,到时候别踩我。”   秦介洋比了个大拇指,说:“没问题!”   但上课之后叶天邺的创业企划书就写得没有那么顺利了,因为他写了大半页后老师走过来就给抽走了。   “叶天邺你看看你的月考成绩,你上课还不好好听?”老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样将来能做什么?”   将来能做你手上那份东西的工作。   叶天邺看着那张A4纸,想要回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老师撕成两半、再撕成两半,然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叶天邺:……   没想到创业最初的挫折会是这么呈现的。   秦介洋虽然不喜欢叶天邺上课开小差,但也看不得他的成果被老师这么对待,下课后立刻去垃圾桶把东西捡了回来。   叶天邺上完厕所回来时,秦介洋正在桌上帮他粘好那张A4纸,还很贴心的尽量把空白地方留出来。   这反而让叶天邺不好意思继续这么干了。   无聊地发了一上午呆,总算熬到了中午放学。   铃声一响,秦介洋立马拉着叶天邺冲往食堂。   抢食堂这种事情在叶天邺以往的人生中是没有的,因为他会等到人吃的差不多了才往食堂走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节约时间成本。   他创业太耗精力了,在学校的时候他必须争分夺秒地学习才能稳住自己的第一名。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去抢食堂。   但现在他发现,只要跑得快人群也没什么大不了。   秦介洋拉着他还能在密密麻麻的学生中跑出飞翔一般的感觉,迎面而来的风把头发都掠到了脑后,特别有青春飞扬的感觉。   他们跑到食堂的时候,队伍只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最后一节上体育课的人。   秦介洋顺了一下呼吸,说:“等期中考后我们换到中排的时候就没办法这么快了,到时候我们不跑门,直接跳窗!”   “……”叶天邺以为自己听错了,“跳窗?”   “是啊。”秦介洋高兴地说:“我们换到中排的时候刚好在靠走廊那一组。”   叶天邺稍微想了一下,十分受教:“知道了。”   前面加上秦介洋还有4个人,叶天邺拿出手机。   然后……他决定不要再搭理秦介洋了!   打完饭,叶天邺径直走到空座位上坐下。   秦介洋站在桌子旁边,问:“喝汤吗?”   叶天邺:“不喝。”   秦介洋:“真不喝?”   叶天邺:“不。”   秦介洋端着饭坐下,“叶子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冷漠。”   “哼。”叶天邺嫌弃道:“你自己心理清楚。”   “我怎么了吗。”秦介洋很委屈,“是因为我没有先让你打饭吗?”   “你自己看手机。”叶天邺无情道。   秦介洋依言拿出手机,一番操作后,惊讶地站了起来:“你删了我好友!”   “我不会给你机会偷我能量的!!!”叶天邺冷酷道。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偷能量,要知道他以前是会特意定闹钟收能量的人!   真的太疏忽大意了,他怎么可以因为好友不多就不定时收能量!   叶天邺冷漠地吃着饭,他要在秦介洋面前把他喜欢的菜全部吃掉!   秦介洋也是一时手快,他根本没看是谁,看到有叶子的标记就点进去收了。   他立刻态度端正地道歉:“不偷了不偷了,把我加回来可以吧?”   叶天邺没有感情:“我不相信你。哼。”   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邬白槐,低头看着自己盘里的饭菜,觉得有些不好吃。   陈筑乔:“不好吃?我的挺好吃的,你可以吃我的。”   “不用了。”邬白槐还是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往嘴里送饭,咽下,说:“可以吃。”   陈筑乔直接往邬白槐餐盘里分了一些菜,然后又舀了邬白槐的回去,“我突然想吃你的。”   “……嗯。”邬白槐说。   陈筑乔心里叹了口气。   邬白槐平时不太主动但有求必应,是个还算温柔的人。   但有一点他很头疼,就是邬白槐那从以前倔到现在的性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愿示弱,也不会去提要求寻求帮助,非得全部自己扛。   该说是好相处还是不好相处?   陈筑乔也说不清。   邬白槐可能自己也有感觉,所以他不怎么交朋友。   这次他居然和隔壁班的成了朋友,而且还那么上心,陈筑乔真的有点担心。   对方看起来那么不着调,口无遮拦伤着邬白槐怎么办?   他受伤了也不会说……陈筑乔越吃越愁。   “是不是太难吃了?”邬白槐看着陈筑乔快要皱到一起的五官,“我去给你打份别的。”   说着,邬白槐站了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叶天邺清亮而富有活力的声音,“邬白槐!” 第11章   “好巧啊。”   眉清目朗的少年高高的举着手,视线穿过两排桌子落在他的身上,笑意未减分毫。   少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很高调,他继续用清亮的声音道:“你要去打菜吗,等我一起!”   说完还没有等到邬白槐的回答,就擅自跑了过来。   跑过来后,叶天邺见到有点眼熟的陈筑乔还打了个招呼。   陈筑乔点了一下头,然后他就看到好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变得轻松起来。   只见他很自然地伸手揉了一下叶天邺的头,然后道:“好。”   那样子跟他哥见到女朋友似的。   陈筑乔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去,他想回答邬白槐刚才的问题,但看着此情此景他有点说不出口。   总觉得说“不用”会破坏掉一些什么,甚至他的好友会再度低落。   “那就谢谢了?”陈筑乔说:“给我打个鸡腿吧。”   邬白槐的声线似乎比平时来得高那么一点,“好。”   两人来到窗口排队,前面大概有20多个人。   “你平时也来食堂吃吗。”叶天邺的手机在响,但是他没有理会。   邬白槐回答:“中午会过来,和筑乔一起。”   “你不看吗。”邬白槐视线落在叶天邺从裤袋里露出一角的手机上。   “没事。”叶天邺无所谓道:“反正肯定是秦介洋那憨憨。”   叶天邺充满活力的声音总是能感染到他,邬白槐眼里出现了一点笑意,问:“你们怎么了。”   “他偷我能量。”叶天邺知道邬白槐没手机还解释了一下,“就那什么支付软件,它里面的一个小功能,付款、运动、出行都会能量,每天都有,收完可以给树浇水。”   “然后呢。”邬白槐虽然没有用过,但他听得很认真。   叶天邺见他没有不乐意,便继续道:“然后我就把他好友删了!现在他正骚扰我加他回去。”   “嗯。”邬白槐觉得这样的叶天邺能让他心情很好,或者说,和叶天邺相处他心情就会很好。   他把这一切归结为叶天邺是个很阳光的人,和他在一起会被他的情绪感染,“那你要加吗?”   叶天邺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偷我能量的绝对不能苟留!”   “好。”邬白槐说。   不知道是不是单身久了,叶天邺总觉得他听出了一点宠溺的意味。   而且,仔细看去,邬白槐那上挑的眼尾似乎没有以往锋利,好像有点不清晰,因为他眼睛里的光实在是太好看了。   那光里,有他。   叶天邺有些慌乱地避开了邬白槐的眼睛,他不能放任自己去心动。   哪怕对方真的是他喜欢的类型。   下午放学后再见到邬白槐时,叶天邺又是一个不变态的叶天邺了。   此时的他,正坐在教室里,写考后反思。   正常得不要再正常了。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学渣的模式。   “倒数10名同学放学留下来打扫卫生,顺便,写一下考后反思。”   --高一3班的班主任如是说道。   倒数第十名的叶天邺:……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叶天邺跑到隔壁班找人,“邬白槐,你放学后等等我,或者我们明天再约。”   “发生什么事。”邬白槐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改约心情受到影响。   叶天邺却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他本人非常讨厌临时改时间的行为。   他再次表达自己的歉意,“我们班主说倒数10名要留下来值日写反思。”   “没关系,我等你。”邬白槐说。   ?   叶天邺觉得邬白槐好像送了一口气?   他是在担心他出什么事所以?   这孩子怎么那么善良。   叶天邺哭了。   他回到教室,一边扫地一边为邬白槐抱打不平。   那白月光凭什么那么折腾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叶天邺十分难受。   小说里,邬白槐高中时一直蝉联年级第一,人缘也不错,但偶尔的风言风语还是会让他受伤,渐渐地他开始戴面具用以掩饰日渐敏感的内心。   后来,也就是小说的主要时间段,邬白槐虽然被称为青年才俊,但是那时候的他性格已经变得自私敏感,看不见少年气,唯有一点和少年时很像,那就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一天商务会议回家途中胃病复发,他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但因为太痛他迟迟没有重新启动。第二次经过他的白月光出于医生的习性,敲车窗询问了情况,并去药店给人买了药。   从此他开始注意白月光,并喜欢上他。   追求被拒,邬白槐没有放弃,处处打压秦介洋。   但看到白月光“伤心难过”的样子,他最后选择了帮助男主。   对于青年邬白槐选择打压秦介洋刚起步的事业这一点,叶天邺确实觉得不是很光明正大。但商界没有那么简单干净,哪怕没有感情因素,打压也是存在的。   只能说在这一点上,叶天邺做不到去支持邬白槐的做法,但也仅限于此。   与此同时,叶天邺非常心疼邬白槐因为喜欢所以甘心被演戏,去帮助昔日情敌,成全自己喜欢的人。   看到邬白槐,叶天邺才知道爱情原来真的可以让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做傻事。   可能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情,所以叶天邺很心疼情感上的弱势方,会对白月光无可厚非的作为感到气恼。   继续追求是邬白槐不对,打压秦介洋的事业是邬白槐不对,可是唯独喜欢你不该是一件不对的事啊。   为什么你要利用他的喜欢,让他心疼你,鲜血淋漓地去帮助秦介洋?   叶天邺自闭了。   他一个人气呼呼地打扫了所有区域,其他人都没敢靠近他。   打扫完,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反思。   一笔一划都极其用力,仿佛这样就可以释放掉他对青年邬白槐的心疼。   少年邬白槐出现的时候,叶天邺还没从情绪中走出来。   他正与3000字的反思做着斗争,好像写完就是赢了白月光一样。   邬白槐在叶天邺前面的位置坐下,看着叶天邺对反思苦大仇深的样子,紧闭的唇线有些许松动。   “我帮你写吧。”邬白槐眼里噙着笑,语气也没有掩饰。   叶天邺猛地看到邬白槐在笑,差点就想骂他是不是傻。   然后下一眼看到校服,才反应过来这个是少年邬白槐,不是那个傻子邬白槐。   “……不用。”叶天邺还是有点生气,“我自己写!你不要对别人那么掏心掏肺!”   邬白槐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为什么叶天邺突然就炸毛了,但顺毛他是知道的。   叶天邺的脑袋上覆上来一只温热的手,动作轻柔。   他听到他面前的人道:“不要不开心。”   想我开心你倒是多爱一下自己啊!   叶天邺觉得自己太上头了,那些不过是小说情节而已。   就算他穿书了,这些事也不一定会发生,因为他和书里不一样。   好歹是他的定制小说,他占的权重还是很大的。   只要他不一样,邬白槐就不一定会爱上白月光,就不会那么受伤。   叶天邺想清楚后,决定给邬白槐打个预防针。   “邬白槐。”叶天邺很对上邬白槐带着笑意的眼,以很认真的语气道:“你以后一定不要为了喜欢的人连自己都不爱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邬白槐合理猜测,“你失恋了吗。”   叶天邺:……   这怎么牵扯上的?   “我没有!”叶天邺捧着邬白槐的脸,强势道:“总之你答应我。”   邬白槐把叶天邺的手抓下来,点头,说:“好。”   叶天邺看他那么轻易地答应了,就知道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叶天邺郁结了。   他这老父亲心态是什么鬼。   他要从一个变态预备役变成爸爸粉了吗!   “崽啊……不是,儿啊……”叶天邺想把自己嘴缝上。   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叶天邺道:“邬白槐,其实你特别好,比我以为的还要好很多。”   邬白槐有点不好意思,他松开了叶天邺的手。   看着被夸了两句就又开始害羞的少年,叶天邺心都化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这么可爱的吗?   “咳、咳。”收回自己泛滥的父爱,叶天邺假装看了看窗外。   邬白槐抽出叶天邺压在手臂下的“反思”,说:“还是我帮你写吧。”   “不用不用。”叶天邺抽回来,说:“你可以再做一下作业。”   邬白槐沉默了一下,说:“可是你的反思会让老师觉得你是在恶作剧。”   叶天邺先是悠哉地感慨了一下邬白槐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长一句话,然后才低头去看自己刚才用力写出来的反思:   --上面全是邬白槐的名字。   每一个都深深地印在纸面上,从背面摸很有触感。   尴尬。   叶天邺觉得每一个名字上都仿佛自带冒号,冒号后的释义就是这个。   他悄悄抬眼去看邬白槐,对方好像没有多想,看样子是在替他思考反思如何写比较好。   叶天邺松了口气。   毕竟,在学生时代能写半页纸名字的,不是仇人就是暗恋对象。 第12章   略微思考过后,邬白槐拿起笔开始写。   “不是,你真的帮我写考后反思啊?”   罪恶感压得叶天邺无法直视邬白槐,他何德何能让年纪第一替他写考后反思?   邬白槐没回答,说:“把你试卷给我看看。”   眼看阻止不了,叶天邺乖乖地奉上试卷。   罪过罪过。   叶天邺一边欣赏少年认真的样子,一边念清静经。   上次是让秦介洋气的,他要念“执著之者,不明道德”好让自己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现在他要告诉自己“欲既不生,即是真静”,不要心生邪念要以一个纯洁的眼光去看待邬白槐。   在不知道念到第几遍的时候,邬白槐突然抬起头看他,“我午休时间可以帮你补习。”   ?   叶天邺即刻拒绝道:“我不要。”   补习是什么东西?   学习他都不要了补什么习?   邬白槐沉默片刻,好像还是看不下去,难得的将同一件事提了第二遍,“周末也可以。”   叶天邺拒绝得比第一次还要快。   ………………   “我知道了。”   邬白槐说完,继续帮叶天邺写反思。   那个,你不要这么快放弃嘛。   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叶天邺不好意思地玩起了手机。   时间约莫来到6点,班主任现身了。   “你们的考后反思写得怎么样了?嗯?白槐你怎么在我们班?”老师脸上闪过惊喜,对于好学生,无论是不是自己的班的老师们总是由衷地发自内心感到开心。   “我和天邺约好了。”邬白槐回答。   老师似乎并不反对邬白槐和叶天邺“这样的差生”玩,反而抱着一丝邬白槐也许能带一把的想法,他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一边走下去收反思,说:“我让你们写检讨也不是真的要你们写3000字,有没有都交上来吧。没反思到的地方,回家再好好想想。”   “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好努力就会得到回报的。”   叶天邺乖巧地点头,然后把邬白槐帮他写的反思交了上去。   不知道是其他人反思得太深入,还是真的学神做什么都快,全部人只有他在一个多小时内写完了3000字。   而且字体清秀隽逸,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是那种写在卷子上,不管有没有道理都能比别人多拿一点分的好看。   两人走在路上,邬白槐看着叶天邺若有所思的模样,问:“你在想你们班主的话?”   “你怎么知道?”叶天邺赞叹地看着邬白槐说,“我就是觉得你在打我们老师脸。”   “?”邬白槐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叶天邺其实也没有多在意,他随意道:“你看啊,他说‘好好努力就会得到回报的’,但大部分人在这一个多小时内连1000字都没写完。”   邬白槐懂叶天邺的意思。   他是在说,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会被天赋拉开差距。   “不是的。”邬白槐说:“他们还没有开始努力,而我已经努力了很久了。”   邬白槐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对上叶天邺,说:“我一直都非常努力,因为我想做好。”   一瞬间叶天邺有种灵魂都被邬白槐眼睛吸进去的感觉,那种猛然间撞上别人世界的感觉令他心颤。   又愉悦。   叶天邺甚至没有心思去想什么拼命到把身体搞垮的青年邬白槐,他只觉得他要去相信这个少年。   相信这个勇敢坚定的少年。   相信他对未来的考量与规划。   相信他所做的一切。   叶天邺绽开笑容,给邬白槐比了个闪亮的大拇指,“我信你。”   不是相信未来的邬白槐,而是相信眼前的邬白槐。   叶天邺把邬白槐带到了一家充满了童声童语的家庭餐厅。   小说里邬白槐每次“受伤”都会过来,安静地吃上一顿饭,回去就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了。   叶天邺穿到书里后还没有在这里吃过,所以他现在看着菜单很懵逼。   【父母的眼睛】   【孩子的心灵】   【母亲的手】   【爸爸的臂膀】   【孩子的呼唤】   ……   这真的不是猛鬼的菜单吗?   叶天邺戚戚然道:“……你……要点啥?”   小邬同学日后这么变态的吗?   得靠这么变态的菜单才能冷静下来吗!   “这里我哥以前经常带我来。”邬白槐轻车熟路地勾了几样东西,把菜单递给叶天邺。   叶天邺伸手去接。   这好像是他头一次见邬白槐开口说自己家的事。   那种口吻怎么说?   淡淡的?喜悦的?平静的?怀念的?   叶天邺说不清楚。   “以前他没当老师的时候要打很多份工,没时间给我做饭就带我来这。”邬白槐说:“吃完我可以自己回学校,他能继续去打工。”   难得能看到邬白槐说这么长的话,叶天邺一口气把邬白槐没勾的全勾上了。   他,叶天邺,今天就要看看是什么小妖精把邬白槐给迷成这样。   二十分钟后,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不少。   叶天邺:……   他好像不能看出这些菜分别叫什么。   邬白槐似乎看懂了他的想法,一一给他介绍了起来。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一家餐厅。   这是叶天邺听完邬白槐的介绍后唯一一个想法。   虽然邬白槐说话还是很简洁,但相对于平时来说真的算说了很多。   不是喜欢的话,又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但是……   “你现在吃的是孩子的呼唤。”   “你刚夹起来的是妈妈的手。”   “这个是父亲的臂膀。”   “……”   “父母的眼睛很好吃。”   叶天邺吃得头皮发麻。   几次都想张口让邬白槐不要说了,但是一对上少年藏着光芒的眼,他又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挑战一下猛鬼角色。   我就是猛鬼。   不仅吃小孩。   我连他父母都吃。   这一家子都特别好吃。   总算熬到了吃完饭,叶天邺感觉自己罪恶十分深重,就跟他吃了几户人家一样地罪恶深重。   走出餐厅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   夏天的光亮总是特别绵长,谈不上温柔,但很暖。   晚霞与夜幕交融,空气还残留着白日留下的热气,晚风吹来,将燥热带走只剩下舒适。   路上散步的人不少,夜幕将临未临的时候总是特别惬意。   叶天邺和邬白槐也不例外。   “你一般考完试会做些什么放松?”叶天邺一路走一路停,逗逗猫又逗逗狗。   邬白槐:“和平时一样。”   “你这样不好。”叶天邺和遛狗的主人打了下招呼,蹲下去揉狗的头,“总要有放松的时候,不然会很累的。”   就像他以前一样。   因为想要兼顾学业和创业项目,所以别说放松一下了,就连高兴的时间都没有。   当时很投入感觉还不错,现在想起来好像和机器人也没什么区别。   只有机器人才会只追求效率,正常人根本不会。   “还行。”邬白槐垂着眼眸看叶天邺逗狗,眼里带着淡淡的暖意,“每次我哥都会给我奖励,有时间了也会一起去玩。”   “那就好。”叶天邺和狗狗挥手再见,然后回到邬白槐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他看着远方的天幕,说:“怎么说呢,不要把所有感情都收到一起,也不要不计后果地把它们全部都给谁。什么事情都适用,反正就是要有收有放。”   “你说话比我哥还老成。”邬白槐说。   叶天邺心头中了一箭,嘴角流下了并不存在的鲜血。   他想找邬白槐算算这笔账。   转头却对上了笑得温柔满眼盛着他一双眼,往下还能看到少年发自内心扬起的嘴角,露出的牙齿似乎透露着主人逗人成功后的得意。   “我……”叶天邺卡壳了。   艹,太好看了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笑完,少年哄道:“我会记住的。”   “……哼。”叶天邺傲娇了一回。   把邬白槐送回到学校门口,叶天邺:“去吧,去学习吧。”   “刚刚不是还让我劳逸结合吗。”邬白槐说。   邬白槐这次只是眼里多了点光亮,好歹没有笑出来,但叶天邺还是很扎心。   人多活几年就是忍不住讲一些道理,他果然……还是老了。   不愿认输的叶天邺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哥,他几岁?”   “28。”邬白槐说。   万箭穿心。   他居然比一个年纪比他大的人还要老成吗!   “咳、咳,我走了。”叶天邺伤心欲绝。   要什么忘年交,全都是假的。   戏精够了的叶天邺在转身后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走了几米,突然被人喊住。   他转身看着那个把他喊住的少年,只听他高声道:“我很高兴你今天能陪我,为我讲了那么多!”   把叶天邺给喊呆住了。   他只是想为少年庆祝一下。   顺便说了一点自己的人生感悟和小说的观后感而已。   少年的诚挚与信赖敲击在叶天邺的心上,让他瞬间清醒。   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应该也不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参与。   邬白槐是他的朋友,他会因为际遇不同拥有不同的感情和选择。   小说里的邬白槐已经不完全能套用在少年邬白槐身上了。   而他和邬白槐,他们是联系亲密的朋友。   叶天邺走回到校门边,与邬白槐面对面:“我也很高兴,能和你一起见证你的一点一滴。” 第13章   叶天邺说见证就绝不参与。   第二天的他以及之后的他依旧是不学习的他,非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他胁迫起秦介洋来更加地得心应手了。   “你帮我抄一下选择题答案。”叶天邺说,“大题不用,填空你随意。”   秦介洋拿过叶天邺的试卷,唰唰地写完了选择题。   突然他好像领悟了什么,他直直地看着叶天邺,一动不动。   “你干嘛?”叶天邺抽出自己的试卷,选择题已经写完了,他喊道:“课代表我要交作业。”   好几个课代表同时回头,叶天邺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数学的。”   数学课代表走过来,看了一眼叶天邺的卷子,说:“你要不再写一点?”   “不用,写越多以后老师就会越失望。”叶天邺贴心道。   周围的人:“……”   秦介洋兀自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在叶天邺日益活泼且与班长相处良好的情况下,渐渐地也不像之前那么嫌弃不愿与叶天邺扯上关系,他们都站在他的旁边。   眼下他们忍不了了,这人是这么“渣”得这么心安理得的?   一天天那么开心到底是为什么?   家里人不着急吗?   他不着急吗?   朋友成绩那么好他就没有一点想要奋进的念头?   文质彬彬的学习委员早就想问了,他说:“叶天邺你……就这么下去真的好吗?”   “我好啊。我特别好。”叶天邺还是第一次被班上其他同学搭话,“你怎么跟我说话了?”   学习委员被问得愣了一下,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最初大家会心照不宣地去孤立叶天邺,甚至他也没有思考过“是不是要去接触一下”这件事,就直接跟着当“陌生人”了。   看到学习委员被自己问到呆愣当场,叶天邺突然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连忙解释:“我不是指责你啊,我就是在想你和我说话会不会被孤立。”   通常来讲,接近被孤立的人也会被孤立。   秦介洋是班长不至于,但学习委员不太好说。   “我……”学习委员没想到叶天邺这种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关心他,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他紧皱眉头,似乎是在谴责自己视而不见的行为,良久的思考过后,他严肃道:“叶天邺对不起。”   嗯……和秦介洋的拉锯战要再一次展开在他和学委之间吗?   叶天邺往后退了小半步。   老实说,他对于“被孤立”没有太大的感受。   按他的性格,说不好到底是他孤立班上的人还是班上的人孤立他。   而他认定孤立这件事情也只是因为小说里说他被孤立了,他并没有去主动接触班上的人验证这一件事情。   所以他和班上的人,与其说是孤立与被孤立,倒不如说只是没有交集,不是朋友罢了。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课代表催他作业从来没有缺席,态度和对其他没交作业的业差不多。   最多、最多也就是……课代表催别人一两次就收到作业了,而他要等到秦介洋帮他写了才会交……   “我其实过得还挺好的。”叶天邺真诚道,“道歉就不用了。”   成为我的朋友,要么比我强势导致我不得不交作业,要么就帮我写作业……学委,我俩真的不合适。   学委看起来似乎有些受伤,“天邺你不愿意原谅我吗?”   “……我俩不合适。”叶天邺又退了小半步,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有多难缠他已经领教过了,他头有点大。   然后叶天邺就看到斯文的学委红了眼眶,那抹殷红在金属框眼镜下格外明显,显得他极其可怜。   这下他头真的大了。   不用拉锯,不用说话,他就已经败了。   一败涂地,无从崛起。   叶天邺直接给了学委一个拥抱。   他拍拍清瘦的学委,用疲惫的口吻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谁知道这一句关心直接让学委哽咽了,说不出话的他只能狂点头。   ……戳得叶天邺怪疼的。   但叶天邺还是默默忍受了少年感性,因为他深深怀疑他现在说什么这位少年都会感动。   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让他一个商人,一个计较付出与回报的人很是惭愧。   因为他真的没有付出什么啊!   学委你要不要换个对象冰释前嫌?   人没哄好,秦介洋回来了。   顺便地,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秦介洋看到叶天邺抱着学委,顿时危机感爆发,“天邺你最好的朋友换成学委了吗!”   “……”叶天邺并不想解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高中生的情感实在太难预测了。   总是突然又没有逻辑,还强烈。   叶天邺和邬白槐打了声招呼,“你来找我吗。”   说话间还不忘继续拍拍学委的背。   邬白槐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秦介洋委屈得不行,“白槐你看看!你帮护的就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不过我好感动呜呜呜,天邺终于和班上的人搞好关系了……”   叶天邺:……   邬白槐看叶天邺一脸“秦介洋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东西”,觉得还挺好玩,他说:“天邺我先回去。”   “欸。”叶天邺腾不出人,“我晚点再去找你。”   等到上课,学委才终于松开叶天邺。   回到座位上的叶天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男人啊。   果然喜欢照顾人。   学委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还挺好看的。   当然,这是纯粹站在欣赏的角度,与任何东西无关。   更不像旁边那人一直念叨的那样:“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业写得不够好!所以你去找学委了!”   神他妈作业写得不够好。   他叶天邺再不济也不会拿这个当做择友标准吧!   ……怎么也得加上一条“能让他写作业”。   “对了,你刚刚去找邬白槐干嘛。”叶天邺见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老有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起来的感觉。   啧,小说害人不浅。   秦介洋得意地勾起眉,说:“我们现在是统一战线的战友了。”   “你们统一什么战线了?”叶天邺一头雾水,白月光现在应该还没出现啊?   “哼。”秦介洋把叶天邺的习题册合上,放回到叶天邺那边的桌面上,说:“我们说好了,都不再帮你写作业。”   ?????   叶天邺一瞬间觉得槽无从吐起。   他到底该说“那你刚才说什么作业做得不够好呢!”?   还是说“你到底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还有就是他根本没有找邬白槐帮他写过作业啊!你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共识!   “邬白槐是怎么说的?”叶天邺按捺住暴打秦介洋一顿的冲动,耐心问道。   秦介洋:“他说过来看一下。”   也就是说没答应。   叶天邺看秦介洋的眼神顿时变成了看智障的眼神。   秦介洋继续道:“他刚才已经过来看了一下了,他不会再帮你写作业了!你威胁不了我了!”   这个人难道真的以为“看一下”是“看一下”?   叶天邺简直难以置信,就这么一个脑回路也真是难为了青年白月光和青年邬白槐了,到底怎么扶成商业巨头的?!   不对不对不对。   说好了不再以小说去看待这个世界的。   平常心平常心。   “你就不觉得他的‘看一下’是过来了解情况的意思?”叶天邺说。   秦介洋:“ ! ! !”   看到秦介洋终于转过弯,叶天邺欣慰地拿出手机。   “我下课再去找他一次!”秦介洋激动得差点站起来,还是叶天邺眼疾手快将他按住,不然他不仅手机保不住,可能还要出去罚站。   叶天邺小声道:“你冷静点,英语老师超级凶的。”   “谁凶呢?”一个年轻的女声在叶天邺头顶炸开。   英语老师是个研究生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性子急、脾气大,望子成龙。   用她的格言来说就是:没有成绩不好的学生,有也是因为你不够勤奋。   很明显叶天邺就是她口中的“不够勤奋”的学生。   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叶天邺,尤其是他上课玩手机不说,还要影响同桌听课!   这还能忍?   “你出去。”她又道。   叶天邺站起来。   “等会儿,手机交出来。”她叫住了叶天邺,并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叶天邺妄图挣扎。   “拿来。”这一次声音冷得能杀人。   ……叶天邺觉得自己其实比想象中的要能伸能屈许多。   他恭敬地双手将手机放到英语老师手里,“您辛苦。”   然后安静地不打扰地走到了教室外面,乖乖站着。   没有手机站着很无聊。   叶天邺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时钟,被英语老师瞪了一下。   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他能不能往走廊那边靠靠?   那样还能看看操场。   叶天邺小步地往走廊护墙那边靠近,没听到英语老师的怒吼他便心安理得倚在上面看风景。   操场的人正在踢足球,虽然不得章法,但每个人都是很快乐的样子。   操场两边的篮球场基本都没空着,三三两两地投着篮,偶有一两个球场在比赛。   从未花过时间在这种事上的叶天邺此时也觉得这种消磨时间的感觉很不错,心情不知不觉就放松了。   而偶然间将视线瞥向窗外的邬白槐在看到叶天邺后就没将视线收回去了。   他喜欢看别人高兴的样子。   叶天邺现在就很高兴。   像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样,侧脸上也都是充满新鲜感的喜悦。   邬白槐看了一会儿,不再转动手里的笔,而是拿着它在书上的空白处画了起来。   叶天邺身上有一种超乎同龄人的从容,却又像没经历过学生生活一样,对这样平凡无奇的事情感到开心。   各种奇怪的特质汇聚在他的身上,像会发光一样,张扬又漂亮。   画完,邬白槐拿起橡皮擦想要把画擦掉。   但看着那个嘴角带笑的人,他的手顿住了。   邬白槐再次去看走廊上的那个人,突然很在意他都看到了什么。 第14章   下课铃声一响,秦介洋也不管叶天邺是不是还在罚站,直接冲到4班去了。   邬白槐被他拉出来也没有崩表情,校服乱了的只有秦介洋一个。   “我们要统一战线,都不纵容叶天邺同学不写作业的行为!”秦介洋说:“只要我们都不帮,天邺就不能拿这个来威胁我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为了天邺的学习,为了他的未来,这是我们身为朋友应该做的!”秦介洋慷慨激扬,“不要‘看一下’了,答应吧!”   艹。   你的生意该不会就是这么做起来的吧。   叶天邺拽着秦介洋的后衣领往厕所方向拖,一边走一边道:“哥哥带你去清醒一下。”   秦介洋向邬白槐伸手,但邬白槐没有帮忙,只是静静看着。   孤立无援的秦介洋一脸悲愤道:“天邺你这样下去是没办法和我去同一所学校的!”   然后秦介洋就被滋了一头水。   水顺着下颚线往下滴,滴湿了胸前的校服。   叶天邺看着秦介洋狼狈的模样,笑着把自己的头也放到水龙头下面,简单地冲了一下。   冲完觉得不太过瘾,还搓了好几把脸。   他以前累了就是这么干的,简单有效,冲完继续学习,一点都不耽误。   所以这可以说是他学生时代做过的最有畅快的事情了。   但秦介洋不是,他就觉得叶天邺没有这样对邬白槐,而是和他同归于尽说明他输给了邬白槐!   此刻他湿淋淋的,像一条淋了雨的大狗,委屈得不行。   叶天邺对此笑得更畅快了,“干嘛,觉得我欺负你啊?”   秦介洋抿着嘴不说话。   “咋地,和我做朋友就是这种下场,得帮我写作业还要受我欺负。”叶天邺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写着嚣张。   可能是巧合,邬白槐也走了进来。   叶天邺立刻收敛了刚才那副“我是天王老子”的表情,打招呼:“好巧。”   “嗯。”不巧。   邬白槐没像他们那样连脑袋都弄湿,只是洗了把脸。   水凝在他的睫毛上,亮晶晶的。   但还是没有少年的眼睛亮。   妖孽啊。   没等叶天邺感慨完就让人洒了一脸水珠,“为什么不带我玩?”   少年额前的黑色碎发沾了水,湿漉漉的,半遮了上挑的眼角,只剩下弧线好看的眼睛。   青春而富有朝气。   叶天邺没由来地想,如果和邬白槐在雨里奔跑是不是会像日漫里那样怦然心动。   “因为他只欺负我!”秦介洋告状道。   明明是告状,却莫名地让进出的人觉得秦介洋是在秀。   邬白槐也觉得这个“只”字有点嗯……做特殊标记的意思,他看向秦介洋,不觉得他狼狈只觉得他和叶天邺关系真的很好。   虽然叶天邺觉得小说不必再去想,但看到男主和反派“对峙”,他心里总有点犯怵。   连忙道:“是因为秦介洋居然妄图反抗,还要截断我后路!”   绝不是他叶天邺区别对待!   邬白槐倒是不计较这些,他轻轻吐出一句:“我是你的后路?”   “是的!绝美靠山!”叶天邺不要脸地给邬白槐比了个心。   邬白槐似乎很吃叶天邺这一套,眼睑往上抬,话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往门外走,经过叶天邺身边时又停住,抬手按在叶天邺头上,“乖。”   待邬白槐走后,叶天邺摸了摸自己的头。   被水降过温的脑袋碰上了温热的手掌,感觉似乎意外地不赖?   但随即他又抛却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是秦介洋这么干的话他绝对只有一个念头:打!   如果非要让他再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是:继续打!   是他叶天邺拿不动刀了还是秦介洋飘了?   呵。   小插曲过后,两人又回到教室上课。   照例是秦介洋听课,叶天邺玩手机。   至于他的作业,学委说作为道歉他会暂时帮助叶天邺,然后要走了他的作业。   第二天一早,叶天邺看着明显厚了几公分的作业,茫然地看着学委。   学委温和地笑笑,不好意思道:“我不像班长和邬白槐那么厉害,只能做一些我能做的。”   叶天邺翻开自己那变得陌生起来的作业,上面那一张又一张的便签写着密密麻麻的知识点,有一些还带着例题,甚至举一反三。   “我觉得天邺你可能是记不住知识点才没有兴趣做题的,所以每一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我都标注出来了。”学委推了一下眼镜,苍白细长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张便签上,说:“比较难的我都写上了例题,你看看然后跟着那思路做。”   是的。   学委一道题都没有碰。   叶天邺的作业依旧是空白的。   对上学委苍白皮肤上那两抹黑,叶天邺抱住学委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背,以一种坚定的语气道:“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叶天邺甚至主动向学委上交了自己的手机。   学委欣慰地笑了。   叶天邺保持笑容一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刚坐下他表情就垮了。   少年热诚,他真的承受不来啊。   叶天邺认命地拿起笔写作业。   学委那样子不是可能根本就是一晚没睡,做到这份上他再不写作业简直不是人。   不过学委知识点标得细致,哪怕叶天邺进入社会好些年做起来也毫不吃力。碰到难的正如学委说的,看看例题顺着思路做就可以了。   半个上午下来,叶天邺第一次把作业写得满满当当的。   他站起来想喊课代表,想了想还是先拿给学委看了。   学委接过叶天邺递过来的作业,轻轻翻阅。   叶天邺突然有点紧张。   像第一次创业时找人融资时、对方翻阅他的企划书时的感觉一样。   也是这么安静。   对方抿着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走神间,学委喊了叶天邺好几次都没能得到反馈。   等到叶天邺终于回神,下意识地就给了一个商业微笑。   学委没心思地在意这些,他高兴地看着叶天邺,说:“基本都是对的!做得非常好!”   商业微笑VS少年微笑   叶天邺败了。   那么热烈的情绪,叶天邺还是第一次见。   并且这情绪还是因为他,对方是在替他高兴。   为什么呢。   叶天邺其实不是太理解。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没有这种朋友。   甚至他都不知道他的朋友算不算朋友,或许他们只是合得来的商业合作伙伴,离了工作就什么都不是。   可是不管是秦介洋,还是邬白槐,还是眼前的学委,他们似乎都是“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我不计较付出,我想对你好”。   但这种关系真的会稳固吗。   叶天邺不敢确定,这也是他不理解的地方。   为什么要花时间和精力去维持一段不稳固的关系?   尤其是他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   叶天邺思虑间,听到学委对他说:“以后你的作业都先拿给我吧,我帮你标知识点。”   摇了摇头,叶天邺把学委一丝不苟的头发弄乱,“学委你叫什么?”   学委一边弄好自己的头发,一边说:“程六逸。你不要跟我客气啊,帮助朋友是应该的。”   “没跟你客气。”叶天邺看着程六逸眼底的青色,心有不忍,说:“你好好睡觉,我尽量交作业。”   他瞎写绝对比按学委给的知识点做要快得多!   交了作业后,程六逸把手机还给叶天邺,“不要玩手机好好听课,坚持下去总会听懂的。”   “好的,学委。”叶天邺保证道:“我尽量听。”   叶天邺的尽量只持续了不到一节课。   他甚至想拉着秦介洋聊天,但这节课是秦介洋最喜欢的物理课,他双眼盯着黑板跟镭射灯似的。   叶天邺从侧面都能看到秦介洋那亮得不同寻常的眼。   他实在不想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怕身上多两个洞。   转念间,叶天邺抽出上次剩下的A4纸。   这次他没打算写创业企划书,上次老师撕了扔掉其实算好的,要是当众念出来那才是公开处刑。   想到这种可能,叶天邺上课的时候都只玩手机。   因为手机被收了再买一部就是,反正他也没什么手机联系人。   但今天刚答应了学委,他觉得他可以再挣扎一下。   比如画个画什么的。   老师站在讲台上,看得清清楚楚,是最好的模特人选。   刚好秦介洋是物理老师的狂热粉,画完他去要个签名就能卖给秦介洋了。   完美。   叶天邺拿出透明胶,撕了一点把纸的边角固定住,然后开始观察物理老师。   他拿笔的姿势很专业,人物的结构他两三下就打好了。   叶天邺原来学过一段时间素描。   当时大学里有一个说法,说追人学画画准没错。   原话是这样的:   “你想啊,要是你能随手记录下你喜欢的人的样子神态,然后攒一攒装订成画册送过去可不比在宿舍楼摆蜡烛鲜花好多了?”   “恋爱中这招就更管用了,甜蜜暴击啊!手绘难道不比拍照来得有意义有冲击力?恋人亲手的专属定制诶!”   叶天邺信了。   没有目标不要紧,先把技能学了再说。   然后他就拿了全国素描组的第一。   学得太专注,别说物色目标,连素描班的同学他都认不出来。   哪怕有些同学还当过模特。   叶天邺画着画着突然心酸起来,捂着心口痛苦地给人物添细节阴影。   画到下课,一张精致的人物速写已经完成了。   叶天邺把透明胶撕下,修了修,把画拍到秦介洋桌面上。   “给你了,你男神。”叶天邺说。   秦介洋:“!!!!!”   “去吧,趁老师没有走你还能要个签名。”叶天邺话音未落,秦介洋已经冲上了讲台,双眼发亮地看着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被看得手抖了一下,声音也颤了,“秦介洋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秦介洋高举着物理老师的人物速写,兴奋道:“男神签名!”   物理老师都顾不上说秦介洋没有好好听课,害怕地签了名就走了。   秦介洋得胜归来,刚坐下就抱着叶天邺想要给他脸上来一个响亮的亲吻。   叶天邺抵死不从。   这一幕刚好落在顺路帮老师拿试卷到3班的邬白槐眼里。 第15章   看到门边的邬白槐,叶天邺有点分神,手上力气松了些。   “啵”地一声脆响整个教室都听到了。   但男生之间这么打闹也很正常,笑了一下后就没人再关注这边了。   只有邬白槐目光一直锁定在叶天邺和秦介洋身上。   叶天邺推开秦介洋向邬白槐跑跳过来,“怎么了?”   邬白槐把试卷放到叶天邺手里,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回到教室里,邬白槐的气息比以往要低沉不少。   谈不上生气,但好像总有股烦躁挥之不去。   他回想刚才的情形。   心中的情绪更加无法分开,它们郁结在一起让邬白槐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天邺和秦介洋玩得太好了。   用了排除法后只剩下这个,可是为什么?   邬白槐翻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在那天随手画下人物的那一页短暂停留。   他应该是喜欢叶天邺开心的样子的,那种活力与朝气会让他心情变好。   那现在是为什么?   邬白槐皱着眉思考,他突然想起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次相似的状况。   在食堂里,他看到叶天邺和秦介洋虽然在争执对峙却依旧亲近的场景时,心里也有一股烦躁。   只是因为没多久叶天邺就喊了他,所以他才没有多想。   “筑乔。”邬白槐突然喊了一声。   陈筑乔从漫画里抬起头,“怎么了?”   “你会吃醋吗。”邬白槐说。   陈筑乔很懵逼,“啥?”   邬白槐斟酌了一下语言,道:“如果我和别人玩得更好,忽略了你,你会吃醋吗。”   “呃,我的话不会。”陈筑乔直觉邬白槐的问题和叶天邺有关,但他没问,只是说:“我其实挺希望你多交朋友的,比较外向的能带带你的……不利用你、不影响你就行,来多少个我都当兄弟。”   “那我为什么会不高兴?”邬白槐看着陈筑乔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里寻找答案。   还真的是因为叶天邺啊?   陈筑乔知道了原因却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叶天邺和秦介洋接触时间长,秦介洋又比邬白槐更热乎黏人,叶天邺跟他玩得好是人之常情。   再者两人都是富二代,就算不会看不起人,也总会有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共同爱好。   叶天邺和秦介洋关系更好,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但面对好友,陈筑乔只能说:“……这也分人的,吃不吃醋都很正常。”   邬白槐不再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那天不是听秦介洋在走廊上嚷嚷说要和你争第一好友的位置吗,这说明他也不是完全赢过你啊,不然就不用争了。”陈筑乔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邬白槐侧过头去看陈筑乔,“如果我不去找他玩,他会注意到吗。”   ???   你为什么要跟我准嫂子说一样的话?   陈筑乔头脑风暴。   他哥是在一个星期后发现女朋友没有联系自己这件事的,叶天邺……看着怪没心没肺的,可能要一个月后?   “你们平时会联系吗。”陈筑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邬白槐回忆了一下,“很少,一般是碰上才会说话。”   ………………   陈筑乔觉得一个省略号根本不足以表达自己此时心里的五味杂陈。   叶天邺和秦介洋可是同班同桌,一起上课一起去厕所,慢热的人都能捂熟了,更何况两人也不慢热。   连三年后去哪里的大学都商量过了不是?   “白白,我觉得吧,虽然地利你不占,但你长得比秦介洋好看啊,而且你成绩也比他好。”陈筑乔还是决定采取鼓励政策,说:“人嘛,不是慕强就是颜狗,你两样都有!”   陈筑乔脸上就差写上“哥们儿你最行”六个字了。   然而邬白槐一句话就把陈筑乔堵死了,“天邺他不喜欢学习。”   好像是怕堵得不够死,邬白槐又敲了块大石头放路上,“而且你会觉得一个每天只穿校服的人比间插穿私服的好看?”   嗯……那自然是有变化会好一点。   起码新鲜感在,搭配得好还会让人眼前一亮。   叶天邺不知道隔壁关于他的讨论已经涉及到方方面面,上至学习下至穿搭,就差把他性向挖出来了。   他最近还挺喜欢找学委玩的。   跟程六逸相处给他一种幸福感。   因为小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一笔带过的描写也没有。   和他相处,会让叶天邺觉得这个世界真实,放下那些先入为主,更加融入这个世界。   不会去想他未来会怎么样,也不会怕他和谁起冲突。   这是一个叶天邺能完全以平常心去对待的朋友。   所以他有事没事就会找程六逸聊天。   虽然和陈筑乔推测的有点出入,但是结果差不太多。   叶天邺不仅没去隔壁班找邬白槐玩,下课都不和秦介洋玩了。   他太喜欢学委这小孩了。   除了一开始的热诚让叶天邺有些招架不住之外,之后都非常好。   特别地正常,不像某秦同学。   一直缠着他要他学习,还要他立志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企划书还没做好,他分分钟退学给他看好吗。   时间来到期中考,学委斯斯文文地对叶天邺笑,说:“加油。”   “遵命,学委。”叶天邺说:“你也是,争取超过秦介洋那个憨憨。”   被冷落了无数个下课的秦介洋在一旁酸成柠檬精,幽幽道:“天邺你明天考完试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叶天邺比了个OK的手势。   提前了一个半小时交卷的叶天邺在学校晃荡了几圈,按照约定在考试时间结束后回到了教室。   考完试的高中生兴奋异常,交完卷就没有人影了。   