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万人迷替身后我开始罢工》作者:吾乃二哈   沈秋羽是个高学历散打教练   穿成某耽美爽文里的万人迷主角受……的替身,那种柔弱文盲背景板   因酷似主角受,被四个大佬当做替身轮番召唤,未来将被虐心抛弃、病死街头   他穿过来时,刚签完三个月替身协议,一旦反悔,违约金千万起   沈·一穷二白·秋羽:……勉强能苟   于是他的日常就变成这样↓↓↓   大佬A要求沈秋羽陪同出国看极光,偶遇险情,“柔弱”沈秋羽当场爆锤劫机犯   大佬A:???   大佬B跟沈秋羽半夜语音聊微积分,“文盲”沈秋羽不堪其扰,秒解超级难题   大佬B:???   大佬C让沈秋羽下厨制作“爱心”晚餐,沈秋羽猛虎操作,大佬连夜送医惨遭洗胃   大佬C:???   大佬D叫沈秋羽——   沈秋羽:抱歉,替身协议到期,恕不奉陪   大佬D:???   *   三个月协议到期,沈秋羽拿着替身薪资,潇潇洒洒的抽身离去   大佬们这时幡然醒悟,谁才是真正的无暇月光,齐聚沈秋羽家门口,跪求复合,但惊讶发现彼此存在   大佬们:???   这时,房门打开——   主角受强势地将沈秋羽压在墙上,掐着他的下颚,冷眸睐向众人,问沈秋羽:“他们有我好么?”   沈秋羽:???   大佬们:!!!   #以为是脚踏四条船,其实特喵是五条#   #这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谁还不许身兼数职#   #身兼数职后,老板们怎么都为我打了起来#   【阅读指南】   *超级能打·吃货·沙雕受x高冷·闷骚·腹黑攻   *替身协议结束后,全员开始火葬场,但都烧成灰   *主角受是攻是攻是攻   *受不是海王,跟四个男配没有感情纠葛,攻受只有彼此   *受有万人迷属性,文偏沙雕,勿较真逻辑,笔芯   *封面自己画的,文中攻受长得不相似,被当做替身另有原由   内容标签:年下豪门世家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秋羽,顾濯(zhuo)┃配角:预收1《撩到校草后甩不掉了》┃其它:预收2《穿成反派后我收养了幼年男主》   一句话简介:全员火葬场,都烧成了灰   立意:面对困难迎刃而上,积极乐观的生活 第1章 01   三月初春。   北城,某星级酒店餐厅。   沈秋羽端坐在露天餐桌前,用精致小巧的餐叉熟练地划拉第八块巧克力草莓慕斯,静静送进嘴里。   尝完最后一小块裹着草莓粒的蛋糕,他瞧了眼桌对面的冷俊青年,很认真的确认一件事。   他真的穿书了。   穿进睡前看的耽美爽文,成为书中万人迷主角的替身,因某些地方与主角相似,被四个大佬轮番召唤,后期主角上线,原主作死搞事,最终自食恶果,病死街头。   工具人实锤。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出在大佬们默认替身协议一对一,压根不知道有第二三四个人的存在。   换句话说,原主打一份工,领四份薪酬。   真·商业鬼才。   原主简直big胆,他严重怀疑原主领盒饭是被发现身兼四职,大佬们恼羞成怒把他给灭口了。   沈秋羽:“……”   手里的慕斯蛋糕突然就不香了。   回忆原著,目前剧情线发展到原主刚签完替身协议,万人迷主角暂时没跟大佬攻们产生感情纠葛,他还能抢救两下。   这时,应侍生正送上第九份蛋糕,没见过这么能吃的顾客,不禁多看了沈秋羽两眼。   见他长相秀丽明艳,一双杏仁眼漂亮又有神,瞳色微浅,酒红色羊绒薄毛衣衬得他肤白如雪,V字领口靠锁骨处,有一颗很显眼的小红痣。   应侍生疑惑,这小红痣似乎不太像长出来的,倒像是……   沈秋羽倏然抬头,冲应侍生咧嘴笑了下。   应侍生一愣,脸颊微红,赧然地离开露台。   沈秋羽懒洋洋地单手托腮,看着对面的冷俊青年。   他五官深邃,气质沉越,戴了一副非常显斯文的金丝眼镜,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领口严谨地系至最后一颗纽扣。   最吸睛的,是他翻阅财经杂志的那只手戴的昂贵腕表。   百达翡丽的经典收藏款,价值百万,上面一颗碎钻都值好几万,银色表带绕在那修长干净的手腕,黑钻闪耀,低调又不失身份。   也是这块腕表,让沈秋羽认出他是谁。   陆谦。   陆氏集团的现任执行总裁,原著大佬攻之一,暗恋主角多年,一直以主角兄长的好友身份默默关注他。   察觉沈秋羽的目光,陆谦从杂志间抬眸,两人视线交汇,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微微蹙眉。   “左边嘴角沾有奶油,擦干净。”   “哦。”   沈秋羽用餐巾纸随意一擦,完美避开那点奶油。   陆谦:“……”   他俊脸微黑,眼神中带有一丝不悦。   沈秋羽假装没看见,低头继续吃蛋糕。   香甜绵软的蛋糕在他口中慢慢融化,奶香完美融合了巧克力的甜腻,草莓的清香微酸令人口齿生津,好吃得让他眉眼舒展,茶色瞳仁都笼上薄暮般的柔软亮色。   说实话,沈秋羽与原主长相酷似,五官秀挺,唇红齿白,肤白如玉,属于秀丽美人那一挂,无可挑剔。   但在陆谦眼中,却是个“除了脸啥也不是”的文盲花瓶,连最基本的用餐礼仪也不懂,如果不是笑起来有几分神似那人,放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多瞧他一眼。   陆谦又是一张黑脸,基本可以翻译成“你怎么如此粗俗”。   沈秋羽压根不care他。   他悠闲地品尝结束,放下餐叉,擦擦嘴,端起红茶小抿一口。   陆谦见他终于擦净嘴角的奶油,脸色稍缓,慢条斯理地合上杂志,搁在大理石桌面,抬眸看沈秋羽。   “吃好了?”   沈秋羽点头。   陆谦从旁边拿来几张东西,放在沈秋羽面前,“这十张模拟试卷做完,下次见面给我。”   沈秋羽:“???”   哪家大佬找替身是找来做卷子的?   这位陆总裁真是角度清奇。   陆谦理所应当地又往上叠了几本书,扶了下眼镜,说:“他学习很好,作为替身,你也该追上他的脚步,这些拿回去好好看。”   沈秋羽低头一看——   《普林斯顿概率论读本》   《经济教学·微积分》   《高等数学习题精选精解》   沈秋羽:“……”   你怕不是对“我”这个高中辍学的人有什么误解。   陆谦布置完任务,不徐不疾地起身整理西装,他将外套往手肘一搭,睨着沈秋羽锁骨处那颗小红痣,持续皱眉。   “别做多余的事,找时间把它洗了,纹得再像,你终究是个赝品。”   沈秋羽:“?”   这人在脑补什么,谁说这是纹给他看的?   陆谦却没在意他的神色,步履生风的径直离开。   沈秋羽一脸黑线的看他走远,倏然,吹来的花粉糊进眼睛,他抬手揉了揉。   旁边的应侍生见沈秋羽独自“抹泪”,走近安慰,就听沈秋羽小声嘀咕:“哎,替身这行也不容易啊。”   应侍生:“……”   沈秋羽正好看见他,笑道:“麻烦帮我打包一下这些马卡龙,谢谢。”   应侍生迷失在这抹昳丽笑容中,晕乎乎的想,这顾客笑起来真好看。   半小时后。   沈秋羽背着一打学习资料,手拎甜点盒,在酒店附近的偏僻站台等公交车,预备先回原主家拿替身协议。   等车空隙,他通过细枝末节,理清原主当下家庭状况。   原主家里穷得叮当响,父亲早年在南城上班,不慎坠楼摔断腿,重活做不了,如今在外接散活,很少回家,而母亲早逝,继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待他很差,父亲则仿佛查无此人,任他被欺负。   弟弟患有重型地中海贫血,常年吃药住院,原主高中辍学打工,也是为挣钱给弟弟治病,不难猜想他做替身的原因。   某方面来看,原主是个早熟有担当的人。   如果不是缺钱走上替身这条歪路,他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至少不会像原著里写的那样,凄惨悲凉的病死在某条小巷子里。   沈秋羽突然捕捉重点,原主的死因,该不会也是地中海贫血吧?不行,他得找时间做血检筛查。   然而一看原主卡内存款,好圆好大的一个零。   沈秋羽:“……”   穷出新高度了。   看来要想办法挣钱才行。   这时,公交车正从远处十字路口驶来站台,他收好手机准备上车,谁知突然驰来一辆面包车,抢先停在他面前。   沈秋羽:“?”   车门刷地打开,跳下两个壮汉,不等他反应,一左一右架住他胳膊,迅速往车内拽。   沈秋羽先是一愣,又骤然反应过来,这是当街绑架啊!   他脚下猛地蹬住车框,阻止两人举动,再一个借力,以金蝉脱壳的方式灵活摆脱,转身反向跑开,动作一气呵成。   那两人懵比一瞬,愤然甩开红毛衣,飞快追来。   四下无人,车流又稀少,沈秋羽边跑边报警,电话接通后,他刚张嘴要说明情况,陡然跟拐角转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沈秋羽颠了两下手机,勉强抓稳,吁出一口气。   他就指着原主手机备忘录识人,万一手机坏掉,那简直是毁天灭地的大型灾难现场。   他扭头看那俩壮汉,见两人越逼越近,迅速捡起落地的甜点盒,匆匆给被撞那人说了句抱歉,拔腿就跑,连对方脸都没看清。   两个壮汉继续穷追不舍。   跑出一截路,沈秋羽体力不支,在拐入某条死巷后,被迫停下。   两名壮汉堵住出口,喘着粗气瞪他,俨然也累得不行,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掐死他。   沈秋羽紧张地抓住挎包……中的钱夹,里面是唯一的一百块巨款哪。   他惊恐道:“你不要过来啊。”   壮汉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么还钱——”   沈秋羽理直气壮道:“我没钱。”   壮汉凶道:“没钱就拿身体抵债,你自己选。”   沈秋羽震惊脸:“你好变态。”   神他娘的“你好变态”。   壮汉满脸横肉气得直颤,“老子对男人没兴趣!身体抵债是卸你胳膊或者大腿!”   沈秋羽松口气,“早说嘛,吓我一跳。”   俩壮汉:“???”   沈秋羽又神色一凛,问:“我欠你们多少钱?”   壮汉扔出一份合同,沈秋羽认认真真看完,皱着眉抬头。   “非·法高·利贷?你们骗我?”   壮汉脸色阴冷,“放屁,是你自己签的字,谁骗你了?”   沈秋羽看他们反应,很快明白过来,原主这是病急乱投医,被人骗去借高利贷。   他说:“我知道了。”   壮汉攥起拳头威胁,“知道就好,快点还钱,否则别怪我们动手。”   沈秋羽默默放下甜品盒和挎包,又解开领口纽扣,一层层认真地卷起袖缘。   俩壮汉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在干啥?最后的倔强?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一分钟过去。   沈秋羽从巷口走出来,低头看看擦破皮的手背,轻轻吹了吹,“这是什么娇嫩的肌肤。”   而他背后,两个壮汉鼻青脸肿的横在垃圾堆里,手脚时不时抽搐,真是好惨好惨。   沈秋羽拎着甜点盒回到公交车站,乘车回沈家,一个郊区老破小的安置小区。   到单元楼下时,原主继母正在楼下跟邻居们嗑瓜子,几人有说有笑。   沈秋羽一眼认出人堆里特征明显的继母蒋玉淑。   她身量不高,却相当肥壮,眉毛粗浓,一头爆炸卷。   蒋玉淑也看见沈秋羽,见他拎着精致的甜品盒,一看就是高档货,心头暗骂,她就说这贱种有钱,不然哪能买这么贵的东西,平时也好意思跟她装穷,还不肯拿钱。   她佯装关切,掸去围裙的瓜子壳迎上去。   “秋羽你真是的,让你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你非要买,这得花多少钱,妈不爱吃这些。”   她说话时,目光直勾勾盯着甜品盒,余光又瞟了眼那群邻居,微扬起下巴,不禁得意。   沈秋羽将她那些微表情看在眼里,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伸来的手,笑道:“我知道啊,所以这些东西……”   “是我买给自己吃的。”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瞧不出一丝故意的成分。   蒋玉淑笑脸一僵,眼底掠过狠色,看沈秋羽拎东西上楼,她嘴唇蠕动,骂了声“小杂种”。   刚说到“种”字,沈秋羽突然回头,目光霎时对上她的眼睛,有些锐利。   蒋玉淑一惊,差点被口水呛死,连忙住嘴。   沈秋羽浅浅的笑,“妈,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第2章 02   蒋玉淑僵笑道:“秋羽你耳朵可真好使,我说给你留了晚饭,你回家记得多吃些,看你都瘦了。”   她面上笑脸盈盈,心底却什么难听的腌臜话都骂了个遍。   如果不是先前看过原主备忘录,沈秋羽差点就信了她这番鬼话,原主继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沈秋羽微眯着漂亮眼睛,唇角上扬,“那应该是我听错了,我以为妈刚才……”   他顿了一息,慢慢的说:“……是在骂我‘小杂种‘哪。”   沈秋羽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脸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明丽精致的脸蛋更鲜明生动。   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他这话是不是反讽。   蒋玉淑脸色猛变,但一纵即逝,她以一贯虚伪的语气道:“你这孩子,肯定是听错了,妈怎么会那样骂你,行了,你别再耽误,快上楼吃东西,不要饿着。”   沈秋羽见蒋玉淑假笑都快维持不下去,就不再说什么,转身慢悠悠进入单元楼。   蒋玉淑在沈秋羽转身后,笑容渐失,目光怨毒地瞪向他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看在这小杂种肯听话又赚钱,她压根懒得应付,现在这小杂种居然敢跟她耍小心思,反了天了,她非得找机会收拾收拾他。   她眼珠子一转,拿上手机远离人堆,走到僻静处,拨通沈父电话。   *   沈秋羽上楼进屋,先扫视一圈,见卧室中没有原主的房间。   他疑惑转头,阳台最里面立了一架折叠床,旁边简易衣架上,也挂着属于原主的物件。   作为家中的重要经济来源,居然是这个待遇,原主这家人的操作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沈秋羽默然放下甜点盒和挎包,开始寻找原主签的替身协议。   原主领盒饭的诱因就在做替身这个环节,他不想成为炮灰,更不想死,改变狗带结局的唯一途径,是提前解除替身协议,远离剧情。   依照原主物品分类习惯,沈秋羽很快找到四份替身协议,取出一份翻开,试图找出提前解约的突破口。   他翻到最后一页,扫过某行字时,手臂徒然抖了下,然后默默合上协议,眨了眨眼睛。   停顿足足三秒,他再次打开,目光定在那行【乙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需赔偿甲方损失,即违约金两百万人民币】。   违约金两百万人民币。   两百万人民币。   两百万。   百万。   沈秋羽:“!!!”   原主全身上下就一百零两块现金,公交用掉两块,还剩一百,这违约金的数目,根本不是他能负担的金额。   如果他有罪,法律会制·裁他,而不是陷入这种修罗场。   沈秋羽缓了缓,抱着侥幸心理翻开剩下三份协议,上帝关门的同时,或许会留一扇窗——   十秒后。   好家伙,门窗全焊死了,这违约金一家比一家高,四个人合起来竟远超千万。   总结=赔不起。   沈秋羽:……我还是继续苟吧。   替身协议限期三个月,熬一熬,很快能结束,不过令人头秃的是,那四个大佬攻非常不好糊弄,但愿他能无波无澜地度过这三个月。   他正心累扶额,手机倏地嗡嗡震响,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沈秋羽随意点开,是陆谦发来的。   【陆总】:洗干净,这周六到这里来[北城国际酒店地址]   沈秋羽:“???”   他战术性后仰,内心被无数问号感叹号刷屏。   哪种洗干净,怎么洗干净?是他理解的那种“洗干净”么???!   震惊数秒,沈秋羽迅速翻阅协议书,确认合同中的义务不包括肢体接触和深入接触,暗自松了口气。   他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这句话,误会太深。   斟酌用词,他回复陆谦,陆谦那边没有再回。   沈秋羽正要摁灭手机屏幕,又有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这人没有备注,沈秋羽起初没认出是谁,当他放大对方微信头像后,轻松从这张黢嘛黑的星空图中,剖析出对方身份。   厉北野。   他也是原著中暗恋主角的大佬攻,是个异国混血,目前是全国知名赛车手,拿过无数竞赛奖项,跟万人迷主角偶然相识,因暗恋的女神看上主角而结怨争锋,剧情后半部分被主角吸引,对其真香,开始漫漫追妻路。   而现在,正是他跟万人迷主角不对付期间,原主这个替身不是替来爱的,是替来挨骂受虐的。   虐自己虐不到的人,最好的方式居然是找替身。   厉北野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沈秋羽打开微信消息,见他发来的是一条语音,顺手点开。   语音那头的低沉嗓音富有磁性,非常悦耳,如果不是夹杂愠怒的火气,应该会更令人沉醉。   【野望】:今天午饭你没送来,呵。   【野望】:带上东西,七点前到秋雾山训练场,否则……呵。   沈秋羽满头雾水,你呵什么呵呀!带上什么东西你倒是说清楚!   然而厉北野那边发言后,宛如人间蒸发,沈秋羽的回复发过去更是石沉大海。   沈秋羽只得往上翻翻,却发觉原主和厉北野的对话自动加密,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沈秋羽:“……”   ……行吧。   他低头看时间,目前五点半。   手机地图显示秋雾山距离沈家有二十多公里,过去有一段距离,大约能在七点到。   前提是打车。   左边车费,右边违约金。   沈秋羽脑海内天人交战,很快千万违约金淹没几十块车费,胜负已定,他不再耽搁,迅速收拾出门。   临出门,恰好蒋玉淑上楼,对方假意关怀他的去向,沈秋羽随口应付,飞快下楼。   蒋玉淑转身进门,见茶几上有甜点盒,极快扭头确认有没有人。   她锁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甜点盒,想尝尝高档点心的味道,然而……   甜点盒里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蒋玉淑气得脸色铁青。   *   出租车上。   沈秋羽鼓着腮帮子吃马卡龙,腾出手翻看原主手机备忘录,查看厉北野这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原主用三个字简短归纳。   【脾气差】   哪种差?有多差?   原主没详细记录,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秋羽低头看手机时间,问司机:“师傅,到秋雾山还需要多久?我有点赶时间。”   司机抬手换档,一脚油门下去,不紧不慢的说:“你放十个心,这片我特熟,保证把你按时送到。”   “好。”   沈秋羽坐回后排,慢悠悠吃马卡龙。   半小时后,出租车在半路抛锚。   沈秋羽:“……”   司机:“……”   沈秋羽提了下挎包肩带,“师傅,能修好?”   脸似乎有点肿的司机抹了把汗,尴尬的说:“这……小伙子,真对不住,走不了,怕是得等拖车过来。”   沈秋羽:“……”   眼见天色渐晚,临近厉北野的规定时间,沈秋羽惦记着违约金,便告别司机,独自上山。   一截路后,他用背包客常用的手势,招手拦住一辆黑色越野车。   周围没路灯,他也没看清这辆车是什么牌子,更不清楚车内有几人。   副驾驶座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老实憨厚的脸,司机问:“先生,有什么事么?”   沈秋羽言简意赅向他表示了想搭车的意愿。   司机闻言,默然看了眼后排,似乎在看什么人,继而面露难色。   沈秋羽也往后看了一下,无奈天色暗黑,车厢内昏暗难明,他没瞧清后排的状况,但显然那里有一个人。   大概这司机不是车主,后排那位才是,沈秋羽意识到车主不愿让人搭车,识趣退后。   司机歉意一笑,升上车窗后,驰车离去。   越野车消失在朦胧夜色,车灯的光也渐渐没入林间。   沈秋羽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继续往前走,想找共享单车,徒步上山肯定不能按时抵达。   十来分钟后,一辆重型机车沿着山道驰来,将要路过。   沈秋羽再次伸手求助,机车靠近时减速,稳稳停在他面前,驾驶机车的青年长腿一支,侧目看来。   他衣着黑绿赛车服,头顶纯黑头盔,掌控车柄的修长双手均戴着黑皮手套,身量挺拔,看得出来很高。   沈秋羽客客气气的问:“你好,请问方便搭我一程么?我想去山顶的赛车训练场。”   青年没说话,伸手把头盔摘下,顺便捋了把额发,露出一张过分好看的俊美脸庞,他头发漆黑如墨,肤色冷白,没什么血色,眉眼线条深邃又锐利,浑身有种极具攻击性的冷厉美感,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对视间,恍惚让人觉得那是一匹蛰伏暮色下的慵懒猎豹,透着一股子嚣张又不可睥睨的桀骜肆意。   他冷眸望着沈秋羽,从上往下扫视,眉心微蹙,眸底渐渐浮现出一抹恍然。   “是你。”   沈秋羽:“?”   *   山道岔口另一条路。   越野车平稳行驶在蜿蜒车道,车厢内安静如水。   司机抬头瞄了眼内视镜,迟疑道:“陆总,刚才求助的那个人……好像是小沈先生。”   陆谦视线从车窗转回,与司机隔空对视。   “是么。”   他语气冷淡,反应平平,倒让司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司机干笑两声,改口道:“应该是我看错了,抱歉,陆总。”   陆谦低声吩咐:“专心开车。”   司机明白他这是不想再提此事,心底也了然,陆总大概认出小沈先生,但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老板私事他也不敢过问,便专心致志开车,前去秋雾山的赛车训练场。 第3章 03   什么“是你”?   难道这人认识原主?   沈秋羽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他茫然望向这个骑机车的年轻酷哥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没有原主记忆,他对旁人认知都来自原主备忘录,不被记录在册的人,他压根儿不知道谁是谁。   所以他现在满脸写着“大哥你哪位”。   酷哥单手抱头盔,凛冽冷眸在他身上来回逡巡,目光又冷又静,难以看透他的情绪。   他眉心蹙起,看沈秋羽的眼神显然也不怎么友善。   “不记得我了?”   沈秋羽内心嚎叫:我岂止不记得你,不记得的人可多了!   青年“哒”地放下头盔,长腿胯过车座,朝沈秋羽走来,双手交错活络,指节发出咔嗒咔嗒的响音,危险感十足。   沈秋羽警惕地后退半步,“你、你想做什么?”   青年站定,单手插入裤兜,“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沈秋羽瞪着他,我又不是哆啦A梦,哪知道你想做什么。   这家伙到底是谁?原主债主,仇家,还是对头?   他心底闪过无数猜测,直到借月光看清对方黑色鞋面的灰白脚印,脑海中有一簇火光猛地擦亮。   下午被高利·贷追债时,撞到的路人似乎也穿了这款鞋,他踩过一脚,有点印象。   这人该不会是来追赔偿款的吧?他就剩五十块了,难道要给他?   但五十块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钱。   那是命!   沈·一穷二白·秋羽不禁陷入空前经济危机。   给or不给。   青年不徐不疾的问:“想起来了?”   沈秋羽头摇得像拨浪鼓,下意识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青年:“……”   沈秋羽理亏秒怂,边说边往后缩,想跑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站住。”   青年冷声喊住他。   沈秋羽能听话才有鬼,对方一喊话,他撒腿就跑,原主已经惹来高利贷追债,他没钱再给他,只能下次赔钱。   青年:“?”   沈秋羽全程狂奔,但不熟路况,黑灯瞎火的乱跑,一不留神“嗙”地撞上公交车牌,脑袋磕得生疼。   他捂住脑门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地上,双目发怔了两秒。   目睹全程的青年:“……”   沈秋羽揉着额头,眼圈痛得酸红,眼前倏然多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比例优越得令人艳羡。   他顺势抬头,对上那张异常俊美的冷白脸庞,朦胧月色隐隐勾勒出对方英挺的五官,也为他眉眼增添了几分冷煞感。   沈秋羽仰得脖子发酸,这人可真高,吃啥长大的,快一米九了吧。   青年双臂环胸,薄唇微扬,“你这是在学猴子表演杂技?”   沈秋羽:“……”   我怀疑你在骂我,并且有证据。   沈秋羽一骨碌爬起,拍去裤腿的枯叶泥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企图挽尊:“我是在锻炼。”   青年看看他脑门的大包,又看看被撞凹的公交站牌,冷嗤一声。   他这一笑,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沈秋羽老脸涨红,有被冒犯到。   他破罐子破摔的说:“我头铁吃你家大米了?”   说话时,他杏眼瞪得溜圆,浅浅的瞳仁映着月光,漂亮得像两颗幽蓝的宝石,脸颊因生气鼓着,特别像某种动物。   青年觑他:“我不养松鼠。”   沈秋羽:“?”   青年没给他理清的机会,说:“过来。”   沈秋羽狐疑看他,双脚没动,杵在原地发芽。   青年在重型机车边停下,转过头。   “我过去请你?”   沈秋羽敏锐察觉话意中的危机,挺直腰杆走来,满脸憋屈的说:“我跟你说,我很能打的,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除非暴富。   青年瞥他一眼,细胳膊细腿儿,秀气又柔弱,瞪大杏眼抱住挎包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抱住坚果的雪地松鼠,炸着绒毛,毫无威慑力。   他没说什么,但眼神中写满一句话。   「是么,我不信」   沈·雪地松鼠·秋羽气成河豚,正思考要不要让他感受一下“他不光头铁,拳头也很铁”这件事,就听对方说了两个字。   “上车。”   沈秋羽将信将疑,“你……要搭我?”   青年跨坐机车,拿起头盔,动作流畅地扣上,钥匙一拧。   “那我走了。”   他说走是真走,当场发动引擎。   “别别别!”   沈秋羽立刻箭步冲去,跳上机车后座,“兄弟,我赔!五十块够不够?不够的话,你……再想想办法。”   青年:“……”   数秒后,沉冷悦耳的声线隔着头盔传来。   “你是缺钱才去做那种事?”   沈秋羽:“???”   哪种事你倒是说清楚,这涉及我的知识盲区啊!   沈秋羽在风中懵逼。   青年没再说话,脚下重踩油门,机车以惊人的速度擦着护栏转弯,堪比赛车特技。   沈秋羽:“!!!”   *   三十分钟的路程,赶在七点前抵达山顶的赛车训练场。   机车在沥青路面擦出一道痕迹,稳停在训练场大门。   沈秋羽松开揪紧青年衣摆的手,长吁一口气。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他低头瞅见青年衣角被捏得皱巴巴,心虚地捋平。   青年摘头盔的动作一顿,余光扫过那只覆在黑色布料的手,白皙纤细,温润得像一块糯米糍,遭过夜风肆掠,指尖微微泛红。   毫无疑问,这是一双非常好看干净的手。   但是。   这手背却满是擦伤与划痕,瞧着很惨。   他敛回视线,慢慢将头盔搁在车头。   沈秋羽扶着机车下来,在挎包掏了掏,抽出最后的钱,递过去。   “我踩脏你的鞋,这是赔你的钱。”   青年睨他,“五十块?”   沈秋羽一噎,满脸沉痛:“五十块也是巨款。”   七个字将穷酸刻画得淋漓尽致。   青年:“……”   青年俊脸浮现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你那晚爬我大哥的床,真的是为了钱。”   爬我大哥的床……   我大哥的床……   的床……   轰隆一声惊雷劈中沈秋羽脑壳,炸得他头皮发麻,满脑空白。   谁爬谁的床???   原主居然干过这种事?!!   青年见他惊得下巴落地,语调轻缓的抛出最后重磅一击,“但很可惜,那晚的套房是他帮我订的,你碰到的人,是我。”   “把你扔出房间的,也是我,想起来了么?”   信息量太大,沈秋羽直接傻眼。   原主竟为某种原因去爬谁的床,还爬错了,被当事人弟弟抓个正着……   这特喵简直是社死现场。   沈秋羽只想原地消失。   许久,忽听青年说了声“接着”,眼前骤然掠过一道黑影。   他反应敏捷地接住,手心碰到什么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折射路灯橘光的玻璃瓶子印着三个大字。   【红花油】   沈秋羽:“???”   没等他抬头,青年启动机车,甩他一脸尾气。   沈秋羽:“……”   这时,手机嗡地震响。   厉北野发来倒计时微信消息。   沈秋羽无暇顾及原主干的闹心事,立刻跑进赛车训练场,依照原主与厉北野的聊天信息,顺利找到目的地。   厉北野的vip休息室。   秋雾山赛车训练场是专供豪门子弟消遣的场所,建造在山尖一处宽阔的位置,集齐多种跑道,非常适合机车与赛车,也兼并其他小型高尔夫球场等娱乐。   训练场针对的消费群体非富即贵,背后投资也是北城几位贵少,场内实行vip会员制,一般人进不来,原著中关于训练场的内容一笔带过,具体有哪些人,沈秋羽不得而知。   原主来的次数应该不少,工作人员都认识他,途中还跟他打招呼。   沈秋羽站在休息室前,抬手敲门,很快有人走来打开门。   开门的青年一头醒目脏辫,衣着潮里潮气,打了颗鼻钉,长相周正英气,但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善,含杂浓烈的敌意。   他单手撑住门框,挡着沈秋羽,说:“厉哥不在。”   沈秋羽比他稍矮些,身量也不足他壮实,以至于对方有种居高临下的既视感。   他微微退后,目视对方,清晰得出一个信息。   这人不但认识原主,还讨厌他。   恰好备忘录中提了一两句,厉北野身边有个喜欢挤兑人的跟班,特别看不上原主,叫阿辉。   沈秋羽看看这人,恐怕他就是那个阿辉。   阿辉斜睨他,大手一摊,“拿来吧,我帮你给厉哥。”   沈秋羽:“?”   阿辉眉头皱紧,很不耐烦道:“磨叽什么,饭盒啊。”   沈秋羽恍然明白过来,敢情厉北野神神秘秘让带的东西是饭菜。   阿辉见他不动,语气更差了,拍着门框催促,“快点啊。”   他是真看不上这姓沈的,无非是脸好看点,厨艺好点,其他地方糟糕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厉哥怎么就留他在身边,这不纯粹添堵么。   沈秋羽嘴角抽了抽,他也想快点,这关键他没有啊!   在阿辉开口怼人前,沈秋羽羞赧地低下头,“不用麻烦,我想亲手交给他,看着他吃。”   他说着,眨了下眼睛,给阿辉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阿辉正预备语言攻击,却见沈秋羽仰头看他,一双杏眸灿若星辰,颈肩线条流畅柔韧,欣长又白皙,昳丽得像朵静静盛开在初春枝头的白梨花。   他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卧槽,姓沈的为啥冲我抛媚眼,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他当场被这猜想惊得手臂一抖,忙放下来,色厉内荏的说道:“你不要乱放电,老子喜欢女人。”   沈秋羽:“???”   你喜欢女人关我什么事?   阿辉虚张声势的吼了一句,满脸涨红地把沈秋羽往外推,他没想到沈秋羽这么不知羞耻,竟敢在这里当面勾引他。   沈秋羽被推得趔趄半步,险些摔倒。   他扶墙站稳,隐隐有些生气,正要转过头,冷不丁瞥见走廊尽头的人。   那人长得非常冷俊,西装革履,脚步生风,不徐不疾地朝这边走来,那张脸是相当的面熟。   阿辉把要扶的动作收回,懊恼道:“草,这是你自己没站稳啊,不关我的事,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厉哥他——我靠!”   沈秋羽一脚把阿辉蹬进屋,迎着对方难以置信的表情,迅速拉过门把,“嗙”地将休息室的门合拢。   陆谦恰好走近,在他面前微微顿足。   他扶正金丝眼镜,冷俊面容宛若冰霜,漠然瞥他一眼。   “你不在家做试卷,来这儿做什么?” 第4章 04   沈秋羽背对房门,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把,不让室内的阿辉出来逼逼,阿辉嘴没把门,万一说漏嘴,他就完犊子。   他迎面冲陆谦笑了笑。   “我在这里兼职。”   说话时,他小频率地眨动眼睛,这是撒谎微表情的一种。   陆谦对他的私生活没兴趣,不予瞩目,或者说,只要沈秋羽安分在他身边做那个人的替身,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一个替身而已,能让他费多大的心。   沈秋羽听着屋内传来阿辉暴跳如雷的吼声,眼皮一跳一跳的,盼着陆大总裁快点圆润地滚出视线。   可陆谦偏偏不走,看了眼沈秋羽额头的大包,忽地问:“缺钱?”   沈秋羽全神贯注跟门后的阿辉较劲,哪注意到他的话,含糊不清的“唔”了声。   陆谦敛回视线,猝然听房门砰咚震响,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动静很大,夹杂着怒火中烧的痛斥声。   他转头看向沈秋羽,蹙起眉头,像是疑惑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我同事!”   沈秋羽飞快说道:“我同事狂躁病犯了,在里面砸垃圾桶。”   他语速特别快,生怕说慢一点,陆谦会直接过来。   陆谦有洁癖,闻言皱了下眉,倒也没再问,视线在沈秋羽脏兮兮的卫衣裤腿短暂停留,继而朝助理看了眼,助理了然点头。   助理上前,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卡,递给沈秋羽。   助理:“陆总给的。”   沈秋羽:“???”   助理将卡塞给沈秋羽,转身快步追上陆谦。   沈秋羽看看手里的银行卡,又看看空荡荡的走廊尽头,仍旧满头问号。   陆谦这是……提前发工资?   他哪知道这纯粹是陆谦洁癖发作,看不惯他这身邋遢的打扮,拿给他去买衣服的。   沈秋羽开心的揣好卡,琢磨改天找机会把债款还清,顺便举报一下那群非·法借贷的高·利贷。   这时,阿辉费劲打开门,见沈秋羽呆愣着杵在门口,火气蹭蹭蹭地直窜天灵盖,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这辈子都没被人动过脚,姓沈的居然敢拿脚踹他!   “沈秋羽!”   阿辉厉喝一声,猛地揪住沈秋羽领口,跟拎小鸡仔似的拎起,举拳就要朝沈秋羽的脸揍去。   打人不打脸的规则被他抛之脑后,满腔都是沸腾的怒火。   沈秋羽眼神锐利,屈起膝盖,正要再给阿辉两脚,让他感受感受来自社会的毒打。   倏然,有只修长胳膊横来,轻松截住阿辉的拳头,也截住沈秋羽踹人的想法。   阿辉怒道:“谁他妈——”   他抬眸看见来人,眼睛蹭地一亮,高兴的喊出声。   “厉哥!”   沈秋羽转过头,撞见一张侧颜完美的俊脸,面容线条硬朗,颇具白种人的深邃特点,很符合他混血儿的身份,红黑相间的赛车服更衬得他身量挺拔,比例优越。   厉北野瞳仁是非常漂亮的翡翠绿。   沈秋羽第一次见有这种颜色的瞳色,很稀奇,多看了几眼。   厉北野垂眸睐他,微抬下颚。   沈秋羽率先移开视线,心虚地低下头。   厉北野盯着他发旋看了两秒,放开擒住阿辉拳头的手,嗓音低沉的问:“怎么回事?”   阿辉立刻小学鸡式告状:“厉哥,沈秋羽这小子不老实,敢拿脚踢我!一定不安好心!”   沈秋羽默默赞同,对对对,我不安好心,快让你厉哥反悔违约,最好拿支票狠狠打我的脸!   厉北野哼笑:“他安的什么心,我用你提醒?有本事你找个跟他脸像的来。”   阿辉哑口无言。   纵然他讨厌沈秋羽,但又不得不承认沈秋羽那张脸确实长得不错,明艳秀丽,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盘靓条顺,比女人还好看。   但那又怎样,脸好看能当饭吃?   厉北野不知道阿辉的心理活动,抬手把他拨开,拎上沈秋羽卫衣的兜帽,拖着往室内走,另只手则抱着他的赛车头盔,背脊挺直,步姿矫健,看上去十分英武。   阿辉疾步追来,不甘道:“厉哥,他这脸算什么,姓顾那小子的脸不比他好看?他今天也来这里——”   厉北野脸色一变。   阿辉立刻闭嘴,意识到自己在雷·点蹦迪。   厉北野跟顾家那位有旧仇,众所周知,但具体什么恩怨矛盾,他不太清楚,仅知道不能在厉北野面前提那个人。   他这次闯祸了。   沈秋羽听到“姓顾的”三个字,唰地抬头,能让厉北野闻之色变的人,原著中只有一个。   万人迷主角。   阿辉的意思是,他今晚也在秋雾山的赛车训练场?   这怎么跟原著写的不一样,原著剧情里他不是刚到半山腰就因事折返,最后没来训练场么?   等等。   也就是说……   现在这所训练场内,集齐两个大佬攻和万人迷主角,以及他这个炮灰替身。   这是什么狗血修罗场!   沈秋羽腿一软,险些站不稳。   门口的阿辉察觉大事不妙,丢下一句“我妈叫我吃饭”,迅速遁走。   沈秋羽尔康手:兄弟,你等等我啊。   然而阿辉跑得贼快,一溜烟儿消失无踪。   沈秋羽挪挪脚尖,也想遛。   咔嚓。   突然有什么东西裂开。   他僵着脖颈转头,见厉北野脸色阴沉,宛如风雨欲来,他大掌扣紧赛车头盔的护目镜,左侧镜面已经有明显蛛网裂纹,手背青筋凸起,可见用了多大劲儿来碾镜面。   沈秋羽没由来联想到自己,以及那份一对一替身协议,后颈凉凉。   他果断道:“厉少,我想起我还有——”   “东西哪?”   厉北野忽然出声,语气冷飕飕的。   他翡翠绿的瞳仁映出沈秋羽的身影,阴沉着脸摊开手。   “拿来,我饿了。”   沈秋羽欲哭无泪,极力挽救:“厉少,在饥饿时,往往需要补充高热量的食物,更容易恢复体力,比如马卡龙,你看。”   他拿出最后几颗马卡龙小蛋糕,送到厉北野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笑着晕出两颊梨涡。   厉北野语气危险,“你让我吃这个?”   沈秋羽小心询问:“不行么?”   厉北野咬牙切齿道:“老子最讨厌甜食!”   他霍然拎起沈秋羽兜帽,一把将他甩出休息室大门,凶巴巴道:“滚去厨房做饭!”   房门“嗙”地关紧,昭示着房主的怒气值。   沈秋羽:“……”   这厉北野脾气是真的暴躁古怪,难怪后期会追妻火葬场。   他慢吞吞拆开一袋分装马卡龙,咬了一口,吃着吃着,又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让他做饭啊……   沈秋羽默默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输入一行字。   【新手怎么学做饭】   出来的链接内容五花八门,看得他脑壳痛,浏览一段时间,有了大概方向,沈秋羽向工作人员询问厨房位置,朝那边走去。   途中他接到沈父的来电,便拐进盥洗室接听。   原以为是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结果对方是来兴师问罪。   沈父压低声音问:“你妈今天在家病倒,是不是你给气的?”   沈秋羽懵然了一瞬,他离开时,那个继母活蹦乱跳的,哪有半点发病的征兆?   很快他明白过来,这继母是想借沈父的手折腾他,以此达到要钱的目的,这对夫妻八成早就勾兑好说辞。   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这道理一点儿没错。   沈秋羽嗓音温和的说:“爸,你喝醉酒了吧,我妈在墓地躺着哪,怎么会被我气病。”   沈父被他呛了一句,登时噤声。   沈秋羽说:“没事就挂了,我还在忙。”   沈父喊住他道:“家里没钱了,你转十万到卡里,再把你弟的医药费缴清,医院催好几天了。”   沈秋羽差点气笑,这是亲爹么?难怪原主铤而走险跑去借高·利贷,身兼四职却依然穷得一比,甚至半夜去爬陌生人的床,原因居然在这儿。   真是一家子吸血鬼。   见沈秋羽迟迟不吭声,沈父音量拔高些:“听到没有?”   沈秋羽反问:“你考虑过原……我身上没钱的情况么?”   沈父理所应当道:“你每个月工资那么高,怎么可能没钱。”   沈秋羽抿直唇角,眉心渐渐拢紧。   他穿过来时,原主身上真没什么钱,穷得不行,最后一百零两块皱巴巴挤在脱皮的钱夹里,边边角角被捋得很平整,看得出来这是原主仅存的余款。   沉默间,沈父又说:“家里最近来客人,住不下那么多人,你今晚别回来,在朋友那里将就住几天。”   沈秋羽没说话。   沈父顾自说完后,在挂断通话前,再次叮嘱:“你记得周末前,把钱转过来,你弟住院那边也等着用。”   嘟嘟嘟……   通话截止。   全程对话没有关心原主一句。   沈秋羽默然盯着黑屏手机,几次想口吐芬芳,但最终也没骂出声。   这种家庭,原主能共同生活到二十三岁,也是难为他了。   他从盥洗室隔间出来,想顺便整理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再去厨房。   高档场所的盥洗室配备设施齐全,有吹风机等基础用具,他打算清理衣服和裤腿的污渍。   出来时,洗手池那边正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有人弓着腰在清洗脸颊,袖缘挽直手肘,露出原本的冷白皮,头盔搁在大理石台面,折射着冷光。   对方黑绿相间的赛车服衬出他的宽肩窄臀,他额发湿漉漉的,水珠在俊美脸庞肆意滚动,眼睛半敛,显出几分疏冷。   察觉动静,他偏头看来。   两人视线相撞。   沈秋羽心头猛地一跳,差点脱口而出“卧槽”。   是那个机车酷哥。   *   休息室内。   厉北野陷入皮质沙发,脚下随意踩着脚凳,整个人臭着一张俊脸,心情差到极点。   姓顾的居然敢来。   他居然敢来!   想到对方那张极其讨人厌的脸,又想到赛场被对方碾压,厉北野就气得磨牙,浑身上下非常不爽,一脚把脚凳给踹飞出去,“咚”地撞上墙壁。   他又捶了一拳沙发,奈何软绵绵的,没什么感觉,正要再捶几拳出气,衣兜里忽然滚出一颗分装马卡龙小蛋糕。   是沈秋羽先前塞给他的。   厉北野黑着脸捡起,脑海中倏然冒出一张笑脸,两颊的梨涡像藏着醇厚美酒,一眼看去,甚至有点醉人。   最初找沈秋羽做替身,他怀揣报复羞辱的心思,两人原本相似度不大,但他看着那张漂亮脸蛋,莫名想起那个姓顾的。   厉北野眉心慢慢拧紧,高举着手,想把小蛋糕扔进垃圾桶,行动前,突然又收回手。   他盯着粉红色的马卡龙看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拆开,咬了一口,甜腻瞬间席卷味蕾,齁得他两眼发直,险些吐出来。   呸呸呸,这玩意儿哪里好吃了! 第5章 05   机车酷哥按停水龙头,慢慢直起身,手背随意擦去额角水珠,撩着眼皮看来,那双阗黑如墨的眼睛深得像一片黑海。   沈秋羽扯着嘴角尬笑,“好巧哦,哈哈。”   他笑声回响在空荡荡的盥洗室,最后归于平静。   两人脸脸相觑,没人说话。   机车酷哥面无表情看他,沈秋羽尴尬得脚趾扣地,恨不得原地消失。   对方静静的问:“你来训练场找人?”   沈秋羽搬出应付陆谦的借口,说:“不是,我是来这里做兼职的。”   替身那种。   对方睇过他脏兮兮的衣服,“做什么工作,后勤?”   沈秋羽心虚道:“四舍五入算……厨师吧。”   对方问:“你真的很缺钱?”   这问题真是该死的熟悉。   沈秋羽停顿几秒,重重点头。   他岂止缺钱,还倒欠高·利贷几十万哪!   对方“哦”了声,捞过旁边的头盔,夹在胳膊下,没再搭理他。   沈秋羽不想跟他多接触,这人应该认识原主,他需要保持距离,否则说多错多,容易露出破绽。   他趁对方没注意自己,迈动脚步,快速往门外走。   “站住。”   机车酷哥用纸巾擦了把脸,喊住他。   沈秋羽苦着脸转头:“有事?”   机车酷哥问:“会做煎蛋面么?”   沈秋羽:“……”   我现在说不会还来得及么?   十分钟后。   训练场厨房。   机车酷哥盯着面前看不出原貌的一坨黑炭,全程冷漠脸。   沈秋羽脸颊微红,“第一次做煎蛋面,卖相不太好。”   机车酷哥指着面碗,表情一言难尽,“你说这是煎蛋面?它或许应该叫黑炭面糊。”   沈秋羽:“……”   沈秋羽瞄了眼桌面那碗鸡蛋黑乎乎的面条,理不直气也壮,“它怎么不是煎蛋面了?我用鸡蛋煎出来的,面也是面条做的,鸡蛋和面只是火候过了……一点点。”   为增加说服力,沈秋羽用手指头比划出一条缝。   机车酷哥皮笑肉不笑:“你这确实是亿点点。”   沈秋羽装作听不懂谐音的样子。   对方倏然又问:“红花油哪?”   沈秋羽不明所以道:“你找这个做什么?”   机车酷哥摩拳擦掌:“备用。”   沈秋羽:“???”   对方抬手朝他伸来,沈秋羽暗自攥紧拳头。   只要对方敢动他一根头发,他立刻把他打得跪地叫爸爸。   正当沈秋羽以为要干架时,对方修长冷白的手越过他头顶,袖缘轻轻擦过他的额发,袭来冷淡的霜雪气息,清清冷冷,不浓烈,却很好闻。   机车酷哥撤回的那只手,拿着围裙,不紧不慢地系上,然后熟练地点火热油。   沈秋羽:“欸?”   机车酷哥瞥他,“欸什么欸,帮忙。”   沈秋羽点点头,把鸡蛋、蔬菜和面条备好,然后说:“你先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   机车酷哥顾自忙碌,没理他。   沈秋羽端着“黑炭面糊”直奔休息室,敲开门。   厉北野倚着门,懒散地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哈欠,看看沈秋羽,又看看他手里盖着的面碗。   他说:“沈秋羽,如果下次你想饿死我就直说。”   沈秋羽把面碗朝他送了几分,嘻嘻笑着说:“厉少,趁热吃。”   厉北野正饿着,随手接过,对沈秋羽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沈秋羽走前,特意补充一句:“我第一次做这个,可能卖相不太好,但味道应该不错,我加了很多很多调料哪,希望你喜欢。”   他说着,又扬起笑脸。   厉北野一愣,惺忪睡眼睁大了些,看清这张昳丽漂亮的脸,对方笑容似乎比从前更随和,少了拘谨与刻意,梨涡渐深几分,仿佛藏着鸩杀的酒意,危险与诱惑并行。   如果不是他喜欢女人,真会被这个男人的脸迷住。   厉北野失语瞬息,直至望着沈秋羽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转开视线,合上门,端着面碗走向餐桌。   沈秋羽这人缺点颇多,但有一样让他很满意,厨艺不错,无论做什么食物,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美食让厉北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唇角也上扬几分。   他伸手揭开面碗的陶瓷盖,准备享受美味的晚餐,在看见碗内不明物体时,笑容渐渐凝固。   这是……黑炭面糊?   *   沈秋羽快步回到厨房,机车酷哥已经煎好一颗糖心蛋,佐以香葱芝麻,油花滚着佐料煎出缕缕香气,一滴生抽淋在嫩滑的蛋黄上,馋得令人口齿生津。   沈秋羽疑惑问:“兄弟,这一颗煎蛋怎么分?”   机车酷哥偏头睐他,“一人份,有什么可分的。”   沈秋羽腼腆低头:“原来你不吃啊,我一个人吃,会不好意思的。”   机车酷哥:“……”   机车酷哥呵笑:“那你好意思跟我抢吃的?”   沈秋羽挠了挠眉尾,不说话了,但他肚子的咕咕声实力证明他好意思。   机车酷哥再次“……”了一下。   煮熟的面条很快出锅,淋上特制的汤汁,再放一颗糖心煎蛋点缀,佐以煎得香脆的葱段和芝麻,一碗截然不同的煎蛋面完成。   机车酷哥坐下准备吃面,握筷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跟桌对面快要流口水的沈秋羽对视上。   沈秋羽:(O﹃O)   面碗往左,沈秋羽往左看,面碗往右,沈秋羽往右看。   沈秋羽:(盯﹃盯)   机车酷哥:“……”   机车酷哥把竹筷放下,不吃了。   沈秋羽眼巴巴问:“你怎么不吃了?”   机车酷哥“客气”的说:“要不你替我吃?”   沈秋羽咧嘴嘻笑,“好啊。”   机车酷哥被他磨得没脾气,把面碗朝他那方推去。   沈秋羽接过,却没急着下筷,而是从旁边拿来干净的碗筷,认真从面碗里挑了一小份出来。   他又把面碗推回去,笑着说:“我们一起吃。”   机车酷哥神色微滞。   他抬头,对面的青年面容姣好,咧嘴笑出两颗可爱的梨涡,正目光盈盈的望着他,笑得毫无城府,像一捧初雪化开的清泉,不含任何杂质。   那晚在暗橘壁灯照映下,他那张脸也笑着,但似乎与现在不同,多了一分讨好与忐忑,没有现在真实。   想到那晚对方摸黑爬上床的场景,他轻微压下唇角,眸色黑沉沉的,看上去心情很差。   沈秋羽看他突然冷脸,心头猛地咯噔一下,暗道,他该不会发现我把煎蛋撬走,生气了吧?   于是他十分心虚地把藏在面条下的煎蛋夹回去。   机车酷哥:“……”   见他暗戳戳做完这项举动,机车酷哥唇角忽而轻轻扬了下,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沈秋羽没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变化,整天没吃主食,他早饿得不行,全神贯注的埋头干饭。   厨房两人愉悦用餐,但远在休息室的厉某某就不太愉悦了。   他额头青筋一跳,下颌线绷直,握紧拳头狠狠捶了餐桌一拳,惹得大理石桌面直颤动。   “沈秋羽这小子在耍老子么!”   阿辉和医生跟着桌面抖了抖,都不敢开腔,发脾气的厉北野就是一颗人形鱼·雷,扔哪儿炸哪儿。   阿辉余光偷瞄一眼厉北野,厉北野反应格外敏锐,立刻转头瞪他,表情凶得一批。   医生也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棉签没拿稳,啪叽落地,他飞快捡起扔进垃圾桶。   厉北野气得脸要多黑有多黑,他愤然指向那碗黑暗料理,“沈秋羽那小子不知道老子对辣椒过敏么!居然敢在面里放小米辣!!”   “这就算了,还他妈放花椒粉!!他是把花椒粉打翻了么!!”   阿辉被他话里的感叹号糊一脸。   厉北野手指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睛直冒火。   他脾气本来就差,沈秋羽这碗黑暗料理如同往上淋了一盆油,烧得他噼里啪啦的。   医生委婉提醒道:“厉少,别动气,先坐下来抹药,不然可能会肿得更厉害。”   厉北野碰了碰自己红肿的嘴唇,疼得不停吸凉气,医生忙让他别乱动过敏的地方,他不禁更生气,双手一甩,大马金刀地落座,又发脾气地冲角落的脚凳踹了两脚。   等医生帮他抹完药膏,他腾地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一副气势汹汹要去算账的架势。   阿辉屁颠屁颠跟去看热闹。   见状,医生迅速联系训练场负责人,以免出现大事故,厉北野是个暴脾气,万一真动手打人,可不好收场。   负责人那方得知这事,立马要安排人过去,正在办公室的陆谦闻言,则表示同去处理。   于是负责人带着股东之一的陆总,一块儿前去训练场的厨房。   身在厨房中的沈秋羽完全不知道有两波人正聚集而来,他吸溜完半碗面条不够,机车酷哥又给他煮了碗葱油面。   他美滋滋的吃完,放下竹筷,满足地揉着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隔。   机车酷哥:“……”   见对方瞅着自个儿,沈秋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悄悄坐直身。   他说:“谢谢你煮的面条,特别特别好吃。”   机车酷哥看他一眼,提醒道:“嘴角有汤汁。”   沈秋羽用餐巾纸胡乱擦擦嘴角,笑着说:“下次我煮东西请你吃。”   机车酷哥大概对他那碗黑炭面有阴影,直言拒绝,“大可不必,我想多活几年。”   沈秋羽大受打击,“应该没有那么难吃……吧。”   尾音明显底气不足。   对方翻过这个话题,转而问:“红花油哪?”   沈秋羽从挎包里拿来给他,机车酷哥接过,直接打开,用指腹在瓶口点了点。   沈秋羽问:“你用这个做什——”   话音戛然而止。   机车酷哥不动声色地隔着一米宽的餐桌伸来手,倏然按住沈秋羽额头的大包,毫不客气地搓了两下。   沈秋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   机车酷哥低嗤,“你是复读机么?”   沈秋羽瞪他,控诉道:“哪有你这样抹药的!”   机车酷哥垂眸瞥他,“知道我是帮你擦药还瞪我?”   沈秋羽理亏,闭嘴坐回去。   机车酷哥给他擦完药,又把红花油扔回沈秋羽手里,“自己拿着擦,你那包消不下去记得看医生。”   沈秋羽非常感动,“兄弟,你人真不错。”   机车酷哥不紧不慢地拭擦手指,皮笑肉不笑的说:“谁让你差点成我大嫂哪。”   沈秋羽:“……”   你可闭嘴吧,你大哥我都不知道是谁。   沈秋羽无法跟他争辩这个问题,聪明的选择闭嘴,背上自己挎包,抬腿就往外走,打算眼不见心为静。   他刚从厨房出来,要路过走廊转角的三岔路,就见厉北野满面怒容的走来,嘴巴又红又肿,仿佛刚吃过小孩的修罗,特别凶残。   沈秋羽嗖地一下把腿缩回去,准备改道。   谁知转过头,另一条走廊尽头,身姿挺括的陆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也笔直朝这边过来。   沈秋羽:“!!!”   卧槽!这俩人怎么突然同时出现?!   难道……   他们知道合同的事,来找他算账了?!! 第6章 06   沈秋羽做贼似的迅速退回厨房,砰地关上门,后背抵住门板喘息,眼睛却在室内飞快扫视。   机车酷哥:“?”   沈秋羽锁定目标,直奔厨房窗户,推开玻璃窗就要往下跳。   机车酷哥眼疾手快地揪住他衣领,一把将人捞回来,皱眉道:“你做什么?这是三楼。”   沈秋羽欲哭无泪,他会攀岩,跳下去不会死,但面对外头的修罗场,那就不一定了。   这时,门口砸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厉北野压抑怒气的声音隔着实木门传来。   “沈秋羽!开门!!”   沈秋羽闭上眼,一脸“东窗事发,我命休矣”的表情。   机车酷哥见他红润脸颊倏地苍白一片,显得可怜兮兮的,不禁回头看了眼厨房门,问:“这么怕他,你跟他什么关系?”   沈秋羽哭丧脸,“债主。”   马上要欠两百万那种,不,说不定还得×2。   沈秋羽可怜巴巴的说:“怎么办,我可能要被他卖到西山挖煤,你说那边会管三餐么,要是不管怎么办,我最怕饿肚子。”   机车酷哥:“……”   机车酷哥神情复杂,“买卖·人口是违法的。”   沈秋羽双手拉住他胳膊,试图忽悠:“兄弟,咱俩好歹吃过一碗面,四舍五入就是亲兄弟,你会帮我吧?”   机车酷哥无语道:“你倒挺会四舍五入。”   沈秋羽嘿嘿笑了两声,毫不谦虚道:“我数学还不错。”   说完,他又发觉重点偏移,立刻追问:“你会帮我么?会么?”   机车酷哥被迫点头。   沈秋羽十分感动,然后就听他说:“你放心挖煤,我会帮你点外卖。”   沈秋羽:“……”   沈秋羽冷漠脸:“再见。”   话音一落,脑袋就往窗外扎去。   机车酷哥胳膊一抬,单手把他给拎回来,按住他躁动的脑壳,妥协道:“行了,我帮你。”   沈秋羽眼睛铮地一亮,咧嘴笑出两个梨涡。   “好。”   机车酷哥无视他激动的表情,平静开口:“脱衣服。”   沈秋羽:“??????”   *   厉北野在门口敲了半分钟,无人开门,愤然拿起手机,却在输入电话号码时顿住手,迟迟没按下去。   阿辉问:“厉哥,怎么不按啊?”   厉北野咬牙切齿道:“我没他手机号。”   阿辉:“……”   负责人正好到场,笑眯眯的问:“厉少怎么突然来厨房这边,是想找厨师做什么好吃的么?”   厉北野随口敷衍说:“我找人。”   负责人追问:“找谁哪?”   “沈秋羽。”   陆谦扶正金丝眼镜的手微微一怔,镜片后的冷眸似乎有了轻微波动。   助理偷偷瞄了眼自家陆总,想看他反应,毕竟小沈先生跟陆总……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陆谦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没有丝毫名为“嫉妒”的情绪浮现。   负责人低声笑了笑,“找小沈啊,平时这个点,他应该在厨房的。”   厉北野冷哼一声,“我想他也在。”   负责人从保安那里接过房卡,说:“他大概没注意敲门声,我这里有厨房的房卡,咱们开门看看。”   “我来。”   厉北野从负责人手中拿走房卡,伸手去碰感应器。   尚未碰到,厨房门“哒”地一声轻响,被人从内缓慢打开。   众人齐目看去,一道修长挺拔的高挑身影挡在门口,严丝合缝地遮住室内光景。   厉北野抬头,“沈秋羽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给老子面里放小米辣,你是不是——怎么是你?!”   他尾音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差些咬到自己舌头。   机车酷哥倚着门看他,“有事?”   厉北野表情宛如生吞苍蝇,“你怎么在这儿,沈秋羽哪?他是不是在里面?”   “厨房只有我一个人。”   语毕,机车酷哥身体倏然微僵,表情有一瞬不自然。   他余光瞥向门后,有只白净好看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穿着赛服的某人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皓齿,高兴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机车酷哥:“……”   沈秋羽暗戳戳缩在厨房门后,刚收回作乱的手,就见机车酷哥抽回手,用纸巾慢慢拭擦被他碰过的手背。   沈秋羽嘴角抽了下,他被嫌弃得很彻底啊。   他偷偷抬起手臂,看了眼这件略宽松的赛车服,但愿稍后能顺利瞒过厉北野。   门口。   厉北野冷笑说:“我信你个鬼,让开。”   机车酷哥横手阻拦,“如果我不让你进哪?”   厉北野翡翠绿眸冒火,低喝一声:“顾濯!”   他声量倏忽拔高,正巧响在沈秋羽耳边,震得他耳鼓直嗡鸣,幸好及时捂住双耳。   直至厉北野闭上嘴,沈秋羽慢慢放下手,松了口气,这口气舒到一半时,他突然愣住,屏紧呼吸,眨巴眨巴眼睛。   刚才厉北野叫机车酷哥什么来着?   顾……濯?   顾濯!!!!   这不是万人迷主角的名字么?!!   沈秋羽猛地抬头,看向高出他一个脑袋的机车酷哥,在这种诡异角度也异常能打的那张好看俊脸,却令他瞳孔疯狂地震。   这这这这这他他他他……   他是顾濯?!   顾濯就是他?!!   沈秋羽睁圆杏眼,露出“震惊我全家”的表情,脑海中迅速闪过原著里关于顾濯的信息。   原著中的顾濯典型别人家的孩子,性格清冽沉敛,长相出挑,毕业于世界名校,各方面能力都非常拔尖,仿佛天选之子,备受瞩目。   论家世背景,他是华国富豪榜首顾应行的儿子,家中排行老二,其爷爷是京城退下来的大人物,据说跟最上层某个人还是同窗好友,大哥更是北城知名企业家,涉足甚广,前景不可估量。   亲妈作者在原著中极尽词汇去赞美,形容他为“漱冰濯雪”,文中的四位大佬攻也是被他身上特别的闪光点吸引,开始纷纷真香。   沈秋羽狠狠敲了下自己榆木脑袋。   他早该反应过来,半山腰遇见的就是顾濯。   沈秋羽看看自己这个藏在门后的炮灰替身,又看看厨房外两个“暗恋”主角的大佬攻,直呼好家伙。   这简直比修罗场还修罗场。   而门口的厉北野与顾濯僵持不下,气氛徐然冷凝。   负责人打圆场:“既然小沈不在,那厉少咱们换地方找找看吧。”   厉北野哪还想找沈秋羽算账,满心要找顾濯的茬,出手切住顾濯手腕,沉声道:“让开。”   顾濯反手制衡,轻松抽回手。   厉北野手背挨了一下,脸色更难看。   藏在门后的沈秋羽见厉北野这样对顾濯,暗说他是嫌追妻火葬场的火烧得不够旺么,还使劲往里添柴。   他看了看厉北野,觉得时间差不多,隔着衣服轻轻戳了下顾濯胳膊,示意可以开始计划,这次他没再直接触碰顾濯。   负责人正左右为难,忽见顾濯放下挡路的手臂,侧身站在门后,半敞开门扉,方便几人进入厨房。   厉北野看他让路,重重哼了声,快步走进厨房,后面的人也陆续进来。   陆谦这时接到一个来电,他在窗边接听,挂断通话时,与门口的顾濯短暂对视。   他扶正金丝眼镜,姿态斯文地冲顾濯礼貌点头。   顾濯也回应了他的招呼。   陆谦有事,就没有停留,带着助理很快离开这里。   其余几人被厉北野催着进厨房帮着找沈秋羽,阿辉表现得最积极,在厨房各个杂物间寻找,特别配合厉北野,而他们并不知道,目标人物正藏在顾濯背后,被他高挑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当所有人背对正门时,顾濯伸手一抬,“啪嗒”将厨房灯给按灭。   众人登时受惊。   沈秋羽趁黑溜出厨房,一路狂奔下楼到隐蔽位置,扶住路旁的梧桐树喘气。   原主体力质量不如他自己原来的,看来需要制定一份锻炼计划。   他稍微平复呼吸,提了下背包肩带,取出一颗马卡龙,慢慢吃着,以便恢复体力。   刚咬一口,手机微信就嗡嗡嗡响个不停,拿出来一看,全是厉北野不同时间发来的消息。   【野望】:[未接来电]   【野望】:[未接来电]   ……   【野望】:你上哪儿去了!!!!!   【野望】:有胆给老子吃黑暗料理,没本事承担后果么!   【野望】:很好,不回消息,你等着,呵:)   沈秋羽默默的想,这人属哈士奇的吧,好吵。   他按照和顾濯计划的那样,在对话框慢悠悠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小啾啾】:我在训练场试机车,没看到消息,对不起(铁汉卖萌.jpg)   【野望】:[野望发来视频请求]   沈秋羽心抖了一下,幸好顾濯心思够缜密,让他提前换好赛车服,否则当场露馅。   他快步走到训练场,点开接通视频。   一张俊脸冒出来,两人隔着视频面面相觑。   厉北野一句话也没说,看到他这身装束,秒切视频。   沈秋羽:“???”   手机很快嗡嗡震动,厉北野又发来消息。   【野望】:原地别动。   沈秋羽宛如站在懵逼树下,啥情况这是?   不多时,厉北野出现在训练场入口,他大步走来,一把抓住沈秋羽手腕,拖着他步入停放机车的地方。   停车场光线充足,非常明亮,厉北野一眼看清沈秋羽的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登时垮下。   “你的脸……”   沈秋羽不明所以,“我的脸怎么了?”   他胡乱摸了下,翘起的额发更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那个撞出来的红肿大包非常显眼。   厉北野看了眼那红肿大包,裤兜里的手抽出来,正要抬起,但又想到什么,愤然揣回去。   他冷哼一声,“没事。”   沈秋羽:“?”   沈秋羽这会儿近距离看到厉北野的嘴,不由问道:“你的嘴怎么像两根香肠?”   厉北野:“……”   厉北野拳头顿时硬了。   沈秋羽又说:“你是不是过敏了?擦药没有,过敏还挺严重的。”   厉北野哼道:“这是谁害的,你心里没数么?”   沈秋羽不仅没数,甚至很懵逼,这关他什么事。   厉北野看他毫无知觉,隐隐火大,但转念一想,他对辣椒过敏的事,确实没提前跟沈秋羽说,只提过他不吃麻辣。   但现下他的关注点显然不是这个,他领着沈秋羽到一排炫酷机车旁,手臂一划,指着机车问:“知道这些是什么?”   沈秋羽险些被闪瞎狗眼,愣愣的说:“你打下来的江山?”   厉北野:“……” 第7章 07   厉北野翡翠绿眸睇过沈秋羽身上那件赛车服,懒散地指了下,说:“这一排都是限量版机车,性能不错,你挑一辆出来,试车让我看看。”   沈秋羽有些为难:“啊这……”   原著里的厉北野是出了名的惜车如命,半辈子跟机车打交道,把他那宝贝机车当老婆,谁都不让碰,连他喜欢的万人迷主角也没碰过。   现在他让自己随便挑,说里面没坑谁信啊。   他一定是因为那碗鸡蛋面在找茬!   厉北野眼眸微眯,“看不上?”   沈秋羽挠了挠眉尾,说:“这么贵的机车,我怕撞坏赔不起。”   厉北野冷哼一声,讥笑道:“怕赔不起机车,那你赔得起这件衣服?”   沈秋羽:“?”   厉北野往后站开半步,锋锐目光落在沈秋羽这身黑绿赛车服,微眯着眼,眼底笑意渐沉。   “这款赛车服是国际知名设计师的高定特制款,训练场没几个人有机会穿,说,这衣服到底是谁给你的?是不是顾濯?”   如果是姓顾那人的衣服,那沈秋羽必定跟他认识……   思及此,厉北野脸色愈发阴沉。   沈秋羽被他惊人的洞察能力吓得心脏抖了一拍,又见他俊脸发黑,强烈求生欲让他立刻不假思索道:“不是!我不认识什么顾濯,这衣服是我捡来的!”   厉北野扬起嘴角笑了下,满脸都是“你简直把我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表情,他拳头青筋一跳,隐隐有发脾气的征兆。   “沈秋羽,我像是那种很好骗的人?”   嗓音压制着火气,令他声线略沙哑。   沈秋羽一口气不带停的说:“有人比赛连输,气得把衣服扔地上,我帮忙捡起,他不要,我只好留下来。”   来训练场的大部分顾客都是不缺钱的富二代,数次败赛,生气扔一两件衣服不奇怪,厉北野以前也干过这事儿。   理由勉强说得通。   厉北野锐利目光审视着他,良久,道:“看着就碍眼,脱了扔出去。”   沈秋羽迟疑道:“厉少,乱扔垃圾不太好吧……”   这可是你未来追求对象的衣服!   厉北野语气冷飕飕的,“别让我说第二遍。”   沈秋羽暗说,活该你追妻火葬场。   他边在心底骂骂咧咧边把外套脱下,依照厉北野要求扔在外面,只不过偷偷扔在干净的灌木丛。   厉北野见不着酷似顾濯赛车服的衣服,心情舒坦不少,说:“给你放五天假,这期间不许联系我。”   沈秋羽点头,“好。”   厉北野又想到什么,在钱夹抽出一张银行卡扔给沈秋羽,嫌弃道:“别什么阿猫阿狗的衣服都捡来穿,我厉北野的人没那么穷酸,拿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别给我丢人。”   他顾自说完,摆手让沈秋羽离开,自己留下来捣鼓机车零件。   沈秋羽揣上银行卡,抱着那件赛车服离开训练场,在附近找到共享单车,骑车下山,就近找了一家连锁酒店住下。   刚洗漱出来,他收到陆谦的微信,大致问他是不是兼职训练场的厨师,沈秋羽为把这谎圆下去,没有否认。   他翻过原主备忘录的垃圾箱,确认过原主曾经在秋雾山训练场兼职,他跟厉北野认识的契机,估计也是在这里。   陆谦那边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他周末不要迟到,便没有再回复。   沈秋羽回完微信,边打哈欠边躺上床,脑袋一沾枕头秒睡。   *   顾家。   顾濯在地下室停好机车,乘电梯上楼到客厅。   他出电梯时,顾母正和保姆琴姨在客厅看连续剧,剧情播至精彩处,两人齐声发笑。   电梯合门的动静引得两人侧目,顾母见自家老二回家,忙让琴姨去盛煨在炉上的热汤。   顾濯换好拖鞋进来,说了句“不用,我不饿”,顾母便喊住琴姨。   顾母看他着一件单衣,说:“最近倒春寒,温差很大,你怎么穿件单衣去秋雾山,那边夜里更凉,新订的那件赛车服你没穿去?”   顾濯接过琴姨递来的湿毛巾擦擦手,唇角微扬,说:“路上遇见一只很呆的松鼠,送给他穿了。”   顾母诧异:“很呆的松鼠?”   顾濯“嗯”了声,没细说,把湿毛巾放下,“妈,我有事,先上楼了。”   顾母愣愣点头,“行,去吧。”   顾濯上楼回卧室,顾母转头跟琴姨对视,两人均感到不可思议。   送高定赛车服给一只巴掌大的松鼠穿?怎么浮现脑海的画面看上去奇奇怪怪的,难道她家老二想养松鼠?   顾母心生困惑,但转念想到最近降温,就联系常买品牌店送些衣服过来,给家里人添些保暖的衣服,但对方表示新款过段时间出来。   思来想去,顾母决定亲自出门挑选。   这时,门口响起合门声,顾家老大和顾父从玄关进来,顾母看他俩也回家,又赶紧招呼琴姨去盛汤。   二楼卧室。   顾濯从盥洗室冲澡出来,换了身棉质薄睡衣,拿过旁边的手机,顿了一息,继而拨出通讯录中某个电话。   那方很快接听。   顾濯站在落地窗边,目视窗外浓重夜色,黑眸沉沉,静静的开口。   “他那晚怎么避开监控进酒店的,查清楚了么?”   *   沈秋羽醒来时,已近十点。   日光被厚重帘布遮得严严实实,他揉着惺忪睡眼撩开窗帘,刺目暖阳披洒入室。   适应片刻,他勉强睁开眼,给前台打电话点了份早餐,就走进盥洗室洗漱。   等他结束出来,早餐正好送到。   沈秋羽盘腿坐在房间的窗边,边吃早餐边看租房信息。   原主在家过得憋屈,时刻有被赶出门的风险,例如现在,与其在沈家蜗居阳台,没有私人空间,不如单独出来租房,反倒更清静。   他连看两天,勉强挑选出一套合适的房源,那户型坐北朝南,一室一厅,有单独卫生间,楼下交通便利,周围商圈也完整,有一整条美食街。   与房东约好下午看房,沈秋羽拎着那件赛车服出了酒店,先在附近找到干洗店送去清洗,既然顾濯借衣服给他,那他就得干干净净还回去。   安置好衣服,他在饭店吃午餐,然后去隔壁商场的ATM机用银行卡转账。   倘若跟房东定好房子,到时候得签合同预付定金,陆谦与厉北野给的钱不少,足够他在外租房生活。   沈秋羽在ATM机取完钱,径直往出口走,边走边在手机跟网约司机联系,对方表示已经到目的地。   他快步到路口,见那辆黑色路虎停靠路边,与网约司机车型车牌都一致,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师傅,去北门的欢跃小区。”   然而无人回应。   沈秋羽正在系安全带,不禁疑惑抬头,倏然对上四双眼睛,车厢内一片沉寂,气氛格外诡异。   沈秋羽:“?”   他看向左边车座的两人,气质端庄的中年女人紧靠车门,微埋着头,脸色苍白,肩膀微微颤抖,似乎身体哪里不适,而她旁边的男人则伸手搭在她背后,像在安抚。   再转头,副驾驶那位眉眼凶戾的中年男人,也扭过身盯着沈秋羽,面色很古怪。   见状,沈秋羽眉心紧皱,看向司机,非常不乐意道:“师傅,你说有人拼车,可也没说是三个人啊。”   司机双手按在方向盘,紧紧抓住,闻言却没反应。   旁边副驾驶的乘客看了司机一眼,司机立刻扭头,僵笑着说:“先生,要不……你下去重新叫辆车吧。”   沈秋羽往后一靠,坚决不动:“如果我退车重约,会影响我攒积分,我想靠积分兑换蛋糕卡哪。”   全车人:“……”   司机听完他这番话,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急,“我不挣你这钱行了吧,请你赶紧下去。”   沈秋羽:“???”   这司机怎么古里古怪的,有钱也不赚,他是不是一次性拼四个乘客,有点飘了?   沈秋羽挺直腰杆,“你不载人为什么接单,我现在坐上车,你却让我下去,这不是诚心捉弄我么,不行,我要投诉你。”   他拿手机点开后台,正要联系客服投诉,手机突然有人来电。   沈秋羽顺手接听,“喂。”   那头传出声音,“先生你好,我是网约车司机,请问你在哪个位置,我怎么没看到你?”   沈秋羽:“?”   听着通话那头的人声,他转头看车厢内神色各异的四个人,“啊”了声,搞半天,原来是他自己上错车。   沈秋羽挠了下眉尾,颇为尴尬的说了句“抱歉”,背过身去开车门,中途又想起什么,转头说:“司机师傅,真对不住,我以为你——”   尾音截止在副驾驶乘客把水果刀搁在司机脖子上。   沈秋羽:“……”   全车人:“……”   沈秋羽愣然两秒,问:“你们这是在打劫?”   下一瞬锋利的刀刃贴近沈秋羽脖颈的皮肤,冰凉触感令他轻轻颤栗,有一丝细微的疼痛袭来,划破皮了。   副驾驶那位满脸横肉的顾客冷冷盯着他,出声威胁。   “老实点,不准叫。”   说完,他又命令司机锁住车门,立刻开车驶离原地。   司机被他另只手上的细铁丝死死抵住喉咙,颈间已经在流血,遂慌乱地发动引擎,驶入行车道。   沈秋羽探头问:“司机师傅,能不能先去北门,我跟人约好三点见面,时间挺急的。”   劫匪甲沉声呵斥:“闭嘴,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沈秋羽拿着水果刀玩耍,“你是说用这把么?”   劫匪甲:“???”   劫匪甲懵了一下,迅速低头,手里空空如也,水果刀不知什么时候被沈秋羽夺过去的。   没等他反应,沈秋羽杏眸微敛,转手把刀尖从手腕下送到对方喉咙,笑出两颗甜甜的梨涡。   他脸上是明艳干净的笑,嘴里的话却叫人脊背发凉。   “水果刀还是拿来削水果比较安全,你说是不是?”   劫匪甲吓得横肉直颤,面如纸色,想点头,却又迟迟不敢,他怕被刀尖扎破喉咙。   沈秋羽顺势夺走他威胁司机的铁丝,说:“师傅,直接去派出所。”   司机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打方向盘掉转车头。   后排挟持中年女士的劫匪乙观完全程,他诧异瞬息,立刻凶恼地上前送人头。   “放开我虎哥!”   沈秋羽在他扑来的刹那,抬腿一脚踹在他最脆弱的位置。   劫匪乙手里的匕首“哐当”落地,面容痛苦地握住裆·部,缩在靠椅后方的狭窄空间,嘴里“哎哟”痛嚎,一秒下线。   沈秋羽伸手揪住劫匪甲的耳朵,用力一拧,“都怪你,害我积分攒不够,赔钱。”   劫匪甲耳朵超痛,瞪着沈秋羽,不敢怒,更不敢言。   司机&中年女士:“……”   *   十多分钟后,辖区派出所。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劫匪甲乙被扣上手铐,三位警察将他们塞进审查室,又留下沈秋羽几人,做笔录了解案情。   等候期间,那位气质舒雅的中年女士后知后觉缓过来神,向沈秋羽连声感谢,并表示要好好回报他。   沈秋羽腼腆挠头,“我顺手而已,郁阿姨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位中年女士姓郁,今早特意出门给家人们□□装,哪知这么倒霉,在这里偶然遇上俩劫匪,险些丢命。   她抹了下眼角,“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误打误撞上车,我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事,小沈你别拒绝,等下我家老二过来,我让他好好感谢你。”   说着,她越过沈秋羽肩头看后方,高兴的招了下手,又对沈秋羽说:“你看,他来了。”   沈秋羽慢悠悠转头,高挑挺拔的身形闯入视野,俊美青年走进派出所大厅,站定两人面前,沉沉黑眸睐向沈秋羽。   郁阿姨笑容满面的介绍:“小沈,这是我儿子,顾濯。”   沈秋羽:“……” 第8章 08   顾母拉住她儿子的胳膊,扯到沈秋羽面前,笑容和煦道:“小沈,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这儿子办事效率非常不错,你可以大胆使唤他。”   沈秋羽嘴角抽动,他不敢……   这可是被四位大佬攻惦记一辈子的白月光啊!   他要是敢随便使唤,未来被那四个大佬得知,怕不是分分钟让他领盒饭,他还想多苟几年。   顾母察觉到他的拘束,牵过沈秋羽的手,安抚地轻拍,“他这人面冷心热,你不要怕。”   她这儿子惯来不会管理表情,寡言少笑,冷冰冰的俊脸不知劝退多少搭讪的人。   沈秋羽内心痛哭流涕,我不是怕他,主要是怕他背后那四个人。   他哭丧着脸仰头,对面的顾濯依旧身着深色系休闲装,黑发被风吹乱,周身透着一股子冷厉的肆意感,令人不可直视。   顾母见自家二儿子老是一副冷脸,手肘杵他胳膊两下,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说两句。   顾濯开口道:“沈秋羽,谢谢你救了我妈。”   顾母听他说“沈秋羽”三个字,讶异问:“你们认识?”   顾濯唇角似有若无地弯了几分,但消失得很快,漆黑如墨的眼眸看向沈秋羽,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深意。   沈秋羽突然get他眼神中的含义,万人迷主角一定是不想让顾母知道他们认识,毕竟他们真的不熟。   他冲顾濯眨了下眼睛,给他一个“我明白,你放心”的表情。   顾濯:“?”   于是在顾母不解的目光下,两人同时开口。   顾濯:“认识。”   沈秋羽:“不认识。”   沈秋羽刷地看向顾濯,说好一起装作不认识哪,你为啥半道拐弯。   顾母:“???”   顾母神情难以言说,“你们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沈秋羽不料顾濯临时改口,满脸怨念,只好又说:“我们勉强算认识……吧。”   顾母视线在两人间一转,恍然明白两人可能是近期认识,不算很熟。   她了然笑道:“既然你们认识,那就更好。”   这时,有警察出来让顾母进屋做笔录,她给了顾濯一个“交给你”的眼神,回身跟警察进入办公室。   沈秋羽伸出尔康手:阿姨,别扔下我一个人啊!   顾濯不着痕迹挡住顾母离开的方向,沈秋羽霍然跟他对视,嗖地一下缩回手,安静如鸡。   顾濯慢条斯理摘脱手套,说:“智斗劫匪,勇气可嘉。”   沈秋羽赧然埋头,“多谢夸奖。”   顾濯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沈秋羽仰头看他,却见他眉眼疏冷,俊脸一如既往的冷冽,没有半点笑意。   错觉?   顾濯目光在他额头掠过,言归正传道:“有件事我很疑惑,你是怎么上错车的?”   沈秋羽眼神闪烁,“就……不小心把车牌的‘1’看成‘I’了。”   顾濯:“……”   沈秋羽明显听到对方笑了声,他飞快抬头,迅速捕捉到顾濯扬唇抿笑的一刹那。   老实说,顾濯这张冷白俊美的脸扬起笑意,真是好看得一塌糊涂,不怪原著里的大佬攻们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但沈秋羽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在这里,他瞪圆杏眼,微红着脸,羞恼的“喂”了声。   “看走眼很正常好伐!”   他毫无底气的据理力争。   顾濯虚握拳头抵在唇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削弱了几分距离感。   他认同道:“确实正常。”   沈秋羽:“……”   他总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沈秋羽被笑,很不想跟他讲话,低头盯住自己的jio尖,想用尴尬的沉默劝退这个万人迷主角。   顾濯睨了眼沈秋羽的发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自然卷的黑棕发,额头有一缕卷翘得非常随意,如果再高些,就是一撮呆毛。   这沈秋羽除去长相,处处与资料中的信息不符,透着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他垂眸看沈秋羽,以他视角,恰好看清沈秋羽浓密卷翘的眼睫,以及尖而薄的下颚,脆弱得仿佛一片雪白的骨瓷。   轻薄又易碎。   倏然,目光定格在沈秋羽侧颈的一丝血线,血珠凝结,像一缕极细的暗红蚕丝,缠绕在白皙如玉的颈项间,非常显眼。   他眸光微动。   “跟我来。”   顾濯忽然说了三个字。   沈秋羽茫然抬头,“啊?去哪儿?”   顾濯没说。   沈秋羽莫名其妙的跟他走到停车位,见他摁了下车钥匙,一辆黑色迈巴赫车灯闪了闪。   等沈秋羽回过神,他已经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顾濯微垂着头,认真地为他颈项的划伤上药。   沈秋羽:“???”   车厢这种逼仄狭窄的空间让他十分别扭,连呼吸都放轻几分,整个人努力偏头看窗外,企图转移注意力。   顾濯无情地把他头拨回来,跟拨皮球似的,手下抹药的力度加剧,沈秋羽登时“嘶”了口凉气,抱怨一句“好痛”。   顾濯瞥他,“痛的话,就别乱动。”   沈秋羽这次不敢动了。   顾濯给他擦药,他目光无处可放,百无聊赖地转了圈车厢,最终落在顾濯那张近乎完美的俊脸。   原著作者形容顾濯“漱冰濯雪”,那真是一点儿不差,顾濯是那种男女通吃的长相,骨相非常好看,眉眼冷洌,薄唇浅霜,不沾丝毫女气。   单从外形判断,很难看出他其实是个“受”。   沈秋羽竟想象不出,将来会是哪个大佬攻让顾濯为爱做受,但无论是谁,被这样优秀的天选之子喜欢,也是一种幸福。   虽然但是……他明明可以做攻啊!   沈秋羽槽点满满,不由生出“这本书好多bug”的想法。   顾濯给沈秋羽擦完药,微微后退坐直身体,抬眸却见沈秋羽满目怜惜的望着他,不发一言。   顾濯面无表情,“你在想什么?”   沈秋羽摇头,“我没、没想什么。”   心虚的表情瞬间出卖他。   顾濯没再追问,抬手将药膏扔给沈秋羽,“不想留疤,就每天准时上药。”   沈秋羽把药膏送回,挺起胸膛正儿八经道:“不用,有疤的男人更帅气。”   语毕,见顾濯忽然低头划拉手机,面色严谨。   沈秋羽瞥了眼,发现他在看手机地图,好奇问:“你看地图做什么?”   顾濯不紧不慢道:“看哪家脑科医院离这儿最近。”   沈秋羽:“……”   *   顾母做完笔录出来时,沈秋羽和顾濯安静站在大厅一角,中间隔着好长的距离。   沈秋羽单方面跟顾濯划清界限。   顾母看了眼自家儿子,见他神色少有的轻松,隐隐有些愉悦的情绪,而小沈则满脸麻木的在花盆边扒拉金钱树的叶片。   顾母:“?”   她离开这四十分钟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人突然成这样。   沈秋羽见顾母过来,拽了下挎包肩带,靠近她说:“郁阿姨,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顾母点头:“我记得你要去北门是么,过去挺远的,老二,你替我送小沈过去。”   沈秋羽连忙婉拒,“我自己过去就行,不用麻烦。”   然而顾母再三坚持,沈秋羽迫于无奈,赞同她的做法,坐上顾濯那辆迈巴赫。   沈秋羽在副驾驶如坐针毡,顾濯默然发动引擎,却迟迟没动。   沈秋羽疑惑转头,发觉顾濯也在看他,黑眸格外深邃。   两人面面相觑半分钟。   顾濯问:“好看么?”   沈秋羽顺口答:“好看。”   他答完立刻后悔,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顾濯“……”了一下,指着副驾驶,提醒道:“安全带。”   沈秋羽“哦”了声,伸手扣上安全带,顾濯挂挡开车,驶出派出所的停车位。   两人全程沉默,顾濯送沈秋羽抵达目的地,留下一张名片便离开,沈秋羽随手揣进挎包,进小区跟房东在约定地点见面。   这套独居房非常不错,家具齐全,沈秋羽很满意,愉快地跟房东签合同,等他忙完出来,天色已晚。   沈秋羽吃过晚饭,回沈家取原主的个人物品,决定当天搬家。   到沈家时,沈家那堆亲戚正在窄小的客厅打麻将,没开窗透气,屋子里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二手烟气味。   他立刻捂住口鼻,眉心拢紧,立刻退出门口。   室内众人正在兴头上,忽听大门这边传出动静,纷纷看来,见沈秋羽背斜挎包,笔直站在门外。   亲戚们倏然噤声。   继母蒋玉淑也转头望来,愣了一下,笑道:“秋羽你回来了,怎么没跟家里说一声。”   沈秋羽没理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接着屏息走入室内,飞快打开窗户通风。   一桌子亲戚看他这样,表情相当精彩,蒋玉淑脸色也不太好,这满屋子都是她娘家的亲戚,沈秋羽这番举动,多少让她丢了面子。   她对外宣称把这继子治得服服帖帖,现在当众被打脸,心情差到不行,这小贱种最近愈发难管教。   沈秋羽冲淡室内的烟味,他回头静静看向众人,笑了下。   “你们继续。”   亲戚们瞥着沈秋羽,静默几秒,继续投入麻将的快乐中,唯有蒋玉淑阴狠地将指甲掐进掌心,气得要命。   沈秋羽快步走到生活阳台,想收拾原主的东西,却见俩小孩早把那堆衣服扯出来,踩在脚下玩耍,甚至拿剪刀胡乱裁剪。   看着满地狼藉,他沉沉吸了一口气,心情瞬间跌至零点。   俩熊孩子看沈秋羽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锋锐,吓得哇哇大哭,旁边大人见状走来,大声呵斥沈秋羽。   “沈秋羽,你欺负我儿子做什么!”   沈秋羽一句话没说,对方喋喋不休的指责他以大欺小,蒋玉淑默然围观了片刻,等沈秋羽挨骂挨得差不多,她施施然介入。   “秋羽,他们还小,不懂事,东西坏了能再买,你是哥哥,大气些,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蒋玉淑明面上劝架,实际话里有话,一个劲儿恶心人。   沈秋羽安静听她说完,忽而明白过来,蒋玉淑是搁这儿收拾他,专门找来的一堆奇葩亲戚。   认真就输了。   他轻轻一笑,浑不在意的向俩熊孩子和熊家长道歉。   熊家长阴阳怪气说:“我儿子爱玩什么要你管?那么爱管人,你怎么不管管你爸妈,他们都快吃不上饭了,你好意思一个人出去潇洒么。”   沈秋羽丝毫不被她的话影响。   蒋玉淑见他被教训又不敢还嘴,心情舒爽,暗说早该把亲戚带过来治治这小贱种。   这场小闹剧结束,众人回到麻将桌娱乐,对那俩熊孩子的行为,沈秋羽不再加以阻止。   他俩脾气跟他们母亲如出一辙,迎着沈秋羽的目光,挑衅地推翻阳台的花瓶,总共十个,依次被推倒,在地面砸得稀巴烂。   俩熊孩子砸得特开心,为自己鼓掌后,自豪地扬起下巴。   沈秋羽看他们一眼,继续忙碌收拾自己的东西,没理他们,俩小孩开始越来越过分。   等蒋玉淑再空闲回头,满屋都是陶瓷和玻璃的碎片,她不经意看向主卧,见房门大敞开,心头猛地一惊,意识到什么,飞快冲进卧室。   俩熊孩子在她床上高兴蹦跶,踩得满床脚印,而她妆台上那块最贵的岫玉手镯在地上碎成两半,其他首饰也没幸免,均惨遭毒手。   她险些气晕过去,扶墙站稳,倏然回头看沈秋羽。   沈秋羽轻倚着墙壁,眉眼带笑,两颊梨涡深深,将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妈,他们还小,不懂事,东西坏了能再买,你是长辈,大气些,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第9章 09   蒋玉淑脸色难看,沈秋羽这句话无异于当众掌掴她的脸,令她相当难堪,尤其周遭亲戚投来的打量目光,她面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红的。   她深知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沈秋羽这贱种长得好,又特别会赚钱,还有利用价值。   衡权利弊后,蒋玉淑强忍怒气,不自然的笑道:“我当然不会怪他们。”   哐啷。   主卧又有什么东西应声落地。   蒋玉淑隐去不悦,转头见床头柜的几支口红在地面摔碎,那俩小孩捏着口红乱画,边画边在床垫蹦跶,咯咯直笑,铁艺床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熊家长迅速走来,恶人先告状,指责沈秋羽道:“你这做哥哥的,怎么不知道管管弟弟妹妹,你看看这满地摔碎的东西。”   沈秋羽觉得好笑,“不是你让我别管么?”   熊家长瞪他,又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我让你别管你就真不管?亏你还是做哥哥的,一点也不会变通,这么笨,难怪考不上大学,我听说你还想参加成人高考,要我说你还去考什么,肯定考不上。”   沈秋羽微微蹙眉,原主不是考不上大学,他是为家牺牲自己,没有参加高考。   熊家长翻了个白眼,把俩小孩哄出主卧,对蒋玉淑打哈哈道:“真对不住啊妹妹,这俩小祖宗被他们奶奶宠坏了。”   她嘴上说得好,对赔偿却只字不提。   蒋玉淑暗中咬碎了牙,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赔钱。   沈秋羽见蒋玉淑自食恶果,心底不禁唏嘘,原主在家只怕没少受这种气,也是辛苦。   他转身拎起行李包,越过众人准备往外走,这场闹剧他实在没心思看。   蒋玉淑见他收拾东西出门,忙喊住他,“秋羽,这么晚你去哪儿?”   沈秋羽借口道:“上班地点距家很远,我在外面租了房,以后住外面。”   “这……外面哪有家里好。”   蒋玉淑哪能让他真拿东西走人,万一不管他们怎么办,老沈那瘸子又赚不到什么钱,每个月低保那点钱,哪够花,她可不想出去工作受罪。   沈秋羽将她脸上浮现的算计尽收眼底,眼神微冷了几分。   原主真心拿蒋玉淑当家人,她却未必,估计只把原主当成提款机,现下不让走,也是怕以后没钱拿。   旁边熊家长呵笑,“这么大个人,说两句就要离家出走,真没出息,还不如我家小新,果然亲妈什么样,儿子就什么样,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妹妹,这种白眼狼养不熟的。”   小新就是那熊孩子之一。   沈秋羽倏然偏头看她,眼神凛冽如刀。   原主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也不评价,但这种侮辱别人已故母亲的极品,他是无法容忍的。   沈秋羽声线渐冷,“你再敢说一句我妈的不是,我立马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他眼神太过锐利,熊家长登时被镇住,面色闪过一丝狼狈的惧意,气势减弱的嘀咕:“有脾气了,居然还敢瞪人。”   客厅另外几人见事态不对,也围来叽叽喳喳的念叨,沈秋羽听得脑壳痛,不再理他们,直接出门。   蒋玉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两眼翻白的装晕,全场人惊得大呼。   沈秋羽转头,见蒋玉淑气息奄奄晕在客厅,手还朝他伸来,亲戚们对他七嘴八舌的问责。   沈秋羽站定回头,停顿几息,转身回来玄关。   众人缓了口气。   熊家长使唤说:“还不赶紧过来给你妈倒杯水,赔礼道歉。”   她那趾高气昂的态度,简直像在说“赶紧过来磕头认错”。   沈秋羽默不作声地走到鞋柜边,拿起遗忘的挎包,头也不回地跨出去,砰地关上防盗门。   熊家长气得脸色铁青。   众人:“……”   *   顾家。   顾母手里的哈密瓜吧唧落回餐盘,她惊讶道:“你送他去北门时候,没要联系方式?”   顾濯放下餐叉,不紧不慢的说:“我留了名片,他如果有困难,会主动联系的。”   顾母:“……”   她这儿子至今没谈过恋爱,真的是有原因的。   开完视频会议的顾父参与话题,说:“北门那边大多是租房群体,想必他也是去那边租房住,现在租房不方便的地方太多,我们家在北门有套别墅,你找时间把那套别墅过户给他,他救了你妈,我们理应好好感谢他。”   顾濯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浅浅弯了几分,说:“他应该更需要钱。”   顾母认同道:“小沈确实看上去很拮据,要不先划一百万给他,但……一百万会不会少?要不两百万吧,咱家也不缺钱。”   她和顾父开始讨论给多少会显得比较有诚意。   顾濯无法想象一个把五十块比作巨款的人,突然收到真正的巨款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会土拨鼠尖叫?   不,或许应该是……雪地松鼠尖叫,抱着坚果表情震惊那种。   顾濯不自觉地笑了一瞬。   等他思绪回笼,耳边响起顾母高兴的声音——   “这周末请小沈来家里吃晚餐,老二,事情交给你去办。”   顾濯迟疑一瞬,点头道:“嗯,我去联系他。”   旁边的顾父想到某事,说:“你大哥周六下午去北城国际酒店接待合作方,你跟他一起去,多学习。”   顾濯:“好。”   *   沈秋羽离开沈家,找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到租好的房子收拾,简单安置出温馨的独居房。   房子不大,大概四十平左右,他把厨房打理干净,下午去超市采购需要的日用品,继而在附近医院做了血检,查看有没有遗传地中海贫血。   这病可大可小,如果只是轻度或者携带,那倒不严重,倘若是重型,那他不得不重视。   检查结果下周才能拿到,他在家安静呆了两天,心情舒缓不少。   唯一不太好的是,沈父又打电话不问缘由的责骂,并多次以弟弟治疗费为由,要求他转钱。   沈秋羽自然明白这钱不会全部用于原主弟弟沈安,于是主动联系沈安住院的医院,通过网上缴费的方式支付治疗费,沈父哑口无言,接下来没有再打电话。   期间,沈秋羽试图联系高利·贷,但不明原因,对方没接听电话,而他手机号也不知什么时候泄露,这两天老有骚扰电话打来,特别烦,幸好他机智拉黑。   周五那天他照常早睡,睡得贼香,但睡到半夜,猛地惊醒,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还没做陆谦布置的试卷!   沈秋羽哭丧着脸爬出暖和的被窝,认命的开始做那几张试卷,彻底做完,窗外已天光大亮。   他打个哈欠,挂着黑眼圈躺回去睡觉。   直到下午五点,他捯饬捯饬自己,带上“家庭作业”去见在北城国际酒店的陆谦。   北城国际酒店是北城最知名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时常接待一些大人物,或者大公司的重要客户,也有会议在此进行,酒店内消费非常高,相应的,服务质量也格外不错。   原著中提及陆谦在北城的住所就在该酒店,他是海城人,公司总部在海城,他来北城多是开会,停留时间短暂,常住酒店。   沈秋羽到酒店前台说明来意,工作人员服务十分周到,礼貌地将他带上顶层豪华套房,送到陆谦那套房间门口,并为他敲响房门。   沈秋羽站定门前,莫名有点紧张。   开门的人是那天递卡的助理,沈秋羽在备忘录中看到过,这位助理姓王,是陆谦在北城的私人助理,负责他的起居与工作安排。   王助理引沈秋羽到偏厅坐下,为他倒了杯清茶,又摆放几样茶点,说:“陆总在开视频会议,小沈先生请稍等。”   沈秋羽点头说了声“谢谢”。   王助理微笑致意,便合门出去。   沈秋羽没来得及吃晚饭,一番折腾,早饿得不行,喝了杯茶,又吃了几块茶点,填饱肚子等陆谦,结果等得打瞌睡,陆谦也没来。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干脆先补个觉。   等陆谦结束会议到偏厅时,沈某某正横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   陆谦:“……”   王助理也是满头黑线,心底不禁发出土拨鼠尖叫,小沈先生不知道陆总最讨厌别人举止不雅么,尤其是在他面前!   陆谦斯文冷俊的脸肉眼可见的裂开,他扶了下金丝眼镜,沉声道:“把他叫醒。”   王助理尴尬点头,走过去客客气气的摇醒沈秋羽。   沈秋羽睡眼惺忪地揉了下眼睛,迷迷瞪瞪看向厅中的俩人,扒拉着卷翘发梢,似乎还没睡醒。   王助理不禁轻咳一声,提醒道:“小沈先生,陆总过来了。”   沈秋羽慢慢醒神,发现自己脚不知什么时候翘上沙发,立刻放下来,并坐直身,心虚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没注意。”   陆谦在独坐沙发落座,抬手示意王助理先出去。   王助理会意,出去先安排晚餐。   等他离开,陆谦睇向正襟危坐的沈秋羽,问:“来之前洗过澡么?”   沈秋羽小声问:“昨晚洗的算么?”   陆谦:“……”   陆谦沉声,“去洗澡。”   沈秋羽“哦”了身,迫于无奈,进次卧的盥洗室洗澡,忙活一阵出来,不见陆谦人影,反倒有两名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重点打扫的偏厅,空气中弥漫着些微消毒水气味。   沈秋羽:“……”   这人洁癖是不是到了某种病态的程度?   他正腹诽,手机传来“滴”的一响,微信有人发消息。   【陆总】:带上试卷,到二楼餐厅。   沈秋羽吹干头发下楼,在酒店二楼餐厅的落地窗边找到陆谦,应侍生为他拉开座椅,沈秋羽落座。   应侍生小心地为他斟了一杯水。   陆谦示意应侍生将沈秋羽抱着的试卷拿来,应侍生照做,陆谦接过几张试卷,竟从旁边拿出一支红笔,认真批阅起来。   沈秋羽:“……”   他严重怀疑陆谦找的根本不是替身,他找的是当教导主任的感觉!   很快,陆谦把试卷从桌面送过去,沉着脸说:“你真厉害,选择题只对了三道,大题一个没做。”   沈秋羽哪知道他会真看,十多年不碰高中试卷,他对那些知识点印象浅薄,选择题都是机选,况且原主人设就不是什么学霸,他会做才显得奇怪好伐。   他说:“我高中知识没学完,不会做很正常。”   陆谦扶正眼镜,宛如铁面无私的严师,“不思进取,没学过那就去学,学习从没有界限。”   沈秋羽嘴角不禁抽动,你这么好为人师,怎么不去教师行业发光发热。   这时,有道温雅沉稳的男声介入两人对话。   “陆谦,你还真是十年不变,老喜欢逼年轻人学习。”   沈秋羽应声回头,对上隔壁桌青年的俊脸,那人西装革履,气质文雅温和,大概二十八九岁,正笑容温旭的看两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没等沈秋羽认出他像谁,眼前突然变暗,有人刻意遮住他视线。   他顺势抬眸,迎上深邃冷冽的黑眸,以及顾濯面无表情的俊脸。   沈秋羽:“………………”   这该死的缘分!   *   沈家。   蒋玉淑这两天陆续送走几个亲戚,家中终于安静,但也满地狼藉,宛如台风过境,她骂骂咧咧把乱七八糟的客厅收拾一通。   打扫至鞋柜时,突然发现拖鞋夹缝间有张名片,拾起一看,眼睛登时睁大。   这竟是顾氏集团副总裁的名片。   蒋玉淑原本对这些全无了解,但老沈平时在家爱看财经新闻,作为华国知名企业,顾氏集团常常出镜,看得多,她也有印象。   这顾副总裁,似乎是顾氏董事长顾应行的二儿子,不过这名片怎么会出现在家里,哪儿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明艳的脸。   沈秋羽。   是他!   一定是昨夜从沈秋羽挎包中无意掉出来的,也就是说,那小贱种有可能攀上顾濯这样的有钱人。   想及沈秋羽比女人更明丽的脸蛋儿,这两人指不定是那种关系,否则对方凭什么看上沈秋羽,又给他名片哪。   蒋玉淑兴奋得面色发红,她看着名片上那串电话号码,眼珠转动,心底慢慢有了主意。 第10章 10   沈秋羽做梦也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四人拼桌,三人轮流看他试卷挂满红叉的尴尬场面。   他宛如被多名老师查成绩的小学生,安静如鸡的坐在座位上,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试卷转了两圈,落到顾濯手里,他视线轻轻掠过卷面的一排红叉,什么也没说,只端起薄荷水轻抿。   沈秋羽被他这举动弄得抓耳挠腮,迫切想知道这啥意思。   倏然,捕捉顾濯眼底的细微笑意。   他在笑自己。   沈秋羽:“……”   我人没了。   我选择社会性死亡。   顾濯将试卷递还给沈秋羽,语调轻缓有度的说着话,他嗓音很冷越,却格外好听。   他说:“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做题就容易多了。”   沈秋羽接过试卷,狐疑地瞄他,心说这顾濯说话怎么还带拐弯的,他心思不放自己身上放谁身上?   细细琢磨两秒,又骤然反应过来。   他没有,但原主有啊,原主曾经爬过顾濯大哥的床,可不是一门心思扑别人那里么。   顾濯他大哥不就是……   对面这位么。   沈秋羽惊讶抬头,直愣愣看向餐桌对面的俊逸青年。   他跟顾濯有两分相似,眉眼不如顾濯冷冽飞扬,更谦和儒雅些,嘴角天生上扬,眉眼温和。   看人时,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没有久经商战权谋的锋利尖锐,倒像是授课的大学教授,文质彬彬。   兄弟俩简直是两个极端。   相较之下,不苟言笑的顾濯反而比他更像博弈争锋的上位者。   原著中关于主角大哥的描述不多,只提及他名叫顾琤,能力出众。   他偶尔与顾濯同框出现,内容大多言简意赅叙述两兄弟如何如何优秀,又如何在商圈立足登峰,再创顾氏企业巅峰辉煌。   看原著时,沈秋羽倒挺欣赏这位顾家长子,温文儒雅,言行举止体现出良好的修养,各方面能力丝毫不逊色万人迷主角。   整篇恋爱故事中,也就顾琤和顾濯专心致志搞事业,但顾濯作为被四方势力争夺的目标,自然没法避开诸多闹心事。   尤其全文后半部分剧情,他不是被四个人抢,就是在被四个人抢的路上。   沈秋羽有心远离原著剧情,又想苟命,首先得选个大腿抱,且这大腿不能喜欢男人,也不恋爱脑。   他看顾琤就很合适。   沈秋羽看顾琤的眼神更热忱几分。   大佬看我啊!   餐桌对面的陆谦聊天间隙,状似不经意地睐了沈秋羽一眼。   他见沈秋羽直勾勾盯着顾琤,那双漂亮杏眸亮得像映满群星,水盈盈的,特别好看。   陆谦不由皱眉。   沈秋羽对旁人不加掩饰的喜欢,让他心底陡然升起一丝不悦。   顾濯轻轻放下玻璃质地的高脚杯,渐渐拢紧眉心,眼眸黑沉沉的,薄唇抿直,不知在想什么。   沈秋羽的目光太直白热切,顾琤似有所察,转目看来。   他见沈秋羽正瞧自己,便礼貌点头,和善微笑。   对晚辈,他惯来很温柔,何况陆谦刚才也说过,这年轻人是他朋友的弟弟,最近专门带在身边教导。   沈秋羽得到回复,赧然低头,实际内心超级兴奋。   看来三个月的替身协议结束后,他找工作有着落了,可以抱主角他大哥的大腿。   既可远离剧情,又能落实工作。   完美,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没人知道沈秋羽内心的小九九,只见他“羞涩”低头,脸颊微红,似乎是不好意思看顾琤。   陆谦眉心拧得更深,眸子冰冷的扫过沈秋羽。   他拿沈秋羽当别人的替身,不在意他的私事,也不代表在合同存续期间,能容忍沈秋羽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地以“爱慕”眼光看别的男人。   尤其这人是自己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一个足够俊朗优秀的男人。   他微微压直唇角,递去菜单,说:“沈秋羽,点自己的晚餐。”   沈秋羽正好有点饿,接过菜单,按着上个英文菜名,随意点了一堆。   陆谦轻皱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   他不至于吝啬这些,只是沈秋羽豪迈点菜的方式多有不雅,很明显他看不懂复杂的英文,所以乱点一通。   唯有顾濯撩着眼皮看了沈秋羽一眼,情绪难明。   沈秋羽将菜单递至应侍生手中,察觉旁边的视线,下意识偏头看来,跟顾濯视线倏然交汇。   沈秋羽干笑两声,心虚转开脸。   他明面上乱点一通,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点的晚餐非常有序,正餐甜点饮品,一样不差。   没有一样重复。   沈秋羽嘀咕,顾濯该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很快,他的烦恼消失在陆续端上餐桌的晚餐间。   沈秋羽干饭期间从不废话。   在这种高端酒店,用餐礼仪最忌嘈杂,需保持安静,用心享受厨师准备的佳肴。   一顿晚餐平静结束。   顾琤和顾濯有事,先一步离开。   只是走之前,顾濯微顿脚步,侧过脸看了沈秋羽一眼,沈秋羽正眯着眼吃甜点,没注意顾濯在看他。   顾濯敛回目光时,恰巧与陆谦视线碰撞。   陆谦一言不发看着他,表情算不上高兴,顾濯平静回头,与顾琤并肩出去餐厅。   沈秋羽吃完最后一份甜品,意犹未尽舔了下嘴角。   这家酒店的餐后甜点比上次那家酒店味道更醇厚绵软,香甜得让他心情都弥漫着甜味。   陆谦十分嫌弃,“把嘴擦干净。”   沈秋羽:“……”   他默念“别生气,他是老板”三十遍,打消把陆谦打成猪头的念头,默默擦净嘴边沾到的甜汁。   两人回到顶层豪华套房,陆谦扭头睇向身后的沈秋羽,又要求沈秋羽去洗澡。   沈秋羽攥紧拳头。   这陆谦不是重度洁癖,是有病!如果他再洗澡,就要洗秃噜皮了!   陆谦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随手解开领缘纽扣,偏头看他,金丝眼镜划过一丝幽光。   “还不去?”   沈秋羽憋屈的说:“去就去。”   他又走进次卧的盥洗室洗澡,边洗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再忍忍再忍忍,协议只有三个月,期限一到,他立刻离开北城,远离剧情,不陪这憨批折腾!   *   与合作方谈话结束,对方由酒店经理安排至酒店独栋别墅休息。   顾琤与顾谦则前去酒店主楼的顶层房间。   进入电梯梯厢,顾琤余光看了眼自家二弟,忽而问:“你跟陆谦那个朋友的弟弟认识?”   顾濯没想隐瞒,直言道:“他是沈秋羽。”   顾琤讶然,“他就是击退绑匪,救了咱妈那个恩人?”   顾濯“嗯”了声。   顾琤不禁失笑,“那年轻人看上去很瘦弱,一点也不像能击退壮硕绑匪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竟一点也没看出来。”   顾濯说:“不光是你,我也没想到。”   看上去那么瘦弱的人,能在狭窄的车厢中秒杀两名健硕的绑匪,多不可思议。   当天他从警察询问得知,沈秋羽近乎一击秒掉绑匪,像他这样瘦弱的人,正常情况不可能身手那么灵活,况且在个人信息中,也没提过他曾学习防身技巧。   沈秋羽身上有太多矛盾点,每一个都围绕着重重谜团。   顾濯微抿薄唇,黑眸幽深。   顾琤疑问:“你刚才在餐厅怎么不告诉我。”   顾濯说:“这次绑架的事,未必是临时起意。”   顾琤微愣,无奈笑道:“你这缜密的心思啊,陆谦跟我认识那么多年,我敢保证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况且警方那边没给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两名劫匪是蓄意谋划,更没什么接头人跟他们沟通,目前线索来看,更偏向随机作案。”   顾濯没答,但也无形中坚持着他的不信任。   顾琤没有再劝,自家这弟弟自小就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太执拗较真,凡事喜欢深究逻辑,有些冷静过头。   要是这小子以后恋爱也这样,不知道哪个女孩子受得了。   “叮”地响音。   电梯抵达顶层,两人先后出梯厢,走到自己所在的房间。   顾琤刷卡进屋前,顾濯出声喊住他。   顾琤偏头看他。   顾濯刻意提醒说:“记得反锁门。”   顾琤以为他担心安保问题,安抚道:“这家酒店很安全,前段时间我不是帮你订过么,你在这里住过,防备心没必要这么重。”   顾濯:“……”   如果不是住过,也不会这么防备。   顾琤没当回事,道了句“晚安”,开门进去。   顾濯也转身刷开门,进入室内。   *   沈秋羽从盥洗室换好衣服出来,陆谦正在客厅落地窗边,坐在单人沙发上慢慢敲击笔记本的键盘,似乎在忙碌工作。   客厅灯已经熄灭,点着两盏落地灯。   陆谦换了身藏蓝色的棉质睡衣,以往打理发蜡的背发也柔软垂在额间,笔记本屏幕的蓝光打在他侧脸,看上去更英挺俊朗。   单说长相,陆谦长得很不错,近乎能与顾濯媲美,家世背景也很好,倒贴的人估计手拉手能绕北城好几圈。   但就他这病态的洁癖症,搁谁能受得了。   原主为了钱也是蛮拼的。   陆谦抬眸看他,“倒水。”   沈秋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陆谦默然喝了几口,放下瓷杯,不紧不慢的展开话题。   “今晚你跟顾濯说了什么?”   他当时在和顾琤聊公司的事,没留意两人说的什么,原本他可以不用在意,但仔细回想这事,心情又莫名有些烦躁。   好像不弄清两人当时说过什么,心情会一直差下去。   沈秋羽没想那么多,老实说:“他让我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陆谦没说话,手指摁了下鼠标,把笔记本电脑合上。   他扶了下镜腿,又问:“你跟他认识?他为什么单跟你说话?”   沈秋羽:“……”   这种问题你去问顾濯啊,干什么问我?我哪知道他为啥找我说话。   沈秋羽一阵无语,但很快敏锐嗅到某人身上散发着嫉妒的酸臭味。   他悟了,这是陆谦在吃醋。   陆谦不爽暗恋对象跟自己说话,把他晾在旁边,现在回房间来找他这个替身的茬。   按照某些古早剧本的剧情发展,他现在是要被虐的。   沈秋羽腹诽,这不就是典型的窝里横么,欺负自己是拿钱办事的底层员工,他跟那些私企黑心老板有什么区别。   陆·黑心老板·谦蹙眉,“说话。”   沈秋羽不乐意的瞥他,说:“我不认识他,他跟我说话,大概是因为我们坐在同一边,顺便。”   陆谦看着他,没接话。   沈秋羽不认怂的回视,腰杆挺得笔直,全然没有说谎者该有的无措与闪烁。   然而陆谦不知道的是,穿书前的沈秋羽经过非常专业的训练,无论多可怕的死亡凝视,只要他想,就能做到稳如老狗。   陆谦没看出蹊跷,敛回视线。   沈秋羽心头如释重负,这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糊弄。   陆谦摘脱眼镜,面带倦意地揉着眉心,吩咐说:“你去楼下车库一趟,把我车后座那份文件拿上来。”   正在打瞌睡的沈秋羽“哦”了声,拿着茶几上的车钥匙和电梯卡出门。   他到地下车库找到车,带上文件,乘电梯往回走。   到顶层,沈秋羽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走至房间门口刷卡,但连刷几次也没打开门。   他正疑惑怎么回事,是不是房卡出问题。   隔壁的房门忽然打开,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皂香,背后霎时响起压低的冷越声线。   “你在我大哥房间门口做什么?” 第11章 11   这声音竟格外耳熟。   沈秋羽倏然扭头,见顾濯身着浴衣站在隔壁房门前,双手斜抱胳膊,沉眸看他。   他黑发微湿地拢在脑后,露出冷冽飞扬的眉眼,壁灯斜落的光线慢慢勾勒出他的俊逸侧颜。   顾濯的五官很深邃,朦胧光芒的映照下,更显立体俊美。   沈秋羽一懵,“你大哥的房间?”   他迅速仰头看门牌号,揉着眼睛细看,下巴都快惊得落地。   好家伙,他居然眼瘸把【2203】房间看成【2208】房间,并且在这里刷卡刷了半天!   沈秋羽苦着脸尬笑,“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么?”   顾濯冷嗤,“你觉得哪?”   沈秋羽试图拼命补救:“你听我给你狡辩。”   顾濯:“……”   *   三分钟后,2204房间。   沈秋羽背对落地窗,坐在客厅中央的宽敞沙发,背后是城市万里灯火璀璨星空。   而他,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顾濯正在衣帽间换衣服,大概三分钟后出来找他算账。   他只有三分钟的思考时间。   沈秋羽整个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   哎。   沈秋羽叹气,内心无比忐忑。   顾濯领他进房间的目的,该不会是想打他一顿解气吧,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觊觎”他大哥,并两次试图“爬床”。   再则酒店房间作为密闭空间,又是高端酒店,隔音效果肯定不错。   那他要不要还手哪?   万一下手太重,打伤顾濯,以后被四位大佬知道这事,自己多半要领盒饭。   这真是个问题。   沈秋羽费力思索这件大事,活络脑细胞时,不由自主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伸腰。   他忙活一天,都没来得及休息。   顾濯从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正好见他后仰在沙发扶手,整个呈“∩”的下腰姿势。   沈秋羽那身咖啡色毛衣在重力作用下倒滑半截,堆叠在腰间,衬衣微掀,露出一截柔韧雪白的腰肢,像只摊开柔软肚皮的慵懒猫咪。   渐近的脚步声惊了下沈秋羽,他眼珠转动,见到裤腿笔挺的长腿,往上看,是顾濯沉静俊美的脸庞。   手臂一抖,毛衣跟着下滑,兜头罩住他整张脸。   顾濯:“……”   沈秋羽:“……”   沈秋羽“咚”地滚倒在地,脑门差点磕中茶几腿,他迅速爬起,胡乱扒拉几下毛衣和乱糟糟的头发。   顾濯睨他一眼,满脸平静,似乎见怪不惊。   沈秋羽偷瞄顾濯,心底直打鼓。   他到底还不还手哪?   顾濯撩着眼皮看他,见他眉心时蹙时缓,心理活动表露无遗。   特别是他那双杏仁眼,睁得很圆,茶色瞳仁映满水晶吊灯的光芒,像两颗透亮的玻璃珠子,好看又有趣。   他微压上扬的唇角,说:“你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我大哥房门外,是想故技重施?”   沈秋羽立刻否认:“不不不,我是路过,不小心看错门牌号,所以走错地方。”   顾濯黑眸微眯,“上次你也这样说,同样的借口重复使用,可信度已经是零。”   沈秋羽:“……”   原主你究竟要坑我几回!   沈秋羽保证道:“这次是真的,如果我撒谎骗你,就……就……”   顾濯睇他,“就怎样?”   沈秋羽腰杆挺直,“我就吃二十块菠萝派,撑死自己。”   顾濯睨他:“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己馋得想吃?”   沈秋羽脸皮超厚,“我像那种人么,这就是惩罚。”   顾濯:“……”   不是像,你就是。   沈秋羽见他忽然拿起客厅座机,警惕问:“你做什么?”   该不会打电话叫人群殴他吧?   顾濯:“点二十块菠萝派,撑死你。”   沈秋羽:“……”   星级酒店效率非常高,现烤菠萝派不足半小时就送上房间,服务员贴心地备好解腻的红茶。   沈秋羽受宠若惊的问:“真的是给我点的?”   顾濯反问:“不然?”   沈秋羽喉结滚动着咽下分泌的唾液,盯住菠萝派的眼睛仿佛在发光,一脸“(O﹃O)”的表情,但他迟迟没伸手去拿。   他怀疑这是最后的晚餐,呸,宵夜。   这像极了屠戮者在待宰羔羊前,一定会好吃好喝,把它喂得肥肥胖胖,再下手。   而他现在,就是那只肥羊。   顾濯看他,“不吃?”   沈秋羽诚恳发问:“我能打包么?”   顾濯:“……”   顾濯无情拒绝,“不能。”   沈秋羽只好“勉为其难”吃完二十块菠萝派,舒服地打了个饱嗝,顺便抿一口红茶。   顾濯手持精致的红茶杯,慢慢的说:“你偷进我大哥房间的事暂且不论,我有另外的事问你。”   沈秋羽在沙发葛优躺,闻言稍微坐直身,给他一个“你说”的表情。   顾濯指腹在杯壁浮雕轻轻摩挲,黑眸却紧锁住沈秋羽,眸底幽光浮现,冷白的俊美脸庞好看得像一块无暇冷玉。   “为什么拉黑我手机号?”   他问。   沈秋羽直呼冤枉,“没有拉黑,我都没有你手机号。”   为自证,他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给顾濯看,他查过原主备忘录,俩人根本不熟,原主就没他号码,自己又怎去拉黑?   顾濯默然拨出沈秋羽手机号码,外放语音流畅的说出一句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吧啦吧啦……】   沈秋羽:“?”   他奇怪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很亮,明明没关机。   倏然,有段记忆在脑海中渐渐聚集成型,他猛地想起来,自己确实拉黑过一个陌生号码。   两个硕大的黑体加粗【卧槽】仿佛从天而降,轰隆砸中沈秋羽,让他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把顾濯手机号当成骚·扰电话……拉黑了!!   沈秋羽:“……”   辩无可辩,他暗戳戳把拿手机的手往后撤,假装不经意地藏在背后,开始自我催眠。   只要他撤回的速度够快,顾濯就看不到他拿出过手机。   顾濯睐了眼某人背着的那只手,微眯黑眸。   “你果然拉黑了。”   沈秋羽挠挠眉尾,“我现在把你放出来,还来得及么?”   顾濯呵笑,却没说话。   沈秋羽立刻把他从黑名单解放出来,同时转移话题:“你怎么有我电话,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么?你看我俩手机都是黑色的,兄弟款,好有缘哦哈哈哈哈。”   顾濯面无表情。   沈秋羽闭嘴敛笑,老实巴交坐着。   顾濯不紧不慢的说:“我爸妈想邀请你明天共进晚餐,地点在麓谷别墅区。”   沈秋羽目瞪口呆:“啊?”   跟主角全家共进晚餐?这是什么发展?   顾濯放下茶杯,“备注好我手机号,别再拉黑,明天我来接你。”   沈秋羽不乐意道:“你怎么不问我意见就直接决定,哪有你这样邀请人的?”   顾濯尊重他意见的问:“你会去么?”   不等沈秋羽回答,顾濯补充说:“晚餐由知名厨师料理,据说他非常擅长西式糕点。”   沈秋羽星星眼:“我去。”   某人弱点暴露得非常明显。   顾濯唇角微不可察地轻扬了一瞬。   *   直到沈秋羽回到陆谦住的房间,他都觉得跟顾濯的对话,让自己好像掉进一个无形的大坑。   具体想,又琢磨不透问题关键。   客厅的陆谦听闻合门声,皱眉看沈秋羽,眸底满是厌色。   “取文件能取那么久?”   沈秋羽避重就轻回答:“饿了,顺道吃点宵夜。”   陆谦没说什么,接过文件夹,顾自忙碌,没有再搭理沈秋羽。   沈秋羽也不自讨没趣,去盥洗室刷牙洗漱,正准备舒舒服服躺进次卧的大软床,开始睡觉。   陆谦倏然喊住他,沈秋羽站定回头,一脸“有事?”的表情。   陆谦扶了下眼镜,“你跟厉北野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秋羽心头猛地咯噔一下,表面却稳如老狗,“他雇我当厨师,偶尔过去秋雾山训练场,让我给他开小灶,我们不熟。”   他刻意强调“不熟”俩字。   陆谦注视他片刻,似乎接受这个说法,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沈秋羽飞快进卧室,把门一关,背靠墙壁,竭力稳住狂跳的心率,妈呀,差点就露馅儿。   他缓了片刻,躺床上休息,预备睡个好觉,谁知次日清晨从六点半开始,厉北野那个憨批在微信狂炸消息,硬生生把他给吵醒。   原因竟是他想吃青菜肉沫粥和川味泡萝卜,让他做。   我吃你大爷:)   沈秋羽不想搭理他,甚至想把这青菜肉沫粥糊他脸上,但一想到那两百万的巨额赔偿金,又顶着俩黑眼圈骂骂咧咧地爬起。   出去时,陆谦已不在房间,沈秋羽在酒店二楼匆匆吃过早餐,就前往市医院。   厉北野昨晚在国家竞赛中受伤坠车,摔断了胳膊和大腿,正连夜送去医院接骨治疗,清晨时分才被推出手术室。   沈秋羽非常怀疑,厉北野纯粹是故意的,他恐怕被疼醒,憋着火开始折腾人。   他到医院时,网上订的外卖粥正好到门口。   沈秋羽把外卖标签一摘,拎着走向住院部病房。   *   顾氏集团。   顾濯切断视频会议,端起助理冲好的手磨咖啡,正要喝,办公桌面的座机内线忽然响起。   他放下咖啡杯,接通来电,几分钟后,结束通话,把助理从隔壁办公室叫进来。   这人原本是他大哥的助理,鉴于这段时间他工作繁忙,无暇顾及琐碎的事,又暂时没聘到合适的助理,他大哥就先安排自己助理过来应急。   顾濯翻阅合同,不徐不疾吩咐:“下周三我去海城分公司一趟,你把日程安排好。”   助理点头:“好的,顾总。”   助理又道:“顾总,有位女士预约见您,她自称姓沈。”   顾濯翻阅合同的手微顿,抬头看他,“姓沈?”   助理熟练将预约信息呈上,顾濯黑眸在平板页面静静掠过。   “带她去接待室等。”   *   市医院。   沈秋羽到病房时,透过门窗见厉北野受伤严重,胳膊打上厚重的石膏,腿跟脑袋都被绷带缠住,有点胡茬,比上次见面多了几分戾气。   阿辉来开门,看见是他,白眼都快翻上天花板,“亏你张口闭口的喜欢厉哥,他昨晚比赛受伤,骨头都摔裂了,那会儿你人在哪儿?”   厉北野满脸不爽的喝止阿辉,比赛败赛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阿辉立刻噤声,不甘心地瞪了沈秋羽一眼,上前狠狠撞开他肩膀,负气离开病房。   他那头长发脏辫差点甩沈秋羽一脸。   沈秋羽:“……”   他揉着发疼的肩头走进室内,把粥放在床头柜,依次打开塑料盖,清粥的香气在病房散开。   沈秋羽递去塑料勺,“厉少喝粥。”   厉北野眼神阴翳的瞥他,“你没看到我胳膊都折了?”   沈秋羽诚实回答:“看见了。”   厉北野:“……”   厉北野被他满脸“然后哪?”,硬生生给气笑。   “那你不知道喂我?”   沈秋羽“哦”了声,端起粥认真喂他,总算把满肚子火的厉北野给捋顺毛,说话也没那么冲。   厉北野脾气臭,但情绪来去很快,好哄。   在医院呆至下午,大概五点半时,顾濯发来短信。   沈秋羽默然摁灭手机,起身跟厉北野说了声,准备离开。   厉北野喊住他,点了几个明天要吃的菜,特地强调不准放任何辣椒,因为他过敏。   沈秋羽心说厉北野哪是找替身,这特喵是找专属厨师吧。   沈秋羽只好答应。   下楼后,他在医院附近见到顾濯那辆黑色迈巴赫,拉开门坐上副驾驶,迈巴赫很快驶离医院。   这时,排排紧靠的行道树后方走出来一个人。   他捋了下脏辫,望着车尾巴,表情震惊,嘴里的香烟差点没咬稳。 第12章 12   沈秋羽余光瞄了眼驾驶座的顾濯,他掌握方向盘,目光专注地望向前路。   今天顾濯衣着深黑西装,规整地打着领带,气质疏冷,没有在秋雾山初见时的凛厉肆意。   车厢内清冽的木质调冷香渐渐沉甸,暖烘烘的空气中弥漫开一抹草莓的清甜果香。   “你在吃零食?”   顾濯突然开口问道。   正往嘴里塞糖的沈秋羽差点噎住,鼓着腮帮子狡辩:“我没、没吃。”   顾濯:“……”   顾濯轻呵,没戳破他。   沈秋羽突然牙酸,瞄着他说:“要不……你也吃一颗?草莓味的,很甜。”   这时,正遇上红灯,顾濯轻踩刹车,慢慢停稳汽车。   “不用了。”   顾濯刚说到“不”字,嘴里迅速被塞进一颗酸甜清香的草莓糖,味蕾敏感地裹住糖果。   沈秋羽咧嘴笑道:“是不是特别甜?”   甜。   顾濯抿直薄唇,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在味蕾狂欢,甜而不腻。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脚下松开刹车,继续前行。   沈秋羽瞥着他抿紧的薄唇,心说顾濯是不是不高兴?   顾濯似乎不喜欢跟人有太亲密的接触,上次自己挠他手背,他还嫌弃的用纸巾拭擦。   沈秋羽忐忑地等着顾濯说话,但接下来顾濯没有再说话,直至抵达麓谷别墅区。   麓谷别墅位于北城有名的高档住宅区,地段非常好。   整片区域宽阔,绿植枝繁叶茂,环境优美,入出车辆皆是难得一见的顶级豪车,顾家同在其中,地位可想而知。   顾濯驰车进入小区,在自家别墅的地下车库停好迈巴赫。   沈秋羽慢悠悠地下车,目光晃过周围,险些被车库内十数辆豪车闪瞎狗眼,每辆均是市面少见的限量款。   贫穷真的限制他的想象。   顾濯带他坐电梯上楼,两人到客厅时,顾母及几名佣人正在花园里摆放食材,旁边顾父等人在喝茶闲聊。   为让沈秋羽不过于拘束,顾母选择氛围更轻松的BBQ,聘请的主厨擅长西式甜点,便吩咐对方在厨房烤制点心,以及准备主菜。   顾母见沈秋羽露面,立刻进屋拉他出来,给顾父及保姆琴姨介绍一番,顾琤也跟沈秋羽打了招呼。   顾濯上楼换了常服回来,看沈秋羽在花园撸起袖口帮忙,已经融入氛围。   他长相乖巧,又会讨人喜欢,顾母等人被他逗得直乐呵,向来严肃的顾父也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顾濯目光定在沈秋羽那张雪白漂亮的脸蛋,不由想起会议室里沈母泪目控诉的画面。   他眸光沉敛。   顾母看他默不作声地站在窗后,招他过来说:“老二,你带小沈先在花园逛逛。”   她话音刚落,身后响起琴姨一声急呼。   “小心!”   哐啷震响。   装辣椒酱的玻璃罐落翻在地,溅了沈秋羽满身红彤彤的辣椒酱。   他今天穿了身浅色衣服,这一浇上去,整个人跟掉进红色颜料桶似的。   顾母赶紧拿纸巾给他擦,琴姨也愧疚得不住道歉,是她没端稳托盘,导致玻璃罐滑倒。   沈秋羽嘿嘿傻笑,“没事没事。”   他说着,偷偷伸舌·头·舔了下嘴角沾到的一点辣椒酱。   目睹全程的顾濯:“……”   顾母满含歉意,“小沈,真不好意思,请你过来吃晚餐,还弄脏你衣服。”   沈秋羽说:“没关系,我回去洗洗就行。”   顾母却格外在意这事,忙把事交给顾濯:“老二,你带小沈去换件干净的衣服,上周新送来那几套衣服中有套小一个尺码,应该适合小沈。”   顾濯睐向满身辣椒酱的沈秋羽,点头应好。   沈秋羽挠挠眉尾,想拒绝,然而顾母坚持让他上楼更换,沈秋羽在她催促下去了二楼。   顾濯带他进卧室,自己则去衣帽间给他找尺寸合适的衣服。   沈秋羽目光环视四周。   顾濯卧室很整洁,整体装修风格偏性冷淡,呈灰黑色,摆件极少,零星一点浅色北欧风装饰品,不至于让室内显得沉闷空荡。   顾濯很快出来,沈秋羽拿上衣服去浴室清洗,等他穿衣服时,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滑落,反应敏锐地接住。   他低头看清自己拽了什么东西,耳根子腾地通红。   这这这……   居然是一条崭新的纯色内·裤!   沈秋羽捏着这条内·裤,不光脸烫,连掌心也火烧火燎的,宛如捏着什么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僵了半分钟,门外倏然传来敲门声,惊得他差点滑倒,手忙脚乱地抓住玻璃门把手。   “你洗好了么?”   是顾濯的声音。   沈秋羽竭力站稳,表情一言难尽地放下内·裤,回应道:“马、马马上就好,稍等。”   顾濯没再说话,但沈秋羽知道,他肯定在门口附近没走。   沈秋羽默默把这条干净内·裤叠好,放上旁边的置物架。   穿是不可能穿的,这太羞耻了,虽说是全新的,但光是想想穿上的画面,他已经开始头皮发麻。   放好后,沈秋羽又怂怂地往里推了几厘米,保证它处于一个能看见又不太显眼的位置。   确认无误,他满意点头,在外间洗了个冷水脸,强行降温,反复多次,直到脸没那么红才开门出去。   他到卧室时,顾濯正在落地窗边翻阅什么文件,室内静悄悄的,只有纸张沙沙翻页的声音。   听闻动静,顾濯转过脸,跟沈秋羽视线交汇,停顿半秒,他突然偏开头,掩唇笑了声。   沈秋羽迷惑道:“你笑什么?”   顾濯没回答,反而点了点浴室的方向,“自己照镜子。”   沈秋羽满头雾水地回到浴室,擦净镜面,明亮镜面映出他鸡窝般乱糟糟的发型,简直翘出花样来了。   顾濯轻靠墙壁,撩着眼皮看他,薄唇边的笑意更明显几分。   “你是自然卷?”   沈秋羽含糊其辞,“大……大概吧。”   他哪知道原主头发是不是自然卷,原著里也没写啊,再说他穿书过来时间短,平时也没照镜子的习惯,自然没留意过头发问题。   另外……   这值得笑么!   顾濯笑点多少有点低。   沈秋羽扒拉扒拉卷翘的发梢,说:“你等我下,我把头发吹干。”   顾濯应了声,回到原地拿起文件,翻至下一页。   页面中有一张寸照,青年长相秀丽,杏眼若星,面对镜头没有笑,木着脸,眼神透出浓浓疲惫,眉心始终拢着,似乎心事重重。   同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的差距?   顾濯微垂眼眸。   十分钟后两人下楼,花园里已布置好BBQ的材料,主厨的助手正在烤制腌制好的食材,扑鼻香气登时四溢,馋得沈秋羽直流口水,他快步到烤架旁想帮忙。   走到半路,沈秋羽后领倏地一紧,整个人被拎到远处。   沈秋羽气道:“你拦我做什么?”   顾濯松手:“拯救我的晚餐。”   沈秋羽:“???”   反应两秒,他立马理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岂可修,顾濯竟拐着弯嫌弃他做的是黑暗料理!虽说他的确不擅长做饭,但他可以学,上次那是失误!失误!!   沈秋羽非常不服,力图抗争,旁边的顾母与顾父闻声过来,被两人幼稚的谈话内容险些逗笑。   顾母没想到惯来沉敛的老二也会在这种事上较真,倒挺有趣。   顾父也无所谓道:“小沈想试试就让他试试吧,烤肉这东西,只要烤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顾濯欲言又止,“他……”   顾父抬手制止后话,顾濯闭口缄默。   沈秋羽顺利从厨师助理那里接过活儿,上手烤肉,烤好后,由厨师助理切片端上餐桌。   所有人盯着桌面上那盘瞧不出原貌的黑炭,全都“……”了一分钟。   顾濯惯来冷静的面庞,也出现一丝裂缝。   顾父擦着汗,为沈秋羽强行挽尊,“或许……味道不错。”   顾母点头。   顾琤伸手欲尝,但被顾濯抢先一步。   顾濯道:“我先尝。”   所有人都露出钦佩的表情。   顾濯拿起餐叉,面无表情地品尝,全程没皱过眉。   沈秋羽跃跃欲试的问:“好吃么?”   顾濯举止文雅地擦净嘴角的烤肉糊渣,觑着沈秋羽那副馋样,慢声说:“很好吃。”   沈秋羽心底直哼哼,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沈秋羽说:“我也试试。”   他往嘴里塞入一小片黑不溜秋的牛排,嚼了没两下,脸色骤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咸!好辣!好麻!好柴!!   沈秋羽眼尾和鼻尖迅速泛起一抹红,眼眶湿润地含着泪花,他哀怨地瞪了顾濯一眼。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沈秋羽几下咀嚼,强行吞咽,差点噎住。   顾濯给他倒了杯果汁,“不好吃还非要吞,你是傻的?”   沈秋羽抽抽鼻子,“要不是你骗我,我能吃么,再说也不能吐出来,那多浪费。”   顾濯递去干净纸巾,“你不动手就是最大的节约。”   沈秋羽:“……”   沈秋羽理亏,没再辩驳,老实巴交地擦眼泪花,小口啜着酸甜果汁,压下嘴里的怪味。   接下来半小时,在顾濯幽深黑眸的瞩目下,他没能再靠近烤架半步。   百无聊赖时,他看顾母在装食盒,凑过去帮忙,得知是送给隔壁别墅的小孩,立刻自告奋勇地表示他去送。   顾母怕他待在这里不自在,便同意他去跑腿,顺便叫自家老二跟去陪同。   可沈秋羽跑得飞快,这边顾濯没跟上,那边他人已经穿过花园,在门口摁铃。   很快有人开门,随着门隙增宽,空气中也渐渐散开油画颜料与松节油的奇特味道。   沈秋羽身前微暗,有道高挑身形站定门前,投落的暗影整个罩住他,令人颇具压迫感。   对方背光,沈秋羽看不真切他的长相。   沈秋羽礼貌道:“晚上好,我——”   “想清楚了?”   对方倏然打断他的话。   沈秋羽:“?”   对方侧身让步,“既然想清楚,那就进来换衣服。”   沈秋羽:“???” 第13章 13   沈秋羽稀里糊涂地被他拽进客厅,怀里的食盒被端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布料柔软轻滑,外观上看不出来是什么服饰。   他满头雾水看了眼正在整理袖口的青年,又转头环顾空荡荡的客厅,清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郁阿姨说送吃的给隔壁小孩,这屋里空得只有青年一个人,难不成他是那个小孩?   一米八七以上的……小孩?   沈秋羽:“……”   沈秋羽狐疑地看向青年,他面容俊秀,眉眼狭长,很高挑,身穿轻便的白衬衣,金棕齐肩卷发随意拢在肩后。   青年苍白干净的脸颊上沾了一抹蓝色颜料,衣服也满是凝固的油画色块,一股子阴郁文艺的气质。   这完全是个正常的成年人,不像智力残缺的样子。   青年见他杵在原地不动,吩咐道:“换好衣服,来老地方。”   沈秋羽:“???”   老地方……   他也认识原主?   沈秋羽一个头两个大,原主怎么老跟一些备忘录外的人有牵扯,比如顾濯他大哥。   沈秋羽斟酌用词道:“我……不是模特。”   他企图用这话在对方回答中套取有用信息,至少得确认他跟原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言,青年忽地低笑一声,有几分凉意。   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反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他轻笑时,习惯性微眯双眼,瞧着有几分随和迷人,但话中的冷意却叫人不太舒服。   沈秋羽心底升起微妙不爽,这人说话怎么怪欠揍的,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是人,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看他沉默不语,青年语调轻缓的补充后话。   他的嗓音很平和,不低沉,显得很沉冷悦耳。   “签合同时,我说过我们之间只谈金钱,不谈感情,你只是他的劣质复刻,连替身都不是,你以为你是什么。”   ……他的劣质复刻。   这六个字登时把沈秋羽给砸醒,杏眼微睁,整个人都不好了。   能面色不改地说出这句话的人,只有一个。   原著中最难搞的疯批大佬,周钦琛。   周钦琛这人性格孤僻又偏执,简称有病,是北城豪门周家掌权人的私生子,幼年被周家接回,远离生母,从小独居在外,没有回周家本家居住的资格。   在周家时,父亲无视,兄长嫌恶,家族不耻,他在这种恶劣环境下长大,以至于人格缺失,对情感的需求与理解也异于常人。   他大学曾考入国外知名美院,但最后因病休学,原因不明,而他开始注意到万人迷主角,也是在这段养病时间,主角如一束光介入他的黑暗生活,照亮他的世界。   可他从来不想独占这抹光,而是疯狂地想拉对方共同沉沦地狱,让黑暗侵染光,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为此对主角做过颇多悚然的事。   好端端的大佬攻活得像个高仿反派。   而原著中关于他的描述,多以城府深重来叙述,形容他是个内心偏执的可怕男人。   周钦琛可不可怕,沈秋羽不清楚,但他脑壳有问题倒是真的,有人聘请员工这么精神打压的么,过分!他这是□□歧视替身这个职业!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周·乌鸦·钦琛见沈秋羽久久不说话,压低眉眼,笑不及眸底。   “如果你对我产生不该有的念头,那我们合同可以到此为止。”   他说。   沈秋羽超激动,还有这种好事!   他简直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竭力忍住,问道:“那赔违约金……我还赔不?”   周钦琛:“……?”   周钦琛一副“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的表情看沈秋羽,神色沉郁道:“你觉得哪?”   沈秋羽顿时笑不出来,得,白高兴一场。   周钦琛无视他的神色变化,伸手拉他。   谁知沈秋羽把胳膊往后一藏,飞快躲开他的动作。   周钦琛手一抓空,神情阴晴难定的看着他。   沈秋羽摸了下鼻尖,开始尬笑。   周钦琛衣袖边沾了不少油画颜料,这颜料非常难清理,他衣服是顾濯的,不能弄脏,虽说还回去顾濯不一定会穿,但至少在他借用期间,得保持它的干净整洁。   沈秋羽这副避之不及的神色,倒让周钦琛心生不悦。   作为那个人的劣质替代品,他有什么资格避开自己,更何况是他主动送上门,求他留下他,扬言做什么都行,现在又装清高纯洁,实在可笑。   周钦琛冷冷看他,伸手摁住沈秋羽肩头,往后轻推,将他推抵在墙壁。   他这举止来得突然,沈秋羽脊背猝不及防撞在冰冷壁面,疼得他闷哼一声,秀眉紧蹙。   沈秋羽不满瞪他,“你做什么?”   果然是个疯批,动手也不打声招呼。   沈秋羽攥紧拳头,犹豫要不要给他一记下勾拳,把他揍成猪头,让他感觉到痛的领悟。   周钦琛不答,单手撑在沈秋羽肩膀旁,将他困在玄关与橱柜夹角的逼仄空间。   伸手掐住沈秋羽下颚,微微施压抬起,令他无法转开脸。   周钦琛低缓道:“沈秋羽,你如果企图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那你就错了……”   他倾身靠近一分,油画颜料与松节油的气息几近淹没沈秋羽呼吸。   屏息间,淡淡微苦的广藿香味萦绕鼻端,是男士香水的味道,仿佛混合着潮湿泥土的芳香,令人犹如置身草木丛林。   周钦琛的声线如冰冷雨水贯穿身体,冷得让人颤栗。   “你越像他,我越讨厌。”   沈秋羽瞳孔骤缩,眼皮跳动。   这人真的有病。   他抬起胳膊,正要克制不住揍他的想法,忽地响起可视门铃的提示音。   “叮咚——”   这声音划破两人间的诡异氛围。   沈秋羽放下攥紧的拳头,默然松开手。   周钦琛全然不知道自己刚逃过一劫,面色如常地摁开语音接听,那头传来冷越清冽的嗓音。   “开门。”   是顾濯。   周钦琛微微愣住,继而低头睨了眼沈秋羽。   沈秋羽也仰头看他,明亮杏眸睁大,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忽闪几下,像两把刷子在挠,清透的茶色瞳仁映着灯,亮得不可思议。   这双眼睛漂亮得像流光溢彩的琉璃珠。   周钦琛微眯眼眸。   他原来怎么没注意到,这人有一双通透明亮的漂亮眼睛。   沈秋羽动了动下巴,“放手。”   闻言,周钦琛擒住他下颚的手松了几分力道,整个人稍微站直身。   沈秋羽呛咳一声,率先反应过来,飞快推开周钦琛,用力之大,险些把他推得栽倒在地。   周钦琛稳住脚步,脸色不佳地睇着沈秋羽,这人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他以前不是柔弱得走几步路都要直喘气么?   沈·柔弱·秋羽哪顾得上他,打开旁边鞋柜门,在周钦琛微愕的表情下,把手里的衣服胡乱往里塞,可他太着急,衣服又蹦出来,撒了满地。   沈秋羽弯腰去捡,看清衣服款式时,手背青筋一跳,拳头又要硬·起。   这是一套黑白相间的女仆装,以及薄透的白丝膝袜。   裙摆位置,还特喵有撮毛茸茸的兔尾球。   沈秋羽:“……”   周钦琛这家伙是什么奇怪癖好!   一想到原主或许穿过,沈秋羽头皮都快炸开,整个人羞耻得不行,耳尖发烫地抓起衣服,飞快塞进鞋柜,“啪”地甩上柜门。   周钦琛看他面红耳赤,瞳仁微张,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沈秋羽正平复呼吸,没留意对方的视线。   等打开正门,室内两人已神色如初,仿佛刚才一切不曾发生过。   顾濯站在门口,黑眸睐向门边的沈秋羽。   沈秋羽冲他扬起笑脸,顾濯敏锐察觉他下颚有点不正常的泛红指痕,眼尾也浮着薄红,好像被欺负过。   反观周钦琛,狭长眉眼含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顾濯黑眸微敛,背后是浓稠如墨的黑暗。   室内光影交错在他侧颜,令他神情隐没在半明半暗间,难以看清。   周钦琛嘴角噙笑,“顾濯,晚上好啊。”   顾濯点头致意,没有多说一句话,反应有点冷淡。   沈秋羽余光瞄见周钦琛脸色肉眼可见地沉落,笑意也减弱几分。   毕竟再疯批的人,恐怕也不太能接受心上人的冷漠吧。   这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沈秋羽特想鼓掌喝彩,但又怕周钦琛怒火殃及池(自)鱼(己),就站出来说:“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就别打扰周先生,我们先回去吃晚饭吧。”   周钦琛看他,“我们?”   沈秋羽:“……”   沈秋羽嘴角抽动,你怎么那么会抓重点。   他正不知怎么解释,旁边顾濯就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周钦琛。   闻言,周钦琛满目恍然,但视线掠过沈秋羽时,却莫名叫人头皮发麻。   沈秋羽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心头叫苦不迭,只怕周钦琛醋劲儿上头,自己这替身要遭殃。   周钦琛转开视线,低笑询问:“介意多加一个人么?”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自然不能擅作主张。   周钦琛也没改口的意思,大有“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的那意思。   几方僵持时,沈秋羽微信语音来电突然响起,在裤兜里嗡嗡震个不停。   两人齐刷刷看向他。   沈秋羽歉意一笑,捏着手机到旁边接听。   微信打过来语音电话的人,是远在市医院的厉北野。   沈秋羽:“?”   这缺胳膊断腿的厉少爷不会突发奇想,让他大晚上做菜送过去吧。   沈秋羽忐忑接通。   厉北野低沉嗓音隔着音筒传来,隐忍火气的吐出两个字。   “回头。”   沈秋羽满头雾水地扭过头。   朦胧昏暗的环境中,跟花园栅栏外的厉北野视线对个正着。   啪嗒。   手机落进草地。 第14章 14   顾家别墅。   沈秋羽正襟危坐在餐桌前,完全不敢开腔。   他对面是周钦琛和坐在轮椅上的厉北野,左右两边是顾濯和顾琤。   现场气氛非常焦灼。   沈秋羽颤颤巍巍,“我想……”   厉北野黑着脸瞪他,他迅速把后半截话咽回去,周钦琛则撩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危险地眯着眼睛。   沈秋羽夹击在这种奇怪氛围中,整个人都快裂开了,内心疯狂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只是来蹭个饭而已啊!   他悬在翻车边缘,仿佛已经预见一千万巨债朝他迎头痛击,以及在路边拾破烂的悲惨未来。   就在十分钟前,厉北野突然空降周钦琛花园栅栏外,冷眸凶得一批。   推轮椅的工具人阿辉指着他大声道:“厉哥,你看我没骗你吧,他真的跟那谁认识,我亲眼看见他坐上车的!”   沈秋羽:“……”   他突然后悔在秋雾山那天,没多踢阿辉几脚,最好把他嘴巴打歪,说不了话。   原著中厉北野和顾濯偶然相识的地点,也在这片高档别墅区,厉家父母嫌酒店不方便,专程在北城为他置办了一栋住宅,请了几名佣人照顾起居。   非常不巧,这住宅就在麓谷。   沈秋羽知道这事儿,但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倒霉,更没想过厉北野会气得直接追来。   这是什么人间惨案。   沈秋羽抬手挡脸,使劲儿往顾琤那边靠近。   他可不敢挨着顾濯,桌对面俩人,一个是顾濯的疯批追求者,一个是相见眼红的死对头,谁都惹不起。   只是他动作过于显眼,倒像急切寻求顾琤庇护似的,也显出几分依赖。   旁边的顾濯敛着黑眸,眉心微拧。   顾琤没察觉沈秋羽的小心思,给他推了杯果汁,说:“菠萝汁,味道还不错,尝尝看。”   沈秋羽小口啜了下果汁,“谢谢顾哥。”   顾琤回之微笑。   对比另外两人,他显得分外和善可亲。   沈秋羽更坚定抱大腿的信念,铆足劲儿往顾琤那边靠。   “大哥,我们换个位置。”   旁边突然介入冷越嗓音。   