教室里只剩下秦介洋。   叶天邺踏进教室,抱手倚着门,问:“你要说什么?”   秦介洋此时眼里只有叶天邺,他紧紧地盯着叶天邺,“你喜欢男的吗。”   “嗯。”叶天邺下意识地应了,但随即他反应过来:“???!”   秦介洋一步一步地走到叶天邺面前,神情前所未有地严肃,他说:“叶天邺,和我在一起吧。”   太过于震惊以致于叶天邺没有注意到身后走廊有个人的身影顿了一下。   走廊上的人没有继续停留,他在顿了一下后就放轻脚步走掉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叶天邺呼了秦介洋脑袋一掌,“说什么胡话呢。”   秦介洋大声辩解:“我没有说胡话!传说就是这么说的!”   “……什么传说?”叶天邺就知道秦介洋不可能现在就开窍,白月光都还没转学回来呢谁带他开窍?   秦介洋一股脑地把传说给讲了出来。   简单来说这个校园传说就是:   “凡是高一就在一起的情侣都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叶天邺额头青筋跳动,他忍住打人的冲动,“秦!介!洋!你是个智障吗?”   “我当然不是!”秦介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考一个好大学难道不好吗?”   叶天邺:“……那你知道这个传说的依据在哪儿吗?”   “不知道,能上一所学校就对了。”秦介洋说。   叶天邺把秦介洋勾过来,一只手制住他,另一只手钻他的太阳穴,“别人那是爱情的力量,不是说是情侣就会平白无故考上!”   “你这智商怎么考到第二名的?”叶天邺手下用力,把秦介洋钻得嗷嗷叫。   “那你就不能为了我努力吗!”秦介洋龇牙咧嘴道。   叶天邺叹了口气,松开了秦介洋。   他看着他,正经道:“秦介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不要把你以为好的强加给别人。”   “我不是小孩了,我知道我的选择意味着什么,我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叶天邺把秦介洋当朋友,可以的话他不想说到这份上,“你不要总是干涉我的决定。”   秦介洋鲜少见到这么“大人”的叶天邺,一时间也不知道回应什么。   叶天邺拍拍秦介洋的脑袋,“我只是选择了一条我能做好但并不被旁人看好的路而已。”   “这不是歪门邪道,不会让我的人生从此一塌糊涂。”叶天邺摆摆手,“我回家了,下周见。”   “下周……见。”秦介洋罕见地不多话地结束了告别。   叶天邺回到家,鞋子一蹬,穿上拖鞋就跑到厨房。   他刚才在学校闲逛的时候看到了排着长队的糖水铺子,联想到邬白槐喜欢绿豆酸奶冰沙,便打算着回家捣鼓一下。   做得好的话,周一就给邬白槐带过去,庆祝他又夺得第一。   叶天邺打算得很好,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   第一份成品出现,卖相不错,但味道一般。   第二份味道和卖相都不错,但口感欠缺了些。   正在叶天邺捣鼓第三份的时候,自家的老妈终于下班回来了。   他把第三份送到妈妈面前,“来来来,试一下。”   叶妈妈舀了一勺,眼睛一亮,“可以啊儿子。”   “要不你换个方向吧,我觉得你可以整糖水铺子。”叶妈妈一边吃一边说。   “我不要。”叶天邺脑海里闪过邬白槐的样子,“我只是想做给我同学吃。”   “男朋友啊?”叶妈妈问。   叶天邺:“……我和他就不能是纯友谊吗!” 第16章   叶天邺让自家妈妈洗了脑,一想到邬白槐脑海里跳出来的关联词就是“男朋友”,搞得他整个周末都没有碰创业企划书。   周一一早,叶天邺便带着保温箱去学校了。   早读还没开始,他直接溜到4班班里,但邬白槐并不在。   “陈筑乔,邬白槐呢?”叶天邺走到邬白槐的位置上,问道。   陈筑乔看叶天邺一脸自然的样子就知道不行,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快一个月没有找过邬白槐了。   他的操心写在脸上,惹得叶天邺十分不解,“你、不舒服?我送你去校医室?”   陈筑乔摆手,说:“你有什么事吗,他回来我转告他。”   “也没什么事,就是庆祝一下他拿第一。”叶天邺把邬白槐的书收好,把保温箱放上去,“给他做了糖水。”   “成绩还没出呢?”陈筑乔眼里闪过讶异。   叶天邺自信道:“邬白槐肯定是第一啊。”   “好了他不在我先回去了。”叶天邺说:“免得纪律委员又要说我迟到。”   说完,叶天邺走得十分干脆。   叶天邺前脚刚走,邬白槐后脚就从另一个门进来了,他回到座位上,也没有问那保温箱是谁放的。   以往也会有女生往他桌上或者桌肚放东西,但邬白槐从来都不会收,他会把东西拿到教室后面的失物招领处放置。   而这一次他既没有问,也没有动那保温箱,说明他是看到了的。   --这是叶天邺拿来的。   陈筑乔不解,“你怎么不跟他打招呼呢。”   “不想。”   邬白槐的声音和以往不同,平时的他声音虽然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阴郁。   想到刚才在厕所那边遇上的秦介洋,陈筑乔担心道:“你不会因为叶天邺和秦介洋发生矛盾了吧?”   邬白槐不回答,看着保温箱放空。   期中考过后的那个周末,他过得很茫然。   茫然这种情绪鲜少出现在邬白槐的身上,从小到大茫然的时候只有过两次。   一次是父母离婚,他离开了爸爸和哥哥,与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很想为疲惫的妈妈做些什么的时候。   一次是妈妈因病去世,他一个人坐在病床前看着那条折线归于平静,刺耳的机器声充斥双耳的时候。   前面两次的时候邬白槐多少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的,唯有这一次的茫然出现得猝不及防。   在邬明葵第三次说完“菜没放盐”并且担忧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自己陷入了迷茫。   不是因为叶天邺一直没有来找他,是因为秦介洋向叶天邺告白了。   那天与其说他是自己不想窥探秘密走掉的,倒不如说是仓皇而逃。   邬白槐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像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而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甚至去理清楚茫然的源头都不敢。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早上见到秦介洋,才终于得以释放。   面对秦介洋,一向漠然的邬白槐没法再保持淡定,他把秦介洋堵在厕所。   “你追过他。”邬白槐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为什么。”   秦介洋显然没有感受到邬白槐身上压抑的气息,他不明所以,理所当然道:“因为他很不一样。”   他不爱学习,我只能相信传说的力量让他上一所好的大学。   邬白槐看着坦荡的秦介洋,缓缓侧身,给他让出了通路。   他站到镜前。   看到的是一脸颓丧的自己。   他知道他的茫然是因为什么了。   是因为不一样。   他对叶天邺,有着和朋友不一样的感情。   “你这样真的好像我闹别扭的准嫂子,我哥反应过来去找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很在意却装作没看到。”陈筑乔笑着说完转眼看到邬白槐变了的脸色,卡壳了。   你不会真的喜欢叶天邺吧?   你不是不打算谈恋爱吗?   你打算怎么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陈筑乔没有问,邬白槐也没有说。   邬白槐打开保温箱,漂亮的瓷碗躺在冰块中间,里面装着绿豆酸奶冰沙。   是他喜欢吃的。   除了他妈妈和哥哥,叶天邺是第一个给他做这个的人。   邬白槐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叶天邺似乎总是能击中他内心想要的东西。   上次的家庭餐厅是,这次的绿豆酸奶冰沙也是。   明明他都没有说过。   陈筑乔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邬白槐这边的情况,他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舀着冰沙往嘴里送的时候,心有点揪着。   从初中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邬白槐心绪如此杂乱的样子。   感情上他是想帮邬白槐的,可理智又让他住手。   先不说恋爱会不会影响邬白槐的成绩,就说能不能在一起这件事,陈筑乔也看不到希望。   叶天邺家里条件好,人又活络,长得又好看,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门当户对的人选多得是了,有什么理由和邬白槐走一条坎坷又辛苦的路?   不在乎学习成绩的叶天邺会和邬白槐成为朋友本身就是一件概率极小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再发生一件概率更小的事情?   “白白……”陈筑乔暗自叹了口气。   邬白槐去还保温箱的时候,叶天邺不在。   看到他不在的时候,邬白槐松了口气。   回到教室,他看了眼周末原本的计划表,开始一点一点地补。   与此同时,叶天邺正在办公室挨训。   班主拿着他上次写的考后反思,念叨:“天邺啊,你看你上次的反思有理有据写得多好,分析得多么透彻,制定的新计划又是多么符合你的情况,怎么这次考试还退步了呢?”   当然是因为他上次没有考最后一名,还有退步的空间。   但是这么说肯定会把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给气死,所以叶天邺开始胡说八道:“可能是我天资愚钝吧。您看,学委和班长一起帮我都没用,只能说明我不是学习的料吧。”   “要不您看这样,我回去再和邬白槐取取经,他成绩好又稳定,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是非常适合我的。”叶天邺尽量地给出解决方案以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反思。   “唉。”班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惋惜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次没得第一,平时都比介洋要多20几分的……”   叶天邺后面都没听进去,邬白槐这次居然没有得第一?他为什么会没有得第一?……他会不会难过?   上次邬白槐还和他说“我已经努力了很久了”,这次就没拿第一,他会不会谴责自己?   叶天邺满心担忧。   他太懂那种非常努力的人的心理了。   他们付出的是远比目标高得多得多的努力,为的就是不失败。一直都不允许自己休息和松懈,所以会格外在乎得到的成绩与回馈。   一旦付出达不到目标,很有可能一段时间都出不来,甚至是一蹶不振。   更别说邬白槐是一个自尊心高又敏感的人,不爱表达自己的他一定会把各种情绪都藏在心里。   那样他得有多难过啊。   叶天邺心疼得不行,只想赶快离开办公室去找邬白槐。   “这样吧,你再写一篇反思。”班主任也看出叶天邺想走的心思了,结束道:“这次不要求你字数,只希望你可以把成绩提上来。”   “我知道了!”叶天邺应得飞快,跑着来到了4班门口。   邬白槐不在。   但这也让叶天邺冷静下来,现在排名还没有公布,邬白槐应该还不知道,现在去安慰他说不定只会适得其反。   叶天邺回了自己教室。   因为心思浮躁,他手机也不想玩了,抽了张纸开始写反思。   “尊敬的老师,我作为一名一中学子对此次成绩深感惭愧……关于班主说的‘怎么还能退’我进行了深刻反思,原因为以下三点……因为不是最后一名……艹。”   叶天邺把心里话划掉,觉得不好又把它涂黑,但可能是做贼心虚,他总觉得涂不干净。烦躁地把纸揉成一团,往后投进了垃圾桶里。   拿出新的纸开始写,但没一会儿叶天邺又写错了:说到底就是不想学。   这次叶天邺没有涂黑也没有把纸扔了,干脆走起神来。   邬白槐他怎么样了。   想着,叶天邺在那张半途而废的反思上写起了邬白槐的名字。   说起来,他上次也是这么干的,足足写了半页纸。   然后……然后……   叶天邺猛然发现那次之后,除了秦介洋去“找茬”,他和邬白槐没有联系过!   靠。   邬白槐成绩退步该不是因为他吧?   叶天邺听说也感受到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对友谊的重视程度,简直就是“舍我其谁”,分分钟都想为兄弟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有可能的话。   所以邬白槐是在等他去找他?   一直憋着却总等不到他,所以考试分神了?   越想越有可能,叶天邺简直想打爆自己的狗头。   因为他记起,他似乎对邬白槐说过“我晚点再去找你”,但那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去找过,所以邬白槐也不来找他。   随着回忆地深入,叶天邺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   在“我晚点再去找你”之后,这次月考之前,邬白槐是找过他的。   厕所里,他和秦介洋弄得一头湿,他还在取笑秦介洋。   邬白槐自己洗了脸,问他:   “为什么不带我玩?” 第17章   当时他干什么来着?当时他只觉得邬白槐真他妈好看。   叶天邺自问:他是人吗?   ……………………他不是。   进行了深刻反思的叶天邺在这一天,破天荒地没有在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家。   他在教室坐了一会儿,脑子一片混沌什么好对策也没想出来。   叶天邺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双脚一踏站起来,把手插在裤兜里往厕所走去。   秋天的水带了点寒意,却正好适合现在的叶天邺。   畅快地洗了把脸,叶天邺感觉大脑十分清明。   风从外面吹过来,叶天邺抱了抱胳膊。   待会儿还是把外套穿上再回家吧。   他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快步向教室走去。   然后,他就僵在了教室门口。   叶天邺喜欢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有时候不冷就会忘了穿。   他想过会被人不小心弄掉在地上,或者有人冷了借去穿,甚至是恶作剧在上面画东西。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留在教室里的外套还会有这种做法。   邬白槐拿着他的外套凑近鼻尖,脸红红的,神情温柔带着一丝羞赧。   那是叶天邺从未见过的邬白槐。   他闻了闻,然后把整张脸埋了进去。   叶天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穿着校服的少年,后背宽阔却有些单薄,低头时凸显的后颈际看起来有点扎手。   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好想摸摸看。   突然意识到自已的想法和少年做的没什么区别时,叶天邺的脸一下就红了。   秋风夹杂着的些微寒意在此刻毫无存在感,它带不走少年身上的热度,送来了枯叶,衬得叶天邺的脸颊更红。   他闻到的味道和我身上的一样吗。   我早上没有流汗,应该不会有汗味吧。   少年久久都没有抬起头,叶天邺也就一直站在门口看他。   热度从脸上蔓延,染粉了他的耳尖。   叶天邺看着少年衣领上方的那一小段脖子,心脏突然开始不受控,“砰” 、“砰”、“ 砰” 地剧烈跳动起来。   埋在外套里的少年大概是觉得这个时间可能会有人经过或者回来,所以他不舍地放下了外套,将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叶天邺反应过来少年大概是要走了,连忙背贴着墙,躲到视线盲区。   深呼吸也没能使自己平静下来,叶天邺没有迟疑地转身跑了。   变态。   叶天邺小小声地骂了一下自己,对一个高中生幻想些什么东西呢。   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叶天邺躲在楼梯底下。   他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脸埋在膝盖里。   真的对一个高中生心动了……这算什么事。   叶天邺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谴责了自己的行为多久,他只知道他听到邬白槐下楼梯的声音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住宿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往教室走去,准备晚上的自习。   叶天邺的心跳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他寻了个没人的间隙从楼梯底下钻出来,也不回教室拿外套了,直接跑着出了学校。   他跑得很快,跑到家的时候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叶妈妈第一次看到儿子这么不淡定的样子,很是讶异:“咋,抢人家男朋友被小姑娘追着打回来了?”   “……”叶天邺被噎得呛了一下,咳了好一会儿才把气顺好,“没抢。”   胸腔里没法忽略的剧烈跳动时刻提醒着叶天邺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又补了一句,“就是万万没想到你儿子还是成了变态。”   “哦?”叶妈妈眼睛一亮,八卦道:“有喜欢的人啦!”   叶天邺扭头去看自家妈妈,说:“不算喜欢,就是有点心动了。”   “心动了还不是喜欢啊?”叶妈妈不赞同道。   叶天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刚巧他做了一件非常撩拨我心弦的事,过两天就冷静了。”   “咦~”叶妈妈嫌弃道:“你酸不酸啊,还撩拨心弦?不过一次心动确实不算什么,长得好看点的人做点亲密的动作都有可能会发生。”   叶天邺这次没反对,“嗯。只是因为他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才会被撩拨。”   “我回房间去了。”叶天邺说:“晚饭不用了。”   进了房间,叶天邺本想往床上扑,但因为汗还是没有。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神情严肃,眉头微皱。   保持了这个姿势近一小时,叶天邺站起来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没有什么需要纠结的。   一个25的人和高中生是没有未来的。   作为成年人。   应该杜绝一切可能引导高中生的行为。   邬白槐还小,很快就会把这份萌芽的感情忘却的。   只要他不要总是出现,不要做任何让他可能误会的事情。   甚至,哪怕是经历一场失败的爱情,也比蒙在鼓里然后去喜欢他这个老男人强。   叶天邺看到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被蒸汽模糊,假装那个红了眼眶的人不曾存在过。   “你眼眶怎么红了?”邬明葵正奇怪弟弟怎么还没回来,刚想着要不要去教室看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呆愣住的人。   邬白槐:“没注意,蚊子飞眼睛里了。”   邬明葵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弟弟在撒谎。   他笑着说:“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进来吧。”   邬明葵一边去厨房端菜,一边说:“你别愣着,去洗手。”   听到哥哥的话,邬白槐才又动起来,洗了手坐在桌前。   邬白槐的样子很不对劲,但邬明葵还是没有开口问。   因为他知道他的弟弟比谁都可靠,他能计划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包括说不说出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尊重他就好了。   饭吃了一半,邬白槐突然道:“我这一次考了第2。”   “老师找我谈话了。”他说:“不要跟天邺玩,说我就是因为和差生玩才退步的。”   邬明葵有些意外,他的弟弟居然会退步那么多?   但意外归意外,他最在意的还是弟弟本身。   “你们班主任是老教师了,很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所以可能把成绩的位置放太高了。”邬明葵摸摸弟弟的头,“没关系的,按你自己想法来就好。”   “还有,”邬明葵笑了一下,“我有时候经过3班,看到天邺那孩子心情都很好。你跟他做朋友一定也很开心吧?”   “你开心就好了。”邬明葵说:“其他都不重要。”   吃过饭,邬白槐揽了碗去洗。   邬明葵看着比以往都要沉默的邬白槐,心下叹了口气。   他知道,真正困扰自己的弟弟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洗完碗后,邬白槐回房间写作业。   邬明葵在另一张桌子上做课件。   往常他快做完课件的时候,邬白槐都会带上课本出去阳台背诵,但今天他的卷子显然还没有写完。   邬明葵起身去热了杯牛奶,“休息一下吧。”   邬白槐摇摇头。   邬明葵把牛奶放下,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和弟弟挤在一张书桌前,“那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题他都会。   但他就是总会想到叶天邺。   想到……他下午放学后偷偷做的变态事情。   邬明葵不催,也不看邬白槐,只把视线留在卷面上。   万一弟弟不愿说真正的“难题”,也可以只和他讨论卷子上的问题。   挣扎了一会儿,邬白槐低着头说:“哥,你能给我讲讲你分手的事吗。”   邬白槐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手。   对不起哥。   愧疚了,我就能放弃了。   邬明葵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初中暗恋,高中没捅破但大家都默认他们是一对,高考后两人在一起,报了同一所大学。   本该是人人艳羡的爱情,却因为邬明葵执意带一个拖油瓶弟弟导致恋情无疾而终,连一个暑假都没有撑过去。   邬白槐不知道他哥哥怎么分手的,他只记得一开始的时候那个漂亮姐姐还给他买了不少糖。   很甜很甜的糖,很多很多的糖。   所以知道两人分手了,哪怕邬明葵想解释些什么给他听,他也不听。   他不敢听。   因为分手的原因是他。   没有女生愿意和一个18岁的男朋友一起养他6岁的弟弟。   哪怕这个男生很优秀,能自己照顾好弟弟,不给女朋友添任何麻烦。   “你为什么一定要养你那个弟弟?他爸爸不是还在吗!怎么他的什么事情都要你来管?!你难道要一辈子养着他吗!”   每次面对女朋友的质问,邬明葵都会沉默。   吵架后来,女生的声音愈发冷漠与尖锐。   “我重要还是你弟弟重要?”   这一次邬明葵回应了,只是结果不是女生想要的,“弟弟。”   回答邬明葵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还有女生决绝的声音,“去和你弟弟过一辈子吧!”   邬明葵没有挽留,他甚至没有给自己时间放纵情绪。   他打开卧室的门,温柔地抱起被吓到缩在床角的弟弟,“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原谅哥哥好不好?”邬明葵揉了揉邬白槐的头发,往依然害怕的弟弟额头亲了一下,“总是吓到你对不起。”   6岁的邬白槐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妈妈病了时,邻居经常说的“灾星”是什么意思。   他紧张的握紧了邬明葵的手。   邬明葵把他抱在怀里,说:“小白,我们把房子卖了搬家吧。” 第18章   那天之后,邬明葵去学校改了志愿,把最好的大学改成了一所师范学校。   卖了房子后,带着邬白槐去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白天去打暑假工,晚上回来陪邬白槐玩游戏,放假了还会带他去游乐园玩,发奖金了就出去吃好吃的。   幸福得邬白槐都快忘了他“做”的坏事了。   “邬明葵你不是人!”   “你他妈为了你弟弟连我们约好的大学都不要了?!”   “你回去复读我等你。”   女生激动地摇晃着邬明葵的肩膀,可邬明葵只是很冷静地回答了两个字,“不用。”   被邬明葵平静的语气刺激到,女生冲过去抓住了躲在房间里抓着门边的邬白槐,“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去你爸爸身边!你为什么要纠缠着明葵?”   “够了!”   这一声让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邬明葵第一次发火。   他抓住女生的手腕把她推到门外,冷冷道:“我不需要任何伤害我弟弟的人。滚。”   女生被关在了门外。   安静过后,是一阵又一阵地啜泣声。   她等不到邬明葵给她开门,便边哭边骂,骂不出来她就砸门,砸到物业都来了邬明葵还是没有开门。   邬明葵捂住了弟弟的耳朵。   大额头抵着小额头,邬明葵温声道:“不要听,你不需要哭,他们都不配。”   不是他们不配。   是我不配。   邬白槐迟迟没听到邬明葵的声音,心不断往下沉,周围的空气重得他喘不过气。   他只会拖累哥哥,甚至连让他舒心一点都做不到。   他还要自私地挖哥哥的伤口,这个世界怎么有他这么垃圾的人。   就在邬白槐忍不住想要逃离的时候,他的鼻尖传来了久违又熟悉的味道。   邬明葵抱着弟弟,轻轻地拍拍他的背,笑道:“傻弟弟,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怕在一起后会分手吗?”邬明葵有种弟弟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别怕,我弟弟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温柔的男孩子,谁能不喜欢呢?”   刚才邬白槐让他讲分手的事时他真的愣了一下,等他想明白弟弟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时弟弟已经怕得不行了,他只好赶紧抱住自家弟弟。   久违地做这样的事,邬明葵有些不舍得撒手,他弟弟都长这么大了啊。   “嗯。”邬白槐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拍了拍弟弟的头,邬明葵轻声道:“分手不关你的事,等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就知道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导致我们分手了。”   “不要再愧疚了,哥哥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基于自己。”   邬明葵的声音轻得像梦话,让邬白槐极度不安。   他拼命地压着眼泪,抱紧了邬明葵。   “这不是假的,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邬明葵好笑地强迫弟弟看着他,像小时候一样抵着他的额头,“傻弟弟。”   “你就是个弟弟!”叶天邺火冒三丈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吼道。   秦介洋一点也不被叶天邺的气势影响,“真的,这次的传说绝对靠谱!”   “靠你妹!”叶天邺气得连连爆粗,“把课本和试卷都抄一百遍还考不好的那得是智障吧!”   秦介洋纠正道:“是、把课本、试卷、教辅、课堂笔记都抄一百遍。”   叶天邺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你这心态分点给邬白槐多好。”   “分给邬白槐?我战友怎么了?”秦介洋没心没肺,精神奕奕,“要不我明天也给他带一份吧!”   叶天邺很想吐槽“战友”这个称呼,但是他实在是没心情,“带什么?”   “男孩子都喜欢的那个,你懂的。”秦介洋神秘兮兮道。   “……滚。”叶天邺嫌弃:“别带坏人。”   秦介洋不服:“怎么就带坏人了!哼!明天你别求着我要!”   让秦介洋这么一打岔,叶天邺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他“噔噔噔”地跑下楼,跑到厨房弄吃的。   十分钟后,叶天邺端了一碗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边吃边骂,秦介洋这憨憨,他本来都不打算吃了要好好反省一下的,现在吃得这么香不是显得他很不是人吗!   “哟。”叶妈妈看到儿子坐在客厅,嘲笑道:“谁说不吃晚饭的啊?”   “不吃晚饭的我已经饿死了,现在的我是要吃晚饭的我。”叶天邺回答得一点都不磕巴。   电视里的绿猫乖巧五千问很快播完一集,电视台开始放购物广告。   “好消息好消息!现购买酱醋茶羽绒服只要238!只要238!原价665,现在只要238!半小时内打进电话订购还可以享受100元的优惠!相当于只要138!你没有听错,半小时内打进电话订购只要138!快打……”   叶天邺换了个台。   暴躁男孩不想打电话,他想打人。   新的台在播美少男绣娘,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特效过后,一件绣着精美鸳鸯的红绿色棉袄就出现了。   带着闪光效果那种。   叶天邺把电视掐了。   是面不好吃,还是呆不好发?   “多好看啊。”叶妈妈笑得很开心,“要不妈妈明天下班也去给你买一件红绿棉袄?”   “鸳鸯呢?”叶天邺顺着妈妈的话说:“没有鸳鸯刺绣的红绿棉袄就只是一团棉花而已。”   “对了妈。”叶天邺把碗放下,“怎么才能给同学买衣服?”   有问题的时候叶妈妈还是很靠谱的,“性格呢?”   “不愿意示弱那种。”叶天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其实比谁都温柔。”   “评价这么高是让你心动那个男生?”叶妈妈挪揄道。   叶天邺自暴自弃:“是是是,您就说怎么整吧?”   “这附近的服装商铺不是我们家的就是秦家的,你去和秦家小子商量一下,搞个什么‘第100名顾客’之类的名头把衣服送出去呗。”叶妈妈拿过遥控,她觉得刚才的美少男绣娘很魔性,还想再看看。   叶天邺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可行,“我明天就找秦介洋说这事。”   “不过秦家小子不会看不起你对象吗。”叶妈妈说。   “不会!”叶天邺说:“秦介洋就是个憨……邬白槐不是我对象!”   叶妈妈笑:“原来他叫邬白槐呀,这名字真不错。”   “我下次开家长会得好好看看。”叶妈妈笑得愈发灿烂。   叶天邺:……   他第一次觉得他恐怕是个假的成年人。   假成年人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学校。   来得太早,到了教室的住宿生都没几个。   叶天邺计划得很好,他今天放学就去买外套,完了之后每个店放几件,总能送到邬白槐手上的。   没送到的就捐了。也不浪费。   天衣无缝的计划。   不愧是我的妈妈。   其实叶天邺想买外套给邬白槐并非心血来潮。   而是少年穿着校服的单薄后背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让他莫名生出一个“让他暖暖过冬”的念头。   想得有点多,管得也有点宽。   邬白槐不至于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因为他哥对他非常好,一般孩子有的他都有。   但叶天邺还是想送。   他安慰自己,他只是愧疚于影响了邬白槐的心情导致他成绩下降,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你果然是在等我的礼物对不对!”秦介洋从门口看到叶天邺就开始嚷嚷,“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早来学校!”   叶天邺:“……”   “嘿嘿。”秦介洋一脸神秘与得意,从手里拎着的纸袋子里抽出了……一叠!   崭新的!   空白的!   整齐的!   洋溢着青春气息……   的试卷!   过于出乎意料,叶天邺沉默地眨了眨眼。   现在的男孩子都喜欢试卷是吗。   而且一张不够,得是一套。   “开心吗!惊喜吗!”秦介洋十分得意,献宝似的抽了一套给叶天邺,“期末的押题卷!我们下学期一起考到冲刺班吧!”   “第三次月考呢。”叶天邺问。   秦介洋拍拍叶天邺的肩,哈哈大笑:“你在说什么呢!月考不影响分班!”   叶天邺的肩膀差点让秦介洋拍脱臼,他急忙逃离魔爪,“我做、我做、我做。”   “那我把另一套拿给我战友。”秦介洋拿了一套押题卷,往隔壁班走去。   叶天邺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保持距离也得先知道邬白槐现在的状态不是?   邬白槐看到他们两个一起来似乎习以为常,静静等待两人开口。   “战友!”秦介洋大方地牵起邬白槐的手,用力握了握,“见到你真高兴!”   邬白槐没回答,但也没有甩开秦介洋的手。   秦介洋把试卷交到邬白槐手上,“战友!下学期冲刺班见!”   说完敬了个很标准的礼,“战友再见!”   然后拉着叶天邺就回了教室。   秦介洋迫不及待地拿着试卷给叶天邺讲,“这套卷子至少有百分之60会中或者有类型题,你只要全部记下来就有希望进入年级前300。”   “前300?”叶天邺质疑道:“那不还是离冲刺班很远?再说了你不是不想呆在冲刺班吗?”   秦介洋45度角望天,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抉择,“普通班有19个,冲刺班只有1个,你觉得哪个同班几率更大?”   叶天邺差点就要被秦介洋的热诚蛊惑了,好在他及时回神,“那300名怎么进冲刺班?”   秦介洋站起来,手背在后面,头微仰,一副十分高深的样子:“自然是从今天起,我和战友还有学委轮流帮你补课。”   说罢,秦介洋走过去把第三套卷子交到了程六逸手里。   一番交谈过后,叶天邺看见他可爱的学委神情坚定,眉眼间散发着浓浓的同学爱,对着他握拳。   ……比了个加油。 第19章   这一刻,叶天邺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他看着秦介洋和程六逸那散发着学习事业光辉的脸,恍惚间有种他穿书是为了要到这里好好学习、替书里的叶天邺走打脸学业线的错觉。   ……叶天邺朝程六逸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至于做不做那套押题卷,学不学习再说。   现在离期末分班考试还有那么长时间,说不定学校一抽风就不要冲刺班了也不是不可能对不对?   叶天邺觉得非常有道理,然后继续不学习。   他最近创业企划书那边有点懈怠了,进展不大,到现在也只完成了第二部 分的组织管理。   组织管理对有经验的人来说也非常简单,管理制度、组织架构、激励机制、约束机制这些东西早就深入大脑了,怎么做使公司更有效率?叶天邺对此再清楚不过。   反倒是上次被老师撕掉的具体发展计划还没写,但也没什么好写的,初期、发展期、冲刺登顶期就是些发挥吹牛才能的地方。   随便写写就好了。   最主要的部分还是经营业务和市场环境分析。   经营业务他大概心里有数,但市场环境分析他必须进行实时调查才行。   到底书里的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差在哪里?短短十年不到就“商界一片天”是怎么做到的?他一直没想出来怎么操作。   但说不定……他可以在这里更加现充。   原世界里没能做到的“商界一片天”,或许可以在这里实现?   毕竟起点就是一个有10年创业经验的叶天邺啊!   叶天邺摩拳擦掌。   三分钟后,他冷静下来。   他真的很想摇晃自己的肩膀: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穿到书里吗!   你不谈恋爱对得起出钱让人写定制文的“情敌”吗!   你能不能在脑子里装点创业以外的东西?!   不过想归想,叶天邺还是没打算找对象。   他又不能逮着人说“我年满25,不是未成年,我们可以放心谈恋爱”。   退一步讲,对方信了。   那他还要考虑对方是不是想对高中生下手还是脑子有问题。   所以还是创业好。   有能力就可以做。   叶天邺一边唾骂自己活该单身,一边又继续做着让自己单身的事情。   到了放学,秦介洋、程六逸一人揽着叶天邺一边肩膀,勾肩搭背地来到了商业街。   到了店里叶天邺拿了衣服就往秦介洋身上比划。   他想得很简单:   邬白槐和秦介洋比虽然要单薄一些,但身形差不多,与其自己瞎想象还不如找秦介洋能穿的。   但导购员看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几位小同学感情真好。”小姐姐的声音含着笑意,看着几个少年比划衣服。   叶天邺总觉得手上的衣服没有感觉,一件接一件地在秦介洋身上比划,“我只跟那个戴眼镜的好,这个,呵。”   一定是秦介洋平时健身搞太多了,他才会才想象不出邬白槐的样子的!好好一件衣服整得还不如昨天电视里那件红绿鸳鸯棉袄好看。   “叶子……”秦介洋委屈地撅着嘴,“你不能拿我当工具人就剥夺我当朋友的权利。”   叶天邺把衣服盖到秦介洋头上,“那还不是你当得不称职!”然后转头把卡递给导购小姐,“那件包给那个傻子。”   程六逸觉得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很新鲜,因为平时很少有人跟他这样打闹,他笑着跟在叶天邺身后出去了。   秦介洋也想追出去,回头看看导购小姐正在打包的衣服又顿住了脚步,朝两人背影大喊:“叶子、橙子等等我啊!”   导购小姐觉得好笑,加快了速度。   秦介洋一拿到手就跑出了商场,跑到门口,他听到叶天邺说:“你怎么那么慢?”   “我这不是给我战友拿衣服么……”秦介洋把卡还给叶天邺,“你们也不等等我,下次我不帮他拿了啊!”   叶天邺赏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那么丑的衣服怎么会是给邬白槐的?”   说完也不管秦介洋听没听懂,就往下一家走去。   秦介洋抱着衣服呆站了一会儿,高兴地追了上去,“所以这个是给我的吗!我果然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叶天邺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秦介洋什么衣服没有,他不过随手送了一件高兴得跟个傻子一样,虽然说本来也是傻子……   “学委,”叶天邺决定寻求正常人的帮助,“你帮我想想什么更适合邬白槐吧。”   程六逸想了一下,“第一名他长得好看怎么都好看啊。”   “喂!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这次可是我第一名啊!”秦介洋嚷嚷道。   程六逸笑道:“对我来说,他是第一名,你是班长。”   “……班长?”秦介洋突然安静下来小心地确认道。   “嗯。”程六逸笑着点头。   秦介洋又高兴起来,第一名虽然是他追求的,但是作为班长能让班上同学承认……他“嘿嘿”傻笑着偏过头吹了声口哨。   叶天邺看到秦介洋这幅样子也没忍住笑了。   怎么有这么好哄的人。   嬉笑着来到了一家学生专卖店,里面都是适合十六七少年的衣服。   一进去三人就受到了店长的热情欢迎,“几位小帅哥,想要买什么样的衣服,这边可以试穿!”   “帮朋友买的。”叶天邺描述了一下,“跟他差不多高,但是稍微瘦一点,也不是很瘦,就……很帅的那种。”   “很帅的瘦……”店长偷笑着拿了件卫衣下来,“这个怎么样?瘦的男孩子的话穿这种主体白色的衣服很好看的。”   “嗯……”叶天邺拿着那件衣服,确实挺好看的。   主体是白色,带着黑色线条和薄荷色,既不会过分张扬又不会泯然于众人。   重点是,叶天邺能想象到邬白槐穿着这件卫衣的样子。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穿着这件衣服的少年把帽子戴起来,瞥见他,把视线收回去,染上笑意后又对上了他的眼睛,低下头却勾起了嘴角。   叶天邺被自己的想象力震惊了,快速地眨眨眼深呼吸,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他对店长说:“就要这件了。”   “叶子,你脸有点红。”程六逸面露担忧,“是不舒服吗。”   叶天邺:“……可能吧。”   脑子不太舒服,总在想桃子。   “不舒服?”   叶天邺身后响起一个略带迟疑与关心的声音。   他条件反射地转过去,看到了平静中带了点严肃的少年。   叶天邺被他的眼吸引,呆呆地站着。   邬白槐伸手去探叶天邺的额头,似乎是没感觉到体温差,为了再确认他的手放到了叶天邺的后脑勺上,稍稍往前压了一下,与他额头相抵。   叶天邺鼻尖都是少年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很好闻的,皂香。   没等叶天邺反应过来要推开这件事,邬白槐便松开了他,“没发烧。”   语气平静又自然,就像做那件事的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反倒是叶天邺开始紧张,店长刚把衣服装到袋子里他就着急地抢了过来,塞到邬白槐怀里就跑了。   什么计划,什么避嫌,叶天邺通通都忘了。   “叶子!”秦介洋呼唤了一声,拍了一下邬白槐的肩膀,“邬老师好!战友再见!”   然后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程六逸迅速地鞠了一下躬,“邬老师再见!邬同学再见!”   店长打量了一眼新来的的两人,大帅哥和小帅哥。   小帅哥和刚才的小帅哥们年纪差不多,比他们都高一点,和刚才最高的那个差不多。   “刚才小帅哥说要给一个瘦得很帅的朋友买衣服,没想到都让我碰上了。”店长注意着小帅哥的神情,看不太得出什么,只是感觉他周围的气场比刚进来时柔和了很多。   “嗯。”邬白槐轻应了一声。   邬明葵看到弟弟温和的反应,很快就明白过来:弟弟喜欢的人是天邺。   他没有说什么,弟弟既然还没有和他明说那他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左右也不是什么坏事,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有没有什么兄弟装?”邬明葵问。   店长点头,“有的,按两位的身形……”   邬明葵打断道:“按我弟弟和刚才的男生来。”   邬白槐看向自家哥哥。   回应给他的是邬明葵温柔的笑,“没想到天邺那么害羞,你多主动点。”   邬白槐:“……”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看出来了?”   “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呢。”邬明葵接过店长递过来的两件衣服,偏过头问:“天邺穿这个尺码合适吗。”   “……不知道。”邬白槐有点别扭地转开头,脑海里却是叶天邺落在教室里的那件外套还有上面的味道,“应该可以。”   嘴上逞强,大脑却在叫嚣着就是这个大小。   “既然你说可以那就可以吧。”邬明葵调笑道。   他买下了这一式两款的运动外套,两者唯一的不同就是白与黑。   它们是相对应的。   “……”邬白槐耳尖微微泛红,“你不要逗我。”   邬明葵接过店长装好的衣服,“谢谢。”   回头顺手揉了一把弟弟的头,“不逗你,你去试试?”   这一次邬白槐沉默得更久,他说:“他们要考同一所大学。”   “哪所大学你考不上?”邬明葵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去哪弟弟去哪,反正他弟弟最厉害。   邬白槐手指微微用力,攥紧了手里的纸袋,“而且他向天邺告白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他们看起来不像有这个意思啊?   邬明葵再怎么宠弟弟也不会鼓励去介入别人的感情,他想了想,折中道:“哥哥给你个任务,你去向天邺亲口确认这件事,然后把衣服也送给他。”   “……”邬白槐没有拒绝。   他不喜欢他现在知道的真相:   “他们要考同一所大学。”“而且他向天邺告白了。”“他们可能在一起了。”   他想要的是:   “他们要考同一所大学。”“而且他向天邺告白了。”“天邺没有谈恋爱。”   看弟弟不反对,邬明葵便接着这个事聊,“不过那只是我的想法,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邬白槐回答得很快似乎心中早已思考过千百遍一样,“他太好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邬白槐的眼睛里是细细碎碎的光,温柔至极,“只要能见到他就可以了。” 第20章   邬白槐没有把衣服拿给叶天邺。   也没有去问任何关于叶天邺感情上的事情。   他和他似乎回到了一个安全又疏离的距离--见面打招呼。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联系。   邬白槐不清楚叶天邺怎么想的,但他知道叶天邺多少是知道一些他的变化的。   不然他不会见到他眼神闪躲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不会送件衣服还要落荒而逃。   叶天邺在和他保持距离。   但是没关系。   ……   第三次月考过后,叶天邺依旧在写考后反思。   考后反思。   一项每个学期要写三次、视情况可能还有寒暑假份额的活动。   它需要囊括各个科目的薄弱项、考前考时的心情、由此衍生的奋斗之情。   奋斗是人类毕生的事业,学习永无止境。   --关于如何一次次退步,叶天邺进行了一次深刻而有意义的自省。   没有最低分,只有更低分。   第一次月考叶天邺好歹在1000名内,期中考试到了1023,这一次已经是……1208名了。   只要再坚持下去,他一定可以考到最后一名1368的!   ……艹。   寒假就把创业企划书搞完退学。   不然他怕他迟早控制不住自己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   叶天邺活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放任自己不在意成绩也挺难的。   那些永远考倒数的人,心理素质说不定比他这个一直第一的还要强大。   下定决心不再搞学业只搞事业的叶天邺把空白了大半页的试卷夹到空白的课本里,坚定地合上了它。   学会不在意成绩也是一项修行……个屁。   他绝对不要一退再退。   退学也要风风光光地退。   叶天邺说学习就绝不松懈。   用的是他以前的学习方法。   他的方法其实非常高效,不然他在原来的世界也没法一边创业一边霸占第一名。   现在的他没有创业的压力,还有秦介洋给的押题卷,一个月补上之前大半个学期的东西简直不要太轻松。   秦介洋看到学习的叶天邺,感激涕零。   他以为他的诚意终于感动了叶天邺,准备与他一起备考同一所学校了,一天天地不是零食就是饮料,非常周到。   叶天邺对此只能整理了一套适合中低基础同学的学习方案,复印发了下去。   以秦介洋的名义。   秦介洋在班上的人气水涨船高。   在高兴了一阵子之后他终于开始懵逼了:为什么他们老是说“班长谢谢你的学习方案,我有种见到光明的感觉!”?   虽然他勉强可以和太阳比肩,班会上也会分享学习方法,但那么多人都能感受到他无穷的魅力也实在是……太令人害羞了。   秦介洋娇羞地来到叶天邺旁边,眨巴眨巴眼睛。   “班长你等会儿,叶子在给我讲题。”程六逸坐在秦介洋的位置上说道。   秦介洋大方道:“好。”   “谢了。”程六逸拿着试卷和草稿纸站起来,“班长我走了。”   “去吧去吧。”秦介洋挥挥手,坐下,捧着脸看叶天邺。   “啧。”叶天邺一脸嫌弃,“你是怎么让你那张帅脸笑得这么恶心的?”   秦介洋不计较,笑得愈发恶心了。   叶天邺:“……发生什么了?”   秦介洋听到叶天邺主动询问,总算把恶心收起来了一点,“又有人称赞我。”   “哦。”叶天邺看到秦介洋那副开心的样子,眉眼也染了笑意。”他捧场地问,“夸你什么啊?”   “嘿嘿,又夸我像太阳一样呢!”秦介洋得意地在空中比了个大圆。   叶天邺也不知道太阳是个什么鬼形容,只觉得大概是在夸秦介洋性格阳光,“是是是,大太阳。”   “你那么得意干什么,方案不是叶子做的?”程六逸刚才不小心拿走了叶天邺的笔,又拿回来还,“叶子,笔。”   叶天邺:……   秦介洋:“???! ! !”   “怎、怎么了吗?”程六逸被陡然间改变的气氛吓得有些结巴,他闯祸了吗?!   “我没跟他说。”叶天邺解释。   是了,秦介洋知道绝对不会接受这份好意的,他一定会昭告全班说那是叶天邺的功劳。   也亏得秦介洋心大,平时不会产生什么疑问,别人说的话都全盘照收,所以没有发现。   但程六逸这么一说,秦介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先是抱着叶天邺哭得震天响地,“叶子啊!你对我的好!我永生难忘!我这一辈子都认你了!好……”兄弟。   兄弟两个字让叶天邺捂在了嘴里。   “你哭丧呢?又是永生又是一辈子的?”叶天邺就是不想看秦介洋这样子才悄悄做的,“你不准再出声!”   秦介洋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叶天邺这才松开手。   然后只见秦介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道:“我一辈子都爱你,我的好……”兄弟。   “你再说话我期末就不考试了。”叶天邺使出了杀手锏。   这一招果然奏效,秦介洋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乖巧得很。   “介洋,你们班主让我和你去开会。”   淡淡的薄荷香掠过叶天邺的鼻尖,他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   他僵硬着转过身面向门外的邬白槐,“哈……嗨。”   邬白槐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视线就离开了。   