沈秋羽停止动作,转头对上顾濯黑沉沉的瞳仁,心头徒然咯噔一下。   他猛地想起顾濯撞见自己两次想“爬”顾琤的床,恐怕这会儿正加倍提防他,以防他勾搭他大哥。   顾琤和顾濯短暂沟通,换了座位。   顾濯坐下后,沈秋羽没敢再挪位置,老实巴交坐在原地啜果汁。   顾母顾父几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只当大家都认识,热情招呼客人吃东西,沈秋羽只好化紧张为食量,先缓缓沉重的心情。   厉北野固然脾气臭,但也分场合知轻重,必然不会在顾家为难他。   周钦琛更别说,心上人在旁边坐着,哪会顾得上他,看顾濯都来不及。   沈秋羽暂时非常放心。   等他吃到第八份碳烤A5和牛时,忽然掩唇朝旁边打喷嚏,连打好几个,不由嘀咕是不是谁在背后骂他。   忽然,眼前多出四只递来纸巾的手,依次是顾濯、周钦琛、厉北野、顾琤。   沈秋羽:“……”   保险起见,他心虚地接过顾琤手里的餐巾纸,鼓着腮帮子含糊地说了句“谢谢”,不敢看另外三个人的脸色。   他埋着头擦嘴,刚擦完就打了个喷嚏。   顾琤温声讯问:“小沈,你是不是有些冷?户外温度低,要不这外套你先拿去披上,别感冒。”   顾琤拿起自己搭在座椅旁的外套,顺手递去,不料有人从后方半道拦截。   “大哥,我让人拿件新的。”   顾琤反应过来这举动考虑不周,歉意一笑,把事情交给顾濯,沈秋羽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顾濯就从佣人那里接过衣服递来。   他被迫穿上顾濯外套,泪目心说,顾濯防他跟防贼似的,其实他只是想抱他大哥的金大腿而已,不是想做他大嫂啊!   沈秋羽拉了下领口,倏地察觉什么,抬头一看,周钦琛和厉北野正沉脸看他。   他当时害怕极了,感觉自己披的不是外套,是刀山火海。   一顿饭吃下来,害得沈秋羽胃口缺了一半,他边叹气边往嘴里塞水果。   顾濯问:“你还吃得下?”   沈秋羽停下啃哈密瓜的动作,说:“我消消食。”   顾濯目光扫过他剩下的十多碟烤肉空盘和五扎果汁,又“……”了半分钟。   沈秋羽属于身形纤细瘦弱那类人,究竟胃部是什么样的结构,能容纳那么多食物,无底洞么。   直至沈秋羽吃完,动了下胳膊,忽地撞到什么纸盒。   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手边多了一盒未拆封的消食片。   沈秋羽以为是保姆琴姨给他拿的,先前他嘀咕过几句好撑,他拆开药盒,随手往嘴里扔了两颗。   消食片酸酸甜甜怪好吃的,又打算吃两颗,但手里的药盒被人收走。   仰头看,是顾濯。   顾濯:“一次两片,遵循医嘱。”   沈秋羽:“?”   顾濯无视他的疑惑,拿着药盒从阳台进去客厅。   对面的周钦琛不紧不慢地起身,看了眼沈秋羽,什么也没说,也离开花园。   看样子他是去找顾濯。   他俩一走,就剩沈秋羽和厉北野在餐桌前面面相觑,沈秋羽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在降低,他撸起袖口,“那个……我帮忙收拾东西。”   旁边佣人连忙阻止,沈秋羽又被迫坐回去。   厉北野冷笑威胁,“沈秋羽,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说实话,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高大身躯挤坐在轮椅上,一条腿打了石膏翘得老高,骨折的左胳膊也用石膏和夹板固定着,额头缠了数层纱布绷带,看着颇惨。   只是那双翡翠绿眸沉得要掉冰渣。   瞒也瞒不住,沈秋羽干脆老实交代,只不过避重就轻,稍微润化了部分细节。   厉北野听完前因后果,又冷呵一声:“擒住两个劫匪?你怎么不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语气中满是质疑与讥讽。   沈秋羽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么,挪辆机车都呼哧呼哧喘粗气,手不能拎肩不能扛的,在厨房拎个炒锅也得两只手,就这样弱得一批的人能空手擒匪?   要是真的,他“厉北野”三个字倒过来写。   沈秋羽挠头,“那……要不我现场给你耍套军体拳?”   厉北野:“……”   厉北野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俨然被气得要死,他瞪着沈秋羽,一时间怒极哑言。   沈秋羽舀着餐后甜点吃,见厉北野怒瞪自己,忽觉吃独食不太合适,给他拿了份推过去。   “尝尝?”   厉北野气道:“尝个屁!”   厉北野惯性使然,气急了想站起来揍人,但忘记自个儿现在腿折了,一脚下去,就听“咔嚓”清脆响音,整个人脸色猛变。   沈秋羽见他满额冷汗地坐回去,强忍疼痛,还不忘凶巴巴的瞪自己,险些笑出猪声。   这厉北野属实是个憨憨。   他问:“你还好吧?”   厉北野咬牙切齿,“老子好得很!”   沈秋羽:“……”   这人属乌鸦么,嘴这么硬。   沈秋羽无语地去把阿辉叫进来,阿辉见厉北野疼得满额细汗,抓住沈秋羽的手要骂人。   可他对上沈秋羽那张漂亮脸蛋儿,不知想到什么,俊脸腾地涨红,像抓住什么烫手山芋似的,飞快甩开沈秋羽的手。   他没什么低气的重哼:“……还、还不帮忙!”   沈秋羽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正要搭把手,厉北野又把他推开。   厉北野色厉内荏的吼道:“滚开,老子不用你帮!”   他用劲儿把沈秋羽推出去的同时,自己也被反作用力掀翻,狼狈地滚倒在地。   沈秋羽:“……”   厉北野气坏了,阿辉手忙脚乱地扶他起来。   他来不及怪沈秋羽,忙推着厉北野赶去医院治疗,也没让沈秋羽跟车。   原本厉北野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现在看来,恐怕还得住段时间。   风风火火地送走厉北野,沈秋羽找座椅坐下,慢悠悠吃草莓奶昔压压惊。   顾濯问:“不去?”   沈秋羽摇头:“这个点已经下班了,明天再说。”   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替身员工,又不是二十四小时全职保姆。   再说厉北野身边有阿辉这小跟班,他去做什么,又不给加班费。   顾濯伸手取走他的奶昔杯,动作很自然。   沈秋羽咬着木勺,不明所以地问:“你拿走我奶昔做什么?”   顾濯说:“有虫子。”   沈秋羽“哦”了声,没有计较,把一次性木勺扔垃圾桶,跟在他背后进了客厅。   随后,在顾母顾父等人热情的照顾下,沈秋羽终于撑得挪不动脚。   他表示要去一趟盥洗室。   沈秋羽正要出去时,看到沈父打来的电话,多半又是来要钱。   他没接。   按照原主那种挣钱方式,哪怕沈安的病再花钱,沈家也没道理拮据成那样,可能有别的原因存在。   经过沈秋羽层层剖析,很快得知原因。   沈父是个赌鬼。   他从原主那里拿走的钱,从来没有用在家里,更别说沈安的治疗费。   每一笔钱,都花在他和蒋玉淑身上,那些高·利贷应该也不是原主借的。   沈秋羽推测,极大可能是沈父以原主名义借的。   沈秋羽忍不住怀疑,原主不是亲生的,否则哪个亲爹会这样坑儿子。   直至沈父不再来电,沈秋羽揣好手机出盥洗室的里间,视野中倏地多出个人。   他顿住脚。   周钦琛站在闭合的门后,身姿笔挺,正单手摆弄洗手台的盆栽绿叶,看着很悠闲。   他闻声抬眸,注视着沈秋羽,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终于出来了。” 第15章 15   沈秋羽握紧门把,喉结轻轻滚动。   周钦琛来这儿干什么?   算账?   沈秋羽瞥了他一眼,恰好两人对视。   他强忍住撤退的脚步,故作镇定地走出里间,拧开水龙头,清洗双手。   周钦琛安静等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只看着沈秋羽。   他不说话,反而让沈秋羽心里没底。   盥洗室内静悄悄的。   水流声在两人的静寂中被无限放大。   沈秋羽摁停水流,按耐不住的问:“你有什么事?”   周钦琛不答,他背手反拧盥洗室门扣,“咔哒”轻响,落锁。   沈秋羽瞬间戒备,“你要做什么?”   该不会因为他穿了顾濯的外套,周钦琛嫉妒发疯,准备在这里解决自己吧?   疯批果然是疯批。   周钦琛背靠门框,抬眸看他,眼神不太友好。   沈秋羽单脚后退半步,微微屈膝,这是一种方便迎击的姿势。   只要周钦琛敢上前一步,他立刻抬腿把他踹出盥洗室。   “跟他见过几次面?”   周钦琛忽然问道。   沈秋羽一愣。   不是来打架的啊。   他稍微放松些,开始留意周钦琛话里的意思。   这个“他”指的是谁,似乎不言而喻。   沈秋羽回答说:“一……二三次。”   周钦琛:“……”   周钦琛冷脸,“你应该不会想知道对我撒谎的后果。”   沈秋羽老实交代:“……三次。”   周钦琛朝他招了下手,“过来。”   沈秋羽不动,神色警惕的看着他。   周钦琛脸色微沉,“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沈秋羽被迫走近了些,表情写满不情愿。   周钦琛比他高,居高临下睨着他,霍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拽,擒住腕骨的力道不大,却很强势。   幸好沈秋羽对他早有预防,及时抓住洗手台的水龙头,不然得直接撞进他怀里。   他可不想跟这疯批抱一块儿。   沈秋羽刚站稳,正要退后,领口倏然被扯开,露出左肩整片锁骨与侧颈。   下一刻,冰凉的指腹摁在他锁骨,在那颗小红痣的位置轻轻碾动,近乎冷得他颤栗。   周钦琛微眯眼睛,“它适合你。”   那颗小红痣。   *   砰咚。   盥洗室传出极大的动静。   顾母和保姆琴姨立刻循声走过去,顾父也放下报纸和眼镜,和顾濯紧步跟随。   几个人没一会儿就站在盥洗室门口,讶然张望着里面,唯独顾濯侧目看向上楼步梯,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盥洗室内。   周钦琛捂住左脸,正跌坐在洗手台旁的瓷砖地上,面色十分狼狈。   他迎上众人诧异目光,抿了下唇,微垂着眼,遮住满目阴鸷。   顾母赶紧跟琴姨去扶他起来,又给他擦擦身上沾染的水渍。   顾母关切的问:“小周,你没事吧?”   周钦琛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踩滑。”   他嘴里说没事,但迟迟没放下挡住脸的手。   顾母也瞧见他不寻常的地方,以为是他不小心撞伤脸,就吩咐琴姨给他上药。   琴姨把药箱拿过来,周钦琛被迫拿开手,琴姨抬手抹药,见他左脸红肿,痕迹有棱有角的,不太像磕出来,倒像是……   被打的。   琴姨压下心中困惑,专心上药。   周钦琛擦过药水,没有多留,感谢后,就告别顾家几人,离开别墅。   他合上别墅大门时,停脚回头,目光在二楼露台顿住,神色不佳。   良久,他转身离开顾家。   直至他身影消失在街角,背靠廊柱的沈秋羽长舒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擦破皮的泛红手掌,心疼地轻轻吹了下。   原主皮肤是真的嫩,难怪他再穷也没去工地搬砖,这要是搬一天板砖,手就废了。   沈秋羽吹了吹,又开始后悔刚才的鲁莽。   不就是锁骨的小红痣么,都是男人,给他戳两下又不会少块肉,干嘛非得揍他。   这下彻底把周钦琛给得罪,接下来三个月怎么熬,他不会以此毁约,要赔偿金吧?   沈秋羽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哎,实在不行只有拆东墙补西墙。   他转身下台阶,准备回客厅。   刚才揍了周钦琛,被他阴冷的脸色吓得直接从一楼窜上来,根本没敢多看。   转过廊柱,沈秋羽冷不丁看见一张冷白俊脸,吓得他脚下踩空,差点翻过护栏掉下楼。   对方探手抓住他手臂,把人轻松带回来。   沈秋羽顺手紧抱住对方胳膊,脊背直抖,还腾出手安抚惊魂未定的心脏,动作之娴熟。   “你还要抱多久?”   耳边的嗓音冷冽沉越,带动着胸膛微微震动。   沈秋羽骤然醒神,赶紧撒开手。   他尴尬得耳垂都开始泛红,摸了摸鼻尖,又挠了挠眉尾,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对、对不起。”   他抱歉道。   倏然,手腕被捉住。   沈秋羽刷地抬头,愣愣的问:“干什么?”   顾濯没说话,把他手掌往面前拽了下,轻轻摊开他的掌心,扫视一眼。   沈秋羽:“?”   *   撕拉。   棉签包装被撕开,折断混合碘伏液体的棉签头,另一端很快浸满红色碘伏药水。   顾濯头也不抬道:“手摊开。”   沈秋羽老老实实张开手,把擦破皮的位置送到顾濯面前。   又像前两次一样,顾濯帮他上药,不同之前,今天只用碘伏棉签轻擦了下。   沈秋羽挠了挠头,赧然道:“谢谢,感觉我好像每次都在麻烦你。”   本来他一心远离剧情,现在看来,主角人真的很好,跟他做朋友似乎还不错,比起金大腿,好像顾濯的主角光环更结实。   沈秋羽心底的小算盘打得飞起。   沈秋羽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顾濯不紧不慢地合上药箱,转眸看他:“如果不是你做的,我会考虑。”   沈秋羽:“……”   岂可修,这人又双叒叕说他做菜难吃!   这大腿他不抱了!   沈秋羽好气哦,不想讲话。   顾濯看他气成河豚,嘴角轻扬了一瞬,没再开口,拎着药箱下楼。   沈秋羽憋屈的跟在他背后,暗自决定,他一定要悄悄磨炼厨艺,然后惊艳所有人,尤其是这个顾濯!   下楼后,顾母看时间不早,就嘱咐顾濯送沈秋羽回家,沈秋羽也没拒绝,然而刚出大门,他秒怂,因为……   周钦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换了身整洁干净的衣服,正端直站在大门口,看样子,他还准备摁门铃。   周钦琛看他,“要回家了?”   沈秋羽:“……”   现在他单方面不想回了。   周钦琛说:“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要出门去超市一趟。”   沈秋羽瞄了眼他红肿的侧脸,十分心虚。   他僵笑道:“不、不用了,咱们不顺路,我直接打车回去就行。”   原著四个大佬中,他最不想接触的就是这亦正亦邪的周钦琛。   原著剧情里,这人心狠手辣地肃清周家,成了当家掌权人,对待亲人情敌个个下手稳准狠,后期更企图逼迫万人迷主角成为他的笼中雀。   总之,能避则避。   周钦琛轻笑:“我还没说我去哪边超市。”   沈秋羽:“……”   沈秋羽扫过全场,求救地望向顾濯……背后的顾琤。   主角他大哥救命啊!!!   谁知他信号半途被截,顾濯不着痕迹地挡住沈秋羽的视线,他比顾琤略高几分,完美屏蔽沈秋羽发过去的求救信号。   沈秋羽暗暗示意:快给我让开啊大兄弟!   顾濯视若不见,拢着袖口走下花园石阶,说:“我送他。”   周钦琛微眯着眼,没说话,但沈秋羽直觉他在生气,赶紧给顾濯使眼色,希望他不要掺和进来。   顾母关心的问:“小沈,你眼睛不舒服么?我们家里有眼药水。”   沈秋羽:“…………”   沈秋羽回应了顾母的关切,正对自己现状一筹莫展时,周钦琛忽而笑了声,说:“那我不打扰了。”   他在离开前,又回头看了沈秋羽一眼。   夜色深重,沈秋羽没看清他是个什么眼神,但用脚趾想,也知道不会是好脸色。   事已至此,横竖都被周钦琛给恨上,还不如让顾濯送他回去,还能顺便省个车费。   最终沈秋羽坐上顾濯那辆黑色迈巴赫。   顾家司机前几天被劫匪刺伤脖颈,目前请假休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替补司机,顾家几人都自行开车。   沈秋羽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自个儿又坐上万人迷主角的副驾驶,不知道那四个大佬未来会有多羡慕他。   沈秋羽正忐忑时,手机“叮”响一声。   他拿出来看是什么消息,看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伦勃朗】:很好。   仅仅两个字,就让沈秋羽手抖了好几下。   不用怀疑,这绝壁是周钦琛。   沈秋羽赶紧摁灭手机,假装没看见。   顾濯旋拧钥匙发动引擎,余光掠过规规矩矩坐着沈秋羽,他这次非常自觉地系上安全带。   顾濯敛回目光,脚踩油门,从地下车库出发。   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沈秋羽也不好意思话痨打扰,再则车厢内温度适宜,又有一股清淡的霜雪气息,特别好闻。   闻着闻着,沈秋羽困倦来袭,眼皮一搭,靠着车窗不知不觉地熟睡过去。   停在红绿灯时,顾濯侧目看他。   沈秋羽歪着脑袋睡觉,窗外霓虹灯绿勾勒出他精致的面容轮廓,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白皙面庞落下一层暗影,犹如花纹漂亮的浅薄蝶翼。   他的唇色偏红,唇形非常好看,映着路灯暖调的光线,润泽饱满,增加了几分惑人的魅力。   这是一张纯情干净的脸。   顾濯微微抿了下薄唇,默无声息地转开脸,继续开车。   等沈秋羽再醒来,他已经在租住小区的楼下,身上搭着件薄呢外套,清清冷冷的霜雪气息紧裹他整个人,像雨后舒朗的薄荷香。   看了眼驾驶座的顾濯,他只着了件深黑的羊绒毛衣,衬得他愈发清敛疏冷,飞扬上挑的眉眼被他周身冷冽沉沉压下来。   这薄呢外套是顾濯的。   沈秋羽叠着衣服,耳尖不知觉地泛红,赶紧擦擦嘴角。   顾濯:“没流口水。”   沈秋羽:“……”   沈秋羽尴尬得不行,还完衣服,匆忙说了句“再见”,就赶紧开车门,想遁走,谁知车门却锁着。   顾濯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秋羽“哦”了声,坐回来洗耳恭听。   窗外飞驰而过的车辆灯光照映在顾濯冷白俊美的脸上,光芒明灭间,他转过头来,寒涧般冷冽的黑眸沉静若水,一切情绪藏匿在浓郁黑暗中。   “你喜欢我大哥。”   他说。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沈秋羽愣了足足半分钟,才给出反应。   沈秋羽:“……哈?” 第16章 16   沈秋羽怀疑自己那一刻幻听了,否则怎么会听到顾濯问这种荒谬的问题。   问他是不是喜欢顾琤。   就……很离谱。   “你没听错。”   顾濯忽地说道。   沈秋羽:“???”   你在我心里装了监控么!   沈秋羽无语一阵,问:“是什么给你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让你误以为我跟你哥有一腿。   顾濯偏过头看沈秋羽,漆黑瞳仁清晰映出沈秋羽的身影。   车窗外的光影斑驳婆娑,时不时掠过他冷白俊美的脸,像铺设出薄薄的釉质冷光,衬得顾濯愈发清冽俊美,也衬得他飞扬的眉眼更冷煞几分。   别人的清冷,是寒山飞雪高岭之花。   顾濯的清冷,是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尖锐锋利。   是冰,亦是刃。   沈秋羽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不适地动了动胳膊肘。   顾濯究竟要看多久?   顾濯动尊口道:“他不喜欢男人,脾气也不好。”   沈秋羽:“???”   虽然但是,你大哥知道你造谣他脾气差么?   沈秋羽麻木脸看他。   顾濯面色自若,毫无扯谎的愧疚与心慌,沉静得仿佛在阐述一件事实。   沈秋羽心说,要不是我看过原著,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原著作者都没写顾琤脾气差,况且顾琤看着温雅有礼,哪像脾气差的人。   他不信。   不等沈秋羽对这件事做出反应,顾濯从钱夹中取出一张崭新的北城银行卡,放在车前中控台上。   车厢内非常安静,仅仅响起银行卡落下的轻微“咔哒”声。   “这卡里有六百万,是顾家给你的谢礼,感谢你救了我母亲。”   他说。   沈秋羽:“???”   六……六百万??!   人民币么??   沈秋羽险些被六百万金额给砸晕球。   没等他静静,顾濯又取出一张银行卡,轻轻叠放在上面。   “这是我个人对你的感谢,卡号密码是******,金额是两百万。”   沈秋羽陡然深吸一口气。   顾家人这么实在么,表达感谢的方式居然全是砸钱,还一口气砸这么多!   陆谦和厉北野包他做替身,每月三十万的薪资已经刷新他的认知,结果顾家出手更猛。   这很难让人不沦陷。   顾濯黑眸睨他,“不高兴?”   沈秋羽委婉表示:“……你的感谢能换不?”   虽然钱也不错,但他更想换个工作机会,最好能分配到顾濯他大哥手底下那种,跟着他搞事业搞反派走上人生巅峰。   顾濯好整以暇地看他,问:“你想换什么?”   沈秋羽试探性道:“换顾……濯你给我做饭。”   在顾濯危险的眼神中,沈秋羽硬生生把“换到顾哥手下工作”改成另一句。   顾濯:“……”   顾濯皮笑肉不笑道:“两百万买我给你做一次饭?”   “不是一次。”   沈秋羽掰了下手指头,认真比划出一个“四”的手势,正儿八经道:“是四十次,一次五万。”   顾濯做饭好吃,拿钱换他做饭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惜抱不成大腿。   顾濯再次“……”了半分钟。   他修长漂亮的手搭在方向盘,衬得骨节清晰,劲韧有力。   沈秋羽不自觉地被吸引,默默看了片刻,他悄然移开目光后,身旁响起顾濯沉越清冽的声线。   “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为你提供一份稳定的工作,你没必要为了赚钱去做那些事,让你家人对你有误解。”   他没有正面回应沈秋羽的更换请求,而是岔开话题。   沈秋羽一愣,“那些事?”   那些事……是指哪些事?误解什么啊?   顾濯没有明说,沈秋羽听得云里雾里。   等他回过神,自个儿已经手拿银行卡,愣愣站在路边,目送顾濯驱车离开。   漆黑的迈巴赫迅速消失在行车道尽头,融入浓重夜色。   沈秋羽无意识地拢紧外套领口,满脑壳问号地站在春夜的冷风中。   顾濯这是答应了做饭还是没答应???   另外他能不能说清楚,那些事到底是指哪些事啊!!   没等沈秋羽纠结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沈父又打来电话。   这次他接听了,但沈父不是来要钱的,而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听得他满头雾水。   什么让他抓住机会要钱,什么得没皮没脸讨人欢心,什么男人也没关系只要对方肯花钱。   沈秋羽挂断电话,皱眉盯着手机,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沈富强在说啥鸟语?   而沈家那边。   沈父把手机搁在茶几,端起小酒杯抿一口白酒,嘴里啧啧品味,就是不说话。   这姿态简直吊足蒋玉淑的胃口,她连声追问半晌,沈父这才不慌不忙的捏了下她手心。   蒋玉淑惊喜道:“……富强,秋羽他肯听你的话?”   沈父鼻腔哼了声,吐出满口酒臭浊气,语气里带了丝不屑。   “他是老子的种,不听老子的,听谁的?”   “哎呀,是是是,你说得对。”   蒋玉淑高兴坏了。   她今早专程跑去顾氏见那个顾副总,连哭带演,试出两人确实关系不一般,最后离开时,他还给了一笔钱。   整整十万块,比沈富强这瘸子一年都赚得多。   这些有钱人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拿沈秋羽当个漂亮小玩意儿养着,平时肯定能给不少钱。   只要沈秋羽跟着那人,以后都不用愁,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一想到再也不用过苦日子,蒋玉淑立刻高兴地多炒盘下酒菜出来,哄得沈父又喝了几杯。   等他醉醺醺睡着,蒋玉淑掩上门走到阳台,偷偷摸摸拨通某个电话。   不知那方说了什么,她娇笑地嗔怪几句。   半晌,她谨慎看了眼卧室,压低声慢慢说:“那死瘸子睡了,不然我哪能给你打电话。”   两人在通话中调笑。   卧室内,沈父睡得鼾声如雷。   *   次日。   沈秋羽把顾濯衣服送去同一家干洗店,他顺路去拿血检书。   给医生看过后,确认他没有地中海贫血,这让沈秋羽松口气,但同时也有一丝疑惑。   如果是隐性基因,原主运气未免太好。   原主母亲因地中海贫血去世,弟弟沈安也患有重型地中海贫血,而原主丁点儿事也没有。   不过这件事他再困惑也没用。   作为穿越者,他哪怕证明原主不是沈富强亲儿子,现在原主都不在,折腾这些也是无用功。   沈秋羽将这事儿抛之脑后,顺道在医院挂眼科做检查,原本他没在意错看的事,但次数多了,难免有疑惑,做个检查最好。   结果一查。   好家伙,原主竟然是近视。   难怪他几次看走眼,原来眼睛不行。   沈秋羽在医院附近配了框架眼镜,但不适应,就先放着不戴,忙完这些,他又拎着外卖粥,前去厉北野住的医院。   作为一名优秀的替身员工。   沈秋羽非常明白自己的职责,那当然是……哄老板开心啦。   昨晚厉北野气得不轻,恐怕得费点心思,好在陆谦最近回海城,没空搭理他,不然老板太多,要影响工作效率。   只是……   陆谦能不能不要布置那么多“家庭作业”!   气die   沈秋羽到病房时,厉北野正躺在病床上输液。   他脸色阴沉,一看到沈秋羽,戾气瞬间抵达巅峰。   “滚出去!”   沈秋羽嗖地缩回jio   他拎着清粥立在门口,杏眼看向厉北野,安静如鸡。   三分钟过去。   厉北野恼怒瞪他,瞪得眼白起血丝。   而沈秋羽非常淡定地啃着红糖锅盔,边吃边吹滚烫的糖心,眼睛直勾勾回视厉北野。   面饼淡淡的清香勾得人眼馋,静悄悄的室内很清晰地响起“咕咕”声。   厉北野:“……”   厉北野脸色顿时闪过红橙黄绿青蓝紫,要被气死了。   他凶巴巴道:“还不滚过来喂我!”   典型用最凶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沈秋羽“哦”了声,几下吞咽红糖锅盔,跨进病房。   料准厉北野不会放他进门,但饿肚子的人就不一定,上楼前,他特意溜去厨房卡了会儿厉北野的午饭。   厉北野超凶的喝完粥,又恶狠狠地凶走沈秋羽。   沈秋羽也不多留,让走就潇潇洒洒真走,反正工作任务已经完成,算是打过卡。   他嗓子有点不舒服,往嘴里含了颗薄荷糖,悠哉地离开医院。   厉北野梗着脖子等了十来分钟,门外安安静静的,没一点动静。   人哪?   他黑着脸翻下床,一瘸一拐到门边偷瞄。   走廊空空如也,哪还有沈秋羽的影子。   厉北野:“……” 第17章 17   晚夜八点。   沈秋羽到小区楼下,准备在附近吃晚饭,顺便买点感冒药,他有感冒的症状,正往那边走,手机叮地响了声,收到一则短信。   【顾戳戳:周三晚自备食材】   “顾戳戳”是他给顾濯改的备注。   濯和戳,四舍五入就是同一个字,听着有点小可爱……好吧,他承认是在报复顾濯两次说他做黑暗料理。   沈秋羽非常满意这个绰号,自觉很贴合顾濯,他偷笑两声,回拨电话。   等通话那头传出顾濯沉冷清冽的嗓音,他贼高兴地点了爱吃的家常菜。   “你倒挺不客气。”   顾濯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传来。   顾濯声线很迷人,不沙哑低沉,有独属青年人的冷冽清敛,语调轻缓有度,像温醇清冽的美酒,浓烈中带有一丝丝回甘。   沈秋羽蛮喜欢他的声音。   顾濯又道:“五道菜太多,浪费,减两道。”   沈秋羽脸皮贼厚的笑道:“不多不多,另外两道菜,我准备第二顿吃。”   顾濯:“……”   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沈秋羽听顾濯那边传来登机提示,恐怕他还在机场,就没打扰他,非常识趣地挂断通话。   他刚把手机塞衣兜里,隐约察觉到什么,脚步微顿,侧头看了眼背后的悠长林道。   欢跃小区位于北城偏僻城乡,周围工厂林立,行人稀少,巷道间树林纵横,灌木丛遮蔽的岔路很利于藏身。   沈秋羽闪身躲入灌木丛,半分钟后,有两道人影追来,四目张望,看样子在找人。   是上次高利贷追债的那俩人。   沈秋羽正要出去找他们解决负债问题,后腰突然被硬物抵住,不等他回头,电流带来的剧烈疼痛骤然席卷全身。   没看清是谁偷袭,他眼前陡然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意识。   *   北城机场。   候机楼vip室的靠窗位置。   助理低头确认腕表时间,以防错过登机。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顾副总,对方身穿深黑色西装,端直坐在沙发上,正慢条斯理地翻阅平板的……美食杂志电子版,带图带教程那种。   助理:“???”   他跟顾副总这段时间接触多,见他平时最常看的是金融财经类的杂志,闲暇时,也习惯备着科技著作或者哲学作品。   很明显,顾副总是个青年老成的人,热衷那种枯燥乏味鲜少有人喜欢的严肃文学,很少关注生活气息很浓厚的书籍。   而他印象中的顾副总,俊美疏冷,像座高不可攀的遥远雪山,冰冷又凛冽。   而现在,这座雪山在看《99道家常菜》?!   就……很幻灭。   这种震惊不亚于雪崩海啸山崩。   助理赶脚自己受到了冲击,坐在边上,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   顾濯并未在意旁人的眼光,粗略翻过,大概了解家常菜的料理方式,就放下平板,低头看手机时间。   【19:01】   距离登机还有近二十分钟。   顾濯微微抿直薄唇,划开手机锁屏,切入来电显示界面。   视线停在最近通话栏,顶端是【沈秋羽】三个字。   很惹眼。   五分钟前,沈秋羽忽然单方面匆匆挂断通话,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顾濯摁灭手机屏幕,转眸看落地窗外,春夜浓重如墨。   昏暗跑道,飞机机翼的提示红灯一闪一闪,像烁动的璀璨星光,清晰倒映在顾濯阗黑深邃的瞳仁。   *   沈秋羽醒来时,头疼得要裂开。   骨头缝仿佛生锈般,堪堪动了下,就疼得他直吸凉气,嗓子眼也干渴得泛出丝丝铁锈腥味。   他整个人泄气般躺平,眼皮重得不行。   “欸,他醒了!”   耳边乍然响起一道嗓门极大的声音。   沈秋羽动了动指尖,费力撑起眼皮,睁开一条眼缝,迷迷瞪瞪地看向声源。   眼前微暗,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   腿徒然被什么东西踢了下,不痛,但却很具侮辱性。   沈秋羽勉强转动眼珠,看向动脚踢他的人,对方不高,皮肤黝黑,很精瘦,是个大概二十多岁的青年。   再环顾四周,废弃机械凌乱散落,环境很暗,一盏豆丁大的烛灯照亮近处,空气中弥漫着不通风的霉臭味。   这是哪儿?   背底的冰凉和硬实令他稍微醒神,仔细回想昏迷前所发生的事,零碎画面浮现脑海,电击的触感历历在目。   他是被人电晕的。   谁干的?   沈秋羽满腹疑问地仰起头,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晃过暗影,脸突然被人往旁边拨开。   对方动作又急又快,差点让他脑门磕在地上。   他眉心轻皱,有点不爽,单手撑地想起来揍人,但浑身无力,又软绵绵倒回去。   没吃晚饭,他饿得都没劲儿了。   正当沈秋羽眼神发虚地盯着天花板,旁边说话那人又狗腿地说了句“魏哥,他醒了”,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   这个“魏哥”可能是主张电击他的人。   沈秋羽浆糊成团的思维精准捕捉到重点。   他最该收拾的,是这个魏哥。   被称“魏哥”的人应了声,吩咐人把沈秋羽拖到面前,于是沈秋羽胳膊被两人架住,直接往前拖行了两米。   这俩人举止粗鲁,没留意沈秋羽手背被机械冒出头的铁钉划伤,拉出一条血痕,伤不重,但足够疼痛。   这抹痛成功让沈秋羽清醒。   正托住沈秋羽的两人突然感到有阻力,扭头一看,见沈秋羽埋着头,手却牢牢抓住承载机械的铁架。   两人不以为意,随手拽开,把沈秋羽拖到魏哥面前,汇报任务。   沈秋羽呼出一口热气,为让身体舒服些,他后靠在一台机械边,慢悠悠抬眸看正前方。   那里有张座椅,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面,长相凶厉刻薄,叼着根香烟,目光油腻腻的,让人不舒服。   他左边站着两个人,正是上次被沈秋羽收拾过的追债人,那俩人凶恶地瞪向沈秋羽,脸皮上的青紫痕迹没彻底消退,隐约可见轮廓。   魏哥抽完一支烟,把烟蒂扔进装水的纸盒,后靠座椅地看向沈秋羽,手里耍着柄瑞士军刀,有几分混杂社会的匪气。   他直勾勾盯了沈秋羽几分钟,突然把瑞士军刀插进面前的破烂木桌,哐咚发响,刀柄已经一半没入木板。   威慑性非常强。   沈秋羽浑身抖动,泛白的嘴唇也不禁颤了颤,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魏哥非常满意他的反应,心底更笃定下属汇报情况有误,他原本就不信他们的说辞,沈秋羽是什么弱鸡他很清楚。   这几年来,沈秋羽多次被沈富强骗来贷款,屁都不敢放一个,哪次不是老老实实还钱,现在说他突然转性打人,打的还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壮实的两个,他信个屁。   “三十万,利息十五万,总共四十五万,你逾期没还,现在一共要还五十五万。”   魏哥斜眼看沈秋羽,照旧那态度对他,把合同往桌面一扔,“说吧,你是现在连本带息的还,还是把你胳膊留在这里。”   不还钱,就缺胳膊断腿,这是签合同时说好的。   魏哥瞥着沈秋羽健全的四肢,心头唏嘘,沈富强那老瘸子也狠得下心,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倒好,恨不得从亲儿子身上刮层皮。   “当然,你如果愿意陪我一晚上,我也可以考虑给你少算点利息。”   魏哥目光在沈秋羽腰际划过,眼神烫得有些恶心人,嘴里的话更让沈秋羽手背青筋一跳,拳头差点攥紧。   他又说:“没试过男人,但你这脸跟女人也没差,操·起来应该不错。”   周围人哄堂大笑,笑什么的都有,总之不怀好意。   沈秋羽堪堪站稳后,茶色瞳仁反映着对面的人群,没什么情绪,更没有一句辩驳,冷静得有几分诡异。   他们并未在意,以为沈秋羽跟平时一样,怂包得不敢吱声。   沈秋羽微眯了下眼睛,忽而咧嘴笑了笑。   他说:“我现在就还,银行卡在我包里,你先拿出来。” 第18章 18   沈秋羽一如既往的顺从识趣,让魏哥很满意,虽然搞不成沈秋羽,略有遗憾,但来日方长,总有他还不起钱的那天。   他深笑了声,真到那时候,沈秋羽还不任由他拿捏……   旁边被沈秋羽揍过的人却唯恐他搞事,试图提醒他们老大说:“魏哥,高仔和虎哥前段时间刚被警察逮捕,怕是要坐牢,咱们这儿最近也被盯得紧,这小子滑头得很,别着他的道。”   另一个附和:“对,这王八蛋下手又快又狠,我跟黑子上次都不是他的——”   魏哥横他俩一眼,两人果断闭嘴,依然不放心地紧盯沈秋羽。   沈秋羽的挎包很快被人拎过来扔地上,他拿出手机和银行卡,爽快给魏哥转账,魏哥那边接收到账信息,笑得合不拢嘴。   沈秋羽并直饿得发软的双腿,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说:“我想吃东西。”   他现在又饿又不舒服,周身时冷时热的,恐怕在发烧,得快速储存体力,离开这里。   魏哥收到钱,心情颇好,抬手就让人给他扔几袋面包,顺便自己也吃了几根香蕉,吃完随手把香蕉皮往门外一扔。   沈秋羽从不挑食,撕开包装袋安安静静的啃,看上去乖巧得人畜无害。   魏哥又点燃一根烟,悠哉吞吐,油腻的目光在沈秋羽长腿和屁·股转了圈,笑了两声。   沈秋羽专心干饭,无视他恶心的视线。   在吃到第五袋面包时,他体力恢复满格,抹了把发烫的额头,擦去洇湿额发的薄汗,不紧不慢地张开手掌,活络指节。   紧接着,他把剩下的面包放进挎包,开始在原地压腿,做热身运动,面色严谨,仿佛在预备什么大事。   三分钟热身结束。   沈秋羽慢慢放下做开肩运动的双臂,侧目看向众人,扬起明艳又靓丽的笑容。   “是时候开始饭后运动。”   室内所有人:“???”   *   隐藏在废弃工厂外的男人背靠水泥墙,警惕四周情况后,拿出手机降低音量,拨通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通话那端很快被人接听。   男人压低声,简短地向对方汇报当前情况,然后等待老板的下一步指示。   那方静默须臾,沉哑的嗓音低缓道:“再等十分钟进去,给他点教训。”   至于什么教训,对方没说,男人也不敢过问,应声回复老板。   他又请示道:“老板,需要救护车么?这伙人穷凶极恶,如果打伤沈先生,他很可能需要立即治疗。”   那方沉默数秒,没有立刻说话。   男人正以为对方默认否决时,他的声音隔着音筒再度传来,“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没、没有。”   男人立刻惶恐地回答,以防老板误会。   对方没再开口,直接挂断通话。   男人收好熄屏的手机,透过破裂的玻璃窗,偷望室内的现状。   老板让他监视的对象正跟一堆人对峙,情况看上去非常不妙,尤其敌对方的头目,怒目圆瞪地将烟蒂在桌面捻灭。   不知沈先生说了什么,全场数秒静默。   突然,头目一脚踢翻折叠桌,在工厂破烂的房间传出惊人的哐啷震响。   混乱间,一块铁驼毫无预兆地朝男人这边飞来,玻璃登时四分五裂,男人抱头滚进草丛,躲避玻璃碎渣的伤害。   而这时,室内满是肉搏的击打闷响。   男人捂住额头流血的位置,心脏直跳。   糟糕!沈先生要被打残了!   这周老板简直不是东西,都派自己跟踪沈先生,知道对方有困难,居然也袖手旁观,这俩人是不是有仇。   他暗自唾弃,这些有钱人真恶心。   男人趔趄爬起,随手捡起一根铁棍,正要冲进去帮忙,手机忽地嗡响。   是周老板。   他接通来电,那方传来声音。   “我跟医生在附近。”   男人:“……”   这老板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周老板散漫地声音隔空传来,仿佛对待什么小玩意儿般。   “你现在进去,把他带过来,在这之前……”   “问他知不知错,如果不知错,就让他在里面继续呆着。”   男人听后想骂人,但社畜无能,嘴上服从对方的安排,准备冲进去救人,谁知他抬头往里一看,整个人都呆滞住。   男人:“……老板。”   他喊了声。   “他知道错了么?”   对方懒散的腔调保持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男人继续呆滞望着室内,磕磕巴巴的回答老板,他说:“老板,沈先生他已经……”   通话那方的呼吸声微沉,似乎停滞了两秒,再沉沉呼出。   对方刻意维持平静的问:“怎么,他害怕得哭了?”   男人尾音颤抖:“不是……他把所有人都打成猪头了。”   周老板:“……?”   *   咔哒。   打火机点燃熄灭的蜡烛。   沈秋羽手端粗制烛台,用光芒照亮室内一张张脸,最后停在鼻青脸肿的魏哥面前。   他轻手放下烛台,把踢翻的座椅搬正坐好,顺手拿过旁边的香蕉,撕开皮吃起来。   他小口咬着,吃得很慢,似乎很悠闲。   魏哥两次试图反抗,并且先前用那种目光看沈秋羽,导致他被揍得最惨,眼睛已经肿得只能撑开一条缝。   他趴在地上,仰头看向沈秋羽,烛灯的微薄光线铺在他姣好的面容,衬得他更秾丽明艳,犹如油画中色彩鲜艳的一抹亮色。   沈秋羽低头吹了下手背,拿干净地纸巾擦着伤口的血渍,有点疼。   他除了怕饿肚子,还特别讨厌疼。   这群人今天简直在他雷点疯狂蹦迪,要不是顾及稍后警察过来解释起来麻烦,他真想把这姓魏的脑瓜子摁地上摩擦。   魏哥和他一众小弟横七竖八躺地上,醒着的人没几个敢直视沈秋羽,怕被揍。   只有魏哥瞪着眯眯眼,满目狠厉。   干他娘的,他迟早要收拾沈秋羽这贱货!   嘶。   牵扯嘴角的伤,他痛得吸了口凉气。   沈秋羽环顾全场,目光落在昂头看他的魏哥身上,突然问:“我总共在你们这里贷款几次,一共多少钱?利息有多少?”   魏哥闭嘴不说,但看见沈秋羽捡起地上的板砖,嘴皮子立刻就流利起来。   “六次,前后借了大概三百万,都还清了!利息大概……”   “多少?”   “……一百二十万。”   沈秋羽瞪直眼,“你抢钱哪!”   魏哥畏惧地后缩,想反驳又不敢。 第19章 19   沈秋羽扔开板砖,又问了些不清楚的问题,确认都是沈富强逼迫原主贷款,不禁更生气。   他强行把转过去的钱要回来,让魏哥去找沈富强要钱。   魏哥叫苦不迭,被沈秋羽茶色眸子看了眼,又巴巴地将话咽回去。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沈秋羽,心头气得要死,恨不得立马弄死沈秋羽,后槽牙咬得快冒血,但又忌惮沈秋羽能打,迟迟不敢动手。   沈秋羽没管他们,顾自继续擦伤口,擦完往上粘创口贴。   看着贴得七扭八拐的创口贴,忽然想,如果顾濯在就好了,他肯定能贴好。   这想法来得突然,沈秋羽愣了足足两秒。   他甩甩脑袋,把它压回去,顾濯是万人迷主角,又不是医生,自己怎么能依赖他,万一将来被大佬们知道,这手还能要么。   他坚决打击这种自掘坟墓的行为。   另一边。   刚在海城机场落地的顾副总突然打了个喷嚏,助理惶恐地递上餐巾纸,又询问是否需要添加外套。   顾濯拒绝道:“不用。”   助理又迅速收叠好衣服,放回原处,两人在候车区等分公司派人来接。   坐上车,顾濯捏着疲倦的眉心,无意识地低头睨了眼手机,又默然转开脸。   助理疑惑,顾副总今天怎么老是看手机?   *   沈秋羽看了看时间,距离他拨打报警电话已经过去十多分钟,警察应该快到现场了。   他长舒一口气,手背贴着额头,汗水洇湿了额发,眼前也时不时发虚。   现在他的状态很不好,感冒可能已经加重,需要去医院。   躺在地上的魏哥注视着沈秋羽的一举一动,眼神发狠到猩红,手中攥紧捡来的生锈铁钉。   沈秋羽站起身,支撑着软绵绵的身体,缓了缓,背上自己的挎包,端着烛台离开废弃工厂的车间。   他刚跨出大门一步,背后陡然袭来劲风。   有人抓起长铁钉就朝他后脑勺致命处攻击,力道狠得要杀·人。   身体不适令全部感官都变得很迟缓。   沈秋羽侧身躲开,可脚下又踩中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整个人重心失衡,突然向旁倾倒,根本来不及避闪第二次攻击。   泛着寒光的长铁钉陡然攻向他的眼睛。   沈秋羽正试图抬手去挡,冷不丁后方突然闪现一道黑影,直愣愣跟他脑袋撞一块儿,嗙地闷响,两人都痛得眼冒金花。   那人捂住脑壳,却不后退,朝着沈秋羽飞起就是一脚。   沈秋羽瞳孔紧敛,倏地握紧拳头。   对方的腿却越过他胳膊,直接攻向后方。   嗙咚。   背后响起板砖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砖块咔嚓裂成几块,偷袭的魏哥被猛地当胸踹飞,整个人霍然撞上老旧机械。   哗啦巨响,生锈零件当场散架。   魏哥深陷机械残骸中,浑身抽搐,疼得他直呕血,动也不敢动。   室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静若寒蝉,瑟瑟发抖,腔都不敢开的装死。   沈秋羽背靠冰冷的水泥墙,呼吸有些急促。   他端着烛台的指尖发力到泛白,额角滑下一道汗迹,脸色格外苍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自己没有晕厥。   救他的人是敌是友还存疑,他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失去意识。   万一来者不善,他就得完犊子。   那人揉着脑门看沈秋羽,疼得龇牙咧嘴。   他问:“沈先生,你没事吧?”   沈秋羽虚喘着气,故作镇定的反问:“你是谁的人?”   对方如实回答:“我是周老板的保镖。”   周老板?   沈秋羽脑海立刻浮现出一张阴郁隽美的脸。   是周钦琛。   沈秋羽额头冷汗更密集了,淌得哗啦啦的。   谁来救他不好,偏偏是周钦琛那个疯批,这下真的要……   哔啵一声。   蜡烛燃线滋滋闪了下,火芒熄灭。   室内陷入昏暗,只剩魏哥的哀嚎呻·吟,紧接着,烛台脱力落地,沈秋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下一瞬,他跌进充斥着微涩广藿香的温热怀抱,结实手臂稳稳扶住他的腰,耳边是沉稳的心跳。   意识彻底湮灭前,沈秋羽听到头顶微沉的嗓音,仿佛隔着层层浓雾。   很远很沉。   没有顾濯声线的冷冽清敛。   “这次先饶过你。”   *   海城。   某知名星级海滨酒店。   顾濯换了身轻便的居家服,从盥洗室出来,走到落地窗边坐下沙发,洇湿头发搭在额前,水珠顺眼睑轻轻滑落,有些不适。   他随手将额发拢梳在后,露出醒目飞扬的眉眼,目光落在手机界面,似乎在沉思什么。   倏地。   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叮”地响了声。   是收获邮件的提示音,屏幕右下角的图标闪动着。   顾濯抬手点开。   手机也恰好有来电,看了眼没有备注的号码,他划开接听键。   那方的声音徐徐传来,在汇报着什么。   顾濯安静听完对方的话,幽深目光遥望窗外看似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   直至那方息声,顾濯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生母已经过世了?”   那方答:“是的,在他八岁那年去世,同年,他父亲沈富强另娶,现任妻子名叫蒋玉淑,曾是他的情妇,邻里间对蒋玉淑评价还行,据说她待这对继子不错,一直在家照顾他们。”   “沈富强嗜赌,有借高利贷的习惯,常年不在家,欠了一屁·股债,沈家兄弟也是由蒋玉淑抚养长大。”   “他还有兄弟?”   “有个小几岁的弟弟,患有遗传性疾病,一直住在乡镇医院治疗,他高中辍学打工,也是为给弟弟治病,目前调查可知,他最多一天做过六份工作。”   “他曾经的班主任回忆说,他是个内向不爱说话人,比较沉闷,人际关系简单,朋友很少,有信息显示他曾暗恋过某学长,但对方信息几乎为零,真实性存疑,无法调查。”   顾濯微抿薄唇,黑眸映出满月光辉,犹如笼着层薄薄的釉质冷光。   他道:“好,我知道了。”   顾濯默然地挂断通话。   静默瞬息,他移动鼠标,点开电脑桌面的邮件。 第20章 20   虚无缥缈的黑暗。   沈秋羽呼哧呼哧地狂奔,背后有四个看不清脸的高挑身形在疯狂追杀他,人手一把四十米大砍刀,边追边劈。   他累得要死要活,腿都要跑劈叉了,那四人却跟仿佛打鸡血般越追越勇。   沈秋羽气得想口吐芬芳。   眼见刀尖就要削到自己脑壳,惊惧之际,突然有人空降救他。   是顾濯。   沈秋羽狂喜,“顾戳戳!”   他嗖地躲到顾濯背后。   顾濯一言不发,弯腰打横抱起他,游刃有余地避开大砍刀,抱着他继续往前跑。   沈秋羽怕掉下去,顺势搂住顾濯后颈。   终于得空喘了口气,他平复片刻,仰头看顾濯,正要说话,嘴里那句“谢谢你大兄弟”登时卡在喉头。   顾濯那张冷白俊脸,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周钦琛。   周钦琛阴森可怖的俊脸扬起冷笑,话语更冷如飞雪。   “你竟然敢打我。”   妈呀!   ……   沈秋羽猛地睁开眼,呼哧喘气。   他眼神发怔地盯着天花板,瞳孔时敛时疏,心跳声更如擂鼓般急促响在耳边。   好家伙,真是好大一个噩梦。   他居然梦到四个大佬攻拿砍刀追他,边追边砍,还梦见顾濯变成周钦琛!   这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他轻轻眨着干涩的眼睛,平息紊乱心跳,渐渐从噩梦中醒神。   精神放松的同时,紧绷的身体也缓慢放软,平躺在柔软舒适的床垫上,他整个人昏昏欲睡,将沉睡时,冷不丁一个尖锐的记忆插·入。   沈秋羽刷地睁开眼睛。   等下。   这是哪儿?   晕倒前他不是在一座废弃工厂的车间里么?   他扭头看房间,想确认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忽地,额头冰凉凉的东西顺势滑落,搭在枕头上。   是冰袋。   沈秋羽:“?”   沈秋羽越过冰袋看到床头柜自己的挎包,以及手机,他把手机拿过来看,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他这是昏迷了整整一天?   沈秋羽扬起昏沉沉的脑袋,隔着绵软干净的被褥露出杏眼,扫视房间内部。   看向半米远的落地窗时,视线微顿。   阴郁隽美的青年坐在窗边皮椅上,金棕卷发拢在肩后,修长的胳膊搭在扶手,另只手则轻轻翻动腿上的油画集。   纱帘展开一角,暖阳金光流泻,立体柔软的光线镀上他的轮廓,半边侧影隐藏与光暗之中。   他仿佛置身于一副跨越世纪的伦勃朗油画,绚烂优美,却又有一种肃然庄重的美感。   是周钦琛。   沈秋羽心头陡然咯噔一下,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那方的周钦琛忽然抬眸。   沈秋羽立刻警觉,飞快地躺平,还顺手拉了下被褥,装作没醒的样子。   “啪嗒”轻响。   周钦琛合上那本泛黄的伦勃朗油画集,目光落在卧室中的那张床,在看见枕头边滑落的冰袋时,他慢慢地眯起眼睛。   沈秋羽屏气凝神地注意着房间内的动静,内心欲哭无泪。   为啥救他的人会是周钦琛?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周钦琛救他的目的,绝不是单纯好心救他,一定是来找他算账的。   果然不该冲动行事,打脸很爽,但事后被算账就很惨。   沈秋羽整个捂在被窝里,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待会儿怎么编理由,才能让周钦琛放过他。   他咬着食指骨节,转动眼珠子。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心底慢慢冒出头。   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砸晕他。   沈秋羽陷入沉思。   什么东西砸头既不流血又容易致晕哪?   “在想什么?”   耳边陡然传来低沉嗓音。   沈秋羽下意识回答,“我在想什么东西打人最痛,又不流血。”   “打周钦琛?”   “你怎么知道?”   沈秋羽接完这句,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他脊背窜电似的激灵了一下,半晌僵着脖颈转头,跟掀开被角的周钦琛对视上。   周钦琛:死亡凝视.jpg   沈秋羽:“……”   周钦琛微眯眼睛,笑得令人胆战心惊,尤其他脸颊上没消退的红褐色巴掌印,更让沈秋羽心惊肉跳。   周钦琛:“出来。”   沈秋羽:“…………”   *   餐厅。   保姆将晚餐端上桌面,又安静地将餐具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她目不转睛,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对坐在餐桌两头的人目不斜视,直接忽视两人的存在。   晚餐很丰盛,是意大利菜。   虽然但是……   沈秋羽强忍流口水的冲动,不甘的质问:“为什么你吃可以意大利菜,我却要喝白粥啊?”   周钦琛慢慢放下餐叉,睇他一眼,没说话。   沈秋羽梗着脖颈回视他,为了尊(美)严(食),抗争到底,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周钦琛眼神示意保姆。   旁边的外籍保姆冷冰冰的说:“沈先生,您患有感冒,医生说饮食需要清淡,您只能喝清淡的白粥。”   她的普通话非常生硬,但不妨碍沈秋羽听懂。   沈秋羽盯着白花花的清粥,泪目。   周钦琛这死变态,不但把他困在这屋子里,还特喵不给吃的。   过分!   超过分!   沈秋羽愤然走向客厅玄关,想跑。   门口四周有数名保镖,玄关处也立着两名身材健硕的保镖,其中一名保镖脑门上还有好大一个肿包,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的。   那人看沈秋羽偏头,满目幽怨地睇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沈秋羽:“?”   实际上保镖内心:好强的铁头功。   沈秋羽在房子周围溜达几圈,确认是自己飞不出去的牢笼,暂时放弃逃跑的念头。   这房子不是麓谷那套别墅,而是位于深山,四周植物茂密,不见人烟,只有一条很窄的石路,错车都困难那种。   屋外有四名保镖,屋内有两名,沈秋羽走到哪儿都被盯着,非常不适应,可他现在身体没完全恢复,打六个有点悬。   他又气呼呼的返回餐厅。   周钦琛将沈秋羽一系列举动看在眼里,直至他满脸挫败地坐回来,可怜巴巴地啜米粥,一副天塌地陷的苦瓜脸。   他心情格外的好。   这沈秋羽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午餐结束,去卧室把衣服脱了,继续上次没完成的事。”   周钦琛忽然说道。   沈秋羽猛咳一声,险些被米粥呛住。   他震惊地望着周钦琛,满脸窒息。   什么继续上次没完成的事,为啥要脱衣服?你跟原主到底做了啥??   沈秋羽冷漠脸:等我有钱,一定要买个一次性把话说清楚的周钦琛。   对面的周钦琛目光落在沈秋羽锁骨处,仿佛能透过单薄的衣料看见那颗小红痣。   他微微扬起唇角。 第21章 21   二楼。   客卧门口。   周钦琛站在门外走廊边,微抬下颚,示意沈秋羽进卧室。   沈秋羽远远立在走廊转角的楼梯口,扒拉着墙壁,探头看看卧室门,又看看周钦琛,脚底跟粘在地毯似的,就是一动不动。   周钦琛皱眉:“进去。”   沈秋羽试图撬开他嘴,“咱们要继续哪方面的事,要不……你先展开说说?”   周钦琛:“……”   周钦琛耐心尽失,沉眸看他,抬手示意保镖把他弄进卧室。   候在旁边许久的俩保镖立刻会意,左右上前想夹住沈秋羽胳膊,谁知沈秋羽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钻空跑到旁边。   周钦琛阴郁俊脸一片沉冷。   俩保镖更卖力地逮沈秋羽。   忙活半天,在沈秋羽累得扶墙喘息时,双双扑过去擒住他,迅速将他手臂绞在背后,限制行动。   保镖平时训练强度大,有些没控制住力道,一时没注意,拧痛沈秋羽胳膊,更不小心碰到他受伤的手背。   沈秋羽“嘶”地吸了口凉气,眼神骤冷。   没等左边保镖反应,他人已经被沈秋羽以巧劲抵压在地,另一个保镖也被沈秋羽别住双手,狠怼上墙壁,前后不过半分钟。   两人真是输得又快又惨。   俩保镖:“???”   周钦琛:“……”   安保公司的能力都用在广告上了?   俩保镖羞愧难当,意图反抗。   沈秋羽顺势往下压了压保镖胳膊,听到对方吃痛,陡然回过神。   完蛋,他没控制住寄几。   沈秋羽摸了下眉尾,放开挟制俩保镖的手,余光偷瞄周钦琛,见他俊脸沉冷,干巴巴地笑了下。   周钦琛微眯着眼看他,不说话。   沈秋羽垂着脑袋,也不说话。   如此僵持几分钟。   周钦琛忽然道:“时间到了。”   沈秋羽:“?”   什么时间到了?   周钦琛没有理会沈秋羽懵逼的状态,看向他后方的两名保镖,在示意什么,沉郁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吩咐道:“等下直接把他抬到客卧沙发。”   沈秋羽:“???”   抬谁?   沈秋羽懵逼脸。   周钦琛这是气得脑子瓦特了?   他瞥着周钦琛,忽觉视野有些模糊。   揉揉眼,又不是错觉,脑袋也渐渐发昏,疲倦感一波一波的席卷。   啥情况这是??   怎么像喝了假酒似的,又困又累?   沈秋羽抬起愈发沉重的眼皮,迷瞪瞪地看向站在客卧门口的周钦琛。   周钦琛也莫名多出了一层重影,他安静注视沈秋羽,笑意渐深。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   沈秋羽混沌的意识猛地清晰,后知后觉了一件事……   刚才那白粥里有股奇怪的涩味儿,周钦琛这混蛋该不会在米粥里放了安眠药吧?!   靠靠靠!!   困倦来袭得太快,沈秋羽那句“我操·你大爷”软绵绵地起了个头。   尾音戛然而止。   *   等沈秋羽再清醒,他已经躺在沙发上,双手双脚被精致的手铐和脚链牢牢锁住,整个人陷进沙发动弹不得。   这手铐脚镣似乎是特制的,不重,非常细,却异常难挣脱。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他衣服居然被扒了!!   沈秋羽:“……”   他整个人光·着上半身,手臂被禁锢在头顶位置,姿势特别难为情。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沈秋羽老脸刷地涨红,整个人既羞耻又气愤,甚至还有种状况外的懵逼。   周钦琛这疯批喜欢顾濯,他倒是去锁顾濯啊,把他锁这里做什么!   远在海城。   正在开会的顾副总忽地打了个喷嚏。   助理:“顾总,你是不是……感冒了?”   顾濯摇头,示意对方继续。   助理点头回应,低头接着汇报。   等助理忙完要离开,顾濯喊住他。   助理:“?”   顾濯道:“买今晚的回程机票。”   助理不疑有他,只以为顾副总改变行程,点头表示明白,就离开分公司的临时办公室。   顾濯也重新拿起文件翻开,继续忙碌。   这边周家。   沈秋羽超级生气,挣扎着要爬起来。   可手铐脚镣禁锢他的行动,让他难以从沙发坐起,而安眠药的副作用也相当明显,脑袋昏沉沉的,又隐隐泛疼。   “别动。”   头顶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周钦琛。   沈秋羽一口凌霄血哽在喉头。   他整个人竭力后仰着循声看去,见周钦琛端正地坐在木椅上,正在摆弄什么东西。   是一些非常奇特的工具。   周钦琛撩着眼皮看他一眼,唇角的笑意渐深,藏着惊人战栗的意味。   “醒这么快,看来你身体对安眠药的耐受力很强。”   沈秋羽气道:“你快放开我,非·法拘·禁是犯罪行为。”   周钦琛不徐不疾地拿起金属工具,朝沈秋羽走来,眸色中掠过一丝幽光。   他道:“谁说我要拘·禁你?”   沈秋羽没说话,故意弄响手铐脚镣,用行动表示话语:你这还不明显么!   周钦琛无视他的举动,站定沈秋羽身侧,微弯着腰,探手将指腹摁在他锁骨处。   冰凉如水的指尖划过肌肤,引得沈秋羽头皮发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他瑟缩地避开那只手的触碰,却被周钦琛强势地按住肩头,无法移动。   沈秋羽又气又急,“你干什么?!”   周钦琛倾身逼近他,男士香水的清涩广藿香骤然扑面而来。   他反问:“你说哪?”   沈秋羽咬紧牙关,表情很冷,没有回答。   周钦琛正要说什么,冷不丁沈秋羽突然昂头,拿脑门狠狠撞向自己。   他避闪不及,嗙地闷响,被沈秋羽的铁头撞得头晕眼花。   周钦琛:“……”   周钦琛冷着脸直起身,眼神阴沉的盯向沈秋羽,阴郁俊脸乌云密布。   沈秋羽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杏眼睁得溜圆,但他没穿衣服,锁骨被摁压过的红痕慢慢浮现,腕骨也有握过的淤痕,一副被欺负过头的样子。   这显得他没多少势气,甚至令人有种强弩之末的错觉。   周钦琛脸色忽然阴转晴。   他何必跟个废物小玩意儿计较,替身都算不上的赝品,眼巴巴凑上来,不是很有意思么。   沈秋羽见他神色几变,嘴角忽地又擒起笑意,但笑不及眼底。   周钦琛低哑嗓音在空荡荡的客卧响起,沉冷如冰,下颚被他轻轻抬起,力道不重,却足够强势。   “像他,就很没意思。”   沈秋羽:“???”   这位疯批大佬脑壳多少有点问题,你找替身要求替身别像正主。   你是找了个寂寞么?   沈秋羽无语一阵,直言说:“你到底想做什么,给个痛快。”   别整这些霸总文学,费脑子。   周钦琛也不拐弯抹角,手持工具抵上沈秋羽颈侧锁骨,轻轻碾磨,带来磨人的一丝丝刺痛。   “上次的刺青,是半成品。”   话外那层意思是:现在要继续后半截。   沈秋羽微敛着杏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果是熟悉他性格的人,会敏锐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周钦琛对他的了解不够透彻。   沈秋羽说:“我讨厌疼。”   纹身木仓的针嘴头在锁骨带来刺痛,令沈秋羽皱起眉,不爽的看着周钦琛。   周钦琛置若罔闻,轻手拂过他头顶,语调和缓到近乎温柔,却也有几分凉薄。   “那就记住它。”   沈秋羽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徐然冷锐。   周钦琛低头调整纹身木仓嘴,全神贯注。   他全然没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第22章 22   砰砰砰。   噼里啪啦。   哗啦啦。   二楼传出一阵阵极大的动静,众保镖被惊动,堵在楼梯口面面相觑,每张英武的脸上都写着“咋回事”。   被铁头砸过的保镖亲眼目睹沈秋羽秒杀全场,立刻提议上楼查看,以防雇主出现什么问题,否则他们都得扣工资。   几人合计后,非常赞同他的观点。   等他们呼啦啦地冲上二楼,挤在客卧门口时,室内一片狼藉,宛如台风过境,沙发已经东倒西歪,他们老板衣服凌乱,满脸淤青,左眉骨也破皮流血,正满眸阴霾地压坐在沈秋羽腰际。   而沈秋羽双手流血,金属手铐已经扭曲变形,双手被周钦琛禁锢在头顶。   他没穿上衣,白皙肌肤满是红痕和淤青,眼角拢着泪花,一副受害者模样,仿佛被狠狠欺负过。   两人姿势也非常暧昧。   保镖们目光怜悯地看着沈秋羽,再转头对上周钦琛时,或多或少带了点谴责。   那眼神仿佛在说两个字——   禽·兽。   周钦琛:“……”   周钦琛拿自己外套遮住没穿衣服的沈秋羽,俊脸骤沉,眸底寒云翻涌。   他冷喝道:“出去。”   众保镖自觉撞破老板“好事”,个个表情惶恐,匆忙关上客卧门,逃也似的奔下楼。   整个楼道都回荡着几人狂奔的脚步声。   周钦琛:“……”   趁周钦琛分神时,沈秋羽屈膝猛地杵中他腹部,动作又快又狠。   周钦琛呛咳了一声,大力压住他不老实的膝头,眼神阴鸷。   “再敢动,明天早餐取消。”   沈秋羽:“???”   他愣了两秒,忽地瞪向周钦琛,气道:“你、你不按套路来!”   周钦琛没理他,低头看了眼被咬出好几圈齿痕的胳膊,有些已经在渗血,可见沈秋羽下嘴多狠。   他真没养过咬人这么狠的宠物。   周钦琛冷眼看他,细数道:“扇人耳光,咬手,回嘴,你以往那些温顺都是装的?”   “沈秋羽,你还记得合同内容么?”   沈秋羽当然记得。   他为脱离这鬼合同束缚,连看几晚,着重看的就是周钦琛那份替身协议,但没研究出有效信息。   周钦琛的合同跟另外三人差别很大,其中有非常多的附加条件,他给原主的薪资,在几人中最丰厚,但相对的,要求也多得让人发指。   沈秋羽不喜欢跟他接触,也有这层原因。   要求苛刻的周钦琛和苛求五彩斑斓黑的甲方,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压迫员工的万恶资本主义!   沈秋羽回怼:“你先动手,我还不能还手了?”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乍一听有点道理。   周钦琛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   默然数秒,周钦琛放开压制沈秋羽的手,拿手机联系家庭医生。   他现在没有再继续刺青的兴致。   沈秋羽性格太烈,他不喜欢。   挂断通话,他随手把锁扣钥匙扔给沈秋羽。   沈秋羽挪过去捡起开锁,摆脱手脚的桎梏,他活络着发僵的腕骨脚踝,余光瞟了眼周钦琛,看他手臂上是一环接一环的咬痕。   如果不是手铐脚镣的限制,他能把周钦琛打成猪头。   咬他算轻的。   周钦琛坐在窗台边,骨节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细长香烟。   他抽烟的动作很斯文,跟那个魏哥截然不同,朦胧白烟晕染他阴郁苍白的眉眼,令他显得没那么病态可怖。   目光下移,他满手都是鲜血,却一点儿也没处理的意思,烟蒂也染上一抹刺眼的红。   沈秋羽敛回视线。   周钦琛目光沉冷,望着室外郁郁葱葱的绿野,不发一言。   他心底在盘算,怎样驯服沈秋羽这种不听话的玩具,掰断他的手脚,精神控制,亦或者更过分的——   倏然。   眼前多了张雪白干净的餐巾纸。   捏着纸巾的指尖也如初春细雪般,白莹莹的,泛着浅粉。   周钦琛轻吸了口薄荷烟,忽地屏住呼吸,顺着那手看至沈秋羽。   沈秋羽穿着他的居家外套,宽大领口敞开,脖颈白皙颀长,若隐若现的锁骨处,有一点醒目的殷红。   小红痣附近有指痕,是他弄上去的,有种凌虐暴戾的脆弱美感。   脖颈更纤细得仿佛能轻易折断。   沈秋羽样貌明艳,微笑时,脸颊会晕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像春日枝头沾了露珠的白梨花,清爽明丽,充满着勃勃生机。   他和那个人差别很大,长相更是南辕北辙,没有一处相似,作为替身赝品,他相当不合格,不过人却很有意思。   就像患有收集癖,玩具再多也不会腻。   沈秋羽见他不吱声,把餐巾纸往前递了些。   “喏,你擦擦。”   周钦琛轻轻呼出一口白烟,那双沉郁阴冷的眸子紧盯着沈秋羽,眸色很深很沉,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沈秋羽手开始发酸时,周钦琛给了反应。   他道:“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沈秋羽说:“……对不起。”下次还敢。   周钦琛看他那不走心的道歉,足足“……”了几秒,默然将烟蒂捻灭扔进纸盒,不紧不慢的说:“过来帮我擦。”   沈秋羽:“……”   你多少有点得寸进尺。   苦于自己还是周钦琛的员工,沈秋羽被迫上前给他擦血,他力气大,擦得周钦琛直皱眉。   沈秋羽正胡乱擦着,忽听周钦琛问了句话。   “为什么在厉北野那里兼职厨师?”   沈秋羽心脏陡然快跳一拍。   他强行稳住后,镇定又谨慎地回答:“我也不想,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周钦琛:“……”   周钦琛睨着快被沈秋羽擦秃噜皮的胳膊,接过纸巾自己擦。   沈秋羽摸了下眉尾,默默走开。   这时家庭医生刚好到客卧,周钦琛开始接受治疗,把沈秋羽赶出客卧。   沈秋羽在楼下四处闲逛,顺便观察地形和房屋布局,试图寻找逃离的机会,但房屋周围摄像头密集,又新增了几名保镖,全分布在易□□的位置。   他简直插翅难飞。   沈秋羽:“……”   真的乌鱼子。   被困在周家不是令沈秋羽最头秃的。   让他最头秃的是今晚八点,陆谦要跟他视频连线,在线批阅作业。   而现在,手机在周钦琛那里。   这特喵问题就很大。   与此同时,二楼客卧内。   医生刚为周钦琛注射狂犬疫苗,旁边窗台上的手机忽地嗡嗡直响。   是沈秋羽的手机。   周钦琛偏头瞥了眼,来电人是【厉北野】,就没理,继续让医生替他上药,谁知来电停歇后,又有电话打来。   接下来短短十五分钟,有两三个不同的人打电话,但无一例外全被周钦琛无视。   直至一则短信弹出界面。   发信人【顾戳戳】   周钦琛微敛着眼,呼吸渐沉。   医生瞄着自己雇主阴冷的脸色,默默转开视线,假装没看见,继续包扎。   *   临近八点。   沈秋羽暗戳戳去要手机,周钦琛睨了眼他,突然说:“看不出来,你倒挺忙。”   沈秋羽:“???”   周钦琛说着,把手机扔给沈秋羽,脸色阴沉得厉害。   沈秋羽刚摸到手机,猝然一个微信视频邀请响起,在静怡中格外清晰。   周钦琛沉郁的眸子扫过手机,脸色阴晴难定的问了句:“他是谁?”   沈秋羽额头渐起薄汗,“他是……”   周钦琛眼神逐渐危险。   沈秋羽急中生智,“……是我补习班的老师!他他……姓陆名总,最近每晚都在辅导我,帮助我考成人本科。”   “是么?”   “是!”   周钦琛觑着他,“那你怎么还不接?”   沈秋羽迎上周钦琛的冷脸,硬着头皮接听,连通视频,犹豫地喊了声:“……陆、陆老师。”   陆谦那边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而这边,周钦琛渐渐眯起细长的眉眼,质疑神色渐发浓烈。   沈秋羽:我当时害怕极了。 第23章 23   别墅书房。   沈秋羽在办公桌坐着,手机视频那端连接陆谦,镜头精准对上陆谦那张冷漠俊脸。   他坐在笔记本电脑面前,戴了副金丝边眼镜,衣着简单,沉默寡言,确实有几分教授学者的文雅气质。   尤其他面无表情地敲击电脑键盘,没有一句废话时,更像。   刚才他对沈秋羽莫名的“老师”称谓,视若罔闻,跟没听见似的进入主题。   监督他写试卷。   他的无视。   沈秋羽不要太高兴,整个人都有点死里逃生的余悸,暗中抚慰自己吓到嗓子眼的心脏。   但他同时又想。   如果不是现在还多了个甲方在场,那就更好了。   他默默扭头,看了眼背后的周钦琛。   周钦琛正坐在他侧后方的沙发上,单手扶额,姿态慵懒地翻动着《西方美术史》那本书,阅览得很认真。   察觉沈秋羽目光,他撩着眼皮看来,态度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宛如陪读家长。   他似笑非笑道:“不用管我,你继续。”   沈秋羽:“……”   沈秋羽含泪握拳,我是想管你么,我是想揍你。   同时面对两个甲方是什么感受?   别问,问就是头皮发麻。   沈秋羽捏着钢笔如坐针毡,迟迟没下笔写题,心脏砰砰直跳(吓的)。   视频中忙碌工作的陆谦忽地转头,皱眉看他,对他浪费时间如浪费生命的行为,进行眼神嫌弃,又让他快点动笔。   沈秋羽“哦”了声,低头写高中试卷。   他最近为应付陆谦,复习不少高中知识点,已经差不多都回忆起来,做题信手拈来,但以防陆谦察觉异样,又不得不伪装学渣。   陆谦看他动笔,就转开目光。   而周钦琛恰好抬头,瞧见视频中一晃而过的半张俊脸,他微眯了下狭长的眼睛。   这个陆老师……   很面熟。   时间过得非常快。   沈秋羽做完试卷时,已近十一点,他中间摸鱼多次,总算把时长拖到十点半,可是……   周钦琛怎么还不走啊!   他专门拖到这个时间点,就是为了让周钦琛快圆润滚出客卧,哪知道他完全没挪脚的意思,跟长在沙发上似的。   沈秋羽扭头瞄了眼周钦琛,见他微埋着头,很认真地在速写本上画人体速写。   客卧很安静。   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着铅笔沙沙的落笔声。   没等沈秋羽看清纸面的人物动态,周钦琛似有所察地抬眸。   沈秋羽匆匆回过身。   陆谦正在批改沈秋羽试卷,见他飞快扭头,便停止动作,透过视频画面看向沈秋羽,似乎想问怎么了。   在看见沈秋羽的脸时,眸色滞住。   沈秋羽离镜头非常近,脸颊微红,杏眼低垂,蝶翼似的浓密眼睫缓缓扇动,透落的暗影附在唇形优美的唇瓣上,像两片染红的桃花。   艳丽的唇色和那颗小红痣一样夺目。   特别好看。   视频后。   陆谦倏然端起水杯轻抿,冰冷眼眸隐笼上一层薄夜般的暗色。   他神色不自然地转移目光。   忽然。   他神色微顿,视线停在某处。   尽管不太清晰,但依旧能穿越镜头看见沈秋羽背后不远处,有只握着画笔的修长手臂。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   陆谦慢慢放下水杯,眼底的柔和迅速消退,眸色渐发锋锐。   “你在哪里?”   他问。   沈秋羽陡然听到这句,钢笔险些没拿稳,在卷面刺啦划出一条漆黑长线。   动静太大,两道视线刷地看向他。   沈秋羽:“……”   沈秋羽余光心虚地觑了眼周钦琛,没什么底气的回答陆谦:“我……在朋友家。”   陆谦皱眉,“厉北野?”   “不不不。”   沈秋羽连忙摆手,“不是厉北野,是另一个朋友家。”   陆谦那边久久不语。   沈秋羽等得十分忐忑,他不知道这借口陆谦到底信没信,不信,自己又该怎么继续编。   两分钟后,陆谦冷声扔来一句“不及格,重做”,便率先切断视频通话。   沈秋羽暗自舒了口气,好在陆谦没有追问,他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沉沉落回胸腔。   应付完陆谦,他开始收拾试卷和钢笔。   忙完回头,见周钦琛放下画笔,又在看那本《西方美术史》,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秋羽:盯.jpg   沈秋羽盯得眼睛发酸,周钦琛终于合上书,起身准备离开客卧。   临走前,他似乎想起什么事,又回头说了句:“明天八点,跟我去高尔夫俱乐部。”   沈秋羽没问去做什么,反正能离开这鬼地方就行,到时候再找时机摆脱周钦琛。   周钦琛这人心思难以揣测,难保不会再找他麻烦,得先联系顾濯,有暗恋对象在,周钦琛多少会收敛些。   目前协议只剩三个月不到,等结束后,他立刻离开北城,远离四个大佬攻。   他依照原著剧情推算,最后一位大佬也将回北城,届时肯定会找上门,但好在这人比较容易应付,问题不大。   沈秋羽洗漱后,用家庭医生给他的祛瘀药膏擦手腕脚踝的淤青。   原主肌肤脆弱这毛病真折腾人,分明是他打赢周钦琛,反而看着最惨烈。   关键还疼。   沈秋羽吹吹手腕青紫的压痕,心头把周钦琛骂了好几遍,顺便祝他这辈子都追不到顾濯。   擦完药,沈秋羽将门窗反锁,确保别人无法进来,就安心睡觉。   次日清晨,周钦琛带着他准时出发。   高尔夫俱乐部在市区博雅球场,他们驱车前往,两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从停车场进球场,工作人员带着两人到休息室更换运动装,衣服由客人自备,如有需要他们也能提供。   周钦琛准备很充分,给沈秋羽也带了一套。   沈秋羽去更衣室时,他放在茶几桌面的手机嗡地震响,有人来电。   【顾戳戳】   周钦琛垂眸,不经意地睐了眼来电人的备注,眉眼间的轻松骤减。   沈秋羽换好衣服出来,顺手从茶几拿起手机,却发现没电关机,他心底疑惑怎么回事,但想到原主手机平时也爱出问题,便没细想,把手机扔回包里。   周钦琛睇着沈秋羽,说:“很适合你。”   沈秋羽黑着脸:“我怎么觉得这像女装。”   周钦琛阴郁苍白的俊脸,难得露出一丝诚心的笑,显得弥足珍贵。   “大胆些,它就是。”   沈秋羽:“……”   我想揍他,现在立刻马上!   *   北门欢跃小区。   顾濯放下手机,黑眸幽深,冷白俊脸霎时笼上一层寒霜。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瞄了眼内视镜,看着顾副总渐冷的面色,他清晰听到手机音筒中传出的余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助理明显察觉车厢内气压锐减。   救命,顾副总好像很生气。   这时,突然一通电话打进来,极大程度缓冲了这股低气压。   助理从两人谈话中听出,来电人是他另一位上司,顾总顾琤。   很快挂断通话。   顾濯抬眸:“去博雅。” 第24章 24   等沈秋羽重换了身运动装出来,周钦琛已经不在休息室,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钦琛突然来高尔夫俱乐部,恐怕是来见什么人,原著内容中,他养病期间明面上在家绘画休养,糊弄周家那群人,实际笼络关系,层层击溃周氏集团,意图毁灭周家。   他对周家的怨恨,是病态的。   周家待他冷漠,他恨他们也无可厚非。   等等。   沈秋羽杏眸一转,周钦琛不在,这不是他离开的大好机会么。   他飞快捞过沙发边的挎包,直奔门口。   霍然开门,走廊外的两名保镖齐刷刷看向他,各横一只胳膊把他拦住。   这两人又高又壮,腱子肉将外套撑得鼓鼓的,是生面孔,不是前两天在别墅蹲守的那些,跟他们明显不是一个量级。   对方很能打。   这是沈秋羽第一反应。   他下意识触碰手腕,自己手腕脚踝昨天被擦破皮,很疼,想顺利从两人这里脱身,有难度,至少想毫发无损是不可能的。   他不想再疼。   沈秋羽左右看看,问:“周钦琛不让我出去?”   两人睇过他,闭口不言。   周先生离开前特别嘱咐他们小心应对,说沈秋羽看着娇小瘦弱,乖乖巧巧,实际下手狠得一批,一拳一个。   最重要一点。   周先生要求他们把人看牢,不准放走。   沈秋羽:“?”   怎么不理人。   左边保镖指指休息室,“沈先生,那边餐桌有新烤的巧克力甜甜圈。”   沈秋羽扭头,“在哪儿?”   话音刚落,他背后响起嗙地关门声,带起的风刮过额发,吹得七翘八卷。   沈秋羽:“……”   他迅速转身开门,但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任他怎么拽动,也没打开。   沈秋羽现在想捶人。   把他锁在休息室里绝对是周钦琛的意思。   好气哦。   沈秋羽兀自生气,更坚定离开北城时胖揍周钦琛的想法,周钦琛在他生气点上反复横跳,不揍他一顿很难收场。   但当下首要问题,是离开这里。   他端着草莓布丁吃,目光则在休息室打转,最终定格在盥洗室的通风窗,尺寸不大,足够容纳他出去。   沈秋羽悠哉悠哉地吃饱,几下擦擦嘴,进盥洗室推开通风窗,探头往外看。   休息室在二楼,每层楼有空调放置台,交错着,可以方便他助力,原主核心力量不够,支撑自己攀爬下楼,有难度。   如果有落脚点,会轻松很多。   沈秋羽踮着脚从窗口往外钻,动作贼灵活,但窗口非常小,他一直在调换姿势。   费了半天劲儿,终于将上半身探出去,然而当他准备把脚也伸出去时,猝然受到阻力,再往后退,也退不回去。   他被卡住了。   沈秋羽:“……”   *   博雅球场,草坪。   顾濯到顾琤指定位置时,顾琤正跟他朋友们在打高尔夫,两人见他过来,就笑着打招呼,顾濯点头回应,冷淡得紧。   顾琤看了他一眼,慢步走近,边摘脱着手套边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干净湿毛巾,他把球杆交给工作人员,顾自擦手。   “怎么今天提前回来没说一声,海城那边的事办妥了么。”   顾濯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不太想搭理人,瞧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顾琤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打量。   按照日程安排,他家老二该明天回北城,怎么突然改了行程,这不像他平时做事的风格。   难不成是赶回北城见什么人?   顾琤若有所思。   顾濯低头看腕表,问:“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顾琤思绪回笼,示意顾濯到旁边露台坐下,待两人落座,工作人员端来薄荷清茶。   顾琤说:“研发部那边出了点差错,月底你亲自去一趟新加坡。”   顾濯点头,“好。”   接下来两人又谈论关于这次新签项目的事宜,算是两兄弟开的简短会议。   两人刚结束谈话,顾濯端起薄荷茶小抿一口,抬眸就看见不远处的周钦琛,他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背后,朝着另一边走去。   顾琤也看到了,他边喝茶边问:“小沈跟小周很熟?”   顾濯:“?”   顾琤继续道:“我刚来球场时,好像见小沈跟他去那边休息室,不过他们没看到我,小沈他……老二,你去哪儿?”   顾濯冷淡道:“洗手间。”   *   沈秋羽卡在窗口半天,费了很大的功夫也没把两条腿也钻出来,他又气又无语,心说早知道刚才不吃那么多东西,否则也不至于卡在这里。   他又尝试往后缩,也不行。   沈秋羽:“……”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道修长人影步入视野,他有点近视,不太看得清那人的脸,只觉得他冷白得很,个子也高。   沈秋羽挥动胳膊,“哥们儿!”   那人脚步微滞,缓慢抬头看他,露出那张俊美冷白的脸。   沈秋羽赶紧求救道:“大兄弟快救救我!我被——”   他在看清对方长相时,尾音戛然而止,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沈秋羽跟顾濯隔空对视,空气突然安静。   沈秋羽:“……”   顾濯:“……”   沈秋羽立刻抬手挡脸,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然而顾濯不但看见他,还问:“你在干什么?”   沈秋羽干笑:“我在……测量这个窗口有多宽。”   顾濯:“……”   顾濯面无表情道:“你慢慢测。”   语毕,居然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秋羽:“???”   兄弟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没等沈秋羽反应,顾濯又折返回来,只不过这次他手里多了根超长竹竿,竹竿顶端缠绕着顾濯的外套。   沈秋羽满脑壳问号,“你要做什么?”   顾濯:“帮你测。”   沈秋羽:“???”   然后沈秋羽被他一杆子捅回盥洗室。   沈秋羽:“……” 第25章 25   顾濯到二楼休息室时,室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已经没有沈秋羽的人影。   轻轻敲门,也没人回应。   顾濯:“?”   而另一边。   紫藤花长廊下,沈秋羽叼着甜甜圈灵活地爬上花架,斜挎背包鼓鼓的,装满甜点,随他动作跳动,却一点不妨碍他跑得飞快。   他背后两名保镖脸上挂彩,紧追不舍,没他翻得那么利落,等他们追到近处,沈秋羽又从一楼露台翻上二楼护栏,眨眼消失无踪。   俩保镖:“……”   这人特喵属松鼠的么,动作那么快!   两人傻眼地望向空荡荡的露台,半晌回过神,继续追。   不知道两人心理活动的沈秋羽闪身进二楼大厅,找到隐蔽角落,成功甩掉两人。   确认他们找不到自己,他扒开挎包,又往嘴里塞了两颗果冻,边吃边从窗户看休息室那栋楼。   其实他也不想跑,只是……   太丢人了!   被卡在窗口已经够惨,还让顾濯当面撞见,那家伙居然拿竹竿怼他,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虽说是为救他。   沈秋羽揉揉脑门的红印,低哼了声。   他站在窗帘后,吃完果冻又吃了块甜甜圈,擦擦嘴,满足地眯起眼睛。   正准备先离开球场,他接到一通备注为【杨哥】的来电,原主备忘录中记过他的身份,他知道他是谁。   他是最后一位大佬的私人助理。   名叫杨严。   平时负责替大佬跟沈秋羽联系,大佬有什么要求,也由杨严转达,按照原著时间线推算,最近大佬结束工作将返回北城。   对方联系早在沈秋羽预料中。   他不紧不慢地接听,对方并不废话,直言来意,要走他的身份证号和护照信息,似乎要买机票。   原主特意记录过那位大佬的喜好,他很热衷旅行,每次工作结束,在休息期间会选择近一周的旅行,地点多数在国外。   这位大佬身份有点特殊。   沈秋羽问:“杨哥,这次去哪里?”   杨哥答:“新加坡。”   沈秋羽又随口问了些事,对方捡着回答,最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结束通话。   沈秋羽哪能看不出来他讨厌自己,但无所谓,他从谈话中已经获取不少有用信息,杨严那点不痛不痒的冷漠,根本用不着他上心。   他装好手机,撩开窗帘确认周围有没有保镖的身影,没看见那两人,他提提挎包肩带,悠闲地走出大厅。   在走向电梯间途中,他陡然瞥见保镖影子,嗖地缩回脚,迅速闪身躲进洗手间。   担心保镖进来,沈秋羽特地藏在杂物间,没敢直接进洗手间里面,他屏住呼吸,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小心打开一条门缝,趴在门边看。   保镖们似乎已经离开这里。   沈秋羽蹑手蹑脚走出杂物间。   路过洗手间时,想去顺便进去一趟,忽听里面传出一声讥笑,言语间满是鄙夷与轻视。   “谁不知道周钦琛就是周家一条病狗。”   他脚步微顿。   “说病狗都抬举他,一个私生子也配抢周哥的东西,他那种人活该一辈子进不了周家,死外头最好。”   “你们知道为什么周家至今没让他回去么,他亲妈是个谁都能睡的女表子,做情妇都耐不住寂寞偷人,指不定他是谁的种,周行德(周父)不想丢人,瞒得死死的。”   “那周钦琛还有脸留在周家?”   “他那种人,呵。”   “照你这么说,周钦琛亲妈真是个荡·妇。”   洗手间内三人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等其中正对入口那人察觉有人,这才扯着另外两人,示意噤声。   三人警惕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青年,见他长相明艳秀丽,一双杏眼正冷冷盯着他们。   三人讪讪避开视线。   他们想绕开沈秋羽,不料被人横手拦住。   沈秋羽抬眸无畏地睇着三人。   “我看你们衣着光鲜,想必也是生在富裕家庭的人,没人告诉你们,背后议论别人已故母亲,很缺德么?”   那三人本来被拦脸色就不好,被他这样一问,脸色顿时更差。   带头那人恼怒道:“关你屁事。”   有人附和:“你以为你是谁,敢管我们的闲事,还不滚开。”   他们话音刚落,却见沈秋羽把“正在维修中”的挡路牌扔门口,往里跨步,砰地关上洗手间大门。   沈秋羽端直站在出口,毫不畏惧地迎上三人的诧异目光,“既然你们不懂,那我只好教教你们。”   为首那人衣着运动装,五官勉强算端正,人很瘦,他抱胸问:“敢拦我的路,你知道我是谁么?”   沈秋羽点头:“知道。”   那人嘴角上扬,“知道还不滚,难不成你想得罪徐家。”   徐家在北城算不上豪门大户,比不了顾家周家,但背靠南城傅家,傅二少更是他的老同学,两人关系不错。   仗着这层关系,徐家在北城也有点话语权。   沈秋羽好奇反问:“可是你不是姓人么?”   那人:“???”   那人懵逼道:“什么姓仁不姓仁的,我姓徐,徐峥太。”   沈秋羽摇头,“不是,你姓人,叫人渣。”   三人:“……”   徐峥太反应过来,怒道:“你敢骂我!”   沈秋羽感叹道:“你反应好慢哦。”   徐峥太被他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他看了眼紧闭的洗手间大门,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抓起旁边的拖把就朝沈秋羽挥来。   沈秋羽弯腰从他手臂下钻到后方,徐峥太跟着他转拖把,见沈秋雨躲到后面,想也不想,挥着拖把砸过去。   谁知沈秋雨矮身躲开,沾满不明物体的拖把猛地砸中后面俩人,那两人懵了两秒,看着满身黑黄脏点又是尖叫又是呕吐的。   沈秋雨不禁笑出声。   对面的徐峥太简直要气疯了,抓起旁边的洗手液就死命砸,全被沈秋雨闪避,他灵活得不可思议。   他攥紧拳头一通乱挥,还被沈秋雨踹了脚屁·股,险些摔个狗吃屎。   “你他妈的!”   徐峥太被耍得团团转,整个人气得吐血。   他抓起另外两人,三个人先后扑过来抓沈秋羽,非得收拾他不可。   沈秋羽没兴趣再浪费时间,正准备收尾,就听外面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听动静似乎有人朝这边走来。   他抬手格挡左边那人挥来的拳头,一脚揣在右边那人的膝盖,再准备回击徐峥太。   不料突然横来一条修长手臂,挡住徐峥太的手,反手陡转,把徐峥太猛地推出去,徐峥太趔趄后腿,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脸部扭曲,但满眼难以置信。   徐峥太瞠目结舌:“……顾、顾总。” 第26章 26   徐峥太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拍去裤腿上的灰尘,僵笑看着顾濯,他两名同伴也慌乱站起来,惊疑不定的望向顾濯。   沉默几息。   徐峥太抹了把额头,“这么巧啊,顾总。”   背后两人也忙不迭讪笑问好,谨慎地等着顾濯回应,心底既忐忑又懊悔。   顾濯如果插手这件事,事情就很麻烦了,他们两家不比徐家,要是得罪顾家,那以后在北城都难混。   相比两人。   徐峥太反而镇定得多。   徐家在北城豪门圈子里排不上号,可他家背后有傅家,傅家跟顾家交情匪浅,顾濯再想管这事儿,多少也要顾及傅家的薄面。   谁知顾濯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们,更别说搭理人,他直接无视三人,转头睇着沈秋羽。   被顾濯盯着,他心虚低头,手指在衣摆绕圈圈,一副特别心虚的模样,他甩开俩保镖跑得匆忙,刚才又揍过人,头发乱翘得厉害。   顾濯忽然想揪他那撮卷毛,把那不听话的卷翘发尖给捋直。   “你跑什么?”   他问。   沈秋羽死不承认,“我没跑啊。”   顾濯冷嗤:“你□□时挺利落的。”   沈秋羽:“……”   顾濯睨了眼门口,沈秋羽摸摸眉尾,会意地出去洗手间,在门口等着。   他离开后,顾濯抬眸看向室内三人,没说话,眉心微微拧着,脸上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那三人不安地望着他。   没过几分钟,顾濯出来。   沈秋羽问:“你揍他们了?”   顾濯睐他:“没有。”   沈秋羽“哦”了声,语气中居然有一丝失望。   顾濯:“……”   顾濯看了眼沈秋羽额头的红印,说了句“跟我来”,沈秋羽磨磨蹭蹭没动,顾濯又补道:“有芒果布丁。”   沈秋羽飞快跑到顾濯身边,“我跟你说,我不是想吃芒果布丁,纯粹是想跟你聊天,有草莓味的么?”   顾濯“……”了两秒,嘴角弧度不自觉地浅扬。   “有。”   而此时洗手间内。   三人脸色惨白,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因为一时口嗨,断送家族跟顾家所有合作的机会,相关公司也会撤资,他们以后再难在北城生存。   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尽头隔间内。   有人。   咔哒。   隔间木门被推开,衣着西装的阴郁美青年不紧不慢出现在视野中。   三人仿佛见鬼般的表情令他嘴角上扬。   越过他们走到洗手台,青年慢条斯理地清洗双手,动作优雅,举止得体,仿佛完全不受他们非议的影响。   徐峥太喉结滚动,哑然瞪着周钦琛,半晌挤出一句话,“你、你你想做什么?”   周钦琛抽出擦手纸轻轻擦去手上的水渍,忽地低笑了声,苍白沉郁的脸在顶灯衬托下竟有几分可怖。   “病狗会做什么,你没预料过么。”   徐峥太脸色一变。   *   偏厅。   顾濯拿开给沈秋羽额头上药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沈秋羽嘴里吃着草莓布丁,手也没闲着,放下乱翘刘海,随手扒拉着,原主这头发真是翘得厉害。   沈秋羽正扒拉着,忽听顾濯问道:“你又拉黑我了?”   沈秋羽鼓着腮帮子摇头,他怎么可能没事找事去拉黑顾濯,他还等着吃他做的大餐哪。   然而顾濯用手机试探……   沈秋羽战术性后仰,他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自动把顾濯号码给拉黑了。   就……很离谱。   沈秋羽眨巴眨巴杏眼,“是手机自己动的手,跟我没关系。”   顾濯微靠座椅,黑眸微眯着乜他一眼。   态度很明确。   他不信。   沈秋羽略微回想,很快猜中是谁,张张嘴正要告状,又巴巴地咽回话。   这两天他跟周钦琛相处非常不愉快,如果周钦琛得知他跟他暗恋对象打小报告,肯定不会放过他,届时新仇旧恨,他不就完犊子。   沈秋羽又把嘴给闭上,被迫认下这口黑锅。   顾濯不清楚他心底那些弯弯绕绕,两次被拉黑,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他道:“再拉黑一次,做饭减十次。”   沈秋羽大受打击,“你是魔鬼么,砍价这么狠。”   顾濯面无表情:“十一次。”   “别别别,大兄弟你先冷静一下。”   沈秋羽连忙喊停他,抓着他胳膊,开始哭丧脸的讨价还价,“一次行不行?实在不行,就两次。”   “不行。”   顾濯丝毫不让步。   沈秋羽气道:“你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   顾濯抬眸睇他,正要张口说话。   沈秋羽怕他再砍次数,匆匆改口,“好吧好吧,我们都是单身狗,谁也找不到。”   顾濯:“……”   说不过顾濯,沈秋羽无能狂怒,化悲愤为食欲,气鼓鼓的瞪着顾濯,使劲儿往嘴里舀草莓布丁,吃完这个吃那个。   顾濯无语看他,又道:“手伸出来。”   沈秋羽震惊:“你要打我手心?!”   顾濯:“……”   顾濯沉吟,“擦药。”   沈秋羽顶着“???”的表情,试探性把手伸过去,时刻准备撤回,只要顾濯有一丁点儿要打他手心的意思。   但顾濯并没有。   顾濯轻轻卷起沈秋羽的袖口,露出他缠着绷带的手腕,动作可以说是很温柔,见到这一幕,顾濯怔愣瞬息,皱眉问:“是他们弄伤的?”   沈秋羽嘴上说:“不是,我不小心弄的。”   实际他心里:是周钦琛那狗比!   顾濯没说话,沈秋羽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接下来顾濯默然替他手腕擦了药,动作很轻,他离得近,轻浅的气息铺在沈秋羽腕骨,麻酥酥的,像被毛绒绒的羽毛挠过,他不太自在,下意识缩手。   顾濯圈紧,“别动。”   沈秋羽这下没动,任由他帮自己擦完药。   结束后,沈秋羽手机嗡嗡震动,拿出来看,居然是周钦琛发来的微信消息,大意是放他走,而同时,他也收到银行转账信息。   周钦琛给他转了十万块。   【小啾啾】:?   【伦勃朗】:心情好。   沈秋羽归咎于他喜怒无常的性格,虽说很懵逼,但老板非发奖金,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快乐收下啊。   他手臂一展,贼高兴地搂住顾濯肩膀,哥俩好的挨着,“走,今晚请你吃饭。”   顾濯垂眸睨着他勾住自己的胳膊,又“……”三秒,没说话,但眼神中的意思相当明显。   沈秋羽后知后觉地撒开爪子,眼睛亮亮的望着顾濯:“请你去我家吃饭。”   顾濯轻呵,“请我去你家做饭吧。”   沈秋羽被他一秒戳穿,羞涩挠头。   “我给你打下手。”   然后……   这位信誓旦旦要打下手的沈某某,一到家就直接在沙发躺成咸鱼,一根脚趾也不想动,让他动就哼哼唧唧装死。   顾濯俊秀的脸庞面无表情看着这位大爷,认输地走进厨房,熟稔地戴上围裙,挽起衣袖处理晚餐食材。   正起锅热油,门外忽地响起敲门声。   顾濯喊了声沈秋羽,沈秋羽慢吞吞起身,咬着棒棒糖去玄关开门。   门一开。   沈秋羽懒散神色顿时消失。   只见沈富强站在门边,脸色阴沉的瞪着他。   显然来者不善。 第27章 27   沈秋羽几下嚼碎棒棒糖,看着突然造访的沈富强,面色很平静,没有说话。   其实他原本不认识沈富强长相,刚搬家时,无意间看到原主珍藏的全家福,沈富强的脸就在其中,他看了几眼,不自觉的记住。   沈秋羽没喊他。   沈富强冷哼一声,颇为不满地瞥着他,说:“翅膀石更了,搬出来住也没说给家里留个地址,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能耐啊。”   要不是他今晚找过来,压根想不到这混账东西住这么偏远,他在手机上看过租房信息,这一片小户型月租得一两千。   有钱租房没钱给他还债?   沈富强心头冷笑。   沈秋羽听着他冷嘲热讽,不为所动,敷衍道:“工作需要。”   “你有个屁工作。”   沈富强刺了句,直接走过来,想进屋。   沈秋羽抬手撑在门框,拦住他前行的脚步,语气淡淡道:“这么晚,有什么事你明天再过来说吧,我要休息。”   “你说什么!”   沈富强常年浑浊的眼睛立刻瞪直,眼白攀满血丝,他酗酒,周身一股子酒气,恐怕过来前喝了不少。   沈富强气得不轻,“老子眼巴巴过来看你,你要赶我走!”   沈秋羽皱眉,“你是过来看我的么?”   沈富强是什么人,穿书过来这段时间他已经摸清,今夜想尽办法跑来,无非是想要钱,原主被他吸干血,折腾得累死。   现在他穿过来,沈富强又想抓住他不放,再好脾气的人,也不由动气。   沈秋羽两手摊开,“既然看我,那总不会空手过来吧,东西哪。”   沈富强:“???”   沈富强半晌动了动嘴皮子,“你还敢管我要东西,养你这么大,合着我白养了?没出息的玩意儿,平时让你拿点钱出来,非得刀刃架在脖子上。”   沈秋羽觑他,心说,来了来了。   话一开头,沈富强也懒得再装,干脆直言来意,反正他也没真的打算进去坐坐,正事就是要钱。   “我不进去也行,最近家里用钱紧张,你给我转个二十万,家里先应急,等以后——”   “没钱。”   沈秋羽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出声打断。   他不是原主,才不惯沈富强这坏毛病,赌钱难戒,给他钱就等于扔钱,有去无回,他又不是圣母。   听他不给,沈富强当时就急眼,“老子养你这么多年,让你给点钱就这样,当初还不如把你摁死在医院。”   沈秋羽脸色微冷,有亲爹这么说儿子的么。   他心情顿时沉入谷底,特别不爽,刚穿书那会儿,知道原主有家有爸妈,他还挺高兴的,哪知道是这种家。   原主死得透透的,沈富强起码得负一半责任。   心情越差,他越不想理沈富强,杏眼冷瞥着沈富强,抬手关门。   沈富强气恼地扑过来阻止,沈秋羽一巴掌怼他脸上,把人用力推出去。   “没钱,你再要钱,我们就断绝关系。”   养原主一家人,他没意见,但赌博是天坑,再多钱也填不满。   沈富强满脸难以置信。   这混账玩意儿替他还赌债,哪次不是顺着他,什么时候这么硬气过,现在竟然说要断绝关系,他怎么敢!   等他回过神,整个人又惊又怒,瞪着沈秋羽的眼神格外怨毒。   沈富强捏紧拳头就捶来,黑着脸想打人,沈秋羽不着痕迹地避开,拳头落在墙壁,砸得闷响一声。   沈富强立刻痛嚎。   他嚎得大声,惊动厨房的顾濯,他解下围裙走到玄关,问道:“怎么了?”   沈秋羽摆手:“没事,卖保险的。”   沈富强:“……”   沈富强先是怒喊了声“我是他老子”,又猛盯着顾濯瞧,似乎在确认他身份,不过半分钟,他迟疑道:“你是……顾总?”   顾濯没说话,微拧着眉。   沈秋羽把他往里推了两下,说:“我自己解决。”   顾濯也大概明白过来,这是沈秋羽家务事,旁人不好插手。   他越过沈秋羽跟沈富强对视一眼,后者殷切发笑,好像想说什么,没等开口,沈秋羽催促他离开。   顾濯一走,沈富强立刻追问:“他是不是你那个金主?”   沈秋羽没吭声,满脸看智障的表情。   沈富强仿佛发现财富密码,“你跟了他,他难道不付出么,让他给个几百万零花钱啊,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   沈秋羽无语道:“你胡说八道啥哪。”   沈富强却不停说道,来来回回离不开要钱,烦得沈秋羽不行。   他直接说:“没可能,我一分钱也不会给,欠的钱你自己还。”   沈富强瞪他,“你真不给钱是吧?”   沈秋羽点头,“不给。”   沈富强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   好半会儿才张口冷嘲:“没有老子,你早特么饿死了,现在——”   嗙。   防盗门关的严严实实。   沈富强聒噪的杂音直接被铁门屏蔽。   沈秋羽掏掏耳朵,哎,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原主这爹太能逼逼叨,好吵。   他进盥洗室清洗拍过沈富强的手,高兴地挤进窄小厨房,嗅着香气问:“哥们儿,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番茄牛腩、炝炒时蔬、莲藕排骨汤。”   顾濯没抬头,切菜时答了沈秋羽的问题。   沈秋羽望向炉灶上的砂锅,满脸馋样。   这锅是下午顾濯叫人送来的,是一口老式无釉砂锅,他对厨房用具不熟,顿觉顾濯又讲究又厉害,当即表示想学习。   顾濯睨他,什么也没说,沈秋羽却从他眼神中读取出心里话——   【你是要炸厨房么?】   沈秋羽:“……”   等顾濯搅动番茄牛腩的炖锅,他凑过去问:“能尝一口么?”   顾濯同意,“尝哪个?”   沈秋羽指指番茄牛腩,顾濯臂肌流畅的修长手臂持着干净竹筷,伸向锅中,夹了块炖得软烂喷香的牛肉,轻轻吹了下。   沈秋羽羞涩低头,“我不怕烫。”   顾濯面无表情,“我怕。”   沈秋羽:“???”   然后顾濯把牛肉块塞自己嘴里,细细品尝。   沈秋羽:“……”   沈秋羽气道:“你骗我!”   顾濯慢条斯理地放下竹筷,餐巾纸优雅擦着嘴角,说:“你只说要尝,没说让谁尝。”   沈秋羽噎了半晌,气die   他气鼓鼓地清洗青菜,心底诅咒顾濯买泡面没调料包、买饮料没吸管。   诅咒诅咒着,突然想起以顾濯身份,压根碰不到这些情况,不禁泪如雨下。   小丑竟是我自己。   沈秋羽洗完菜到客厅,忽然瞥见餐桌上多了个碗,盛着半碗番茄牛腩,旁边搁着干净的小餐勺。   他怔愣数秒,刷地望向厨房。   顾濯正在炒时蔬,单手握炒锅手柄,背脊挺得笔直,宽肩窄臀,那双腿更是又长又直,尤其对方戴着围裙的侧颜,冷白俊美。   厨房飘来的饭香勾得沈秋羽肚子咕咕叫。   沈秋羽超感动的,眼泪不禁从嘴角流下来,边吃番茄牛腩边想。   那四个混蛋根本配不上顾濯。   顾戳戳该搞事业独美!   顾濯没察觉沈秋羽心底的千回百转,端着饭菜出来,两人一起吃晚饭。   沈秋羽坏心情去得快,一顿饭结束,又乐呵呵啃水果,顺道下楼送顾濯。   等忙完,他回家在沙发咸鱼躺。   半分钟不到,微信陡然响起,炸得他一下坐起身,烦躁地看向手机的视频邀请。   这陆谦真的好烦啊! 第28章 28   欢跃小区。   没要到一分钱的沈富强在楼底下踢花坛,嘴里操·蛋的脏话接连不断。   骂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边抽边琢磨怎么从那混账东西的手里撬钱,赌场那边限期三天,再还不上,他这条老命都得交代。   他越抽越烦闷,恨不得冲上楼捶人。   在掌心随便拿捏的人突然不听使唤,这叫他气得牙痒痒,但又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人撺掇沈秋羽。   左想右想,沈富强决定在附近找个住处,明早再来堵沈秋羽。   他抽着烟离开小区,刚到路边,停靠的白色面包车刷地打开门,两名壮汉迅速下车捂住他嘴,使劲往里拖。   沈富强腿瘸,敌不过,很快被扯进车厢。   他被压在后排座的瞬息,一把水果刀霎时架在他脖子上,寒气森森。   副驾驶的人慢慢转头,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老沈,真是好巧。”   沈富强顿时面如纸色。   “魏、魏哥。”   魏哥使了个脸色,壮汉立刻在沈富强腹部重击一拳,疼得他直咳嗽,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沈富强被揍了三拳,忍不住哀嚎,但又被壮汉死死捂住嘴,只能呜呜直叫。   魏哥抽着烟,“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么?”   沈富强涕泗横流,疯狂摇头,心里怕得要死,但又想不明白魏昌怎么会找上自己。   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魏哥突然探身,用刀在他腿上狠扎一击。   鲜血流淌,痛得他近乎晕厥,可紧接着头皮剧痛,又活生生让他清醒过来。   沈富强脑袋被压到魏哥面前,魏哥狰狞脸上布满伤痕,他低笑指着自己,“知道我这满脸伤怎么来的么?”   沈富强满头冷汗,一句话说不出来。   “都他妈是你好儿子干的!”   魏哥怒吼,不小心牵扯到脸侧淤青,疼得嘶了口凉气,“要不是老子关系硬,这辈子都得蹲大牢,操!”   沈富强抖如筛糠,心下却反应过来是沈秋羽那混账东西没还钱,还惹怒魏昌一伙人,顿时气得满嘴冒泡。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沈秋羽非但没还钱,甚至把给出去的债款又硬生生抢回去。   魏哥冷笑着拍打他的脸,“说吧,那贱种现在在哪儿?”   沈富强抬手正要指向小区,魏哥忽然改变主意,叼着烟猛吸一口,喊住沈富强。   “你那儿子是不是喜欢男人?”   沈富强肿着一只眼看他,迟疑地点头。   魏哥阴冷一笑,仿佛想到什么不错的主意,拽着沈富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沈富强猛然睁大眼睛。   *   顾濯弯腰坐进来接他的宾利,司机发动引擎,正要驶离停车位,顾濯无意间往窗外瞥过,背后那辆白色面包车后座趔趄下来一个人。   身影和长相有几分面熟。   是沈父。   “等下。”   顾濯吩咐道。   司机依言停车。   他拉上手刹,等着顾濯下一步指示。   这时,面包车内又依次下来两名壮汉,以及衣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那三人个个面目狠厉,满身匪气。   花衬衫那人伸手整理沈富强领口,又拍拍他肩头,“回去好好想清楚,明天给我答复,决定权在你,看你是愿意把那钱还上,还是把人带到我面前。”   “放心,只是玩玩,出不了什么问题。”   沈父抖着肩膀,“……我想想。   不多时,几人坐上面包车,驰车离开。   顾濯则望向车窗外的人,轻皱眉心。   他没有久留,短暂停留几分钟,又吩咐司机开车,等上行车道一段时间,他拿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   “查个人。”   *   沈秋羽单手托腮,小口咬着哈密瓜,眼睛瞄向手机屏幕,画面中,陆谦正通过他拍的试卷截图查看情况。   等沈秋羽啃完小瓣哈密瓜,镜头那方的陆谦摘下金丝眼镜,轻轻捏着眉心。   陆谦眉宇间有几分疲倦。   沈秋羽问:“陆总……你今天很忙?”   陆谦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就没了后话。   沈秋羽酝酿两秒,后半截那句“要不咱们以后别整这乱七八糟的辅导,互相放过吧”,话没出口。   陆谦忽地道:“我既然答应帮你考上北城大学,就会做到,你不用担心。”   沈秋羽:“???”   沈秋羽满头雾水了几秒,再琢磨陆谦那句话,顿时明白过来,合着是原主想考北城的重本,顺便利用老板帮忙。   原主真是个懂得物尽其用的人才。   沈秋羽腹诽时,音筒内又传出陆谦沉冷暗哑的嗓音。   “你离镜头近些。”   “哦。”   沈秋羽不明所以抬眸,看陆谦没戴眼镜,以为他看不清,就听话地凑近,他脸小,又五官精致,临近手机屏幕,更显明丽漂亮。   不知道是网速问题,还是别的原因。   沈秋羽眨眼睛的频率很慢,仿佛一帧帧卡点的照片,落在陆谦眼中,像是忽闪的轻薄蝶翼,在掌心轻轻地扇动,带起一丝丝电流划过背脊的酥痒。   他嘴里咬着鲜嫩多汁的哈密瓜,嘴唇红红的,有一层薄薄的莹润水光。   很欲。   陆谦喉结倏地有些发紧。   他伸手去端手边的咖啡杯,苦涩的美式咖啡很快压下那股奇怪的躁动。   半会儿,他戴上金丝眼镜,恢复成平时那张冷漠俊脸。   沈秋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吃完哈密瓜,又用水果签去扎葡萄,葡萄是顾濯走之前帮他处理过的,颗颗干净又晶莹。   他边吃边想,顾濯这人真心不错,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陆谦在镜头后不着痕迹地后退几分,掩着唇轻咳一声,他这声音突兀得不行,沈秋羽猝然思绪回笼。   陆谦道:“你想在海城发展么?”   沈秋羽:“???”   这人话题怎么转这么快?   沈秋羽静默片刻,摇头。   陆谦脸色微变,“你不来?”   沈秋羽继续摇头,满心莫名其妙,这陆大总裁又是抽哪门子风?   谁知在他两次摇头后,陆谦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说了句“最近出差,有事留言”,便结束视频。   沈秋羽捏着手机,表情可以用六个字概括——   地铁,老人,手机。   陆谦这点小插曲完全不影响沈秋羽,他好好休息一晚,次日清晨去楼下粥店打包外卖,准备去厉老板那里打卡。   最近厉北野没联系他,恐怕还在生气。   到医院时,刚好是早餐时间。   沈秋羽拎着清粥和酸萝卜丁推开病房门,忽见里面不止厉北野,床边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她正把盛好的小米粥递给厉北野。   厉北野笑得像只傻狗。   沈秋羽一愣。 第29章 29   厉北野端起小米粥,正傻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勺,余光瞥到人影,不禁转头看了眼,冷不丁见沈秋羽傻站在病房门口。   他猛地呛咳一声,险些把小米粥打翻,幸好强行及时扶住,可俊脸已经呛得通红。   漂亮女人被他吓了一跳,忙递去餐巾纸。   厉北野擦着嘴,眼睛却越过对方,直直盯向门口,眼皮止不住的狂抽。   漂亮女人也察觉厉北野的不对劲,顺着他目光看去,见门口站着个……医生。   那医生穿着白大褂,双臂展开,像个提线木偶,整个人呈“十”字稻草人的动作,正懵逼地看着室内,眨了几下眼睛。   漂亮女人:“?”   路过医生:“?”   沈秋羽藏在医生背后,拿他作挡箭牌,暗道:幸好我反应机敏,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准备趁厉北野没发现,赶紧跑路,不打扰厉老板处对象。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头顶几撮卷毛完美暴露他的位置,穿堂风拂过,那发尖一晃一晃的,特别醒目。   厉北野:“……”   厉北野瞥了眼某人藏无可藏的卷毛,嘴角不禁抽动,无语半会儿,又觉得好笑。   漂亮女人听他低笑,转眸看来。   “小野?”   厉北野没注意她的喊声,正要开口让沈秋羽别藏了。   “沈秋羽你在干啥?”   走廊那头猝然响起喊声。   沈秋羽:“……”   沈秋羽笑容逐渐消失,木着脸转头。   走廊那头。   阿辉拎着什么水果走来,他今天穿得非常清爽,卫衣长裤,利落短发替代先前的潮流脏辫,衬得他很年轻。   他是个摇滚乐手,嗓门很大,这一喊,沈秋羽再也无处可藏,只得把医生放开。   医生截止现在,都有点懵逼,不清楚啥情况,他无意中路过时,突然被人拽到病房门口作挡箭牌。   沈秋羽攥拳。   当初就该把阿辉这嘴打歪!   这时,阿辉走近病房,扫过沈秋羽手里的清粥和小菜,又越过他看向室内,见到漂亮女人时,惊讶地喊了声“雅雪姐”。   沈秋羽倏然转头。   他杏眼微睁,注视着那年轻漂亮的女人,心底快被“卧槽”刷屏。   方雅雪。   这名字在原著中出现次数不多,却足够醒目,她是厉北野的初恋女神,也是导致厉北野跟顾濯不和的间接□□。   当初厉北野想在WSBK锦标赛大显身手,拿冠军金奖杯向女神告白,哪知半途杀出一个不知名的顾濯,夺走他势在必得的冠军奖杯。   这不是最惨的。   厉北野最惨的是,不但跟冠军失之交臂,女神还特喵当场粉上顾濯,并在顾濯领奖后大胆表白,这波“赔了夫人又折兵”操作,成功让厉北野单方面跟顾濯结下梁子。   哪怕顾濯不认识方雅雪这号人。   原著中方雅雪应该在中后期出场,成为推进厉北野感情进度的助攻炮灰,让他认清自己本心,进而对顾濯产生爱慕之情。   她现在怎么提前出场了?   沈秋羽百思不得其解。   厉北野冷哼道:“既然来了,藏着做什么?”   方雅雪不知道两人什么关系,朝着沈秋羽友善的笑了笑,她属于肤白貌美的类型,笑起来温婉又大方,很耐看。   沈秋羽礼貌地回之一笑。   沈秋羽两颗梨涡加深,显得格外乖巧可爱,方雅雪觉得有趣,多看两眼,沈秋羽羞赧地挠了下鼻尖。   方雅雪是大美人,被她注视,沈秋羽特别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他性向问题,他大概也会喜欢这样的温婉姑娘。   沈秋羽的害羞和欣赏落在厉北野眼中,他一下就不爽了,心头无端冒起一股火。   沈秋羽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   厉北野垮着脸道:“笑得像个傻缺,过来。”   沈秋羽无语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心说:就冲厉北野这臭脾气,方雅雪跟顾濯,他能追到算我输。   厉北野拽着沈秋羽坐在床边,示意方雅雪先出去,方雅雪虽疑惑,但也没多问。   她招呼着门口的阿辉离开,两人走到走廊另一端的窗边,阿辉拿吸管扎破黑米粥塑封盖,刚吸溜第一口。   方雅雪望了眼病房,语出惊人。   “那年轻人是小野男朋友?”   “噗——!”   房间内。   厉北野指着小米粥,“喂我。”   沈秋羽:“……”   沈秋羽迟疑,“这……不好吧?”你女神就在外面站着哪!   “有什么不好,让你喂就喂。”   厉北野倨傲地抬着下颚,要不是他这幼稚的要求,沈秋羽差点以为他在挑衅。   “快点。”   厉北野催促。   沈秋羽被迫喂粥,好在他以前养了只小土狗,生病无法吃东西时,他照顾过一段时间,比较熟练。   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土狗的厉北野满足喝粥,他擦着嘴,瞄着沈秋羽欲言又止,脸色也不太自然。   厉北野轻咳一声,“你……笑一个。”   沈秋羽:“???”   沈秋羽怀疑自己听岔了。   厉北野见他茫然望着自己,一时恼羞成怒,“看什么,老子只是想确认你梨涡多大!又不是想看你笑!”   他这声吼特别色厉内苒。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更像沈秋羽养过的小土狗,奶凶奶凶的,沈秋羽“噗嗤”笑出声。   厉北野气得脸都红透了,像只煮熟的基围虾,在热锅里沸腾。   *   走廊外。   阿辉咳嗽完,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哭笑不得的看着方雅雪。   方雅雪问:“笑什么?”   阿辉摆摆手笑道:“雅雪姐,厉哥他这辈子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沈秋羽的。”   *   顾氏集团。   从会议厅出来的顾濯刚到办公室,手机响起一通来电。   他睨了眼,接听。   那方没有铺垫,直言道:“顾总,我查到他的行动轨迹,已经发到你邮箱。”   顾濯问:“查到昨夜跟他接触的人了么?”   “查到了,是南门那片区有名的地痞流氓,带了一群人放高利贷,我查到的资料里,他们前几天被拘留过,为首的魏昌跟徐家有点关系,也认识傅家的人,刚被保释出来没一两天。”   “傅家?”   “就是南城那个傅家。”   顾濯没再问什么,挂断通话。   忙完项目审核,他点开电子邮件,查看对方发来的邮件。   在看到文本【多次替父还债】的字样时,鼠标停顿。   顾濯目光微滞。 第30章 30   “你、你你不准笑!”   厉北野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吼了句,怕沈秋羽不听话,又抬手吧唧按住他腮帮子。   沈秋羽没躲过,被他捏住。   厉北野像捏糯米糍似的揉捏,他力气大,捏得沈秋羽脸颊起了薄红印,有一丝疼。   沈秋羽不爽地拍开他的手,拖着木凳后退半步,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没有再笑。   厉北野也发觉自己那举动不太对劲,他哼了声,不着痕迹地把手塞回被窝,在无人可见的角落,轻轻摩挲指腹,仿佛在回忆那短短瞬间的细腻触感。   他有点怔然。   沈秋羽这肌肤怎么跟女人似的,没什么胡茬,捏着……怪舒服的。   沈秋羽:“厉北野?”   厉北野醒神,神色有几分怪异。   他压下心底那丝异样,看向门边那盒清粥和配菜,稍微坐直身,指了指门口置物柜上的清粥。   “那是你做的?”   沈秋羽怕露馅儿,没敢说是外卖。   他说:“给你的,不过你应该已经吃不下,我等下给阿辉——”   “谁说我吃不下。”   厉北野急切打断他,又说道:“你拿来。”   沈秋羽端来给他,厉北野咕噜咕噜当水喝完,捂住嘴打了个饱嗝,嫌弃道:“怎么没以前好吃,你明天别煮那么稠。”   沈秋羽嘴上答应,心底却琢磨得换家粥店。   哪知他正想着,厉北野又呼啦啦报出一串菜名,听得沈秋羽想口吐芬芳。   厉北野有这钱,他找个私人厨师不好么,非得折腾他这个不会做饭的人。   沈秋羽被迫记下,打算明天去酒店买。   不多时,方雅雪跟阿辉回到病房。   方雅雪在床边坐下后,就给厉北野削水果,两人顺便聊些学生时代的趣事,他俩是高中同学,说起过去就没注意到身边的人。   沈秋羽见没他啥事,暗戳戳准备早退,他溜出门时,阿辉扭头看了他一眼,抬脚要跟去,却被厉北野给喊住。   厉北野绿眸直勾勾盯着阿辉,黑着脸指向自己跟前的木凳。   “你来坐这儿。”   阿辉:“?”   阿辉不明所以地走回去,迎上厉北野那双绿得发慌的眼睛,突然打了个冷颤。   *   沈秋羽转过走廊下楼,忽觉有点饿,想吃泰式酸辣柠檬虾、冬阴功汤、新奥尔良烤翅吧啦吧啦。   他馋得不行,但没好意思这么快又找顾濯,他足足等了近一周,在周五那天赶紧给顾濯发了条微信,邀请顾濯过来吃饭,他要亲自下厨,大显身手。   顾濯那边回的倒挺快。   【zhuo】:另类威胁?   【啾啾】:……???   顾濯那边看见这串问号,唇角微扬,编辑一段话回过去,便没有再理,转而继续看文件,末了在尾页签名。   助理拿着签好名的文件准备出门,临开门,又不禁用余光瞄了眼顾濯。   他应该没看错,顾总刚才好像……在笑。   是那种平时不多见、很放松的笑。   助理有点儿好奇。   什么人能让顾总露出这种神情?   另一边沈秋羽等了会儿,收到顾濯回复。   【zhuo】:想吃什么?   沈秋羽激动得飞起,火速编辑菜单发过去,整整霸占手机界面……五页。   【zhuo】:你这是准备吃到七老八十?   【啾啾】:也不是不可以/害羞   【zhuo】:……   之后两人又敲定晚餐需要购买的食材,顾濯安排人送去沈秋羽家,沈秋羽盼着顾濯制作的晚餐,直接打车回家。   很快,他的好心情被一通来电毁灭。   又是沈富强的号码,沈秋羽看着就头大,原主亲爹他也不可能真的甩掉,顶多逞逞口舌之快,但甩不掉,他至少还可以……   拉黑。   于是沈富强连打二十个电话,语音都提示他对方已关机,他气急败坏地砸烂手机,平复了一会儿,看那堆残渣,又开始后悔。   他正犹豫怎么联系沈秋羽时,蒋玉淑把手机递来,“用我的。”   沈富强毫不犹豫地拿过来,给沈秋羽拨过去,接通的刹那,沈富强笑得扯到身上的伤口,小心吸了口凉气。   沈秋羽装作没听见,冷声冷气问他有什么事,沈富强迟疑了小半会儿,说:“明天是你妈祭日,你今晚回家住,我们明天一起上山。”   沈秋羽说:“我自己去。”   沈富强气得要死,怒吼道:“你难道要让你妈在地下也担心我们不和?”   沈秋羽没说话。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沈秋羽有点不情愿,他明白这是沈富强的道德绑架,就为了把他骗回去,方便要钱。   尽管知道这点,他又不得不去。   原主备忘录中写满对亡母的思念,原主不在,他占据原主的身份,就该替他去扫墓,如果不去找沈富强,就更难以知道原主亡母的墓地地址。   思前想后,沈秋羽决定回沈家。   沈家距离他住址较远,等他转几次地铁到沈家,已经快六点,他提前跟顾濯说过要回家一趟,以免对方久等。   顾濯则留言说顺道接他,沈秋羽没回,沈家这安置小区信号不好,他没收到顾濯的微信消息。   进门时,蒋玉淑跟沈富强已经烧好一桌子菜,沈秋羽满心惦记着顾濯做的晚餐,蒋玉淑这桌湘菜,他看着索然无味,兴趣不大。   蒋玉淑和沈富强见他在沙发坐下,没有要吃晚饭的意思,顿时脸色不太好看,同时也有一丝紧张。   沈富强示意蒋玉淑去劝沈秋羽,可她好话说尽,沈秋羽也不挪位置,光掰着桌上的香蕉吃。   沈富强脸色铁青,腮帮子绷紧。   静默几息,他给蒋玉淑使了个眼色。   蒋玉淑立刻会意道:“秋羽,你爸买了你最喜欢的饮料和蛋糕,我去给你倒。”   她起身进了厨房。   沈富强这会儿也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他抬眸看了眼沈秋羽,低头捏着手机进去卧室,把门给关上。   沈秋羽目光慢悠悠地掠过厨房和卧室,眼睛微眯,这两人今晚都不太对劲。   厨房。   蒋玉淑偷偷摸出碾磨成粉的安眠药,悄然往饮料杯倒,她不敢有太大动作,一点点倒进去,另只手捏着咖啡勺搅拌。   “妈,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背后响起声音,吓得蒋玉淑手臂一抖,粉末撒了很多在旁边的起司蛋糕上,跟糖霜混合在一起。   她迅速转身挡住饮料杯子,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没、没什么。”   沈秋羽杏眸目不转睛盯着她,蒋玉淑额头渐渐渗出汗水。   “秋、秋羽,来喝饮料。”   她递去饮料杯,企图转移注意力。   沈秋羽没接,“我不想喝这个。”   他是不是发现了?   蒋玉淑紧张到心脏快爆·炸,手心冒汗,不禁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我吃这个。”   沈秋羽拿起旁边撒过糖霜的起司蛋糕,高兴地离开厨房。 第31章 31【捉虫】   蒋玉淑怕露馅儿,在厨房等了几分钟,才端着饮料从出去。   她赶紧看了眼蛋糕盘,已经空了,转头又见沈秋羽正放下蛋糕叉,顺手拿餐巾纸擦嘴。   这番举动,让蒋玉淑愈发笃定蛋糕被他吃了。   以防万一,蒋玉淑试探性的问:“秋羽,蛋糕你都……吃完了?”   沈秋羽偏头看她,没说话。   他茶色杏眸平静如水,漠然盯着蒋玉淑时,令她有种被看穿的既视感,心底难免产生一丝怯意。   须臾,沈秋羽转开头,掰开香蕉咬了口,说:“起司蛋糕的糖霜有点苦,下次别买。”   蒋玉淑闻言,那嘴角弧度简直压抑不住的上扬,连声应和。   她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阴差阳错就把药给喂下去,还是他自己吃的,哪怕事后找她算账,也无从算起。   蒋玉淑压下狂喜,说:“来,秋羽,喝饮料。”   她把两杯饮料放茶几上,笑着跑到卧室敲门,听里面沈富强回应,便开门进去。   见蒋玉淑谨慎地合上门,沈秋羽飞快将茶几上两杯饮料给调换位置。   确认两人没出来,又把藏起来的糖霜和起司蛋糕用塑料袋装好,放进自己挎包夹层,又进厨房,在垃圾桶找到一个小纸团。   是一张明显包过粉末物质的纸片。   他用厨房手套捡起,用塑料袋封好,塞进衣兜,最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把桌面的小刀片藏进鞋侧。   继续慢悠悠啃香蕉,用手机给顾濯发了条微信消息。   【啾啾】:兄弟,你有认识的私人医院医生么?我想做个药物检测。   【zhuo】:?   【啾啾】:我要做件大事。   沈秋羽没再看微信,目光看向房门紧闭的卧室,微眯眼睛,轻轻笑了笑。   上赶着送人头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有趣。   卧室内。   沈富强刚挂断跟魏昌的通话,见蒋玉淑进来,紧张地望了眼门口。   他压低声问:“药都喂给他没有?”   蒋玉淑怕沈富强骂她办事不力,没说过程,只点头说:“都放进去了,他现在还在喝饮料。”   沈富强布满皱纹的脸一下放松几分,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开脱,还是什么心理,他自言自语道:“老子养他几十年,这养育的恩情,是时候让他还了。”   蒋玉淑则担心的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沈富强瞥她,“你见过做那档子事出问题的人么,横竖就痛一下,大不了以后对他好点,再说,你不想要他的钱?”   蒋玉淑忙拉着他,“你小声点,药效没到哪。”   沈富强倒也知道事情急不得,依言点头。   两人接下来说话特别小声,过了十分钟,前后从卧室出去。   这会儿沈秋羽倚着沙发看他们,表情懒洋洋的,眼睫低垂,像是要睡着。   蒋玉淑跟沈富强交换眼神,沈富强首肯地小幅度点头,示意她行动。   蒋玉淑到卧室拿来毛毯给沈秋羽,说:“秋羽,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会儿。”   沈秋羽睐了她一眼,转而问沈富强原主亡母的墓地。   沈富强见目的达成,也爽快告诉沈秋羽。   沈秋羽问到想知道的信息,放心在沙发躺平,跟蒋玉淑道:“记得叫醒我哦。”   蒋玉淑安抚道:“你放心睡吧。”   沈秋羽背好挎包,闭眼睡觉,蒋玉淑假模假样地给他盖毛毯。   二十多分钟过去。   蒋玉淑喊他,没人应。   沈富强拍拍他胳膊,沈秋羽也没反应,两人立刻电话联系魏昌。   魏昌一伙人就在楼下隐秘处等着,沈富强这边一打电话,那边迅速派人上楼,两名戴着鸭舌帽跟口罩的高壮男人出现,扛着沈秋羽钻进楼下面包车。   捆住沈秋羽手脚,往后座一扔,立马驱车离开。   驶出一段距离,沈秋羽睁开一条眼缝。   前排魏昌点着烟正在抽,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全是围绕沈秋羽的,又黄色又暴力。   沈秋羽盯了小半会儿,又默然闭上眼。   看来上次下手太轻,没把那魏哥打明白。   白色面包车在行车道飞驰,车厢内几人都没发现十米外有辆比亚迪汽车。   这辆车从几人离开沈家所在小区,就一直保持距离跟踪他们。   行驶至一条偏僻路段,司机后知后觉发现这辆车。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欸,后头有条尾巴。”   魏哥笑意减半,扭头看向后方,确实有辆不起眼的黑色比亚迪紧跟他们,始终保持十米距离,似乎不想被发现。   魏哥冷着脸收回目光,猛吸了口香烟,把烟蒂随手扔出车窗。   “甩掉它。”   司机点头。   *   沈家。   送走沈秋羽,沈富强跟蒋玉淑各自松了口气。   两人看了眼满桌的菜,坐过去开始吃晚饭,边吃边笑,仿佛已经将沈秋羽全部的钱攥在手里。   沈富强喝酒吃菜,越想越高兴。   蒋玉淑去客厅把沈秋羽喝完的杯子扔进垃圾桶,又端起自己那杯,喝了几口。   喝到最后,她咂摸咂摸嘴,隐隐觉得饮料有点苦味。   她想了半晌,心说可能是错觉,就把最后一口喝完了。   等沈富强喝得伶仃大醉,蒋玉淑又熟练拨打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那方接通,她跟对方在电话里各种调情,聊得满面红光,她直捂着脸笑。   末了,她压低声道:“等我拿到钱,咱们就走。”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又哄得她咯咯笑。   两人又聊了会儿,蒋玉淑意犹未尽地挂断通话。   她坐下沙发,揉着太阳穴,心说这才八点过,怎么她就这么困?   没等她想明白,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   顾氏集团。   地下停车场。   顾濯弯腰坐进汽车后座,司机为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进去开车。   驶离停车场时,顾濯低头看时间,给沈秋羽发了几条微信。   发过去,却迟迟没有回应。   顾濯转而拨打对方手机号,也没有接通。   他不禁拧眉。   这时,手机震响。   有人来电。   是一个没有备注、但他很熟悉的号码。   顾濯接通。   那边语气紧张道:“顾总,出事了。”   *   与此同时。   周家。   周父书房。   周父沉着脸,一巴掌扇在周钦琛左脸,打得他整个脑袋都偏到一边,险些撞到灯台。   周父冷眼怒斥:“徐家再怎么也是你大妈的娘家,谁给你的胆子动徐家!”   所谓“大妈”。   其实是周父的现任妻子。   周钦琛苍白的脸颊已经肿起,有明显的五道紫红指印,嘴角也沾一点血渍,满嘴都是血腥气。   他随手拭去嘴角血沫,沉郁眉眼闪过瞬息的阴鸷,甚至有一丝可怕的杀意,但消失很快。   等周钦琛抬头,神色如初。   周父惯来不喜欢这私生子。   当初怀孕时,他就让那女人把他打了,哪知道她居然没听话,瞒着自己生下来,病得要死时,还想让这私生子回周家。   这点让周父十分不悦。   再则,这私生子性格也阴冷不讨喜,心思深重难测。   周父捏着眉心,不耐烦摆手让他离开,临走又要求。   “安分养病,别试图去抢不属于你的东西。”   “听懂了就出去。”   “我明白了,爸。”   周钦琛答完,平静离开。   背对书房的刹那,他眼神登时笼上一层可怕的阴霾。   直至坐上别墅外的轿车,他脸色都格外差。   司机从内视镜瞥见他脸颊的红肿,默默低头开车,不敢搭话。   开出周家别墅,周钦琛手机响起。   有人来电。   是他派去跟踪沈秋羽的人。   周钦琛现在心情极其糟糕。   他没有接听,直接挂断。   另一边。   跟踪面包车的保镖联系不上周钦琛,又被面包车甩掉,现在困在某片拆迁区,不知道怎么办。   *   沈秋羽被扛进一家破破旧旧的招待所。   店主似乎是魏哥熟人,什么也没问,直接安排人带这伙人去顶楼。   顶楼很宽敞,有三间很大的卧室,作为他们的临时落脚地。   魏哥示意先把沈秋羽扔进其中某个房间,他们集中再说点事。   于是沈秋羽被扔在不太舒服的两米大床上。   等卧室门关上,沈秋羽刷地睁开眼睛,两三下用藏在鞋侧的刀片割开绳索。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又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会儿。   这是个乡下的偏僻招待所。   沈秋羽揉揉肚子,幸好有香蕉垫底,不然耽误这会儿,他怕是得饿疯。   这话刚腹诽完,他就闻到一股特香的孜然烧烤味。   沈秋羽吸溜一下口水,推开一点门缝往外看。   魏哥一群十来个人,正围坐在烧烤架边,吃烤肉!   沈秋羽立刻心里不平衡。   这时,突然有人走来。   沈秋羽迅速返回大床,摆好被捆的姿势,假装没解开过绳子。   进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他转身把门反锁,搓着手快步走进,在床边时,倒吸一口凉气。   沈秋羽没动,想看对方要做什么。   那人坐在床边看了沈秋羽半会儿,爪子逐渐伸过去。   在摸到沈秋羽脸颊的瞬间,沈秋羽猛地直起身,脑壳狠狠撞上对方。   他被沈秋羽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没几秒就瘫在床上,不动了。   沈秋羽确定对方晕过去,便爬起来迅速更换两人衣服。   把那人伪装成他放在床上,又抓了把灰糊对方脸上,以防被认出,然后偷溜出房间,压了压鸭舌帽,目的明确地直奔烤架。   他要干饭!   大厅。   魏哥喝了半杯啤酒,拿起小弟递来的烤五花肉,几口吃完一串。   他靠着竹椅,花衬衣搭在椅背,露出满身肥肉,以及他背后蔓延到手臂的唬人刺青。   “毛仔进去了?”   他抽着烟问。   旁边的人正在啃排骨,闻言说:“早进去了,估计再过会儿,事都办完了。”   这话出口,周围开始起哄。   “哎呀你们别说,那小子真的又白又漂亮,看着真他妈像个女人。”   “可不是,他那腿也直,屁股又翘,干起来肯定带劲。”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多久没碰过女人啊,男人也操得下去。”   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只有最边上不起眼的位置,有个人埋脑袋吃烤五花,一串又一串,动作幅度小,但吃得贼快。   他腮帮子鼓得老大,手里还在抢人家的鸡腿,眼睛更虎视眈眈盯着烤架上的烤羊排。   魏哥醉醺醺地吞吐香烟,在人群点点。   “想爽一把的人,尽管进去,有什么事,我顶着。”   全场起哄欢呼,有的吹口哨,有的开黄腔。   不多时,真有几个人陆续进卧室,半晌都没出来,时不时会传出一些令人脸红的声音。   魏哥冷笑,敢跟他作对,这就是下场。   今晚非干死那姓沈的贱人,让他明白什么是规矩。   看着这群人,魏哥端起啤酒又喝了半杯。   这群人本就是他找来的混混,文化程度不高,又容易被摆布,特适合拿来当木仓使。   就算往后沈秋羽追究,他顶多算个教唆罪,又没真的强女干,徐家那边再找找关系,他根本用不着坐牢。   魏昌把后路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前提是建立在沈秋羽真被安眠药迷晕的情况下。   而应该躺在卧室晕厥的沈某某,现在正咬着别人的鸡腿不松嘴。   小混混:“……”   小混混拽着鸡腿,“你撒嘴!”   沈秋羽不为所动,硬生生咬走一口鸡肉,这才满足地松口。   小混混十分无语的看他,看看被咬的鸡腿,被迫让给沈秋羽,沈秋羽接过鸡腿两三下吃完,继续吃别的,那小混混坐到身边也没发现。   对方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问:“你怎么长得有点面生。”   沈秋羽没理他,满心只有干饭。   小混混几次抛话题,沈秋羽视若罔闻。   对方气恼地挥手打去,“我说你这人是哑巴么,怎么不理人?”   可沈秋羽却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灵活避开他的手,结束后继续啃鸡腿。   小混混:“……”   他拳风带过,没打到沈秋羽,反而无意间刮到他的鸭舌帽。   沈秋羽帽子往后一滑,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儿突然暴露在众目下,他正咬着那串牛筋,视线忽地明亮,就慢慢抬眸,眨了几下眼睛。   空气突然安静。   众人猛地抽了口凉气,像被按了暂停键,画面静止。   滋滋滋——   五花肉片在烤架上滋滋冒油,香气在室内四溢。   咕咚。   有人吞咽唾液。   空荡荡的烤架上倏然多出一双筷子,嗖地后撤,烤架上顿时少了两片五花肉。   沈秋羽鼓着腮帮咀嚼。   全场众人:“……”   魏哥满目混乱地看着沈秋羽,不明白怎么回事。   沈秋羽在大厅,那卧室里的又是谁?   难道是……   他脸色陡然一变。   手中香烟登时落下,烫得他嚎叫一声,迅速站起掸灭火星。   而这时。   有人脸色惨白,连滚带爬跑出卧室,连裤子都来不及提。   “魏、魏魏哥,错了错了!”   “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姓沈那小子,是——”   他陡然噤音。   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不远处撸串的沈秋羽,他后头跟出来的人也满脸受惊过度。   沈秋羽咬着牛筋,“继续说。”   那人目瞪口呆地指指沈秋羽,又指指卧室,一时间惊得不知道怎么说话。   魏哥再傻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差点气到心梗。   他领来的这群小弟哪见过这种情况,当场懵逼,等着他发话,只有几个少数跟毛仔关系不错的人,进卧室看了眼惨状,气红眼出来。   那眼神,像恨不得扑过来咬死沈秋羽。   沈秋羽放下竹签,“报警吧。”   有人刚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被魏哥抢过去。   魏哥愤恨瞪着沈秋羽,想起在他身上吃的闷亏,怒火中烧。   他顿时不管不顾,抓起旁边的钢管,招呼人一窝蜂冲上去攻击沈秋羽,他们人多势众,就不信今天弄不死这贱人。   沈秋羽放下筷子,“报警多好,你们非要武力解决。”   十多分钟后。   沈秋羽脚踩魏哥,拿着根折歪的钢管在他脸上戳来戳去。   他叹气,“我都说报警了,你们非要凑上来送人头,这不是找揍么。”   他扭头看了眼背后,横七竖八的小混混倒在地上,个个鼻青脸肿。   哎,真是没一个能打的。   沈秋羽看着看着,忽地发现一个好东西,伸手去抬。   魏哥气得吐血。   明明所有环节都没问题,怎么到头来最惨的依然是他。   就他妈离谱。   魏哥不禁做出最后的挣扎,抡起拳头揍向沈秋羽后背,哪知沈秋羽突然转身,他胳膊“嗙”地砸中沈秋羽面前的刚硬物体,瞬间痛得满脸扭曲。   拎着铁椅的沈秋羽:“???”   沈秋羽无语道:“你好端端打我椅子做什么?”   魏哥:“……”   沈秋羽看看魏哥脱臼垂落的胳膊,又看看手里的铁椅,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道:“这个真不怪我。”   魏哥疼得满头大汗,都顾不上恨沈秋羽。   “接骨这个我会,让我来。”   沈秋羽一把抓住他胳膊,魏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   魏哥尔康手:“救——”   咔哒。   沈秋羽帮他接上胳膊,自豪叉腰,“我就说我会,你怕什么。”   魏哥两眼一翻,当场痛晕。   沈秋羽转头,跃跃欲试地问:“还有谁要来么?”   众人默默装死,心道:你他妈是魔鬼么?   没人吱声,沈秋羽有点意犹未尽,但看到烤肉,那点不尽瞬间消失。   他抓住好几个装死的小混混,“友好”地让他们帮忙烤肉,自己乐呵呵的吃,活像个混混老大。   沈秋羽吃烤肉的同时,还不忘报警,顺便打了救护车电话,卧室那小混混咎由自取,原本他不想管,但解决后面的麻烦,少不了这人。   原地躺尸的众人听到警察要来,想跑又不敢。   顾濯风尘仆仆赶到时,就是这幅某人悠哉哉吃喝被人供得像老祖宗的场景。   顾濯:“……”   顾濯黑发凌乱的站在门口,身姿笔挺,深色衬衣的袖口挽至手腕,露出臂肌结实的肘部,冷白的俊脸笼着一层薄汗。   他是跑上楼的。   招待所没有电梯,只有步梯。   沈秋羽正往嘴里塞新奥尔良鸡翅,看到顾濯时,一下没咬稳,“啪嗒”落进碗里。   他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你怎么来了?”   他问。   顾濯没有回答。   他缓缓平复呼吸,慢步走近。   沈秋羽这才看见他后面还有几个人,都是衣着西服的保镖,还有一个拎着公文包的青年,那青年穿着格子衬衣,挺俊秀的。   沈秋羽有点好奇,多看了他两眼。   他正看着,面前黑影晃过。   顾濯面无表情挡住他的视线,说他故意的吧,又不太像。   沈秋羽仰头跟顾濯对视了片刻,拍拍身边的竹椅,招呼顾濯过来坐。   顾濯转眸扫过室内躺在地上的众人,平静的问:“你打的?”   沈秋羽挠挠鼻尖,“这个……”   顾濯目光落在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食指微红,粘着一圈卡通创可贴。   是他之前留给沈秋羽的。   这段时间相处,顾濯把他那些无意识地小动作了解得透透的。   就比如现在。   沈秋羽很明显在心虚。   顾濯忽地开口,“再努努力,你征服地球指日可待。”   沈秋羽:“???”   我怀疑你在讽刺我,并且有证据。   沈秋羽脑子转过弯,用自己一套歪理道:“他们欺负我,我还不能还手了?我只是跟他们切磋一下,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含泪点头。   离沈秋羽最近的小混混眼泪吧嗒吧嗒的落,看他哭得特别惨,沈秋羽不禁拿纸给他擦擦。   沈秋羽问:“你为什么哭啊?”   小混混:“你踩到我脚了。”   沈秋羽“啊”了声,低头一看,果真把人家脚踩得死死的。   他尴尬缩回脚,不小心撞到桌角,磕得泛疼,下意识抬腿,结果没把握好平衡,整个人朝旁边倒去。   倏地,腰间被一条手臂锢住,后背霎时跌进温热怀抱。   沈秋羽火速站稳。   顾濯也顺势轻轻放开他,问:“他们欺负你了?”   沈秋羽怕他再笑自己,抓紧时间卖惨。   他把自己被铁管划伤的手背送到顾濯眼前,怕顾濯看不清,还使劲往前递,差点怼到他俊脸上。   顾濯握住他手腕,轻轻扯下来。   他先看了眼沈秋羽手腕上的勒痕,痕迹已经淡去很多,转而看手背,几道划痕都破了皮,瞧着惨兮兮的。   沈秋羽看他没反应,以为自己卖惨不够,正要再加把劲。   顾濯倏然说:“走吧。”   沈秋羽没回过神,云里雾里的问:“去哪儿?”   顾濯只说了两个字。   晚餐。   沈秋羽秒懂,高兴地跟在他后头下楼。   走到半路,沈秋羽又转身往回走,但被顾濯喊住,问他回去做什么。   沈秋羽直言道:“我刚报过警,得做笔录才行,不然下次他们再找我麻烦怎么办。”   顾濯说:“他们会处理的。”   这个“他们”应该指的是那几个黑衣保镖和那个青年。   沈秋羽“哦”了声,说:“那我去给个东西。”   他飞快上楼,从挎包掏出一根圆珠笔形状的录音笔,递给顾濯同行过来的俊秀青年。   俊秀青年问:“沈先生,这是?”   沈秋羽道:“罪证,直接交给警方吧,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饭”字音节刚落,耳边就响起问声。   “你要请谁吃饭?”   沈秋羽扭头,顾濯不知什么时候也跟回来,正冷漠脸看他。   俊秀青年隐晦察觉到什么,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沈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顾濯黑眸直视,沈秋羽嘿嘿直笑。   顾濯无语看他一眼,转身出去,沈秋羽也跟着他一起,两人下楼,坐上不远处那辆黑色宾利。   沈秋羽问:“你换车了?”   顾濯道:“常开那几辆送去保修了。”   沈秋羽:“……”   沈·穷比·秋羽内心落泪:我就不该问。   作为一个不说话会死星人,沈秋羽在安静半小时后,试图跟顾濯聊天。   沈秋羽问:“刚才跟你一起过来的帅哥是谁啊?”   顾濯睐他一眼,说:“不要我大哥,换目标了?”   沈秋羽:“???”   沈秋羽老觉着这位顾戳戳说话怪里怪气,一直在针对他。   他凑过去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顾濯微微侧身看他,没说话。   沈秋羽顾自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憋久了对身体不好,伤肾。”   顾濯:“……”   沈秋羽自觉这话没啥问题,可话一出口,前排司机莫名用余光瞄了眼后排。   顾濯也发觉这点,轻咳一声。   他示意道:“你坐好,行车途中别乱动。”   沈秋羽边坐回去边系安全带,嘴里叭叭个不停,“真的伤肾,我听说吧啦吧啦……”   “你找医院做什么检测?”   顾濯转移话题道。   沈秋羽很快被他带跑偏,把“伤不伤肾”的问题抛之脑后,关注重点去了。   他拿出挎包中的两样东西,说:“查药物,能尽快查出结果最好。”   顾濯短短瞬间,就明白沈秋羽的意图。   “你怀疑有人在你食物里下·药?”   沈秋羽神色少见的凝重,“不是怀疑。”   顾濯微微蹙眉,“是你家人?”   沈秋羽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顾濯轻抬手,想拍拍沈秋羽肩膀,安慰他,但又觉得这举动太亲昵,不合适。   他刚把手放下,肩膀登时一沉。   卷毛乱翘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特别自然。   沈秋羽:“好顾濯,肩膀借我靠会儿。”   顾濯:“……好。”   顾濯调整肩膀,让他睡得更好些。   他以为沈秋羽是被家人下·药,从而心情郁难过,实际上某人只是……吃太撑,晕车。   