叶天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都压了回去。   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不对。   温柔的话会让对方越陷越深,不好的话他又舍不得对这个少年说。   说矫情也好,说绿茶也好,总之他就是不想摊开讲也不想让邬白槐更喜欢他。   他知道他看不得少年难过的样子。   所以他只能自欺欺人。   秦介洋完全没有印象,“开会?”   “你们班主说你会忘,让我叫上你。”邬白槐重复道。   “!”   秦介洋突然想了起来,飞快跑到邬白槐旁边,“战友走走走!”   一边走一边说:“老师真是太了解我了!”   “那是因为前两次都只有你缺席。”邬白槐说。   秦介洋哈哈大笑,“不要在意过去的事情!”   叶天邺坐在座位上都能听到秦介洋的大嗓门,可是他听不到邬白槐的声音。   他知道现在秦介洋很高兴,但他不知道邬白槐的心情。   他知道近来秦介洋看到他会很开心,却一点都猜不到邬白槐见到他时的想法。   那个因为他不相信以后就做到了现在的少年,见到他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叶天邺趴在桌面,把卫衣的帽子盖在头上。   反正这节课第一、第二都没在听,他也可以不用听。   那边,会议室里秦介洋并不安分。   时不时地就要戳一下邬白槐,“战友,你最近怎么不来找叶子玩啊?”   邬白槐顿了一下,他没想到秦介洋会问这个问题,“没什么。”   “哎呀,怎么没什么?”秦介洋恨铁不成钢,“朋友之间不就是没事找事吗?”   邬白槐:“嗯。”   “还是说你在遵守我们的约定?你遵守也不用这样的,虽然我很在意我第一好友的位置但是你是我战友啊,我们坚守在不帮叶子写作业的第一战线上是非常伟大的,你不能伟大完了之后连朋友都不要了啊……你跟叶子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除了督促也要一起玩啊!”   秦介洋絮絮叨叨地,惹得前面讲话的主任频频投来不善的眼光。   但邬白槐没有制止。   因为秦介洋说他是叶天邺的第一好友。   一般恋人是不会说自己是对象的最好朋友的。   “你是天邺最好的朋友?”邬白槐问。   “是啊。我跟你说,你再不找天邺玩你就要掉到第三位了,橙子你知道吗?我们班学委,现在跟叶子关系也很好!”秦介洋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终于被主任提溜了出去。   主任之前巡逻的时候一直以为是叶天邺在影响秦介洋学习,后来看久了觉得不太对劲,一直拉着人上课讲话的人是秦介洋不是叶天邺!   他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跟3班班主提一下换座位的事,现在来看完全不用。   因为这个人到了哪儿都能说个不停,哪怕是隔壁班的,哪怕对方全程回答没几句!   秦介洋被提溜出去后,直接回了教室。   叶子帮他揽了那么多人气,他也要帮他联络友情!现在联络完,必须回去邀功并且跟同学把事情解释清楚!   --看看他们家叶子人多好!   --现在他主动帮助你们,你们更要友好相处啊!   秦介洋越想越开心,他最开始就跟叶天邺说“你要敞开心扉!和同学们友好相处!”,现在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叶天邺做到了!   他们家叶子太棒了!   喊了报告回到座位的秦介洋第一件事就是叫醒叶天邺,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叶天邺在上课睡觉,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把人叫醒后就开始邀功:“我刚才诚挚地向战友说明了朋友之间交往的必要性,他以后一定会多找你玩的!你放心,我不吃醋的!毕竟我现在第一的位置很稳!”   “你说什么?”叶天邺揉了揉太阳穴,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秦介洋一字一顿道:“战、友、以、后、会、多、找、你、玩、的!”   “你说什么!”叶天邺“噌”地站了起来。   早已处在暴走边缘的英语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叶天邺你给我出去罚站!”   叶天邺没有说话也没看老师的脸色,径直走到了外面。   他没心情去计较秦介洋好心办坏事,他只是怕秦介洋这么一说会影响到邬白槐的复习状态,现在距离期末考试也就几天时间了……   正想着,叶天邺转头对上了正从走廊那头不断走近的少年的眼。 第21章 (倒v开始)   “少年的眼、少年的眼、少……”叶天邺躺在沙发上等自家老妈翻阅他的创业企划书。   叶妈妈拿了个抱枕砸过去,“发.春.呢?”   “……”叶天邺震惊于这么直白的话语,竟然想不出对答的话来。   “你这企划书没找人帮忙”   叶妈妈完全没预料到她能看到这么优秀的一份企划书,她以为顶多就是毕业论文的水准--格式正确,内容全靠东拼西凑。   没想到能看到这么成熟的一份企划书:   包括财务分析那一部分也是严格按照三年份的要求去做的表,损益表、现金流量表、资产负载表每样36张表格,总共108张表格全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还有与之相对应的文字分析,完全不像一个没经验的16岁小孩写出来的,专门做财务的都不见得能写这么专业。   “不需要。”叶天邺扭过头去看她,“您觉得可以投资吗?想给我比预算高的资金我也不介意的。”   “嗯……”叶妈妈放下企划书,笑道:“干呗。”   “收到!”叶天邺听到肯定回答,兴奋地盘了下坐了起来,拿过企划书就要上楼。   叶妈妈按住创业企划书,“等一下,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叶天邺说:“我这不是把企划书拿回去就拿退学申请书来给您签字了吗?”   叶妈妈叹了口气,“……去拿来吧。”   叶天邺噔噔噔地上楼,很快就又下来了。   他把退学申请书放到自家妈妈面前,“拜托您了。”   叶妈妈拿着笔,看着儿子一丝犹豫没有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你喜欢的同学呢。”   “不是喜欢。”叶天邺说完似乎觉得辩解这个没有意义,“……他没有我会更好。”   “没有你会更好?”叶妈妈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叶天邺微皱着眉,“不是我做了什么,是、是他好像喜欢我。”   “!”叶妈妈扔下笔抓住了儿子的手,“那多好啊!你快去追啊!把儿婿给我带回来!去!妈妈给你拨一个亿!不够再拨!”   叶天邺无语地看着把他的手攥的死紧的女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啊?”叶妈妈很不开心。   叶天邺重新把笔放到自家妈妈手里,“没有为什么,早点抽身会比较好。”   特别是对他。   “啧,谈恋爱和创业又不冲突。”叶妈妈还是不赞同,“哪里不合适了?”   “因为他还小。”叶天邺说。   他没有对妈妈说过他现在是一个25岁即将26正在奔3的老男人,但这不代表他会忘。   邬白槐太小了。   叶妈妈惊讶地捂住嘴,“你都了解到这程度啦?”   “什……”叶天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妈妈说的是什么,脸唰地爆红。   他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一抓一大把,手感……   叶天邺下意识地辩解,“他不小!”   “嗯?!”叶妈妈眼睛亮了!   “不是!”叶天邺手忙脚乱地辩解:“他小!啊不他不是那里小!他、他是年龄小!”   回应叶天邺的是叶妈妈肆无忌惮的笑声。   ……叶天邺自暴自弃地抓起抱枕压在后脑勺上,整个人趴在沙发里。   笑够了叶妈妈才问:“你刚才念叨什么少年的眼呢?”   “……就寒假前最后一次见到他,他的眼睛特别澄澈像天空一样。”叶天邺瓮声瓮气道。   当时邬白槐开完会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时候,叶天邺以为他会打个招呼就回教室,可是对方却像没有见到他一样,一路都没什么反应。   叶天邺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路面。   想法在“他是不是讨厌我了”和“我是不是应该主动打招呼”之间反复横跳。   直到他邬白槐走到他跟前然后与他并肩而站,叶天邺过分活跃的大脑才静止下来。   少年站得很近,存在感不容忽视。   正在叶天邺纠结怎么开口的时候,少年先说话了。   但叶天邺第一反应是捂住自己的耳朵。   因为眼下这种情况太适合说清楚了。   身旁的少年似乎正侧着眼看他,但叶天邺不敢去确认。   半晌后,邬白槐握住了他的手。   叶天邺一惊挣扎间把手甩到了墙上,“嘶~”   “对不起。”少年低低道。   叶天邺摸摸通红的手背,“没事没事!你、你回去上课吧。”   邬白槐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叶天邺侧过头去看他。   近在咫尺的人眉眼看起来有些许冷漠,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看着远处,眼里的光很平静。   “我陪你站一会儿。”他说。   叶天邺:“……好。”   说是陪站邬白槐就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叶天邺忍不住用余光去偷瞄,身旁的人还是在眺望远方,也不知道视线落点是什么。   眼看就快要下课了,叶天邺攥住自己的衣袖,咬牙问道:“邬白槐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邬白槐没有收回视线,“和秦介洋一样的喜欢。”   我们都想当你的第一。   “哈哈哈。”叶天邺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喜欢你,像喜欢秦介洋一样喜欢你。”   邬白槐顿了一下,轻声回答:“我知道。”   叶天邺不确定他们现在算不算心照不宣,邬白槐的态度太过坦然他不由得怀疑起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说不定是因为他有贼心才会误会的,邬白槐只是因为他外套掉了帮他捡起来顺便确认一下有没有沾染上什么味道而已……个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种行为肯定是……不对,他真没见过猪跑。   不是,他真没见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这么一回想,叶天邺的脸又烧起来了。   正在他想要不要借尿遁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叶天邺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单调的铃声是如此动听,他感动得都要哭了。   “邬白槐我回去了?”叶天邺的视线不住地往教室里飘。   邬白槐垂着眼看叶天邺,对方让他看得很不自在,他把手压在叶天邺的头上,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了句:“考试加油。”   说完也不等叶天邺有没有回应,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邬白槐来到天台,靠在侧面的墙上继续看着远处那栋漂亮的小楼。   他以前应该有经过那里,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在意过那栋小楼,他注意到的是小楼附近的那栋高大的建筑。   那栋出现在叶天邺照片里的建筑。   他其实对那一片不熟,但直觉那里就是叶天邺的家。   刚才站在叶天邺旁边时他不是不想去看他,他只是怕把人吓跑。   所以他一直看着那栋小楼,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看着那个地方,会让他很平静。   叶天邺每天会有很多时间呆在那个地方。   他也许会做很多事,看电视,打游戏,玩手机,和家里人聊天。   他也许什么都没有做,懒懒地赖在沙发上听着家里人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那里是叶天邺生活的地方。   一想到这个他就会停下纷乱的思绪。   邬白槐卸下全身的力气,连脑袋都靠在墙面上。   他们没有在恋爱。   他还能见到他。   这样就够了。   多日来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后邬白槐整个人都有些疲惫。   上课铃声响了他也没有动,反而闭上了眼睛。   风有点冷,但因为有太阳,所以睡起来也挺舒服的。   邬白槐直接睡到了放学。   他很少这么放纵,但他并不内疚。   偶尔一次没什么,他很开心。   甚至在下了楼后也没有往食堂走去,而是先回了一趟教室。   陈筑乔还在座位上写题,看到邬白槐终于回来松了口气,“你去哪儿了?”   “天台。”邬白槐拉开椅子坐下。   “……你没想不开吧。”要不是平时邬白槐就会去天台,陈筑乔都要以为好友是不是想轻生了。   邬白槐轻笑了声,“没有。”   陈筑乔注意着好友的神色,迟疑道:“你好像心情还挺好的?”   “嗯。”邬白槐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喜欢的人没有在谈恋爱其实不是什么值得去开心的事情,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行吧,你开心就好。”陈筑乔心道恋爱的人都一个德行,不管是双向还是……唉。   “唉。”叶天邺翻来覆去地叹气。   叶妈妈又向自家儿子扔了一个抱枕,“你在这对人的眼睛念念不忘地干什么?想当器官.贩子?”   叶天邺把抱枕勾过去垫在胳膊下面,“我就是在想可能他也没喜欢我,我这么疏离是不是给他造成伤害了……他那么好,我那么垃圾……但万一这事我没想错,说了不是更让他难受?我就这么一直惦念着,忘不了他的眼睛。”   “干干净净的,温柔的,平静的,好看的。”叶天邺说。   “啧。”叶妈妈咂舌,“酸死我了。”   叶天邺伸手,“再给我一个抱枕。”   他接过抱枕垫到下巴,说:“我也觉得挺酸的,但好像这个年龄就是这么酸酸涩涩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叶妈妈看着那张纸,“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叶天邺把脸埋到抱枕里,沉默了一会儿,侧过脸说:“不考虑了,我创业他学习,大家一起单身不好吗。”   “……行吧。”叶妈妈说,“毕竟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   叶天邺点开企鹅,上面邬白槐的头像是灰白的,对方从那一次说好加好友就没再上线过。他叹了口气,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他们是不是再也不会有联系了?   “妈,他没穿过我送他的外套。”叶天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里带了点委屈,邬白槐不穿很正常,因为他躲他躲得很明显,可是他还是很在意。   叶妈妈:“你还好意思委屈?委屈的是那孩子吧,一点心思没表露就被你判死刑了,连个说清楚的机会都没有你就退学了,也不跟人家说……”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喜欢的。   叶天邺非常诚挚地问道:“您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的?我好根据这个猜猜他的想法,选择一个更温和一点的方式。”   “不打算答应对他来说就没差别了。”叶妈妈打量着自家儿子,“我也不知道你有哪里值得他喜欢得那么小心翼翼的。”   “但我觉得你一直想退学是他不敢表明的原因之一,他会觉得走不到一起。”叶妈妈分析道:“你也说过他家里条件不是太好,所以他能做到这么优秀应该是扛了很大的心理压力的。比起喜欢,他可能更多的是担心,担心给不了你什么,担心会拖累你。”   “……八九不离十。”叶天邺蔫蔫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您都没见过他,说到这份上我服。下次再有情感问题我还来请教您。”   “下次我想听到你说‘我要追’而不是‘不适合’。”叶妈妈签了名,把退学申请书放在叶天邺那边,站起来,“你自个儿反省吧,我预约了美容师,走了。”   “好的,我年轻美丽的妈妈。”叶天邺翻身坐起来,也不管那张申请书,打开了电视。   他要在虚拟世界里逃避现实,然后开启真正的创业之路。   叶天邺的办事效率很高,在自家爸妈的帮助下公司很快注册成功。   没几天,他就开始到处跑谈合作了。   忙起来的日子里,叶天邺没有再去想学校里的人和事,仿佛回到了原来世界的生活模式--工作和准备工作。   另一边邬白槐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工作,这是他第一次去当家教老师。   “这三个小题的知识点都会了吗。”邬白槐耐心地指导着眼前的初三男生,每讲一道题都会确认一下。   “老师学习好无聊啊,能不能不学了?我不跟我妈说,你让我玩然后钱照拿。”男生吊儿郎当地撑着下巴说道。   邬白槐一愣,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叶天邺的身影。   秦介洋和程六逸也总是逮着他学习,而他眼里虽有微不可察的抗拒却往往都会学一点应付一下。   他是因为学习可能曾经造成过阴影或者有别的考虑所以选择不学,而不像眼前的男生完全地将学习当儿戏,瞧不起学习。   “老师?”男生说:“你不说我当你答应了?”   邬白槐回过神,“不行。除非你有其他方面做得非常好,足够你谋生。”   “……死板。”男生不情不愿地拿起笔继续写题。   邬白槐看着男生解题,心里想却都是叶天邺。   他把卫衣的帽子戴上,似乎这样就会离叶天邺更近一点一样。   “李先生关于贵公司的要求,我觉得可以从三个方面来……阿嚏!阿嚏!”叶天邺打了两个喷嚏,连忙向对方道歉,“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邬白槐:和秦介洋一样的喜欢。   叶天邺:像喜欢秦介洋一样喜欢你。   山瓜:众所周知,秦介洋是一种计量单位。   秦介洋:??? 第21章   “今天做家教感觉怎么样?”邬明葵有些担心寡言的弟弟与学生相处不好,“要是不好的话就不做了,你要钱干什么跟我要就好了。”   “挺好的。”邬白槐说:“虽然不爱学习,但不会很闹。”   邬明葵松了口气,见弟弟没被欺负这才有心思去探听原因,“你怎么突然想要钱了?”   “……”邬白槐没说。   邬明葵突然灵光一闪,道:“如果是为了喜欢的人,可以找哥哥要,嗯?”   他笑盈盈地看着弟弟,倒是他疏忽了,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不可能整个寒假都不联系,借他的电脑手机肯定是不方便的。   “我……”邬白槐没能说实话,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联系叶天邺,他说:“只是想要手机而已。”   邬明葵深知不能逼太紧,他松口道:“那我出一半钱好不好?就当我买你10天后的时间,陪我出去玩好吗?”   邬白槐点了一下头。   寒假只有20几天,他如果还要再接学生的话就没有时间和哥哥去玩。   只补这一个的话,他能拿到1400,刨除买吉他的钱就所剩无几了……他说过要把吉他练好的,哪怕那个时候他已经尽力、也没有约好以后。   寒假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又开学了。   叶天邺穿过挤满了人的走廊来到教师办公室,新的班主任是上一学期4班的班主任,一个对着邬白槐说“你就是因为和差生玩才会退步”的男人。   男人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因为上一学期拿到第一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邬白槐,一个叶天邺。   考试时教室的监控都是全开的,没有死角,不存在作弊的可能性。   叶天邺的分数都是他自己拿到手的。   耗时一个月,从1000多名提升到第1名,这样的学生他不可能不想要。   如果能从他的班里出一个状元,那他的履历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天邺啊,你这天分和成绩退学太可惜了。”男人说:“我给你和白槐安排了同桌,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一起探讨……老师相信你们这样下去是可以考上G大的。”   叶天邺打断男人的话,“老师这是我和家人的共同决定,非常感谢您。”   说完,叶天邺礼貌地退出了办公室。   叶天邺今天来没打算逗留,速战速决然后回去工作才是正常的他。   可鬼使神差地,他在交完申请书后还是去了一趟教室。   大家基本都已经按照分班表找到自己的班级,然后按座位就坐了,所以叶天邺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了正在看书的邬白槐。   吵闹的教室里,唯独他那里安静得像画了个结界,将他与周遭分隔开来。   叶天邺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的时候恰好对上了少年的眼。   他看见,邬白槐的眼眸一点点地亮起来,像是洒满了星光。   光很温柔,却闪耀得让人有些晕眩。   邬白槐比起以往要兴奋不少,但又有些许忐忑,看得出来他是在为可以更近距离地接触到叶天邺而高兴。   等叶天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进去。   他刚在座位边上站定,就被飞扑过来的人抱了个死紧。   秦介洋的脑袋蹭了蹭叶天邺,“叶子好久不见!”   “痒。”叶天邺笑了一下,没有强硬地推开他,“自己滚开。”   “叶子你太棒了!”程六逸也抱了抱叶天邺,“上学期你帮我讲题的时候我想过你会考很好,没想到直接到第一去了。”   叶天邺揉揉学委的脑袋,“因为你们很努力啊。”   努力到我不学都觉得不好意思。   聊到铃声响起秦介洋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座位,“叶子下课见!”   “嗯。”叶天邺难得没嫌弃秦介洋的黏糊劲儿,“下课见。”   至少当面告别。   叶天邺抱着这个想法坐了下来,他转头去看邬白槐。   这个少年总是在他们打闹的时候安静地看着,不插话也不争取,然后为他的主动而高兴。   叶天邺决定就这一次,不去在意距离和任何东西,自然地以朋友的方式去相处,然后告别。   他问出了他一直想问但因为距离憋在心里的问题:“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外套?”   邬白槐眼里的光闪了闪。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这样子的叶天邺了。   那些时候他看着叶天邺和秦介洋打闹,和秦介洋打闹的叶天邺非常的生动,脸上总有种小得意。   但遇到他的时候那种小得意就消失了,隐隐觉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现在对他没有芥蒂与防备的叶天邺,让他有点想哭。   邬白槐忍住了。   “不习惯。”他说:“不习惯上学穿。”   言外之意就是他假日里是会穿的。   叶天邺笑:“是吗。”   “嗯。”邬白槐应道。   早读时间不算安静,浑水摸鱼讲话的也有。   叶天邺也不控制自己了,反正打扰也就这一次,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邬白槐你寒假过得怎么样?做什么了?”   邬白槐上挑的眼尾随着笑意变得柔和。   这个声音,是他最开始听到的,清亮又有活力的声音。   一点点挤进他的世界,强行点缀了天空的声音。   “我去帮人补课了。”邬白槐说:“初三的男生,不太乖,但都学了。”   叶天邺想象了一下邬白槐帮人讲课的样子,莫名觉得很合适,总觉得他会讲得很细致很容易懂。   “那不会影响你自己学习吗。”叶天邺在放假前收到的那一堆寒假作业,摞起来得有两本书厚。   “不会。”邬白槐的眼眸流转着淡淡的光彩,“一天两个小时而已。”   还可以在他写题的时候想你。   叶天邺不知道这些,但邬白槐说没有影响那必然是没有影响的,毕竟是学神。   ……叶天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把小说代进来了。   邬白槐他不是那个强大的说什么是什么的青年邬白槐,他现在只是一个高中生。   一个有了喜欢的人还要掩饰却没发现自己的心情全都表现在了眼睛的少年。   少年人喜欢逞强。   他们不爱示弱。   邬白槐尤甚。   叶天邺难得像个成年人一样,他轻轻揽过邬白槐的肩,“不管你累不累,只要你说了就会得到一个拥抱。”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故作坚强的孩子只有懂他爱他的人才会注意到他藏在身后的手上有跌倒后被沙石磨伤的口子。   曾经在看小说时让叶天邺心疼得不行的人却笑了,笑声低低的,他在他耳边说道:“我没有说也得到拥抱了。”   少年的话音落下,叶天邺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杂质的眼。   黑而澄澈,无端地让人为之颤动。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宝物。   叶天邺说不出口了。   他怕他说他退学了,这宝物就碎了。   所以叶天邺这一待就待到了放学。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告别,不要让别人的青春随意地留下不可磨灭的遗憾。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不要脸的嫌疑。   “中午一起吃饭吗。”叶天邺没有跟着秦介洋往食堂冲,而是留在座位上看着邬白槐。   不是他不想跟秦介洋他们好好告别,他只是没办法不为少年的眼神动容而已。   想留点时间给他。   “好。”邬白槐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能克制住自己不主动去找叶天邺,却拒绝不了来自对方的任何邀约。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喜欢到能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看到他开心,他会开心。   两人顺着人潮往下走,出了教学楼后叶天邺带着邬白槐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人气小店。   店里什么都有,奶茶、饮料、面食、盖浇饭等一应俱全,非常受学生欢迎。   一到店里叶天邺就拉着邬白槐的手找位置,挤到里面刚好还有一张角落的桌子是空着的。叶天邺把人安置在那里,“你想要什么我去点。”   “猪排饭。”邬白槐说。   叶天邺:“喝什么?”   邬白槐摇摇头,“不用。”   叶天邺:“那你猜我会喝什么呗,错了你喝。”   看到叶天邺眼里闪着的狡黠的光,邬白槐眼里也泛上笑意,“说了你可以改答案,不公平。”   “这样吧,我买回来你再说,不能耍赖。”叶天邺也不管邬白槐答不答应,又穿过窄窄的通道挤到前台去了。   邬白槐知道自己猜不中。   因为叶天邺是变相在请客,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因为顾及到他的自尊。   可是如果对象是叶天邺的话,哪怕他直接说是因为他没钱所以请他喝,他也不会生气。   毕竟男生的自尊不是用来对喜欢的人发脾气的。   回来的时候叶天邺把饮品藏在了身后,他眉头一挑,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你可以说了。”   邬白槐闻到了味道,但他话到嘴边留了一半,“柠檬水。”   其实还有薄荷的味道在,但他没说。   叶天邺把两杯饮品都摆在桌面上,“错了!薄荷柠檬苏打!”   这是叶天邺自己喜欢的,他永远点的都是这个。   什么咖啡、奶茶、红酒他都不喝,他只喝薄荷柠檬苏打。   只可惜那么多年,都没遇到一个和他同样喜欢喝的。   每个人都说他口味猎奇,甚至很多奶茶店里都没有这一款。   “喝吧。”叶天邺坐下来,“先喝,我看人挺多的,我们的单估计没那么快做好。”   邬白槐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后才问:“你喜欢这个?”   叶天邺心道果然如此,邬白槐果然也觉得这个口味很奇怪。   正在他要回答的时候他听见邬白槐说:   “很好喝,我很喜欢。”   叶天邺耳根有些发痒。   就好像邬白槐说的不是喜欢苏打水而是他一样。 第22章   然后……   他就因为打喷嚏撞了头。   尼玛的还没来得及脸红心跳就出糗了。   叶天邺顿时有些生气,真的太不争气了,他只能忘记这件事了!   邬白槐不知道叶天邺的心理活动,他只能看到喜欢的人有点粗心但很可爱,什么表情都非常鲜明,强势地在他的世界里添上各种色彩。   教会他如何欢欣。   他看着叶天邺笑了起来。   声音不大,柔和而又不加掩饰。   像是天幕中明暗闪烁的繁星,蓦地撞进心间,占据一席之地。   心动不已。   但也许是刚才才出过糗,也许是心态不一样,这一次叶天邺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   他低头喝了几口清凉的柠檬苏打,抬头冲邬白槐笑:“我允许你嘲笑我这一次。”   邬白槐的眼眸中满满都是温柔的细碎光芒,随着他开口流转,“天邺,好久不见。”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让叶天邺怔愣了一下。   但随即他想起早上刚见面那会儿,他和秦介洋、程六逸都说过。   而邬白槐只是安静地在座位上坐着。   安静得他都快忘了这个少年也是曾在他和秦介洋打闹的时候问出“为什么不带我玩”的人了。   因为感觉到他的变化,所以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没有能说出口。   直到他和他单独出来,直到他先耍小脾气,他才把话说出来。   小心翼翼得让他心疼。   邬白槐对人太好了,眼里只有对方,所以根本注意不到自己。   “你要多爱你自己啊。”叶天邺小声嘀咕道。   邬白槐没听到叶天邺说什么,他低头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叶天邺猛地对上邬白槐的黑色眼眸,话都噎住了,最后只吐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傻子。   大傻子。   你别喜欢我啊,你喜欢一下你自己好不好。   叶天邺心道离别真是个小妖精,搅和得他心乱七八糟的,还这么……多愁善感。   委屈得叶天邺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直到两人的饭被送上来。   叶天邺发泄似的把肉都往邬白槐的盘子里舀,舀完觉得不够还把饭也分了一些过去。   邬白槐也不去阻止他,任由他做主,安静地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叶天邺没吃饱。   然后假装淡然地和邬白槐走出了人气小店。   还是邬白槐在临近校门的小摊上给叶天邺买了个手抓饼才挽救了叶天邺即将崩溃的表情。   叶天邺一边小口咬着一边走,他其实有点抗拒继续走下去,因为越拖他就越难说出口,尤其是在这学校里面。   这里是他们结识的地方。   怎么可以用来告别呢。   叶天邺悄悄去观察邬白槐的表情,然后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接着他!就!走!到!学!校!里!面!去!了!   再走下去就要走回教室了,叶天邺在教学楼下拉住了邬白槐的衣袖。   邬白槐停下来看他,“怎么了?”   “我……家里有点事,有一段时间不会来学校。”叶天邺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退学了”这四个字到了嘴边会变成这样,他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邬白槐的眼睫毛洒下一小片阴影,“严重吗。”   叶天邺咬了咬唇,说:“不是大事,就是有点……费时间。”   “嗯。”邬白槐伸到半空中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落到了叶天邺的头顶,“会好的。”   “……那,那我先回去了。”叶天邺小声说道。   见邬白槐没什么反应,叶天邺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手被人拉住了。   邬白槐目光闪烁,最后还是低着头说的:“有东西想给你,可以来我家一趟吗。”   叶天邺张嘴想拒绝,“好。”   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把情绪控制在鼻头酸,而不是接下去的别的什么。   跟着邬白槐来到教师宿舍,叶天邺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到墙上挂着一把吉他。   吉他没什么特色,普通至极。   唯一让它不一样的地方是底下写着一行小小的字。   叶天邺想走进去看清那行字,但邬白槐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邬白槐把纸袋递给他,说:“这个送你。”   叶天邺低头打开一看,是一件外套。   想了想,他把纸袋塞到邬白槐手里,然后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换上了新外套。   “好看吗。”叶天邺问。   说完叶天邺笑了,接着说:“肯定好看。”   “嗯。”邬白槐说:“好看。”   叶天邺轻轻抱了抱邬白槐,邬白槐迟疑地把手搭到叶天邺的背上,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叶天邺说:“吃饱累了。”   邬白槐笑着摸了摸叶天邺的头,“小少爷。”   “嗯,小少爷吃饱就累,娇生惯养得没法没天啦。”叶天邺说。   抱了一会儿后,叶天邺拿回自己的外套和邬白槐一起往回走。   邬白槐把他送到了校门口,叶天邺摆摆手让邬白槐赶紧回去学习。   回到家后,叶天邺把外套脱下来,躺在沙发上举着它发呆。   手臂传来酸胀感,他便任由外套盖在脸上,一动不动地瘫着。   刚才在校门的时候,邬白槐说“早点回来”。   他都没敢回答说好。   “唉。”叶天邺叹了口气。   他把外套拉下来一点,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午和客户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16分钟。   早知道就再待一会儿了。   比如问问邬白槐,吉他上写了什么。   或者问问他,现在学会了几首曲子了。   甚至可以问问他,能不能给他唱歌。   任由自己又躺了半小时,叶天邺挣扎起来换了衣服,出门时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   叶天邺其实是更习惯自己开车去谈生意的,但现在这具身体还不到拿驾照的年龄,只能请个司机才能出行。   毕竟挤公交地铁去见客户会降低可信赖度。   啧。   公交地铁才是人民灵魂好吗!   为什么要瞧不起它们!   在创业起步阶段就不得不多付一个人工资的叶天邺表示非常痛心。   好在痛心过后,叶天邺渐渐地迎来了转亏为盈的日子。   而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月内的事情。   叶天邺对此非常满意,如果忽略掉那一大笔债权融资的话。   不过不忽略也没事,因为按照当前的进度来看,在原来世界的创业经验作用比预计还要大,他可以提前还完。   就是总感觉忘了点什么。   叶天邺甩开这种想法,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在又谈成一笔生意的情况下,叶天邺终于决定租个地方招收员工。   毕竟生意是谈不完的,他一个人做也太浪费这绝世才华创造出来的公司品牌了。   在叶天邺的创业之旅又步入下一个阶段时,一中也结束了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秦介洋在班会课上举手发问:“老师,叶子怎么一直没有来?”   “请假了。”对着曾经的班长说谎,齐星星感到非常愧疚。   4班冲刺班的班主任本不是他,但因为原来班主任收受学生家长的贿赂所以被学校开除了,然后就把他提溜过来临时任命。   当时他接手4班的时候,一同接手的还有叶天邺的退学申请书,貌似是原班主任还想去劝说一下叶天邺所以扣着。   齐星星也觉得很可惜,但他觉得期末分班考试的成绩是叶天邺在向他证明:只要他想做的没什么做不好。   学生这么优秀,家长也是同意的,他没理由再去劝说。   但他还是把申请书扣下来了,他想等到最后期限再交上去。   万一叶天邺想回来了呢?还可以省点手续。   班会课结束后,齐星星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就看见班上的学生在敲门,他说:“白槐啊,有什么事吗?”   邬白槐这一个月里无数次看着叶天邺的灰色企鹅头像发呆,想点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询问又怕冒昧。   但是刚才齐星星回答秦介洋问题时明显有些不自然,也就是说叶天邺极有可能不是请假,而是……   “老师,天邺他是退学了吗。”   齐星星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叹了口气,说:“他的申请书我扣着还没交上去……你之前和他关系不错,如果能把他劝回来……地址、地址我明天去教务处看看,它现在应该关门了。”   邬白槐点头,退出办公室。   然后给邬明葵发了条消息:我晚点回去。   邬明葵回复很快:太晚的话可以发消息给我,我去接你。   邬白槐看到哥哥的消息神情松懈了不少,回复:没事,很近的。   叶天邺的家离学校不远。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现在只是去确认这件事情而已。   可以的话,再见他一面。   和他说上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写毕论了!我尽量更新哈,宝宝们别等~(可以一个星期过来看一次!虽然我会有点寂寞……) 第23章   邬白槐按照叶天邺发给他的那张星空照,找到了那个比星星还亮的存在。   叶天邺从车上下来,看到站在他家附近的邬白槐面露惊讶,“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人身着西装,给人感觉很陌生。   但对上那双眼睛,邬白槐就又不怕了,那是叶天邺。   鲜活温暖的,在他的世界跃动不止的光芒。   “外面挺冷的,进来吗。”   叶天邺久违地看到穿着校服的单薄少年,眼里尖锐的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澄澈又柔和的暖意。   邬白槐看着叶天邺没说话。   叶天邺也就静静等着,本来就是他撒谎,如果邬白槐生气要兴师问罪他也欣然接……受。   他被邬白槐抱住了。   少年的心跳,少年的体温,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叶天邺的目光闪了闪,把头靠在了邬白槐的颈窝处。   伸手回抱,拍了拍少年微微发抖的身体。   还未完全入春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一切似乎都有些暗淡,唯独少年是清晰明亮的。   叶天邺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在这城市流淌着冷意的空气中,被热度包围。   完蛋。   再这么下去,他就推不开眼前的人了。   叶天邺没法再淡定下去,双手抵在邬白槐的肩上拉开距离,“太冷了!我们进去说话。”   说罢,顶着一张微红的脸慌张地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给邬白槐倒了杯热茶后,叶天邺才在沙发上坐下。   他清了一下嗓子,随口问道:“学校怎么样了?”   问罢,叶天邺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掉的事情。   他没有和秦介洋、程六逸告别。   他甚至连企鹅都没有登过,从他建了个工作号以后。   嗯……应该没事吧。   毕竟学委那么善良,秦介洋是个憨憨。   “他们都挺好的。”邬白槐说:“介洋他今天在班会上问了齐老师,老师说你请假了。”   “齐老师怎么会在你们的班会上?”叶天邺那一个学期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位老师。   对教学热情,对学生一视同仁、视如己出,恨不得每个学生都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总是用饱含爱意与鼓励的眼神对他的考后反思进行反馈。   “原来的班主任因为收受家长礼物所以被撤了。”邬白槐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什么个人情绪,措辞用的也是“礼物”这样温和的词,没有一丝“活该”或者“幸灾乐祸”的感情在。   对待势力的老师邬白槐尚且这么温和,那对喜欢的人他又该有多深情。   现在表现这么淡然,又该花了多大力气。   “我……”叶天邺眉头微皱差点没心疼哭,但这些他藏得很快,仿佛那个快哭的人只是错觉。   邬白槐垂眸,冷淡中透着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介洋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热心地帮助班上的同学,有他在,班上大家的关系好了很多。前两天月考结束,大家一起去KTV唱歌了,他拉着我合唱,让六逸录了小视频给你。”   叶天邺听得眉开眼笑,切了生活号,果然看到了数字庞大的红色小点。   秦介洋和程六逸都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程六逸雷打不动地给他发笔记和作业。   而秦介洋发的大多是些有的没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叶子!今天物理男神也是爱我的一天!】   【英语老师还是很容易生气,我和橙子差点被丢出去。】   【今天战友他特别帅,老师不会的题他都解出来了!】   然后就是几天空白。   【害,我本来想给你拍战友的英姿的结果手机被收了才拿回来。】   【星星崽他今天没打领带就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出题太累了睡过头】   【橙子说想去看你被我拒绝了,毕竟叶子你是个很有安排的人,我等你安排】   “智障吗这是。”叶天邺坐到邬白槐旁边,把消息给他看,笑道:“等我安排这话他也想得出来。”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邬白槐有些不适应,他低头看着身侧笑得东倒西歪的人,眼尾也噙上了笑意。   他怕手里的茶会洒出来烫到叶天邺,轻轻地将杯子放到桌子上。   叶天邺笑够之后才发现自己半个人靠在邬白槐身上,坐得特别没有形象。   按理说他现在发现了就应该坐好,但是他觉得这样太此地无银三百两,影响他光辉的个人形象。   所以他干脆往下一滑,枕在邬白槐的大腿上。   躺在别人的大腿上对上当事人的视线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完全仰视的角度也让他无所遁形,叶天邺的心脏越跳越凶,脑袋就要当机。   自作孽不可活。   事到如今叶天邺再跟自己说那次心动只是因为对方做了件很撩人的事……已经行不通了,那怎么也得是:对象是邬白槐。   有了特定对象的心动那还只是被撩到不好意思吗?   这个问题就算是丢给原世界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被男生追过的自己来回答,答案都是否。   叶天邺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现在不能去看邬白槐,也不能让邬白槐看他。   他要安静地当一只鸵鸟,深刻地剖析内心进行忏悔。   悄悄地松开一道指缝,叶天邺偷看了一眼邬白槐的脸。   他好像真的快控制不住自己成为一个变态了。   对方可是一个高中生!   叶天邺被这一事实鞭策着,猛地坐起来。   对,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然后他听到后脑勺的方向传来少年的问话:“你是退学了吗。”   叶天邺身体一僵。   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能不能再给他点时间让他细想怎么糊弄……不是,怎么温和地解释清楚。   “……祝你前程似锦。”邬白槐说。   听到邬白槐的祝福时,叶天邺内心警铃大作。   完蛋完蛋完蛋。   心脏就像假的一样,不顾主人承受能力多少一个劲地跳着。   --他被自己身体抓了个现行。   他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要当一个大变态了。   不行。   只要不承认,不放任,他就还有救。   叶天邺冷静下来,没有回话。   我他妈的都20几岁了……   我不能去喜欢他。   邬白槐没再说什么,摸了摸叶天邺的头,起身,说:“我先回去了,我哥还在等我。”   叶天邺连忙站起来把人送到了门口,目送对方离开。   他有心送邬白槐回学校,但他怕自己太没原则,站不住立场。   ……又乱心动。   待看不见邬白槐后,叶天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回到房间回复学委和秦介洋的消息。   日子又回到了工作状态。   叶天邺每天早出晚归,时常累得跟条死狗似的,也就没怎么想起那些心动的瞬间。   偶尔登一下生活号回复消息,和秦介洋插科打诨,心情好了还写两页作业哄学委开心。   就是一直没有收到过邬白槐的消息,怪寂寞的。   没有留下什么关于春天的记忆,就已经入夏了。   这天,叶妈妈站在二楼走廊的窗边,招呼叶天邺过去。   “你过来看看。”叶妈妈说:“这是你同学吗。”   叶天邺叼着面包,走过去,“我们家离学校那么近,有同学经过不是很正常……吗。”   是邬白槐。   在他家门前,一条腿踩在踏板上,另外一条腿撑着地面没怎么用力显得格外修长。   “那孩子,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会经过这里。”叶妈妈笑着说道:“有时候还会停留一下,看着楼上的方向。”   叶天邺愣住了。   邬白槐每天上学都会经过这里?   “哎,你说他是不是住在附近哪里啊,我要不要去他们家拜访一下啊?好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妈妈教出来的可爱孩子呀……”   “到底住哪里呀,你去问问好不好?还是说你知道……”   “妈。”叶天邺打断她,“他住学校。”   叶妈妈眼里满是惊讶,这是特意从学校出来绕到这里看一眼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的人?   这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这个认知更加坚定了叶妈妈想去认识邬白槐家人的心,“住宿?学校见不到他家长呀,他家呢?”   “他……他和他家人都在学校。”叶天邺看到楼下的少年收回了投注在他房间方向的视线,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蹬动了脚下的踏板。   “啊!”叶妈妈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疼爱,“……那还真是好孩子呢。”   叶天邺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   如果有一个人什么都不为,特意绕路过来只是看一眼他住的地方,然后便充满欢欣地开始他一天的生活……这样的人他不可能会不喜欢。   “啊啊啊啊啊!”   叶天邺捂住自己的眼睛,头抵着墙,乱叫一通。   他真的很慌。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喜欢上一个高中生了。   轻易无法忘怀的喜欢。   这太疯狂了。 第24章   这直接导致叶天邺那一天都不在状况,合同签完他都没印象。   因为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邬白槐。   现在的问题成了双向的。   邬白槐可以做到克制,不打扰不表露不逾距,只是默默地喜欢。   但他不行,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喜欢邬白槐的原因。   他的喜欢是必须付诸行动的,他的性格不容许他搞暗恋那一套。   也就是说,他要去追邬白槐了。   叶天邺食指和中指夹着棒棒糖的纸棒,忧郁地吐出一口透明的空气。   糖已经吃完,他把纸棒在刚才拆下的糖纸上捻了捻。纸棒顿时生出了些褶皱,连带着糖纸被叶天邺扔进垃圾桶。   他得复学。   在复学之前,叶天邺与自家妈妈进行了一场深刻的谈话。   “妈。”   叶天邺松了松领带,解开最上边两颗扣子,缓缓开口:“如果你儿子是个变态,你怎么办?”   叶妈妈下意识地就要咋舌,但好歹忍住了,这要是形成习惯在客户面前来上几遭……“啧。”   “您就不能少瞧不起您儿子一次吗。”叶天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金丝边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您觉得我这模样可还行?”   叶妈妈看着儿子的模样,斟酌了一下用词,“……像极了您小时候把手指含在嘴里的模样。”   翻译一下就是毫无魅力。   什么在锁骨滑滑梯,什么斯文败类朝我来,跟他没什么关系。   