这会儿太晚,顾濯没让司机送他回家,而是在就近一家星级酒店开了间房。   沈秋羽忙碌一晚,又耗费大量体力揍人,这会儿一睡着,简直雷打不动,任凭顾濯怎么喊他,就是哼哼唧唧不醒来。   司机担心顾濯生气,直接把人扔路边,他感恩先前沈秋羽救命之恩,就委婉表示他来背沈秋羽去酒店,谁知刚把手伸过去,沈秋羽一脚把他踹进灌木丛。   司机:“……”   顾濯制止道:“还是我来。”   他把西装外套交给司机,微弯下腰,握着沈秋羽胳膊,搭在自己身前,将他小心背起。   他把人背进酒店,那边司机看到顾濯遗留在车后座的手机亮了下。   司机仔细看,是顾家老大顾琤的电话。   他刚转回头来,自己手机又响起。   也是顾琤来电。   司机接通,三言两语解释。   可顾琤那边听到的重点却是——   顾濯在外开房。   而且是跟沈秋羽开。   这消息宛如鱼·雷落进顾家这片平静的湖水。   顾家三人连夜开家庭会议,要商量个对策出来,毕竟老二跟谁开房不好,跟自家老妈救命恩人开,这问题就很严重。   远在酒店。   顾濯全然不知道顾家炸开锅,他把沈秋羽安置在床上,帮他把外套和鞋袜脱掉,又用酒店备用的一次性洗脸巾给他擦了擦脸。   沈秋羽睡得很熟,顾濯做完这些,他愣是一下也没醒。   顾濯把空调温度调到合适数字,探身替沈秋羽掖了掖被角。   沈秋羽往被窝里缩了些,转过身,慢吞吞地将身体蜷缩起来,抱着膝盖睡觉。   心理学研究表明,这种睡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联想到那份资料中沈秋羽在沈家的种种遭遇。   顾濯眉心不禁拧得更深。   *   第二天清晨。   沈秋羽醒来时,天光大亮。   他揉着眼睛爬起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   沈秋羽:“???”   他正奇怪怎么回事,转头就在床头柜上发现一张留言。   白纸上的瘦金体力透纸背,每道笔画苍劲有力,非常好看。   是顾濯留的。   上面只有一行字——   检测找这人,王初179********   沈秋羽记下电话号码,从酒店离开,他径直去找这人,对方也很热情地帮忙,并表示会尽快出结果。   沈秋羽耐心等着,顺便做了个公证,几天后,他请对方帮忙做的两个检测结果都出来。   起司蛋糕上的药物,含有安眠成分,是安眠药。   至于另一个。   也算在他意料中。   沈秋羽默然看完上面的检测结果,在医院门口打了车,直接去沈家。   沈富强和蒋玉淑都在家,他敲门进去时,两人都惊疑难定的看着他,似乎有些警惕。   沈秋羽什么也没说,手一展,把两张检测结果放茶几上。   “事是你们做的吧?”   两人装傻,没认。   沈秋羽起身,“我不是来问责,就是过来说一句话。”   沈富强仿佛意识到什么,怒声问:“说什么?老子是你亲爹!”   沈秋羽笑容渐渐敛去,“是么,那我劝你好好看清楚,这张亲子鉴定结果。”   沈富强嘴唇抖动,脸色猛变。   作者有话要说:周钦琛:大意了   顾戳戳:失不再来   秋崽:对!   周钦琛:?   ————————————   二哈:今天耽误了一下,没日万成功,明天继续日八千   推荐好友的文   《穿成小萌兽后暴戾元帅养了》BY招财的猞猁   星际世界实力为尊,罗羊却穿成了一只战斗力负无穷的萌小兽,只能靠救济粮混日子。   他捏着猫耳朵、蓬松的毛发、兔子一样的圆尾巴,用小奶猫般的奶音大喊——   “我要变强!我要吃肉!”   某天,罗羊救了一个有钱的男人,“我救了你,要记得报恩哦~”   有钱人把他带回家。罗羊终于过上了吃肉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听到“有钱人”对外介绍,“这是与我共度一生的爱人。”   “……”   “你们泰格星人报恩都喜欢以身相许的吗?QAQ”   “有话好好说,不要偷偷摸我的尾巴!!”   文案2   星际幻兽暴戾凶残,横行霸道,让人闻之色变避之不及。   软乎乎的毛团子罗羊竟然是幻兽族新生的王。   罗羊看着一群把他当成幼崽的大凶兽,挥挥爪子:“你们要遵守法律法规哦~”   凶残幻兽们俯首帖耳,“遵命,至高无上的王!我们愿意为您奉献一切!”   ~   星际元帅晋渊权势滔天、冷漠暴戾。长期受到精神力暴.乱的困扰,他听从意见接回自己的未婚夫。   看着不过丁点大小的小东西,元帅将他扔在庄园任其自生自灭,“这种弱兽能疗愈精神力?!帝国的庸才太多了!”   一开始,仆人向大元帅汇报罗羊的状态。   大元帅一脸不耐烦:“无关紧要的事别拿来烦我。”   一个月后,大元帅责备仆人,“他最近胃口不好,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汇报?!!”   两个月后,仆人竟然看到大元帅将星球最珍贵的食物捧到罗羊嘴边,宠溺地哄道,“啊,宝宝张嘴!”   仆人:???   使用指南:1.受穿越前是拿破仑猫,很皮,穿越后是幻兽之王,全员丧心病狂宠王,玛丽苏上天   .中外驰名双标攻,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大型真香现场   《当海王穿越到乙女游戏翻车了》by纹雨鹭   钟嘉木一直在玩一款乙女游戏,游戏高自由度,攻略帅哥千千万,各有各的味。   先来一个豪门贵公子,可惜这位贵公子有一位白月光,好感度一直摇摆不定,钟嘉木失望了,在订婚现场来了个大逃婚。   半路他又看上了傲娇弟弟,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好感度满了依旧口是心非,钟嘉木累了。   接着他又觉得温柔竹马不错,竹马好感度渐起,但那乏味的贴心使钟嘉木倦了。   于是钟嘉木找到了一冷酷又博学的年轻教授,但年轻教授攻略难度实在太高,每次一开口就让钟嘉木觉得自己是个文盲,充满了自卑感。   为了找到自信,钟嘉木干脆去找了一位霸总,每天过上了无脑撒钱,荒唐无度的生活。   虽然渣了这么多的人,钟嘉木却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这种高自由度的游戏,真的很难不当海王。   *   然后第二天,钟嘉木顺着网线穿到了游戏中,所有被他渣过的人齐聚一堂。   钟嘉木懵逼了。   看着那群即将黑化的男人,钟嘉木燃起了熊熊求生欲。   他抹着眼泪装可怜,“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好解释。”   #我哭了,我装的#   #只要老公换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第32章 32   “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富强气得瞪大眼,指着沈秋羽怒不可遏道:“老子白养你这二十多年,居然养出一头白眼狼,连亲爹都不认,你不是老子的种是谁的!”   他指向沈秋羽的手气得狂抖,一副遭受莫大冤屈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反观沈秋羽,神情冷淡,满脸都是“你继续”的吃瓜表情。   沈富强更气了。   鉴于这对夫妻丧心病狂对他下药,沈秋羽再馋嘴,也没敢动茶几上的零食水果。   他从自己挎包里掏出颗水果糖,扔嘴里,慢慢把亲子鉴定结果往沈富强那方推了推。   “你不信,就自己看。”   沈富强骂道:“看个屁!谁让你去查的?你这是伪造的!”   他气急败坏瞪着沈秋羽,实际心头慌乱成一坨毛线,根本找不到头绪。   这混账东西怎么会想到做亲子鉴定,过去二十多年,他一直在家任劳任怨,还账给钱从不含糊,现在态度忽然这么强硬,是不是……   想到这里,沈富强神情猛地顿住,心头袭来阵阵恐慌。   是不是有人给他说过什么?或者说他知道了什么?   沈秋羽看他神色几变,也懒得再跟他费口舌。   他施施然站起身,咯嘣咯嘣地嚼碎水果糖,慢慢说:“既然我跟你不是真父子,那我这些年替你还赌债,也算仁至义尽,你收养我应该没有正规手续,我是不是被你拐卖等问题,我也不追究,抚养关系就到这儿结束吧。”   “你做梦!”   沈富强一听要断绝关系,当场不乐意。   蒋玉淑虽说听得震撼,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沈秋羽这决绝的话,忙开口劝说,无非是养育不易等大道理,甚至不惜拿躺在医院的沈安来道德绑架。   沈秋羽听得轻笑了声,“你们良心不会痛么,说是养我,又认真养过几天,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吧,就这样,你也敢说有养育的恩情?”   沈秋羽简直要被蒋玉淑的厚颜无耻气笑了,就因为没有父母考试,社会上才有那么多不负责的父母,做出抛弃孩子、生而不养等等恶劣行为。   他这笑声有几分冷意,蒋玉淑也发现沈秋羽情绪有变,干巴巴地住嘴。   沈富强依然坚持不接受,试图反驳沈秋羽,全被沈秋羽几句话怼回去,怼得他火大,直跳脚地谩骂。   他的不依不饶,也让沈秋羽不爽加倍。   沈秋羽掏掏耳朵,“吵死了。”   沈富强张张嘴看他,话卡在喉咙口。   沈秋羽径直绕开沈富强往门口走,临出门,又回过身。   他目光带了一丝锐利道:“我已经对我财产做过公证,如果你再来骚·扰,那我会通过起诉的方式要求你归还全部赌债。”   “一分不少的给我还回来。”   嘭地一声。   防盗门应声合上。   沈富强气得手脚发软,一瘸一拐追过去继续骂,没骂两句,气到喘不上气,眼见着要晕厥。   蒋玉淑忙扶他到沙发坐下,又给他盖上毛毯,沈富强气上心头,一把推开近处的蒋玉淑,推得她趔趄后退,一屁股坐地上,疼得冒火。   沈富强剧烈胸膛起伏着,他瞪红眼地发狠道:“当初就该把他弄死!”   蒋玉淑爬起来,满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钱没到手,她真想马上跟这老瘸子翻脸,老不死的东西。   *   附近公园。   沈秋羽找了个偏僻花坛边的椅子坐下,他后仰倚着靠背,抬手挡在眼前,抽了下鼻子。   半晌,他放下手,露出眼眶微红的杏眼。   “真没用。”   他在骂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对那点事耿耿于怀,不就是被人孤零零地丢在福利院门口,不就是没爹没妈没有家么,不就是……   他轻叹口气。   平复须臾,他掏出一把水果糖,一颗颗拆开糖纸扔嘴里。   糖果依然很甜,甜着甜着,他心情也好很多。   在拆到最后一颗糖时,他忽地一怔,偏过头。   穿着可爱裙子的小女孩正站在花坛后面,踮脚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糖,大概五六岁。   她眨巴眨巴眼睛,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沈秋羽冲她笑了笑,撕开糖纸,露出黄亮亮的甜蜜糖果。   小女孩馋馋地舔了下嘴唇,眼睛亮亮的看着沈秋羽,似乎很想吃。   沈秋羽问:“你想吃么?”   小女孩点点头。   然后……   沈秋羽笑嘻嘻地把糖往自己嘴里一扔,还美滋滋地眯着杏眼说了句“真甜”。   小女孩:“……”   小女孩僵住三秒,“哇”地一声,开始嚎啕大哭,堪比魔音灌耳。   沈秋羽就想逗逗她,让她别馋陌生人的糖,哪知道她哭这么快。   他赶紧拿出包里的糖果,边撕糖纸边哄,“你别哭你别哭,都给你。”   小女孩秒停。   沈秋羽:“……”   他怀疑这丫头在骗糖吃。   小女孩接过糖果,抹了把眼泪,乐呵呵地招呼旁边:“舅舅舅舅!”   花坛后方传来脚步声,沈秋羽心说我得看看谁家孩子这么馋嘴。   他不禁仰头,目光越过重重鸢尾花,恰好跟来人对视上。   沈秋羽:“……”   顾濯:“……”   小女孩晃着手里的糖,道:“舅舅,有个哭鼻子的怪哥哥给我糖吃。”   沈秋羽:“……”   说谁哭鼻子哪!   不是,你说谁怪哪!   顾濯平静地看过去,黑眸深沉,情绪藏得极深。   被他注视着,沈秋羽不自然地偏了下脸,甚至有点心虚地拿手挡住。   半分钟后。   小女孩在活动区坐秋千上荡来荡去,高兴得咯咯直笑。   她不远处的休息长椅,沈秋羽和顾濯一左一右坐在上面,两人都没说话。   顾濯递去一张沾满清冷薄荷香的餐巾纸。   沈秋羽愣愣接住,反应两秒,反驳道:“我真没哭。”   顾濯转头看他,黑沉沉的眼睛中仿佛浮现了一行字——   是么,我不信。   沈秋羽:“……”   顾濯问:“跟家里说了?”   沈秋羽也没想瞒他,情绪不高地“唔”了声。   顾濯看他低垂着脑袋,像没了活力焉嗒嗒的向日葵,也像坚果被盗而哭丧脸的仓鼠。   他没养过仓鼠,但莫名觉得,现在的沈秋羽就像没精神的雪地仓鼠。   沈向日葵正盯着自己脚尖,不安分地用脚尖拨了拨从草坪冒出头的野草。   沈秋羽拨了会儿,又把脚收回来。   他闷声问:“顾濯,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孩子生而不养,让他在孤儿院自生自灭,你觉得他应该恨他们么?”   顾濯微怔。   不等他回答,沈秋羽长舒一口气,略带苦涩地笑了声,像在跟他说,又像自言自语。   “我这人其实挺小心眼的,如果是我爸妈这样对我,我肯定会恨他们。”   “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他们。”   顾濯凝视着沈秋羽故作轻松的表情,轻抿薄唇,静若寒池的黑眸微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缓慢抬起手,想要做点什么,好让沈秋羽别露出这种神情。   可怜巴巴的,像滂泼大雨中没人要的小狗……   倏然。   沈秋羽碰了下他胳膊。   顾濯:“?”   沈秋羽奇怪看他,“发什么愣,你小侄女叫你半天了。”   顾濯转头看去,小顾叮正叉着腰,气鼓鼓看着他,满身都是杂草泥巴。   她刚才摔了个跟头,想跟自家舅舅求救,哪知道他光顾着看那个哭鼻子的怪哥哥,根本不带理她,她气得干脆自己爬起来。   顾濯把她抱过来,掸去泥土。   沈秋羽飞快跑去抢秋千,小顾叮看了两眼,倒也没闹。   趁顾濯帮她擦手时,小顾叮凑过去悄悄问:“舅舅,是不是我抢他糖,他才哭啊?”   小顾叮从兜里摸出剩下的糖,吹了吹灰,想还,又有点舍不得。   “不是。”   顾濯说。   他抬眸看向秋千所在的活动区。   沈秋羽低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秋千,心情明显不太好。   顾濯把小顾叮放下,看了眼腕表,起身走向沈秋羽。   他问:“吃晚餐么?”   沈秋羽刷地抬头,“你做?”   顾濯点头,“可以。”   沈秋羽立马来了精神,眼睛贼亮地站起来,一口气不带停地报菜名。   顾濯:“……”   沈秋羽也发觉自己太得寸进尺,改口说只要四菜一汤。   顾濯道:“太多了,两菜一汤就足够。”   沈秋羽讨价还价:“三道菜一道汤,刚合适。”   顾濯正要否决。   沈秋羽拿出杀手锏:“实在不行,那我下厨添一道。”   顾濯:“……”   顾濯问:“试毒?”   沈秋羽:“???”   *   小顾叮家住附近,顾濯先送她回他表姐家。   安顿小顾叮时,她偷偷把自己最喜欢的零食拿给顾濯,特别认真的嘱咐道:“舅舅,你快把这个给哭鼻子的哥哥,不然他又要哭了。”   听到全程的沈秋羽:“……”   顾濯看着他那副要抓狂的表情,眼底浮现笑意,答应了小顾叮的请求。   等两人上车,沈秋羽飞快解释道:“我真的没哭,是今天的风儿太喧嚣!”   顾濯慢慢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沈秋羽茫然看他。   顾濯道:“吹会儿。”   沈秋羽一愣,正要吐槽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鼻尖隐隐酸胀,神色不自然地偏过头看向窗外。   等车启动,他抽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把车窗摇上去,伸了伸懒腰,咧嘴笑着。   “风已经停了。”   顾濯:“嗯。”   顾濯带沈秋羽去他在外购置的独居别墅,在北门的高档住宅区,过去需要半小时。   晚餐食材,顾濯已经安排人提前送过去,不用单独去超市买。   到家休息片刻,顾濯换了身轻便的居家服,进厨房做饭。   沈秋羽在厨房几次帮倒忙,一会儿暗戳戳摸配菜小番茄吃,一会儿又被滋一身水,最后直接被顾濯赶出换了身居家服。   沈秋羽比顾濯矮了近一个脑袋,他穿着顾濯的新衣服,松松垮垮的,系到最后一颗纽扣,领口也往下耷拉着,露出雪白修长的颈项。   他肩胛薄削,手臂纤长,放下手时,因为袖口太长,直接滑到手指尖,这身藏蓝色居家服也衬得他更雪白。   趁顾濯没看见,沈秋羽又溜去厨房偷吃两颗小番茄,问他时,他还鼓着腮帮子否认。   在沈秋羽第五次伸爪子,被顾濯精准捕捉。   沈秋羽慌道:“我没吃!”   一张嘴,哗啦啦掉出三颗小番茄。   顾濯:“……”   人赃并获。   沈秋羽赶紧把嘴闭上,企图销毁最后一颗罪证。   顾濯道:“张嘴。”   沈秋羽超快吃完,厚脸皮凑过去给顾濯检查。   他凑得近,那张明艳漂亮的脸近乎占据顾濯的视野。   “我没偷吃,我发誓是那三颗小番茄自己跑到我嘴里的。”   他甩锅甩得非常自然。   顾濯垂眸看他,霜淡的薄唇微抿成一线。   沈秋羽微张着嘴,唇瓣被小番茄汁水洇湿,瞧着鲜红欲滴,犹如晚春的樱花树枝头,最鲜嫩水润的那颗红樱桃,散发着极尽酸甜的诱人果香。   四目相对。   沈秋羽眨了眨眼睛。   顾濯忽地按住他肩头,把他稍微推开些,神色古怪地转开脸。   沈秋羽问:“怎么了,你不信?”   顾濯答非所问:“小番茄没洗。”   沈秋羽:“……”   大哥你不早说!我都吃了半盘了!   沈秋羽正要说话,顾濯忽地看到了什么,定然盯着他锁骨。   等沈秋羽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去挡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红痣已经来不及。   顾濯睇着他锁骨处的小红痣,眉心无意识地拧了下。   沈秋羽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   这颗小红痣多半是周钦琛故意纹在他身上的,真人得不到,只得在赝品这里找存在感,上次还故意说只是半成品,他信个鬼,不就是那点暗恋的小心思么,他懂。   作为一个替身赝品,沈秋羽在正主面前,有点自惭形秽,便拉了拉衣领,挡住那颗醒目的小红痣。   顾濯似乎有点在意。   他问:“纹的?”   沈秋羽正要点头,忽听顾濯把话补充完整。   “周钦琛给你纹的?”   沈秋羽脚下差点软倒,不禁扶住墙,顾濯这是什么敏锐的洞察力!不对,他怎么会联系到周钦琛的?!   沈秋羽心乱如麻,根本猜不到哪里露馅儿了。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合同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求他绝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和他(们)的关系,否则算违约。   高额违约金,他根本负担不起。   沈秋羽迎上顾濯黑沉沉的漂亮瞳仁,硬着头皮摇头,“……不是,我看刺青店铺打折,随便纹了个上去。”   他说话时,贴着创可贴的指尖挠了挠眉尾。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不知道他信没信,忐忑极了,时不时抬眸瞄一眼。   偶然视线交汇。   顾濯语气平淡道:“像蚊子咬的。”   沈秋羽:“……”   你才像蚊子咬的,你全家都像蚊子咬的!   他瞪着顾濯,气成河豚。   顾濯倒没看见,转身在玄关鞋柜给他拿了双新拖鞋,燕麦色的简约款,跟顾濯脚上那双是同一个款式,只是不同色。   拖鞋是顾濯的尺码,沈秋羽穿会长一截。   沈秋羽边生气边穿鞋,这双鞋长,他走路得趿着拖鞋,穿好走到顾濯面前。   他刚张嘴要说话,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倏然塞嘴里,甜滋滋的,奶香味混合着草莓的酸甜,很好吃。   沈秋羽咂摸咂摸嘴:“好甜……啊不是,这糖你哪儿来的?你居然私藏!”   他小侄女顾叮给的零食,在上车后,顾濯就给他了,这根棒棒糖又是哪里来的?!   沈秋羽:盯——   顾濯:“……”   被他盯了半分钟,顾濯说:“随手买的。”   沈秋羽不信,狐疑地看了他片刻,但没看出来什么,只好移开视线。   顾濯回厨房继续做晚餐,原本计划是中餐,但食材不合适,又改成西餐。   沈秋羽被顾濯赶出厨房后,就到客厅沙发坐下,刚落座,手机就有信息发来。   是出差好几天的陆谦。   【陆总】:[图片][图片]   发的是两张海景图,能看出是手机实时拍摄。   虽然但是,他给自己发这个做什么?   沈秋羽脸上缓缓冒出无数个问号。   他看到陆谦的微信消息,顿时回忆起被他“辅导作业到半夜”的恐惧。   于是假装没看见,默默退出微信。   哪知手机还没放下,一通视频邀请直接拨过来,吓得他差点没拿稳手机,颠了两下才握住。   依然是陆谦。   沈秋羽:“!!!”   这家伙怎么不安套路来,这时候突然发什么视频邀请!   沈秋羽忙东张西望,看顾濯在厨房腌制牛排,没注意自己,便捏着手机快步从阳台出去,到户外。   他把落地玻璃门给合上,放心接听陆谦的视频邀请。   镜头那方微微晃动,继而对上陆谦冷峻面庞,他冷眸盯着沈秋羽看,宛如抓奸丈夫般扫视沈秋羽所在地。   他皱眉问:“你在什么地方?”   沈秋羽随口应付,“朋友家。”   陆谦语气不太好:“是上次那个?”   上次哪个?   沈秋羽愣了两秒,半晌才想起他指的“上次那个”是周钦琛。   他没想跟陆谦过多透露自己的生活,不然不方便三个月以后跑路,万一陆老板觉得工资给太高,找他补税怎么办,毕竟合同也没说工资是税前税后。   沈秋羽惶恐抱住自己钱夹,“陆总,不好意思,这是我个人的隐私。”   陆谦被他怼了下,眉头皱得更厉害,似乎不太喜欢沈秋羽这么跟他说话。   沈秋羽也大概知道他不喜欢,陆谦惯来讨厌无礼聒噪的人,但那又咋样,他今天心情差,还不能有点小脾气了?   沉默数秒。   沈秋羽说:“陆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他语气中那一丝不耐烦暴露得非常明显,陆谦脸色微变,按理说平时的陆谦早把通话掐断,但今天很奇怪,固然生气,却没挂断通话。   陆谦阻止道:“等等。”   沈秋羽放下按挂断键的手,等陆谦后话。   不过陆谦没再说话,隔着手机屏幕跟沈秋羽大眼瞪小眼。   沈秋羽:“???”   这人什么毛病?   沈秋羽再次表示要挂断。   陆谦那边轻抬了下金丝眼镜,问:“想来这里旅游么?”   沈秋羽老实摇头,“不想。”   他隐约记得他王助理说过陆谦这半个月都在新加坡出差,下个月初回来,但他在北城呆得好端端的,去新加坡做什么,又没有会做饭的顾濯。   如果顾濯也去,他或许会考虑下。   陆谦被拒,神色不太好看。   他又问:“有什么想要的?我让小王(助理)给你带回去。”   听说老板要发礼物,沈秋羽非常激动,但细细琢磨半分钟,又发现自己对新加坡的食物兴趣缺缺。   他觉得麻烦,干脆拒绝:“不用了。”   陆谦:“……”   被连续拒绝,陆谦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秋羽没得他答复,心说,难道我不要奖励,老板自尊心受损?但这不挺省事的么,再说他也不好意思麻烦王助理。   陆谦那边良久才传来回应,只有冰冷的三个字。   “随便你。”   视频应声挂断。   沈秋羽盯着黑屏的手机,眨了下眼睛。   所以他打电话过来是为啥??   沈秋羽莫名其妙地捏着手机转身,冷不丁对上顾濯。   顾濯静静站在玻璃门后,端着一盘已经切成小块的哈密瓜果盘,冷白俊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黑眸中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冷静得像尊雕塑。   沈秋羽心头登时咯噔一下。   顾濯什么时候过来的,该不会把他和陆谦的对话都听到了吧?!   他特别忐忑。   顾濯安静地将果盘放在茶几上,看了他一眼,又回去厨房,一个字也没说。   沈秋羽兀自慌张半会儿,结果顾濯什么也没问,顾濯不问,他心里反而没底,有点落不到实处的不安。   他也不知道顾濯到底听到没有,反正没敢主动提起。   顾濯离开后,沈秋羽查看手机最近消息。   有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是杨严发来的。   沈秋羽点开看,内容是下周的航班信息,自己给他的安排。   周四下午的航班他飞新加坡,落地后坐车去酒店跟那位大佬汇合,杨严陪同大佬单独从京城飞新加坡。   大佬是公众人物,身份特殊,沈秋羽没法在国内跟他见面,通常是他在国外旅行时,助理杨严安排他过去陪同。   沈秋羽看看飞机目的地,又想想陆谦在新加坡出差。   他有点心虚。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跟陆谦撞上……吧?   为确认他们是不是在同城,沈秋羽赶紧发微信消息问陆谦。   陆谦那边迟迟没回复,他就先把这事儿放下,跑去厨房帮忙。   沈秋羽刚拿起芦笋准备清洗,客厅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   过去一看,居然是房东打来的电话。   房东语气慌张道:“小沈,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刚才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在房门口泼猪血,闹得警察都过来了。”   房东似乎有点担心,又说了些现场情况,话里话外都暗示沈秋羽赶快回去处理。   沈秋羽越听眉头越皱,挂断通话,进厨房跟顾濯说临时有事要离开。   顾濯问:“去见陆谦?”   沈秋羽:“?”   沈秋羽没空追问顾濯怎么会想到陆谦那边去,言简意赅说明情况,就要往外走。   顾濯解开围裙走出来,喊住沈秋羽。   “我送你,你没车过去慢。”   沈秋羽没有迟疑,点头答应。   *   两人上高速弛车赶回去,到沈秋羽租住的房子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邻居,也有物业人员和几名警察。   警察和物业工作人员见沈秋羽回来,跟他说了下情况,相互沟通后,警察疏散人群,跟着物业工作人员去调监控。   电梯间有正对沈秋羽家门口的摄像头,能清晰记录嫌疑人,经过排查,很快在画面中发现疑似人员。   一名衣着深色外套的男人戴上渔夫帽跟口罩,从电梯出来,手里拎着一桶黑乎乎的不明液体,他走得很慢,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他在房门口东张西望半分钟,忽然抬起水桶,朝着沈秋羽家的防盗门猛地泼去,监控画面瞬间变得非常恐怖。   那人泼完,飞快跑进电梯间。   他跑得很快,极力掩饰的东西也瞬间暴露在众目下。   他腿是瘸的。   沈秋羽作为受害业主,也在监控室。   等物业工作人员把画面放大后,沈秋羽呼吸微沉,脸色忽变,他旁边的顾濯也渐渐冷了神色,冷冽眉眼更沉几分。   办案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察,一看沈秋羽这种反应,立刻断定他认识嫌疑人。   这案子本身没什么难度,基本能确定是私仇,但具体的个中缘由只有当事人清楚。   警察调取监控后,又向沈秋羽了解嫌疑人的身份,方便后续调查和传唤。   沈秋羽笑了声,“今天下午前,这人还是我养父。”   正在记录的警察一愣。   另一名警察看向沈秋羽,以为他会难过,都准备伸手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这手刚伸出去,却落在更高的肩头。   警察抬眸,对上一双沉静黑眸。   警察:“???”   他没记错的话,这人不是站在门口么,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濯对他礼貌点头。   警察友善笑了下,撤回手。   但警察也没多想,继续投入查案。   等送走警察,天色已暗,时间也已经到九点。   原本沈秋羽还扛得住,人一走,他瞬间软绵绵坐在小区楼下的木椅上,跟条咸鱼似的。   沈秋羽望着顾濯,“顾濯,我好饿,你饿不饿?”   顾濯说:“还好。”   沈秋羽叭叭说个不停,“我特怕饿肚子,一饿就没劲儿,就像现在,腿软手软的。”   顾濯看了他小会儿,忽然背过身蹲下。   沈秋羽眼睛先是一亮,但又怕太明显,又耷拉着眼皮看他,“这多不好啊。”   顾濯道:“你再耽误,我就走了。”   顾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沈秋羽早领教过,他说走,就是真的走。   沈秋羽嘴上说“辛苦你大兄弟”“改天请你吃饭”“我太重不行”,那腿贼麻溜儿地爬到顾濯背上,找个位置摆好。   顾濯:“……”   顾濯背着他走向小区外的停车位,沈秋羽没精打采地把脑袋搁顾濯肩膀上,他头发卷翘,像把小刷子挠在顾濯冷白皮的颈侧,麻酥酥的,有些痒。   沈秋羽看了会儿,突然惊奇的发现一件事。   “顾戳戳,你脖子好红啊。”   顾濯声线一如既往地冷越清冽。   “顾戳戳是谁?”   沈秋羽:“……”   完犊子,我嘴瓢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顾戳戳你脖子好红!   顾戳戳:热的   秋崽:是么,我不信。   ————————————   二哈:今天日八失败,早上起太晚了 第33章 33   沈家。   蒋玉淑正被男人逗得捂嘴笑,突然听到玄关锁扣的动静,匆匆挂断通话,走出次卧。   她见沈富强满身腥臭地走进客厅,他边走边摘口罩渔夫帽,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弄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浮现出诡异的兴奋。   蒋玉淑给他递毛巾,“老沈,你这大晚上跑去做什么了?”   沈富强瞥她一眼,没说话。   蒋玉淑转头去收拾他放在门口的东西,一看那塑料桶里满是凝固的鲜血,顿时吓得尖叫,一屁股坐地上,颤巍巍地抖着,满脸惊恐。   “你到底去做什么了?!这东西是……是什么?”   沈富强缓过劲儿,几口喝完一杯水,没好气的说:“你嚷嚷个屁,没见识。”   蒋玉淑被他这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黑的,嘴巴闭得紧紧的,强忍住骂回去的想法。   沈富强又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做饭,你想饿死老子啊?”   蒋玉淑偷瞪他一眼,磨磨蹭蹭去厨房炒菜,沈富强自己摸进去倒了杯白酒,就菜喝酒,他心情好,喝完一杯便上头开始说胡话。   蒋玉淑闻他满身腥臭混着酒味,恶心得想吐,但又琢磨的另一件事,迟迟没走。   等他喝到第三杯,稀里糊涂的往外吐真话,蒋玉淑就开始套问银行卡密码。   他们家是她管家里大小事务,银行卡等东西却是沈富强攥在手里,每月会给她部分钱,沈富强爱赌钱,但也有一点藏起来的私房钱,这是她无意间撞见的。   饭桌上,沈富强被她哄得找不着边,可就是嘴巴严实得很,死活不说密码。   蒋玉淑气急败坏地给他灌酒,又连续喝了几杯,沈富强都快醉倒睡过去,她这才问到银行卡密码,她狂喜的查余额。   结果密码是错的,她气得踹了沈富强两脚,沈富强醉醺醺的哎哟一声,彻底熟睡。   蒋玉淑看了眼那黑乎乎的桶,心底发怵,找出一个大塑料袋,立马扔楼下垃圾桶去。   等她忙完回家,就见两名警察正在敲门。   她警惕地躲起来,没过去。   警察见屋内无人回应,便敲响旁边邻居的门,询问情况,邻居不清楚,只说听到有人出门,两名警察留下一人,另一名警察则离开。   蒋玉淑原地呆了半会儿,没回家,转身进入消防楼道,飞快下楼。   *   某西餐厅。   顾濯接过侍者端来的热毛巾,擦拭双手。   沈秋羽也草草擦过,眼睛亮亮的盯着餐前点心,馋得不行,但他没敢动。   主要是心虚。   半小时前,他嘴瓢说漏“顾戳戳”三个字,被顾濯抓个正着,又怕顾濯生气把他扔旁边的人工湖,他干脆脸皮厚到底,两眼一抹黑,趴在肩膀上装睡。   顾濯什么也没说,背他到停车场,又驱车到酒店请他吃昂贵晚餐。   这样的沉默,让沈秋羽既愧疚又忐忑。   不知道顾濯啥时候会找他算账,按照这段时间相处,他清晰发觉顾濯情绪很少,哪怕生气也藏着。   沈秋羽偷瞄他一眼。   顾濯表情淡淡,眉眼一如既往的飞扬冷冽,看不出他生气没生气。   顾濯睇他,“饿了就吃。”   沈秋羽暗戳戳拿起小餐勺,正要舀蛋糕,又听顾濯问:“你很喜欢起绰号?”   吧嗒。   小餐勺又落回去。   沈秋羽僵着脖子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企图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兮兮。   顾濯皮笑肉不笑,“既然喜欢,不如你给自己也取一个。”   沈秋羽:“……”   顾濯慢条斯理地整理餐巾搭在双膝,他的动作很优雅,能看出他良好家风与修养,俊脸也格外赏心悦目,只是……   那双寒涧般的黑眸没直盯着自己就好了。   沈秋羽泪目。   顾濯见他不说话,忽然又问:“你给我大哥也取了绰号?”   这话题跳得沈秋羽险些没跟上。   沈秋羽愣愣的“啊”了声,有点没反应过来这跟顾琤有什么关系?   看顾濯似乎不打算绕过这个话题,沈秋羽揣测顾濯是怕自己对顾琤还有意思,于是他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   见状,顾濯默不作声将餐桌上那份甜品端到自己手边,不给沈秋羽吃。   顾濯冷淡道:“你待我大哥特殊,做不到一视同仁,看来你依然心存幻想。”   沈秋羽:“???”   你这结论怎么得来的?   看看蛋糕,又看看顾濯。   沈秋羽一咬牙道:“我可以现取!”   顾濯:“……”   沈秋羽分分钟报出二十个质量不同的绰号,余光则瞄着那块色泽诱人的巧克力蛋糕,心说,对不住了顾哥,实在是那块蛋糕长得太馋人,我控制不住我寄几。   他的眼泪不禁从嘴角流下来。   顾濯道:“你自己从中挑一个。”   沈秋羽飞快选一个,就见顾濯拿手机出来,看样子是在发消息。   片刻,顾濯抬眸看他,朝他扬了下手机。   “那个绰号,我发给我大哥了。”   沈秋羽震惊脸:“你是魔鬼么?”   “那魔鬼给你的蛋糕,要吃么?”   顾濯把蛋糕轻轻退到他面前,又额外点了份最受欢迎的餐后甜品,“这家餐厅的黑森林樱桃蛋糕很出名。”   沈秋羽强忍激动:“不要以为区区蛋糕就能让我忘记你坑我的事,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两秒后。   沈秋羽:“真好吃。”   顾濯抿了柠檬水,问:“你的原则哪?”   沈秋羽理不直气也壮,“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顾濯:“……”   正餐很快上桌,这顿晚餐的前半段时间,沈秋羽吃得十分惬意舒适。   直到他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路过吸烟室时,跟某个客人迎面撞上,还把别人的打火机撞掉。   沈秋羽弯腰拾起,顺便抬头道歉。   “对不——”   尾音卡在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阴郁俊脸。   沈秋羽迅速转身:“对不起,打扰了。”   他挡住自己脸赶紧溜,没走两步,背后传来喊声。   “站住。”   对方喊他。   沈秋羽想想那违约金,憋屈的回到原地。   周钦琛倚在吸烟室门口,正低头从烟夹中抽出一根细长薄荷烟,见沈秋羽走回来,将精致的打火机交给他,示意沈秋羽点燃他手上那支薄荷烟。   沈秋羽不想给他点,甚至想把打火机砸回他脸上,但……   无奈他只是个被压迫的打工人。   沈秋羽划拉几下打火机,给他点燃薄荷烟。   周钦琛深吸一口,慢慢吐出混杂薄荷烟草味道的白烟,他病态苍白的脸在朦胧间,有几分阴柔和倦怠。   薄荷烟的味道并不重,但沈秋羽不喜欢烟草味,就捂住口鼻转开脸,却无意间瞥见什么,不禁怔愣两秒。   周钦琛侧脸有很浅的巴掌印。   呈赭红色,看颜色,恐怕已经有段时间,都快消淡了。   沈秋羽一时间想不出谁胆子那么大敢打他。   察觉沈秋羽盯着自己脸瞧,周钦琛垂眸看他,忽地问:“你跟谁来的?”   沈秋羽奇怪反问:“你怎么确定我不是自己来的?”   周钦琛低笑了声,“你有钱来么?”   沈秋羽:“……”   你说谁穷哪!   沈秋羽好气哦。   周钦琛反倒心情不错,唇角带笑道:“一起吃晚餐。”   “不行。”   沈秋羽想也不想的拒绝。   周钦琛脸色一变,俊脸上那抹轻松瞬间烟消云散,浑身嗖嗖冒冷气,连气压也刷刷骤减。   沈秋羽后知后觉开始挽救,“周先生,这不合适,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周钦琛在烟灰缸慢慢捻灭烟蒂,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秋羽说:“你跟你的陆老师不说我们是朋友么?”   沈秋羽:“……”   什么叫我的陆老师,请注意你的用词。   沈秋羽严重怀疑他在阴阳怪气自己,心下猜测是不是陆谦上课的露馅儿了,但仔细一想,没道理他会发现啊。   周钦琛手里转动着打火机,目光落在沈秋羽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微眯着眼睛。   在沈秋羽视频里见到那人时,他便觉得对方眼熟,前不久刚知道,这陆老师,实际是陆氏集团的现任总裁,陆谦。   沈秋羽是怎么和他有牵扯的?   周钦琛微敛着眼睛。   沈秋羽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沈秋羽哪知道这人已经想那么远,他满心琢磨着怎么让周钦琛别接触顾濯。   周钦琛在原著中妄图束缚顾濯做他的笼中金丝雀,一旦有反抗,折手折脚都是轻的。   顾濯人不错,沈秋羽可不想他落在周钦琛这死变·态手里,任由他折磨摧残。   他俩正僵持时,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冷越声线。   “沈秋羽。”   沈秋羽转头,见顾濯正站在不远处的天堂鸟盆栽旁边,他处于视线盲区,暂时看不到吸烟室内的周钦琛。   顾濯道:“你的黑森林蛋糕到了。”   沈秋羽挪挪脚,想走。   周钦琛敛着眼看他:“你今晚跟他来的?”   沈秋羽没吱声,但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那边顾濯察觉异样,抬腿走来。   周钦琛看了眼玻璃门反光,见顾濯正朝这边过来,探手伸向沈秋羽肩膀,同时往外跨出一步,打算搂住沈秋羽走出吸烟室。   沈秋羽正焦虑怎么让两人别碰面。   猝然有东西碰到他肩膀,他条件反射地抓住,腰胯狠狠往后一顶,利落干净的过肩摔当场完成,甚至还像以前训练时,拍拍手上灰尘。   他拍完当即回神,低头一看。   被狠掼在地的周钦琛脸色极其难看。   他低沉嗓音冷如冰霜,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沈,秋,羽。”   这种状况简直涉及沈秋羽知识盲区,他慌乱瞬息,然后……麻溜儿地往地上一躺,装死。   他和周钦琛在地上躺得整整齐齐。   顾濯:“……”   过路客人们:“……”   *   餐厅。   周钦琛靠坐在椅子上,侍者为他摆放餐具与斟水,他冷着脸看旁边的沈秋羽,那眼神冷得像刀,再配合他那张阴郁苍白的俊脸,多少有点可怕。   沈秋羽心虚地递去红药水,还将棉签一并递过去,说:“要是你腰背不舒服,可以用这个揉,会好很多。”   周钦琛指挥道:“你来帮我擦。”   沈秋羽刷地抬头,不太爽,正要问他是不是没手,旁边的顾濯就开口了。   “我来吧。”   沈秋羽如临大敌,这怎么行,顾濯于周钦琛就是白乎乎软绵绵的肥羊啊!   他立刻抢过来,“我来我来。”   这副急切表情莫名让周钦琛舒展眉头。   他看了眼餐桌对面的顾濯,眯着眼睛笑了下。   顾濯也在看他,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眸黑沉沉的,没有丝毫波动,表情也是冷淡如水,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一个人的情绪哪怕藏在再好,也会在眉宇间展露几分。   周钦琛与他视线交汇,沉郁眉眼拢着笑。   顾濯蹙眉,眼神渐冷。   沈秋羽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潮涌动。   他怕周钦琛彻底盯上顾濯,悄然挪动,站到两人中间,阻隔周钦琛的视线。   周钦琛挑了下眉,笑意不减。   “擦吧。”   顾濯抿了抿薄唇,似乎想说什么。   这边沈秋羽已经用棉签沾红药水,一把撩开周钦琛后腰的衣摆,用力按下去。   周钦琛立刻笑不出来。   三秒后。   周钦琛脸色发黑,拿过沈秋羽手里的棉签,选择自己擦药。   沈秋羽坐在旁边吃顾濯给他点的黑森林樱桃蛋糕,吃东西时,他习惯性眯了眯眼睛,像在笑,两颊梨涡也冒出来。   顾濯嘴角轻轻扬了一点弧度。   一桌人气氛相当诡异。   沈秋羽这蛋糕也吃得没那么香。   好在结束快,买完账单三人准备乘电梯下楼,全程没人说话,沈秋羽本来是个话痨,可这种气氛中,他真不敢开腔。   静寂中。   周钦琛突然开口问:“沈秋羽,会开车么?”   沈秋羽摇头,“不会。”   他本来会,但原主没有驾驶证,那他只能假装不会。   周钦琛:“我送你。”   沈秋羽:“啊?”   他这反应,周钦琛很不悦,正要再说什么,旁边顾濯走近,说:“他住我家,跟我一起回去方便。”   沈秋羽:“???”   他怎么有点跟不上顾濯跳跃的思维?   “沈秋羽,他说的是真的?”   周钦琛神情瞬间冷凝,看着沈秋羽,沉郁苍白的俊脸笼上阴霾。   沈秋羽刚想解释,又反应过来顾濯应该在帮他,便顿住没回话。   周钦琛盯着他脸色愈发难看。   顾濯侧身挡住周钦琛,他和周钦琛齐高,恰好挡在沈秋羽面前,转而对沈秋羽说:“我腕表忘在餐厅,你回去帮我拿一下。”   “哦,好。”   沈秋羽不疑有他,立刻折返回去帮他取。   原著中提过顾濯有块珍贵腕表,对他意义非凡,是他祖父曾经特意为他定制的生日礼物,可惜无法亲手送到他手里,他祖父便在他生日前便因病离世。   顾濯非常珍惜这块手表。   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是一辈子的遗憾。   沈秋羽离开后。   顾濯抬眸看周钦琛,表情沉冷。   周钦琛低头睨了眼顾濯的手腕,表情阴冷地笑了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老先生走后,顾总已经有很多年不戴腕表了。”   顾濯冷眸看他,没说话。   另一边。   沈秋羽在餐厅找过好几圈,甚至联系餐厅负责人,也没找到顾濯那块腕表,当负责人问及腕表特征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忘记问顾濯,便赶紧回电梯间。   等他回去,电梯间只剩顾濯,周钦琛已经不在这里。   沈秋羽东张西望,“顾濯,周钦琛哪?”   顾濯平静道:“有事先走了。”   沈秋羽“哦”了声,转而说起腕表的事,顾濯则道:“我记错了,腕表在车厢里的手套箱里。”   沈秋羽:“???”   这也能记错?   沈秋羽狐疑地盯着他,心想该不会是顾濯察觉周钦琛的心思,刚才特意支开他,好直接拒绝周钦琛吧。   他这样一想,顿觉有理有据,否则周钦琛怎么会浪费跟暗恋对象的相处机会,而偷偷跑路,跟他这个员工都没说一声。   顾濯不知道他心底那种小九九。   他低头看手机时间,问:“你家目前应该没法居住,你还有别的去处?”   沈秋羽羞涩低头,“好兄弟,要不……你收留我几天,我做家务做饭都行。”   顾濯:“……可以。”   沈秋羽狂喜,省钱了省钱了,能多买几盒榴莲千层巧克力慕斯!   “但是。”   顾濯话锋一转,“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做到。”   “你说你说。”   沈秋羽紧张兮兮的等他后话。   顾濯:“你不能进厨房。”   沈秋羽:“……”   *   在顾家安顿好,沈秋羽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醒来,顾濯已经不在家里,他给沈秋羽留了早餐,就去公司工作。   沈秋羽吃过早餐后,刚把碗筷放入洗碗机,就接到警方电话,对方称昨夜凌晨在抓捕沈富强途中,对方在楼下跑了,问沈秋羽有没有提供线索的地方。   他说了几个沈富强常去的赌场位置,便挂断通话,换衣服出门,临出门时,专门给顾濯发了微信,告诉对方自己的去向。   沈富强的问题就交给警方,沈秋羽得忙其他事情,昨晚厉北野连续给他发了不少消息,全是让他做饭。   他都快气笑了,这人能不能自己找个私人厨师,非得要他当外卖员跑来跑去,重点要求还不少。   厉北野质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炖鸡汤,理由居然是他隔壁病友每天都有人送鸡汤,他却没有,听得沈秋羽想把鸡汤扣他脑壳上。   虽说沈秋羽吐槽力已经满格,但作为一名拿高薪的员工,他表示不跟傻狗老板计较,不就是鸡汤么,小问题。   于是厉老板当天收到人生中最大的一碗鸡汤——   《心灵鸡汤》   《你总给自己添堵》   《感谢自己的不完美》   《一生气你就输了》   ……   整整一沓“鸡汤”,三十本不重样。   厉北野:“………………”   沈秋羽关切的问:“不够的话,我还有。”   厉北野气得要从病床上跳起来揍他,沈秋羽欺负他手脚不便,满屋子乱窜,厉北野举起拐杖就乱挥。   折腾半个多小时,厉北野筋疲力竭地瘫在病床上,沈秋羽也坐下休息,他边喝水边跟厉北野说话。   厉北野气得不想理他。   沈秋羽见好就收,算算时间,外卖也快到门口,他出病房下楼去拿。   沈秋羽拎着鸡汤回来,病房内就多了个人。   是方雅雪。   她正在床头柜那边用瓷碗倒汤,浓郁鲜香的菌菇鸡汤味在病房内散开,丝丝缕缕的鲜味直往嗅觉窜,勾得人唇齿生津。   原本沈秋羽觉得外卖这家鸡汤就很香,跟这碗一比,瞬间被秒成渣渣。   他手里的汤一下就不香了。   厉北野被他坑过,心情极差,刚才见沈秋羽突然离开,就更差,现在看他拎东西回来,故意刺道:“你做的那是什么猪食,赶紧给我滚出去,别烦我。”   为制造逼真效果,他一瘸一拐去把窗户推开。   沈秋羽惊讶道:“你都没吃,怎么知道像猪食,难道你……”   厉北野脸都气红了,“你放屁!”   方雅雪皱眉,“小野,别说脏话。”   沈秋羽报复完昨夜厉北野半夜扰梦,心情也明朗起来,乐滋滋地笑着看厉北野,“特意带给你的,真不吃?”   这鸡汤是他按照厉北野要求买来的,应该符合他口味。   厉北野冷哼,“你没看见有人送汤给我么?”   沈秋羽瞬间悟了,“敢情你这要汤微信,还是群发的。”   厉北野:“……”   厉北野忽然觉得今天沈秋羽小嘴叭叭的,特能说,他居然说不过,就很急。   他恨不得把阿辉催过来,增加战斗力。   旁边方雅雪看两人斗嘴很有意思,她没见过厉北野这样子,挺幼稚的,但有趣。   她出于礼貌,问沈秋羽说:“小沈,这里有多的鸡汤,要尝尝看么?”   厉北野反倒先着急,“不行,没他份。”   他说完,又摆手赶沈秋羽,“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走吧。”   “你那汤就别带走,留着我喂狗,省得外面的人看见。”   沈秋羽无语看他,有点生气这人来回让自己跑路,他瞥了厉北野一眼,暗中决定,等这该死的协议结束,第二个揍的人就是他。   沈秋羽也不想多呆,他不太喜欢消毒水气味。   他揉揉眼角,穿堂风带起的柳絮飘进室内,有些吹进他眼睛,很不舒服,尤其他戴着那个什么隐形眼镜,不太适应,不由多揉了几下。   这时,阿辉抱着头盔姗姗来迟。   他进门时,无意识地先看了沈秋羽一眼,在跟沈秋羽对视刹那,见他眼圈红红的,好像被欺负过,抬眸看来,似乎含着眼泪。   阿辉极其不自在,又匆忙转开脸。   这番举动仅短短几秒,但依然落入厉北野的视线当中,他俊脸瞬间就垮下来,绿眸冷森森地盯着阿辉。   阿辉背脊突然一凉。   他肩膀抖了下,不禁打了个寒战。   沈秋羽不想浪费,几步到阿辉面前,把鸡汤往他怀里一塞,“送你喝。”   阿辉:“???”   他愣愣接过,稍微反应了下,耳朵根腾地通红,仿佛端的不是鸡汤,是烫手山芋。   没等阿辉说谢谢,沈秋羽就边揉眼睛边走出病房门,他走得很快,眨眼就消失在走廊外,因为……他急着去洗手间。   而现在的病房内。   厉北野愣了半会儿,先是看看方雅雪,又看看阿辉,怔愣的问:“……他是不是哭了?”   没人说话。   厉北野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说的话。   好像的确语气比较重,他哪知道沈秋羽这么不禁说,说两句就直接哭了,不就是没喝他煮的鸡汤么。   “阿辉,把汤放下,我等会儿喝。”   厉北野边拿拐杖边吩咐,他要去追沈秋羽。   阿辉:“???”   刚到手的鸡汤就飞了?   他有点舍不得。   厉北野看他那样子就来气,“他给我带的,又不是给你的。”   阿辉满脸问号的看着他厉哥,头一次觉得他好不讲道理哦,这碗鸡汤沈秋羽明明是给他的,厉哥还跑来抢。   旁边。   方雅雪见两人争抢一碗塑料盒鸡汤,无语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们,那碗鸡汤明显是外卖啊。   *   某小旅馆。   一个包裹严实的肥壮女人警惕地左右张望,继而打开一个房间门走进去。   她把食物拎给床边那个精瘦男人,那人拿着吃食狼吞虎咽,头也不抬的问:“买酒没?”   女人劝道:“老沈,实在不行就自首吧,这躲着算怎么回事,这破屋子到处都臭死了,你好歹算他养父,他还真狠得下心告你不成。”   沈富强白她一眼,“你懂个屁,这小子心野了,我再是他亲爹,他也照样整死我,况且当年那事……”   沈富强想到什么,又脸色难看的闭上嘴。   蒋玉淑没想问他是怎么弄到沈秋羽这儿子的,横竖不过拐卖,不是拐的,就是买的。   她原来就奇怪这父子长相怎么差那么多,现在看来,证明这俩人不是父子的事,多了去,就说大小儿子的区别对待,也明显得很。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反正都不是她亲儿子。   沈富强又催她去买酒,蒋玉淑只得下楼,结果刚到楼下,又碰到沈富强赌债的追债那伙人,她赶紧上楼通风报信。   沈富强得到消息,立刻从消防楼道跑了。   那伙人也察觉这点,分成两路追来,都跑得贼快,沈富强瘸着腿,眼见着他们越追越近,吓得拼命往前跑。   在穿过十字路口,他也不管不顾的在车流中横穿过去,这群追债人只能干巴巴在街对面瞪着他,半天过不来。   沈富强不禁回头看他们,洋洋得意。   等他再转头,一辆超载货车在转弯时,因为避让他而突然失衡,货物后半段连带着整辆车朝沈富强倾斜。   变故来得太突然,沈富强根本来不及跑开,整个人瞬间被撞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水泥地。   鲜血蔓延。   四周尖叫。   *   医院门口。   沈秋羽按照顾濯微信写的位置到目的地,在路边看到顾濯的宾利车。   他走过去敲敲车窗,很快车窗降下。   顾濯坐在后排,今天是司机开车。   沈秋羽救过司机的命,两人也很合得来,沈丘县跟司机打过招呼,便坐进后排,挨着顾濯坐下。   等司机发动引擎,沈秋羽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但没等他接听,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顾濯问:“怎么了?”   沈秋羽摇头,“没事。”   他借车载充电器,先给手机充电。   作者有话要说:厉老板:把汤留下,我拿去喂狗   厉傻狗:真香   秋崽:顾戳戳,楼上那位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   顾戳戳:……   ————————————   二哈:双更合一,今天腰疼老毛病犯了,写得不多,等腰好了会多更! 第34章 34   沈秋羽住在顾濯家,除了晚餐时间能见到顾濯,其余时间,顾濯很少在家露面,他似乎非常忙碌。   沈秋羽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证明自己不是咸鱼,哪知在家转悠一圈,居然没找出他能做的事。   顾濯表示:“我书房有几盆兰花,你帮我照顾下。”   沈秋羽疯狂点头,想快点体现自己的价值。   于是演变成顾濯在书房忙工作,沈秋羽在书房沙发咸鱼躺,兰花摆在他手边,他时不时拨两下叶片,可以说是非常“照顾”了。   顾濯:“……”   在顾濯家没呆两天,沈秋羽再次接到那通陌生来电,解锁接听。   打电话的居然是蒋玉淑。   在他跟沈富强言明断绝关系那天,就把两人号码给拉黑,这种恶心人的养父继母,他这辈子不想再看见,至于户籍,他特意了解过。   原来沈家老房子面临拆迁时,原主户口单独迁出沈家,所以他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沈秋羽没给蒋玉淑说话的机会,直接准备挂断,那边却惶恐地大声喊出一句话。   “你爸他出车祸瘫痪了!”   蒋玉淑声音急,沈秋羽一时没听清,就愣住没挂通话。   见他没挂断,蒋玉淑简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飞快卖惨,把她和沈富强塑造成无比可怜的凄惨形象,妄图让沈秋羽动动恻隐之心。   沈秋羽无动于衷的听完她的话。   蒋玉淑那边带哭腔的说:“秋羽,你爸他现在瘫痪,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医院里住院费也还有一半没交,这恐怕又是一大笔钱,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了?”   沈秋羽语气平淡,“说完我就挂了。”   蒋玉淑:“???”   没等蒋玉淑张嘴,沈秋羽利落挂断通话,又顺手拉黑,并下定决心不接陌生电话。   放下手机,沈秋羽跑去厨房门口,隔着玻璃门眼巴巴看着里头。   今天是周末,顾濯休息。   顾濯系着干净的白围裙,站在烤箱前调整温度预热,系带勒出他的腰身,宽肩窄臀,身材比例优越得不行。   他穿着黑色衬衣,袖口挽在手肘关节,露出来的臂肌劲韧有力,线条流畅,肤色冷白如瓷,令他整个人看着像美术室的石膏雕塑。   沈秋羽心头不禁感叹,顾濯作为原著中的万人迷,被无数人喜欢,那可真是一点没错,他多好看啊,关键还特会做饭。   他吸溜一下口水,往里探脑袋。   “顾濯,今天吃什么啊?”   顾濯道:“美式烤肉。”   沈秋羽眼睛发光,“好!”   不多时,烤肉制作完成,端出烤箱。   今天天气不错,两人在院子里搭好餐桌餐椅,开始用餐,美式烤肉的接受度比较低,但沈秋羽不是挑食的人,给什么都吃。   沈秋羽用餐叉挑出一块长条牛排,切下小块放嘴里,美味得他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美式烤肉保留了牛肉最原始的香味与鲜美,牛排烤制七分熟,不柴,入口油脂的奶香在唇齿间弥漫,混合饱满肉汁,好吃得令人落泪。   牛肉也非常鲜嫩,一口放在嘴里,不用费力咀嚼,像要融化似的。   沈秋羽两三下解决几块牛排跟鱼肉,又喝完一杯饮料。   然后眼巴巴盯着顾濯……的餐盘。   顾濯:“……”   顾濯姿态优雅的端坐在餐椅,背脊挺得笔直,手下缓慢切割着餐盘中的牛排,对沈秋羽虎视眈眈的眼神,视若无睹。   他做饭习惯均衡饮食,不会多增加单一食材的量,比如今天午餐的牛排和鱼肉,足够成年人的食量,再多吃,会增加胃部负担。   但某馋鬼不一样。   沈秋羽暗戳戳盯着顾濯旁边餐盘中的鳕鱼,看他没动餐叉,眼巴巴的问:“顾濯,你不爱吃鱼肉么?”   顾濯睐他,“你主食吃了?”   沈秋羽只好往嘴里塞面包,眼睛却一错不错黏在鳕鱼上,顾濯端开餐盘,沈秋羽眼珠子也跟着转,顾濯抬头看他。   沈秋羽:(O﹃O)   顾濯:“……”   顾濯把餐盘放过去,“吃吧。”   沈秋羽好感动,高兴地拿干净餐叉把鳕鱼分成两份,一人一半,他挑走一半,剩下的又给顾濯端回去。   顾濯想起前段时间在秋雾山时,沈秋羽也是这样认认真真的分食,挺有意思的。   午餐结束很快。   沈秋羽帮忙收餐盘,对面顾濯忽地说:“我过几天出差,不在家,到时候会有保姆过来做饭,你喜欢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她。”   沈秋羽“哦”了声,心头估算时间,他下周也要出门,去新加坡陪那个大佬旅行。   想着想着,他苦恼皱眉。   哎,不知道新加坡的饭菜好不好吃,不好吃怎么办,顾濯也不在,没人做饭。   顾濯看他低头收拾东西,眉头时皱时舒,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事,脸上能做出这么多丰富的表情。   *   医院。   蒋玉淑挂断通话,看向旁边躺在床上没法动弹的沈富强,他车祸受伤严重,伤到脊椎,下肢完全瘫痪,这辈子都只能躺着。   短短几天时间,沈富强已经像换了个人,脸颊凹陷,面色蜡黄,带着氧气罩,整个人病怏怏的,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蒋玉淑唾弃的骂了句脏话,说:“你儿子把电话挂了,他不来。”   沈富强立刻抬手挣扎起来,像是气得不行。   蒋玉淑把他按回去,说:“实在不行,我们先自己缴费,我去找我娘家借点钱,你也把你钱拿出来,我取来一起交。”   沈富强浑浊眼珠子转向蒋玉淑,看了半晌,艰难动了动嘴唇。   蒋玉淑立刻殷勤地端水喂他,嘴里好话说尽,各种哄着沈富强拿钱出来,又帮着骂沈秋羽,说他是个没良心的贱种。   沈富强呼吸时粗时缓,停歇一晌,他有气无力地指了下窗户,“……沈安。”   “老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亏待小安,我会让他好好在医院治疗。”   她又拍胸脯又口头保证。   沈富强这会子伤重,脑子也不如原来灵活,听她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就把银行卡放心交给她,还说了密码。   蒋玉淑喜不自胜,忙说:“那我先回家去找人筹钱,拿到就立马回来交住院费和手术费,你在医院等着我啊。”   她抓起旁边的包就往外走,脚步踩得飞快。   远离病房,蒋玉淑立马拿手机查两张卡余额,见里面总共的金额数目,顿时高兴得不得了,干净拨通某个电话号码,乐滋滋的报喜。   “哎呀!钱到手了,有整整五十万!”   沈富强在医院一等两天,连护士都奇怪他怎么没家属,直到第三天,沈富强摆脱隔壁床打电话给蒋玉淑,居然已经关机。   一阵强烈恐慌袭上他的心头,压下不安,再换号码打过去,那边接听的人,却是个粗声粗气的陌生男人。   对方“喂”了几声。   沈富强正不明白怎么回事,音筒那方传出一个熟悉的女声。   “老公,谁啊?”   这声音!   沈富强瞠得眼白起血丝,怒道:“你他妈是谁?蒋玉淑哪!”   他气急攻心,情绪波动都影响旁边检测的仪器,顿时喘不上气,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回病床,不停抽搐。   隔壁借手机那人吓得不轻,连忙摁响床头的呼叫铃,把护士叫过来。   等沈富强抢救过来,中风导致他嘴巴歪斜,口水止不住的流,手也抖得都没办法吃饭,惨得令人唏嘘。   他心底悔不当初,不该娶蒋玉淑这个贱人,更不该虐待沈秋羽,至少病倒时,床边还能有个人照顾。   至于蒋玉淑那边。   她带着从沈富强那里骗来的五十万,和情夫两人连夜买火车票离开,本来她和沈富强就是半路夫妻,连结婚证都没有,想走就走。   两人远去南城山区,那里是男人的家乡。   蒋玉淑怀揣结婚的心思,谁知道跟男人同居一段时间,对方也没说要跟她领证结婚。   蒋玉淑年龄大,没领证心里没底,多次催对方结婚,哪知道惯来对她温柔的男人发了一通火,竟动手把她打了一顿,还强行抢走钱。   她不给,又遭了顿毒打。   从那以后,男人每次回家要钱,她如果拿不出来,就得挨顿打,山区天高地远,村民彪悍,她想跑也跑不了。   久而久之身上没了积蓄,她被迫去村里帮忙做农活,赚点微薄的钱维持生计,然而可恨的是,她那情夫居然拿着她血汗钱养别的小贱人,还带回家被她撞见。   蒋玉淑气得跳脚骂人,既骂情夫,又骂小三,结果被情夫和小三活生生给打成傻子。   当然,这是后话。   *   顾濯离开当天,沈秋羽又接到一通电话。   这次不是蒋玉淑,而是他租房小区那边的快递员,对方在他小区派送快递,让他方便的话,下午签收快递。   沈秋羽琢磨半晌,他没买东西啊。   等他下午赶去租房小区门口,拿到一个超重快递,寄件人信息已经被模糊掉,而他自己的信息却很详细。   沈秋羽不知道是谁给他寄来的,但这么大个快递,只能打车回住处,于是他不辞辛苦,嘿咻嘿咻把快递扛进家门。   打开一看——   一堆书哗啦啦散落开,满地都是崭新的书。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真题汇编及全真模拟》   《成人高考应试教材》   ……   沈秋羽:“………………”   这一幕真是该死的熟悉。   沈秋羽终于明白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泪目。   他下次不坑厉憨憨了。   这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时,手机微信响起,有人在拨语音。   沈秋羽看着这满地的书,头很大,他捏着眉心走过去接听微信语音电话。   打微信语音的人,是陆谦。   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电话过来的目的。   陆谦问:“我让助理发的东西收到了么?”   沈秋羽心道果然。   他说:“收到了,谢谢陆总。”   说实话,陆谦这教书爱好实在有点让人承受不住,万一以后他找对象,两人要有点成年人的快乐,他立刻板着脸爬起来,在最关键的时刻,让人解个反三角函数,不解不做,这特喵谁遭得住。   反正他想想,如果他以后对象像陆谦这样,那还有什么快乐。   陆谦那边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就不说话了,他不开腔,沈秋羽怪尴尬的,等了几秒,心说我到底挂不挂。   在他刚要张嘴说挂电话时,陆谦又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了句话,只是他这话听起来,让沈秋羽觉得奇奇怪怪的。   陆谦那边轻咳一声,语气不太自在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沈秋羽:“?”   你想让我说啥?   沈秋羽思考两秒,想起一件事,问道:“陆总,你在新加坡周边的A岛出差?”   陆谦反问:“你要过来?”   沈秋羽被他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惊到,强行稳住心态后,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不是,我早晨看天气预报说新加坡近期有雨,A岛靠近新加坡,我怕你出门忘记带伞,想提醒你,以免到时候淋雨,容易感冒。”   陆谦说:“我在C岛。”   沈秋羽一时激动,“那可太好了!”   陆谦:“?”   沈秋羽强忍兴奋,胡乱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淋雨真是太好了,我怕你感冒没人照顾,我又不在你身边。”   他内心已经在旋转跳跃,他特怕在新加坡偶遇陆谦,目前合同还有两个月多一点,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   他得稳住。   陆谦沉默片刻,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过来我身边。”   沈秋羽:“???”   沈秋羽刚才那番话完全没经过大脑,自己已经忘记说过啥,现在陆谦突然开口,他都有点断片,不知道陆谦在说什么。   陆谦惯来说一不二,当即让助理给沈秋羽买机票后天飞新加坡的机票。   沈秋羽尔康手:“陆总,等等,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可能——”   陆谦语气冷凝,“你不想来?”   沈秋羽:对,我不想。   但在老板要求加班的情况下,他哪能拒绝。   原本他该在周五飞新加坡,这下硬生生提前一天,到时候还得想办法从陆谦那里脱身,这特喵是什么人间疾苦。   打工人的悲哀。   沈秋羽只得不情愿的改口,“……那行吧。”   挂断通话,沈秋羽正要放下手机去收拾那堆书,微信突然“滴”响一声,他顺手点开……   沈秋羽:“!!!”   陆谦给他转了五万块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备注上写了三个字。   【表现好】   沈秋羽超级激动:哪方面表现好,你倒是展开说说,我还可以再表现表现!   而远在新加坡。   王助理忽然发现心情不佳的陆总似乎又好了,神色依旧冷淡,但眉眼间的冰冷明显有缓和,也多了几分柔和。   他心说,陆总果然是在意小沈先生的。   陆谦看了看日期,说:“这几天你先暂时别安排工作,找时间做A岛的旅行攻略。”   王助理:“?”   陆谦掩唇轻咳,“我带他去A岛,他好像很想去。”   北城。   沈秋羽完全不知道陆谦行程更改,正为收到奖金而高兴,他火速给顾濯发微信,表示等他回来请他吃大餐。   顾濯没回,应该在登机。   沈秋羽高兴了会儿,又想起周钦琛笑他穷的事,又赶紧给周钦琛截图银行卡余额,用事实告诉他,自己不穷!   周钦琛那边倒回得很快。   【伦勃朗】:[图片]   【伦勃朗】:[图片]   【伦勃朗】:[图片]   ……   数张截图全是周钦琛的银行卡余额,每张数字都是沈秋羽的余额x100000   后面是房产证,股份合同巴拉巴拉。   沈秋羽:“???”   大哥,倒也不必这么较真orz   【伦勃朗】:够了么?   【啾啾】:光速投降.jpg   沈秋羽那点小钱钱,顶多是周钦琛的零头。   他默默撤回截图,关闭手机,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但神奇的是,退出聊天界面后,周钦琛也给他转账几万块。   备注上写着一个字。   【穷】   沈秋羽:“……”   他感觉自己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于是沈秋羽单方面表示不想跟周钦琛讲话。   *   机场。   顾濯和顾琤前后进入头等舱,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助理跟在两人身后,也在自己位置坐好,等待启程。   不多时。   飞机准时驶入跑道。   顾濯转头看室外翻滚的云海,地表已经彻底被白云覆盖,远处霞光万丈,柔和的金芒披洒在云层上,美不胜收。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手机相机的拍照提示声是提前关闭的,但也耐不住旁边的人注意他的举动。   “老二,你拍给谁看?”   顾琤正看着他,和煦温雅的俊脸上露出一丝深笑,令人有种被看穿的既视感。   顾濯默然收回手机,冷淡的说了句“没谁”。   顾琤笑意加深,慢慢合上手中的登机手册,直视自家弟弟,悠然的问:“老二,你实话跟我说,你现在和小沈是什么关系?”   顾濯拧眉思索,“……应该算饲主。”   顾琤:“???”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顾琤好奇:“你养宠物了?”   顾濯脑海中莫名浮现某人干饭时鼓着腮帮子的画面,真的像极了雪地松鼠,如果再长胖些,大概就是土拨鼠。   他低笑着“嗯”了声。   顾琤很少见他露出这种鲜活的年轻人表情,打算再细问,但顾濯已经倚着靠背,闭目休息,一副拒绝再聊的样子。   顾琤没打扰他,最近公司繁忙,老二也确实累坏了,每天下班都准时离开,恐怕也是想回家休息。   而顾家大哥不知道的是,他二弟这是准时准点回家做饭喂松鼠。   *   次日清晨,   沈秋羽出门跑步回来,开始准备护照等证件,以及一堆换洗衣服。   他带来顾家的衣服很少,干脆回家拿,家门口的血渍已经请保洁阿姨打扫过,但那股铁锈腥味依然存留,只能敞敞再回家住。   收拾好后,他从小区大门出去,走半路时,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来电人是前段时间沈秋羽联系过的医生。   他是原主弟弟沈安的主治医生。   现在证明原主不是沈富强亲生儿子,那沈安也不是原主亲弟弟。   沈秋羽一时间很犹豫要不要接听这个电话。   不接,从此他可以不再管沈安的事。   假如接听,那他就没法再放下沈安这个弟弟。   照蒋玉淑说的,沈富强如果真出事,她肯定是第一个跑路,以后父亲和继母都不在,没人管沈安,他还能好好活下去么?   医院会管他么?   沈秋羽抿直唇角。   医生那边见他不接,也没挂。   手机一直在沈秋羽手里嗡嗡震响。   在来电即将结束之际,他伸手在屏幕一划。   “喂,沈先生么?”   医生问。   *   沈秋羽到小镇医院,正是晚饭时间。   他在医院附近饭店打包一份清淡的饭菜,然后拎着去住院部,这所医院很破旧,四处可见脱裂的墙皮,装修还是七八十年代的双色墙壁,整体色调偏暗。   走廊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很刺鼻。   沈秋羽皱了下眉。   住院部不大,人也少。   沈安住在二楼10号房间。   沈秋羽到门口时,往里看了眼,见到靠窗病床上坐着的病弱少年,他正捏着铅笔在一个粗制画板上画画。   画着画着,抬头揉着后颈,露出那张苍白清秀的脸,他很瘦,精神还算好,不经意扫过门口,看见沈秋羽,眼睛瞬间亮起。   “哥哥!”   沈秋羽拎着晚餐走进去。   沈安显得非常高兴,病白脸颊也红润了几分,他忙放下画板,期待地望着自己哥哥。   沈秋羽在床边木椅坐下,“先吃东西吧。”   沈安乖巧点头,接过他递去的一次性餐勺跟黑米粥。   他吃得慢,边吃边问:“哥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月初过来么,工作忙完了?”   原主似乎跟沈安约定过来的时间。   沈秋羽找借口糊弄过去,又赶紧转移话题:“你这只小猪画得可爱,还粉黄粉黄的。”   沈安看他,“哥哥,那是狗。”   沈秋羽:“……”   这天突然就聊死了。   沈安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喝粥,沈秋羽也保持沉默,环顾着病房内的环境。   病房内有四张病床,没住满,只有门口病床上躺着位正在输液的老大爷,对方在睡觉,还在打呼噜。   视线转了圈病房,落回沈安身上。   他看着大概十二三岁,偏瘦,眼睛很大,神色有些病态,实际上沈安应该是十四五岁,他从小生病,看上去比同龄人小几岁。   沈秋羽低头,睨着沈安右手背上结疤的针孔痕迹,密密麻麻的。   他心底不禁抽痛,这种病他特意查过,像沈安这样的重度地中海贫血患者,能活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但他能活到今天,想必这十多年没少受罪,身体也遭受过难忍的折磨。   不得不说,沈秋羽是心疼这孩子的。   沈秋羽不禁问道:“疼不疼?”   沈安:“?”   沈秋羽小心翼翼地指指他手背,没敢碰。   沈安摇头,“不疼,我也不怕。”   沈秋羽思考后,斟酌的说:“过段时间我给你办转院,去北城最好的医院治疗。”   沈安一顿,“那哥哥哪?”   沈秋羽揉揉他脑袋,“我陪你一起去。”   沈安笑着点头,依赖地拿脑袋蹭蹭沈秋羽掌心。   他的亲昵让沈秋羽不太适应,讪笑着收回手,察觉沈秋羽的疏离,沈安瞬间神色黯然地垂下头。   见状,沈秋羽又立马把手按回去。   沈安再次露出开心的笑脸。   沈秋羽心说,原主这弟弟似乎情绪很敏感。   在医院停留的时间不长,明天得去机场,沈秋羽没多呆,他走之前,把先前在医院附近手机店买的手机给沈安。   沈安好奇的玩着手机,问:“哥哥手机号是多少?”   沈秋羽直接拨电话过去。   沈安点开接听,看了看沈秋羽,挨着手机小声“喂”了句。   沈秋羽被他逗笑,又教他怎么使用,最后把说明书留给他,让他自己好好看。   临走时,沈安又问:“哥哥,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沈秋羽点头,“当然可以。”   沈安开心的笑起来。   沈秋羽看时间不早,就从医院离开回顾家。   回家洗漱休息,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保姆过来打扫卫生加做早餐,沈秋羽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下楼,见保姆要做早餐,就说让她做鸡蛋面。   保姆问:“沈先生,随便哪种都可以么?”   沈秋羽思考一下,说:“做顾濯那种。”   保姆:“???”   沈秋羽反应两秒,又改口说:“哪种面都可以,我不挑食。”   他转身上楼,边走边挠头。   突然冒出那句话,难道是太想顾濯……的鸡蛋面了?   午餐结束后,司机送沈秋羽去北城机场。   沈秋羽办好值机,又托运行李,最后到时间开始登机。   杨严给他订的是头等舱机票,沈秋羽第一次坐,有点小紧张,他依照座位号到自己位置,刚坐下,身边座位就跟着坐下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   这人衣着休闲,戴着墨镜和鸭舌帽,露出半截线条沉毅的下颚线,气场很强,看得出来这是个大帅哥。   他装束得非常严实,察觉沈秋羽的视线,就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秋羽飞快扭开脸。   沈秋羽正盯着窗外看时,那人突然把手横到他身前,懒洋洋的吩咐:“袖口挽上去。”   沈秋羽:“???”   见沈秋羽不动,对方又看了他一眼,语气渐渐不耐,“傻愣着干什么,杨严怎么教你的。”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陆谦以后找对象肯定没情趣   陆老师:??   厉憨憨: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崽:厉北野这么憨,注定单身一辈子   厉憨憨:????   第四位大佬:终于到我了 第35章 35   沈秋羽震惊脸看着邻座的俊美男人。   对方见沈秋羽一脸目瞪口呆的愕然表情,不耐烦地撤回手,戴上耳机,顾自闭目休息,嘴角下压,俊脸明晃晃写着“不爽”两个字。   而沈秋羽这边宛如被惊雷劈中,瞳孔地震。   这就是第四个大佬?!   四位大佬中最薄情冷血的风流人物。   原尚。   沈秋羽直愣愣地看着他,视线从他精致的侧颜线条晃过左耳垂的黑钻耳钉,再到他那不可一世的睥睨姿态,拽得二五八万。   他那隔着镜片掠来的目光只能用一句话形容——   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是他了。   绝对是他。   沈秋羽非常确定。   那瞬间,沈秋羽脑海中迅速闪过原著中关于这人的描述,作者黄瓜君形容他脾性乖戾,眼高于顶,看似多情实则无情,是含有剧毒的罂粟花,漂亮也可怕。   他童星出道,凭借《星际特工队》电影中反派一角成功转型,荣获金奖,代言剧本拿到手软,近几年随处可见他的踪迹,是娱乐圈当前红透半边天的顶流。   连顾濯家对面商场的LED屏,也时不时闪过他的代言广告。   沈秋羽见过。   在原著里,他对顾濯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说他深爱,却又无情将顾濯丢给疯批周钦琛,不闻不问,从不施以援手,说他薄情,他又待顾濯不同旁人,连找床·伴,也必须得跟顾濯有相似点。   所谓床·伴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原尚红得太狠,相对也会带来很多令人头痛的问题,比如常见的私生饭。   他曾经多次遇见有私生饭潜入酒店,用他私人物品、喝他水杯等等,尽管立即察觉,但这种行为已经令他恶心至极。   以至于之后出行,都会找一些固定人员陪同。   没错,他的“床·伴”不止沈秋羽一个。   这也是原著粉丝骂他骂得最多的原因,都认为他花心滥情,在见到那份合同前,沈秋羽也这样以为。   沈秋羽先前疑惑,这次怎么会挑到他,后来想想,估计他是新加入的员工,原尚比较有新鲜感,也或者有别的原因。   原主备忘录没写跟原尚的签约过程,兴许是要求他保密,原主守信,连自己的日常记录也没写进去。   原尚算是几人中最神秘的一个,原著关于他的剧情着墨少,沈秋羽对他的了解也不深,不清楚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结合原著来看。   他可能是个无情海王。   不过……   杨严不是说原尚从京城飞新加坡,不跟他同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完全出乎沈秋羽的意料。   他一想到稍后下飞机,陆谦派来机场接机的王助理看到原尚,就一个头两个大,这该怎么解释他才不会翻车。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解决。   原尚整个飞行过程都没再搭理他,顾自倚着靠背休息,直至出机场前,扭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坐上来接他的汽车,也没管沈秋羽。   沈秋羽看他这样,反而长舒一口气,心里盼着他赶紧走。   然而原尚非但没走,还坐在后排座开始玩手机连连看,消除音效一声接一声的。   沈秋羽手机在兜里嗡嗡直响。   应该是王助理在联系他。   沈秋羽走开几步接听,刚“喂”了声,那边却传来低沉冷越的熟悉声线。   “你在哪里?”   不是王助理,是陆谦。   沈秋羽秒变梵高《呐喊》表情包,整个人都在土拨鼠尖叫。   为什么来接他的人会换成陆谦啊啊啊啊!   现在连夜逃离地球还来得及么!!   他惊恐脸看看豪车内玩游戏的原尚,又看看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人都傻了。   实在不行,要不……   把他俩戳瞎?   陆谦冷声:“说话。”   沈秋羽干巴巴道:“我在、在在机场的——”   陆谦语出惊人:“我看到你了。”   沈秋羽:“!!!”   沈秋羽刷地转头,在人群中跟看过来的陆谦对视上,陆谦俊脸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情,瞧着斯文又俊秀,旁边的王助理朝沈秋羽招了下手,示意他们的位置。   沈秋羽吓得想立马掉头跑,但已经来不及,陆谦他们径直向他走来,并且越来越近。   车厢内。   原尚兴致缺缺的放下手机,舒了口气,脑袋越过车窗睐着沈秋羽。   “还不上车,等着在机场过夜?”   哪知他话音刚落,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倏然朝他脸压来,动作又快又狠,他整个人被猛地推回车后座,紧接着车门一开一合,那道瘦弱身影飞快挤进来,差点踩到他脚。   原尚被墨镜压得脸疼,捂脸不住地倒吸凉气。   陆谦和王助理走近,沈秋羽忙支棱瘦弱身体堵在车窗边,把原尚挡得很严实。   他笑嘻嘻的说:“陆总怎么来了?”   陆谦皱眉看他。   沈秋羽不着痕迹地挪动,挡住车窗缝隙,整个人扒着窗框,都快黏在上面了。   陆谦不答反问:“谁的车?”   沈秋羽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我朋友的。”   “什么朋友?”   陆谦问。   沈秋羽一时间编不出来,毕竟当事人就在他背后,怎么编都有可能翻车。   他不说话,陆谦脸色也不太好看。   王助理是多精明的人,惯来会察言观色,发觉两人间气氛微妙,忙说:“陆总,小沈先生长途跋涉过来,肯定很累,有什么事,咱们先回酒店再说。”   沈秋羽疯狂点头。   陆谦脸色不佳的睨他一眼,正要开口,却见一只宽厚手掌握住沈秋羽的肩头,紧接着,沈秋羽撞进某人温热胸膛。   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出现在视野中,他手里晃着墨镜冲车边两人招呼,笑了声。   “真巧啊,陆总。”   陆谦斯文冷俊的面庞迅速褪去温度。   沈秋羽生无可恋脸:我死定了。   *   会议厅。   顾濯顺手看了眼手机,界面空白。   没有新消息。   旁边。   顾琤问:“在等谁的消息?”   顾濯冷淡道:“没谁。”   顾琤看他那冷冰冰的表情,笑道:“是不是在等小沈发消息?”   “不是。”   顾琤再想说两句,了解了解老二的感情生活。   顾濯倏然开口:“大哥,妈说有留意到适龄对象,想让你这次回家见一见。”   “那个……我最近挺忙,不方便。”   这话题成功劝退顾琤。   顾濯看自家大哥飞快远离自己,嘴角轻轻扬了一下,再看手机,微拧着眉头,那丝弧度又渐渐淡去。   他黑眸沉沉,似乎在想什么。   *   行车道。   一辆豪车在车道疾驰,背后紧跟另一辆豪车。   而领头那辆车的车厢内。   沈秋羽抱紧膝盖,正襟危坐,显得特别“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左边是冷成冰块的陆谦,跟台行动冰箱似的嗖嗖冒冷气,右边是单手玩连连看的原尚,他摘了墨镜,绝美侧颜好看得不行。   沈秋羽忍不住瞄了两眼。   “好看么?”   陆谦语气冷飕飕的问。   沈秋羽求生欲超强的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原尚停顿玩游戏的动作,另只手亲昵搂在沈秋羽肩头,余光瞥了眼陆谦,暧昧不清的说:“秋羽,等会儿回房间,我让你看个够。”   陆谦脸色一变。   沈秋羽麻木脸,大哥你想我领盒饭就直说。   沈秋羽干笑,“……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陆谦俊脸冷得掉冰渣,“手拿开。”   原尚挑眉,“陆总什么时候爱管闲事。”   陆谦冷笑,“碍眼。”   接下来两人开始疯狂互呛。   看着这一幕,沈秋羽忽地想起,原著中似乎提过这俩人关系恶劣,起因是顾濯。   具体缘由,作者并没有详细描述,他也不得而知,但现在来看,这关系何止恶劣,简直要打起来了。   沈秋羽头秃。   直至车停在酒店停车场,原尚闭嘴,戴上墨镜下车,顾自前去酒店前台,沈秋羽慢吞吞下车,瞥着陆谦的脸色,格外心虚。   陆谦好像没发现合同的事,他应该还能再抢救两下。   沈秋羽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刚喊了句“陆总”,就见陆谦黑着脸看他,语气森冷道:“给你三分钟。”   沈秋羽秒懂。   他立刻开始卖惨,塑造出一个爹不疼妈不爱、欠债几十万、被迫给无良明星做助理的悲惨人设,企图勾起陆谦的同情心。   陆谦冰块脸:“做助理还□□?”   沈秋羽:“?”   你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沈秋羽试图挤眼泪,“陆总,我是那种人么?”   陆谦没说话。   沈秋羽以为他依旧不信,准备再说几句。   倏然。   略带薄茧的指腹在他眼睑轻轻擦过,温温凉凉的,有点笨拙的温柔。   陆谦神色不自然道:“……别哭。”   沈秋羽狂喜,以为糊弄过去,正松口气——   “今晚我陪你上课。”   陆谦说。   沈秋羽:“???”   沈秋羽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表情复杂的看着陆谦,特想说:大哥,实在不行,你要不买所学校吧,支教也行。   几分钟后。   沈秋羽他们进酒店大厅,原尚已经不在前台,沈秋羽心里忐忑极了,陆谦这里能轻易蒙混过关,原尚那边就不一定。   无论如何,这事儿必须在今晚解决。   陆谦临时有事离开,由王助理把沈秋羽带至某间豪华套房,大致格局跟陆谦在北城住的那套相似,有带盥洗室的客卧。   王助理道:“陆总刚才吩咐,请小沈先生务必在他回来前,清洗干净。”   沈秋羽:“……”   这病态的洁癖症啊。   这是病,得治。   王助理很快离开。   沈秋羽自觉进盥洗室,舒舒服服的洗澡洗头换衣服。   陆谦回到酒店时,沈秋羽正弯着腰在橱柜找吹风机,他穿了身居家的深色短袖短裤,衬得他肤色白皙,宽松衣服在行动间,更显腰肢纤细,尤其凸显翘臀的弧度。   陆谦偏开头,“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他嗓音不觉的沙哑了几分。   沈秋羽“啊”了声,不明所以道:“我这身衣服有啥问题?”   这是顾濯送他的,质量不错,穿着也舒服,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穿,陆谦说这话,是不是管得有点宽?   陆谦没说话。   他扶了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冷眸比往日沉得多,喉结轻轻滚动,默然咽回那句不合时宜的话。   他想说的是“这衣服太勾人”。   沈秋羽没得到陆谦回答。   陆谦伸手扯了扯领带,转身进入自己的主卧室,合上房门。   沈秋羽满脸看神经病的望着主卧门。   这位陆总裁脑子瓦特了?   他看了半会儿,拎着吹风机回客卧吹头发。   刚吹完,收到杨严的微信,他推了微信名片过来,没说一句话,但意图相当明显。   让他加。   至于加的是谁微信,很显然。   沈秋羽理理头发,把原尚微信加上。   那边秒回。   【。】:10点,2208号房   【。】:我知道你在那个房间   沈秋羽想装作没看见,那边立刻跟来一句话,威胁意思快要溢出屏幕。   沈秋羽:“……”   *   沈秋羽从客卧出来,晚餐已经送到。   王助理负责点餐,他有问过沈秋羽饮食习惯,点的中餐居多,也有少量具有新加坡特色的菜。   沈秋羽正落座准备吃饭。   陆谦便喊住他,指了指沙发角落的购物袋,“你把这个拿去换上。”   沈秋羽:“?”   他拿起纸袋,里面有一套浅色休闲居家服,标签还在,但不是他的尺寸,偏大。   沈秋羽奇怪道:“陆总,这套衣服太大,你是不是买错了?”   陆谦掩唇轻咳,“……是我的,你放心,这套是全新的,我没穿过。”   沈秋羽:“???”   这是新不新的问题么,好端端给我新衣服做什么。   沈秋羽忽觉今天陆谦奇奇怪怪的操作很多。   陆谦欲盖弥彰道:“你这衣服上课不合适。”   沈秋羽低头看了眼。   哪里不合适?   陆谦又催促他去更换,沈秋羽几小时没吃东西,特别饿,为了顺利恰饭,只得照办。   换好后,陆谦满意点头。   沈秋羽终于吃上饭。   晚餐结束,休息了大概半小时。   陆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沓试卷,抽出一张给沈秋羽,“闭卷考,好好做。”   沈秋羽震惊脸,“你随身带试卷?”   陆谦道:“为你准备的。”   沈秋羽:“……”   沈秋羽:我谢谢你:)   沈秋羽面无表情“哦”了声,接过试卷,像个无情的做题工具人。   陆谦看了他一会儿,回自己房间忙工作。   沈秋羽估算闭卷考试时间,飞快做完,悄悄看了眼卧室,赶紧溜出房间,直奔楼上原尚的房间。   原尚倚着门看他,“不到十点就过来,这么心急?”   沈秋羽淡定表示:“我超急。”   等会儿还急着回去交试卷哪。   原尚挑眉笑了声,侧身让开路,沈秋羽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客厅还有一个人,是个长相阴柔的青年,正坐在沙发边,端着水喝。   沈秋羽不禁愣住。   那人偏头看他,也是一愣。   这场面尴尬得沈秋羽脚趾扣地。   谁能想到原尚刚住下,就能找个人来。   沈秋羽挠头,“……要不,我等会儿来?”   原尚没说话,只越过沈秋羽走向沙发,在那青年肩头轻拍,“先回去,下次叫你过来。”   青年听话点头,放下水杯就离开。   只是他出房门前,回头看了沈秋羽一眼,眼神有些冷,莫名叫沈秋羽脊背一凉。   沈秋羽欲哭无泪。   原尚关上门,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朝沈秋羽招招手。   沈秋羽迟疑两秒,磨磨蹭蹭走过去,问:“原哥你找我什么事?”   原尚端起茶几上的酒杯,晃动着玻璃杯中的艳色红酒,笑着看沈秋羽,“你跟陆谦怎么认识的?签合同时,怎么没听你提过。”   沈秋羽先前早有预料,这种问题的标准答案,他起码备好十个。   他不慌不忙的说:“我是陆总同学弟弟家三表姑侄女的二舅妈表弟女儿的堂哥表妹夫家的侄儿。”   原尚额角一抽:“说人话。”   沈秋羽嘿嘿笑道:“我跟陆总是雇佣关系,我做兼职赚钱,他缺人帮忙。”   “你们今晚住一起?”   “不是,没住一起。”   客卧和主卧隔了一个客厅,四舍五入不算住一起。   沈秋羽觉得自己的解释,合情合理。   原尚小口抿了抿红酒,低垂着眼,像在认真听他说话。   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片刻。   原尚道:“游泳么?”   沈秋羽:“???”   沈秋羽一脸“你思维为啥这样跳跃”的看他,不明白话题怎么跳那么快。   他自觉智商不低,可最近遇到的人个个话题转得贼快,他都快跟不上节奏。   原尚没特意等沈秋羽回答,解开身上浴袍,走向阳台方向的私人泳池,空间不大,但稍微活动已经足够。   噗通。   原尚跳入水中,灵活地游了几个来回。   沈秋羽蹲在边上看他,没有靠近。   原尚破水而出,看他躲得老远,招手让他过去,这次沈秋羽说什么也不动。   原尚抹去满脸水渍,“你怕水?”   沈秋羽面色微僵,反驳道:“我、我我不怕。”   “那你过来。”   原尚说。   沈秋羽理不直气超壮,“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原尚双臂环胸,拖长音“哦”了声,戏谑地看着沈秋羽,那双漂亮桃花眼仿佛看透一切。   沈秋羽老脸涨红。   原尚又钻进泳池,继续游泳。   时间不早,沈秋羽怕陆谦察觉他跑了,想偷偷下楼看看情况。   趁着原尚没空理他,火速从消防楼道回到陆谦房间,坐下没两分钟,陆谦果真按照闭卷考试的时间出来看他。   沈秋羽把试卷交给他,主动请求再写一张。   陆谦立刻露出“你很上道”的表情,给他抽出试卷,见沈秋羽低头写,然后回房间批阅沈秋羽的试卷。   他把门一关,沈秋羽又飞快做完,从老地方跑上楼,气喘吁吁回到原尚房间客厅,原尚恰好从泳池探头,“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到你?”   沈秋羽假装无辜:“啊?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在这里啊。”   原尚满身水渍地从泳池出来,湿哒哒,满地都是水痕,他捞过干净毛巾,边擦边走来,“你过来帮我按摩。”   沈秋羽面露难色,“啊这……我不会。”   原尚道:“这很难?随便按就是。”   沈秋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三分钟后……   原尚痛叫一声,“你当搓面团哪?”   沈秋羽眨巴眨巴眼睛,“你说随便按。”   原尚俊脸笑不出来,“你这不是随便按,是瞎瘠薄乱按。”   原尚坐起身揉着被摁痛的后腰,看了眼沈秋羽,嫌弃道:“杨严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把你挖出来的?”   沈秋羽心说,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原主到底是怎么被这四个大佬挖掘出来,高薪聘请成替身,说他长得像顾濯吧,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那他们找替身的诉求是什么?   真是费解。   沈秋羽不耻下问道:“原哥,要不你先说说你找替身的心路历程?”   原尚转头看他,这一眼深沉无比。   沈秋羽自觉这话问得不对,就把嘴闭上,不说话了。   原尚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冷了几分,“不该你问的问题,就别问。”   沈秋羽老实巴交的点头。   原尚兴致不高的摆了下手,“出去吧。”   沈秋羽依照他的话,离开房间。   直至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原尚拿手机给人打电话,等那方接通后,直接道:“你找律师重新拟合同,把时长改短,三个月太长,两个月就足够。”   “他有什么问题?问题多了,你新找这个很不会来事,话太多,烦。”   “柔柔弱弱不说,还蠢得很。”   *   沈秋羽草草交完试卷,等陆谦批改,刚坐下,就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尖,心说谁在背后骂我。   陆谦接过试卷批改,沈秋羽靠在沙发,不知觉地开始打瞌睡。   陆谦刚改完,抬头见他一下一下的点脑袋,一副瞌睡到立马要睡过去的样子,想让他回客卧休息,但转念想到成人高考迫在眉睫,他又把人摇醒。   沈秋羽迷迷糊糊看他,似乎没完全清醒。   陆谦指着卷面道:“这两道题做错了,这道阅读理解也错了,去改改。”   “哦哦,好。”   陆谦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沈秋羽强忍瞌睡听完,又照着吩咐改试卷。   弄完回到客卧,他脑袋一沾枕头,秒睡。   清晨醒来时。   沈秋羽发现顾濯在凌晨给他发了张照片。   点开看。   画面中是绚烂夺目的晚霞。   美得不像话。   沈秋羽礼尚往来,跑去窗边,也依葫芦画瓢,拍了张朝霞图,给顾濯发过去。   顾濯没回,估计在忙。   他洗漱完出去吃早餐。   陆谦看了他一眼,说:“今天去A岛。”   沈秋羽:“啊?”   原尚也会去那里,如果陆谦再去,稍微运气不好,俩人又得碰头互掐,他们有矛盾不关沈秋羽的事,但怕就怕在会发生有关他的事。   沈秋羽不太想去。   陆谦皱眉,“你不想去?”   沈秋羽云里雾里的反问:“为什么会想去?据说那里环境差,菜难吃巴拉巴拉。”   沈秋羽为打消陆谦带他过去的想法,瞎掰无数个缺点。   陆谦:“……”   沈秋羽也不知道哪句话不对,陆谦脸色忽然就变了,说:“既然不喜欢,那你自己在这里呆着,我这几天忙,忙完再过来。”   沈秋羽:“???”   陆谦变脸跟翻书似的。   在沈秋羽懵逼中,陆谦冷着脸拿东西离开。   沈秋羽独自在房间呆到下午,收到原尚发来的微信消息,让他去某处码头,五点坐游艇前去A岛。   沈秋羽联系王助理,特意询问,得知陆谦这段时间不会回来,就放心从酒店离开,前去码头,准备坐游艇去A岛。   而另一边。   陆谦看王助理挂断电话,问:“他说什么?”   王助理没敢说。   陆谦皱着眉看他。   王助理只好硬着头皮交代道:“小沈先生说他自己去玩了,你什么时候回去,让我提前告诉他,他赶回去。”   陆谦:“……”   *   码头。   游艇内人挺多,有十多个人。   这艘游艇是原尚包的,船上也都是他认识的人,至于是他什么人,难以得知。   沈秋羽谁也不认识。   他在船舱无聊转悠一圈,到角落餐吧坐下,吃东西时,视线不经意晃过人群,忽地顿住,在人群中,他见到昨夜出现在原尚房间里的那个青年。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他,阴柔俊秀的脸上立刻眉头紧锁,默然转开脸。   沈秋羽也收回视线,却被旁边一个陌生青年狠狠瞪了眼,对方眼神怨毒,像对他有几分恨得咬牙切齿。   沈秋羽:“?”   沈秋羽对影响不大的人通常没记忆,以至于他早忘记在洗手间揍过徐峥太的事,更忘记对方曾对别人母亲出言不逊。   但徐峥太不同。   他对沈秋羽可真是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这人,他家不至于在北城活不下去,不单顾家撤资,公司生意上更遭到不明源头的打压,目前面临倒闭,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讨好傅二少,求他帮徐家度过难关。   他也没想过会在这艘游艇见到这贱人。   既然遇到,不给他点教训,自己这些日子简直白受罪了!   沈秋羽正吃着蓝莓冰沙,眼前视线一暗,抬起头,见到满脸愤懑的陌生青年。   他吃了口冰沙,问:“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原哥:他蠢笨如猪,啥也不是   以后的原哥:怪我眼瞎   秋崽:你才蠢笨如猪,你全家都蠢笨如猪!(生气脸) 第36章 36   徐峥太眼光鄙夷地扫视沈秋羽,看他一身廉价地摊货,更是不屑,也不知道这贱人怎么混上游艇的,看他那样子,说不定是浑水摸鱼,自己偷溜上船。   徐峥太讽笑一声,“凭你也配坐在这里,也不看你是什么身份。”   沈秋羽头也不抬的顾自吃东西,没理。   徐峥太顿觉脸上挂不住。   他扬起下巴,简直是拿鼻孔看人,满脸得色的说个不停。   “你自己偷摸上船的吧,还是说,是周家那条病狗求爹爹告奶奶把你塞进来的,想巴结个有钱人,看你穷酸那样,这种聚会也不知道穿件像样点的衣服,周钦琛没给你买么?”   “哦,我都忘记了,他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没钱没人脉,连公寓都买不起,哪给你买得起奢侈品衣服。”   哪知他说完,沈秋羽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面无表情地端起蓝莓冰沙走开,换了个地方继续吃,一口一口,吃得很享受。   徐峥太嚣张气焰宛如扑在水里,噗嗤沉底。   他胸腔里那股火气不上不下的堵在那里,别提多难受,好像一记闷拳打在棉花上。   怎么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贱人怎么那么沉得住,一点也不觉得屈辱!   就他妈离谱!   徐峥太决定继续跟过去。   他在沈秋羽旁边落座,一会儿冷嘲热讽,一会儿阴阳怪气,可沈秋羽依然无动于衷,丝毫不受他影响,吃蓝莓冰沙吃得贼香。   徐峥太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火气蹭蹭蹭的往天灵盖窜。   “老子说了半天,你他妈倒是给点反应啊!”   沈秋羽摸过旁边一杯新的芒果奶昔,听他怒火中烧的吼声,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抬手。   徐峥太条件反射地挡住脸,经过上次,他已经被沈秋羽揍出阴影,下意识就护住自己,怕挨揍,这脸还得要。   他等半天,对方拳头迟迟没落过来,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就见沈秋羽抬手慢吞吞摘下耳塞,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沈秋羽:“你在跟我说话?”   徐峥太:“……………………”   徐峥太要被气出内伤,嘴角狂抽。   敢情他说了半小时,这贱人居然戴着耳塞一句也没听见!   一句也没有!   沈秋羽不禁关切问道:“小伙子,你嘴怎么了,是在抽筋么?我建议你看看医生,抽筋可能是中风前兆。”   徐峥太:“……”   神他娘的抽筋是中风前兆。   徐峥太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关键他妈的这人到现在还没认出他是谁!还小伙子,我小伙子你妈!   沈秋羽看他脸色霎时闪过红橙黄绿青蓝紫,心想他是不是有啥大病,满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睨他一眼,端着芒果奶昔默默走开。   他走到离原尚近点的人堆边,继续吃自己的芒果奶昔。   徐峥太怒气值飙升,紧步跟过去,还没靠近,那边被众人簇拥着的原尚突然站起身,冲这边招了下手。   “沈秋羽,过来。”   沈秋羽正往嘴里舀一勺芒果奶昔,陡然被点名,懵逼抬头。   原尚懒散地倚着座位,手臂横在靠背,轻手托额,懒洋洋看过来,他身边坐着那个阴柔青年,对方也在看沈秋羽。   他推开阴柔青年,拍拍身边座位,语调漫不经心地命令。   “过来坐我边上。”   阴柔青年温顺的挪出位置,却偏头看向沈秋羽,眼神不怎么友善。   围在原尚身边的俊男美女也朝沈秋羽看去,什么打量的眼光都有,或好奇,或奇怪,或轻蔑,或兴味,更多的探寻,   在这种私人聚会上,原尚首次主动让某个人坐在他身边。   众人不禁好奇沈秋羽的身份。   沈秋羽没注意周围人的眼神。   他往原尚那边一看,目光“啪嗒”黏在原尚面前的果盘上,那果盘中有小菠萝草莓山竹车厘子青椰巴拉巴拉,最重要的是,有他非常喜欢的小椰皇。   于是他端着芒果奶昔火速靠近,乖巧坐下,眼睛直勾勾黏在果盘上,仿佛大写了俩字——   [想吃]   原尚眼皮一跳,俊美面庞上笑容险些绷不住,杨严到底给他找了个什么猪。   登船时,这人坐在角落吃吃吃吃吃吃。   游艇将抵达A岛,他还想着吃吃吃吃吃。   原尚顿觉自己被“吃”字糊一脸。   而不远处的徐峥太猛地站定,愕然看向原尚,又看见沈秋羽,神色惊疑不定。   难道带这贱人登上这艘游艇的人,就是原尚?   他认识原尚?   徐峥太眼红得滴血。   这贱人居然能跟原尚搭上边,他都只能千方百计地花钱求人带他来,否则根本没机会摸到这聚会的边,更别提跟傅二少接触。   而沈秋羽对周遭一切并不感兴趣,他眼巴巴看着原尚,认真脸的问道:“原哥,这果盘里的东西,我能吃么?”   原尚挑眉睇他,没说话。   周围有人心头轻讽,真没见过世面,来这艘游艇,竟然光想着吃。   原尚视线在沈秋羽脸颊浅浅划过,最终定格在目光盈盈望着自己的杏眸,清透又明亮,眼睫鸦羽般浓密纤长,卷翘忽闪着,像薄薄蝶翼,又像两把小扇子。   这人肤白如玉,肌肤细腻得犹如白玉瓷器,嘴唇却艳红艳红的,色泽很漂亮。   蠢归蠢,长相倒是不错。   原尚桃花眼微眯几分,“吃吧。”   沈秋羽得到原老板回复,迅速吃完芒果奶昔,拿旁边果盘中的小椰皇,用开它的工具熟练又精准地凿开小洞。   他拿吸管啜了几口,表情舒缓地眯起杏眼,两颊梨涡登时冒出来。   正喝着,脸颊突然被戳了下。   沈秋羽转头看原尚,不爽地皱眉。   原尚慵懒地靠着座椅,一根修长的手指头戳在他脸颊的梨涡,一下又一下,好似在戳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这梨涡有意思。”   沈秋羽脸戳着软绵绵的,很有意思。   原尚饶有兴致地戳来戳去,没几下就把沈秋羽脸颊戳出红印,也把沈秋羽戳得很无语。   这人喜欢戳脸是什么奇怪癖好?   沈秋羽咕噜咕噜的喝完椰汁,气道:“大哥,你搁这儿戳气球哪,再戳就爆了。”   原尚:“……”   趣味骤消。   原尚意兴阑珊地撤回手。   周围众人表面脸色如常,实际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搞半天原尚喜欢这款,难怪对他们没什么兴致。   而原尚对众人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他睇着沈秋羽那头卷毛,眉眼间渐渐浮现一抹厌烦,心底责备杨严眼光不行,同时又把沈秋羽缺点再划上几笔。   说话不讨喜   不合格+3   *   不多时。   游艇顺利抵达A岛某地码头,岛上酒店派来数名管家和车辆接待,将众人送至酒店,一一安顿住处。   A岛主旅游业,服务方面非常成熟到位,每一个环节都做得相当到位,房间是独立别墅,这季节正值旅游旺季,每人独居的话,房间数量不足,最后划分两人合住。   这群人都相互认识,很快组队,沈秋羽被空出来时,就显得比较尴尬了,也有对他感兴趣的人,但碍于他是原尚的人,没敢出手。   沈秋羽也不着急,边喝椰汁边东看西看,顺手买点当地小吃,嘴就没停过。   原尚站在近处,看了眼沈秋羽腰线,细得能一条手臂随便搂住,就这种围度,他吃的东西都飞哪儿去了?难不成他有个堪比黑洞的胃?   正出神,冷不丁旁边有人喊他。   转过头就听对方轻声问:“原哥,你要不要跟我住?”   原尚思绪回笼,晃动墨镜直言拒绝,“我另有安排,你再找个人吧。”   青年温顺地点点头。   原尚绕过青年朝沈秋羽招手,示意他过来。   沈秋羽飞快跑来。   原尚拿墨镜腿点点沈秋羽额头,“今晚你和我住,我有事说。”   沈秋羽“哦”了声。   敲定好所有安排,管家立刻将两人行李放上观光车,载着两人前去不远处的木屋别墅。   观光车远去。   在原尚面前表现温顺的阴柔青年霎时变脸,目送观光车驶向热带丛林,落在沈秋羽身上的视线极为冰冷。   而旁边,徐峥太也气得满嘴冒泡,这贱人凭什么傍上原尚,凭他脸小,凭他长得好?不就是个卖屁·股的贱货。   这俩人各怀心思。   别墅内。   沈秋羽住一楼客卧,原尚住二楼主卧,他上楼前严令禁止沈秋羽上去,沈秋羽对二楼也没兴趣,既然老板吩咐,那他听着就是。   原尚进主卧便关上门。   沈秋羽回自己房间,恰好接到沈安的电话,两人聊了会儿,等那头捧着手机传来均匀呼吸声,他轻轻挂断电话。   上次见沈安时,医生跟他说过沈安不久后需要做一次手术,风险很大,必须跟家属沟通,他联系不到沈富强和蒋玉淑,便想起先前有过联系的沈秋羽。   沈安的病每一年都在加重,他根本无法离开医院像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况且支撑他活下去,也需要足够多的金钱。   钱倒不是问题,他现在手里有几百万没动,能治他,但关键是医学技术,能否救他。   沈秋羽躺在床上,闭着眼深深叹了口气。   沈安的病真是相当棘手。   这时,微信“滴”响了声。   他点开手机,发消息的人是顾濯。   顾濯只发了三个字——   不在家?   沈秋羽懵了两秒,往上翻翻自己拍的那张朝霞图,放大看,发现他把地面有些建筑和植物也拍进去画面中。   这很明显不是北城建筑风格,甚至都不是国内的画风,如果再仔细看看,说不定能知道他在哪个国家。   沈秋羽试图狡辩。   【啾啾】:别人拍的,我感觉他拍得很好看,构图特别棒,你看这光线这背景,跟专业摄影师拍出来的效果简直一毛一样,哎,我就想单纯跟兄弟你分享分享   【zhuo】:你倒很了解他   【啾啾】:主要是我很惜才(羞涩笑.jpg)   【zhuo】:……   新加坡某酒店。   顾濯看完某人发来的消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顾琤恰巧瞥见,笑道:“老二,看见什么东西,笑这么开心。”   顾濯微敛笑意,“没什么。”   顾琤也没再追问,他这弟弟如果不想说,把他嘴撬开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顾琤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今早见陆谦突然发了条朋友圈,那可真是太难得,谁知道仔细一看,很像新加坡,再问他,他说他也在新加坡出差,你说巧不巧。”   顾濯似乎低头回了什么人微信,但他关闭屏幕速度太快,顾琤恍惚瞥见备注是啾什么的,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备注。   顾濯“嗯”了声,没有说话。   顾琤又道:“A岛明晚是面具狂欢夜,他恰好有三张空余的票,请我们明天过去看看热闹,你去不去?”   “A岛?”   “嗯,距离这里不远。”   顾濯划开手机锁屏,看着某人发来那句【我听说靠近新加坡的A岛风景特别美,海水也特别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陷入沉默。   顾琤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去。   他说:“你不想去,我稍后回绝就行。”   顾濯:“可以。”   顾琤:“?”   顾濯:“明天过去。”   顾琤:“??”   *   A岛某栋酒店别墅。   “面具狂欢夜?”   沈秋羽不明所以的看他,问道:“原哥,你的意思是让我明晚陪你去参加?”   原尚颔首,“这活动是有人邀请我去,碍于某些原因,我没法拒绝,但这种活动最容易被揩油,你明天去,帮我盯着点。”   沈秋羽困扰道:“可是合同里没写我需要担任保镖啊,只写着让我做个合格的床·伴。”   原尚双臂环胸地坐在对面沙发,上下扫视沈秋羽,说:“那你觉得自己合格么?”   沈秋羽脸皮超厚,“非常合格。”   原尚:“……”   在娱乐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没皮没脸的人,他还真没见过哪个人脸皮可以厚得这么理直气壮。   在脸皮厚这方面,这姓沈的蠢猪简直是登峰造极。   沈秋羽全然不知道自己已被原尚归类于厚脸皮猪的范围,他朝着原尚轻轻眨眨眼,“原哥,其实让我做保镖,也不是不可以。”   原尚挑眉看他,似乎在等他的后话。   沈秋羽羞涩低头,“但得加钱。”   原尚:“……”   原尚足足“……”了半分钟,这才有点反应的说:“你?保镖?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稍微用点劲,你都能直接骨折,就这,你能打得过谁?”   沈秋羽“啊”了声,说:“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挺能打的,但现在好像体能有点差,可能会发挥不到位,不过问题不大。”   原尚不自觉地被逗笑。   原来这人也有优点,居然会一本正经的讲笑话。   沈秋羽惦记着赚钱的事,寻思要不先把原尚打一顿,让他感受感受自己超级能打?但他又仔细一想,这方法好像太危险,弄不好,可能两份工作都得泡汤。   原尚看他那财迷的样子,补道:“明晚你跟我去,另外给你算加班工资。”   沈秋羽立刻舒展眉头,“那好啊。”   原尚无语半晌,让沈秋羽上楼取来他的平板电脑,等拿到手,他点开某文档,把平板扔给沈秋羽。   “这是新拟的合同,在原来那合同基础上改动的,你签一下。”   沈秋羽警惕道:“原哥,怎么突然变合同?”   难道是发现他身兼数职,要他赔违约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沈秋羽心头没底,七上八下地看着原尚,方得一批,又有些不安。   主要是赔不起违约金啊啊!   穷比落泪。   原尚见他惶恐望着自己,那精致漂亮的脸蛋吓得苍白如雪,杏眼也睁得大大的,艳红唇色也不那么红了,显得楚楚可怜。   说实话,沈秋羽这张乖巧明艳的脸蛋儿完全是按照他喜好长的。   当时杨严给他看照片时,他一眼看中。   但脸符合他审美是一回事,人蠢笨如猪不讨喜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   他突然觉得这次改合同是不是过于草率。   这沈秋羽好像被吓到了。   原尚嘴里不由自主地安抚沈秋羽:“改动不多,只是缩减合同时间,从原来的三个月变成两个月,这次改动是我个人原因,当初许诺你的钱数目也不会不变。”   “合同中其他条件不变,你依然能在我身边陪我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好聚好散。”   沈秋羽听到要改时间,愣了两秒,然后狂喜。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那没事了。   他表情切太快,以至于原尚都没反应过来。   原尚:“???”   沈秋羽心情超爽,他往嘴里塞了几颗蓝莓,也给原尚塞了几颗,原尚愣然咬着蓝莓,还没回过神。   沈秋羽吃着东西,乐呵呵跑别墅外散步,主要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猪声。   在热带丛林的步行道走了几个来回,沈秋羽准备折返回别墅,忽听背后有人叫住他,转头看去,路灯下是那个阴柔的俊美青年。   对方慢步走近,打招呼道:“好巧。”   沈秋羽有点尴尬。   经过昨晚碰面,他也猜到这人多半也是原尚的床·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字面上那种,如果不是,那他现在叫住自己的情况就很微妙了。   恐怕和原尚有关。   沈秋羽冲他点点头。   阴柔青年笑着伸出手道:“我姓杨,叫杨澜。”   沈秋羽干巴巴道:“你好你好。”   杨澜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气氛尴尬得沈秋羽脚趾扣地,他不禁挠着下巴说:“……我看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   杨澜又道:“沈先生,你跟原哥住一起,他有让你陪他睡觉么?”   他这话直白得沈秋羽当场愣住。   杨澜退开些距离,阴柔漂亮的脸上浮现羞赧笑意,“原哥他对床·伴要求多,沈先生可能不太清楚,在你来之前,原哥常找的床·伴是我,我对他熟悉些。”   沈秋羽:“???”   这番话怎么特喵有种强烈正宫逼小三的既视感???   沈秋羽满脑袋都快被“尴尬”两个字刷屏。   杨澜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沈秋羽迅速往他嘴里塞一根棒棒糖,截断他后话道:“杨澜,你尝尝甜不甜。”   杨澜神色不自然地僵笑,“很甜。”   沈秋羽拍拍他肩膀,“那你多吃点。”   他往杨澜怀里又塞了几根棒棒糖,塞完就跑,一溜烟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杨澜:“……”   直至沈秋羽身影彻底消失,杨澜脸上笑意骤然淡去,他冷着脸将棒棒糖扔进垃圾桶,但在扔之前先砸地上,面无表情地一一碾碎。   *   面具狂欢夜类似于威尼斯的面具狂欢节,是酒店特意组织的活动,用于吸引年轻人过来旅游放松。   酒店老板是原尚朋友的父亲,对方以“原尚”为噱头宣传,确实吸引不少人,但从未有人偶遇他,质疑声渐起,老板不得以邀请原尚真正参与一次,方便堵住键盘侠的毒嘴。   服装和面具由酒店负责。   原尚获得的是吸血鬼装束加黑色眼罩,他一米八五以上的高大个头穿上这身,显得愈发俊美邪气,帅得不要不要的。   但沈秋羽换上自己那身衣服,瞬间笑不出来。   这随机分配是不是太随机了一点!   为啥原尚是帅气逼人的吸血鬼服装,到他这里就是cos土拨鼠,还得戴着毛茸茸的耳朵发箍,这合理么!   沈秋羽强烈控诉,“这身衣服不能凸显我帅气的脸蛋!”   原尚无语睨他,“衣服都在这里,自己挑。”   沈秋羽在这堆衣服里挑来拣去,最终含泪穿上土拨鼠cos装,那堆衣服不是女仆装就是水手服,还不如土拨鼠哪。   晚夜八点。   狂欢夜正式开始,岛中央的小城开始点燃礼花,无数衣着奇特的人脸戴面具陆续出现,沈秋羽和原尚融入人群。   原尚扭头看他,“跟紧我,别走丢。”   沈秋羽点头,“原哥你放心,我会看牢你。”   这话没两分钟,等沈秋羽从旁边糖果摊收回目光,身边哪还有原尚的人影。   沈秋羽抱头。   完蛋,原尚走丢了!   而一直站在原地的原尚扫视四周,不见沈秋羽人影,太阳伞突突的跳,沈秋羽这蠢货,居然走丢了。   沈秋羽边走边找原尚,冷不丁听背后有人喊他名字,他以为是原尚,高兴转头,陡然对上两米外那张冷俊又熟悉的脸。   陆、陆陆陆陆谦!!   一口气没抽完,旁边又刷地冒出另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他特喵是捅了修罗场的窝么???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好家伙,我这是捅了修罗场的窝么!   顾戳戳:解释下   陆老师:自己玩?   原哥:蠢笨如猪的家伙,居然走丢了(实际上是他走丢)   顾大哥:有趣   ————————————   二哈:今天去医院看腰,更新来晚啦,大家久等了 第37章 37   整场奇装异服的盛典狂欢夜,三个顶级帅哥格格不入地走在步行街道。   左边戴金丝边眼镜那人,衣服严谨,在这种闷热潮湿的环境中,依旧装束整齐,领口严丝合缝地系紧,斯文又俊秀。   中间的青年似乎年长些,眉眼温雅,笑容和煦,颇有成熟多金男人的魅力,西服外套搭在他手肘间,行走的姿态格外优雅,气质温醇得犹如讲台授课的教授。   而最右边的那个,长相极其俊美,他身穿休闲装,气质冷冽,瞧着清冷又疏离,眉眼间那丝桀骜肆意被其冷厉气场给沉甸甸压着,令人不敢直视。   三人尽管衣着违和,却意外引人瞩目,不少人频频回头,也有年轻男女红着脸偷偷议论,更有大胆者,上前求微信。   但都被拒绝。   看着那三张熟悉的俊脸。   沈秋羽当场瞳孔地震,心跳直接蹦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在不停循环。   震着震着,他忽然惊奇地“欸”了声,发现自己虽然要死,但好像没完全死。   只见那三人竟从他面前直接越过,没有跟他对视,像待陌生人般径直走开,仿佛不认识他,只有顾濯微微转头,多看了他一眼,轻蹙眉心,神情略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停脚。   沈秋羽傻愣愣站在原地。   沈秋羽:“???”   这时,近处的陆谦不紧不慢地说出后半句,“嗯,他这次是跟我来一起新加坡的,成人高考将近,我在辅导他做题,秋羽他今天自己在C岛玩,不过来。”   表面在C岛实际在A岛的沈秋羽:“???”   呆愣两秒。   他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脸上戴着土拨鼠面具,陆谦他们根本没把他认出来,那句喊他名字的话,也不是在叫他,是他们聊天偶然提到他名字。   短短一瞬间,沈秋羽心跳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最后又沉甸甸地落回胸腔,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渐渐趋于平稳。   他刚才真的差点没吓死。   沈秋羽见三人越走越远,心情顿时放松,走到旁边摊位买了颗青椰,边喝边继续找原尚,原尚身份特殊,又知名度高,如果在这里被人看见,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得尽快找到他。   他避开顾濯他们,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走在远处的顾濯忽地顿住脚步,缓慢转过头,隔着无数攒动的身影,见那戴着土拨鼠毛茸茸耳朵的人消失在人群中。   顾琤疑惑看他,“老二,怎么了?”   顾濯敛回视线,“没事。”   一行人继续前行。   *   等沈秋羽累得气喘吁吁时,终于在人群中找见原尚,只是他已经被无数男女围在中心。   他那精致的吸血鬼黑眼罩不知所踪,俊美脸庞完全暴露在众目之下,周围游客不停围拢过来,人越来越多。   疏散人群的保卫人员压根顶不住这么多人推搡拥挤,直接被推出人群外,原尚都快被人海淹没。   狂热粉丝将他围得密不透风,个个高兴得满面通红,不少人高举手机录视频,更有甚者当场点开短视频软件,全程直播,那手机都快怼到原尚俊脸,他脸色登时一沉,隐隐有生气的前兆。   原尚桃花眼盛满愠色,正要发火去抢那人手机,阻止对方的拍摄,他刚把手伸出去,还没碰到那手机。   徒然。   一条长满棕毛的手臂突然从拥挤人群中钻出来,猛地抓住他手臂,黑灯瞎火的环境下显得有几分恐怖。   原尚差点惊得当场去世。   “原哥,是我。”   沈秋羽冒出戴着土拨鼠耳朵的毛茸茸脑袋,笑嘻嘻地冲他招招手,漂亮脸蛋笑起来有两颗浅浅的梨涡,很乖巧。   原尚:“……”   沈秋羽眨了眨眼,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原尚跟他走,他离原尚近,周围人光顾着看明星看偶像,恨不得抱过去,哪能留意到沈秋羽这些小动作。   原尚会意地比划个OK,再伸手去握住沈秋羽的手,昏暗中,沈秋羽回他一个肯定的笑容,两人相视一眼,他趁沈秋羽拨开人群的空档,一把扔飞吸血鬼装的黑色披风,转移众人注意力。   宽大披风往上一飞。   众人立刻寻迹抬头,在这刹那,原尚紧握沈秋羽的手,大喊一声“跑啊”,两人朝着旁边旁边巷口飞奔而去,直至停在人烟稀少的地段,他放开沈秋羽的手。   原尚喘口气,“沈秋羽,你这手怎么糙得像——”   尾音霎时卡在喉头。   原尚那双深情漂亮的桃花眼陡然睁大,满是难以置信,呼吸霎时呛住,整个人直咳嗽,“咳咳咳,你谁啊?”   被他抓来的陌生青年害羞地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是你粉丝。”   原尚:“……”   青年偷瞄一眼原尚,身材壮硕却非要扭成麻花,表情继续害羞道:“我虽然是直的,但如果对象是哥哥,那我觉得我也可以,上面下面我都行。”   他顾自说完,对原尚抛了个抽筋版眉眼,又羞涩涩的娇笑两声,他脸上的痘坑随着发笑的嘴唇颤动。   原尚:“………………”   颜控原尚:呕。   另一边。   沈秋羽傻眼站在人堆里,懵逼脸望向消失在人群那头的原尚,可以说是满头问号,说好的一起跑路,原尚咋牵着别人跑得贼快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口味变这么快么,喜欢那种硬汉壮硕风格?   沈秋羽追着跑过去,四处找人,也不见原尚人影,这俩人怎么那么能跑,就几分钟的事,两人直接消失无踪。   他左找右找,也没找着。   沈秋羽正吃着香蕉掉头往回走,没两步忽地愣住,再退回原地,偏过头朝旁边的小巷口看,灰蒙蒙尽头,衣着吸血鬼装的原尚坐在角落木箱上,一副受尽打击思考人生的颓废模样。   沈秋羽:“???”   他经历了啥???   沈秋羽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火速闪身走进巷子,到原尚旁边坐下,给他递了根香蕉。   “原哥,吃根香蕉。”   话音刚落,脸颊突然被大力捧住,紧接着掰过去正对原尚,四目相对。   原尚哽咽:“让我看两眼,洗洗眼睛。”   沈秋羽:“???”   沈秋羽企图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原尚死活不说,原老板不说,沈员工只能把该死的好奇心转化为食量。   沈秋羽指着旁边卖肉骨茶的问:“原哥,你想吃这个么?”   原尚看看他左手那把海鲜烧烤,又看看他右手抱着的青椰,“……”了半分钟,扶着墨镜说:“不吃,下部戏要控制体重。”   沈秋羽“哦”了声,恋恋不舍地跟着原尚走开,眼睛却黏在那边,嘴里更不死心的问:“原哥你真的不想吃么?”   原尚被他烦得皱眉,“你想吃就吃,问我做什么。”   沈秋羽:“我没带钱。”   原尚:“……”   几分钟后,沈秋羽如愿以偿吃到肉骨茶,满足地跟原尚继续他们的行程。   在面具□□时原尚露过面,也有人拍照,算是完成任务,原尚直接丢掉吸血鬼装,穿着里面的休闲短袖,这下更没人注意到他们。   面具狂欢夜参与的年轻人多,非常热闹,越靠近城镇中心,人越多。   这次沈秋羽学乖了,牢牢看着原尚,没敢让他走丢,主要是他没带钱包,这里有些店主不支持手机支付,如果原尚不在,他没法买东西。   原尚和沈秋羽逛着城镇里的购物节,原尚买了几样当地纯手工艺品,沈秋羽则专注买零食,从街头吃到结尾。   两人转过街道往另条街走去,恰巧碰到杨澜和徐峥太,他俩摘去面具,很容易辨认,杨澜眼尖瞧见原尚,喊住两人。   沈秋羽转头看见杨澜,嘴角微抽。   昨夜杨澜说的话又在他耳边回响,沈秋羽又回忆起被尴尬支配的那半小时,脚尖顿住,有点想溜。   杨澜看了眼沈秋羽,绕到原尚左手边,喊了声“原哥”,便非常自然且亲昵地靠近原尚,两人并肩前行。   沈秋羽暗戳戳落后他们几步,正要继续吃自己的零食,旁边有人冷嘲道:“杨澜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像你这种出卖色相的人,根本没法跟他比,别以为有张漂亮脸蛋就能为所欲为。”   沈秋羽转头看他,嘴里啃着香喷喷的鱼丸,时不时吹一下。   徐峥太被他看得不自在,恼怒道:“你看什么?”   沈秋羽几下吞咽鱼丸,热泪盈眶道:“你说真的么,我脸真的长得漂亮么,第一次有人夸我好看,你真有眼光。”   徐峥太:“???”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徐峥太哑口无言。   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沈秋羽是真傻没听懂,还是故意说这话反讽他。   他惊疑难定的盯着沈秋羽,没敢贸然开腔,而沈秋羽轻松怼完徐峥太,把对方解决,顾自吃东西。   他吃到第三颗鱼丸时。   前面原尚忽然回头看他,“你走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沈秋羽看了眼杨澜,对方也在看他。   沈秋羽说:“原哥,我在吃东西,等下过来,你们先走。”   杨澜轻轻拉住原尚手臂,“原哥,让沈秋羽先吃点东西吧,那边好像有家手工的小提琴店,我们先过去看看。”   沈秋羽疯狂点头。   原尚把手抽回,桃花眼中满是不耐烦,“不盯着他,让他吃成猪么。”   杨澜:“……”   沈秋羽:“……”   原尚走到沈秋羽面前,直接没收他其他零食,全塞给杨澜,说:“你盯好这些东西,一样也别给他,算了,你直接抱这堆东西先回去,省得他惦记。”   杨澜僵笑,“我知道了。”   他嘴上说话温顺,对原尚也言听计从,可回头看沈秋羽的眼神却很不友好,直冲着他甩眼刀。   被扎成刺猬的沈秋羽:“……”   沈秋羽泪流满面,我真是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眼刀。   杨澜走后,原尚看了眼旁边的徐峥太,徐峥太光速消失。   沈秋羽哭丧脸,我还没吃饱哪。   原尚强行把他脑袋掰回来,说:“合同内最后一项要求,我怀疑你没看。”   沈秋羽茫然问:“是什么?”   原尚挑眉,说:“体脂率不能超过百分之三十,如果你再这样吃下去,我会考虑让你跟我一起去健身房,今晚先测体脂,不合格你就老老实实运动。”   沈秋羽:“???”   沈秋羽并不想跟他去健身房。   接下来便收敛很多,也不吃零食,就老实巴交跟在他后面,没两步路,前面的原尚突然停下来。   沈秋羽冷不丁撞在他后背。   他差点没把原尚撞飞。   原尚捂着宛如被钢铁撞过的肩胛骨,暗中嘶了口凉气,这家伙脑壳是铁做的么,怎么那么硬。   他回头责怪地睨了眼沈秋羽,在看前方人群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忽地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人,嘴角也渐渐噙着笑容,迈动脚步飞快走过去。   沈秋羽抬头时。   原尚又不见人影,他正四处张望,就听不远处原尚叫他。   等他费劲儿挤进人堆,对上三张熟悉俊脸,瞬间想原地消失。   原尚胳膊正往顾濯肩膀搭,桃花眼敛笑望着沈秋羽,“给你介绍下,这是我老朋友,顾家二少,顾濯。”   沈秋羽:“……”   我现在连夜打包逃去火星还来得及么?   顾濯避开原尚的胳膊,微微皱眉。   在看沈秋羽时,他眼神很冷淡,没说话。   沈秋羽莫名觉得这是一种死亡凝视。   沈秋羽:孩怕。   旁边顾琤温温和和的笑道:“原尚,这就不用介绍,我们跟小沈认识。”   原尚轻轻挑眉,看向沈秋羽,似乎在质问沈秋羽没提过这事。   沈秋羽秒怂地低下头看脚尖,不跟任何人对视,强行降低存在感。   “沈秋羽。”   背后陡然响起冷飕飕的熟悉声音。   沈秋羽僵着脖颈扭头。   陆谦冷着张俊脸看向他,那副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眸冷厉又锋锐,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沈秋羽怀疑陆谦可能想揍他。   沈秋羽干巴巴喊道:“陆、陆总。”   陆谦冷脸道:“你试卷都满分了?”   沈秋羽:“?”   陆谦冷酷无情道:“今晚补课。”   沈秋羽:“……”   陆谦看他那表情,正要说什么。   刚才还在顾濯那边的原尚忽然跑来,手臂一展,轻松又亲昵地搂住沈秋羽肩膀,挑眉看陆谦,说:“陆总,恐怕不方便,今晚我和秋羽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改天找机会吧。”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歧义,但从原尚嘴里说出来,莫名多了层暧昧的意思在里面,令人自然而然地想歪。   陆谦果真变了脸色。   他俊脸笼上寒霜,“我在跟他说话。”   言下之意:关你屁事。   原尚桃花眼微冷,动动嘴皮要说什么,揽住沈秋羽的手腕忽地一紧,转头就见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切住他腕骨,力道强硬地拽开他的手。   原尚皱眉看他。   顾濯道:“有人在拍照。”   左边远处有人鬼鬼祟祟拿摄像机在拍他们,不止一个人。   看他们行为举止,像是狗仔队。   原尚是公众人物,必须时刻注意自身形象,有人拍照,他警惕地看了眼,同时松开搂住沈秋羽肩膀的手,施施然站直身挡住沈秋羽,整理着墨镜。   顾濯站在旁边,依旧是那副冷冽俊美的模样,情绪敛在黑沉沉的眼眸中,令人看不透。   原尚不禁多看他两眼。   顾濯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答案是,否。   沈秋羽全程怂比,不敢开腔说话。   他有意识地往顾琤那边悄悄挪,这群人里,只有顾哥没那么恐怖,他得赶紧抱住顾哥的金大腿,不然会死翘翘。   挪着挪着,突然遇到障碍挪不动。   他不禁偏头看去,挡住他的障碍居然是顾濯……的脚。   那双深色休闲鞋现在满是他的脚印。   顾濯面无表情盯着他。   沈秋羽:“……”   陆谦见沈秋羽跟顾濯离得近,脸色愈发沉冷,心底那点不悦渐渐加深。   原尚双臂环胸,桃花眼懒洋洋落在沈秋羽脸上,微微眯了下。   顾琤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四人,温和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大家先回酒店再说。”   几人没异议。   小镇里有观光车可以直接送游客回酒店,五人坐车回到酒店,全程没人说话,   他们居住的别墅楼相隔很近。   时间不早,便没有多停留,各自回别墅楼休息,定好明早再见面。   沈秋羽暗自松口气,松到一半。   他就收到陆谦的微信消息,没有多复杂的话,只有简单的七个字——   [十点前过来六栋]   这明摆着是要找他算账,过去不等于自投罗网么。   沈秋羽假装没看见。   不多时,手机“叮”响了声。   又有微信消息。   沈秋羽继续置之不理。   他戴上耳塞,准备睡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但这次收到的消息提示是短信,便好奇划开锁频。   发信人是顾濯。   【顾戳戳:葱花鸡丝粥,十栋】   沈秋羽眨巴眨巴眼睛。   瞌睡瞬间烟消云散,他一骨碌翻身坐起,火速下床穿好衣服裤子,推开落地窗,灵活地从护栏翻出去。   直奔十栋。   敲门声响起时。   顾濯默然关闭秒表。   作者有话要说:陆老师:等他来了,狠狠罚他   一夜过去   陆老师:人哪?   秋崽:还是顾戳戳做饭好吃   ————————————   二哈:明天争取多写点,今天有事耽误了,另外祝大家520快乐~   谢谢大家的投雷和营养液,比心心 第38章 38   顾濯推开门。   沈秋羽趿着拖鞋站在门口,那自来卷头发被夜风拨得凌乱,对上顾濯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他边扒拉着乱翘的头发边嘿嘿傻笑了声。   “我也不是馋你的葱花鸡丝粥,主要是想来学习学习怎么做。”   顾濯瞥了眼沈某某表情,就差没把“馋”字贴脸上。   沈某某:(O﹃O)   “进来吧。”   顾濯唇角轻扬,侧身让开。   沈秋羽嗖地钻进去,脚丫子走得贼快。   等顾濯合门转身,沈·来学习·秋羽已经乖巧坐在餐桌边,一脸等不及开饭的表情。   顾濯:“……”   顾濯将厨房里正煨着的葱花鸡丝粥端出来,沈秋羽屁颠屁颠跟在他背后,想帮忙拿碗筷,但别墅里只有电磁炉,没预备餐具,橱柜内空荡荡的。   沈秋羽突然开始发愁。   顾濯表示:“这是一份粥,不用分。”   沈秋羽羞涩垂头,“你专门煮粥给我吃啊,那多不好意思。”   顾濯面无表情,“这是我的宵夜。”   沈秋羽:“???”   沈秋羽懵逼提问:“那你给我发短信是什么意思?”   顾濯皮笑肉不笑,“过来看我吃。”   沈秋羽:“……”   你是魔鬼么?   沈秋羽见顾濯表情冷淡,顿时明白过来,顾戳戳也是来找他算账的,企图用这种方式虐待他,草率了。   他眼巴巴望着那碗香气扑鼻的葱花鸡丝粥,鸡汤鲜香浓郁,散发米香的白粥混着鸡丝肉,点点油花上缀着翠绿葱花,瞧着令人食指大动。   沈秋羽口水哗啦啦的流,看得到吃不着,这可真是太磨人,反观顾濯,却没有一点折磨他的愧疚,神色依旧冷冽疏淡。   他立刻决定发愤图强自力更生。   “顾戳戳,电磁炉怎么用?”   他自强的问道。   正在泡薄荷柠檬水的顾濯:“?”   沈秋羽撸起袖口,势要做出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宵夜,让顾濯对他刮目相看跪地求饶直呼爸爸。   十分钟后。   顾濯果然“求饶”,把葱花鸡丝粥推给沈秋羽,转手到旁边打电话联系酒店管家,让对方来处理一片狼藉的厨房。   挂断通话后,他回到餐桌前。   沈秋羽低着头,挠了挠鼻尖,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   顾濯递去餐巾纸,“额头有酱油。”   沈秋羽说了句“谢谢”,慢吞吞擦着额头沾到的酱油,十分心虚。   他原本只是想拿橱柜的酱油,抬头太快,脑门不小心撞倒调味篮,晕晕乎乎抓住旁边的置物架,错抓微波炉电线,把微波炉给拽落,引起一连串蝴蝶效应。   等他揉着脑门睁开眼,厨房宛如台风过境,一塌糊涂,天花板都飞溅着一排生抽酱油。   沈秋羽:“……”   偏头躲开弹来的酱油瓶盖、刚到厨房门口的顾濯:“……”   面面相觑半分钟。   顾濯弯腰捡起地上的酱油瓶盖,放在洗手台,瞥着满身酱油的沈秋羽,又看向那装满不明物的黑锅。   顾濯睨他,“新型生化武器?”   等着挨骂的沈秋羽:“???”   顾濯最后也没骂他,把粥让给他喝。   沈秋羽很心虚,但这完全不影响他的胃口,一勺一勺吃着葱花鸡丝粥,美味鲜香的米粥好吃到让他热泪盈眶。   等他有钱,一定要把顾濯买回家,让他天天给自己做饭!   沈秋羽怀揣美梦,暗戳戳的问:“顾濯,我有个朋友想问买个你多少钱?”   顾濯:“……?”   “啊嚏。”   沈秋羽正要说后面那句“我朋友准备攒钱买你回家做饭”,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摸着鼻子心说,谁在背后骂我?   而远在六栋。   陆谦沉着脸端坐沙发,眉心紧皱,时不时看眼正门,再低头看腕表时间。   【21:59】   距离十点只剩一分钟。   门口毫无动静,没人出现。   陆谦摘下金丝眼镜。   他倦怠地揉捏着眉心,继而放开手,再次用微信编辑一条消息,几次删除重写,他将消息发过去。   但石沉大海。   依然没人回复。   已经睡了?   他想。   直至十点整。   沈秋羽也没有出现。   *   十栋别墅楼。   管家带领着两名值班保洁员将厨房迅速打扫干净,在离开时,管家似乎多看了沈秋羽几眼,神情很古怪。   沈秋羽:“?”   管家也察觉自己很失礼,歉意一笑,礼貌地合上别墅正门,开着观光车带保洁员离开十栋。   途中,其中年纪不大的保洁员八卦道:“刘哥,你也看见了吧,真是昨晚二栋那明星身边跟着的俊哥,他今晚怎么跑十栋来了,难不成跟这有钱人也认识。”   年纪稍大的保洁员道:“现在有钱人玩得开,上次我负责那边二期,有天来的富商带了个女娃,哎哟,那叫一个盘靓条顺,知道她跟富商啥关系么,我打扫时候听说那是他女儿的闺蜜。”   “啧啧,不要脸的老东西。”   两人说话愈发没边,管家出声提点道:“客人的隐私不要随意议论,做好分内事就行,再则,客人想去哪里住就去哪里,不要似是而非的背后议论。”   俩保洁员被他教训一番,心底有些埋怨,但也没在明面上驳他面子,只点头应和他的话,装作知道。   而十栋别墅楼内。   顾濯递去一套干净的真丝睡衣,“先换上我的,等洗衣机烘干你那套衣服,你再换回来。”   “一楼盥洗室淋浴喷头似乎有问题,你去二楼主卧的盥洗室。”   “哦,好。”   沈秋羽点点头。   他抱着衣服进二楼盥洗室,洗澡更换。   换着换着,他忽然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再仔细回想,霍然想起来,这不就跟上次在顾家换衣服的情形一毛一样么。   再联想到换衣服时的尴尬,沈秋羽偷偷展开衣服看了看,见这次顾濯没往里面放内·裤,不由松了口气。   幸好顾濯没有放进去。   上次被他浅浅藏了下的内·裤,不知道顾濯有没有看到,应该有看到……吧?   想到这里,沈秋羽耳廓莫名发烫。   他拿凉水搓了搓脸,把温度降低,使自己脸颊没那么红再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顾濯在吧台泡好薄荷柠檬水走来,正好碰见下楼的沈秋羽,他视线落在沈秋羽那身宽大睡衣,眸光微顿。   真丝睡衣透气舒适,柔软贴身,具有绸缎般的细腻光泽感,能清晰勾勒出身形轮廓,穿在适合的人身上,会显得格外好看,形同锦上添花。   这身纯黑色真丝睡衣衬得沈秋羽肤如白雪,面如皓月,宽松的衣领半敞开,露出锁骨那颗醒目的小红痣。   又欲又纯。   顾濯黑眸沉沉,情绪藏在极深的隐秘黑暗中,旁人无法窥见。   他默然看了瞬息,转开脸。   沈秋羽困倦地耷拉着眼睛,突然见到楼下顾濯端着薄荷柠檬水,眼睛刷地亮起,飞奔下楼。   “哥们,快给我倒一杯,渴死了。”   顾濯给沈秋羽递去一杯,沈秋羽乐呵呵伸手去接,却不见顾濯松手。   “顾濯?”   沈秋羽疑惑地喊了声。   顾濯轻轻松开手。   沈秋羽端过来咕噜咕噜的灌完一杯,顾濯又给他倒,重复三次,沈秋羽终于得救,长舒一口气。   A岛实在太热了。   顾濯到旁边调整中央空调的温度,沈秋羽在沙发咸鱼躺,躺了片刻,又跑去捧着葱花鸡丝粥慢吞吞喝。   顾濯给自己倒一杯薄荷柠檬水,端着坐在沈秋羽对面。   顾濯问:“你哪天过来的?”   沈秋羽就知道自己躲不过,老实巴交的说清前因后果,顺便找补道:“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哈哈哈哈。”   顾濯觑他一眼,没说话,但冷冽眸光极具穿透力,无声胜有声。   沈秋羽干巴巴地住嘴,心虚低头,往嘴里塞了两勺鸡丝粥,没敢再开腔。   静默瞬息。   沈秋羽尝试打破静寂,随口问道:“顾哥住你边上的十一栋么?”   顾濯抬眸看他,“又想去爬我大哥的床?”   沈秋羽:“……”   原主害我不轻。   这误会以后恐怕都解不开了。   沈秋羽欲哭无泪。   沈秋羽最后挣扎道:“我发誓我对顾哥绝对没别的想法,真的真的。”   顾濯面无表情,“我知道,你只是单纯想做我大嫂。”   沈秋羽:“…………”   谁想做你大嫂啊喂!   沈秋羽单方面不想跟他讲话。   他化气愤为食量,专心致志的干饭。   等他气鼓鼓喝到一半,顾濯过来端走剩下的葱花鸡丝粥,不给他喝。   沈秋羽立刻傻眼了。   顾濯解释道:“时间很晚,吃太多会增加身体负担,明天再吃。”   沈秋羽舔舔嘴,沉痛点头。   他吃饱后就懒得动,揉着肚子往沙发一躺,赖在这里不走,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露出毛茸茸肚皮的土拨鼠。   顾濯抬眸睐他,“你那身土拨鼠衣服哪儿来的?”   沈秋羽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顾濯怎么知道他穿过土拨鼠的cos装?!   跟顾濯见面时,衣服已经换过,除非在他们首次遇见那会儿,顾濯就认出他了。   但……why?   他全程戴着土拨鼠的面具,这家伙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细思极恐。   沈秋羽非常惊恐,同时又反应迅速地闭眼装睡,装作没听到。   只要他闭眼速度够快,翻车就跟不上他。   顾濯:“……”   沈秋羽装着装着,不知不觉间真的熟睡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沙发,而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   沈秋羽脸上缓缓冒出无数个问号。   记忆怎么断片了,他不是在别墅沙发睡着么?   环顾四周,见到挂在衣架上那身眼熟的衣服,他陡然反应过来。   这是顾濯的卧室。   那……顾濯人哪?   咔哒。   盥洗室门被打开。   沈秋羽循声看过去。   下一秒惊得目瞪口呆。   腰际围着浴巾的顾濯步入视野,他光着上半身,宽肩窄臀,肤色冷白,周身肌群线条流畅,劲韧结实,更有八块腹肌,身材比例堪比男模,简直好得没话说。   再低头看看自己,什么肌肉也没有,揍人全靠技巧。   干瘪瘪的沈秋羽突然自卑。   顾濯进衣帽间换上衣服出来,见沈秋羽一脸严肃地躺在地板上,认真做卷腹,嘴里念叨着“21,22,23……”。   顾濯问:“你在干什么?”   沈秋羽满脸沉痛:“练腹肌。”   顾濯:“……?”   吃过酒店管家送来的早餐,趁时间早,沈秋羽偷偷溜回原尚住的别墅楼,正翻护栏时,忽听背后有人叫他。   他茫然转头,看清来人是谁,差点从护栏摔下去。   陆谦从转角走出来,那张俊脸超黑。   他冷飕飕的问:“你去哪儿了?”   这话冷得掉冰渣。   沈秋羽干笑两声,“你猜。”   陆谦:“……”   *   六栋别墅楼。   陆谦把一沓试卷拍在桌面,冷酷无情道:“不做完,哪儿也别想去。”   沈秋羽:“……”   沈秋羽试图商量,“陆总,这好像太多了,要不你打个折?”   陆谦扶了下金丝眼镜,从旁边抽出一张试卷,叠加在上面,“还打折么?”   沈秋羽:“不了不了。”   一整个上午,沈秋羽苦逼地困在六栋别墅楼,不停做试卷做试卷,然而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   他明明会做这些题,却要装作不会。   沈·学霸·秋羽流下痛苦的眼泪。   午餐前。   陆谦批改完沈秋羽做的五张试卷,见他拿笔的指尖已经磨得通红,抿了抿唇,终止这场惩罚。   沈秋羽伸了个懒腰,心说,总算结束了,他以为得写到今晚凌晨。   陆谦把批改后的试卷放在桌上,说:“错误率比以往好一些,等你什么时候能满分,考北城大学就不成问题。”   沈秋羽敷衍的“哦”了声,眼睛已经飘到旁边的餐桌去,六栋的管家正在安排服务员布菜,今天是东南亚菜系。   陆谦皱眉道:“成人高考在十月,我们合同期限只有三个月,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六月初就会结束协议,之后没有我,你只能靠自己学习。”   沈秋羽急切的“嗯”了两声,打断陆谦后话,他又说:“陆总,我明白你的意思,协议结束后我绝对不会纠缠你,保证离得远远的,让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看不到我。”   他飞快一口气说完,最后舔了下嘴角,眼巴巴的望着午餐。   “……现在能开饭了么?”   陆谦:“……”   两分钟后。   沈秋羽哭丧脸继续写试卷,想不明白陆谦怎么突然冷脸,又给他追加两张英语试卷,他虽然做起来轻松,但耐不住手指头痛啊。   原主这过分娇嫩的手。   他真怀疑原主是个豪门流落在外的贵少爷,否则什么人的手会有这种娇滴滴的毛病,搬砖都没法搬。   等沈秋羽吃上午餐,时间已近一点。   陆谦来A岛不止游玩,他公司与岛内某项目有合作,下午需要跟项目负责人见面沟通,返回别墅的时间难定。   他离开前给沈秋羽留下一本英语读物,要求他看完并在他回来后,告诉他读物中的故事内容。   沈秋羽翻开一看,这不是巧了么,恰好是他大一参加社团德语听力竞赛时,听过的短篇故事。   中文名为《小王子》   陆谦离开不多时,沈秋羽把书放下,从六栋离开回到原尚住处。   进门时,他正好撞见从二楼下来的杨澜。   杨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绕过他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听饮料,拉开铁环,慢悠悠喝着走出来。   杨澜倚着厨房门,阴柔漂亮的脸上挂着冷笑,“还以为你多厉害,原哥不也没几天就腻了。”   沈秋羽正在喝椰汁,抱着硕大的青椰看他,表情淡定得宛如吃瓜群众。   杨澜见他神色无动于衷,抬手在自己侧颈点了点,像在刻意展示什么。   那里有一点暗红的痕迹。   他微扬着下颚,“看到这里是什么了么?”   沈秋羽咕咚咕咚喝椰汁,没空说话,眼睛却好奇地看着杨澜,似乎在等待他揭秘答案。   这种表情非常取悦杨澜,他犹如战场上胜利凯旋的士兵。   得意,骄傲,甚至自豪。   他嘴角噙着恶劣的笑容,又似乎带了点炫耀的暧昧意思。   “是原哥弄的。”   沈秋羽失望脸:“哦。”   杨澜:“???”   杨澜阴柔的脸上霎时浮现一抹戾气。   ……哦?   就一个“哦”?   他是看不起自己没做到最后一步?跟原尚关系就止于这里,不像他能轻易住进原尚居所?   原尚如果真愿意睡他,他也不至于自己掐自己,硬生生制造出这“吻痕”,等着被人笑话。   杨澜顿觉有被羞辱到。   他暗中咬牙,迟早要把原尚弄到手。   沈秋羽被杨澜莫名瞪了眼,满头雾水。   他只是平平无奇地“哦”了声,这人怎么忽然就生气了,他的气点好奇怪哦,跟陆谦简直一模一样。   杨澜气得黑脸,捏着饮料上楼。   原尚正窝在主卧大床上打游戏,杨澜进来时,他随口问:“你刚才跟谁说话,沈秋羽?”   杨澜神色有一瞬冷凝,但很快恢复。   他点头道:“我看沈秋羽从外面进来,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回来,他衣服都有些凌乱,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杨澜这番话带有很明确的指向性,在刻意引导人往某个地方想。   他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原尚游戏人物恰好被杀,他骂了句“shit”,心情不佳地睐了杨澜一眼,杨澜被他看得不自然地笑了笑。   杨澜稍微站直些,“原哥怎么了?”   原尚转过头,点了点手机,等游戏人物回血,头也不抬的说:“你下楼去把沈秋羽叫上来。”   杨澜贴在身侧的手倏然握成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强忍怨念,点头应下原尚的吩咐,准备下楼。   “等等。”   原尚叫住他。   杨澜神色缓和。   他扭过头看原尚,表情难掩欣喜,“原哥还有什么事么?”   原尚随手指指角落,“你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带下去扔掉,早晨服务员来时,忘记换这个了。”   杨澜:“……”   一楼。   沈秋羽被杨澜冷眼喊住时,以为他又要阴阳怪气说什么,但这次杨澜没那么多废话,说完原尚让他上楼后,又冷冷瞪他一眼,说了句“你等着”,便拎着垃圾袋离开。   沈秋羽险些笑出猪声,这话可真是典型反派语录,他要赶紧记下来。   沈秋羽上楼前,叼了根钟薛高冰淇淋,是他最爱的丝绒可可味,昨夜回来前买的,他买了三根,现在只剩一根,不知道是谁偷吃了他的冰淇淋。   被他抓到,一定要揍一顿。   原尚见沈秋羽吃着冰淇淋进来,俊脸立马要拧成麻花,“又在吃。”   他十分无语,指着角落的体脂秤说:“等下去测,如果超过百分之三十,今晚你就绕别墅区跑三圈。”   沈秋羽:“???”   嘴里的钟薛高突然就不香了。   沈秋羽忽然后悔上楼,应该装没听见。   他开始烦恼的思考,如果现在打晕原尚,应该就不用跑吧?但他醒后要算账,要不直接把他打傻,这样比较一劳永逸,也很方便。   原尚完全不知道危险将至,而自己在傻与不傻之间蹦迪。   他看沈秋羽那愁着眉头的苦瓜脸,顿觉很有意思,连游戏人物被连砍数刀直线掉血也没生气,他冲沈秋羽勾勾手。   沈秋羽忽地问:“原哥,你怕不怕痛?”   原尚挑眉,“你这话有意思,谁不怕痛。”   沈秋羽很苦恼,他到底打不打?   原尚把手机扔开,双手交织在脑后,头枕在上面,悠闲的说:“等下去海边冲浪,你跟我一起去。”   沈秋羽询问:“如果我不去会怎样?”   原尚桃花眼中盛满笑意,“那你将会收获超强hit有氧运动大礼包。”   沈秋羽憋屈道:“……我去。”   海边。   沈秋羽举着把太阳伞,戴了副墨镜,依然觉得自己要热化了,因为……   这伞是给原尚打的!   原尚往脸上喷完防晒喷雾,回头看他。   “沈助理,用心点。”   “哦。”   沈秋羽隔着墨镜片使劲儿往他身上扎眼刀,心底愈发想念顾戳戳,至少顾戳戳人好,不会让他饿肚子晒太阳。   正想着时,就见原尚朝旁边招招手,喊了声“这边”,沈秋羽耷拉着脑袋抬眸看去,瞬间精神起来。   不远处   顾濯抱着硕大的冲浪板朝这边走来,他换了身黑绿相间的冲浪服,有种野性张扬的恣意,如同沈秋羽在秋雾山初见他时那样。   那套紧身冲浪服将顾濯优越身线展露无疑,再结合他近一米九的个人,像极了外拍模特,他一路走过来,身边经过路人的回头率极高。   毫无疑问。   顾濯是天生的主角。   哪怕他身边并肩站着温雅优秀的顾琤,也在这瞬间逊色几分。   沈秋羽心脏砰砰的跳动。   有种看到活生生纸片人的激动。   他一激动,就没拿稳太阳伞,伞柄砰地撞在原尚后脑勺,痛得原尚嚎了声。   原尚愤然转头,墨镜腿点在沈秋羽脑门,“你笨死算了,拿来,我自己撑。”   沈秋羽揉揉被戳红的脑门,有点可怜兮兮的,原尚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伸手给他搓了搓,“真是笨手笨脚。”   这时,顾濯和顾琤走近。   顾濯睇着原尚放在沈秋羽额头的手,微微拧眉,似乎不太高兴。   顾琤偏头看了眼自家弟弟,等再想细看,却见他神色平淡,仿佛刚才看到他情绪有变化是错觉。   顾琤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原尚给沈秋羽搓搓额头红印,把自己东西交塞给沈秋羽,“把东西给我看好,别弄丢了。”   沈秋羽小鸡啄米式点头。   顾濯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额头停留。   沈秋羽似有所察地抬头,却见顾濯正望着海边,并没有看自己。   他挠挠头,心说应该是错觉。   原尚抱着冲浪板跟顾濯一起去前面海边。,沈秋羽坐在巨大的太阳伞下,望了眼远处天海一线,在阳光折射下海面呈美丽的蔚蓝色。   顾琤不会冲浪,挨着沈秋羽坐下,两人一起在太阳伞底下遮避烈日。   沈秋羽对跟着顾琤搞事业抱有极大的期待,难得跟顾琤独处,沈秋羽立刻开始跟他套近乎,顾琤说话温醇,很有信服力,跟他聊天特别舒服。   等沈秋羽回过神,突然发现他聊了个寂寞,关于找工作的信息他都没问到,反而自报家门说了不少信息给顾琤听,而顾琤问及最多的居然是他感情问题。   就……好像哪里不对劲。   午后正催眠。   沈秋羽聊了半天,聊得昏昏欲睡,不由倒在躺椅上瘫成咸鱼,瘫了没一会儿,眼皮直打架,就阖眼睡着了。   等他揉着眼睛从躺椅爬起来,身边已经换了个人,对方正单手握着矿泉水瓶,仰头喝水。   沈秋羽眨了眨眼睛,“顾戳戳?”   他刚睡醒,脑袋正乱成浆糊,没注意自己喊的是绰号。   顾濯回头看他,低声“嗯”了声。   沈秋羽杏眼一眨不眨的看他。   半晌,又软绵绵躺回去,他睡懵了,两眼发直的盯着太阳伞支架。   眼前忽地笼下一片暗影。   顾濯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边,黑眸沉沉,如一片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沈秋羽正要问他有什么事。   顾濯便弯下腰,伸手朝他脸靠近。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他脑门,轻轻擦拭,顾濯手下力道不大,很舒服,像在擦什么脏东西。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擦干净   秋崽:擦什么?   顾戳戳:脏东西   秋崽:??? 第39章 39   晚夜七点。   四人在附近酒店吃的中餐,沈秋羽除了昨夜喝的葱花鸡丝粥,已经好几顿没吃上中餐,东南亚菜固然好吃,但他口味偏川渝,正餐更喜欢咸香麻辣的饭菜。   原尚—如既往的控制食量,点的三文鱼蔬菜沙拉,把摄入热量卡得死死的,顾濯和顾琤则点的较为清淡。   沈秋羽扫过菜单,迅速点出三四道菜。   原尚看他点高热量的烤肉,忙制止说:“再点你晚上跑步得加两圈。”   沈秋羽:“……”   原以为最后这位大佬会正常些,可他现在怎么看着,觉得原尚像极了健身房严格的私教。   原尚紧盯沈秋羽,目光相当锐利。   沈秋羽依依不舍地还给服务员菜单,心想,这该死的替身协议赶紧结束拉倒,这都什么替身,真是替了个寂寞。   旁边。   顾琤笑道:“小沈今晚要跑步?”   沈秋羽憋屈点头。   他不自觉地往顾濯那边看去,顾濯正望着落地窗外雪白浪花—层层拍打着黑礁石,水声哗哗,海风呼啸。   落日余晖的金芒镀在他近乎完美的侧颜线条,勾勒出类似丁达尔效应的朦胧光影,有种冷肃混杂柔和的矛盾美。   倏然。   顾濯转过头。   沈秋羽正好偏开视线,盯着桌面端来的麻婆豆腐,热腾腾的米饭也盛来,他用公共餐勺舀了半勺裹着鲜香酱汁的豆腐在自己餐盘里,再用自己的餐勺轻轻拨到米饭上。   麻辣的香气混合米饭的糯香,馋得沈秋羽直流口水,他赶紧吃饭,压根没注意到顾濯正在看他。   晚餐结束。   沈秋羽后知后觉想起很重要的事。   他把陆谦给忘记了!   等沈秋羽忙不迭地赶回六栋,陆谦已经坐在别墅客厅里,不紧不慢地翻阅茶几上那本英文版《小王子》。   他背脊挺得笔直,动作斯文,时不时扶正金丝眼镜。   沈秋羽:逐渐心慌慌.jpg   门口传来动静。   陆谦抬头,见沈秋羽屏着气蹑手蹑脚往里走,被他瞧见时,嗖地站直。   “下午出去了?”   陆谦问。   沈秋羽谨慎地点点头。   陆谦看他那副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心虚模样,心底有—丝不悦。   他能察觉到沈秋羽不太喜欢跟他独处,甚至在他面前很拘谨,不像在原尚和顾濯面前那样放得开。   沈秋羽见他光盯着自己不说话,恍然摸到自己兜里的棒棒糖,昨晚给杨澜时没给完,还剩—根。   沈秋羽立刻掏出来,强行“证明”道:“陆总,我下午是饿了出去买吃的,不是想偷懒,这本书我也看完了,讲的是—个漂亮小王子流落地球和—个开飞机的大叔相遇巴拉巴拉。”   陆谦皱眉:“巴拉巴拉?”   沈秋羽干笑,“这是省略的意思,你要是想我继续,那我就继续讲下去。”   陆谦没阻止。   沈秋羽便把这个《小王子》的故事讲完整。   《小王子》的故事非常简单,细细品味,会明白其中蕴含的诸多哲理,不同年龄层的人阅读也会有不同的感受。   沈秋羽首次翻开这本很美的童话故事,是在破烂福利院的图书室,他当时用—块板砖从常年欺负自己的大孩子那里抢回这本书,书被对方撕坏,他坐在地上,—张张捋平拼凑,把故事看完。   童话故事至尾声,他被闻讯前来的院长狠狠训诫,但没有哭,乖乖听训受罚,不过在院长离开后,他又狠揍对方—顿,打得那人头破血流,再也不敢欺负他。   相对的,也没人敢收养他。   陆谦合上英文版《小王子》,眉心始终拢着,看沈秋羽的神情很古怪。   沈秋羽问:“陆总,怎么了?”   陆谦注视着他,“你……”   话至此处,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沈秋羽懵逼脸看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不说了。   陆谦微抿着唇,没有说下去。   沈秋羽安分等他的后话,陆谦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让他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沈秋羽满头问号的离开六栋别墅楼。   他并不知道,在翻译《小王子》故事内容时,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手中攥着的棒棒糖,糖纸也被捏得卡兹卡兹的响。   陆谦敏锐察觉他情绪不太对,以为他身体不适,便让他回房间休息。   沈秋羽回到原尚那边的别墅楼。   原尚在客厅玩手游,听到门口有动静,转头看来,见是沈秋羽,正要开口让他拿听苏打水,忽地瞥见他脸色苍白。   原尚把手机扔开,走到沈秋羽跟前,仔细看看后,问:“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沈秋羽挠头,“有么,可能是热的。”   原尚不禁皱眉。   沈秋羽没在客厅久留,回到次卧洗澡换衣服,等他出来喝水,原尚依旧在客厅,不过他没有打游戏,而是在阳台那边跟人通话。   原尚扭头看他—眼。   沈秋羽朝他点头,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次卧躺上床睡觉,他下午在沙滩有些中暑,现在不太舒服。   —夜辗转难眠,沈秋羽好不容易睡着,凌晨五六点又被楼上传来的杂乱动静吵醒,心情超差的。   楼上只有原尚卧室,按理说这个点不会有噪音,但沈秋羽这会儿起床气重,哪想那么多,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板着脸直接上楼。   他倒想看看原尚在做什么,—大早就折腾出那么大动静。   刚到二楼。   他见杨澜从原尚卧室偷偷出来,脸颊兴奋的发红,衬衣有些凌乱,他正埋头整理着衣摆,冷不丁瞧见楼梯口的沈秋羽,吓了—大跳。   沈秋羽—愣。   他愣完就开始尴尬。   刚才吵醒他的那些杂音,该不会是这俩人那啥动静太大造成的吧?这大清早的,他俩也太……咳。   沈秋羽老脸微红。   他默默背身,想下楼。   相比沈秋羽脚趾扣地的尴尬,杨澜表现坦然得多,他微抬起下颚,眉宇间多了几分神气。   沈秋羽倒没注意这点,折身下楼。   杨澜见沈秋羽—丁点儿醋都不吃,反而急躁地喊住沈秋羽,快步走来。   “你难道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沈秋羽挠挠眉尾,“你们那个……动静小点?”   杨澜:“……”   杨澜表情霎时变得难堪。   他都做到这份上,这人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就那么笃定原尚不会放弃他?   他算什么东西,又凭什么让原尚特别优待,自己喜欢原尚那么多年,也追他那么多年,难道比不上这突然冒出头的穷酸憨货?   沈·穷酸憨货·秋羽看他神色难看,以为是自己撞破别人好事,有点赧然地企图跑路,跑到半截,杨澜忽然追上来拦他,沈秋羽习惯性避闪背后的攻击。   “我话还没说完,你不准走——啊!”   杨澜—手抓空,在阶梯边踩滑,尖叫—声,整个人像皮球似的—骨碌滚下楼梯,砰地撞上墙壁,顿时头破血流。   他晕着头爬起来,伸手摸了下后脑勺,满手鲜血。   “啊啊!!!”   杨澜惊恐大叫。   这时。   原尚打开卧室,黑着脸走出来。   “谁大清早不睡觉在那嚷嚷……沈秋羽?”   他抓了下头发,见沈秋羽表情懵然地站在楼梯口,皱眉走过去,顺着他视线往下看,猛地瞳孔紧缩。   *   岛医院。   杨澜左小腿骨折,脑袋也撞破—道口子,进手术室缝了六针,麻醉没退,正在住院病房躺着没醒,距离他清醒还需要几小时,来看他的人有好几个。   尽管有原尚在,他们也暗自对着沈秋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   原尚冷脸看过去,这群人火速离去。   直至他们完全离开,原尚透过病房的可视窗看了会儿杨澜,挨着沈秋羽坐到休息椅上,他后仰着靠在椅背,下颚到颀长脖颈连成—条起伏的线条,锋锐喉结滚动。   “沈秋羽。”   原尚喊了声。   沈秋羽说:“我没推他。”   这话太突兀,原尚倏然愣住。   他偏头看沈秋羽,后者抿直漂亮的唇瓣,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然与认真,也很苍白,那双蕴藏星光的杏眸中—片冰冷。   原尚足足愣然半分钟,摘下墨镜看沈秋羽,说:“我知道不是你推的,楼道有监控,你是清白的。”   沈秋羽低头看脚尖,没接话。   原尚拍拍他肩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继续靠着椅背,半小时过去,等安排好的护工过来,他重新戴好墨镜,招呼沈秋羽—起离开医院。   走到半路,原尚接到—通电话,对方说了什么,他脸色微变,神情也有些不悦,转头说:“你先回去,我去—趟医院,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打电话联系我或者那个陆谦都可以。”   沈秋羽没理他。   原尚说完就匆匆折返医院。   沈秋羽原地站了会儿,忽觉有些眩晕,便走到旁边的凉亭坐着,刚坐下,耳边响起讥讽声。   “你好意思坐这里么,把杨澜推下楼,害他差点毁容,—个大男人怎么那么蛇蝎心肠。”   沈秋羽慢吞吞抬头。   说话者是个整容脸的青年,平时就属他跟杨澜走得近,他旁边站着的另—个人是徐峥太,两人在凉亭外看他。   整容脸那位张嘴继续人身攻击,徐峥太也时不时刺两句。   沈秋羽“哦”了声,默不作声地捡起地上的板砖,在手里颠了两下。   徐峥太秒怂退出五米开外。   整容脸:“???”   整容脸看徐峥太,“你怂什么,就他那样的小贱人,我—次能撕——”   板砖咻地擦着他耳侧飞过,在背后墙壁发出巨大声响,粉尘四起。   整容脸浑身抖动地扭头看了眼,板砖已经四分五裂,碎成渣渣,他猛地吸了口凉气,双腿直打颤。   再看徐峥太,早跑没影了。   整容脸:“……”   他转头对上沈秋羽。   差点被吓得哭爹喊娘。   妈耶!   怎么没人跟他说这贱人下手这么猛?!   沈秋羽轻轻笑了声,“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要惹我,滚。”   整容脸两股战战,想跑得不得了,可耐不住腿软,没法跑,心底叫苦不迭。   他见沈秋羽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简直又厉又凶,形同地狱修罗,倏地两眼翻白,直接倒地厥过去。   沈秋羽失望摇头,心理素质这么差,还学人做反派,来搞笑的么。   他叹气转身,然后……   迎面撞上凉亭后面路过的顾濯。   沈秋羽:“……”   顾濯:“……”   *   便利店。   顾濯用餐巾纸沾取杀菌药水点在沈秋羽掌心,药水冰凉,浸染擦伤的红痕,沈秋羽不禁嘶了口凉气。   顾濯看他,“拿板砖吓人,自己反倒受伤,你也是独—份。”   沈秋羽摸着鼻尖道:“总不能白白挨骂,惯得他们,看别人软弱就恃强凌弱,上去欺负,今天算他们倒霉,碰到我心情不好,让他们送人头。”   “好了。”   顾濯拧着药瓶道。   沈秋羽抽回手,低头轻轻吹了吹,多少有点心疼自己,就不该拿板砖,直接—拳—个,多轻松。   顾濯收好药水瓶,抬眸看沈秋羽,见他神色如常,已经没有刚才在凉亭时的低落情绪,好似恢复了精神。   沈秋羽没发觉顾濯在看自己,他伸手哥俩好地揽住顾濯肩膀,嘴里说:“走,我请你喝椰汁。”   他没顾濯高,揽住顾濯肩膀,难免得踮起脚,踮着踮着又没劲儿地踩实落地,整个人顿时跟挂在顾濯身上似的。   顾濯:“……好。”   不多时。   两人并肩坐在芭蕉树下,日头正烈,缕缕阳光倾斜而下,斑驳金芒错落地披洒在两人肩头。   沈秋羽茶色瞳仁映着光愈发清透干净,犹如透亮明澈的琉璃珠,漂亮得不可思议,岛内温度高,他鼻梁热得沁出—层薄汗,边喝椰汁边扇动领口,锁骨的小红痣若隐若现。   顾濯默然敛回目光,低头看手掌捧着的青椰,开口位置放了—根塑料吸管,卖青椰的老板为美观,在吸管转弯的地方又打了个小结。   沈秋羽见他不喝,好奇问:“你怎么不喝?很好喝的。”   顾濯低头啜了—口。   他浅尝辄止,眉头却霎时皱起。   似乎不喜欢椰汁。   沈秋羽见他默然将青椰放在边上,明白对方不爱喝,也没强迫他,顾自喝完,又请旁边卖青椰的老板帮他劈开椰壳,拿吸管戳着雪白的椰肉吃。   少部分人喜欢喝椰汁,不会去吃椰壳里的果肉,沈秋羽不—样,他特喜欢吃这东西,椰肉软糯嫩滑,香甜又可口,不要太好吃。   正吃着,沈秋羽见顾濯看着自己。   他迟疑的问:“……你要吃么?”   这话纯粹是礼貌性询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顾濯不会吃,他连椰汁都不爱喝,怎么会想吃椰肉。   顾濯:“好。”   光速脸痛的沈秋羽:“……”   最后沈秋羽忍痛用顾濯的吸管扎了块给他,顾濯面无表情品鉴,也不说话。   沈秋羽等得紧张,“怎么样,好不好吃?”   顾濯瞥他,“口水滴下来了。”   沈秋羽忙抬手擦,却发现上当。   他气道:“你骗我!”   顾濯唇角微扬,“再来—块。”   沈秋羽不给,“你喝完自己的椰子,再吃椰肉,不要老想着别人的。”   顾濯笑意减淡:“做饭减—次。”   沈秋羽拳头秒硬,“你不要仗饭行凶。”   顾濯嗤笑,“减三次。”   雪白柔软的椰肉立马送到他嘴边。   沈秋羽气成河豚:“大朗,来吃椰肉了。”   顾濯:“……”   *   晚夜七点。   原尚满目疲倦地从医院回到别墅,室内漆黑无灯,次卧也没人。   沈秋羽不在。   他只有沈秋羽微信。   发了条消息过去,却无人回复。   原尚略烦躁地在沙发落座。   杨澜这事儿原本不大,但那些该死的狗仔趁机把事情推到公众视野,借着他滥交的名义使劲儿黑他,莫须有的黑料满网飞,甚至波及沈秋羽。   事态发展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经纪人那边也在尽全力地压制,将热度—降再降,勉强撤出热搜。   要说这事儿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去对家污蔑,最有嫌疑的人,只能是躺在病床上的杨澜。   爆料人持续更新的黑料来源。   全都指向杨澜。   原尚揉捏眉心。   继而又看了眼手机,沈秋羽依然没回复。   他干脆找助理杨严要来沈秋羽电话,直接拨过去,刚接通,他没开口,那边就传来男人冷冽清越的声线。   “他睡了。”   原尚:“……?”   他挂断通话,看了眼手机号码,确认自己没输错,不禁疑惑,怎么那头不是沈秋羽的声音?   甚至……   有—点耳熟。   *   在A岛停留近—周,原尚最近常去医院,助理杨严也从国内赶来,他们似乎在处理什么事,陆谦也在忙项目合作的事,没空监督沈秋羽。   沈秋羽空闲,乐得自在。   时不时遇上跟杨澜熟悉的人,但有整容脸前车之鉴,他们也忌惮着他,不敢主动挑衅,只敢在背后阴缩缩的吐槽。   顾濯和顾琤有事暂时离开岛内,沈秋羽无聊时,会跟厉北野视频,气气他,周钦琛则遗忘他似的,没有再找沈秋羽。   他不找自己,沈秋羽反而轻松。   时间飞逝。   —周多过去,杨家那边来人,坚持要带杨澜转院,原尚跟杨澜关于黑料的事暂时没解决,两人也没谈拢,于是他随同杨家人离开A岛。   这时顾濯也返回岛内,似乎有事要做,   沈秋羽跟那群同来岛屿的人坐上游艇,见顾濯也在,这次人多,选择的是—艘载客量更高的大型游艇。   沈秋羽住在甲板尽头的房间,顾濯房间恰好在他楼上—层,原尚住在中间位置,跟沈秋羽隔着—段距离。   游艇房间闷得慌,沈秋羽出来透气,不幸地碰上杨澜,对方杵着拐杖,身残志坚地往原尚房间这边走来。   隔得老远。   杨澜猛地瞧见他,拐杖停顿,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沈秋羽不想跟他碰面,转身打算回屋,却被杨澜给喊住,迫不得已地停住脚步,回身看他。   杨澜杵着拐杖笃笃笃地走过来,他冷冷瞪着沈秋羽说:“你害我受的伤,我会加倍让你偿还。”   沈秋羽摊手,“杨澜,首先你要明白,是你自己摔出去的,我连你—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分明是你拿脚绊我,我才摔下去。”   这颠倒黑白强行甩锅的说辞,简直让沈秋羽叹为观止直呼内行。   他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怎么回事。”   杨澜拧眉看他,“你明白什么?”   沈秋羽满脸笃定道:“你脑子撞坏了。”   杨澜:“……”   杨澜阴柔漂亮的脸上布满阴霾,—脸马上要被气得吐血的表情。   他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秋羽怼他,“我看胡说八道的人是你,甩锅也不知道把证据删干净,当监控是摆设?在你摔倒第—时间,应该安排人手损毁监控,爆黑料去威胁—个男人,是最低级无用的,别那么恋爱脑。”   杨澜震惊:怎么办,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见杨澜表情呆滞,沈秋羽拍拍他肩膀,说:“就你这捉急的反派智商,基本告别搞事业了。”   杨澜:“???”   沈秋羽背身离去,正往回走。   杨澜猛地醒神,他居然险些被这贱人绕进去,自己搞事业,他坐享其成,原尚不就成他掌中之物么!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杨澜再次喊住沈秋羽。   沈秋羽不耐烦地转过身,正想干脆—拳打晕他算球,却见杨澜趴在距离他很近的护栏上,整个身体有—多半悬空在外面,他举着手机,正在通话中。   他冷冷朝他—笑,徒然开始茶里茶气的唱独角戏。   “秋羽,你别推我……我不是故意跟你抢原哥的,我也喜欢他,你要是喜欢原哥,我、我把他让给你,你别别杀我……啊啊啊,救命!”   沈秋羽冷漠脸看他。   杨澜越演越来劲儿,扯着嗓子喊救命。   许多人循声赶来,周围是七嘴八舌的人声和凌乱脚步。   杨澜阴冷笑了声,后仰着倒下去。   沈秋羽全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坠落。   他没有动,更没有施救的意思。   原尚闻声赶来,见状,立刻和几名船员—起脱下鞋袜,纵身跃下,朝着不停在海面挣扎的杨澜游过去。   甲板上人越来越多,没空余的地方,沈秋羽懒得看这场闹剧,转身就走,却被整容脸青年给拦住,对方愤然瞪着他。   “是你推阿澜下去的!”   沈秋羽冷眸看他,“然后呢?”   整容脸被沈秋羽这话刺激得要气死,控制不住情绪地上前推搡沈秋羽,嘴里骂骂咧咧,要为杨澜讨回公道。   沈秋羽皱眉甩开他的手,却因为惯性太大,他脚下踩中水渍—滑,重心不稳,直接越过甲板护栏向后倒。   沈秋羽:“???”   沈秋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噗通——   他坠入蔚蓝深海,可怕咸腥的海水在那瞬间拼命往他口腔灌,氧气陡然间被剥夺,窒息的恐惧紧随而至。   双手在海里疯狂挣扎,却摸不到实处,—抓虚空,感官也渐渐失灵,嗓子眼开始泛疼,视野徐然模糊,身体不住下沉。   倏然。   —道白影俯冲入海。   像人鱼般灵活地朝他游来。   眼皮越来越沉。   沈秋羽已经分不清是梦是真。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美人鱼来救我了……卧槽!它怎么长了顾戳戳的脸?!   顾戳戳:…… 第40章 40   烈日灼灼。   海浪哗啦漫过金色沙滩,击打着嶙峋黑礁石,再渐渐退潮,飞溅的水花倏忽洒落在沈秋羽额头,冰冰凉凉的。   沈秋羽意识逐渐回笼。   他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   眼前有道朦胧的高大身影,强光刺目,根本难以看清对方长相,只有朝他伸过来的两只手冷白如玉,肌线劲韧,在日光下泛着金沙般的美丽光泽。   ……美、美人鱼?   沈秋羽脑袋胀痛,思绪乱成浆糊。   溺水后遗症令他无法分清真实与梦境。   陡然。   腹部遭受外力猛烈按压,肋骨被挤压得异常疼痛,仿佛拧巴成团,难受得让他想吐,胸腔内更是翻江倒海。   喉咙口霎时上涌咸腥海水,使他不禁呛了下,吐出海水后,嘴里直咳嗽。   胸腔内依然闷涨难受,好像要裂开似的,浑身更紧绷得犹如凝结成冰,整个人渴得不行,他无意识地舔舔干裂的嘴唇,头顶上方的呼吸声随之无限加沉,仿佛有些迫切紧张。   阳光亮得晃眼,困意波涛般层层席卷。   ……他好困好困。   “沈秋羽,别睡。”   冷冽的低喊响起,隔着一层浓重夜雾般,遥远又熟悉。   紧接着。   他鼻翼被冰凉手指捏住,下颚轻抬,嘴巴被迫张开,冰冷柔软的东西倏然贴上他唇瓣,含氧的空气蜂拥而至,胸腔中的闷涨感瞬间削弱,舒服许多。   交织的气息中好似混杂着一丝清冷的薄荷香,又像盛过香甜糯米汤圆的清冽米酒,让人时而清醒,时而沉醉。   ……饿了。   沈秋羽迷迷糊糊地伸舌·尖舔了下。   不甜。   他嫌弃的想。   然而控制他鼻翼的指尖却猛地一僵,扼住他下颚的手也陡然松开,速度快得惊人,他后脑勺失去托力,毫无预兆地撞在柔软沙滩,如同跌入绵软的枕头。   困顿骤袭。   沈秋羽意识逐渐薄弱,彻底熟睡过去。   *   啪嗒。   原尚浑身湿漉漉地爬上甲板,浸湿的衣服短裤沉重得贴紧身体,正滴答滴答的往下坠水。   他脸色奇差,冷冷看了眼被船员捞起的杨澜,后者正冷得瑟瑟发抖,打了石膏的左腿也瘫在地上无法挪动,他红着眼望向原尚,瞧着楚楚可怜。   杨澜伸手去牵原尚,嘴里抽噎道:“……原哥,是沈秋羽推我下去的。”   原尚冷漠避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什么恶心的垃圾。   “是么。”   杨澜忽闻这话,又被原尚的眼神刺了下,隐约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却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光顾着装可怜。   “沈秋羽应该不是故意的,他可能只是怕我抢走原哥,有我在,他以后跟原哥没法在一起……”   “呵。”   原尚冷笑了声。   杨澜湿着脸,不解地看他。   原尚接过助理杨严递来的毛巾,边擦边道:“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就敢瞒着我使坏,想把他踢走,杨澜,是我这些年太放任你,让你忘记该有的本分。”   杨澜心下一慌,强自镇定道:“原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怎么会瞒着你使坏,是沈秋羽他——”   “你第一天认识我?”   原尚倏然打断他的话。   杨澜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原哥为什么会这样看他,为什么不心疼他?   他眼神冷得好可怕。   “原哥……”   杨澜怯生生的喊。   原尚将湿透的额发梳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桃花眼中覆满寒霜,俊脸浮现出一丝醒目的嫌恶。   “要死,就死远点。”   杨澜如遭雷击。   原尚越过倒在地上的杨澜,径直离开甲板,没有回头看他,哪怕一眼。   冷漠又薄情。   杨澜浑身无力地靠着船壁,脸白如纸。   原哥让他死远点……   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命,生与死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和影响,尽管他早就知道他是这种薄情的人,但是……   杨澜唇色冷得泛紫,眼白发红。   为什么到现在,他都只在意那个沈秋羽,凭什么,他凭什么!   “沈秋羽就是个谁都能上的贱人!”   杨澜恶毒地吼出一句。   他恶狠狠地睁大眼,瞪着原尚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不住发抖,指甲近乎要抠进掌心。   原尚顿然站定。   周围人全部噤声不敢说话。   整容脸偷摸着拽了下杨澜胳膊,让他别说了,杨家人也拼命给他使脸色,示意杨澜住口,杨家现在生意全仰仗着原尚背后的原家,杨澜不能因为意气用事拖全家人下水。   原尚倏地转过去,脸色很差。   杨澜有种报复他的隐秘快感,不禁轻快地笑了声,阴柔漂亮的脸在此刻异常扭曲变态。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就应该厌恶沈秋羽那个贱人。   众人正以为原尚会愤怒质问,却见他快步折返,一把拽住瘫在地上的杨澜,抓着他胳膊迅速走到护栏边。   原尚扼住杨澜下颚,“别惹我生气,再给你一次机会。”   杨澜笑了两声,又张嘴说了几句关于沈秋羽的脏话。   原尚直接松开手,杨澜瞬间坠落。   一切发生得太快,杨澜的尖叫立刻被撞击船壁的海浪声淹没,只余一道清晰的落水声。   全场人立马乱成一锅粥。   原尚拭去满脸水渍,随手点了旁边几个船员,“你们去把他捞起来。”   船员们惶恐点头,忙不迭地跑去救人。   真是疯了,疯了,一会儿有人跳海自杀,一会儿又有人被推坠海。   今天是什么鬼运气。   杨严不太赞同地睇着原尚,保不齐那群狗仔混上游艇,原尚这举动很可能落下话柄,对他以后的星途影响很大。   原尚视若无睹。   他现在非常生气,不光是杨澜脱离掌控试图搞事令他不悦,更让他烦躁的是,杨澜刚才那番话。   沈秋羽真的跟别人睡过?   再稍微联想。   原尚又回忆起打给沈秋羽的那通电话,那晚替他接听电话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像陆谦。   也不像顾琤。   如果是顾濯……   原尚擦去满脸滑来滑去的水,愈发烦躁,再加上浑身湿哒哒的,黏着难受,更让他心情不爽。   他吩咐完船员去捞杨澜,转头看了眼呆立的杨家人。   来人是杨澜堂哥,惯来仗着杨澜跟在原尚身边,把自己当半个原家人,耀武扬威,可现下他被原尚桃花眼一瞥,顿觉遍体生寒。   他脑海中只剩两个字——   完了。   原尚仅看杨澜堂哥一眼,便挪开视线。   他招呼杨严处理接下来的事,就往自己房间走,准备回去洗澡换衣服,刚远离人群没几步,有人喊住他。   转头看,是那个什么姓徐的。   徐峥太抿抿唇,犹豫道:“原哥,刚才在甲板时,沈秋羽他……”   原尚看他,“他怎么了?”   徐峥太面色古怪,正要张嘴说,突然有人截话道:“沈秋羽说他先回房间休息,这里太吵。”   徐峥太扭过头,见整容脸青年大步走来,胳膊往他肩膀一搭,“原哥,我找徐峥太有点事。”   原尚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俩人,不想跟他们废话,越过两人直接走了。   等他走远,整容脸强拽着徐峥太到走廊角落,压低声道:“你不是也讨厌他,他坠海就坠海,淹死不正好。”   徐峥太面露迟疑,“可是这好歹是条人命,不,那个顾濯也跳下去了。”   整容脸“啧”了声,脸上掠过不耐烦,说:“我问你,除了你有别人看见么,没有对不对?没有的话,那他们就是自己跳下去的,跟我们没关系,懂了么?”   “万一有什么问题……”   “放心,这里是国外,就算后来发现他俩失踪再去找,这么大片海,尸体早被鱼给吞了,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这倒也是。”   两人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勾兑好后期说辞,便各自离开。   然而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现今所有船只都会安装监控,包括游艇,只是位置比普通的陆地监控更隐秘些,不容易被发现,以防被飞溅的海水侵蚀损坏。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头记录得明明白白。   *   沈秋羽再清醒时,睁开眼就对上一张绿油油的芭蕉叶。   这张很大的芭蕉叶正好盖在他脸上。   沈秋羽:“???”   他没死?   还是说天堂就长这样?   他翻身坐起,扔开这片巨大的芭蕉叶,疑惑地张目四望,发现自己好像还活着,而且不在A岛。   这下更云里雾里。   该不会他大难不死,却被海浪直接拍到无人居住的荒岛吧?   沈秋羽脑海中霎时飘过《鲁滨逊漂流记》《荒野求生》等等书籍和纪录片的内容,他倒是掌握一点野外求生技能,但他做饭难吃啊!这里又没有顾戳戳!   沈秋羽陷入空前食物危机。   不知睡了多久,他有些渴,下意识抿了下唇瓣,却猝然倒吸了口凉气。   我靠,嘴巴怎么这么痛?   他抬手碰了碰,发现自己唇瓣有些肿。   沈秋羽满脑壳问号,难道原主对海水过敏,嘴唇过敏肿了?或者说太久没喝水干裂发炎?   无论哪种情况,似乎都很不妙。   沈秋羽准备先看周围有没有椰子树,喝点东西缓解,他刚一转身,就跟坐在背后巨大岩石顶端的某人碰面。   沈秋羽:“……”   沈秋羽惊得心脏砰砰直跳,“你怎么一声不吭坐那么高?!”   顾濯平淡道:“看船。”   沈秋羽顺嘴问:“什么船?”   顾濯垂眸瞥他,那一眼竟有种关怀傻子的意思。   沈秋羽:“……”   沈秋羽看了他半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顾濯怎么也在这儿?   沈秋羽想不明白,就把疑问扔给顾濯。   顾濯道:“想不明白,那就多想想。”   沈秋羽:“……”   沈秋羽抛开那些巧合再细细想了想,倏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顾濯。   沈秋羽震惊脸:“你也不小心掉海里了?”   顾濯:“……”   沈秋羽嘿嘿笑了声,又说:“我逗你的,你是不是看我掉海里,专门跑来救我?”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两三下爬上巨石,热情地挨着顾濯盘腿坐下,说:“顾戳戳,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顾濯偏头看他。   沈秋羽挠挠鼻尖,雪白脸蛋微微泛着绯红,似乎很羞赧。   “大家都挺怕我的。”   怕,是真的怕。   他在福利院因年纪小时常被欺负,后来懂得用拳头和板砖保护自己,打遍福利院无敌手,下手又猛又狠,时常见血,以至于没人敢领养他这么凶残可怕的小孩子。   毕业到考博,院长临终时跟他谈心,他性格便收敛很多,习惯以傻笑粉饰太平,但受不了饿,挨不了疼,一遇上这俩弱点,脾气就很差。   而在他穿书前的那一生。   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这么好,好到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海里救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坠入海底时那份怕水的恐惧,足以要顾濯的命,倘若他求生欲旺盛,容易拽着顾濯不放,导致顾濯力竭,很可能他俩全都没命。   尽管这样,顾濯依然来了。   感动。   非常感动。   沈秋羽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场要跟顾濯拜把子认兄弟。   沈秋羽:“顾戳戳,我们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顾濯:“……”   顾濯冷漠脸没理他,沈秋羽有点小遗憾。   静默片刻。   沈·话痨·秋羽问:“我们真流落荒岛了?”   顾濯冷淡的“嗯”了声。   沈秋羽余光瞄他,不拜就不拜,怎么还生气上了?他好小气哦。   沈秋羽又凑过去顾自道:“顾戳戳,你帮我看看我嘴唇是过敏还是磕破了,都有些肿,挺疼的。”   顾濯身形倏地僵了一瞬。   他偏头看沈秋羽,没说话,那双阗黑深沉的眼眸如寒涧般看不透。   那瞬间,沈秋羽莫名有种被猛兽盯紧、獠牙衔喉的危机感,他本能地往后缩了几分,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看、看不出来也没事。”   沈秋羽道。   顾濯默然转开头,“没破。”   沈秋羽“哦”了声,自我诊断说:“那可能是过敏。”   “什么过敏?”   “海水。”   顾濯:“……”   沈秋羽见他不说话,表情反而很奇怪,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   顾濯微敛眼眸,“……没事。”   沈秋羽:“?”   今天顾濯怎么奇奇怪怪的,莫非……   他被海水淹傻了?   沈秋羽看他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关切。   顾濯倏然面对沈秋羽那副关怀傻子的表情,仿佛洞悉他在想什么,足足“……”了两分钟。   沈秋羽换了个动作,抱着双腿,把下巴懒洋洋地搁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学顾濯望向远处的海面。   远处海天一线,海面平静又空荡荡的,别说过往的船只,连一座其他岛屿也看不见,荒凉得不行。   他们究竟是怎么被冲到鬼地方来的!   不知看了多久。   沈秋羽脖子都酸得僵住,他边揉边问:“我们为什么不点烟或者写求救信号?”   顾濯忽然偏头看他。   沈秋羽回视,眨巴眨巴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突然安静。   沈秋羽表情尴尬,艰难道:“……难道你没有野外求生的常识?”   顾濯没说话。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沉默简直是变相承认。   沈秋羽:“……”   他盯着顾濯看了几秒,忽然捧腹大笑,“我以为你无所不能,搞半天你也有不会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濯冷淡俊美的脸庞掠过一丝窘迫。   他确实不是无所不能。   顾濯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这话反而让沈秋羽笑得捶胸顿足,沈秋羽笑点低,什么都会逗笑他,就比如,一个长相顶尖家世显赫的万人迷,现在居然跟他说自己只是普通人。   沈秋羽:我也想做这样的普通人,谢谢。   顾濯被他笑容感染,也轻扬唇角,冷冽飞扬的眉眼拢着笑。   他轻笑着说:“再笑,以后做饭取消。”   沈秋羽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沈秋羽暗自攥紧拳头:迟早有一天,我会悄悄练好厨艺,然后惊艳顾濯!让他跪地求饶叫爸爸!   沈秋羽正沉浸在自己的愤慨中,没注意顾濯看了他一眼,那眉宇间的清冽疏冷也在这短短瞬息消淡了几分。   须臾,沈秋羽扭头看顾濯。   顾濯已经站在巨大岩石下面,他说:“我去找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不用。”   沈秋羽撑着岩壁往下跳,自顾自道:“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要什么照顾,咱们一起去,有事还能搭把手。”   顾濯点头,“也好。”   两人就近找到许多枯枝和枯草,顾濯负责钻木取火,点燃火堆,以便接下来夜里供暖和使用。   沈秋羽则从裤兜掏出随身的折叠小刀,割下自己鞋底一角,扔在火堆顶端,不多时,黑色浓烟滚动着飘起。   作为求救信号,非常醒目。   沈秋羽又找来长短合适的树枝,低头认真削树枝的一端,折叠刀不怎么锋利,削起来有些费劲。   他左右看看,在旁边找到一块平滑的石头,就在上面磨刀刃。   顾濯钻木引出火星,慢慢添柴烧火,胶底鞋制造的浓烟滚上天际,显眼得很。   他转头看沈秋羽,见他低着头,神色极其认真地用折叠刀一点点削尖枝头,鸦羽般浓密的眼睫敛去眸底的柔光,薄而尖的雪白下颚映着火芒,犹如笼着真丝绡的干净瓷器,美丽无暇。   现在的他。   与往日嘻嘻哈哈的呆傻模样截然不同。   顾濯见他一番动作轻车熟路,好像对野外求生的步骤很了解,与他资料中记录的履历很不符,甚至有些违和。   顾濯微微拧眉。   沈秋羽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顾濯?”   沈秋羽困惑地望着他。   顾濯醒神,低头调整火堆,又往里添了几根枯枝,继而抬眸看沈秋羽,似乎在疑惑他有什么事。   沈秋羽挠头道:“等下我在礁石边看有没有海胆贝类之类的,扎鱼的事就交给你。”   顾濯敏锐觉察出什么,忽地问:“你很惧水?”   沈秋羽一愣。   再对上顾濯那双黑眸,他也没隐瞒,大大咧咧的承认。   顾濯抿直薄唇,没再说话。   接下来两人各司其职,抓鱼的抓鱼,找海胆贝类的找海胆贝类,很快聚齐晚餐数量,天边也越来越暗。   两人围着火堆,把处理好的鱼和贝类烤上,拿折叠刀撬开海胆,仔细处理过后,两人分食。   *   游艇。   原尚更换衣服过后,去沈秋羽房间敲门,刚敲两下,房间门咔哒一声,自动往后划开,好像根本没关过门。   原尚:“?”   他朝里喊了声“沈秋羽”,但没人回应,心中不由疑惑,走进去一看,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人。   先前下午茶时也不见沈秋羽人影,平时他吃东西最积极,今天却迟迟没来,现在房间也没人,这个点他会去哪儿?   原尚正退出房间,手机忽然响起。   是顾琤的来电。   接通后,顾琤那边直言问他有没有见过顾濯,称自己联系不上他。   原尚略微回忆,下午茶时间,顾濯似乎也没露面,他立刻上楼去敲顾濯房门,没人回应,就联系船长过来,用总钥匙打开房间门,同样不见顾濯人影。   两个人在游艇中人间蒸发,那可不是小事。   船长担心出命案,立刻请求清查全员,原尚没异议,他不反对,其他人也不敢有反对,经过船员清点,很快发现游艇所有房间里都没有两人的踪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坠海。   一旦有这个可能性,船长不敢耽搁,安排船员立刻彻查今天的监控,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听说有要查监控,人群中有两个人立马坐不住,忐忑地相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恐慌。   他们根本没留意监控这件事。   但现在再去删监控视频也不现实,两人只能祈祷别把这火烧到自己身上,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查到下午杨澜跳海后的四十分钟内,另一个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   有三人在不起眼的角落起争执,其中衣着鲜艳海滩裤的青年突然情绪激动,伸手去推站在护栏边那人的肩膀,那人单手挡了下,却被对方猛地推出护栏,跌入蔚蓝深海。   紧接着,一道白影出现在监控区间的边缘,跟着纵身跃下。   全船人都聚集在船舱大厅中。   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容脸和徐峥太愈发心慌,根本预料不到那监控到底拍没拍到,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害怕。   他们坐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一种无形的煎熬。   哐啷。   大厅门被推开。   原尚那双深情桃花眼冷冷看来,猛地锁定人群中穿着鲜艳沙滩裤的整容脸,以及衣着沙滩衬衣的徐峥太。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拜把子么,异父异母那种?   顾戳戳:儿媳妇也是异父异母   秋崽:??? 第41章 41   哔啵。   在火芒中燃烧的干柴发出轻响,跳跃火光照亮黑暗中的两张脸庞。   火堆四周用树枝串起的无名小鱼正滋啦啦的冒油花,烤制鱼肉散发出来的鲜甜与焦香,像支无形鱼钩在池塘里晃来晃去地钩鱼。   沈某鱼成功上钩,悄悄吞咽被烤鱼香味勾起的口水,他味蕾在疯狂喧嚣,恨不得朝着烤鱼伸去魔爪。   爪子蠢蠢欲动。   啪嗒一声,企图偷吃的爪子被抓住。   火焰的红光映在顾濯冷冽眉眼,沉沉黑眸中跃动着明艳火芒,他面无表情盯着沈秋羽,薄唇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   “没熟。”   “哦。”   沈秋羽讪讪缩回爪子,“我不是想偷吃,就想看看它是不是烤焦了,你看它都黑乎乎的。”   顾濯瞥着沈秋羽,后者心虚低头,他便松开沈秋羽的手,继而坐回原味,将串起来的烤鱼翻了个面,继续烤。   沈秋羽舔舔嘴唇,饿。   他摸着手边生涩的野生芭蕉,想解解馋,又讨厌那种苦涩硬实的口感,他不挑食,但也吃不下没熟透的芭蕉。   流落荒岛最惨的大概是吃东西困难。   沈秋羽没啥大弱点,就是不抗饿,一饿就垮着脸,浑身无力软踏踏地瘫在那里,没劲儿。   顾濯正认真烤着海鱼,余光见某人躺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没熟的鱼肉,简直望眼欲穿,口水哗啦啦的流。   顾濯:“……”   沈秋羽正闻着烤鱼流口水,倏然见顾濯站起身,他茫然问:“你去哪儿?”   顾濯道:“找点东西。”   沈秋羽叮嘱他注意安全,顾濯便走开,消失在浓郁黑暗中。   过去几分钟。   沈秋羽舔着嘴角暗戳戳的想,我尝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魔爪偷偷伸向离得最近的那条烤鱼,揪了点鱼皮鱼肉迅速塞嘴里,刚动嘴嚼一下——   “你在做什么?”   “咳、咳咳咳咳!”   沈秋羽咳得满脸涨红,心虚摇头,“我、我啥也没吃。”   这话简直欲盖弥彰。   顾濯从他背后黑暗中走出来,垂眸看火堆,明显某条海鱼少了一截。   顾濯:“……”   沈秋羽吃得急,又被吓了一大跳,嗓子很不舒服,时不时咳两声。   顾濯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他,沈秋羽满脸懵逼地抱过来,低头一看,发现顾濯给他的是个新鲜的青椰,再看顾濯那身衣服有数道擦痕与头昏,看样子是刚摘的。   沈秋羽感动:“给我的?”   顾濯正在给火堆添柴。   他头也不抬道:“不饿就还给我。”   沈秋羽惊喜得直呼,“饿饿饿饿饿饿饿!”   顾濯瞥他:“你是鹅牌复读机?”   沈秋羽:“……”   沈秋羽哼笑了声,不跟他计较,有喜欢的东西吃,他一般很好说话。   顾濯继续烤鱼,沈秋羽拿折叠刀钻开青椰,咕咚咕咚喝椰汁,解馋后,又想起顾濯也整天没喝水,就把青椰递过去。   “你也喝一些吧,这里没有淡水,再不喜欢喝椰汁,身体也需要补充水分。”   顾濯微抿薄唇,蹙眉沉思。   他像在做一道极其复杂难解的高数题。   沈秋羽见他唇瓣有些干裂,怕他身体熬不住,便把他看到的有关椰汁的优点一股脑说给顾濯听。   顾濯眼皮一跳,“你在哪儿听的洗脑包?”   沈秋羽想说是我瞎编的,但这时候肯定不能说,于是他继续胡掰。   顾濯:“……”   其实他不想喝的原由很多,椰汁味浅,确实很难让他喜欢,但喜好问题并非是不喝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在……   目光划过沈秋羽雪白干净的脸庞,在他微红的唇瓣顿了几秒,那唇形莹润饱满,红润如花,沾染了椰汁的清亮水光。   很漂亮。   “顾濯?”   沈秋羽喊道。   顾濯垂眸移开目光,默然接过沈秋羽递来的青椰,避开他嘴唇挨过的地方,仰头喝了些椰汁。   沈秋羽嘴角不禁狂抽,心说好你个顾戳戳,我都没嫌弃你,你居然先反过来嫌弃我!我宣布我们友谊当场破碎!   顾濯喝完还过去,见沈秋羽目光愤愤。   顾濯:“?”   烤鱼很快烤熟,顾濯拿出一些野生小柠檬,是他摘青椰时无意间发现的,用来淋在烤鱼上,能丰富烤鱼的味道。   沈秋羽心底那一丁点儿不满,在尝到顾濯烤的美味海鱼时,烟消云散。   顾戳戳做饭这么好吃,他还要什么自行车,嫌弃就嫌弃吧,只要他给他做动作吃,随便嫌弃。   顾濯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见他情绪莫名低落,现在又莫名激动,无语片刻,低头吃自己的东西,并没有搭理对面表情如坐过山车的沈秋羽。   吃完烤鱼,沈秋羽特意挪出一个火堆,这荒岛不知有没有野兽,火堆多些,也能起到一定威慑作用。   两人在火堆中间的空地休息,沈秋羽睡着睡着又问:“顾濯,你睡着了么?”   顾濯:“睡着了。”   沈秋羽:“……”   沈秋羽平躺着望向天际。   清朗夜空万里无云,天幕繁星璀璨,弯月如钩,皎洁月光如霜雪铺在沙滩,照亮远处浓郁黑暗。   沈秋羽说:“顾戳戳,你说这些星星离那么远,会不会很冷。”   顾濯:“……”   顾濯被他烦得转过身,黑眸看向天际,群星闪烁,每一颗都亮得耀眼,倒映在那双杏仁眼中,格外夺目。   沈秋羽眼前忽地一暗,有只宽厚手掌挡住他的视线,耳边响起顾濯声音,“睡不着就起来守夜。”   沈秋羽无语看他,非常嫌弃,“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对象的,真是的,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顾濯:“我有没有对象我不知道,但你再这样吃下去,大概率是没有。”   沈秋羽:“…………”   这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秋羽正打算骨气地说一句“我长胖吃你家大米了”,可细细回想,他没吃顾濯家大米,但吃过他做的一二三四五……顿饭+零食,后面还有很多顿没吃。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他满腔骨气像被戳破的皮球,瞬间漏气。   沈秋羽独自气成河豚。   他两眼一闭,准备睡觉,身上忽地一沉。   浸过海水而偏硬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没有海水的咸腥,反而有一丝丝清淡的薄荷冷香,清清凉凉,像凛冬的霜雪。   他眨了眨眼睛,偏头看顾濯。   顾濯闭着眼,神色波澜不惊,冷冽疏淡的脸庞如玉如琢,俊美得不可思议,他正浅浅呼吸着,仿佛刚才给沈秋羽披衣服的人不是他。   沈秋羽呆呆的看了片刻,笑嘻嘻地分给顾濯半截衣服,没皮没脸地凑过去,两人挨着睡觉,靠这件衣服取暖。   顾濯没理他,转过身兀自休息。   *   海面。   救援船只甲板上,原尚张目四望,倒映着月光的海平面波光粼粼,却也空无一物,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原尚脸色很不好。   旁边助理杨严递去一杯热水,安慰道:“别把结果想得太糟糕,或许他们两个人正在某个地方等待救援。”   原尚捏着眉心问:“有救援的回来么?”   杨严摇头。   原尚心情更加沉重。   在空无一物的海上失踪,生还率近乎为零,尤其沈秋羽那蠢货又惧水不会游泳,何况顾濯他……   拳头攥紧,纸杯被他捏得变形。   杨严皱眉道:“原尚,控制好你的情绪。”   原尚深吸一口气,说:“关好那两人没有?你找人看好了,等上岸就把他们交给新加坡警方。”   杨严思考着说:“只怕会引渡回国审理。”   原尚沉声道:“既然这两人敢做蓄意杀人的事,就必须为他们的行为负责,无论案件在什么地方审理,你都安排好人跟踪这件事,我想看到满意的结果。”   杨严点头,“我明白了。”   原尚望向远处。   天际隐约泛白,有明亮的趋势。   他心底不禁揪紧,如果几天找不到,那沈秋羽肯定已经出事,顾濯跟他同时掉进海中,恐怕也凶多吉少。   顾濯……   原尚冷着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桃花眼中一片疲惫。   海上救援随时间过去,不断有新队伍加入其中,救援人也逐步增员到近三十人,分几艘船在周边海面寻找,更有经验的救援船员在附近岛屿查看情况。   然而一连四五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顾琤那边也联系不少专业的海上救援公司,前来支援,他将这件事瞒下来,没有泄露一点消息给外界,原尚那边也时刻控制游艇人员,禁止将两人失踪的消息透露出去。   而远在某小岛。   沈秋羽趴在巨大岩石顶端,手里捧着开壳的青椰,用贝壳磨的小勺子,舀着椰肉吃,边吃边看远处有没有船只经过。   他左手掌心用撕碎的布料包扎着,浅色布料隐隐透出凝固的暗红血渍。   沈秋羽低头看了眼顾濯,问:“顾戳戳,你吃椰肉么?”   顾濯摇头,“不用。”   回答完,他进入芭蕉树后的丛林,搬出两根手臂粗细的木头,并排放好,用找来的榔榆树皮捆在一起。   木筏雏形已经很明显。   两天前,等待救援无果,两人商量后决定尝试造木筏,至少先离开这座荒岛,看看别处有没有有船,否则他们这辈子都得在这座荒岛。   沈秋羽想想世界上那么多美食等着他,瞬间如打鸡血,这里好几根木头都是他拿折叠刀磨出来的。   这毅力也是没谁了。   顾濯做得非常认真,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薄汗,沈秋羽看他忙碌,于心不忍想帮忙,但被顾濯拒绝。   前两天他帮过忙,然而原主这双手太娇嫩,他帮着捆树皮时,被树皮划拉出一大道口子,皮开肉绽的。   顾濯替他简单包扎后,没再让沈秋羽动手,只让他在旁边做参谋,指点自己用哪种方式打结。   沈秋羽思考后,觉得马格纳斯结更合适,这种打结方式非常牢固,安全性极高,用于木头之间的连接最合适。   造木筏费时费力,过去三四天,勉强做出一点样子,但距离能航行远远不够,沈秋羽看顾濯满手划伤,胳膊也都是树枝刮出来的豁口,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夜里顾濯休息,他就偷偷起来继续做木筏,专挑顾濯发现不了的地方做,但很快被发现,顾濯开始每晚盯着他睡觉,直至他睡着,再休息。   在荒岛呆到第九天。   一艘远洋航行的渔船经过。   沈秋羽惊喜若狂,把正在休息的顾濯给摇醒,却在碰到他胳膊时,整个人愣住,眉头渐渐拧紧。   他迅速伸手探顾濯额头,很烫。   顾濯在发烧。   “顾濯?”   沈秋羽拍着他肩膀喊了声。   顾濯缓慢地睁开眼睛,望向沈秋羽,清明黑眸有些无神。   “怎么了?”   他问。   沈秋羽有些担忧道:“你在发烧。”   顾濯神色不变,“没事。”   沈秋羽看他满目血丝,神色也有些疲惫,明显没休息好,恐怕是这些天以来的疲倦导致身体出问题,他说:“有船过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沈秋羽直奔海边。   顾濯撑着身体站起来,也看见远处的远洋渔船,似乎还是国内的。   顾濯生病,沈秋羽这下不敢再耽误。   他立刻跑到海滩边,拼命挥动手里颜色醒目的衣服,大声呼救,伴随着火堆冉冉升起的黑烟,远洋渔船终于注意到他,开始调转航线。   渔船慢慢朝荒岛靠近。   沈秋羽欣喜地飞奔过去,用力抱了顾濯一下,激动道:“顾戳戳,我们得救了!”   顾濯倏然被搂住,整个人僵了一瞬。   他垂眸看抱在自己腰际的双臂,雪白又劲韧,被烈日晒得泛起一层浅粉,扑过来的青草气息格外浓烈。   这几天两人在丛林中用淡水清洗时,用的是水边那株皂角树果子,新鲜皂角闻起来有股清淡的青草香,非常特别。   沈秋羽放手放得快,注意力又全在远洋渔船那边,根本没留意到顾濯那瞬间的异样,撒开手便挥着衣服招呼渔船。   远洋渔船离他们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近海位置,两人先后上船。   二副得知两人的遭遇,立刻让人拿来退烧药给顾濯,又腾出空房供两人休息,船舱房间有限,两人都是男人,于是暂时共住一间。   顾濯吃过退烧药,找二副借来药箱,在房间里给沈秋羽处理手掌割伤,原本伤口不深,但因为没上药,又时常泡水,豁口已经发炎红肿。   上药时,沈秋羽疼得直吸凉气。   顾濯安抚道:“忍忍。”   沈秋羽疼得有脾气,“大哥,你哄人好歹拿颗糖吧。”   顾濯睐他,没说话。   沈秋羽理亏,敛着脾气嘟囔道:“没有糖也行。”   顾濯忽地道:“张嘴。”   沈秋羽:“?”   顾濯拿出一颗糖衣裹着的水果糖,“二副给的。”   “你有么?”   “有。”   顾濯黑眸霎时对上某人热烈的眼神。   顾濯:“……”   他把另一颗水果糖也放在沈秋羽手心,沈秋羽嘴上说“那多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馋你糖,主要是想替你分担”,手里却藏糖藏得贼快。   可以说是非常口嫌体直了。   顾濯轻嗤:“你也不怕牙疼。”   沈秋羽理不直气也壮,“只要我吃糖速度够快,牙疼就很不上我。”   顾濯:“……”   真是歪理。   他想。   *   顾琤得到顾濯的消息,是在距离他失踪十天后。   顾濯借着远洋渔船二副的手机联系上顾琤,那时顾琤和原尚两方已经在近海搜寻他们近十天,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所有人都对两人生还不抱希望。   这真是峰回路转。   顾琤立刻召回海上搜救成员们,准备启程去跟顾濯汇合。   原尚那边的搜救员获得消息,立刻联系杨严,杨严得知沈秋羽和顾濯活着,暗自松了口气,这些天的搜救活动严重影响原尚工作日程,更耽误他试镜知名导演的新作,如果那两人平安无事,至少原尚肯回国继续工作。   杨严电话告知原尚,原尚便和顾琤同去。   等两人在半天后抵达约定点,直奔远洋渔船,却见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准确点说,是沈秋羽睡成死猪,顾濯清醒地看着门口两人。   他刚把沈秋羽抱上床。   顾濯默然替沈秋羽盖上薄被,掩门到走廊,顾琤表情很微妙,他倒没说什么,只简单询问他身体状况。   原尚就不一样,他神色不太好。   顾琤觉察出两人有话要说,借口找二副,离开走廊。   原尚桃花眼中一片森冷。   “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人,跟他睡一张床?”   顾濯神色冷淡,“刚知道。”   原尚:“……”   原尚被噎了下,迅速将重点拉回,“你跟他睡了?”   顾濯皱眉,似乎不太高兴听到这话。   他不答,原尚当他是默认,呼吸微滞,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顾濯漠然道:“我不是你。”   原尚:“……”   顾濯说话一向精准狙击,原尚说不过他,绕过顾濯要进房间,不料一条修长手臂横来阻拦,顾濯黑眸沉沉地迎上原尚不悦的目光。   顾濯道:“他在荒岛没休息好,让他睡吧。”   原尚冷着张俊脸,抿了抿唇,没动。   两人站在走廊,望着窗外涌动的海浪暗潮,都没有说话。   这份沉默直至房间门“咔哒”轻响,有人打着哈欠走出来。   沈秋羽猛地站定,脸上的轻松瞬间跑没。   他震惊脸:“原、原哥你怎么在这儿?”   原尚捏紧手中墨镜,“听你这意思,我过来不合适?”   沈秋羽摇头,“那倒不是。”   原尚看了眼顾濯,跟沈秋羽道:“你跟我过来。”   沈秋羽隐约发觉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努力给顾濯使眼色,问他怎么回事,顾濯沉默看他,眸色冷淡,像没接收到他的信号,不理人。   沈秋羽正眨着眼,就被原尚拖着领口走远,他尔康手伸向顾濯,企图求救,但伸到半截,又怕原尚找顾濯麻烦,暗戳戳收回手。   顾濯默然目送两人走远,顾琤从甲板走进来,站到他身旁,俊朗面容扬着温煦文雅的笑意。   “想不想要?”   他没指要什么。   但作为默契的兄弟,两人心中自明。   顾濯没说话。   顾琤轻轻笑了声。   另一边。   原尚把沈秋羽拽到楼上走廊,微喘着气停下,回头看沈秋羽,语气不太好的问:“你跟顾濯怎么回事?”   沈秋羽一脸懵比:“什么怎么回事?”   原尚被他这副茫然表情堵得心口冒火,他压着不悦道:“你是我的床·伴,睡到他的床上是什么意思?”   沈秋羽:“哈?”   沈秋羽:“哈!???”   谁睡谁的床上?   原尚松开手,冷眼看他,“哈什么哈,你给我解释清楚,杨严找你签约时,我让他再三强调我不找跟过别人的,更不找没有契约精神违背协议的,你怎么回事?公然违约?”   沈秋羽干巴巴道:“我……有违约么?在跟你签协议前,我没跟过别人,你不要冤枉我。”   跟别人的是原主,跟我没关系。   沈秋羽如是安慰自己。   “顾濯哪?”   原尚不耐烦地摆弄着手里的墨镜,镜腿被他掰得咔嚓咔嚓响。   沈秋羽心底咯噔一下。   糟糕!   难道原尚是在吃醋?   因为刚才自己睡在顾濯床上……等下,那也是他的床啊,二副给的房间就一张一米三的单人床,总不能让他惨兮兮地睡地板吧?   沈秋羽沉痛道:“下次我一定把床让给顾濯,我打地铺。”   原尚:“???”   原尚拧着眉觑他,“你们睡一张床,真的什么也没做?”   沈秋羽反问:“我们能做什么?”   他觉得原尚这话莫名其妙的,他和顾濯俩0能做什么?   原尚看他反应,意识到这俩人真的没发生什么,心情瞬间明朗不少。   他嘱咐说:“在我们协议结束前,不要跟别的男人睡一张床,我不喜欢。”   “好,我听原哥的。”   沈秋羽表面乖巧答应。   实际上……   他内心疯狂吐槽原尚是个讨人厌的双标狗,他跟杨澜不玩得很开么,轮到自己,反倒要被协议约束,难怪这厮追不到顾濯,直接火葬场扬灰吧。   顾戳戳人那么好,虽说嘴巴毒点,但他做饭好吃,人又好看,能力出众又家世显赫,原尚这种百花丛中过的薄情海王根本配不上他。   顾戳戳要么独美,要么值得更好的攻!   一行人感谢二副后,转移到顾琤带来的那艘游艇,开始返航。   原尚这几天没注意好,午餐后回房间休息,沈秋羽跑去找顾濯,但找来找去,一直不见他人影,却碰到顾琤。   顾琤温和笑道:“找顾濯啊,他在那边海域冲浪。”   他说着,朝游艇后方指了指。   沈秋羽感谢后,往游艇后方跑去,果真见顾濯在远处冲浪。   他换了身黑色贴身的冲浪服,正脚踩巨大的冲浪板,迎在海浪前端,展开双臂,稳住重心,游刃有余地控制冲浪板的方向,他像是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黑燕。   看他冲浪,是种很愉悦的享受。   沈秋羽酸酸的想,如果他不惧水,也可以学一学,这看起来很帅。   “想不想学?”   耳边忽然想起温雅带笑的嗓音。   沈秋羽转头,见顾琤双臂轻轻放在护栏上,目光远眺,望着海面那边的顾濯,继而转头看沈秋羽,似乎在等待回答。   沈秋羽挠了挠鼻尖,“我也想,但我怕水。”   闻言,顾琤略感遗憾道:“原以为能让老二教教你,看来不行了。”   沈秋羽笑了笑。   顾濯回来时,沈秋羽也忘记自己找他有什么事,打着哈欠回房间睡觉去了,这一周多在荒岛整天睡地上,睡得他腰酸背痛,十分不舒服。   他们距离抵达码头有几个小时,沈秋羽想顺便睡觉养精蓄锐,等他晚点到目的地,好去干件大事。   晚夜七点,他们在新加坡某个码头下船,酒店安排车辆接待四人,而先前游艇那波人已经提前到酒店休息。   在酒店用过晚餐,各自回房间休息。   沈秋羽喊住原尚的助理杨严,杨严皱了下眉,但还是停下来等他说话,沈秋羽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那俩人在哪个地方,他有事找他们。   这“俩人”是指谁,杨严自然清楚。   沈秋羽向来是个软柿子,容易拿捏,他不觉得对方找那俩人会做什么事,顶多去骂一顿,成不了大事。   杨严无所谓地告诉沈秋羽,“陈强(整容脸)和徐峥太在一楼室内泳池,有人盯着,你有事找他们就去吧。”   沈秋羽礼貌感谢,就去往目的地。   他在一楼出电梯时,偶遇保洁员推着工具车路过,一眼瞥见挂在上面的扫把,长度非常合适,于是他从保洁员那里借过来,捏着超长扫把径直进入一楼室内泳池。   泳池门口站着两个高壮男人,对方有杨严知会,顺利放沈秋羽进去。   泳池内只有整容脸一个人,没有徐峥太人影,沈秋羽步步靠近。   整容脸没注意到背后有人走近,正靠在泳池内的墙壁休息,他最近因为蓄意杀人的事失眠,求爹爹告奶奶才被允许离开房间来这里游泳放松。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正要起身准备离开泳池,回房间休息。   徒然。   背后被猛地捅了一记。   整容脸直接被大力捅得跌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水,愤怒转身瞪着罪魁祸首。   “谁他妈整老子!?”   猝然看清背后的人,他吓得双腿直发软,险些又跌倒在泳池,面露惊恐。   “沈、沈秋羽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你是他的人?   秋崽:你先听我狡辩   炮灰们:又到了领盒饭的时候了   ————————————   二哈:来晚了,明天争取早点,睡觉去了,大家晚安哒 第42章 42   酒店泳池。   沈秋羽慢悠悠地拖来座椅,在泳池边坐下,单手托腮地睨着踩在泳池里的面瘫脸,嘴角微微上扬,两颊晕出两颗可爱的梨涡,一派悠闲。   整容脸紧张道:“你、你想做什么?”   沈秋羽拿扫帚在地面划拉,不说话。   他一言不发,反倒让整容脸胆战心惊。   整容脸看着沈秋羽手里的长柄扫帚,背心被捅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可见那一下多用劲,那天沈秋羽拿板砖砸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但凡自己偏一分,脑袋能当场开花。   这沈秋羽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   他特么是魔鬼!   整容脸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他瑟缩着抖了下,说:“我、我我不是故意推你下海的,这事儿不赖我,是你自己没站稳掉下去的,跟我没关系,我真的没想害死你,况且当时徐峥太也在……”   “对!徐峥太,是他!是他威胁我推你下去的,他老早就讨厌你,恨不得你死,你害得他家破产,在北城混不下去,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傅二少整你!”   沈秋羽抬眸看他,“傅二少?谁啊?”   整容脸以为抓住生机,卖力说道:“是南城傅家的老二,叫傅臻,他跟徐峥太认识,他俩蛇鼠一窝,徐峥太就是他的狗腿子,有什么事都告诉他。”   沈秋羽觉得好笑,“那你是蛇还是鼠?”   整容脸迟疑,“我是……”   他刚张嘴,超长扫帚迎面扇来,把他一下捅进水底,来不及闭嘴,被迫喝了好几口水,呛得他只咳嗽。   沈秋羽施施然收回手,眯着眼看他。   “对不住,我手滑,不是故意的,都赖这扫帚不听话。”   他笑得乖巧甜美,两颗梨涡深旋,瞧着人畜无害,但手里的动作却没那么可爱,拿着扫帚柄的一端,戳在整容脸的脑门上,一下又一下,气得整容脸满脸扭曲,玻尿酸都快移位了。   整容脸也装不下去,张嘴就骂人,怎么难听怎么来,见他骂得直喘气,沈秋羽冷漠脸“哦”了声,手一扬,又把他摁下水,动作又快又狠。   “嘴巴这么脏,多洗洗。”   整容脸气得嘴都快歪斜,又愤然骂了几句,毫不意外地被沈秋羽又捅进水底,呛得他嗓子眼冒烟。   反复多次,他人就萎了,狼狈趴在泳池边大口喘气,咳得满脸惨白,好不可怜。   沈秋羽拿扫帚柄戳在整容脸肩膀上,轻描淡写道:“我最讨厌的三样,你让我经历了十天,又害我错过三十顿饭,我揍你三十下,不过分吧?”   正在咳嗽的整容脸:“???”   两分钟后。   整容脸肿着猪头趴在地上,吐出满口血沫,两颗门牙摇摇欲坠,疼得他不停嘶凉气,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动作一大,就扯着全身疼。   这特么全是暗伤,他都怀疑肋骨断了。   沈秋羽拍拍手站起身,环顾四周,不见徐峥太人影,又听泳池浴室那边传来水声,微眯着眼睛,扛起扫帚朝着那边走过去。   整容脸窸窸窣窣地往边上爬。   他想躲起来,可沈秋羽走得急,比他快两步,一脚踩中他往后缩的手,疼得整容脸快厥过去。   沈秋羽毫无诚意道:“不是故意的,抱歉。”   这话刚结束,又一脚踩中他另只手背,说:“这次是故意的。”   整容脸:“……”你踏马!   整容脸痛嚎着晕过去。   浴室内。   徐峥太放下手机,心头直嘀咕,怎么傅臻不接他电话,连打好几个都处于关机状态,这人怎么回事?   想了想,觉得不能浪费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万一回国被控制起来,再难联系人给他帮忙。   他可不想坐牢。   他又开始给家里拨电话。   这次接通倒很快,言简意赅说明情况后,家里表示会想办法请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能花钱就花钱,并要他去联系傅臻,求傅家帮帮忙。   徐峥太冷嘲道:“找他,算了吧,我刚才连打十个电话,他也没接,这些世家表面装模作样自视清高,实际根本看不上我们小门小户。”   接电话的是徐母,她道:“我昨个儿打牌,听人说傅家出事了,那傅臻很可能不是傅家的人,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傅二少在当年那场绑架案中夭折了。”   “妈,你听谁说的?这事儿是真的?”   “是真是假,再过段时间不就清楚了,只是……傅臻如果被傅家抛弃,我们家恐怕也得跟着垮,本来公司就出现资金问题,他再出事,那我们跟傅家那些合作恐怕也得断。”   徐峥太最不想听这话。   徐家眼看着是真的快不行了,全家人都忙着救自己的破公司,他妈还整天关注这些,根本没顾及家里,她少去挤那些上流妇女的圈子,能省多少钱。   徐峥太一直看不上他妈这种做派,胡乱应付几句,把电话挂断,脑海里想着还有谁能在北城说得上话。   但想不出头绪。   他拿着浴巾进淋浴房冲澡,泳池水勤换,但他依然觉得隔音,得洗澡才行。   洗完澡围上浴巾走出来,冷不丁撞见门口多了道身影,正拿扫帚漫无目的地扒拉着地砖,似乎很悠闲。   再一看对方的脸,徐峥太当场滑倒,一屁·股坐地上,吓得脸色刷地青白。   “你、你怎么进来的?!”   沈秋羽扒拉一下被浴室蒸汽洇湿的卷翘发梢,慢悠悠地扬起笑脸。   “走进来的。”   徐峥太警惕地盯着他。   他想跑,可唯一出路被堵住,哪也去不了,只能瞪大眼看着沈秋羽,嘴里干巴巴的威胁着。   “打人是犯法的,你不要乱来!”   咔哒。   沈秋羽回身把门给关上,顺手落锁。   他看向浑身发抖的徐峥太,微微一笑。   “我不打人,只打蛇鼠败类。”   *   酒店露台。   原尚坐在沙发晃动高脚杯中的红酒。   他深情的桃花眼望向远处的沙滩夜海,脸上没什么表情,微敛着眼睫,似乎在深思什么事。   杨严在他对面用平板电脑翻找着试镜需要的注意事项,找到后,他直接把平板电脑递过去。   “时间紧张,你先看看这个,自己多注意细节,这次的导演是那个傅家的傅衡,圈里人都知道他脾气古怪,难容瑕疵,你把注意事项记好,明天我们回国直接去京城试镜,这样好……”   “找个人调查下沈秋羽。”   原尚忽然打断杨严的后话。   杨严:“?”   杨严放下平板电脑,“签合同前已经查过他,没有问题,很干净。”   原尚转头看他,“谁说要查他签合同前,我说的是查他签合同期间,我怀疑这小子不老实,你找人查清楚,看他跟顾濯什么关系。”   他始终觉得这俩人关系不简单。   顾濯不是喜欢麻烦事的人,更不爱多管闲事,却不顾危险跳入海里救他,光这点就很值得怀疑。   杨严沉默几息,皱眉道:“他跟顾濯会有什么关系?原尚,别把心思过多放在这些事上面,公司对你私人空间管控少,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现在能上位的新人层出不穷,你需要做的是把握当下,尽早转型,不要一直待在舒适圈。”   “再有一个多月,协议结束,你们也只是陌生人,你想找合适干净的替身,我帮你找,但你不能把心思放这上面。”   原尚沉眸看他,神色不悦。   杨严既是他的助理,也是公司专门针对他情况聘来的顶尖经纪人,对市场把控能力非常强,否则他也不会在短时间内,从籍籍无名的童星一跃成为火遍娱乐圈的当红顶流。   杨严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但他和杨严许多观念有冲突,比如工作安排等等,在替身这件事,杨严更是打从一开始便持反对态度,尽管他也按照吩咐办事。   “杨严,工作的事我拎得很清,由你安排,但我自己的私事,我不喜欢旁人置喙,包括你。”   原尚慢悠悠放下酒杯,站起身,居高临下睇着杨严,道:“查清楚再告诉我,我希望不超过三天。”   杨严脸色微冷,却也点头应下。   原尚冷漠看他一眼,又说:“我认为我们的合作很愉快,但如果你做不到我要求那样,随时跟公司上层说一声,再换个人来,我想你这样的经纪人,多花点钱,应该能替代的有很多。”   他说完就径直离开。   杨严坐在原地,脸气极其难看。   原尚原本心情很差,呛过杨严几句,心情好了些,坐电梯下楼,去沈秋羽房间。   刚进电梯,却见里面已经站了个人。   是顾濯。   顾濯冷淡颔首,俊美脸庞无波无澜,原尚桃花眼盛满笑意地望向他。   “去哪儿啊?”   顾濯说:“房间。”   原尚看了眼层层下降的楼层数字,忽然提议道:“我们很久没切磋了,楼下有击剑室,时间还早,比比?”   顾濯抬眸看他,那双黑眸深得可怕。   原尚挑眉,没有改口的意思。   顾濯:“好。”   *   室内泳池。   浴室。   沈秋羽拿扫帚抽在徐峥太小腿,打得对方嗷嗷痛嚎,却不得不加快速度地继续高抬腿动作。   徐峥太叫苦不迭,这他妈是什么事,姓沈这贱人居然让他做各种运动,他八百年没做这些动作,累得腰酸背痛,还不敢停,一停就要挨打。   徐峥太内心气得直骂娘。   沈秋羽见他腿抬得越来越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半催促半威胁道:“动作快点,不能停。”   徐峥太又被抽了下腿,疼得直叫唤。   直至他累瘫前,沈秋羽大发慈悲地喊停,他正想躺地上歇会儿,又被沈秋羽拿扫帚捅了几下。   “平板支撑,十分钟。”   徐峥太满脸崩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沈哥,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以后不嘴贱,从此做个三好良民,再也不做亏心事,回国我立马交代清楚案件,该坐牢就坐牢,坐多少年都行!就是……能不能不做平板支撑?”   这玩意儿做完他妈的能半身不遂吧?   “好啊。”   沈秋羽倚着门,笑着看他,“给山区捐八个亿,我可以考虑。”   徐峥太僵住表情,“沈哥,这就是把我卖了,我也没那么多钱……”   沈秋羽质疑:“有人买你么?”   徐峥太:“……”   沈秋羽有点饿,准备速战速决,好快点回房间吃宵夜。   徐峥太眼珠转动,想琢磨点鬼主意,让沈秋羽心软放过他,反杀做不到,卖卖惨应该能行。   他刚活络思路,一记飞腿猛地把他踹飞到墙壁上,想抠都抠不下来。   徐峥太直接晕过去,晕到一半,又被沈秋羽给强行拍醒,“醒醒,十分钟平板支撑和一百个波比跳你还没做,赶紧的。”   徐峥太哭爹喊娘,恨不得当场死亡。   他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怪自己嘴贱,又怪自己招惹沈秋羽,更怪陈强(整容脸)那个傻逼,要不是听他那番话,没把坠海的事告诉原尚,他现在也不至于被沈秋羽盯上,来遭这个罪。   半小时后。   徐峥太累得快要口吐白沫,在第三个波比跳时,两眼一抹黑,直接栽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沈秋羽拎着扫帚出去,看了眼缩在角落的整容脸,后者吓得瑟瑟发抖,都不敢跟他对视。   沈秋羽平静地移开目光,径直离开。   *   击剑室。   两个衣着击剑服脸戴面具的高挑身影迅速交手,各自手握细长的弹簧钢剑,每一击都藏着惊人力量,但双方都能轻巧避开对方剑尖的攻击。   数个来回,胜负难定。   又过去半小时,顾濯手一转,剑尖刺击在原尚胸膛。   两人的较量点到即止。   原尚摘脱金属面罩,俊脸上笼着薄汗,短发洇湿了些,他看着顾濯笑了声,“这么多年,没一次赢过你。”   他捋着额发,转头盯向顾濯,那双桃花眼中笑意没那么深了,仿佛意有所指的说了句话。   “顾濯,什么时候也让我赢一次。”   顾濯也慢慢摘下面罩,飞扬冷冽的眉眼依旧很冷淡,闻言微顿。   他神色不改道:“你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赢,但他不会让。   这真是顾濯说的话。   原尚心想。   *   次日清晨。   全部人员从酒店离开,除开杨澜和徐峥太等涉及案件的人员,其余众人各自飞各自的地方,沈秋羽他们也不例外,去机场准备回国。   陆谦在国内有事,先一步回国,原尚抵达国内会转航飞京城,沈秋羽和顾濯等人飞北城。   他们到机场时,天刚擦黑。   受理案件的北城警方带走徐峥太和整容脸,顾家司机接到三人,一起离开北城机场,他们吃过飞机餐,不用再吃晚餐。   顾琤和顾濯先回顾氏集团公司,司机则将沈秋羽送到欢跃小区。   沈秋羽到家连续休息了三四天,整个人才缓过来,又抽时间跑去医院看沈安,顺便办理转院手续,安排沈安从这种乡下小医院转到市医院,方便接受更好的治疗。   沈安却对转院有些抵触,担忧道:“哥哥,这里不好么,怎么突然要转院,会花很多钱的,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沈秋羽安慰道:“没关系,我现在找了份工作,薪资很高,让你接受更好的治疗完全在能力范围内,你不用担心。”   沈安纠结的看着他,“可是……”   沈秋羽往他嘴里塞了颗砂糖橘,“这个很甜,你尝尝。”   沈安慢吞吞吃着,注意力彻底被沈秋羽带跑偏。   沈安转院时,沈秋羽找了网约车,他东西少得可怜,背个双肩包就直接坐上车,两人前往市医院。   市医院距离沈秋羽租的房子不远,他偶尔过来照顾照顾沈安,也很方便,不过沈安如果能痊愈,他租的房子就不够住。   沈秋羽又开始琢磨买房子的事。   这天他正在某楼盘售楼部看户型图,忽然收到厉北野的微信消息,说实话,他都快忘记这号人。   厉北野发来的消息一般很好猜,通常都是让他做饭,偶尔夹杂些别的事,估计今天也不例外,不过问题不大,点个外卖送过去就行。   沈秋羽点开看,果真是让他去做饭。   但当他仔细看了看,眉头又渐渐锁紧,厉北野提前出院回家,而这次居然是让他去家里做饭,说是阿辉送了见手青,让他过去做给他吃。   这特喵问题就很大了。   沈·黑暗料理王·秋羽忐忑上门。   阿辉给他开的门,厉北野腿伤没好,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受伤那条腿打了石膏,在支架上翘得老高。   阿辉看见沈秋羽后,破天荒地跟他打了声招呼,非常友好。   沈秋羽有点意外。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凭借一碗外卖鸡汤,已经成功刷满阿辉的好感度。   阿辉现在是友军。   沈秋羽礼貌地冲他笑笑。   他笑容很明艳,两颗梨涡点缀在嘴角,有几分娇憨的可爱。   厉北野倏然瞥向阿辉,后者眼睛都快看直了,他心头无名火气,立刻就不爽,拿完好的那条腿踹了阿辉一脚。   阿辉扭头看他,“???”   厉北野黑着脸道:“去给我削个榴莲。”   阿辉科普说:“厉哥,榴莲熟透的话,直接掰开就行,不用削。”   厉北野横他一眼,“让你削就削,怎么那么多废话。”   “哦,好嘞。”   阿辉被支开,厉北野让沈秋羽坐他边上,沈秋羽也没客气,依照吩咐坐下,顺手拿起苹果削皮。   厉北野见他如此识趣,心情阴转晴。   等着沈秋羽投喂的厉某某眼巴巴看他削果皮,然后送到自己嘴里,一口一口吃得贼香,完全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厉北野:“……”   厉北野张张嘴想训斥这没规矩的替身。   可目光掠过那沾染果汁的莹润红唇时,艳红舌尖裹着果肉若隐若现,他喉咙倏然一紧,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心头也像烧了把火,燥得慌。   他强行转开目光,心底长吁一口气。   这沈秋羽怎么那么勾人,幸好自己够直,不然就要看上他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目光却又不受控制地移过去,在他雪白颀长的脖颈短暂停留,沈秋羽肤色清透白润,没有丝毫瑕疵,犹如窑洞里烧出来顶尖的白瓷,雪白又干净。   真他娘的白。   厉北野想。   脸白手白,那衣服下面是不是……   思绪如脱缰野马般疯狂飞奔,朝着越来越不可描述地方向奔跑,并反复在他心间踩来踩去。   沈秋羽刚啃完苹果,扔掉果核抬头。   见厉北野望着他发神,耳根子红得像煮熟的青虾,又像是沸腾的开水壶,正呜呜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沈秋羽:“?”   沈秋羽喊了声厉北野。   厉北野堪堪醒神,怔愣了两秒,望着他的表情格外古怪,那张俊脸很快垮下来,像别人欠他八百万。   沈秋羽满头雾水,这憨批在脑补啥?   厉北野恼羞成怒地瞪他,“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去厨房做饭。”   沈秋羽无语看他,起身去厨房。   他刚走没两步,背后厉北野又让他把阿辉喊出来,于是阿辉抱着一颗金枕榴莲回到客厅,边削边跟厉北野抱怨说榴莲壳太硬,削不动。   沈秋羽在厨房的双开冰箱看到一盒很新鲜的青色野生菌,就是厉北野口中的见手青,颜色很特别。   沈秋羽抱着盒子到厨房门口,问外面俩人说:“这东西炒多久熟?”   他没忘记野生菌容易中毒的事,以防万一先问问,结果外面俩人也不知道,他只好上网查询。   确认做法,沈秋羽开始在厨房捣鼓,期间厉北野杵着拐杖走进来围观,见沈秋羽忙得不行,突发奇想地打算搭把手。   他问:“有啥需要我做的?”   沈秋羽正在切配菜,闻言就指了下见手青,让厉北野帮他倒进汤锅。   厉北野倒完后非常有成就感,出去跟阿辉炫耀,没多久,阿辉也跑进来帮忙,看到见手青还有几个遗漏在碗里没放进去,就顺手扔进汤锅。   谁知等他出去没几分钟。   沈秋羽算算时间,觉得见手青应该熟透,就关火给厉北野盛了一碗。   这次沈秋羽严格按照食谱操作,卖相至少没问题,他非常放心。   厉北野喝了口,觉得不错,把整碗都喝光光,并且续了一碗。   沈秋羽信心爆棚,恨不得立马端去给顾濯尝尝,让他快点热泪盈眶跪地求饶直呼爸爸。   阿辉见厉北野喝了两碗,馋得也想喝,厉北野心情好,让大家一起喝。   沈秋羽和阿辉刚端起汤碗往嘴边送,忽见厉北野奇怪地挥了下手,像在胡乱抓什么东西。   两人齐刷刷看过去,不明所以。   厉北野神色凝重道:“这蓝精灵好难抓。”   沈秋羽:“???”   阿辉:“???”   作者有话要说:厉憨憨:草,居然真有蓝精灵!   秋崽:喂,120么感谢在2021-05-25 00:39:03~2021-05-26 01:0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怜眈20瓶;朝阳小狐狸5瓶;不吃香菇和花菜、每天都在变穷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43   晚夜七点。   一辆闪灯的救护车在行车道哇呜哇呜地鸣着笛,连闯数个红灯,直奔麓谷别墅区就近的三甲医院。   直至厉北野被送进急症科,随行而来的沈秋羽和阿辉对视,慢慢舒了口气,两人到走廊外休息区等候。   阿辉抓着头发道:“讲道理吃见手青不会中毒的,只要彻底煮熟。”   沈秋羽也很疑惑这事,说:“我计算过时间,距离厉北野把见手青倒进炖锅有半个多小时,应该都是煮熟的,除非后面又加进去新的,时间没煮够。”   阿辉跟着点头,“这种可能性大,但是谁加——”   他陡然顿住,不说话了。   沈秋羽:“?”   阿辉僵着脖颈转头看沈秋羽。   他摸了把满脸热汗,哪知汗水哗啦啦流得更厉害,又眼巴巴看着沈秋羽,没说话,表情却格外丰富。   沈秋羽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嘴角不禁抽搐。   “该不会是你……”   阿辉迟疑地点了下头,肯定他的猜测。   沈秋羽:“……”   阿辉惊恐问道:“厉哥不会骂我吧?”   沈秋羽安抚他说:“别紧张,往好点想,他可能只想打爆你的狗头。”   阿辉:“……”   结果正如沈秋羽说的那样。   厉北野苏醒后,得知罪魁祸首是谁,那火气噌地直冲脑门,举起拐杖就从病床爬起,揍得阿辉鼻青脸肿。   阿辉痛嚎地夺门而逃,好几天没人影。   厉北野脸色超差地躺在病床上,他特么出院不到24小时,居然又回来这鬼地方,光想想,这火气就烧得噼里啪啦的。   沈秋羽或多或少有点责任,他专门给厉北野煮清热的蔬菜粥,弥补一下下。   哪知厉北野收到蔬菜粥,心情更差,黑着张俊脸,盯着桌面的“蔬菜粥”猛瞧几秒,冷哼道:“你确定这不是烧糊的米饼?”   沈秋羽表示:“水是少了点,也比较稠,但味道应该可以。”   他照着食谱做的,为增加口感,特意加了些配料,味道肯定不会出问题,要是出问题,多半是厉北野味觉失调。   厉北野狐疑地瞥着这碗看不出是粥的“粥”,忽然回忆起半个多月前被黑炭面糊支配的恐惧,警惕问道:“这里面你没加什么辣椒吧?”   突然遭到质疑,沈·菜鸟厨师·秋羽瞪直眼道:“当然没有!你可以质疑我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厨艺!”   厉北野放心端起粥,在喝之前,他表情别扭的问道:“这是你专门做给我吃的,没给阿辉?”   沈秋羽反问:“为啥要给阿辉?”   厉北野轻哼一声,没说话,但他莫名心情就很爽。   厉北野眉眼轻松地舀起一勺“蔬菜粥”,慢慢送进嘴里——   *   当天。   医院内科。   突然收到住院部一位急诊病人。   病因:过敏。   *   沈秋羽被厉北野勒令不准探病。   他没想到蔬菜粥里加胡椒粉,厉北野依然会过敏,又害他嘴巴肿了好几天,红彤彤的,配上他凶神恶煞的怒脸,跟吃过小孩的修罗一样。   厉北野接连两次惨遭“毒手”,发了好大的脾气,沈秋羽怂怂哒,没敢去厉老板那里打卡,安心给自己放几天假。   期间,沈秋羽特地多跑了几个楼盘,综合分析后,看中一套两居室现房。   总价在八十多万,地处近郊,距离市中心比较远,但胜在交通便利,楼下有地铁,周围设施和环境,也比他现在租的那套一居室更完善。   销售员带沈秋羽看过清水房,沈秋羽很满意,预备全款买房。   刚交完定金,又接到小区物业那边的电话,说是派出所在采集居民DNA,让他在规定时间内去小区的辖区派出所,录一下血样。   随着科技发展,技术也在不断更新,派出所做血样采集,沈秋羽没穿书前也遇到过,他回复物业人员后,便在当天去辖区派出所。   最近陆谦似乎很忙,只吩咐王助理给沈秋羽发了不少网络教学视频,沈秋羽粗略看过,感觉得到对方的用心。   看来陆谦当老师当得很上头。   王助理非常恪尽职守,发完视频又寄试卷和参考资料,让沈秋羽本就忙碌的生活,雪上加霜。   沈秋羽特地发了条微信“感谢”陆谦。   陆谦没回。   周钦琛那边更是销声匿迹,他不联系沈秋羽,沈秋羽反而觉得自在。   至于原尚,前两天杨严给他转了笔钱,便没有再联系他,沈秋羽刷微博时看见热搜,知道原尚接了新的电影角色,预备进组拍戏,恐怕也没空搭理他。   他安心忙活自己的事。   转眼一周过去。   厉老板重新召唤他。   他差不多痊愈,今天下午办理出院手续。   沈秋羽这次没亲手做饭,他在医院附近的高档酒店买了清淡米粥和配菜,直接去住院部。   他拎着饭菜跨进病房。   厉北野正在看电视,屏幕内晃过原尚略带邪气的俊脸,桃花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深浓带笑。   沈秋羽脚下差点一滑。   厉北野转眸看他,冷哼了声。   沈秋羽“……”了两秒,把饭菜摆上桌,又递去餐具,厉北野非常受用,接过来顾自吃饭,脸色比前几天好很多。   沈秋羽偷瞄着背后的液晶电视。   正在播放的画面内容,源自原尚成功转型的代表电影《星际特工队》,在几年前非常受欢迎,火得出圈。   原尚这人对待感情随意散漫,但不得不说,他在演技方面天赋惊人,塑造的反派角色非常经典,跟他本人反差极大。   厉北野喝粥时,抬头一看。   他脸色顿时就黑透了,冷哼道:“怎么,这人那么好看,盯着看半天?”   沈秋羽懵逼脸,“谁?”   厉北野伸手用遥控器把电视剧给关闭,屏幕骤黑,他冷脸瞥着沈秋羽,心底那股烦躁火气满心窜。   这姓沈的签约时不说喜欢他么,怎么现在不看他,看别人倒看得那么欢!   看看看,这种小白脸能有个屁看点!   厉北野又气得把电视机打开,瞪着沈秋羽说:“这反派是长得不错,有鼻子有眼的,你平时就喜欢这类型?呵,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沈秋羽:“……??”   沈秋羽莫名其妙地看他,心说厉北野在说什么鬼,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   厉北野见沈秋羽这云里雾里的表情,心头火气更烧得啪啪响,直接把电视机关上,命令道:“看着我。”   沈秋羽问:“看你做什么?”   厉北野恼怒道:“看我吃饭!”   沈秋羽:“……”   厉北野气得吃不下饭。   他没注意到沈秋羽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有啥大病”的麻木表情。   午餐结束。   沈秋羽帮忙办理出院,两人打车回麓谷别墅区,经过中毒和过敏,厉北野暂时没让沈秋羽动厨房。   下午时,保姆过来做饭。   沈秋羽时不时跑去厨房看看。   保姆做的是中餐,偏清淡,不是很符合沈秋羽的口味。   沈秋羽突然有点想念顾濯做的饭菜。   他细细想了想,给顾濯发了条微信过去,顾濯回复得挺快。   【zhuo】:周六可以   【啾啾】:好!   沈秋羽算算时间,还有四天。   他开始思考让顾濯做什么好吃的。   保姆很快做好晚餐,沈秋羽和厉北野吃过后各自休息。   沈秋羽在一楼客房住下,一觉天明。   他身穿休闲睡衣,揉着眼睛往客房外走,手里捏着自己带来的电动牙刷,正在摁开开关刷牙,经过客厅时,倏然对上两张陌生面孔。   沈秋羽眨眨眼,陡然醒神。   而客厅中。   气质颇好的中年男女在沙发坐着,手中拿出购物袋中的衣服,俩人有说有笑,冷不防瞥见走廊晃过的沈某某。   六目相对。   那两人:“……”   沈秋羽:“……”   这时。   厉北野杵拐杖从二楼房间出来。   他见沈秋羽手拿牙刷呆楞在楼下,眉头轻皱,满脸不爽的说:“沈秋羽,快去做早饭,我要吃牛肉馅儿肉包。”   语毕,他猝然看见客厅坐着熟悉的俩人。   “……爸、妈?”   *   客厅。   沈秋羽换了身整洁的常服,坐在沙发角落,迎着厉家夫妇的探寻目光,默默啃油条,喝豆浆。   厉北野解释说他是请来的私厨,负责三餐,厉家夫妇明显不信,这哪家私厨在主人家那么随意,况且这私厨长得也不像私厨,有点过于好看。   厉母不禁多看沈秋羽两眼。   沈秋羽惯来脸皮厚,装作没发现。   反正多看几眼,他也不会少块肉。   厉北野察觉厉母的目光,侧身挡住沈秋羽,厉母微愣,看了眼自家儿子,再望向沈秋羽的眼神就有点奇怪了。   厉北野及时将她注意力转移,问道:“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   厉母不悦地看他,“你说我们为什么过来?要不是阿辉他爸昨晚说漏嘴,你受伤这事儿,我们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你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厉北野哼道:“这有什么说的,小伤。”   厉父突然抬腿踹了脚厉北野骨折的腿,厉北野立刻痛嚎,“你踹我做什么?”   厉父呵笑,“不是小伤么,你嚎什么?”   厉北野:“……”   厉家三人又聊了会儿。   厉母把话题转到沈秋羽身上,“小沈做厨师,那厨艺应该很不错。”   沈秋羽眼皮跳了下,“……还行。”   厉母文雅笑道:“不如今天午餐就由你来做,试试法餐吧,会做么?”   沈秋羽:“啊这……”   他只会吃……   厉母敛笑,正要开口。   厉北野倏然打断道:“不行,他只给我一个人做饭。”   这话原本没啥毛病,是在为沈秋羽解围,可落在厉母的耳朵里,却俨然成了另一层意思,她盯着沈秋羽若有所思。   旁边的厉父也不明原因地多看了沈秋羽几眼,全程皱着眉,似乎在深思什么。   最后是在别墅区对面的星级酒店用餐。   厉北野要带上沈秋羽同去,但沈秋羽不太想去,跟厉北野父母吃饭,似乎哪里奇奇怪怪的。   厉北野不爽的黑脸。   沈秋羽思考后说:“让我去也行。”   厉北野神色稍缓。   沈秋羽认真脸:“协议里没包括这项,你非要我去,那是另外的价钱,得加钱。”   厉北野:“……”   于是。   沈秋羽既蹭上午餐,又拿到加班费,整个人爽歪歪。   他心情好,连厉母频繁投来的视线也自动屏蔽,顾自吃饭,时不时履行替身员工的职责,用公筷给厉北野夹菜。   厉北野似乎心情也不错,沈秋羽夹进他餐盘中的各类菜,他全部吃光光,这点倒让厉母很诧异。   厉母很了解自己儿子,挑食是常态,这毛病居然自己痊愈了?还是说因为夹菜的人不同?   厉父吃东西很慢,目光时不时掠过沈秋羽,每看一次,眉头拧得就深一寸,让人难以忽视。   沈秋羽倏地抬头时,跟他对视一眼。   厉父也没挪开自己视线,似乎想从沈秋羽脸上看出点什么。   一桌人吃出四个心态。   午餐很快结束,四人回厉家。   接下来,厉家父母在厉北野这里呆了三四天,沈秋羽很少过去,只有午餐时会去厉家,其余时间在自己家,抽空去跑跑装修公司。   厉北野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这天,沈秋羽去装修公司逛了几圈,出来时,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他点开接通,那边竟传来厉母的声音。   对方定好地址,邀他见面。   *   咖啡厅。   沈秋羽坐在厉母对面,小口啜着杯子中的抹茶芝士奶盖,平静望着厉母。   他总觉得这一幕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眼熟。   好眼熟。   对面厉母气质如兰,谈吐得体。   她温温和和的看着沈秋羽,说:“小沈,你别怕,阿姨这次单独找你,是有事要跟你说,你不用太紧张。”   沈秋羽点头,“您说。”   厉母轻声笑道:“你不是北野的私人厨师,他那次说你是他的私人厨师,是骗我的,对么?”   沈秋羽心头咯噔一下,没说话。   他不知道厉母是不是在炸他的话,万一是套话,可不就穿帮了么。   厉母料准他是这个反应,也没非逼着对方承认,反正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她从钱夹中取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慢慢从桌面推到沈秋羽面前。   沈秋羽:“?”   厉母见他惊讶地睁圆杏眼,不禁笑道:“这张卡里有一百万。”   沈秋雨先是愣住,然后震惊地反应过来。   这特喵不是电视剧里的剧情么?!   卧槽?   厉母这是要甩钱让他离开厉北野?   居然有这种好事!   沈秋雨按耐住心底的狂喜。   他试探性问道:“厉阿姨,您这是要我离……”开厉北野?   刚说到“离”字。   厉母忽然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沈,北野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好好治治他挑食的毛病。”   沈秋羽:“???”   沈秋羽愣愣道:“阿姨,你误会了,我和厉北野不是你想的那样。”   厉母点头,“对对对,阿姨都明白。”   沈秋羽:“……”   不,我觉得你不明白。   沈秋羽刚张嘴要继续解释,厉母低头看了眼腕表,说:“阿姨跟叔叔得赶时间去机场,以后让北野带你来家里玩,这钱你收着,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阿姨,我们不是……”   “北野他没恋爱经验,他嘴又笨,不会说话,如果让你受什么委屈,你只管跟阿姨打电话,我帮你教训他,刚才联系你的号码就是我手机号。”   “他真是我老板……”   “阿姨先走一步,账单阿姨已经买过了,你可以在这里慢慢喝。”   厉母匆匆说完几句话,站起身告辞,根本没给沈秋羽解释的机会。   沈秋羽尔康手:先听我解释啊!   然而厉母拎着包,走得飞快,眨眼消失在咖啡厅正门口。   沈秋羽:“……”   他默然收回手,心说这误会大发了。   “顾总?”   背后忽然有人疑惑地喊了声。   沈秋羽猛地顿住。   紧接着。   很熟悉的冷越嗓音响起——   “没事。”   沈秋羽刷地扭头。   他果真对上顾濯深邃黑眸。   顾濯和先前见过的清秀青年正坐在他背后的那桌,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多久。   沈秋羽心虚问道:“你什么时候在的?”   顾濯抬眸看他,“一直。”   沈秋羽:“……”   他现在想连夜打包逃去火星。   *   行车道。   一辆奔驰直奔机场。   奔驰车厢内。   厉母神色挺高兴道:“小沈这孩子我还挺喜欢的,长得也乖巧可爱。”   她说完,却见自己丈夫一直沉默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   厉母问:“怎么了?这几天你老是这样。”   厉父转头反问:“你不觉得小沈长得很像一个人么?”   厉母微愣,“像谁?”   厉父摇头道:“暂时没想起来。”   厉母笑道:“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大概只是偶然。”   厉父拧着眉,没说话。   *   跟顾濯谈事的清秀青年离开。   沈秋羽坐在顾濯的边上,继续喝着自己那杯饮料,时不时瞄一眼顾濯。   他心底直犯嘀咕,顾濯难道不好奇么,怎么没问自己?   顾濯把笔记本放桌面。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脊背挺得很笔直,不同沈秋羽懒散地靠着坐椅,他姿态端直又优雅。   他一言不发地继续工作。   半小时后。   顾濯结束工作,“走吧。”   沈秋羽正在打瞌睡,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嘴问:“去哪儿?”   顾濯:“你家。”   沈秋羽“哦”了声。   两人下楼坐进顾濯那辆宾利。   今天司机没来,是他自己开车出来的。   车厢中两人没说话,顾濯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表情,沈秋羽莫名觉得顾濯好像不太高兴。   沈秋羽问:“顾濯,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宾利正好停在红绿灯路口。   行人慢悠悠经过斑马线,从两人视野中晃过,车窗隔绝外界的嘈杂。   很安静。   沈秋羽等着顾濯回答。   顾濯低声道:“没有。”   沈秋羽瞥着他冷冰冰的脸色。   不信。   沈秋羽家距离那家咖啡店并不远,开车回去四十分钟,两人很快到家,顾濯安排送食材的人也恰好赶到。   顾濯进厨房做菜,沈秋羽扒着墙壁往里看,馋得不行,顾濯切菜炒菜,动作很流畅利落,姿态优雅,不像在做菜,反而像在创作什么艺术品。   沈秋羽没见过有人能把做菜这种事,做得那么赏心悦目。   沈秋羽问:“顾戳戳,今晚吃什么呀?”   顾濯头也不抬道:“排骨,土豆,藕片,鸭汤。”   “好!”   沈秋羽馋得舔舔嘴唇。   他没再打扰顾濯,去卧室写陆谦布置的试卷,他最近复习过高中各科的知识点,做题很快,几张试卷没多久便写完了。   做完后,拍照发给王助理。   王助理那边秒回。   等他出去卧室,顾濯正巧坐好晚餐。   他将今晚做的三菜一汤端上桌。   沈秋羽早就饿得肚子直叫。   他馋得流口水,飞快夹起一块香喷喷的排骨塞嘴里,刚嚼一下,明艳漂亮的脸蛋立刻被酸得皱起来。   沈秋羽摸着被酸得发软的腮帮子,哭丧着脸问:“怎么这么酸?”   顾濯神色平淡,“醋溜排骨。”   太酸了。   这跟平时的醋溜排骨不在一个酸度。   完全酸出新高度。   沈秋羽放弃排骨,转而夹了块藕片,准备缓缓嘴里那股酸得掉牙的酸味,可这藕片放嘴里,又是一股醋酸味,简直像把他整个人扔进陈年醋缸。   他迅速转头看顾濯,表情愤愤。   顾濯平静地夹起藕片,慢悠悠地吃,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似乎完全不受这醋酸味影响。   沈秋羽:“……”   沈秋羽开始自我怀疑,莫非是我酸度接受度低?   沈秋羽看着最后一道清炒土豆丝,心说这个颜色不深,看起来清清淡淡,总不会也是酸的吧。   他试探性夹了些,小心翼翼地尝尝。   好家伙,又特喵是酸的!   而且超酸!   顾濯今天是把他家白醋和黑醋全倒菜里了么!   沈秋羽偏不信邪。   他盛了碗面前的萝卜汤,往嘴里塞,结果毫不意外,酸得他直想哭,眼尾都泛起一点薄红。   顾濯黑眸睐他,“这是酸萝卜老鸭汤。”   沈秋羽:“……”   酸酸酸酸酸酸酸×10086   沈秋羽简直要被“酸”字占领大脑了。   他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同时吃这么多醋溜的菜。   顾戳戳今天这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明天继续   秋崽:牙要酸没了(痛苦面具)   ————————————   二哈:我似乎越来越晚了啊啊啊,大家可以早上起来看,睡觉啦,大家晚安,笔芯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留言,以及地雷,比心心 第44章 44   周末连续两晚的醋溜菜,酸得沈秋羽怀疑人生,等顾濯离开,他后知后觉的顿悟一件事。   顾戳戳他好像在生气。   但……   为什么?   沈秋羽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他在车里问过,顾濯明明说没生气,怎么现在又突然生气,是工作不顺心?或者顾氏集团最近有什么难事?   更或者是别的原因?   他越想越头秃,却得不出答案。   这时。   洗衣店老板忽然联系他,称有两身衣服在店里放置许久,请他过去拿,沈秋羽恍然想起,他先前借顾濯的两件衣服没还,一直放在干洗店。   他跑去取回衣服,给顾濯发了微信。   顾濯让他把衣服放在顾氏集团一楼前台,届时吩咐助理去取。   沈秋羽照做。   顾氏集团。   一楼。   前台正在整理资料。   有人寄放东西,她以为是员工快递什么的东西,顺手接过并递去记录册,要求填写简单的个人信息。   对方填完拿给她,前台无意识地扫过信息栏,猛地瞥见“顾濯”两个字,她倏然顿住,飞快抬头。   柜台外面站了个明艳秀丽的青年,他身穿简单的浅色休闲装,背着深色帆布挎包,很白净俊秀,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青年笑出两颗梨涡,“顾副总的助理等下来拿,麻烦你交给他,谢谢。”   “不客气。”   前台愣然点头。   她再看手里拿的干净纸袋,见袋中似乎是衣物类的私人物品,心头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卧槽卧槽卧槽!?   这帅哥是谁?跟顾副总什么关系??   好奇。   超级好奇。   沈秋羽倒没注意到前台的激动,他给完东西就离开,折身走了几步,脚步微顿,又想起什么。   前台暗自猜测这漂亮青年跟自己公司顾副总是什么关系,会拿着顾副总那么私人的衣物过来公司给对方。   说是朋友,似乎又亲密了些,说是恋人,私人物品送来公司转交,又奇奇怪怪的。   前台正在心底八卦着,冷不防对方突然掉头折返回来。   前台立刻标准式微笑,“请问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沈秋羽从兜里摸出一袋水果糖,认真脸道:“麻烦把这个一起给他。”   前台:“?”   直到沈秋羽离开,前台都盯着那包糖。   她很懵逼。   给顾副总……一袋糖。   这什么操作?   *   沈秋羽从顾氏出来,想了想,又开始给顾濯发微信消息,他虽然想不出来顾濯心情不好的原因,但自己作为朋友,那肯定得关心关心他。   沈朋友立马开始关心。   于是。   顶层办公室的顾副总突然被微信消息轰炸,旁边正在做汇报工作的助理闻声,睨了眼他嗡嗡直响的手机,屏幕不断有新消息弹出来。   好像是三个字的备注。   什么什么鼠。   顾濯倏然抬眸睐他,助理匆忙移开目光。   顾濯神色平淡地将手机反扣。   “继续。”   助理点头,接上刚才的汇报。   他心底却在嘀咕,是谁在给顾副总发的消息,顾副总居然要藏起来。   等助理离开办公室。   顾濯睇了眼手机,默然拿起来划开锁屏,点进沈某某的对话框。   几十条未读信息刷然划过。   最终目光定格在末尾两条消息。   【啾啾】:阿戳,生气会伤肾阳*   【啾啾】:你快别气了(认真脸)   顾濯:“……”   而楼下。   沈秋羽发完超多“关心”消息,又特别提醒顾濯生气的危害,简直要被自己感动落泪,非常心满意足地摁灭手机。   刚坐上网约车,手机“滴”地一响。   他瞥了眼,见是来自【zhuo】的微信。   沈秋羽激动:肯定是顾戳戳在感谢我!   短短瞬间。   沈秋羽连后面几天宵夜吃啥都想好了。   他飞快划开锁屏,切入对话框。   在看清内容,脸上缓缓冒出无数个问号。   【zhuo】:吃太多,也会   【啾啾】:???   消息发过去,顾濯没有再回。   沈秋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濯那句话指什么,他顿时好气哦,终于明白顾濯为啥长这样依然没对象。   肯定是因为他太毒舌!   沈秋羽立刻决定晾晾这个朋友,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这已经严重危害他们的友谊。   他关闭手机,直接去沈安所在的医院,没有再给顾濯发消息。   沈安转院后,医生安排手术前让他做全身体检,目前结果已经出来,在决定做手术前,医生需要跟家属谈谈,说清楚手术的利害关系。   这种手术很特殊,危害与好处并存。   医院。   沈秋羽先去病房看望沈安,买了一些少年人会喜欢的零食,以及绘画材料,他看得出来沈安很喜欢画画。   沈安收到画笔和绘本非常高兴。   他当场给沈秋羽画了只嫩生生的小白兔,栩栩如生,看上去毛绒绒的,相当肥美……啊不对,是相当可爱。   沈秋羽夸道:“这小白兔看着真好吃。”   沈安高兴附和道:“是啊,我也觉得它真可爱……嗯???”   沈秋羽没注意自己说漏嘴,把零食放边柜上,给沈安递去一包海苔,沈安慢吞吞咬着吃,时不时看沈秋羽一眼,好像又什么话想说。   沈秋羽盘腿坐在座椅上,姿势懒洋洋的,也咔嚓咔嚓咬着酥脆的海苔片。   “有什么话就说吧。”   沈安犹豫道:“哥哥,这里住院费是不是特别贵?”   沈秋羽往嘴里塞了两三片海苔,边吃边道:“不贵,很平价,你哥我负担得起,你安心在这里住就行,等你治好病,我就带你回家,这里住着不方便。”   沈安微愣,继而沉默地低下头。   他不吭声了。   “怎么了?”   沈秋羽抬眸看他。   沈安闷声说:“哥哥,我们不住家里,搬出去住吧。”   沈秋羽满脸懵逼,“好端端家不住,为什么要搬去外面住,家里不好么?”   “在家,哥哥只能住阳台。”   沈秋羽愣住。   几秒后。   他反应过来沈安在说什么。   他俩的信息不对等,沈安目前并不知道沈富强和蒋玉淑的事,更不知道他已经和沈家断绝关系。   许久前蒋玉淑在电话里提过,沈富强车祸瘫痪,但他没去了解沈富强住在哪家医院,也没去看过他。   沈富强待原主差,他看不过眼,自然不可能去探望。   这件事沈秋羽没打算隐瞒沈安。   沈富强虽不是原主生父,却是沈安的生父,至于要不要去探望他,也得沈安自己决定,他无权干涉对方。   沈安听沈秋羽说完有关沈富强的前因后果,脸色煞白,肩膀轻轻颤抖着。   他摸索着抓住沈秋羽的手,红着眼圈道歉:“哥、哥哥,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沈秋羽有点手足无措。   他忙拿起边柜的餐巾纸递给沈安,“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给我道歉,如果你真觉得很抱歉,就快点把病养好,回家给我帮忙做家务吧。”   沈安扬起笑脸,“好。”   沈秋羽又问:“你要去看他么?我帮你查查他在哪个医院。”   沈安摇头,“他没有好好养过我一天,一直都是哥哥在照顾我,他不要哥哥,我也不要他,况且血管关系并不能代表一切,有时候我宁愿没有他这个父亲。”   “我有哥哥就行了,其他人不重要。”   沈秋羽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沈安很自然地抬头蹭了蹭。   他这样的亲昵举动,沈秋羽始终有点不习惯,他不是原主,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沈安的亲近,就默然抽回手。   沈安满脸不解地望着他。   沈秋羽尴尬地摸了下鼻尖,又怕心思敏感的沈安多想,找补道:“你主治医师已经在诊室,我先过去找他。”   沈安乖巧地点点头。   沈秋羽飞快遁走。   在转院前,沈秋羽特地了解过每家医院,看他们在地中海贫血方面有没有相关专家,有合适的,再安排沈安转院。   目前这位主治医师在地中海贫血这种遗传病方面很有经验,沈秋羽到他诊室后,他很清晰地条列出手术的利害,方便沈秋羽去理解。   沈秋羽跟他沟通后,依然决定进行手术。   手术固然有风险,但不做手术,沈安时刻会面临生命危险,而做手术,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如果成功,那沈安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沈秋羽跟沈安说过这个问题,他也愿意接受手术治疗。   定好手术日期。   医生让沈秋羽回去准备准备,手术之后的那一周,需要家属在病房陪护。   沈秋羽便回去收拾东西。   *   顾家别墅。   餐厅。   一桌四人安静用餐。   无人说话。   直至晚餐结束。   顾父特意留下顾家俩兄弟,顾琤和顾濯随同他进入二楼书房。   顾母看三人上楼,以为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商量,便没放在心上,她到客厅跟自己小姐妹视频。   视频联通后。   镜头那方的中年女性非常温和地打了声招呼,两人开始聊天,相谈甚欢。   顾母笑着说:“你前几天来北城怎么也没跟我出来聚聚,难得过来一次,可惜又没见到面。”   那边道:“这不是被我家那臭小子吓得来北城的,去玩什么赛车,腿都摔断了,我们险些被蒙在鼓里。”   “你儿子没事吧?骨折可不是小事,养不好后期还得遭罪。”   “应该没事,有人照顾。”   对方似乎想起什么趣事。   她笑得合不拢嘴的说:“我儿子最近找了个对象,挺乖的,专门在家照顾他,我们到家时,那孩子都吓傻了,怕我们反对,俩人还合伙骗我们,说是他是我儿子请的专厨。”   “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他看人家那眼神跟他爸当年看我如出一辙,不然怎么说是父子,就这样还想骗我。”   顾母闻言也笑,继而想到自家两个儿子,叹气说:“不知道我家俩儿子什么时候有对象,真是愁死我了。”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闲聊起来。   楼上书房。   谈完事的父子三人坐在沙发边喝茶。   顾父沉吟道:“下周是你们妈生日,今年也订北城酒店,生日宴的邀请事宜,老大你去安排,记得把小沈也加上,他救过你妈,对待他一定要有礼数。”   顾琤温雅轻笑,“好的。”   “至于老二,你负责联系酒店人员,亲自去查看菜单,预备好菜品和酒水,今年依然别太张扬,关系不近的,就不必请过来,照着去年的邀请名单来。”   顾濯轻轻颔首。   顾琤余光睨过自家二弟,腔调和缓道:“爸,小沈住的地方远,宴会当天过去恐怕不方便,我那天提前去接他。”   顾父顿觉老大想得很周到,正要点头,旁边全程寡言的二儿子倏地开口。   “既然远,大哥开车也费时,在北城酒店开间房更好。”   顾父认可说:“确实开间房更方便。”   顾琤看了眼自己二弟,温温和和地笑了。   顾濯眉眼云淡风轻,没什么表情。   顾父目光在两人间扫过,隐约觉得这俩兄弟似乎有什么暗涌在波动。   谈话结束。   顾濯和顾琤各自回自己房间。   临开门,顾琤喊住顾濯。   顾濯转眸看他。   顾琤笑容温煦,“老二,别生气。”   顾濯语气很平静,“我没生气。”   顾琤看着他,但笑不语。   顾濯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回卧室。   顾琤笑了声。   *   次日清晨。   沈秋羽准备再多看几家装修公司,在家装市场逛着时,突然收到来自消失已久的周钦琛的微信消息。   他没废话,只有四个字。   【伦勃朗】:今晚过来。   过去哪里这人也没说,但凭着沈秋羽对他的了解,估计是在他家,至于哪个家,这就很难说。   沈秋羽假装没看到,正捏着手机往兜里揣,一抬头,跟对面刚走出电梯间的周钦琛撞个正着。   沈秋羽:“……”   沈秋羽以为被抓包,满脸方得一批。   方着方着,他陡然发现,周钦琛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他目不斜视地和身旁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朝反方向走廊步去,两人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他。   沈秋羽暗自松了口气,非常庆幸,匆忙从旁边消防楼道快速下楼。   他正跑到一楼,停下来休息。   手机“滴”地响了声。   拿出手机看了眼,差点没拿稳。   【伦勃朗】:你跑什么?   【啾啾】:……   俩小时后。   沈秋羽坐上周钦琛的车。   周钦琛“……”地看了他半分钟,冷着脸道:“你跑后驾驶坐什么,想让我当你司机?”   沈秋羽远离周钦琛的想法瞬间破灭。   他灰溜溜坐回副驾驶。   周钦琛开车期间没说话。   他不说话,沈秋羽也安静如鸡。   这份诡异的平静,一直持续到目的地。   打瞌睡的沈秋羽被周钦琛叫下车,他“哦”了声,慢吞吞下车,环顾周围环境,认出这是麓谷别墅区,并不是上次那栋关他好几天的深山别墅。   周钦琛在门口见他没跟上,转头看他。   沈秋羽立刻跑过去。   周钦琛露出满意的微笑。   两人进入玄关。   沈秋羽不自觉地瞄了眼鞋柜,又想起上次周钦琛企图让他换上女仆装,心底忐忑的想,这次不会又要换什么乱七八糟的女装吧。   沈秋羽全身都发出拒绝的气息。   这份忐忑延续到进入画室。   沈秋羽立刻被宽敞明亮的油画室惊得目瞪口呆,瞳孔地震。   他震惊的不是油画室场地宽阔,而是整间画室中,竟有上百幅不同的肖像油画,每面墙壁上都挂满了。   然而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这些油画头像。   都没有脸。   所有油画人物非常精致,面部却没有五官,空荡荡的,显得异常诡异可怕。   尤其在这种天色已暗的夜晚。   沈秋羽:孩怕。   周钦琛坐在画架边,熟练系上防止沾染颜料的罩衣,金棕短卷发梳拢在颈后,露出他俊美阴郁的五官。   沈秋羽站在门边,看着面前肤色苍白面容沉郁的周钦琛,脑海中不禁浮现一部部吸血鬼电影。   雷雨交加。   深夜古堡黑暗又阴森。   无数可怕的蝙蝠藏身阴暗角落,伴随苍白阴郁的俊美吸血鬼隐匿暗处,黑暗中,殷红眸子虎视眈眈凝视着他的猎物。   视线仿佛会咬破薄薄的皮肤,吮吸流动的香甜鲜血。   沈秋羽刷地捂住自己侧颈。   他目光警惕地盯着正在用松节油清洗画笔的周钦琛,拳头硬了。   如果他敢咬自己,立马把他打成猪头。   周钦琛放下画笔和松节油,见沈秋羽立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皱眉看他。   “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哦。”   沈秋羽磨磨蹭蹭进门。   周钦琛指着窗边的皮椅,“到那里坐下。”   沈秋羽慢吞吞坐下。   他等着周钦琛下一步指示,但接下来,就没有指示了。   沈秋羽:“?”   没有女装了么?   周钦琛拿起铅笔,在全新油画布上起稿,看沈秋羽乱动脑袋,他阴郁眉眼登时露出不悦神色。   “别动。”   沈秋羽立刻坐好,不动。   周钦琛神情稍缓了些。   沈秋羽安静坐在皮椅上,但他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周钦琛:“……”   他嘴角压直,神色冷郁。   沈秋羽正瞌睡着,冷不丁被什么砸了下脑袋,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瞪向攻击物的出处,反应相当敏捷。   在对上周钦琛目光时,他轻轻眨了眨眼,迅速醒神,再扭头看地上。   有块橡皮擦。   他捡起橡皮擦掷回去。   周钦琛抬手接住,看着沈秋羽微微皱眉。   不对。   沈秋羽很不对劲。   上次在餐厅时,沈秋羽以利落过肩摔把他狠掼在地,他就察觉沈秋羽不对劲,跟当初签合同前判若两人。   难道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周钦琛沉眸盯着他,眼神渐冷。   沈秋羽打着哈欠问:“周先生,我得保持这个动作多久?”   周钦琛敛回视线,继续画草稿。   “直到我画完。”   周钦琛话音刚落。   沈秋羽立刻露出满脸晴天霹雳的表情。   他没学过油画,但也知道画一副完整的油画怎么也得画个三四天,所以他就得在这里坐三四天??   沈秋羽有点想口吐芬芳。   周钦琛没说话,继续画自己的。   沈秋羽哭丧着脸坐在皮椅上,低垂脑袋,开始在心底亲切地问候周钦琛,顺便诅咒他这辈子都追不到顾濯,做一辈子单身狗。   周钦琛看沈秋羽满目幽怨的望着自己,顿觉他那副焉嗒嗒的表情很有意思,唇角不禁上勾,噙着一抹笑容。   等周钦琛彻底起稿结束。   时间已到深夜十一点。   他直起身看了眼窗边,沈某某靠着墙壁已经睡得熟透了,半边窗帘被他扒拉着盖在身上,完全把这儿当床,丝毫没有作为绘画模特的自觉。   周钦琛:“……”   哒。   周钦琛放下铅笔走过去。   沈秋羽睡得很熟,没察觉有人靠近。   周钦琛目光掠过他露出来的半截脖颈,纤细又白皙,锁骨处那颗小红痣若隐若现,很漂亮。   周钦琛视线在整个油画室划过。   最后再落在沈秋羽那张精致秀丽的脸庞,他五官不算深邃,很精致,鼻梁秀挺,眉眼明艳,唇瓣色泽莹润,唇形饱满好看,属于耐看型的明秀美人。   他长相跟顾濯相差很大。   顾濯五官偏冷冽,眉眼深邃带有薄戾感,气场很强,一般人都会敬而远之,不敢直视靠近。   当初找沈秋羽当替身,是因为他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合适的赝品,他要的替身是能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傀儡玩偶。   沈秋羽很合适。   至少签合同前的他很合适。   但最近。   他发现这个玩偶实在不听话。   会反抗他。   他很不喜欢。   周钦琛想。   他沉默地看了沈秋羽片刻,微微弯下腰,想将他打横抱起,送去房间休息。   谁知他刚附身靠近,对方手臂陡然抬起,朝着他飞快挥来,动作快得惊人,他匆忙避开,不幸撞上画架,显得有几分狼狈。   哐啷。   巨大声把沈秋羽瞬间惊醒。   他猛地睁开杏眼,凛然望向声源。   周钦琛脸色难看地靠着画架,画框层次不齐地散了一地,他正冷眸盯着他,心情似乎非常之差。   沈秋羽:“?”   周钦琛声线沉冷。   “我是让你来这儿睡觉的?”   沈秋羽睡眼惺忪,“应该不是。”   周钦琛:“……”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   顾戳戳:肾虚阳*?   秋崽:对!   以后   顾戳戳:肾虚阳*?   秋崽:我说过么?(选择性失忆中)   顾戳戳:试试   秋崽:不了不了 第45章 45   沈秋羽迷迷糊糊睁开眼。   窗外天光大亮,油画室内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周钦琛人影。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身上忽然有什么东西滑落在地,低头看,是条很柔软的羊绒毛毯,应该是周钦琛给他披上的。   看来周钦琛也不算很讨人厌。   沈秋羽心想。   沈秋羽揉捏着酸痛地后颈站起身,活络各部位关节,说真的,这皮椅睡着真难受,他现在浑身肌肉都疼,像经过什么超强运动量。   做完拉伸运动,他身体稍微舒服些。   沈秋羽慢慢环顾油画室内,除去肖像画,也有少量风景油画,有几幅风格好像跟什么莫奈梵高有些相似。   他也不是很懂油画,不确定记错没有。   沈秋羽又跑去看周钦琛画的自己,但画布上只铺了色块,看不出什么细节,他意兴阑珊地看其他油画。   在室内看了会儿,他忽然瞥见什么,走到一幅人物油画前站定。   这幅油画背景浓黑,人物置身深暗环境,从外形看应该是个青年,衣着纯白衬衫,肤色白皙,跟其他画有一点区别。   这张脸画着人物的眉眼,杏眼圆润,眉峰微扬,带了几分明艳朝阳。   好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沈秋羽凝眉沉思。   许久,他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这会儿正饿得发慌,他很快把疑惑抛之脑后,满心只有离开油画室去吃恰饭。   沈秋羽到餐厅时,那名外籍保姆也在。   周钦琛正在翻阅梵高画册,手里端着热牛奶,慢悠悠地喝着,头也不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沈秋羽挠头问:“周老板,我的员工早餐哪?”   周钦琛撩着眼皮看他,没说话。   沈秋羽:“?”   在沈秋羽跟他傻愣愣对视半分钟后,周钦琛给了外籍保姆一个手势,对方递给沈秋羽一颗白煮蛋。   沈秋羽眼巴巴等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杏眼瞪得溜圆:“就这???”   周钦琛悠然放下牛奶杯,阴郁苍白的俊脸正对沈秋羽,“你昨晚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   沈秋羽边啃鸡蛋边问:“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么?”   周钦琛眼皮一跳,“哪里都不满意。”   沈秋羽失望地“哦”了声。   周钦琛见他哭丧着脸往外走,喊住他问:“你去哪儿?”   沈秋羽理直气壮道:“出去买早餐,你不给,我还不能出去买么。”   周钦琛:“……”   最终沈秋羽还是吃到外籍保姆做的西式早点,又喝了两杯热牛奶,他满足地瘫在餐椅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像只餍足的大懒猫。   周钦琛没见过这么爱吃又懒散的人,不禁觉得有趣,他推过去一盘碧根果,微眯着眼命令。   “再吃来看看。”   沈秋羽睁开眼看他,瞥了眼,怎么都觉得周钦琛这语气像极了投·毒的犯罪分子,他摇头拒绝投喂。   周钦琛脸色顿时不好看。   “你如果不吃,午餐和晚餐也别吃了。”   沈秋羽:“……”   沈秋羽心底骂骂咧咧,上一秒不给吃,现在又逼着吃,这周钦琛果然有病,顾濯不喜欢他是有原因的!   那点披毛毯产生的好感瞬间跌零。   周钦琛满意地看着沈秋羽啃碧根果,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吃得慢吞吞的,腮帮子微微鼓动着,莫名像金丝熊仓鼠,弱小无助但能吃。   只是……这沈秋羽可不弱小。   周钦琛单手托腮,睇着餐桌对面的沈秋羽,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他似乎非常喜欢看着别人吃东西。   什么怪癖。   沈秋羽腹诽,这人指不定有啥大病。   他吃了半盘碧根果,腮帮子都嚼得发酸发软,停下手不吃了,周钦琛倒也没再勉强,让他去画室原地坐好,他们继续昨晚没完成的画。   周钦琛上色时,外籍保姆轻叩房门,继而端进来磨好的咖啡。   微涩奇特的咖啡香味在室内弥漫。   咕咚。   有人在吞咽口水。   周钦琛转眸,看向直勾勾盯着自己……手中咖啡的沈某某。   沈某某眼巴巴的问:“好喝么?”   周钦琛转身回到画架前,苍白俊脸扬起笑容,“没你的份,老实坐好。”   沈秋羽:“……”   沈秋羽攥紧拳头,周钦琛你等着。   沈秋羽在周钦琛家艰难度过三四天,过着吃不饱的悲惨生活,那幅写生的人物油画终于快完工,他险些痛哭流涕,总算能摆脱周钦琛这个疯批狗。   周钦琛停下上色的手,瞥向蠢蠢欲动的沈某某,喊来外籍保姆,用意大利语跟她交流着什么。   沈秋羽曾经自学过意大利语,学习时间虽不长,但勉强能听懂一些对话,周钦琛跟保姆聊天内容是餐点。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保姆也能听懂中文,周钦琛为啥要用意大利语沟通,莫非想背着他开小灶?   沈秋羽拳头秒硬。   克扣他餐点就够了,现在居然瞒着他开小灶,周钦琛这就很过分!   沈秋羽愤愤瞪着周钦琛。   他预备在保姆给周钦琛开小灶时,把餐盘扣他脸上。   然而。   这份开小灶做出来的杏仁饼和香炸奶酪卷,却被保姆轻轻放在他面前。   沈秋羽:“?”   保姆腔调生硬道:“先生,给你,吃。”   沈秋羽扭头看了眼画室中改动细节的周钦琛,悄悄用意大利语感谢保姆,保姆微愣,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   沈秋羽也没在意,反正感谢过,那这盘吃的就属于他了。   他端着餐盘在院子周围散步,边走边吃,忽见前方长满红蔷薇的铁栅栏下有什么东西,叶片一直在颤动。   走过去,看见一只很小的小奶狗。   是只德牧幼犬。   这小奶狗好像被卡在铁栅栏与蔷薇花枝的缝隙间,进不去出不来,在地上使劲儿抛土,已经挖出拳头大的土坑。   它好蠢。   沈秋羽心说。   他吐槽完这句。   又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好像几周前他也被卡过,还被顾濯一杆子捅回盥洗室,整个人摔得四仰八叉,额头都红了。   这话仿佛在骂自己。   沈秋羽把话迅速撤回。   他往嘴里塞了块杏仁饼后,放下餐盘,拍拍手过去蹲下帮忙,把几根蔷薇花枝条拨开,伸手抱起这小奶狗时,却发现它脖子上戴着犬项圈,有牵引绳。   绳索尽头顺铁栅栏延续至外面。   沈秋羽用手拽了两下,见拽不动,就疑惑抬头,想看怎么回事。   倏然。   他对上厉北野满脸震惊的表情。   站栅栏外的厉北野翡翠绿眸睁大,看看沈秋羽,又看看门牌号,似乎猛地想起什么,脸色立时十分难看。   “你怎么在这儿?!”   啪嗒。   沈秋羽嘴里的杏仁饼掉地上。   *   十分钟后。   满墙艳红的蔷薇花下。   夏风徐徐。   刚编完的沈秋羽脸不红心不跳。   他摸摸小德牧的脑壳,说:“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是个卑微打工人。”   厉北野狐疑看他,“你只是来他家兼职绘画模特,跟他没别的关系?”   沈秋羽眨巴眨巴眼睛,假装无辜。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他说话时,很认真的注视厉北野。   企图糊弄过关。   厉北野不大相信,冷哼了声。   他转头看盘腿坐在台阶上的沈秋羽,他懒散地靠着墙壁,鲜艳蔷薇花衬得他肤白如雪,唇色比花还艳。   那双凝视而来的杏仁眼像蕴藏着星光,明亮又清透,他眼中只看得到眼前的人,仿佛他心底也只有眼前的人。   这家伙眼睛真好看。   厉北野心想。   四目相对。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胸腔,一下一下,好似野马般要从束缚中挣脱开。   动静大得无法忽视。   厉北野六神无主地摁住胸膛。   掌下那颗炽热的心脏扑通扑通在狂跳。   心率不停加快。   加快。   沈秋羽正等着厉北野回答。   谁知厉北野突然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大,撞得蔷薇花簌簌落了一地,花瓣不住飘飞,扑了沈秋羽满脸,迫使他伸手去摘。   沈秋羽眯着眼仰头:“厉少?”   “叫什么叫,闭嘴。”   厉北野面红耳赤地喝止。   他抓起小德牧犬,凶巴巴丢下句“不准跟来”,就飞快跑得没人影。   沈秋羽:“???”   沈秋羽看了半会儿厉北野离开的方向,依旧云里雾里。   这啥情况啊?   怎么突然就跑了?   他甩甩头,没理厉北野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找到刚才翻过来的位置,转身抓着栅栏,正翻身往里跳——   “放着门不走,翻什么墙。”   熟悉声音倏然响起。   吓得沈秋羽脚下差点踩滑。   他僵着脖子转头,见周钦琛端着那盘甜点,站在不远处的正门口,目光越过高低起伏的绿植,有几分阴冷。   沈秋羽瞠目结舌半晌,憋出一句话。   “我看你家栅栏防贼不。”   周钦琛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端着餐盘转身进入室内。   沈秋羽心慌慌,压根不知道周钦琛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又站了多久,是不是听到他和厉北野的对话。   他好方。   真的好方。   沈秋羽心虚地从正门回到客厅。   周钦琛坐在沙发边,手里捏着根细长的薄荷烟,他金棕短卷发披散,沉默吞吐着烟气,沉郁眉眼一片阴鸷。   沈秋羽暗戳戳坐下,不敢开腔。   他得等周钦琛先说话,才能知道周钦琛听见多少。   周钦琛沉默抽完一支薄荷烟,烟蒂在玻璃烟灰缸中捻灭,保姆迅速走来拿开烟灰缸,并递给他一管口腔喷雾。   周钦琛喷了两泵,遮去薄荷烟的味道。   他撩着眼皮看沈秋羽,能看出对方的心虚和慌张。   “你想跑?”   周钦琛问。   沈秋羽:“啊?”   周钦琛慢条斯理地放下喷雾,慢声说:“不用跑,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沈秋羽愣然两秒,立刻顿悟。   周钦琛没有听到他和厉北野的对话,他甚至可能不知道厉北野来过。   沈秋羽长舒一口气。   那颗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沉甸甸落回去。   周钦琛看他满脸放松,微眯着眼问:“你□□出去,没立刻离开这里,在外面碰到哪个熟人了?”   沈秋羽心头陡然咯噔一下。   他强自镇定道:“我看你家蔷薇花长得好看,想拍照给你看看。”   “是么?”   沈秋羽疯狂点头,“蔷薇花开得那么好看,你不画,就很可惜。”   周钦琛笑道:“那你去那里坐着。”   沈秋羽问:“坐那里干什么?”   周钦琛继续深笑,“单画蔷薇花多无聊,再画个你,就很有趣。”   沈秋羽:“……”   这瞬间,沈秋羽想打爆周钦琛狗头。   周钦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又说:“月底我有宴会需要参加,你跟我一起去。”   沈秋羽问:“在哪里?”   “你不用关注地点,我会派人去接你。”   “……行吧。”   沈秋羽也没继续问,反正蹭个饭的事,届时他专心干饭就行了,周钦琛有什么目的都跟他无关。   周钦琛并不清楚他那点小心思,目光掠过他衣着,提醒道:“那天穿正装。”   沈秋羽比划OK手势,示意自己了解。   周钦琛放心点头。   晚餐结束。   周钦琛派人送沈秋羽离开别墅。   沈秋羽离开前,暗戳戳问:“那个杏仁饼和香炸奶酪卷我没吃完,能打包不?”   周钦琛:“……”   周钦琛没理沈秋羽,转身回室内。   不多时,外籍保姆拿着用食用纸盒装好的两样点心,送到沈秋羽手里。   沈秋羽用意大利语说了“谢谢”。   外籍保姆扯着嘴角,对他笑了下。   沈秋羽回家休息一夜,次日带上住院需要的洗漱用具,前去医院。   沈安手术安排时间在下午,沈秋羽上午过去陪伴沈安,给他缓解手术前的紧张,以免他害怕。   沈安是重型β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根治他只能选择造血干细胞移植,但医生也告诉过沈秋羽,目前这项手术不是很成熟,有一定风险。   这件事沈秋羽告诉过沈安,因此怕他术前紧张,想提前过来陪他。   沈安心态倒还好,没有表现出害怕。   沈秋羽稍微放心些。   下午四点。   沈安被推进手术室。   沈秋羽一直在走廊等着,直至天黑,有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让沈秋羽看术后注意事项,并签字。   沈秋羽签完,医生正好出来。   医生笑着跟他说手术非常成功,后期需要好好修养,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恢复健康,但至少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沈秋羽不禁放心,感谢医生后,他和护士推着沈安回去病房,护士交接工作后离开。   不多时。   接班护士进来给沈安挂药水输液。   直至九点半,沈秋羽正在嗦酸辣粉,沈安麻醉过去后,悠悠转醒。   他懵懵地望着天花板,嘴巴动了动。   “哥、哥哥……”   沈秋羽把酸辣粉放下,坐到床边问他:“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安迟缓地摇摇头。   沈秋羽看他表情呆滞,估计他麻醉效果还没完全消退,抬手给他盖好棉被,说:“有些困的话,就再休息会儿。”   沈安闭着眼点点头。   沈秋羽坐回去,准备继续嗦粉。   沈安弱弱的声音又传来,“哥哥,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手。”   沈秋羽看他虚弱,心想沈安到底是个小孩子,做完手术依然有些后怕。   他一只手嗦粉,一只手伸给沈安,任由沈安握着。   沈安抱着他的手,安心地闭上眼睡觉。   等沈秋羽吃完这份简单的晚餐,沈安闭着眼睡得很熟,他悄悄把手抽回来,轻手给沈安掖被角,然后拎着外卖盒下楼扔掉。   夜间医院依然人来人往,他不自觉地仰头看天空。   今天是满月。   沈秋羽敛回视线,上楼回病房。   他走到病床边,见沈安已经醒过来。   沈安揉着眼睛问:“哥哥刚才去哪儿了?”   沈秋羽给他倒了杯水,随口说:“下楼扔外卖盒。”   沈安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手捧水杯小口喝着,很安静。   沈安手术后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等确认身体指标没问题,才能办理出院,这段时间沈秋羽也在医院照顾他。   术后一周,沈安开始做各项检查。   这天。   沈秋羽帮沈安在前台签到,刚从护士那里拿回手机。   “沈秋羽。”   有人在叫他。   医院内人声嘈杂。   他没法辨认出是谁的声音,茫然回过头,目光在人群中晃过,一眼瞧见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顾濯。   他今□□着很简单,穿了身休闲的深灰运动装,比往常看上去更鲜活些,少了平时的冷冽薄戾,有种清泠泠的气质。   周围很多偷看他的人。   顾濯越过人海,径直走来。   沈秋羽看看他脸色,琢磨他估计已经没生气,贼高兴地跑过去打招呼。   “阿戳,你怎么也在这儿?”   顾濯瞥他,“……阿戳?”   “什么阿戳?我说的是‘真不戳’。”   沈秋羽面不改色的狡辩,顺便飞快甩锅。   顾濯无语看他。   沈秋羽转移话题道:“你来这里看病?”   顾濯否认:“过来送请柬。”   沈秋羽忽然脑抽,“你要结婚了?”   顾濯:“……”   沈秋羽又很快反应过来,“哦”了声,欠收拾地咯咯直笑,“刚想起来,你没对象哈哈哈。”   顾濯:“……”   顾濯也笑,“扣三次晚餐。”   皮这一下的沈秋羽顿时笑不出来了。   沈秋羽扒拉着顾濯胳膊,苦苦哀求。   “戳戳,我俩认识那么久,又在荒岛共患难十天,四舍五入就是亲兄弟,你别这么狠,我不笑了还不行么。”   顾濯冷漠无情,“不行。”   沈秋羽继续缠着顾濯不放,他这样逼逼叨个不停,平常人简直要被他烦死,但顾濯神色如旧,丝毫不受影响,眉宇间的冷意也淡去几分,似乎心情不错。   念叨得嘴皮发酸,沈秋羽终于闭嘴。   顾濯见他舔舔唇瓣,递去自己刚在饮料机买的柠檬味脉动,沈秋羽接过,愤愤然灌了几口。   沈秋羽正喝着。   旁边顾濯默然摘下两只耳塞,细心装回收纳盒,相当气定神闲。   沈秋羽:“……”   这一幕真是该死的熟悉。   顾濯垂眸看他,“一起吃晚餐?”   沈秋羽注意力瞬间跑偏,咕咚咽下饮料,急匆匆点菜。   “排骨莲藕汤、水煮肉片、梅菜扣肉。”   顾濯皱眉,“只能点一道荤菜。”   沈秋羽苦瓜脸看他。   顾濯不让步。   沈秋羽心想,不跟你吃饭了。   但他又惦记着顾濯那超高的厨艺,怕他以后不给自己做饭,就满脸憋屈地改掉另外两道荤菜。   顾濯道:“周末做给你吃。”   沈秋羽眼睛蹭地亮起,“那也行。”   离开医院前,沈秋羽特意发短信给沈安说了声不回去吃饭,然后跟着顾濯坐上他那辆宾利车。   选择晚餐地点距离医院不远,是北城非常有名的中餐厅,开店有几十年,大厨是位老师傅,手艺精湛。   沈秋羽和顾濯进包厢点餐,不多时,房门被人敲响,去而复返的服务员领着两个陌生大爷进来。   两人一个清瘦,一个微胖,正笑盈盈看着他们。   沈秋羽:“???”   沈秋羽正懵逼着。   旁边顾濯倏地站起身,颇为礼貌地跟两人打招呼,依次喊着“陈老”“袁叔”,似乎跟他们很熟悉。   清瘦那位陈老笑道:“小顾,好久不见。”   袁老板也笑得眯缝眼,熟稔地调侃说:“你这小子,过来也不提前说,如果不是店里前台认出你,我们都不知道你偷偷跑来,今天又是跑来跟你陈师傅讨教?”   