叶天邺放弃了搔首弄姿,正经道:“我要真是个变态,您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叶妈妈反问。   叶天邺虽说决定去追求,但毕竟对方是个高中生,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就……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叶妈妈说:“没危害社会你随意,危害社会有警察。”   叶天邺:“……那我去申请复学。”   他做这事只关乎一个人的感受,那就是邬白槐。   说白了感情这事还得看对方是否愿意接受,如果把实情告诉对方后,对方觉得他变态那他就……就等邬白槐成年之后再追。   反正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的。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叶天邺就去学校办手续了。   好在他之前分班考试成绩优异,所以复学还算顺利,当天下午他就回到教室上课了。   秦介洋跟开学一样,给了叶天邺一个热烈的拥抱。   他大力地拍拍叶天邺的背,“叶子!那么久你请的什么假?”   叶天邺差点被拍得吐血,没好气地说:“产假。”   秦介洋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好98天!”秦介洋松开叶天邺,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他就被叶天邺摁在桌上狂揍,揍得嗷嗷叫。   “你带没带脑子,我他妈一个男的请什么产假!”叶天邺捶得毫不手软,“我休也得是休年假!年假有那么长吗!不对,学生有年假吗!”   揍完,秦介洋惨兮兮道:“那你也不用揍我啊。”   于是叶天邺补了一拳。   “学委!”叶天邺见到依旧文质彬彬外表一丝不苟的学委,熟悉感油然而生,然后伸手把人头发揉乱,“秦介洋是不是老带着你说话,害你被老师骂?”   程六逸笑道:“还好,除了英语老师其他老师都不怎么骂人。”   “那我回来不是也要挨骂?”叶天邺把程六逸刚弄好的头发又弄乱了,“你那么乖她都舍得骂你,我这样子估计又得出去罚站。”   程六逸歪头想了一下,“我觉得也是。”   “不过槐槐比较安静,你可以向他学习!”程六逸也给叶天邺比了个大拇指。   怎么?   现在流行说完话比大拇指吗?   还有!   他不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连槐槐都叫上了!   叶天邺转头去寻找邬白槐,但邬白槐还没来教室。   “你找槐槐吗?”程六逸说:“他午休时间好像都在天台。”   “!”叶天邺眼睛都亮了,“那我去找他!”   说罢,人影就没了。   叶天邺一路跑上天台,推开门没见到人,绕了一圈总算看到了在侧面阴影下的邬白槐。   “邬白槐!”叶天邺喊完朝人扑过去,直接把人扑倒在地。   随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人,笑道:“找到你了!”   邬白槐眼里带上淡淡的笑意,手覆在叶天邺的后脑勺上,“我在呢。”   叶天邺双手撑在邬白槐两侧,拉开了一点距离,清亮的声音有着藏不住的喜悦,“你怎么都不联系我嗯?”   邬白槐上挑的眼尾从这样的角度来看竟意外地温柔,他说:“我怕打扰你。”   被喜欢的人温柔注视着,叶天邺没两秒就投降了。   他趴下去,以一个邬白槐看不清表情的角度说:“……我不怕打扰。你有时间就可以找我。”   “好。”邬白槐摸了摸叶天邺的头。   夏天里人的体温似乎升得特别快,叶天邺趴了一会儿觉得热得不行,尤其是在邬白槐的手接触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热炸了。   他决定采取他一贯的措施,先走为上。   “邬白槐,我、我先走了。”叶天邺说。   邬白槐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顺着又摸了一下,说:“好。”   叶天邺连忙起身,然后制止邬白槐,“你不用送我!”   “继续学习!好好学习!”叶天邺偏过脸,一手挡在他和邬白槐之间,“我走了!”   邬白槐坐起来,听着叶天邺远去的脚步声,低低地笑起来。   还是这么有活力。   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邬白槐看了一眼远方叶天邺的家,继续背起知识点来。   只身一人回到教室的叶天邺再度受到了老朋友的迎接,程六逸关心道:“没有看到槐槐吗?”   “看到了。”叶天邺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热度,“这教室空调怎么还没有开?”   秦介洋搭上叶天邺的肩,“要等午休结束啊。”   “去去去。”叶天邺掰下秦介洋的爪子,“这么热别碰我。”   秦介洋顿时委屈起来,“叶子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对我越来越冷漠了!”   “……是你太热!”叶天邺一把把人推开,“热狗!”   秦介洋惊了,“你骂我是狗就算了!怎么可以骂热狗!热狗那么好吃怎么可以拿来骂人!”   这是重点???   叶天邺一时语塞,错过了最佳的吐槽机会,被秦介洋占了上风,只听他道:“你应该骂我傻狗!”   叶天邺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沉默了下来。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为什么他们和邬白槐关系那么亲密,为什么秦介洋能傻成这个样子?   叶天邺把目光投向程六逸,他的小可爱不会也发生什么了吧?   程六逸接收到叶天邺打量的目光,问:“怎么了叶子?”   “我怕你被秦介洋的傻气传染。”叶天邺说。   程六逸推了推眼镜,“傻气不会传染,但是想念会。”   “我们几个都挺想你的。”说着,程六逸眼眶红了。   等等等等等等!   你不要红眼眶!   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叶天邺忍不住后退了小半步。   如果他没有记错,他和程六逸第一次交流也是类似的场景,下一步……就是他迫于程六逸的用心良苦做了好长时间的作业,接着上课不玩手机,然后被英语老师嫌弃丢出去罚站。   不行,不可以。   他是过来追人的,怎么可以做被罚站这么丢脸的事情!   再者他得珍惜他俩作为同桌的机会!   叶天邺一把把程六逸抱住,“不许哭!我回来上学了!你以后天天都可以见到我!”   邬白槐站在教室门口。   风穿过窗户吹进来,扬动了少年的头发。   邬白槐完全没有想到叶天邺复学了。   因为没有人会奢望星星降落到手上。   可是现在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走向了他,来到了他的身边。   叶天邺看到秦介洋的望向他身后的眼神,转过头去看,笑了。   邬白槐走过去,叶天邺仰着头看他。   长久的对视直到上课铃响才被打断。   同坐着上了一节课,邬白槐才问道:“你还走吗。”   “不走了。”叶天邺说。   叶天邺说完用余光偷偷地去瞄邬白槐的侧脸,对方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似乎非常认真,如果不是手上一动不动的笔叶天邺还真不知道对方也跟他一样无心听课。   不过邬白槐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调整好心态投入学习的。   叶天邺没有继续打扰邬白槐,毕竟他是来追人的,怎么也不能影响别人学习。   考大学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没有背景家境也一般的人来说。   哪怕是他,如果不是考过一次状元了他应该也还是会很在意成绩。   因为成绩对于绝大部分学生自尊自信的塑造是有脱离不开的关系的。   要循序渐进。   叶天邺决定慢慢来,毕竟除了家境,他其实对邬白槐没有太多了解。   而且家境还是从小说里知道的。   “邬白槐为人敏感偏执,这与他的家庭离不开关系。”   “父母离异,从尚未记事的年纪便跟着妈妈一个人生活,妈妈工作时,小邬白槐日常遭受着流言蜚语。”   “初时,女人尚且年轻漂亮,身边不乏追求者,但为了儿子都拒绝了。”   “好在邬白槐懂事早,不哭不闹,小小年纪就很会体谅妈妈。”   “但好景不长,身体本就虚弱的女人因为长期高强度的工作,病倒了。她不舍得动给儿子攒的钱,一直没有去看病。”   “等到她在家里倒下、小邬白槐打了急救电话时,已经无法挽回了。”   “积蓄全部花了也没能将女人救回来,孤立无援的小邬白槐被哥哥带走了。”   “就像邻居说的灾星一样,小邬白槐再次见证了亲人幸福的流逝,他的哥哥因为他和他心爱的女孩分手了。”   “这件事更加肯定了他‘灾星’的身份,这致使邬白槐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因为他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文字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东西放到现实里却并不那么好了解,至少叶天邺没从邬白槐身上看到任何敏感偏执的地方。   他只觉得邬白槐太温柔了。   不止是对他,邬白槐对任何人都耐心谦虚有礼貌。   只是不主动而已。   叶天邺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午。   对待不主动的人应该主动,但不能一下子太过主动,会把人吓跑。   主动追击表白的计划被叶天邺暂时搁置,他要先和邬白槐混得更熟一点才行。   慢慢来,这可是他想认真喜欢、用力拥抱的人。   “邬白槐,我们明天见。”叶天邺说。   邬白槐轻轻点头,“路上小心。”   叶天邺拎了书包,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他说:“你先走。”   “你要做什么。”邬白槐说。   他向来都是在下午放学后去邬明葵办公室等他下班后商量晚餐的,但在叶天邺面前他似乎什么习惯都没有了。   叶天邺不走的话,他也不想走。   叶天邺看到邬白槐有留下来的意思,连忙推着邬白槐往外走,“你先走,留在这里会影响我。”   开玩笑,哪有当着人的面做他的攻略的。   再说了,邬白槐在他身边,他不去看他不跟他说话反而在那里写攻略?那不是傻子吗。   “你乖,先回去。”叶天邺眨巴眨巴眼,哄道。   知道了叶天邺赶他走不是因为嫌弃,邬白槐应了声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到了叶天邺的掌心里,“给你。”   叶天邺撕开糖纸,把糖塞到了邬白槐嘴里,笑道:“这是在还军训时截走那颗糖吗?”   邬白槐愣了一下,随即又染上一点笑意,原来他还做过这么大胆的事。   口腔里清凉的味道和那会儿的很像,但似乎还多了一丝甜意,他说:“没有,只是想把糖给你。”   叶天邺的心被击中了。   他快速回到座位上坐下,把脸埋在书里。   不为别的,只为吸收书中的圣贤气息好让自己不要在神圣的教室里对年级第一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只是想把糖给你。”   这是什么神仙小朋友。   太可爱了吧。   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想亲亲想抱抱不过分吧?   但他也就想想而已。   他叶天邺虽然是个变态,但还不至于当个禽兽。   待他冷静下来,叶天邺放下了手里的书。   他转头去看门口,邬白槐应该已经走了……吧?   “还有一颗给你。”邬白槐蹲在叶天邺旁边,一只手臂横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掌心里放着一颗薄荷糖,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叶天邺惊讶地低头,然后在一瞬间被俘获。   他想,如果一个男生愿意蹲在你面前,以仰视的姿态笑着去看你,那他一定很喜欢你。   “你这样好像在跟我求婚啊。”叶天邺笑道。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手里放着糖的少年悄悄红了耳根,脸上却无波无澜地说道:“那你还要吗。”   叶天邺握住了邬白槐那只拿着糖的手,笑意更甚,开口道:“当然要。”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我答应你的求婚”一样。   邬白槐看着叶天邺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笑意像星辉一样洒落,把他的世界又点亮了一分。   “我不打扰你,先走了。”邬白槐抽出自己的手,轻声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邬白槐声音里微不可察的冷意就悄然消失了,叶天邺几乎要溺死在少年包容又温柔的嗓音里,无法呼吸。   他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你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打扰的。”   想到两人的口腔里弥漫着同一种味道,叶天邺多说了几句:“之前跟你说的‘我特别有空’‘只要你找我我就有空’‘全学校我最有空了’会一直作数的。”   邬白槐没忘,他只是没想到叶天邺还记得。   酸酸涩涩的感觉胀得心脏满满的,邬白槐点了一下头。   离开教室走往办公室的路上邬白槐仍然有一丝不真切感。   叶天邺回来了,他们今后会以不到10公分的距离度过上课的每一天。   他还说,以前的话会作数,他不会打扰到他。   邬白槐看着自己的手,叶天邺的温度似乎还留着没有散去,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想把那份触感抓住。   看到邬白槐呆呆的样子,从办公室出来的老师还以为他是找不到自己哥哥,好心道:“你哥的话,刚才和一个女人出去了。”   邬白槐回过神,猛地看向那老师。   老师还以为他是高兴,便把刚才办公室里的八卦结论说了出来,“我们都觉得说不定是你未来嫂子哈哈哈哈。”   “他们在哪。”邬白槐垂着眸问道。   老师给他指了个方向。   邬白槐顺着那方向找去,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他听到女声说:   “我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学习就没法同班了,好想提醒一下叶子啊 第25章   邬白槐攥紧了拳头,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方才温暖的触感被疼痛取代,他无法再往前走。   无论怎么用力身体都在往后退。   退到了走廊尽头,他顺着楼梯往上狂奔。   一直到了天台,邬白槐看到叶天邺的家才冷静了一点。   他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原本他以为可以放下的愧疚,在那一瞬间全部涌上,凶猛来袭将他吞没。   邬白槐的身体微微颤抖,夏日的风也抚不平他的心绪,只能任由愧疚这只怪物在他的世界里大肆破坏,再次将他的彩色宝物染上黑色。   在世界愈发灰暗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划开了沉重的暗色城市,“邬白槐!我找了你好久!我跟你说,这个冰棒特别好吃,他买了三我抢了俩,还有一个在橙子那。”   一句一句地像利刃一样割开了黑暗,光一道道地洒下来。   不容商量,却温柔万分。   怪物不动了。   它在光下显得十分丑陋,尤其是照不到光的地方格外骇人。   清亮的声音放轻了些许,“邬白槐,你心情不好的话我的胸膛借你啊,你看上次我在基地那么丢脸……你也丢一次,好不好?”   灰暗的城市破碎了,光照得怪物无所遁形。   却也将那骇人的地方清晰地显现了出来--它似乎并不那么可怕。   邬白槐抱住了叶天邺的腰,把脸埋进去。   叶天邺摸了摸胸膛上那颗脑袋,他能感觉到一点湿润的热度,但是他没有提任何相关的问题,也没有开口安慰。   他其实很受不了邬白槐这样子,他情愿邬白槐嚎啕大哭,也不想他像现在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夏天校服单薄他都不知道邬白槐哭了。   刚才从小卖部回来的秦介洋和程六逸递给他一冰棒,两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介洋告诉他,战友还在教学楼他没有买他的份怎么办?   程六逸捂住秦介洋的嘴,说,邬白槐样子不太对劲地往楼上跑去了。   叶天邺没有犹豫地,抢过了秦介洋手里的冰棒,往天台跑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缩成小小一个的少年。   现在这个少年抱着他,终于不再那么渺小。   “邬白槐我跟你说个秘密吧,你不要抬起头看我哈。”叶天邺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也许邬白槐根本不会相信,甚至会告诉别人,但是没关系。   “我其实25岁了。”叶天邺语气不太淡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只是身体和你们年龄一样,所以我之前一直想退学,因为我本来怎么说?也算事业有成了,就不太想过什么校园生活……”   说着,叶天邺沉默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但是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所以我又回来了。”   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等着我去追。   他年纪有点小,所以我想陪着他过完这枯燥又美丽的高中生活。   他非常温柔,所以心里藏着很多事不说,我想着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时可以给他一个拥抱。   他还不怎么会爱自己,所以我准备在这方面给他一点启发什么的。   “等你平静一点的时候,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叶天邺说。   那个叫邬白槐的少年,真的很值得很值得去喜欢。   不知道你觉得那个叫叶天邺的老男人有没有荣幸和他交往?   “还有啊,我生意做多了,很喜欢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能有些没必要的东西我也会说很多……要是你觉得‘这个老男人怎么那么啰嗦’,那你一定要告诉我。”   叶天邺摸摸邬白槐的头发,“我都会改的。”   “我信你。”邬白槐说。   叶天邺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你还跟我玩吗。”   “没关系。”少年收紧了手臂。   叶天邺松了口气,“那我就当真了。”   当你还会继续喜欢我。   当我还有机会追求你。   自那天之后,邬白槐对叶天邺特别好。   特别周到的那种好。   那种温柔男生会为喜欢的人做的事,邬白槐一件不落。   叶天邺思前想后,估计少年是把他军训时说的话当真了,他决定撇清这个由他自己制造出来的谣言,“我其实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娇生惯养。”   太娇生惯养把未来男朋友吓跑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做你自己就好。”邬白槐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一门心思只想对叶天邺好。   但除此之外,邬白槐平静得好像他们只是朋友。   要不是少年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他还是喜欢他,叶天邺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可邬白槐越是对他好,越是不求回报,叶天邺就越愁。   他来上学不是来当小少爷的,他是想哪怕一点,可以让邬白槐更轻松一点。   现在他养尊处优,邬白槐鞍前马后。   这和他的预想完全不符合。   这让他怎么把表白的话说出口?   叶天邺很发愁。   他现在比起把人吓跑,更怕邬白槐对他太好。   再者,母胎单身真的承受不来。   时时刻刻都像在做梦一样,全部接受吧怕自己实在太飘,只接受一部分吧到底该接受哪一部分?   怀着各种复杂的感情,叶天邺按兵不动地陪着邬白槐来到了期末考试。   又是一次分班考试。   分!班!考!试!   有极大可能导致他们不同班的!那种考试!   然而叶天邺直到期末坐在考场里的时候,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忘了学习。   也就是说他和邬白槐高二整整一年,都不会在一个班级里。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他现在不老也很伤悲。   叶天邺拼命地挖出以前的记忆试图做出试卷所有的题目,但他悲催地发现,他根本就不记得多少了。   至于最新鲜的知识--上学期学的那些,它们好像不太有用。   他的语文只能靠基础题和诗词拿点分,再靠作文来凑及格。   下午的数学,那些上学期的知识就更没用了。   顶多也就解一下大题的第一小题,填空全写1。   至于选择题那只能采用远古法则: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其他情况都选C。   当晚叶天邺就痛下决心彻夜复习,哪怕进不了冲刺班,挣扎一下也是好的。   说不定呢?奇迹就在他挣扎间降临了呢?   然而第二天坐在考场里的时候,叶天邺就发现对于他这样的人,奇迹是不存在的。   比较能派上用场就是他昨晚抱佛脚看的那些,但他落下的太多了。   叶天邺人生第一次觉得半小时做完一份理综试卷是如此空虚。   昨天语文作文他好歹能发挥一下,今天的理综根本没有他吹牛的余地。   估摸着最多也就190。   这一门扣了110,别说冲刺班,就是前300他都进不去。   唯一能拉分的也就英语,但只有英语高分又有什么用呢?   他语文、数学、理综都栽了。   残忍的现实面前,叶天邺毫无还手之力。   他只能想想办法另辟蹊径。   比如说服校长取消分班制度什么的。   有了想法后,叶天邺没有耽误多长时间,资金到位后立刻捐赠给了学校,然后来到了校长办公室,与校长会面。   “天邺啊,母校有你们这样的学生真是荣幸。”校长笑着给叶天邺递了杯茶,“欢迎你以后常回母校看看。”   “……校长,我还在上学。”叶天邺莫名有种被开除学籍的感觉,他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端正笑容,道:“我只是希望学校能有更好的发展,这一点小钱不足挂齿。”   “哈哈哈哈哈哈。”校长笑得很爽朗,“那有什么需要请假的直接跟星星说一声就好,保证人不丢学校都准假。”   “谢谢校长。”叶天邺并不在乎这个,因为他恨不得全勤,他之所以赞助只是别有所求,“其实我对学校制度有个小建议。”   “你说你说。”校长依旧笑着,“合适的建议一定采取。”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冲刺班给学生的压力太大了,不如……”叶天邺试探道。   校长一口应下,“确实,那就取消吧。”   走出校长办公室的叶天邺总有种被坑的感觉,那老头该不会本来就打算取消冲刺班吧?他只是刚好提了一句?   叶天邺马不停蹄地赶往与客户的约定地点,越想越觉得自己白给学校打了半年工。   他可是捐了上千万啊!他半年的盈利收入!   但事到如今,叶天邺也没法儿后悔。   反正有一部捐赠款会拨到食堂,权当给邬白槐改善中午伙食了。   他!一!点!也!不!心!疼!   于是叶天邺更加努力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但即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叶天邺还是感觉到了夏天的漫长。   暑假真的好长啊。   叶天邺躺在沙发上吹空调,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但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见不到邬白槐的第23天,西瓜都不好吃了。   “这西瓜是冰镇好的,你和白槐尝尝吧。”女人往耳后撩了一下头发,“很甜的。”   邬明葵没有接。   他看着依旧漂亮的前女友,“不要再来了。”   “你很烦。”他说。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忍住没有发火,她维持笑容,“当年是我不对,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明葵,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供你弟弟读高中、读大学。”   “那你知道我弟弟因为你愧疚、埋怨了自己多久吗。”邬明葵声音带着冷意,“再说了,你不是喜欢潜力股吗,我一个普通教师什么时候又能入你的眼了?”   邬明葵没有留一点情面,把女人的心思挖到了明面上,处刑一般。   “明葵我是真的喜欢你……”女人还想挣扎。   邬明葵转身把门甩上。   进了门后,邬明葵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冷酷。   他敲响了弟弟的房门,温柔道:“小白,午觉别睡太久,起来吃冰沙。”   过了两分钟,邬白槐从房间里出来,“刚才有谁来了吗。”   “吵到你了?”邬明葵说:“敲错门的。”   邬白槐低着头,走到客厅坐下。   那根本不是什么敲错门的,那个尖锐的声音不断地往他脑袋里钻,拼命地想把他的记忆挖出来。   邬白槐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吃完西瓜、写完作业的了,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睡不着。   白日里尖锐的声音刺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星星一颗接一颗地出现在天穹,邬白槐却迟迟无法入睡。   他想叶天邺了。   邬白槐翻身下床,拿起手机开机。   可犹豫了一番,他还是没有发消息出去。   他盯着之前叶天邺发给他的星空照和学渣之力,悄悄地穿上鞋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格外想说些什么,比如番外我都想了俩了正文还在卡:) 第26章   “你要去上厕所吗,经过外面窗边那种。”   叶妈妈敲了敲叶天邺的房门,“快起来,我知道你要去。”   她偶有熬夜加班的习惯,但没想到这次能让她见证到这么青春的时刻,感觉熬夜长的黑眼圈全都消散了。   叶天邺叹了口气,自家妈妈又搞什么幺蛾子?   他认命地下了床,打开门,“我要去上厕所?”   “对。”叶妈妈拍拍叶天邺头上的呆毛,“快去吧。”   叶天邺自己又扑棱了一把头发,走到能见到外面的那扇窗边,然后他就精神了。   外面路边靠墙的地方坐着一个少年。   他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裤子,抬头看着星空。   叶天邺没有犹豫地,飞快地跑下了楼,然后在邬白槐旁边坐下。   邬白槐似乎没想到叶天邺会出现,但也不太意外。   他的眼眸里缀满星光,轻声道:“突然很想见你,就来了。”   突然很想见你,就来了。   很想见你。   ……就来了啊。   叶天邺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他喜欢的人在这个漫长的暑假,这个星光熠熠的夏日夜晚,过来见他了。   叶天邺用手臂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摸索着搭上了邬白槐的手,手指挤进对方指间,紧紧握住。   老实说他现在很想以身相许、山盟海誓、天崩地裂……天长地久。   嗯,天长地久就好了。   不过没一会儿叶天邺就觉得有点凉了,日出前的某段时间,气温似乎总是格外低。   “我们去坐登山缆车吧,现在过去,估计能在日出前登到山顶。”叶天邺说。   邬白槐没有看他,眼里洒了细碎的星光:“好。”   缆车里,邬白槐望着窗外并不清晰的景色,而叶天邺看着邬白槐。   “邬白槐,我上次没问你。”叶天邺话语里带了点小心翼翼,“但是这次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不开心吗。”   “是我的错。”邬白槐的侧脸在缆车里看不清晰,他说:“如果不是我,他跟女朋友就不会分手。现在那个姐姐离婚了,回来找我的哥哥。但是我哥哥因为我以前的事情,所以不愿意原谅她。”   邬白槐说着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被黑暗笼罩了一样,孤独感油然而生。   在遇到叶天邺之前,邬白槐是习惯这种感觉的。   因为被温柔对待,所以内心愈发柔软,因为柔软,所以顿生孤独。   邬明葵对他来说,不只是哥哥。   他会有意无意地向他看齐,邬明葵就像是他的人生标杆一样。   可是他怎么做都不像他,他好像一直是那个卑劣的要哥哥保护的小孩。   直到那天,他在天台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心脏像被牵扯住了一般。   不难受,只是有点愕然。   原来有人那么勇敢地,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想法,并敢于说和做。   哪怕那是一个并不被大众认可的一条路,对方也依旧坚定明亮。   他好像,也获得了一点勇气。   与叶天邺相处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就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什么成熟,什么克制,在叶天邺面前好像都是多余的,做自己然后表达自己的想法就是最好的。   所以他有点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地喜欢上了他,得意忘形地忘了自己对哥哥的亏欠。   叶天邺没有感情经验,但他也能确定这事不能说是邬白槐的问题。   他握住了邬白槐骨节分明的手,感觉到对方要逃离的动作,他把手指挤进对方的指缝。   紧紧地锁住。   “我不知道我哥哥是不是还喜欢她。”   叶天邺没经历过家庭挫折,也没有和这个年纪男孩交往的经历,老实说他其实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愧疚的。   又不是邬白槐让他哥哥分手的,也不是邬白槐对女生做了什么,凭什么他也要去面对这些。   那么小的邬白槐,他根本没有选择啊。   叶天邺努力地想要挤出安慰的话,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不要再怪自己了,我想没有人因为遇到你而觉得不幸……你看我、唔……我和你哥还有秦介洋他们都因为你……很高兴啊。”   如果真的喜欢的话,不会因为别人就不去喜欢他。   只能说是触犯了他的底线,导致他不喜欢了。   你在你哥哥心里很重要。但这不代表你就是原因。   只能说是因为你看清楚了一些东西。   所以你不要再内疚了。   叶天邺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反复说出来的就只有“我们都很喜欢你”、“我们很高兴”。   那么好的邬白槐。   谁会后悔和他邂逅呢。   “能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啊。”   叶天邺趁着混乱的安慰悄悄地藏入了自己的私心,喜欢上邬白槐后的每一天都对生活有着更多的期待,哪怕只是学校里见一面他也满心欢喜。   更别提邬白槐就在他旁边的那一个月。   转过头,就是夏夜烟火啊。   又怎么会后悔呢。   缆车刚好停下,车门打开。   叶天邺牵着邬白槐跳入黑暗中,他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驱散了两人面前的黑暗。   他回头去看邬白槐。   回头的瞬间,叶天邺看到了邬白槐眼底闪烁着细碎光芒。   小小的,明明灭灭的,在带着寒意的眼睛里将他上挑的眼尾柔化。   “邬白槐,遇到我你高兴吗。”   叶天邺低头看着前面手电筒的光亮,脚下踢了踢路边的石头,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局促,“你高兴吗。”   他喜欢他,那他高兴吗。   邬白槐松开了叶天邺的手。   叶天邺急了,他是不是说的太明显了,他……没想逼他。   他被邬白槐拉进了怀里。   少年的体温比微冷的山风高得多。   但他在发抖。   “我很高兴。”   “谢谢你能高兴。”   叶天邺愣了一下,随后咬紧了牙关,很努力地才让自己没有失态。   原来是要拒绝他啊。   怪不得发抖呢。   真的是……他一个拒绝的人为什么比他一个被拒绝的还要难过啊。   心疼得叶天邺都说不出话来了。   邬白槐怎么这么温柔。   叶天邺把脸埋进去。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道,好像,每一次这个人的拥抱都好温暖……而且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好闻。   “那边的小情侣,那里看不到完整日出的。”一个年轻的女人好心提醒道:“还要再往上走一段,所以……等会儿再拥抱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被这么一打断,两人沉默地分开。   跟在年轻女人和她的朋友们后面,一言不发地走着。   叶天邺没忍住一直侧过脸去看邬白槐,可是因为光线原因,叶天邺完全看不清那藏在阴影的部分是什么样的。   不过没关系。   看得多了,邬白槐总会搭理他的。   邬白槐他做不到视而不见的。   毕竟,他那么温柔。   果然,没走多久,就听到少年略低哑的声音道:“路黑,看路。”   “我不要。”叶天邺说:“我就要看你。”   反正现在邬白槐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就是很喜欢这个人!他就是要看!   他就是……看不得他那么温柔隐忍。   17岁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   有爱的人那就去爱。   有喜欢的人那就去追求。   有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   少年人都是会发光的呀。   敛去光芒隐忍前行不该是他们做的事。   但按照邬白槐现在的性格,不隐忍是不可能的。   叶天邺决定死皮赖脸。   追不追得到另说,他想看到少年张扬的样子。   邬白槐扬起嘴角得意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景色。   心结嘛,是结总能解开的。   叶天邺给自己打气。   然后他的手背就碰上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他不久前还感受过的--邬白槐的手。他的指尖在触碰到他的手背后,整只手掌覆了上去,温度几乎在同一时间将叶天邺烫了个猝不及防。   叶天邺下意识地就抬头去看他,但邬白槐依旧只看着山路,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这是在默认他可以看他吗。   叶天邺握紧了邬白槐的手,脸上浮现笑意。   有邬白槐带着他走,比他自己看路还要安心。   叶天邺得寸进尺地与邬白槐十指交握,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走路也能有不同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就站在了等待日出的人群中,所有人站定位置后都默契地关了手电筒的灯,注视着水平线。   叶天邺看了眼邬白槐后,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黑暗中,触感格外强烈。   周围的说话声渐渐小下来后,人群的存在也隐去了。叶天邺闭上眼睛封闭视觉的那一点心慌被邬白槐手上传来的温度吞噬,让他无暇感觉其他。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在叶天邺不清楚的时间里,有一个人神情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在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声开口:   “日出。”   --就像我遇到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文章详情页的小粉花,隔几个亮起来非常好看! 第27章   漫长的夏日假期在见过一次邬白槐后,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暑假结束,高二开学了。   没有冲刺班横贯在他和邬白槐之间,真是太好了。   叶天邺踏进教室的时候如是想。   然后……   “叶子!你在2班啊!”秦介洋的大嗓门从门口向叶天邺逼近。   叶天邺听这话一喜,稳了,秦介洋没有和他同班!他再也不用写作业了!   秦介洋遗憾道:“我和战友还有橙子都在4班诶。”   叶天邺脸上的喜悦凝固。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4班是冲刺班?”叶天邺一言难尽地问道。   秦介洋:“不是啊,现在没有冲刺班了!我暑假的时候找过校长啦,他答应我的。”   “等等,你说你找过校长?”叶天邺更加一言难尽了。   秦介洋点头,“校长答应我后说前面也有学生找过他说这个问题,说完还捐了一千多万!所以我也捐了一千多万!”   叶天邺:………………   姜还是老的辣,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东西愣是骗了两笔买卖!   “你是个憨憨吗!”叶天邺暴跳而起,用食指关节钻秦介洋的太阳穴,“你瞎捐什么?”   “建设学校!人、人人有责!”秦介洋疼得龇牙咧嘴,但依旧在赞美学校,“学校风景优美师资力量雄厚,对教师也严格筛选,有什么不值得我们去爱的!”   “爱爱爱!爱能让我和邬白槐同班吗!”叶天邺就说他忘了什么事……现在好了,人财两空。   钱没了可以再挣,就像秦介洋说的一中那么好,建设也就建设了……可是!高二这一年时间怎么忍!都说好男怕痴女,他现在异地怎么当痴汉!呸!怎么追求邬白槐!   好气哦。   这样来学校还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去赚钱。   给未来男朋友赚个商业帝国。   叶天邺放开了秦介洋,“你给我走,我不要看到你。”   凭什么他们都在一个班,只有他不在!是因为他不够努力学习吗?!   叶天邺一脸颓丧。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充满期待后遭遇滑铁卢,他居然?没有和邬白槐在同一个班级?   上课铃响,同学们渐渐归位。   叶天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懊悔。   他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哐哐”往桌面上撞。   新的同桌不敢轻举妄动,周遭的女同学议论纷纷。   “他是看到什么了然后在结拜吗?”   “一定是在做法啦,我听说他之前就是这样考了第一的。”   “所以这是在叩拜课桌大神吗?”   “拜课桌神可以提高成绩?”   “我们要试着拜一下吗,我想这次月考考班前十。”   叶天邺悲愤地坐直了身体,然后又一下子颓丧下来,这次趴在桌上不动了。   “诶,完整流程是叩拜5下然后伏地、不对,伏桌吗?”   “等会儿,没人说他上学期期末多少呀。”   “我也不知道啊,取消冲刺班之后就不完全公布成绩了。”   “哎呀叶天邺肯定还是突然冲刺的,信他!”   “要不我们拜拜他吧……”   然后叶天邺就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被人默默地膜拜了几下。   老师从门口进来了。   年轻又好听的男声一下就让班级安静下来了,“大家好,我是你们这一学年的班主任--邬明葵,请大家多多关照。”   叶天邺总算来了精神!   这是邬白槐的哥哥!   他未来的家长大人!   邬明葵环视了教室一周,视线在叶天邺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像是在打量女婿一样。   叶天邺甩出这样的想法,以正直的眼光去看待邬明葵。   邬明葵刚才的眼神像是错觉一样,一下就被温和的笑意取代,“第一节 课我们轻松一点过,过去的成绩就不提了,我们分享一下暑假的经历吧,大家互相了解一下。”   同学一个接一个地上去讲。   “……我去参观了英雄展,百拳超人牛逼!”   “……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因为她问我的数学题不会做!有不在意数学成绩的请和我交往……”   “……在下欲乘风归去,又恐大家失去我太过伤心,故去而折返,将笑容带给大家!”   “……请大家pick我的本命番,有账号的都去给我评个五星谢谢!”   轮到叶天邺时,他已经懵逼到外太空去了。   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东西。   “叶天邺……是吧?不用紧张,随便讲讲。”邬明葵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话,说一下择偶标准也行的。”   择偶标准?   老师您是不是说漏了声母?   难道不该是择友标准?   叶天邺站到了讲台上,他拿起一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叶天邺,择偶……择友标准是……也没什么标准,大家不嫌弃我就行。我假期里在打工,只和邬……和朋友去看了次日出。”   “打工辛苦吗!”一个男同学喊道。   “还好。”就是钱全搭学校里了。   “去哪里看的日出啊?”一个女同学问。   “我家附近的那座山,离我们学校也不远。”   “日出是和喜欢的人去的吗。”一个班主任问道。   叶天邺:“……是的。”   刚才也没见邬明葵问这么八卦的问题,这绝对是知道了什么吧!   谈到恋爱的问题,班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叶天邺深深怀疑这些人其实只是想谈恋爱,并不在意同学做什么介绍。   所以……   他也加入了。   某种意义上,他在这方面比这些高中生还要没经验。   “你们有什么追人的好方法没。”叶天邺也问道。   刚才悄悄议论叶天邺的女生们此刻回答得非常积极:   “让她学习考第一!”   “给她送喜欢吃的东西!”   “带她出去玩!”   “帮助她考一个好大学!”   “把学习方法告诉她!”   叶天邺:“……”   你们说的这些真的是正常学生会想从恋爱中得到的东西?   他姑且还是记着了,然后小声跟邬明葵说了些什么,邬明葵笑着点头答应。   叶天邺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再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我想分享一下的学习方法。不过这个方法也算不上捷径,依旧需要付出很多学习时间,你们要听吗。”   下面的同学在一瞬间就变得安静,正襟危坐,“好的,大神您讲。”   叶天邺笑了一下,说:“我先说,这个学习方法是要付出努力的,所以我以后成绩不好也不代表这个方法没用,不要怀疑它。”   学习最忌频频换方法,换来换来大脑都不知道你想干嘛。   “我自己的话,每个科目的学习方法都不太一样。英语的话,除了单词我会花很多时间背课文,背完课文会去听新闻和纪录片,每个周末都会花一个下午去听写。语文也很简单,该背的背,其他就是把答题模板背下来,多做几套题自然就知道按什么思路走可以拿高分。数学特别简单,我以前一般是半个小时写完一张卷子……”   讲完自己的学习方法,叶天邺还接受了一会儿提问。   他耐心又细致地回答,毫不藏私。   “不要觉得现在高二还好,每年黑马都不多,学习还是脚踏实地地巩固效果更好,平时学习努力心态也会比较稳。”   ……一次班会课下来,叶天邺俨然成了新班级的新宠。   但是这并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因为他看到一个长得又几分相似的人从走廊走过去了。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那是白月光。   当然,这还不是最大的打击,最大的打击是秦介洋跑过来跟他说“战友的新同桌是小鸽子”!   秦介洋完整的话是这样的:   “叶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就那么熟悉了!”   “你长得像小鸽子!”   “你说战友的新同桌?是小鸽子啊!”   “关系?关系那当然好啊!小鸽子性格很好的,他很照顾战友!”   谁他妈要潜在情敌照顾自己喜欢的男生?   叶天邺听得青筋暴起。   不行!   叶天邺站了起来。   班里的同学把视线集中到了叶天邺身上。   “他终于要去拯救世界了吗。”   “果然叶同学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吧,你们看他的眼神。”   “他要和第二名打架吗。”   “我觉得不是,那抹熊熊燃烧的战火显然是对着空气的。”   “天啊,那我们要不要拦住他,万一打烂课桌大神的载体就不好了。”   叶天邺没听到议论,丢下秦介洋跑到了4班。   他趴在窗台上往里看,看到了坐在教室最里一排靠着窗户,正趴在桌上睡觉的邬白槐。   窗帘被风扬动,轻轻地拂过少年的黑发,阳光时强时弱地落在少年侧脸上,描绘出了美好的线条。   大概是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邬白槐缓缓坐起来,歪着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叶天邺看到邬白槐,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翘,他笑,“开学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同班是不可能同班的,不好好学习是不可能同班的,哪怕没有冲刺班也是不会同班的。   所以宝宝们一定要努力学习!快乐学习!天天学习!   还有叶子的学习方法,半小时写完一张数学卷子是我们年级第一干的事……我记得那会儿好像说他高考考砸了,于是他去了上海交大……   还有“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是周杰伦的歌词~ 第28章   周遭的同学:你这小同学,说这话心不会痛吗?   叶天邺的心当然不会痛,开学了就能每天都见到邬白槐了。   虽然,虽然他已经被委婉地拒绝了一次,但……他喜欢的人还是在向他走来,不是吗。   邬白槐隔着窗户,对走廊的他说:“开学快乐。”   “嘿嘿嘿。”叶天邺笑起来,眼里亮晶晶的,他的声音依旧清亮,“你昨晚没睡好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趴在桌上睡觉。”   “没有。”邬白槐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有点不适应新班级。”   叶天邺瞬间就心疼了,秦介洋干什么吃的!陈筑乔干什么吃的!那个口口声声喊邬白槐为槐槐的程六逸去干什么了!   “那、那我下课都来找你好不好?”叶天邺凑近了些,他想看到邬白槐眼里的情绪。   从走廊那头远远看来就像在接吻一样。   邬白槐的眉头微微皱起,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别靠太近。”   声音冷冷的,透着寒意。   叶天邺差点就……没发现邬白槐红了的耳根。   不是嫌弃,是害羞。   “我知道了。”嘴上这么说,叶天邺的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下次还敢”。   邬白槐对这样的叶天邺没有办法,他的大脑一直在叫嚣着“更靠近一点”、“那个人也喜欢你你”、“不要再拒绝了”,所以他光是克制住表情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没法儿再拉开更远的距离。   想更贴近。   想更了解。   想抚摸他带着笑意的脸。   “对了,下午是不是要开家长会。”叶天邺想起暑假学校通知的短信,除了新班级信息还提到了家长会。   邬白槐眼神暗了一下,“嗯。”   “那是不是可以出去玩啊?”直觉告诉叶天邺邬白槐情绪不高和家长会有关,他想把他带出去,“下午陪我去玩吧。”   邬白槐却没答应,“班主任说全部学生都要在场。”   “这样吗……”刚才邬明葵说家长会的事时他完全没听,还想着没有什么比这更正当的翘课理由了。   他遗憾地看着邬白槐,把糖放到了邬白槐的手里。   “那吃糖吧,吃糖会开心点。”叶天邺说。   叶天邺给的是之前邬白槐给他的那种糖,他那之后买了好多囤在家里,有事没事就吃几颗。   知道不能逼太急,叶天邺也没有非要带邬白槐出去玩,他挥挥手,“那我先回去了,下节课再来找你。”   走回去的时候,叶天邺碰上了秦介洋。   秦介洋在和白月光说话,叶天邺没想打扰,准备悄悄从旁边走过,却被秦介洋揽着肩膀拉了过去,热情道:“小鸽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好朋友,你们长得好像啊哈哈哈哈哈。”   叶天邺:……   如果他没记错,白月光似乎是从小就喜欢秦介洋的。   现在秦介洋一口一个好朋友,一口一个你们长得好像,每一步都在往白月光的雷区踩。   这不相当于在说白月光的位置不是不可替代的吗?甚至还是一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这难道不是替身?   “是吗。介洋你能交到好朋友我很高兴。”叶字歌笑得很纯良,“很高兴认识你,叶天邺。”   尽管十分毛骨悚然,叶天邺还是和叶字歌握了手,顺便从秦介洋的爪子下逃脱出来,“你好你好!我不打扰我先回去。”   