说着,袁老板转眸看了眼沈秋羽,“这漂亮小伙是你朋友?”   顾濯“嗯”了声。   袁老板立刻热情招呼,又是让服务员送餐前点心,又是给沈秋羽倒茶。   沈秋羽受宠若惊,婉拒对方,自己接过茶壶倒水,他看得出来这两人跟顾濯关系匪浅,况且又是长辈。   几人简单闲聊。   沈秋羽从只言片语得出信息,顾濯那惊人厨艺是在这家老店学的,师傅就是眼前这位清瘦干练的陈老,而袁叔是顾父朋友,也是这家老店的第三代传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顾濯曾经居然在这里兼职过!   沈秋羽仿佛发现新大陆。   这消息太震惊了,原著都没提过。   袁叔忆往昔的说:“别看顾濯现在这副好好学生的高冷样,这小子初中那会儿,可棘手得很,你顾叔假期把他扔我这里,就是磨他性子来的。”   沈秋羽立刻来了兴趣,“顾戳……顾濯他以前脾气很差么?”   袁叔迟疑道:“也不是,就是他——”   “袁叔,喝茶。”   顾濯送去茶水,打断袁叔后话。   袁叔越过沈秋羽,看了顾濯一眼,笑到不行,“原来你小子也会害羞啊。”   顾濯面色如常,“袁叔,外面客人找你。”   袁叔看外面确实有服务员在叫他,他施施然起身,拍拍顾濯肩膀,什么也没说,就笑着走出去。   陈老无奈摇头,跟沈秋羽说:“袁老板说话一向这样,别介意。”   沈秋羽嘴上说没事,心底却抓耳挠腮,特别想知道袁叔未尽那话的后半截,可偏偏卡在这关键地方。   好急。   他好急。   陈老跟顾濯说了会儿话,也回后厨。   包厢瞬间就空下来,剩沈秋羽和顾濯两个人。   沈秋羽按耐不住满心好奇,挨着顾濯凑过去,“刚才袁叔说你初中时候特别棘手,怎么个棘手法啊,你跟我说说呗。”   顾濯黑眸睐他,沉沉若水。   “你想知道?”   沈秋羽不住点头。   顾濯唇角轻扬,“想知道这个和剩下的三十多次做饭次数,你选择一个。”   沈秋羽拧眉,“啊这……”   顾濯慢条斯理地组装一次性筷子头,动作优雅细致,极其耐心地等着沈秋羽做出最后抉择。   沈秋羽纠结数秒,突然恍然大悟。   他挺直腰杆,“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当然是全都要。”   顾濯:“……”   然而到晚餐最后。   沈秋羽也没从顾濯嘴里撬出来半点想知道的信息,好气哦。   他心想,鸭子嘴都没顾濯那么硬。   顾濯看他气成河豚,寒潭般沉静的黑眸掀起一圈涟漪,那点情绪很快被低垂的眼睫遮去。   顾濯送沈秋羽回医院前,从副驾驶手套箱中取出一张白金色的精致邀请函,他递给沈秋羽。   沈秋羽问:“这是什么?”   顾濯不紧不慢地发动引擎,顺便回答说:“打开看看就知道。”   沈秋羽照他说的那样翻开邀请函,粗略看了眼,问顾濯:“你妈妈生日宴?”   顾濯点头。   沈秋羽低头细看邀请函的内容。   这种上流人士聚集的宴会,说实话,沈秋羽是不爱参与的,但既然是顾母顾父特意邀请,那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只是送礼物这点,让他比较头疼。   太昂贵,他恐怕负担不起,太便宜,对顾家这种身份地位,又显得不尊重人。   好头秃。   “她喜欢兰花。”   顾濯倏然说道。   沈秋羽蓦然抬眸看他。   他心底直呼卧槽,顾濯真的没在他心里装什么监控么?!怎么他分分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秋羽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顾濯余光看他,说:“选择好养的金边小桃花就可以,太名贵的品种,我妈手笨,养不活。”   沈秋羽:“……”   真·亲儿子。   郁阿姨知道你这样造谣她么?   沈秋羽又想起那次顾濯面无表情劝他放弃他哥,甚至不惜造谣他哥脾气差,敢情他还是惯犯。   现在又说顾母手笨,养不活兰花。   沈秋羽看着顾濯哼哼两声,“没想到你是这样顾戳戳。”   顾濯:“……”   很快,两人到医院门口。   沈秋羽下车时,还扭头以那种“真没想到”的表情看顾濯。   顾濯“……”地看了他几秒,冷漠脸摇上车窗,甩沈秋羽一脸汽车尾气。   沈秋羽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他转身回住院病房,到病房时,沈安正开着灯在画画,画得很认真,都没注意有人进来。   沈秋羽低头瞄了眼画板。   他画的是两个手牵手的男生,特征抓得挺明显,一眼能认出这是沈秋羽和他。   沈安刚伸手捏了捏酸软的肩膀,徒然见旁边站着个人,吓了好大一跳,转头看是沈秋羽,怪道:“哥哥,大半夜的,别吓人行不行。”   沈秋羽是典型不知错、却认错贼快的人,他立刻跟沈安道歉,又拿糖哄人,哄着哄着,糖就莫名跑他自己嘴里。   沈安简直哭笑不得。   他哥怎么比原来嘴馋那么多。   接下来几天。   沈安经过多项检查,医生也确认他各项指标趋于正常,两人便着手出院的事,办理出院手续后,沈秋羽带着沈安去自己租住的房子。   沈秋羽租的那套房是一居室,但在前段时间,经过沈秋羽的加工,在客厅隔出一个小房间。   沈安倒挺喜欢,勤快地铺着自己被套枕套什么的,沈秋羽在沙发懒散地咸鱼躺,一点也不想动。   沈安忙活完自己的,又顺便帮沈秋羽也换了套干净的被套床单。   等他整理完,整个一居室焕然一新。   沈·生活废物·秋羽感动得热泪盈眶,这种勤快弟弟请再给他来几个!   沈安来了过后,立刻承包日常三餐,沈秋羽高兴得不行,他有吃的就行,虽然没有顾濯做的好吃,但他不挑,并主动接过洗碗拖地的活。   两人倒相处得很融洽。   如果没有陆谦每晚跟他视频上课就更完美了。   其实上课也无所谓,当上班打卡,可关键每次上完课,陆谦都能废话半个多小时,话里话外表示协议结束后就得独自学习,他没法再帮他。   听得沈秋羽满头雾水。   哪怕是原主,也知道报个补习班啊。   沈秋羽揣摩了下陆谦这话的意思,心说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要提前结束协议,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于是沈秋羽委婉表示,他不介意提前结束协议。   这话一出口,陆谦三天没理他。   沈秋羽当时就“???”了几分钟。   第四天。   王助理联系沈秋羽,说陆总有吩咐,要他陪同去参加宴会。   沈秋羽把日程记在备忘录,他边记边想,这个月好日子可真多,居然有那么多人办宴会。   这话刚腹诽完,原尚助理杨严又联系他。   沈秋羽试探问道:“杨哥,该不会原哥也让我陪他去参加宴会……吧?”   杨严微顿,“也?”   沈秋羽干笑,“最近好日子有点多。”   杨严那边沉默几息,没说话。   沈秋羽忐忑极了。   片刻。   杨严语气冷淡道:“原尚让你月初到剧组来,他想见你。”   沈秋羽松口气,“哦哦哦,那没事。”   他这口气舒到半截,那边杨严安静瞬息,突然改口。   杨严说:“原尚说让你陪他去见个长辈。”   沈秋羽:“……”   这个月到底怎么回事?!   好事扎堆么?!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这是扎堆办宴会么!   陆老师/原哥/周老板:不,只有一个   秋崽:我人没了   顾戳戳:……? 第46章 46   杨严交代完原尚的安排,便挂断通话。   沈秋羽捏着手机,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凌乱两秒,他又跑去翻日历,整页看完下来,月底似乎也没有很多吉日,怎么大家都开始扎堆办宴会?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不懂。   看看时间,距离月底大概有一周,他就把这些事暂时搁置,全神贯注地盯新房子那边的装修。   这套一居室他和沈安两个人住确实有些拥挤,尽早住进新房子比较好。   他对装修不熟悉,需要边学边看,盯装修就盯得很紧,以防出现自己疏忽的地方,以后再来修整就非常麻烦。   在新房子那边没忙两天,杨严发消息来说原尚会提前两天回北城,届时由他陪着原尚,又特意提醒他住酒店时要检查有没有偷拍摄像头和私生跟踪。   原尚对私生活很随性,杨严怕又招来什么黑料给对家当木仓使,最近原尚对家某男明星在抢代言,拉踩他很严重,杨澜那事也是这人公司暗中操作,简直像条咬住肥肉不松口的狗,烦人得紧。   杨严把条条框框列得特别繁琐。   沈秋羽沉默听等他说完,表示道:“杨哥,做保镖这是另外的活,得加钱。”   杨严:“……”   很快,沈秋羽收到杨严打来的一笔奖金,喜滋滋买了些新房需要的电器,比如洗碗机空调什么的,甚至还请顾濯吃了次饭,选了上次那家中餐厅。   没错,沈秋羽依然没死心,他特意带顾濯过去,就想试试能不能听完袁叔嘴里那话的后半截。   可惜不凑巧,袁叔回老家探亲去了,回来时间暂时未知。   沈秋羽坚定表示,他一定要弄清楚顾濯是什么样子的棘手!   顾濯:“……”   原尚是周六航班。   沈秋羽趁着他没过来,周五先去花鸟市场,找找顾濯说的金边小桃红,买来给顾母做生日礼物。   他提前查阅过不少兰花资料,顾濯提到的金边小桃红品种很适合新手,也比较好养活,如果顾母真的不擅长养花,这个品种确实很合适。   在花鸟市场来来回回逛了几小时。   沈秋羽在角落一家花店看中一盆养得非常好的兰花,枝繁叶茂,叶绿花繁,每片花瓣上有一点殷红。   这倒很符合金边小桃红的特点。   每盆植物都用小纸条标着它的品种名称,沈秋羽伸手去翻挂在叶片上白色的小纸条,想看它是不是金边小桃红。   他手还没碰到小纸条,旁边突然横来一双手,飞快截胡,对方动作又快,他肩膀还被猛撞了下,差点摔倒。   沈秋羽皱眉,不爽地看向肇事者。   对方大概十五六岁,五官英挺,长相很俊朗,浑身自带一股恃强凌弱的倨傲。   他见沈秋羽不悦地盯着自己,上下打量沈秋羽,看他穿得很穷酸又寒碜,满脸不屑地哼了声,半句道歉也没有,抱起盆栽就走开。   沈秋羽:“???”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欠揍的人。   拳头硬了。   沈秋羽叫住他,“你等等。”   少年抱着盆栽回头,不耐烦地看他,“干什么?”   沈秋羽指指盆栽,“你抱盆栽的时候撞到我,不说句道歉就走,你觉得合适么?”   少年撇嘴,“我哪有撞你,你碰瓷吧。”   他拒不认错,态度相当恶劣。   沈秋羽微眯杏眼,“你确实没撞到我。”   少年讥讽道:“那你还不滚开。”   沈秋羽笑着说:“刚才是狗撞到我,错怪你,真不好意思。”   少年:“……”   少年脸色骤变,“你阴阳怪气骂我?”   沈秋羽无奈地摊手,“谁应骂谁。”   少年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想反驳,又无从下嘴,憋得满腔火气。   沈秋羽看他那副有气没处撒的模样,笑道:“小朋友,下次出门记得带礼貌。”   教训对方两句,沈秋羽转身到旁边继续看兰花,无视少年怒瞪而来的目光,心情格外好,他很喜欢让没礼貌的熊孩子领略社会毒打。   沈秋羽顾自翻着盆栽小纸条,店老板正从里屋出来,见他在找兰花,给他指了下金边小桃红的位置。   正好在少年背后那排花架。   沈秋羽越过少年头顶看向后方花架上的盆栽,那排兰花枝叶翠绿,品相非常不错,他径直绕过少年走去。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恶意,故意伸脚绊他。   沈秋羽假装没看见,抬脚用力踩下去,踩中他穿运动鞋的jio尖,比他更恶劣地碾了下。   少年:“……”   下一秒。   少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沈秋羽毫无诚意,“对不住,没看见。”   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全写着“踩你踩你,就踩你”。   少年嘴都要气歪了。   他握着拳头想揍沈秋羽,可又抱着腿,没法腾开手。   沈秋羽施施然撤回脚,越过抱脚痛嚎的少年,直接去花架边,选了一盆品相更好的金边小桃红。   店老板看了眼旁边的少年,过来帮沈秋羽把兰花端下来。   沈秋羽正要问价格。   少年瞪着沈秋羽,跟店老板说道:“他看那盆兰花多少钱,我出价的十倍,你把它卖给我。”   店老板神色为难,“这……”   少年继续加价,“二十倍,不,三十倍!”   沈秋羽指着另一盆:“那我要这盆。”   “这盆我也要。”   少年财大气粗的说道。   沈秋羽瞥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傻钱多?   接下来。   少年不依不饶地抢夺。   沈秋羽选一个,他抢一个,直到把那整排花架的兰花全抢完,见沈秋羽没得买,他洋洋得意地看向沈秋羽。   沈秋羽不慌不忙地把二维码拿给他。   “扫吧。”   少年:“???”   店老板突然卖出这么多盆兰花,收获一大笔钱,别提多开心,当场白送沈秋羽两盆自珍金边小桃红,还偷偷给他提成发微信红包。   两人相谈甚欢。   沈秋羽乐呵呵抱着两盆兰花离开。   少年:“???”   就……好像哪里不对劲??   等他快速付完兰花的钱,急匆匆追出来,街道左右两边,人来人往,已经不见沈秋羽人影。   少年愤然踢了脚路边石台,石台倒是安然无恙,他自己反而痛得嗷叫一声,陡然想起脚趾头被那人踩过。   他气得不行。   “傅楠。”   有人叫他。   傅楠满脸憋屈地抬头。   旁边那家室外花店慢步走出一个高挑身影,他撑着一柄太阳伞,很瘦弱,脸色病白到近乎透明,看上去孱弱多病。   他掩唇轻咳,眉宇间透着浓重病气。   傅楠立刻站直身,小跑着过去扶住他。   “臻哥。”   他喊了声。   *   沈秋羽抱着两盆兰花离开花鸟市场,直接坐上网约车回北门的欢跃小区。   他下车后,又顺便在楼下买了些调料,上次顾濯两顿晚饭把家里两瓶黑醋白醋以及一瓶香醋全都给用光,他忘了补上,今天正好记起。   到家后出了满身汗,他忙去浴室洗澡。   进去没多久。   他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响起。   沈安坐在茶几边画画,倏然听见来电声,扭头看了眼嗡嗡震响的手机。   屏幕上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而且是外地的。   他往浴室喊了几声“哥哥”。   淋浴水声大,沈秋羽那边没听见。   手机连续响着,起码打来三次。   沈安担心对方有急事,便拿过来帮忙接听,他不熟练地划开接听提示,音筒那方很快传来男人语调轻松的低沉声线。   “我提前回北城,两小时后来机场接我。”   沈安等对方说完,开口道:“他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等下——”   “你是谁?”   对方语气不悦地打断他。   沈安微愣,正要回答对方。   通话那方突然毫无预兆地挂断,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沈安:“?”   沈安疑惑地看着来电,这是打错了?   沈秋羽舒舒服服冲完澡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啃哈密瓜时,沈安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沈秋羽点开看了眼那陌生号码,再联想最近买房后各种装修电话打来,快烦死他了。   他觉得多半也是骚·扰电话,顺手拉黑。   然后他懒散地躺在沙发啃水果,沈安也边吃边画画,他画的是哈密瓜。   两人悠闲呆至晚餐时间,沈秋羽正打算点外卖,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沈安起身去开门,见门口站着个非常俊美的陌生青年,不禁愣住。   对方看到他,也是一愣。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望。   谁也没说话。   玄关那边突然安静。   沈秋羽疑惑地扭头看向那边,倏然瞥见门口拎着两袋菜的顾濯。   他没留神,顿时从沙发滚下去,摔得“哎哟”叫了声,又麻溜儿地爬起来。   “阿戳?”   沈秋羽喊道。   十分钟后。   顾濯在厨房慢条斯理地清洗蔬菜。   沈安目光从厨房收回,疑惑道:“哥哥,他是厨师么?”   沈秋羽摸摸鼻尖,“算……半个吧。”   沈安:“???”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哪有算半个的?   沈安麻木脸看他哥。   沈秋羽没再跟他说这个,撸起袖口钻进厨房,死皮赖脸地挨着顾濯要帮忙,顾濯不让,他还着急。   有些人表面是去帮忙,实际就是去蹭吃蹭喝。   顾濯瞥着沈某某边洗菜边往嘴里夹凉拌胡萝卜丝,没一会儿,一小碗就被他给吃光,顾濯足足“……”了三分钟,才伸手没收作案工具。   竹筷被没收。   沈秋羽也不着急,开始蹲糖醋排骨,嘴里叭叭道:“戳戳,还是你做的菜最好吃,我跟你说……”   他回头看了眼客厅,鬼鬼祟祟靠近顾濯,在他耳边压低声,轻轻道:“小安做饭只比我好一点点,说不定我努努力,就跟他差不多了。”   压低声线后的尾音略显沙哑,像带着小钩子,在心间轻轻戳了下,麻酥酥的。   顾濯眸色微动。   他不着痕迹地偏开脸,似乎在避开什么。   沈秋羽不仅没发觉他的异样,更没发觉两人姿势有多亲密,勾着顾濯肩膀哥俩好地说个不停。   顾濯黑眸睨着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白皙莹润,纤细劲韧,薄薄肌肤下隐约透出青色筋脉,清晰漂亮。   他敛回目光,将沈秋羽搭在他肩头的手放下,继续翻炒铁锅中散发诱人肉香的长条排骨。   沈秋羽正要再勾上去。   他忽然瞄见什么,又停住。   片刻。   他伸手在顾濯耳垂捏捏,“你缺氧么,耳朵怎么这么红?”   顾濯:“……”   砰地一声。   厨房门关上。   沈秋羽被赶出厨房。   他眨巴眨巴眼睛,满头雾水,完全想不出自己被赶出来的原因。   但回去又怕顾濯生气,只好坐回沙发,继续啃他自己的哈密瓜。   啃到第二块。   他手机响了声,有人发微信消息。   是杨严。   【杨哥】:你家地址发过来   【啾啾】:?   【杨哥】:有用   【啾啾】:[欢跃小区.地址]   地址发过去。   杨严那边没再回复。   沈秋羽看着聊天界面,心想杨严要他家地址做什么,难道明天原尚来北城会到他家?或者原尚让他寄什么东西?   他想了几点,顿觉都有可能。   反正可能性就这些,总不可能原尚今晚提前到北城,还专门跑他家里来吧?   这想想都不可能。   沈秋羽继续啃完这块哈密瓜。   等着顾濯开饭。   不多时。   顾濯将晚餐做好,沈安忙活着拿碗筷,端菜上桌。   沈秋羽也慢悠悠加入其中。   今晚顾濯做的四菜一汤。   既有莲藕排骨汤,又有麻辣水煮肉片、梅菜扣肉和糖醋排骨,最后是一道炝炒时蔬,满足饭桌上三个人的需求。   沈秋羽馋得直流口水,没想到顾濯真的信守承诺,把那天他没吃到的三样菜,在今晚做给他吃。   这种好兄弟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他愈发坚定要跟顾濯做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想法。   沈秋羽超级高兴,顺手拍了两下他旁边顾濯的大腿,暗示自己的开心,却没发觉这举动过分暧昧。   顾濯身形倏忽一僵。   对面的沈安也皱着眉看过来。   沈秋羽依然嘻嘻傻笑,又大大咧咧地把手挪到顾濯背上,哥俩好地拍了拍。   顾濯:“……”   顾濯无情地把他爪子拿开。   沈秋羽也不在意,夹起糖醋排骨塞嘴里,裹着排骨的肉块外焦里嫩,一点也不柴,咸甜美味。   他舔舔嘴角的赭色糖汁,准备再夹一块,门口倏然传来敲门声。   三人循声看去。   沈秋羽说:“我去开门,你们先吃。”   他嘴里说着让两人先吃,实际上手里正捏着根糖醋排骨。   沈安:“……”   顾濯对他这些行为早已免疫,见怪不惊。   沈秋羽到玄关边,伸手开门。   室外声控灯灭,玄关灯也没开,门外黑漆漆一片,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拧了下眉,正要关门。   突然。   浓烈黑暗中有一双手倏地朝他伸来,速度极快。   而沈秋羽反应敏锐,速度更快,猛地擒住对方手腕大力一扯,眸色锐利地挥拳揍出去,正中对方脸颊。   被揍那人痛叫着让他住手。   沈秋羽偏不。   对方气得骂了声“shit”。   沈秋羽心说,哈呀,这种时候你还敢骂人,我打。   又连揍对方三拳,等他撤回手,想看对方还骂人不,哪知霎时看清对方的俊脸,不,现在已经不太俊了。   原尚捂住红肿侧脸。   他那双深情桃花眼中一片冰冷,却半句话也没说。   沈秋羽默默拿起手机,拨出某个号码。   沈秋羽:“喂,120么?”   医院。   冰敷着侧脸的原尚戴上墨镜和鸭舌帽走出就诊室。   沈秋羽小步跟在他背后,怂怂哒。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谁让原尚一声不吭跑来,还想拿手擒住自己,他只是条件反射,下手快了一点点,重了一点点,不是诚心要公报私仇。   原尚默不作声地到休息区坐下。   沈秋羽低头道歉,“……对不起。”   原尚惯来爱惜他那张脸,这件事沈秋羽再清楚不过,前段时间两人在A岛同住,他见原尚每天都在护肤做面膜,外出去沙滩时,也会谨慎地用着防晒喷雾,精致得不行。   而现在……   他把原尚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给打肿。   沈秋羽欲哭无泪。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打脸。   原尚冷着脸看沈秋羽一眼,又转眸看他后方的顾濯,问沈秋羽:“那个人是他?”   沈秋羽从悲观中抽离,反问:“什么那个人是他?”   原尚有种对牛弹琴的既视感,他深吸一口气,隐忍火气的说:“今天让你洗澡的人是他?”   沈秋羽:“???”   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原尚在说啥?   什么让他洗澡的人是他?   这又关顾濯什么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俩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鸡同鸭讲半天,原尚黑着脸把沈秋羽赶走。   沈秋羽在原地踌躇不动。   顾濯说:“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沈秋羽看看原尚要心梗的表情,心想顾濯留在这里,原尚应该会更高兴,就点点头,从医院门诊楼离开。   门诊楼内。   原尚看向顾濯,“你什么意思?”   顾濯道:“去酒店再说。”   原尚顺着他视线往外看,隐约在角落见到几个可疑人物,扛着小型摄像机,似乎在偷拍这边。   原尚不爽地冷着脸,却也起身跟顾濯从门诊楼内部电梯下楼,去地下停车场,避开偷拍跟踪的几个狗仔。   两人坐上宾利。   顾濯拧动汽车钥匙,发动引擎,驶出地下停车场,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直至宾利车停在北城酒店地下室。   原尚没下车。   他手里的墨镜挑动着中控台面的一袋水果糖,没有拆封,但这袋甜蜜糖果的画风与车厢内整体沉闷格格不入。   原尚语气平常道:“你什么时候变得爱吃水果糖了?”   顾濯没有说话。   原尚探手拿起那袋水果糖,正要撕开包装,眼前倏然晃过暗影,水果糖袋瞬间被拿走,手里空空如也。   他抬眸看主驾驶。   顾濯将糖果放置在方向盘后的中控台,和手机并列,明明只是简单的举动,却莫名令人觉得他很珍视那袋平平无奇的水果糖。   原尚面容上的轻松渐渐敛去。   “你也想尝尝水果糖的味道?”   顾濯不答反道:“你该上楼了。”   原尚桃花眼中笑意消失,“水果糖不适合你。”   “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   顾濯神情依旧平静而冷淡。   原尚冷着脸下车,摔上车门离开。   顾濯面无表情摇上车窗。   启动车时,他低头看向挨着仪表盘的水果糖,数秒过去,默然抽出干净的餐巾纸,认真擦过糖袋上被原尚碰过的地方。   做完后,他将水果糖放回原处。   引擎发动,宾利很快驶离酒店停车场。   *   深夜十一点。   沈秋羽到家时,沈安正缩在沙发上熟睡。   他过去把沈安摇醒,沈安还云里雾里的没睡醒,半天醒神后,问他原尚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沈秋羽道:“放心,不是很严重。”   他又跟沈安说了几句,然后哄着他回床上休息,自己也洗漱后回卧室休息。   次日清晨。   沈秋羽被厉北野夺命连环call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解锁手机,接听来电,也不顾厉北野那头说什么,默默戴上耳塞继续睡。   这耳塞购于厉北野第二次吵他。   厉北野那边说了半晌也不见回应,试探性喊了声“沈秋羽”,音筒中只余下均匀的呼吸声。   厉北野:“……”   等沈秋羽再醒来,他发现厉北野居然没有挂断通话,拿起手机喊了声厉北野,那边含糊地应了声,显然也在通话那头睡着了。   沈秋羽:“……”   这是什么绝世奇葩。   沈秋羽简直不想理他。   他算算日子,不到两个月就能摆脱厉北野,拿到高薪替身工资,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那就看在钱的份上,再忍忍他。   反正钱不嫌多。   厉北野察觉沈秋羽醒了,强行醒过来,命令道:“你今天过来遛崽崽。”   沈秋羽问:“崽崽是谁?你都有儿子了?”   厉北野:“……”   厉北野气道:“我养的那只德牧。”   沈秋羽:“哦。”   沈秋羽心说,你可真是人瘸心不瘸,骨折的腿还没好,就养只精力旺盛的小奶狗,还不遛它。   沈秋羽越发觉得他这四份替身工作奇奇怪怪,跟别家穿书成替身一点也不一样,他仿佛穿了本假书。   他起床洗漱收拾,先去新房子查看装修进度,然后打车去厉北野家,接到小德牧,帮他遛狗。   结果他遛狗遛到半路,原尚又打电话让他过去,沈秋羽索性抱着狗一起过去酒店,因为宠物狗不能进酒店,他就找借口骗原尚下楼。   不多时。   穿戴严实的原尚出现在楼下,他走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冷不丁瞥见沈秋羽怀里的小奶狗,鼻梁下那半截俊脸刷然惨白,整个人迅速后退,动作慌乱,险些摔倒。   他声音发颤道:“……这、这东西哪儿来的?你快点把它扔掉!快点!”   沈秋羽:“???”   沈秋羽提示说:“这是狗。”   原尚极其不爽道:“我不知道它是狗么,快扔掉!扔远点!”   沈秋羽看他那过度的反应,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怕狗?”   原尚抿直发白的唇瓣,没说话。   沈秋羽也有恐水的毛病,也算能跟他感同身受,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一般很难克服,他就抱着小德牧走远些。   原尚看他走远,又把他叫住。   沈秋羽停下看他。   原尚迟疑几息,说:“算了,你把它抱好,跟我保持我三米距离。”   沈秋羽不明白他为啥突然又没那么怕,但也没细究,按照他吩咐行事,站在距离他三米的位置。   他看了眼原尚,冰敷一晚,原尚侧脸稍微消肿,但看着依然有点左右脸不对称,昨晚下手确实有点重。   沈秋羽心虚低头。   原尚看过去时,见他有几撮头发不听话地卷翘起来,迎着习习夏风一颤一颤的,莫名可爱。   他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徒然。   笑意顿住。   原尚移开目光,沉沉吸了口气。   他是个相当颜控的人,对长相符合他口味的情人床·伴容忍度一向很高,只要求对方在来往期间不和别人有亲密关系,从不过问对方感情生活问题。   但昨夜……   他情绪确实有些失控。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喜欢被束缚。   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   沈秋羽余光瞄着原尚,见他脸色时不时变化,心想这人怕狗居然怕成这样,要不自己再坐远点。   他正挪着,忽听原尚问了句话。   “协议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沈秋羽抬眸看他。   原尚离他远,又戴着宽大墨镜和鸭舌帽,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沈秋羽思考着说:“我大概想换个城市生活,暂时没想好去哪里。”   原尚点头,“你这样想,很好。”   沈秋羽满心莫名其妙,原尚这话说得好像怕他缠着他似的。   两人原地坐了片刻。   原尚说:“前段时间的安排改了,你不用陪我去看长辈,我带别人去。”   沈秋羽高兴点头,“那好啊。”   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很让人不悦。   原尚语气危险,“你很高兴?”   沈秋羽隐约听出他不爽,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这是泣极而喜。”   原尚:“……”   诡辩。   原尚想。   他又问:“昨晚顾濯在你家做什么?”   沈秋羽如实回答,“做饭。”   原尚眯眼,“他为什么来给你做饭?”   沈秋羽认真思索,“大概因为……我长得好看?”   原尚:“……”   他本想呛沈秋羽两句,可看看那张符合他审美的漂亮脸蛋,一时间又挑不出刺。   于是他说:“你也就这张脸能看。”   沈秋羽:“……”   原尚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过几天我回剧组,你找时间过来,过来前先联系杨严,别被狗仔拍到。”   沈秋羽点点头。   原尚满脸忌惮地瞥了眼沈秋羽怀里的小德牧,命令道:“不准带这东西来。”   沈秋羽继续点头。   原尚很满意,转身进入酒店大厅。   他走后,沈秋羽飞快打车回麓谷别墅区,紧赶慢赶地回到厉北野家。   厉北野非常不满,“让你遛狗,你这是要遛到西伯利亚去?出门几小时。”   沈秋羽暗戳戳甩锅,“是崽崽想多玩一会儿。”   厉北野睐了眼脚边撒欢的小德牧,哼了声,倒也没再追究沈秋羽出门几小时不回的事。   保姆给沈秋羽倒了杯水。   沈秋羽谢过后,端起来咕噜咕噜地喝。   厉北野捞过边柜上一张白金色纸片,随口说道:“顾家邀请我去28号生日宴,你陪我一起……”   “噗——”   沈秋羽一时没忍住,被水呛到。   保姆惊了下,连忙给他递去纸巾和干净毛巾。   沈秋羽边擦边问:“你说谁家的生日宴?”   厉北野那双翡翠绿眸看他,“顾家。”   沈秋羽苦着脸问:“我能不去么?”   厉北野呵笑,“你觉得呢?”   沈秋羽含泪点头,心说幸好只是厉北野邀请,他比较憨憨,好糊弄。   晚餐后。   沈秋羽回欢跃小区,今晚陆谦没找他,应该是没空,于是他打算整理月底的日程表,方便他周旋。   整理着整理着,沈秋羽发现日期……好像大概也许可能在同一天。   沈秋羽:“……?”   他再一看地址。   都是北城酒店宴会厅。   沈秋羽:“!!!”   妈耶!   这特喵是什么可怕的修罗场?!   *   宴会前一晚。   沈秋羽尝试所有致重感冒的小妙招。   然后……   他第二天更加生龙活虎了。   沈秋羽:“……”   看看时间。   他顶着俩黑眼圈,赶在几波人来小区接他前,生死时速地狂奔去地铁站,险险避开第一个修罗场。   等他到目的地附近,望向远处高耸的北城酒店,心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   这时。   旁边有民间乐队在征集大家意见,看他们下一首弹奏哪首歌曲。   沈秋羽问:“大哥,能点歌不?”   主唱笑着说:“小兄弟,你想点哪首。”   沈秋羽表情沧桑,“我想点首《凉凉》。”   主唱:“???”   在《凉凉》的bgm下。   沈秋羽步伐飘忽地走向北城酒店。   没走几步。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他身旁,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顾琤那张温润文雅的俊脸。   “小沈。”   沈秋羽心如死灰的表情顿时宛如看见救星般,杏眼蹭地亮起,整个人都像枯木逢春般活过来了。   他怎么就忘记顾琤了,跟着他肯定没有修罗场!   沈秋羽狂喜,“顾哥!你简直是我救星!我太喜欢你了!”   顾琤温煦笑道:“先上车吧。”   沈秋羽飞快点头,打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然后……   他对上陆谦、顾濯两张俊脸。   沈秋羽:“……”   那什么,现在下车还来得及不?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你对我大哥没死心?   秋崽:我想狡辩一下   陆老师:有空喜欢人,没空多写点卷子?   秋崽:…… 第47章 47   奔驰车内。   沈秋羽安静如鸡地坐在后排座。   左边是顾濯和陆谦,两人都冷着俊脸没说话,沈秋羽低头看自己膝盖,也不敢开腔,只有副驾驶的顾琤时不时跟他搭两句话,他小心翼翼回答。   气氛相当压抑。   沈秋羽内心痛哭流涕。   你俩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豪车的大佬,自己开辆车它不爽么,干什么非要挤在一辆车里过来。   沈秋羽:我当时害怕极了。   顾琤仿佛浑然不知车厢内的低气压,笑如春风道:“小沈,今早我和老二去北门接你,碰到好几辆面熟的车,他们好像也都是去北门接人,可惜跟我们一样,没接到人。”   沈秋羽腿一软,差点原地跪下。   他强行稳住,尬笑说:“……那、那真是好巧啊,哈、哈哈哈。”   顾琤和煦微笑,“是啊,真巧。”   沈秋羽笑容简直要崩不住。   好在顾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秋羽暗自松了口气,埋着头保持自己的低存在感,但车厢内诡异的沉默,反而令人紧张。   他内心紧张就想吃东西,余光瞄着旁边,见没人注意自己,就暗戳戳摸出水果糖,往嘴里塞了颗。   然而糖纸咔滋咔滋的动静瞬间引来瞩目,旁边两人刷地看过来。   沈秋羽:“……”   沈秋羽把兜里的糖摸出来,“你们吃么?”   陆谦:“不吃。”   顾濯:“不用。”   两人异口同声。   副驾驶。   顾琤眉眼带笑,“小沈,给我一颗吧。”   沈秋羽点头,拿出一颗递过去。   顾琤抬手接下时。   倏然。   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截住沈秋羽动作,两人指尖无意间碰在一起,那手轻轻错开,慢条斯理地从他手里捻走那颗水果糖。   “别在车上吃东西。”   清冽冷淡的嗓音在沉寂中响起。   水果糖被他拢在掌心。   没收。   沈秋羽茫然地轻眨眼睛。   他心想,顾濯手指好凉好冰,夏天摸着肯定很舒服。   顾濯神情自若地撤回手。   只是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起,指背似乎残留着一抹温度。   很柔,很轻。   顾琤抬眸睇着自家二弟手上的动作,微挑眉尾,目光带有一丝意味深长的深笑,仿佛看透一切。   顾濯视若无睹,再次朝沈秋羽摊开手。   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态度相当明确,让他把兜里的糖都交出来。   沈秋羽默默思考瞬息。   他老实巴交地把兜里的糖交给顾濯,他也不是怕他,主要是怕他生气撂担子不干,以后不做饭。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藏在包里夹层的两颗没给顾濯。   然而……   他这点小心思,很快被识破。   顾濯点点他的包。   沈秋羽:“……”   沈秋羽瘪着嘴,不太想给。   他出门就装了五颗水果糖,现在只剩两颗,再给出去,真没了。   顾濯渐渐拧眉。   沈秋羽飞快把糖交出去。   顾濯神色平淡地将糖收起来。   沈秋羽正看着顾濯脸色,琢磨他是不是该满意了,冷不丁跟隔壁的隔壁的陆谦视线撞上。   两道目光交汇。   陆谦禁欲冷峻的俊脸掠过一丝不悦。   他轻扶金丝边眼镜,眼眸紧盯着沈秋羽,神色非常冷厉。   沈秋羽立刻想起陆总裁偷偷暗恋顾濯的事,他匆忙转开视线,没敢当着陆谦面,再多看顾濯。   一车人各怀心思的抵达北城酒店。   酒店泊车员指挥司机将车开去停车场,三人依次下车。   突然。   沈秋羽表情猛变,整个人瞪大眼,仿佛想起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他……   没带那盆兰花!   参加生日宴会却忘带生日礼物。   看来他真被这次的修罗场给吓得失智。   沈秋羽含泪拿出手机,准备叫车回去取。   旁边顾濯定然注视他半分钟,没说话。   沈秋羽刚点开网约车APP,就见顾家司机抱着一盆兰花从停车场那边过来,仔细看,跟他买的那盆一毛一样。   顾家司机把兰花交给沈秋羽。   沈秋羽:“欸?”   旁边顾濯睨他:“拿好,别又忘记。”   沈秋羽表情呆滞。   半晌反应过来,是顾濯今天去接他,看他没带,顺手带过来的。   沈秋羽超感动的,那爪子情不自禁地想去勾顾濯脖子,冷不丁瞥见旁边站了许久的陆谦。   陆总裁:死亡凝视.jpg   沈秋羽讪笑着缩回手,没敢再伸过去。   顾濯垂眸看了眼沈秋羽,继而抬眸,陆谦也看过来,两人无声对视,脸上均没什么高兴的神色。   顾琤在两人间看过,轻轻笑了声。   沈秋羽老老实实抱着那盆金边小桃红,往顾琤那边挪,企图用行动向陆谦表示,他没有觊觎陆大总裁的白月光。   哪知陆谦脸色好像变得更冷。   沈秋羽站定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挪还是不挪。   陆谦道:“你跟我过来。”   沈秋羽“哦”了声,抱着那盆兰花,老实巴交地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往酒店草坪那方走去。   顾濯望着两人离开,黑眸渐沉。   顾琤看自家二弟薄唇抿直,神色极其冷淡地敛回目光,似乎不太高兴。   他眼含深意地轻轻笑了声。   “不想过去?”   顾琤问。   顾濯没说话。   侧眸看了眼顾琤,脸色冷冽地进去酒店。   顾琤笑意不减。   *   酒店草坪。   陆谦在露台茶桌落座。   应侍生问过两人喜好后,立刻端来两杯茉莉绿茶。   沈秋羽把兰花轻轻放在茶桌。   他没说话,等着陆谦先开口,看他特意把自己叫来这里想说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大概能猜到陆谦的目的,多半是警告他不准接近顾濯,刚穿书那会儿,陆谦就这样做过,当时他还要求自己在文凭上有顾濯的成就。   这不是纯属搞笑么。   顾濯在原著中是智商超一流的存在,亲妈作者的宠儿,凤毛麟角。   哪怕是穿书前的自己,想超越顾濯,都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原著中被作者降智的悲惨原主。   陆谦属实强人所难。   茶桌对面。   陆谦神情平和地喝了口茶。   沈秋羽也端起茉莉绿茶小抿,口感微甜清爽,挺好喝,不禁多喝几口。   他正喝着,对面的陆谦便开口了。   “今早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沈秋羽懵逼反问:“不是说顾濯的事么?”   陆谦皱眉道:“这关他什么事?”   沈秋羽深知说多错多,又把嘴闭上。   陆谦见他不答话,又问了一遍。   沈秋羽胡说八道:“我出门忘带手机。”   陆谦盯着他不说话。   沈秋羽自以为这话十拿九稳,陆谦总不会亲自来搜身吧,他可不喜欢自己这个替身,找来也是当摆设看看,洁癖使然,他根本不屑碰自己。   谁知陆谦默然拿出一台黑色智能手机,从茶桌面推过来,说:“这台是公司新品,目前没发布,你先拿着用。”   沈秋羽:“?”   陆谦轻咳,“以后联系我,用这台手机。”   沈秋羽“哦”了声。   他心说,那手机估计只能用一个多月。   沈秋羽提前问道:“陆总,协议结束后,我需要把手机还给你么?”   陆谦端茶的动作微滞,脸色渐渐沉冷。   “不要就扔了。”   沈秋羽:“???”   怎么好端端的,说生气就生气。   哒。   陆谦放下那杯茉莉绿茶,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沈秋羽,“既然是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今晚洗了澡过来。”   沈秋羽:“……”   来了来了来了,又是疯狂补课模式。   但这话听上去真是虎狼之词。   陆谦冷冷看他一眼,丢下这句话,沉着脸离开,似乎非常不高兴。   沈秋羽暗说,这陆谦脾气真难琢磨。   他慢悠悠喝着茉莉绿茶,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兰花绿叶,打算喝完茶再过去见顾母,把兰花送给她。   喝了一小会儿,面前倏然暗下。   有人站在他旁边。   沈秋羽仰头看。   遮住他光线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对方正愤愤瞪着他。   沈秋羽懒洋洋敛回目光,没理。   少年冷哼一声。   在他对面毫不客气地落座。   沈秋羽视若罔闻,端起兰花就走。   少年飞快起身拦住他,格外气愤道:“我让你走了么?”   沈秋羽看他,“有事?”   少年又哼了声,他双臂环胸,目光绕着沈秋羽周身转了圈,十分熟稔地开口:“今天倒穿得人模人样,没那么寒酸,这身衣服你自己买的?”   沈秋羽非常茫然,“你是……?”   少年:“……”   少年嘴角抽搐。   敢情他在这儿嘚瑟半天,这人压根儿没认出来他是谁。   就……很气!   少年怒道:“昨天买兰花那个!”   沈秋羽恍然大悟,想起对方是谁,顿时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少年:“……”   沈秋羽没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绕过他直接离开,少年却不肯罢休,快步追上来拦住他。   他凶道:“你不准走!”   沈秋羽抬眸,“然后?”   “然后……”   少年似乎也没想好怎么办,光瞪着他不吱声。   沈秋羽好笑地看他。   少年又气又急,半天没说话。   沈秋羽也失去耐心,糊弄他说:“这样,等你想好怎么找我算账,你再来找我,我姓顾,叫戳戳。”   少年质疑,“你这名字怎么那么奇怪。”   沈秋羽胡扯,“很可爱啊,哪里很奇怪,是你少见多怪吧。”   少年不服气,“你说谁没见识哪!”   沈秋羽耸耸肩,“你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少年气die   沈秋羽也废话少说,“我还有事,等你想好怎么跟我算账,直接去顾氏集团前台报我大名。”   少年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他依然沉浸在质疑“顾戳戳”这三个字的情绪中,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沈秋羽端着那盆金边小桃红,径直越过他,往北城酒店大厅那方走,等他消失在露台,少年倏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把人给放了,不禁暗骂一句。   少年转念又想,既然自己知道他名字和住址,那完全能找到他,届时再好好收拾那家伙,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他说他叫啥来着?   顾……戳戳?   这名字真奇怪。   *   酒店大厅。   忽悠少年的沈秋羽毫无愧疚地直奔宴会厅,顾母正在厅门入口和宾客打招呼,她老远瞧见沈秋羽,立刻热情地走过来,满面笑容。   沈秋羽也抱着花盆向她走去,祝贺她生日快乐,又把那盆栽送给她,果真如顾濯所说,她特别喜欢兰花。   这盆花一送出去,顾母高兴地拉着沈秋羽聊兰花,怎么施肥抹药等等,幸好沈秋羽提前做过功课,能接上她的话。   两人相谈甚欢。   顾母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沈秋羽不撒手,意犹未尽地要继续说,如果不是顾父过来拦住她,她能跟沈秋羽就着“兰花”的话题聊几小时。   顾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失礼了,我一聊到养花,就上头。”   “上次你来家里,也没带你好好逛花园,等这次宴会结束,再请你来我们家,我带你好好参观。”   沈秋羽点点头,“好的好的。”   顾父把旁边顾濯叫过来,“你来陪着小沈,今天照看好他,其他事暂时就交给你大哥。”   顾濯:“嗯。”   随后。   顾父和顾母去厅门跟宾客见面寒暄。   顾濯带沈秋羽到宴会厅。   沈秋羽接过侍者托盘中的香槟酒,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小抿一口。   香槟清淡微甜,度数不会很高,有股醇正清雅的果香,口感细腻绵密,是比较适合女士饮用的精致洋酒。   沈秋羽比较倾向于这种低度数的酒,他看了看杯中如珠串般不断上涌的气泡,又小抿几口,抿完又舔舔唇瓣。   这香槟酒怪好喝的。   等顾濯带沈秋羽到安静角落,他已经连喝两杯香槟酒,刚把空酒杯递给侍者,并准备再拿一杯。   顾濯:“……”   顾濯看了眼他伸向酒杯的爪子,平静道:“这里甜点很不错。”   沈秋羽嗖地收回手,眼睛贼亮地四处打量,“在哪儿?”   顾濯抬手指向某个自助餐台,这手都没放下,眼前人影瞬间消失,沈某某直奔甜点区。   顾濯:“……”   侍者懵逼脸,“顾先生,还需要香槟么?”   顾濯语气冷淡,“不用。”   侍者正要离开时,又听顾濯喊住他。   顾濯说:“稍后别再给他香槟。”   侍者点头,“好的,顾先生。”   侍者离开。   顾濯正往沈秋羽那边走,忽地有人叫住他,转头看着来人那张苍白病容,顾濯微微蹙眉。   对方颔首微笑,“好久不见。”   *   甜品区那边。   沈秋羽用餐盘各夹一个巧克力和草莓味的甜甜圈,就想回顾濯那边,视线越过人群,却不见顾濯人影。   沈秋羽:“?”   顾戳戳怎么不见了?   他咬着甜甜圈回到原地转了两圈,也没找到顾濯,嘴里甜甜圈也吃光,只好折返回去再夹两个。   他正夹着,不经意抬头,蓦然瞥见对面的周钦琛。   对方似笑非笑看他。   “好吃么?”   周钦琛问道。   沈秋羽:“……”   沈秋羽手一抖,差点没抓稳餐夹。   他默默放下手里的餐夹,餐盘也默不作声地搁下,然后……   飞快钻进宾客人群。   然而他也没跑远两步,后领倏然被周钦琛给拽住,往后一扯,整个人撞向他怀里,如果不是周钦琛背后有堵墙壁,两人非得当场摔得四仰八叉。   周钦琛体格没有那么好,没接稳沈秋羽,连带着两人撞上墙壁,脊背霎时狠撞在水泥红砖垒出来的壁面。   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沈秋羽飞快扶墙站稳,回头看拧着眉头的周钦琛,见他原本就苍白阴郁的俊脸更白了几分,像纸一样。   沈秋羽小声问:“周钦琛,你没事吧?”   周钦琛抬眸看他,没说话。   沈秋羽有点心虚道:“你有话好好说,突然拽我做什么,我……我也不是故意撞你的,这不能怪我。”   周钦琛站直身,“我没怪你。”   沈秋羽松了口气。   周钦琛命令道:“过来扶我。”   沈秋羽过去把他胳膊抬起,正要架到自己脖子上,手臂倏然一空,他转头就看见一个陌生壮汉。   沈秋羽:“?”   大哥你哪位?   “让他扶。”   背后传来男人沉越冰冷的嗓音。   沈秋羽回过头。   西装革履的陆谦站在不远处,他身姿笔挺高挑,手里端着红酒高脚杯,手臂修长,衬得他像杂志模特般冷峻帅气,有种顶尖精英的禁欲冷傲。   他将不喝的酒杯放在侍者空置托盘中,轻轻扶正金丝眼镜,径直走来,并吩咐壮汉做事。   “你扶周少去那边休息。”   壮汉应该是保镖一类的人员。   他闻言便伸手去握周钦琛的胳膊,想扶住他,但周钦琛冷着脸避开对方的手,抬眸看向陆谦,目光渐冷。   “不用麻烦陆总,秋羽扶我就可以。”   “秋羽”两个字令陆谦不悦皱眉。   他眼神冰冷的看向周钦琛,恰好周钦琛抬眸,两道视线撞在一起,短短几息对视,仿佛刹那掀起可怕的狂风骤雨。   电流滋啦滋啦的响。   沈秋羽顿觉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可怕。   沈秋羽怕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偷偷往后挪脚,想趁两人争锋相对没注意自己,飞快开溜。   但……   他刚挪出半步。   忽见陆谦转眸看他,“他扶你只会添乱。”   这话乍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实话实说,可落在旁人耳朵里,却有几分不同寻常的熟稔亲密。   周钦琛笑不及眼底,“是么。”   “秋羽,你认为呢?”   周钦琛看着沈秋羽,笑得他脊背发凉。   沈秋羽:躺木仓.jpg   两人目光紧盯着他,毫无罢休的意思。   沈秋羽被看得头皮发麻。   这完全是道送命题,无论他的回答偏向谁,都可能被另一方搞死。   沈秋羽紧张脸:“啊这……”   两人视线持续锁定他,等他后话。   顶着两道可怖目光,沈秋羽额头汗水哗啦啦的流,杏眼溜溜直转,疯狂搜寻宾客人群中的顾琤。   这种关键时刻,只有顾琤能救场了。   几圈下来也没看见顾琤,沈秋羽垂死挣扎:没有顾琤,顾戳戳也行啊!!   两人见沈秋羽迟迟不答,双双皱眉。   沈秋羽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他摸出没被顾濯刮走的糖果,往嘴里塞去,却没拿稳,不小心掉地上。   他弯腰去拾。   忽然。   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先一步帮他捡起来。   沈秋羽直起身,顺手臂往上看。   视野中闯进一张苍白静美的病容,眉宇间透着浓郁病气,似乎是个相当孱弱多病的人。   对方将那颗水果糖放在沈秋羽掌心,语调轻缓道:“你的东西掉了。”   沈秋羽微微愣住。   青年礼貌微笑,很快越过他离开。   沈秋羽跟着转身,看他步入宾客群中,时不时与人颔首致意,有种病弱少爷的矜贵气质。   但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那张脸。   很像沈安……   旁边两人见沈秋羽盯着那青年不转眼,又怔愣出神,仿佛被迷住的样子,脸色都不太好看。   最后是沈秋羽手机铃声划破诡异氛围。   沈秋羽转开目光,拿出手机看,见是厉北野打过来的微信电话。   他没敢当着两人面接听,看了他们一眼,示意自己去接电话,于是趁机溜到远处角落,钻进消防楼道。   刚点开接听。   厉北野火冒三丈的暴躁声音直接传来。   “沈秋羽你是不是想找死?让你在家等我,你耳朵聋了?!你不要就把耳朵捐给需要的人!”   沈秋羽迅速捂住音筒,拿远手机。   他心说,你分贝再大点,我现在就能聋。   厉北野那边怒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对着沈秋羽一阵疯狂输出,完全不带停,十分钟过去,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厉北野重哼,“放着好好的豪车不坐,你就挤地铁过来?”   沈秋羽不服气,“地铁不比你那辆豪车差,价值几千万哪!”   厉北野:“……”   沈秋羽后知后觉咂摸着厉北野的话。   他刚才说“挤地铁过来”,“过来”两个字不就说明……   厉北野也到酒店了!   沈秋羽含泪: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面临这种一环接一环的可怕修罗场。   果不其然。   沈秋羽捏着手机返回原地时,厉北野身穿运动装,撑着一根拐杖,翡翠绿眸慢悠悠地环顾全场,很明显在找人。   他在找谁自然不用说。   沈秋羽抬手挡脸,但慢了一步。   厉北野一眼瞧见他,杵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沈秋羽压根儿没法跑,左边是陆谦,右边是周钦琛,现在还特喵来个厉北野。   好家伙,现在直接凑成一桌麻将了。   沈秋羽麻木脸:都毁灭吧。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都毁灭吧   原哥:别急,还有我   秋崽:顾戳戳快来救我啊!!   顾戳戳:还喜欢我大哥么?   秋崽:不了不了,喜欢你还不行么QAQ   ————————————   二哈:今天日八失败,明天继续战!   另外谢谢大家的地雷营养液和评论,笔芯芯 第48章 48   沈秋羽目光在三张俊脸划过。   特别是看到厉北野那张发黑俊脸时,心底方得一批,暗戳戳埋下头,盯着自己脚尖不吱声。   他在心底默念: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很显然。   他这种自我催眠的方式效果为零。   厉北野杵着拐杖走近。   他俊脸黑沉,那双漂亮的翡翠绿眸锁定在沈秋羽身上,宛如透视光般要将沈秋羽看穿,在看到他雪白颀长的半截脖颈时,眸底两簇火光烧得更厉害。   他咬牙切齿的愤怒模样,像是恨不得咬断沈秋羽这纤细脖子。   姓沈这家伙不听话就算了,还竟敢挂断他的电话!什么信号不好,都是借口!   他就是故意挂的!   厉少很生气。   非常生气。   “沈秋羽,你敢挂我电话。”   厉北野愤然说道。   沈秋羽刷地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企图装傻,“挂你电话?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挂厉少你的电话,是我手机没电了,消防楼道信号也差。”   厉北野当然不信,“手机给我。”   沈秋羽为难脸:“这……”   “手机是私人物品。”   沉冷嗓音忽然介入两人对话。   沈秋羽偏头看去,陆谦那双冷眸隔着镜片盯他,他愣然几息,脑海中一簇火光猛地擦亮。   完蛋!他露馅儿了!!   前不久他刚骗陆谦自己没带手机,转头就用手机接电话,用的还不是陆谦给的那台新手机。   现在就……好慌好慌。   厉北野乜陆谦一眼,一脸“你是哪根葱”的表情,语出惊人道:“连他这人都是我的,我看看他手机怎么了?”   话音方落,陆谦脸色一变。   周钦琛也危险地眯着那双眼睛。   气氛突然焦灼。   沈秋羽猛吸一口冷气,满脸“我求求你闭嘴”的看了眼厉北野,求生欲超强的强调道:“他的意思是我是他员工,员工,是员工。”   这极力撇清关系的话,让厉北野很不高兴,他张嘴想说什么,但沈秋羽拽拽他衣袖,瞧着可怜巴巴的,这举动莫名取悦他,便闭嘴依了沈秋羽那话。   他没反驳,沈秋羽稍微放下心。   陆谦寒眸睐向沈秋羽,微微皱眉。   他又看向眼前的混血青年,对方眉眼冷厉倨傲,尽管腿部骨折,略显狼狈地支撑着拐杖,但眸光依旧锐利,能看出对方是个极具攻击性的人。   而且这人很面熟,他似乎见过。   沈秋羽特怕厉北野再说什么可怕的话,想拉着他赶紧走,但他偏偏不走。   厉北野记忆力没那么好,对陆谦和周钦琛印象不深,但他看两个衣着光鲜的俊美男人不去厅中跟人寒暄,反而跟沈秋羽一起挤在宴厅角落。   这么违和的举止,说没猫腻谁信啊。   反正他不信。   沈秋羽拉不走厉北野,心里着急,就戳了下厉北野腰际,他下手又重,痛得厉北野痛叫一声,翡翠绿眸直瞪他。   沈秋羽也瞪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沈秋羽。”   周钦琛喊住沈秋羽。   沈秋羽不高兴地回头,满脸不耐烦。   周钦琛视而不见,苍白俊脸似笑非笑。   “他聘你做什么工作?”   沈秋羽那股硬气瞬间变成水蒸气。   周钦琛阴险多疑,没那么好糊弄,他斟酌着选择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做、做饭。”   这回答对哪方而言,都非常有说服力。   周钦琛阴郁眉眼拢着笑,“原来你会做饭,改天有机会,也让我尝尝你的好手艺。”   他长相俊美,不笑时沉郁阴鸷,但如果面容带笑,便没那么恐怖。   突然被夸的沈秋羽表示:这么看,周钦琛好像也没那么差劲,能懂得欣赏我这样的“厨师”,他真有眼光。   沈秋羽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周钦琛:“……?”   沈秋羽羞涩低头,“当然可以。”   刚经历“投毒”的厉北野:“……”   他看着周钦琛,不禁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而周钦琛并不知道自己这话背后,将面临怎样的黑暗料理,又将经历哪种程序的洗胃过程。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厉北野,目光跟厉北野对视上,两人视线宛如生起一丝电流,滋滋作响。   杵在旁边的陆谦也忽然加入。   他扶正金边眼镜,问道:“你会做饭?”   沈秋羽点头,心说四舍五入应该算是会。   陆谦说:“酒店有开放式厨房。”   沈秋羽:“?”   陆谦这话结束,对面立刻投来两道目光,他神情自若地看过去。   三道视线交织在一起,烧得噼里啪啦。   沈秋羽趁他们没注意自己,蹑手蹑脚地往旁边溜,冷不丁被三人盯住。   “你说先给谁做饭。”   三人异口同声。   沈秋羽:“……”   这完全是道送命题。   沈秋羽内心哭唧唧的想。   他在身上找糖缓解紧张,但想起来已经被顾濯没收,只好暗戳戳摸旁边侍者端着的香槟酒。   侍者礼貌地向他低下托盘,然而……   他看清沈秋羽长相时,嗖地把托盘拿回去,然后歉意笑着说了句“很抱歉先生,您不能喝这个”。   说完,便抱着托盘飞快钻进人群。   再接下来。   所有跟沈秋羽对视上的端酒侍者,都以很快的速度远离他。   沈秋羽:“???”   什么情况??!   他看起来像不能喝酒的人么?!   沈秋羽觉得这莫名其妙的。   他舔舔唇瓣,有点渴。   张目四望,想看周围有没有能喝的东西。   这时。   一杯白色坚果粒酸奶送到面前。   颗颗饱满的酥脆坚果仁撒在香甜酸爽的酸奶表面,看上去非常诱人,特别是点缀着黑紫的葡萄仁。   这是餐台上没有的甜品。   “吃吧。”   青年独有的清冽冷越声线如淋漓冬雨,细润又清冷,却格外熟悉。   沈秋羽惊喜抬头。   果然看见顾濯那张冷白俊美的脸,那瞬间,他简直恨不得跳起来抱住顾濯。   顾戳戳终于来了!   修罗场可以转移了!!   顾濯将酸奶递给沈秋羽,继而不着痕迹地侧身,将沈秋羽挡在背后,那双黑眸平淡地扫过全场,薄唇微抿,没说话。   那三人对他的出现,神色各异。   但无一例外的没有好脸色。   沈秋羽自觉战火跑到顾濯那里去,暗自松了口气,这三个人都暗恋顾濯,在原著中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现在顾濯出现,他们肯定没空关注自己。   他独自捧着顾濯给的酸奶到边上坐着,拿甜点勺一点点舀着喝,酸奶清爽酸甜的口感,特别解馋。   他这边喝酸奶喝得贼开心。   但近处几个人心情就不那么愉悦,可以说是很糟糕。   周钦琛见顾濯把沈秋羽挡住,那张苍白阴郁的俊脸霎时被冷色给笼罩。   “顾伯母生日,你在这里合适么?”   顾濯看他道:“你代表周家过来,不去跟寿星祝贺,也合适么?”   周钦琛脸色一沉,眼眸阴鸷。   厉北野突然见到死对头,脸色极差,他过来祝贺,纯粹是他妈让他代替她来,否则他根本不会来,因为他不想碰到那个贼讨厌的顾濯。   然而顾濯看也没看他,直接略过。   厉北野:“???”   厉北野憋着一股火,正伺机爆发,哪知顾濯完全忽略他,气得他火更大。   顾濯转向陆谦,神色淡然道:“我大哥在找你,他有事要跟你商量。”   陆谦轻“嗯”了声,说:“我知道了。”   陆谦嘴上说他知道,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顾濯不言不语地注视他,那双黑眸沉如深潭,什么情绪也没有。   陆谦也一言不发地回视。   两人都是一副很冷淡的表情,却莫名令周围气压降低。   等沈秋羽抬起头时,面前三个老板走得只剩下厉老板,对方正一脸凶相的瞪着顾濯,仿佛一头龇牙咧嘴的恶犬。   沈秋羽:“……”   他看看周围,最棘手的陆谦和周钦琛已经离开不见人影。   果然还是顾戳戳厉害,难怪原著中四个大佬暗恋他,他却从来没翻过车,把四条单箭头感情线安排得明明白白。   别问,问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秋羽悄悄给顾濯竖起大拇指,点个赞。   顾濯:“……”   沈秋羽正高兴地咧嘴笑,脑门冷不丁被手指弹了下,疼得他飞快捂住。   他瞪着肇事者,“你弹我脑门做什么?!”   顾濯轻嗤,“因为你蠢。”   沈秋羽气不过,“你才蠢,你全家……咳你全家就你最蠢。”   幸好他及时刹车,差点把顾哥、顾叔和郁阿姨也骂进去,这就有点失礼。   顾濯唇角压直,“舍不得骂我哥?”   沈秋羽:“???”   这个结论怎么得来的??   沈秋羽看着顾濯那张冷淡俊脸,莫名觉得顾濯好像又不高兴了……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又”?   仔细想想,好像能找出顾濯生气的原因。   他说:“我现在对顾哥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不要捕风捉影。”   顾濯冷嗤,“看来你以后会有。”   沈秋羽:“???”   不带你这么抠字眼的!   沈秋羽把空的酸奶杯放旁边,正要据理力争自己对顾琤没意思,顾濯忽地递来一张干净的餐巾纸。   沈秋羽:“?”   顾濯瞥他,“嘴角的酸奶留着发芽?”   沈秋羽:“……”   沈秋羽愤然接过来纸巾,又愤然擦着嘴边余留的酸奶,眼睛瞪着顾濯,仿佛在控诉他欺负自己。   顾濯冷漠脸睇他,时不时呛他几句,但惯来冷冽的眉眼却在这时格外柔和。   而旁边。   看见这一幕的厉北野内心深处开始止不住的发酸发涩,沈秋羽在他面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他懒散又敷衍。   现在的沈秋羽比在他身边时,更鲜活耀眼,也更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看着沈秋羽,心率开始加快。   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深处发酵。   暖暖的。   倏然。   有道人影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视线。   他看不到沈秋羽。   厉北野不爽地抬头,霎时撞进顾濯那双深沉黑眸,无波无澜,仿佛是深不可测的无底黑海,冰冷又阴森。   两人短暂对视。   厉北野眉眼冷厉,不爽感瞬间叠加。   “沈秋羽!”   厉北野气恼地喊了声。   沈秋羽茫然看他,“你还没走啊?”   厉北野:“……”   厉北野气得简直要当场爆·炸。   他杵着拐杖飞快走到沈秋羽面前,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猛地拽了下。   “跟我走,我有——”   尾音戛然而止。   一只强韧有力的修长手掌压住他胳膊,虎口施压,力道不容忽视。   顾濯眸色沉沉,“放手。”   厉北野不为所动,“该放手的是你。”   沈秋羽劝道:“厉少,你先放手。”   厉北野超级不爽,“凭什么我先放,要放他先放。”   顾濯眸色渐冷,显然很不高兴。   沈秋羽见拆不散,干脆加入其中,一把扣住顾濯的手腕,将这波操作完美形成一个闭环。   沈秋羽乐呵呵,“这样大家都不亏。”   顾濯:“……”   厉北野:“……”   最后还是厉北野先放开手。   因为原尚出现在宴会厅,准确来说,是原尚带着厉北野的暗恋女神方雅雪出现在宴会厅,还搂着对方的腰。   沈秋羽暗说,原尚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海王,真是男女不忌。   而现在,厉北野正以“强取豪夺”的姿态拽住他的手腕不放,方雅雪和原尚不经意看过来,几目相对。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沈秋羽:“……”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狗血八点档。   厉北野皱眉看了眼那边。   他脸上没有什么明显不悦,但众所周知,这种带“绿”帽的悲痛屈辱怎么可能表现在脸上,当然是藏起来偷偷的哭。   于是沈秋羽同情地拍拍他肩膀。   “厉少,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你想开点,你身边可能还有别的人值得你喜欢。”   他刚拍一下,爪子就被顾濯给拽下来。   沈秋羽也没在意,继续说完。   厉北野:“……?”   沈秋羽看他似乎云里雾里,正要继续开口,就听厉北野自言自语道:“……还有别的人值得我喜欢?”   沈秋羽点头,“对啊。”   比如你要追妻火葬场的顾戳戳。   哪知他点完头,厉北野看他的眼神就开始奇奇怪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刚动了下嘴,顾濯便从旁边递给沈秋羽一块巧克力甜甜圈。   沈秋羽注意力瞬间转移,他捏着巧克力甜甜圈慢慢啃。   厉北野看了眼顾濯,极其不爽,他怀疑顾濯是故意打断他的话,可又想不出对方打断的原因。   不远处。   原尚忽然瞥见沈秋羽,桃花眼微怔,俊脸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继而搂着方雅雪朝这边走来。   沈秋羽见原尚两人越过人群走来,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分明是过来找他的,他嘴里的甜甜圈突然就不香了。   原尚确实是来见沈秋羽。   他很疑惑沈秋羽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家的生日宴上,自己明明改口不带他来,那他没有邀请函是怎么进来的,是旁边那个握着他手的瘸腿男人带他进来?还是站在他身边的顾濯带他进来?   既然他想来参加,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反而去找别的男人,或者说他其实更依赖别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原尚很不悦。   原尚心情不爽,脸色也不见得多好。   他正往沈秋羽那边走,突然窜出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拦住他,对方惊喜地望着他,有些兴奋的问:“你、你是巴赫鲁么?”   巴赫鲁是原尚转型电影中饰演的角色。   一名亦正亦邪的反派。   说实话,原尚个人是不太满意自己演绎的这个角色,这是他首次出现在电影银幕上,有很多演技瑕疵,对家没少拿这电影作黑料压他,论坛到现在还飘着黑他的热门帖子。   少年提到这个名字,原尚眉头蹙了下。   方雅雪敏锐察觉他心情不高兴,主动跟少年攀谈几句,果然少年是原尚的狂热粉丝,特别喜欢原尚演的巴赫鲁。   原尚黑料里不乏耍大牌的标签,他现在就臭着脸给少年写to签,尽管不爽,但身为艺人多少得忍着点脾气。   少年英俊脸蛋上满是红光的说:“麻烦尚哥帮我写to傅楠,后面不用多写,这个就可以了。”   原尚利落地签好给他。   少年宝贝似的把写过to签的名片捧在手里,高兴的目送原尚离开。   原尚甩开傅楠到角落,哪还有沈秋羽人影,环顾四周,也没见到沈秋羽人影,反而看见那个瘸腿男人在不远处,正杵着拐杖往前走,似乎也挺急的。   原尚迅速上前,拦住对方。   “沈秋羽去哪儿了?”   厉北野抬手推开他,“滚开,别烦我。”   原尚桃花眼骤冷,脸色难看。   厉北野朝前急走几步,拐杖戳得笃笃直响,然而他没走多久,就停脚往人群张目四望,好像在找什么。   半晌他整个人泄气地回头,在见到原尚时,那双异于常人的翡翠绿眸倏然锐利,凶狠地瞪向原尚,“要不是你,老子早追上他,你哪儿冒出来的娘娘腔。”   原尚俊脸黑沉,“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厉北野心情极度不爽,能给他面子就怪了,当场甩脸色,“你坏我的事,我还给你好好说话,我又不是你爹。”   原尚也不甘示弱。   两人争锋相对的来回对呛。   方雅雪刚从熟人那边过来,这俩人都快干架了,她忙把厉北野给拽住,又阻止原尚,问他们怎么回事,谁知这两人嘴闭得贼紧,谁都不说。   方雅雪:“……”   厉北野把她手甩开,“不用你管。”   方雅雪无奈喊了声“小野”,厉北野满脸不爽地瞪了眼原尚,转身就走。   原尚脸色阴沉的看着方雅雪,“他就是你那个表弟?”   方雅雪略尴尬地笑了笑。   原尚冷声道:“脾气有够差的。”   方雅雪睇着他脸色,心说你俩半斤八两。   她跟原尚是同公司的朋友,也是大学同学,应他要求来窜场当女伴,哪知道会遇到自己那个狗脾气表弟,更没料到两人这么不对付,不认识就开始互掐。   方雅雪正出神,忽听旁边原大明星说了句话,她没听清,就疑惑地问了遍。   原尚似乎是随口一问:“刚才跟你表弟呆一起那个蠢货是他朋友?”   方雅雪:“……蠢货?”   原尚微滞几秒,更细致的描述:“就是眼睛又圆又大,长得挺好看,穿正装坐在角落吃甜甜圈那个。”   方雅雪思考片刻,恍然大悟道:“哦哦哦,你说秋羽啊。”   原尚点头。   方雅雪暧昧地笑了两声,“看上他了?”   原尚桃花眼深情含笑,“那张脸还行。”   方雅雪摇头劝他说:“原大明星,你身边那么多俊男美女还不够你嚯嚯么,他的话,你就别想了,死心吧,他是我表弟的男朋友。”   虽然阿辉骗她说不是男朋友,但什么普通朋友会整天炖汤带饭往医院跑,说没感情谁信啊,况且她表弟看人家那眼神,也不像是对他没意思,这俩人就是搁那儿搞年轻人说的双向暗恋。   她是过来人,她都懂。   原尚笑容停滞,“……你说什么?”   方雅雪又复述一遍,并补充道:“我看他俩也蛮般配的。”   原尚桃花眼中的笑意渐渐冷却,方雅雪没注意到,正继续说着,等她发觉异常停下时,周围气压已经快跌破零点。   方雅雪:“?”   原尚冷着脸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开始拨打一个陌生号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凝可怕,宛如暴风雨将临至。   方雅雪不禁愣住,她认识原尚六七年,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神情。   *   远在酒店的休息偏厅。   沈秋羽一个人安安静静躲在不起眼的偏厅,嘴里还叼着那半个甜甜圈,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坑的事。   他边吃甜甜圈边开门,透过门缝看了眼,确认把所有人都甩掉后,坐回沙发长舒一口气,心情放松地瘫在沙发上,像只软哒哒的松鼠。   其实他也不是怕原尚,有顾戳戳在,原尚多少会收敛些,但原尚那脸色,他又担心翻车,只好先跑路。   这里偏僻安静,非常安全,等宴会快结束时他再出去露个面,跟顾父顾母辞别,然后回家。   嗯,这种就很完美。   沈秋羽伸了个懒腰,准备躺沙发上小憩,昨夜他折腾一晚,企图感冒,结果非但没成功,反而觉也没睡好。   他后仰着倒下去,脑袋枕在扶手上,刚侧过脸换个姿势,冷不丁跟隔壁枕着扶手的俊脸对视上。   周钦琛阴郁眉宇拢着笑:“真巧。”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原哥:好个沈秋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周老板:真巧(核善笑容)   秋崽:顾戳戳救命!!   顾戳戳:舍不得骂我大哥?   秋崽:你想让我怎么骂都成!!   顾大哥:……?   ————————————   二哈:今天我爸来家里,陪了他会儿,码字耽误了,大家勿怪哒(捂脸)明天争取日八 第49章 49   门外是三个老板,而门内就一个,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于是沈秋羽不慌不忙地躺平,杏眼一闭,睡觉。   只要他睡得够快,翻车就跟不上他。   呼呼呼。   周钦琛:“……”   周钦琛睨着沈某某那张拼命装睡的漂亮脸蛋,微微眯起眼睛,笑了声。   这笑声不喜不怒,倒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但沈秋羽就是坚定不移的闭着眼,雷打不动的表现出“已睡勿扰”状态,用实际行动劝退变·态周老板。   他均匀呼吸着,耳朵却竖起来听周钦琛的反应,见他没什么不好的举动,心底也就渐渐放松警惕。   反正周钦琛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一旦敢动手,那他就跳起来把他揍成猪头,掼他在墙上,想抠都抠不下来。   周钦琛眸底兴味更足。   他单手撑在额头,侧眸看着沈秋羽的睡颜,见他眼皮闭得死死的,似乎真的睡得很“香”,不受外界影响。   目光落在沈秋羽的精致眉眼,缓慢下移,划过莹润殷红的唇瓣,见他嘴角沾着一点巧克力渍,周钦琛不禁怔愣,褐色衬得他肌肤胜雪,白得清透无暇。   周钦琛眸光微暗,探手朝他伸去。   沈某某敏锐力相当厉害,察觉到他的动作,嗖地探舌舔了下唇角,然后飞快闭嘴,继续保持老僧入定的状态,仿佛刚才做那个举动的人不是他。   周钦琛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他没再说话。   沈秋羽顶着这种压力睡了十来分钟,终于憋不住睁开眼,跟周钦琛看过来的目光撞上,四目相对,谁也不开腔。   半晌后,沈秋羽求饶道:“大哥,你想说啥你就说吧,别老盯着我。”   怪瘆得慌。   周钦琛朝他伸手过来。   沈秋羽下意识往旁边躲开,周钦琛脸色一沉,他立刻憋屈地定住,不动了。   周钦琛很满意地扬了下嘴角。   果然还是听话的宠物更让他愉悦。   周钦琛修长清瘦的手掐住沈秋羽软绵脸颊,轻轻一捏,沈秋羽嘴巴顿时翘起来,没法好好说话,像水缸里的亲吻鱼,嘴唇撅起来,很有趣。   沈秋羽皱了下眉,不高兴地瞪着周钦琛,眼神有几分锐利,他开始不适地挣扎起来,想摆脱周钦琛手掌的桎梏。   周钦琛偏偏不放手。   沈秋羽不爽max   然后……   周老板的虎口被沈某某猛地咬住,刺痛骤然袭来,像被什么动物利齿紧咬。   甩也甩不脱。   周钦琛:“……”   他脸色沉冷,阴郁眉眼笼罩出一抹薄戾,“你是属狗的?”   沈秋羽含糊不清道:“我都让你撒手了,你偏不撒手,我有什么办法。”   他继续咬着不放。   周钦琛不说话了。   沈秋羽原以为周钦琛被咬痛后,会勃然大怒,当场沉脸离开,哪知道周钦琛生气不过三秒,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眯眼笑着看他咬自己。   沈秋羽傻眼了。   怎么跟预期完全不一样,说好的生气冷脸愤然离开呢?   沈秋羽愣住,齿间力道不觉一松。   周钦琛欺近几分,将自己衬衣领扣解开两颗,扯了扯领带和领口,露出劲韧颀长的侧颈线条,他苍白的指尖点了点自己颈侧血液涌动的动脉,似笑非笑。   “既然喜欢咬,不如继续咬这里?”   “这里见血更快,血溅在你这张脸上,应该会很漂亮。”   阴郁俊脸浮现出诡异笑意。   沈秋羽心肝俱颤,吓得立马撒嘴,火速退避周钦琛,满脸看神经病的表情。   妈耶。   疯批不愧是疯批。   好吓人。   沈秋羽后退时,没留神翻下沙发,一屁·股坐地上,疼得嗷了声,又见周钦琛望过来的视线,飞快把嘴闭上。   周钦琛慢条斯理地摩挲手掌上的那圈咬痕,一寸寸地划过,像是在拭擦齿痕血渍,又像是在轻抚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不但没生气,似乎还挺高兴的,语调听上去很愉悦,“你身上有我给的刺青,现在我身上有你留下的咬痕,很公平,也算是扯平了。”   沈秋羽瞳孔地震。   这人是不是有啥大病??   沈秋羽不想再跟疯批共处一室,他怕周钦琛疯起来非要自己咬他,这特喵比外面三个老板还恐怖。   他借口去洗手间,立马想跑路。   周钦琛将他眸底的惊惧尽览眼中,唇角微微压下,心情看上去好像变差了,很不高兴,但沈秋羽这时候哪管他开心不开心高不高兴,一心一意要跑路。   周钦琛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沈秋羽表示:“周先生,洗手间还结伴去,也太小学鸡了。”   周钦琛睐他一眼:“那你可以选择憋着。”   沈秋羽:“……”   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难搞,岂可修。   十分钟后。   两人依次进入洗手间。   周钦琛盯着沈秋羽进隔间,便守在门口等他出来,而沈秋羽锁在隔间里拼命琢磨怎么躲开他。   星级酒店洗手间内均是马桶,沈秋羽踮起脚比划了一下高度,刚合适他翻过去,只要他从上面翻到隔壁,再从隔壁翻出隔间,就能轻松避开周钦琛的视线,从透风窗离开这里。   沈秋羽立刻付诸行动。   他将几张厕纸垫在马桶盖上,踩着边缘爬上隔墙,拼命降低身体,以免被周钦琛发现,再慢吞吞翻进隔间。   哪知道他刚落地,双手还扒在隔墙头没放下来,隔间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一道高挑身影往里走了半步,看见他时,倏然愣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   沈秋羽:“……”   顾濯:“……”   顾濯只短暂愣了下,余光看向走廊的周钦琛,再看沈秋羽丰富的“求求你别出声”表情包,他神情如常地跨进隔间。   外面周钦琛皱眉看他,很快移开目光,看了眼沈秋羽那间毫无动静的隔间。   这么久还不出来?   隔间内。   啪嗒。   门落锁。   沈秋羽压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顾濯垂眸看他,没说话,他那双眼眸黑压压的,又深又沉,令人有种被可怕野兽环伺的压迫感。   沈秋羽被他看得不自在,正悄悄往后退,不料眼前霍然笼下一片暗影,嘴巴被瞬间捂住,清冽的薄荷冷香霎时充斥鼻翼间,顾濯压着他靠在隔间墙壁上。   沈秋羽:“???”   顾濯温凉唇瓣贴近他耳廓,以极低的嗓音道:“别说话。”   炽热鼻息扑在耳边。   沈秋羽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脑袋,   突然间。   两人所在的隔间门被人敲响,周钦琛沉冷低哑的声音隔着实木门传来。   “顾总,你在跟谁说话?”   沈秋羽:“!!!”   周钦琛耳朵是不是过于灵光,自己压那么低的声音他也能听见?!   沈秋羽心脏砰砰直跳。   他现在不怕周钦琛发现他不在隔间,怕的是,周钦琛发现他跟顾濯在一个隔间,顾濯可是他周钦琛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啊,这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和顾濯酱紫,自己不得当场领盒饭。   沈秋羽赶紧拽拽顾濯衣袖,示意他快说两句回应周钦琛。   顾濯低头看他拽着自己的手。   沈秋羽赶紧放下来,双手合十,一副拜菩萨的模样:大哥,拜托了。   顾·菩萨·濯:“……”   隔间外。   迟迟等不到回应,周钦琛愈发觉得古怪,正抬手欲敲沈秋羽那间隔间,确认沈秋羽在不在,忽听顾濯不紧不慢地回答。   “没人,我自言自语。”   沈秋羽:“……”   这话真是相当之敷衍。   不愧是顾戳戳。   门外的周钦琛那边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信没信,沈秋羽忐忑极了,忙去扒顾濯捂住自己的手,想赶紧从隔间爬到外面,溜得远远的。   顾濯却拦着他不让,沉默否决。   两人僵持数秒。   外面周钦琛忽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隔壁沈秋羽爬过去了。”   他语出惊人,吓得沈秋羽不禁抖了下肩膀,心脏砰砰直跳,不自觉地抓住顾濯捂在他嘴上的手,紧紧地扣着。   顾濯神色一怔。   他目光落在握住自己的那两只手,盈白纤细,骨节清晰,指甲圆润透亮,泛着一点点健康的浅粉,抓住他时,因为用力而凸显青筋,显得劲韧漂亮。   而那双手的主人正全神贯注盯着门口,杏眼微睁,神色极其警惕,像只压着耳朵低吠的猫科动物,不自知地依靠漂亮皮毛诱惑人去触碰它,捕捉它……   最后独占它。   顾濯黑眸愈发深沉。   沈秋羽没发现顾濯的异样,满心都紧张的注意着外面。   周钦琛该不会发现他在这里吧?!   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呆在隔壁,哪儿也不跑。   后悔。   现在就是后悔。   实在不行就干脆再爬回去?   这个想法好像更稳妥。   沈秋羽正转头想说话,却倏然撞进顾濯深沉薄冽的目光中,他没说话,黑眸紧盯着自己,眼神没有往常的冷淡漠然,整个人显得极具侵略性。   高大结实的身形充满着冷厉气势,像是寒山飞雪骤然化成利刃,刀尖抵在喉间,锋锐又可怕。   沈秋羽心脏砰砰跳得很快。   越来越快。   逼仄潮湿的空间。   两道轻浅的呼吸起此彼伏,格外清晰。   压在唇瓣上的温凉掌心越来越炽热。   两人视线交汇。   沈秋羽心脏猛地一跳。   顾濯为什么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他?   难道……   他偷藏糖的事被发现了?   草率了。   沈秋羽心虚地埋着头,在兜里摸索摸索半天,然后老实地伸手摊开掌心。   手心里躺着一颗水果糖。   沈秋羽用口型说:你别这样看我,我真没想藏水果糖,这颗是漏下的,先前掉地上,我没吃。   顾濯:“……”   沈秋羽正眨巴眨巴眼睛,等着顾濯回答,却见顾濯一言不发地松开压在他脸颊的手,沉默拉开两人的距离。   顾濯脸色倏然冷淡,又恢复成往日清冷寡欲的样子,仿佛刚才那种攻击性极强的气势只是错觉。   沈秋羽:“?”   沈秋羽懵懵地看着他。   顾濯忽然拿出手机,低头在手机地图搜索什么,沈秋羽凑过去看。   搜索引擎上清晰写着一行大字——   北城脑科医院   沈秋羽:“…………”   岂可修。   这一幕真是格外的眼熟。   他正要反驳时,周钦琛久等不到,敲响隔壁的木门,喊了声“沈秋羽”,但许久也没人回应他。   周钦琛也没有再敲门。   洗手间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沈秋羽偷偷看了顾濯一眼,顾濯瞥他。   两人谁也没说话。   很快。   敲门声在他们这间响起。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周钦琛阴冷声音好似要穿透这扇木门,沈秋羽很清晰地听出他的不悦,他双腿瞬间一软,险些跪地。   顾濯面无表情揽住他肩膀,把他扶正。   沈秋羽口型问他:怎么办?   顾濯问:怕他?   沈秋羽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顾濯冷脸。   沈秋羽立刻“老实”交代:我欠了他钱,好多好多钱。   周钦琛是四个大佬攻里违约金最高的一个,但具体金额他没有去数过,毕竟赔不起,就算数清楚也赔不起。   既然赔不起违约金,那他不如老老实实当完三个月替身员工,反正做打工人而已,也没什么损失,这样协议结束还能拿一笔不菲的薪资。   顾濯问:多少?   沈秋羽迟疑:可能有六七□□百万。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也没说话。   外面周钦琛更没说话。   半分钟后。   顾濯拿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消息。   不多时,有人进入洗手间。   周钦琛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离开。   等沈秋羽和顾濯从隔间出来。   沈秋羽好奇问:“你把谁叫来了?”   顾濯冷淡道:“周成海。”   沈秋羽心底直呼卧槽。   周成海这名字在原著中,几乎是跟周钦琛捆绑在一起,如果说周钦琛憎恶讨厌的人有名单,那周成海必定排榜第一。   因为周成海是周父跟原配的婚生子,他极其厌恶私生子周钦琛,在周钦琛回周家时,欺负他最狠的也是周成海。   周成海既是周钦琛的童年阴影,也是他最痛恨憎恶的人。   原著里,周钦琛在彻底搞垮周家前,他对周成海一直是隐忍不发。   沈秋羽心想这夺笋啊,直接把周钦琛最讨厌的人找来压制他。   他偷瞄了眼顾濯,顾濯恰好转眸。   沈秋羽一怔,飞快偏开头望天。   顾濯唇角不自觉地轻扬。   随后两人离开洗手间。   沈秋羽没敢再回宴会厅,否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他单独去草坪那边最角落的位置坐着,顾濯也被顾琤临时叫走。   他在草坪露台待到下午三点,顶不住瞌睡,趴在茶几上打盹,背后是一排茂盛的梧桐树,夏风拂过叶海,沙沙作响,温度适宜,午睡不会很冷。   沈秋羽趴着不知睡了多久。   他正梦到顾濯给他做甜点,围着白色围裙在开放式厨房,用刮刀层层往蛋糕上铺雪白绵密的奶油,空气中弥漫着蛋糕的绵软香味。   最后,顾濯修长白皙的手捻起一颗颗清甜微酸的草莓,点缀在雪白·奶油上,再是猕猴桃片……   沈秋羽看得口水直流,飞快拿餐叉去划拉蛋糕,往嘴里送去——   哐啷。   一声震响。   沈秋羽猛地惊醒。   他刷然睁开惺忪睡眼,警觉地环顾周围,人还云里雾里,思维却已经开始活跃。   目光定格在面前一道背光而立的人影。   对方正瞪着他的,似乎非常生气。   沈秋羽揉揉眼睛,慢慢看清来人是厉北野,而刚才发出的震响,也是他拿拐杖在敲击茶几腿。   沈秋羽愣愣道:“是你啊。”   他说完就慢吞吞换了个姿势,懒懒散散的,似乎准备继续睡觉。   厉北野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找你这么久,你还睡?!”   沈秋羽伸了个懒腰,“可是我也没让你找我呀。”   厉北野:“……”   他瞪大自己那双漂亮的翡翠绿眸,有火没出撒,憋得贼难受,只能干巴巴瞪着沈秋羽,不知道说什么。   沈秋羽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睇着厉北野那条骨折的腿,问:“厉少,你杵着拐杖走来走去,不累不疼么?”   厉北野正在气头上,“要你管。”   话音刚落,就见沈秋羽眼尾泛红,杏眸含泪的看着自己,别提多令人心疼,他满肚子怒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不知所措。   “你……你哭什么,我又不是凶你。”   刚打完哈欠的沈秋羽:“?”   谁哭了?他没哭啊?   厉北野笨手笨脚地抽出餐巾纸递给沈秋羽,看他傻愣着没接,干脆自己上手帮沈秋羽擦脸。   沈秋羽突然被餐巾纸糊一脸,厉北野力道大,搓得他五官都快皱成一坨。   沈秋羽:“……”   沈秋羽迅速截止厉北野的“好心”,再搓下去,他这脸得搓秃噜皮,厉北野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秋羽狐疑地盯着厉北野。   厉北野被沈秋羽直勾勾看着,不敢跟他对视,眼睛东看西看,飘忽不定,耳根子也越来越红,直接红到整张俊脸,像只在热锅里煮沸的基围虾,红彤彤的。   沈秋羽暗自“哼”了声,心说厉北野果然是故意的,被我发现就开始脸红脸烫,眼神闪烁,明显是做贼心虚,看来他对我接近顾濯这事十分不满。   厉北野轻咳一声,表情别别扭扭的说:“刚才抓你手,我不是故意用力的。”   沈秋羽微愣,低头掀开袖口看了看自己手腕,才发现上面有一圈淤痕。   他看完脸色就不好了。   这身体是不是太过细皮嫩肉,随手捏捏就有淤青,轻轻碰一下就擦破皮,那万一再做点过火的事,不得直接散架。   不敢想不敢想。   沈秋羽放下衣袖,随口说了句“没事”。   厉北野却非要拉着他去医院检查,他这会儿正困着,没劲儿走路,黏在座椅上死活不动,把厉北野气得直喘粗气。   厉北野气道:“你去不去?”   沈秋羽抱住茶几,“我就不。”   厉北野:“……”   折腾半小时,厉北野也没体力再继续拽他,疲惫地在沈秋羽对面坐下,招来侍者点了杯饮料。   两人对坐片刻。   厉北野看向趴在茶几的沈秋羽,他脱去西装外套,懒散地枕着胳膊,微垂眼睫,似乎在神游,婆娑光影穿透梧桐叶的缝隙,洒在沈秋羽秀挺侧脸,像笼着层金色薄雾,朦胧又美好。   厉北野能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好看。   不是那种形似女人的秀美艳丽,而是一种独属青年的干净明艳,不秾丽,犹如春雪消融汇成的溪流,清净纯澈。   厉北野目光细细描绘着对面那人的精致轮廓,手也不自觉地轻轻抬起,朝着那边伸过去,他想要触碰对方细软卷翘的一撮头发。   倏然,沈秋羽睁开眼。   厉北野慌乱地撤回,把手藏在茶几下,莫名开始心虚。   沈秋羽没注意对面厉北野的古怪举止,抬手喊来侍者,点了两份戚风蛋糕。   厉北野嫌弃说:“我不吃甜品。”   沈秋羽挠头,“这个……我没点你的。”   厉北野:“……”   气氛逐渐开始尴尬。   沈秋羽试图打破尴尬,“厉少,你不用去宴厅那边么?”   厉北野撇嘴:“我去做什么,见姓顾的找气受?等下……你什么时候跟姓顾的那么熟,他还帮你带酸奶。”   沈秋羽立刻打哈哈道:“有么,我们也不是很熟,你忘记了么,我之前救过郁阿姨(顾母),顾叔叔特地让他在宴会时照看我,他顺手帮我带的。”   厉北野不太接受这个说辞。   沈秋羽迅速岔开话题,“厉少,崽崽最近还需要遛么?”   厉北野被他带偏,点头道:“当然要遛,你明天住过来,负责给我做饭,然后每天遛三次狗。”   沈秋羽为难道:“……厉少,我可能要离开北城几天。”   原尚让他去南城影视基地的剧组陪他,恐怕需要一段时间,狗肯定没法遛。   厉北野很不高兴,“你去哪儿?做什么?”   沈秋羽心说我去哪儿当然不能告诉你。   他嘴上道:“我找了份工作,去京城出差几天,就给老板端茶倒水什么的。”   厉北野皱眉,没说话。   良久,他神色不自然的说:“那你早点回来,我咳咳……崽崽它在家等你。”   沈秋羽点头。   不多时。   戚风蛋糕端上茶几。   沈秋羽美滋滋地吃着戚风蛋糕,刚才梦到顾濯给他做水果蛋糕,把他馋得不行,应该酒店可以点餐,虽然没有水果蛋糕,但戚风也不错。   沈秋羽悠闲地吃着蛋糕,顺便拿出手机刷刷微博朋友圈什么的,却见手机有超多未接电话,先前挂断厉北野电话后,怕他再打过来,他直接关掉震动。   他疑惑是谁会接连打电话,看情况还是换着手机号打过来的,起码换了两个。   又是骚·扰电话?   沈秋羽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最近他可接太多装修广告的电话,烦得不行。   他想着“有急事会再打开”的心思,就把未接来电的事抛诸脑后,继续点开微信,准备发个朋友圈,谁知被一串闪过的消息飞速轰·炸。   原尚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居然新消息已经达到99+   杨严也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沈秋羽瞳孔疯狂地震。   妈呀,这什么情况?   原尚找他做什么?要不回个电话过去。   沈秋羽决定先点进去看看。   等翻完新消息,他擦了把额头冷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决定多么睿智,幸好他提前看了下消息。   原尚果真是要找他算账!   他居然以为自己和厉北野有一腿!   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想象。   沈秋羽真想摇晃原尚脑袋看看,是不是能听到大海的声音,他暗忖原尚是不是在A岛装了一脑袋海水回国。   消息他回是不敢回,至少现在原尚在气头上时,不敢回,否则原尚生气,非要自己赔违约金怎么办,那么多钱,赔完都得脱层皮,况且他还带着生病的沈安。   于是沈秋羽非常自然地装瞎。   直至宴会结束。   沈秋羽也没回原尚的消息,更没回电话,而原尚那边竟然也诡异的没了动静。   这让很熟悉极其不安。   很快。   他不安的源头就有结果。   沈安打电话来说,被沈秋羽打肿脸的帅哥登门找他,气势汹汹,看样子是在蹲守他回家,于是沈安问沈秋羽是不是没给他赔医药费。   沈秋羽:“……”   沈秋羽泪目:这是赔医药费的事么,这是赔命啊!   原尚堵在家门口,今晚是回不去了。   沈秋羽琢磨在酒店将就一晚,厉北野表示要送他,被沈秋羽婉拒。   厉北野坐上车时,迟疑地回头看了沈秋羽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谁知刚张嘴,沈秋羽嗙地替他关上车门。   沈秋羽:“司机师傅,可以走了。”   司机:“好嘞。”   司机一脚油门下去,车轮急速转动,汽车立刻飞驰出去。   厉北野:“……”   沈秋羽目送厉北野离开,拍拍手,点开手机地图,搜寻最近的酒店。   他搜着搜着,一辆车型流畅的黑色宾利停在近处,驾驶座降下车窗,露出顾濯冷白俊美的脸。   沈秋羽问:“你怎么在这儿?”   顾濯黑眸看他,“这话该我问你。”   沈秋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说自己要去住酒店。   顾濯摁开车门锁,“上车。”   沈秋羽“啊”了声,说:“你不用送我,我看好的酒店就在附近,走路过去十分钟,很快的,不用麻烦。”   顾濯什么也没说,只把手套箱中的一袋甜甜圈放在中控台。   沈秋羽麻溜儿地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眼睛亮亮的盯着甜甜圈。   顾濯钓鱼成功,启动引擎。   宾利调转车头朝酒店反方向行去。   *   北城酒店。   顶层豪华套房。   陆谦冷着脸盯住手机,而拨打中的手机,正传来机械又冷漠的语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作者有话要说:陆老师:今晚不来,试卷翻倍   原哥:(怒火冲天中……)   厉憨憨:(脸红.jpg)   周老板:(阴冷笑.jpg)   秋崽:楼上的都好恐怖(抱紧顾戳戳.jpg)   顾戳戳:嗯 第50章 50   沈秋羽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顾濯那栋独居别墅的客厅里,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端着蓝莓酸奶喝。   沈秋羽:“???”   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不是该去酒店么,怎么莫名就跑来顾濯家喝酸奶了??   仔细想想,好像问题不大,不住酒店,四舍五入算是省钱,况且他也不爱住酒店,感觉很不方便。   另外……   酸甜可口的酸奶配上清爽独特的蓝莓,奶香浓郁,醇厚绵甜,又弥漫着一股淡淡酸甜的果香。   真好吃。   沈秋羽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慢吞吞喝酸奶,眼睛因享受而眯成一条缝,像只餍足的大白猫。   顾濯从书房出来时,沈某某正撅着屁·股趴在沙发扶手,看液晶电视上的时事新闻,西裤挺阔的布料将他翘臀轮廓勾勒得相当圆润清晰。   顾濯微微垂眸,默然移开目光。   沈秋羽看新闻看的津津有味。   主播正在播报一则新闻,某诈骗犯把诈骗电话打到警察局,要求跟警察视频,最后点开视频的刹那,诈骗犯和身穿警服的警察对视,空气突然安静。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诈骗犯的慌张。   沈秋羽看得哈哈直笑,差点从沙发翻下去,倏然,腰际被一条结实手臂揽住,整个人从沙发边缘滚回来。   顾濯在沙发背后,探过身把他捞回来。   沈秋羽笑嘻嘻说了句“谢谢”,却不见顾濯放手,对方反而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阿戳?”   沈秋羽喊道。   顾濯嗓音暗哑地“嗯”了声。   他微微转开脸,松开握在腰际的手。   沈秋羽看看他神色,忽然问:“你是不是也饿了,要不你去喝杯酸奶吧?酸奶解饿,很好喝。”   顾濯默然站直身:“不用。”   沈秋羽懒散地“哦”了声,转过去继续喝自己的酸奶,顺便看新闻。   顾濯瞥他,“酸奶沾到沙发,扣一次做饭次数。”   沈秋羽瞪他:“你是魔鬼么?”   顾濯反道:“魔鬼不会给你喝酸奶。”   沈秋羽皱眉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满脸不爽地端着酸奶坐好。   顾濯转身进厨房,倒了两杯柠檬薄荷水出来,默然放落茶几,无意间瞥见沈秋羽手腕的青紫淤痕,不禁蹙眉。   沈秋羽没注意顾濯的神色,慢悠悠地舀着酸奶喝,没几下就喝完一杯,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顾濯问他:“要留宿?”   沈秋羽正捧着柠檬薄荷水喝,闻言就点点头,回答说要住。   顾濯上楼回卧室取来一套干净的睡衣,沈秋羽谢过他,拿着衣服去洗澡,洗澡时,他忽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但仔细想想,又没想起忘记了什么事。   而这时。   远在北城酒店。   某陆姓总裁脸色已经冷得结冰。   旁边王助理小声道:“陆总,我想小沈先生应该是手机没带在身上。”   陆总裁乜他一眼,没说话。   王助理也不敢再说什么。   半晌。   陆总裁沉脸道:“你明早去书店买几套试卷,难度系数高一点的……算了,明早我亲自跟你一起去。”   王助理嘴角微抽,“陆总,其实我个人觉得,小沈先生可能不是很喜欢试卷,送些合口味的甜品和鲜花,或许更打动他,他也会更喜欢些。”   陆总裁不禁皱眉看他,“那些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有什么可喜欢的,毫无用处。”   王助理:“……”   行吧,你开心就好,不后悔算我输。   顾家别墅这边。   等沈秋羽洗完澡出盥洗室,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尖,猜测肯定是原尚在偷偷骂他。   原尚这人可真有意思,双标得理直气壮,严禁情人床·伴跟别人有牵扯,自己却带女伴施施然出席顾家宴会,身边俊男美女一波又一波的换。   要是他真喜欢原尚,恐怕这本书就是渣攻贱受的走向,而他还是被虐的那个。   沈秋羽拳头顿时硬了。   他正琢磨协议结束,要不要偷偷去揍原尚一顿,客卧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顾濯冷淡清冽的嗓音。   “是我。”   沈秋羽从被窝一骨碌爬起,趿着拖鞋快步去给顾濯开门。   顾濯拎着微型药箱站在门口,身姿笔挺如松,飞扬眉眼的恣意被黑眸中的冷冽疏淡给沉沉压下。   顾濯看他,“进去说。”   沈秋羽“哦”了声,给他让开路。   顾濯手拎药箱进去,在窗边沙发坐下,打开药箱拿出不少东西。   沈秋羽:“???”   顾濯道:“把手给我。”   沈秋羽云里雾里地伸出左手。   顾濯睐他,“那只。”   沈秋羽又换了只手递过去,懵逼脸问:“你要做什么啊?”   顾濯没说话,沉默着拿了根棉签出来,在药水瓶上点了点,然后他慢慢卷起沈秋羽右手袖口,动作很轻柔。   很快,沈秋羽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顾濯在帮他上药。   手腕上那道被厉北野抓出来的淤青已经开始泛紫,显得有些恐怖。   只是……   他今天整天袖口都是遮住的,连他自己都快忘记,顾濯又是怎么知道的?   好奇怪。   顾濯面无表情道:“刚才你在喝酸奶的时候,我看到的。”   沈秋羽没说话。   顾濯抬眸看他,见沈秋羽面色非常严峻。   顾濯:“?”   沈秋羽认真脸:“阿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我心里装了监控?”   顾濯:“……”   这话刚落,沈秋羽手腕的淤青便被轻摁了下,他霎时痛得嗷嗷直叫。   沈秋羽瞪着顾濯,“顾戳戳!”   顾濯面色平静,“你都叫我戳戳,不戳你对不起绰号。”   沈秋羽:“……”   沈秋羽愤愤把顾濯赶出去,嗙地关上门,干脆自己给手腕抹药,不用帮忙。   门外。   顾濯看着紧闭的房门,唇角弧度微微弯了下。   *   次日清晨。   沈秋羽顶着惺忪睡眼洗漱,穿戴整齐后,开门去餐厅。   顾濯在开放式厨房热牛奶,见他出来给他倒了一杯,沈秋羽捧着热牛奶,坐在餐桌边,懒洋洋托腮看他。   顾濯系着浅灰色围裙,白衬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肌线流畅的手臂,他肤色冷白如玉,侧颜俊美又沉毅,光看着他就非常赏心悦目。   顾濯很快做好培根三明治。   沈秋羽拿起一块,慢吞吞地吃着。   顾濯道:“我过几天出差,不在北城,你想吃什么自己记下来,我回来再做。”   沈秋羽点头,“好嘞。”   正好他也要去南城,等他回来,顾戳戳应该也回来了。   两人吃过早餐后,顾濯要去顾氏集团,顺道把沈秋羽送到北门。   沈秋羽回家前,特意跟沈安问过原尚在蹲守没有,确认原尚不在,他放心地飞奔回家,沈安看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十分之担心。   沈安担忧问:“哥哥,你真的赔医药费了么?”   沈秋羽:“……”   沈秋羽再三保证赔过,沈安这才将信将疑地翻过这件事。   下午时,沈秋羽收到杨严发来的微信消息,是过去南城的航班信息,已经买好机票,他直接去机场值机就可以。   沈秋羽收到消息没几分钟,杨严就打来电话,他迟疑了几秒,选择点开接听。   杨严那边没提他不回消息的事,更没提原尚说他跟厉北野有一腿的事,仿佛已经将这件事淡忘。   他不提,沈秋羽自然也不会提。   杨严交代完事情,就直接挂断通话。   沈秋羽暗自松了口气。   另一边。   杨严放下熄屏的手机,回头看坐在保姆车里的原尚,他开机仪式那身戏服没来得及脱,正仰着头靠沙发休息。   察觉杨严视线,原尚桃花眼慢慢睁开,撩着眼皮看过来,神色不明的问:“他身边有别人没?”   杨严摇头,“没听到有别人。”   原尚又闭上眼,似乎没兴趣继续问。   杨严看看他现在这散漫模样,完全没法跟昨夜他非要找到沈秋羽不可的模样联系起来,实在是相差太多,昨夜原尚像是快要气疯了。   他跟原尚合作这么多年,帮他找过不少漂亮干净的床·伴,没见过他为哪个小情人情绪波动这么大。   原尚昨晚那样子,简直像……   被带了绿帽子。   杨严漠然地揣好手机。   他心底冷嗤。   原尚这种自私薄情的人,居然也会有喜欢别人的一天?   *   沈秋羽在去南城前,特意带沈安回医院复查,看他身体指标有没有出现问题,这样他更放心的离开。   两人打车到医院,在各个检查室忙来忙去,又是查血,又是做其他检查,忙完下来,已经到下午四五点。   检查结果过几天取,沈秋羽和沈安都饿得不行,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餐厅吃晚饭,服务员领着两人到窗边落座。   沈秋羽刚在沈安对面坐下,隔壁那桌的人突然站起身,凶巴巴地瞪着他。   然而沈秋羽是个没戴眼镜的近视眼。   他完全没注意到少年的眼神,顾自喝着服务员泡的苦荞茶,一边吃着面前刚端上桌的炸酥肉。   沈安也夹了一根,慢慢吃着。   两人压根儿没注意到旁边有人气愤地怒瞪过来。   旁边。   傅楠简直要气得爆·炸,他瞪得眼睛发酸,也没见两人有谁理理他。   就特么很火大。   这时。   服务员给他端来面条。   傅楠边吸溜面条边瞪着两人。   大概是他念力太强,沈秋羽终于注意到有人往他们这桌看过来。   他定睛细细看了几眼,发现隔壁那人正在嗦面条,那双眼睛好像发光似的,盯着他们这桌……上的饭菜。   似乎非常馋的样子。   好惨好惨。   沈秋羽委婉询问,“那边的小朋友,介意过来拼桌么?”   沈安不明所以地看沈秋羽。   沈秋羽偷偷跟他使了个眼色,沈安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旁边的少年时,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傅楠:“???”   他们为啥这样看我???   傅楠也不嗦面,抬头瞪向沈秋羽:“谁要跟你拼桌,死穷鬼!”   他隔得远,沈秋羽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以为是这话刺激到对方自尊,果断闭嘴,一般少年人都不喜欢怜悯,自尊心贼强,他都懂。   但沈安不一样。   他眼神顶好,瞬间看清少年那嫌恶眼神,顿时不高兴地冷下脸。   这人太没礼貌了。   隔壁桌。   傅楠看沈秋羽这次带了个小帮手,心底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窜。   都怪这死穷鬼,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逞一时威风,花钱买一堆兰花,被他爸以为是不务正业,迅速没收零花钱。   导致他现在只能嗦面。   就很气!   傅楠越想越生气。   但他最生气的还不是这点,而是……   他昨天气势汹汹地跑去顾氏集团找他算账,前台却告诉他公司没有叫顾戳戳的人,还特地关心他是不是被骗了。   傅楠:“……”   毫无疑问。   他被这人连续两次给耍了。   沈秋羽没继续关注隔壁,他好心提议过,对方既然不领情,那就算了呗。   正好服务员上菜,沈秋羽招呼沈安吃东西,用公筷给他夹了些菜,沈安乖乖收回视线,吃自己碟子里的东西。   沈秋羽也高高兴兴吃晚餐,他吃饭时心情是最愉悦的。   被彻底无视的傅楠急匆匆走来这边,一屁·股坐沈秋羽旁边,极其不客气地“喂”了声。   沈秋羽转头见是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不禁皱眉思索,“你是……”   傅楠眉梢一挑,就等沈秋羽说话。   沈秋羽拖长音“哦”了声,恍然大悟道:“……是楼下小卖部梁婆婆的孙子小王八蛋吧,几天不见,你就窜这么高啊,不认识我么,我是你沈叔叔。”   傅楠:“……”   什么玩意儿,那是谁??   很快。   傅楠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他不但被这人骂,还被他占便宜。   傅楠气道:“什么凉婆婆热婆婆的,我姓傅,叫傅楠!你再敢骂我,信不信我揍得你妈都不认识,还敢占我便宜!”   沈秋羽气定神闲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火气这么大。”   傅楠更气了,“你根本不叫顾戳戳对不对?我在顾氏集团根本没找到你,这名字就是你瞎掰的!”   沈秋羽震惊脸,“你真去找了?”   傅楠:“……”   傅楠火冒三丈,“你果然是瞎掰的!”   沈秋羽慢悠悠夹排骨,“也不全是。”   傅楠看他悠闲地吃莲藕排骨汤,气得想端排骨扣他脸上,刚把手伸出去,一根细长竹筷电光火石间插进他指缝,杵在木质桌面,压出硬币大小的凹槽。   如果他慢一点点,说不定这根竹筷就要捅穿他手背。   傅楠浑身颤抖,寒毛直竖。   沈秋羽笑眯眯道:“小朋友,浪费粮食很不可取哦。”   尽管他笑得晕出两颗甜甜梨涡,看上去很温和无害,但他手上狠厉的动作却跟他长相完全不搭。   简直能用“凶残”两个字来形容。   傅楠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液。   害怕情绪将他整个人都裹紧了。   好可怕!   他想回家!!   沈秋羽看他,“道歉吧。”   傅楠紧张到喉咙发紧,“……对、对不起。”   沈秋羽笑着收回被折断的竹筷。   傅楠瑟瑟发抖。   他在那堆富少爷里头横惯了,首次见这么凶狠的人,直接人都吓傻了,半天不知道反应,傻兮兮坐在沈秋羽旁边。   沈安也有些愕然。   他哥哥以前虽然也很厉害,但好像没现在这么凶,刚才哥哥眼眸瞬间闪过的一丝锐利狠厉,他都差点以为哥哥会直接捅穿那人的手。   沈秋羽察觉沈安的目光,冲他笑笑,又给他夹了几块排骨,沈安乖乖的说“谢谢”,沈秋羽看了眼旁边的傅楠。   沈秋羽问:“你吃么?”   傅楠瑟缩摇头,“不、不用了。”   沈秋羽拍拍他肩膀,“放心,我不打人,你不要方。”   刚拍两下,傅楠顿觉自己半边胳膊都麻了,泪流满面地在心底直呼救救我。   沈秋羽没再逗他,把手一松。   傅楠嗖地一下射·出餐厅大门,瞬间消失在街道,跑得贼快。   沈秋羽顿时笑得捶胸顿足。   这小子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安:“……”   *   傅楠一路狂奔到偏僻地点。   他喘着粗气停下,扶住墙平复呼吸。   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那么可怕,是保镖?特警?还是什么其他不可说的职业?   傅楠这边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干脆抛之脑后,拿手机打电话联系跟他约好在餐厅见面的人。   电话很快接通。   傅楠喘出几口气,喊了声“臻哥”。   通话那头轻缓“嗯”了声,问他有什么事。   傅楠看看周围,说:“刚选好那家餐厅有问题,我换了一家,臻哥你一会儿见完朋友,直接来xx餐厅。”   那边回了个“好”。   挂断通话。   傅楠跨进那家新看好的餐厅,坐下后点了些吃的,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也莫名点了份莲藕排骨汤。   傅楠愤愤的想,这玩意儿有什么可吃的,那家伙还吃得那么香!   直至莲藕排骨汤上桌,傅楠盛一碗尝了尝,倨傲上挑的眼尾倏然颤了下。   就……还可以。   然后他连喝好几碗。   另一边。   跟傅楠通话那头的人合上手机,轻轻咳了一声,缓慢抬头看了眼护士台旁的液晶电视,上面详细记录着每间病房的病人名字。   这时有护士路过,问他在找谁。   这人病弱苍白的脸礼貌一笑,“请问沈富强在哪个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陆老师:要什么甜品鲜花,他只需要试卷   以后陆老师:他喜欢什么口味的甜品?茉莉花行不行?   顾戳戳:不行   陆老师:?   ————————————   二哈:大家早上看比较好,最近白天有点忙,更新比较晚(捂脸哭) 第51章 51   几天后。   沈秋羽到医院拿回沈安的检查结果,确切得到医生的肯定回答,知道沈安身体指标没问题,他才开始放心地收拾行李,准备前去南城。   杨严让他抵达南城后,等夜深避开狗仔,再前去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届时也会提前安排车辆去接他。   他又要求沈秋羽进酒店后,不能随意离开,以防被抓拍,对原尚不利。   沈秋羽作为一名优秀的替身员工,再不喜欢原老板,当然也会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杨严安排的工作内容,他认真拿自己小本本记下来。   沈安看他在忙着写东西,就顺手帮他整理行李箱,却几次发现合不上,低头看了眼,箱内满当当的小熊饼干、巧克力曲奇、酸奶面包片、牛肉干巴拉巴拉。   而两套短袖长裤被卷吧卷吧,可怜巴巴地挤在行李箱角落。   沈安:“……”   虽然但是。   他哥究竟是去度假,还是去工作??   半分钟后。   沈安默默往外拿出不少零食,腾出位置,放置几身方便换洗的衣物。   沈秋羽正在拿自个儿珍藏的蛋糕卡,没注意沈安给他整理整理着,把他零食拿出来一多半。   收拾完行李,沈秋羽给沈安留下不少钱,又联系装修公司加快进度装修,原尚现在知道他家在哪里,不太安全。   忙活家里的事,看时间差不多,沈秋羽打车前去北城机场。   杨严每次给他买机票,都买的头等舱,这次也不例外。   沈秋羽在座位舒舒服服坐好,依次戴好眼罩耳塞,预备补个午觉,这几夜陆谦非要拉着他开视频写试卷,每张试卷的题型远超过原主能解的范围。   这让沈秋羽一度怀疑,陆谦是不是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但多次试探,又觉察出对方并不清楚。   那他坚持不懈让自己做试卷究竟是为什么,真是为以前许诺过原主的那句话,而专门每晚腾出时间监督?   怎么就……那么离谱。   陆谦给的答案是:“不学习提升自己,你以为自己能走多远多高,一辈子庸庸碌碌做个普通人,生活你是靠脸,还是靠体力?你不能向顾濯学学?”   沈秋羽:“……”   当时他手里的哈密瓜都不甜了。   陆谦这番话,目的性不要太明显。   沈秋羽笃定他是想把自己打造成满意的替身,一比一复刻顾濯,以实现无法得到顾濯的遗憾,否则真解释不清他这诡异举动背后的目的。   只是……他能不能换个时间!   凌晨大半夜的写试卷,真的好困!!   耽误睡觉,沈秋羽十分不爽。   幸好最近能借口甩掉陆谦的学习计划。   登机前。   沈秋羽特地点开微信,编辑一条请假消息,然后群发给三个老板。   【啾啾】:回老家探望脑壳有病的七舅姥爷,近期不在北城,请假一周(猛男卖萌.jpg)   北城。   三个不同地点。   三个人同时收到同一条微信消息。   只有远在南城影视基地的原某明星突然打了个喷嚏,被粉饼溅起的粉尘刺激得接连咳嗽。   化妆师匆忙拿开飞粉的粉扑,非常抱歉地鞠躬道歉:“原老师,对、对不起。”   原某明星接过助理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脸,无所谓地笑道:“没事,你不用道歉,继续吧,别耽误时间。”   化妆师点点头,继续化妆。   她暗自瞥着这位原姓明星,发觉他今天似乎心情还不错,因为拍戏?   北城机场。   沈秋羽群发微信后,没有再看,直接点开飞行模式。   他把手机收好,正靠在椅背戴眼罩,身边的扶手被敲击着发出声音,伴随着少年特有的不耐烦声音。   “欸,怎么又是你。”   沈秋羽懒洋洋偏头,见自己隔壁坐着的人有几分面熟,仔细看看,哦,是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少年。   似乎叫……傅楠?   他这会儿困得慌,没理傅楠,起身调整了下空调出风口,戴好眼罩耳塞,顾自睡自己的,全当他是空气。   傅楠:“……”   傅楠好气,他怎么老在这人身上吃瘪。   他正要张嘴说什么时,背后座位有人低声喊着他名字,不认同地制止他打扰别人的行为。   对方又跟他说了几句话。   傅楠撇着嘴,不大乐意地回应了句“我知道了,臻哥”,他瞪了戴眼罩的沈秋羽一眼,规规矩矩坐下。   沈秋羽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闹钟震动的动静吵醒他。   以防吵到别的乘客,他午觉前把闹铃关闭,只留下震动效果,方便提醒自己。   他掀开眼罩,看了眼舱外天色。   全都黑茫茫的,看不清。   他又看看时间。   距离抵达南城机场还有十五分钟。   沈秋羽麻溜儿地收拾眼罩耳塞,做好下飞机的准备。   不多时。   飞机准时抵达南城机场。   沈秋羽睡觉太久错过飞机餐,这会儿正饿得不行,空乘将舱门打开,乘客开始陆续下飞机时,他拎上自己的小行李箱跑得贼快,直奔机场能吃饭的地方。   他跑得快,没注意后方有人正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离开。   直至他消失在机舱,那人淡淡移开视线。   傅楠揉揉眼醒过来时,见旁边没了沈秋羽人影,舱内也没剩几个人。   傅楠:“???”   那家伙人哪?!   傅楠傻眼,赶紧东张西望。   “在找什么?”   背后座位传来青年低缓的问声。   傅楠顿住,敛回目光看后面那个病弱的青年,见对方轻轻咳了声,苍白如纸的脸仿佛更白了几分,他忙关心地凑过去顺了顺对方的背。   傅楠问:“臻哥,你没事吧?”   傅臻摇头,“没事。”   傅楠看了眼排队离开的人群,说:“我们也赶紧出去吧,这里面闷。”   “好。”   傅臻点了下头。   两人缀在乘客背后,依次离开机舱。   餐厅中。   沈秋羽捧着热腾腾的海鲜馄饨,慢慢喝了口撒了小虾米的汤汁,浓郁鲜香的味道把他馋虫勾得足足的。   尤其他看见餐勺中颗颗晶莹饱满的鲜肉馄饨,薄透面皮裹着细嫩粉红的肉糜,鲜汤中滚动着细薄的紫菜碎末,葱花浮在高汤表面,为整体增色不少。   沈秋羽呼呼吹凉馄饨,咬了口薄皮,鲜味在味蕾狂舞,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真好吃。   他吃完海鲜馄饨,又点了店里几样热门小吃,最后满足地擦了擦嘴。   距离杨严派车过来接他,还有俩个小时,沈秋羽悠然戴好鸭舌帽和口罩出店,准备在附近快餐店等着。   这鸭舌帽和口罩也是杨严要求的,近期跟原尚传绯闻的人有点多,很影响原尚接代言接剧本,这段时间公司在尽力公关,但相对的,也在控制原尚的私人生活,让他乖乖收敛。   沈秋羽从杨严话里听出来中心意思。   原尚约不到人,拉他来凑数。   他原本不太情愿,但无意间刷到原尚在个人微博更新的减脂餐,品类繁多,餐餐不重样。   有黑椒鸡片、秋葵蒸蛋、白酌西兰花、柠檬酸辣虾……   吸溜。   沈秋羽突然又可以了。   他其实也不是馋那个轻食减脂餐,主要是想见识见识是不是真的能减脂。   想着想着。   沈某某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饿,他在餐台点了杯热饮,坐回窗边,托腮望着室外浓重夜色。   今夜天朗气清,星云密布。   明天应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沈秋羽盯着看了半会儿,低头拿手机对着天空拍照,然后点进微信发给顾濯。   顾濯那边回得挺快。   【zhuo】:你在南城?   沈秋羽懒散神色瞬间跑没。   卧槽!   顾戳戳怎么知道?!   他在附近?!   沈秋羽立刻压着鸭舌帽,疑神疑鬼地偷偷打量周围,但没有看到顾濯,更没见到任何疑似顾濯的人影。   沈秋羽满脑壳问号。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南城的?   沈秋羽小心翼翼回复。   【啾啾】:?   【zhuo】:猜的   沈秋羽:“……”   这特喵也能瞎猜。   关键还猜得那么精准!   于是他默默地撤回照片。   假装没发过。   撤回后,他又暗戳戳发过去一份罗列好的菜单,一划半天不到底那种,企图掩盖刚才那件事。   网线那头的顾濯:“……”   沈秋羽看顾濯不理自己,又看看手机时间,正好杨严发来消息,说司机在停车场某偏僻位置等他。   他合上手机,推着小行李箱从快餐店出来,直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而不远处。   刚从机场出来的助理正跟司机确认具体位置,转头见上司面无表情望向停车场方向,微微蹙眉,似乎在看什么。   “顾总?”   助理疑惑地喊了声。   顾濯从那方敛回视线,说了句“没事”。   不多时,两人坐进前来接他们的黑色奔驰,驶离南城机场。   停车场。   沈秋羽也坐进接他的汽车,前往原尚剧组集中住宿的酒店。   路程大概一个半小时。   接近凌晨一点时,司机把打瞌睡的沈秋羽送到目的地,沈秋羽打着哈欠下车,刚拿下行李箱,汽车嗡鸣一声,嗖地飞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沈秋羽:“……”   司机全程半个字也没说,完成任务就立即离开,显然杨严先前特意叮嘱过,不能跟他搭话。   杨严这些事倒是做得很谨慎。   他心想。   沈秋羽拖上自己行李箱,耷拉着眼皮往酒店大厅走,到酒店前他联系过杨严,他刚到大厅入口,就有个年轻人给他送来原尚房间的房卡。   他捏着房卡进电梯,刷上楼层,直接上楼去原尚房间。   原尚住的是豪华套房,有单独客房,沈秋羽累得不行,进门后先去客房洗澡换衣服,忙完出来,手里拿着行李箱中摸出来的薯片。   随便搜出来一个老电影,他边吃薯片边看,不知不觉趴在沙发上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   房门哐啷响了声,沈秋羽瞬间惊醒。   他在昏暗中茫然抬起头,借着沙发边的长脚台灯的浅淡光晕往门口看去,见到两道剪影。   两人在门口说话,高个子的人好像是原尚,但旁边矮个子那个是……谁啊?   沈秋羽辨认半天,没认出来。   他干脆从沙发坐起身,仔细往那边看。   两人似乎在争论什么事,矮个子去拉原尚的手,但被原尚避开,甚至原尚拒绝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开对方的亲近。   原尚漠然道:“上部戏结束,我们也结束,这是一开始说好的。”   那人说:“我不信你真的不喜欢我。”   原尚轻笑,“这有什么信不信,一开始说后只走肾,难道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开始走心?”   那人抽噎了下,“我喜欢你不可以么?”   原尚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我对喜欢我的人没兴趣。”   那人被他冷脸吓得没吱声。   沈秋羽看了半分钟,明白过来。   哦,这是在解决情感纠葛。   他默默拿出行李箱珍藏的瓜子,开始磕起来。   瓜子和热闹最配。   原尚按住门柄,又道:“想走心找别人去,没空理你。”   他正要关门,不料对方突然发难,抓住他领口冲上来要强吻。   对方将要凑近时,原尚余光倏然在室内瞥见什么,飞快将凑来亲他的青年推开,那青年趔趄跌出房门,摔在走廊,摔得四仰八叉,特别没形象。   青年瞬间委屈地眼圈发红,非常羞恼地瞪着原尚,刚站起身要说话,突然越过原尚看见室内有道朦胧人影。   没等他看清,原尚立刻挡住他视线。   房门嗙地关上。   青年抿紧嘴唇。   他极其不甘心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难怪急着甩了他,原来有别的小妖精。   而门内。   沈秋羽不料原尚突然进来,正抓着一把焦糖瓜子在磕,客厅顶灯刷然亮起,他冷不防跟原尚对个正着。   沈秋羽:“……”   原尚慢步走过来,边走边脱去外套,抬眸看沈秋羽嗑瓜子,脸色超差。   沈秋羽干巴巴问道:“……你吃么?”   原尚呵笑,“不躲了?”   沈秋羽装傻,“躲什么啊?”   原尚脸色阴晴难定,“那个叫厉北野的跟你什么关系?情人?”   沈秋羽就猜到来南城,原尚会重提旧账。   他放下焦糖瓜子,说道:“厉北野是我老板,我跟他在秋雾山赛车训练场认识的,他让我平时在他去秋雾山时,给他做个饭,不信你可以查。”   原尚桃花眼眸光锐利地盯着沈秋羽,仿佛要将他看穿,揪出来他的谎言。   可惜沈秋羽经过非常专业的训练,一般情况下不会露出破绽,除非忍不住。   原尚定然看了他半晌,移开目光。   沈秋羽悄悄地松了口气,觉得原尚多半是相信了,毕竟这几天他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就等着自己来南城解释,他必定私下让杨严做过细致调查。   调查覆盖的范围肯定包括厉北野常驻的训练场,那里多数人认识原主,但对原主与厉北野关系并不清楚。   厉北野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到位。   沈秋羽压根儿不怕原尚查到什么,除非厉北野不要脸自曝,否则原尚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他跟厉北野是情侣的证据。   毕竟……   他跟厉北野真不是情侣。   原尚在沙发落座,桃花眼睨向沈秋羽,忽地开口问:“你会做饭?”   这问题真的很耳熟。   沈秋羽看他,“……算会。”   原尚短促地笑了声,听不出喜怒。   沈秋羽懵逼脸望着他。   原尚双臂展开,搭在沙发扶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剧组饭菜我吃腻了,该换换口味,你明天做点吃的。”   沈秋羽:“?”   原尚皱眉,“你不高兴?”   沈秋羽面无表情:“我高兴死了。”   原尚:“……”   次日。   原尚很早去剧组拍戏,沈秋羽醒来时,正好收到杨严发来的微信消息,对方表示菜买好放在客厅冰箱中,让他自己看着办。   沈秋羽:“……”   我能怎么办,当然只有点外卖。   沈秋羽对比冰箱中的新鲜菜,熟练点开外卖APP,在上面点了几样菜,装进便当盒,又专门装饰了下,看起来真有几分像现做的便当。   沈秋羽看着两层便当盒,满意地点点头。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杨严那边得知他做好午饭,派助理过来拿,沈秋羽非常自若地把东西交出去,助理是昨夜来送房卡的年轻人。   对方拿到便当盒就匆匆赶去剧组。   沈秋羽没吃到原尚的减脂餐,随意点了两份自己喜欢的外卖,在酒店乐呵呵的吃完,然而他没高兴几小时,下午被原尚喊去剧组看他拍戏。   他满脸不爽地来到剧组,杨严给他找了个极其不显眼的位置,近乎挡住所有人目光,倒也没再要求他戴口罩,只让他把鸭舌帽戴好。   沈秋羽对剧组拍摄兴趣不大,看原尚拍玄幻剧看得打瞌睡,他脑袋正一点一点时,倏然有人走近。   对方脚下踩碎枯枝,瞬间惊醒他。   沈秋羽刷然抬头看来人是谁,那人被他敏锐反应吓了一跳,愣然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看着他。   沈秋羽慢吞吞眨了下眼睛。   对方是个白净漂亮的青年,纤细瘦弱,大概不到二十岁,染了头深蓝短发,穿着似乎是剧组的戏服,跟原尚那身是同一挂。   沈秋羽:“?”   这哪位啊?   对方抿了下唇,谨慎地走过来。   他盯着沈秋羽看了几秒,说:“昨晚在原尚房间里的那人是不是你?”   沈秋羽没说话。   杨严叮嘱他的事,他可没忘。   沈秋羽睇了青年一眼。   心底大概也猜出,他就是昨夜缠着原尚要强吻的大胆青年。   原尚那刹那的狼狈,倒挺看头。   青年见沈秋羽不回答,却仿佛笃定一般,伸手指着他,非常肯定的说:“就是你,我这人眼神很好,昨晚肯定是你这小妖精,是不是你勾引——”   他说到激动时,没控制住情绪,一下掀开沈秋羽的鸭舌帽。   日光洒落,沈秋羽眼前瞬间明亮,不适地眯着眼,抬头挡了下光。   哒。   黑色带字母的鸭舌帽落在草地。   青年看着沈秋羽那张非常漂亮的脸蛋,瞠目结舌,瞳仁震颤。   “你、你你……”   沈秋羽不爽道:“你什么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掀我帽子。”   沈秋羽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弯腰拾起帽子,拍拍灰,继续戴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年老实道歉,秀气脸蛋却突然泛起可疑红晕。   沈秋羽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没跟他生气,就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生气。   青年小声“嗯”了下,却杵在这里没走。   沈秋羽莫名其妙道:“你还有事?”   “……有事。”   青年瞄他一眼,脸又红了几分。   沈秋羽:“???”   沈秋羽满头问号。   大兄弟,我问个问题而已,你脸红什么,这问题很不可描述么?   青年瞄着看了他几眼,倏然朝沈秋羽走来,他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走到沈秋羽近处时,停下脚步。   然后……   他在沈秋羽懵逼又震惊的表情下,一屁·股坐他腿上。   沈秋羽:“???????????”   青年双手自然地搂住沈秋羽,漂亮脸蛋红扑扑的说:“你长得很对我胃口,你跟原尚可以,那我也可以,你跟我试试吧,我可容易推了,哥哥,□□吧。”   沈秋羽:“………………”   我操·你大爷。   沈秋羽现在满脑海循环一句话。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青年脸色不佳地从沈秋羽腿上挪开,嗔怪道:“不草就不草,你怎么骂人。”   沈秋羽无语道:“这种事是能随随便便约的么,你不怕得病啊?”   青年说:“那你有病么?”   沈秋羽顺嘴说:“我当然没病。”   青年又要娇笑着搂过来,“没病不就行了,我也没病,你跟我做吧,肯定舒服,我会让你爽死。”   沈秋羽嘴角抽搐,原尚这都是些什么情人床·伴,这特喵跟他简直是一丘之貉,都半斤八两!   沈秋羽把他推开,冷漠脸说:“我不行,咱俩撞号了,你找别人去吧。”   青年笑意退散,瞬间站得远远的。   “你看着高高帅帅的,怎么做下面。”   这话沈秋羽不乐意听,立刻反驳道:“下面怎么了,我人懒不爱动,不行啊。”   他这话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青年:“……”   沈秋羽以为终于把对方解决,结果青年又火速靠近,问道:“那你跟原尚在一起,也是下面?”   沈秋羽愣住,“啊这……”   青年近距离望着那张漂亮脸蛋,简直心花怒放,一见那个钟情,心脏小鹿乱撞,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他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殷红莹润的唇瓣,脸红到耳朵根,这人长相可太对他审美了,真好看。   情不自禁地越靠越近。   沈秋羽沉思后,正要回答青年的问题。   突然。   背后响起森冷惊怒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哥哥,来嘛   秋崽:撞号勿扰   炮灰:???   顾戳戳:(抵达现场中) 第52章 52   这声音来得突然,两人都吓了一跳。   沈秋羽和青年循声回头。   两米外的休息棚里。   原尚正冷冷盯着他们,脸色奇差,他身上那套黑红长袍戏服没脱,高马尾假发也没摘,显然是刚巧路过这里。   同行的杨严看过来,也皱了皱眉。   沈秋羽:“……”   什么破事。   这也能让原尚撞上。   原尚冷着脸把手里的保温杯扔给杨严,步伐飞速地朝两人走来,越来越快,脚底碾碎枯枝落叶的声音叫旁边的青年寒毛直竖,瑟瑟发抖。   他走近两人身前,倏然站定。   青年半退在沈秋羽背后,略怂地喊了声“原哥”,跟刚才一口一个“原尚”的张扬模样截然不同。   沈秋羽心说,你怂就怂,干什么要躲到我的背后,这不坐实原尚猜测么。   原尚脸色阴沉,“秦洛,我的人你也敢碰,你想找死?”   “原哥我不知道他是……啊呀!”   这句狡辩的话刚出口,秦洛整个人瞬间被原尚从沈秋羽背后给揪出来,大力扔边上,离开沈秋羽三米远。   秦洛趔趄了两步,险些摔倒,立刻满脸不服地看向原尚,正要说什么,就见原尚眼神冰冷地瞪着他。   “滚。”   秦洛看他神情,不由怔愣。   他跟原尚拍过几场戏,也算了解他,性格不算好,对待感情敷衍又凉薄,但对情人还挺不错,很温和。   物质上有求必应,他给钱给资源也没含糊过,在整个圈子里很受欢迎,背后又是豪门原家,不少人上赶着爬他床。   但他从没见原尚露出这种表情,凶得像要吃人,好像自己抢了他老婆一样,难道原尚对这个是认真的?   秦洛轻撇着嘴,什么嘛,他又没真睡到这漂亮小哥,连摸都没摸到几下,原尚这么凶做什么。   原尚狠盯着他,“还不滚?”   秦洛耸耸肩表示认输。   他余光瞄向沈秋羽,这张脸真的让他很喜欢,只可惜,这么漂亮的帅哥,年纪轻轻就眼瞎看上原尚。   原尚家世再好,脸再俊,不也是个花花公子么,原尚有他年轻帅气么?这帅哥居然还不肯跟自己约。   秦洛惋惜的神色过于明显,甚至露出一副“你怎么那么眼瞎”的表情。   沈秋羽:“???”   这人在脑补什么??   原尚见秦洛还敢当自己面馋沈秋羽,完全把他当透明人,俊脸都快气绿。   “还看!赶紧滚!”   他声音拔高,旁边立刻有人看来。   杨严皱眉,制止原尚后,迅速放下休息棚的一侧门帘,隔绝外面的打量目光。   秦洛也不逞强,飞快跑路。   他倒是迅速跑没影,留下沈秋羽傻愣在原地,跟震怒的原尚面面相觑。   沈秋羽干巴巴道:“要不……你先听我狡辩一下?”   原尚双臂环胸,冷声道:“狡辩什么?说我来得刚好,你俩还没约上?还是说我要是来晚一步,你俩就好上了?”   原大明星现在心情极度不爽。   前脚走了个厉北野,后脚就来个秦洛。   这沈秋羽怎么这么勾人,做替身都极其不安分,协议解除不得浪上天。   原尚隐隐后悔改动协议时间。   现在距离协议结束只剩一个月不到,协议失效后,沈秋羽恐怕会立即再找别的男人,他会找谁?   厉北野?秦洛?   或者……   顾濯。   啧。   原尚不爽地咬紧牙。   沈秋羽看原尚脸色几变,脸上缓缓冒出一排问号,怎么他老觉得原尚说话酸里酸气的,是错觉?   但又觉得不像。   他仔细想想,顿时恍然大悟。   沈秋羽拍拍原尚肩膀:“原哥你放心,我没那么随便,不会跟那种把感情看成儿戏的人约,尤其在协议期间。”   原尚膝盖突然中了一箭。   沈秋羽又补充说:“见一个约一个的,也不在我考虑范围,我挺讨厌的,所以你放心吧,我对秦洛没兴趣,不会跟你抢人,你可以跟他继续约。”   膝盖连中两箭的原尚:“……”   旁边杨严不禁暗笑,心说综上两点,你直接报原尚身份证得了。   原尚脸色时青时黑的。   他直直盯着沈秋羽看了半分钟,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也看不上我?”   沈秋羽没想到他会对号入座。   还……   挺有自知之明的。   原尚见他迟迟不答,呼吸滞住。   喉咙口像压着块哽住的石头,那种不爽中又夹杂着无法言述的微微酸涩,让心情都沉甸甸的。   他脸色冰冷,“你还真看不上?!”   沈秋羽忙道:“不是,是原哥你太优秀,简直是人间极品,是我不配。”   原尚充满质疑:“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沈秋羽又接连哄了好几句。   原尚心情终于阴转晴,撩着眼皮看他,装似不经意地一问:“那你说说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沈秋羽不由愣住。   他倒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大概……得是个很温柔又好看的人,最好要像顾戳戳那样做饭好吃,但别像顾戳戳那样,脾气那么古怪,动不动就生气,还喜欢精准怼人。   当然。   这话他没敢跟原尚说。   顾濯是原尚的暗恋对象,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拿来比较,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到头来惨的还是自己。   于是沈秋羽非常熟练的扯谎。   他“羞涩”低头,慢悠悠的说:“我当然是喜欢像原哥这样优秀的人。”   原尚忽地愣怔住,再看沈秋羽的眼神就很奇怪,是沈秋羽形容不上来的古怪,像是很讶然,又像是很……高兴?   高兴?   他为什么要高兴?   沈秋羽陷入沉思。   他想问题时,喜欢吃东西,情不自禁就摸到旁边果盘里的葡萄。   等他醒神,旁边原尚已经逼逼叨说了好几分钟,但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原尚问:“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沈秋羽乖巧点头:“听到了。”才怪。   原尚额头青筋一跳,“听到了你还吃?”   沈秋羽把葡萄送过去,“一起吃?”   原尚:“……”   原尚捏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坐下折叠椅,盯着沈秋羽,又说:“我在问你刚才秦洛靠你那么近,在跟你说什么?”   沈秋羽随口道:“没说什么,问我是不是昨晚在你房间。”   原尚不信,“真的?”   沈秋羽看他,“不然?”   原尚神色不虞地睐着沈秋羽,试图从他这张漂亮脸蛋看出什么,但很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   沈秋羽表情很淡定,迎着原尚审视的目光,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葡萄,动作不缓不急,盈白的指尖沾染莹润水光,慢慢划过红润唇瓣,露出嫩红的舌尖。   莫名的……叫人口干舌燥。   原尚桃花眼渐发沉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强行移开自己的目光。   旁边杨严给他递去保温杯,原尚跟杨严对视数秒,接过保温杯,几口就喝完杯中降火的金银花茶。   他心底那股躁动也渐渐平复。   沈秋羽刚吃完半盘葡萄。   原尚那边站起身,“杨严,找人把他送回酒店,口罩帽子都戴好,走地下室,别让人拍到。”   杨严“嗯”了声。   原尚走出休息棚,撩开门帘时,偏头看了眼沈秋羽,但沈秋羽没注意他,正低着头吃自己面前那盘葡萄。   原尚眉梢轻扬,似乎心情又很不错。   随后杨严找人把沈秋羽送回酒店。   接下来几天,沈秋羽要么呆在酒店,要么去剧组看原尚拍戏,每次去剧组时,他都被杨严安排在不同的隐蔽位置。   不是在原尚单独化妆间,就是在原尚保姆车副驾驶,总之远离旁边,不让人有机会跟他搭话。   这天。   沈秋羽正在化妆间的帐篷里吃牛肉干,顺便看成人高考试题的视频集。   是陆谦让王助理转发给他的。   虽然沈秋羽挺烦陆谦,但又不得不说,陆谦这人还挺热心,这么久以来,坚持不懈地监督他写试卷,又经常给他转发做题视频,活得宛如班主任。   沈秋羽:我都要感动哭了:)   他刚看完视频,准备切下一个。   门口就被人撩开布帘,他回头看了眼,衣着休闲装的青年站在帐篷内,正笑盈盈看着他。   是前几天出现过的那个秦洛。   秦洛笑道:“哥哥,真巧。”   沈秋羽继续啃自己牛肉干,没理他。   秦洛自来熟地走过来,坐到沈秋羽旁边,自顾自的说:“原尚把你藏得真严实,我这几天想找你都找不到。”   沈秋羽看他,“有事?”   秦洛反道:“我没事就不可以找你聊天么,哥哥你真冷漠,不过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脾气差点我能理解。”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的颜狗?   沈秋羽面无表情:“你先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我听着怪难受的。”   秦洛:“……”   秦洛眼睛在化妆间转了一圈,落在沈秋羽那张精致的脸上,抱着期待问:“你真的不考虑跟我约一约么?”   沈秋羽继续啃牛肉干,“不约。”   秦洛眼睛直勾勾盯着沈秋羽,问道:“哥哥,你该不会是……处·男吧?”   沈秋羽瞬间被呛:“咳、咳咳……”   秦洛托腮看沈秋羽,满眼兴味,笑得非常的……不怀好意。   沈秋羽瞪他:“我处我骄傲,要你管。”   秦洛欣赏道:“你真有意思。”   沈秋羽被他烦得不行,扣上鸭舌帽,拿起那袋牛肉干走出去。   他往人少的建筑走,这个影视基地占地宽广,分了好几个区域,适合各个年代历史的剧组拍摄,周边随处可见群演和其他剧组在活动。   沈秋羽穿着短卫衣混在其中,又戴着鸭舌帽,不会显得很突兀。   背后秦洛紧步跟出来,小跑到沈秋羽旁边并肩,他侧目看了眼沈秋羽秀挺的侧颜,越看越喜欢,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对他胃口,真的超喜欢。   秦洛比沈秋羽稍微矮一些,沈秋羽有意甩开他,走得很快,秦洛不死心地穷追上来,嘴里话也不停。   “哥哥,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你偷懒做下面那个,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你真的不做上面,我可以为了你在上面,我不怕累。”   “你躺着就行,其他的让我来,我肯定会让你舒舒服服的出来,好不好?”   沈秋羽非常无语,“大兄弟,这是好不好的问题么?这是不行的问题。”   沈秋羽简直欲哭无泪,他真没想过秦洛会馋完前面馋后面。   秦洛絮絮叨叨念个没完,正琢磨他要怎样才能把这喜欢的帅哥睡到,忽见对方猛地刹车停下,他多往前走了两步。   秦洛也停下来,回头看沈秋羽。   他表情惊喜,“哥哥,你愿意了?”   沈秋羽无语道:“我愿意个鬼,你听着,不管你做上面还是下面,我都不会跟你约,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沈秋羽及时找到借口。   这下秦洛总不会再缠着他了吧?   秦洛疑惑地“啊”了声,羞涩提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你只是有喜欢的人,又不是有老公。”   沈秋羽:“……”   岂可修。   他竟无法反驳。   秦洛企图哄骗,“哥哥,就一晚,做完我就不缠着你,也保证不告诉原尚。”   沈秋羽冷漠脸,我信你个鬼。   看来这秦洛睡不到他,就不死心,他得再想想其他办法,要不直接告诉原尚?   以秦洛怕原尚的情形来看,好像可行。   沈秋羽掏出手机,想给原尚打电话。   刚摸出来,旁边一个群演跟人玩闹,不小心撞到沈秋羽手肘,他没拿稳手机,一下摔地上,屏幕瞬间摔得稀巴烂。   秦洛立刻热情拿出手机,“哥哥,你要打电话么,用我手机打吧。”   沈秋羽:“……”   沈秋羽没用他手机。   秦洛甜甜笑着看沈秋羽。   他能不知道这人想联系原尚么,但没用,原尚今天戏排得满,恐怕没空接听电话,不然他也不会去原尚的化妆间。   沈秋羽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朝着人多的地方钻,要把背后的秦洛甩掉,这人可真像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两人很快走到另一个剧组拍摄地的边缘,再往里走就会影响别人剧组的拍摄,沈秋羽被迫停下。   四下无人,他看向背后紧跟着的秦洛,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秦洛脸颊红扑扑的,“……我就想睡你。”   沈秋羽:你还真是直白:)   沈秋羽盯着他看了许久,决定拿出杀手锏,直击要害。   沈秋羽认真脸,“我不行。”   秦洛:“?”   沈秋羽乘胜追击:“我石更不起来,硬件设施不允许,你放弃吧,你在我身上是得不到一点快乐的。”   秦洛:“???”   沈秋羽看秦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暗中窃喜,这可真是个绝佳的劝退办法。   然而沈秋羽没高兴三秒。   智商突然上线的秦洛表示:“你骗人,原尚不可能找身体有问题的,你非说自己不行,我可不信,除非你把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   沈秋羽:“?????”   这特喵的怎么拿??   他严重怀疑这家伙在搞黄·色。   秦洛看着单纯可爱,实际出道不知道多少年,早看惯这圈子里的脸色和眼神,是个人精,哪能没明白沈秋羽这套路,无非是想借口劝退自己。   哼,他差点就信了。   秦洛趁沈秋羽愣住,迅速黏上去抱住他胳膊,“哥哥,你难道不想爽一下么,我技术不错,肯定能把你草爽的,上面下面都能满足你,你就跟我试试吧。”   沈秋羽嘴角狂抽,这特喵是什么虎狼之词,太可怕了!   他疯狂甩动胳膊,“你先放开我。”   秦洛眨着眼睛,“哥哥你先答应我。”   秦洛长相偏甜美奶狗系,属于很讨人喜欢的类型,如果不是他张嘴就草来草去,沈秋羽不至于这么怕他。   秦洛整个人都依偎在沈秋羽怀里,吓得沈秋羽手足无措,他连忙后退躲开,却不小心撞到别人。   沈秋羽赶紧道歉:“对不起啊哥们。”   “没事。”   被撞那人声线冷冽清越,却莫名有一丝极寒的冷意。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沈秋羽一抬头。   对上顾濯那张冷白俊美的脸。   熟悉到他头皮发麻。   沈秋羽:“……”   顾濯低垂那双沉沉黑眸,跟沈秋羽短暂对视,俊脸没什么表情,神色很冷漠,看沈秋羽的眼神也非常陌生。   沈秋羽心脏突兀地狂跳了一下。   他突然感觉到顾濯不高兴。   顾濯平淡移开目光,看了眼双臂紧抱沈秋羽腰身的秦洛,秦洛恰好也仰头望去,两人目光有一瞬交汇。   秦洛肩头瑟缩,这人眼神好可怕,冷冰冰的,没感情。   他不自觉地抱紧沈秋羽,攫取温暖。   沈秋羽避了下,没避开,超尴尬地拨开秦洛。   他看着顾濯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顾濯神色冷静,“路过。”   沈秋羽“哦”了声,正想跟顾濯解释这个秦洛是谁,倏然看见顾濯旁边站了个高个青年,很陌生。   他不禁一愣。   这青年穿了身简约的深色休闲服,留着利落干净的极短头发,背脊挺得笔直,双腿修长,跟顾濯差不多高,看着非常干练清爽,大概二十七八岁。   他长相英俊,眉眼冷肃,在看自己时,眉心却紧蹙着,似乎非常不喜欢他。   沈秋羽抬眸跟青年对视,对方眉头皱得更厉害,表情也更冷峻。   沈秋羽正满头雾水时,顾濯侧身挡住青年,面色冷淡地伸手把秦洛手臂掰开,他看似力道不大,但落在秦洛胳膊上,就显得有点过分疼痛。   秦洛痛得飞快松手,这人好像很不喜欢自己,难不成他跟自己看上的漂亮帅哥关系不对劲?   秦洛目光来回扫视这人和沈秋羽,似乎又不见两人间有什么暧昧氛围。   奇怪。   真奇怪。   沈秋羽理理被秦洛扯皱的衣服,冲顾濯干笑两声,有点尴尬。   秦洛倒是笑脸看顾濯,凑近沈秋羽问道:“哥哥,这是你朋友么?”   他不但举止亲昵,称呼也格外亲昵。   顾濯黑眸睐向两人贴近的肩膀,他脸色很沉静,没什么表情,很难判断出他现在是什么情绪。   沈秋羽看了眼顾濯,忙跟秦洛说:“我不会答应的,你赶紧回去吧。”   “哥哥,我——”   秦洛还想说什么,倏然瞥见一道看过来的目光,对方黑眸沉沉,什么也没说,但单凭一眼,就让他脊背发凉。   不得不说,他有点怕。   沈秋羽原以为秦洛会继续纠缠不放,都想好下句要说什么,但他居然神奇地放弃道:“哥哥,那我……先回去吧。”   沈秋羽疯狂点头。   秦洛小心翼翼看了眼站在沈秋羽身旁的青年,吞咽着分泌的唾液,十分老实地离开,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摆脱秦洛,沈秋羽长舒一口气。   他拍拍顾濯肩膀,欣喜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从他那里脱身,这家伙太能缠人了。”   顾濯偏头看了眼秦洛离开的方向,默然敛回视线。   “一周前跟原尚来的南城?”   这话题开展得太突然。   沈秋羽心虚低头,细如蚊声地“嗯”了声,没敢抬头跟顾濯对视。   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鬼。   那天在机场,他也不是故意骗顾濯,谁知道他出差居然也在南城,要是提早知道,他肯定不会脑抽发那张照片。   顾濯转头跟旁边的青年道:“衡哥,你先走,我稍后自己过去。”   “好。”   青年点头。   他侧眸看了眼沈秋羽,神色有几分奇怪,但没有说什么,安静离开。   顾濯默然垂眸,视线落在沈秋羽那头迎风翘动的卷毛,翘得张扬肆意,看着非常叛逆不听话。   令人不禁想要伸手去捋直。   手刚抬起。   沈秋羽等不到顾濯说话,偷偷抬头。   目光倏然撞进顾濯深邃阗黑的眼眸,他眸色很深,平静得如同寒潭,无波无澜,又沉得可怕。   顾濯沉默看着他,没说话。   沈秋羽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摸了下鼻尖,问:“你、你老看我做什么?”   顾濯忽然朝他抬手,沈秋羽正警惕着,就见顾濯修长手臂悬在自己头顶,然后手指拽了几下他头发。   沈秋羽:“???”   沈秋羽懵逼脸:“你扯我头发做什么?”   顾濯语调不紧不慢,“下次撒谎,这撮头发就拔掉。”   沈秋羽:“???”   沈秋羽气道:“头发招你惹你了?”   顾濯看他,“不服气?那扣做饭次数?”   沈秋羽满脸沉痛,“我们说好了,只能拔这撮,多拔要秃的。”   顾濯:“……”   顾濯冷嗤,“你意思是还有下次?”   沈秋羽:“……”   你到底有多喜欢抠字眼!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身娇体软,器大活好,哥哥约么?(娇羞脸)   秋崽:这玩意儿还可以同时存在??   顾戳戳:……   ————————————   推自己下本预收,请大家戳戳   《恶毒男配在线抢钱》   顾浔穿成一本耽美爽文里男主的恶毒继兄   原主美丽皮囊,歹毒心肠,觊觎家产暗害病弱男主,背地里勾引男主四个拥护者,妄图挑拨离间,最后自食恶果,被男主拥护者们依次搞死   穿过来的顾浔看看卡内八位数余额,再想想自己预知全文所有赚钱项目   顾浔表示:抢什么家产,自己搞钱不香么?   于是他披上马甲开始搞(抢)钱,企图逆袭成男主拥护者们虐不到的爸爸   *   男主拥护者们突然开始面临以下问题↓↓↓   商圈新贵看好的庞大市场,千亿项目,正预备开始合作,惨遭截胡   商圈新贵:???   冷酷车手目标的赛车冠军,胜券在握,被半路杀出来的黑马弯道超车   冷酷车手:???   当红顶流盯准的电影合同,顶级制作,突然更换投资商,角色内定   当红顶流:???   禁欲教授看中的科研人才,精心栽培,半道遭人挖墙脚,期望落空   禁欲教授:???   *   顾浔专心抢钱,赚得盆满钵满   高兴上头,一不小心掉马,还特喵的一次性掉四个   商圈新贵的截胡秘书/冷酷车手的黑马敌手/当红顶流的老板对头/禁欲教授的撬墙角学生   ……都是他   顾浔:!!!   病弱男主:我可以帮你,报酬你亲自来给   顾浔急匆匆:成交!   后来“亲自”给报酬的顾浔:擦,大意了   #起初我以为他们馋我钱,结果居然是馋我人,那没事了#   #馋我人可以,馋我钱不行#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53章 53   沈秋羽跟顾濯一起吃过晚餐后,顾濯去忙自己的事,他就偷偷溜回剧组化妆间,原尚正在拍夜戏,时间紧张,没回来,化妆间内只有杨严在。   杨严坐在折叠椅上,一副老干部的模样,他正在看打印出来的资料,是原尚最近需要去试镜的几个角色。   听闻化妆间动静,杨严抬头看了眼,见沈秋羽这个点才回来,不禁皱眉。   沈秋羽权当没看见,杨严讨厌他不是一两天了,经常给他甩冷脸,估计是看不惯靠脸恰饭的人,但他没有直面攻击,问题倒不大,沈秋羽可以忽略不计。   杨严见沈秋羽坐下倒水喝,似乎很渴,目光在他脸颊掠过,说:“原尚讨厌床·伴在协议期间和别人有牵扯,你最好老实呆这里,别出去勾搭人。”   沈秋羽:“……?”   不是,这位大哥从哪里看到我出去勾搭人了?   沈秋羽随口说道:“杨哥,我只是出去吃个饭,哪有你说的这种情况。”   杨严冷笑一声,“老酒楼二楼窗边,跟你坐在一起的男人,我没认错的话,是顾家那位二少爷吧。”   沈秋羽正喝着水,差点呛住。   我擦,杨严不是一直在剧组么,他怎么知道自己晚餐是跟顾濯一块儿吃的?   沈秋羽强行稳住说:“我遇到顾副总,是他邀请我一起吃晚餐,我以前救过顾伯母,跟他有点交集。”   杨严扫他一眼,似乎没兴趣听那些解释的废话,继续翻动资料。   化妆间只有纸张轻轻翻动的沙沙声,时不时夹杂着喀嚓喀嚓的细碎声响,很细微,却也不容忽略。   哒。   杨严把资料放桌面。   动静还不小,沈秋羽不明所以地看他,见杨严颇为不爽的瞪他。   沈秋羽:“?”   杨严啥也没说,将资料夹在笔记本电脑中,黑着脸离开化妆间。   沈秋羽感到莫名其妙,他耸耸肩,继续嗑瓜子,看陆谦布置的视频作业。   正看着,有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野望】:[图片][图片]   【野望】:[视频]   【野望】:[视频]   沈秋羽:“……”   厉北野似乎非常不清楚什么叫请假。   他从北城过来这里近一周,厉北野头两天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又说崽崽该出门遛弯,后几天就整天整天地发那只德牧小奶狗的照片和视频。   狗狗倒是很乖,可厉北野老是发给他做什么,他现在断腿宅家很闲么??   沈秋羽想想,又觉得好像是这样。   于是他辗转从秋雾山训练场的后勤群要到阿辉的手机号,给他拨过去。   阿辉接到他来电时,还有点懵。   没懵两秒,他又跟沈秋羽结结巴巴说上话,最后语气古怪地问沈秋羽,回来后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电影。   沈秋羽满头雾水地看了眼手机。   他确实没输错电话号码,是阿辉的,但他跟阿辉好像也没那么熟吧,为什么会约他看电影,难不成……   阿辉又想劝他远离厉北野?   很有可能。   这也不是重点。   沈秋羽跟阿辉说起厉北野的事:“你厉哥整天现在整天在家,都快憋疯了,你赶紧去陪他聊聊天。”   阿辉愣愣说:“啊,不看电影么?”   他语气还有点小失落。   沈秋羽:“?”   没等沈秋羽回应,阿辉就答应他说的事,两人没多聊,挂断通话。   阿辉办事比较有效率,他挂断沈秋羽来电,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带上自己机车钥匙,下楼骑车前去麓谷别墅区。   他到厉北野家时,厉北野正窝在客厅看赛车视频,看着看着,又拿手机拍了几张照,似乎在发给什么人看。   厉北野发完后,俊脸不禁露出微笑,压了好几次嘴角,也没压住。   “什么事那么开心?”   阿辉问道。   厉北野背影怔愣两秒,突然满脸高兴地回头,“你怎么——”   话音猛地顿住。   厉北野看见阿辉站在玄关,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冷淡说:“哦,是你啊。”   阿辉:“???”   你一脸失望是怎么回事?!   阿辉抱头盔进玄关,挨着厉北野坐下。   厉北野没理他,继续看自己的视频,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死皱眉头,好像在等什么人的回复。   阿辉自来熟地吃着保姆切块的水果,说:“厉哥,我正好明天要去南城的影视城,到我表姐剧组探班,她这次在傅衡剧组,就那个傅衡你知道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厉北野瞥他,“南城傅家那个傅衡?”   阿辉点头,“是他,我们飞机过去南城大概两个多小时,你要去的话,我跟我表姐说一声。”   厉北野摆手道:“随便,你去安排,我确实该出去走走,整天都在想沈……咳,尽早过去吧,顺便在南城逛逛。”   阿辉看他神色苦恼,说:“沈秋羽说你在家快憋疯了,让我过来陪你,我还不信,现在看你真的快无聊死。”   “沈秋羽?”   厉北野疑惑,“他让你来看我?”   “对,他挺关心你的。”   阿辉点头。   厉北野眉心倏然舒展,心情斗转,那叫一个明朗愉悦,翡翠绿眸笼着薄薄暖意,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嘴上也轻哼了声,“他那么喜欢我,肯定会关心我,这不理所当然么,那我勉为其难关心他一下。”   说着“勉为其难”,厉某某实际飞快捞过手机给沈秋羽连发好几条消息,又给他使劲砸红包。   但没人理。   他也不着急,跟阿辉道:“你去了解了解南城有什么能带回来的特产,或者零食,到时候买些带回来,多买点。”   阿辉没跟上他脑回路,“厉哥,买那么多干嘛,你要送亲戚么?”   厉北野眉梢带着笑,嘴巴却别别扭扭道:“我自己吃不行?”   “行倒是行,就是……”   有点奇怪。   阿辉也没想出来哪里奇怪。   他干脆闭嘴,不说话。   半晌过去。   沈秋羽依然没回复消息。   厉北野兴奋劲头一过,迟迟没等来想要的回复,整个人又像被抽离精神力,没劲儿透了,看视频也看不下去,心情好像又不好了。   阿辉看厉北野脸色时好时坏,心说沈秋羽说得真准,厉哥真快憋疯了,都开始喜怒无常,有点神经质,可怕。   厉·神经质·北野突然抬头,凉飕飕地瞥向阿辉,翡翠绿眸直勾勾的看他:“他怎么跟你联系的,微信?”   阿辉老实说:“他给我打电话呀。”   厉北野声音压沉,“他给你打电话?”   阿辉没发觉他脸色不对劲,顾自点头说:“半小时前打的,我想约他看电影,但他没答应。”   厉北野咬牙,“你还想约他看电影?”   阿辉脸红,“有个新出来的赛车电影……欸,厉哥你打干嘛?”   厉北野拽紧拐杖,“我不止打你,还想踹你!”   阿辉:“???”   *   南城。   沈秋羽自以为解决厉北野的事,心情不错,直到他睡觉前,心情都很愉悦,尤其他看过日历,原尚合同马上快到期,其他几个人的合同也过去一半。   再熬熬,他就能熬到头了。   合同结束,他立刻离开北城,至于原主弟弟沈安,那套新房留给他,把他学校安排好,他在北城应该也能生存,如果他愿意跟着自己,带上他也可以。   只是……   离开北城的话,他就再难吃到顾戳戳做的美味饭菜。   好像有点舍不得。   沈秋羽情绪不高地躺平,懒得再想,干脆睡觉,把这事儿忘在脑后。   次日醒来,原尚不在酒店,做好戏服妆造赶去剧组拍摄,他对待工作严谨敬业的认真态度倒让沈秋羽有点改观,匹配得上他现在的爆红。   原尚应该也明白流量堆砌带来的热度是有限的,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不断提升自身能力,也难能可贵。   原著里原尚的成就远不止此,在业内深受好评,演绎的角色个个经典,难以超越,哪怕是他演的配角,也付出很多精力去诠释。   他做朋友可行,做情人,不太行。   这也难怪原著读者群里他呼声最低。   沈秋羽照旧拎着重新装盘的外卖,坐车前去剧组,每天开车接送沈秋羽的人,是原尚的助理,名叫小海。   小海先送沈秋羽到目的地,再去停车场停车。   沈秋羽下车后,往下压了压帽檐,避开给其他演员探班的粉丝们,快步走向原尚的化妆间,撩开门帘钻进去。   原尚正在化妆间补妆,最近气温高,拍摄一段时间就容易晕妆,化妆师正在抓紧给他补妆,补完妆又稍微整理高竖的马尾假发。   见沈秋羽蹑手蹑脚进来,原尚随手指着旁边折叠桌,说:“小海买了几样早餐,你看自己爱吃什么,就吃吧。”   沈秋羽来几天,对没吃着原尚减脂餐这事耿耿于怀,今天吃到打包买来的多样早餐,心情瞬间高了好几倍。   他点点头,跑去吃早餐。   化妆师边整理原尚额角碎发边从宽大化妆镜看沈秋羽,一周以来她见过这青年好几次,每次都在化妆间碰到,对方似乎跟原尚很熟。   朋友?   化妆师暗自否决。   她看论坛八卦贴扒过,说原尚是个极度颜控,历任情人都长得不错,跟帖发的照片确实无论男女都很漂亮好看。   但最近的人不是秦洛和那个什么设计师杨澜么,这正在吃东西的青年完全查无此人,八卦贴没放过他照片。   化妆师好奇,不禁多看几眼。   “你在看什么?”   原尚突然冷飕飕地出声。   化妆师吓了一跳,忙移开视线,否认说自己没看什么,低着头继续用发胶整理原尚的假发碎发。   原尚沉脸看她,表情相当不悦。   化妆师惶恐地道歉,没敢再多看那青年,但心底却对他身份愈加好奇。   原尚去拍照,化妆师也跟过去,随时准备补妆和调整造型。   两人走后,化妆间空置下来,没旁人,沈秋羽倒挺自在,顾自吃早餐,正吃着时,手机“滴”响一声。   有人给他发微信消息。   他点开看。   是顾濯给他发来的。   【zhuo】:[图片][图片]   【zhuo】:吃?   顾濯发来图片中的早点,非常符合沈秋羽的口味。   伴着炸馓子的鲜香油茶,佐了酥香花生粒的麻辣豆腐脑,红亮的熟油辣椒淋在鲜嫩豆腐脑,一碗比一碗看着诱人。   沈秋羽手里的包子突然不香了。   他立刻回复顾濯“要吃”两个字,顾濯那边要他剧组地址,沈秋羽发过去后,顾濯没回,他也不知道顾濯收到没有。   在化妆间等了半晌,沈秋羽干脆出去等,正好顾濯不用进剧组内部。   他刚走没两步,突然跟匆匆赶来的杨严撞上,对方一把揪住他,二话不说,拉上他直奔拍摄场地。   沈秋羽:“???”   杨严面容严肃道:“原尚在那边跟导演吵起来了,你跟我一起过去劝他。”   沈秋羽:“啊?”   *   拍摄场地。   剧组后勤和其他工作人员围在外面,里头原尚语气很差地说着什么,有人在回他话,也有人在劝他,常年很混乱。   沈秋羽被杨严拖拽着挤进人堆。   没到最里面,原尚充满愠怒的说话声传来,跟他互呛的是一道醇厚沉稳的青年男音,对方语调比他更镇定稳重,反倒是原尚显得脾气很大。   这大概就是他耍大牌标签的由来。   沈秋羽心想。   杨严带着沈秋羽到原尚身边,吩咐道:“你和小海先带他去休息棚。”   沈秋羽立刻压实帽檐,拉着原尚要离开,原尚眉头皱得死紧,盯着监视器后方的人影没动。   沈秋羽喊他:“原哥?”   原尚把他手拿开,直冲着监视器走去,脸色沉冷,“你这样拍,完全是在构图上做文章,只专注整体取景,根本没考虑过镜头拉近会降低层次感,更会影响演员的发挥,看不到肢体语言。”   “电影拍摄手法是跟电视剧不同,你这离经叛道的拍摄方式,也不见得多好,根本不符合市场需要。”   原尚说话直言不讳,却叫旁边的人听得心惊肉跳,傅导演为人沉稳,修养品行都不错,但他在自己专业上,却有着极强的控制欲……   傅衡他很讨厌别人对他行事指手画脚。   尤其是执导电影时。   周围空气明显开始凝滞。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开腔。   片场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中。   杨严给沈秋羽使了个眼色,沈秋羽赶紧抱住原尚的腰,阻止他走近监视器,不用沈秋羽多猜,都知道这监视器后面坐的男人,就是剧组导演兼制片人。   傅衡。   沈秋羽在剧组呆的这一周,跟统筹和原尚化妆师都闲聊过,“傅衡”两个字耳熟能详,据说他长相十分俊美,年纪轻轻就导演数部经典电影,知名度很高。   统筹师是傅导演的颜粉,跟沈秋羽恶补过不少他的信息,宛如一个使劲卖安利的推销员。   沈秋羽也大概理清楚,原尚这次出演的玄幻电影是傅家投资拍摄,由傅家大少爷傅衡担任该片制片人和导演,来执导电影拍摄。   而傅衡是学导演出身,学生时期便经常参与知名导演拍摄活动,曾在国外进修数年,能力出众,拿过不少大奖,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对拍摄要求严苛,画面必须精准到每一帧,是个极致细节控,跟原尚主张演技调动情绪的理念截然相反。   两人有非常明显的观念冲突。   矛盾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提前而已。   一阵沉默后。   监视器后方的傅衡将手里卷着的剧本放旁边,倏然站起身,以厌恶地眼神看向原尚,非常直白。   “如果你对我的拍摄方式有什么不满,可以立马离开,适合这个角色的演员不止你一个,你也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他从监视器背后走到众目睽睽下,那张俊朗冷肃的脸浮现出不耐烦,“你要么现在离开我的剧组,并赔偿剧组损失,要么按照我的要求演绎这个角色,不要再说一句废话。”   沈秋羽看到傅衡时,愣了两秒。   这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原尚桃花眼一片冰冷,“人物剖析出来的心理需要用动作和神态展现,傅导演如果没演过戏,那就亲自多拍几部,看看该怎么诠释角色,而不是你三言两语就否认用这种方法立住人设。”   傅衡脸色倏然沉冷。   两人又一阵唇枪舌炮的互呛,怼得对方脸色越来越差,沈秋羽都以为两人要打起来,可好胜心强的两人光动嘴,也没到不理智地动手。   杨严劝不动两人,头疼地捏着眉心,开始出面周旋,但傅衡根本不买杨严的账,脸色很难看。   杨严便想先把自己手下的艺人处理好,让小海拖走原尚,以便他和傅衡再沟通,哪知小海拖了好几下,也没把原尚给拖走,沈秋羽示意他来。   原尚冷着脸看沈秋羽:“你先回化妆间,这里没你的事。”   沈秋羽迟疑地看了眼杨严。   杨严想开口,但被原尚制止道:“你把他拖来这儿干什么,又跟他没关系。”   这时。   沈秋羽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应该是顾濯到了。   沈秋羽没犹豫,压了下帽檐,快步离开片场范围。   他走得快,没注意背后有人在看他。   原尚目光敏锐,立刻发觉傅衡在看沈秋羽,脸色更加难看,侧身挡住傅衡的视线,眼神冰冷地威胁,“那是我的人,收回你那些小心思。”   傅衡皱眉,“你的……人?”   原尚抿直唇角,没说话。   他发现傅衡的表情非常微妙。   傅衡扫视他一眼,回到监视器后方,让统筹师组织众人各回各位,别看热闹。   事情暂时得到平息,杨严立刻将原尚扯到旁边角落,两人单独谈话。   原尚在这些方面太较真,有时候不是好事,尤其遇上傅衡这种难搞的,又是导演又是制片,跟他作对没好处。   原家固然是世家豪门,可势力又不在娱乐圈,更不在南城,圈子里说不上话,而傅家在南城可谓是一家独大,这座影视城就是傅家的产业。   杨严逮着机会好好跟原尚分析利弊,原尚沉默听完,态度不可置否,杨严也没敢说太过,怕原尚发脾气换掉他。   搞定原尚,杨严提议今晚和傅衡一起吃晚餐,缓和一下关系,再怎么看不对眼,也得拍完这部电影再说。   原尚没说话,算是默认。   另一边。   沈秋羽和顾濯到旁边人工湖坐着。   沈秋羽捧着那碗热腾腾的麻辣豆腐脑,熟油辣椒的香气勾得他直流口水,呼呼吹凉一勺豆腐脑,赶紧尝尝看。   麻辣口感在味蕾狂舞,花生特别的香味让沈秋羽美滋滋地眯着眼睛。   他吃完半碗,又去尝那碗油茶。   这油茶是迷糊兑成的,加入酥脆可口的炸馓子,又佐了香葱、芝麻和辣椒油,味道咸香馋人。   完美踩中他的喜好。   沈秋羽吃完豆腐脑和油茶,边擦嘴边问:“你怎么买来的呀?我看附近餐厅都没有这两样东西。”   顾濯平静道:“用酒店厨房材料做的。”   沈秋羽讶然,“这是你做的?”   顾濯点头。   沈秋羽立刻拿手机,低头拿手指戳屏幕,似乎在写什么,表情很认真。   顾濯疑惑问道:“你在写什么?”   沈秋羽激动:“菜单!”   顾濯:“……”   顾濯这次来北城出差,白天都在顾氏分公司开会,他给沈秋羽送来东西后,没久留就离开。   沈秋羽坐在湖边,回味着油茶和豆腐脑的鲜香味道,想到结束协议的安排,心底也越来越舍不得顾戳戳……的饭。   但不走,他又怕协议结束后,四个大佬攻发现他一职四薪,跑来找他算账,他又重蹈原著结局的覆辙。   反正还有一个半月,届时再说。   沈秋羽拍拍身上的灰,起身准备回剧组,看原尚他们的事解决没有。   他刚从人工湖走回人行道,忽地碰到秦洛,他眼圈泛红的坐在某古代建筑物的屋檐下,可怜兮兮地掉眼泪。   沈秋羽冷漠脸转身,迅速离开。   但他慢了半步,不幸被秦洛看见,对方哭腔地喊了声“哥哥”,贼快地追上沈秋羽,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   他动作迅猛,差点没把沈秋羽撞飞。   沈秋羽欲哭无泪。   他刚才怎么就选择走左边道,但凡往右边偏半米,也遇不上秦洛。   秦洛紧紧抱住沈秋羽的腰,把漂亮脸蛋埋他背心,带着哭腔的说:“哥哥,我完蛋了,我角色被刷,听说是我惹到什么投资方,我也不知道惹到谁,呜呜呜呜,好难过,以后都要吃不起饭了。”   没等沈秋羽那句“怎么回事”出口。   秦洛就挪到正前方来,仰头看他,睁着发红的卡姿兰大眼睛,娇笑道:“但如果哥哥肯跟我做一次,我想应该就没那么难过了,至少身体会快乐。”   沈秋羽:“……”   沈秋羽刚冒头的同情嗖地缩回去。   他面无表情看着对他眨眼睛的秦洛。   秦洛,真不愧是你,这时候还对那档子事念念不忘。   秦洛手臂拢紧几分,“哥哥?”   沈秋羽把他手臂扯下来,问:“做一次,你就不缠着我了?”   秦洛瞬间亮眼,不住点头。   沈秋羽说:“那你今晚来酒店找我。”   秦洛非常激动,“哥哥,我一定会准时过来找你!”   他终于能睡到这漂亮帅哥了么。   沈秋羽把秦洛骗走,长舒一口气。   看来今晚得想办法把秦洛那草来草去的念头给磨了,最好一次性解决,让他没劲头再找自己。   沈秋羽边走边想,回到剧组。   他下午都呆在剧组,直至原尚拍完他今天的戏份,准备去吃晚餐,杨严就让沈秋羽先回去,但被原尚阻止。   原尚带上沈秋羽一起去吃晚饭。   沈秋羽不知道有傅衡,听说可以蹭大餐,立刻给顾濯发消息,说不和他一起吃晚饭,自己单独去吃。   顾濯没回,沈秋羽以为他在公司太忙碌没看到,就没在意。   反观杨严。   他对沈秋羽同行的事非常不悦,今晚是原尚跟傅衡和解的好机会,带沈秋羽去只会添麻烦,原尚越来越不知分寸,居然把情人带去那种场合。   一车人各怀心思地前去酒店餐厅。   沈秋羽无疑是最期待晚餐的人。   服务员领着三人前去包厢,她侧身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沈秋羽高兴地抬头看去,想看今晚是什么大餐   然后他对上顾濯那张冷脸。   哦豁。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阿戳我们真是有缘哈哈哈哈哈哈(干笑)   顾戳戳:呵   厉憨憨:(预备飞行模式中)   炮灰:(预备ghs中) 第54章 54   酒店包厢。   沈秋羽偷瞄旁边顾濯脸色,非常心虚。   他前脚跟顾濯发消息不约晚饭,后脚跟对方在饭局相遇。   这太尴尬了。   顾濯倏然转眸。   两人视线隔空交汇。   沈秋羽迅速埋头,假装干饭。   顾濯睇着他那头自然卷短发,发梢似乎翘得更厉害,他目光微沉,指腹不自觉地轻轻摩挲。   他目光有如实质,盯得沈秋羽根本不敢抬头,整张脸都快埋进碗里。   原尚无情地将沈秋羽脑壳□□,“菜都没上,你在这儿吃空气?”   沈秋羽被迫抬头,正好跟旁边顾濯视线对个正着。   沈秋羽:“……”   在顾濯“盯——”的眼神中,沈秋羽果断把眼睛闭上,隔绝顾濯的目光。   只要他闭得够快,顾濯就看不见他。   顾濯:“……”   沈秋羽小动作落在原尚眼中,他桃花眼渐渐晕出懒散笑意,继而转眸,对上顾濯那双幽深黑眸。   两人短暂对视。   原尚城挑眉一笑。   顾濯冷淡转开脸,似乎不太高兴。   原尚微微皱眉,扭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沈某某,他埋头端着茶水喝,正一下一下地小口抿,倒挺有趣。   旁边。   杨严和剧组其他人员正在闲聊。   包厢内不止多出顾濯,也有剧组其他人在,比如几名女演员和男演员,都是现今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新生代演员。   大家平时相熟,聊得比较多,又有几个是原尚同公司师弟,杨严也能说上话,这些人是他约来一起撑场面的,以防傅衡知道原尚在,不愿意赏脸过来。   好在傅衡也愿意来,虽然带着别人。   但是……   傅衡为什么会频繁看沈秋羽?   难不成他也喜欢男人?   杨严看了眼沈秋羽那张漂亮脸蛋,不禁皱眉,原尚可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但如果协议结束……   他倒可以把沈秋羽介绍给傅衡。   物尽其用。   一桌人各怀心事。   只有沈秋羽偷瞄门口,望眼欲穿。   怎么还不开饭?   饿。   倏然。   玻璃转盘慢悠悠运行,而后停下,一碟炸酥肉出现在他面前。   沈秋羽:“?”   沈秋羽抬头看向对面的顾濯。   顾濯没有看他,正在跟旁边的傅衡说话,他眉眼疏淡又清冷,仿佛对自己面前那盘炸酥肉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他手指不着痕迹地从玻璃转盘挪开,沈秋羽差点就信了。   沈秋羽鼻尖酸酸的。   顾濯对他这么好,这种时候都惦记他饿肚子,把自己的零食给他吃,而他居然还骗顾濯,不跟他约饭。   沈秋羽良心突然好痛。   他含泪吃着酥脆松软的炸酥肉。   真好吃。   ……不对,是顾濯人真好。   沈秋羽把手机藏桌下,偷偷给顾濯发了条微信,顾濯也回的很快。   【啾啾】:阿戳,对不起。   【zhuo】:一撮头发   【啾啾】:???   沈秋羽的感动瞬间吓走一半。   他捂住自己脑袋看向顾濯,表情惊恐。   炸酥肉突然没那么香。   沈秋羽害怕的方向,立马从“要是顾戳戳生气不做饭怎么办”变成“我可能要头秃了怎么办”。   他默默放下手里的炸酥肉,点开搜索引擎,输入一行字。   拔头发会秃么?   正好瞥见的顾濯:“……”   *   半小时后。   服务员端着菜依次进包厢,在转盘上摆满,每份菜品的摆盘都十分精致,完全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沈秋羽化悲伤为食量,全程干饭。   然而他吃着吃着,隔壁原尚突然心血来潮,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箸菜,是一块拔丝地瓜,闻着香甜可口。   沈秋羽客气说了句“谢谢”,正要夹起来吃时,自己餐盘又多了一颗糯米丸子,用小荷叶裹着,清香诱人。   是顾濯用公筷给他夹的。   沈秋羽:“?”   这俩人怎么突然和他夹菜?   自己不吃?   沈秋羽迷惑半分钟,放弃拔丝地瓜,改夹糯米丸子,他更喜欢吃肉。   但他刚用筷子把糯米丸子夹气,餐盘又多出一块椒麻鸡片,熟油淋在鲜嫩多汁的鸡肉上,显得分外馋人。   他扭头看,原尚眯着眼对他笑。   “多吃点,这个味道不错。”   沈秋羽表情怪异地看原尚,心说原尚今天抽什么风,为啥给他夹菜?   原尚顶着沈秋羽看“神经病”的眼神,继续给沈秋羽夹菜,沈秋羽看他半晌,又想起顾濯在旁边,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敢情原尚是做给顾濯看的,为的是让暗恋对象吃醋。   虽说原尚是他老板,但耐不住他渣呀。   顾濯那么好的人,原尚这种薄情海王根本配不上他,火葬场扬灰吧。   沈秋羽决定不鸟他,避开原尚给他的满满一碟菜,转而夹起顾戳戳给他的糯米丸子,美滋滋的吃起来。   他边吃还边喝他们点的米酒。   原尚脸色不太好看。   他正要说什么,却杨严制止。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吃东西。   杨严带着他跟傅衡敬酒求和,傅衡冷眸瞥着原尚,那张沉毅俊美的脸扬起冷笑,原尚也是俊脸冰冷一片。   两人又差点吵起来,幸好包厢内的人打哈哈的过去,勉强粉饰太平。   杨严长舒一口气,不经意地看了眼沈秋羽,后者吃得眯起眼睛,杨严十分无语,这人是多没心没肺,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吃得下饭。   房间仿佛分割出两个不同世界。   原尚那边谈聊剧组的事,沈秋羽这边一直在吃吃吃喝喝喝,跟旁边那堆格格不入,不少人都暗中看他。   顾濯给他夹些菜时,忽地顿住,抬眸与傅衡看过来的探究目光相视。   傅衡神色平静地移开视线。   他继续跟旁人聊天,似乎不把这个当回事。   傅衡今晚看沈秋羽的次数很频繁。   顾濯微微皱眉。   不多时。   顾濯看沈秋羽喝米酒,问:“不怕醉?”   沈秋羽哼笑,“我像那种容易醉的人?”   这场晚餐结束。   沈某某爬桌面醉成死猪,雷打不动。   那整扎米酒都进了他的肚子。   顾濯:“……”   其他人三三两两的离开。   原尚也准备回酒店,扭头看沈秋羽趴桌上睡着了,抬手拍醒他。   沈秋羽根本不理,换个方向继续睡。   原尚嘴角抽动,默然半晌,他解开自己外套,弯腰去扶沈秋羽,手刚摸上沈秋羽肩膀,左脸瞬间被揍了一拳。   力气不算特别重,却让他脸色不太好。   原尚黑着脸继续靠近。   但他这次却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靠过去就挨揍。   原尚:“……”   “我来吧。”   冷越嗓音倏然介入。   原尚桃花眼中温度渐冷。   他转头对上顾濯那张冷白俊脸,“顾濯,从小到大,我也没见你这么爱多管闲事,你多次接近沈秋羽,到底什么意思?”   杨严尴尬地看了眼傅衡,拽着原尚,给他使眼色,让他注意场合。   傅衡对演员要求高,圈内都知道,也清楚他非常不喜欢演员他在参演制片的电影期间,传出不好的绯闻。   他在筛选演员时,会优先考虑单身。   杨严指望着原尚靠这部电影,让事业更上一层楼,不愿意让傅衡知道他有情人什么的。   傅衡没兴致关心两人对话。   他正低头用手机,好像在玩消消乐。   这边。   顾濯平淡回答:“没什么意思。”   原尚显然并不信,“我再说一次,离他远点,他是我——”   顾濯打断道:“你们在交往?”   这问题很刁钻。   原尚不禁怔愣住,一时间没答话。   不如说他有点答不上来这问题。   沈秋羽跟他关系很复杂,尽管他数次强调沈秋羽是他的人,实际上连他情人也不算,他也从来没碰过他,光养在身边当花瓶。   只是每次旅行,他很喜欢带他在身边。   像养一只讨喜的宠物,偶尔抽空逗逗它,打发闲暇时间,会令心情很愉悦。   他们并没有到交往的地步。   顾濯看他沉默就明白了。   他解开西服袖扣,扯松领带,握住沈秋羽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将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来。   沈秋羽睡得非常熟,脑袋歪歪扭扭枕在他胸膛上,鼻翼轻轻翕动,均匀地呼吸着,看上去他睡得很香。   其实要抱一个身高一米八且醉醺醺的成年男人,哪怕对方再瘦,正常情况也会很吃力,但顾濯常年锻炼,又举铁,能很轻松地抱起沈秋羽。   他抱着沈秋羽径直离开包厢。   咔哒。   包厢门被门吸扣住。   原尚倏然醒神,沉着脸跟出去。   杨严也随之跟上。   所有人都离开。   包厢内沉寂下来。   傅衡收好手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走到沈秋羽坐过的位置,停住脚步,戴上医用一次性手套,将桌面沈秋羽用过的玻璃杯装进塑封袋。   做完一切,他拨通某个号码。   “拿样东西给你,帮我做个检测。”   *   酒店外。   顾濯坐上车,一言不发。   沈秋羽靠在他肩膀上,继续睡,倒是很老实,不像对原尚那样,拳拳都很有针对性,像是故意的。   助理在前排开车。   红绿灯时,他偷偷瞄了眼后排座靠在顾濯肩头睡觉的青年,满腹疑问。   顾总带回来的人是谁啊?   助理正看着,倏然对上镜面中顾总的视线,他吓得抖了下手。   顾濯吩咐道:“空调别开太低。”   助理忙点头,“哦、哦哦……好的。”   助理赶紧调整空调温度。   他没看见后排座顾濯倾身为沈秋羽盖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手微微揽着他肩膀,防止他身体前倾摔倒。   助理问:“顾总,我们现在去……?”   顾濯看了眼睡得很沉的沈秋羽,说:“先回我们住的酒店。”   助理点点头,继续开车。   助理是南城人,很熟悉城市小路,拐来拐去,无意中把跟在他们车后的那辆奔驰给甩掉。   另辆车上。   杨严道:“跟丢了。”   原尚脸色不佳,“想办法找出来。”   杨严没说话。   原尚不悦道:“开车,愣着做什么。”   杨严定然看他,突然问:“原尚,你是不是喜欢沈秋羽?”   原尚下意识反驳,“你胡说什么?”   杨严看他的反应,平静道:“不喜欢最好,你事业正热,谈恋爱没什么好处,况且他是素人,没什么利用价值。”   原尚不禁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米酒真好喝,就是上头   顾戳戳:可以喝   秋崽:???   ——————————————   二哈:今天出门了,耽误了时间,白天再补上二更叭   大家晚安安 第55章 55   酒店。   顾濯将沈秋羽轻放在床上,沈秋羽沾到床垫,熟练地滚了一圈,裹着棉被钻被窝继续睡。   顾濯看了眼他没脱的鞋,以及雪白被套上明晃晃的脚印,“……”了半分钟,默然给酒店前台打电话,对方很快派人上楼更换床单被罩。   保洁阿姨在更换被罩,余光瞧着旁边独坐沙发的两人,看见俊美青年弯下腰,脱掉睡沙发上那青年的鞋袜,动作非常细心轻柔,像是怕吵醒对方。   保洁阿姨悄悄收回视线,她心说,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可真甜。   她换完床单被罩,也一并更换枕套,做好一切,就推着堆放物件的小车离开。   保洁阿姨走后,顾濯将沈秋羽小心抱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看他睡得很甜,嘴角不禁微扬了一下,似乎心情很好。   他拿上房卡,开门下楼。   等再回来,他手里端着一份热腾腾的醒酒汤,显然是刚做好的。   顾濯把醒酒汤放在床头柜,转身进入盥洗室洗澡,刚脱下衬衣放去旁边,他手臂倏然顿住,慢慢回过头。   沈秋羽倚着浴室门框,杏眼仍然闭得紧紧的,像靠着门睡着了,但他又站着,似醒非醒。   “沈秋羽?”   顾濯喊了他一声。   沈秋羽没答,呼呼大睡。   顾濯慢慢拿起衣服,再度穿上时,沈秋羽刷地睁开眼睛,杏眼好像被米酒熏染过,眸梢晕着薄薄红痕。   他直勾勾盯着立在浴室中的顾濯。   顾濯:“……”   两人面面相觑。   没人说话。   忽然。   沈秋羽揉着眼睛迈步进盥洗室,径直走近顾濯,边走边脱衣服,他卫衣里没打底衣服,随随便便撩起下摆,就露出一截白皙柔韧的腰肢。   顾濯目光掠过他纤细的腰,微抿薄唇。   沈秋羽仍旧醉着,没清醒过来,手指很迟钝,半天也没把卫衣下摆捞过头顶,露着半截腰,自己在那儿干着急。   顾濯:“……”   顾濯问他做什么。   沈秋羽双臂交错地捏着卫衣,满脸茫然地看着他,半天憋出三个字。   “上……上厕所。”   顾濯:“……”   果然还醉着。   顾濯提醒:“上厕所该脱裤子。”   沈秋羽迷糊点头,“……好像是哦。”   然后他去解自己运动裤的腰际系绳,动作慢吞吞的。   顾濯看了眼他笨拙的动作,默然转开目光,神色平静地越过他往外走,却被沈秋羽拽住胳膊。   沈秋羽面色着急,“解不开。”   他嘴里说着“解不开”,没说求助的话,但手里意图却格外明显,就想让人帮他。   顾濯:“……”   顾濯定然睇着他。   沈秋羽微微仰头看他,露出颀长劲韧的肩颈线条,雪白细腻的脖颈如泠泠春雪,白得晃眼。   顾濯微垂眼眸,遮去眸底神色。   “你自己解。”   顾濯冷越声线有几分暗哑。   沈秋羽缓慢眨了眨眼睛,杏眼微睁着看顾濯,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不明白顾濯在说什么。   半晌,他神情恹恹地放开手。   “……那我找别人。”   徒然间。   垂在腰际的手被宽厚手掌圈住。   温凉掌心紧握着腕骨,却如同灼烧的铁块,烫得人心脏突突直跳,也像铁灌铜浇般,难以挣脱。   顾濯黑眸锁定他,目光沉炽,薄唇近乎压成一条冰冷直线。   惯来沉静的眸底犹如翻涌着惊涛骇浪,薄烈炽热压在深不见底的浓郁黑暗,现在却好像尖锥破囊般流逸出来。   他眼中攒动着茂盛的情绪。   炙热,炽烈,陌生。   也……   极具侵略性。   沈秋羽抬眸看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如鸦羽般轻轻扇动,纯澈清透的杏眸倒映眼前的顾濯。   他慢慢歪头看顾濯,很疑惑他为什么看着自己不出声。   顾濯黑眸睐他,“你要找谁?”   “找……”   沈秋羽拧眉沉思。   他没醒酒,脑袋一片浆糊,生锈般转得很慢,排除几个不靠谱的人,脑海中倏然冒出一个“顾”字。   沈秋羽瞬间想到了。   “我找……找顾哥。”   沈秋羽语速极慢。   相比别人,顾琤在他这里印象很好。   只是……   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这话说完,锢住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松开力道,脑门瞬间被手指弹了下。   很痛。   沈秋羽瞪圆眼睛,但他喝过酒,说话很不利索,磕磕巴巴地骂人,如果不是顾濯熟悉他说话方式,根本都听不出来他前言不搭后语是在骂人。   “他不会帮你。”   顾濯语气冷淡说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沈秋羽沮丧地望着他,忽地打了个哈欠,眼圈红红的,有零星泪花,像在哭泣,跟那天在公园时一样。   冰凉指尖倏地抬起,轻轻撷去他眼尾的湿润,动作温柔。   顾濯声线沉哑道:“我帮你。”   沈秋羽表情愣愣的,像没反应过来。   顾濯缓慢移动手,帮他解打结的裤绳,他动作很轻,尽量避开肢体接触,显得很有礼貌和绅士。   沈秋羽微仰着头盯了顾濯半晌,忽然踮起脚,脑袋凑在顾濯肩侧,唇瓣不经意擦过耳垂,轻轻吹了下顾濯耳廓。   顾濯倏然直起身,神色不明。   “你干什么?”   沈秋羽不说话,又冲他吹了下。   顾濯:“……”   沈秋羽奇怪地“噫”了声,说:“酒气会传染,你耳朵好红,脖子也是红的。”   他说着,又伸手去摸顾濯的脖颈,动作来得突然,指尖碰到喉结时,顾濯轻扣住他的手,不容置疑地拿下来。   “别乱动。”   沈秋羽兴趣缺缺的“哦”了声。   顾濯解开裤绳,就立刻收回手,转身离开盥洗室,沈秋羽疑惑问他说:“你不一起么?很舒服。”   顾濯:“…………”   顾濯:“不用。”   咔哒。   盥洗室门合上。   沈秋羽揉着惺忪睡眼,茫然看着盥洗室的磨砂玻璃门。   他进来干什么来着?   忘了。   ……洗澡?   好像是。   顾濯闭了闭眼,拧开矿泉水喝了口,眉宇间浓烈的神色渐渐褪去。   这时,助理买来醒酒药和葡萄糖。   顾濯让他进来放在门边边柜,助理点头,慢慢进门,却不见大床上有人,而浴室正传来细碎动静。   助理再看顾濯惯来整洁的衣领有些不规整,面庞上也没有以往的冷戾,冷白的脖颈似乎还有点红。   助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濯。   原来顾总带那帅哥回来,真的是……   没想到顾总人看起来清冷寡欲,在这方面却好大胆。   顾濯:“?”   顾濯看他,“你可以走了。”   助理连忙点头,带上门走得飞快,生怕耽误自己上司搞对象。   顾濯到门边将锁反扣。   这习惯全是始于某人深夜爬床。   静默片刻。   不见沈秋羽出来,他过去盥洗室敲门,里面也没回应,担心沈秋羽晕倒,喊了几次没人答话,就直接推门——   一股蒸腾热浪扑面袭来。   顾濯:“?”   热腾腾的白雾弥漫间。   沈秋羽没穿衣服地站在淋浴房中,花洒拧开到最大,闭眼仰头,热水哗啦啦浇在他身上,全身湿透。   那条深色运动裤和卫衣胡乱堆砌在置物架上,一条裤腿湿哒哒地垂落,正不停往下滴水,整间屋子都湿淋淋的。   浴室内。   潮湿又闷热。   热水聚成水流,慢慢划过喉结,肩颈,最后是肌线修长的劲韧双腿。   肉·体与潮热湿雾无形碰撞,浅色内·裤清晰勾勒出圆润挺·翘的臀部,隐隐透出一丝丝暧昧的肉粉色。   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嘭。   盥洗室门被关上。   沈秋羽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晕乎乎地看向紧闭的室门。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好像有人出现过,又好像没有。   沈秋羽:“?”   疑惑只维持一秒。   沈秋羽继续舒舒服服冲澡。   他脑袋昏沉地洗完澡,擦净身上的水渍,慢悠悠光着走出去,然后爬上柔软大床,熟练盖好被褥,秒睡。   房间内开的壁灯,光线昏暗。   沈秋羽压根没注意到窗边坐在沙发上喝冰水的顾濯。   顾濯:“……”   *   酒店套房。   原尚刚到房间冲完澡出来,房门被人敲响,他眉宇间浮现出一抹笑意,快步去开门,但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欣喜神色骤然散去。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秦洛笑嘻嘻的脸也垮下来,一脸晦气的看原尚,他没说话,只眼巴巴地使劲往里张望,像在找什么。   原尚侧身挡住,“看什么?”   秦洛甜甜笑着瞥他,“原哥,我来看我哥哥,也不行啊。”   原尚不悦道:“什么你哥哥,我警告过你别动我的人,你再敢接近他,我会收回给你的所有资源。”   秦洛撇嘴,但也有点怂。   他资源不多,已经被人刷下傅衡剧组的角色,可不能再丢。   秦洛视线又偷偷往里转了圈,确认沈秋羽不在,就走了。   原尚冷着脸关门。   *   清晨。   沈秋羽醒来时,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居然是全果的,连裤衩也不见踪迹,又躺在陌生酒店的大床上,旁边还有个男人背对他睡觉。   沈秋羽:我人没了。   他捧着脑袋,瞳孔狂震。   在一阵兵荒马乱后,他快速捡起旁边衣架上的衣服,胡乱套上,完全没看清楚是谁的衣服。   他正慌乱穿着衣服时,忽听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沈秋羽猛地怔住。   他急匆匆扭头看,发现躺在他旁边的人是顾濯,神情顿时缓和。   哦,那没事了。   两个零也没啥事能做。   沈秋羽长舒一口气坐下,他咧嘴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顾濯看他,“以为什么?”   沈秋羽脸颊微烫,“没、没什么。”   沈秋羽见顾濯在这里,大抵也明白过来,肯定是他喝醉酒,顾濯带他来自己住的地方休息。   他看顾濯眼下青黑一片,登时有点内疚,他酒品不太好,以前就有人说他喝醉酒会揍人,想必顾濯昨夜为照顾他,折腾得很晚,也累得够呛。   沈秋羽小心询问:“阿戳,我昨晚应该……没打你吧?”   顾濯起身穿衣,“没有。”   他看了眼旁边衣架,上面空空如也。   沈秋羽身上正套着他的衣服,偏大,显得松松垮垮,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长腿,很漂亮。   沈秋羽见他看自己,也低头看,老脸顿时又红又烫。   啊啊啊啊啊啊!!   他把顾濯衣服给穿了!   沈秋羽不好意思把穿过的还回去,正要说洗好后再给顾濯,顾濯却表示不用,他不介意。   沈秋羽心说,我差点就信了,我可记得在秋雾山那次,我戳你手背,你专门拿纸巾擦干净的画面。   但顾濯不介意,沈秋羽也只好还回去,还完就缩在被窝里。   他俩人只有一套衣服。   最后是顾濯的助理送来一套全新的运动装,沈秋羽才从全果的尴尬中缓过来,穿那条新内·裤时,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因为助理以为顾濯穿,买来他的尺寸,沈秋羽穿上就比较松散。   尴尬+自卑   简直是一万点暴击。   吃过早饭,顾濯助理送沈秋羽去剧组。   沈秋羽跟着群演往片场走,冷不丁跟走出来的人群撞上,他抬头随意看了眼,猛地跟一张俊脸对上。   厉北野:“……”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阿戳,为啥我衣服湿了?   顾戳戳:你自己淋湿的   秋崽:你脸怎么那么红?(疑惑脸)   顾戳戳:没事   ————————————   二哈:来晚辣,抱歉(顶锅盖) 第56章 56   茶餐厅。   沈秋羽捧着茉莉茶,战战兢兢望着厉北野,厉北野瞪着绿眸看他。   厉北野皱眉敲了下桌面,“说清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看脑袋有问题的七舅姥爷了么?”   沈秋羽顺嘴道:“七舅姥爷看完……顺道来这里做群演赚个外快。”   厉北野光盯着他,没说话。   沈秋羽小啜一口茶。   厉北野轻咳道:“既然缺钱,怎么没收我发的红包?”   沈秋羽讶然,“你给我发红包了?”   这话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嘴瓢,把自己屏蔽厉北野的事给暴露了,就马上转口想挽回,但没来得及。   厉北野翡翠绿眸色泽一沉。   他瞪着沈秋羽,“你敢屏蔽我?!”   沈秋羽立马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厉北野气极了,“老子在家盼着你回来,天天给你发消息,就是想跟你说话,你特么居然敢屏蔽我?!你是不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他一通教训,说得沈秋羽不敢抬头。   但沈秋羽听着听着,陡然听到厉北野某句话,他眨了下眼睛,抬起脸懵逼的道:“你为什么想跟我说话?”   厉北野火气瞬间刹车。   他瞪直眼看向对面的沈秋羽,对方正看着他,雪白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茫然不解,鸦羽般浓黑的眼睫轻轻忽闪。   厉北野突然卡带,“我、我我……”   “我”了半天,他也没说完整的话。   半晌,厉北野恼羞成怒道:“老子花钱雇你,无聊就不能跟你说话?那雇你有什么用,你最好认清自己位置。”   “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要以为你喜欢我,我就会纵容你喜欢你,我、我我才没喜欢你,你少做梦了。”   沈秋羽立刻表明,“厉少你放心,你完全不是我的菜,我肯定不会喜欢你。”   “你!”   厉北野瞬间噎住。   沈秋羽懵逼:“我怎么了?”   厉北野气得脸色铁青,“没什么!爱喜欢不喜欢,老子也不喜欢你!”   沈秋羽:“……”   沈秋羽十分无语,这厉北野果然脾气很差,一言不合就开始生气,难怪原主曾经在备忘录就只写了“脾气差”三个字。   沈秋羽决定不搭理他,说:“厉少,有什么事你稍后手机联系我,我那个群演工作要开始了。”   厉北野忍着火气问:“演什么,多少钱?”   沈秋羽没做过群演,但最近接触过,就模糊着给了个答案。   厉北野冷眸看他,“把微信屏蔽关了,看消息。”   沈秋羽心虚低头,照他吩咐办事。   很快那些被积压消息刷地全冒出头,手机滴滴滴响个没完,都是厉北野给他发来的消息。   沈秋羽满脸尴尬地埋下头。   他被厉北野烦得不行,顺手屏蔽,压根没想过会被现场抓住。   尴尬。   超级尴尬。   厉北野那双翡翠绿眸死亡凝视。   沈秋羽干巴巴道:“如果我说是手机自动屏蔽的,你会相信么?”   厉北野重重冷哼。   沈秋羽怂哒哒。   静默间。   倏然有人甜甜叫了声“哥哥”。   沈秋羽寒毛直竖,赶紧抓着卫衣兜帽扣头上,然而一道人影极速冲来,坐沈秋羽旁边,热情地搂住他胳膊。   秦洛乖巧笑道:“哥哥,你昨天分明让我夜里去房间找你,我都洗干净过去了,你怎么没在啊,我可——唔!”   沈秋羽一把捂住他的嘴。   厉北野冷飕飕看他。   沈秋羽淡定扯谎,“我表弟,昨夜非要找我一起看剧本哈哈哈。”   秦洛:“???”   沈秋羽止住尬笑,“那个……我们先去剧组,厉少你有事直接打电话。”   沈秋羽没等厉北野反应,抓住秦洛飞快逃离茶餐厅,以防厉北野反应过来,找他问秦洛怎么回事。   沈秋羽掣肘着秦洛,两人直至转入一栋仿古建筑的庭院,齐齐停下。   秦洛看沈秋羽满脸紧张,不禁问道:“哥哥,难不成那个就是你喜欢的人?你怕他知道你要跟我约?”   沈秋羽正聚精会神留意外面,没注意秦洛问什么,转头过来,随口道:“什么那个喜欢的人?”   沈秋羽老早就忘记自己先前编借口,说有喜欢的人那事,这会儿秦洛问起,他听得一头雾水。   秦洛笑了声,极其聪明的明白过来。   秦洛又笑着凑近,“哥哥,他不会也想跟你约吧?”   沈秋羽瞥他,“什么跟什么啊,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员工,没别的关系。”   秦洛拖长音“哦”了声,眼神暧昧极了。   沈秋羽没跟秦洛这满脑只有草来草去的人多解释,反正说再多,他肯定不信,干脆不解释,两三句话把他哄骗走。   秦洛得到沈秋羽许诺今晚约,高高兴兴就走了。   沈秋羽长舒一口气。   幸好秦洛这人傻傻的,挺好糊弄,先拖着他,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秦洛走后,沈秋羽前去剧组。   他到剧组时,大家都去片场拍摄,他闲得无聊就到处闲逛,逛着逛着就跑去小吃街,买点当地特色小吃。   等他吃着东西折返剧组,恰好碰到拿着东西出来的傅衡。   他穿了身导演特爱穿的棕绿色马甲,戴着黑色鸭舌帽,沉毅俊脸依然挂着生人勿近的冷肃感。   看长相,是个比较难相处的人。   沈秋羽移开视线,跟他擦肩而过。   傅衡倏然出声喊住他。   沈秋羽停下,不明所以地看他。   傅衡把手里的透明食盒递给沈秋羽,神情依然很冷,“别人送的蛋糕,我不爱甜食,不介意的话,送给你。”   他表情沉凝,没有一丝温和,不像是送蛋糕,倒像是来投毒的。   沈秋羽谨慎道:“给我?”   傅衡“嗯”了声,把蛋糕盒放在他手里,又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沈秋羽捧着蛋糕盒,呆楞着目送傅衡消失在群演中,然后他看看手里的蛋糕,又看看远处人来人往。   他心想,傅衡真是个好人。   傅·好人·衡在超市买一瓶水,出来坐到古建筑屋檐下,刺目日光拢在他身上,半边身影没入阴凉暗处。   他看着在原地咬了口蛋糕的沈秋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他接到一通来电。   是家里人。   傅衡接听,“喂”了声。   通话那头传来中年女人的轻柔声音,似乎有些急切,“阿衡,你弟弟他……找到了,他就在北城。”   傅衡皱眉,“在北城?”   对方语调难掩喜悦,“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想飞北城去见他,但你爸拦着不让,说怕我们突然出现,那孩子会接受不了。”   对方声音又带了丝难过,抽噎道:“其实我就是想知道那孩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有没有人欺负他……”   傅衡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情,耐心安慰她,对方心情好转。   不多时,通话结束。   傅衡放下手机。   他目光掠过前方坐在花坛边的沈秋羽,他不禁眉头皱得更深。   是他弄错了?   *   傅家。   傅母挂断通话,轻轻拭去眼泪。   她正擦着,三儿子傅楠抱着篮球跑进客厅,浑身汗热,背后湿了一大片,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傅母喊住他,“这么热又跑出去,等会儿去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今晚有客人过来,别又折腾得满身汗。”   傅楠敷衍道:“哎呀,妈,我知道了,你不用老是提醒我,王妈也说,爸也说,臻哥也说,我都烦死了。”   傅楠说完,把篮球扔储物间,又蹬掉运动鞋,精力十足地跑上楼,不多时又噔噔噔下来,直奔门外。   傅母问他去哪儿。   傅楠摆手道:“我去衡哥剧组玩。”   傅母:“……”   *   另一头。   沈秋羽反应极其敏锐,察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倏然转头看去。   目光掠过那边时,却没见有人。   沈秋羽疑惑地敛回视线,心想大概是错觉,自己太敏感了。   他吃完东西,就进剧组看原尚拍戏。   原尚拍的打戏,他不用替身,拍得比较辛苦,有在桥面落水的情节,大概是男主被正派势力追捕,名义上生擒,实际大家下手招招致命,男主寡不敌众,身负重伤不幸坠河。   原尚多次尝试落水,脾气都要上来了,终于被严苛的傅衡放过。   沈秋羽看不出拍摄好坏,心说总不会是傅衡故意折腾原尚吧,但两人都对自己工作相当敬业,也看不出来什么。   原尚裹着浴巾进化妆间,又招着手把沈秋羽叫进来,沈秋羽跟他进去,就听他指挥自己倒水。   沈秋羽端给原尚,他又不满意地挑刺,“你不会喂我么?”   沈秋羽一杯子怼他脸上。   原尚居然没生气,老实地喝了几口。   沈秋羽直呼太神奇。   下午沈秋羽看原尚拍摄没劲儿,就在片场瞎逛,然后又去买零食,这次是买糖葫芦,但就剩最后一串。   沈秋羽贼高兴,自己来得好及时。   他正开口要让老板给自己,旁边横插一道蛮横声音。   “我要这串。”   沈秋羽皱眉转头。   他跟正吃着羊肉串的傅楠对上眼。   看见沈秋羽,傅楠嘴里羊肉串一下没咬稳,瞬间落下来,幸好沈秋羽眼疾手快抓住竹签,又给他塞回嘴里。   沈秋羽顺便帮他合上快落地的下巴。   傅楠磕巴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秋羽趁他不备,迅速掏钱买糖葫芦。   傅楠愣了两秒,好气道:“那是我的!”   沈秋羽咬一颗吃,含糊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证据呢?”   傅楠人傻了。   这特么有个毛证据,又没印他名字……   等等!   整个影视城都是他家的,四舍五入不就是……糖葫芦也是他家的。   傅楠理直气壮,“这座影视城是我家的,糖葫芦也该是我家的。”   沈秋羽看着他吃第二颗山楂果,“然后证据呢?口说无凭的道理你懂吧?”   傅楠急于证明自己,立刻开始翻手机百度,要把自己老爸照片资料找出来,让沈秋羽相信他的身份。   然而无论他怎么证明,沈秋羽就是不信,他好气哦,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傅楠想了半晌。   他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   “你跟我回家!”   沈秋羽:“???”   他只是想逗逗这臭脾气小子,哪是真想知道对方身份,他是谁跟他完全没关系好伐!   沈秋羽完全不动。   傅楠带不走沈秋羽,就证明不了自己身份,又气又急。   他一时情急,“我家厨师是米其林大厨,他做的菜是你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美餐,每样菜都非常好吃,而且……”   沈秋羽眼睛贼亮,“我去。”   傅楠顾自流口水,“而且他做菜,能做到一个月不重样,樱桃鹅肝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嗯?你要去??”   沈秋羽跟他一起流口水,“几点开饭,现在去来得及么?”   傅楠:“???”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原则!   傅楠看看手表,“再等两小时,我哥这边忙完,我们坐他车回去。”   沈秋羽关注点全在美食上,疯狂点头,压根没注意傅楠的信息跟某位傅姓导演高度重合。   傅楠哼了声,心情也转好。   他今天一定要在这人身上找回场子。   让他明白,自己是他高攀不起的爸爸。   沈秋羽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傅楠他哥是谁?   两小时后。   沈秋羽知道傅楠他哥是谁。   他和傅楠、原尚挤在傅衡车后座。   沈秋羽:“……”   这特喵是什么史诗级尴尬。   然而最让沈秋羽感到头皮发麻脊背凉凉的是,他们抵达傅家停车场时,另辆车也同时停车。   那辆车驾驶座露出熟悉面孔。   顾濯的助理。   沈秋羽眼皮一跳。   果真见顾濯从后座下车。   沈秋羽:“……”   傅楠看他缩在车上不下来,以为沈秋羽被他家的豪华震惊到自卑,非要拽他下来再多自卑一下。   沈秋羽抓着后座车窗上的扶手。   他商量道:“那个,要不我改天……”   话没说完。   旁边原尚桃花眼冷冷乜他,“这么怕他看见?你们昨晚到底做过什么?”   傅楠好奇,“什么昨晚啊?”   原尚冷眼瞥他。   傅楠秒怂。   沈秋羽被迫下车。   顾濯正好看过来,微微皱眉。   沈秋羽干笑,“真是好巧哈哈哈。”   根本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真巧   秋崽:是啊(泪目)   原尚:他们那晚到底做了什么!(死亡凝视)   傅楠:我也想知道   原尚:关你什么事   傅楠:……   ————————————   二哈:明天大概还是下午六点有个二更 第57章 57   傅家。   二楼卧室阳台。   沈秋羽往下看了眼,保姆正在给傅衡他们上茶,原尚冷脸对傅衡,傅衡也拧眉看他,两人都没说话。   顾濯正在旁边打电话,不知在跟人交代什么,时不时蹙起眉心。   不多时。   顾濯挂断通话,转身时跟二楼沈秋羽视线撞上,沈秋羽嗖地钻进卧室。   顾濯:“……”   傅衡看了眼二楼阳台,再看对面冷眼的原尚,说道:“顾濯,你大哥几点到,我等下跟厨房说一声。”   顾濯落座,“大概七点。”   傅衡点头,“那时间差不多,傅臻也快从医院回家,上次顾伯母生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叙旧。”   顾濯冷淡道:“见过。”   他没细说,傅衡也不便多问。   保姆又端来茶点和水果。   原尚对饮食把控很强,近乎不吃任何高热量高糖分的甜品,水果也鲜少吃,就喝茶在旁边玩手游。   他是受傅母邀请过来的,傅母很喜欢他,是他半个粉丝,只是傅母下午临时有事不在家,过会儿才到家。   傅衡正在看剧本,检查有没有不适当的内容,看是否需要增减。   顾濯平静喝茶。   整个花园陷入诡异的安静。   二楼卧室。   傅楠把自己珍藏的原尚等身高海报翻出来,非要沈秋羽跟他一起欣赏,原因始于他知道沈秋羽是原尚“助理”。   傅楠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先前趾高气昂地“喂”来“喂”去,现在对沈秋羽一口一个“秋哥”,比秦洛喊得还热乎,沈秋羽直接无语三分钟。   这大概就是饭圈里说的。   只要你喜欢xx,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傅楠迷醉欣赏海报,“秋哥,你看原哥在《星际特工队》演的巴赫鲁多帅,看这身银黑色战甲,简直酷毙了!”   傅楠絮絮叨叨夸个没完,沈秋羽默默戴上耳塞,看看自己手机时间,焦急等待着开饭。   大概半小时过去,傅楠说得口干舌燥,终于闭上嘴不说话。   保姆给楼下几人备好茶水果盘,又给楼上两人端来茶点和饮料,她先前特意问过大家的喜好。   保姆端着托盘放在茶几上,正一一摆盘,一只手介入,帮她摆起来,她抬头和善笑着,说了声“谢谢”。   话落,她看清对方的长相,愣了下。   这人长得……   怎么那么像太太。   沈秋羽帮忙摆完,见保姆阿姨看着他出神,不由喊了她一声。   保姆醒神,尴尬道歉。   沈秋羽咧嘴笑着,“没事没事。”   保姆拿着托盘下楼,临出门口,又忍不住扭头看一眼,在沈秋羽敏锐察觉时,她匆匆移开目光。   应该是巧合,真正的二少爷现下在北城,这人或许恰巧长得像太太。   保姆如是心想。   沈秋羽奇怪地望了眼门口。   他慢慢敛回视线,端起餐盘中的红丝绒蛋糕,用餐叉吃起来。   傅楠依然兴致勃勃地翻找原尚一些出道作品,比如什么六岁演的小皇帝,八岁演的街边小乞丐等等。   原尚出道时间早,作品又多又杂,傅楠能尽心收集这么多角色照片视频,看得出来他是原尚真爱粉。   只是……   沈秋羽好心提醒,“这些东西你自己珍藏就好,最好别拿给他看。”   傅楠疑惑,“为什么不能给啊?我还想等会儿让原哥帮我签个名。”   沈秋羽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原尚这张俊脸典型是越涨越好,简而言之,小时候又黑又胖,跟现在判若两人,他又极其在乎自己那张脸,看见黑历史,不见得会高兴。   傅楠狐疑地看着沈秋羽。   他怀疑这厮是在公报私仇,借口不想让他亲近原尚,沈秋羽不让他给,他偏要给原尚,而且全都给他看。   傅楠有了主意,立刻去自己活动室,翻找所有周边,势要全部找出来。   沈秋羽面无表情看他忙活,不紧不慢地吃红丝绒蛋糕。   说真的,这红丝绒蛋糕真好吃,是他目前吃过最好吃的一款,口感绵密松软,奶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沈秋羽没忍住,拍了张照片发给顾濯。   顾濯那边也秒回。   【啾啾】:[图片]   【zhuo】:[图片]   图片中是撒着黑芝麻的麻薯团子,流心芝士奶油纸杯蛋糕,豆乳盒子,水果拼盘等等。   沈秋羽:“???”   为什么楼上楼下差距这么大。   沈秋羽突然想下楼,但没走两步,又想起那里坐着原尚和顾濯,他贸然介入,原老板肯定会不爽他打扫他们。   他又端着红丝绒蛋糕转身,陡然撞上背后路过的人影,半块暗红蛋糕混合着奶油一下撒在对方身上。   沈秋羽端着盘子,忙跟对方道歉。   “我没事。”   来人声音温润文弱。   沈秋羽抬头。   视野中出现一张苍白病弱的俊脸。   青年瞧着很瘦弱,脸色病白,眉眼间有股病郁神色,瞧着神色恹恹的,似乎身体不是很好。   他长相很清俊,却莫名让沈秋羽觉得他跟沈安有几分相似。   说跟沈安相似也不全面,应该说他们都跟原主养母姚兰很像。   真的很像。   “沈先生?”   对方困惑地喊了声。   沈秋羽思绪回笼。   他不好意思地放下盘子,忙去傅楠房间抽纸巾给他擦。   青年淡笑道:“没关系的,我正好回房间换身衣服,等会儿换好,我让保姆清洗就可以了,不用麻烦。”   沈秋羽看了眼被他越擦越花的衬衣,心虚低头,又给对方说了句“抱歉”。   这时。   傅楠抱着海报从活动室冒出头。   他看青年站在走廊这边,高兴地喊了声“臻哥”,海报一扔就屁颠屁颠跑过来,满头大汗。   傅臻给他递去手帕,“擦擦。”   傅楠胡乱擦了下,拉着沈秋羽介绍道:“臻哥,这是我新朋友,他是原尚的助理,就是那个原尚。”   傅臻温和地笑着,“你好。”   沈秋羽也咧嘴笑道:“你好。”   傅楠着急让沈秋羽看东西,忙拉着他钻进活动室,把门砰地关上。   傅臻神色平静地目视活动室。   片刻,他移开视线。   *   晚餐时间很快到来。   保姆王妈和另一名佣人在餐厅摆好碗筷和餐具,通知傅母。   傅母也安排众人入座。   沈秋羽和傅楠最后下楼,沈秋羽急着干饭,被傅楠缠着差点没揍他,幸好傅楠及时醒悟,无形中拯救自己狗命。   沈秋羽到餐厅时,没注意顾琤也在。   傅母让他随意落座,他笑嘻嘻点头,目光掠过几个空位,遵从本心,利落坐在最靠近炙烤羊排的座位。   不偏不倚,正好在顾琤旁边。   顾濯:“……”   原尚:“……”   顾琤温雅浅笑,“小沈,好久不见。”   沈秋羽目光从大餐抽回,扭头看了眼旁边,惊然发觉顾琤也在。   “顾、顾哥?你怎么也在。”   顾琤指了下傅衡,“他是我老同学,教你功课的陆总跟他也认识。”   沈秋羽暗戳戳瞄了眼对面的顾濯,果真见他脸色冷淡,很不高兴。   现在再换座位会显得刻意,沈秋羽只好悄悄挪动餐椅,稍微远离顾琤,至少得让顾戳戳明白,他真的对顾哥没有兴趣,也不想当他大嫂啊。   傅楠见原尚旁边座位空着,顿觉自己有机会挨着偶像坐,跑过去羞涩落座。   “原哥,我能挨着你做么?”   原尚冷脸瞥他,看他跟黏在座位上似的,明显是先斩后奏,心情非常不爽,但考虑到对方是粉丝,被迫忍住。   傅楠高兴得像个二傻子。   全程乐呵呵的。   傅父有应酬没回来。   傅母在款待众人,一切由她安排。   用餐至中途。   傅母抬眸看整张餐桌,众人沉默用餐,气氛压抑。   她正要说点什么缓和这诡异的沉静,忽然瞥见右边最角落的位置,那个年轻人丝毫不受影响,有条不紊地恰饭。   傅母有些新奇地注视他,看他啃羊排时微微眯起眼睛,腮帮子被羊肉塞得鼓起来,手里不带停地切着牛排。   对方动作飞快,一下接一下,不会显得狼吞虎咽,反而有种仓鼠死命往嘴里塞东西的既视感。   傅母顿时掩唇低笑了声。   这孩子有点意思,看着瘦瘦弱弱的,这么爱吃东西,倒挺招人疼的。   她转头吩咐保姆。   对方点点头,去二楼取下一盒消食片。   傅母不知不觉看了他十来分钟,忽地感到饥饿,也跟着吃了些东西。   她胃口浅,向来吃东西少,今天却难得有胃口,多喝了半碗鲍鱼粥。   保姆王妈看见都直惊叹。   她在傅家工作有二十多年,很少见太太有这么好的胃口。   保姆王妈立刻把这好消息报告傅父。   傅衡也多看了沈秋羽两眼。   旁边傅楠跟沈秋羽抢炙烤羊排,都快打起来,傅母见状,立刻让傅楠松手,不但这盘给沈秋羽,还专门让厨师加餐。   傅楠:“???”   这发展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沈秋羽正吃着炙烤羊排,一碗鲍鱼粥倏然推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是顾濯给他的。   餐桌上餐具繁多,顾濯这小小举动,很难被众人察觉。   沈秋羽悄悄端过来,又低头给顾濯发了条微信消息。   这次顾濯倒没立刻回复。   对面原尚把两人细微互动看在眼里,脸色极沉,桃花眼中冰冷无比。   沈秋羽刚舀一口粥,没塞嘴里,猛地觉察到锐利视线,他倏然抬头。   原尚正冷冰冰看着他……的鲍鱼粥。   沈秋羽:“?”   沈秋羽看看原尚,恍然明白过来。   他把保姆盛来的一碗鲍鱼粥推给原尚,笑嘻嘻道:“原哥你也尝尝,这个鲍鱼粥很好喝,很鲜。”   原尚:“……”   晚餐很快结束。   傅母将消食片递给沈秋羽,叮嘱道:“这个吃两片就可以。”   沈秋羽有些惊讶,赶紧道谢。   傅母笑了笑,又跟他闲聊几句,知道沈秋羽名字后,就很亲切的叫他小沈。   沈秋羽羞赧地摸了下鼻尖。   这位傅伯母娴静温柔,跟他想象中母亲的形象实在太接近。   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远处。   正跟顾琤说话的顾濯转眸看来。   傅母恰好跟他对视上,顾濯轻轻点头。   傅母轻轻一笑,“阿濯好像有事要找你,你快过去吧。”   沈秋羽点头,“嗯,谢谢傅伯母。”   “不客气。”   傅母莞尔一笑。   沈秋羽飞快走向顾濯。   还没接近,他手腕倏然被人擒住,拽着他往旁边走去,速度还挺快。   沈秋羽疑惑,“原哥?”   原尚一言不发拉着他走。   直至停在花园角落,原尚停下来。   沈秋羽心脏七上八下的。   他压根不知道原尚要做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原尚冷眼看他,“昨晚你和顾濯到底做了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   沈秋羽头秃:“啊这……”   原尚深吸一口气,“说。”   沈秋羽脑壳很痛。   他也想知道昨晚他和顾濯做过什么,但关键他不记得啊。   原尚看他不说,咬肌抽紧。   “你是不是跟你做了?”   沈秋羽条件反射问:“做什么?”   原尚隐忍火气,“你说做什么?”   沈秋羽懵逼脸,“两个零能做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   原尚:“……???”   沈秋羽也猛地发觉自己说漏嘴,忙打哈哈糊弄过去,但没成功。   原尚表情古怪,“两个零?”   沈秋羽一本正经道:“你听错了。”   原尚光盯着他看,没说话。   他表情很古怪,有种难以言述的复杂。   沈秋羽:“?”   仔仔细细看了沈秋羽几眼,原尚突然短促地笑了声,这笑声居然有点松了口气的意思。   沈秋羽又慌又懵。   大哥你别笑,倒是说句话啊。   原尚抬手朝他伸来。   沈秋羽正警惕着准备动手,那只手轻轻落在他头顶,揉了几下他头发。   直到原尚离开,沈秋羽都一头懵。   沈秋羽:“???”   原尚这啥情况,到底信没信?   他可千万别跟顾戳戳说啊!   沈秋羽赶紧追过去,想抢救一下。   没走两步,手机微信响起。   他疑惑拿出来看。   是许久没联系他的周钦琛。   【伦勃朗】:周日晚八点飞机   【啾啾】:?   【伦勃朗】:[图片]   沈秋羽满头雾水点开,是一张飞往芬兰的航班截图,显示购买成功。   他仔细一看,杏眼刷地瞪大。   这机票是他的信息。   【伦勃朗】:一起去看极光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那么喜欢坐我大哥身边?   秋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更喜欢坐烤羊排边上   原哥:没想到顾濯居然是……啧   顾戳戳:?   周老板:极光:约?   秋崽:不约   周老板:包饭   秋崽:(火速前往.jpg)   ————————————   二哈:今天我日八成功了!(自己夸自己) 第58章 58   周日晚八点。   那不就是……   明晚么!   沈秋羽瞳孔地震。   周钦琛的安排为什么来得如此突然。   他不该是被周家牵制么,难道现在已经着手对付周家,不屑表面工夫,跟周家直接撕破脸了?   沈秋羽算算原著时间,现在也确实临近周钦琛下套收拾周家的剧情。   如果不出意外,在他和周钦琛替身协议结束不久,周钦琛会彻底搞垮周家,匿名收购周氏企业,将会把周家在北城的地位取而代之。   原著中一笔带过的汹涌暗潮,再联想周钦琛阴郁可怕的性格,可想而知他对付周家手段有多阴暗残忍。   但周钦琛少年经历,他黑化复仇,也在情理之中。   沈秋羽对周钦琛怎样处理周家没兴趣,也并不关心。   他只知道处理完周家后,周钦琛第一件事就是设法囚禁顾·濯,将这个爱而不得的暗恋对象毫无尊严地禁锢铁笼中,做他折断羽翼的金丝雀。   要是他和顾濯不熟,这事儿他也不会管,但关键是他跟顾濯很熟啊。   周钦琛把顾濯关起来,不等于断他食路么,这谁能忍得了。   沈秋羽思绪飞转。   要不在周钦琛收拾周家后,把他打得半年下不了床?   好像……还行。   周钦琛那边得不到沈秋羽回答,又接连发来几条微信消息,无非是催促他快点答话,不要晾着人。   沈秋羽思考瞬息,给周钦琛回复,表示自己会及时赶去京城机场。   周钦琛没有再回话,只给他转了两万块,也没说用途,沈秋羽当他拿给自己去采办旅行等物品。   沈秋羽收好手机,前去花园。   大家围坐在茶几前,正吃着水果。   拢共没呆多久,沈秋羽和原尚他们就一起离开,原尚没开车,回去时,他们三人挤在顾濯那辆车里。   沈秋羽又非常悲催地坐在中间。   谁问谁能有我惨。   沈某某含泪。   沈秋羽今夜精神紧绷,导致身心疲倦,坐车没多久,他就点着脑袋打瞌睡。   不多时,有只手慢慢朝沈秋羽伸去,动作带着些微试探。   然而还没触碰到沈秋羽。   沈秋羽脑袋一偏,非常熟练地倒在另一侧那人肩膀上,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找个平坦位置枕着。   原尚手僵在半空。   他脸色简直要多差有多差。   原尚抿着唇,冷眼猛盯着沈秋羽看。   但沈秋羽毫无察觉,瞌睡打得飞起,一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原尚数次隐忍,最终没忍住。   他伸出手想去拨沈秋羽脑袋,似乎想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   可他手刚伸到半截,倏然停住。   一只冷白劲韧的手横来切住他手腕。   原尚抬眸,眼神不虞地看向顾濯。   两人沉默对视,都没说话。   手下力道相互制衡。   良久。   助理想起忘记给水。   他扭头道:“顾总,这里有矿泉——”   尾音戛然而止。   助理飞快把头转过去,假装没看到两道投来的锋锐视线。   助理不禁佩服中间那位沈先生,这种情况他居然也睡得着,也是心大。   后排座。   顾濯松开原尚手腕,拿湿巾纸不着痕迹地拭擦自己的手,面色平淡,但举止却将“嫌弃”两字明晃晃展现。   原尚脸色更沉。   车厢内气氛压抑。   直至抵达终点。   原尚沉着俊脸下车,冷眸睇着顾濯,又看沈秋羽枕在顾濯肩头,睡得贼香,他更加郁结,伸手去拉沈秋羽。   然而他拉一下还没拉动。   再细看。   沈秋羽双手居然搂在顾濯腰上,跟抱枕头似的,亲昵得不要不要的。   原尚俊脸瞬间闪过红橙黄绿青蓝紫,生气过后又是一阵茫然心慌,从未有过的酸涩涌上他心头,堵得发慌发疼,甚至有一丝委屈。   沈秋羽为什么不枕在他肩膀睡觉?   沈秋羽为什么不抱他的腰?   原尚默不作声地愣在车边。   顾濯黑眸睇过他抓住沈秋羽的那只手,抬手将沈秋羽的手从他掌心抽离。   原尚下意识去抓。   但他抓空了。   原尚不悦道:“把他还给我。”   顾濯黑眸睐他,“他不是物件。”   原尚被他一句话堵住。   顾濯淡然道:“你该上楼了。”   原尚单手撑在车框上,冷冷看着顾濯,“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要多管闲事。”   顾濯面无表情:“饭友。”   原尚:“???”   半晌。   原尚看他一眼,把车门嗙地关上。   他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头也不回地进去酒店。   顾濯吩咐道:“开车。”   *   沈秋羽迷迷糊糊睁开眼时。   他正趴在顾濯结实宽厚的背上,两只手垂落顾濯胸膛前,脑袋懒散地耷拉在顾濯左肩。   沈秋羽揉揉睡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以为是做梦,又把眼睛给闭上,继续枕着顾濯肩膀睡觉。   睡着睡着,他猛地睁开眼。   我擦!   这特喵是真的!   沈秋羽瞬间从顾濯背上清醒。   他脑袋睡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整个人又没劲儿地倒回去,趴顾濯背后,太阳穴突突直跳。   顾濯微微偏头,“你醒了。”   沈秋羽有气无力地“唔”了声。   顾濯看他没精打采,问道:“喝过红酒不舒服?”   沈秋羽摇着头说没有。   傅衡今晚拿出珍藏红酒,沈秋羽嘴馋得很,当饮料似的喝了好几杯。   沈秋羽晕乎乎想,大概是原主不如他自己身体对酒精耐受力强,现在后劲儿很强,太上头。   他趴着睡觉,顾濯也没打扰他。   这时。   电梯“叮”响了声。   楼层键闪动。   梯门打开。   顾濯背着沈秋羽慢步往酒店房间走去,沈秋羽面朝顾濯颈窝,炽热鼻息扑过去,酥麻麻的,有点痒。   沈秋羽懒洋洋地半敛眼眸,指尖戳戳顾濯颈窝,一下又一下,像在玩。   他指尖温热细腻,落在冷白冰凉的肌肤上,却如烈火中灼烧的炙热铜铁,烧得人心尖发烫。   须臾。   沈秋羽疑惑问:“阿戳,你脖子好烫好红,你是不是感冒了?”   顾濯:“……”   顾濯嗓音暗哑道:“不是。”   沈秋羽摆手否认说:“你还说不是,嗓子都哑了,赶紧去看医生吧。”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话痨又犯了。   他先逼逼叨说个没完,让顾濯看医生,顾濯不理他,他又问他喜不喜欢看极光,各种描述极光的绝美,一脸向往。   顾濯沉默听他说完。   等沈秋羽累得闭上嘴,他平淡道:“我明天去芬兰出差。”   沈秋羽没说话。   他又睡着了。   顾濯:“……”   *   沈秋羽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他早上起来洗漱后,给原尚发了请假微信,但原尚没回。   最近剧组忙,原尚估计忙着拍戏。   这会儿顾濯已经不在酒店,他就给顾濯发了短信,说自己要去京城。   顾濯那边说帮他买机票,沈秋羽就把信息发过去。   他发完消息,到就近商场采购零食,又买了几身很厚的羽绒服,买完出商场,就接到沈安的电话。   沈安说有派出所的人来家里找他,似乎有事,但没具体说有什么事。   沈秋羽怀疑是户籍什么的问题,他让沈安别管,等他回家去处理。   两人没闲聊几句,沈安忙着上课,就匆匆结束通话。   沈安多年没上学,跟不上普通学校学生进度,沈秋羽找了适合他的学校过度,等沈安能跟上进度,再转学,正常上学参加高考。   沈秋羽装好整箱行李,下楼准备打车去机场,从南城直接飞京城,跟周钦琛碰面后,转机飞芬兰。   他刚到楼下,手机“滴”响一声。   有新短信发来。   沈秋羽很久没收到短信。   他疑惑地点开手机看了眼,发现是一则提醒他购买京城飞芬兰机票成功的提示短信。   沈秋羽:“?”   周钦琛应该是昨天买的机票吧,现在买机票的提示短信延迟这么厉害?   他满头雾水地切换手机界面,点开网约车app,想打车去机场。   点开还没叫到车,一辆崭新奔驰轿车停在面前,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顾濯助理那张面熟的脸。   助理笑呵呵道:“看来沈先生都准备好了啊,那我直接送你去机场吧。”   沈秋羽:“?”   顾濯助理怎么在这儿,碰巧?   沈秋羽不明所以地被助理送到机场,他正在机场内值机时,倏然见到人群中顾濯那张冷白俊美的脸。   他愣了两秒,“你怎么在这儿?”   顾濯走近,“有事去京城。”   沈秋羽不疑有他,跟着顾濯登机,坐同一趟航班飞京城。   两小时后,抵达京城。   顾濯迟迟没走,沈秋羽忐忑得不行,周钦琛那疯批就在机场候机大厅,等下应该没那么倒霉直接遇上吧?   顾濯看他道:“我最近到芬兰出差,你要一起么?”   沈秋羽正担心跟周钦琛碰头,没注意顾濯跟他说什么,听他说话时,懵逼的“啊”了声,没听清。   顾濯微抿薄唇,“短信看到了?”   沈秋羽:“???”   什么短信??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顾戳戳在说什么?   顾濯平静道:“我买了你的机票,去或不去,随你。”   沈秋羽疑问:“什么机票?”   顾濯说:“京城飞芬兰。”   沈秋羽:“……”   众所周知。   京城飞芬兰只有一个航班。   沈秋羽:笑着活下去(痛苦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带你看极光   秋崽:倒也不用现在qwq   ——————————   二哈:照旧下午六点二更 第59章 59   京城。   候机楼。   沈秋羽手拿登机牌瞄着神色不佳的周钦琛,心虚又小声的说:“那个……好巧,大家都去芬兰哈哈哈。”   没人说话。   一片尴尬冷寂。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沈秋羽满脑海循环播放一句话: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周钦琛和顾濯互视一眼,双方神色都不太好,又齐刷刷看向沈秋羽。   周钦琛:“你带他来的?”   顾濯:“你跟他一起?”   两人异口同声。   沈秋羽生无可恋脸。   他内心只有一句话可以来概括:一辈子很快的。   面对两人锐利的目光。   沈秋羽压力山大,不敢开腔,余光瞥见旁边洗手间时,他立刻找借口去洗手间,迅速遁走。   他一走,两人脸色更加沉冷。   周钦琛眉眼阴冷,“顾氏公司没跟芬兰有合作,顾总去那边开拓市场?”   顾濯黑眸睨他,极冷淡地“嗯”了声。   周钦琛:“……”   沈秋羽在洗手间足足熬到登机时间,这才匆匆跑出去,直奔登机口检票,根本没给那两人开口的时间。   然而修罗场只开始一半。   沈秋羽登机后,发现自己值机打印出来的机票座位挨着顾濯,而周钦琛独自坐在他们后排,旁边座位直至飞机起飞,都空置着。   沈秋羽:“……”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座位肯定是周钦琛给他买的。   虽然但是,为什么航空公司不禁止同一身份两次购买机票啊!   沈秋羽战战兢兢坐在自己位置,能明显感觉到背后周钦琛冰凉视线,仿佛能贯穿椅背,狠狠扎在他背心。   沈秋羽完全不敢回头,飞快把自己带的空调毯展开,往脸上一盖,火速闭眼装睡,动作娴熟得不行。   顾濯:“……”   周钦琛目光森冷地盯着前排。   掌握手心的宠物渐渐脱离控制,这让他心情非常不好,尤其这只不听话的宠物现在被别的东西觊觎。   他沉郁眼眸渐渐笼罩着一片阴鸷。   顾濯侧眸看了眼后排,目光隔着座位间隙跟那双阴郁双眸对视,两人看着对方,均没说话。   片刻,顾濯敛回视线。   他垂眸看沈某某拿定主意“不醒”,也没多打扰,用平板看电子合同书。   飞机平稳运行。   机舱内非常安静。   次日中午。   飞机抵达芬兰首付赫尔辛基。   接着再转机去往拉普兰的类维市。   到目的地时,已近七点。   三人下飞机后,各自换上加厚羽绒服,沈秋羽怕冷,裹了两件,又戴着毡帽,整个人宛如行走的大粽子。   顾濯不禁扬了下唇角。   周钦琛神色不明地看了顾濯一眼。   沈秋羽心头顿时警铃大作,飞快挡在顾濯面前,他这举动显得非常突兀。   周钦琛转眸睐他,没说话。   但他脸色很不好。   沈秋羽干笑,“这里没那么冷哈哈。”   周钦琛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信这个说辞,他定然注视沈秋羽,眸光锋锐。   沈秋羽眼眸开始闪烁,脸带心虚,根本不敢看他周钦琛,但他动作又严实地挡着周钦琛看顾濯。   周钦琛微怔。   他这是在……吃醋?   因为不喜欢他看顾濯?   这个认知于周钦琛很陌生,却莫名充盈整颗心脏,鼓鼓的,仿佛填补内心深处那块情感空缺。   他不讨厌,甚至挺愉悦。   周钦琛凝视着沈秋羽。   他苍白阴郁的眉眼没那么冰冷,难得带有一丝柔和。   沈秋羽:“?”   周钦琛这什么眼神?   有病病?   沈秋羽被他看得满头雾水,也愣愣望着周钦琛,完全摸不着头脑。   倏然,他颈项被温暖覆盖,一条柔软的羊绒围巾绕在他颈间,袭来淡淡清凉的薄荷冷香。   沈秋羽转头。   顾濯平静道:“机场外面很冷。”   沈秋羽赧然地说了句“谢谢”,顾自认真地围上,心下不禁更坚定“要保护好顾戳戳”的想法。   顾戳戳对他这么好,又是他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他肯定得罩他,再则,周钦琛这死变态,谁知道他把顾戳戳关小黑屋会做什么可怕的事。   沈秋羽不爽地瞪着周钦琛。   周钦琛反而没生气,阴郁眉眼甚至有暖意,他把自己手套依次摘下,递到沈秋羽手里,“风大,戴上吧。”   沈秋羽:“???”   沈秋羽捏着他手套没戴。   周钦琛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借机开始收买他?   沈秋羽惊疑不定。   但很快这份心慌慌被饥饿取而代之。   他饿肚子就没劲儿,三个就近找饭店吃东西,接着去酒店休息。   *   北城。   欢跃小区。   沈安背着书包从学校回家。   他提了下书包肩带,刚出电梯,跟一群衣着整洁西服的陌生人们擦肩而过,而人堆中间有张熟悉面孔。   沈安定睛一看,被这群人携带离开的青年,是他家隔壁待业在家的邻居,跟他哥哥差不多年纪。   这青年品行不端,有小偷小摸的毛病,曾经溜进他家想偷东西,幸好哥哥当时在家,把他逮住狠揍一顿,他从此没敢再摸进他们家。   沈安看他被辖制住,下意识觉得这青年肯定惹上麻烦。   他没敢多看,匆匆收回视线时。   无意间掠过他们领头那位高个青年,对方穿着休闲常服,长相冷峻,眉眼冷肃,看上去不好惹。   那人垂眸看他,眼神漠然。   沈安有些怯怯地低下头,心脏吓得乱跳,他抓紧书包肩带,快步跑回家,打开门迅速钻进去。   他担心对方找他麻烦,又转身把门反锁,确认即便对方有歹意,也进不来室内,慢慢松口气。   这小区鱼龙混杂,他有点怕。   沈安倒了杯热水捧着。   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家。   想哥哥。   沈安闭了闭眼,拿手机给沈秋羽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但沈秋羽没及时回。   而门外。   那人目送他钻进门,眉心微蹙。   是错觉么?   那小孩似乎长得有些像傅臻。   *   芬兰。   某星级酒店。   沈秋羽昏沉沉地躺在大床上,缩在被窝里捂得严严实实,额头搭着冰袋。   他十分难受地想,人生首次来芬兰看极光,居然就在半路病倒。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顾濯又给他换了块冰袋。   换完后,顾濯拿电子温度计给他测温度,没先前那么高,看来吃过药温度已经渐渐降下来。   沈秋羽问:“周钦琛没消息?”   顾濯摇头。   他们到类维市次日,就做好夜间御寒准备,穿戴好防水滑雪服,在凌晨时分坐车去往目的地。   然而没有等到周钦琛出现,他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   他既不在酒店房间,也不在酒店附近,随身物件除了护照身份证等物品随之消失,其余一概留在酒店房间内。   再怎么也是同行来这里,沈秋羽主张报警,但整整五天,周钦琛也没有出现,更别说消息。   沈秋羽也是在那晚找他时受寒感冒。   沈秋羽是看过原著,大抵清楚周钦琛的结局走向,他肯定不会狗带,但这么无缘无故地失踪,在原著中却是没有的。   沈秋羽不禁担心,怕剧情偏离原著,发生一些他无法预料的事情。   顾濯看他忧心忡忡,轻皱眉心。   他问:“要吃东西么?”   沈秋羽立刻从思绪抽离出来,疯狂点头,表示他要吃。   顾濯从旁边端来清粥,“在中餐厅买的,跟国内味道可能不太一样。”   沈秋羽这几天反复发烧,输液打针,又吃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完全没妨碍他干饭,三餐该吃吃。   哪怕他因昏睡错过,醒来也一定会补上那顿饭,对吃的执念相当深沉。   顾濯坐在床边喂他喝粥。   沈秋羽慢慢地抿,嘴唇因发烧有些干裂,他边喝边舔舔嘴唇,润一润,以免牵扯裂纹,有点疼。   这些天顾濯细心帮他抹过唇膏,不然会因缺水干裂得更厉害。   顾濯目光睇过润红的唇瓣,他微垂眼睫,脸也微微转开,似乎在避开什么。   沈秋羽:“?”   沈秋羽疑惑看他,不明白他怎么转开脸不看自己。   顾濯默然从旁边柜面拿过小菜,给沈秋羽尝了点,酸酸甜甜,很开胃。   他没吃两口,顾濯又不给他吃了。   沈秋羽:“???”   顾濯说:“味道重,尝一点可以,不能吃多了,不利于身体恢复,等你彻底恢复,再吃这个。”   沈秋羽:“……”   两人在酒店没呆几天。   顾濯出门去给沈秋羽买药。   沈秋羽独自在酒店休息,他正迷迷糊糊睡着,忽听门口响起敲门声。   沈秋羽睁开眼,喊了声“阿戳”。   门外没人应。   以为是顾濯忘记带房卡。   于是沈秋羽披着外套去开门。   门打开瞬间,一股冰天雪地的森冷寒气倏然扑面而来,冻得他牙齿打架。   沈秋羽抬眸看去。   外面站着一道高挑人影,身穿深色滑雪服,头戴毡帽,肩头帽檐全是白雪,脸遮去一多半,根本看不清长相。   沈秋羽立刻警觉地看着他。   “你是谁?”   沈秋羽冷声说话间,已经伸手去抓藏门后的木棍,随时防备对方。   他抓到木棍的刹那,对方突然双臂展开,胸膛猛地朝他倾斜靠近,然后……一把紧抱住他,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揉碎嵌进自己身体。   沈秋羽没预料这个结果,近乎是在被抱住的瞬间,一棍子敲下去。   嗙地响音。   对方闷哼一声,歪歪斜斜地倒地。   毡帽落地,露出那张苍白阴郁又有几分憔悴的俊脸。   周……周钦琛!   沈秋羽吓得立马扔开作案工具。   他心想,我完蛋了。   沈秋羽看看现场。   他立刻决定毁灭证据。   等周钦琛扶着脑袋醒来时,沈秋羽满脸“惊讶”地看他,率先抢话说:“周先生,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把你打晕在走廊?真可怕。”   周钦琛:“……”   周钦琛拿开手,看掌心有血渍。   沈秋羽赶紧给他递药擦血,格外殷勤。   他嘴里谴责道:“这犯罪分子简直太猖狂了,我们要严厉打击这种人。”   周钦琛看某人的拙劣演技,没说话。   沈秋羽也觉得自己好像用力过敏,干脆低头卖惨地咳嗽几声。   周钦琛问:“你生病了?”   沈秋羽脸色苍白的说:“嗯,那晚找你时冻感冒的,这一周多你去哪儿了,我们一直在找你,为什么没有你的消息?”   周钦琛不答反问:“你很担心我?”   沈秋羽现在心虚,立刻点头。   周钦琛定然看了片刻,脸色缓和,似乎并没有生气,阴郁眉眼带了点愉悦。   这显示他心情很好。   周钦琛没追究是谁打伤他,沈秋羽暗自缓了口气。   周钦琛见沈秋羽那张漂亮脸蛋比以往瘦了很多,杏眼也没那么亮,内心不禁被触动,多了一丝出乎意料的心疼。   他或许忽略太久这个赝品。   该对他好点。   周钦琛稍微在沙发坐直些。   他朝沈秋羽招招手,“你过来。”   “有事?”   沈秋羽缓慢挪过去。   周钦琛心情不错,无视他谨慎神色,伸手扣住沈秋羽手腕一拽。   沈秋羽这几天生病浑身没劲儿,被他突然拽了下,没站稳,趔趄倒过去,一屁股坐周钦琛腿上。   没等沈秋羽爬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房卡刷响的声音。   紧接着。   门柄旋拧,房间门被人推开。   顾濯拎着药出现在门口。   沈秋羽: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解释一下   秋崽:我说是意外,你信么?   顾戳戳:不信   秋崽:qwq 第60章 60   空气突然安静。   房间内气氛压抑到极致。   沈秋羽飞快从周钦琛腿上起臀,紧张又忐忑地望向门口的顾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顾濯黑眸深沉地看这边,没说话。   他默然关门,将买回来的一袋药放在玄关边柜,全程很平静。   他越是不说话,沈秋羽越是害怕。   这种反常的安静,完全是狂风暴雨来临前夕的平静,诡异到头皮发麻。   孩怕。   真的孩怕。   沈秋羽腔都不敢开。   顾濯看他,“过来吃药。”   沈秋羽低声“哦”了声,挪过去吃药,顾濯熟练地递给他水杯药片,面无表情,没有再一句话。   周钦琛施施然起身,顾自擦拭后脑勺破皮流血的位置,眼睛却一直盯着沈秋羽,似乎在想什么。   突然,他眸色怔了下,视线缓慢上移,对上顾濯冰冷的目光。   两人如此对视几秒。   “周先生。”   沈秋羽忽然转头看向周钦琛,“这几天你究竟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你房间里东西也没带走?”   他这话纯粹是在转移话题。   周钦琛神色不明,“解决一点小麻烦。”   沈秋羽见他不愿意说,也没追问,吃完药就往嘴里扔颗糖豆。   周钦琛睇了眼顾濯,转向沈秋羽:“你收拾下行李,等会儿跟我离开这里。”   沈秋羽差点被糖豆呛住。   他稳住后,问:“去哪儿?”   周钦琛道:“这里不安全。”   沈秋羽:“???”   沈秋羽正不明白他用意时,旁边顾濯开口说话,只是他这话太突然,惊得沈秋羽险些再次被呛。   “周成海的腿是你派人撞断的?”   语毕。   室内沉寂无声。   周钦琛目光阴冷地盯着顾濯,显得有几分可怖。   他没说话。   顾濯也没说话。   沈秋羽已经惊傻了。   周钦琛竟然下手这么狠,他得多恨周成海这同父异母的大哥。   再稍微联想。   沈秋雨骤然明白周钦琛指的不安全,是什么意思了。   周钦琛朝周家出手,动的不止是周氏企业,他率先想除掉的就是周成海,这举动惊动周父,周钦琛来芬兰不是看极光,他是躲避周家算账。   周家洗白上岸,并非什么干净企业,背后势力凶恶,周钦琛想一口吞下周家,斗赢生性狡诈的周父,难度系数很大。   比如现在。   周父派来的人就已经找到他。   恐怕这一周多时间,周钦琛都在外面跟这群人周旋,试图解决他们。   虽然但是……   周钦琛拉他一起走算怎么回事?   死前拉个垫背的?   他真的有毒。   傻子都知道现在留周钦琛身边多危险,说不定命都得交代在异国他乡。   沈秋羽不想去。   周钦琛看他满脸谨慎,神色不太好。   周钦琛将沾血的纸团扔进垃圾桶,没有回答顾濯的问题,反而看向沈秋羽。   “跟我走。”   沈秋羽企图商量,“我能拒绝么?”   周钦琛满目阴鸷,“你想死在这儿?”   沈秋羽不说话。   顾濯侧身挡在他面前,隔绝周钦琛投来的锐利目光。   他平静地看了眼手机时间,冷淡道:“再有十分钟,他们将从消防通道抵达现在的楼层,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我是你,会立刻离开。”   周钦琛脸色阴沉,“你泄漏我行踪?”   顾濯面无表情:“你该质疑的,是自己避人耳目的能力。”   周钦琛冷冷看他一眼。   等沈秋羽抬头时。   房间门被人砰地关上。   周钦琛离开了。   沈秋羽慢慢舒了口气。   真神奇。   顾戳戳现在能这么轻松的解决周钦琛,但在原著中,却被疯狗周钦琛拘在别墅里,无法逃离。   难道周钦琛有别的手段对付他?   比如拿顾氏威胁?   沈秋羽有点好奇。   他边舒气边琢磨这问题。   然而这口气舒到半截,他抬眸时,倏然撞见顾濯凝视他的沉沉黑眸。   沈秋羽心脏陡然快跳一下。   他要开始算账了。   顾濯冷漠脸,“做饭次数扣十次。”   沈秋羽:“!!!”   沈秋羽非常不服,“顾戳戳你这也扣太多了,我明明啥也没干啊?!”   顾濯冷嗤,“是么。”   沈秋羽理直气壮,“我只是不小心坐他腿上,啥也没干啊,况且这好像跟你也没关系吧,也不是坐在顾哥腿……”   他气壮中的“气”,在顾濯冷淡眸光的注视下,分分钟化成水蒸气。   顾濯没什么表情的看他。   沈秋羽敏锐地发觉顾濯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不想理他那种。   果然。   顾濯沉默背过身,慢条斯理脱下沾满落雪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言不发。   做完这些,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忙碌着敲键盘,一点也没理沈秋羽。   沈秋羽后悔了。   他不是故意说那话气顾濯。   只是……   顾濯突然要扣做饭次数,还怪他坐周钦琛腿上,这分明是周钦琛拉他手造成的误会,又不是他想坐。   沈秋羽简直冤死了。   沈秋羽坐到顾濯对面,眼巴巴看他,贼委屈道:“阿戳,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在我眼里,我们俩一直是最好的兄弟,我也是真心把你当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想管就管吧,你别扣做饭次数行不行,原本就没剩多少次,做完你就不给做了,我好亏啊。”   沈秋羽小嘴叭叭个没完。   听他絮絮叨叨念了十来分钟,顾濯目光从电脑屏幕抬起,“说完了?”   沈秋羽愣愣点头,“说完了。”   他留神着顾濯反应,想知道他在生气没有,要是还在生气,他就继续烦他,直到他不生气。   沈秋羽心底小算盘打得飞起。   顾濯惯来心思藏得深。   沈秋羽看半天,再多的就看不出来。   顾濯看他直盯着自己,合上笔记本电脑,说:“今晚去看极光。”   沈秋羽“啊”了声。   他懵了两秒后反应过来,惊喜地看着顾濯,“阿戳你不生气了?”   顾濯道:“我没生气。”   沈秋羽心说,我信你个鬼。   接下来。   两人预备夜里看极光的装备。   装备不多,先前就备着。   沈秋羽刚整理完,就收到原尚微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北城。   沈秋羽正准备回复,顺便看了眼手机日历,徒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按照原尚当初在新加坡时,更改过时限的协议,现在他们的协议已经结束。   沈秋羽:“!!!”   远在南城。   影视城。   原尚在休息棚卸妆,化妆师小心地取他的假发套,动作谨慎。   刚把消息发出去,原尚被傅衡整得颇为不爽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他查看最近旅行路线,想着拍完这部戏,带沈秋羽出去放松一下,选个沈秋羽喜欢的地方,就不带别人。   似乎瑞士不错,那边风景好。   原尚正愉悦地等着沈秋羽回复。   手机倏然屏幕亮了下。   他眉眼带笑地点开跟沈秋羽的微信聊天框,在慢慢看清上面那行字时,神色骤然一变。   【啾啾】:抱歉   【啾啾】:替身协议到期,恕不奉陪   【啾啾】:薪资麻烦打卡里,谢谢   原尚像是不相信,紧盯着瞧了几秒。   确实没看错,他猛吸了口气。   协议到期?   谁允许沈秋羽私自结束协议!   他不同意!   化妆师看他脸色很差,以为自己弄痛他头发,偷偷放开手,没敢继续。   原尚哪里还顾得上卸妆摘假发,他现在又惊又怒。   他从没见哪个情人床·伴敢这样对他,沈秋羽简直越来越不知好歹,他真是太宠他了,宠到他忘记自己什么身份。   原尚立刻沉着脸给沈秋羽发消息,质问他什么情况,但发过去那条消息前面,突然多了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界面更有两排灰字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啾啾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她(他)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原尚捏着手机,指节喀嚓作响。   草。   沈秋羽居然把他删了。   把他删了!   *   北城。   医院地下停车场。   一辆低调豪车停在车道旁。   停顿片刻,继而驶入停车位摆好。   车厢内。   坐着几个人。   尖嘴猴腮的青年被两名壮硕保镖挤在后排座中间,他扯着嘴角干笑两声,看向前排副驾驶的人。   他小心翼翼问:“傅哥,咱们来医院做什么,不去回南城家里见爸妈么?”   副驾驶傅衡回头睇他,眼神锐利地审视着青年,目光像刀似的刺在他身上。   “派出所那边给到的信息是你匹配上,但我做事喜欢追求精准,以防万一,再做一个鉴定,如果鉴定结果没问题,我会郑重向你道歉。”   “……是、是么,保险点好呵呵。”   青年脸上肌肉不适地抽搐一下,额头已经开始沁出层层冷汗。   不知是吓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傅衡冷声吩咐,“带他下车。”   听闻吩咐,两名保镖架着青年下车。   青年双腿发抖,软趴趴地站不稳。   他心底已经开始发虚,为自己一时虚荣,更为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妄想借这机会偷梁换柱,一步登天。   可现在看来,这傅家人显然没那么好糊弄,聪明又谨慎。   要是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他就完了。   青年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恐惧。   他真的太想当然了。   现在他要么跑,要么硬着头皮做检测,不知道这检查哪天出来,该不会当场拿到结果吧?   如果这傅家人得知他是冒牌货,会不会送他坐牢,肯定会!   青年反应尽入傅衡眼中。   他敛回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低头点开手机上朋友发来的照片。   是一份关于唾液检测DNA的结果。   数据显示概率值为99.99%   朋友给他发完图片,又建议他再用血液方式鉴定一次,唾液准确率不如血液样本精准。   傅衡摁灭屏幕。   谁是他亲弟弟这件事,只能依靠科学鉴定,他现在不做任何评断。   *   芬兰。   某片靠森林的冰湖。   沈秋羽和顾濯协力在扎营的地方弄了顶挡风帐篷,夜里温度实在太低,没法直接暴露在风雪中。   等两人弄好帐篷坐进去,已近十点半。   极光最好的观赏时间在十点至次日凌晨两点,也只在这个区间出现,错过就看不到了。   两人准备了厚毛毯。   一人一条披着,往天际看去。   沈秋羽话痨又开始,他边吃浓郁香甜的巧克力豆边絮絮叨,“在芬兰语中,北极光被称为‘Revontulet’,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狐狸之火,曾经的芬兰人认为是狐狸在雪山奔跑时,狐尾扫过满天雪花,绘出这片惊艳璀璨的北极光。”   “这听上去是不是还挺浪漫的。”   顾濯“嗯”了声。   沈秋羽又哈哈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其实北极光就是是太阳的高能带电粒子和大气元素碰撞而产生的,是一种发光现象,跟浪漫沾不到边。”   顾濯:“……”   沈秋羽边磕糖边闲扯。   他自己说着说着,就裹住毛毯睡着了。   顾濯看他一眼,默然将自己身上披着的那条毛毯盖在沈秋羽身上。   沈秋羽迷迷瞪瞪地掀了下眼皮看他,又困顿地闭眼睡觉。   顾濯抬眸望向天际。   清朗夜空没有极光出现。   沈秋羽睡了不知多久,醒来睁开眼看看,天空依然漆黑,没有极光出现。   转头看顾濯,他正在用平板电脑,不知在写什么,荧幕的蓝白光线如纱般撒在他俊美深邃的五官,渐渐削弱了他眉宇间的冷戾感。   沈秋羽直直看了他半会儿,后知后觉发现顾濯身上那条的毛毯不见了,再低头看自己,身上厚厚裹着两层。   难怪他一点也不觉得冷,是顾濯把自己的毛毯给他了。   沈秋羽挪过去,喊了声“阿戳”。   顾濯抬眸,顺手摁灭屏幕。   他这细微举动,沈秋羽也没在意,谁没点隐私,这情有可原。   沈秋羽挨着顾濯坐下,把毛毯分他一半,两人一起挤在中间。   沈秋羽靠过去就感受到冰冷寒气,可别把他好兄弟给冻坏了,自己刚感冒好一半,再顾濯感冒,这也太惨了。   沈秋羽看看顾濯冷白如玉的手,冷白皮一时间让他分不清顾濯是本身肤色,还是冻成这样的。   他戴着手套的手戳戳顾濯的手背,问:“阿戳,你手冷不冷?”   顾濯说不冷。   沈秋羽说:“你把手拿起来。”   顾濯把手抬起。   沈秋羽摘脱手套,把掌心对准顾濯的掌心,慢慢贴上去,顾濯手比他宽厚些,也比他修长,他放上去盖着,反而显得他手很秀气。   沈秋羽笑嘻嘻问:“有没有暖和点?”   帐篷内有盏光线微弱的电筒,光芒偏暖,镀在沈秋羽脸颊上,像是拢着一层朦胧柔纱,特别漂亮。   顾濯喉结轻轻滚动着,黑眸倒映出沈秋羽明艳秀丽的脸蛋,音色极其暗哑地“嗯”了声。   沈秋羽皱了下眉头,“你真感冒了?”   顾濯摇头,“没有。”   沈秋羽不信,立刻伸手去摸他额头,想感受一下有没有发烧。   他有点怕是自己传染给顾濯。   顾濯却霎时往后退,似乎在避开他。   沈秋羽没想到他会往后躲,整个人都被毛毯牵引着压过去,尤其他按着顾濯额头,直愣愣地把顾濯摁地上。   帐篷随之动荡。   挂在中间顶端的电筒也晃荡起来,光线在逼仄空间内来回闪过,交错在两人近乎重叠的身影上。   最终渐渐平息,光影顿在顾濯侧颜。   沈秋羽低头看顾濯,缓慢眨动眼睛。   顾濯也凝着黑眸看他。   两人都没说话。   沈秋羽莫名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   跳得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对自己兄弟心跳加速怎么办?!在线等,急   顾戳戳:过来   秋崽:???   ————————————   二哈:明天还是六点的二更   看到大家说的情况辣,我会调整大纲哒!   谢谢大家的意见,比心心 第61章 61   沈秋羽杏眼直愣愣看着顾濯。   他手虚搭在顾濯额头,浅薄热度穿透薄薄皮肤,电筒微光勾勒出两人剪影,也衬顾濯那张冷白俊美的脸庞愈发精致。   顾濯有一双极其漂亮的黑眸,沉静又神秘,格外秾丽,如隐匿在深海之下的漆黑宝石。   而现在。   这双阗黑如墨的眼睛凝视着他。   眸底倒映出他的身影。   目光沉炙。   ……好像眼里只容得下他。   室温渐渐上浮。   沈秋羽脸颊不禁发烫,这突兀乍现的想法太不可思议,他怎么会觉得顾濯眼里只能看到他。   这这这这这……太羞耻了!   沈秋羽又羞又臊,飞快抽回手,却在付诸行动瞬间,被宽厚手掌锢住手腕。   他神色微惊,立刻看向那只手。   顾濯握住他手腕的力道不重,只是虚圈着,却让莫名他觉得那掌心滚烫如铁,烧得他满脸发烫。   心脏也失去控制,在胸腔里砰砰乱跳,每跳动一下都有丝丝麻痒,像是细微电流顺着手腕爬过。   “你你你你、你抓我手做什么?”   沈秋羽瞪直杏眼,脸颊又红又烫,嘴里的话也因为紧张而磕磕巴巴。   顾濯没说话。   他手肘撑着支起身,倏然拉近两人距离,静静注视沈秋羽,目光细致描摹着眼前青年的轮廓。   他脖颈颀长,弧度优美纤细,瓷白肌肤染上一层浅浅薄红,犹如镀着薄釉的白瓷器,待人描摹出精致的色彩。   锐利喉结在浅薄皮肤下剧烈滚动。   手掌渐渐放开,再抬起。   他指腹轻柔擦过青年细腻雪白的脸颊。   对方讶然地睁大杏眼,鸦羽似的浓密眼睫轻轻颤动。   顾濯薄唇抿直,眸色渐暗。   在指尖靠近瞬间。   沈秋羽呼吸猛地滞住,不由攥紧双手。   顾濯他要做什么?   他是不是……   然而。   那只骨节漂亮的手越过他侧脸,在背后轻轻拉起毛毯盖在他肩膀上,细致地拢紧在他身前。   沈秋羽:“???”   顾濯声线微哑,“盖好。”   沈秋羽“哦”了声,说了声谢谢,心底却莫名有点点失落。   他以为顾濯想摸他脸。   顾濯看他低头不说话,默然转开脸,给他递去两颗巧克力豆。   “冷的话,先吃点补充热量。”   沈秋羽接来塞嘴里,情绪不高的样子。   顾濯也没说话。   帐篷外寒风阵阵。   帐篷内的暧昧温度倏然被吹散了。   沈秋羽独自缩在边上吃巧克力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思绪乱成麻花。   虽说他觉得顾濯想摸他脸这事儿本身就挺不可思议,但顾濯伸手到半截怎么又不摸了,他是要摸还是不摸?   顾濯到底什么意思啊?   啊啊啊啊啊啊!   烦死了!   沈秋羽幽怨瞪着旁边始作俑者。   凭什么是他在这里疯狂纠结,而罪魁祸首顾某某却没事人一样!   沈秋羽好气哦。   他使劲朝顾濯飞眼刀。   顾濯:“?”   沈秋羽不是那种会藏心事的人。   他暗自憋了老半天,实在没忍住,就出声喊住顾濯。   顾濯偏头看他。   沈秋羽一下卡带,“你你、你……”   他深吸了口气,打算一鼓作气问出来。   “你刚才到底是什么——”   “OMG!”   “哇哦!”   帐篷外突然爆发惊叫,伴随着大家的狂喜、欢呼、雀跃。   沈秋羽后半截话登时被嘈杂声覆盖。   这片区不止沈秋羽他们扎营等极光,有不少人组团扎帐篷,大家都等着今夜的“狐狸之火”。   欢呼声夹杂着各国语言,沈秋羽猛地听清,瞬间把问顾濯的事抛之脑后,一把撩开帐篷门帘,惊喜望向苍穹。   皓月星空。   极其绚烂缤纷的美丽极光以震撼人心地姿势现身,华丽光幕横过天际,犹如卷轴画卷,在黎明破晓前夕展开,明亮整片黑暗夜空。   那是一种非常强烈且震撼的美。   是自然馈赠。   茫茫雪地。   极度静怡极度黑暗中,极光变化着点亮漆黑夜幕,色彩时时在变。   沈秋羽:“!!!”   他立刻把顾濯拽出来,满脸欣喜道:“阿戳,我们等到了!真的是极光,真好看,跟画似的。”   顾濯在他身边站定,转眸望向沈秋羽。   沈秋羽明艳眉眼全是惊喜,极光映在他眸底,亮得像宝石,他雪白脸颊也晕出两颗甜甜梨涡,很可爱。   沈秋羽转头想说什么。   忽然撞见顾濯正看着他,他眸光很深很沉,仿佛攒动着极其茂盛的情绪。   光是对视一眼,沈秋羽立刻就有种被可怕野兽盯上的感觉。   “……顾戳戳?”   沈秋羽抿着唇看他。   顾濯敛回视线,低声“嗯”了声。   沈秋羽舔舔嘴唇,继续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把牵住顾濯的手。   顾濯下意识抽动。   沈秋羽紧紧拽着不松手。   顾濯皱眉睨他,没什么表情,但沈秋羽知道他没生气。   沈秋羽赧然地摸了下鼻尖,把顾濯手掌慢慢按在自己脸颊,眼睛亮亮道:“我知道我脸好看,你想摸就摸吧,我很大方,不跟你生气,谁让咱俩是好兄弟。”   顾濯:“……”   许久。   顾濯压直唇角,轻嗤道:“只要是你好兄弟就能摸你脸?你也不生气?”   沈秋羽:“啊这……”   倒也不是什么好兄弟都能摸他脸,他也是要看人啊。   没等沈秋羽开口说话。   顾濯神色冷淡道:“我明白了。”   沈秋羽:“???”   你明白什么了??我还啥也没说啊。   半分钟后。   沈秋羽瞄着旁边独自整理装备的顾濯,可以说是满头雾水、一脸懵逼。   好端端的他怎么生气了?   奇怪,明明是他自己想摸啊??自己都给他摸还不高兴。   顾濯不理他。   沈秋羽单方面宣布暂时结束友谊。   两人又呆了几小时,开始收拾装备坐车回酒店,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沈秋羽偷瞄他一眼,见顾濯正偏头看车窗外茫茫夜色,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不爽地扭过头,干脆也不理顾濯。   刚出酒店电梯,沈秋羽就看见消失几天的周钦琛站在他房间门口敲门,他苍白俊脸上有几道擦伤。   听闻走廊动静。   周钦琛转头看来,见裹得严严实实的沈秋羽和顾濯一前一后走来,他目光掠过顾濯,落在沈秋羽那张漂亮脸蛋,眉宇间霎时拢着一点暖意。   “我找你有事,过来。”   沈秋羽下意识看了眼顾濯。   顾濯没看他,也没说话,有种拿他当空气的感觉。   沈秋羽顿时很不高兴,“哼”了声,快步走向那边的周钦琛,拉着周钦琛刷卡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走廊外。   顾濯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黑眸沉得有些可怕。   *   沈秋羽进门后。   他胸腔那股邪火就瞬间跑没影,把装备放床边,就顾自吃东西缓解焦躁。   看沈秋羽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糖豆,动作有点暴食倾向。   周钦琛皱眉切住他的手。   沈秋羽抬头看他。   周钦琛问:“吃这么多糖做什么?”   沈秋羽现在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甩开他手,继续吃糖。   周钦琛脸色也很不好看。   周钦琛沉声道:“你要惹我生气?”   沈秋羽抽空看他一眼,眼神冷厉。   周钦琛霎时怔住,他竟从这一眼中看出了不耐烦,沈秋羽居然不耐烦他?   周钦琛眼神阴鸷,倾身夺走沈秋羽手里的糖豆袋子,“我有话——”   话刚起头,他大腿被狠踹一脚。   用力倒是不大,就是非常惹人不爽。   沈秋羽冷脸,“糖还我。”   周钦琛满目阴鸷,正要发怒,却倏然愣住,沈秋羽表情虽固执凶厉,但他眼圈红红的,反倒想被欺负的那个。   周钦琛瞬间噤声。   算了,他不跟哭包计较。   周钦琛把他还给沈秋羽,说:“明天跟我回北城,周家那边解决了。”   沈秋羽磕糖没理他。   周钦琛又说:“我受伤了,帮我擦药。”   这次沈秋羽有反应。   周钦琛正要把药膏等物给他,猛地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他登时犹豫,递东西那只手一下撤回。   沈秋羽:“?”   周钦琛道:“算了,你笨手笨脚,还是我自己来。”   他自己拿着药到旁边抹。   沈秋羽吃着糖豆,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又生气又担心,顾戳戳不会真要跟他绝交吧?他还有几顿饭没吃着呢!   沈秋羽边吃边琢磨要不要先发消息。   他正想着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会不会是顾戳戳来找他和好了?   沈秋羽瞬间弹起,糖豆一扔,惊喜地飞奔过去开门。   然而门打开后,却是酒店服务员。   沈秋羽失落地耷拉脑袋,没注意听对方说什么,直到餐盘送到他手里,他才有点反应过来。   沈秋羽疑惑道:“我没点东西呀?”   服务员道:“这是酒店赠送给您的。”   沈秋羽迷惑地端着餐盘进屋。   周钦琛问他,“哪儿来的?”   沈秋羽说:“酒店送来的。”   周钦琛扔开棉签,看了眼餐盘,脸色不佳地嫌弃了声。   沈秋羽没理他,揭开餐盘盖子,见餐盘里盛着一小份素炒山药。   他拿餐叉尝了一块,放嘴里没两秒,差点没把牙给酸没。   沈秋羽:“???”   他正震惊又无语时,又有人敲门。   依然是服务员。   这次还是送了一道菜。   沈秋羽试探性尝了口,依然酸得掉牙。   接下来送来五道菜,没一道菜不酸。   行吧。   他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   第六次有人敲门时。   沈秋羽不爽地打开门,用英文道:“大哥,别送了,再送就是——”   话音突兀地戛然而止。   沈秋羽整个人被猛地拽出房间。   房门砰地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酸么?   秋崽:酸qwq   顾戳戳:酸就对了   秋崽:??? 第62章 62   顾濯眉眼冷冽,隐隐浮现薄戾。   他抓着沈秋羽的手腕一路前行,全程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尽管这样,他也没有用很大力气禁锢对方,将力道控制在一个适合点。   沈秋羽跟着他走了两步。   他低头看看锢住自己的手,又看看前面的顾濯,后知后觉回过神,忙止住脚步喊停。   “等等!你带我去哪儿?”   话音未落。   “咔哒”轻响一声。   隔壁房间被门卡刷开。   沈秋羽被顾濯直接拉进去,紧接着房门被合拢,光线被门板彻底隔绝。   室内没插房卡,漆黑无比。   空荡黑暗的房间内。   视线受阻,其余感官会在静寂中被无限放大,变得格外敏锐,细微动静落在耳膜上,都相当清晰。   沈秋羽闻到顾濯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   浅淡,不浓烈。   很清爽干净。   顾濯圈住他手腕的手没有松开,他稍微抽动,依然没有放开。   什么意思?   两人如此僵持半晌。   沈秋羽不见顾濯刷卡开灯,舔舔唇瓣,在黑暗中望向的顾濯,疑惑问道:“怎么不开灯?”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   黑暗里他看不清顾濯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又是不是还在生气。   虽说他不明白顾濯生气的点在哪里,但他不想顾濯生气,也不想跟他绝交,跟顾濯绝交,那以后是真的就再也吃不上他做的饭菜。   沈秋羽陷入沉思。   他是不是应该大度点,哄哄顾戳戳?   朋友间相互谦让,似乎更能维持两人间的友谊,总要有一方大度点。   于是沈秋羽决定先让让顾濯,不跟他生气,况且本来就是小事。   沈秋羽张口道:“阿戳,今晚——”   嘴里陡然被塞进一颗巧克力豆。   沈秋羽:“???”   没等沈秋羽反应过来,接二连三被塞好几颗巧克力豆,嘴都快塞满合不拢,腮帮子也鼓起来。   什么情况?最后一颗巧克力豆强行挤进唇瓣,沈秋羽把嘴闭紧,说什么也不吃,他现在嘴巴鼓得酸胀,真挤不下了。   巧克力豆被唇温炙烤,渐渐融化,变得黏腻湿滑,在唇瓣滑来滑去,直至最后一点被抹开,冰凉指腹停在唇角,带着一丝冷淡的薄荷冷香。   手指没有再动。   沈秋羽嘴里的巧克力豆徐然融化,被他慢慢吞咽。   咕咚。   动静在静寂中格外明显。   沈秋羽怕顾濯再给他塞巧克力豆,委屈巴巴地卖惨道:“阿戳,我嘴巴好酸。”   停在嘴角的手指微微僵了瞬息。   继而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他的唇瓣,似乎带有安抚的意思,但力道却压得有点重,磨得沈秋羽感到一丝丝刺痛,忍不住去咬那根作祟的手指。   嘴唇含住手指,齿尖抵在指背,制止它的一切举动。   手指没有试图脱离唇齿,有点纵容的意思,沈秋羽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不禁放轻咬合力,松开嘴,舌尖却无意间舔过被他咬出来的齿痕。   这动作无端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沈秋羽心脏快跳一拍。   他下意识微抿唇瓣,火速后退。   匆匆看了眼顾濯的方向,沈秋羽老脸微红,很不好意思,自己那举动好像在撩拨顾濯似的。   他怎么可以去撩一个同为零的兄弟。   沈秋羽立刻谴责自己的行为。   他开始忏悔,“阿戳,对不起,我不该咬你,也不该舔你。”   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是,我的意思是舔你手指。”   等等,好像更奇怪了??!   沈秋羽接连改口,却感觉自己似乎越描越黑,干脆闭嘴不说了。   顾濯仍然没说话。   借着极佳的夜视能力,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冷白指背沾染的一抹水光。   简直暧昧极了。   那里仿佛残留着某人柔软舌尖的温度。   黑暗中。   那双黑眸愈发深沉。   沈秋羽等不到顾濯开灯,皱眉去摸索他手里的房卡,想刷开壁灯。   这里实在太暗。   他一贯不喜欢特别暗的封闭环境,这会令他联想到那所破烂老旧、混杂着木屑霉臭的乡下福利院。   那时候他不是常规乖小孩,院里大孩子欺负他首选方式就是关小黑屋。   那间又臭又小的破屋子,老鼠乱窜。   他很讨厌。   顾濯抬手将房卡放入卡槽。   室内霎时明亮,掩盖沈秋羽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顾濯垂眸看了眼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餐巾纸拂过他眸梢薄红。   沈秋羽:“?”   随后。   在他不解的眼神中,那只宽厚温凉的手掌轻轻覆在他双眼上。   顾濯倾身靠近,又微微低下头,他线条优美的冷白下颚慢慢出现面前,隔着手背跟他靠得很近,好像要做什么。   沈秋羽能明晰感受到他的灼热气息,那张冷白俊脸离他也越来越近,近到他以为顾濯要亲他,但却不是。   顾濯只停留在他自己手背,轻轻挨了下,不知道做了什么,又很快站直身体,手掌也随之拿开。   沈秋羽:“???”   他到底做了什么?   沈秋羽仰头看他,“你……”   倏然。   有张柔软餐巾纸落在唇角。   帮他仔细擦拭那些巧克力渍,动作轻柔。   沈秋羽把疑问揣回心底,转而问顾濯说:“……你消气没有?”   这次顾濯回应了他。   顾濯冷淡道:“没有。”   语气虽然冷漠,但脸色却没那么冷。   沈秋羽没注意到这个,他“啊”了声,颇为不满说:“你这还没消气啊,又是做那么超酸的菜整我,又让我吃那么多巧克力豆,你生气是不是有点废人。”   沈秋羽又叭叭个没完,最后又问他:“那你要怎样才不生气?”   顾濯说:“没想好。”   沈秋羽小心翼翼道:“那个……你能不能不扣做饭次数?要是再扣就真没了,以后我都吃不到你做的饭了。”   顾濯抬眸,“为什么吃不到?”   沈秋羽:“?”   沈秋羽懵逼脸:“做饭次数结束,我们饭友关系不是结束了么?”   顾濯:“……”   沈秋羽瞅着顾濯脸色,心说他这句话有错么,怎么感觉顾戳戳不是很高兴?   沈秋羽喊了声“阿戳”。   顾濯睇他,“我有说以后不给你做饭?”   沈秋羽愣愣道:“那倒没有。”   他说完又很快反应过来,高兴道:“以后做饭次数用完,你还会来我家里给我做饭?你没骗我?”   顾濯唇角轻扬,“嗯,不骗你。”   沈秋羽贼高兴跳起来抱他,双腿一下夹在顾濯腰上,没抱两秒,他猛地意识到这好像不妥,又飞快下来。   沈秋羽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摸着自己鼻尖,就没注意到顾濯耳尖也是红的。   沈秋羽说:“那说好了。”   顾濯:“嗯。”   沈秋羽高兴跑回房间。   周钦琛阴沉着脸问他去哪里了,沈秋羽随便找借口糊弄,把他果断踢出自己房间,舒舒服服洗澡睡觉。   门口。   被赶出来的周钦琛满目阴鸷。   *   北城。   拘留所。   尖嘴猴腮的精瘦男人缩在角落,战战兢兢看着室外的冷肃男人。   傅衡目光冰冷,慢慢敛回视线。   旁边警官看了眼傅衡,说:“这人就是惯犯,平时就小偷小摸,没想到他居然敢做这种冒充的事。”   傅衡不太想听这人的事。   他默然打断对方,开始了解别的事。   警官听他说完,帮他翻找了下电子资料,很快找出一张照片,以及履历。   “你要找的应该是这个人。”   “这年轻人应该是前不久跟着欢跃小区那边的业主过来做血样,他不是当地居民,在那边租房住,好像还带着个小孩子,是他弟弟。”   警官侧身让开些,方便身后的傅衡看电脑屏幕。   宽大的电脑屏幕上右上角有章寸照,赫然是沈秋羽那张脸,只是照片中的他看上去更青涩,似乎不到二十岁。   警官在他阅览时,移动鼠标,帮助他看清楚信息。   他先前看过这青年的少时经历,多少有点同情,如果他真能借此机会找到亲生父母,也是一桩好事。   傅衡默然看完整篇资料,问了警官他家在欢跃小区哪栋楼多少号。   警官原想陪同,方便整理案件,但傅衡希望他次日单独去,警官也没强求,赞同他的说法。   傅衡走出拘留所大门,昂头看星空。   看到对方那些详细履历,悲惨过去,他近乎能立刻确定他就是自己亲弟弟。   长得像母亲,年龄对得上,DNA也显示出有血缘关系。   他隐隐不太想再验血样。   这青年比他想象中要过得惨得多。   傅衡沉沉叹了口气,拿手机播出一通越洋电话,那头很快接听。   傅衡掌心在眉心揉按,慢慢开口。   “顾濯,我有件事跟你说。”   许久。   傅衡挂断通话。   他离开拘留所前去一所医院。   医院距离拘留所不远,半小时抵达,他没让人跟着他进去,独自进入住院部。   值班护士看见他,问他找谁。   傅衡看了眼病房记录,指着屏幕上“沈富强”三个字。   “我找他。”   护士让他做登记。   傅衡正写着时,护士睇了眼病房,问他说:“你是病人家属么?”   傅衡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   护士当他承认,就继续说:“沈富强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你们要是有时间,带他去精神科看看,以免耽误病情,他情况不太好。”   傅衡打断她的话:“签好了。”   护士赶紧收拾起来,等她再抬头,那个冷峻帅哥已经不见了。   傅衡径直进入病房内。   从门口一路看过去,在倒数第二个床位看到沈富强,对方瘫得抠鼻歪斜,身前挂着汗巾,接那些流出来的唾液。   他这副样子看上去属实凄惨。   但傅衡目的不在这里,他想知道沈富强夫妻究竟是怎样把沈秋羽带到北城,又跟当年绑架案有没有关系。   这些疑问,直至他看清沈富强长相。   傅衡眉心渐渐紧蹙。   这个沈富强,竟然是他父亲二十年前聘请的司机。   成年人长相很难再有变化,哪怕过去几十年,眉眼依稀可辨当年模样,而沈富强也一样,何况他小时候见过他。   但那时候沈富强根本不叫沈富强。   他叫沈建。   他不但从南城来北城,甚至过来后立刻改掉名字,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用意,是不是在刻意躲避什么。   傅衡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他正打算让人查查沈富强这些年的行踪轨迹,沈富强忽然睁开眼醒来。   沈富强慢慢恢复意识,陡然瞥见床尾站着的高个青年,看对方与沈秋羽眉眼有几分相似,瞬间以为是沈秋羽来看他了,脸色顿时一变。   他张张满是口水的嘴巴,含糊不清地喊着:“……秋、秋羽来看爸、爸?”   一句话他停顿好几次,磕磕巴巴说完。   他现在迫切要留下沈秋羽,这里太难捱,身上痒死也没人挠,吃不饱穿不暖,还整天被隔壁床那个神经病掐。   然而等沈富强真正看清那人长相,脸色刷地惨白,浑身抽搐着抖动,似乎见到极其恐惧的东西。   “……傅、傅傅。”   他根本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如果傅衡先前还在质疑,那他现在几乎能肯定当年的事有沈富强参与,他如果不是头目,也该是其中一员,或者知情人员。   傅衡面色沉静,立刻联系警方。   *   次日。   他们从芬兰出发回国。   机票依然是先从现在位置飞芬兰首都,再转机飞京城。   到芬兰首都,他们按照时间登机。   过安检时。   沈秋羽忽然多看了后方那人两眼。   他看长相应该是欧洲人,又高又壮,浑身腱子肉,穿了身比较显臃肿的黑色长款棉服,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   对方背着旅行包,不大,在不用办托运范围内,戴了顶鸭舌帽,平平无奇,原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但沈秋羽发觉他的举止很奇怪,登机前不专注看自己乘坐那架飞机,却频繁压着帽檐打量四周巡警。   就很奇怪。   沈秋羽正看着,旁边周钦琛碰了下他手肘,“走了,在看什么?”   沈秋羽“哦”了声,跟他从通道进机舱,顾濯并肩走在他身侧。   顾濯问:“觉得他奇怪?”   沈秋羽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他真的一度怀疑顾戳戳在他心底安装了监控。   顾濯道:“猜的。”   沈秋羽小声逼逼:“好准。”   顾濯低笑一声。   随后三人进入机舱。   那名衣着黑色棉服的男人也跟着登机进入机舱。   不多时。   飞机起飞。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差点以为他要亲我哈哈哈哈   顾戳戳:……   秋崽:我这想法好奇怪,两个零亲亲有什么意思   顾戳戳:……? 第63章 63   机舱。   沈秋羽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他左边是周钦琛,隔着过道的邻座是顾濯。   这次他的机票是周钦琛买的,芬兰不像国内同张身份证能买两张机票,周钦琛提前给他买了机票。   顾濯没办法再给他买,所以分开坐。   沈秋羽对座位分配没什么意见,就是怕周钦琛盯着顾濯。   只要周钦琛不过多关注顾濯,他就稍微放心一些,但也没完全放松警惕,谁知道他是不是刻意掩人耳目。   原本是周钦琛位置在过道,他怕周钦琛偷看顾濯,连哄带骗跟他换了座位,周钦琛被他哄得心情不错,托着额头闭眼休憩,倒也没有什么反应。   航程有十小时左右。   到北城时应该接近凌晨,这会儿也是凌晨,天蒙蒙亮,他们得休息,沈秋羽也靠着椅背闭眼睡觉。   周钦琛睁开眼,阴郁眉眼拢着笑。   “你可以靠我肩膀睡觉。”   “我为什么要靠着你睡?”   沈秋羽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他。   稍微调整座椅就很方便休息,自己干嘛要去靠周钦琛,肩膀又硌脸,他俩也不是很熟吧。   周钦琛被他噎了下,脸色不太好。   沈秋羽看他忽然变脸,心说这四个老板真是没一个好脾气,动不动就生气,不靠肩膀问题很大么?   沈秋羽十分无语,甚至看周钦琛的眼神都有点不耐烦。   周钦琛苍白阴郁的俊脸霎时不悦。   第二次了。   这是他第二次在沈秋羽脸上看见这种不耐烦的表情。   他居然嫌他烦?   周钦琛冷下脸色。   这宠物真的愈发不受控制。   他很不高兴。   沈秋羽见他满眸冷色,又考虑现在是最后一个月,再忍忍就过去了,便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颗糖豆给周钦琛,自己也吃了一颗。   周钦琛愣住,“给我糖做什么?”   沈秋羽笑嘻嘻科普他的歪理:“心情差就吃糖,一颗不行就两颗,吃着吃着,心就糖甜得融化。”   周钦琛迟疑着接过,含入口中。   他目光落在青年莹润殷红的唇瓣,喉咙微紧,那颗糖豆突然甜腻得发慌,眉宇间的冷锐戾气也不自觉地慢慢缓和。   周钦琛望着旁边那张明艳漂亮的脸蛋,青年咧嘴笑着扬起唇角,晕出两颗甜甜梨涡,像藏着酒,又像藏着糖,既醉人又甜人,让人情不自禁想……   手轻轻抬起。   他想要触碰对方贴放在腿上的那只手。   “沈秋羽。”   旁边倏然传来喊声。   是顾濯。   沈秋羽立刻转头。   甩给周钦琛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顾濯给他递去果汁,“你先喝,我等空乘拿另一杯过来。”   他们刚点了两杯一样的鲜榨果汁,但空乘记录时写错,只拿了一杯过来,现在已经回去再拿新的。   沈秋羽笑嘻嘻地端着喝,边喝边点开手机看下载好的电影,没有再理旁边的周钦琛,仿佛拿他当空气。   周钦琛一下攥紧手里的糖纸,眼神陡然变得沉冷又阴鸷,尤其面对顾濯投来的冷淡视线,他苍白俊脸更加阴沉。   顾濯黑眸沉沉,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冷冽锐利,不同于看沈秋羽时的平静,冷得覆满寒霜。   沈秋羽浑然不觉两道视线隔着他头顶在交锋,他喝完就顾自睡觉。   不知道他睡了多久。   醒来时舷窗外天色已亮,远处隐隐可见金色晨曦。   沈秋羽捡起在他睡着时滑落的毛毯,卷吧卷吧放腿上,正揉着眼睛想去看手机的时间,手肘倏然被人撞了下。   他胡乱抓稳手机,不爽地抬头,对上过道边身型壮硕的外国男人,对方也正低头冷冷看他,眼神不怎么友好。   沈秋羽不爽加倍,心说你撞到我不道歉,你有什么可不爽的?   对方什么也没说,压低自己帽檐朝着前方驾驶舱位置走过去。   那里有供头等舱使用的洗手间。   但是……   正常人去那里会背旅行包?   好奇怪。   沈秋羽正沉思着。   旁边顾濯醒来,见他一直望着驾驶舱方向,问:“在看什么?”   沈秋羽慢慢回过头,“没什么。”   应该是错觉。   他想。   顾濯看他一眼,没说话。   午餐时间很快到来。   空乘出来询问乘客的需求,她慢吞吞撩开布帘,露出苍白的脸,语气不自然地向乘客们询问早餐选择。   问到沈秋羽时,沈秋羽没急着回话,反而看向那平静门帘,问道:“刚才有乘客过去洗手间,他好像没回来。”   空乘额头浮起薄汗,用英语回答:“……是么,我、我没留意到。”   沈秋羽没再继续问下去。   空乘问完大家早餐选择什么餐食后,匆匆撩开门帘进去,许久也没出来。   半小时过去。   依然没有空乘出来,大家十分不满,有人抬头按提示键呼叫空乘,然而半晌也没人回应。   整个机舱不禁开始焦躁不安。   很快有经验的乘客惊然发觉航线逐渐偏移,飞机在大气层气流中不断剧烈颠簸,机舱内也能感受到那种起伏。   这种反常更让人心慌。   不多时。   语音响起。   空乘细心安慰大家是气候原因,他们也在紧张备餐,立刻为大家送餐。   这段回话不但没消除众人心中恐慌,反而无形中加剧。   沈秋羽深拧眉头,跟顾濯对视。   从对方眼中解读出了不详的猜测。   周钦琛微闭着眼,脸色很苍白,这场颠簸让他很头晕,有点晕车反应。   十分钟后。   空乘开始出来送餐。   等大家看到手里餐食跟报给空乘的不一样,又开始埋怨,要求更换。   沈秋羽没那么在意,拿着自己的东西慢悠悠吃着,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饿了就得吃东西。   有位男乘客不依不饶,说要投诉她,又说要她立刻更换。   空乘神色紧张地请他小声些,但这人为自己权益据理力争,毫不退让,也是这举动让他险些丧命。   这人立刻起身,推开空乘往备餐区走去,打算自己更换早餐。   然而他刚撩开门帘,还没看清情况,眼前骤然一花,喉咙瞬间被人扼住,冰冷武器随之迅速抵在他太阳穴。   头戴鸭舌帽的健硕男人手臂大力箍紧他脖子,男乘客因为难受满脸涨红,缺氧得翻白眼,他使劲掰着那条粗壮胳膊,但无济于事,对方没有丝毫卸力。   很快,那名男子因缺氧晕厥,被甩开。   机舱内沉寂两秒。   被吓傻的人开始尖叫。   各国语言乱窜。   健硕男人极其暴躁地怒喝,用英语要求全部乘客闭嘴,他说完后,还发狠地踹了两脚晕倒的男乘客。   沈秋羽皱了皱眉头。   他咬着面包看了眼隔壁的顾濯,顾濯小幅度摇头,示意他不要随意动作。   周钦琛头晕得脸色发青,看沈秋羽跟顾濯“眉来眼去”,面色更差,一把握住沈秋羽手腕,用力往他那边拽了下。   沈秋羽猝不及防地跌过去,直接撞他怀里,那颗铁头砸得周钦琛直闷哼。   周钦琛不禁放开沈秋羽的手,心绪紊乱地想,沈秋羽这是什么东西做的脑袋,简直比铁还硬。   沈秋羽见周钦琛被砸得脸色更白,心道一句活该。   他坐直身体,望了眼那边。   那健硕男人见喝止众人,冷笑着一把敞开外套,露出衣服里面。   映入众人眼里的,是密密麻麻的自制定时炸·弹,全部缠绕在他里衣上面,一颗有一颗紧紧挨着,威力可想而知。   全部乘客都吓傻了。   有人低声抽噎,有人满脸惊恐。   整架飞机已经乱套。   副机长从驾驶舱出来跟他交涉。   健硕男人根本不听,要求立刻按他要求飞去一片无人区。   副机长完全不敢刺激他,回去按照他要求行事,并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争取救援,解救全部乘客。   空乘人员们强自镇定地跟劫机犯周旋。   乘客们也吓得不敢发出声音。   机舱内极静。   气氛逐渐冷凝。   但不妨碍沈秋羽吃东西。   他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的劫机犯,咔滋咔滋地咬薯片,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手里的手木仓和定时炸·弹。   目光直直定在腰际炸·弹,没有挪开。   薯片一片一片地往嘴里放,他动作很慢,像在思考什么,但薯片酥脆的声音在安静环境中,实在难以被忽视,甚至有些引人注目。   劫机犯很快注意到这边。   他眼神极其锐利阴狠,用英文骂了沈秋羽一句,狂躁地要求他闭嘴,不准再发出任何声音。   沈秋羽没理他,继续吃自己的。   劫机犯步履极快地向他走来。   所有人心都揪紧了。   顾濯正要起身。   沈秋羽一把握住他的手。   顾濯看他,眉心微蹙。   沈秋羽咧嘴笑了下,冲他眨眨眼睛。   顾濯抿直薄唇,慢慢回握沈秋羽的手,宽厚温凉的掌心裹住那只秀气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两人的手被餐车挡住,又藏在底下,没人注意到,等劫机犯走到近处推开餐车,沈秋羽嗖地撤回手。   劫机犯瞪着他,脸色阴沉。   沈秋羽摊开双手冲他耸耸肩,示意自己没有再吃东西,但眼睛却一直在看对方腰际的炸·弹。   这个真的不太对。   劫机犯面色阴森地盯着他。   突然他诡异地笑了声,伸手去拽沈秋羽头发,想直接把这小玩意儿拖出座位施暴,把他弄死最好。   倏然。   手抓空。   劫机犯:“?”   他再抓。   依然没抓到。   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又试了一次。   还是不行。   劫机犯:“???”   妈的!   这人怎么滑得跟泥鳅似的!   劫机犯来回抓沈秋羽,就是抓不到他脑袋,最后气急败坏地拿出手仓对准他的脑门,狂躁地用英文说:“你他妈老实点,信不信老子一木仓崩了你脑——”   这话说到半截,他手里突然一空。   手木仓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对方手里。   劫机犯:“???”   沈秋羽反转木仓头,对准劫机犯。   劫机犯瞬间慌神,拼命后退,吓得不轻,却完全没有用身上的炸·弹威胁。   看来正如他所想。   沈秋羽慢悠悠站起身。   他看着劫机犯满目惊恐地瞪着他,反应半晌,劫机犯立刻指着炸·弹威胁。   全机舱的人坐不住,立马劝他。   沈秋羽转手将手木仓和薯片交给顾濯,笑嘻嘻说:“阿戳,你帮我拿好。”   顾濯拉住他的手。   沈秋羽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顾濯便松开手,任由他过去。   沈秋羽走了两步。   距离劫机犯很近的位置时停下,张目四望,寻找趁手的东西,很快抽出某位乘客的擀面杖。   他平静走两步,接着助跑,一个箭步上去,冲着劫机犯就是一棍子。   劫机犯被打懵了,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下,顿时神情暴怒,抬手去抠炸·弹,刚有动作,屁股又被沈秋羽一棍子抽了下。   劫机犯又气又急,还特么疼。   “你再动手,我立刻炸·死这里所有人!”   劫机犯如是威胁。   沈秋羽甜甜笑出两颗梨涡,很可爱。   他说:“可是你炸·弹是假的呀。”   劫机犯:“???”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这个炸·弹是假的   顾戳戳:你怎么知道?   秋崽:我做过   顾戳戳:?   秋崽:小时候做来炸鱼,炸完掉河里,差点淹死   顾戳戳:…… 第64章 64   听说定时炸·弹是假的。   大家看劫机犯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含杂愤怒、质疑、震惊,以及被傻逼欺骗的恼怒。   这人居然靠着假炸·弹劫机,这简直恶劣又气人,还他妈脑残。   劫机犯也没意料沈秋羽会看出这点,色厉内荏地用英文吼道:“胡说八道!这玩意儿有假,你们不信,就等着跟飞机一起炸飞吧!”   众人开始迟疑,个个面露难色。   如果是假的还好,要是货真价实,那他们小命不得交代在这里。   刚开始喊打喊杀的乘客又默默闭嘴,不说话地缩到后排去,假装自己不是那个出头鸟。   沈秋羽看了眼众人,捏着擀面杖,冷漠脸“哦”了声,做出“你请”的姿势。   劫机犯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迟迟没摁下去。   沈秋羽擀面杖在掌心颠了颠。   劫机犯宛如收到刺激,怒喝一声,飞快按下爆/炸按钮,只听炸/弹倒计时开始滴滴作响,伴随着秒针疯狂跳动。   众人见状吓得脸白如纸,有人转头埋怨沈秋羽,脏话一箩筐,有些凶狠地瞪他,拿面包和饮料泄愤般砸他。   倏然。   有道身影自背后护住沈秋羽,将他整个人小心抱在怀里,替他挡开砸来的水杯和面包。   哗啦声响起。   水杯内的饮料全部淋在对方背后。   沈秋羽飞快转头,“阿戳!”   顾濯道:“没事。”   他说着,冷眸看向扔东西那人。   