时间来到下午。   学生们基本都在校门口附近等待自己的家长,叶天邺也不例外。   他本来想在教室里待着的,但无奈自家妈妈说要享受女朋友般的待遇,要求叶天邺去校门等她。   等到叶妈妈,叶天邺简单给人介绍了学校情况,然后主动权就被叶妈妈掌握了。   “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在哪个班啊?”   “4班,你要干嘛。”   “我要去4班开家长会。”   “……所以我只是个引路人?”   叶妈妈看着自家儿子一脸鄙夷,“不然呢,不是你说那孩子只有哥哥吗。他哥给你开家长会,我给他开,多好。”   “那您去吧,别吓到他啊。”叶天邺不放心地叮嘱道。   叶妈妈比了个ok的手势,“我保证,这是我亲儿子。”   叶天邺把妈妈送到了4班,然后回到2班和邬明葵说明情况。   本来以为邬明葵会说胡闹,却没想到对方笑得很开心,“挺好的。不过你这边没关系吗。”   “这不有老师您吗。”叶天邺语气轻扬,一听就不太正经,根本没把家长会放在心上。   邬明葵倒也没怪他,这孩子心性很成熟,自己的路清楚得很,不需要这些有的没的,由他去也不怕。   一中的家长会向来是让家长坐在后排跟着学生上两节课,然后才是班主任与家长、学生的交流。   叶天邺怕自家妈妈无聊,悄悄地摸出手机发消息给她:   【呼叫叶总,请问您久违地经历校园课程,感觉如何】   【有事起奏没事退朝,我正在和我男神聊天】   得,白担心了。   人家叶女士正开心呢。   【我是不是该给我爸买绿染发剂】   叶女士好一会儿没回复,直到第一节 课快下课叶天邺才收到了叶女士的消息。   【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和你爸的那么像吗】   这个问题叶天邺还想问呢。   他爸叫叶檀也,他叫叶天邺。   打字打快了就打错了的相似。   似乎是没想等叶天邺的回答,叶女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因为有‘i’才有你啊】   叶天邺被土到了。   难道他的名字真的是以“爱”的名义诞生的吗!   叶天邺被土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甩了甩头。   【所以我绿谁也不能绿你爸】   不是您除了我爸还有谁可以绿?   叶天邺懒得吐槽叶女士,顶着台上英语老师和后面一堆家长的目光,趴下去睡觉了。   夏天没有帽子可以遮阳,叶天邺半睡半醒,感觉到手机振动也没再去理。   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直到手机疯狂振动,震得同桌都不能坐视不理了,叶天邺才被叫起来。刚按下开锁键,叶天邺就感觉到了自家妈妈溢出屏幕的愤怒!   【什么狗屁男神】   【气死我了!!!!】   【我从此刻起要脱粉回踩!!!!】   【我踩死他!!!!】   事情倒回到叶天邺睡觉前。   4班教室里,持续到第二节 课结束家长会开始,叶妈妈都与邬靳相谈甚欢。   叶妈妈虽然在叶天邺面前不太着调,但她其实是非常干练的一副形象。   长发末端烫了微卷,身上西装简洁大方,不笑时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气息。但细细看去,她和叶天邺一样,都是那种明亮却温柔的面相。   邬靳比起邬明葵,长相更偏向于邬白槐那一挂,眼尾上挑看着冷冷的,加上男人的阅历非常有霸总的气场。   叶妈妈学生时代就是这么把人当男神的,因为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高冷,帅得一批。   “……你前妻和你有两个儿子啊。”叶妈妈到没有惊讶男神离过婚什么的,纯粹就是唠唠双方家庭现状“那他们现在呢。”   “哥哥带着弟弟,过得应该挺好。”邬靳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很温柔,落在前排女儿的身上。   哥哥带着弟弟?   这经历咋和我亲儿子那么像?   等会儿……他们好像都姓邬?   叶妈妈那一瞬间闪过一个想法:我终究还是和我男神成了亲家吗!   激动得她立刻向邬靳确认:“是明葵和白槐吗?”   邬靳似乎是奇怪她怎么知道,但还是点了头。   这可把叶妈妈激动得不行,正在她努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当堂认亲时,班主任开始点名了。   齐星星对着名簿确认家长的出席,“您是来参加心娴和白槐的……”   “不是。”邬靳打断道。   毫无感情的一道声音。   叶妈妈眼里的震惊一闪而逝,举手道:“我是。白槐是我家的孩子。”   她也不去想什么“我男神怎么是这样的人”,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吃屎吧。   不管什么原因,她亲儿子都不能被欺负!   认完儿子后,叶妈妈还朝诧异回头的邬白槐招了招手。   这男的还是人吗?那么好的孩子有这么说话的?   要不是这是家长会,不是武斗会,她早上手了!   什么狗屁男神。   再也不见,吃屎去吧。   气不过的叶女士朝儿子一顿告状吐槽,一条接一条的消息总算把半睡半醒的叶天邺给轰炸出来了。   【妈,您冷静一下】   【杀人犯法,踩死的也不行】   【发生什么事了】   叶女士往后撩了一下头发,站起来往外走。   齐星星喊住她,“白槐的家长您等一下!这里快开始了!”   叶女士冷哼一声,“我给我儿子接个家属过来。”   然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2班门口,“叶天邺在哪?出来。你妈妈的亲儿子受委屈了,跟我去撑个场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拿“吃屎去吧”当内容提要的,但是这样一来我的目录页就充满了味道……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选择了它前面那句!我简直不要太优秀!让我们都和垃圾人说再见吧! 第29章   撑场子?   撑场子这事他没干过啊!万一掉链子怎么办!   叶天邺一瞬间闪过这样的担忧。   但随即被昂扬的斗志覆盖,谁怕谁?他难道会输给谁?   于是,叶天邺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叶女士来到了4班。   两人来到4班时,齐星星已经点完名,就站在门口等那位说“去接家属”的家长回来了。他看到叶天邺,熟稔地打了招呼:“天邺呀,你怎么过来了。”   我身旁这位女士带我过来的。   带我来给我未来男朋友撑撑场子。   “老师好,我过来找邬白槐玩。”叶天邺说。   齐星星笑道:“胡闹,回去开家长会。”   “不了不了,我爸妈都没空过去。”叶天邺面不改色道。   齐星星皱了一下眉,有空得和叶天邺的家长谈谈!这样想着他最后还是点了头。   叶天邺一下子就窜到教室里,也不管邬白槐诧异的眼神,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   得逞之后,叶天邺还转身朝自家妈妈比了个胜利手势。   结果一个不留神,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还是邬白槐捞了一把他的腰,才把人拉回来。   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他们从初遇到现在的第一次,和拥抱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在里面,却依旧让人心动不已。   至少对叶天邺来说,那只揽在他腰间的手证明了他所做的一切还不是太糟糕。   邬白槐仍然愿意关心他。   他的喜欢似乎没有减少,依旧炙热。   “邬白槐,谢谢你。”叶天邺是由衷地开心,一遍不够还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邬白槐看着叶天邺的眼睛失了神,那双好看的眼睛是毫不掩饰的高兴,高兴的答案写在漆黑的眼眸上--他的身影。   叶天邺还想说什么却被邬白槐捂住了嘴。   捂住他嘴的少年看着他,直勾勾地,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齐星星叫他,少年才站起身走到讲台上。   留下叶天邺一个人在留有邬白槐温度的座位上心跳失速。   刚才那个眼神,也太杀了。   叶天邺认为自己迟早死在邬白槐手上。   现在的小孩动不动就盯着人看,也不体谅一下被看的人有多喜欢他。   这是看吗?!   这是在线索命!   “白槐呀,你讲讲你平时学习安排吧。让同学们学习一下,也让家长们心里有个底。”齐星星特别喜欢邬白槐这孩子,踏实!让他发言绝对没错。   少年抬眼去看后排的家长们,最终视线落在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士身上。   他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叶天邺的妈妈,他们身上着如出一辙的温柔明亮。   很神奇的,每年因为邬靳的到来而烦躁低落的情绪在听到叶妈妈温柔的声音时,竟也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我是。白槐是我家的孩子。”   哪怕时效只是短暂的一次家长会……他也不舍得去戳破。   因为这样,他就是一个有人要的小孩了。   “我的生活很单调,不适合大家。”邬白槐说。   叶天邺听完愣了一下,他以为邬白槐会讲他的学习安排的。   就他知道的,邬白槐每天早上5点45起床开始复习需要背诵的内容,复习完了吃早餐然后骑自行车经过他家,接着到教室里看前一天的错题……除非邬明葵带他出去玩,否则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学习。   几乎是过完一遍邬白槐的日常之后,叶天邺反应过来--邬白槐是故意不说的。   他之所以过那样的生活是他自己选择的,他能平和地按照他的计划来。但他也知道说出来,对于同学们是否有帮助是未知数,但家长们听了一定会逼着自己孩子按他的习惯来。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一套安排,按照自己想要的去努力就好。”邬白槐说完看向齐星星,表示自己已经说完了。   齐星星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得意门生为什么这么地……不配合,但他从不为难学生,笑了笑让邬白槐下去了。   教室后面,叶妈妈自从齐星星点名后就不再搭理邬靳了。邬靳一开始没有察觉,但旁边本来一直兴奋地跟他说话的老同学突然沉默那么久,他再不在意也注意到了,“你不舒服吗。”   “跟您有关系?”叶妈妈听到这话火“噌”地就往上冒,你他妈对一个老同学都能有关心,对自己的儿子???   虽然感觉到对方语气里带刺,邬靳还是道:“需要的话,我送你去医务室。”   叶妈妈:……   邬靳越是说话,她就越是生气,当年令她对邬靳欲罢不能的点全变成了她嫌弃的地方。   读书那会儿,邬靳就是顶着这么一张好看却又冷冰冰的脸关心每一位同学的,当时她真的觉得世界上没有比邬靳更优秀的男生了……虽然后来遇到叶檀也她就不这么想了。   但!对普通同学关怀备至,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认,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垃圾!人渣!   叶女士冷笑一声,“送我去医务室?您有资格吗?”   邬靳皱着眉,没应。   “曾经有一个当亲家的机会摆在您面前,您不要……现在攀什么关系呢?啊?”叶女士从来不给自己看不爽的人面子,她继续道:“而且我最讨厌和智障打交道了。”   那么好的孩子都不要不是智障是什么?   饶是邬靳不愿意计较,此刻被叶妈妈这么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的。   但他心里并没有邬白槐,所以没有想到叶柏粉话里的“亲家”指的会是两个男孩,他说:“心娴她对天邺没有意思,我也不能强求。”   ……   叶女士差点忘了那一茬,当初她确实动过心思……可是现在她有邬白槐了!这孩子不仅好看!还超级可爱!重点是他不嫌弃她家傻儿子!   所以邬靳就是个混球!   “您家女儿我们天邺可高攀不起。”叶女士冷哼一声,“我只想告诉您,您不配当我家白槐的父亲,他有的是爱他的家人。”   邬靳总算从叶柏粉不客气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什么,她气的是他来开家长会却不认他与前妻的儿子。   可是他为什么要认一个不在同一户口本上的孩子?他不认为他有错。况且,他和这个男孩也没有任何交流,对一个陌生人他怎么可能有当父亲的感觉?   “我们是陌生人,只不过刚巧有血缘关系。”邬靳说:“我是来参加心娴的家长会,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   叶女士心头瞬间闪过千万句需要消音的话,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能说出来的话。   刚巧有血缘关系?   我还刚巧和你们家中断了所有合作呢。   “那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叶女士懒得和人渣说话,她决定让现实教他做人。   从今天起,他们叶家和邬靳公司的所有合作都会中断,所有决定和邬靳继续合作的公司他们都会取消合作。   叶妈妈话音刚落,就听到门边一个温润好听的男声,他朝着齐星星的方向道:“我们天邺是不是跑过来了?”   她看过去……很好,新的男神有着落了。   邬明葵看了一圈,发现叶天邺坐在弟弟的位置上,笑道:“天邺,待会儿结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单独跟你说。”   叶天邺敬了个礼,笑着点头。   邬明葵收回视线,看到了离他几步之遥的邬靳,脸上笑意顿时消失。   邬靳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了几十秒。   最后是邬明葵先收回了视线,然后离开,他不想在弟弟的面前和这个男人吵架。   邬靳的眉头却皱得越深了,本来看着邬白槐无感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嫌恶。   注意到背后不善的目光,叶天邺回头看了邬靳一眼。   他原本就觉得那个叔叔有些眼熟,因为帅的原因他还短暂地和自家妈妈一起吹过他的颜,但现在怎么感觉怎么不舒服。   叶天邺碰了碰邬白槐的胳膊,“后面那个叔叔你认识吗,坐在我妈妈旁边那个……唔,我妈就是后面那排最好看的女士。”   邬白槐剩下的那一点烦躁被叶天邺的形容抚平,他笑了一下。   叶天邺催促道:“我们叶女士真的特别好看!诶不是,你回答我问题呀。”   “是我妈妈的前夫。”邬白槐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邬白槐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男人不喜欢他,可是他却没办法克制自己想要父爱的渴望,所以内心一直把男人当成自己的爸爸,在提及这个人时他用的也是“爸爸”这个称呼。   即便这个男人一点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他也从来没有怨怼。   但是他也会羡慕,会难过,会烦躁。   亲耳听到邬靳否认自己来参加他的家长会,心绪一下就乱了。   可随后,叶天邺口中的“叶女士”就把他认领了,他好像一下就有了归属。   虽然只是一次家长会的时间,但已经足够给他力量跨出他一直以来都想跨出的一步--承认这个男人并不是他的爸爸,他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叶天邺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妈妈要把他也带过来撑场子了,合着是因为有个六亲不认的渣男在这里?   眼看叶天邺就要暴起,邬白槐往叶天邺脑门弹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乖。”   叶天邺更急了,邬白槐怎么都不生气的呢?   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要是叶檀也敢不认他这个儿子,他保管和叶女士一起上演男女混双,把人揍到求着他喊爸爸为止。   可邬白槐的心情却似乎前所未有的好,他的眼睛流转着淡淡光彩,“他其实非常喜欢我哥哥,可是我哥哥只喜欢我。”   叶天邺被那光彩吸引,静静地等着邬白槐继续往下说。   “他希望我哥哥可以继承他以后的事业,觉得我哥哥可以为他的女儿保驾护航……但我哥哥选择了我,所以他一直都讨厌我,讨厌我抢走了他的继承人,讨厌我抢走了他女儿的护航人。”   对邬靳不抱奢望之后,邬白槐发现自己也没那么难以接受现实,甚至能更坦然接受某些东西,“在我哥哥面前,他永远赢不过我。”   !!!!!   尽管不太好,但叶天邺真的爱惨了这个样子的邬白槐!   不愧是未来白手起家,自己能创一片天的男人!   他可以!   他可以为这样的邬白槐哐哐撞大墙!   “只要你想要,谁都赢不过你。”叶天邺目光灼灼,“不管是什么,你都值得最好的。”   因为你就是最好的。   邬白槐被抚平的心不带商量地剧烈跳动起来,压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压过了班主任充满慈祥的声音,到最后把所有的一切都屏蔽掉了,只留下一个人。   一个……让他学会坦然接受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论文还没写完……不过我争取下周二开始尽量更新。以及感谢晨陈的营养液呀~另外就是宝宝们有空能不能去第9章 帮我按个爪,只有那一章没有评论,强迫症就很难受…… 第30章   家长会结束后,叶天邺乖乖地去找了邬明葵,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未来的大哥,必须给面子。   哪怕……是一场鸿门宴。   叶天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邬明葵,不知道是其他老师先走了还是邬明葵特意打招呼的,总之氛围相对来讲还是比较轻松的。   “天邺,你坐。”邬明葵连椅子都给叶天邺准备好了,脸上是轻柔的笑意,“我想跟你聊聊小白的事情。”   “……”叶天邺笑了两下就有些笑不出了,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个看似温柔实际不知道怎么样的男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万一来一句“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请离开我弟弟”那得咋搞……邬白槐那么喜欢他哥哥,他叶天邺算个屁哦。   但邬明葵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既然笑着那就表示他是喜欢面前的人的,他往叶天邺放了可奶糖,“别紧张,我们随便聊聊。”   叶天邺看到邬明葵自己也吃了颗奶糖,才稍稍松懈了一点,脸上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僵硬,但还是很紧张,“……好。”   邬明葵盯着叶天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本来想慢慢来的,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没法让人安心。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一点,“我不在乎早恋,你的性别和成绩,只要你们是互相喜欢的就好。”   叶天邺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顺利到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而且现在这情况是……直接越过交往见家长的意思吗?   在叶天邺思绪跑偏到包办婚姻前,邬明葵叹了口气,说:“但我希望你可以等等他,让他说出自己真正喜欢的。”   “他真的很喜欢你。”邬明葵看着叶天邺,越看越喜欢,他弟弟真有眼光!   “我知道。”叶天邺小小声应道。   邬明葵轻笑出声,摸了摸叶天邺的头,“别中途放弃他,可以吗。”   叶天邺爽快地点了点头。   得到未来弟夫的允诺,邬明葵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弟弟虽然好,但是“不敢要”的性格还是可能会让喜欢他的人心累,他这做哥哥的要做好助攻,把人留住才行!   想到这里,邬明葵笑道:“作为补偿,你放学后没事可以来我这里听故事。”   见叶天邺果然来了兴趣,邬明葵便继续道:“小白以前糗事可多了……”   说着说着两人还就邬白槐以前的糗事聊了起来,直到时间差不多邬明葵才把话题拉回来,“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也知道的。小白他一直很介意我当年分手的事情,觉得原因在他……以前解释他不愿听,前段时间主动问了但好像还是没释怀?”   聊了一通就统一共识的叶天邺立刻明白邬明葵是已经有了想法,他拍着胸膛道:“那大哥我能为您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我想法是这样的,我们配合演一出戏。”邬明葵似乎对叶天邺的理解很是高兴,他语气带了点兴奋:“我为难一下你,他肯定看不得我这么做所以会袒护你,这样他事后回忆起来就会发现‘哥哥是哥哥,男朋友是男朋友,他们不是能拿来比较的存在’,这样就能明白我当年的选择真的是基于自己了……这主意不错吧?”   叶天邺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可是大哥啊,我怕。”   邬明葵看到叶天邺这样子,心下更是觉得弟夫可爱,他安慰道:“别怕,虽然小白把自己看得很低但他不是那种软弱的人,他会保护你的。”   “可我还是心疼。”叶天邺刚才的气势全没了,他虽然怕邬白槐选自己的哥哥,但这个他可以理解,他更怕的是:“大哥你那么好,他看到你为难我,他会难过会责怪自己的。”   “跨过去就好了,总不能一直把愧疚埋在心里是吧?”邬明葵倒是没在这里心疼邬白槐,“我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放不下事,这一点不能惯着,不然他以后难过的事还多着呢。”   “……我考虑一下。”叶天邺没能狠下心立刻答应,这种强势的方式用在那么温柔的男孩身上,他心疼。   叶天邺怀着心事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路低着头,也没注意到与他擦身而过的人正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他回到2班,抬眼一看发现邬白槐正在等他,看着他的眼神专注得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一般。   叶天邺叹出心中那口郁结之气,笑着等邬白槐朝他走过来,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把人抱住,说:“安慰一下我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后受伤的幼小心灵,就抱一下下。”   邬白槐眼里泛上笑意,他哥根本不可能为难叶天邺,但正因为如此他此刻才更欢喜,他喜欢的人在找借口和他撒娇。   轻轻地捏了捏叶天邺的后颈,他说:“多久都可以。”   叶天邺得寸进尺,抱着就不撒手,聊起了天:“我妈呢,回去了?”   “嗯,阿姨说她得回去做美容了。”邬白槐的语气永远是那种冷冷淡淡的却一字一句都带着对说话人的认真,让人心生向往。   叶天邺很吃这一套,他松开了邬白槐,黑亮的眼睛盯着他,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像在昭告什么。他现在的心情格外荡漾,恨不得在邬白槐脸上盖个戳,然后大喊“我喜欢你邬白槐”。   他真的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叶天邺想。   不过荡漾之中他还是决定了一些事情的,比如那和邬明葵的戏不能演。   过去总能走出来的,大不了他等。   至于以后,以后的日子是还长,但他叶天邺也不是不能给邬白槐造个乌托邦,把“成长”的选择权交到本人手上。   “好喜欢你呀。”叶天邺笑意盈盈看着邬白槐,做着无声的口型。   作者有话要说:  拼死搞出了一章!但是我凭着仅存的良心,还是得说一句“山田家的西瓜”这个人说的任何关于更新的话以后都不要信了!正文大概还有一半,建议完结再看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废呜呜呜呜呜呜 第31章   邬白槐回到宿舍,打开冰箱把菜拿出来放到水槽里清洗。   邬明葵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弟弟在炒菜,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弟弟现在心情很好,用飞扬来形容也不为过。   走到厨房里,邬明葵顺了一个番茄吃,被弟弟看了一眼,他便站在一边搭话:“你为什么不跟那孩子告白?”   邬白槐顿了一下,冷白的皮肤窜上一丝粉色,他垂眸道:“我本来是想着‘这样就好,要是有一天,他也不用跟我道歉,说一“我有喜欢的人了”就好’。”   “你这样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邬明葵说完又笑道:“不过看你这样子……是有新想法了吧,准备追?”   邬白槐没有反驳,他把菜装好盘,然后盛饭。   直到两人坐下,邬白槐皮肤上的热度褪去,他才主动道:“我之前和他出去看日出,没有答应他……我怕他生气。”   少年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时那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嘴也抿出一道很明显的线来。   邬明葵看热闹不嫌事大,弟弟很烦恼但他笑得很开心,“那你好好想……我下午还和小天邺商量着演你来着,你能自己决定行动我就放心了。”   “演我?”邬白槐倒没生气,他哥别看温温柔柔的,但其实并不安分。   早些年还陪一个学生在他家长面前演了一出声泪俱下的人间悲情剧,把学生家长哄得一愣一愣的,对儿子的态度从“你要是敢学美术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到“儿子你一定要好好追寻自己梦想,不成功不要紧,不要放弃自己的人生,妈妈爱你”。   今年也演过,不过这次演的是普法小短剧,他学生的一个家长有暴力倾向,但可能是念及亲子情分打也没有下重手,警察对这类家务事尤其是鉴伤又鉴不太出一个结果的情况只能予以警告。   但总归是家暴,邬明葵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的这出小短剧结合当下时事、引经据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之以刑法,总算让那学生家长保证不会再对孩子动手,并且根据反馈该学生家长也确实没有再犯。   所以,对于这么一个被教书育人耽误了的天才编剧加影帝的哥哥,邬白槐见怪不怪,他很淡定。   “是啊,不过我刚说了想法,小天邺就拒绝了。”邬明葵笑着叹了口气,酸溜溜道:“小朋友就是护短,一点委屈都不舍得喜欢的人受,啧啧啧。”   “他是我的。”邬白槐说。   如此直白地宣誓主权这种事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家弟弟身上,邬明葵很是惊讶,但随即更多的还是高兴。   他的弟弟终于有点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有的样子了,那他也可以安心准备两人结婚用的的礼金……好像有点早哦。   确实是早了。   早不仅体现在年龄,还体现在两人的感情进度上。   叶天邺本以为那天与叶字歌只是一次短暂的不会留下印象的交集,却没想到他之后过来4班找邬白槐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   叶字歌:“白槐,这道题怎么做。”   邬白槐讲题。   叶字歌:“白槐,我想去买东西,你可以陪我去吗。”   邬白槐去了。   叶字歌:“白槐,一起去厕所吧。”   邬白槐:“……”   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说里叶字歌回来明明是来刷秦介洋好感的!现在怎么老和他的邬白槐在一起?   叶天邺忍着跳动的青筋,把趴在他背上的秦介洋撕下来,严肃地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不和叶字歌玩。”   “?”秦介洋不明所以,“我平时都和小鸽子玩啊,这不你过来了?”   秦介洋你害我。   叶天邺扶额,并不想搭理他。   邬白槐被叶字歌拉出去了,他现在只能和程六逸说话,照例把他一丝不苟的头发打乱后,他说:“学委没人欺负你吧?”   “怎么会呢,和班长同桌谁会欺负我啊。”程六逸笑笑,“你呢,新班级感觉还可以吧。”   “新班级……没注意,不过他们怪可爱的,又奇怪又可爱。”   叶天邺的心思全在4班上,哪有心情去和2班的小屁孩们玩,但他的桌子时不时地会出现新文具和小点心,也不知道谁给的。   他也想过去搞清楚道个谢什么的,但每次开口都把新同桌吓一跳他实在于心不忍,只能清空了书包每天给班里的所有同学背零食。   没说几句上课铃又响了,叶天邺看了一眼还空着的邬白槐的座位,撇了撇嘴。   临离开之前他留了条纸条拜托程六逸转交给邬白槐,让他下节课下课后去找他,他叶天邺就不信了这样还能让叶字歌截胡。   然后……   “叶子,槐槐他送字歌同学去医务室了。”程六逸说。   叶天邺:……   不愧是后来成为直男白月光的男人。   不能这样下去了。   叶天邺决定主动出击,在追男友之前先加一个□□的计划。   这天放学,叶天邺逮到了落单的叶字歌。   他单刀直入,气势非常能唬人,“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缠着邬白槐?”   叶字歌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声音疲倦道:“……你不喜欢秦介洋?”   “我不喜欢秦介洋!”叶天邺否认得极快,生怕多被误会一秒。   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口:   “你喜欢邬白槐?”   “你喜欢秦介洋?”   ………………   “那你为什么总是霸占着邬白槐?”叶天邺质疑道。   叶字歌嫌弃的眼神连疲惫都掩盖不了,“还不是你一过来阿洋就去找你了?我没人陪找我同桌有问题?”   这话说的……叶天邺又问:“那怎么我一留纸条你就去医务室了?你真不是存心让邬白槐不能找我?”   “不是。昨天淋雨着凉,今天体育课中暑。”叶字歌想了想还是解释说:“我只是比较……缺爱,必须有人陪我。刚回国,我就认识他俩。”   这娃又坦率又可怜,叶天邺一下就心软了。   更别提这人还有几分与他相似,他一下就忘了这些天吃的飞醋,甚至主动表达歉意:“那我拦下你是不是害你没法和秦介洋一起回家了?”   “嗯。”叶字歌因为疲惫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   叶天邺感觉自己闯祸了,他还是第一次直面青春期男生的孤单小情绪,对于缺爱的人应该……   叶天邺进门就喊:“妈,我给你带我双胞胎弟弟回来了。”   叶字歌:“……”   “哦~儿子!”叶妈妈出来看到叶字歌喊道。   叶字歌:“……阿姨好。”   “这小朋友长得和我家的一样俊呀,给阿姨当儿子好不好啊。”叶妈妈看看叶字歌又看看叶天邺,心情愉悦指数直线上升。   叶字歌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缺爱了。   神他妈因为同学缺爱就认弟弟又把妈妈分享出去的,这是普通人能干的事吗?   他只想当个普通人,普普通通地交普普通通的朋友,然后普普通通地活着。   但叶天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在他潜意识里能喜欢秦介洋这种憨憨并且那么深情的脑子一定缺点什么,心理上又比较缺爱,他看在秦介洋的份上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叶字歌一些!更何况他们长得还有点像!   难得主动去交一个朋友,还是一个交换过“喜欢的人是谁”这种信息的朋友,叶天邺还是比较珍惜的。   他把人带到房间,贴心地把床让给叶字歌坐,自己坐了硬邦邦的椅子。   但是随后没有怎么交过生活中的朋友的他终于感受到了冲动带来的后果,刚才那种要珍惜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叶字歌很沉默。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为什么坐在了曾经的疑似情敌的床上?   叶天邺也很沉默。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冲动就把人带回来了,他明明是想追求邬白槐的,可现在他把假情敌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邬白槐都还没坐过他的床。   这一切让他叶天邺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秦介洋上身了,怎么就做出这么憨憨的事情了?   最后,叶天邺还是决定就他们共享的信息入手展开话题,“结个同盟吧。”   “不说帮不帮忙,我们可以互相分享套路隔绝情敌。”叶天邺这些天去4班,由于邬白槐不在反而让他发现了很多敌情,有非常非常非常多包括但不限于高二级的女生绕路过来就是为了看邬白槐和秦介洋。   叶字歌看他。   直白的眼神让叶天邺意识到一个事实,“……我母胎单身。”   没法提供太多有效的方法。   “谁还不是呢?”叶字歌“啧”了一声,但他并没有嫌弃叶天邺,他说:“追人我比你有经验。”   “什么经验?”叶天邺虚心求教。   “我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他,那个时候我……”叶字歌正打算说出往事,还没开头就被打断了。   “停,那你这也不行啊,这都过去了多久了也没见秦介洋开窍啊。”叶天邺想起那憨憨就头疼。   “那个时候我准备了很多策略!还没用就被我爷爷带去国外了!”叶字歌好歹说服自己这个是盟友,不能下毒手,“你要不要?” 第32章   叶字歌的策略有用的。   但是那得是有场景才能实现的,比如夏令营、KTV什么的。   而这些在一中……是没有的。   所以这场谋略战从谋略开始,从现实结束。   把叶字歌送回家后,叶天邺有点纠结于一个问题,那就是小说里叶字歌还得被送到国外去,在成功挤进秦介洋心里那块属于爱情的位置后,他们分开了。   也正是两人是“破镜重圆”,十分让人怜惜,所以后来小说里作为替身的他被踹后也没有得到什么读者的同情……咳,这不重要。   再怎么说,他叶天邺也不会把面前这些明媚的少年和那个狗血故事放在一起,可能是蝴蝶效应,但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会那样了。   只是,白月光回来的时间是真的,那么他家人想棒打鸳鸯再次把人送去国外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想了想,叶天邺还是在备忘录里记上一条:帮助叶字歌留在国内。   一切似乎又回归平静,然而令叶天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邬心娴托人给他递了纸条,说让他放学后留下。   ……留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其背后的意义却一点都不简单。   提问:女生约你放学留下是什么意思?Ps:她之前差点和我相亲。   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件在他追求邬白槐路上有所助益的事。   但他们叶家也没有放女孩子鸽子的习惯,叶天邺还是留下了,准备一探究竟。   然后他就后悔了。   教室里的窗半开着,风吹进来扬起了窗帘,也扬起了两人的头发。   那个女孩子粉唇轻启,说:“叶天邺你能不能考虑和我交往?”   叶天邺内心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邬心娴要表白,因为显然对方并不喜欢他,但不管喜不喜欢都是要拒绝的。   但叶天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闯进来的人打断了。   那个人正是叶天邺在2班的新同桌,一个极其容易受到惊吓的男孩子。   他惊恐地看着叶天邺,仿佛在看什么绝世渣男。   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最后所有的力气都花在摔门上,迅速跑掉了。   叶天邺没心思去搭理,只想赶快说清楚,结果邬心娴又开口了,“如果你现在没办法接受的话,我们以交往为前提当朋友也是可以的。”   这一次邬心娴的话清晰地传到了门外邬白槐的耳里,一字不落。   似曾相识的场景。   上一次的人似乎更直接一点“叶天邺,和我在一起吧”,这一次的人相比之下委婉不少,只是依旧毫不迟疑。   邬白槐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眉宇间的泠然消散了一些,只是依旧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叶天邺很好会被别的很多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事,这是他早就认识到的东西,可总在动心的时候发现有人跟他告白确实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握上门把,没怎么用力,轻轻一拧,门内的情形便清晰地展现在邬白槐面前。   女孩很好看,男孩也很好看,他们在夕阳的光影中美得不行。   像天生一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不会像他妈妈一样,把爱的人让出去的。   邬白槐抓住叶天邺的手腕,把人带离了现场。   拉着人离开的时候他居然还能分神想,原来他的手腕这么细。   叶天邺被拉走的时候有点懵,上一秒他还在准备拒绝的措辞,下一秒就见到了喜欢的人,再下一秒喜欢的人还拉着他跑了。   未免,有点太刺激。   心跳也随着血液升温而加快,他抬头去看邬白槐的侧脸,被那张脸迷得不行,也放弃了思考邬白槐要拉着他去哪这件事。   因为他发现,和邬白槐在一起的话,去哪都行。   去哪都行的结果就是他被邬白槐带到了天台,然后被抵在墙上。   邬白槐欺身,依然抓着叶天邺的手腕,不让他有挣扎开的机会。   尽管叶天邺并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邬白槐看起来比以往生动不少,好像点不太高兴,他的声音又低又冷,“如果我没有去,你打算怎么做?”   说着他朝叶天邺逼近。   能怎么做?   除了拒绝他还能有别的选项?   叶天邺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自已该做什么,他就这么睁着眼看邬白槐的脸越来越接近。   最终邬白槐停在了距离他嘴唇不到一厘米的位置,然后准备起身。   鬼使神差地,叶天邺往上抬了抬下巴,亲了邬白槐一下。   邬白槐愣了。   叶天邺此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突然爆红,趁着邬白槐怔愣的期间把人掀开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瓜:天啦撸!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邬白槐:……   嗯……二稿还没有改完,禁止我们在疫情期间去实习的学校突然要我们交实习证明,气得我思路一下就断了,本来还打算这章长一点的…… 第33章   跑完,叶天邺就后悔了。   逃避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现在好了,邬白槐什么反应他完全不知道。   在自己的床上滚了几圈,叶天邺给叶字歌发消息:   【那个……亲了暗恋对象,没敢看对方反应,跑了怎么办】   【……】   叶字歌的消息回地很快,但他显然很无语:   【你是初吻呛着了还是咋的?不就是亲了一下】   【我没有!!!!我又不是那个蓝头发的!】   叶天邺退出聊天框,看到邬白槐灰色的头像,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叶字歌发消息了,因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朋友可以说这件事:   【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啊?】   【我怎么会知道他什么反应】   【你不是他同桌吗】   【那你不是他前同桌吗】   叶天邺说不过叶字歌,转移话题:   【那你和秦介洋呢】   【我现在在他房间】   …………   叶天邺表示自己可以更坚强一些,于是转而给程六逸发消息:   【橙子,你追过人吗】   【匀加速追匀速、匀速追匀减速、匀减速追匀速、匀速追匀加速、匀减速追匀加速,你要问的是哪类呢】   叶天邺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那边程六逸的信息却锲而不舍地追发过来:   【利用临界条件是最简单的】   【你看看题目里有没有两者速度相等时的最大距离或者最小距离】   【或者我们用位移图像,这个比较直观】   【要不你把题发过来吧,我用不等式求解给你讲】   我谢谢你。   叶天邺保持微笑给程六逸回道:【我没有问题了,学委您继续学习物理吧,争取早日超过秦介洋,夺得他男神欢心。】   “……”叶天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望着天花板。   他的青春期就注定没有一个靠谱的朋友可以给他的情感道路上出点主意吗?   又叹了一口气,叶天邺翻身侧躺,他看着手机里的联系人,动手改了个备注。   他其实觉得“邬白槐”这个名字就是最好听的,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温柔,可是……他现在觉得还不够,他喜欢的人身上没有一点他的痕迹。   “叶总的小朋友”。   叶天邺先是改了这个,然后被自己逗笑:这都什么跟什么。   “是叶天邺的”。   叶天邺改完还是不太满意,这样好像显得他怪不成熟的。   ……   叶天邺这边改的不亦说乎,没发现邬白槐的头像已经亮了起来,并且看到他这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就是收不到消息。   又想到一个新的昵称,结果刚打了一个“哥”字就看到新消息提示,叶天邺吓得手机直接砸在脸上,红了一片。   【在干什么】   邬白槐主动联系他了!   叶天邺嘴角咧开,打了一串字又迅速删掉,发了条语音过去:“在想你,想跟你说话”。   对方回过来一个孤零零的:【嗯】   叶天邺不觉得对方有不厌烦的情绪,又是一条语音:“你为什么要拉我走啊”。   【……】   紧跟着省略号发过来的是一条3秒的语音:“因为不想你答应她”。   少年的嗓音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一丝别的情绪,没等叶天邺想明白,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抖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叶天邺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随后想起自己还躺着,连忙靠墙坐了起来。   叶天邺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说:“怎么了吗。”   邬白槐本来只是想说清楚刚才的事,但现在他看着叶天邺笑整颗心变得无比温和。   他想看着他。   “嗯……我那什么,你能理解吗?或者说,你生不生气?”叶天邺知道邬白槐没生气,不然也不会给他打视频电话,但直接问对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他又觉得好像冒进了些。   好不容易邬白槐才从过去的伤痛里走出来,靠近了他啊。   邬白槐的眸子里映照着叶天邺的样子,他没有回答叶天邺的问题,只是问:“吉他,听吗。”   叶天邺几乎是一下就想起了上次在教师宿舍看到的那把吉他,他有一个想法在心里隐隐约约的。   邬白槐好像总是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在军训基地的天台上,第一次听邬白槐弹唱的时候他们说了什么?   “你信我以后会练好吉他弹给你听吗。”   “相信。”   “你骗人。你根本就不信。”   “我……”   叶天邺鼻头酸了一下,笑着说:“我……我要听。”   邬白槐短暂了离开了一下镜头,再回来时已经抱着吉他一边调音了。   前奏的泛音出来的时候,叶天邺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不过一年时间,邬白槐已经可以把吉他指弹掌握到这种程度,到底私底下做了多少练习啊……越想叶天邺越心疼,少年人的心来得比他以为的远要真诚。   邬白槐没有看镜头,只留给叶天邺一个侧脸。   少年的眼尾上挑却莫名温柔,像夏日里蓝天和微风的碰撞,掠过橡胶跑道然后鼓动了少年的短校服,又把他手里的苏打汽水的柠檬和薄荷的味道穿过屏幕送到了他的鼻尖。   那是少年层层相叠的喜欢。   待到少年略带惊讶和心疼的声音响起时,叶天邺才发现自己哭了。   叶天邺还是笑着,笑容让他的眼泪亮晶晶的,他低下头又去看邬白槐,“怎么一听你弹吉他就哭呢。”   第一次,他因为邬白槐的弹唱一股脑地把穿书的委屈倒出来了,决心好好地在这个世界生活。   这一次,邬白槐的指弹又一次地肯定了他,他的喜欢是得到了尊重和珍惜的。   他的少年从来都在。   邬白槐放下吉他,又往后退了一点距离,他朝叶天邺张开双臂,“我很努力地练习吉他……但我忘了学习怎么哄人。”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像上次那样抱着我。”少年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叶天邺,眼底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懊恼。   叶天邺不知道上次邬白槐的眼神是怎样的,眼眸里装的又是什么。但是透过少年现在的眼神,那时的温度、触感还有好闻的味道又重新清晰了起来,还有少年那句:“就这样吧。看到你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哄。”   不用哄。   你在就好了。   叶天邺的眼睛因为哭过变得更亮了,眼泪止住,笑意更甚。   “邬白槐,我……”他的心跳很快,快得他话都到嗓子眼了就是说不出。   我只要你在就好了。   你要是也喜欢我我们就交往好不好。   如果你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关系的转变的话,那我等你,你别急,只要别和我拉开距离就好。   他想说的太多了,他恨不得把所有情况都罗列清楚,全部都说给邬白槐听。   可是他又怕说太多邬白槐会觉得他烦,虽然邬白槐不会,但他真的没法冷静,脑袋里全都是杂乱的语句。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不到两秒就跟着一大片的密集的雨声,雨轰轰烈烈地下起来了。   雨势很大,砸在窗台上的雨变细变小后全打进了房间,夹杂着青草还是树叶的气息闯进了鼻腔。   “我想再了解你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   友达以上了吗?   叶天邺发觉自己是真的没出息,怎么还没在一起心脏就跳得这么热烈。   “我想把你的手握得再紧一些。”   如果说上一句话还可能存在歧义的话,那么这一句话就是真真切切地在表达:我喜欢你,我希望可以更了解你一些,这样我们可以更好地走下去。   叶天邺没有跟邬白槐争,也没有再急着表白。   他不放弃积极进取不是为了一个人把路走完的,他只是在传达一个信号--我在喜欢你。   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就是现在。   我在喜欢你。   如果你愿意朝我走,我可以奔着扑向你,也可以配合你的步调慢慢向你走直到我们相拥。   “我可以问一下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吗。”叶天邺问。   邬白槐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日出。”   “就像遇到你一样。”少年的眼里泛着笑意,“虽然现在雨有点大。”   “雨是挺大的。”叶天邺拿着手机光脚站到窗边,雨丝带来沁人凉意,不一会儿就把他额前的头发打湿了。   湿了的头发显得更黑,一缕一缕的。   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笑问:“要吗。”   没有等邬白槐回答,叶天邺就把糖丢进了嘴里,薄荷的味道散开,他说:“是你的味道。”   雨依旧下得气势磅礴。   挂断视频电话后,叶天邺咬碎了嘴里那颗糖。   他看着窗外的茫茫雨幕,什么都看不太清晰,就像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   他很茫然什么都看不清,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但现在他好像找到答案了。   【我的世界里可没有你。】   【所以我找到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论文定稿了,过几天答辩!就是没想到写论文是微微颤抖的手在写追击问题时颤抖依然在颤抖,都是魔鬼啊…… 第34章   “我知道你不喜欢学习,我只是想多和你待在一起。”   