那人吓得瑟缩一下,很是心虚,偷偷摸摸往旁边乘客背后躲。   他刚挪半步,有什么东西以猛烈的速度向他袭去,根本来不及避闪。   那根擀面杖嗙地戳中他脑门。   他被砸得头晕眼花,额头直接破皮,当场血流如注。   沈秋羽眼神格外森冷地瞪着他,“谁让你砸的?”   沈秋羽脸色冰冷,下手又狠又猛。   那人吓得捂住脑门上的血窟窿,不敢开腔,脸颊惨白。   沈秋羽看着就来气,正要过去先收拾这人,但被顾濯拦住,说这种人直接走法律途径,打他是脏自己的手。   沈秋羽沉闷着没说话。   这人居然敢打顾濯,万一把手打伤怎么办,十天半个月不能做饭怎么办!   他不知道顾戳戳手很宝贵么!   那是做美食的手!   沈秋羽好气哦。   越想越气。   顾濯倒不知道沈秋羽在气这个,慢条斯理地把羽绒外套脱下放旁边。   他刚要跟沈秋羽说话,就见沈秋羽抓起旁边不知谁的羽毛球拍,冷着那张漂亮脸蛋径直冲向劫机犯……   对他一顿暴打。   顾濯:“……”   刚从晕机醒神的周钦琛:“……”   他那么大一个柔弱赝品呢?   一拳撂倒壮汉?   柔弱?   周老板开始怀疑人生。   怀疑着怀疑着,他又有点晕机。   这飞机是遇上什么气流,能颠这么久。   周钦琛脸色奇差。   飞机应劫机犯要求,正在驶往某片领域,但不是他指定的地点。   主要用于迷惑劫机犯。   而这边。   沈秋羽自觉顾濯被人砸到,都是这劫机犯惹得祸,他打罪魁祸首打得超狠,等他收手,劫机犯门牙都摇摇欲坠。   劫机犯肿着猪头还在负隅顽抗:“炸死你们!我要炸死你们!!狗屎!”   回应他的当然只有挨揍。   乘客们看他揍人这么野蛮,跟他乖巧明艳的长相完全不符,瞬间噤声不敢说话,都怕被沈秋羽揍。   整个机舱回荡着劫机犯的痛嚎。   副机长小心翼翼出来时。   他发现机舱内一片诡异的安静。   副机长:“?”   他扭头一看,劫机犯被打成猪头彻底晕厥,而旁边站着个漂亮青年,从他腰际解下那排定时炸/弹,正拎起来看,似乎还挺好奇的。   炸/弹中央的红色秒针在疯狂跳动,副机长瞳孔地震,眼皮直跳,他立刻条件反射地噗通趴地上。   他趴完没两秒发觉不对,又赶紧爬起来,轻咳来掩饰尴尬,然后用不熟练地中文跟沈秋羽沟通,让他冷静点,先把炸/弹放下,不要随意触碰,很危险。   沈秋羽一下怼过去,“你别怕。”   大家看他这举动,吓得哇哇乱叫。   副机长也吓得不轻,满头大汗。   沈秋羽往左边拿:“你拎拎,重量不对。”   被他喊住的人瞪大眼望着他。   不敢。   再往右边拿,也没人敢拎。   沈秋羽干脆往旁边一放,右边乘客们嗖地全部跑左边去。   沈秋羽:“……”   折腾一阵。   副机长先和男空乘协力将劫机犯给绑起来,再安抚乘客。   直到机长从驾驶舱出来,听过沈秋羽的描述,拎起来看看,大家这才相信定时炸/弹是假的。   因为机长明确表示,这远比真实炸/弹轻得多,应该是假的。   机长不敢确认完全无害,以防万一,小心将炸/弹和手木仓保存好,航班也被迫改动线路,飞机在俄罗斯迫降。   飞机落地后,机长立刻疏散乘客。   沈秋羽离开机舱到候机大厅,赶紧拉起顾濯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他暗自松了口气,直呼“幸好”。   顾濯:“?”   沈秋羽苦恼道:“我怕你手受伤,没法做饭,那就很糟糕了。”   顾濯:“……”   沈秋羽看他神色不虞,立刻补道:“当然,我主要是关心你身体,手有没有问题是次要,咱俩是好兄弟这事儿,跟你能不能做饭没啥关系哈哈哈。”   顾濯轻嗤:“那饭和我,你选谁?”   沈秋羽心虚:“……饭。”   顾濯:“……”   沈秋羽立刻察觉他们友谊的小船开始沉底。   这时。   周钦琛在不远处喊了声“沈秋羽”,沈秋羽扭头看他,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等着周老板吩咐。   周钦琛晕机难受,原本苍白阴郁的俊脸更白几分,倒显得有几分病色。   沈秋羽问:“你还好吧?”   周钦琛没说话,只越过沈秋羽看了眼远处的顾濯,脸色阴晴难定道:“签协议时,我跟你说过不要跟他接触,你现在在做什么?想学得像他来讨好我?”   沈秋羽:“……”   沈秋羽脸上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他想问: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讨好你图什么?图你不顾别人意愿刺青,还是图你心理变态?   周钦琛见他不说话,眉宇间阴戾更重。   沈秋羽压下满心腹诽,咧嘴笑着说:“周先生,是什么给你这样的错觉?”   周钦琛冷眼睐他,“不管你怀着什么心思接近顾濯,从现在开始,直到协议结束,你都给我离他远点,协议没到时间前,你是我私人物品,我不允许你在这期间接触别的人,尤其是他。”   沈秋羽逆反心理:“如果接触呢?”   周钦琛冷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沈秋羽暗自心说,能有什么后果,顶多是赔违约金。   他原想豪气地赔钱,但仔细想想,协议结束后离开北城得花钱买房子,也是一笔开支,豪气又瞬间焉了。   周钦琛先言语威胁,又给沈秋羽一张卡奖励,弄得沈秋羽想骂他又不想骂他,纠结半晌,直到周钦琛登机飞海城。   他有事去海城,直接买机票飞海城,没回北城。   沈秋羽和顾濯买直飞北城的机票,到北城机场时,天色已暗。   出机场后,是顾濯家司机来接他们。   司机将沈秋羽送到欢跃小区。   沈秋羽说了“谢谢”,就跟顾濯道别,准备下车回家,刚才沈安给他发短信,说还在家给他准备宵夜。   沈秋羽现在急着回家吃东西。   顾濯却喊住他。   沈秋羽又坐回来,“怎么了?”   顾濯问:“你自己一个人带着沈安,没有打算找自己亲生父母?”   沈秋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耸肩道:“我无所谓,跟沈安住也没什么,他对我很好,一直拿我当亲哥,至于亲生父母这个问题,就随缘吧。”   他不是原主,就算找到亲生父母,那也不是他自己的父母,霸占原主身体已经够缺德,再霸占对方亲生父母,占着对方的好。   他真会良心不安。   虽然他真的真的真的……   很想有一个家。   顾濯看他低头沉默,轻抿薄唇,摸了下他脑袋,以示安慰。   沈秋羽奇怪道:“你摸我头做什么?”   顾濯:“……”   沈秋羽见他没什么要说的,就摆摆手挥别,贼快跑进小区,直奔家里。   望着他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顾濯敛回视线,“走吧,去北城酒店。”   司机问:“不先回家么?”   顾濯低头用手机发消息,头也不抬道:“有事过去。”   司机不再询问,驱车前往。   *   沈秋羽飞快到家。   防盗门打开,果真飘来阵阵卤肉香味,馋得他直流口水。   他在玄关换好鞋,直奔厨房,沈安正在切自制卤牛肉,见沈秋羽回家,贼高兴地喊了声“哥哥”,扔下菜刀扑沈秋羽怀里,力道直接撞得沈秋羽趔趄两步。   沈秋羽赶紧站稳按住沈安肩膀,免得一起摔倒,他探头看看厨房,问在做什么好吃的。   沈安抽抽鼻子,“做的卤牛肉。”   沈秋羽看他眼圈泛红,愣然问道:“怎么哭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   沈安抹了下眼睛,摇头说没事。   沈秋羽想问,但沈安转身进厨房切牛肉去了,就没办法继续问。   不多时。   沈安端着卤肉出来,又盛了小碗粥。   沈秋羽吃着吃着,见他看着自己,问:“你吃么?”   沈安道:“不吃。”   默然半分钟。   沈安犹豫的说:“哥哥,前两天有人来找过你,而且来过很多次。”   沈秋羽想起沈安说派出所来找他,就问起来怎么回事。   沈安说:“不是派出所的人,是先前来家里找你,被你不小心打到脸的那个人,就是长得很像原尚的那个。”   沈秋羽:“……”   这是长得像么,分明就是吧。   一周多以前,他看协议结束,就直接把原尚和杨严都拉黑了,然后把联系方式也都删掉,收拾得很利落。   按理说原尚不会来找他麻烦才对。   他不忙着找下个床/伴,跑来北城找自己做什么,这个时间段,他不是应该在南城拍电影么?   沈秋羽又想起一件事。   他点开手机银行看余额,好家伙,原尚这家伙果然没给他转钱,岂可修,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契约精神,还不打钱。   沈安看他出神,喊了声“哥哥”。   他看着沈秋羽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沈秋羽安静等他半天,沈安最后又摇头说没事,似乎是不想说了。   沈秋羽也没强迫他跟自己谈心,摸摸他脑袋,继续吃卤牛肉。   他脑袋里还想着原尚没给钱,就边吃边琢磨,明天得先联系原尚让他把薪资结清,要是他敢不给,就揍到他给。   随后他吃完卤牛肉,进浴室洗澡,忙活完,躺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   次日。   沈秋羽看看空荡荡的手机,傻眼了。   他把联系原尚的所有方式都给删掉,现在没有一个原尚的联系方式,这特喵就很尴尬啊。   沈秋羽思来想去后,暗戳戳跑原尚个人微博发了条私信过去。   发过去没几分钟,手机突然乍响。   他吓了一大跳,拿手机看,发现这串手机号是个陌生号码,顺手接听。   “你也知道联系我。”   通话那方传来一道讽笑。   沈秋羽:“?”   这不是你打电话过来的么?   沈秋羽懵逼脸,以为是对方打错。   啪嗒。   给挂了。   刚放下手机,又刷然响起。   依然是那个电话。   沈秋羽莫名其妙接听,这次对方没说话,两人对着手机,都不开口。   半分钟后。   沈秋羽问:“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对面:“……”   对面似乎深深吸了口气。   气极反笑的声音隔着手机音筒传来。   “你问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   沈秋羽迟疑道:“是……厉少?”   对面:“……”   这他妈是谁?   啪嗒。   通话结束。   这次是对方给挂了。   沈秋羽满头雾水。   这人什么毛病,打电话过来又不说事。   他是不是又啥大病?   沈秋羽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他准备出门去看看新房那边装修情况,这么久不在家,墙面什么的应该也做好了,得去检查一下。   他联系完装修公司,坐餐桌前先吃早餐,是沈安摊的鸡蛋饼,很好吃,他美滋滋吃完,回卧室换了身整洁的衣服。   收拾完家里,他准备出门。   他刚打开门。   正好遇到门口有人抬手要敲门。   沈秋羽诧异抬起头。   他对上一张冷肃又有点熟悉的俊脸。   是傅衡。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糖醋排骨和我,你选哪个?   秋崽:糖醋排骨   顾戳戳:过期糖醋排骨和我,你选哪个?   秋崽:(陷入思考)   顾戳戳:…… 第65章 65   “傅导?”   沈秋羽讶然望着傅衡。   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他。   傅衡平静的“嗯”了一声。   他问道:“方便进去聊聊么?”   “可以,请进。”   沈秋羽虽然很诧异,但想到那次去傅家时,傅母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他还喝过傅衡的珍藏红酒,就侧身让路,方便傅衡进家门来。   他跑进厨房给傅衡泡茶削水果,幸好沈安平时喜欢储备这些,否则他真不知道傅衡进来能拿什么款待。   傅衡在他进厨房时,目光掠过整间窄小的客厅,他很少见到这么逼仄的空间,却不觉得压抑,反而很温馨。   客厅中布置得很整洁,置物架上摆放着两兄弟合照,以及一张全家福。   所有照片中都没有沈富强,全家福中是一个面容和善的女人和年轻的沈秋羽,他们旁边有个七八岁的小孩。   照片中的那个中年女人大概就是沈秋羽的养母。   至于这小孩……   应该是沈富强亲生儿子。   傅衡仔细看小孩的脸,眉心渐蹙。   这小孩怎么长得……   那么像傅臻?   傅衡正凑近看时。   沈秋羽端着水果盘走出厨房,见他盯着置物架,不太好意思道:“那些照片是我弟弟捣鼓的,他说放上去更有家的感觉,就摆了一堆。”   傅衡淡淡敛回目光,夸赞道:“看起来你们兄弟关系不错。”   沈秋羽赧然道:“还好啦,你家不是也有两个弟弟么?”   傅衡慢慢端起茶杯,“老二从小跟我不亲,老三太小,爱玩又折腾人。”   沈秋羽腹诽,傅楠确实挺烦人的,不过逗起来很有趣。   当然,他这话自然不会说给傅衡听。   沈秋羽看他似乎是有事找自己,就问他来有什么事。   傅衡气定神闲喝茶,“路过。”   沈秋羽嘴角一抽,这路过未免太牵强,从南城来北城他家门口……路过?   傅衡不说目的,沈秋羽又不好赶人,就陪他坐着,两人都不说话,沈秋羽这话痨愣生生被傅衡给带得不会说话。   俩人坐沙发上大眼对小眼。   良久。   傅衡沉默瞬息,问道:“你上次去剧组,是给原尚做助理?”   沈秋羽对外一直说是助理,这次也不例外,就“嗯”了声,说:“之前我和他有合同,做三个月助理,现在已经结束了,我过段时间就会换个适合自己的工作。”   傅衡张了张嘴,“你……”   沈秋羽等他后话,但傅衡又抿了下唇,没说下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衡注视着靠在独坐沙发的青年,脑海中反复是在派出所看到的对方履历。   自小跟着养父母搬家,住过桥洞,捡过破烂,被养父打得惊动派出所,养母去世后养父立马娶二任老婆,继母待他可有可无,面上养着,背地里克扣吃食,是邻居时不时接济,得以活下去。   勉强考入高中,寒暑假全在打工挣学费,但没毕业,因为弟弟病情恶化,被逼着辍学挣钱,养父欠下的累累赌债也逼着他去偿还。   这一桩桩一件件,原本不该是他去承受的苦,却在那么小的年纪受了个遍。   而他这个大哥,在南城住着高档别墅,衣食无忧,享受最优质的教育,获得最好的资源,有父母的疼爱与尊重。   炼狱与天堂,不过如此。   想到对方这些年所受的苦,傅衡那句“你想不想回家”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预料,如果对方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他该怎么回答。   沈秋羽见傅衡光看着自己不说话。   他正要喊他一声,傅衡倏然起身,眼圈微红道:“打扰了,我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先走了。”   沈秋羽没来得及说什么。   傅衡大步离开,沈秋羽竟从他背影中看出几分仓皇失措。   沈秋羽附身收拾茶几,发现沙发扶手角落有什么东西,在浅色布艺沙发表面格外显眼。   他拿起来看,见是一张裁剪过的婴儿小照片,那婴儿很乖巧地盯着镜头,甜甜笑起来,很可爱。   沈秋羽拿着照片追出去。   过道不见傅衡的踪迹,显然他已经离开。   *   欢跃小区附近。   豪车车厢内。   傅衡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   司机和保镖互视后,面色不禁担忧。   许久。   傅衡嗓音微哑道:“先去机场接人。”   保镖谨慎问:“傅导,这次不接二少一起走么?太太很想二少。”   傅衡摇头,“不急,慢慢来。”   他转头看了眼欢跃小区某栋楼。   想接这人回家,不是接小猫小狗那么简单,他希望能减低对他的心理伤害。   正如顾濯所说,那孩子心灵受过伤。   不能莽撞。   *   沈秋羽暂时将傅衡遗落的照片放家里,先去新房那边看装修情况。   过去不远,他打车过去半个多小时。   这家装修公司还算负责,进度也快,墙面电线什么的都处理得差不多,接下来是安装榻榻米和镶嵌衣柜之类的。   沈秋羽放心将工作交给他们,又交代自己的一些需求,就去学校接沈安。   沈安就读学校距离欢跃小区不远,他听说沈秋羽来接他,下课铃没打几秒,跟火箭似的冲出来。   这次沈安比较收敛,没有直接扑沈秋羽怀里,大概在学校门口不好意思。   他高兴得脸蛋都在泛红,“哥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沈秋羽给他递去鸡蛋煎饼,说:“出门办事,顺路过来。”   沈安拿过来吃,边吃边问:“哥哥,你该不会是专门跑过来我们学校,吃校门口小吃摊的吧?”   沈秋羽正在喝水,闻言直接呛了下。   沈安十分无语。   他哥不愧是他哥。   沈秋羽掼来脸皮厚,被沈安戳破也不尴尬,甚至拉着沈安光明正大地奔去小吃街,买一些自己眼馋很久的小吃。   沈安倒没吃多少,全程帮他哥抱吃的。   两人从街头买到街尾,沈安开口让他哥别再买,快到晚饭时间,该吃正餐,沈秋羽点点头,一副“我明白,但我控制不住我寄几”的表情。   沈安:“……”   沈秋羽仗着腿长,飞快往前走,只要他吃的够快,他弟就看不到他吃东西。   沈安正要再说什么,肩头忽然被轻轻拍了下,扭头一看,脸色刷地白透。   前面。   沈秋羽吃完章鱼小丸子,又给沈安买一份,回头来找他,张目四望,却不见沈安的人影。   沈秋羽:“?”   怎么一眨眼,这小子就不见了。   沈秋羽捧着章鱼小丸子四处找沈安。   沈安性格他知道,不是那种爱乱逛的人,喜欢跟在他后头粘着,这会儿不见,多半是有什么事。   不知为什么,沈秋羽又想起沈安昨夜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直觉沈安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   沈秋羽立刻给他打电话。   在学校遇到事,不是被学生欺负,就是被老师欺负,总离不开这两个群体。   沈安没接听。   这愈发让沈秋羽坚定猜测。   从时间推断,沈安应该就在附近,不会走得太远。   果然。   沈秋羽很快在一条连接公共卫生间的狭窄小巷见到沈安,他拎着书包从最深处一瘸一拐走出来。   目光落在沈安校服时,沈秋羽瞳孔骤缩,刚才还整洁干净的校服已经脏兮兮的,肩头位置甚至还有几个脚印。   这脚印刺目得简直像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沈秋羽平静地走过去,安抚着摸摸沈安脑袋,问:“是有人欺负你?你们学校的,还是外面混混?”   沈安忐忑看他,“哥哥,我没事的。”   沈秋羽不说话,直勾勾看他。   沈安低头,继而沉默地点点头。   沈秋指指巷道深处,问沈安:“他们就在那里面么?”   沈安紧张地抱住沈秋羽胳膊:“哥哥,别去,他们有铁棍,很危险,我给他们一些钱就没事,他们——”   沈安迎上沈秋羽眼神,后话戛然而止。   沈秋羽把章鱼小丸子放沈安手里,说:“你先吃,我等下就回来。”   沈安跟着跑两步,但被沈秋羽制止。   沈秋羽转过深巷转角位置,见几个十多岁的少年集中在建筑废墟那边抽烟,嘻嘻哈哈谈论着刚才被揍的少年。   “你没看见那小子表情,笑死了。”   “抖着手给钱,跟有病一样。”   “他还说他哥在,让别打脸哈哈哈。”   “孬种。”   ……   沈秋羽平静听他们说着话,没出声,他转头看旁边地上有根快秃毛的鸡毛掸子,顿时觉得相当合适。   他拿起来挥了挥,发现很趁手,手感也很不错,抽人应该很疼。   那边。   几人听到动静,纷纷闭嘴。   他们回头看过来,见沈秋羽正在掌心颠着鸡毛掸子,目光慢悠悠看过来,那懒散做派倒是很亮眼。   几个少年首次见到这么帅的青年,有些愣住,不明所以看了眼他,以为是路过,就拍拍裤腿准备离开。   “站住。”   沈秋羽喊住他们。   几人停脚。   大家都看着沈秋羽。   沈秋羽走近站定,施施然摊开手,“把最近抢我弟的钱都还回来。”   为首少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抢他钱,他告诉你的?”   其他人附和道:“对!”   沈秋羽怕沈安节约,平时多给些零花钱,是想让他过好点,谁知道居然还招来觊觎那些零花钱的傻逼。   沈秋羽目光一一扫过他们,说:“听你们这意思,是坚决不还咯?”   为首少年看他手臂纤细,都没他们手里铁棍粗,也好意思在这里威胁人。   他说:“是你那个弟弟自己孬种,你怎么不想我们为什么要抢他,他自己活该,拿着钱张扬。”   这居然还有受害人有害论。   沈秋羽觉得简直好笑。   众匪气少年气势汹汹。   “还个屁,有本事你抢回去啊!”   “来打我们呀,只要你敢动手,老子把你头打下来。”   “有本事就打啊!”   沈秋羽打了个哈欠,笑着看他们。   “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先说清楚,这是你们自己说的啊。”   众少年嚣张:“是又怎样!”   半小时后。   鼻青脸肿的几人恭恭敬敬把钱包贡献出来,“哥,你看看想拿多少拿多少,你高兴就好……嘶。”   说话者“嘶”了口凉气,赔笑看沈秋羽,不敢有一丁点不满意。   沈秋羽坐在横放的水泥柱上,捋捋鸡毛掸子的毛,不禁叹气,“你们早这么能沟通多好,你看这秃秃的鸡毛掸子,它都快掉光毛了。”   众少年:“是是是,哥你说的都对!”   沈秋羽站起身,不紧不慢说:“等下去派出所自首吧,好好接受下警察叔叔们的思想教育。”   众少年痛苦地“啊”了声,“还要去派出所啊?哥,你能不能饶我们一次?”   沈秋羽甜甜一笑:“不行。”   众少年:“……”   沈秋羽看他们面露苦色,心情很爽,扔开鸡毛掸子去拿他们手里的钱包,正要把沈安被抢的钱拿回来。   倏然,转角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紧接着数个身穿警服的民警一拥而上。   “都不准动!”   正捏着钱包的沈秋羽:“?”   这时。   他看到沈安从拐角急匆匆冲过来,指着这边大喊道:“警察叔叔,就是他们欺负我哥!你看他们!”   语毕,他顺着指尖,看见一群鼻青脸肿的少年齐刷刷蹲地上,以及正在“抢”钱包的沈秋羽。   沈安:“……”   沈秋羽:“……”   *   沈秋羽做梦也没想过他会有进拘留所的一天,而且原因是抢混混的钱包。   别问。   问就是尴尬。   沈安低头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沈秋羽含泪,“没事。”   他也知道是沈安怕他受伤,这才报警。   不怪他。   在拘留所没多久。   好在很快有人来替他交保释金。   但看到来人是谁。   沈秋羽杏眼瞪得溜圆,立刻抬手挡脸,心头默念:我是隐形人,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顾濯:“……”   顾濯把沈秋羽捞出来,“躲什么,一辈子很快的。”   沈秋羽:“……”   顾濯睇他,“不会报警么,跟群混混打架,他们混,你也跟着混。”   沈秋羽理直气壮道:“报警来不及,他们肯定都得跑,打一顿再说,这些少年就该经历下社会毒打。”   顾濯无语看他,拆开湿纸巾给他擦脸,动作谨慎又轻柔,擦完脸,又换一张给他擦手,避开手腕擦伤的划痕。   沈安在旁边站着,看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觉得这一幕好像怪怪的,而且有种他融不进去的暧昧氛围。   沈弟弟看得懵懵的。   顾濯刚擦完,听某人肚子咕咕叫。   沈秋羽羞涩低头,“其实打人挺费体力,阿戳你饿不,我请你吃饭。”   顾濯道:“不用,我跟别人有约。”   沈秋羽追问:“谁啊?”   顾濯垂眸看他,没说话。   沈秋羽顿觉自己好像干涉得有点过界,打哈哈转移话题。   顾濯看他那“我想知道但我要装不想知道”的样子,唇角轻轻抿开。   “是傅衡。”   他说。   沈秋羽忙表示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随便问问的。”   顾濯“嗯”了声,“是我想告诉你。”   沈秋羽一愣。   他傻愣愣地仰头看顾濯,不知怎么的,心脏跳得好像快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是我想告诉你   秋崽:为什么呀?   顾戳戳:自己想   秋崽:?   秋崽:……因为你倾诉欲很强?   顾戳戳:…………   ————————————   二哈:又是成功日八的一天!(叉腰) 第66章 66   最终沈秋羽也没跟顾濯去蹭饭。   厉北野一通微信电话打来,要求他立刻出现在麓谷别墅那套房子里,去做晚饭,否则后果自负。   沈秋羽心里骂骂咧咧跟顾濯告别,先给沈安叫了车,再自己打车赶去麓谷别墅区,他心底愈发坚定协议结束后揍厉北野的想法。   他硬着拳头冲进厉北野家。   整个人徒然刹车停在客厅中央,懵逼脸看着餐厅那边的餐桌上已经摆放满满当当的精致菜肴。   厉北野端坐在餐椅,双手环臂地冷哼道:“等你来做饭,我都饿死了,你还不如外卖速度快,要你何用。”   沈秋羽拳头更硬。   他心说你丫的都点外卖了,又叫我过来做什么!一路过来路程四十分钟,你拢共发了二三十条短信!   好气哦。   厉北野指指餐桌,命令道:“怪你速度慢,我生气点多了,你过来把这些多的菜都给我吃完,不许剩。”   沈秋羽从愤怒中抬头,“啊”了声。   厉北野横眉竖目,翡翠绿眸瞪他,“啊什么啊,老子专门给你……咳,老子专门点给自己吃,现在看你不爽,就想让你来吃,撑死你,不行?”   沈秋羽眼睛亮亮的,“行!”   沈秋羽没吃晚饭,正饿着。   他火速在厉北野对面坐下,在厉北野示意下拿起竹筷吃饭。   厉北野点的菜都偏甜口,没有一点辛辣佐料那种,他自己对辣椒花椒过敏,从来不吃这些。   沈秋羽不挑食,吃得很开心。   厉北野挑眉看他吃饭,心情不错。   沈秋羽吃东西不像别人细致优雅,也不像别人狼吞虎咽,他是以极快地速度塞嘴里,表情相当淡定,旁人压根见不到他张嘴动作。   他很像仓鼠,嘴巴是个可伸缩的空间,使劲儿往里塞,也不会装满。   很有意思。   这样养着沈秋羽也不错。   他越认真看沈秋羽,越不想放手。   厉北野一直注视着他,眸底含笑道:“上次我们签的替身合同,我觉得没必要继续下去。”   沈秋羽刷地抬头,嘴里正啃着卤鸡翅。   厉北野看他满目惊讶,以为他舍不得自己,就说:“你不用担心,我让人拟定新合同,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你想留多少年都可以。”   沈秋羽嘴里含糊道:“那明天?”   厉北野没太听清,“什么?”   沈秋羽咽下嘴里食物,平静说:“明天可以么?”   厉北野上扬唇角陡然压直,“你什么意思?不愿意跟我续约?”   他那双漂亮的翡翠绿眸中翻涌着可怕的风暴,仿佛只要沈秋羽点头,狂风骤雨般的怒火会立刻向他攻去。   沈秋羽点点头,“我不想续约。”   厉北野:“……”   厉北野怒目:“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后话,似乎是气到极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沈秋羽能预料到厉北野会生气。   但……   这关他什么事。   厉北野气得要死。   他瞪着沈秋羽,脸颊又红又烫的质问:“你他妈不是喜欢我么!”   沈秋羽擦擦手指,满脸正经的扯谎:“但这跟续约有什么关系么?”   厉北野听得哑口无言。   这他妈是什么歪理。   厉北野抿直唇,神色莫测。   他直直盯着沈秋羽,“难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你根本没喜欢我。”   说这话时,他嗓子哑得厉害,心头更像堵塞着什么东西,简直比平时他输了赛车比赛还难受一百倍。   协议没结束。   沈秋羽当然不会说实话,他赧然看他打哈哈道:“厉少,真正的喜欢不是整天挂在嘴边的。”   厉北野冷哼,“既然你喜欢我,那现在过来亲我,你亲我,我就相信。”   沈秋羽:“……”   要不砸晕吧。   沈秋羽左右环顾,找趁手武器。   他想找个一击砸晕,没什么后遗症的。   厉北野见他东张西望不看自己,好像在害羞似的,心底那簇快熄灭的火苗蹭地又烧起,直烧得他心暖乎乎的。   没等沈秋羽找到武器。   那边厉北野眼神飘忽道:“……不亲、亲我也没事,反正反正我也没想跟你亲,我也不喜欢你,真的不喜欢。”   他尾音越来越低,沈秋羽都没太听清。   沈秋羽慢吞吞反应两秒,满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心说这人没病吧,他真的真的没病吧?   厉北野不清楚他心里那些想法。   他在沈秋羽吃好晚饭后,让在二楼打扫的保姆下来把东西收进厨房。   随后安排人送沈秋羽回家。   沈秋羽坐上车远去,厉北野在落地窗边目送,眼梢带笑,心情非常愉悦。   沈秋羽到欢跃小区时,已近十一点。   他们门前是声控灯,最近有点问题,不太灵,物管也迟迟没派人来修。   他摸黑走到门前,低头在包里掏钥匙,正掏着背后陡然袭来劲风。   沈秋羽眸光骤然冷厉,回身一记后踢腿直接把人踹飞。   那人撞上墙壁,闷哼一声。   动静太大,声控灯猛地亮起。   沈秋羽警惕那看向袭击他的人。   对方鸭舌帽脱落,露出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他已经彻底晕过去。   是原尚。   沈秋羽:“……”   沈秋羽无语看他,这人跑来这里做什么,他昨夜就听沈安说过,原尚不止来过一次,他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沈秋羽百思不得其解。   室内沈安听到声音,隔着防盗门怯怯问:“是哥哥么?”   沈秋羽回应一声。   沈安开门。   沈安见原尚倒地昏厥,吓得捂住嘴巴,询问地看向沈秋羽。   沈秋羽耸肩,“他从背后过来,我以为他要袭击我,把他踹出去了。”   沈安:“……”   他哥这是什么可怕的爆发力。   两人合力将原尚抬进客厅,沈安忙活着照顾人,但原尚怎么也不醒。   沈秋羽拍手,“我知道怎么弄醒他。”   沈安看他哥兴奋表情,总觉得没好事。   果然。   沈秋羽端来一杯带冰块的水。   他不等沈安反应,哗啦啦全都倒原尚俊脸上,冰块砸他一脸。   沈安:“……”   原尚瞬间被冻得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   原尚视线聚焦,猝然看清近处的沈秋羽,桃花眼底光芒盛炽,他一把擒住沈秋羽手腕,紧紧的。   他眼睛定然锁住沈秋羽,像怕他跑掉。   原尚虎口力道有些大,沈秋羽手腕发疼,皱眉抽手,但没抽回来。   沈秋羽十分不爽道:“放手。”   原尚哑着声问:“为什么要拉黑我?”   沈秋羽奇怪反问:“我们合同结束,当然应该删除联系方式,这是杨哥最初就说清楚的,合同中也有写,我也很赞同这个做法,钱货两讫。”   原尚抿着唇,没说话。   沈秋羽趁机抽回手,偷瞄着原尚。   这人什么情况?   半夜跑来到底是发什么疯?   原尚久久不语。   他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淌水,冰块在身上也浑然不觉,任由冰块融化。   沈秋羽顿觉自己刚擦朝他泼水好像有点过分,就找来一张干净的全新毛巾,给原尚递过去。   原尚抬眸看他,眼睫沾着细碎水珠,眼眸深深凝视他,那双桃花眼竟透出几分朦胧不清的情意。   沈秋羽心说这家伙真不愧是演戏的,光一个眼神就让人顿觉他深情。   在他这里,这套行不通。   原尚不接毛巾,沈秋羽直接扔他腿上。   “你自己擦擦吧。”   沈秋羽说。   原尚低头擦着脸上水痕,不发一语。   沈秋羽想起原尚没给工资的事,就直言道:“原哥,合同结束后,杨哥没有给我这个月薪资,你记得帮我跟他说说这事,谢谢。”   原尚拿出手机,“我直接给你,你先把我加回来。”   沈秋羽为难:“啊这……”   原尚沉脸,“你连加我都不愿意,就这么讨厌我?”   沈秋羽挠头,“没有没有,我删你纯碎是遵照合同任务来,虽然你真的挺烦的,我也不太喜欢跟你相处。”   原尚:“……”   扎心不过如此。   原尚气得呼吸一滞。   他站起身,抽出钱夹一张卡扔茶几上,脸色极难看的说:“拿去,密码是******,你最好别后悔再来找我,就算你来找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拿上自己东西出门时,原尚还不小心撞了下鞋柜边角,看得沈秋羽吸了口凉气,原尚却哼都没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得倒挺利落。   沈秋羽拿起卡,勾着旁边沈安脖子,笑嘻嘻道:“明天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安小声“唔”了声,眼睛却看了眼黑漆漆的门口。   这个长得像明星是他哥老板么?   他好凶哦。   *   欢跃小区大门口。   一辆豪车内。   后排座降下车窗。   露出一张温婉柔和的女人脸。   她仰头看向那一栋栋楼,又看看简陋的小区正大门,眼圈微红,“那孩子现在就住这里?这么恶劣的环境,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欺负他。”   旁边。   傅衡轻拍母亲肩膀,安抚道:“我进他家看过,很温馨,有个弟弟还向着他,顾濯跟他关系也很不错,两人应该是很好的朋友,至少在我们接他回家前,有人关心他照顾他。”   傅母问:“那小孩是阿臻亲弟弟?”   傅衡抿了下唇,默然点头。   现在就算不验DNA,他们也大概能猜到傅臻是沈建(沈富强)亲生儿子,当初是沈建暗中捣鬼,将婴儿的沈秋羽跟傅臻调换,妄图瞒天过海。   这用心简直极其险恶。   而这件事中。   最痛心疾首的是傅父。   沈建是他相当信任的司机,当初他信沈建,让他陪着傅家跟歹徒周旋,哪知道他会瞒着众人偷梁换柱。   这段时间警方经过审讯和心理攻势,从沈富强嘴里撬出一点信息,拼拼凑凑还原当年傅二少绑架案真相。   沈建跟歹徒没有联系,但他在接被绑架的傅二少时,陡生歹念,偷跑回家将亲儿子跟傅二少调换,再若无其事送回傅家,他妻子至死都不知情。   可笑的是,他做这一切,不是为给儿子谋取良好的生活环境,而是想让对方成为富家少爷后,他再偷偷去要钱,满足一己私欲,可恶又可恨。   至于他这个想法有没有实现。   没人知道。   傅母慢慢摇上车窗,“实在不行,让我去跟那孩子说说,他住这种环境真的不是办法,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万一……”   “妈,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人住进去,明早能全部到位。”   傅衡看他母亲一脸忧色,面容冷静道:“我很明白您想接他回家的心情,我也想接他回家,但如果他回家见到傅臻,会怎么看待顶替他身份的傅臻,他们间又该如何相处。”   傅母陷入沉默,一边是亏欠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养育二十多年有感情的假儿子,太难以抉择。   傅衡直言道:“这才是我们最该面对的问题。”   两人均没有再开口。   傅臻久病缠身,身体孱弱,病得重,可能一个感冒就会夺走他的生命。   他们其实很早就发现这孩子不是傅臻,但他从小带病,傅家人没人忍心送他走,就这么养着养着,一直养到现在。   但最终血缘占据上风。   傅母拭去眼角泪水,“我想看看他,真的想看看他,我想了很多年,老大,你不知道,我那几年靠吃药才敢能睡,不然睡着就梦到他在哭。”   傅衡微抿唇,“好,我来安排。”   他明白的,他们找沈秋羽不止找了这一年,在更早前,他们就在找,找了很多年很多年,如果不是这次血样偶然在系统匹配成功,他们恐怕会费更多精力时间大海捞针般去找一个人。   他母亲这些年身体变差,也是期望不断落空,把身体活生生拖垮的。   傅母得到傅衡这话,渐渐平复情绪。   汽车驶离,她不舍地转头看了眼,相较以前,神色也精神很多。   *   南城。   杨严突然接到原尚的来电。   但通话那头不是原尚,而是酒吧服务员。   对方说手机主人在他们酒吧喝醉了,他们现在要关门,迫不得已让人来接他。   杨严:“……”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傅大哥:顾濯跟我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后来的傅大哥:他居然是我弟媳?   秋崽:对!他是我媳妇儿!   顾戳戳:…… 第67章 67   厉北野断腿两个多月,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他太久没碰机车,能走路当天就立刻前去秋雾山。   沈秋羽被他专门叫去遛狗,原本他要带沈秋羽去做饭,但又回忆起被见手青支配的黑暗,胃部一阵阵痉挛。   厉北野轻咳说:“那个……你今天负责遛崽崽,在我回家前,把菜做好,不能放任何调味品,除了盐。”   沈秋羽无语看他,心说他要求真不少,但嘴上答应厉北野的要求。   厉北野坐上阿辉来接他的车,似乎又想起什么,冲沈秋羽招招手。   沈秋羽牵着崽崽走过去,“有事?”   厉北野抓抓头发,“你没什么想说的?”   沈秋羽莫名其妙的反问:“什么我想说什么啊?”   厉北野俊脸登时不爽地看他。   沈秋羽更满头雾水。   俩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   厉北野妥协般从车窗探手去牵沈秋羽,有点不太好意思。   心想这人真是笨,喜欢自己也不会表达,算了,他就当给他发点福利,让他牵牵手,毕竟单相思那么苦。   厉北野刚伸手要碰到沈秋羽。   沈秋羽飞快把手藏背后,“兄弟,你伸手干什么?”   他那只背在身后的手里有颗糖纸裹着的巧克力豆,这是先前去芬兰时顾戳戳给他的,口感丝滑甜而不腻,很好吃,他没一口气吃完,留着想慢慢吃。   厉北野来抓他手,该不会是想抢吧?   沈秋羽非常警惕地看着他。   他这话问出来后,副驾驶坐着的厉北野脸颊蹭地通红。   厉北野那双翡翠绿眸没敢看沈秋羽,支支吾吾说:“我、我我能干什么!我想摸下崽崽不行,你以为我要牵你手啊,老子才没有!”   “阿辉,我们走!快点!”   阿辉懵逼地发动引擎。   在厉北野催促下,一脚油门踩下去,从别墅门口驶出停车位。   沈秋羽挠挠头,又看看脚边的德牧。   厉北野这是腿好全,脑子又不好使了?   厉·脑子不好使·北野瞄了眼后视镜,直至看不清沈秋羽,他轻舒了口气,放松地靠着椅背,压下狂跳的心率。   他那瞬间,是真的动了和牵男人手的心思,没有一点反感,甚至好像很……   “厉哥,你刚才真的想牵崽崽?”   驾驶座阿辉随口问了句。   这话听在厉北野耳朵里,简直如临大敌,他恼羞成怒道:“不然呢,你以为老子真想去牵沈秋羽的手,老子又不喜欢男人,牵他手做什么!”   阿辉:“???”   虽然但是,他也没说是要牵沈秋羽的手啊,厉哥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   真奇怪。   阿辉觉得厉哥好像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太直,看不出来。   沈秋羽在厉北野离开后,就牵着崽崽去附近公园遛弯,带上犬类专用的垃圾袋,以防它乱上厕所。   麓谷别墅区内部环境已经相当优越,周围公园商场等配套设置很齐全,这原始森林公园主打植被,比沈秋羽先前去过的公园宽敞。   沈秋羽带着崽崽在行道一路走。   走完全程应该需要几小时,沈秋羽走得很慢,他并不知道,在他进入公园正门口后,温婉贤淑的中年夫人在两名保镖陪同下,紧随其后。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沈秋羽在供行人休息的座椅坐下,自己喝了些水,又给崽崽倒水喝。   它倒是很乖,给水就喝,一路上也没乱上厕所,看来厉北野有好好教它。   沈秋羽边喂他边给顾濯发崽崽照片。   顾濯回得挺快。   【zhuo】:麓谷森冷公园?   【啾啾】:你怎么知道?!   【zhuo】:有空会去那里晨跑   沈秋羽低头看看自己平坦小腹,又想起顾濯结实漂亮的腹肌,突然自卑。   果然没有任何好身材是懒出来的。   他立刻决定发愤图强。   原主这纤弱身板跟他穿书前本来的身体没法比,但可以后天改造,说不定能追上顾濯那种身材。   【啾啾】:等我练出腹肌,我们来比   【zhuo】:比什么?   【啾啾】:比谁更硬(猛男微笑.jpg)   【zhuo】:……   【啾啾】:你别想歪,我是说腹肌!!   他又接连给顾濯发了几条消息,然而顾濯没有再回,不知道是忙,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他。   沈秋羽赶紧点撤回,但太着急,手滑点成删掉,这下是撤不回,看不见。   沈秋羽:“……”   沈秋羽老脸滚烫,这太社死了,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啊啊啊!   沈秋羽:土拨鼠尖叫.jpg   顾濯没回。   沈秋羽暗戳戳撤回发出去的消息。   远在顾氏集团。   办公室。   顾濯正带助理跟项目经理等人开临时小会,刚说到半截,手机接连传来“咻咻咻”撤回消息的声音。   众人噤声,没敢看顾濯。   顾濯神色平静地摁灭手机,“继续。”   上司都这么说,大家也压下疑惑,把会继续开下去。   他们继续说这次的项目,顾濯则拿手不露痕迹地回复消息,他动作细微,旁人很难注意到。   只有坐旁边的助理偶然瞄见,他很震惊,顾副总这么严谨认真的人,居然也会有摸鱼的时候。   发消息的人肯定是沈先生。   顾副总跟沈先生好甜。   单身狗助理默默落下宽面条眼泪。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这位发消息的沈先生,正在积极撤回刚才的消息。   沈秋羽刚撤完消息,顾濯回复他了,回了一排“……”。   他假装没看见顾濯的消息,默默关闭手机,拽了拽牵引绳,崽崽从水杯抬头,慢吞吞站起身准备出发。   沈秋羽收好水杯,继续往前走。   与他并行的上方行道,坐在观光车内的傅母往下看着沈秋羽背影,眼眶湿润,她轻轻拿纸巾拭擦眼角。   保镖问:“太太,我们还继续跟么?”   傅母点头,“我再多看看他。”   保镖依照吩咐继续沿着行道慢慢跟着沈秋羽,他们两条路是并行的,下方是人行道,上方是观光车行车道。   傅母视线一错不错地停在沈秋羽侧脸,内心煎熬地反复自省。   那次见他时,为什么没有发觉他长得那么像自己,如果多想想,那时说不定能跟这孩子多说些话。   他好像比那晚看着瘦了些,是没好好吃东西么?还是身体病了?   傅母越想越心酸。   她真想抱抱这孩子,可她欠他的又何止是一个拥抱。   沈秋羽敏锐力很强,能察觉到上方投来的浓烈视线。   他猛地转头看去,隔着层层叠叠的绿叶树枝,明明看不清长相,竟神奇地跟坐在观光车内的人对视上。   保镖也反应敏捷。   他立刻加快油门驶离,很快跟沈秋羽错开位置,越来越远。   傅母惊讶道:“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保镖谨慎地回头看了眼,点头说道:“太太,二少他好像比寻常人更警觉,如果再想跟踪他,恐怕有点困难,您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傅母沉默几息,轻轻叹气,“先回去,下次再找机会见他。”   她偏头看下方人行道,隐隐不舍。   三人没有久留,很快离开这里。   他们驱车离开不久。   牵着崽崽的沈秋羽抄近路走到他们经过的地方,皱眉看着远去的车尾。   什么人在跟踪他?   难不成又是追债的高利贷?   沈秋羽翻阅原主备忘录,没找到另外一批高利贷的信息,不确定是不是。   敌明我暗,他只能静观其变。   遛完狗回厉北野家,沈秋羽赶紧照厉北野要求点外卖,厉北野要求复杂,好在有做轻食的外卖店,他搜一搜很快就找到一家合适的。   取到外卖后,他立马装盘。   厉北野到家时,他刚摆盘好。   他很高兴地捧着一束花进来,大大咧咧塞沈秋羽怀里,“路边打折,顺手买来玩,现在不喜欢,给你了。”   沈秋羽:“???”   沈秋羽震惊地瞄着厉北野,心想这傻大个看起来憨憨的,居然也有少女心,还买一捧粉玫瑰。   沈秋羽开始在心里重新定位厉北野。   厉北野则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沈秋羽。   沈秋羽应该没看出来这花是专门买给他的吧?他其实就是怕他单相思太辛苦,买点花让他开心开心。   他又怕直接说送给他,会让沈秋羽多想,这……多不好啊。   沈秋羽把花放旁边,“厉少,先吃东西吧,菜都快凉了。”   好吧,其实就是他饿了,这厉北野回家速度真够慢的,等得他望眼欲穿。   厉北野俊脸带笑,“行,赶紧吃。”   两人开始吃饭。   没多久结束今夜晚餐。   厉北野嘱咐沈秋羽要早点来遛狗。   沈秋羽点头,然后回家。   如此过去十来天。   沈秋羽接到陆谦来电,他差点都快忘记这人是谁。   陆谦来北城出差,让沈秋羽洗干净去老地方找他,这老地方不用说也知道,沈秋羽回复他明白。   下午沈秋羽就跑去找陆谦。   当然,他带上的还有各种学习工具,什么签字笔,练习册等等。   然而等沈秋羽到北城酒店时。   陆谦轻轻扶着金丝边眼镜,冷俊面容掠过讶然,“我什么时候说今天学习?”   沈秋羽:“……”   好家伙,他都整出条件反射了。   陆谦语调轻缓道:“你能记得这点,倒也不错,以后保持。”   沈秋羽冷漠脸:“哦,行吧。”   陆谦抬手整理衣襟领口,但不太顺手,就招手让沈秋羽过来帮他处理。   沈秋羽以前穿过西装,知道怎么整理,听他要求过去帮忙,倒做的很顺手,没什么翻车现象。   陆谦比沈秋羽高很多,他和顾濯差不多高,但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气场。   陆谦更沉稳内敛,戴着金丝眼镜,面相冷俊偏斯文,而顾濯冷冽带有薄戾,看着会比陆谦更冷更难以接近。   陆谦居高临下睨着沈秋羽。   他看着那双莹润白皙的手在颈间活动,目光划过沈秋羽秀挺鼻梁,殷红唇瓣,薄削脆弱的下颚,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嗓子忽然有些发紧。   倏然。   他目光微顿。   沈秋羽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那颗鲜艳如血的小红痣。   这颗小红痣如冷水淋在陆谦心头,霎时浇灭他心底那股燥热,整个人都瞬间冷静许多。   沈秋羽刚整理好。   他突然就被陆谦抬手推开。   沈秋羽:“???”   大哥,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陆谦扶了下金丝眼镜框,眸底温情褪去,冷声道:“我让你把那颗红痣去掉,你为什么不去掉?”   沈秋羽早忘记这件事,听他提到,后知后觉想起,心说我倒是想去掉,这不是另个老板协议没结束么。   沈秋羽说:“太忙,就忘记了。”   陆谦却有些不悦,“这两天去掉,我不想在你身上看见它。”   沈秋羽无语看陆谦,既要他像顾濯那样学业厉害,又不要他学顾濯,这人要求真特喵复杂烦人。   陆谦见他迟迟不答话,皱眉道:“听到了么?”   沈秋羽憋屈道:“听到了。”   我再忍你十多天,协议马上到期。   陆谦似乎很满意,冷俊脸庞稍微缓和。   随后陆谦带着沈秋羽去一家会员制高档餐厅,这家餐厅是日料店,和牛一绝,但每天接待客人很少,一座难求。   沈秋羽先前就知道这家店,已经馋了很久,没想到陆谦今晚会带他来这里,他心想自己得弄清楚这家店怎么预约,下次带顾戳戳过来。   顾濯给他做了那么顿饭,他都没有正经请顾濯吃一顿饭,原来他想悄悄学做饭,回报顾濯,但几次差点炸厨房,沈安就没让他再进厨房,后来更是说什么也不肯教他做饭。   沈秋羽只得暂时放弃。   在餐厅包厢坐好。   主厨亲自过来推荐几样菜品,他似乎跟陆谦很熟悉,两人全程用日语交流,沈秋羽对日语不太熟悉,简单听懂几个词汇,就没再仔细听,顾自喝着茶。   他不知道的是,主厨对陆谦带他过来非常好奇,问了他是什么人,又问两人什么关系。   陆谦轻轻笑了下,“我朋友。”   主厨暧昧地看了眼两人,推开门离开。   沈秋羽对主厨最后离开时的那眼神印象深刻,问陆谦他看自己做什么。   陆谦端茶轻抿,“以为你是我新助理。”   沈秋羽“哦”了声,没再细问。   而与他们一墙之隔。   傅母轻声道:“小顾,在我们接他回家前,多麻烦你照应他。”   顾濯神色平静道:“我会的。”   傅母轻轻松了口气。   她算是看着顾濯长大,这孩子办事她很放心,没想到他能跟秋羽成朋友。   她很欢喜。   旁边。   傅衡安抚道:“妈,秋羽是成年人,他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傅母说:“我今天看他就比上次瘦了些,我给他买了东西,你想办法给他送去,我明天得回南城一趟,你爷爷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在住院。”   傅衡点头,“我会想办法给他。”   顾濯说:“我可以替您交给他。”   傅母原想让他给,就怕麻烦他,这会儿顾濯主动说,她别提多开心,便把这件事交给顾濯。   *   隔壁包厢。   陆谦看着沈秋羽又喝了一盏清酒,拧眉阻止,“这酒后劲大,你别喝了。”   沈秋羽抱着酒杯躲开,漂亮脸蛋皱起,“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他属于喝醉不上脸的类型,哪怕有醉意,也只是眼神有些迷离。   陆谦很少从他眼里看见这么明显的不耐烦和嫌恶,一时怔在原地,抿唇看着沈秋羽,没说话,心下也有些烦躁。   他不喜欢沈秋羽这样看他。   他想要沈秋羽像先前那样看他。   陆谦伸手扣住沈秋羽手腕,将他猛地扯向自己,沈秋羽冷不丁被拽,一下撞进陆谦怀里,他铁头恰好撞在陆谦下颚。   陆谦疼了下,倏然醒神。   他看看怀里的沈秋羽,神色微变。   陆谦忽觉自己有些不冷静。   他放开沈秋羽,立刻起身推开门,前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想冷静冷静。   片刻。   他慢慢清醒。   然而等他再回来。   包厢里空空如也,没有沈秋羽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喝酒了?   秋崽:……没喝 第68章 68   包厢内。   顾濯垂头看着枕在他大腿上睡觉的沈某某,足足“……”了半分钟。   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傅母显然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看着沈秋羽久久不语,似乎没明白过来自家儿子怎么突然空降这里。   傅衡端茶的手微滞瞬息,倒是挺自若的,比傅母要淡定许多,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小口,再放下。   服务员见推门不知什么时候敞开。   她走过来,帮他们把门合上。   半分钟过去。   三个人稍微反应过来。   傅母弯腰掰开沈秋羽的手,拿出他捏着的清酒空瓶,放在矮几桌面,哭笑不得道:“这孩子是喝醉了,不知道跟谁过来这里吃饭,喝这么多。”   傅衡找服务员拿醒酒汤,想等沈秋羽醒来喝,但很可惜这里没有。   顾濯低头睨沈秋羽,说:“我带他回家喝,我会做。”   傅衡微愣,他原打算带沈秋羽去酒店开房,好安置他,没想到顾濯会主动要照顾沈秋羽,看来他们关系真的不错。   他沉思后说:“喝醉应该很麻烦,他恐怕会给你惹麻烦,还是我们就近找酒店安顿他,我会在他睡着后再离开。”   顾濯平静道:“他喝醉酒会打人。”   傅衡:“……”   大家都是聪明人,傅衡自然听出来顾濯不愿意把人交给他,但为什么?沈秋羽是他亲弟弟,他难道会不好好照顾?   傅衡一时间也想不出来顾濯这么做的用意。   傅母探手捋了捋沈秋羽卷翘的发梢,笑道:“他这一头自然卷,倒跟他爸爸很像,他爸爸也是这样的发质。”   眼见着沈秋羽眼皮动了动,有要醒来的预兆,傅母立刻撤手,安静等着沈秋羽醒过来,但沈秋羽呼噜转了个身,抱住顾濯胳膊继续睡。   他这动作挺逗的,傅母不禁失笑。   包厢内空调温度低。   沈秋羽瑟缩了下,顾濯探手在衣架取来外套,小心罩在沈秋羽身上,似乎怕他冷,又细心地替他拢紧领口。   傅母没想到顾濯照顾人这么细致,心底对他多了几分感激和喜爱,他儿子能交到顾濯这样的朋友,也很幸运。   只有傅衡微微拧眉看着顾濯。   作为朋友,顾濯对沈秋羽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于亲昵。   不多时。   傅母觉得时间差不多,便让顾濯先带沈秋羽回去,怕他醉酒难受。   他们方向不同,只能分别离开。   傅母走之前,伸手轻轻碰了下沈秋羽脸颊,有些不舍地离开。   顾濯背着沈秋羽离开餐厅。   司机从停车场过来需要一点时间,这附近很不好停车。   沈秋羽趴在顾濯背上,睡得贼香。   顾濯不禁微微抿开唇角。   司机很快过来。   他下车替顾濯打开车门,两人扶着沈秋羽进后座,刚安顿好他,顾濯也准备上车时,倏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陆谦。   顾濯神色微顿。   陆谦行色匆匆走来。   他垂眸望进车内,问:“刚才坐进去的是沈秋羽?”   顾濯没骗他,冷淡地“嗯”了声。   陆谦冷眸睇他,什么也没说,绕开顾濯想去抱后座的沈秋羽出来,他这手刚伸出去,就被顾濯截住。   顾濯声线微沉,“你做什么?”   陆谦冷脸,“我送他回家,不麻烦你。”   顾濯没让他,握着他手臂没松手。   拒绝的态度很坚决。   陆谦也没撤回手。   两人相互制衡。   半晌。   顾濯将他手从车厢内强硬地拽出来,动作看着轻易,实际力道不小。   陆谦手臂被禁锢过的位置隐隐作痛,但他根本无暇顾及,神色不虞地盯着顾濯,眸底覆满寒霜。   陆谦冷声道:“他喝醉了。”   顾濯语气冷淡:“我知道。”   陆谦削薄嘴角压得很直。   胸腔内那股不可言喻的烦躁愈演愈烈,像尖锥在心脏扎刺,难以平息,这是一种他无法纾解无法解释的心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脱离掌控。   而他愈发抓不住。   陆谦心头阴云盘旋,惯来冷峻斯文的俊脸拢着一抹厉色,他面色阴冷,没有往日的沉着冷静。   “顾濯,你不清楚我和他的关系。”   “他现在需要的人是我,希望你让开。”   顾濯眸色冷漠地看他。   那双黑眸如冷涧寒星般,冰冷通透。   陆谦目光阴沉。   两人无形中对峙。   司机看得头皮发麻,不敢开腔。   他偷瞄后排座的小沈,看他蜷缩在座位,肩膀上披着顾总那件薄外套,而他脚上的那双休闲鞋,顾濯正拎在手里。   许久。   陆谦沉声道:“顾濯,我不想跟你起冲突,请你让开,我得带他回去。”   顾濯平静问他:“你是他男朋友?”   这问题来得突然又尖锐。   陆谦像是被初夏的夜风激了下,突然清醒过来,满腔热血倏忽直降,烦躁散去,剩下无穷的苦闷心慌。   他喉咙间宛如压着块巨石,发不出声音,更回答不了顾濯的问题。   扪心自问。   他和沈秋羽是在交往么?   不是。   他们是扭曲怪异的包养关系。   他想要像顾濯这样完美的情人,拿沈秋羽当替身,以极其不尊重他的方式用金钱建立关系。   他在包养沈秋羽。   他们之间关系从不对等。   沈秋羽并不爱他。   现在他违背协议内容,对沈秋羽产生占有欲。   这不对。   陆谦神色晦暗不明。   他没有回答顾濯。   顾濯也没有再跟他说任何一个字。   他弯腰坐进后排座,关上车门,嘱咐司机出发,司机看了眼车窗外,不敢久留,立刻驱车离开。   陆谦目送奔驰消失在凉薄夜色中,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外套。   这是沈秋羽落在包间的衣服。   *   四十分钟过去。   司机将两人送至顾濯在外的独居别墅。   顾濯没让司机帮忙,探手穿过沈秋羽后膝,轻松将他打横抱起来,朝着别墅内走过去。   进门后。   他将沈秋羽抱去客房,但没来得及更换被单被罩,又把沈秋羽抱去自己房间,让他在床边躺平。   沈秋羽这次喝醉很老实,没有撒酒疯打人,安安静静任人折腾。   顾濯迟疑着帮他脱去衣服长裤,再用湿纸巾给他擦擦脸,安顿沈秋羽睡在他床上,便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过澡出来后,卧室被角被胡乱掀开,床上不见沈秋羽人影。   顾濯:“?”   在主卧环顾一圈。   最后他在另侧床下找到沈秋羽,他趴地上睡得很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滚下去的,自己倒是没发觉。   顾濯把他抱回去,刚沾到床面。   沈秋羽刷地睁开眼睛,水润杏眸困顿地望着他,似乎没回过来神。   顾濯喊他,“沈秋羽?”   沈秋羽没反应,半晌才迷迷糊糊的“唔”了声,带着浓重鼻音。   顾濯把他放平在床上,刚收回手,沈秋羽猛地搂住他后颈,双腿飞快夹他腰际,跟浣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顾濯:“……”   “沈秋羽,松开。”   顾濯又喊了他一声。   他手臂下意识地环住沈秋羽后腰。   沈秋羽没理,杏眼直直望着顾濯,眸底有一丝不清醒的茫然。   两人对视片刻。   沈秋羽依然没放开手脚。   顾濯便抬手,弹了下沈秋羽眉心。   沈秋羽皱起眉看他,似乎很不高兴。   顾濯唇角微扬,想再弹他,好让沈秋羽放开自己,不料沈秋羽突然凑上来,吧唧亲了他脸颊一口。   顾濯倏忽僵住。   他眸色微沉地睐向沈秋羽。   沈秋羽舔舔嘴唇,殷红唇瓣拢着一抹润泽,像春日枝头最鲜嫩甜蜜的樱桃,又红又甜,令人口干舌燥。   他亲昵地搂住顾濯后颈,寻求舒适地蹭蹭他颈窝,又仰头望他,小心翼翼询问:“你好香啊,能吃么?”   顾濯喉咙不禁攒动。   他舌尖抵住齿关,声线格外沙哑,仿佛压抑着什么蓬勃而出的炽烈情绪。   “不能……”   尾音渐消。   湿润唇瓣贴着侧颈咬来,齿尖压着动脉,滚烫舌尖触及皮肤,浑身奔涌的血液霎时逆流,心脏猛烈跳动。   顾濯蹙眉,齿间闷哼一声。   他摁住沈秋羽脑袋,指尖没入发间,掌控着他脑袋停顿数秒,默然凝视沈秋羽,眸色渐发深沉。   片刻后,他将沈秋羽脑袋慢慢从自己颈窝抬起,指尖却停在沈秋羽后脑勺没有拿开,用掌心轻轻捧着。   两人以极其亲密的姿态抱在一起。   沈秋羽满眸酒意地仰看他,唇角有一点猩红的血渍,衬得他唇色鲜嫩,肤白若雪,杏眸中有意味未尽。   他舔了舔唇角,漂亮脸蛋瞬间皱起。   “一点也不好吃。”   他嫌弃说着。   倏然。   骨节修长的手落在他唇间。   略带薄茧的指腹轻柔拭去那点猩红,在他唇间缓慢抹开,力道渐渐加深,鲜嫩唇瓣被磨得更艳更红。   刺痛令沈秋羽感到不适。   他偏头避开那只手指,下颚却忽然被掐住,迫使他抬起脸,这动作既强势又极具侵略性,他的情态无所遁形。   拇指轻轻摩挲下颚,动作不紧不慢,却极其压抑,似乎透着一股竭尽全力的克制与隐忍。   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绷到极致。   岌岌可危。   沈秋羽仰着头,露出颀长完美的下颌线,脖颈纤细又雪白,肌肤染着薄红。   他茫然望向沉默不语的顾濯,无法看清那沉沉黑眸下蕴藏的情绪,只本能地觉察到危机,放软声音说:“你不好吃,我不吃你了——唔!”   下一瞬。   温凉唇瓣挟裹着茂盛汹涌的情绪压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好香,想啃   顾戳戳:……   傅大哥:你们不对劲   ————————————   二哈:大家端午节快乐=w= 第69章 69   卧室宽大的床垫上。   沈秋羽环绕在顾濯后颈的双臂缓慢滑下宽薄肩胛,软绵绵抵在温热胸膛,整个人被紧紧扣在顾濯怀里。   下颚被略带薄茧的指腹掐住,被迫仰头,齿关被攻陷。   炽烈汹涌的亲吻。   唇·舌疯狂纠缠,吮·吸。   舌·根被吮·得发麻发烫,唇瓣也火辣辣的刺痛,周身燥热得像是一尾搁浅沙滩的海鱼,因缺水干渴而努力挣扎,想要汲取那一点点的水分。   空气浮躁。   室温渐渐上升。   握在腰际的手掌烫得像炙热红铁,穿透单薄衣料,体温相贴。   许久。   顾濯停止这场氧气掠夺。   他徐然抬起头凝视怀里的人,呼吸微不可察地变沉了几分。   沈秋羽微张着唇形优美的唇瓣,急促的喘息声慢慢溢出,吐息间呵出一丝甜腻炽热的潮气。   他轻仰起头看他,杏眼湿漉漉的,眸梢沾染着薄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表情呆滞地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嘴唇很红,也很甜。   锐利喉结在薄薄皮肤下剧烈滚动。   顾濯目光不同于往日的冷静沉敛,反而笼罩着一层无法忽视的侵略性,像是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猛兽,充斥着未知的危险,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目光沉炙,胸膛散发出灼热猛烈的雄性张力,鼓噪的荷尔蒙气息将沈秋羽紧紧裹住。   周身热度在呼吸间渐渐退却。   顾濯轻轻吻过他眼睑,最后眷恋地印在唇角,眸色深沉。   “今晚的事,你会忘记么?”   沈秋羽眼神迷离,没有回答。   他脑海里一片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顾濯探手划过他敏感的唇瓣,拭去那点晶莹水光,不紧不慢的说:“答应我,别忘记。”   他手掌轻轻按压在沈秋羽后颈,温凉指腹透着灼热温度,轻轻抚摩着皮肤,带有一丝划过脊柱的奇异电流。   沈秋羽像是被拿捏住要害般,望着他无法动弹,困顿地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地迟缓点头,满脸倦意。   顾濯冷冽眉眼渐渐温和,将沈秋羽放平在床上,又盖好薄毯,低头温柔地亲吻他眉心。   “睡吧。”   话音一落。   沈秋羽眼皮沉重,晕乎乎地闭上眼。   彻底睡着前,他心里一直在想,不好吃不好吃,嘴巴好痛好麻,下次不吃了。   沈秋羽睡着后,顾濯调整空调温度,就起身再度进入浴室,许久后出来,他擦干头发,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顾濯侧过头看沈秋羽,目光柔和。   昏暗夜灯的光线下,他精致秀挺的五官显得格外好看,唇瓣有些红肿破皮,下巴也红红的,搭在毛毯的手臂也有明显指痕,一副被狠狠欺负过的样子。   顾濯默然看了半会儿,起身下楼拿来药箱,细致地为他抹药。   沈秋羽嘟囔着翻身,顾濯低声一笑,收回棉签和药箱,关了夜灯,重新在沈秋羽身边躺下,沈秋羽很自然地在被窝里钻过去抱住顾濯的腰,脑袋枕在他肩窝。   顾濯从被窝里抬起他的脸,免得捂在里面呼吸不畅很难受。   随后两人休息。   *   次日。   沈秋羽醒来时。   他全身酸痛得要命,腰杆像被掐过似的发疼,嘴巴也麻麻的没知觉。   迷糊地爬起来到浴室看了眼,嘴唇又红又肿,有几处破皮泛红,下颚也有一点青紫淤痕,再撩开衣服,腰侧有明显淤青,像是指痕,看着非常凄惨。   沈秋羽瞳孔地震。   谁趁着他喝醉酒把他打了一顿???   擦,居然这么没道德!!   究竟是谁打的?!   不行,他得好好想想。   沈秋羽揉捏胀痛的眉心,仔细回忆昨夜发生的事,从进入日料店到丰富的晚餐,再到清冽爽口的清酒,最后是陆谦来抢他手里的清酒壶盏。   当时他没给,还嫌弃陆谦很烦人,让他别管,那会儿陆谦脸色就很不好看。   陡然间。   沈秋羽恍然大悟。   破案了!   肯定是陆谦打的!   陆谦原本就是个斯文败类。   他多半对自己这比不过顾濯的替身不满,积怨已久,趁着自己昨夜喝醉酒,发泄这三个月以来的怨念。   他得不到顾濯,就在自己身上撒气。   有理有据。   沈秋羽非常生气。   气着气着,又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他家,很快他认出是顾濯家。   沈秋羽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怎么会在顾濯家里,还睡在主卧,难道昨晚顾濯无意间碰到陆谦打他,然后在陆谦毒手下救了他?   这个可能性很大。   沈秋羽离开浴室时,抬头不经意地瞥见置物架上放着没洗的衣服。   是顾濯的。   有两套,一套是外衣,另一套是睡衣,明显是昨晚换的,但很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换两条内裤?   沈秋羽陷入沉思。   难道他昨晚吐顾濯身上了?   还吐了两次?   沈秋羽使劲回想昨晚,但都失败了,他的记忆直接断层,中间有一大段空白,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洗漱后,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走下楼。   顾濯正在开放式厨房做早餐,他做的是三明治,牛奶做成草莓奶昔,已经放在餐桌上,看着很诱人。   沈秋羽端起来尝了口,奶昔细腻香甜的味道让他眯起眼睛,再融合草莓酸爽的口感简直太棒了。   他捧着草莓奶昔坐到餐台外,看顾濯做三明治,边喝边问:“阿戳,昨晚你是从陆谦那里把我带走的?”   顾濯“嗯”了声。   沈秋羽心道果然。   他在心里对陆谦骂骂咧咧,真看不出来他衣冠楚楚,居然会偷偷打自己,这陆谦简直就是心理变态!   沈秋羽好气哦。   他气鼓鼓问:“他昨晚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比如殴打我。   顾濯正在拿面包片,闻言转眸看他,似乎不明白沈秋羽在说什么。   沈秋羽站起身,一把撩开衣摆,指着腰际那四根明显的手指印,气道:“你看,他给我弄的,还不止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这里也是。”   沈秋羽在嘴巴、下巴、手臂等地方全部都指了一遍,特委屈的看着顾濯,“陆谦这老王八蛋坏透了,居然敢这样对我,等我吃过早饭去找他算账!”   “不是他,是我。”   “你昨晚帮我上药了吧,我都看到床头边纸篓里的棉签了,好兄弟,你真是对我太好了,不像这陆谦他……”   沈秋羽突然卡带,杏眼瞪得溜圆。   他表情呆滞的看着顾濯,好像没反应过来顾濯在说什么。   顾濯又重复一次:“不是他,是我。”   沈秋羽满脸惊痛的望着顾濯,瞳仁颤动,半晌他沉痛说道:“你居然是这种人,顾濯我真的看错你了。”   顾濯皱眉,“昨晚的事,你忘了?”   沈秋羽气道:“我倒宁愿忘记!”   顾濯薄唇压得很直,黑眸沉得惊人。   “你不愿意?”   沈秋羽霎时杏眼瞪大,心说你打我竟然还要我自愿,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难道我要为饭出卖肉·体么?!不,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沈秋羽更生气,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愿意了,我为什么会愿意接受这种事,不可能的,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   顾濯默然注视他,没有说话。   沈秋羽余光瞄顾濯,心里开始纠结,如果顾濯道歉,自己要不要原谅他,毕竟打人挺严重变态的。   许久。   顾濯抿直薄唇,语气极其冷淡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沈秋羽:“?”   讲道理顾戳戳不是该道歉么??   “哒”的轻响。   骨瓷餐盘盛着三明治放在沈秋羽面前,散发出诱人的麦香。   顾濯语气稀松平常道:“先前答应你的做饭次数已经快结束,以后你就不用过来这里,我也不会去你家。”   “你吃完早餐就离开这里,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你别再来找我。”   沈秋羽:“???”   这个走向好像哪里不对劲??   沈秋羽顾不得生气,追问道:“你明明答应我以后也会给我做饭的,为什么你现在又反悔了?”   顾濯表情冷漠,“我不想做。”   沈秋羽十分震惊。   他没想到顾濯居然这么快就过河拆桥,敢情他被白揍一顿,饭也飞了,现在顾濯也生气了。   沈秋羽讶然看着顾濯,难以置信。   顾濯表情漠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显然这番话他是认真的。   沈秋羽心头像堵住一块石头,沉闷得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惯来胃口极佳的他突然间就不想吃东西了。   他抿着嘴看顾濯,表情又生气又憋屈。   “你不做就不做,我也不吃了,以后都不来找你,我找别人做饭,找做饭比你好吃一万倍的。”   沈秋羽说完这话,噔噔噔跑上二楼主卧,拿起自己东西就直接下来到玄关换鞋,整个人都像火箭似的气冲冲。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是气顾濯趁他喝醉酒偷偷揍他,还是气顾濯不愿意再给他做饭,反正他就是生气生气生气生气!   霍然打开门。   沈秋羽愤然踏出门,刚跨出去一条腿,腰际就被一条突然横来的手臂牢牢锢住,将他整个人猛地拽回玄关,力道大得简直要将他揉碎。   嗙地巨响。   防盗门被合上。   沈秋羽被压在门后,顾濯俊美面庞背光拢在暗处看不清,无法得知他表情,但沈秋羽却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情绪。   顾濯现在不高兴。   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你要找谁?”   顾濯冰冷的声线极具穿透性。   一声声敲击在耳膜,令沈秋羽心脏蓦然抖了下,竟莫名有种危机感。   但沈秋羽这会儿早忘记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愣愣望着顾濯,满脸茫然。   顾濯锢住他手腕,居高临下俯视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锋锐冰冷。   两人直直对视,谁也没说话。   良久后。   沈秋羽反应过来顾濯问的是什么,迟疑着说:“我找……唔!”   嘴巴突然被温热宽厚的手掌捂住。   他惊讶地抬头看顾濯,似乎不明白他堵自己嘴巴做什么。   顾濯微抿着薄唇,低垂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薄烈情绪,轻轻叹气道:“别找别人,我会给你做饭,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他的妥协让堵在沈秋羽心头那块巨石骤然消失。   沈秋羽扭捏的问:“那昨晚的事呢?”   顾濯薄削的唇角压成直线,久久不语。   沈秋羽目不转睛地看他,杏眼纯澈明亮,等着他回答。   顾濯呼吸微沉道:“以后没有你允许,我不会再碰你。”   沈秋羽点点头,“以后你不能再趁我喝醉酒打我,这下手也太狠了,你看你给我打的,都青了,嘴巴也破了。”   顾濯:“……?”   顾濯神情古怪道:“你以为是我昨晚趁你喝醉酒打了你?”   沈秋羽反问:“难道不是?或者说真是陆谦给我打成这样的?”   顾濯忽地笑了声,神色骤然轻松。   沈秋羽:“????”   沈秋羽狐疑看他,“怎么了?”   顾濯摇头,“没事。”   沈秋羽猜来猜去,最终问顾濯是不是他自己摔的。   顾濯慢慢放开他手腕,说:“是我不小心弄的,以后不会了。”   沈秋羽也大概明白过来这事儿是一场乌龙,况且顾濯没道理揍他,他刚才真是气昏头,没想明白这点。   两人相安无事地回到餐厅吃早餐。   早餐结束后。   顾濯又给沈秋羽擦了一次药,弄完后,顾濯开车送沈秋羽回家。   沈安过几天要去春游,沈秋羽得回去帮他买些需要的东西,顾濯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就去顾氏集团。   沈秋羽回家后就和沈安去超市,一整天没顾上看手机,等夜里忙完躺上床,见到陆谦发了很多消息,时间从昨晚开始,截止到今晚八点。   陆谦最后留言说他八点半在某地等沈秋羽,有话跟他说,然而现在的沈秋羽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小闹钟,秒针刚走完今天最后一秒。   沈秋羽:“……”   沈秋羽默默关上手机,假装没看见。   他一觉到天亮,看了眼手机,陆谦没有给他发消息,估计是生气了。   随后几天陆谦也没消息。   沈秋羽翻出日历数数日期,再有五天,他和剩下三个大佬就结束合同,他就要恢复自由身了,尤其最近那三个人似乎很忙,没怎么联系他。   这简直不要太快乐。   他心情好,点开微博刷刷热搜。   发现最近热搜都跟原尚有关,大部分都是他跟某某小花某某男爱豆的绯闻,更有几张图晒出他搂着人出入酒吧。   黑原尚的通告满天飞。   沈秋羽对这个不感兴趣,划过后随便看看当地新闻,无意间瞥见一条热度不怎么高的热搜消息。   #南城傅老病危#   原著中南城有个在科研方面贡献很大的傅老教授,沈秋羽稍微有点印象,但了解不多,作者没细写,直接略过了。   沈秋羽点进去看看,是老爷子在医院的一些照片,他随意看过时,竟在照片中看到傅衡的身影。   他稍微放大些,确认照片角落中那个侧影是傅衡。   都姓傅,也难怪了。   沈秋羽刚退出热搜,就接到陆谦来电。   陆谦那边语气没什么变化,似乎没有生气先前的事,他让沈秋羽洗干净后去北城酒店的老地方。   他说完就挂断通话。   沈秋羽洗完澡后,打车去北城酒店。   服务员领着他上楼,是王助理来给沈秋羽开门,陆谦没在酒店。   王助理给沈秋羽泡了杯红茶。   沈秋羽说了句“谢谢”,正端着喝就听王助理开始跟他说话,并拿出一份装订好文件放在茶几上。   他说:“小沈先生,如果您有难处,我认为您留在陆总身边,或者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沈秋羽抬起眼眸看他。   王助理和善一笑。   沈秋羽没看那文件,喝着红茶问道:“王助理,这是陆总的意思么,他想继续跟我签什么合同?”   王助理示意他可以看看。   沈秋羽兴趣不大,他放下茶杯道:“其实我不想跟陆总再续约,我相信他应该能找到更合适的替身。”   王助理劝道:“陆总这次真的很用心,小沈先生,您可以先看看合同,对您绝对没有坏处,假以时日,我相信您和陆总可以真正在一起。”   沈秋羽:“???”   沈秋羽云里雾里的反问:“什么相信我和陆总可以真正在一起?”   沈秋羽觉得他说的每个字自己都能懂,但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跟陆谦真正在一起,他俩有在一起的可能么??   王助理正要继续说下去。   门口突然传来房卡刷响感兴趣的声音。   紧接着。   门柄从外旋拧。   陆谦笔挺高挑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他看了眼沈秋羽,没说话,径直进入盥洗室更换衣服。   王助理也没有再说下去,他拎上东西离开房间,留下两人独处。   不多时。   陆谦换了身轻薄居家服出来。   他坐在沈秋羽对面沙发,自己倒了杯红茶,轻轻抿了口,不紧不慢说:“看看这份合同,看完给我答复。”   沈秋羽“哦”了声,懒散地拿起合同翻看起来,当他看清首页上的黑体字内容时,整个人眼睛刷然睁大。   陆谦拿来的这份合同,竟然是……   结婚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我要找个做饭比你好吃一万倍的人!   顾戳戳:不行   秋崽:???   ————————————   暗戳戳求预收,大概是个十多万字短篇   《撩到校草后甩不掉了》   程溪被前男友给甩了   原因是对方看上隔壁体院最难撩的新生周城   程溪微笑脸:你不仁我不义,既然你敢甩我,就别怪我泡周城   *   周城,体院新晋游泳队成员   性格好,模样好,除了坚持贯彻不搞对象原则,没啥缺点   周城:谈恋爱能有自由泳和长跑爽?   周城第一次见程溪,是在酒吧包厢   漂亮青年坐在别人身旁,眉眼精致,肤白如雪,那双杏眸遥遥看来,眸梢带笑   周城第二次见程溪,是在游泳社破旧的更衣间   青年纤瘦颀长,双腿笔直,雪白脊背起伏着雀鸟蔷薇的刺青   周城第n次见程溪……是在酒店   程溪懒散地坐在他怀里,亲吻他唇角,“试试么?”   周城:“……试。”   后来   周城:谈恋爱确实挺爽。   撩人小妖精受x直男忠犬攻   双洁,受有前男友,但没亲密举动 第70章 70   “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秋羽有些愣然地捏着这份协议书。   他一时间难以理解陆谦的脑回路。   陆谦这是想协议结束后靠结婚续约,还是想拿这东西捆绑他,方便他自己打造出顾濯的赝品,满足一已私欲?   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用婚姻作为媒介,未免太儿戏。   陆谦轻抿红茶,“你的回答呢?”   沈秋羽将结婚协议书放回茶几桌面,摇头说:“你另外找别人吧,我是不会拿自己结婚的事开玩笑。”   对他而言,结婚是组成一个家庭,有爱才算家,他和陆谦非亲非故,顶多算上司下属的雇佣关系,为什么要为协议假结婚,他现在靠替身兼职已经赚到足够生活的费用,不缺钱了。   陆谦似乎不满意他的答案。   他慢慢放下红茶杯,轻扶金丝边眼镜,面色冷峻地看他,一派斯文的俊脸在这时竟有几分锐利的冷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签?”   他不解的问。   其中协议条件全都偏向沈秋羽,协议结婚对他而言,没什么弊端。   律师拟定协议前也反复向他确认,是否真的愿意给出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只是和一个男人假结婚。   这对他来说非常不利。   但他依然同意了。   而现在,沈秋羽却不愿意。   以他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很喜欢才对。   然而他并不知道。   现在的沈秋羽并不是跟他最初签协议的那个沈秋羽,他没有原主对金钱那么迫切的渴望,赚够就撤人。   况且两人对婚姻看法也会不同。   原主兴许会愿意。   但沈秋羽不会。   沈秋羽仍然没有同意,“陆总,我们观点不同,就不要强行融合,你想找协议结婚的对象,可以找其他愿意的人,我的话,就算了吧。”   陆谦微微皱眉,“你有什么想要的条件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不了。”   沈秋羽捻起骨瓷盘中的苏打饼干,慢悠悠吃着,眉眼带笑,“我只想找个喜欢我,而我又喜欢的人结婚,要过一辈子呐,我不会这么草率处理婚姻。”   在他眼里,结婚就是要过一辈子。   既然是一辈子,又为什么不好好挑,偏偏要凑合将就。   陆谦怔住。   一辈子……   他从未想过。   在上层圈子里。   两人婚姻并不是单独结婚那么简单,而是构建两家企业经济往来的桥梁,是社交,是联系,也是巩固。   但唯独不是因为——   喜欢。   家族曾经也为他选择过联姻对象,但他拒绝了对方,而现在家里父母催得急,他疲于应付,忽然想起这个被他包养了三个月的不合格替身。   如果是和他结婚,无关联姻,无关建交,只是结婚,他想也没有那么差。   他说不清现在自己对沈秋羽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能清晰意识到,自己并不想立刻结束这段关系,甚至希望可以把这段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也只有结婚这种方式,能让沈秋羽真正的留在他身边。   可现在。   沈秋羽不想再继续。   陆谦微抿着唇,“无论增加什么条件,你也不愿意?”   沈秋羽认真点头,“我只想安安静静完成最后五天的替身任务。”   陆谦面部线条渐渐绷紧,“好。”   沈秋羽见他明白,欣慰点头。   很快他就欣慰不下去,甚至想锤人。   陆谦让离开的王助理回来,并拿来一沓试卷和练习册,摞起来的厚度比沈秋羽胳膊还粗。   沈秋羽:“……”   陆谦扶着金丝边眼镜,睨着他,冷酷无情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当替身,就在这最后五天,把这些写完,如果写不完就算违约,想好后果。”   沈秋羽企图求情:“陆总,这么多,五天怎么写得完,我也不是八爪鱼。”   陆谦睇他,“这是你的事,自己想办法,做不完试卷,要么签这份结婚协议,要么赔违约金,你自己决定。”   沈秋羽一看这堆练习册中居然夹杂着微积分,简直要气得上头。   他就知道陆谦这厮不是什么好人。   竟然用这种手段逼人。   陆谦看他苦恼皱眉,心底不虞一扫而空,俊脸稍缓。   沈秋羽憋屈道:“陆总,我会在最后几天尽责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让我们协议完美地画上一个句号。”   陆谦冷脸,“出去。”   沈秋羽:“???”   然后。   沈秋羽抱着超重一沓试卷练习册,突然被扔出酒店房间。   沈秋羽:“……”   有些人单身是有原因的:)   接下来两三天。   沈秋羽在家苦逼着写试卷写练习册,题对他来说并不难,分分钟解出来,难的是分量太多,写不过来。   他原想找人帮忙写,但又不认识几个人,沈安也去春游不在家里,况且仿写笔迹要求也挺高,一般人难以模仿。   沈秋羽咬着笔头想人。   他想着想着,一道俊美冷白的脸庞猛地闯入脑海。   很快沈秋羽又摇摇头。   顾濯工作肯定很忙,没时间帮忙写这些试卷,他琢磨半晌,还是没忍住给顾濯发了微信寻求支援。   他穿书后基本没认识别的朋友,就只有顾戳戳一个人。   沈秋羽发完微信后,顾濯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秒回,应该是在忙。   他继续写试卷,写了没多久就传来敲门声,不禁心说顾戳戳这来得也太快了,前后不到半小时吧。   沈秋羽放下笔去开门。   打开房门,却见外面站着的人不是顾濯,而是别的人。   原尚。   沈秋羽茫然看他。   这人怎么跑来这里了?   原尚摘下墨镜,桃花眼眸光越过沈秋羽肩头,往室内转了圈,眼神锐利,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沈秋羽挡住他目光,“有事?”   原尚睨他,“没事我不能过来找你?”   沈秋羽冷漠脸,“不能。”   他说着就抬手握着门把,准备关门。   原尚:“……”   原尚手臂横在门板上,阻止沈秋羽关门,他整个人挡着门不让开,沈秋羽抬腿作势要踹他,但被原尚敏锐察觉,一把扣住他的脚踝。   原尚唇角微扬,“同样的亏,我不会吃第二次。”   沈秋羽甜甜一笑,“是么?”   他说着,抬手抓住门框,收紧核心猛地跃起,另条腿抬起踹中原尚腹部,一脚把他踹出去。   原尚被踢飞,握住沈秋羽脚踝的手也霎时松开,沈秋羽挂在门框上晃了两下,稳稳落地。   原尚倒在地上捂住腹部,眉心拧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沈秋羽,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好好听我说话?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沈秋羽思考半晌。   他笑着说:“因为我讨厌你啊。”   原尚:“……”   真是好扎心。   然而沈秋羽没意识到自己这话很扎心。   甚至又来一句扎他心。   “原尚,你别老是来找我,不管你是以什么意图过来,都挺烦人的。”   沈秋羽认真的说道。   原尚站起身,嘴角苦涩地笑了下,“我找了那么多情人,你是第一个嫌我烦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觉得特别的人。”   沈秋羽突然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原尚:“……?”   原尚疑惑道:“我自己开车过来的,没喝酒。”   沈秋羽抬手把门拉过来,露出一条门缝,那张漂亮脸蛋从缝隙冒出来一点,他指指电梯间,说:“那你快走吧,以后别再来,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   原尚桃花眼中有一丝惊喜,“你是在关心我?”   沈秋羽:“?”   大哥,我是关心你么,我是关心自己家地址被你粉丝扒啊。   沈秋羽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把门砰地合上,彻底隔绝门外的原尚。   不知多久,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   沈秋羽以为原尚还没走,悄声拿起擀面杖走到门后,边伸手开门边扬起擀面杖,在推开门的瞬间,控制手中力道朝着外面敲去。   倏然,擀面杖被修长的手接住。   沈秋羽抬眸看去,门口站的不是原尚,而是顾濯。   沈秋羽讶然,“你怎么来了?”   顾濯从他手里拿走擀面杖,“看到消息,忙完就过来了。”   他捏擀面杖进门,放回厨房后,他问沈秋羽拿这东西做武器是想打谁。   沈秋羽摇头说没事。   顾濯看他一眼,没有追问。   他去厨房冰箱看了下食材,选择简单做了两份煎蛋面。   沈秋羽吃完煎蛋面,继续写试卷,明天是倒数第二天,但愿这时候另外两个人别来找他,否则他真分身乏术。   顾濯也来帮他写,两人写到第二天下午,勉勉强强赶完,顾濯公司临时有事,就先离开。   沈秋羽吃过顾濯给他预留的晚餐,把所有写完的试卷和练习册邮寄给陆谦,就回家躺床上补觉。   他不知睡了多久,被手机来电吵醒。   拿起来看,是微信视频邀请,而且打来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陆谦打开的。   沈秋羽没睡醒。   他抬手“啪嗒”挂断,继续睡。   没两秒,手机再次响起,这次依然是陆谦发来的视频邀请。   反复多次。   沈秋羽起床气蹭地冒出头。   他点开视频,脸色难看地盯着镜头那边的陆谦,冷声问:“做什么?”   陆谦冷漠脸道:“最后一天,给你一道微积分题,你做来试试。”   先不说按照原主的知识水平会不会做微积分的题,就说陆谦大半夜这番举动,明显是在找茬。   沈秋羽明白过来了,陆谦很不爽自己拒绝他的假结婚的提议,现在大半夜不睡觉,专门想办法,在他们协议的最后期限跑来折腾人。   沈秋羽更生气了。   “发过来。”   沈秋羽冷着张漂亮脸蛋。   他倒要看看陆谦能找来什么题为难他。   片刻。   陆谦发来一道非常难解的微积分题。   他说:“先试试解,解不开说明你距离考进北城大学还有段距离,你如果想明白的话,应该知道我是最能帮助你考进去的人,那天的协议——”   “解出来了。”   带着困顿的声线隔着音筒传来。   陆谦:“……?”   沈秋羽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答案和解题思路截图发过去了,你认真看看,不要别打扰我睡觉。”   陆谦:“???”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解出来了,这么简单   陆老师:……???   陆老师:(开始怀疑人生.jpg) 第71章 71   清晨六点。   王助理拎着崭新整洁的西装进入酒店房间,蓦然看见客厅沙发一角坐着人,他惊了下,又很快看清是自己老板。   王助理舒出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将整套西装挂上旁边衣架。   他到边上柜面按开咖啡机,开始煮咖啡,又烤上面包片,等他做完这些,转头见老板一直看着手机不转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老板露出这种复杂凝重的神情,比开会时更严肃冷漠。   王助理本能觉得老板心情不好。   他没敢打扰,准备悄悄离开这套豪华房间回楼下自己房间,刚走向门口。   “王志。”   陆谦突然喊住他。   王助理只好停脚转头看老板,“陆总有什么吩咐么?”   陆谦没戴金丝眼镜,额发垂落,他抬手捏着疲惫的眉心,“你昨天说的方式他似乎并不高兴,甚至……”   尾音戛然而止。   他没继续说下去。   王助理迟疑着问:“题目发给小沈先生,陆总是怎么跟他沟通的,有好好教他么,或者你们有好好排开试卷题目,聊一聊别的事情么?”   陆谦疑惑,“我把微积分难题给他,刚说不到半分钟,他就解出答案。”   王助理:“……???”   王助理惊讶,“解出来了?陆总,你是不是给的很简单,小沈先生应该不会做那些题才对。”   陆谦沉默数秒,摇头。   他没再说话。   王助理不敢开腔了。   老板头一次向他咨询怎样留人,他就直接搅黄了,这下真要命。   陆谦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王助理吓得飞快离开,私底下赶紧联系会追人的朋友来支支招,否则他饭碗可能没法保住了。   王助理离开后。   陆谦再次看了眼手机截图中清晰的解题思路,以及答案。   这解题步骤比标准答案和他预先解过的步骤相差很多,基本上少了两三步,尽管这样,最终答案也跟他分毫不差。   准确来说。   这种解题思路更清晰大胆。   真的是……   沈秋羽解出来的答案?   那他先前为什么装作不会做题,他又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   谜团一个接一个。   直至最后。   陆谦甚至已经不认识沈秋羽。   他愈发觉得沈秋羽一直以来的举止,都透着违和。   而被他认为异常的沈某某正在家吃着顾濯派人送来的车厘子。   沈秋羽把车厘子洗干净装盒,给司机塞去,“刘叔,麻烦你跑一趟,你也尝尝吧,挺甜的。”   司机莽笑道:“顾总说是智利那边的,让你尝尝,结果现在我也有机会尝上了,托你的福。”   沈秋羽做了个噤声动作,“就当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告诉他。”   刘叔哈哈直笑。   刘叔离开前,沈秋羽又给他塞了一盒车厘子,让他给顾濯送过去。   顾濯那边很快收到水果,给沈秋羽回了微信,两人隔着手机聊了片刻,约好顾濯晚上过来做饭,沈秋羽就接到厉北野微信来电。   厉北野让他下午去秋雾山,很认真的说有很重要的事。   沈秋羽想着这是做替身最后一天,他要站好岗,就换了身衣服,打车过去,很快就到秋雾山。   厉北野难得在训练场等他。   他穿了身深蓝运动服,头发剪成利落的极短发型,很清新爽朗。   看见沈秋羽下车时,他眉眼舒朗地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很高兴,但没几步又猛地站定,烦躁地抓抓自己头发。   沈秋羽没注意他那些小举动,手里正抱着一个玻璃罐子。   厉北野问:“你抱的什么东西?”   沈秋羽随口说:“吃的。”   厉北野:“……”   两人进训练场的休息室。   厉北野换了身平时穿的训练服,穿上去显得他身形高挑又悍利,厉北野不憨憨的时候,倒挺耐看的。   沈秋羽心里想了下。   厉北野转头哼笑道:“你在我身边三个月,都没见识过我在赛道上的样子,等下带你去看看。”   沈秋羽敷衍点头。   厉北野倒没看出来他兴致缺缺,非常兴奋地带着沈秋羽也去换了身赛车服,沈秋羽那身跟他是同款,又比他小一个尺码,套在沈秋羽身上刚好合适。   工作人员直夸道:“先生您穿这身可真好看,像电影明星一样。”   沈秋羽被夸,咧嘴笑着说谢谢。   工作人员见厉北野和沈秋羽穿的是定制同款,误以为两人是情侣,又夸着说:“这套衣服你们穿着,看上去更般配。”   沈秋羽:“???”   他正要解释,结果旁边厉北野反应比他还激烈,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笨狗,面红耳赤道:“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我们才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工作人员也觉察到自己误会,他赶紧赔礼道歉,也不敢再留下,匆忙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休息室。   沈秋羽看厉北野正呼哧呼哧喘气,好像气得不轻,就拍着他肩膀安慰说:“厉少,今天是我们协议的最后一天,他就算误会什么,以后也见不到我了,不会以为你喜欢男生的。”   厉北野如擂鼓狂跳的心脏霎时被浇了盆冷水,他看向沈秋羽,干巴巴的问道:“你以后都不来这里了?”   沈秋羽往嘴里塞了颗车厘子,“不来了,协议结束,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厉北野心底涌起一阵失落,他沉默片刻,又说:“你既然缺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   话音在这里又渐渐弱下去。   只要沈秋羽怎么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留下沈秋羽做什么,只知道本能地想留住他,不想自己以后都见不到他。   沈秋羽等着他后面半截话,但厉北野没有再说下去。   厉北野不说,沈秋羽也没兴趣问他,没多久,厉北野带他去训练场试车,他特意挑了辆自己宝贝赛车里最喜欢的一辆给沈秋羽,搭着沈秋羽上跑道。   在跑道试车几圈,他又去教沈秋羽。   沈秋羽兴致缺缺道:“试这个做什么呀,我能不能不试?”   厉北野催促他,“快点。”   沈秋羽只好爬上机车,戴好头盔,依照厉北野要求辨认仪表盘什么的,又试着发动引擎,尝试启动机车。   他边试车边想,自己好像没见过顾濯骑机车的样子,下次顾濯参加比赛,他作为好兄弟,还是得去捧场加油。   而厉北野则僵着手脚,给沈秋羽指着仪表盘讲解,他明着教沈秋羽,实际就想多看他两眼,来确认一件事。   看自己是不是对沈秋羽……   他没想到自己越靠近沈秋羽就越紧张,心脏简直要跳到嗓子眼,喉咙也紧得发涩,喉结不停滚动。   而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被视线不自觉地无限放大,比如沈秋羽肌肤细腻光滑,比女人还要白皙几分,比如他腰又细又柔,再比如他腿笔挺修长……   厉北野觉得他要疯了。   “厉少,你指错了。”   耳旁突然响起沈秋羽清润的声音。   他在提醒他的错误。   厉北野俊脸通红地“哦”了几声,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沈秋羽给他递去餐巾纸,示意他擦一下,厉北野点头,接过擦擦额头,余光瞥见沈秋羽轻轻握住车把的双手。   沈秋羽的手指节清瘦有力,指甲修整得很圆润,纤细又骨感,微微透着一丝青筋的色泽,非常漂亮。   厉北野顿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心头冒起一股邪火,他居然想去握沈秋羽的手,想捏一捏,看是不是软的。   “我……我去喝水。”   厉北野忽然说了句话,就匆匆离开。   沈秋羽满脸莫名地目送他,心说今天厉北野怎么奇奇怪怪的。   但他也没放心上,反正也要结束了,厉北野哪里奇怪哪里不奇怪,也不关他的事,不用操心。   他继续尝试启动机车,有点上手后贼高兴地给顾濯发微信,刚发完就跟旁边的阿辉对个正着。   阿辉惊喜道:“沈秋羽,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厉哥带你过来的?”   沈秋羽懒洋洋地点头,又低头给顾濯回复消息,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阿辉熟络地跑过来,问他是不是要跟厉北野结束合同了。   沈秋羽看他,没说话。   阿辉挠了挠头,微微脸红说:“那个……我有两张电影票,是新上映的电影,你要不要——哎呀!”   话音未落,阿辉被一脚踹飞。   沈秋羽:“???”   厉北野脸色难看地瞪了眼滚进草坪的阿辉,“你不去训练,来这里做什么?还嫌比赛输得不够难看?”   阿辉赶紧从草坪爬起,飞快摘去满身泥土绿叶,赶紧溜了溜了。   厉北野不爽地看着他走远。   厉北野那双翡翠绿眸仿佛在喷火,他盯着沈秋羽咬牙切齿道:“没事就离他远点,笑那么开心做什么,我们之间的协议还没结束!”   沈秋羽往他嘴里塞了颗车厘子,非常敷衍地点头,“行了行了,我会站好最后一天岗,厉少你放心吧。”   厉北野含着嘴里甜酸的果子,突然觉得自己心情也酸甜酸甜的,刚才满腔火气都蒸腾开,冒着火热的气泡。   冷水压下的温度又爬上他脸颊,好在他皮肤偏麦色,一时间也看不清。   沈秋羽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以为他还想吃,就往旁边藏了藏,顾戳戳给的不多,他不想给别人多吃。   厉北野:“……”   他没忍住笑了声。   忽然发现沈秋羽还挺可爱。   沈秋羽哪知道他心里想那么多。   他看看时间,距离顾濯去他家还有几小时,就偷偷给顾濯发短信,说他想吃水煮牛肉,顾濯那边回了个“……”给他。   沈秋羽看懂他画外音,这是要给他做的意思,心情顿时非常好。   他又大方地给厉北野塞了颗车厘子。   厉北野脸已经红得不行,这会儿简直像是煮红的螃蟹,刚才沈秋羽指尖好像碰到他嘴角了……   他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逆流,直冲上头,脑袋嗡地一声,全部变得空白,只余下指尖在嘴角划过的温度。   被碰到的位置烫得像被火烧着。   沈秋羽看厉北野一副晕乎乎的表情,脸颊通红到脖子根,诧异看他:“厉少,你脸那么红,是不是……”   厉北野像被戳中心事,“不是不是!”   沈秋羽慢悠悠说完后话,“中暑了?”   厉北野:“……”   厉北野小声道:“……没有。”   随后两人在训练场试车玩了会儿,天色渐暗,厉北野就开车送沈秋羽下山回家,开车过去走高速需要四十分钟。   到小区门口时,沈秋羽下车。   厉北野突然喊住他。   沈秋羽回头看他。   厉北野表情别扭道:“把你当他替身,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沈秋羽不在意的摆摆手,说自己压根不介意,让他不用放心上。   他说完就准备走。   “等等!”   厉北野又喊住他。   沈秋羽现在就有点不耐烦。   他等着回家吃顾濯做的水煮牛肉呐!厉北野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说一半又喊住他,真的好烦!   厉北野没觉察到沈秋羽在不爽。   他红着脸低头挠挠头,“那个……下次要不要……一起去——”   沈秋羽抱着玻璃罐子频繁回头,急冲冲问他,“一起去做什么,你要不说快点?我赶时间。”   厉北野卡住,半天说不下去。   沈秋羽耐心尽失,说:“有事你用微信联系我,我就先走了,回见。”   厉北野愣然看他跑进小区,傻乎乎地跟着说了句“回见”。   接着他又想起没跟沈秋羽说完后话,一时间懊恼地搓了搓俊脸,嘀咕地自骂道:“真是笨死算了。”   他又抬头望进小区,遗憾地心想,这次没跟沈秋羽说,只能下次再找机会跟沈秋羽说,要不就明天吧。   他给沈秋羽发了微信消息。   但沈秋羽没回。   厉北野满怀期待地离开小区,等着沈秋羽见到消息给他回复,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他,等再见时,已经是在傅家精心准备的晚宴现场。   沈秋羽拐入小区楼栋,正要进入电梯时,突然被人阻拦,他抬头看去,是几个穿着很不起眼的青年,个个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都是陌生面孔。   为首那人说:“沈先生,周先生让我们来接您离开。”   沈秋羽微微皱眉,“周钦琛?”   对方点头。   沈秋羽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协议就结束,他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从凌晨开始,不再受他限制。”   对方没有回答,只抬手招呼旁边几人,几人瞬间围住沈秋羽,将他前后去路堵得死死的。   对方嘴上礼貌道:“周先生吩咐过,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请您过去,您和周先生之间协议什么的,跟您过不过去,没有直接关系。”   他们架势完全不是要请人的样子。   沈秋羽明白了。   周钦琛现在是不打算放手。   沈秋羽看看电梯间外不断张望的居民,抱紧怀里的玻璃罐子,问是不是走地下室上车,对方点头。   一群人簇拥着沈秋羽下去地下停车场,盯着他坐上他们开来的车。   沈秋羽上车前,先将玻璃罐子放在角落,那人说放前排副驾驶不会摔碎,他帮沈秋羽保管。   沈秋羽咧嘴笑道:“不安全。”   他说完,打开车门坐进去。   对方只好妥协,毕竟老板吩咐要妥善安排,沈先生有任何需求都要满足,安安全全带他过去。   但他心底又止不住疑惑,怎么不安全,难道会碎不成?   很快。   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不安全。   面包车侧门被刷地打开。   沈秋羽施施然走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抱起放在旁边角落的玻璃罐子,进电梯间,乘电梯上楼。   而他背后。   一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壮汉们怂怂地看他走远,完全不敢开腔。   其中某人说:“怎么办,完全打不过,肯定没办法带他去见周先生。”   另一个说:“难怪过来前梁涛说要小心这人,真是大意了。”   正说着时,头顶倏然暗下。   几个陌生的壮硕青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冷冷盯着他们。   “你们绑他做什么?”   周钦琛下属们:“?”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打酱油的一天   秋崽:啥酱油要打一天,你要做啥好吃的?   顾戳戳:…… 第72章 72   北城。   某森林别墅区。   男人站在露台遥望远处城市的霓虹酒绿,苍白阴郁的面庞似乎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阴霾,神色晦暗不明。   他放下手中无人接听的手机,指腹摁灭屏幕,目光森冷。   旁边外籍保姆帮忙倒红酒。   柠檬水斟入酒杯,在半杯时,红酒瓶慢慢抬起移走。   男人端起酒杯,红色酒液顺着他动作晃动,他冷眼看向桌面精心预备的甜点与饮料,眉眼间渐渐浮现出一抹厉色。   下一瞬。   哗啦巨响。   满桌食物被他瞬间掀翻在地。   玻璃杯在地面碎裂,鲜红酒液在瓷砖流淌滴落,精心准备的裱花蛋糕洒落地面,精致裱花歪曲变形,雪白的奶油洒得遍地都是。   灯光披在他侧颜,显得狰狞又阴郁。   保姆却仿佛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惊讶表情,默然离开,等她回来时,手里拿着扫帚拖把等物品。   保姆安静打扫,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看正在发脾气的主人。   她照顾他有十多年,很清楚对方脾气,劝了也没用。   不多时。   手机来电声音划破静寂。   周钦琛沉着脸接通,冷声质问对方:“我要的人呢?”   那边隔着音筒唯唯诺诺说了什么,周钦琛脸色更加阴沉,语气更森冷,“带不过来?我想听的是这个?”   那方语速有些不同寻常的快:“周先生,现在问题不在这里,而是沈先生身边有人盯着,他们——”   吧嗒。   手机那方传来异响。   紧接着,陌生男人的声音似乎隔着另一个音筒传来,很明显是另一部手机对面的人跟他说话。   “你是什么人?”   周钦琛拧眉,眼神阴沉。   是谁?   跟沈秋羽什么关系?   对冷肃沉稳的嗓音不紧不慢道:“离他远点,如果再派人抓他,你们周家也别想再安生下去。”   他没有回答他和沈秋羽的关系。   周钦琛沉声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情人?   对象?   还是追求者?   周钦琛微眯起眼睛,眸色冰冷。   他眸底渐渐沾染戾气与疯狂,无论这人跟沈秋羽是哪一种关系,他都不允许存在,沈秋羽是他一个人的宠物。   在他彻底厌弃前,他只能是他的。   任何人也别想碰他。   对方没有回答周钦琛的问题。   他直接挂断通话。   周钦琛默然捏紧黑屏的手机,脸色阴冷。   看来他派过去的那些人已经被对方的阻碍和控制起来,今晚沈秋羽必然不能被他们安稳带回来。   只有他亲自去接……   周钦琛转身下楼,吩咐人备车。   *   远在欢跃小区。   沈秋羽正吃着顾濯做的水煮牛肉,每片轻薄牛肉都裹着麻辣味,好吃得不行,辣椒末和花椒末是顾濯手捣出来的,淋上热油,香味四溢。   沈秋羽吃得嘴唇火辣辣的,又红又烫,鼻尖也浮起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随意擦了擦,继续吃。   顾濯见他喜欢吃这道菜,不禁微微弯了下唇角,似乎心情很愉悦。   他口味偏淡,给自己些清淡的素菜,沈秋羽是荤食主义者,对顾濯的水煮菜兴趣不大,只管吃自己的。   两人晚餐结束,顾濯和沈秋羽一起收拾厨房,忙完后,沈秋羽准备像往常一样送他离开,却发现室外在下雨。   沈秋羽赶紧翻箱倒柜找雨伞。   但奇怪的是,他一把也没找到,明明前几天帮沈安整理春□□李时,他只给沈安放了一把伞。   那还有一把怎么不见了?   与此同时。   远在隔壁城市春游的沈安捏着两把雨伞,满脑壳问号。   他明明只装好一把雨伞,怎么突然多出一把??   难道是他哥给他塞的?   这边小区。   沈秋羽翻遍家里也没找到雨伞。   顾濯喊住他道:“不用了,车停在小区门口不远,我走快一点就可以。”   顾濯大老远跑来做饭,沈秋羽怎么舍得让他淋雨,万一感冒怎么办,会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他做的饭。   沈秋羽干脆说:“要不你今晚在我家睡吧,反正我们俩流落荒岛的时候,也不是没同吃同住过,再说都是大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没什么忌讳。”   顾濯:“……”   最终顾濯依沈秋羽意思住下来。   因为打雷下暴雨,小区电缆出问题,全小区整体停电,次日才会来电。   某个怕幽闭空间的人使劲扒拉住顾濯胳膊,疑神疑鬼地东看西看,嘴里叭叭说个不停:“阿戳,别逼我跪下来求你,跟我住一晚,我能吃了你么。”   黑暗中。   顾濯微抿着薄唇,喉结轻轻滑动。   两人贴得很近,沈秋羽周身浅淡的皂香扑来,像春日溪水潺潺流过,很清淡,令人很舒服。   炽热鼻息在侧颈划过,顾濯微垂眼睫转开脸,昏暗环境中,他耳尖有些泛红,但没人能看到。   顾濯反问:“你不怕我吃你?”   沈秋羽哼哼笑了两声,“你不会。”   两个零,要攻也是他攻顾濯。   顾濯眼神微沉,声线喑哑道:“别夹我腰,先把腿放下来,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不走。”   沈秋羽尴尬地把jio从顾濯腰际放下,刚才突然停电,他有些怕,一不留神抱住顾濯,就把腿夹他腰上。   怪尴尬的。   沈秋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没弄疼你吧。”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沈秋羽也没顾得上研究哪里有问题,就时刻拉着顾濯到处找蜡烛,但这年代很少有,沈安也没在家备过。   他找了几圈,没找到,只得把手机电筒打开,暂时用来照明。   初夏第一场雨来势汹汹。   室内潮热,闷得浑身都是粘稠汗液。   沈秋羽去厨房烧水,准备等会儿让顾濯先洗澡,等水烧好后,顾濯帮着倒水,却让沈秋羽先洗。   沈秋羽突然嘴瓢,“要不一起吧?”   顾濯端水的手忽地一顿。   沈秋羽立刻反应过来这话有多暧昧,尤其顾濯知道他喜欢男人。   气氛突然很尴尬。   沈秋羽正怕顾濯误会,想要解释时。   顾濯直接拒绝道:“不用,你先洗。”   他说完,拎着水壶离开浴室,留下沈秋羽一个人在里面。   逼仄狭窄的空间潮湿得不行。   浴室很闷热,水桶中热水蒸汽腾腾。   沈秋羽额角热得浮起薄汗,就抬手擦了擦,结果不小心把手机碰落在地,刹那间,潮水般汹涌的黑暗蜂拥而至。   他眼前一切被漆黑覆盖。   幽闭昏暗的空间所带来的压迫感立刻让他呼吸沉闷,氧气像是被剥夺般,无法供应呼吸,他急促喘息着。   “阿戳……”   嘴巴艰难张合,发出细碎音节。   顾濯听到巨大动静。   他立刻折返浴室,见沈秋羽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连鞋都丢了一只,他脑袋拼命埋进自己臂弯,躲避这些黑暗。   这是顾濯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面色凝重地抿紧薄唇,立刻进入浴室将沈秋羽从地上抱起来,而沈秋羽被接触的瞬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反抱顾濯。   两人抱在一起,谁也没有动。   顾濯抬手轻轻抚摩沈秋羽肩膀,以极大耐心安慰道:“有我在,别怕。”   沈秋羽没说话,把脸死死埋进顾濯肩窝,一动不动。   不多时。   顾濯肩膀布料被洇湿。   他怀里的人小幅度抖动肩膀,搂在他后背的手臂渐渐拢紧。   有人在无声哭泣。   顾濯把他轻轻按在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   只抱着他。   玻璃窗外细密飞雨不断拍打在窗面,夜风在疯狂呼啸,雷声轰鸣。   两人依偎在狭窄潮湿的浴室。   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顾濯轻轻梳理对方头发,吻着对方发梢,任由这只受伤的仓鼠在自己怀里偷偷舔舐伤口。   他不知道对方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此刻他只想对方能明白。   无论何时,他都在。   顾濯抬起沈秋羽的脸。   指腹轻轻撷去他眼角的泪水,继而吻在眼睑,“别哭。”   沈秋羽愣然看着他。   整个人如同卡机般望着顾濯,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刚才顾濯好像在……   亲他眼睛。   他为什么要亲他眼睛?   特殊的安慰方式?   但是……   有这种可能么?   沈秋羽平静心湖霎时间掀起惊涛骇浪。   刹那间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被关小黑屋的阴影,现在完全被顾濯亲他眼睛这件事情覆盖。   虽然但是……   顾濯为什么会亲他眼睛?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濯平静道:“注意力终于转移了?”   沈秋羽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顾濯的意思,他看自己沉浸在自我世界,怕他出事,所以用这种办法转移注意力。   原来只是帮他转移注意力啊。   沈秋羽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失落。   沈秋羽离开顾濯怀里,干巴巴道谢:“刚才谢谢你,我只是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不过现在没事了。”   顾濯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嗯”了声。   沈秋羽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又忍不住想知道,顾濯那么做有没有别的意思,他赧然道:“你刚才……”   咚咚——   有人在敲门。   沈秋羽话音截止。   他循声看去,这么晚谁会来敲门?   顾濯看他,“你想说什么?”   沈秋羽羞赧摇头,“没、没事。”   他被打断话,再仔细想想,就有点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顾濯应该没别的意思,自己贸然问他就显得有点尴尬。   沈秋羽决定不追问这事。   门外敲门声仍在继续。   顾濯弯腰从地面捡起沈秋羽手机,浴室再次亮起。   沈秋羽拿着手机去开门,猜测可能是物业那边有人过来,否则大半夜的谁会跑来他家。   沈秋羽把门打开。   黑蒙蒙的门口站着一道高挑肃然的身影,浑身透着风雨冰冷的气息,再往上是一张比较熟悉的俊脸。   是傅衡。   沈秋羽疑惑问:“傅导,这么晚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傅衡点头,“有事。”   傅衡看着沈秋羽,面容冷肃。   他沉凝冷厉的眉眼间比往日多了分疲惫,眼下青黑,明显没休息好。   “这么晚打扰你,我知道很不应该,但我希望你能去见爷爷最后一面。”   “他很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都是零,真的要攻,也是我攻顾戳戳   顾戳戳:……? 第73章 73   北城飞南城航班。   头等舱内。   沈秋羽坐在舷窗边,望着天际尽头滚滚红云,朝霞层峦。   透明舷窗倒映出他身旁青年冷肃凌厉的五官线条,对方正在翻阅剧本内容,眉头一直紧锁着。   距离昨夜。   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   沈秋羽现在整个人依然觉得很魔幻。   傅衡突然大半夜跑来他家,说他是傅家失散多年的老二,请他一起去见傅家将要去世的长辈最后一面。   这搁谁能信啊。   沈秋羽当然是不信,甚至以为傅衡喝了假酒在发疯,当场嗙地把门关上。   傅衡也不急躁,在门外继续敲门。   顾濯也从浴室出来,见沈秋羽懵逼脸站在门后,疑惑他在做什么。   沈秋羽压低声说:“刚才傅衡突然跑来,说我是他家失踪多年的老二,让我去见他爷爷,他是不是喝酒了,多少有点不清醒,我没记错的话,他弟弟不是好端端在家里么,怎么胡说八道。”   顾濯看了眼门口,走近沈秋羽说:“他没骗你,你确实是傅家老二。”   沈秋羽茫然“啊”了声。   顾濯平静陈述道:“记得你之前去派出所做的血样么,在系统内匹配上,他们借此机会找到你,也做过唾液亲子鉴定,至于你说的傅二,他不是真正的傅二。”   顾濯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紧不慢道:“你才是真正的傅二。”   沈秋羽:“???”   按照顾濯所说,原主其实是豪门傅家失落在外的亲生儿子,而傅家养着的那个傅二少不是他们亲生儿子?   这听着怎么那么离谱,但顾濯又不可能骗他。   沈秋羽正理着前因后果。   顾濯看向正门,“不让他进来么?”   沈秋羽反应过来,转身开门,他至少能确定傅衡不是喝醉跑过来的。   傅衡将雨伞放在门边角落,在沈秋羽目光示意下,慢步进入室内,却倏然看见沈秋羽背后的顾濯。   傅衡倏然愣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顾濯穿的是居家休闲服,沈秋羽给他准备的,因为在浴室抱过浑身沾水的沈秋羽,表面看着有些凌乱。   傅衡眉头拧得更深,顾濯为什么会在沈秋羽家里,还穿着居家服?   顾濯礼貌地朝傅衡点头。   傅衡也回应了他。   沈秋羽领着傅衡进门到客厅坐。   傅衡没有废话耽误时间,很快将来龙去脉给他说清楚。   当年真正的傅二跟傅老爷子某次出门春游,不幸失踪,在寻找过程中傅家人得知傅二被绑架,绑匪要求交付千万赎金,傅家人急得焦头烂额,各有主张,但最后依然选择报警。   报警后与绑匪周旋整整半个月,终于擒获绑匪,营救被困的傅二,傅家人获得消息喜极而泣,傅总立刻带上司机赶着前去接自己小儿子,但他在现场跟警察有事要说,让司机沈建带儿子先回家。   然而沈建骤生歹念,暗中偷换。   将他自己儿子换走傅二,傅家人急昏了头,不曾察觉有异常,后来沈建接送傅总时出车祸,腿部致残,主动提出辞职,而后拿着傅家给的一大笔钱离开,没人知道他带着家人去了哪里。   不久后,“傅二”查出患有先天性的遗传疾病,傅家人发现儿子被调换,而真正傅二自此消失无踪。   傅家人不知道傅二是否在绑架过程中夭折,但也没放弃寻找,四处发布消息,竭尽所能寻找,找了整整二十年。   前不久。   血样在派出所匹配到傅二,他们才知道傅二没有夭折,仍然还活着,并且完完整整活到二十三岁。   如果不是傅老爷子病重,他们也不会现在就破坏沈秋羽平静生活,而是选择更温和的方式告诉他一切。   傅衡眉眼疲惫,“爷爷他对当年弄丢你的事耿耿于怀,至今没有释怀,如果不是他病重,我也……”   沈秋羽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濯黑眸落在他一颤一颤的发梢,像是被夜风吹的,也像是别的原因。   傅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沈秋羽是否愿意回傅家另说,如果他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愿意去见傅老爷子。   但私心里,他希望沈秋羽能答应,父母渴望他回家已经很久,况且他也想让沈秋羽回傅家,他受的苦太多了。   沈秋羽正低头沉思。   昏暗中,一只宽厚温凉的手掌覆盖在他手背,轻轻拢住他整只手。   他微微抬脸,顺着手看过去,顾濯神色如常地将手贴着他,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鼓励他。   沈秋羽忍不住回握顾濯,两只手轻轻地握在一起,没有丝毫暧昧,有种彼此依偎的温馨。   沈秋羽知道顾濯担心自己。   其实他不是顾濯所想的那样,在难过纠结傅家的事,相反他很开心,开心自己是不是能有个家,只是开心之余,他又满心怅然地望而却步。   这个家,不是他的。   而是属于消失不见的原主。   自己只能羡慕,却无法真正拥有。   这一刻。   掌心温度令他一时间混乱的心绪,宛如找到主心骨,没有那么慌乱无依。   他开始梳理曾经看过原主的备忘录,分析着原主的心态,如果是他,会不会愿意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原主跟他不同,他坚定认为沈富强他们是亲生父母,从未怀疑过,一直在为沈家奔波拼命。   如果是原主,他应该也是渴望家的。   否则他也不会抓住沈家不放手,明知会被沈富强利用,被继母虐待,也舍不得脱离这个家。   从某方面来看。   他和原主其实很相似。   傅衡见沈秋羽迟迟不说话,心脏热度也开始冷却。   他早该明白的。   沈秋羽怎么会不怪他们,明明是家人疏忽大意,导致他走失这么多年,在外受尽苦难,养父也对他那么差。   是他太强求。   傅衡开口道:“如果你不愿意——”   沈秋羽抿了抿唇瓣,“我愿意去见傅爷爷最后一面。”   傅衡闻言怔愣住,继而眼眶微湿。   “好,我带你回家。”   在天色将亮时。   顾濯到北城机场送两人回南城,他目送两人登机,沈秋羽在安检口频繁回头,跟他依依不舍地挥别。   傅衡将两人互动尽揽眼底,微微皱眉。   两人在头等舱坐下,等待起飞。   傅衡转头见沈秋羽在跟什么人发微信消息,又想起刚才在安检口沈秋羽不舍地离开顾濯。   他不禁问道:“秋羽,你平时跟顾濯关系很好?”   沈秋羽“唔”了声,没多说。   沈秋羽忙着给顾濯发微信,让顾濯别忘记做饭约定,自己很快就回北城,以及删掉另外三个老板的联系方式。   他把三个老板都给拉黑处理,又连夜买了张新的手机卡,正在换,顺便把新手机号告诉顾濯。   旁边的座位。   傅衡食指在扶手轻轻叩动。   他的动作很有节奏,隐隐带着一丝焦躁思虑的意味。   在他看来,顾濯和沈秋羽关系非比寻常,有些过度亲密,先前沈秋羽个人资料中有提过他性向,他也知道。   只是……   他从没联想过两人会有这层关系。   他们两人现在是在交往?   看起来是。   傅衡微抿着唇,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私,他不方便问,只是希望,有一天这个弟弟也能对自己敞开心扉。   沈秋羽不知道他心底那些奇怪想法。   他顾自忙自己的事,彻底摆脱那些性格古怪的大佬们,又确认工资到账,他心情贼好,赶紧给顾濯发大红包。   顾濯一如既往秒回。   【zhuo】:?   【啾啾】:奖励给顾戳戳   【zhuo】:……   空乘正在提醒乘客关闭手机。   沈秋羽摁灭屏幕,正要关手机时,新消息提示音“滴”地响了声。   他顺手点开看,是顾濯发的消息。   【zhuo】:[红包]   【zhuo】:[红包]   【zhuo】:奖励给土拨鼠   【啾啾】:???   *   顾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   助理把文件放在办公桌面。   他抬起头,正要说最近调职的事,忽见自己顶头上司在看手机,低声轻笑,眉眼间有一抹轻松笑意。   助理心想,这就是谈恋爱的魔法么,顾副总现在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多时。   顾濯敛去笑容,开始投入工作。   他见助理迟迟没离开,转眸看他,似乎在奇怪他怎么没出去。   助理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没说。   他犹豫着说道:“顾副总,几个月前顾总调任我过来做您助理,是临时应急,现在顾总那边有工作交给我,我需要回那边,但如果您还需要助理,我会让人事那边继续为您招聘。”   顾濯默认听他说完,思忖片刻,说道:“让人事那边发份招聘要求过来。”   助理说:“顾副总有人选的话,可以直接内推,不用再走流程。”   顾濯“嗯”了声。   随后助理离开办公室。   没两秒,助理陡然反应过来。   顾副总心里的助理人选,该不会是……沈先生吧?   助理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他不禁开始佩服顾副总,这路子简直不要太野,顾副总好大胆。   助理再次刷新对顾副总的认知。   其实他猜得很准。   顾濯预想的助理人选确实是沈秋羽。   沈秋羽到顾氏工作,他父母和大哥不会有意见,只是还需要征求沈秋羽意见,看他是否愿意来。   他将这想法暂时压下。   这件事需要沈秋羽从南城回来再决定。   *   南城。   某乡间小道。   豪车行驶在狭窄崎岖的泥地,周围是绿油油的稻田,零星几栋老宅杵在稻田四周,人烟稀少。   沈秋羽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奇怪道:“傅导,我们看爷爷不该直接去医院么,怎么反而来这里?”   傅衡在听到沈秋羽喊他”傅导“时,微愣瞬息,心头涩涩的开口道:“爷爷不想人生最后关头浪费在医院,要求回老宅住,爸妈拗不过他,就把他带回这里,家里也有私人医生陪护照料。”   沈秋羽了然点头。   不多时。   豪车驶近一栋白墙青瓦的老宅子。   这是一栋颇有江南水乡风格的四合院,门前有条小水渠,大门口有棵很大的柿子树,枝繁叶茂,一簇簇淡黄的花在绿叶间隙冒出头。   沈秋羽好奇地四处打量。   傅衡看他睁着杏眼东张西望,一副非常好奇的模样,心头酸涩更浓烈。   原本这地方也该是他童年待过最多的地方,像他这个哥哥一样,只是那场意外让他们全家分别二十年。   傅衡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柔和自己语气说:“等会儿先进去看看爷爷,见过爷爷之后,我带你在周围逛逛。”   沈秋羽点点头,跟在他背后进入院子。   见到傅爷爷前,沈秋羽以为这位年迈的科研老教授会是儒雅温和那类人,或者偏向陆谦那种斯文冷峻。   他怎么也没想过见到傅老爷子第一面,是傅老爷子偷吃高糖蛋糕,被医生发现制止,傅老爷子不听不听,拔腿就跑,一群人追着让他吐出来的画面。   沈秋羽:“……”   大家忙活一大圈,最终傅老爷子被按头吐出蛋糕,然后闹脾气不肯喝药。   沈秋羽恍然大悟傅衡眼底那片青黑是怎么来的,敢情是在这里。   傅老爷子生闷气不理人。   傅衡过去蹲下竹椅边,哄道:“爷爷,您不是很想见臻臻么,我去北城把他给您找来了,您看看。”   傅衡引着傅老爷子往门口看来。   沈秋羽站在门边,立刻感到有两道锐利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审视。   傅老爷子打量他半晌,冲沈秋羽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沈秋羽慢悠悠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喊了声“爷爷”。   傅老爷子定然看他,继而把傅衡等人赶出去,他飞快走过去把门给关上,又不放心地反锁。   确认外头没人,傅老爷子把沈秋羽拉到卧室角落,悄悄打开木质储物柜的三层大抽屉,压低声偷偷说话。   “臻臻,这些都是爷爷给你攒的。”   “攒了好久好久的。”   沈秋羽低头看去。   满抽屉都是小孩子会喜欢的零食。   整整三层零食。   后来沈秋羽才知道。   傅老爷子患的是阿尔兹海默症。   他在慢慢遗忘这个世界。   他想趁彻底忘记所有记忆前,看看那个因他失误被弄丢二十年的臻臻。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啊啊啊啊啊啊!   顾戳戳:土拨鼠   秋崽:??? 第74章 74   【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起病隐匿的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   【临床表现为认知和记忆功能不断恶化、日常生活能力进行性减退,以及人格和行为改变等全面性痴呆表现为特征,病因迄今未明。】   沈秋羽合上从医生那里借来的有关阿尔茨海默病的专业书,默然看向远处被傅衡哄着喝药的傅老爷子,他正晃来晃去不肯吃药。   沈秋羽起身走过去,从傅衡手里接过水杯和药片,又拿出几颗糖豆混在药片中,蹲在傅老爷子面前。   他耐心地哄道:“爷爷,这个是糖豆,吃完糖豆我们去外面玩好么?”   傅老爷子把脑袋转过来,“糖豆?”   沈秋羽点头,捻着糖豆吃了一颗,甜滋滋地眯起眼睛,问:“爷爷要尝尝么?很甜很甜。”   傅老爷子眼睛贼亮地拿起几颗,却不急着吃,偷偷往兜里藏,沈秋羽问他藏起来做什么。   傅老爷子认真想了会儿,警惕看他,嘀咕说道:“臻臻没吃过,我给他留几颗,对了,怎么没看见臻臻呢?”   沈秋羽抽抽鼻子,“爷爷,别找了,我就是臻臻。”   傅老爷子却像听不见他的话,整个人开始焦躁起来,捏着药片说什么也要去找臻臻。   沈秋羽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酸涩,又哄着傅老爷子,哄了许久他才肯吃药,药片有一点镇定效果,他吃过药很快就躺回床上休息。   沈秋羽抹了下眼睛,起身到院门口。   他望着那株门前枝繁叶茂很是葳蕤的柿子树,眼圈越来越红。   原主能让傅老爷子思念这么多年,哪怕生病也惦记着,说实话,他真的真的很羡慕,羡慕原主有家人时刻记得他。   他上辈子最初想过去找亲生父母,也想过,他们抛弃他或许是迫不得已的抉择,但当他从院长那里偶然得知,他是在凛冬寒夜被扔在福利院门口,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霎时湮灭。   福利院地处北方,冰天雪地,零下十多度的寒夜里,他被孤零零扔在破旧福利院,能活着被院长捡到,已经是万幸。   很难说清,把他扔在那里的人是想他活,还是想他死。   沈秋羽想着,大概是想他死的。   往事在脑海涌现。   沈秋羽抬手擦着薄红眼角。   突然。   一张干净的餐巾纸递到他面前。   捏着纸角的手比这纸还白,苍白得近乎透明,薄薄皮下组织透出一丝青色,是交错的脉络,隐约能看清那皮肤表面紧密的针孔痕迹。   沈秋羽放下手缓慢抬眸,对上青年苍白病郁的俊脸,他眉眼疏朗,五官与沈安有几分相似,周身病郁气息浓重,很苍白瘦弱。   “擦擦吧。”   青年语调轻和的说着。   是傅臻。   沈秋羽懵懵地接过他手里的餐巾纸,愣然道谢,一时间很诧异傅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再想到他和傅臻属于真假少爷,就有点尴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都是假的,真的傅臻已经再也没法回来。   傅臻抱歉道:“我去医院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爷爷,没想到你在,很抱歉,是我贸然过来了,我下次再过来。”   他说着,转身从院门口离开,走向那边等候他的车辆。   沈秋羽忙抹了下眼角湿润,追过去说:“没事没事,你想来看爷爷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也是好心。”   沈秋羽见傅臻要上车,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他手腕,傅臻却似被什么东西烫了下,猛地抽回手,他速度又快,手背嗙地撞上车门,霎时撞红一大片。   沈秋羽没想到是这个发展,顿时尴尬地杵在原地,干巴巴道歉:“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臻轻托着手腕,“我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秋羽看他手背渐渐肿高,迟疑道:“要不……我帮你擦点药吧?”   傅臻刚要拒绝他,沈秋羽就飞快跑进四合院,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傅臻:“……”   司机问:“臻少,还走么?”   傅臻极其冷淡道:“不用。”   他垂眸看了眼手背肿起的位置,微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   三分钟后。   沈秋羽催着傅臻坐在小水渠边的石凳,低头认真给他抹红药水。   他是学着顾濯给他上药那样抹的,但他学顾濯只学了半截,棉签一下摁在傅臻手背,他登时闷哼一声。   沈秋羽秒撤手,“哥们,对不起啊。”   傅臻脸色苍白地摇头,“没事。”   沈秋羽又继续给他抹药,后面逐渐上手,倒没那么重,傅臻也不疼了。   两人坐在小水渠边石凳上,旁侧是潺潺细流,夏风拂过硕大柿子树的绿叶,沙沙作响,斑驳光影洒在水底。   周围满是聒噪的蝉声,烈日不断炙烤大地,初夏味道很浓郁。   傅臻垂眸看眼前的青年。   对方低头很认真地帮他抹药包扎,尽管笨手笨脚,却做得很细致。   夏日灼阳的婆娑光斑映在他精致侧颜,显得轻透又雪白,茶色瞳仁也明澈得如琥珀般漂亮,鸦羽般浓黑纤长的眼睫遮挡他眼底的光。   这是一种引人瞩目的明艳秾丽。   沈秋羽刷地抬头,咧嘴笑着说:“包扎好了,感觉还可以。”   他嘻嘻笑着时,嘴角晕出两颗梨涡,看着很乖巧可爱。   傅臻轻轻笑着说:“嗯,谢谢你——”   在看清被捆成猪蹄的手,傅臻嘴角笑意微顿,明显抽了下。   沈秋羽见他突然不说下去,像卡住喉咙似的,奇怪地看他。   傅臻笑意微僵道:“我下次再过来看爷爷,今天先走了。”   沈秋羽想挽留他,但这次傅臻说什么也不留下,很快坐上车离开。   沈秋羽目送他那辆豪车远去,忽听院子里有人叫他吃西瓜,他立刻飞奔回去吃瓜。   *   豪车内。   傅臻低头看着缠得满当当的手,已经看不见手指头,绷带末尾还打了个蝴蝶死结,解不开那种。   傅臻:“……”   傅臻抬眸,“车里有剪刀么?”   司机思考了会儿,回答傅臻说:“……好像没有剪刀,臻少要用的话,有一把水果刀,在这里。”   傅臻拿过小刀,面无表情地用左手去割手上的绷带,一点一点全部割开。   司机听着后排座细微动静,红绿灯时,他不禁从内视镜往后瞄了眼,恰好与傅臻抬眸看来的眼神撞上。   他眼神冰冷阴鸷,又带有一丝病态的疯狂。   司机吓得心肝直颤,瞬间撤回视线。   他没敢再随便往后看。   傅臻冷眸看司机一眼。   他继而低头将沾着红药水的碎裂绷带一片片收集,再整齐放入一个小玻璃瓶里,唇角微微笑了几分,细致地装在自己随身的物品里。   *   沈秋羽对傅臻那边情况一无所知。   他捧着西瓜啃,跟傅衡了解傅老爷子的情况,看他身体情况如何,傅衡跟他说了些大概,沈秋羽突然提到傅臻来过这里,不过已经离开。   傅衡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沈秋羽没察觉他那瞬间的变化,顾自啃着西瓜,顺便腾出手给顾濯发微信消息,他过来这里有一两天,这里饭菜固然好吃,但没顾濯做的好吃,几天下来,他倒挺想念顾濯……的饭。   顾濯那边没秒回沈秋羽。   他有事正在忙。   顾濯黑眸冷淡地睇过立在办公室里的男人,神色冷漠地继续翻阅项目书,没有理会对方。   对方耐心尽失,脸色极其沉冷,苍白阴郁的俊脸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阴霾。   “他到底去哪里了?”   顾濯冷淡道:“不知道。”   周钦琛冷笑说:“顾濯,别以为你能藏他一辈子,你最好把他行踪告诉我。”   顾濯翻动一页项目书,“不想说。”   周钦琛:“……”   周钦琛被他呛了句,脸色愈加难看。   两人沉默对峙,许久没说话。   门外助理等人对上门口几名壮硕保镖,简直吓得头皮发麻,心底直呼警察怎么还没来,保安呢!   顾濯慢慢合上项目书,无意间看见手机提示灯闪了下,他唇角轻扬。   他拿起手机回复沈秋羽消息。   两人隔空聊了会儿。   等顾濯抬头时,周钦琛已经带着他那群离开办公室。   而陆谦那边。   他听着手机音筒那方传来机械冷漠的播音腔,脸色冰冷。   合同结束次日,他就没有再联系上沈秋羽,对方很迅速地将他拉黑删除一条龙,最后甚至连手机号也更换了。   沈秋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这个认知令他心情沉闷,格外烦躁。   沈秋羽的离开,让他极度规律的生活突然乱套,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对劲,连他自己也开始不对劲。   陆谦蓦然摘下眼镜。   他轻叹着气,揉捏倦怠的眉心。   乱套的不止他一个。   原尚、厉北野、周钦琛三人的生活也完全脱轨,每个人想方设法地找沈秋羽,简直都要疯魔了。   而风暴漩涡中心的沈某某。   他正和傅老爷子戴着遮阳草帽坐在小水渠边,用野草逗隔壁院子的小黄狗,小黄狗奶凶奶凶地朝着他们叫唤。   沈秋羽哈哈直笑,傅老爷子也哈哈笑着,他笑完又问沈秋羽是谁。   沈秋羽最近已经习惯他的间歇性失忆,哄他两句,傅老爷子就忘记自己问过什么话,乐呵呵的笑着。   傅衡忙着拍戏,最近回影视城忙工作,期间傅家夫妻倒是过来看过傅老爷子,碰巧几次沈秋羽都不在,也没机会跟他说上话。   沈秋羽既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   他羡慕原主有爸爸妈妈,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偷走原主的父母。   傅老爷子病情稍为稳固。   但他记忆却在不可控地渐渐消退,不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不记得的事也越来越多,记忆混淆。   沈秋羽为让他身体能多活动,最近老带着傅老爷子在附近溜达,很快跟周围大爷大妈打成一片。   他们看着沈秋羽一口一个方言“秋崽”,叫得熟稔又热情。   今天沈秋羽跟附近田地大爷约好去抓稻田鱼,医生陪着一块去,帮忙照顾傅老爷子,沈秋羽负责抓鱼。   傅老爷子没法下水,沈秋羽就让他在田坎边看着他抓鱼。   顾濯开车到村子入口时,转头就跟在田里满身泥的沈秋羽对上视线。   沈秋羽刚抬头,哪知道一下就看到顾濯,他吓了一跳,没捏稳手里的鱼。   那鱼“biu”地成一条抛物线,稳当当滑进顾濯后排座,落在他腿上疯狂摆动,溅他满身满脸的泥点。   顾濯:“……”   沈秋羽朝他咧嘴笑,满脸都是泥,只有一双茶色瞳仁亮得像太阳。   他贼高兴地看着空降的顾戳戳。   “阿戳你怎么来了?”   顾濯瞥他:“你这是在泥地打滚?”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好耶,稻田鱼有人做了,红烧吧,红烧好吃   顾戳戳:……?   陆老师/厉憨憨/周老板/原哥:他到底在哪儿!   ————————————   二哈:文里阿尔茨海默病的注解来自百度百科   谢谢大家的留言和地雷,还有营养液,比心心 第75章 75   房间内。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沈秋羽在衣柜里给顾濯找了身自己略宽松的居家服,到浴室那边轻轻敲门,喊了声“阿戳”。   咔哒。   磨砂玻璃门打开。   一条沾满水渍的修长手臂伸出来,臂肌结实,线条非常漂亮,水珠点在冷白皮肌肤上,像美丽玉石上沾染了雨滴。   沈秋羽看看自己纤细瘦削的胳膊,又看看顾濯劲韧的肌群线条,突然很自卑,腹肌比不过顾戳戳,臂肌也比不过顾戳戳,都是男人,差距怎么那么大。   身体锻炼得快点提上日程,不然顾戳戳看起来比他攻好多,他好酸。   顾濯手横空半天,没等来反应。   顾濯喊他:“沈秋羽?”   沈秋羽连忙“哦”了声,给他把那身衣服递过去,顾濯拿过衣服便合上门。   不多时,淋浴水声停止。   沈秋羽忽然想起某件事。   他脸颊烫烫的问:“阿戳,那个……你内裤沾到泥没有,要不要换内裤?”   浴室内突然安静。   沈秋羽也不禁开始莫名的紧张,他屏住呼吸等顾濯回答,脸颊微红。   他这也是礼貌性询问,怎么问完后气氛这么尴尬,救命啊啊啊!!   沈秋羽内心疯狂土拨鼠尖叫。   而这时,顾濯回应他。   这回应却让沈秋羽脸臊得不行。   顾濯平静问:“你的?”   沈秋羽老脸红烫,抹了下鼻尖,强忍尴尬的回道:“傅哥让人给我买了新的,你要穿的话,我去给你拿出来。”   “傅哥?”   浴室内的冷越声线微微上挑,尾音带了点疑惑。   沈秋羽解释说:“是傅导。”   顾濯就没有再说话。   沈秋羽也不知道他换不换,正琢磨要不再问一句时,顾濯回他说不用。   沈秋羽悄悄舒出一口气。   不多时。   顾濯换好衣服出来。   他个子比沈秋羽高很多,肩膀也更宽厚,穿上沈秋羽那身宽松居家服,尺寸合适到堪比量身定制。   沈秋羽黑人问号脸。   怎么顾戳戳在穿西装时宽肩窄臀,清瘦修长,换身衣服就差别这么大。   自卑。   好自卑。   沈秋羽幽怨脸:“你是不是偷偷在做什么特殊的力量训练?”   顾濯身形比例优越,平时肯定很注重训练,但不得不说,顾濯练得太好,比穿书前的他好十倍。   别问,问就是羡慕。   顾濯:“……?”   沈秋羽羡慕地戳戳顾濯胳膊,“这到底是怎么练的,快点跟我分享分享,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   沈秋羽说话不好好说话,手指头躁动得很,在顾濯肩胛腰际时不时戳两下,像在确认他肌群是真是假。   顾濯轻手把他不老实的爪子拿开。   顾濯看他:“你小秘密真不少。”   沈秋羽眼巴巴望他,满脸都写着“你快点告诉我,我很想知道”。   顾濯语调带笑,“你真的想知道?”   沈秋羽小鸡啄米式点头。   十分钟后。   沈秋羽表情痛苦地疯狂抖着手臂双腿,腰背也酸得像压满千斤巨石,下唇被他无意识地咬住,显得更鲜红。   顾濯单膝跪地,拿衣架点点他臀部。   “太翘了,姿势不对,放沉。”   沈秋羽痛苦面具:“你是魔鬼么?”   顾濯面无表情地掰开他嘴唇,答非所问道:“别咬着,会出血。”   沈秋羽穿书过来后,仗着原来做教练时的散打技巧傍身,偷懒不练,现在核心力量不够,做到一半,身体就软塌塌地落地,还没触及地面,一只手臂飞快抵住腹部,给他轻飘飘扶回去。   沈秋羽:“……”   如果他早知道问顾濯健身问题,会面临十分钟的平板支撑,他一定把嘴巴给缝得严严实实,绝对不开腔。   沈秋羽抖着全身催问顾濯时间。   “停。”   顾濯平静摁断秒表。   沈秋羽整个人瞬间虚脱地躺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喘气,他满额薄汗,漂亮脸蛋红透了,被咬过的唇瓣也更红艳。   他瘫在地板上躺成咸鱼,根本没力气再动,正微张着嘴喘气,倏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唇上。   沈秋羽警惕地睁开眼。   视线跟顾濯黑沉沉的眼眸交汇。   沈秋羽:“?”   顾濯冷静道:“冰敷,不然会肿。”   沈秋羽:“哦。”   他眼皮又恹恹地耷拉着,半眯着杏眼,像只餍足的大白猫,任由顾濯帮他唇瓣冰敷,甚至最后干脆得寸进尺地挪过去,枕着顾濯大腿睡觉。   这会儿正值晌午,困意绵绵。   沈秋羽枕了没几分钟,就彻底睡熟过去,雷打不动那种。   顾濯喊了他一声。   沈秋羽没动静,睡得宛如死猪。   顾濯:“……”   顾濯起身将沈秋羽抱到床上,又拿湿巾纸给他擦去额角细密汗珠,最后拉过旁边薄毯盖在他身上。   沈秋羽正热着,盖上去就翘起腿踢掉。   顾濯折腾几次给他盖好,自己也热出一身汗,只好再去冲澡。   他从浴室出来时。   沈秋羽被空调吹冷,自己瑟缩着裹进被窝,缩成一团,顾濯不禁扬起唇角。   他到床边坐下,把沈秋羽脑袋从被窝里扒出来,果真捂得满脸通红,唇瓣也嫣红水润,犹如枝头熟透的红樱桃。   顾濯微微抿唇,眸色沉暗。   目光描摹唇形许久,他缓慢地俯身。   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   顾濯顿住。   门外。   那人再次叩门。   对方沉稳声线说道:“秋羽,是我。”   顾濯替沈秋羽掖好被角。   他起身去开门。   房门敞开。   傅衡浅笑面容展露,“秋羽,我给你带了酸梅汤。”   看清门口出现的人是谁。   傅衡笑意微滞。   顾濯沉静道:“他有些累,在睡觉。”   十分钟平板支撑对没有运动基础的人来说,会消耗很多的体力。   然而傅衡却不清楚这点。   他看看顾濯这身眼熟的居家服,再想想顾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很难不怀疑两人在卧室里做什么。   傅大哥表情顿时有点裂开。   这是不是发展有些迅速?   傅衡心头质疑。   傅衡沉毅冷肃的面容掠过一丝尴尬。   他掩唇轻咳,“你们要克制。”   顾濯:“?”   *   沈秋羽再醒来,自个儿已经躺上柔软大床,舒舒服服盖好薄毯,空调温度调得正合适,不冷不热。   他迷糊糊地喊了声“阿戳”。   但没人应他。   沈秋羽爬起来,环顾四周。   顾濯正坐在窗边藤椅小憩,单手撑着额头,闭目休息,夕阳薄暮的柔软光线镀在他侧颜,削弱了他眉宇间的冷厉感。   顾濯忽问:“看我做什么?”   沈秋羽懒散地趴在床上,双手托腮,笑嘻嘻的回答:“看你好看。”   