准男朋友都这么说了,叶天邺还能说什么呢。   他翻了翻自己白净的课本,看了一会儿,合上了。   做什么不比看书好呢。   叶天邺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叛逆想法,这令他十分唏嘘,他难道真的蝉联过第一并且拿下了状元吗?   且不说在原来世界里辉煌的成绩,这个世界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即将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成功人士。   成功人士在放学后和准男友留在教室里,既可以选择看准男友,也可以选择陪着准男友做作业然后处理他的商务。   就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太长。   一中是一所提供住宿但并不强制所有学生住宿的学校,所以每天放学后走读生回家,住宿生分为两派,一派去吃饭,一派回宿舍洗漱。   也就是只有在晚自习前教室会短暂地空下来。   邬白槐提出在这段时间留下,叶天邺也能理解。   别的不说,在教室里学习真的挺好的。   木制课桌的触感和味道经过阳光的沐浴,让人特别放松。   ……   一周过去,他们依旧是这样的模式。   起初叶天邺还看得很起劲,因为邬白槐认真的样子很好看,可是说好的了解呢?   不是说要更了解他吗,想握紧他的手吗,你怎么一直在做作业!   可谁让自己准男友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呢,他可以忍。   哪怕就是邬白槐要他学习,他也不是不可以学。   和男朋友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也挺浪漫的,虽然过程有些许艰辛。   不过想归想,邬白槐始终没有要求他做什么,似乎他要的只是“在一起做点什么”,至于“什么”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可以的。   仍然是放学后的自主学习。   叶天邺依旧没有心思学习,不过他现在胆子大了不少,敢对邬白槐动手动脚了。   邬白槐一边做卷子,一边被叶天邺骚扰。   他遇到一道难题。   一只手握着笔,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卷子上,久久维持着这个动作。   叶天邺不仅没有安分的坐着,还手握成拳,用骨节对着叶天邺的骨节,来回滚动摩擦,顺便还配了音:“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邬白槐也不烦,反而配合地握成拳,好让骨节更突出一些。   骨节与骨节相撞的感觉,对两人来说都很新奇。   一人因为好玩而高兴,另一人因为对方高兴而高兴。   很无聊的小动作,却和照进来的余晖相得益彰。   窗外的树叶窸窸窣窣的,跟着风摇曳。   清风偷偷地从半掩着的窗户钻进来,卷起卷子的一角,也带来了思路。   邬白槐维持着一只手不动的姿势,开始写题。   两人在这样的小日常里没发现的是,2班的人回教室回得越来越晚。   起初放学后都不一定空下来的教室现在已经是一放学就没人,不到晚自习第二个铃声打响都见不到人了。   也许是时间变长了的缘故,有时候邬白槐也会停下来问叶天邺他以前的事。   叶天邺对此当然是很乐意的,不过他在原来世界活得很单调,除了商业上的东西几乎没有其他爱好和活动,能讲的东西不多也挺无聊的。   但邬白槐还是听得很认真。   “我是个不太会感受到孤独的人,可能是因为我做事情很容易专注吧……高中的时候开始创业,天南地北地跑,回到学校就学习,除了合作伙伴我几乎不认识任何人。性向……是在大学的时候意识到的,刚意识到的时候还去学过素描想用来追人来着,结果人没追反倒拿了素描组的第一……”   偶尔叶天邺也能想到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我之前猫毛过敏,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   “你很喜欢猫吗。”邬白槐问。   叶天邺想到猫眼睛都亮了,“猫多可爱啊,而且它喜欢你的话,看你的眼神特别认真……不过其实最让我惊讶的是,你居然相信我说我灵魂已经26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是明亮的笑意,“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觉得很玄幻。”   但更多的是庆幸。   如果我来得再早一点可能根本就遇不到你,来得晚一点我们也没法像现在这样坐在一个教室里,可能会是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现在就刚刚好。   仍然残留着热意的风穿过教室,翻动了不知道谁课桌上的试卷,纸张翻飞。   邬白槐在草稿纸上画了只猫送到叶天邺前面,说:“你不会骗我。”   我会去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叶天邺没有否认,他不舍得。   他拿了支铅笔,在邬白槐的猫旁边又画了一只。   它露出肚皮,一只爪子去勾它旁边的黑猫。   草稿本又回到邬白槐手里,他看着两只猫,说:“我哥跟我说了,他之前想和你一起演我。”   “!!!”原来在这里等着吗!   叶天邺不由一阵庆幸,要是他答应了……   邬白槐把叶天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给两只猫添了影子,又画上几根线条--就像现在斜斜打在他们身上的阳光一样。   画又回到了叶天邺那,他听到邬白槐说:“答应也没关系……但我很高兴你拒绝了。”   叶天邺对上邬白槐漆黑的眼眸,里面像夜空中炸开了烟火一样。   邬白槐说遇到他像遇见日出。   对他来说。   遇到邬白槐就像是撞见夏日烟火。   明明是黑而深邃的夜空,却又和炙热的烟火汇合在一起。   夜幕的冰冷就那样被燃烧殆尽。   余下的全是绚烂的青春和温柔的暖意。   “嗯。”叶天邺点头,然后在画的下面端端正正地写上日期,又写上两人的名字。   做完这些,叶天邺抬头看着邬白槐说:“你看,我们的名字是并排的。”   “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希望我做的你都可以提,不要随着我来。”他眼睛眨都不眨,生怕这份认真传递不到邬白槐那里去,“我们是平等的,你不需要事事包容我,可以对我提要求的。”   叶天邺说着突然卡顿了一下,随后脸微红道:“向上次那样把我拉走……就很好。”   这句话说完,叶天邺的认真被害羞攻占了,他不再看邬白槐,而是把话题拉回到画上,“这我拿走了,草稿本还你。”   等红晕褪去,叶天邺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怂了。   可是回过头想想,他比起之前还是进步了很多的!至少他不会脸红到爆炸,或者干脆跑掉了!   受到自我激励的叶天邺准备更积极一点。   却被邬白槐一手糊住叶天邺的脸不让他靠近,“别闹。”   叶天邺只好作罢,乖乖地坐在一边看邬白槐学习。   半小时后,邬白槐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叶天邺,笑了。   他揉了揉叶天邺的头发,“辛苦了。”   看到邬白槐笑,叶天邺哪里还可能觉得辛苦。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上学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可能是他最近确实很努力地呆在课桌前了,也可能是他毫不掩饰的喜悦实在太容易感染人,邬白槐说:“明天周六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天邺愣了一下。   随后反应过来……这是约会吧?   他们!他们要去约会了?!   “那、那我、我准备一下!”   叶天邺意识到这是约会后有点手足无措,第一次和喜欢的人约会应该穿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在学校外面遇到邬白槐穿私服的也只有和秦介洋他们去买衣服那一次而已,当时邬白槐穿的是什么来着?   那会儿他跑得太急,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天邺有些懊恼,但随后他又想起那会儿是冬天,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看到叶天邺紧张的模样,邬白槐眼含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别紧张,你来就好。” 第35章   从约好到周六好像也就一眨眼的事。   反正最后叶天邺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还在恍惚,他以为有很多时间可以准备,可实际他坐到邬白槐身边的时候他发现他什么都没做。   原本他打算选一套适宜的衣服,上衣、裤子、鞋子都要相得益彰,发型最好也倒挫一下,别风一吹乱成鸡窝头。   他还想过第一次约会一定要把见面第一句话准备好,然后再做点什么留下个好印象。   查约会攻略的时候他还看到距离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贴太近,也不能总太远,不可以刻意……总之他连梦里都在想这次约会。   邬白槐看叶天邺不太有精神的样子,把水拧开递到了他面前。   冰凉的苏打水喝下去,叶天邺总算回了神,然后他就发现他连水都忘了带。   “你不高兴吗。”邬白槐的声音里一贯的冷意还在,但叶天邺还是很轻易地捕捉到了里面的其他信息。   邬白槐也是在紧张的。   只不过比起脸色都明显和平时不一样的他,邬白槐看着还是没什么区别而已。   理智冷静的人喜欢上一个人,哪怕依旧不露声色也是会紧张的。   想通这一点,叶天邺没睡好的困意涌上来,他往后靠在车窗,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邬白槐说话。   “我没有不高兴,但是我昨晚没睡好。”   “梦里都怕出状况。”   “诶,对面那里刚刚有只很肥的鸟。”   “我困了……”   “带糖没,我吃颗提提神……”   邬白槐垂眸,眼神难得的闪躲了一下,说:“我忘了。”   叶天邺也不是非要吃糖不可,他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说着叶天邺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邬白槐看着对面车窗上映照出的两人样子,伸出手放在叶天邺另一侧,扶着他的脑袋更好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侧了角度看那近在咫尺的人,用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脸颊。   叶天邺动了动,似乎是有点不舒服,邬白槐便收了手。   坐好了方便叶天邺睡。   只是视线不是往前落在模糊镜像里的叶天邺身上,就是往下看着叶天邺的睡颜。   平日总是充满活力、声音清清亮亮的人睡着的时候却安静乖巧,他的眉头是舒展开的,像是十分满足、没有任何烦恼。   邬白槐上挑的眼尾终是让这一幕染上了细微的变化,笑意在他眼里荡开,如同阳光下被微风推动的水面。   光很细碎,但连绵不断。   差不多到该下车的地方,邬白槐轻轻摇了摇叶天邺的肩膀。   肩上的人悠悠转醒,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他。   邬白槐本来是要开口说什么的,但全让那带水光的眼睛给逼回去了。   叶天邺毫无所察,他刚才睡着的时候梦到了他给邬白槐准备的遮阳帽,想着醒来一定要交给邬白槐,于是他低头翻书包。   低头找东西的叶天邺露出了光洁的后颈。   他的发质有些软,但并不像女孩子的发质,剪短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有“扎手”这一主观感受在的。   邬白槐看着他后颈的发际,逆着从那刚剪短的头发往上摸,意料中的扎手并没有出现。   摸的人很冷静,被摸的人却像触电一样。   叶天邺抓住了邬白槐的手,少年明显的骨节通过最直接的触感撞到了叶天邺心上,把刚才的瑟缩一起撞没了。   只余下愈发热烈的心跳。   “邬白槐,我……”非常喜欢你。   “我知道。”   心照不宣的两个少年一起下了车。   叶天邺跟在邬白槐后面,他其实有点期待牵手,毕竟这是约会。   但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又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厚着脸皮用点什么借口。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叶天邺就十分后悔,为什么他们不去看个恐怖电影或者去一趟鬼屋呢?虽然他并不怕但是他可以很怕。   怕到不牵手走不动的程度。   “我们去哪儿啊。”叶天邺问。   邬白槐似乎笑了一下,但太轻了叶天邺并不确定,他说:“现在想起来问了?”   “现在才问有什么问题吗……”叶天邺不解。   “万一我把你带去很偏僻的地方呢。”邬白槐当然没这么想过,只是叶天邺的信任让他禁不住想逗逗他。   叶天邺愣了一下,原来邬白槐也不是不会开玩笑的?他笑着加快了脚步追上去和邬白槐并肩走。   他假装认真地道:“很偏僻的地方啊……那我就嗯……抓住你的手!抓得紧紧的!让你甩都甩不开只能再把我带回来。”   “那……”邬白槐偏过脸把手伸过去,轻咳了一下,说:“现在要去一处很偏僻的地方,手……要抓吗。”   叶天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邬白槐说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时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只在夏日里微凉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   那一瞬间,逐渐攀升的热气没了,周围聒噪的蝉鸣消失了,只有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席卷而来。仿佛空间被独立出来,只有两位少年是清晰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   不知道哪一秒开始,颜料在空间内晕染开,淡色水彩重新让一切鲜明起来,同时鲜明起来的还有两位少年的心跳。   叶天邺每走一步都像一场50米跑,心跳快得惊人,怎么也平复不下去。   不就是牵手吗,心脏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邬白槐最后带他来到一处有些残旧的小巷。   这条小巷并不像邬白槐刚才说的那么偏僻,虽然没有什么人,但也不像是没有人会经过的样子。   早上10点的阳光洒在小巷口,邬白槐便半蹲在那处,一半身体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叶天邺在阴影里看着他,没有放开手。   邬白槐一只手绕到后面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袋东西和一个小食盆。   他把东西倒到小食盆里,然后将袋子收好塞到书包旁边的小格里。   “小黑。”邬白槐喊了几句。   只见空空荡荡的小巷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黑色的猫,轻盈地跑跳过来,又在邬白槐前面倏地停下,睁着绿莹莹的眼睛看他,然后闭上眼睛蹭了蹭他的手。   “吃吧。”邬白槐说。   先吃醋还是先撸猫这是个问题。   叶天邺有点酸邬白槐对猫说话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邬白槐那么温柔地说话。   蹭完邬白槐,黑猫又看了看叶天邺,似乎是对这个新来的人有些好奇。   它朝叶天邺走了两步,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身上有熟悉的人的味道,黑猫还舔了两下叶天邺的指尖。   黑猫的行为极大地抚慰了叶天邺的心,他笑道:“你怎么发现它的?”   “初中。”邬白槐说:“那时候我哥给我买了自行车,我顺着路骑,听到了它的声音。”   叶天邺的心揪了起来,他真的非常喜欢猫,舍不得看猫受一点委屈,“我们可以把它接回去吗。”   他对猫毛过敏。这对他来说,仅次于母胎单身的遗憾。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养猫,只是定期给流浪动物中心打钱。   但现在的情况和之前不太一样,他目前还没有出现打喷嚏或者痒等猫毛过敏症状,而最重要的是这只猫现在就在他眼前。   突然,叶天邺的额头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没等他回味那突然放大的脸,邬白槐就离开了,他眼里除了笑意还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他解释说:“它那个时候,很威风。”   邬白槐说的威风没有半分作假。   黑猫同学先是智斗熊孩子,然后又赶跑了想来抢食的大野狗,甚至还可以自己去溪边抓鱼,潇洒得不行。   “后来,它和附近的狗混熟了,还给它们分过鱼。”邬白槐转头看着叶天邺,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柔光,他动了牵他的手,问:“要摸摸它吗。”   叶天邺从发现自己蹲在猫附近这么久也没有打喷嚏的时候心里的激动便开始生长,邬白槐的话就像蛊惑一样,诱惑着他把可能会过敏的念头抛到脑后。   他没有抗拒邬白槐带着他的手靠近黑猫的脑袋。   叶天邺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毛茸茸的触感始终没有传来,叶天邺睁开一只眼睛偷看。   他看到自己的手并没有往黑猫的方向移动多少,黑猫依旧吃饲料吃得很愉悦。   叶天邺偏过头去看邬白槐。   入眼的却不是以往那个带点冷意的无表情少年,而是笑意挂在脸上,将夏日的热度荡成薄荷味清风的完全不同的邬白槐。   叶天邺的思绪到处飞。   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穿书。   他不仅拥有了一具不对猫过敏的身体,还在这里碰到了喜欢的人。   他要向全世界宣布他就是最幸福的人。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邬白槐嘲笑他的前一秒。   “一想到你那么喜欢猫,却从来没有摸过就想笑。”   这让叶天邺想起了多年前他看着猫不敢接近的痛苦的日子:对猫毛过敏,这是人类该有的问题吗?这太反人类了!   但最重要的是。   邬白槐你是不是飘了?居然都开始嘲笑他了!   “哼。”叶天邺难得的闹脾气了。   他其实还挺高兴看到这样的邬白槐的,没有因为过度照顾别人的感受而压抑自己,这样的少年才是他一直想看到的。   叶天邺以为自己在闹脾气,殊不知他上扬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他,落在邬白槐眼里就是撒娇。但邬白槐也乐于去哄叶天邺,他揉了揉叶天邺的头发,说:“乖。”   “那要有惩罚。”叶天邺看着邬白槐装作淡定,但粉色的耳尖暴露了他的别有心思。   邬白槐将叶天邺眼底的期待收入眼里,“什么惩罚?”   叶天邺迅速拉近与邬白槐的距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然后理直气壮道:“它刚才笑我,所以我要给它点惩罚!”   邬白槐低下头。   叶天邺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些慌了。   可随后邬白槐的嘴角就扬了起来,他侧过头,背着叶天邺笑了。   “天邺。”   谢谢你总是带着笑容朝我走来。   “你别慌。”   所以我也会努力地向你走去。   “我不可能不喜欢你的。”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不开心。   “砰”地一声,似乎有烟花在脑海炸开。   叶天邺的心脏跳得极其猛烈,在一起的每一秒、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更喜欢眼前的少年。   遇到这样一个人,要用什么样的词汇才足够形容这样的奇迹。   待心脏稍微平复下来,叶天邺小声问:“你那样算表白吗。”   “你觉得呢。”邬白槐居然丢了个反问句过去。   叶天邺还没见过用双重否定表白的,但他也不嫌弃这样的方式,左右是他喜欢的人说的话,他完全可以,“我觉得算。”   “……”   邬白槐显然也没料到叶天邺会是这个回答,惊讶过后他让叶天邺看着他。   “你知道吗。”   “你的喜欢值得更被珍惜。”   “所以不要那么轻易地就答应我。”   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狠狠地砸在叶天邺的心上。 第36章   周末的约会过后,叶天邺又过上了一上学就期待放学的日子。   依然是两人在课室独处,可这次叶天邺却有些不争气地睡着了。   他昨天待到晚自习的同学回来,见了一个客户,然后回家把不方便在学校做的工作处理了一下,结果就到了深夜将近两点,放松下来就被困意席卷了。   邬明葵想过来叫弟弟今晚出去吃不做饭,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叶天邺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   邬白槐看着睡着的人,先是把笔放下,又伸出手指去触碰叶天邺那只靠近他的手的手背,明明动作很轻却还是像怕惊扰了那人将自己的手缩回来。可犹豫着还是将手覆了上去,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像极了外面天空上透着光的霞云,交汇相融色彩绚丽。   为此,邬白槐不得不换一只手写字   哪怕不是惯用手,控制不那么精细和有效率。   没有人知道少年心里所想。   只从他愈发柔和的目光里可以得知,也许他是在庆幸的。   庆幸与眼前的人相遇,而他们正在相知。   一道题解了一半,邬白槐却没有继续。   他很想不顾一切地跟向叶天邺告白,可他现在既不如叶天邺强大,内心也还不够坚定,他还需要与自己和解。   他只能不断地庆幸。   “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那么幸运可以遇到你。”   “幸运到不可思议。”   “包容我的一切,接纳我的所有,还愿意在我的身边等我。”   没有说出口的话被醒来的少年重新压回了心底。   叶天邺醒来看到邬白槐第一反应就是笑,他脸上满满都是明亮的笑意,声音懒懒倦倦的,“抱歉呀,睡着了。”   邬明葵果断撤退。   怎么都这样了还没有告白在一起?   连着几天邬明葵都在想这件事,一颗老哥哥的心简直要操碎,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自己弟弟身上。   就连周六早上的班主任例会,他都走神了。   一散会他就回到办公室,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做笔记。   小白可能有的心理障碍:   1.我和女朋友分手这件事上小白还是觉得有自己的原因,所以做不到比我先恋爱?   2.小白依然认为我的职业选择是为了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所以心怀愧疚的小白做不到坦率告白?   3.还是觉得妈妈的死责任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拖累了妈妈……想要等有能力再追求小叶子?   前两件事邬明葵都和自家弟弟说过,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说了就能打开心结的……邬明葵把手里圆珠笔的笔帽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吧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尤为明显。   “邬老师你有什么烦恼?”   齐星星从家长会后一直会在下班后留在办公室反省自己。   因为他发现他好像不太了解他的学生,他想当然地以为让好学生分享经验是好事,想当然地以为劝导每一个学生好好学习是正途,尽管他不会去歧视成绩不好的学生但他也没有想过去挖掘他们身上除了学习以外的天赋……   他觉得这也许跟学生们不太信赖他是有直接关系的,但没想到人气老师邬明葵也会有留在办公室叹气的时候。   “啊?”邬明葵听到声音下意识应了一下,然后思绪回笼,说:“我最开始报的不是师范学校这事您知道吧?”   “知道。”齐星星没事在办公室也有听到邬明葵聊过以前的事。   “那会儿我弟弟还小,我就换了个志愿。”邬明葵有点无可奈何:“当时我也没想到我弟弟那么小会懂那么多,因为我那个年龄脑子里只有机器人小黑小红还有模型……扯远了,总之就是没及时说清楚,导致我弟弟觉得我是为他牺牲。”   齐星星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们其他老师都觉得‘这哥哥真好,能为弟弟牺牲这么多’。”   邬明葵闻言惊讶了一下,他抱着胳膊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个谈不上牺牲吧,就跟原本计划去游乐场玩结果下了大雨改去海洋馆一样啊?明明都很好你们怎么都觉得是牺牲……难怪我和小白讲不通。”   “你是真的觉得很好?你原本是要读工科的吧,工程师可比做老师风光多了。”齐星星说。   邬明葵倒是笑了,“风光……我最初填志愿的时候没考虑这个,只是因为喜欢而已。但我也很喜欢小孩啊,难道我看起来不喜欢教师这份职业吗?”   齐星星有如醍醐灌顶,原来他总是陷在这种思想误区里!想必他对学生们的认知也总是在这样的误区里!   就像一直他都觉得邬明葵当教师可惜了,他更适合科研研发这些,但没想到这也是对方所喜欢的。   想通后,齐星星对邬明葵说:“喜欢,我也很喜欢当老师。”   “是吧?每天跟这些半大孩子打交道多好玩。”邬明葵夸了一通他教过的学生后,特别得意道:“当然了,小白是全世界最好的。”   “好了!”邬明葵收拾了一下桌面,站起来,说:“我回去给我全世界最可爱的弟弟准备个惊喜!齐老师你也别老待办公室叹气了,眉毛都快打结了,多和学生聊聊?”   说罢,邬明葵就回了宿舍。   回去时邬白槐正要出门买菜,他见到邬明葵有点意外,“这周怎么那么早散会。”   邬明葵把弟弟拦了下来,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屋里带,“平时我散会后在办公室写剧本……这周有更重要的事。”   一进门,邬明葵就直奔自己房间而去,“小白你过来。”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个文件夹。   邬白槐从他房间门口走过去。   邬明葵拉过他坐下,打开了文件夹,“妈妈她以前很喜欢录像,她说要录下你从小到大的样子。”   邬白槐难得表情外露,他有些慌乱地看着邬明葵。   邬明葵笑着安抚道:“本来妈妈说要给你当18岁生日礼物的,但我觉得现在的你更需要它。别怕,你慢慢往后看。”   点下了第一个录像,女人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她凑得很近,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晃动停止,她坐回到了椅子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眉眼弯弯,说:“妈妈好期待你降生呀。”   随后是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妈,我今天……您在录像啊?”   “嗯。我想以后等你弟弟成年了给他看,说‘儿砸!这是你十八年里所不知道的母爱哦~’,是不是挺傻的呀?”女人抬起头,看着镜头外的男孩神情依旧温柔。   男孩笑了一下,“那能不能也记录一下哥哥的爱啊?”   年轻女人连连摇头,“你要的话自己录!这是我给我小儿子的礼物!你要是那么有空你帮我录……”   一个与录像里男孩相似却更温柔成熟的声音响起,邬明葵说:“妈妈她一直都很期待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从来都不是什么负担拖累,你是她的幸福。”   “你不欠妈妈的,也没有害到妈妈。”邬明葵摸了摸弟弟的头,“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看着弟弟愣神的样子,邬明葵又道:“还有我的职业,你看我像不喜欢教师的样子吗?我没有为你牺牲什么,非要说的话只是因为你做了别的选择。”   “做选择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像你本来要出门因为我回来了所以你坐在这里看录像,你不能说这样是为我牺牲吧?”邬明葵还是更喜欢不掩藏自己情绪的弟弟,他摸摸邬白槐的头,“你谁都不欠,所以更轻松地为自己而活好吗。”   说完,邬明葵又陪着弟弟看了后边的几个录像。   年轻女人面对镜头的时候总是充满活力的,看到小儿子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她抓着邬白槐的手朝镜头打招呼,学着幼儿的腔调道:“你好呀,18岁的我!你看我是不是特、别、可、爱呀!”   “葵呀!你看看你弟弟!他刚刚是不是说话了!”年轻女人兴奋地朝镜头外招手。   男孩的声音很无奈,“妈,我做饭呢。”   “你把火关了!我这次允许你来到镜头里面!”女人催促道。   过了一小会儿,男孩出现在镜头里,他朝镜头笑道:“我18岁的弟弟,生日快乐!”   “你干嘛呢?你13岁喊一个18岁的做弟弟,不是占他便宜吗?”年轻女人为小儿子抱打不平。   男孩直接忽略妈妈的话,半蹲在两人面前,问:“弟弟刚才说什么了?”   “嘿嘿。”女人笑了笑,抓着邬白槐的小手,“小宝,再喊一声给大宝听听。”   稚嫩的童音含含糊糊的,但依稀能听清小婴儿喊的是“哥哥”。   男孩愣住了,弟弟怎么喊的是哥哥啊?小婴儿不是只会喊妈妈吗?   年轻女人揉了揉男孩的头,笑道:“小宝连妈妈都不会喊,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哥哥、哥哥’,我好嫉妒呀!”   男孩闻言握住了小婴儿白嫩的小手,“弟弟好。”   “哥、哥哥。”回应他的是小婴儿的笑和含糊的声音。   男孩抽了抽鼻子,跑了。   年轻女人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隐隐可以听到有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气急败坏:“您不要再笑了!”   于是女人的笑声更放肆了。   “哥,你哭了?”邬白槐侧过脸看到眼泪汪汪的邬明葵,心跳停了一瞬。   邬明葵擦了擦眼泪,像录像里一样抽了抽鼻子,“我就是觉得我弟弟真的跟天使一样呜呜呜……”   邬白槐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抱了抱邬明葵,“哥。”   “你自己看一会儿,想要的话也可以复制到自己手机上。”邬明葵还是不习惯让人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样子,“我出去买菜。”   邬明葵走后,邬白槐点了暂停。   对于妈妈邬白槐一直是心怀愧疚的,但是叶天邺告诉他“我想没有人因为遇到你而觉得不幸”,他像破开黑暗的日出教会他去接受爱。   所以他其实更多的是去感激,感谢他的妈妈生下他。   可是他记忆里的妈妈并没有录像中的那么清晰,也不如录像中的那么明亮有活力。   而这两者之间,邬靳一直都未出现,差别只在邬明葵。   哥哥他为什么要做饭。   是因为爸爸一直都不在吗。   那天家长会的时候,邬靳不认他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对方没有他的记忆。   但录像里的两个人都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他为什么也不在?   似乎所有迹象都在指向他不久前才放下的“爸爸”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并且邬明葵的体会很深,可那样的话,为什么哥哥的表态从来都是愿意让他认他?   邬白槐点击最新的录像,发现加了密。   他试了试自己的生日、妈妈的生日,两者都不对。想了想他们搬家的日子输入进去,依旧没有打开。   邬明葵的心思很好猜,他几乎所有加密文件的密码都是一些值得纪念的日子,试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打开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想到刚才哥哥抽鼻子的模样,邬白槐输入了那个录像的录制日期。   文件被打开了。   年轻女人面露愧疚,再没有之前的活力与笑容,她说:“小宝妈妈对不起你呀,本来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的,但妈妈没能力让爸爸继续爱妈妈了,也没能让他爱你……倒不如让他走,至少另一个孩子能得到他的爱。”   “原谅妈妈擅自帮你做决定,你不要怪妈妈呀……”女人皱着眉头,声音弱弱的,“虽然我没什么能力,但妈妈会努力的……小宝你看到这里的话,请你原谅妈妈没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知道我一个人带着你会让你遭受很多流言蜚语,可能还会让你受到同学欺负,你要是怨妈妈,妈妈也接受……但是妈妈还是很想你能原谅我啊。”   “妈,我走了。”男孩的声音兴致也不高,但一直保持着坦然。   女人听到儿子的声音,差点哭出来,“大宝,妈妈……”   “没事的妈妈,小白跟着你一定可以长成一个很好的孩子。”男孩说:“但是跟着他就不一定了,我不想看到弟弟变得跟他一样。”   女人的声音因为愧疚而颤抖,“对不起,妈妈没能力一个人养你们兄弟俩……你跟着你爸爸不用连吃穿都要发愁……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说着有些崩溃,反复地道歉。   男孩蹲在女人面前,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您先带好弟弟,等我长大点就回来照顾你们。”   邬白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完这最后一个录像的。   他们之中唯一恨邬靳的人,因为他们选择了跟着他生活。   窗外雷声轰隆作响,响了几声后,偌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砸在建筑和路上的行人身上,形成一层灰蒙的雨雾。   邬白槐站起来,拿了伞往楼下走去。   他原本以为他欠的是邬明葵成年后的十年时光,他原本都做好了去坦然接受这份爱的准备。   可原来他欠的有那么多。   邬靳根本不是在他和邬明葵之间选择了优秀的哥哥,而是他哥哥不得不跟邬靳走,因为他妈妈选择了他。   他夺走的不止是邬明葵的爱情,连亲情他都没放过。   可即便如此,邬明葵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永远都是春风和煦的样子,事事以他为先。   他能接受自己给妈妈带来的喜悦大于负担,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释然了。   可他没法原谅自己从哥哥那里拿走那么多。   邬明葵几乎把什么都给他了。   还总是跟他说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有牺牲什么,要轻松地为自己而活。   分手可以说是情侣之间的问题,职业可以说也是他热爱的,可是跟着邬靳呢?他明明就在恨他。   路上的人纷纷朝邬白槐投去视线,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个男孩拿着伞却不撑。   被大雨打湿却毫无所觉的邬白槐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以前还懂得不去相信邬明葵说的“不是为了你”,怎么后来就得意忘形地去相信了?   “邬白槐,我……”非常喜欢你。   叶天邺的声音清晰地在脑海中响起。   是了,因为有一个很好的人喜欢他,所以他得意忘形了。   邬白槐接到邬明葵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头发耷拉着,眼里神色灰败,看着狼狈极了。   邬明葵吓了一跳,把伞打开,他看到弟弟的脸色心揪了一下,不自觉地就用上了哄小邬白槐的语气,“小白,告诉哥哥,怎么了?”   邬白槐抬眼看他,声音嘶哑,“哥哥我爱你。”   雨砸在伞上,掩盖了一部分声音,也扩大了一部分声音。   邬明葵先前在宿舍里因为小婴儿喊“哥哥”苏醒过来的泪腺此刻又活跃起来,他抱着邬白槐,轻轻拍他的背,“傻弟弟……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哥哥撒娇啊?你应该去找小叶子。”   “嗯。”邬白槐说:“我会去找他的。”   新一周伊始,叶天邺早早就跑到了4班找邬白槐。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叶天邺其实考虑了有一段时间了,一中是重点高中,基本上每个人学习都很认真,就他一个人在桌上摆着几部手机联系客户,实在是影响不好。   “是我工作上的事情,虽然很大一部分可以在学校处理,老师也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天邺说:“但不管怎么说我的行为多少还是不太适合在高中学校出现。”   邬白槐看起来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好像比以往低落了一点,他说:“我知道了。” 第37章   虽然能感觉到邬白槐的情绪不太对,但叶天邺只当是因为不舍得他,于是他安慰道:“我这一周多努力一点,下周开始应该可以在放学时间过来的。”   邬白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把拉过叶天邺,抱住了他。   脖颈附近温热的气息让叶天邺有些痒,他笑道:“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会给你设置特别提示音的。”   邬白槐松开他,道:“加油。”   “那我走了。”叶天邺眼睛特别亮,笑意让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好好学习。”   叶天邺来去匆匆,方才怀里的温度却散得很慢。   邬白槐垂眸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良久,他抬头去看黑板。   黑板的一边是值日生写的一日一句名言,是上个周五他写的。   “未来可期”。   以前的他对未来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因为只有不断地努力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在前行,未来才是可以期待的。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努力才好。   以前他希望可以让哥哥满意,可以成长为哥哥的依靠。他以为他在一步步变得强大,甚至可以去接受一个新的人进入他的生活,和那个人一起前进。   可原来至始至终,所有人都为他妥协。   他就是个累赘,拖累了妈妈,拖累了哥哥,拖累了叶天邺。   邬白槐想把这种想法甩出去,他清楚没有人这么想,但他控制不住。   抽出一张周日晚自习发的试卷,他开始做题。   叶字歌一进教室就看到邬白槐在做那张老师说有题目印刷错误的数学卷子,正打算和他说,却发现视线触及到的题邬白槐全都做错了。   老师常说的送分题邬白槐都能选错,怕不是被夺舍?   盯着邬白槐研究了一会儿,叶字歌才注意到这人是情绪不对。   作为一个被叶天邺用硬核手段“治愈”的前缺爱人士,他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能感觉到邬白槐在挣扎,他很想往前走,却因什么心碎了一地正在努力拼凑。   没有犹豫,叶字歌把课本竖起来,又拿了一本放在桌上,然后偷偷发消息给叶天邺。   【你那位好像情绪不太好】   【?????】   叶天邺才走到校门口,收到叶字歌的消息立刻往回跑。   他果然是个白痴。   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温柔敏感,也知道他会理解他所做的所有决定,为什么还会觉得他的情绪低落只是因为他会暂时离开学校?   而且仔细想想,那样子的邬白槐根本不能用失落这个词来形容。   哪怕他一言不发,悲伤的感觉也溢了出来,就像要哭了一样。   对这样不细心的自己,叶天邺感到很焦躁。   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叶字歌几分钟就发现了不对劲,而他只顾着自己,顾着自己事业,顾着自己开心。   跑到4班的时候,叶天邺气有些喘,他手撑在门框边上休息了一下,进去把想邬白槐拉出来说清楚,却没有拉动。   有些事情不即刻解决就会越变越难,伤痕就会越来越深。   所以哪怕邬白槐不愿意主动跟他说,他也要问出个原因来。   而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到邬白槐是需要他的。   但这次邬白槐却意外地顽固,没有跟他走,死死地站在原地。   叶天邺简直要急疯了,他心疼,想做些什么,想帮邬白槐从这种悲伤的氛围里逃脱出来。   “我同理心很弱,很多人的心路历程我也不懂,而且我还很容易沉浸在我自己的事情里……你不说的话我不知道的……”叶天邺顾不上班上同学的眼光,他仍然紧紧抓着邬白槐的手,急切地看着他,“你那么难过,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邬白槐没有看他,他把手覆在叶天邺的手上。   手很冰。   叶天邺冬天的手也是暖的,现在会冰是因为他真的很紧张,很在意他这个人。   这些邬白槐都很清楚。   他将叶天邺的手移下,“ 说完了”   语气冰冷,像是叶天邺说一句不他都会将手插在兜里,转身就走。   “我可以……”帮你的啊。   但叶天邺被打击的只有一瞬,谁都会有言不由衷的时候,特别是这个年纪的的少年倔的时候毫无坦率可言。   深吸了一口气,叶天邺再次直视邬白槐,虽然没能对上视线,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如果你不说,那我就继续留下来了。”   “我没有。”   邬白槐站了起来,他想说你不要担心我,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到底说完了没有。”   话一出口邬白槐就后悔了,他拧着眉眼,身体先一步行动,就要走。   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再继续下去他怕自己会说出更多伤人的话。   叶天邺追上去在教室门口,从背后抱住了邬白槐,抱得很紧很紧。   “还没有。”叶天邺把额头抵在邬白槐后脖颈那块凸起的骨头上,“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吧。”   邬白槐无法反驳。   他真的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害怕。   他发抖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怕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叶天邺看见。   邬白槐的心还是很乱,眼神却渐渐软化下来,只差一点点就要松口答应。   第一次课铃响起。   前方走廊交叉处,邬明葵拿着教案走来。   每周一他都会去班上盯早读,可以往都走廊都没有那么热闹。走近了才发现,原因是自己的弟弟还有小叶子。   看到邬明葵,邬白槐的心颤了一下。   等他回神,“我没有”三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你有。”叶天邺红了眼眶,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接连的口不对心让邬白槐更加想要从叶天邺面前消失。   本来想视而不见的邬明葵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微妙,于是他笑着一只手拍了拍手里的教案,“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在走廊站着了,早读了。”   第二次课铃响起。   邬白槐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叶天邺被课铃吵得耳朵生疼,没有听见后面几个字,仍然倔强地说:‘你有。   “我没有。”   邬白槐这次没再给叶天邺抓住他的机会,径直地,走开,然后消失在拐角。   其他人见当事人之一走了,听话地回了教室。只剩下邬明葵有些尴尬地站在叶天邺面前,他让弟弟找小叶子撒娇,可现在这……   没等邬明葵想好措辞,叶天邺先想通了,他抬头看着邬明葵,笑道:“哥哥您别担心,我会努力的。”   临时取消掉早上的预约,叶天邺回到2班。   他给邬白槐发消息,“你冷静完了到2班找我。”   邬白槐没有回复。   其他人的消息倒是一条接一条。   先是来自秦介洋的一连串带不带感叹号都像带了感叹号的消息。   【什么情况!你跟战友告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居然!不知道!你喜欢战友!】   【天啊我好失败!我要自闭了!】   【最近有一款很好喝的奶茶你要吗!】   【我给小鸽子买他嫌弃极了!怎么会有人讨厌奶茶!】   【诶你说战友他喜欢奶茶吗!我说是你送的怎么样!】   【唉,你怎么不说话】   【你即将失去你的好朋友】   【倒数3】   【2】   【唉你要是早说我不是还能助攻呢么】   叶天邺挑着回复了几句:   【小鸽子喝不喝这种糖分超标的东西你心里没点数吗!】   【还有】   【1】   然后是叶字歌的消息,叶字歌的消息就简短很多了:【情绪不好时的话别当真。PS:憨憨的话你忽略就可以了】   当真……哪里会当真呢。   如果不是他自己没做好,把焦躁的情绪代入了,还急吼吼地告白,也不至于把人逼到跑了。   他还真是不成熟。   叶天邺唾弃了一下自己,又感叹了一下感情的复杂。   仔细回忆一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看日出的时候还比较含蓄,出去看猫的时候起码情绪没失控,这次简直糟透了……当众不说,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吧”?   叶天邺真想掐死不久前的自己。   他自己无所谓,就算有流言也不怕。   但邬白槐也要承受这些他就有些心疼了。   回复完叶字歌,叶天邺又点开了新的消息,是程六逸的。   【班长现在很激动,你别被他影响】   【槐槐他可能只是需要冷静一下,你也……别难过】   【我们都会帮你的】   不愧是一丝不苟文质彬彬的小学委,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   应该向小橙子学习的……   叶天邺叹了口气,回复:【早读好好读,星星最喜欢检查背诵了】   想当初他还在齐星星班上的时候,每天都要检查他背诵,哪怕打视频电话也要检查他背诵,简直了。   秦介洋的消息还是一条接一条,叶天邺决定先晾一下,于是点开了陈筑乔的,然后又迅速把手机屏幕挡住。   陈筑乔是什么时候加的他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跟邬白槐关系不错……会被骂吗?叶天邺的手指一点点地从屏幕上挪开,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白白他很……】   很什么?很生气?叶天邺犹豫要不要再挪开一点。   【白白他很喜欢……】   喜欢?喜欢……他好像还真的不清楚邬白槐喜欢什么,除了绿豆酸奶冰沙……陈筑乔是要告诉他,让他带着绿豆酸奶冰沙去道歉吗?   叶天邺狠狠心,把手指全部从屏幕上移开。   【白白他很喜欢你,别担心】   那一瞬间,叶天邺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焦躁,担心,害怕失去。   却忘了少年最初带给他的那份悸动。   --邬白槐的喜欢温柔且克制,却又盛大灿烂。   烟火的绽放需要时间,因为它的绽放是不留余力的。   他真的不该那么急切的……等邬白槐来找他的时候好好道个歉吧。叶天邺本想闲着也是闲着,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说,但……秦介洋的消息一刻都没有停过!   【我打听了一下!战友现在还在学校里!】   【你可以把“1”撤回去吗】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失去我】   【打听到了!战友去到操场了!】   【战友离开操场了!】   【战友穿过校道了!】   【唉就要过两分钟了】   【再不撤回就晚了】   【战友和人说话了!】   【小叶子???】   【剩10秒了!】   叶天邺在最后一秒把【1】撤回了。   然后:   【你在哪打听的,跟全校长了眼似的】   【以及不要玩手机是谁跟我说的】   得到回应的秦介洋消息发得更欢了。   【提供消息的有校长!我男神!还有迟到的小伙伴!和翘早读在操场球场溜达等体育课的5、6、7班的部分朋友!】   【战友拿了篮球!】   【战友开始打篮球了!】   【战友没有投进去!】   【战友投进去了!】   【战友又投进去了!】   【战友又又投进去了!】   【战友篮球打得好好啊!】   【我们也去学篮球吧!】   【以后就可以约一起打球了!】   【战友又又又投进去了!】   叶天邺真想把秦介洋的手机没收了,因为他发现秦介洋发起消息来比在他耳边叭叭还要来得猛烈。   回复完,叶天邺把手机倒扣在桌肚。   然后顺势趴在桌上,埋在臂弯里。   他要冷静,不能往球场跑。   再想也不行!   他总是想解决所有问题,可邬白槐不需要他这样做,他很强大,可以自己解决。   这些都是成长中必经的过程,他不可以插手。   憋得很难受的叶天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极易受到惊吓的小同桌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你你、是不是、上上上次被告白让让让他看见了……他生气气气气了?”   高中什么都好,就是屁大点事也传得飞快,何况这次就是同一楼层的事情。   但小同桌为什么会联系到上次的事?   叶天邺逗他,“上上上次是哪一次啊”   “就就就那一次在教室里!”小同桌憋得满脸通红。   “教室里很多次啊,你说的哪一次?”叶天邺继续逗他。   小同桌瞪大了眼睛,一副“果然你就是绝世渣男”的神情,“你!”   叶天邺见状笑了一下,“不是这个,是我太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啊,上次你也是这副表情。”   “……”听完前半句小同桌松了口气,但听完叶天邺的问题,他诡异地沉默了许久,说:“Do you know why our classroom is always empty after school?”   这次换成了叶天邺沉默。   如果,大概,也许,他没有猜错的话。   整个2班都在磕他俩的CP,包括班主任。   “其他班知道吗?”叶天邺问。   小同桌:“邬老师说这种事情班里的家人知道就可以了。”   叶天邺当即向小同桌保证,他只喜欢邬白槐一个,绝对不会移情别恋。   他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喜欢一个人本来应该是他的事,却得到了这么多人的默默支持。   让人感觉他的喜欢好像是一件很盛大的事。   “谢谢啊。”叶天邺是真的感动。   小同桌看他,说:“As long as you don\'t change your mind.”   叶天邺发现小同桌只有说英语才不会结巴,觉得有趣,就多跟他打听了一些学校的情报。   这一打听,叶天邺才知道宿舍连电都不能充的一中原来还有独一家的app,里面有论坛和刷题排行以及各种奇怪的“押宝”。   比如挂在第一位置的就是“秦介洋和邬白槐谁是你心中的颜值No.1?”   “你们还关心这些啊?”叶天邺以前多少听说过什么校草校花,但他以为都是随便叫的,结果原来还是选出来的?   然后叶天邺点进去,前面讨论得还挺正常的,后面……   【当然是邬老师最帅!】   【我做梦都想嫁给邬老师!】   【葵葵要是喜欢男的就好了】   【我觉得葵葵在,没人能比他帅】   ……   刷到后面,基本统一意见就是“邬明葵是一中颜值No.1”。   叶天邺往台上看了一眼,沉默一下,低头继续刷“押宝”。   突然,一个题目跃入眼帘。   --“谁是你心目中的最佳CP”。   其中“白日青天”以17000多论坛币高居第一位。   而众所周知的是,论坛币只有靠刷题才能得到。   基本上答对一道选择题1论坛币,一道填空题2,一道大题5。   也就是说,快速得到论坛币的方法就是刷英语题,因为无论是语法选择题还是完形填空都是耗时较少的。   叶天邺指着那个下注7000多论坛币的ID,问:“这就是你英语不结巴的原因吗?”   “Yes.”小同桌说:“I have always believed that your love is true.”   第二名的CP是“汪洋字肆”。   叶天邺不得不佩服高中生对事物的执着,起个CP名都那么讲究。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原来是“汪洋恣肆”,出自柳宗元的《直城县开国伯柳公行状》。而他的“白日青天”出自杨万里的《题太和宰卓士直寄新刻》。   然后“汪洋字肆”的榜首是一个ID名为“小鸽子”的高二同学,打榜10112论坛币。   叶天邺:……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小说里明明把叶字歌形容得跟一个恋爱脑一样,却不曾把学习落下一分。   他要不要也试着打个榜?   毕竟第二名的正主那么拼,他全靠同学的爱似乎有些太嚣张。   做好决定,叶天邺关掉消息提示,开始专心刷题。   一个上午做下来,叶天邺得到了700个论坛币。   直至中午放学,叶天邺奋战将近4个小时,一道题他只用20秒,居然!只得到了700个论坛币???   当学生好难。   当CP粉更难。   叶天邺给“汪洋字肆”投了250个币,感谢他们的通风报信,然后给自己投了450个。   久违的有种钱花光了的空虚感,叶天邺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画起了邬白槐的简笔画。   画着画着铅笔粉蹭到了脸上,叶天邺跑到厕所,用冷水扑了几次脸,回教室继续趴着。   但至始至终,邬白槐都没再出现过。   叶天邺在本子画了又划,把邬白槐的脸划得乱七八糟,自言自语:“让你不回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教室里最后一批去吃午饭的人也走了,只剩下叶天邺一个人趴在桌上。   背影看起来孤单又寂寥。   他趴在桌上,连敲门的声音响起都没有反应。   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让人有耐心的一件事吗。   换作以前,叶天邺绝对不相信自己会等一个人超过1小时。   敲门的人把手里的饭贴到叶天邺脸侧,“吃吗。”   叶天邺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只是侧过脸抬眼看他,“吃。”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带动了窗帘,带动了两人的头发,也让两人的心变得放松。   邬白槐在叶天邺前面的座位坐下,两人相对无言地吃着。   结果还是叶天邺先忍受不了这种氛围,开口说话:“ 还挺好吃的。”   “嗯。”邬白槐只有简单一个音节。   “哪个食堂的   “第二。”   “阿姨给的还挺多。”   “嗯。”   “怎么你的肉比较多。”   “嗯。”   叶天邺:“……艹。”   邬白槐轻声笑了起来,叶天邺看着邬白槐笑,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叶天邺夹走了邬白槐饭盒里那块有点焦的红烧肉,略犹豫了一下,问:“你现在……还难受吗。”   邬白槐摇摇头。   他的未来还没有确定,他还可以期待。   所以他不应该也不可以总是逃避问题。   他17岁了,不再是可以撒娇的孩子了。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躲往天台,也没有选择向叶天邺寻找温暖,他要自己去解决好自己的问题。   他只是需要一边做些什么,让它取缔掉悲伤,然后掸去又一次覆盖在他世界上的灰色。   最后,等他把他破碎的宝藏一点点地再拼凑起来。   再次出现在叶天邺面前时,他就又是那个无论怎样都会选择成为现在自己的那个邬白槐。   不是现在的自己,就不会与叶天邺相知。   他很清楚这一点。   不是现在的自己,叶天邺也不会奔向他。   他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间,但这不代表现在的他不值得被爱。   不要再克制和犹豫了。   只要他也去爱他爱的人就好了。   “天邺,我喜欢你。”邬白槐的眼中映照着叶天邺呆愣的样子,他的声音不见以往的冷意,温柔而轻缓:“虽然我还不够成熟,也不清楚自己未来能做什么,没办法保证给你想要的……但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走廊一点声音都没有,叶天邺却觉得震耳欲聋。   心跳的声音太吵了,吵得他坐立不安。他的脸开始发烫,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或者说这样的紧张是只针对一个人的,只有面对邬白槐他才会这样手足无措。   太喜欢了。   他太喜欢邬白槐了。   所以才会在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情况下,仍然有种在等待宣判的感觉,紧张到身体发冷大脑停滞。   “我有的,全部给你。”邬白槐说。   叶天邺闭上了眼睛。   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维持冷静的样子,不至于逃。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但还有比这更幸运的,那就是喜欢的人在表达“喜欢”这件事。   叶天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吵杂的似乎不止是他的心跳,他好像还听到了另一个的人心跳。   不不不,不可能的。   这距离能听到别人的心跳才怪。   但下一刻,他的手被带着按到了一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有力地撞击着。   “咚、咚、咚”的声音变得清晰,而那力度烫得他有些想逃。   邬白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说:“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天邺。” 第38章   “我、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捂住脸还是捂住胸口。”叶天邺笑着眼里却蓄了一层水雾,他说:“现在我的心脏跳得特别厉害。”   邬白槐俯身过去,亲了亲叶天邺的眼睛。   “能冷静下来了吗,我在等你的答案。”邬白槐直直地看着叶天邺,自动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只留下他喜欢的人在眼里。   叶天邺最后还是没能憋住眼泪,泪汪汪地点头。   一点头泪就掉了下去,晶莹剔透的。   他埋怨道:“你明知道答案干嘛还搞这么煽情?”   邬白槐用拇指轻轻拭去叶天邺眼角的泪,又吻了吻,他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叶天邺的眼睛:“不一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做一件事我都想更珍惜你。”   每一分每一秒每做一件事我都想更珍惜你。   这是他所喜欢的少年给出的承诺。   “我知道了。”叶天邺迅速收拾好了自己情绪,拍了拍脸,笑道:“那我要要个承诺。”   “你说。”邬白槐认真道。   叶天邺的笑容绽放开来,整个人像在发光一样,他说:“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放开我的手,让我成为你生命里照亮你的光。”   “虽然这话由我说有点不要脸,但是邬白槐,我喜欢你。”叶天邺说:“我想做你生命里不可剥离的那一部分。”   邬白槐把叶天邺的眼睛捂住了。   叶天邺的话总是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但比起这个,他更受不了的是叶天邺直白热诚的眼神。   心脏负荷不来。   因为他太喜欢他。   “不要看我,我怕我不舍得你走。”邬白槐说。   这话砸得叶天邺晕乎乎的,嘴角的笑也变傻了。   他很喜欢邬白槐这样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情,不做任何藏匿,只表达最真实的想法。   “不舍得就送我到校门口?”叶天邺说:“离下午的课还有一段时间。”   邬白槐松开自己的手,应道:“好。”   两个少年并肩走出教学楼,猛烈的阳光有些刺眼,邬白槐眯了一下眼。   “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的光芒远比太阳来得猛烈。”叶天邺看到邬白槐的耳根在泛红,他说:“不管是你学习的时候,还是弹吉他的时候,还是看到我的时候……你做你自己的时候就是这么熠熠生辉的。”   “再自信一点吧,那样的你更好看。”叶天邺说着笑了一下,“虽然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间距不宽的校道上被香樟树的阴影覆盖,能看到的人不算多,因为此时的学生基本都已经吃完饭在宿舍,或者在家还没过来。   叶天邺便壮着胆子牵住了邬白槐的手,“因为已经是最喜欢了。”   邬白槐以往总是很容易去否定自己,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所得远远超过了他所配的,没办法坦然接受就变成了否定。   现在也许就是那个改变的时候了。   爱自己,接受别人的爱,毫无保留地去爱别人。   邬白槐反客为主,与叶天邺十指相扣,“我也是。”   因为从一开始就已经将满腔热忱投入到这段感情中了,谈何渐进。   光斑洒在两人的碎发上,洒在校服上,随风而动。   我很庆幸能遇到你。   不长的距离走出了一个夏天的长度,他们在校门的阴影处停下。   邬白槐走到对面买了一支情侣冰棍,走回来,拆成两支,分了一支给叶天邺。   冰凉的感觉驱散了部分炎热,两个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早上,你在打篮球?”叶天邺说。   邬白槐:“投了一百个多个。”   “什么感觉?”叶天邺又问。   邬白槐:“流汗。”   “嗯……现在也在流汗。”叶天邺笑。   邬白槐伸手擦掉叶天邺额头的汗,“嗯。”   经叶天邺提起,邬白槐才将两者比较了一下。他发现,原来只是心情不同都会让同一件事变得那么不同。   早上的踌躇,和现在的平静。   邬白槐用手挡着抬起头去看那湛蓝的天空,曾经迷茫过不要紧,因为无论是阴天还是雨天都终将会迎来青空。   未来可期。   “跟你说一件事,我们的CP名叫‘白日青天’。”叶天邺说,“早上等你的时候我就在刷论坛币给我们的CP打榜。”   “我从来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但是意外地感觉很不错。”叶天邺看向邬白槐,“遇到你之后,很多没想过的、没做过的事情都变得美好起来。”   所以请一直在我身边吧。   叶天邺把冰棍的木条丢进垃圾桶,又回到邬白槐旁边站着。   陆陆续续的有同学来上学了,有的人见怪不怪,有的人却对这一组合有些好奇。   好奇的人基本是不认识叶天邺的,他们很奇怪为什么年纪第一大中午地要和一个男生站在校门口,而且距离还那么近。   不热吗!   也有人热情地上来打招呼的,他瞥见邬白槐手上只剩一口的冰棍,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到对面也买了一支。   回来后,分了一支给叶天邺,并且挤到了两人中间。   没错,这个人就是秦介洋。   “你们和好了吗!”秦介洋问完便自己回答,“一定和好了!”   叶天邺本来还想骂秦介洋不看氛围,但他没有憋住笑,只骂得出一个:“憨憨。”   秦介洋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被骂了,他热情地看着叶天邺。   “……”叶天邺无语道:“你能别一脸快来问我问题的表情吗?”   “你想知道对不对!”秦介洋兴高采烈地把话题进行了下去,“我中午回家是因为我想到给你们送什么结婚礼物了!”   “咳。”叶天邺差点没让冰棍的水呛死。   秦介洋从书包里拿出一面积不小的东西,“锵锵锵!金牌奥数卷!有物理和数学,还有英语!”   ?????   为什么你有这么多卷子?   “我珍藏了半个月没舍得做,送给你们。”秦介洋把卷子交到邬白槐手里的时候脸上出现了肉疼的表情,“战友,你一定要好好对它们。”   还好秦介洋把卷子交给了邬白槐,不然叶天邺绝对以为秦介洋是来捣乱的。   叶字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智障的一幕。   有人告诉他,在校门看到一个跟他长得挺像的人还以为是他,他还以为叶天邺为情所伤在校门口暴晒。   结果……   他走上前去一把把秦介洋从两人中间拉出来,“你能不能看看氛围。”   秦介洋表示很委屈,“这不是礼物只有一份,不站在两人中间送显得很不公平吗。”   叶字歌&叶天邺:“……”   邬白槐看着他们闹,把木条丢进垃圾桶。   叶字歌气得脑门生烟,跑去买冰棍泄火,回来分了一支给手里空空的邬白槐。   四人排成一排靠在校门偏门那边,更加引人注目了。   叶天邺感觉这个地方可能有个叫“冰棍无限续”的诅咒,站在这里的人会一直不停地吃冰棍。   他和秦介洋吃完了,秦介洋就会去买;叶字歌和邬白槐吃完了,叶字歌就会去买。   然后他们就一直站在这里吃冰棍。   “那个,你们不觉得太受注目了吗。”叶天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秦介洋抢答:“不会啊!”   然后他朝同学挥的手根本放不下来,“午好!好!嘿好!你们好!葫芦好!囡囡!快了!等会就去!嘿嘿好!你们先去!”   趁着秦介洋还在不断地打招呼,叶天邺终于抢在他去买冰棍之前说出了他早就想说的话,“我先走了!”   “啊?这不是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吗!”秦介洋说。   叶字歌说:“别管他,你有事就先走吧。”   叶天邺自然不会管秦介洋的哀嚎,他朝叶字歌点点头,然后看向邬白槐。   他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眼睛有多亮,看起来有多让人心动。   直至一只手覆在他后颈上,把他拉了过去,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唇上。   叶天邺当机了。   然而邬白槐却没有放开他,更为柔软的触感传来,叶天邺吓得动都不敢动,任由对方撬开他的齿关。   热度持续上升,叶天邺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晕乎乎的感觉让他有些站不稳,周围听不清的声音也化成了热度将他包围,一同被融化的还有羞耻感。   他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迫承受这个来势汹涌的吻。   邬白槐喉结缓动。他早上的感觉并不只是流汗,更多的是将心撕裂的剧痛,因为他尝试让自己去放弃叶天邺,而这个想法无论是否会被执行,存在本身就足够让他痛苦。   现在他不再压抑自己的真实心情,也不再去克制自己的行为,也许会把人吓到,但他真的不舍得这个人。   他想更多地去传递给叶天邺他的喜欢。   可能是之前克制的部分一次性宣泄了出来,邬白槐的吻很重,叶天邺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不得不说,虽然没什么章法,但舒服还是舒服的。   就是有点过于刺激,而且过分张扬。   好在一中走读的大部队还没到,以及他们站得比较偏……但不管怎么样,邬白槐礼貌克制了那么多年,也该有些冲动的时候了。   以后就坦坦荡荡地做自己,朝前冲。   正是少年时候,干嘛要想那么多。   家庭的爱与恨,世俗的对与错,都不需要一个17岁的少年去背负。   努力,想要的就去争取,有梦就去追。   青涩的冲撞,撞出来的是勇气,是梦想。炎炎夏日下,单调的热光彩流转,像火烈鸟划过无尽黑夜,然后极光溢彩填满将亮未亮的天空,光芒洒下,随着风,掠过大地将每一个少年鲜艳上色。 第39章   自从叶天邺回归社畜生活后,那种在校园里充实的虚度就完全消失了。   没有对下课的期待,也没有和喜欢的人一起在教室做作业的浪漫,有的只有各种大叔的脸和长满痘的年轻创业者。   但这些不可避免,最过分的是商业对象是自家老爸,他还要预约!   好不容易约到,叶天邺看着对面这个只有老妈在家时才会出现的男人,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而男人一点情面都不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和叶天邺签下了合同。   叶檀也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比预计的时间要少,开口道:“去吃个饭?”   “哦。”叶天邺看着这个比记忆年轻的爸爸,跟了上去。   叶檀也预约的是包间,上楼的过程还遇到不少商业对象,他冷淡地点点头,而叶天邺看到投注过来的视线则露出一个得体的商业微笑。   进门前,他听到一个男人说:“我就说叶檀也也会出轨的吧?这都带人来吃饭了。”   叶檀也没什么反应,他向来不具谣言,也不会去解释。   反正他老婆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从不相信他爱上别人这种话。   叶天邺却一脸见了苍蝇的样子,他说:“爸,这谣言对我非常不友好。”   叶檀也:“怎么了。”   “我怕我男朋友会听到我‘在外面和有钱男人幽会’这种传言。”叶天邺说。   他最近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传言的威力。   和邬白槐在校门接吻这件事到现在已经有了无数个版本,最热门的一个是“某男生告白不成校门强吻校草被退学”。   与事实相去甚远却广为流传真是太可怕了,好在这个版本几乎将邬白槐摘了出来,不至于让他承受不好的事。   但是和有钱男人这种传言不行。   叶天邺没得到回应,视线离开菜单看向男人,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地凝固住了。   “爸?”叶天邺叫了一声。   叶檀也回神,应道:“没什么,我会解决的。”   吃完饭后叶天邺就将这件事忘了,谁知道当天晚上回家居然见到了叶檀也,对方还看了他好几眼最后沉默走开。   奇奇怪怪。   叶天邺没多想,回到房间跟邬白槐打电话。   本来以为一星期能解决的堆积的工作花了一个月都没做完,现在还在不断增加,这样下去他下个月都不一定能回去学校。   “槐槐,白白,邬白槐。”叶天邺的语气极其委屈,“我好想你啊。”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邬白槐说:“我也是。”   “你最近怎么样?有人找你麻烦吗。”叶天邺问。   邬白槐带冷意的声音经过电流的转换变成暖流直钻耳膜:“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不要担心。”   “那你照顾好自己啊,早上多睡一点不要总是骑自行车绕过来啦,我得去出个差。”叶天邺说。   那边停顿了一下,道:“我想这样做。”   叶天邺一下笑了出来,“好。”   “那你早点睡,多睡点。”叶天邺轻声说:“晚安。”   邬白槐知道叶天邺还要继续处理文件,没有继续拉着人聊天,“晚安。”   “好梦。”   “好梦。”   “那……我挂电话了?”   “好。”   “……嗐,我舍不得。”   “睡醒就能见到我了。”   “哈哈哈你这样会让我很想原地入睡。”   “工作可以明天做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吧我想尽快做完,我跟我爸谈生意还要预约气到我了。”   “好,别太累。”   “不累,你亲我一下呗。”   “……”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电话里那么害羞啊。”   “别笑了。”   “好好好不笑,你早点睡。”   “晚安。”   “安。”   电话挂断后,叶天邺回味了两秒,投入到工作中。   另一边,邬白槐看着了会儿窗外的星星,轻轻关上窗。   次日一早,叶天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开房间的窗户,朝楼下的少年挥了挥手。   邬白槐朝他点了一下头,用口型道:“早上好。”   “哦!”叶天邺探出窗挥手,仿佛手伸得更长就能承载他高兴似的。   等到邬白槐离开,叶天邺才无精打采地走去洗漱。   洗漱完下楼吃早餐,罕见地看到了叶檀也,而更罕见的是看到了叶檀也的黑眼圈。他吓了一跳,问:“爸,你怎么回事?是破产了吗?”   叶檀也顶着黑眼圈看他,说:“你要不要多谈几个,不耽误事的,比较比较。”   “我给你介绍也行。”叶檀也又说。   叶天邺受宠若惊,“爸你终于要给我介绍人脉了吗?”   叶檀也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就你谈男朋友那事,我觉得你可以多方面比较,毕竟男人比女人不可靠多了。”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你在关心我还是骂我。”叶天邺坐下来,给自己和叶檀也倒了牛奶,“我说你怎么老妈不在还回家呢。”   “不过我没想到我妈没跟你说。”叶天邺说:“我从打算追他开始就没想过有别的可能,他很好,特别好。”   叶檀也的黑眼圈似乎又深了一圈,隐隐还透着点憔悴。   叶天邺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还有如此感性的一面,他突然有点不忍心,语气也不自觉软下来,“爸,都是男的我又不吃亏。”   叶檀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似乎又多了一丝儿大不中留的悲伤。   这种奇妙的氛围在餐桌上漫延,叶天邺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待出嫁的女儿,而他的老父亲泪眼婆娑地要将他的手交到对方手里。   “爸,你往好处想,这相当于你多了一个儿子。”叶天邺说。   叶檀也看他,说:“我同学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你们见见?”   答非所问,还要相亲。   叶天邺自然是拒绝的,并威胁道:“你再这样我跟我妈说了啊,说你窜说我脚踏几条船说不定你也有异心。”   叶檀也并没有计较叶天邺话语的意思,他眼里依旧是深深的担忧以及对儿子的“叛逆”感到的无力,“我见过那孩子和你长得有点像,也喜欢男孩,但他家里爷爷不太同意想送他出国,如果你们相处觉得合适还可以帮他留在国内……”   叶天邺先是震惊于叶檀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然后越听越觉得熟悉,他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人是不是叫叶字歌?”   他就说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这个!   原本他就计划帮叶字歌留在国内,这样就不用成为什么“白月光”了,可以顺顺利利走下去。   虽然秦介洋是个憨憨。   “对,你看你们姓氏都一样,以后要是想领一个孩子养也不用为孩子的姓氏吵架。”叶檀也忧心忡忡道。   叶天邺:……   为什么你能想这么远。   连为什么吵架、如何避免都想了。   “爸爸爸,你听我说。”叶天邺说:“别的没有,专情我肯定是遗传了的,我就只喜欢他。”   “只有他能让我动心。”   叶檀也看着叶天邺认真的眼神,这才发现他心目中那个可以捧在手心的小豆丁已经成长为一个很优秀的少年了。   不止是在玩过家家的创业,已经可以明确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好像正为之努力。   “他能察觉你的逞强吗。”   叶檀也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叶天邺愣了一下,但答案并不难找,他很快回答出来:“当然。”   从军训那次天台上,邬白槐,他喜欢的少年,就已经将胸膛借给他了。   “他能理解你的喜好吗。”   叶天邺这次回答的时候是笑着的,他说:“当然。”   那一次见面,他还带他的少年去喝了他最喜欢的薄荷柠檬苏打,少年亲口跟他说的我很喜欢。   “他能记住你说的话吗。”   叶天邺的笑容更盛一分,他点头,说:“当然。”   不只是记住,他是时刻放在心上,从最初弹得磕磕碰碰,到现在随心所欲的指弹。   “他能毫无顾忌地亲吻你吗。”   叶天邺的脸涌上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想起校门口的那个吻。   当时他被这份突然冲得头脑发昏,除了心底里的幸福唯二的念头就是担心邬白槐被人乱说,完全没有再深想。   他一向自信强大,不在乎旁人眼光,自然不会去想“毫无顾忌地亲吻”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他喜欢的人愿意为了他们的关系去承担可能有的流言蜚语,他并不为他们这“少数人的爱情”感到羞愧,也不怕“普通的路”被切断,因为他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可以毫无顾忌。   叶天邺笑得极其灿烂,说:“当然。”   “他能……”叶檀也被叶天邺的笑容闪了眼,顿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能这么喜欢你真的太好了。   叶天邺哭笑不得,他的爸爸原来内心这么纤细敏感的?   平日里总是一副精英范的爸爸,几乎见不到人、说不上话的爸爸原来还会哽咽而说不出话……特别是那一连串的问题,应该是想了一整晚吧。   叶天邺站起来,走到叶檀也身边,伸手抱住了眼眶微红的人。   像小时候叶檀也小心翼翼地抱着他那样,他也抱了抱他的爸爸。 第40章   11月底的一个周末,叶天邺终于找到了机会回学校。   秦介洋热情地来到学校和邬白槐一起到校门迎接他,并以他伞大为由把叶天邺揽到了伞内。   雨其实不大,按平时没几个男生会撑伞,但偏偏秦介洋就带了一把超级大的伞。   他觉得自己相当地未雨绸缪,并为此感到十分骄傲。   叶天邺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男朋友。   他其实想跟人一起淋淋这小雨来着。   途经两边种满香樟的那段校道,雨伞与树叶的摩擦沙沙作响,像极了雨突然变大的声音。   “吓我一跳!”叶天邺喊道。   秦介洋用智障的眼神宛如看智障的看着叶天邺,“为什么吓一跳?”   “我的雨伞碰到树叶了,还以为是雨下大了。”叶天邺说:“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要你以为你带了伞就很厉害!”   秦介洋还沉浸在带伞成功的成就感里,他说:“你连摩擦的声音跟雨声都分辨不出来吗?”   “……秦介洋你皮痒了是吧?”叶天邺抓着秦介洋的肩膀就是一顿锤。   邬白槐在后面看到两人打闹,不疾不徐地走着。   突然一个女声打破了这份欢声笑语,她拦住邬白槐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叶天邺看看两人,大概猜出那个人就是邬明葵的前女友,便道:“没事,我和秦介洋先去打球,完了去天台乘凉。”   “会很久吗。”邬白槐问那个女人。   女人立刻摇摇头,“不会的!”   邬白槐这才看向好一段时间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的恋人,说:“我待会儿去球场找你们。”   看到两人走远,叶天邺才和秦介洋继续往前走。   “不是你走这几步路都要撑伞,待会儿还怎么打球?”叶天邺说。   秦介洋:“这是仪式感!而且下雨了就该撑伞!但是打球没人撑伞,所以不用撑伞。”   逻辑鬼才。   沉默了一会儿,秦介洋忽然问道:“你不想战友吗,就让他这么和人走了你不会不舍得吗。”   叶天邺惊了,“你居然还懂这个啊?”   “本来不懂的,但是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战友发呆,就懂了。”秦介洋第一次被这种细腻的情感震撼到,心底久久都没有平静。   叶天邺正欲嘲笑秦介洋,就听他道:“我以前好像也这么想过小鸽子。”   秦介洋接着转头看他,脸上略带疑惑,“而且听说小鸽子的爷爷要把他送出国,高三不会和我们在一起,想到这个我心里紧紧的。”   “我是不是喜欢小鸽子啊?”   叶天邺听到秦介洋这么问。   “这个问题我肯定不能说什么,我又不是你对吧?”叶天邺道:“不过我和我爸正在说服字歌爷爷让他留在国内。”   秦介洋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小叶子你真的太好了!”   “小鸽子爷爷特别凶的,而且他要是知道我喜欢小鸽子肯定气得连高二都不会让他读完。”秦介洋身上那点沉重一下就消失了,“谢谢你小叶子。”   “放心。”叶天邺对自己和自己的老爸充满了信心。   来到球场,两人找到一个半场打1v1。   打了一个小时也不见邬白槐回来。   “果然女人的不久都是骗人的。”秦介洋说:“我妈和我爸约会,我爸问她多久才可以出门,她总说不久,结果早上的行程全部作废。”   “也不全是,我妈说还要五分钟,那我必须在一分钟内准备好。”叶天邺说。   秦介洋抱住弹回来的篮球,说:“反正她们的时间都奇奇怪怪的,晚上9点我妈就总是过来跟我说快11点了赶紧睡觉。”   “去找人打2v2吧。”叶天邺说:“我猜白槐得2个小时后才能回来。”   “走走走!”秦介洋拉着叶天邺去到隔壁球场正在打球的二人组那,“来吗?”   二人组欣然应允。   但两个小时后邬白槐也没回来,而秦介洋的手机一直响。   接起来,是他的妈妈,“崽!饭快好了!”   声音和秦介洋一样洪亮,叶天邺站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你先回吧,下次再一起打球。”   秦介洋有些为难,显然是不想留叶天邺一个人在这里等。   “回去吧。”叶天邺拍拍他的肩膀,“我去天台等等,打几局游戏。”   秦介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家去了。   叶天邺来到天台后反而不太想打游戏了,打了那么久的球他其实有点饿。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邬白槐,没有回音。   到底在聊什么。   叶天邺无语望天。   此时雨早就停了,只剩下天还灰蒙蒙的。   要是没事就好了,叶天邺想。   他其实不太放心让人把邬白槐带走,毕竟那道坎不太好迈,虽然邬明葵并没有责怪他。   但指不定那个女人还会说些什么,让邬白槐胡思乱想。   叶天邺没地撒气,只能拿自己头发出气。   天渐渐地黑下去,雷声咕噜噜地响,不大,但是连绵不绝。   叶天邺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又把屏幕按灭。   天完全黑了下去,邬白槐也没来。   叶天邺坐在左边,靠着楼梯衍生出来的墙,一动不动。   他不相信邬白槐会放他鸽子。   他们只是事情还没谈完,他会来的。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和雷声相呼应。   叶天邺甚至想为此作一首打油诗,但他睡着了。   邬白槐楼梯都是连跨几级跑着上来的,天台的门与其说是推开的,倒不如说是撞开的。   他把门撞开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天台,心脏也随着沉到了黑暗里。   他撑着膝盖喘气,头埋得很低。   叶天邺听到声音想站起来的时候,腿有些发麻。   他扶着墙慢慢往邬白槐身边挪。   当邬白槐视线里出现他不能再熟悉的球鞋时,他简直不敢相信。   5个小时了。   他抬起头,叶天邺的笑脸直接撞进他心里。   那一瞬间,无论是天台上的风还是天空里的星都不如叶天邺给他的笑。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叶天邺成了他世界里的永恒。   “你来了。”叶天邺说。   不是什么“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又或者“你怎么才来”,而是“你来了”。   叶天邺笃定他回来。   可能都没想过他不来的可能性。   邬白槐伸手把还扶着墙的人揽进怀里。   被风吹得微凉的身体却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   暖化了他一直以来背负着的沉重愧疚,也暖化了他伪装下的弱小和不服输的执拗。   在这人面前,他总是忍不住丢盔卸甲,变回原本软弱的他。   他不想这样,可他还是抱紧了怀里的人。   他讨厌软弱的自己,可是他想抱着他。   耳边是夜风的声音,不断地提醒他的软弱。   邬白槐咬着唇,他不愿放开。   因为即便他是个软弱的人,他也没有再选择退缩,这一次他很好地一个人去面对了。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叶天邺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所以我一直都很高兴。”   我相信你会来,而你的到来会让我很高兴,所以等待的时间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很高兴。   裸露在风里的皮肤突然感觉到一阵温热,叶天邺愣了一下,想去看邬白槐的样子,迟疑了一秒他没有和他拉开距离,而是将人抱得更紧。   邬白槐一定不想让他看到他哭的样子。   所以抱一会儿就好了。   叶天邺轻轻地拍拍邬白槐的背,轻松道:“我刚刚悄悄地想了一下,发现我就算肚子饿也还是很喜欢你。”   “嗯。”邬白槐这一声带着重重的鼻音,一下就把叶天邺逗笑了。   他不满道:“不许笑。我这次是因为你在才会忍不住的,我以后都不会了。”   “没关系的,孤单、想念、悲伤都是可以哭的。”叶天邺说:“你已经很棒了,要相信自己是无与伦比的。”   “然后原谅自己出差错,原谅自己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做好的事。”叶天邺拍了拍邬白槐的背,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接受自己和黑暗和光芒,成为完整的自己……就是最好的。”   ……   学校附近的自助烧烤店不大,但胜在设立之初便是为学生服务,从双人到宿舍聚餐都有合适的烤炉。   两人自然选了双人的。   “我还是第一次吃烧烤。”叶天邺说。   邬白槐把烤好的鸡翅放到叶天邺盘子里,“我很高兴能陪你经历你没有经历过的事。”   “我……”叶天邺深深怀疑自己是个钢铁直男,他都不知道事情还能这么看。   他自我检讨完,正要说:我也很高兴。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邬白槐的话堵了回去:   “以后你没做过的事我都会带你去做。” 第41章   “小白你能不能原谅姐姐?”   “你应该知道的吧,如果不是你,你哥和我现在还会在一起的。”   “所以你回去跟你哥好好说说行不行?”   “你哥那么喜欢我,不是你不会和我分手的。”   如果换成以前,自己会变成什么样邬白槐也不知道,这条刺,是否会扎得更深,是否会刺得他鲜血淋漓,都是未知数。   但现在他不怕了。   痛还是痛,也还是会为自己的弱小难受,可他能够理性思考并且理性地去行动了。   “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在一起的。”邬白槐冷冷的声音在阴雨天有如实质,“还有,就算欠我也只是欠我哥的,和你没有关系。”   “最后,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不会希望你成为我的嫂子。”   女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原本以为可以从邬白槐这里下手,他性格那么软一定很好拿捏……谁知道这两兄弟在某些方面这么油盐不进!   但她不想放弃,年少时的爱情确实很美好,她因为邬明葵的选择没有出息离开他也是事实,可现在的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结婚后以往的追求者就消失了不少,到现在剩的大多是些歪瓜裂枣没人要就继续当舔狗……这样的货色她才不要。   只有邬明葵依旧光风霁月。   哪怕没什么钱,也没有什么前景,但编制工作够稳定,也不是不行……而且他爸……绝对不能放弃!   “小白你看啊,我那时候和你哥哥怎么样你也清楚,我们其实很好对不对?你不要任性了,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哥喜欢我啊……”   “那你从他那里得到肯定回答了吗。”邬白槐想回去找叶天邺,他站了起来,结束话题:“现在的你早就不是那个他喜欢的女孩了。”   “怎么会呢?”女人强撑笑脸,“姐姐也没有老多少啊,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邬白槐冷漠地打断,“以前的你,至少真心喜欢过那个叫邬明葵的男孩。”   言尽于此,邬白槐直接迈步往外走。   但离开咖啡厅没多远,女人就追了上来,她拉着邬白槐的胳膊,哭着说:“我真的喜欢你哥哥,你不要再阻拦我们了好不好?”   几句话可以说完的事情在女人的纠缠下不得不找到邬明葵当面说,两兄弟一时间相顾无言。   邬明葵是个温柔的人,但他从来不拖泥带水。   有血缘的父亲他都可以断得一干二净,更别说主动离开他的前女友。   “本来念在过去的情谊我不希望外力介入来解决这件事,但如果你再来打扰我和我弟弟,那我会报警。”邬明葵话说得不留情,却还是绅士地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为她打开车门,“不要再来了好吗?乖。”   正在两人往回走上了明天饭菜的时候,警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有人为他自杀,希望他去劝劝。   这事一耽搁,天就黑了。   如果说前面女人的行为邬白槐可以当做无理取闹去包容,那么她后面嚷嚷着要自杀的时候那种歇斯底里是真的震颤到了他。   一直以来他接触到的成年人最差也就是那个视学生成绩为重点却又收受家长礼物的老师,还有就是并不把他当成儿子的那个男人。   但他们都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过分地宣泄到别人身上,贪心和无情都不是太外放的东西,所以当他看到要跳桥的女人那么歇斯底里时,他才真正地意识到成人世界的复杂。   歇斯底里的疯狂将赤1裸裸的人性在他面前撕开,这份冲击像一阵飓风朝他猛烈袭来,不留一点后退的余地。   邬明葵却十分冷静,他眼疾手快地将女人制住然后交给警察。   在突发事件前与邬明葵鲜明的对比让邬白槐意识到,自己的成长还远远不够。   跟着警车去做笔录的路上,邬明葵还能朝他笑:“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邬白槐看着邬明葵与平日里别无二致的笑容,问道:“哥,你难受吗。”   听到弟弟这么问,邬明葵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叹了口气,望向车窗外,“怎么可能不难受呢,那个是我曾经喜欢了好多年的女孩啊……看着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会想是不是那时候忍忍她就不至于走到现在。但从我发现她更喜欢的是未来的我时,我就想清楚了,我们不会幸福的。”   说到这,邬明葵才又看向弟弟,“总是吓到你,对不起。”   记忆里小时候尖锐又刺耳的女声和刚才歇斯底里的狰狞面貌重合在一起。   邬白槐摇摇头,说:“我感受到的一定不如你多,是我不够强大不能与你分担。哥哥,对不起。”   邬明葵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成为自己的支柱。   然后成为家人的支柱。   这是年少的邬明葵仅有的念头。   他在新的家庭里重要程度甚至不如一条狗,狗丢了他们会去找,而他两天没回家他们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但是没关系。   上天给了他一个可爱的弟弟,只要他成长起来就可以回去看那个天使小团子,给他买糖,带他去游乐场。   邬明葵汲取一切阳光,如同一棵青松向天空茁壮成长。   不求太多,能成为为一个照顾好自己的同时也能照顾好妈妈和弟弟的男人就够了。   转学后他也是这么想的,为此他总是在放学后偷偷去打工。   初中生太小,很多人都不敢雇佣,但他长得好看又爱笑最后一个书店老板同意让他帮忙推销一下新进货的文具,然后给提成。   他在书店打工后,去那里的小女孩络绎不绝。老板看他那么尽心尽力,便跟他说除了放学高峰期其他时间可以随意看书,他喜欢上写剧本编故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有了写东西的爱好后,他对观察人这件事便上了心。   那会儿有个同班的女孩经常会去书店里,不看书,一直对新文具爱不释手却又从来都不买。然后有一天女孩的父母和她一起来到书店,给她的弟弟买了一整套文具,拒绝了女孩“可不可以给我买那支3.5的钢笔,用墨水会更便宜的”的请求。   邬明葵以为女孩短时间不会再来了,但意外的是女孩第二天又来了,还是爱不释手地拿起那些文具细细看着。   他向她搭话了。   女孩说昨天的男人是她的继父,男孩是妈妈和继父后来生下的孩子。她想买钢笔是为了省下那些中性笔芯给她男孩,男孩太调皮总是把笔摔断水。   同样是重组家庭却对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好感的邬明葵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阳光,他也有他的阴暗--他永远不会爱不爱他的人。   可能是因为女孩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所以他被她所吸引,女孩告白后他就答应了。   就算后来他得知所谓“没有的东西”只是她吸引他的手段,她不过是想把在家庭缺失的关注在学校里补足罢了--被年级第一的校草喜欢会得到很多人的注目与艳羡。   邬明葵没有生气,这些东西本来是负担,如果她能喜欢那再好不过。   只要她也喜欢他。   知道他发现她喜欢的除了他带来的关注就是未来的他所能带来的物质条件,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他才决定分手。   而让他头也不回的就是她伤害了他的弟弟。   邬白槐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   是上天赏赐给他的宝藏。   好让他独自一人也可以茁壮成长,成为更好的自己。   “你分担的足够多了,”邬明葵眼里盛满光芒,像被海盗船上堆满整个房间的宝藏映了眼,“比你以为的远多得多。”   第一次看到哥哥眼里闪烁光芒的样子,邬白槐拧着的心绪忽地就平静了下来。   “所以不要再被过去牵绊了。”   “祝福它。”   “然后迎接属于你的未来。” 第42章   炎炎盛夏过去后,日子忽然快了起来,高二的下学期像是被偷走了一样,大家已然成了高三的学生。   而叶字歌在叶天邺和叶檀也的帮助下,成功留在国内。   谈起这件事,叶字歌也提过他以前的留学生活。   简单说可以总结为两句话:   “我要不是被我爷爷扣在国外,早他妈回来了。”   “自己喜欢的人不牢牢抓住还等别人让吗,我又不是智障。”   但意料之外的,叶字歌留了下来却也没和秦介洋有多大进展。   请问:如何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保持单身?   答:像对待兄弟一样对她/他。   秦介洋别说更进一步了,像之前那样勾肩搭背的行为都没了,对待叶字歌好还是好,但就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班上的人都注意到了秦介洋的异常。   他们商讨过后,先是找了邬白槐,然后又找到了叶天邺。   “那个邬白槐,班长平时老喊你战友,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吧?”   邬白槐点头。   “那你知道班长怎么回事吗,他好像有心事很久了。”   邬白槐:“……”   他不知道。   所以他告诉了叶天邺。   毕竟是憨憨,叶天邺还是很努力地在下班时间下班了,然后赶到学校参加晚自习了解具体情况。   “班长他越来越严重了!上物理课都会走神!”   “!”叶天邺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座位上的秦介洋,他眼尖地发现秦介洋对着物理卷子发呆……这是相当严重了!   叶天邺当机立断,“我明晚拷部电影过来,然后你们跟我溜出去挑东西,另一部分人摸黑布置黑板。”   “这是要干什么?”一群人被叶天邺突如其来的魄力震慑到,不自觉地就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告白!”叶天邺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那么怂,但我们先这样……”   第二天,3班一群人摩拳擦掌,个个精神亢奋,把齐星星吓了一跳。   “咳,同学们啊……我知道大家高三压力大,可以适当喝一些咖啡、茶之类的提提神,但奇怪的东西千万别碰啊!”齐星星生怕把话说重了,只好委婉地重复:“别碰奇怪的东西!”   兴奋的同学并不清楚齐星星指啥,他们此刻心中只有告白计划!   于是一下课他们就把齐星星拉到一边,向他要来了多媒体的钥匙。齐星星本想骂他们胡闹,但看着一群少年发光的眼眸,他就心软了,“我帮你们看着主任,尽量让他别来我们这一层……你们别搞出太大动静!”   交出钥匙的齐星星回到办公室后,越想越纠结。   他这不是狼狈为奸吗!   可是转念一想,谁还没个青春年少的时候?再者这份同学情谊也很珍贵,以后去哪能找到这么团结的同学搞这么一场盛大的集体活动?   齐星星就这么一直愁到了晚上。   最后他决定去看一眼,忧心忡忡地走到3楼,迎面碰上了江魔鬼。   江魔鬼不叫江魔鬼,但所有人都叫他江魔鬼。   他的光辉事迹有:食堂里抓互相喂饭的情侣,穿校服到操场抓牵手散步的情侣,摸黑到礼堂抓偷摸接吻的情侣,树林里抓摆蜡烛告白的同学。   齐星星的心脏骤停,恢复跳动时手已经抓住了江魔鬼的手腕,他急忙松开,堆上笑容,“江主任,我刚看到二楼有个班很吵,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魔鬼瞥他一眼,“我刚从二楼上来。”   说着就要往三班的方向走。   齐星星又一次拦住了江魔鬼,“我、我记错了,是四楼。”   “……齐老师,你的办公室在一楼。”言下之意就是你糊弄谁呢?   眼看江魔鬼就要走到三班,齐星星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个带着冷意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响起,“江主任,您现在方便吗。”   江魔鬼对邬白槐并不陌生,他脸上甚至泛起了笑意,“怎么了。”   少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的话可信度非常高,他说:“我有一道奥赛题想不明白,想请教您。”   “好,你带上题来我办公室。”江魔鬼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办公室走。   经过齐星星身边时,邬白槐小声说了句:“谢谢您。”   办公室里,邬白槐看着江魔鬼演算,心里想的却是叶天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布置教室的道具是白天就买好的,氛围应该没问题了,但告白要有仪式感就必须再给当事人整点实在的。   据陈筑乔传回来的消息说,他们吵起来了。   “告白当然要买玫瑰啊!”   “你俗不俗!玫瑰都烂大街了好吗!”   “要我说应该买戒指!”   “谁特么告白买戒指啊?”   “买球鞋不行吗。”   “你怎么不说买篮球呢?”   “鸽子冷冷的应该不喜欢这些吧,手表?”   “不不不不不不,告白送表含义不好!”   “要不还是戒指吧?”   “戒指你让人家自己送行不行?”   “那我们咋整啊?”   “想啊!把脑子掏出来想!”   “你掏出来怎么想啊?”   “想不出来就别放回去了!”   “这么狠啊?”   “你说呢?我们一群人逃了自习出来连东西都买不回去?”   “行吧行吧行吧行吧!”   想到这,邬白槐轻笑了一下。   江魔鬼讲题随之中断了一下,然后道:“他们准备好了?”   邬白槐先是惊讶,随即应道:“还没有。”   “啧,那么一群人还没准备好?”江魔鬼嫌弃道。   邬白槐:“江主任你要抓我们吗。”   “要抓我会在这给你讲题?”江魔鬼说:“秦介洋物理退步有点厉害,我猜到是这方面的原因了。”   放下笔,江魔鬼说:“其他人我也不是为了拆散他们,是他们在写检讨和分手之间选择了分手。”   “一份检讨都比不过,还是早点分省得以后闹心。”江魔鬼说:“真心喜欢的话我也挺赞同的,毕竟大学的要丑很多。”   “所以呢,这题你还要听吗?”江魔鬼说:“或者你想给我讲也行。”   邬白槐:“……不用了,谢谢您江主任。”   带着卷子和草稿本,邬白槐回到了3班。   多媒体的大屏幕上正播放到电话铃响,丧尸被惊动,疯狂往男主这边跑。   基地的驻兵为了掩护男主,牺牲了不少,才让男主成功登上飞机。   在邬白槐看来这不是什么特别感人肺腑的剧情,因为男主作为一个特种兵没有关机是很离谱的。   但秦介洋抽纸巾的动作就没停过。   收回了视线,邬白槐倚在教室后黑板的边上,给叶天邺发消息:【怎么样了】   【还是在吵,窝头都大了】   【我头】   邬白槐嘴角往上扬,继续打字:【慢慢来,江主任不会过来了】   【漂亮!】   【我跟你说】   【我们尝试着代入秦介洋去思考他会买什么】   【最后一致得出的结论是辅导书】   邬白槐笑意更盛:【那他会被辅导书砸吧】   【我也觉得】   【诶不说了】   【我们争取在电影放完前回去】   收起手机,邬白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与秦介洋隔着很远的距离,秦介洋在第二排,他完全没有发现后面空了一大片。   电影正要进行到激烈的地方,男主在去了别的国家学习经验后带着该国家的女兵上了飞机,飞机是客机,乘客诸多,景象一片平和,除了一只小狗不停地叫。   然后非常突然地,空姐打开了藏有丧尸的柜子,情况反转。   混乱蔓延了机舱,人们无力反抗,尖叫充斥了窄小的空间,丧尸增多,并朝男主所在的舱袭来。   这时,教室的后门被悄悄打开了,叶天邺一行人溜了进来。   “各部门准备。”叶天邺小声说。   “收到。”   男女生都有条不紊地摸到自己的岗位上:先是电影被暂停在坠机前一瞬间,接着战歌响起,然后秦介洋手里的抽纸被拿走塞了一大束白玫瑰,最后“唰”地一声窗帘被拉开,隐藏在后面的小彩灯如满天星辰一样亮了起来。   小彩灯的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明明灭灭。   “仆は君を好きになった/夕暮れの风のにおい。”   我喜欢上你了啊,带着傍晚风的气息。   “仆は思い出して うれしくなる/君の声 その笑い方/仆は君を好きになった。 ”[1]   我一想到此便满心欢喜,你的声音微笑的方式,我喜欢上你了啊。   后黑板上用荧光物质书写的话语在此刻清晰可见,最中间写着几个大字--【秦介洋叶字歌】,旁边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情话。   【今夜月色真美】[2]   【我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有你,我希望有来生】[3]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4]   ……   秦介洋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热爱的班集体为他准备的告白。   “小鸽子我……”秦介洋有些哽咽,眼眶红红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放到了白玫瑰的中间,“可能我这样的性格谈起恋爱来会让你操很多心,也没办法及时察觉到你的心情,可能、可能你会经常生气……这样的我你愿意给一个机会吗?”   信封很厚,也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没有说出来的话。   信封很皱,也不知道到底随身带了多久。   叶字歌心里沉甸甸的,有点想哭。   因为曾经家里的不理解让他很缺爱,却又不愿与人交好因为怕被伤害,只有秦介洋不管他态度怎么样都会热情地迎上来。   秦介洋是自他童年时期以来的一束光,是他唯一的暖源。   他回国后看到秦介洋人缘那么好心里也有过嫉妒,甚至他还自私地想过要让秦介洋只对他一个人好……可现在看到所有收到秦介洋好的人帮他策划了这一次告白,让他觉得自己过去的想法幼稚又阴暗。   却又感动不已。   叶字歌满含热泪地接过花束。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这么情绪外露,他压抑着哭腔跟大家不停地说谢谢。   谢谢你们让我的青春也有所回忆。   被晾在一边的秦介洋着急得原地起跳,他的小鸽子是不是嫌弃他所以都不看他了?   忽然,彩光中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来,然后,大家就笑成了一片。   连带着叶字歌也笑了起来。   只有往日笑得比谁都灿烂的秦介洋苦着一张脸,焦急又无助地看着叶字歌。   叶字歌这才看向秦介洋,“你难道没觉得你还少说了一句话吗?”   秦介洋光速复盘,然后大声道:“小鸽子!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那个得到了全班同学祝福的少年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评论区发几个红包叭~   另外~1.歌曲是《世界第一初恋的主题曲》哦~   2.夏目漱石,你们懂!   3.周总理的话!这句是小叶子写上去的!   4.余光中写的!他其实还有一句,但是只能是他的专属告白,这里分享一下~【别问我心里有没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 第43章   叶天邺来得迟,到了后到处找人。   一回头。   邬白槐正咬着衣领,拉开拉链。   风扬动了少年的头发。   空气中仿佛泛着淡淡的薄荷味,然后,他方才寻找的少年朝他一步一步地走来。   邬白槐在叶天邺前面站定,伸手揉了揉叶天邺被风吹乱的头发,“大家正在架烧烤架。”   “那我们去帮忙!”叶天邺极少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但上次的大告白让他彻底融入了新的班集体,所有人都热情地邀请他来参加这一次的成人礼,说是3班一个人都不能少。   这是以往一中没有的活动,但自从收了叶天邺和秦家的捐赠之后它便愈发地豪气起来,终于在这一届提出了以野营作为学生们的成人礼这一自主报名活动。   在教室里待到昏天黑地的高三学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次的野营,3班更是全员到齐。   毕竟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大家能聚齐的集体活动了。   以后大家各奔东西,谁又还能见到谁呢。   “叶子来啦!”当初嚷嚷着要送球鞋表白的男生热情招呼道:“你跟槐槐去玩吧!我们来就好。”   叶天邺就这么被推远了,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们去河里抓鱼吧!”   然后拉着邬白槐往河边走。   制作了简易工具后,叶天邺爽快利落地脱下鞋子,踏入冰凉的河水里。   邬白槐也跟着踏进去。   冰凉的河水冲刷着小腿,带走了学习的疲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春寒,和新绿。   脚底下的鹅卵石,和不远处的白烟。   安静的少年,和不经意的触碰。   叶天邺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少年的模样愈发地鲜活起来,迅速占领了他的心房。   从未感受到如此鲜明的活着的感觉,叶天邺很想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他跌进了河里,仰躺在河床的鹅卵石上,额发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这一切都没有他的笑容亮。   少年被他吓了一跳,但看到他在笑眼神又瞬间温柔下来,他问:“冷吗。”   “还好。”叶天邺笑道:“我现在这个角度,你好像光芒万丈的天神,为了找我才下凡那种。”   他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在阳光下红得很明显。   “我会找到你。”少年说:“不管多难。”   叶天邺朝他伸出一只手,少年把他拉了起来,牵着他冰冷的手去管理员小屋里换衣服。   似乎是预备着这种情况,管理员小屋里有可以出售的工装服,叶天邺买了两套。   换好回到3班时,有人大呼:“太狡猾了吧!大家一起穿校服啊!”   “没办法衣服湿了。”叶天邺笑着解释道:“我去把鱼处理一下就回来。”   带着处理好的鱼回来时,3班的同学已经开始烧烤了。虽然带来的食材里有鱼,但叶天邺桶里的鱼还是被哄抢一光。   学生时代就是这么单纯,谁人缘好谁的东西就受欢迎。   程六逸没拿到鱼,便准备把人带走,他朝两人招手,“我们几个一组!”   叶天邺和邬白槐走过去,也加入了烧烤的队列中。   “给我点蜂蜜!”   “秦介洋你有毒吧。”   “大桥你这就不懂了!”   “别理他。”   “你试一下味道。”   “好吃。”   “……学委要不你跟我吧。”   “不了,我有女朋友。”   “小橙子!”   “隔壁二中的,我们约了一个大学。”   “所以只有我单身?”   “而且你成绩最差。”   一万点暴击。   陈筑乔享年18岁。   好不容易靠着食物苟活过来的陈筑乔一个不小心吃到了秦介洋的作品,脸色一变,原地倒下,一边还朝着苍天伸手,“救、救我。”   旁边的同学听到,笑了好一会儿才把陈筑乔拉起来。但他们没有收留他,而是跑了过来,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把东西铺得满满当当。   “你们那边的炭要灭了啊!”   “有什么关系!”   “我没地方烤了。”   “烧烤吃的就是一个寂寞嘛。”   “错,是肚子寂寞,精神富足。”   “对对对要的就是热闹。”   “哇那你倒是别吃啊!”   “害,这不是各凭本事吗。”   “……”   叶天邺吃了个寂寞,但他并不觉得哪里不好,这样的生活是他没有体验过的。   鲜活,热闹,充满少年气。   尤其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这样的活动就更有意思了。   “同学们要注意防火啊!”齐星星操心道。   “知道了!”   回应的呼声很高,这样的情形每半小时就会发生一次。   时间来到下午,光线正好,齐星星招呼3班的同学来拍照。   “虽然学校还会统一安排毕业照,但成人礼我们还是要留个纪念的!大家都过来这边集合,高个要么到前排蹲着要么去后排站着,行动起来!”   有备而来的齐星星看起来很专业地架好了三脚架,还不断指挥自己的学生摆各种姿势,大家摆姿势的时候免不了打打闹闹,齐星星又无奈又好笑地为他们记录下这青春的一幕幕。   可回校后连续一周,齐星星都哭丧着脸。   本来说要洗出来发给同学的照片,也一直都没有发。   秦介洋自告奋勇地要去关心齐星星却被众人按了下来,商量过后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来学校凑热闹的叶天邺身上。   叶天邺朝3班的同学比了个OK的手势,很快就去了齐星星的办公室。   “齐老师好。”叶天邺亲切地喊道。   想当初,他每次来办公室不是来与齐星星商量考后反思就是来退学的,现在一晃两年多过去,想想还挺让人怀念的。   “哎,天邺你来上学啦。”齐星星看到叶天邺先是高兴了一下,但随即又让心事牵绊住了,哭丧着一张脸。   “您怎么了,班上的同学都怪担心的。”叶天邺说。   齐星星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桌上书架抽出一个大信封交给叶天邺。   叶天邺看向齐星星,在得到允许后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他们野营时的大合照,齐星星说要给他们留作成人礼的纪念。   照片上的人笑得很灿烂,各种统一的手势也非常青春,但……   但实际拍出来的照片却只能算差强人意,完全是由照片人物撑起来的一系列照片。   拍照的人技术实在是太烂了。   叶天邺总算明白了齐星星是为什么而闷闷不乐了,这照片要是他拍的他也会不高兴。   毕竟学生的成人礼就这么一次,没拍好也没有办法重拍了。   稍微思考过后,叶天邺把照片装回信封,然后道:“交给我吧,一个星期后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齐星星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真的可以挽救吗?”   “放心吧!”叶天邺拍着胸膛保证道:“绝对可以!照片我先保管,到时候一起给您。”   从办公室退出来后,叶天邺跟3班同学打了一下招呼就回家了。   照片是没法修得很好了,但……他会画画啊!   叶天邺第一次觉得自己画画的技能如此有用,虽然只是素描,但他好歹是素描组第一,对于如何表现人物的美很有心得。   准备好铅笔和画板后,叶天邺进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   一周后他不仅将照片全部画成了画,还单独给每个人画了一张速写。   拓印好,叶天邺驱车将画送到了齐星星办公室。   整整七百多张上了胶的A3大小的素描纸。   从停车位到办公室这段距离差点没让他的手断掉,再出来时整个人都是软的。   然后他就让邬白槐接住了。   入鼻是淡淡的薄荷香,熟悉又温暖的感觉让叶天邺不自觉地多依靠了一点,他双手搭在邬白槐的手臂上,眼睛亮亮的,“我走不动了,你能牵我的手吗。”   其实叶天邺也就随口一说,走廊上人多口杂,还多的是认识他们的人,牵手……过于高调了。   邬白槐没有握住叶天邺的手,反而把他的手轻轻放下。   叶天邺有点失望,但不至于不高兴,他正要说“开玩笑的”,就看到邬白槐背对着他在他面前半蹲下。   他说,“我背你。”   叶天邺没有动,邬白槐还就着那个姿势回头看他。   少年仰视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和专注。   一定要永远和这个人在一起。   叶天邺想。   他趴到邬白槐背上,偷偷地笑了。   这样的情形以前也有过。   军训基地里,邬白槐也是这么拉开他的手然后把他背起来,穿过人群。   当时他满脸通红为了不被发现心安理得地趴在邬白槐背上,他的鼻尖距离对方的后颈际很近很近,鼻腔里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才会有的味道。   “有人欺负你的话,可以和我说。”   那时候少年以为他是爱逞强的瓷娃娃,所以这么嘱咐他。   承载着两个少年体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比起其他人的脚步声似乎更为清晰,叶天邺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贴着另一颗跳动的心脏。   如此地让人安心。   ……   窗外依然带着冷意的风刮过,少年却不为所动。   他神情冷峻,拉到最上面的校服链子更是让他不可接近,仿佛在他身边会比在寒风中还要冷。   邬白槐看了一眼车上的人,然后走向车门。   似曾相识的场景。   叶天邺趴在前排椅背上。   那个时候,他也是坐在座位上看着邬白槐走上车的。   不同的是,那会儿邬白槐径直走到了后排,现在是走到了他的旁边。   叶天邺把窗边的位置留给了邬白槐,看着外面的景色有助于放松心情,虽然邬白槐应该挺习惯动员发言这种事的。   但邬白槐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那么放松的样子,他眼里的光在闪烁,暴露了并不平静的心情。   “紧张吗。”叶天邺看他。   邬白槐轻轻勾起嘴角,不平静被笑意掩埋,他说:“怕重要的事情表达不好。”   “你怎么连这个也怕了,不就是多了几个学校的人吗。”叶天邺看着邬白槐眼里的笑意没忍住也笑了,“紧张怎么还笑啊。”   “因为开心。”邬白槐说。   邬白槐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柔得简直不像话,叶天邺差点就溺死在那里了。   他不敢再说话,他怕心脏迟早被撩坏,等会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一个突然猝死。   不过不说话归不说话,看还是要看的。   穿着校服的少年侧着脸看窗外路过的景色,塞在两侧的耳机让他生出几分生人勿进的感觉来。又行驶了一段距离,阳光从车窗洒进来,少年的脸庞镀了层光。   没等叶天邺想出一个什么词来形容他看到的绝美场景,就被光线下那抹突然的笑容闪了眼。   合着他的同坐看的根本不是什么路过的风景,而是一直印在车窗上的他的痴汉脸。   想找个洞钻进去形容的就是叶天邺现在的心情。   无地自容、想变鸵鸟。   叶鸵鸟一路上第一次坐正了身体,他靠着椅背两手交叉抱着闭上了眼睛。   反正他在邬白槐面前就没有几次是矜持的模样,罢了罢了。   一年四季,每天都很喜欢他,喜欢得情不自禁。   到了三中后,邬白槐就被老师带走了,而他们剩下的人由隔壁班老师一起带着去了大礼堂排队。   基本上,等各个学校把队伍列好,高考动员也就开始了。   高考动员大会不会持续很久,基本是由主办学校的校长进行一次发言,接着各个学校的代表发表一篇8分钟左右的演讲,然后预留半小时给想说话想发泄的学生发言,最后再喊上半小时各种口号就算结束了。   三中校长似乎是一中校长失散多年的兄弟,他讲话简短而不拖沓,正气凛然又委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学有所成后来投资我们学校”的气息。   12分钟后,高考动员大会来到下一个环节。   发言由三中代表开始,接着一次从七中、六中往数字小的排,一中是最后发言的。   “感谢二中代表的发言,正如彭同学所说‘学习就像恋爱,它蛮不讲理却又让人欲罢不能’。”主持是三中的,但他显然不是个正常人,他异常认同二中代表的话,说:“如此精彩的发言实在振奋人心,我们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去对待学习……”   眼看三中的主持同学就要往即兴演讲的方向发展,台后的三中老师把话筒线给拔了,大礼堂里突然陷入静寂。   台下的学生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都笑翻了,三中主持同学却临危不乱,在老师把线插上后,他依旧声情并茂,“接下来我们有请一中代表--邬白槐同学,为我们进行演讲。”   邬白槐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大礼堂内就像被又一次被拔了话筒线一样静寂,没人反应过来要鼓掌。   直到邬白槐走到话筒前,掌声才热烈地响起。   叶天邺能听到旁边学校的女生一边使劲鼓掌,一边说:“一中选代表是按颜值选的吧,这美少年我可以!”   女生的朋友也盯着台上的人,说:“你可以个屁,没有颜值也没有成绩。”   “啧,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他眼瞎呢!等会我就去加他微信!”女生信誓旦旦地说。   女生朋友嫌弃归嫌弃,却没有继续打击,“我给我在后台帮忙的朋友发个消息,等他下台就第一时间帮你要。”   叶天邺:???   不是,你们追人怎么还带找关系的呢!   不行。   危机感重重的叶天邺当即从口袋拿出手机给邬白槐发消息:【不准随便加女生好友!特别是微信好友!当然!企鹅也不行!】   哼。就你们有关系?   叶天邺得意地收回了手机。   “……高中三年里,我一直都秉承一句话‘不要想能不能做到,而是看自己想不想做’,想做的事情去做到就好了。”   同样的话放在别人身上有装逼的嫌弃,可放在台上这个清瘦挺拔、眉宇间散发着隐隐冷意的少年身上,那就是学神风范、至理名言。   这下台下议论的不光是女生了,男生也没忍住。   “台上哥们儿牛逼啊。”   “我要是早两年有这觉悟我是不是也站在那里了。”   “不愧是一中代表,气场都不一样。”   “‘看自己想不想做’真的太霸气了!”   在一顿赞扬与夸赞里突然插进来一句:“我比较想当女生。”   “啥?”   “你突然间说什么屁话。”   “你有没有听人家代表讲话?”   那个刚才发言突兀的人又道:“或者我现在当场弯也行。”   “……”   “……”   “……”   “……”   叶天邺默默地给邬白槐补发了一条消息:【男生也不行。】   发完消息,叶天邺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的人。   邬白槐穿着一身校服,校服并不出彩,可穿着校服的人很出彩,连带着校服也不那么普通了。他没有看手里的稿子,全程看着台下的人。   叶天邺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找自己。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是不找他难道是要看一群木头桩子吗。   老师在让邬白槐准备演讲的时候就说,不要紧张,把台下的人当成木头桩子就好。反反复复地说了很多遍,说得叶天邺都觉得周围是木头桩子了,邬白槐肯定也是这样的。   不知道邬白槐又说了什么,大礼堂内甚至响起了尖叫声。   大概又是什么对凡人来说很刺激的发言吧,叶天邺想。   类似但不限于“700分不难”“每天一次,单词从头背到尾再从尾背到头”吧。   “嗷!”   叶天邺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干嘛?”叶天邺转头。   拍他的人激动地说:“你快别走神了!听我们学神讲话啊!”   叶天邺:“……”   我喜欢的人讲话我都没那么激动,你激动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天邺回头看着台上的少年,不再走神。   “我一直都喜欢叶天邺。”   邬白槐找到了人群里的叶天邺,视线锁定在他身上。   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叶天邺并未能完全看清台上少年的表情,但对方眼神里的坚定却确实地传达给了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包容我的任性。”邬白槐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与在大巴车上眼神闪烁的样子完全不同,声音里的不动摇通过话筒扬出来,“我害怕会失去他,所以我一直不敢接受他。可是面对这样懦弱的我,他选择了包容和等待。”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在学生畅所欲言的半小时里对喜欢的人进行表白,但学生代表表白还是第一次,所有人都激动地屏住了呼吸。   是什么人让一中代表喜欢到情不自禁!   居然在学神的心里战胜了学习!   “我才是那个不要脸的人,仗着他喜欢我任性到现在。”   邬白槐每说一句话叶天邺的心脏就提起一分,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的少年并没有刻意隐瞒他们的关系,但也没有特意地去宣布。   所以有时候他也想过邬白槐也许哪天会公开与他的关系,但他完全没想过会是在这样一种场合。   叶天邺高兴得想哭却又忍不住为邬白槐担心。   傻不傻。   就算要弥补之前他在教室当众告白被拒,也不需要在这样的一种场合啊。   在这里说出喜欢,就没有回头路了啊。   台上原本一直散发着冷意的少年终于笑了一下,他的视线径直地投注在了叶天邺身上。   叶天邺分不清是台上的光换了柔光效果,还是少年身上自带温柔特效:   “幸运的从来都是我,是我遇到了我的日出。”   ……   回校时,叶天邺问出了刚才誓师大会上想问的问题:“你那时候怎么从那么多人里找到我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邬白槐说:“只是想找到你而已。”   誓师大会后时间就过得更快了,一转眼就来到了高考前夕。   高考前几天全校放假,但学校还是给高三的学生安排了自习室,不强制要求全凭学生喜欢。   但3班一直都是全员到齐。   叶天邺为了不突兀,也拿了本书。   虽然他也不太记得那个知识点了,但他依然很认真地在听邬白槐的讲解。   叶天邺现在和大家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在齐星星涕泗横流的演讲后,他的人气又上升了一大截。   但人缘变好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并不客气的吐槽。   “诶不是,你又不考大学搞啥幺蛾子呢要白哥给你讲题。”坐在两人后面的男生吐槽道。   叶天邺被正中要害,但他依然不服,“……我就想听怎么了?”   以前学得太好,所有科目所有题都自己解决,现在有喜欢的人了还不允许他感受一下青春啊?   “那让我也听听,吸点学神之力。”男生站起来,伸长了身体好看得见解题的草稿本。   “什么?可以吸学神之力吗?”旁边的同学听到也蠢蠢欲动。   又一人听到,他大喊:“放开学神让我来!”   “学神保佑我明天会的全对蒙的也对啊!”   “学神我想上一本!”   “学神让我考上K大吧!”   “学神我想摸摸您的草稿本!”   “学神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学神……”   ……   高考在燥热的空气和吵杂的蝉鸣声中结束了,与此同时画上句号的还有高中的生活,没有结束的是少年们的友谊。   3班的班群比以往来得都要热闹,几乎每天都有人截图发到群里,因为总有人在羡慕他们与众不同的成人礼照片。   就连巨有钱的三中人也非常羡慕,尽管他们是在高考后集体去泰山脚下拍的毕业照。   在经历了三次班级聚会后,叶天邺终于单独约到了邬白槐。   只是他刚出门……就下雨了。   叶天邺只好回家拿伞,这一折腾就过了约好的时间,好在没有错过公交。   出了车站后,他小心地避开行人和他们的伞,尽可能迅速地前进。   邬白槐站在天桥上等叶天邺。   “你怎么就站在这里?”   叶天邺连忙把伞举过两人头顶,“你这都淋湿了。”   雨水打湿了邬白槐的头发、睫毛、身上的衣物,包括脸颊。   “雨下大的瞬间本来想躲,但看到你从车站出来,视线就离不开了。”   湿润的脸颊不同与平日里运动后流汗的感觉,同样都是青春,却多了一种让人想亲吻的冲动。   不带任何意欲的,仅仅是表达亲近的触碰。   少年眉眼的冷意散去,光彩在眼眸中随着笑意流转,他的手指轻轻揩去叶天邺发尾沾水的雨滴,“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穿过雨幕来到我身边的。”   然后他把叶天邺抱在怀里,笑着说道:“看着你一点点靠近我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啊,那么多的世界,那么多的人,只有你让我坠入了爱河。”……这就是这个故事最初的构想,然后开始写的时候发现满满都是少年人的青春,总的来说算是一个成长的故事!   嗯……应该没什么遗憾了,他们的故事在他们的世界继续!我们的话……就下一本文见吧~ 第45章 番外1   一辆招摇的红色跑车在G大校门边上停下。   按照往日,G大的人顶多也就是多看几眼,毕竟学校的优秀富二代也不少。但这一次,却炸上了论坛。   原因无他,从车上下来的那个“富二代”贼好看!墨镜往上一别,再一笑,就成了G大校门最靓丽的风景。   而且一番打听下来,他并不是G大的。   但是没关系,只要人在G大就是G大人的人。   论坛上:三分钟内,我要加上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帖子被顶成热帖,一直都有人来报告叶天邺的行程:   :他看起来在往新生军训球场那边走   :擦,不会是来找女朋友的吧   :这么过分的吗,刚撩起老师姐的心就一盆冷水   :到金融专业那边去了   :哇,那铁定没希望了   :金融今年不是来了个大美人和一个一来就夺走了校草头衔的大帅哥么   :果然高富帅就不会是单身狗   ……   躲在树荫下看师弟师妹晒太阳的师姐视线还是黏在了他身上,因为在一群黑炭前面,显然还是白净帅气的富二代更有吸引力。   叶天邺在方块中找到邬白槐后也没有在太阳底下站着的意思,就近找了处阴影躲着。   看到有人,他询问道:“请问介意我也在这里躲着吗?太阳太晒了。”   师姐心道论坛首页的照片果然诚不欺人,真人还要更好看。   “你随意。”她笑笑然后假装不经意问道:“过来找人?”   “给对象送瓶防晒,他来的时候忘带了。”叶天邺道。   没想到随口一问就是这么直白的大份狗粮,她……不想说话了。   自闭不好吗,看师弟师妹们日渐变黑不好吗。   看到方队解散,叶天邺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邬白槐似有所应地回头,看到叶天邺眼神立刻温柔了下来,他跟教官说了几句,然后打开球场的防护网门朝叶天邺走过来。   “怎么有时间过来?”邬白槐非常自然地揉了揉叶天邺的头发。   叶天邺示意他看手里的东西,道:“虽然我男朋友冷白皮不怕黑,但我怕他晒伤了给他送瓶喷雾,你知道他在哪吗。”   邬白槐轻笑,眉眼都舒展开来,他说:“我不是故意忘带的。”   说完,拿过喷雾对着脸和手喷,动作干脆利落。   “脖子也喷一点。”叶天邺无奈道:“小小年纪怎么那么爱面子呢,晒伤了怎么办。”   邬白槐没再否认,他问:“那你呢。”   “我不用啊,又不是我在晒。”叶天邺用手指戳了一下邬白槐的脸颊,“是你!你在晒!”   “真不是故意的。”邬白槐低声说。   叶天邺还是半信半疑,“那你怎么会忘了?”   邬白槐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叶天邺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把防晒喷雾塞到口袋里,邬白槐的拇指肚抵在叶天邺的嘴角,轻而缓地摩挲了几下,压低声音在叶天邺的耳边道:“还要我再多提醒你一点吗?”   熟悉地温热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根,叶天邺哪还能想不起。   他现在满脑子黄色废料。   “咳咳咳、”叶天邺满脸通红地与邬白槐拉开距离,“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集合的哨声响起,邬白槐回头看了一眼在集合的方队,又看向叶天邺。   叶天邺摆摆手,“你去吧,我中午过来接你吃饭。结束了发消息给我。”   看着邬白槐回到方队里,叶天邺也没再逗留,很快就离开了G大。   留下了一溜的目击证人。   :卧槽!你们猜我看到高富帅干什么了!   :我安心了!他找的是校草!我还有机会!   :楼上好像有点天真   :呵,本来只要等分手,现在我去趟阿泰   :不是你们在现场的能不能说清楚不要打哑谜   :作为跟高富帅说过话的我必须说一句,他真的有对象了   :他说什么了?   :但他找的不是校草?   :害我好想追校草,他会喜欢姐姐吗   :姐姐不知道反正哥哥是喜欢的   :?????   :???!   :!!!!!!   ……   :他说来找对象,然后校草就出来找他了。你们细细品   热闹的帖子突然有了断层,一分钟后才又有新的回复。   :【图片】   :姐妹们我又可以了!   :太好磕了吧!这脸红得我可以!   :你照照镜子!你有校草好看吗!   :害我还是好爱   :你们也太可怕了吧,随身带相机的吗   :校报的姐妹吧,应该是   :唉不行我得去找个会脸红的小奶狗   ……   被迫小奶狗的叶天邺又拿下了一个合同。   这一单完成赚个几百万没问题,如果邬白槐想要,他甚至可以立刻把他们合租的地方买下来。   到处开辟市场果然是有好处的。   叶天邺心道。   “这么高兴?”邬白槐还没走近就看到了叶天邺的笑,走近了才发现笑容的主人更灿烂。   叶天邺点点头,“趁你现在还是学生,我要多体验一下金主的爽感。”   邬白槐:“……”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突然想要买一辆这么骚包的跑车,还红着脸支吾着不肯说出原因。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叶天邺突然就慌乱了起来,“我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我就稍微……不是,我……”   “有你这么当金主的吗。”邬白槐抬起叶天邺的下巴,亲了他一下,然后附在他耳边道:“你要更霸气一点……叶总。”   !!!!!   他温柔又明亮的初恋哪里去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妖精!   邬白槐却还不放过他,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垂,甚至还恶劣地舔了一下,“我来帮叶总开车。”   叶天邺忙不迭地解开安全带坐到副驾驶位上。   妈的!什么少年!开了荤之后全是恶魔!   偏偏邬白槐一边开车还一边喊:“叶总,您要去哪吃饭?还是想先……”   叶天邺头皮都要炸了,他原来单身了那么多年就很不经撩,更别提邬白槐还玩什么金主play……也亏得不是他在开车,不然一车两命。   虽然还怪刺激的。   他也挺喜欢的。   不像当初让邬白槐换个称呼的时候他还害羞了好久……   “你要不要换个称呼,你看秦介洋都喊我叶子了。”叶天邺对刚高考结束后的邬白槐道。   邬白槐一出考场就被人逮着各种对答案问感想,一路有条不紊回答的他到了叶天邺这突然卡了一下,“那……邺哥?”   “不行。”叶天邺拒绝,“像在提醒我是个变态。”   “不是提醒你是个变态,是在告诉你。”邬白槐自然没那么想过,他解释道:“我是在知道的情况下喜欢你的。”   叶天邺思考着这一称呼的可行性。   邬白槐一贯的冷,“邺哥。”   但叶天邺还是被击中了,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你别喊。”然后一手挡着邬白槐的眼,“我害羞。”   “你不要总是这样。”想起不久前青涩的过往,叶天邺义正言辞道:“你现在军训那么累,运动量大,还风吹日晒的。”   邬白槐:“没关系,你不用军训。”   叶天邺:……   但到底一个中午吃完饭后并来不及做什么,叶天邺还是把邬白槐送回了学校。   邬白槐回到宿舍,室友刚准备午睡,看到他却又精神起来,“白哥!现在论坛上都是说你有男朋友的……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室友起初见到邬白槐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贼冷!不好相处!   但在他打扫床铺弄得乱七八糟对方主动帮忙,一切都给他准备妥帖后,他毫不犹豫地就跪下喊哥了。   总之,他的校草室友是个好人,他不能坐视不理。   “没什么好说的。”邬白槐淡淡道。   “?”您的室友有很多问号。   邬白槐:“那就是我男朋友。”   “???????”您的室友有了更多的问号。   “我的。”邬白槐强调,“我的男朋友。” 第46章 番外2   “不好意思啊,可以借你对面这位小朋友几分钟吗。”   叶天邺笑眯眯的,却让人不由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就点头了。   把邬白槐带离了酒局,叶天邺道:“像这种需要喝酒才能谈的生意,不要也罢。”   “有的是可以替代的对象,”叶天邺完全看不得自己男朋友受一丁点委屈,“身体最重要!他们那么喝迟早把胃喝坏。”   叶天邺苦口婆心,生怕一个不小心邬白槐就像小说里那样拼出个好歹来。   急性肠胃炎很痛的!   邬白槐不觉得自己不能喝,但多大的生意都不如男朋友重要,谈这笔生意却惹得叶天邺生气那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不谈了,不气。”邬白槐抱住叶天邺,轻拍他的背。   叶天邺这才开心起来,他一边走一边给男朋友科普,“你知道咱爸咱妈在商界什么地位吗?完全可以让你横着走,不对,是乱窜。如果你不好意思,那你也可以说出你男朋友的名字来……我这么努力就是想我男朋友可以一路绿灯,不用顾忌,不用受委屈,懂吗?”   “知道。”邬白槐盯着叶天邺头顶那一小戳不合群的头发,伸手按住了它。   “别闹,”叶天邺抓住邬白槐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别那么拼……我害怕。”   别人怕自己男朋友不上进,他怕自己男朋友太上进。   看着邬白槐创业,他总是胆战心惊的。   也算明白了为什么他叶天邺那么优秀却没有成为商界一片天的原因--他是努力地做生意,但邬白槐是拿命做生意。   这哪能行?   他们可是要踏遍祖国大好河山的!   那么多的雪山,那么多的极限运动,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能行?   必须!养生!   杜绝坏习惯!   叶天邺的眼神撞得邬白槐心一颤,心里拧着的那一股劲松懈下来,“知道了,我以后慢慢来。”   “这还差不多。”叶天邺捧着邬白槐的脸,往上盖了个章,“不能因为未来那么长就不珍惜眼前!”   ……   次日一早,对方便给邬白槐打了电话,“小邬总啊,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喝浑了就爱劝酒,您别介意啊!”   “没关系。”邬白槐说:“您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觉得可以约个时间签一下合同……另外您在叶总那边美言几句可好?我们公司最近有一笔……叶总那边……”男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总那边我不会劝他,如果您有把握可以再尽力试试。”邬白槐并不是记仇,但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生意就去干涉叶天邺的,这是原则。   男人却为难起来,他说:“小邬总您就帮帮忙吧,我怕、怕叶总他记仇啊!前几年硕大的邬氏集团说落就落,我听说也是因为得罪了叶家……”   当年因为邬靳的态度惹恼了叶柏粉,叶家对其集团进行了打压,邬心娴甚至为此和叶天邺告白想要换得叶家收手……   “他不会的,你可以放心。”邬白槐说。   叶天邺自然没有答应邬心娴,但邬心娴在他们在一起之后仍然继续追求叶天邺,甚至说他们形婚就好,他可以继续和邬白槐在一起。   吓得叶天邺好一段时间都不敢出现在学校,直到邬心娴求邬白槐在叶天邺那里说话时,他们才知道原来邬氏被打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问清楚这一切是邬心娴的自主行为后,叶天邺开诚布公地跟父母谈了一次。   最后达成的共识是:不刻意打压,随他去自生自灭。   男人听到邬白槐那么说更加不放心了,“按理说这话不该在您面前说,但我也不是抹黑叶总……您看我们的生意做成了对您也有利,别人的钱总归不是自己的是吧?您只需要美言几句……”   邬白槐打断道:“如果您执意认为我男朋友是一个随随便便仗势欺人的人,那么我们之间也没有生意要谈。”   叶天邺是一个明亮又善良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报复谁。   不像他,说几句就阴暗地想再也不要打交道了。   邬白槐放下手机,到厨房做早餐。   今天他做的是日式早餐,用柴鱼片做了味增汤,然后是烤鱼,蛋卷,白米饭,小菜。每样都分成两份,装在该有的容器里,摆满了小桌子。   叶天邺从被窝里挖出来抱到饭桌前的时候都惊了,没经过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要谋杀洗碗机吗?”   “这种程度我觉得它可以,”邬白槐把人放好,“你放心吃饭就行。”   叶天邺拿起筷子,又把它放下,“好困,困困困困困困……”   “困困同学,张嘴。”邬白槐相当纵容叶天邺任何行为,不想起床就抱过来,太困了就喂他吃。   简而言之,叶天邺什么样他都特别喜欢。   叶天邺吃完总算精神了点,他靠在椅子上,感慨人生,“我从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变成了一个早餐都没法自己吃的人……恋爱真可怕。”   “还有更可怕的。”邬白槐一只手覆在叶天邺的手上,慢慢地挤进他的指缝,另一只手插进他的发间,压着他往自己的方向靠近,“被人亲得今天一天都不想再工作。”   “唔……”叶天邺空着的那只手抓着邬白槐的领带,唇齿交缠间,他才真的尝到什么是恋爱的可怕。 第47章 番外3(倒v结束)   叶天邺睁开了眼。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盯着自己的手和天花板,有些无法思考。   他花了三分钟来理解现在的情况:   地点是他独居的房间,身体是25岁的身体,日期是他打开邮件的第二天……换言之,这是一个没有邬白槐的世界。   心脏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眼泪不受控地从叶天邺无表情的脸上划下,砸在白色的被子上,晕开。   不知所措的情绪占了上风,叶天邺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而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叶天邺衣服都顾不上换,开着车往记忆中邬白槐的公司开。   一路上他不停地祈祷,祈祷邬白槐不要消失,但是他的祈祷并没有用。   那个地址,是一家新的公司。   进出的员工没有一个熟悉的。   叶天邺的心坠到了海底。   海水令他喘不过气,光亮也在一点点地被剥夺……他的爱人消失了,不留一点痕迹地,消失了。   “醒醒。”邬白槐拿了热毛巾给叶天邺擦脸,“梦到什么了,表情像要哭了一样。”   叶天邺猛地抱住了邬白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由于用力太猛还把人往下拉得踉跄一下。   邬白槐轻轻顺着叶天邺脊椎骨安抚,动作温柔,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没关系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惊魂未定的叶天邺抱着邬白槐不肯撒手,邬白槐也就任由他抱着。   大概半小时后,邬白槐才说:“再不去吃早餐上班要迟到了。”   “我不去公司了。”叶天邺瓮声瓮气道:“我要去你办公室,看着你。”   “好。”邬白槐应下来,然后带叶天邺吃早餐。   由于耽误了半小时,两人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走进去的时候迎来了齐刷刷的注目礼。   往日里,员工都不太敢接近邬白槐。   他们这位老板虽然年轻,气势却很强,哪怕实际接触发现对方并不是强势的那种类型,也还是会被他身上那与仿佛与生俱来的冷意给冻到。   不好接触,或者不敢接触。   是员工们的共同心声。   但现在那个跟在老板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谁?   员工们带着一颗八卦的心小心翼翼地偷瞄。   突然!   他们那不苟言笑的老板笑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流星划过夜空,极致的光与美震撼人心。   两人很快抵达了办公室。   门外隔绝了一众吃瓜员工。   “卧槽你们看到没!”   “老板会笑!”   “那个来的人单身吗,我觉得我可以诶。”   “不是,我比较想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我以前一直以为能让老板笑的只有他的老婆。”   “说不定就是呢?”   “不会吧?老板一看就是绝食系。”   “啧没谈过恋爱吧?老板这种往往是肉食系。”   “……这种想想好像也很带感。”   “我赌一百根辣条他们是一对。”   “两百根辣条,加注。”   “你们这样不怕被老板发现吗,万一不是呢……”   ……   办公室内。   “自己玩手机?”   “嗯……我帮你吧,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不用,你在我身边就可以。”   “那我找秦介洋玩。”   “好。”   叶天邺先是给秦介洋发了几个“戳一下”,然后才以一个字一条消息的规格告诉他:我、在、我、男、朋、友、的、公、司。   本意是撒狗粮,秦介洋却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立刻回复:那我现在过去!!!!!   ?????   叶天邺急忙制止,对方却没有再给任何回音。   闯了祸的叶天邺讪讪道:“那什么啊,邬总……秦总说他要过来。”   “要订点什么吃的吗。”邬白槐问。   “你不生气?本来多我一个就很影响效率了。”叶天邺突然觉得自己早上的反应有些过于大题小做了,还跟到公司来真的是……   邬白槐按了快捷键叫秘书进来,然后道:“不会,你在这里我不用分心想你,效率很高。”   开门就迎来暴击的秘书:……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杀伤力的邬白槐对秘书道:“你问问大家想吃什么,公司请客。顺便把人气最高的几样送一份进来。”   “明白。”秘书冷静地接受完指令后立刻退了出去。   出了门后她压抑着浑身的激动,冲到同事当中!   “我他妈!有生之年!听到了老板的情话!我!死而无憾!”她激动得脸都红了。   办公室里的人,脸也很红。   叶天邺万万没想到“嗯……我帮你吧,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不用,你在我身边就可以。”是这么一个意思。   问:男朋友太会撩怎么办。   答:抢先一步求个婚。   “邬白槐。”叶天邺喊道。   邬白槐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问他:“怎么了。”   “和我结个婚吧,去国外弄个小本本回来。”叶天邺笑着,语气轻松得像“我们明天去吃个饭”。   邬白槐像是等了很久叶天邺这句话,一点也不意外。   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就完结啦,很高兴能与叶天邺他们相遇,也很高兴能与小天使们相伴,打个十分评哈!下本文见哦!   ……………………   本来想关文档的,但秦介洋表示不服,他挥着手让我写他去公司玩哈哈哈哈哈哈。   秦介洋风风火火地来到邬白槐的公司,一路上与每个人热情洋溢地打招呼,然后门也不敲地就进了老板办公室。   居然没被轰出来?   这是众人的第一个想法。   帅哥只跟帅哥玩吗?   这是众人的第二个想法。   “小叶子我想死你了!”秦介洋抱住了叶天邺,然后开始哭诉:“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变!”   “……”叶天邺嫌弃地把人推开。   明明也就半个月,搞得好像几十年没见一样。   被推开的秦介洋一点都不尴尬,转头就去抱邬白槐,“战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邬白槐说。   送吃的进来的秘书:……   难道她搞错了吗!   现在美强都喜欢猛……呸。   “东西放下吧。”邬白槐松开秦介洋回到座椅上,没有要吃的意思。   秘书看看老板,又看看阳光美男和精英男神。   不知所措。   但很快她就释然了,反正都不是她的。   门内,美色满屋;门外,美食飘香。   她作为穿梭的唯一使者,她很满意。   ……………………   不知道为什么作话番外的主角成了秘书,秦介洋还成了猛呸……太惨了。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宝贝们看看我专栏里的连载文和预收吧!   专栏连载文《怼团[娱乐圈]》更新中欢迎收藏~以下是怼团文案:   #世界线按头谈恋爱 互穿 酷盖硬核官宣#   众所周知,HYACX又名怼团,成员私下没有交集。   世界线看不过眼,队长常蓄和C位杭因互穿了。   没有什么爱情是一次互穿促成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频繁的互穿衍生出来一批CP粉,“续航”和“含蓄”打得不可开交。   但其他粉丝淡定表示:这个↑男团要是能有爱情,她们直播吃控碟和海报。   于是一天,营销号爆出一组清晰无.码的九宫格,她们惊呆了。   常蓄和杭因在海边接吻。   ……………………………………   “告诉我,我瞎了是吗。”   “这家营销号向来没有真料,一定是P的。”   “世界末日这俩都不可能成情侣!”   “我就想问问队友们是什么想法。”   花撞鹿:那么大个团名才看见?   徐圜:不知道说什么,我编了支舞。   彭年妆:。   常蓄表示队友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热搜后杭因把他压在床上,低沉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叫学长,或者……叫老师。”   说要惩罚他高中时大冒险对他表白害他晚了这么多年才把人追到。   常蓄红着脸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子,怒道:“所以这就是你让我穿高中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