顾濯睁开眼看他,“……”了半分钟。   沈秋羽难得注意到顾濯细微变化。   他惊奇道:“阿戳,你耳尖好红啊,你是不是在害羞?”   顾濯面容沉静道:“衡哥给你带了冰镇酸梅汤。”   沈秋羽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在床上蹦起,穿好拖鞋直奔门口,顾濯后半句“在厨房”都没来得及说。   沈秋羽人已经眨眼消失。   顾濯:“……”   沈秋羽找到厨房时,保姆正在切冰镇过的西瓜,她高兴地喊了声“秋崽”,招呼沈秋羽过来吃。   沈秋羽接过保姆手里的西瓜,啃了几口,又问酸梅汤在哪里。   保姆指指冰箱那边,“酸梅汤放冰箱里的,阿衡就只给你买了杯,你自己端着喝就行,不用分。”   沈秋羽点点头,拿了酸梅汤就走,手里多拿了个玻璃杯。   保姆没注意他多拿了什么。   沈秋羽啃着西瓜往回走,刚好路过傅老爷子以前的书房,忽然被里面忙碌工作的傅衡喊住。   沈秋羽停下来看他,“傅哥有事?”   傅衡“嗯”了声,说:“有点事找你。”   沈秋羽进门等他说事情。   傅衡迟疑道:“你跟顾濯的事是打算告诉爸妈,还是不打算告诉爸妈?”   沈秋羽嘴里吃着西瓜,吞咽后问他:“我跟他的什么事?”   傅衡一时间拿不准沈秋羽心思,犹豫良久,又没继续问,怕自己干涉太多引起弟弟反感。   他摆手道:“没事。”   沈秋羽疑惑看他。   傅衡问:“酸梅汤好喝么?”   沈秋羽点头说好喝,又说了谢谢。   他想让顾濯也尝尝酸梅汤,跟傅衡说了声,就赶紧跑回自己卧室。   傅衡透过窗户见沈秋羽走远。   他心头微酸,说不羡慕顾濯和沈秋羽的亲密,那是假的,两个亲弟弟都跟自己不亲,这让傅衡多少有点难过。   沈秋羽把酸梅汤带给顾濯喝了些,就兴奋地领着顾濯出门溜达,路上遇见不少大爷大妈热情地招呼沈秋羽“秋崽”。   顾濯疑惑,“秋崽?”   沈秋羽挠头道:“是当地方言,类似于小秋或者秋秋什么的。”   顾濯“嗯”了声。   大家平时跟沈秋羽很熟络,见他带着个生面孔,乐呵呵问道:“秋崽,这俊崽是你朋友么,长得真敞亮。”   方言极重,顾濯没太听懂。   沈秋羽倒是听懂了,笑呵呵回应。   顾濯凝视着沈秋羽明艳笑脸,唇角不自觉地微弯几分。   等沈秋羽回头,顾濯已经转开脸。   不多时。   两人在一家超市门口停脚。   顾濯看他额头有汗,顺手拿湿巾纸给他擦脸,恰好超市老板抱纸箱出来,见顾濯抬手触碰沈秋羽,表情十分古怪。   沈秋羽也觉察到这举动过分暧昧,干脆接过湿巾纸自己擦。   顾濯抿直唇,没说话。   沈秋羽能感觉到顾濯不太高兴,应该是他不喜欢被人误会。   沈秋羽秒懂,立刻站开一米远。   顾濯:“?”   顾濯瞥他,“你在做什么?”   沈秋羽面不改色扯谎,“我在凉快。”   顾濯:“……”   沈秋羽在太阳下杵了会儿,热得头脑发胀,受不了地跑进超市买冰棍。   乡下超市没多少种类的零食,沈秋羽看了几圈,随意拿了两根糯米冰棍,给完钱就出去超市。   他扬着冰棍,正要喊顾濯。   却在走出视线盲区,忽然看见那边站了个年轻人,他穿着白衬衣黑长裤,炎炎夏日间,竟有几分清爽感。   那人正和顾濯面对面在说话。   顾濯安静听着,然后冲对方笑了下。   沈秋羽嘴里的冰棍一下就不甜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冰棍出问题了,它不甜了   顾戳戳:……   ————————————   二哈:我来晚了,下午有事耽误了   (看见大家的意见啦,稍微修改了一下,谢谢大家的意见,比心心) 第76章 76   沈秋羽咬着冰棍走过去,把另根糯米冰棍毫不客气地塞顾濯手里,冰得顾濯愣了下,他眸色微怔地转眸看来。   沈秋羽跟他对视一眼,迅速偏开头,只留个后脑勺给顾濯。   顾濯:“?”   沈秋羽咔嚓咔嚓咬冰棍,放在嘴里含着,他余光瞄着对面的清爽年轻人,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干干净净,很清秀,笑起来有几分傻乎乎的。   沈秋羽酸酸的想:原来顾濯好这口。   年轻人也诧异突然冒出个人来,惊讶过后,跟沈秋羽一对眼,那张白净脸颊就微微泛起红晕。   他磕磕巴巴说:“你、你好。”   沈秋羽懒散地说了句“你好”,漂亮脸蛋一点也不笑,跟平时很不同。   顾濯目光浅浅掠过某人不虞的神色,眸色微动。   年轻人也察觉沈秋羽好像不想理他,赧然地捏捏后颈,似乎很拘谨,没有刚才在顾濯面前那么放松,但他眼睛却一直落在沈秋羽身上。   他越偷看沈秋羽,脸就越红。   顾濯微微侧身,挡住年轻人的目光。   年轻人一愣,抬头看去。   顾濯表情很冷淡,不像是故意的,倒像是无意中挡住他的视线。   沈秋羽没注意到两人间的细微举动,他光顾着在心里泛酸,什么嘛,我很可怕么,过来后俩人都不说话,难道是我过来打扰他们说话了?   他嘎嘣嘎嘣咬着冰棍吃,冰凉甜腻的糯米冰在唇齿间融化,却没有品到一丝丝甜味,反而有种无法言喻的酸味,好像直酸得他整颗心脏都在冒酸泡。   沈秋羽心想,完蛋,这冰棍是坏的。   他捏着这根糯米冰棍,顿时就没什么胃口,不想再吃。   但眼下他在意的却不是这个,顾濯遇到帅哥搭讪,他作为好兄弟,当然不能在这里拖后腿,他得立马离开。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双脚却像千斤重,迟迟难以迈动,半天才挪出去两步,余光也不自觉地跑去两人那方。   顾戳戳刚才在对那人笑。   他是喜欢他么?   这么快就喜欢了,就不再考虑考虑?   万一不是很喜欢呢?   沈秋羽思绪乱飞的想着。   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   这种感情问题,他不能去插手。   沈秋羽压下心底奇怪的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正想一鼓作气跑开,把心底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抛诸脑后,手腕倏忽被拽紧,握在腕骨的掌心温凉又带了点粗粝感,透着无尽的温暖。   顾濯轻轻将他手拉住,转头对年轻人说:“你先回去,方案如果再有问题,你联系我大哥。”   沈秋羽:“……???”   欸???   搞半天这是顾氏员工??   顾濯下属?!   只是个误会?   沈某某望天望地,突然开始尴尬。   心头那点烧开沸腾的酸泡泡,也全部蒸腾消失,化成无形的水蒸气。   他心情顿时就转好。   年轻人听顾濯吩咐,点点头。   他走之前,不禁又回头看了眼沈秋羽。   顾濯微微皱眉,对他举动很不高兴。   年轻人飞快撤回视线,匆匆离开。   沈秋羽望着年轻人走远,又忍不住想,顾戳戳如果真喜欢这种类型,该不会想是搞办公室恋情吧?顾戳戳以后也会给那个年轻人做饭,他还能吃到顾戳戳做的饭么?   大概率是不行的。   但如果以后吃不到顾戳戳做的饭,那他……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沈秋羽心思飞远,越来越担心自己的饭,没注意自己目光一直盯着那年轻人离开的方向。   他正想着时,眼前突然变暗。   宽厚手掌从手腕转移到脸上,轻轻挡在他眼睛表面,将视线完全覆盖。   沈秋羽:“???”   沈秋羽慢慢醒神,扒拉下来顾濯的手。   沈秋羽奇怪问:“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顾濯黑眸睐他,“现在不要我大哥,又改目标了?”   沈秋羽:“???”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可关键他没有上一个目标啊!   顾琤这误会怕是他下辈子也解不开。   沈秋羽憋屈问:“大兄弟,你要怎样才相信我对顾哥没意思啊?”   顾濯轻描淡写说:“你结婚。”   沈秋羽十分无语:“这难度系数太高。”   他现在连对象都没有,上哪里找人结婚去,再则他也不喜欢将就。   沈秋羽羞涩低头,“那不如你给我介绍个大猛攻吧。”   顾濯:“…………”   半小时后。   沈秋羽瞄着在前面独行的顾濯,没想到自己一句暴言直接把顾濯给惹生气,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顾濯究竟为哪点生气。   不介绍就不介绍,干嘛突然生气。   沈秋羽闷闷的想着。   两人又保持半小时一前一后的状态。   沈秋羽埋头慢悠悠地走,心底在琢磨怎样才能保持和顾濯长久的饭友关系,最好一辈子锁死那种。   思来想去,只有金钱交易最稳固。   他突然有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阿戳!”   沈秋羽兴奋地喊住顾濯。   顾濯闻声站定,慢慢转头看他。   沈秋羽快步走过去,压抑兴奋地问:“买你当一辈子厨师多少钱?”   顾濯面无表情道:“你买不起。”   沈秋羽不服气,“你先说。”   顾濯没说话。   他深邃黑眸注视沈秋羽,眸色深沉似海,却又好像攒动着茂盛汹涌的情绪,形同猛兽要将眼前的人吞噬殆尽。   沈秋羽心脏抖了下,本能后退。   顾濯微抿唇角,掩去眸底一切。   沈秋羽以为顾濯不高兴。   他怂怂的表示:“……实在不行,那我以后可以去你家蹭饭么,不会打扰你和你对象,就只是吃个饭。”   顾濯:“……”   沈秋羽乖巧等待顾濯回答。   顾濯默然片刻。   他突然问:“你对附近医院熟么?”   沈秋羽愣愣摇头,关心问:“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家里有家庭医生在,可以先给你看看。”   顾濯冷漠脸:“你先让他看看脑袋。”   沈秋羽:“……???”   沈秋羽明白了。   顾濯现在还在气头上,而且还怼他。   这下沈秋羽不敢再跟他说话,也不敢再惹他生气,怕顾濯晚上不做鱼,他今晚还想吃红烧鱼。   顾濯对沈某某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   否则沈某某应该会三个月吃不到他做的饭菜。   两人回家后。   傅衡发现自己二弟对顾濯格外殷勤,左一个“阿戳喝水”,右一个“阿戳吃瓜”,完全不是他这个亲哥可以享受的待遇。   而顾濯居然没理自家弟弟。   傅衡好酸。   他到厨房拿来烤鸭腿,招呼沈秋羽过去,想拉近兄弟关系,近一个月相处,他大抵摸清这亲弟弟的弱点。   拿吃的诱惑,一个不行就两个。   傅衡很懂的拿了两只鸭腿。   沈秋羽认真权衡后,居然舍弃鸭腿。   傅大哥很忧桑。   然而他并不知道。   沈秋羽见到鸭腿当场就眼睛发光,腿不受控地往他那边走,但许久不理沈秋羽的顾濯却突然拉住他的手。   “想吃啤酒鸭和山药肉骨茶么?”   顾濯问。   沈秋羽点头说想吃。   顾濯美食诱惑,“想吃就别去。”   沈秋羽jio嗖地缩回来,两只鸭腿怎么比得过两道菜和一个顾大厨。   沈秋羽内心小算盘打得飞起。   傅大哥完败。   晚餐时。   沈秋羽如愿以偿吃到红烧鱼、啤酒鸭和山药肉骨茶。   傅衡头一次羡慕顾濯手艺,他但凡能做些菜,也不至于和亲弟弟的兄弟关系至今没什么进展。   晚餐结束,傅大哥首次产生“我得报个烹饪班”的想法。   夜色降临。   沈秋羽和傅老爷子在院门口柿子树下乘凉,小茶几上摆着切好的西瓜。   傅老爷子生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会儿他就是清醒的时候。   顾濯给傅老爷子递去泡好的薄荷水。   傅老爷子喝了几口,趁沈秋羽转身进院子里去给他拿药,傅老爷子问顾濯:“小顾,你跟臻臻认识多久了?”   顾濯回答:“三个月。”   傅老爷子若有所思,“认识不久啊。”   顾濯认同道:“确实不久。”   傅老爷子点点头,“人一辈子能遇上个知心人,难能可贵。”   “一个就足够。”   顾濯回答。   傅老爷子笑道:“你倒活得明白。”   顾濯抬眸跟这位老人对视。   对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一错不错,相当严苛。   半晌,他眼眸软和下来,闭眼仰躺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晃动,又恢复成最初那个亲和老大爷的模样。   不多时。   沈秋羽拿着药出来。   傅老爷子清醒时候无需哄他吃药,自己会乖乖的吃,但这种清醒的时间既不固定,而且次数也越来越少。   尽管这种疾病不会危及生命,可它也无异于在悄悄抹杀一个人,将他变成空白的纸张。   傅老爷子吃过药会瞌睡,沈秋羽就扶他回卧室,安顿好傅老爷子,他回到院门口,挨着顾濯盘腿坐下。   两人坐在门槛边,一盏橘黄灯光罩下的人影拖得很长,像是并肩靠在一起。   沈秋羽自己吃着甜滋滋的柿饼,又给顾濯嘴里塞了块小柿饼。   沈秋羽问:“甜么?”   顾濯“嗯”了声,“很甜。”   接下来几天。   顾濯给沈秋羽做了几顿他爱吃的菜,便离开南城去国外出差。   顾濯走后,沈秋羽接到傅母来电。   她处处照顾沈秋羽心情,半晌才提起自己来电的目的,问沈秋羽能不能回家一起吃顿晚餐。   沈秋羽沉思不语。   傅母担心他不适应,更不想让他为难,正要改口时,就听沈秋羽那边同意她说的话,答应回家吃饭。   这可让傅母开心得不行,她立刻开始亲自订购食材,想下厨给儿子做顿饭菜,又让佣人把家里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乃至花园草坪,也修枝除草。   她亲自把那间留给儿子的房间清扫一遍,采购不少东西来布置。   傅臻回家时,家里内外焕然一新。   傅臻看着母亲忙碌,问道:“妈,什么事这么开心?”   傅母没多想,直言说:“秋羽答应过几天回家跟我们吃晚餐。”   傅臻神色微滞。   他继而温柔浅笑,“那就好。”   傅母表情有一瞬不自然,想起这也是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她拍拍傅臻肩膀,“阿臻有什么想吃的,今晚让王妈给你做。”   傅臻淡笑,“都可以。”   随后。   他回去自己房间。   傅母心头那一瞬的内疚很快被喜悦再次覆盖,继续布置房间。   她专门订购了新家具,新摆设,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倾尽她心力,亦是她逐一挑选带回家的。   每一年都在换,连衣服也是。   想起儿子。   她眼眸微湿,轻轻擦拭。   *   房间内。   傅臻从展柜中取下那只玻璃瓶。   透明瓶身清晰可见其中撕裂成碎片的医用绷带,边角毛毛躁躁的。   割裂痕迹很重。   他用镊子夹出一片。   再轻轻放在酒精灯上炙烤。   蓝绿色的火焰吞噬着绷带碎片,空气中散发出焦臭气味,那片绷带很快变成几撮黑灰。   傅臻微微勾起唇角。   心情格外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两只鸭腿和阿戳,傻子都知道选谁   秋崽:我选阿戳   傅大哥:连夜报班学做菜   顾戳戳:…… 第77章 77   回傅家当天。   傅衡专程开车来接沈秋羽。   傅老爷子身体有恙,需要在家修养,不方便跟他们去傅家吃晚餐。   临走时,傅老爷子避开傅衡,偷偷往沈秋羽怀里塞了几块柿饼,他悄声叮嘱沈秋羽别给傅衡吃。   傅衡:“……”   傅衡一时哭笑不得。   带沈秋羽首次来这里那天,他跟医生两人压着老爷子把蛋糕吐出来。   老爷子别的事记不清,这事却记得贼牢,近两个月过去,一直防着他,不光自己防,还拉着沈秋羽一起防。   傅衡哄道:“爷爷,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家,晚点我会把臻臻给您送回来,您放心在家等着。”   傅老爷子糊里糊涂地点头。   两人坐上车,医生和保姆就哄着老爷子回院子。   又是来时那条颠簸土路。   傅衡关心问道:“会不会晕车?”   沈秋羽摇头说不会。   汽车开出去一段时间后。   傅衡突然问:“秋羽,你和原尚以前是不是……在一起过?”   这话语出惊人。   沈秋羽当场瞳孔地震。   他半天憋出一句:“啥???”   这结论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秋羽既懵逼又好奇。   傅衡怕他误会,解释说:“别担心,我不是想关心你的私事,只是原尚最近状态不太对,我看着像是跟你有关。”   沈秋羽稍为坐直些,说:“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先前勉强算是他助理,跟他有点误会,他拖欠我工资。”   傅衡:“???”   傅衡讶然问:“他拖欠你工资?”   原尚如今身价不算千万,也该近千万,何况他背后豪门世家的原氏,欠工资这种事,似乎有些牵强。   傅衡不是不信沈秋羽。   他是不信原尚。   原尚拖欠工资又纠缠沈秋羽,只怕目的不纯。   傅衡压下心头思虑,又问:“他拖欠多少工资,我帮你要回来。”   沈秋羽喜滋滋道:“傅哥,不用麻烦,他先前已经给过,还多给了十万。”   自家弟弟说到那“十万”时,眉眼欢喜。   傅衡却笑不起来,心情无比沉重,小小十万就能高兴成这样,能想到他弟弟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然后。   沈秋羽突然收到傅衡一百万转账。   沈秋羽:“?”   傅衡心疼地看了沈秋羽一眼,“给你的零花钱,以后想买什么直接跟我说,我给你买,别去做那些辛苦的工作。”   沈秋羽不明所以地看他。   傅衡轻咳,“傅家愿意养你一辈子。”   他那张沉毅严肃的俊脸竟掠过一丝赧然与局促。   傅衡希望弟弟能多依赖他一些。   他很心疼他。   沈秋羽不知道   *   保姆王妈在客厅备水果,看见两人进门,满眉梢都挂着喜悦,忙去厨房叫傅母出来,说沈秋羽来了。   傅母清晨六点就起来煲鸡汤,又订购两只帝王蟹,没让保姆来处理,全程亲力亲为,就为给儿子做顿美餐。   她听老大说过,儿子喜欢吃东西,又私下联系顾濯,询问对方喜好,特地做了适合他口味的菜。   傅母解下围裙匆匆出来,见到沈秋羽的瞬间,眼圈立刻泛红湿润。   沈秋羽被她反应吓得不知所措。   他傻愣愣地立在原地。   傅母喜极而泣,抹去眼泪快步过来抱住沈秋羽,她抱得很紧,像是怕沈秋羽又丢了似的,没敢松手。   沈秋羽僵着身体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心底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   他很清楚这是原主的母亲,自己不该贪恋这不属于他的温暖。   但是……   只要一会儿就好。   只要这一会儿就可以了。   他心想。   沈秋羽笨拙又缓慢地抬动手臂,小心翼翼地回抱傅母。   像他小时候无数次幻想被母亲拥抱时的画面一样,轻轻抱住原主的母亲,拥抱这个他永远也不会有的母亲。   傅母泪眼婆娑,情绪瞬间失控。   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真的太久太久了。   久到几近崩溃。   傅衡也红着眼偏开头。   视线转过楼梯间,他恰好看见自己父亲站在那里,正撑着楼梯扶手,暗自抹了下眼角,往常严峻面容荡然无存。   傅父也觉察到他的视线,抬头看来。   两父子一上一下默然对视片刻。   傅父轻轻做了个噤声动作。   傅衡明了点头,明白父亲的意思。   父子俩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傅母在沈秋羽安慰的安慰下,很快恢复情绪,颇为赧然道:“让你看笑话了,我一时间没控制好。”   沈秋羽帮她擦擦眼泪,说没关系。   傅母看出来沈秋羽的拘谨,温煦地笑了笑,牵着他手到客厅坐下,保姆也立刻端来甜点饮料。   这时。   傅楠抱着篮球从外面回来。   他穿着身红色篮球服,手戴护腕,满额热汗,脸色通红,显然刚经历过激烈热身运动。   视线扫过室内,猝然瞥见沈秋羽。   他神情微滞,表情一下变得非常别扭。   傅母招手示意,“小楠,过来见你哥。”   傅楠抱紧篮球,看着沈秋羽重哼:“他不是我哥,臻哥才是!”   他气呼呼吼完,抱起篮球飞快跑上楼。   傅母被他气得直皱眉。   沈秋羽心说这小子还是那么欠揍。   傅楠拢共没跑两步,就跟站在楼梯间的傅父给撞个正着,傅父黑着脸看他,俨然十分生气。   傅楠:“……”   很快傅楠自动跑回客厅,焉嗒嗒低头,乖乖喊沈秋羽“哥哥”,乖成一个弟弟,跟刚才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截然不同。   沈秋羽微微挑眉,目光掠过他屁股上明晃晃的脚印,唇角上扬。   傅楠当然看清他的表情,那怒火蹭地窜上头,也不装了。   “沈秋羽你找揍啊!”   他这话凶巴巴吼完。   背后就响起醇厚威严的沉声。   “傅楠,你再说一遍。”   傅楠:“……”   傅楠哭丧脸转头,刚喊了声“爸”,他没来得及求饶,然后就被傅父揪着耳朵打,揍得他嗷嗷直叫,最后罚去傅父二楼书房面壁思过。   沈秋羽:“……”   这小子脑子果真不好使。   傅父收拾完自家兔崽子,余光见沈秋羽正望过来,那威严脸庞忽地收敛,连说话语气都放轻几分。   “秋羽,没吓到你吧。”   沈秋羽摇摇头。   他能觉察到傅家人对待他小心翼翼,十分担心哪里做的不好。   看他神色如常,傅父暗自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   晚餐做的差不多,保姆王妈让大家到餐厅用餐。   用餐期间,傅父傅母两人用公筷不停为他添菜,傅衡也偶尔为他倒饮料,对他的照顾简直无微不至。   沈秋羽越吃越觉得自己好像个不能自理的病患,他忙制止傅母夹菜的举动,表示自己来就可以。   傅母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上头,歉意地笑了笑,接下来任由沈秋羽自己夹菜,没有再插手。   沈秋羽看了眼傅衡旁边空座,疑惑问:“傅臻今天不在么?”   闻言。   傅母怔愣瞬息。   傅父也微微滞住手里的竹筷。   沈秋羽敏锐察觉气氛的微妙变化。   他抬眸看向傅母和傅父。   傅母轻声道:“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在疗养院休养。”   傅衡给沈秋羽夹来羊排,“不用担心,等他休养好身体,就会回来。”   沈秋羽点头,没有追问。   他心底大概清楚,傅臻身体不好,应该是跟沈安患有一样的遗传病。   晚餐结束得很快。   傅母高兴地拉着沈秋羽翻看不少相册,大多数是原主幼时照片,全部塑封过,但依然有少部分有侵蚀的痕迹。   傅母拿着照片回忆道:“如果你当年没有被换走,我们一家也不至于……”   她尾音哽咽,没有说下去。   沈秋羽轻手拍着傅母肩膀,安慰着她。   看完照片后,傅母试探着问:“秋羽,今晚要不要在家住?”   傅父也期待地看过来。   沈秋羽犹豫片刻,摇头说:“爷爷身体不好,我先在老院子那边陪陪他吧。”   两人虽有遗憾,但儿子尚在南城,也不怕见不到,便没有强求。   傅衡送沈秋羽回傅老爷子的旧宅。   回去高速车少,他们下高速走土路,不到四十分钟就到宅院门口。   沈秋羽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   傅衡倏然出声喊住他。   沈秋羽又坐回来,等着傅衡说话。   傅衡打开车门站出去。   他倚着车门,拿出中控台上的一包香烟,手指掸了掸,熟练抽出一根。   “介意我抽支烟么?”   傅衡问。   沈秋羽说不介意。   傅衡点燃夹在指间,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去,眉宇间郁色很浓。   他转头看另一侧站出来的沈秋羽。   傅衡问道:“秋羽,你是不是很介意傅臻用了你的名字?”   沈秋羽摇头,“不会。”   这名字真正的主人不是他。   傅衡轻轻掸去烟灰,沉着声慢慢道:“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曾经差点就没有母亲了。”   沈秋羽一愣。   傅衡吞吐香烟,眸色沾染一抹凉意。   “在你最初被绑架时,她就有情绪不稳定的预兆,但她什么也没说,自己独自扛下来,当时全家人和警察跟绑匪周旋,整整半个月,没有你的音讯,绑匪也不肯让我们听你的声音,我们根本不知道你那时候是否还活着。”   “后来千辛万苦解救你,全家人围着救回来的婴儿转,只有她发现不对劲,认为那不是你,但我们没有人相信,直到血检查出先天性遗传病,确认那不是你。”   “我们再回头找你,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没有任何线索,连绑匪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再也找不到。”   “她情绪也压到零界点,崩溃了……”   沈秋羽微微咬住下唇,“是抑郁症?”   傅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良久,他默然点头。   傅衡将那支香烟捻灭,“我们别无他法,只能让那孩子继续冒充你,我们已经失去一个你,怎么能再失去她。”   傅衡点燃第二支香烟,那点猩红在夜风中晃动,伴随着香烟白雾。   “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原谅我,原谅爸,只是希望你不要怪她。”   “她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沈秋羽颔首,“我明白。”   夏夜冷风拂过,沈秋羽轻轻抬手挡住眼睛,压下眼角湿润。   他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所有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只是不包括他的妈妈。   他多希望,傅伯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   哪怕一天也好。   至少……有人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希望有人爱我   顾戳戳:(抱住.jpg) 第78章 78   沈秋羽在南城一直留到八月,期间沈安暑假过来看过他,他也陪沈安在南城周边有名景区逛了逛。   沈安学习能力很强,先前班主任特意来电跟他沟通过,按照沈安如今进度,很快能跟上班里同学,如果再努努力,进重点高中问题不大。   沈秋羽看得出来沈安很依赖他,但他不想让沈安一味依靠自己,沈安如果能独立自强,那样对他才最好的。   于是沈秋羽果断给他报了三个补习班。   沈安:“???”   尽管这样,沈安依然忙中偷闲,眼巴巴跑来南城找他哥。   沈秋羽只好带着他去景点,不过七八月暑假的高温天气,两人也没多少地方可去,接连两天,他俩都在景点最凉快的地方啃冰棍。   这天也不例外。   沈安乖巧坐沈秋羽旁边,安安静静啃冰棍,时不时看他哥一眼。   沈秋羽偏头看他,“有事就说。”   沈安放下冰棍,轻轻喊了声“哥哥”,又不说话了。   沈秋羽:“?”   空气燥热。   冰棍融化着滴落糖汁。   沈安低头看着地下那滩洇湿痕迹,低落道:“哥哥,你会不要我么?”   沈秋羽啃冰棍的动作顿住。   沈安踌躇着说:“他们都说你找到亲生父母,就会甩掉我这个拖油瓶,是——”   纤细修长的手突然摁在他头上,大力搓搓他头发,揉得乱成鸡窝,最后移到他脑门狠狠弹了下。   “胡说八道,谁这么跟你说的?”   沈安沉默着摇摇头。   沈秋羽大抵也猜得出来,恐怕是他们隔壁住的那几个大妈,这几人成天没事做,喜欢扒别人家的八卦说事。   看来得尽快让沈安住进新家,但通风透气需要一段时间。   沈秋羽知道沈安性格敏感,没有安全感,便坐过去把少年肩膀给揽住,“我丢掉谁也不会丢掉我家小安的,这么聪明又会做饭的弟弟,傻子才要丢掉,我还等着你以后好好孝顺我呐。”   沈安:“……”   沈安无语地看着自家嬉皮笑脸的哥哥。   沈秋羽又揉了把他脑袋,说:“别成天想这像那,你如果时间多,不如多做几张卷子,实在很闲,我再给你报个班。”   沈秋羽顿觉这番话真是惊人耳熟。   他仔细一想,好家伙,这不是以前陆谦最常对他说的么,人果然活着活着,就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沈安拨开他哥搭在肩膀的胳膊,求饶道:“哥哥,你放过我吧,别报班了,再报我真得累死。”   沈秋羽哈哈直笑,笑得前仰后翻。   沈安真是越来越觉得他哥比他还幼稚。   时间不早。   沈秋羽带着沈安离开景区。   两人刚从正门出去,后背一百米远的地方,厉北野和阿辉从缆车下来,厉北野无意间往景区出口瞥过。   景区出口一道清瘦人影晃过。   他视线猛地顿住,短短一秒,然后疯狂冲向出口,去追逐那道背影。   阿辉都傻眼了。   啥情况??   怎么厉哥突然就冲过去了??   厉北野迅速擒住出口那人肩膀。   对方诧异转头,懵逼看他。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厉北野翡翠绿眸掠过失落。   他愣然松开手。   那人羞恼瞪他,“神经病啊,一声不吭地突然抓住我。”   厉北野没心情理他,说了句“抱歉”。   那人却不依不饶。   厉北野沉着脸,从钱夹抽出几百块扔给他,转身就走。   那人骂骂咧咧地捡钱。   阿辉看厉北野神色落寞地走回来。   他瞬间猜中厉北野看见谁了,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点替厉哥心酸。   协议结束,沈秋羽倒是走得果断利落,把他和厉哥双双拉黑,删得干干净净,现在想联系他都找不到人。   尤其厉哥他……   阿辉叹气。   *   另一边。   沈秋羽全然不知道厉北野也在景区,他带着沈安坐上傅家司机的车。   司机问:“二少,现在去哪里?”   沈秋羽翻翻地图,报了个地名。   司机就出发前去该地点。   是市中心某家餐厅。   这家餐厅是傅衡开的。   格调清雅,室内装潢很简约。   最重要的是菜好吃。   傅衡带着沈秋羽来过不少次,彻底把沈秋羽给套牢。   傅衡深谙怎么抓沈秋羽弱点的方式,既然他厨艺不如顾濯,无法借此亲近弟弟,但至少他能聘请高级厨师。   于是傅导针对沈某某,连夜搞出来一家会员制高端餐厅。   目标鱼仔成功上钩。   傅导非常欣慰。   沈秋羽自然是不知道他大哥内心那些层层套路,只关心菜品好吃不好吃。   他带着沈安到店里坐下,主厨给两人看过菜单,确认无误以及喜好,主厨开始制作晚餐。   不多时。   前菜先一步上桌。   沈秋羽边吃边给顾濯发微信,顾濯最近半个月在顾氏忙碌,没时间过来,沈秋羽馋他做的奶油焗意面。   他这会儿发消息给顾濯,就是想回去吃意面。   顾濯没有秒回,沈秋羽便放下手机,正要摁灭屏幕时,他忽见又来了条消息好友申请,没有任何备注。   自从他删掉四个大佬后,收到不少陌生号码的好友申请,沈秋羽严重怀疑他们报复性地把他号码泄漏,否则哪会那么多人加他。   沈秋羽照旧没理会。   晚餐结束后。   司机将两人送回傅老爷子住的宅院。   沈秋羽和沈安住一间,最近常下雨打雷,沈安胆小,沈秋羽就让他跟自己住。   沈安和沈秋羽并排躺着,忽然想起件事,就说:“哥哥,那个长得很像明星的人有没有找你啊?”   沈秋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谁。   沈安提醒说是长得像原尚。   沈秋羽摇头说没找。   其实他没跟沈安说实话。   原尚先前设法用多个号码加他的,也一直用微博私信联系他,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原尚的消息,但他都没有回复。   沈秋羽弄不清原尚这是什么意思。   他仔细琢磨了下,可能性最大的情况是原尚想要回多给的那十万块钱。   不然他真找不到理由,来想原尚为什么缠着他不放手。   原大明星在他这里又多了个标签。   抠门。   远在京城。   刚洗澡出来的原大明星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皱了皱眉。   很快他躺上床,拿出最常用的备用手机,熟练登录个人微博,点开某个麻雀头像的账号,进去编辑一段话发过去。   他发完后,思考几秒,又发了一行。   沈秋羽这边。   沈安转头看他哥,说:“我来南城前,他来过家里,说是找你有事,但我没跟他说你在哪里。”   沈秋羽满意点头,“对,别告诉他,他是我债主,我们有仇。”   沈安立刻相信沈秋羽的说辞,坚定表示绝对不告诉别人。   直至睡觉。   沈秋羽也没收到顾濯消息。   他不禁开始担心。   等沈安睡着后,沈秋羽悄悄离开卧室到院子里,给顾濯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然而接听来电的人却不是顾濯。   是顾琤。   “小沈,找顾濯有什么事么?”   顾琤那边声音沙哑,略带疲倦。   沈秋羽奇怪地看了眼手机,确认没打错,心底疑惑更深,顾濯手机怎么会是顾琤接听电话?   他心底开始隐隐不安。   沈秋羽小心翼翼问:“顾哥,顾濯呢?”   顾琤转移话题道:“他在忙,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沈秋羽不说话了。   顾琤那边喊了声“小沈”。   沈秋羽抿了抿唇,敏锐地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顾琤不料他反应这么快,竟然连几分钟都没瞒住,有些妥协道:“他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只是下午发生车祸,他受了点小伤。”   尽管顾琤这么安慰,但沈秋羽却不这么认为,真是小伤顾濯不可能不接电话,一定是受伤到没办法接。   沈秋羽抿直唇,说:“顾哥,麻烦你把他位置发给我。”   顾琤制止道:“他让我别告诉你,你要是过来,他……”   沈秋羽语气坚定,“拜托了。”   顾琤拗不过他,只得把顾濯所在医院地址发过来。   沈秋羽回头看了眼卧室门。   停顿数秒,在脑海中迅速理清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他先买最近飞北城的航班,再联系傅家司机,等待司机过来接他期间,分别给沈安和保姆写了留言,最后回卧室拿上身份证等重要物品。   几小时后。   他北城机场时,天正蒙蒙亮。   顾琤派司机来接沈秋羽,他们直接前去市医院。   八点整。   沈秋羽到医院病房。   他推开门进去时,躺在病床上的顾濯浑身缠满绷带,连他面部也全是厚重绷带,受伤非常严重。   那瞬间,沈秋羽心头像是猛地被钝器击中,泛起密密匝匝的锥疼,疼得他都快呼吸不上来。   顾濯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受伤的……   “阿戳。”   沈秋羽坐到床边,红着眼抱住顾濯,一遍遍带着哭腔地喊“阿戳”。   然而顾濯都没理他。   沈秋羽以为他受伤太严重,根本没法动弹,心中难过更甚。   这时。   躺在病床上没动静的人突然缓慢抬手,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粗声粗气地开口说话。   “小帅锅,俺好像不认识你?”   沈秋羽:“???”   沈秋羽眼泪秒停。   他刷地抬起头,揉着眼睛细看病床上的名牌,再看病床门牌号。   好家伙好家伙。   他因为近视,把1008看成1003了。   沈秋羽飞快起身,手忙脚乱地胡乱擦去满脸泪水。   好尴尬,他哭错人了。   然而更尴尬的是,他匆匆扭过头时,恰好路过的顾濯正往里看来。   顾濯问:“你在别人病房哭什么?”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你在别人病房哭什么?   秋崽:哭他好惨   顾戳戳:…… 第79章 79   病房外走廊。   顾濯看沈秋羽眼圈泛红,不禁抬手,指背在他眼角撷过,擦去那点泪珠。   “跑去别人病房哭,也不怕挨骂。”   沈秋羽没好意思告诉顾濯,是他眼瘸看错病房门牌号,误入这间病房,把别人当顾濯哭了半天。   他自己胡乱抹了把脸,嘴硬说:“谁说我哭了,这是消毒水气味沾我身上,给我熏的。”   顾濯瞥他,“是么?”   沈秋羽面不改色,“对,就是——”   他尾音最后突然戛止。   顾濯走近他,微微低头。   拉进两人间的距离,在他肩颈处轻嗅了下,发尖扫过沈秋羽耳垂,酥酥痒痒的,像一抹电流猛地窜过脊柱。   清淡的薄荷冷香随动作在鼻翼间漫开,夹杂着一丝细微的药味,不会浓烈,让人很舒服。   沈秋羽眼睫颤动。   他脸颊有点不同寻常地发烫。   浆糊般混乱的脑袋回荡着一个疑惑。   顾戳戳怎么突然靠近?   顾濯淡淡道:“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沈秋羽脸颊红彤彤地“哦”了声。   顾濯目光落在他酡红脸颊,眸色微动,轻轻抿直唇,左侧指尖随心动了一寸,似乎想抬起来。   倏然,有病患家属从某间病房开门出来,对方不经意地扫了两人一眼,奇怪他们怎么站这儿不动,也不说话。   沈秋羽怕挡着别人出来,忙拉住顾濯站开让路,那人说了句“谢谢”,就离开,在走廊转角时,又余光瞄了眼两人。   对方目光重点落在沈秋羽脸上。   顾濯抬眸看去,眼神不虞,那人惊得匆匆挪开视线。   顾濯拉住沈秋羽的手回去自己病房。   开门时,里面传来轻微动静,以及顾琤喊了声“老二”的声音。   沈秋羽恍然醒神,嗖地一下把手从顾濯手里抽回来。   顾濯微微皱眉,“你怕大哥误会?”   沈秋羽不明所以:“误会什么?”   顾濯冷脸没说话。   沈秋羽满头问号看他。   对视半晌。   顾濯最后什么也没说,默然转开脸,上前推开病房门。   沈秋羽跟在他背后进入病房,抬眸越过前面顾濯的肩膀,见顾琤坐在床边,正在削水果。   顾琤笑容温煦地跟他打招呼,沈秋羽探出头回应,却被伸手顾濯摁回去。   沈秋羽心说顾戳戳怎么老怕他跟顾哥接触,都说他真的不想当他大嫂,他怎么就不信呢!   虽说顾哥多金帅气,可不是他的菜啊。   沈秋羽很头疼。   顾琤将削好的雪梨给他递去一块,沈秋羽笑嘻嘻道谢。   顾琤余光看了眼自家二弟,把余下的雪梨都给沈秋羽吃,沈秋羽不禁感慨“顾哥你人真好”。   沈秋羽这话刚落,手里那瓣雪梨就被人拿走,不给他吃。   沈秋羽:“???”   顾濯面无表情道:“这颗是坏的。”   沈秋羽奇怪说:“我看没坏呀,挺甜。”   顾濯给他递去颗水蜜桃,说:“你帮我去茶水间那边洗洗。”   沈秋羽“哦”了声,接过就出去洗。   把他支走,顾濯将雪梨递回给顾琤。   顾琤看着手里的雪梨,哑然失笑,“老二,什么时候给他吃颗果子,你也要管。”   顾濯冷漠脸:“你骗他回来做什么?”   顾琤笑容温雅,“你受伤是真的,我又算哪里骗他,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对你是什么心思?”   顾濯面瘫脸,“不用你操心。”   顾琤摇头叹息,“这么爱生气,小沈不会喜欢的,你这脾气得收敛。”   顾濯看着他不说话。   顾琤认输,“好了,老二,别生气,我以后不逗他了。”   顾濯敛回眼神。   不多时,沈秋羽拿着水蜜桃回来。   他进门往座位看了眼室内,不见顾琤人影,问他去哪儿了。   顾濯黑眸睐他,“你很关心我大哥?”   沈秋羽警觉,“没有没有,我随便问问,你不要当真哈哈哈。”   顾濯看他一眼,顾自躺上床。   护士隔了会儿过来给他弄输液针头,挂上输液要用的药水。   沈秋羽好奇顾濯哪里受伤,又输的什么药,围着护士问东问西,小姑娘被他看得脸颊通红,很不好意思。   “沈秋羽。”   顾濯皱眉喊他。   沈秋羽疑惑转头。   顾濯道:“你坐过来,别碍事。”   沈秋羽“哦”了声,乖乖坐到床边,没给护士添乱。   护士满脸羞赧地挂上输液药水,余光瞄着沈秋羽,心里小鹿乱撞,不禁心想,等她下班一定要找这帅哥要微信。   她正心猿意马地计划着,转身时,陡然跟病床上俊美深隽的男人对视上。   对方黑眸冰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明明什么也没做,仅仅只看她一眼,却叫她遍体生寒,心头那点被帅哥搭讪的喜悦刹那烟消云散。   护士压下心底惧意,行色匆匆地推着小车离开,走得很快。   顾濯若无其事敛回视线。   沈秋羽倒没注意到顾濯在看什么,他见顾濯脸色有些苍白,心脏不由隐隐泛疼,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伸手戳戳顾濯侧脸,喊了声“阿戳”。   顾濯半敛着眼看他。   任由戳在脸颊的指尖肆意妄为。   沈秋羽趴在床边,收回手。   他小心翼翼问:“你昨天怎么出车祸的,严不严重?伤哪儿了?”   顾濯语气平淡,“没事,不严重。”   沈秋羽又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可以去给你做。”   顾濯瞥他:“趁我病要我命?”   沈秋羽:“……”   沈秋羽据理力争:“我做饭就比你差一点点,也不至于要你命啊。”   顾濯难得轻笑,“确实是亿点点。”   沈秋羽:“……”   通常顾戳戳说话开始呛人,都伴随着他心情不悦,沈秋羽已经摸出经验。   但是他为什么不高兴?   沈秋羽很费解。   话题又回到原点。   沈秋羽缠着顾濯说:“你就让我做吧,我保证这次不出错,让你喝得舒舒服服,没有一点痛苦。”   顾濯:“……”   沈秋羽也察觉话意不太对劲,改口说:“好阿戳,我吃你那么多顿饭,现在正是报答你的好时机。”   顾濯看他,“恩将仇报?”   沈秋羽:“……”   沈秋羽简直要被气成河豚。   他现在单方面结束他们的友谊。   顾濯唇角轻扬,靠着枕头微闭着眼。   “那就熬粥吧。”   闻言。   沈秋羽眼睛登时铮亮。   他看顾濯不嘲自己厨艺差,顿时间斗志昂扬,忙不迭地下楼买食材,医院附近有大型超市,很方便采买。   VIP病房内有电磁炉,沈秋羽买回食材,一一清洗,严格按照食谱来做,他特地买了量杯。   顾濯看他严正以待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在做饭,反而像是在做什么的有毒实验,他又“……”了半分钟。   沈秋羽在厨艺方面造诣为零。   他不挑食,穿书前对饭的要求是毒不死就行,很难得认真谨慎地做一顿堪比实验的清粥。   这次他做得无比细致,但由于不熟练,依然显得手忙脚乱。   粥水溢出,他慌忙关火,又险些撞翻背后置物架,整得开放式小厨房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秋羽被锅盖烫了下手,差点打翻粥锅时,一只冷白劲韧的修长手臂横来搂住他的腰,将他揽到旁边。   顾濯接过他手里的发烫锅盖放下,神色自若地拿起调羹在锅里搅动,动作有条不紊,只是握在沈秋羽腰际的手臂迟迟没有拿开,非常自然地揽着。   顾濯正在输液的药水已经挂上支架。   这明显是顾濯看不下去他的手残,亲自来动手。   “说好我做的,你来做什么。”   “你赶紧躺回去。”   沈秋羽立刻拨开顾濯,强行压着他回病床躺着,自己再继续熬粥。   半小时后。   一碗稠得不能再稠的清粥端来。   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形容。   它有点像果冻。   沈秋羽:“……”   做饭实在是太难了。   高数题都没这么难啊。   沈秋羽尴尬道:“好像不是很成功,要不就别喝了,我再重新熬吧。”   顾濯接过餐勺:“不用。”   他拿起餐勺轻轻搅动,慢慢喝了一小口,说:“很好喝。”   沈秋羽眼睛亮亮的:“真的么?”   顾濯“嗯”了声,“真的。”   沈秋羽食指不自然地挠了下眉尾。   他眸底是压不住的喜悦,自己整颗心脏都被愉悦撑得鼓鼓的。   顾濯车祸造成了轻微脑震荡,输完液需要观察医院,再办理出院。   沈秋羽连夜赶来,基本没休息到,没等顾濯让他出去住酒店,沈某某就趴在病床边睡熟,脸也相当不客气地枕着顾濯手臂上,睡得贼香。   顾濯指背轻触沈秋羽薄红的眸梢。   四十分钟后。   值班护士来给顾濯取留置针。   她看沈秋羽睡在病患输液的手臂,正想叫醒他,却见病患制止她,并做了个噤声动作,示意不要吵醒。   值班护士:“???”   这年头小情侣真是奇奇怪怪。   值班护士取走留置针就离开病房,出门时,为两人掩上门。   顾濯小心抽离自己的胳膊,起身将沈秋羽抱上病床,然后自己侧躺在另一边,给沈秋羽留出足够的空间。   沈秋羽睡觉不老实,睡熟后整个人翻动,手脚并用地搭在顾濯腰上,脑袋强行挤进顾濯肩窝埋着,缠人得像只在撒娇的白猫似的。   炙热鼻息时不时扑在颈侧,像把柔软的小刷子挠在心尖。   顾濯不自然地偏开头,脖子根在夜灯下通红一片,偏偏睡着的人浑然不觉,手脚并用地四处点火。   他喉结轻轻滚动,把某人笔直纤细的长腿从腰间拿开,碰上去的刹那,手臂倏然僵了一瞬,迅速下移捕抓那只在腹部煽风点火的手。   沈秋羽睡得正迷糊,分不清是梦是真。   他胆子贼大地摸着顾濯的八块腹肌,小声嘀咕:“帅哥,你腹肌好硬啊。”   顾濯:“…………”   *   次日。   沈秋羽揉着眼睛醒来时,发现顾濯睡在旁边的家属折叠床上,而他稳当当地霸占顾濯的病床。   沈秋羽:“???”   沈秋羽火速翻身坐起。   顾濯睡眠浅,被他这番动静吵醒。   沈秋羽赶紧下床,想直接把顾濯给抱上去,然而一抬……好重。   他再一抬……   还是好重。   沈秋羽:“???”   这不科学。   沈秋羽试了好几次,没一次成功。   顾濯黑脸看他。   沈秋羽表示:“好阿戳,你再让我试试,说不定就能成功。”   最终是顾濯自己走过去躺着。   沈秋羽对昨夜霸占顾濯病床的事非常抱歉,整天都对他嘘寒问暖,老问他要不要吃这个吃那个。   虽然最后都进了沈秋羽肚子。   下午办理出院。   顾琤来接他们回去。   他们没回顾家,而是回顾濯自己那套别墅,顾琤没有久留,送到目的地,他就很快离开。   只是顾琤在离开前,跟顾濯两人在书房说了什么,他才离开。   夜里。   顾濯给沈秋羽做了他这几天心心念念的奶油焗意面。   沈秋羽吃完就去客卧洗澡。   顾濯目送他进去,直到客卧传来淋浴的水声,他拿着手机默然走到阳台落地窗外,接听来电。   那方不知说了些什么,顾濯一直沉默听着,没有开口。   直至对方息声。   顾濯黑眸一片冰冷,沉静吩咐:“按计划进行。”   对方答:“了解。”   沈秋羽洗完澡出来时,顾濯已经削好水果在客厅等他。   两人约好看老电影。   沈秋羽自从结束协议就再没看过日历,他不知道今天是七夕节。   因此远在南城的沈安表情就很微妙,他哥这是千里迢迢回北城跟顾家那个二少过七夕节???   他们俩是一对???   另一边。   收到保镖消息的傅衡也微微皱眉。   弟弟和顾濯睡在一张病床上。   这像话么?   *   北城某地。   森林别墅区。   周钦琛挂断某个来电,唇角上挑,阴郁眉眼难得露出一丝喜悦。   宠物关得太久,确实需要一点自由放松,是时候把他找回来了。   他很期待沈秋羽再次看见他的表情。   看了眼时间。   周钦琛吩咐司机开车。   两人坐上车不久,驶到山路时,车轮突然失控打滑,伴随着一阵震响,轮胎爆开,车头猛地撞上旁边的岩石峭壁。   司机忙问周钦琛受伤没有。   周钦琛脸色阴沉。   而这时。   他手机突然响起。   一通陌生短信明晃晃弹出来。   【172*******9:没有下次】   这条短信没有任何信息。   但周钦琛知道是谁。   周钦琛渐渐攥紧掌心里的手机。   脸色极其阴鸷。   顾濯。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禁止点火   秋崽:谁要点火? 第80章 80   顾濯出院后在家修养,沈秋羽也待在顾濯家里蹭吃蹭喝。   沈秋羽不好意思什么事也不做,顾濯在书房处理文件时,他就抱着顾濯家的兰花到书房,帮忙照顾兰花。   顾濯抬眸看过去。   沈某某给兰花擦叶片时,神情十分认真,像在做什么大事,擦着擦着,手就不受控地往旁边晃了下,一块薯片迅速被他塞嘴里,卡兹卡兹脆响。   顾濯:“……”   沈秋羽正偷偷吃着,冷不防身前笼罩出一片暗影,他愣了两秒,抬头对上顾濯沉静如水的表情。   顾濯朝他摊开手,“拿来。”   沈秋羽狡辩,“我没吃零食。”   他刚张嘴,含着的两颗草莓味阿尔卑斯糖,咕噜掉出来一颗,滚落在地毯上,粉嫩的颜色格外醒目。   沈秋羽:“……”   沈秋羽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也不知道它怎么跑我嘴巴里来的,它先动的手,阿戳你不能怪我。”   顾濯面色沉静,一句话没说。   他转身进入书房旁边的盥洗室,关上门,沈秋羽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   很快,水声戛然而止。   顾濯擦着双手走出盥洗室。   他一直走到沈秋羽跟前,慢慢站定,目光凝在沈秋羽身上。   沈秋羽:“阿戳?”   他刚喊了声,顾濯倏然探出手,一把捏住他软糯细腻的脸颊,掰开嘴巴,强迫他把另一颗糖也吐出来。   沈秋羽:“……”   倒也不用这么严格。   沈秋羽挣扎反抗,打死不吐。   进了他嘴巴,就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这是一个吃货的尊严!   然后。   温凉湿润的手指直接探入。   修长纤瘦的冷白指节没入唇瓣,衬得两片樱花般鲜嫩的唇瓣愈加艳丽,冰凉指腹擦过细嫩湿滑舌尖。   最后捻着糖果抽离,带起一丝水线。   有种极致暧昧情谷欠的色彩。   沈秋羽猛地瞪圆杏眼。   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顾濯,整个人都卡机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他他他他居、居居然拿手……   沈秋羽要疯了。   顾濯眉眼平淡,“我手消过毒。”   沈秋羽:“……”   这他喵是消毒没消毒的问题么?!   顾濯神色淡然地用纸巾拭擦手指沾染的水渍,最后用指背划过沈秋羽嘴角,擦去那里的暧昧痕迹。   沈秋羽脸颊腾地爆红,像被炙烤过。   他整个人飞快后退,一下被茶几绊倒。   险些后仰倒下去时,顾濯迅速伸手握住他手腕,轻轻把他带回来,避免被摔成狗的画面。   沈秋羽慌乱地望着顾濯,“你你你你、我我我我……你怎么能用手!”   顾濯睇他,“不用手,你自己会吐?”   沈秋羽哑言地陷入沉思。   没两秒。   他发现重点不在这里。   沈秋羽气道:“你也不能用……用、用手啊,这多那个啊。”   顾濯反问:“哪个?”   沈秋羽:“……”   沈秋羽面红耳赤,半天解释不了。   他就是觉得这举动奇怪别扭,但真要说个具体,好像又说不出来什么。就……很急。   然而更急的是。   顾濯冷酷无情地把他藏在书房的所有零食,都搜刮走。   一袋不剩。   沈秋羽:QAQ   沈秋羽急了,“你给我留一个!”   顾濯黑眸瞥他,“医生的话忘了?”   沈秋羽憋屈地闭上嘴。   前天他牙疼去医院检查,医生让他保持口腔卫生,减少零食。   自那天后,顾濯简直开启雷达模式,但凡他摸出零食,顾濯都能精准出现并强行没收,不留情面。   顾戳戳这个魔鬼:)   沈秋羽今天单方面不想理他。   然而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   午餐顾濯做了他爱吃的水煮牛肉和莲藕排骨汤,又做了草莓酸奶。   沈秋羽心想:我暂时原谅一下下。   两人正吃着午餐。   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   顾濯起身去玄关开门。   沈秋羽顾自夹起排骨吃,刚把排骨放嘴里,门口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秋羽疑惑看了眼,恰好瞥见原尚侧颜,差点没吓得噎住,他立刻站起身,想也不想地窜上二楼主卧。   一楼客厅。   原尚桃花眼懒散地扫过室内,在看向餐厅时,他眸色微顿。   “你家今天有客人?”   顾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原尚目光寸寸在客厅餐厅划过,看似面带轻松笑意,实际眸光锐利,带着严肃的探寻,像是在找什么人。   最终目光定格在二楼那间主卧。   主卧房门是紧闭的。   而一楼客卧房门敞开。   原尚桃花眼微眯。   顾濯挡住他视线,“喝什么?”   原尚似笑非笑,“都行。”   顾濯不喜欢让陌生人留宿。   平时工作的保姆不在,顾濯便去厨房,随意给他倒了杯水。   等他从开放式厨房转过身,原尚已经没在客厅坐着,人不知去向。   顾濯皱了皱眉。   而二楼。   沈秋羽缩在顾濯衣帽间,不敢动。   有人进顾濯的卧室。   但不是顾濯。   那肯定就是原尚。   难不成原尚知道他在顾濯家?   沈秋羽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原尚,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他做什么,明明协议已经结束,真是形成条件反射了。   细碎脚步踩在地板上越来越近。   一只手刷然搭在衣帽架的推拉门上。   沈秋羽猛地屏住呼吸。   心脏因紧张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一声比一声有力地敲击胸腔。   砰、砰、砰……   那只手扣住柄槽,一点点地推开。   门隙随着动作越来越宽。   突然。   有人出声。   “原尚。”   是顾濯的声音。   扣住柄槽的手顿住,再微微松开。   然后那手退远,消失在视野中。   沈秋羽小心松了口气。   衣帽间外响起原尚懒散的声音。   “太久没来你家,看你添新衣服没。”   顾濯声音冷淡,“出去。”   原尚不以为意地笑了声,“行啊,先让我看看你添新衣服没。”   他桃花眼盛满笑意,却不及眼底。   甚至笑意有几分冷色。   顾濯冷漠道:“出去。”   “你真是没趣。”   原尚不由妥协,慢步离开主卧,只是余光依然盯着衣帽间。   这里面藏着一个人。   至于是谁。   原尚脸色微沉。   他希望里面的人不是他想的那个。   跟顾濯侧肩而过时,原尚笑问:“你在卧室藏了谁,不想让我看,难道藏的是你小情人?”   原尚没想过顾濯会回答,笑一笑就能结束的话题,没想到顾濯居然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原尚:“?”   原尚凝眸,“是沈秋羽?”   顾濯面色如常,“不是。”   原尚冷着脸抿唇,暗中啧了声,心说最好不是他。   顾濯无视原尚表情,神色冷漠地关上主卧房门,带着人下楼。   藏在衣帽间的沈秋羽偷偷喘口气,幸好阿戳上楼,否则他要是被原尚在这里抓住,可就说不清他和顾濯的关系。   沈秋羽没敢立刻离开,怕跟原尚撞个正着,就在衣帽间继续呆着。   楼下客厅。   原尚目光在室内逡巡,眸光犀利。   顾濯若无其事地端起水杯,喝自己泡的薄荷柠檬水。   等原尚收回视线。   顾濯看他,“你在找什么?”   原尚慵懒地靠着沙发,手臂散漫地搭在扶手,撩着眼皮看他。   “没找什么,就是看看沈秋羽是不是在你家,我最近在找他。”   顾濯问:“找他做什么?”   原尚桃花眼微眯,“这你就不用管了,跟你无关。”   顾濯没说话。   原尚目光锋利地落在顾濯身上。   “顾濯,我跟你认识快二十年,咱们也算老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我先看上沈秋羽的,你不至于跟我抢吧。”   顾濯平静喝茶,没有答话。   原尚直勾勾盯着他,默不作声。   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顾濯迟迟不答。   原尚俊脸渐渐沉冷。   咔哒。   一声轻响。   杯底磕在茶几面上。   顾濯抬眸看他,“他没跟你交往过。”   原尚脸色一变。   顾濯这话简直戳中他痛点。   沈秋羽非但没跟他交往过,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他俩就没上过床。   他只是花钱找了个陪游。   而现在。   他看上了这个陪游。   原尚冷脸瞥他,“你的意思是要抢?”   顾濯转眸看了眼落地钟时间,轻描淡写道:“我要出门。”   四个字逐客。   原尚冷冷瞪着顾濯,像是非常生气。   顾濯直接无视,起身收拾餐桌上的餐具,一一放进洗碗机。   原尚原本就是来这里碰运气,看沈秋羽在不在,既然不在,又跟顾濯闹得不愉快,自然不会再留下。   顾濯收拾完桌面,抬头时,客厅中已经没有原尚人影。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室外那辆跑车启动驶离,继而上楼,把藏在衣帽间的沈某某揪出来。   沈某某趴在柜子上,正昏昏欲睡。   额头突然被弹了两下,他猛地惊醒,吓得张目四望,却只看见顾濯,整个人一下泄力地坐回去,长舒一口气。   沈秋羽怪道:“你吓死我了。”   顾濯看他,“这么怕他?”   沈秋羽心虚地“唔”了声,含糊其辞地说欠原尚钱,没敢多说。   然而顾濯却倏然伸手,揪住他一撮卷翘头发,沈秋羽痛得“哎哟”叫了声。   沈秋羽不满瞪他,“干嘛揪我头发?”   顾濯冷嗤,“撒谎不需要后果?”   沈秋羽:“???”   怎么肥事??   这理由怎么突然不好使了?!   顾濯揪得沈秋羽直告饶,没两下就给他说实话,只是说得避重就轻。   沈秋羽没说合同是替身协议,更没说原尚最初找他,是让他替顾濯。   “沈秋羽。”   顾濯忽然叫了他一声。   沈秋羽抬眸望他。   顾濯缓慢松开手,轻轻替他揉着泛疼的地方,不紧不慢道:“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撒谎。”   沈秋羽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顾濯放下手,什么也没说就出去。   沈秋羽扒拉着头发,望着顾濯背影,霎时间心乱如麻。   难道顾濯发现他没说完全,有隐瞒?   还是原尚对他说了什么?   沈秋羽心底抓耳挠腮,很想知道原尚对顾濯说了什么,但接下来顾濯都不怎么理他,就很心塞。   沈秋羽感觉得到顾濯在不高兴。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不高兴。   一连几天,顾濯都很冷淡。   他照旧会做饭,也会理理他,但沈秋羽就是觉得顾濯在跟他生气。   这天顾濯去公司拿文件。   沈秋羽想哄顾濯高兴,就在家熬粥。   正把火点开,门口传来门铃声。   沈秋羽警惕地看了眼,心想该不会又是原尚吧。   他原本不想开门,但又怕万一是别人来找顾濯有事,便戴上口罩和鸭舌帽,跑去开门。   门打开。   他仰头看去。   却见到意料之外的人。   傅臻。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顾戳戳简直就是气球,一直在生气   顾戳戳:你在惹我生气   秋崽:胡说,我根本没惹过   顾戳戳:…… 第81章 81   沈秋羽诧异地看着傅臻,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来找顾濯。   他在傅家时听保姆王妈说过,傅臻和顾濯是高中同学,傅顾两家人原本认识,傅臻和顾濯自小关系不错,跟原尚也是老同学,只是傅臻和原尚有过小摩擦,两人不常来往。   傅臻找顾濯……有什么事?   沈秋羽有点好奇。   傅臻似乎没认出他,温和地浅笑道:“你好,我找一下顾濯,麻烦你帮我叫他出来,谢谢。”   沈秋羽直言说:“他没在家。”   他戴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辨别不出来音色,傅臻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疑惑他是谁。   傅臻问道:“我可以进去等他么?”   沈秋羽知道顾濯不喜欢让陌生人进私人空间,迟疑瞬息,没有让他进去,只请他坐室外的茶厅,然后跑回厨房倒了两杯冰水,坐到傅臻对面。   来人不是原尚,沈秋羽就没再戴口罩和鸭舌帽,端水前直接摘掉。   傅臻看见是他,微愣了一瞬。   沈秋羽友好地跟他打招呼,傅臻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继而回之一笑。   沈秋羽把冰镇西瓜汁给他推过去。   傅臻说了声谢谢,但没有喝。   沈秋羽喝完自己那杯,就眼巴巴看着傅臻的,劝他快喝,很凉快。   傅臻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个人身体原因,没办法喝冰水。”   沈秋羽“啊”了声,安慰道:“那你失去了好多快乐。”   傅臻嘴角牵强地笑了下,“确实。”   沈秋羽又回去给傅臻倒了杯温水,特意加了点蜂蜜,甜滋滋的,很好喝。   这次傅臻端着小抿,他望向沈秋羽,病白清俊的面庞因为杯口热水氤氲,看上去没那么病郁。   他忽然说道:“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沈秋羽正给顾濯发微信,告诉他傅臻来找他,冷不丁听到傅臻这句话。   他讶然反问:“为什么啊?”   傅臻笑容有些苍白,“我占据了你的人生,你的父母,以及……你的名字。”   沈秋羽不禁一愣。   他看着傅臻那副弱柳扶风的病态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傅臻霸占的一切都是属于原主的,他不能代表原主去原谅任何人,也无法代表原主憎恶谁。   因为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傅臻冰凉指尖轻轻摩挲着沾水的杯沿,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眸看向沈秋羽,似乎想从那张漂亮脸蛋看出来什么。   但很可惜,沈秋羽脸上除了惊讶,什么也没有。   沈秋羽轻抿了口西瓜汁,慢悠悠说道:“你这个问题,我给不了答案,沈秋羽讨不讨厌你,我不知道,但是……”   沈秋羽停顿两秒,看着对面的傅臻,咧嘴笑呵呵道:“我不讨厌你。”   傅臻微微垂下眼睫,唇角轻笑。   “是么。”   沈秋羽点点头,继续喝自己西瓜汁。   傅臻也没有再说话,低头静静睨着自己面前的蜂蜜水,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   傅臻忽问:“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沈秋羽啜着西瓜汁,“啥味道?”   他疑惑地到处嗅了嗅,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沈秋羽困惑半分钟。   他陡然想起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放下果汁杯酒迅速直奔厨房。   他把熬粥的锅给忘了!   开放式厨房浓烟滚滚。   刺鼻难闻的焦臭简直让人喘不上气。   粥锅黑黢黢的,满是浓烈白烟,沈秋羽掩住口鼻钻进白雾,赶紧把燃气灶给关掉,用灭火器灭火,紧接着立刻转身,去开窗透气。   他正忙活着,门口处传来咳嗽声。   转头看去,傅臻扶着门看进来,关切地喊他名字,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沈秋羽刚应了声,立刻呛咳。   他咳得眸底泛起泪花,正抬手抹眼睛时,湿润的柔软布料突然落在眼角,轻柔地宛如丝绸划过。   沈秋羽下意识地敏锐躲开,眸光锐利地扫过去,满目警惕。   傅臻似乎被他反应吓了下,愣然解释说:“我看你眼睛不舒服,帮你擦擦。”   沈秋羽笑着说了声谢谢,但没有用傅臻的手帕,而是在旁边抽出一张干净的餐巾纸,顾自擦了擦眼角。   傅臻浅笑着收回手帕,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不多时,白雾散去。   沈秋羽瞅着厨房满地狼藉。   他傻眼了。   最后是傅臻帮着他一起收拾残局。   两人刚忙活结束,顾濯那辆黑色迈巴赫就驶入门口停车位。   沈秋羽满脸黑灰,越擦越黑。   他正手忙脚乱,傅臻把手帕递给他,沈秋羽顾不得那么多,道谢后赶紧接过来擦了把脸,勉强处理干净。   沈秋羽不好意思直接把脏兮兮的手帕还给傅臻,说还他一条新手帕,但被拒绝,他只好改口说洗干净后再还。   傅臻微笑点头,这次没有拒绝。   沈秋羽心想,看来傅臻还挺念旧的。   傅臻忽然提醒道:“下颚还有一点。”   沈秋羽胡乱擦了擦,完美避开那点灰黑色痕迹,傅臻拿过手帕,上前帮他擦,沈秋羽为方便就扬起下巴。   傅臻擦拭时,手掌借力搭在沈秋羽肩膀,从旁侧看,显得两人很亲近。   “沈秋羽。”   沉冷嗓音倏然在门口传来。   沈秋羽赶紧把脸扭过去,高兴地看向顾濯,正要张嘴喊“阿戳”,却见顾濯眉眼极冷漠地睐着他,黑眸深沉似海,冷白俊脸更没什么表情。   沈秋羽:“???”   他怎么觉得顾戳戳好像很生气?   沈秋羽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顾濯闻到室内的焦臭味,知道厨房险些遇难,所以不高兴。   他现在很心虚,飞快靠近顾濯,企图拽他远离厨房。   顾濯却定然看他,没有动。   沈秋羽被他看得不太自在,非常心虚地摸了下眉尾,借机挡住自己脸,不让顾濯看自己。   顾濯目光掠过他肩膀,默然抬起手,轻轻拂过,像在扫除什么脏东西。   傅臻微敛眼眸。   沈秋羽没在意顾濯举动,光顾着把人拉到客厅,以防被顾濯发现厨房刚才经历过的一场“惨”案。   沈秋羽殷勤递水,“来来来,喝水。”   顾濯转眸看他,忽然伸手,指背擦过他下颚的黑痕,再面无表情地递到沈某某面前,给他看。   沈秋羽三秒暴露。   他向来认错速度贼快,立刻低头道:“……对不起,阿戳。”   顾濯语气平淡,“以后别动厨房东西。”   沈秋羽看他不像生气,就心虚点头,赞同顾濯说的话。   经过这次,他也不敢再动厨房。   他得学会承认自己只是个料理废柴。   “顾总。”   旁边傅臻忽然出声。   顾濯越过沈秋羽看不远处的傅臻。   傅臻眉眼拢笑,“顾总,有事拜托你。”   *   半小时后。   沈秋羽躺在沙发喝着西瓜汁,鬼使神差地昂头看了眼二楼书房。   这两人说什么悄悄话能关着门?   这么久还不出来?   沈秋羽莫名想起王妈先前说的话。   顾濯和傅臻从小认识,又曾是同学,关系不错,偶尔也有联系。   他俩四舍五入算是一对竹马。   想到这里。   沈秋羽没由来地觉得不舒服。   心头闷闷得像堵着石头,呼吸不畅。   他想缓缓这股不爽的感觉,就喝了几口冰镇西瓜汁。   但很奇怪。   连他杯子里的西瓜汁也不怎么甜了。   沈秋羽有点焦躁地站起身,目光不自觉地锁定在书房,趿着绵柔拖鞋在软和地毯走来走去。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是先前在南城乡下超市时,顾濯对着年轻职员轻轻微笑的那个场景。   就……很刺眼。   沈秋羽乱糟糟地心想。   完蛋,我该不会是对我好兄弟有什么占有欲吧。   书房内。   顾濯刚和傅臻说完事情,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门外响起敲门声。   顾濯回应,“进来吧。”   沈秋羽端着酸奶推开门,卷发乱翘的脑袋先冒出来,他看了眼坐在旁边沙发的傅臻,给他端了杯酸奶,然后又去办公桌那边,给顾濯放下一杯。   他摆完酸奶,暗戳戳往外溜。   顾濯睐着他背影,默然敛回视线。   傅臻垂下眼睫,挡住眸底所有情绪。   一楼。   沈秋羽下楼没几分钟。   顾濯和傅臻从二楼书房出来,傅臻没有久留,直接出门离开。   傅臻走后,顾濯看了眼沈秋羽,忽道:“你衣服脏了,换一身。”   沈秋羽疑惑说:“不脏啊,刚换的。”   收拾厨房浑身沾满黑灰,他早换了身衣服,不然衣服全是黑点和灭火器喷出来的干粉。   顾濯点点他后背,“这里有很多。”   沈秋羽看不见,就信了他的话,赶紧回次卧换了身干净衣服。   另一边。   司机载着后排座的傅臻离开别墅区。   途径垃圾桶时,傅臻喊他停住。   司机依照吩咐靠边停车,傅臻下车走近垃圾桶,将那张手帕嫌恶地扔进桶底,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片刻后,他重新坐上车,掩唇咳嗽几声,吩咐司机开车。   汽车很快驶离别墅区。   顾家。   从次卧出来,沈秋羽暗戳戳跑去厨房吧台,托着腮帮子看顾濯做饭。   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吧,他很在意两人单独在书房说的什么,但又不太好过问顾濯的事,就眼巴巴望着顾濯,一脸“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顾濯瞥他,“想说什么就说。”   沈秋羽扭捏,“你……”   说到半截,沈秋羽对上顾濯那双沉沉黑眸,又一下卡住,那句“你们在说什么”卡在喉咙口半天没说出来。   顾濯问:“我什么?”   沈秋羽挠挠头,脸颊发烫,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样问锢戳戳,倒显得像夫妻间在查岗,顾戳戳会不会很反感,万一他觉得自己干涉过多生气怎么办?   沈秋羽思来想去,怕自己又不小心惹顾濯不高兴,便摇头说没什么。   顾濯面无表情看他。   沈秋羽坐不住,干脆走开,跑去继续喝他没喝完的西瓜汁。   顾濯喊了沈秋羽一声。   沈秋羽咬着吸管转过头。   顾濯说:“以后别随便放陌生人进来。”   沈秋羽试探性问道:“傅臻也算么?”   顾濯“嗯”了声。   “那我呢?”   沈秋羽舔了舔唇角,满目期待。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但就是想从顾濯那里得到答案。   顾濯黑眸看他,“你不是。”   沈秋羽心头那股烦闷瞬间烟消云散。   他嘴角无法压制地上扬,轻快地像漫步云端,有种说不上来的愉悦,好像是一口气吃过很多甜滋滋的糖果,整个心脏都充盈着,鼓鼓的。   沈秋羽飞快朝顾濯跑去,腾地跳上他宽厚后背,像只挂在他身上的浣熊。   顾濯:“……”   沈秋羽咧嘴笑呵呵道:“阿戳,以后咱俩就是异父异母亲兄弟。”   然后。   沈秋羽就被顾濯甩下去。   沈秋羽:“???”   顾濯冷脸,“我不缺兄弟。”   沈秋羽退而求其次,“那姐妹?”   零和零,做姐妹好像问题也不大,就是听起来好像有点娘。   顾濯:“…………”   直至晚餐结束。   沈秋羽也没弄清楚顾濯从哪句话开始生气的,整晚都不理他。   于是大半夜。   沈秋羽为抢救一下他们友谊的小船,抱着枕头站到顾濯门口。   顾濯给他开门时,神色依然很冷淡,黑眸睨他,似乎在问他想做什么。   沈秋羽趁顾濯不备,嗖地一下钻进主卧,趴床上打死不走,非常无赖。   主卧没开灯,夜灯微光亮着。   顾濯身影没在黑暗玄关,沈秋羽看不清他神色,但没赶他,顾濯现在应该是没生气的。   既然顾濯没生气,他胆子瞬间贼肥。   沈秋羽迫切拍床,“快点快点。”   顾濯:“……”   顾濯走回床边,眸光扫过侧躺床上的人,那张漂亮脸蛋在橘黄夜灯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皙,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唇色殷红如春色樱桃,杏眼明澈,眸梢笑意绵绵如雨。   对方穿的短款睡裤,松紧带将腰掐很得细,露出来的小腿白皙光滑,肌腱修长,足弓轻轻绷着,弧形很漂亮。   如果握在掌心……   顾濯微垂着眼睛,目光转开。   沈秋羽正等着顾濯躺上床,好跟他聊聊天,挽回这岌岌可危的友谊。   谁知等了半天,等来顾濯帮他盖好薄毯,从肩膀到脚趾头,盖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透气,怕不是要把他脸也捂住。   沈秋羽:“???”   顾濯嗓音沙哑,“空调温度低。”   沈秋羽心说很冷么,我没觉得冷啊。   但这不重要,重要是赶紧聊天。   沈秋羽伸出手去拽顾濯,想拉他过来,不料却被顾濯躲开。   沈秋羽睁大杏眼,“阿戳?”   “睡觉吧。”   顾濯坐下床沿,掀开被角躺进来,但隔着沈秋羽有一臂宽,离得很远,似乎很不愿意亲近他。   这就让沈秋羽很心塞,他突然很不开心,在被窝里钻过去,刚挨着顾濯就觉得有股很烫的热源。   沈秋羽关心问:“你胳膊怎么那么烫,你发烧了?”   顾濯回应,“我没事,只是体温高。”   通常没事=有事   沈秋羽偏偏不信。   他忙钻出被窝,非要拉着顾濯去看医生,顾濯避开,他就更着急。   顾濯这种反常更让他觉得不对劲。   两人躲来抢去间,沈秋羽小腿突然碰到什么坚硬滚烫的东西。   他整个人一下僵住。   沈秋羽愣然两秒,脸颊蹭地爆红。   他默默从顾濯腰上爬下去,两边脸都直接红到脖子根。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那个……还挺大的(脸红)   顾戳戳:………………   ————————————   二哈:来晚了,码得太起劲,没注意看时间(捂脸哭) 第82章 82   沈秋羽爬到半截,没太稳住,偏斜着往床下倒去,小腿突然被滚烫的掌心擒住,肌肤相触的瞬间,宛如炽热铜铁贴在腿上,烫得他心尖抖了下。   腰也被另只大手握着,再稳稳扶正,他又不偏不倚地坐回顾濯腰上,还不小心再次碰到了小顾濯。   顾濯按在他腰间的手倏然僵了下。   两人挨得近,变化更加明显。   “阿戳你……”   沈秋羽错愕地低头看顾濯,一时间都忘记尴尬,只剩下震撼和不可置信。   怎么那么……大。   这尺寸这大小。   就很不科学。   大家都是零,他怎么可以零得那么攻。   为什么自己比他小那么多?   沈秋羽惊讶地坐在原地没动。   他直愣愣盯向小顾濯,忽略了两只依旧按在他身上的手,掌心指腹已经烫得像炽热的铁块,隔着衣服透进皮肤。   顾濯不自然地偏开脸,夜灯下的那只耳尖却泛着红。   他把碰到沈秋羽的两只手撤离。   “抱歉。”   顾濯声线沙哑得不像话。   但落在耳间,却有一点酥痒感。   沈秋羽骤然醒神,发觉自己居然看小顾濯看到不转眼,老脸霎时烫红,赶紧从顾濯腰上爬下去。   顾濯怕他摔倒,不自觉地抬高手扶住他后腰,但他掌心温度实在太灼热,按在椎骨底部时,有种极其明显的异样感,如同一丝细微电流猛地窜过脊柱,令他头皮发麻。   沈秋羽一下僵直身体,小腿肚子也不自觉地痉挛起来。   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   总之怪怪的。   顾濯看沈秋羽离开自己,就很自然地拿开手,慢慢坐起身。   他神情淡漠,甚至有些清冷,黑沉沉的眸底没有一丝迷离的情谷欠色彩,如果不是因为沈秋羽离他特别近,从表情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   沈秋羽见他没动静,关心提议:“那个……你要不处理一下?”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又叭叭道:“憋太久对身体没啥好处,我是说真的,你赶紧去浴室那啥啥啥吧,我保证不偷看偷听。”   顾濯:“……”   顾濯转眸看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寒涧似的,又美又冷。   这一眼极具侵略性,像蛰伏丛林间的嗜血猛兽,目光穿透灌木,紧紧盯住一只肥美的白羊。   沈秋羽被他看得不太自在,脸颊浮现出窘迫的红晕,有些心慌意乱。   他这一乱,嘴就没把门。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手冲吧?”   “不是。”   顾濯微闭着眼,“等会儿就好。”   沈秋羽满目震惊。   顾濯还真要硬熬过去?他为什么不手冲,手冲不快乐么?   沈秋羽满脑袋都是问号。   他好奇得紧,忍不住问了顾濯几遍,听得顾濯额头青筋一跳。   顾濯舌尖抵在齿关,哑声威胁,“你再问,明天我不做饭。”   沈秋羽:“……”   沈秋羽看他忍得难受,有些心疼。   他仔细想想,顾戳戳请他吃这么多次饭,他就没请他吃几次,要不就当回报他,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帮忙手冲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况且帮顾戳戳,他也不讨厌……   卧室内很平静。   顾濯沉默地闭着眼。   平复着内心那股被某人点起的燥热,在安静中热度渐渐地消——   他猛地睁开眼睛。   那只漂亮细嫩的手正按在小顾濯上。   隔着布料轻轻动作。   顾濯摁住他作祟的手,眸色深沉。   “你做什么?”   沈秋羽满脸红烫,“帮你啊,但是就……这一次。”   抬头时,眸光潋滟。   顾濯喉结攒动,嗓音极其暗哑道:“你确定要帮我?不后悔?”   沈秋羽声音极低的“嗯”了声。   下一瞬。   炽热手臂环住他的后腰,他整个人跌进滚烫胸膛。   浑厚炽烈的雄性张力将他完全笼罩,空气中薄荷冷香似乎更加浓烈,他思绪冗杂混乱,像喝醉酒般无法转动。   他只记得自己要做什么,手臂缓慢下移,轻轻在小顾濯滑动。   揽在腰际的手臂铁铸铜浇般难以撼动,紧紧锢住他的腰。   顾濯微扬着下颚,优美锋利的线条令人惊心动魄。   沈秋羽脑袋一直深埋在顾濯肩窝,不敢抬头,不敢跟他对视。   谷欠望是那样滚烫,变化的程度令他倍觉羞耻,但又不得不继续进行,尽管手已经很酸软,他也没有停止,只是掐在他腰侧的手掌越握越紧,掌心炙热得像要灼烧他。   恍惚间。   耳尖似乎被温热唇瓣轻柔碰了下,烫得他全身麻酥酥的。   没等他感知清楚,下颚倏然被挑起,双眸撞进轻薄热烈的深沉黑眸,紧接着,面前骤暗,有什么贴在唇上。   室温骤升,空气渐渐浮躁。   夜风轻拂而来,窗台那盆玉红双娇叶片轻轻摆动着,淡雅的兰花香被灼热温度覆盖,仿佛能嗅到石楠花的味道。   浴室传来淋浴水声。   顾濯在洗澡。   沈秋羽愣愣坐在床边。   嘴唇上细微刺痛的麻酥感迟迟没有褪去。   过去半小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帮顾濯手冲,顾濯亲了他,不是那种亲,而是那种亲……   等下。   他得再捋捋。   顾濯跟他肢体接触有反应,他帮顾濯手冲,然后顾濯情动时亲了他,是那种剥夺氧气的亲法……   沈秋羽抓了把头发。   虽然但是,顾濯突然亲他是什么意思?在这种不妙的时候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亲他?   亲他做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秋羽内心土拨鼠尖叫。   他必须得在顾濯出来前理清楚。   他赶紧点开某论坛,输入问题发出去。   [被好兄弟亲了怎么办?]   很快下面弹出一堆五花八门的答案,看得沈秋羽头晕眼花。   大吉吉:亲情之吻,不可逾越!   绝美小零:亲回去,双方打平   南德:你男的女的   丞丞丞:大概对你有意思   ……   没等沈秋羽看完,浴室响起动静。   他赶紧把手机摁灭藏起来,躺回去假装睡觉。   咔哒轻响。   浴室门被打开,薄雾热气铺来。   沈秋羽见顾濯换了身睡衣走出来,立刻把那条眼缝给闭上。   顾濯看了眼“睡熟”的沈秋羽,默然转开目光,将夜灯光茫调整至最低。   沈秋羽屏气凝神注意着顾濯动静。   不多时,床侧陷下去一部分,沾染着潮热湿气的身躯进入薄毯。   顾濯没有说话,安静躺在旁边。   沈秋羽全身毛孔都充斥着紧张。   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开口,要不要问顾濯亲他是什么意思。   那些答案中,唯有最后一条无比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   顾濯难道对他……   沈秋羽认真思考着,又觉得不可能。   如果顾濯真的对他那啥,为什么他从来没感觉到,有想法不该直接冲么,藏在心里不说,不太可能吧。   但按照顾濯性格,藏着不说,好像也没啥毛病,但是……   沈秋羽正想得认真时,忽听旁边顾濯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就回答了。   应完,他就万分后悔。   顾濯问:“没睡?”   沈秋羽垂死挣扎,“睡着了,在做梦。”   顾濯:“……”   顾濯没说话。   室内归于沉寂。   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   沈秋羽默默纠结半晌,干脆把心一横,早晚得问清楚,不如趁现在。   他刷地睁开眼睛,猛地凑到顾濯面前,把顾濯封印在薄毯里,杏眼直勾勾盯着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顾濯:“……”   顾濯不说话。   沈秋羽老脸渐渐涨红,看来是他误会了,妈耶,好尴尬,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他脑子里一会儿想的是这辈子很短的,眨眼就过去,一会儿想的是我现在打包去火星还来得及么。   沈秋羽看着顾濯干笑两声,暗戳戳挪回去躺着,把薄毯盖在自己身上,假装无事发生,然而手却忽然被温热手掌圈住,轻轻拢在掌心。   沈秋羽诧异地转头看顾濯。   顾濯一直在昏暗中注视他,眸光很深。   沈秋羽心脏忽地快跳了下,频率开始加快,再加快,一声声敲击在胸腔。   他听见自己声音问:“你什么意思?”   顾濯依然没说话。   他牵着沈秋羽的手贴上自己胸膛,擂鼓般的心跳声撞击着腔壁,频率很快。   沈秋羽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沈秋羽道:“你……说话啊。”   顾濯语调轻缓,“我以为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   沈秋羽耳廓开始发烫。   顾濯轻笑,“知道……”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沈秋羽猛地睁开眼睛。   他望着头顶天花板怔愣着出神。   昨晚顾濯向他表白了。   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   他到现在都没回过来神。   顾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为什么会喜欢他?喜欢哪点?   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他喜欢自己?   疑问实在太多了。   沈秋羽想不通,干脆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顾濯正在开放式厨房做早餐,做的是中式早餐,虾饺和蟹黄包。   这两样东西都费事费力,显然顾濯很早就起来做。   沈秋羽干巴巴吃着嘴里的早餐,心里琢磨着顾濯昨夜的表白。   昨夜顾濯刚表白完,他是怎么做到早晨见面时,依然这么自若的?   而且表白后,顾濯也没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不急不慢的,这显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他难道不想和他交往么,难道不想和他doi么?   好像烦恼的只有他一个人。   沈某某感到好头秃。   第一次有人当面表白,他没见识,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也不讨厌顾濯,顾濯做饭好吃,人也不错,又高又帅,当男朋友简直不要太赞,可关键他俩撞号了啊,这特喵问题就很大。   如果他和顾濯交往,那他就必须在上面,可是上面好累,他不想。   沈秋羽边吃边想怎么办。   顾濯看他时不时拧眉,似乎在想什么极为严肃重要的事。   他在沈秋羽面前放下一碟虾饺,问:“想好了么?”   沈秋羽反问:“想好什么了?”   顾濯睐他,“怎么答复我。”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好头秃   顾戳戳:?   ————————————   二哈:明天我得调整下这该死的作息(捂脸哭) 第83章 83   沈秋羽为难地挠头,“啊这……”   顾濯黑眸幽深,“不答应?”   沈秋羽敏锐地察觉到他不高兴,心说顾戳戳要求还挺高,难不成表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沈秋羽轻哼了声,“我想多考虑考虑,不行啊。”   顾濯没立刻说话。   他缓慢探出手,温凉指背在沈秋羽唇角轻轻划过,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暧昧。   沈秋羽愣了下,想起顾濯手指放他嘴里的画面,脸颊绯红说:“我没答应呐,你、你现在不能亲我。”   他磕磕巴巴说完这话,就见顾濯默然拿开手,那划过唇瓣的指尖,沾有一粒虾饺皮上的黑芝麻。   沈秋羽:“……”   沈秋羽双颊爆红,脑袋嗡地一声,变得无比空白,整个人像被扔进沸腾又滚烫的热水里。   顾濯拿手摸他,他还以为是想……   沈秋羽:让我死,就现在!   顾濯又端来酸奶,不紧不慢道:“你想考虑多久都没关系。”   沈秋羽从尴尬中回过神,怔怔看他。   顾濯黑眸凝视着他,“我等你。”   沈秋羽心慌意乱地转开脸。   他心底直呼卧槽,阿戳这家伙真的好会撩,有点顶不住啊。   但作为一个没恋爱过的小雏鸡。   沈秋羽表示:“我考虑好就告诉你,你……不要着急。”   顾濯“嗯”了声,默然吃着自己的早餐,没有再开口说话,沈秋羽也没说话,余光偷偷瞄着顾濯,耳廓脸颊都很红。   早餐过后,顾濯去顾氏开会。   沈秋羽独自呆在家里,整个人都飘忽忽的,吃什么都觉得好甜。   顾戳戳做的酸奶是甜的,西瓜汁是甜的,柠檬薄荷水是甜的。   他心里也甜滋滋的。   几天过去。   顾濯似乎忘记表白的事。   沈秋羽觉得顾濯跟别人好不一样,怎么完全不急,就问他怎么不问问自己考虑的进度。   顾濯看他一眼,“那你考虑好了么?”   沈秋羽摇头:“暂时没有。”   沈秋羽看看顾濯浑身结实坚硬的肌群,又看看自己纤瘦的细胳膊细腿,扪心自问,就这种小弱鸡身材,他怎么攻顾濯,怎么给他“幸”福。   如果他没办法给顾濯很多“幸”福,又怎么跟他在一起,不能doi的恋爱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一点也不快乐。   这样不行,绝对绝对不行。   沈秋羽满脸沉痛,“我得先锻炼锻炼,最好有八块腹肌,平板支撑有半小时,深蹲一百个不喘气。”   顾濯:“……?”   接下来。   沈秋羽发奋图强,每天坚持晨跑锻炼,有氧无氧运动换着来。   然而锻炼不到四天。   他接到突然傅衡来电,立刻收拾行李回南城,傅老爷子身体不适,这几天一直在找他,傅衡不得不电话联系他,让他回一趟南城。   沈秋羽没能等到顾濯回家,匆匆赶去机场,直接在微信跟顾濯告别。   到南城时。   已近下午两点。   沈秋羽在机场出来,正要联系司机,就接到陌生来电,他疑惑地接听,音筒那边传来青年柔和温雅的声线。   是傅臻。   十多分钟后。   沈秋羽坐在副驾驶,有点点尴尬。   他没想到司机今天请假,来接他的人换成了傅臻。   傅臻浅笑,“是大哥让我来接你的。”   沈秋羽摸摸鼻尖,“谢谢你。”   傅臻腾出手指了下手套箱,“饿了么,里面有零食,大哥特意让我准备的。”   “有你爱吃的青柠薯片、X记绿豆糕、海苔片、麻辣小鱼干、麻薯面包、风干牛肉片、牛乳味糖豆……”   傅臻越说,沈秋羽越馋得流口水。   他忍不住把手伸过去,刚要打开手套箱,又霎时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嗖地一下把手缩回来压着。   汽车正好停在红绿灯路口。   傅臻慢慢踩下刹车,清俊静美的脸庞转过来看着沈秋羽,“怎么不吃?”   沈秋羽流着口水摇头,“不了不了,我最近在健身增肌,暂时戒零食。”   沈秋羽不禁在心里泪流满面。   这年头想谈恋爱好难。   主要是费人。   这时。   沈秋羽手机响了声。   是顾濯回复他微信消息。   他拿手机回复顾濯,两人在对话框聊了会儿,没注意时间。   等沈秋羽回神,他已经跟着傅臻在傅家老宅下车,正往宅院内走去。   傅臻倏然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沈秋羽没留神,脑门直挺挺撞傅臻背脊上,傅臻体弱,被他莽撞地撞了下,直接往前趔趄了好几步,最后扶墙站稳。   沈秋羽忙关闭手机,去扶住傅臻。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沈秋羽连忙抱歉地问道。   傅臻摇头,“我没事。”   他说着,不着痕迹地避开沈秋羽手臂。   沈秋羽眨了下眼睛,心想,傅臻似乎不太喜欢旁人触碰他。   两人进入室内。   傅衡正在跟医生沟通什么,见沈秋羽和傅臻进来,略过傅臻招呼沈秋羽过去他那边,他有话说。   傅臻喊了声“大哥”。   傅衡眉眼冷肃地点了点头,转头跟沈秋羽说话,眼神霎时间柔和许多。   傅臻沉静目光看向说话的两人。   不多时,他淡淡移开视线,到病床边跟记忆混淆的傅老爷子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就离开卧室出去。   沈秋羽转头瞄傅臻,见他背影落寞。   傅衡问:“秋羽,在看什么?”   沈秋羽摇头,“没什么。”   傅衡轻揽着他肩膀到病床边,带沈秋羽哄傅老爷子,傅老爷子别人不认得,沈秋羽却记得很牢。   他从枕头下摸出两颗药片,偷偷塞到沈秋羽手心里,说:“是糖,很甜很甜,爷爷留的。”   “谢谢爷爷。”   沈秋羽拢紧掌心,鼻尖酸胀。   两人哄着傅老爷子吃过药,等他睡熟便离开卧室。   沈秋羽正要离开,傅衡喊住他。   傅衡迟疑道:“再过两个月是爸的五十岁生日,他想在生日宴上正式公布你的身份,你……同意么?”   沈秋羽挠挠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他琢磨半晌,憋出一句“你们看着办就行,我没啥意见”。   傅衡见他不反感拒绝,现在心间的石头不禁放下,跟沈秋羽叮嘱几句,就要离开去找医生,他有话跟对方说。   沈秋羽猝然想起什么事,就连忙喊住傅衡,傅衡停下等他说话。   沈秋羽犹豫着问:“那傅臻呢?”   傅衡神色微滞,默然几息。   他说:“我会安顿好他的,毕竟……”   后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秋羽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傅臻代替原主身份在傅家生活,而现在他作为原主被傅衡带回傅家,傅臻的存在就显得很尴尬,傅家父母势必会多考虑亲生儿子的感受,往后傅臻能否再留在傅家,就另说了。   沈秋羽没再细问。   傅衡家庭医生卧室找对方,沈秋羽杵在屋檐下,张目四望,在院子里转了圈,然后跨出宅院门槛到院外。   没走两步,沈秋羽在小水渠边看见傅臻,他低头看着脚下潺潺流水,浓密眼睫掩饰了眸底神色,情绪莫测。   日头正毒,脚板踩在地面灼烫一片,拂来的夏风也如一股热浪。   沈秋羽瞬间热成苦瓜脸,而傅臻那张病弱的俊脸依旧如纸般苍白薄透,眉宇间病郁气很重。   傅臻正低头看水渠中挣扎的鱼。   “给。”   纤细手臂横来。   对方忽然递来一杯蜂蜜水。   常温的,不冰。   傅臻睨着塞进手里的玻璃杯,微抬眼眸看向在身旁落座的沈秋羽。   他眉眼明艳,嘴角甜滋滋地笑着,脸颊有两颗可爱的梨涡,杏仁似的圆眼睛映着日光,犹如琉璃般清透明亮。   这是一双纯澈干净的眼睛。   真诚,不含任何杂质。   沈秋羽拿自己那杯蜂蜜水的杯底,跟傅臻手里的玻璃杯轻碰了下。   哐当轻响。   发出玻璃质地物体碰撞的响音。   杯底水渍滴在傅臻手背,冰凉如雪,他低头看了眼水珠,眸底没什么表情,继而无声无息地伸出手,指腹轻轻按压再反复□□开。   水珠很快在浮躁夏日蒸腾消失。   傅臻若无其事地抬起脸,小抿着那杯温热的蜂蜜水。   有一丝丝甜味,不会很甜腻。   沈秋羽没有看见他这奇怪的举动,仰头喝完一整杯蜂蜜水,非常舒服地眯着杏眼,漂亮脸蛋挂着餍足的笑。   他那杯加了冰块,喝着非常舒爽,一口气喝下肚子,浑身都非常凉爽。   夏天加冰块太爽了!   两人没说话,各自在石凳坐着。   微风习习,裹着热浪吹动旁边的柿子树,绿叶清香随风而至。   沈秋羽看旁边傅臻正望着头顶柿子树出神,便问他:“你在看什么?”   傅臻偏头看他,“柿果。”   沈秋羽问:“你想吃么?家里还有柿饼,很甜,果肉也很绵软。”   傅臻微笑道:“不用,我喜欢脆柿。”   他眸光落在沈秋羽身上,语调轻缓着说:“柿饼太软,不如脆柿坚硬有趣,脆柿果肉香甜,慢慢咬开,从清涩中品尝甜芯,会格外美味。”   沈秋羽倏然怔了下,微微皱眉。   傅臻敛回视线,平静道:“谢谢你泡的蜂蜜水,很好喝。”   他说着,便端着那杯没喝完的蜂蜜水起身,进入老宅院门。   沈秋羽目送傅臻离开。   良久,他慢慢转开视线,拢紧的眉心没有松开,反而蹙得更深。   是错觉么?   有一瞬间,他觉得傅臻那句话是对他说的,脆柿就是他。   在傅老爷子这里过了一段时间。   临近九月,趁着傅楠开学前,傅母和傅父计划一次家庭旅行,沈秋羽惦记着北城的沈安,就跟傅衡提了下,最后是傅家人加上沈安。   傅母得知沈安待沈秋羽如亲哥,对他十分友好热络,一路上傅楠全在拈酸吃醋,到度假村时,傅楠还闹别捏,被傅父狠揍了一顿,瞬间老实了。   然而傅楠的老实只有一瞬间。   等避开傅父傅衡,傅楠偷偷溜进沈秋羽和沈安住的那栋度假洋房。   他趾高气昂道:“我二哥只有臻哥,你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穷酸乡巴佬,根本不配当我哥。”   “你肯定用了什么阴谋诡计,骗得我爸妈和大哥相信你,哼,还想为你把臻哥赶出去,你做梦,我告诉你——哎呀!”   傅楠正说得兴起,脑袋平白无故被飞来的苹果砸了下,疼得他“哎哟”叫了声,愤愤瞪着二楼扔苹果的沈安。   沈安小脸冰冷,“你再敢骂我哥,信不信我再扔你。”   傅楠呵笑,“就你,有本事你砸,本少爷要是怕你砸,本少爷就不姓傅。”   一个苹果能砸出花来?   他才不信。   沈安瞬间抬起脚边的大榴莲。   傅楠看清他手里是啥,瞬间跑没影,远远还能听见他色厉内荏的威胁。   沈安:“……”   这人脑子怕不是浆糊吧。   沈安费力把榴莲放下,看了眼抱着青椰喝的沈秋羽,气呼呼道:“哥哥,他都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也太过分了,他明明跟我年纪差不多,怎么这么幼稚讨厌。”   沈秋羽嘿嘿笑了声,“所以我把你带来了啊,你战斗力给我强点。”   沈安:“……”   度假两天,傅楠找茬两三次。   最后一次撞上傅衡来找沈秋羽,然后傅楠被傅衡揍了顿,又没收零花钱,彻底老实,也不找茬了。   他们度假地在一片环山区,非常凉爽,是避暑的好去处,沈秋羽怕热,在这里呆几天,舒服得不行。   傅家父母倒没怎么来打扰他,只在早中午用餐时跟他说说话。   沈安这两天和傅楠斗智斗勇,两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冰释前嫌,傅楠专门规规矩矩来向沈秋羽道歉,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捶腿。   沈秋羽问他怎么回事。   沈安骄傲地笑着,“秘密。”   直到某晚。   沈秋羽撞见傅楠跪求沈安写作业。   沈秋羽:“……”   这就是以毒攻毒么。   少了傅楠捣乱,趣味也消得七七八八。   沈秋羽百无聊赖地在洋房里咸鱼躺,跟顾濯发微信玩,不料傅臻突然来找他。   傅臻说:“我刚点了些吃的,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一起吃。”   沈秋羽瞬间弹起,但又想到自己那个宏伟志愿,雀跃心思压下大半截。   傅臻可惜道:“看来你不喜欢低热量的零食。”   傅臻刚转过身,肩膀倏然一沉,搭来纤细修长的胳膊,鼻端也袭来淡淡的皂角清香,令人很舒服。   沈秋羽笑嘻嘻说:“低热量啊,那我很可以,你等我下,我拿个东西。”   沈秋羽蹬蹬蹬上楼抱下来两个青椰,“咱们走吧,小傅。”   傅臻笑意微滞,“……小傅?”   沈秋羽“啊”了声,抱歉道:“不好意思,那我不叫了。”   傅臻嘴角上扬,“没关系,你可以这样叫我,我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   秋崽:我要做个八块腹肌的大猛攻,给他“幸”福   顾戳戳:……   以后   秋崽:好家伙,锻炼流的汗,全是现在的泪   顾戳戳:继续?   秋崽:每天都这样,我能拒绝么?QAQ   顾戳戳:不能   秋崽:(身体被掏空.jpg) 第84章 84   傅臻独居在最远一栋度假洋房。   门前有大片紫薇花,昨夜遭过夏日暴雨的摧残,满地紫色花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夏雨冲刷了绿叶树冠,微风拂过,有股清新自然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不远处的小湖泊波光粼粼,绿如翡翠。   沈秋羽敛回视线,懒散地盘腿坐上沙发,抱着自己凿开的青椰小啜,又顺手给傅臻凿开另一个青椰推过去。   傅臻刚端起来。   沈秋羽小嘴叭叭道:“这个青椰特好喝,很清甜,小傅你快尝尝看。”   傅臻小抿一口,温和笑道:“嗯,很好喝,味道很清甜。”   沈秋羽有点小开心,“是吧,我以前还给顾濯试过,但他不太喜欢。”   傅臻笑意渐淡,“是么。”   他说着便轻轻放下青椰。   傅臻淡然说:“我去把刚才东西拿来。”   沈秋羽啜着椰汁点头,他没发现在那句话后,傅臻便再也没有碰过青椰。   不多时,傅臻端着托出来。   傅臻点的东西,都是些热量低对肠胃伤害不大的吃食,鲜少有加冰的东西,只有一杯水果酸奶刨冰。   他把刨冰推给沈秋羽,“这个是套餐里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让你过来尝尝,你试试看吧。”   沈秋羽乐呵呵接过,舀一勺塞嘴里。   浓郁奶香混合水果酸甜的味道在味蕾疯狂舞动,零星酥脆的麦片增加口感,吃起来很凉爽解馋。   傅臻微微弯起清雅眉眼。   沈秋羽光顾着吃东西,想起自己还没回复顾濯微信,就抬手摸了下裤兜,却发现自己居然忘带手机。   傅臻见他在裤兜胡乱摸索,问道他在做什么,沈秋羽说自己忘带手机。   傅臻道:“我帮你拿。”   沈秋羽迟疑,“这么热,不麻烦你,还是我自己去,我很快就回来。”   傅臻看起来弱柳扶风,让他顶着烈日取东西,沈秋羽怕自己良心不安。   傅臻倒没跟他争,点头赞同。   沈秋羽着急吃那杯酸奶刨冰,飞快跑回自己住的那栋洋房找手机,然而找半天也没找到。   他惦记酸奶刨冰,怕它融化,找不到就干脆放弃,先吃酸奶刨冰。   等他回到傅臻住的洋房,傅臻正端着泡好的红茶小抿,眉眼带笑,病白的脸微有一丝红晕,似乎心情格外愉悦。   沈秋羽看他这样,以为傅臻和朋友分享零食很高兴,本着朋友心态,把自己珍藏的巧克力豆拿出两颗给他。   傅臻看着手里没拆糖纸的巧克力豆,表情有很微妙的古怪。   傅臻问:“给我的?”   沈秋羽认真点头,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凑过去偷偷说:“味道不错,你可以试试,这东西我谁都没给过。”   顾濯送的,很好吃,他没舍得给。   傅臻柔和笑了下,“我会尝尝的。”   沈秋羽问他,“你现在不吃么?”   傅臻摇头,“再等等。”   沈秋羽嘴上“嗯”着,心里却很奇怪傅臻这是什么古怪习惯,吃就吃,怎么还要再等等,等什么?   沈秋羽也没过问傅臻的习惯,顾自吃自己的酸奶刨冰,傅臻看他慢慢吃完一整杯,又问他吃不吃别的东西。   沈秋羽在沙发咸鱼躺,摇头说不吃。   酸奶刨冰很大一杯,他吃完有些撑,又正巧是午休时间,不禁有些困。   沈秋羽挣扎着坐起来,想回自己住的地方睡午觉,但浑身没什么力气。   傅臻语调温柔道:“你想休息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没关系的。”   沈秋羽眼皮重如千斤,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说不上来,他倚着沙发靠背,软软往下滑,脑袋枕着沙发扶手,困意猛烈席卷。   傅臻轻轻为他盖上薄毯,“如果困就睡会儿吧,我就叫醒你的。”   沈秋羽晕乎乎地“唔”了声。   他眼睛徐然闭上,沉沉熟睡过去。   傅臻优雅缓慢地坐回原位,给自己斟了杯红茶,慢慢地品味。   他目光落在横躺沙发的沈秋羽身上,苍白静美的脸庞轻轻浮现一丝愉悦笑意,随手拿起茶几的小型水果刀,一点点在果盘中扎动。   许久过去。   傅臻柔声开口:“秋羽?”   沈秋羽没有回应。   似乎睡得很沉,完全不受外界影响。   傅臻起身将所有门窗反锁,再拉上遮光帘,使整个室内瞬间暗沉下来。   他慢步走近沈秋羽,单膝跪在沙发旁侧,手里那把锋利的水果刀轻轻落在沈秋羽脸颊,衬得那肌肤如白雪般细腻。   刀背自眉心缓慢地滑动,寸寸游弋过秀挺鼻梁、润泽唇瓣、薄尖下颚,最后停顿在纤瘦肩颈的秀气喉结。   冰冷刀刃散发着森冷寒气,悬在白皙轻薄的肌肤,尖刃之下,是将要喷溅的鲜红血液,滚烫,炽烈。   他血液渐渐开始沸腾发烫。   砰砰砰——   突然有人敲门。   *   沈安回住的洋房,不见沈秋羽人影,打电话也没接,不禁有点担心。   他正着急地从二楼下来,忽听沙发缝隙传来震动声,跑过去费力摸索,在最难找的夹缝摸出他哥的手机。   沈安看了眼来电备注,发现是顾濯,便接听,两人一对话,得知沈秋羽没接电话已经过去近两小时。   顾濯那边沉默数秒,嘱咐说:“你先在附近找找,我还有半小时到。”   沈安赞同道:“好,我先找找。”   挂断通话,沈安拿着手机开始在附近找沈秋羽,他没直接告诉傅家父母,跑去傅衡住处,想跟他说一声,但傅衡不在,只有傅楠在午睡。   傅楠听说沈秋羽不在,又看沈安特别着急,怕真的出事,也没说奚落的话,帮着沈安一块儿在附近找人。   傅楠率先想到傅臻,他跟沈安分头找,第一时间去寻求傅臻帮忙。   可他敲门半天,也不见傅臻开门,又绕到花园落地窗边喊了几声“臻哥”,但门窗紧闭,连遮光帘也放落下来。   傅楠嘀咕道:“臻哥这个点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啊,还把帘子拉这么紧。”   他也没怀疑什么,径直走开。   而室内。   傅臻微眯了下眼睛。   再转头看沈秋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握着的水果刀已经拿开,拇指按压在那纤细又脆弱的脖颈。   只消增加一点点的力道……   这个人将永远消失。   他就不再是他的替代品。   傅臻手下渐渐用力。   睡梦中的沈秋羽难耐地拢紧眉心。   *   咔哒。   杯底在玻璃桌面轻响。   沈秋羽睁开沉重的眼皮。   他整个人脑袋都是浑浑噩噩,好像睡了很久很久,难受得不行。   尤其是嗓子,好像压过什么重物。   傅臻给他递去一杯常温清水。   沈秋羽神色恹恹地说了声谢谢,端起水小口喝着。   傅臻关切问道:“你脸色这么差,是刚才没睡好么?”   沈秋羽点点头,“梦到一只很重的猪压在我身上,重得我喘不过气来,真是好奇怪的噩梦。”   傅臻:“……”   沈秋羽见他不说话,疑惑看他。   傅臻牵强微笑,“那确实挺奇怪。”   沈秋羽瞥着他笑脸,忽然觉得傅臻看似在笑,怎么笑得有点冷呐。   沈秋羽很快想起顾濯来找他的事,匆匆起身,他揉捏着胀痛的眉心,扫了眼茶几桌面,见那些零食痕迹已经被抹去。   沈秋羽微微皱眉,隐约觉察出一丝异样,他转眸看了眼傅臻。   傅臻温和看他,“怎么了?”   沈秋羽转开脸,说了句没事。   他跟傅臻道别就离开,临走时,出于直觉敏锐,他余光瞄了眼厨房垃圾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沈秋羽微微抿直唇,直接离开洋房,先回去看顾濯到没有。   他刚打开洋房玄关正门,见客厅站着好几个人,个个体型壮硕,全是生面孔,除了他们团聚中心的三个人。   顾濯衣着西服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吩咐什么事,沈安在旁边红着眼睛,傅楠则满脸不耐烦地瞥着沈安。   沈秋羽:“?”   这是什么神奇的组合?   沈安瞬间看见门口的沈秋羽,飞快跑来扑进怀里,边哭边问:“哥哥你下午究竟跑哪里去了,差点你再没回来,我们都直接报警了。”   沈秋羽:“???”   沈秋羽懵逼脸:“我只是出门溜达了会儿,怎么搞得我好像失踪一样。”   说着,他给沈安递了张纸擦眼泪,沈安抹着泪花说明前因后果。   沈秋羽发觉他在傅臻那里睡了两三个小时,那种怪异感再次浮现心头。   他午睡时间有这么长?以前好像也没有这种情况。   沈秋羽陷入沉思。   沈安见他哥安全回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旁边傅楠看沈秋羽没事,也莫名松了口气,只有顾濯冷眸看着沈秋羽,眸色深沉,不知在看什么。   沈安看顾濯似乎有话跟他哥说,就拽着傅楠离开,那群保镖模样的人也很快离开客厅,整栋洋房只剩下沈秋羽和顾濯两个人。   沈秋羽对顾濯过来的事很高兴,他笑嘻嘻凑过去,却见顾濯面无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沈秋羽揽着他肩膀,安慰说:“放心吧,我只是在傅臻那里睡了个午觉,没遇到什么事。”   顾濯冷嗤,“这么简单。”   沈秋羽微愣。   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顾濯在生气。   而且是隐忍不悦那种。   沈秋羽疑惑道:“我知道你担心得到处找我,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只是两三个小时消失,这么生气。   好像不合理吧。   顾濯将他手臂从肩膀拿下,黑眸沉沉锁定他,暗藏着可怕的危险。   沈秋羽本能觉察到危机,想后退却没来得及,整个人陡然被顾濯压住肩膀,按在沙发上,动作格外猛烈强势。   阿戳他好攻啊。   好正,是我的菜。   沈秋羽那颗心脏扑通直跳。   他轻轻眨了下眼睛看顾濯。   “阿戳?”   顾濯黑眸睐他,目光危险。   略带粗粝感的拇指按在喉结位置,轻轻摩挲,但渐渐地,力道变得有些大,似乎想蹭掉什么脏东西。   肌肤娇嫩很快被蹭破,袭来一丝丝刺痛,不是那种火辣辣的疼,是一种能让人脊椎酥软的疼。   沈秋羽按停顾濯的手,眼尾薄红地喊道:“阿戳,我疼。”   顾濯眸色渐沉,低头吻在他眼角。   沈秋羽眼睫颤动地望着他,眸梢泛起微红,接着,细密轻柔的吻渐次落下,温柔又深情,最后停在被他擦红的秀气喉结,轻柔地亲吻、舔/吮。   他不自觉地扬起下颚,想要得到更亲密的吻。   然而亲吻突兀地戛然而止。   沈秋羽眸色潋滟地凝视顾濯,眸梢那丝动情犹在,但神色却有些不满,像在怪他突然停下。   顾濯没说话,拇指在纤细脖颈慢慢抚摩,一点点擦过那几点不是他弄出来的暗红痕迹,眉宇间渐渐拢着薄戾。   那种散发的寒冷戾气不禁波及到沈秋羽。   沈秋羽稍微清醒些,茫然看他。   “这吻痕谁弄的?”   顾濯问。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你分不清掐的和亲的么?   顾戳戳:……?   秋崽:啾=3=   秋崽:这才是吻痕   顾戳戳:……(耳尖红)   ————————————   二哈:两个纯情小雏鸡的恋爱 第85章 85   那点暧昧浮躁的气息瞬间消退。   沈秋羽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反问:“你么吻痕啊?”   “这里。”   顾濯指腹摩挲那点猩红痕迹,压下心底那股浓烈戾气与不悦。   沈秋羽脖颈那白皙脆弱的肌肤表面印着非常清晰的红痕,有种遭过旁人凌虐蹂·躏的暧昧感,跟吻痕殊无二致。   这不像是沈秋羽自己制造出来的。   有别人碰过他。   顾濯眸色沉冷,如飞雪般冰冷锋锐。   沈秋羽轻手推开压住他的顾濯,起身去浴室瞧瞧,果真在自己侧颈看见零星几处暧昧红痕。   他心情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红痕具体么时候有的,说实话沈秋羽真不清楚,究竟是去傅臻那里前有的,还是去傅臻那里后有的,实在太难界定,他自己都记不清。   但如果是傅臻弄的,逻辑上行不通。   再则傅臻也没有理由对他有心思,他俩拢共见面不超过十次,没道理啊。   真要说有关系,傅臻讨厌他的几率倒是大很多,但趁他睡着对他下手,却让他全须全尾的回来,那他讨厌的理由,又有点站不住脚。   想到这里,疑问又回到午休时间。   他今天午休时间有点不对劲,而且睡得有些过沉。   那种怪异感又浮现心头。   难道傅臻趁他不备时……放了药?   他为么要这样做?   沈秋羽想不通,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只是这片度假区有毒的蚊虫太多,他自己睡梦中不知不觉挠的。   如此想着,他不知怎么的,视线又落在镜面中的自己那里,目光停顿在颈项中央的秀气喉结。   白皙皮肤几点红痕中,最严重的是他喉结处的那点猩红,微微红肿,隐约有点暧昧齿痕,可见亲吻力道有多重。   那是顾濯吮出来的痕迹。   想起刚才被顾濯压在沙发上的画面。   沈秋羽脸颊霎时又烫又红。   顾戳戳原来这么攻么。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看清楚了?”   背后倏传来清冽冷越的嗓音。   沈秋羽扭过头,对上顾濯面无表情的冷白俊脸时,他下意识捂住脖颈。   这一举动仿佛带着心虚意味,令顾濯眉心深拧,似乎非常不虞,连他看过来的神色都冷淡了几分。   其实沈秋羽只是不自觉地藏住被亲过的地方,他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还没答应要交往,就突跟顾濯亲上了。   好羞耻啊啊啊啊!   但是顾戳戳亲得好舒服。   顾濯冷脸看他,“那是傅臻弄的?”   沈秋羽脸颊绯红,“不是吧,我觉得应该是我自己弄的。”   顾濯语气危险,“吻痕能自己弄?”   沈秋羽解释说道:“不是吻痕,应该是我挠出来的。”   沈秋羽倏走近顾濯,扯开领口将颀长优美的颈肩线条展露出来,纤细手指停在那片白皙肌肤。   “你看,这个跟吻痕其实不是很像,有一点差距的,比如轮廓不一样,吻痕是吮出来的细密红点,这个有一点点乌紫,很像是淤青。”   “如果是淤青,明天应该就能看出来和吻痕的差距,明早看情况就知道。”   沈秋羽小嘴叭叭的解释个不停,漂亮脸蛋红扑扑的,很明艳。   顾濯没说话,黑眸凝在他身上。   沈秋羽慢慢息声,跟顾濯对视两秒,不太自在地低头看自己脚尖。   他脖颈和脸颊被顾濯亲过的那几处地方像被点着火焰般,突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发红,直烫入他的心尖。   良久。   顾濯道:“过来。”   沈秋羽瞄他,“过去做么?”   很快沈秋羽知道过去做么。   顾濯拿药膏帮他擦喉结上被吮破皮的地方,动作轻柔,冰凉药膏抹在擦破皮的皮肤上,有种沁人的凉意。   顾濯擦药时,神色严谨又认真,薄唇微抿成一线,浅霜色唇瓣如同笼着一层釉质冷光,是很漂亮的颜色。   沈秋羽看着看着,忽想起顾濯亲他时,浑身沸腾的舒服感觉,不禁脑袋一抽,问道:“阿戳,我能不能亲你?”   顾濯抬眸看他,“你考虑好了?”   沈秋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么,愣了数秒,想起来自己还在考虑中,既顾濯还不是他男朋友,那怎么亲。   沈秋羽眼巴巴问:“如果我没考虑好,就不能亲你么?”   顾濯轻笑,“可以。”   沈秋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按耐住内心的兴奋,红着脸凑过去亲了下顾濯的脸颊,后迅速退回来,心脏在胸腔里止不住的狂跳。   顾濯睨他,“亲了?”   沈秋羽从兴奋和激动中抬头,非常羞涩地“嗯”了声。   顾濯:“……”   顾濯瞥他,“你属狗的?”   沈秋羽:“?”   沈秋羽茫两秒,慢慢回过味来。   顾戳戳这是嫌弃他亲亲的技术太烂?   这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秋羽满脸不爽,立刻跨坐在顾濯结实的大腿上,压住他就是一通乱亲,撞得顾濯鼻尖生疼。   顾濯:“……”   沈某某捧着顾濯热情地亲完,扬着下巴看顾濯,一脸“怎么样,我厉害吧”的得意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多像一只翘着尾巴的慵懒白猫,浑不觉地将自己脆弱的脖颈送入猛兽獠牙下,任其吞噬蹂·躏。   顾濯扶在沈秋羽脊背的手掌缓慢移落在他后颈,灼热手温炙烤着雪白肌肤,黑眸沉沉地锁定沈秋羽,极具危险。   沈秋羽隐约感知到么。   他迫切想跑,但腰已经被手掌紧紧锢住,掌心温度透过衣服灼烫他皮肤,两人一上一下,以极其暧昧的脐橙动作压坐在沙发上。   沈秋羽脚尖点地,暗戳戳往后缩。   “我随便亲亲,你不能当真啊……”   顾濯默看他,没说话。   他抬手轻轻掐住沈秋羽的下颚,拇指很烫,细细摩挲那片柔软细腻的皮肤。   沈秋羽被他弄得浑身燥热,不自地偏开脸,双颊绯红,心里实际上在打顾濯和不打顾濯之间反复横跳。   没等他思索出结果,唇上忽地一热。   顾濯亲了过来。   顾濯比他亲得更温柔。   力道很轻,仿佛细细描摹着唇型,但随时间渐渐加重,氧气徐被掠夺,有种鲸吞蚕食的可怕窒息感。   舌尖疯狂交·织,炽热缠绵。   唇瓣被吮得发麻发烫,脑海一片空白。   沈秋羽双手不禁抵在顾濯胸膛,想躲开他攫取氧气的行为,而根本没办法逃离,一切被顾濯牢牢掌握。   顾濯放开他时,两人唇舌间拉出一丝银线,沈秋羽面红耳赤腿脚发软地倚在顾濯怀里,舌根发麻,嘴唇又红又肿,整个人都被亲懵了。   顾濯指尖擦过他唇瓣上的暧昧水渍,动作温柔又细致。   沈秋羽脑袋浑成浆糊,但凭着潜意识揪住顾濯衬衣,迫使他低头看自己。   他湿漉漉的眼睛望向顾濯,眸梢含着一丝没有退却的情动,漂亮脸蛋满是诱人热潮,昭示着他经历过么。   沈秋羽半晌才转动思绪,想起自己想跟顾濯说么很重要的事情。   他红着脸看顾濯,“阿戳,咱俩商量个事,要不你以后……在上面吧。”   顾濯:“……?”   顾濯似乎愣了许久。   他表情古怪道:“么在上面?”   沈秋羽早猜到顾濯会是这个反应。   他舔舔殷红湿润的唇瓣,像是餍足的猫咪似的,支起颀长的肩颈,用双臂勾住顾濯脖子,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听完的顾濯:“………………”   *   沈安在餐厅吃过晚饭回到洋房,客厅没开灯,视线有些暗。   他按开客厅顶灯,却不见他哥人影,喊了几声,就见顾濯从他哥卧室出来,对他做了个噤声动作。   沈安疑惑问:“顾总,我哥呢?”   顾濯压低声道:“他在房间睡着了。”   沈安点点头,问道:“哥哥有吃晚餐么,今天有哥哥喜欢的套餐。”   “你放心,我稍后给他做吃的。”   顾濯似乎心情不错,眉眼有浅淡笑意。   沈安得到顾濯这话,非常放心把他哥交给顾濯,毕竟两人关系那么好,顾濯从来没让他哥挨过饿。   沈安回自己卧室温习下学期的书。   顾濯也折返沈秋羽的卧室。   而顾濯口中“睡着了”的沈秋羽,正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杏眼睁圆,很不高兴地瞪着顾濯。   顾濯给他递去凿开的青椰。   沈秋羽愤愤看他,嘴上凶巴巴地说不喝,没两秒,手却很诚实地抓过青椰,边喝边瞪顾濯。   顾濯问他:“还生气?”   沈秋羽指着自己红肿破皮的嘴唇,生气控诉道:“你看你给我亲的,我看你才是属狗的,还咬我!”   顾濯驳他:“我没咬你。”   沈秋羽好气哦,“你咬了,你咬了我舌头和嘴巴,不带你这么亲人的。”   沈秋羽一贯讨厌疼痛感,哪怕顾濯亲得舒服,可疼就是疼,他但凡有点疼,脾气就容易起火。   况且顾濯给他亲成这样,他这嘴恐怕最近两天都没法出门见人,连出去见沈安也不行。   沈安这小子聪明得很,他一看肯定就知道发生了么事,这让他老脸往哪儿搁。   沈秋羽越想越生气。   顾濯耳尖微红地掩唇轻咳了声,“那我帮你擦药。”   沈秋羽继续生气,“你没亲过人么,哪有你这样亲人的,又啃又咬的,你是要吃我么,那么凶。”   顾濯睇他,“你惹我生气。”   沈秋羽理直气壮,“那也不能咬我。”   顾濯妥协道:“嗯,以后不咬你。”   沈秋羽轻哼一声,“鉴于你咬我,我决定延长考虑的时间。”   顾濯“嗯”了声,说可以。   沈秋羽心脏莫名膨胀,像被么甜滋滋的东西塞得满当当的。   充盈,温热,甜蜜。   沈秋羽捧着青椰小口啜着。   顾濯问:“晚餐想吃么,我去做。”   沈秋羽立刻不喘气地报菜名,直接报了一长串不带停。   顾濯说:“做两道。”   沈秋羽讨价还价,“三道。”   顾濯答应,“好。”   沈某某被瞬间哄得暖烘烘的。   随着顾濯下楼,他心头那点火气慢慢变成水蒸气,安安心心在沙发咸鱼躺,等着顾濯给他做好吃的。   他喝着青椰,忽地想到么,抬手碰了下颈侧那几点痕迹,眸色微动。   沈秋羽过去把卧室门反锁,拿过行李中的手套,转身从窗台灵活地翻下,从丛林小路朝着最角落那栋度假洋房前去。   他心里那股怪异感越演越浓,忍不住去确认一点事。   在他翻身爬下楼的同时。   度假洋房的正门口有人暗响门铃。   闻声,顾濯从厨房出来去开门。   他打开门的刹那,室内光线铺落在来人苍白病郁的静美俊脸。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我要考虑很久很久   顾戳戳:多久都行   秋崽:那我现在要亲你   顾戳戳:可以 第86章 86   开门的人是顾濯。   傅臻明显怔愣了下,继而温和浅笑,送出手里的药盒,说:“午休时秋羽被蚊虫叮咬,恐怕已经挠出红印,这是我在管家那里取来的药膏,很有效果。”   顾濯眉眼冷淡道:“不用,我给他擦过药膏了。”   傅臻笑意依旧,“多备一种药,没有坏处,顾总,麻烦你替我给他吧。”   顾濯仍然没有伸手的意思。   他幽深黑眸落在傅臻那张苍白病容,微微蹙着眉,语调沉冷道:“你接近他有什么企图?”   傅臻微笑,“顾总,你想多了。”   顾濯冷眸瞥他,“但愿是这样。”   傅臻收回手,掩唇轻咳几声,苍白面容满是柔和,“既然你不愿意帮我给他,那我就不勉强。”   他礼貌性告辞,转身离开。   在背对顾濯的刹那,傅臻病容上的浅淡笑意渐渐敛去,神色冰冷又阴鸷。   顾濯一言不发地目送他远去。   直至傅臻消失在黑暗中,他默然关上门,继续给沈秋羽做晚餐,食材现在不太齐全,度假区负责人正派人送过来,他等会儿再继续做。   顾濯便用仅有的食材做了零食,然后送上楼给沈秋羽,发现门从内反锁,他不禁抬手敲门,里面却没人应他。   顾濯微微皱眉。   *   黑暗中。   沈秋羽打着手机电筒的灯,戴好手套简单翻看厨房外的垃圾桶,但并没有在里面找到任何有关安眠药的东西。   没有药盒,也没有药瓶。   难道是他感知出错,其实傅臻并没有给他下药?   沈秋羽陷入沉思。   说起来,单是傅臻给他下药这点就很不可思议,感觉不太可能。   如果傅臻真的讨厌他,想下药毒杀他,可他现在又好端端活着,要是不讨厌,那就没有理由下药。   在他看来,小傅是个很不错的人。   沈秋羽越想思绪越乱。   他后退离开垃圾桶,慢悠悠摘下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拍拍手,准备关闭手机电筒回别墅。   转过身,跟厨房里的傅臻撞个正着。   沈秋羽:“……”   傅臻:“……”   傅臻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站在垃圾桶边一看就在翻垃圾桶的沈秋羽,神色古怪道:“秋羽,这么晚,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秋羽干巴巴打招呼,“我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哈哈哈。”   笑声也干巴巴的。   傅臻:“……”   半小时后。   傅臻将泡好的蜂蜜柠檬水放茶几上。   沈秋羽轻轻说了声谢谢,端起来想小抿一小口,但似乎又想起什么,只警惕地用唇瓣碰了下杯沿,装作喝过,就捧着水杯没再喝。   他有点心虚地抬眸瞄向傅臻,见对方眉眼柔和,丝毫没有坏心眼的样子,顿时良心好痛。   傅臻大半夜给他泡蜂蜜柠檬水,可他却猜忌他的用心,不敢喝。   沈秋羽正在内心谴责自己的行为。   忽听傅臻问他:“是我泡的蜂蜜柠檬水不合口味么?”   沈秋羽忙道:“没有没有。”   他立刻面不改色地扯谎,“是我最近在锻炼增肌,特意控制热量。”   傅臻笑着说:“原来是这样。”   沈秋羽见他被自己糊弄过去,心下悄悄松了口气。   但因为欺骗,他更想大声谴责自己。   “对了。”   傅臻忽然想起什么。   他转身到旁边取来什么东西,沈秋羽定睛仔细辨别,见傅臻拿的是一管药膏和整盒干净的棉签。   傅臻轻笑道:“你午休时,有蚊虫飞进来,我想你大概被咬过,就找管家拿了些药想给你送去。”   沈秋羽感叹说:“小傅,你人真好。”   傅臻笑意加深,“我帮你擦药么?”   沈秋羽笑嘻嘻道:“谢谢,不用再麻烦,下午顾濯已经帮我擦过药了。”   他说着,拿手指在贴着创口贴的喉结处轻轻点了下,眉眼间尽是对顾濯的全心信任。   傅臻嘴角有一瞬下压,“那就好。”   沈秋羽没敏锐察觉他的情绪变化,满心都想着顾濯这会儿做的美食。   他光想着,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   沈秋羽站起来说:“打扰你很久,我现在得回去了。”   傅臻“嗯”了声,送他到门口。   沈秋羽摆摆手跟他挥别。   傅臻迟疑瞬息,抬手回应,但沈秋羽已经跑入黑暗中,看不见。   他手臂微微顿了一秒,再慢慢放下,隐没在暗处的苍白脸庞看不清神色。   沈秋羽走远后,他关门回到客厅,在某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拿出安眠药瓶以及剩下的药片,全部销毁。   最后他从厨房出去走到沈秋羽翻过的那个垃圾桶前,慢慢站定。   他面无表情地侧目看了眼。   *   沈秋羽飞奔回洋房。   他绕到洋房背后,抓着护栏翻上二楼阳台,再悄无声息地进入卧室。   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在他钻进卧室后,楼下暗处角落,顾濯慢慢走出来,抬眸看向他卧室阳台。   顾濯敛回视线时,往沈秋羽回来的方向遥遥睇了眼。   他没记错的话……   傅臻似乎就住在那边。   二楼卧室。   沈秋羽神色自若地将反锁改回去。   他抱着青椰继续喝,直到顾濯端着冰镇西瓜和椰奶冻上来。   顾濯放在沙发边的圆形茶几桌面。   沈秋羽高兴地捧着椰奶冻,轻轻舀一口混合芒果的椰奶冻塞嘴里,冰冰凉凉的清甜味道在唇齿间融化。   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在味蕾上疯狂舞动的奶香味。   他顾自吃了会儿,倏然见顾濯坐在对面,默无声息地看着他。   沈秋羽疑惑问他:“你要吃么?”   顾濯摇头。   沈秋羽“哦”了声,就继续吃椰奶冻。   顾濯依然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默不作声,神色不太好。   沈秋羽敏锐觉察到什么,抬眸看他。   顾濯薄唇微动,平淡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沈秋羽疑惑半晌,说:“下次多加点糖,椰奶冻不够甜,有点淡?”   顾濯:“……”   顾濯忽然站起身,“你确定没有什么想跟我说?”   沈秋羽听顾濯反复提这句,满脸茫然地抬头望他,很不明白他究竟想听自己说什么。   顾濯见他迟迟不说话,俊脸微沉。   沈秋羽脑海中一簇火光猛地擦亮。   他腼腆低头,“阿戳,你做的椰奶冻特别特别好吃,谢谢你么么哒。”   顾濯:“……”   顾濯冷声道:“晚餐做好我放在餐厅,你自己吃,我先回去了。”   沈秋羽不料自己夸完后,顾濯会来这么一句,傻愣着看他,懵然问道:“这么晚,你不在这里住,要现在回去?”   顾濯神情冷淡地“嗯”了声。   他似乎不太开心,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卧室,往楼下走。   沈秋羽看出他情绪不对,忙追出去拦住他,试探性询问:“阿戳……你是不是不高兴?”   顾濯面无表情,“没有。”   通常没有=有   沈秋羽精准捕捉到他神色那一瞬间的变化,立刻笃定道:“你在不高兴。”   顾濯薄唇压直,没说话。   沈秋羽问他哪里不高兴,又说了一堆话,眼巴巴等着他回答。   顾濯微微张了下嘴,但欲言又止。   沈秋羽:“?”   沈秋羽被他吊胃口,追着让他说。   顾濯抿直薄唇,问他:“你为什么偷偷去见傅臻?”   沈秋羽瞳孔地震,“你怎么知道?!”   顾濯冷呵,“真是他。”   强烈求生令沈秋羽立刻狡辩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去确认一件事,没想去单独见他,虽然也见了他……”   他见顾濯冷脸,又匆忙改口说:“没见他没见他,我翻完垃圾桶,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就回来了。”   顾濯神色复杂:“你翻垃圾桶?”   沈秋羽表情更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秋羽只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况且他也没想瞒顾濯。   顾濯听完他说的话,默然许久。   他道:“以后离他远点。”   沈秋羽点点头。   当夜顾濯没有留宿。   他来这里见沈秋羽不在日程中,次日一早有会议,度假区距离市区很远,顾濯只得连夜回南城公司分部。   沈秋羽吃过晚餐就昏沉沉地睡觉,顾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知道。   顾濯从山里出来,司机转入高速时,敏锐察觉到什么,看了眼后视镜。   司机说:“顾总,那辆车还在跟踪我们。”   顾濯平静翻开会议资料,头也不抬地吩咐:“绕路甩开。”   司机点头,“是,顾总。”   这车跟踪他们不是一两天了。   从他们前天到南城,就一直偷偷跟踪,上山前特意绕路甩开他们,不料他们下山后,又跟牛轧糖似的粘上来。   顾濯大概知道这是谁派来的。   周家那个还没死心。   很快。   尾巴后面那辆桑塔纳被司机甩掉。   他们从小道转入大道,再上高速立刻离开这里。   背后跟丢那辆车上。   驾驶员在跟人用蓝牙耳机通话。   驾驶员满额冒汗道:“周先生,顾总在连山停留过半天,但我们跟丢过一次,不知道顾总上山去过哪些地方。”   那边静默许久。   在驾驶员忍不住揩汗时,音筒中传来男人低沉稳重的嗓音,语调中透着一丝明显的愉悦。   “看来他在连山。”   “位置发过来,我亲自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周老板:死活找不到人(脸色阴冷)   顾戳戳:你会一直找不到   秋崽:? 第87章 87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涉及客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如果您需要联系您的朋友,建议通过别的方式。”   工作人员非常抱歉的说道。   她面带职业微笑,并没有让步透露。   保镖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家老板。   周钦琛默然听完对方的话,一言不发地离开大厅,拨出一通电话。   大概半小时后,一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满目急色地赶过来,边走边擦汗,非常热络的接待周钦琛。   “周先生,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周钦琛没说话,示意保镖跟他说。   保镖领悟他的意思,跟中年男人说明来意,对方立刻叫工作人员打开后台系统,亲自查找周钦琛要找的人。   片刻,中年男人面露为难地看了眼周钦琛,似乎欲言又止。   周钦琛自若地端茶浅啜,“说吧。”   中年男人说道:“周先生,您要找的那位,今早已经跟同住的人退房离开,只怕现在他们到山脚,快上高速了。”   周钦琛喝茶的手微微顿住。   他没急着下山去追,而是问他:“跟他同住的人是谁?”   中年男人小心自动鼠标,点开后台系统,看见同住的人是谁时,额头冷汗冒得更厉害,一时间没敢说话。   周钦琛撩着眼皮看他。   中年男人迟疑道:“……是傅家的。”   高速路上。   沈秋羽把傅衡帮忙补办的身份证递给旁边的沈安,沈安拿着身份证,顿时很有安全感。   沈安来山里当天弄丢身份证,登记住房信息时,还用的傅衡的身份证,傅衡则跟傅楠住一栋。   沈安捏着身份证,跟副驾驶的傅衡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傅衡回他说不客气。   他们度假时间在今天结束,傅楠过两天去学校报到,沈安也要开学,得准备回北城,沈秋羽正好陪他回去搬家。   傅衡让司机直接送他们去机场,目送沈秋羽和沈安过安检后,他吩咐司机驱车离开机场。   驶出去不久,他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音筒那边轻响一声。   接着传来男人森冷低沉的危险声线。   “傅先生,抢别人的宠物好玩么?”   *   沈秋羽和沈安登机后便熟练调整了下座位,再盖好自己的薄毯,舒舒服服睡觉,等着航班到目的地。   南城飞北城时间不长,午觉时间稍微久一些,睁眼就能到地方。   两人睡了一段时间,醒来时快到北城机场,傅衡早就安排人来机场接他们回欢跃小区。   他们到家后休息一段时间,沈安去学校报道,沈秋羽找搬家公司就着手搬新家的事,顾濯正好从南城出差回来,便安排人过来帮忙。   搬到新家的东西很杂乱,沈安今天在学校,会晚点回家,沈秋羽独自忙活着收拾摆放,顾濯起初给他调□□扇,后来挨着他坐在旁边帮忙整理。   八月底气温依旧很高,安装空调的师傅要明天下午过来安装,现在的客厅宛如蒸笼,又闷又热。   不到一小时,两人已汗流浃背。   沈秋羽很怕热,忙跑去厨房切冰镇西瓜,顾濯继续帮他整理东西。   顾濯搬动纸箱时,没有封严的纸箱表面滑落一张照片,恰好正面朝下。   这张照片似乎裁剪过,有毛边,背面有两行铅笔写的小字,字迹已经蹭花,看着有些模糊。   顾濯放下纸箱,捡起照片翻转。   他看清照片中的人时,手臂顿住,照片一角不禁被指腹压出些印迹。   照片里的少年跟他长得很像……   三分钟后。   沈秋羽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顾濯已经将纸箱摆好,正在整理别的东西,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给顾濯拿了块西瓜,但顾濯没吃。   沈秋羽以为他不喜欢吃,跟不喜欢喝椰汁一样,就没有强迫他,自己拿着西瓜到旁边去吃。   他正吃着时,忽听顾濯问他:“沈秋羽,你觉得我和大哥长得像吗?”   沈秋羽对他的问题感到满头雾水,但顾濯似乎特别想知道,一直注视他,等着他的回答。   沈秋羽仔细回想顾琤的长相,两兄弟确实挺像,不过尽管两人长得很相像,气质却截然不同。   顾琤谦和温雅,很爱笑,顾濯漱冰濯雪,不苟言笑,性格比他哥冷得多,看上去也更加不易接近。   他随口说:“你和顾哥确实挺像。”   顾濯薄唇微微抿直,没说话。   沈秋羽看他,“怎么了?”   顾濯眸色深沉,“没事。”   沈秋羽隐隐觉得顾濯好像不太高兴,但又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亲兄弟长得像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说长得像他就不开心么?   沈秋羽满脑袋问号。   顾濯见沈秋羽盯着他看,转移话题道:“冰箱里草莓布丁。”   沈秋羽注意力瞬间被带跑偏,高高兴兴地跑去厨房。   夜里顾濯吃过晚餐就离开。   沈安看着沈秋羽把餐具放进洗碗机,迟疑着问道:“哥哥,顾总,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他今晚好像没怎么说话。”   沈秋羽哪能没看出来,下午时他已经问过顾濯,但顾濯没说,他直接顾濯生气是始于他说他和顾琤长得像,兄弟俩长得像很值得生气么?   沈秋羽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想让沈安担心,就摇头说没有,解释可能是下午搬家时把顾濯累坏了,他才不想说话。   沈安乖巧点头,假装相信他哥的话,懂事的没有继续追问。   这次度假,沈秋羽原本也想让沈安和傅臻这对亲兄弟见面,毕竟是亲兄弟,但两人反应有点出乎意料的冷漠。   沈安似乎不太喜欢接近傅臻,傅臻对他也疏离漠然。   沈秋羽明白这对亲兄弟凑不到一起,就没让沈安再跟傅臻见面,接过原主心愿,继续照顾着沈安。   洗碗机开始运作后。   沈秋羽回房间给顾濯发微信,顾濯没回他,他担心顾濯,就给顾琤打电话问顾濯有没有到家。   他刚挂断跟顾琤的通话,顾濯就回复他微信,就是话里话外给他一股很怪异的感觉,好像有点……酸?   【zhuo】:你有大哥电话?   【啾啾】:有啊   回完这两个字,顾濯那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显示半天,但最后却一个字也没发过来。   顾濯又不理他了。   沈秋羽:“???”   *   而现在的顾家。   顾琤温和笑着看自家二弟,“老二,这么晚找我有事?”   顾濯冷着张俊脸,“你有他手机号?”   顾琤看了眼桌面手机,没有否认。   顾濯神色迅速冷凝。   顾琤真是要被自家二弟这醋劲打败,无奈道:“老二,你总不能要求我删掉小沈吧,这多幼稚,你今天怎么回事,做事完全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顾濯什么也没说,黑眸直勾勾盯他。   顾琤:“……”   顾琤看他,“你真要我删?”   顾濯不说话。   顾琤又道:“小沈问起来怎么办?”   顾濯面无表情,“我会跟他解释。”   顾琤:“……”   行吧,看来他这弟弟非要他删不可。   顾濯得到满意的结果就离开。   他回到自己卧室,拿出手机拨通一个陌生号码。   “上次查他资料时,你有提过他高中有个暗恋的人,去查查是不是我大……你去查查是什么人,叫什么。”   那边似乎挺疑惑的,顿了两秒,回应顾濯道:“好的,我立刻去查。”   挂断通话。   顾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裁剪过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个非常俊秀青涩的少年,眉眼跟顾濯很相似,而照片背面有两行模糊的小字。   【学长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喜欢他,我想……】   后面字迹模糊,看不清写的什么。   顾濯薄唇压得很低,黑眸沉冷如冰。   最后拿着照片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直至天边微亮。   他看了眼被捏得皱巴巴的照片,眉心紧蹙,默然将照片放回抽屉,起身换了身衣服便出门。   他下楼走得很快,没听到保姆叫他吃早餐。   保姆跟顾母道:“二少好像有什么急事,我都没见他露出那种神色。”   刚从顾琤那里得知前因后果的顾母神色莫测地笑了笑。   顾母笑道:“家里要多个人了。”   保姆:“?”   沈秋羽这边。   他等了一夜也没等到顾濯的回复。   顾戳戳到底在生气什么,怎么突然就不理他了,沈秋羽想打电话给顾琤,问问他顾濯的情况,但想起顾濯昨夜那条微信,又放下手机。   顾戳戳到底为啥不理他呢?   他不想长得像顾哥么?   沈安看他哥一直搅动碗里的粥,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明明今早是他最喜欢吃的几样东西。   沈安神色担心,喊了声“哥哥”。   沈秋羽醒神地“啊”了声,“怎么了?”   沈安说:“再不喝,粥要冷了。”   沈秋羽点点头,继续喝粥,但神情恹恹,看着没什么精神。   沈安问:“哥哥,你没事吧?”   沈秋羽摇头,“没事。”   沈安担心他就想请假留家里,但被沈秋羽赶去上学,沈安前脚背着书包出门上学,后脚房门就被人敲响。   沈秋羽以为是沈安,过去打开门,却见顾濯站在门口。   沈秋羽眼睛亮起,“阿戳!”   顾濯黑眸凝视他,默然不语。   片刻后,一把擒住沈秋羽的手腕,将他猛地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拥抱,力道大得仿佛要揉碎他的血肉。   沈秋羽愣住,“阿戳?”   “沈秋羽。”   顾濯喊着他名字,清冽嗓音有一丝不同以往的变化,似乎更低沉暗哑。   “不要喜欢他。”   沈秋羽:“???”   什么鬼?   他要喜欢谁??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我拿的替身剧本?   秋崽:???? 第88章 88   沈秋羽脑袋被顾濯轻摁在颈窝有半分钟,人也懵了半分钟。   顾戳戳说让他不要喜欢他,这个“他”指的是哪位啊?   “阿戳。”   沈秋羽冒出脑袋他。   顾濯:“嗯。”   沈秋羽问:“你让我不要喜欢谁?”   顾濯又不吱声了。   沈秋羽更懵。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顾戳戳说话能不能别说到半截就突然闭麦,他听得很懵圈啊!说实话,顾戳戳这绰号真没取错,戳一下才说话,不戳就一个字也不说。   真是让人服气。   沈秋羽觉得自己跟顾濯闹别扭,连恰饭都不香了,再则顾濯跟他表过白,他宽宏大量,决定让让顾濯。   于是沈秋羽反抱住顾濯,跟安慰他养过的小奶狗似的摸摸顾濯脑壳,豪气道:“别生气,我都听你的。”   说完,又在顾濯冷白俊美的脸颊“啵”地亲了下,亲完后他自己反而先一步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   他没皮没脸的补充说:“这个亲亲不代表我答应你了,我还在考——唔!”   在他说到半截时,顾濯突然亲他。   他亲得很温柔,含住唇瓣细细吮·吸,描摹着唇形,有种很温暖舒服的感觉,沈秋羽忍不住搂住顾濯脖子,扬起下颚,接受更舒服的亲吻。   顾濯单手搂住他的腰,另只手揉捏着他的后颈,指腹温凉,捏得很舒服,时不时梳理着他卷翘的发梢,像在抚摩着一只漂亮的宠物白猫。   他手掌划过沈秋羽后脑时,仿佛会带起一丝奇异电流,窜过脊柱,让沈秋羽全身都麻酥麻酥的,软在顾濯怀里,享受着他致命又温柔的亲吻。   亲着亲着,顾濯忽然停下来。   沈秋羽眨了眨眼睛,杏眸迷离地望着他,问道:“不亲了么?”   顾濯不答反问:“喜欢么?”   沈秋羽腼腆脸红,“喜欢。”   顾濯再次低头亲他一下,“你喜欢我亲你,我就亲你,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要喜欢我大哥,好么?”   他语调极尽温柔,带着哄骗,像拿着小鱼干诱骗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咪,又像勾着鱼饵在钓最想要的那尾金鱼。   “……好。”   沈秋羽不自觉地点头附和。   然而。   他这头点了没两下,混沌的思绪陡然清醒,反应过来顾濯说的是谁。   ……他大哥?   等等!顾戳戳说的是顾哥??!   这又关顾哥什么事??   沈秋羽满目讶然的问道:“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我喜欢顾哥?”   这是什么可怕的联想,他对顾哥只有对大佬的崇拜,原来想着跟他搞反派搞事业,走上人生巅峰,什么时候对他有情侣那种喜欢啊。   顾戳戳这是脑子都睡懵了?   沈秋羽关切问道:“顾戳戳,你是不是喝了假酒,还是没睡醒?”   顾濯:“……”   顾濯没说话,黑眸深深凝视他,眸光深邃得仿佛要将他看穿。   沈秋羽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心说我这话有什么问题么。   顾濯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大哥高中在城南中学读过半年,后来出国留学,一直到大学毕业回国进入顾氏。”   沈秋羽:“?”   这话题怎么转移得猝不及防?   什么高中在城南中学读过半年,顾戳戳突然说这个做什么,这简直涉及他的知识盲区,接不上话呀。   顾濯看他满目茫然,忽问:“你高中在哪所学校上的?”   沈秋羽为难,“啊这……”   他也想知道原主是在哪里上的高中,这关键他不知道啊。   顾濯黑眸睐他,没说话。   沈秋羽眨巴眨巴眼睛,再联系顾濯刚才的前后两句话,试探性总结答案,“我也在……城南中学?”   顾濯没说话,伸出拇指在他殷红鲜嫩的唇瓣轻轻摩挲,低头亲吻,但这次带有惩罚性地轻咬了一下,再细细吻吮。   沈秋羽“唔”地吃痛闷哼,不高兴地瞪着顾濯,控诉道:“你又咬我!”   这次顾濯没有反驳。   被咬第二次,沈秋羽立刻退开顾濯怀抱,坚定表示:“我不想跟你亲了,你不按套路出牌,喜欢咬人。”   顾濯问:“你不想我为什么咬你?”   沈秋羽瞪大杏眼,他怎么从中咂摸出“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单单咬你,你该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的意思。   他一时间目瞪口呆,完全找不出话来反驳顾濯的歪理。   顾濯伸手拉住他的纤细手腕,力道不大,却令沈秋羽无法挣脱。   “昨天我在你家,捡到一张我大哥高中的旧照片,照片背后是你给他写的两句表白,你倒是很喜欢他。”   说话时,圈住腕骨的虎口微微施力,似乎心情随着话语在变化,沉沉眸底风卷云涌,又极力压制。   沈秋羽:“……啊?”   沈秋羽直接当机,足足傻眼三分钟。   什么他大哥的旧照片,什么照片背后给他大哥写的表白,他没见过,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半会儿沈秋羽反应过来。   顾濯所谓的顾哥照片是原主藏的。   好家伙好家伙,沈秋羽直呼好家伙,原主一来就搞个大的,合着他大半夜偷摸爬顾琤的床,原因竟然在这儿。   沈秋羽彻底服气,这位原主真是个牛x的人物,暗恋不成反爬床,得不到你的心就要得到你的人,溜了溜了。   只是……   顾戳戳最后那句说得怪酸的。   沈秋羽想起顾濯喜欢他,又想起顾濯那晚对他的表白,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心尖也浸过蜜汁似的,甜滋滋的。   在顾戳戳表白前,他没想过他会喜欢自己,更没往这方面考虑过,但顾戳戳的喜欢,他不讨厌,甚至很开心。   顾戳戳亲他,他也不讨厌,还很喜欢,想摩多摩多。   顾濯自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   见沈秋羽听到这件事只羞赧低头,耳廓和脸颊都笼着一抹羞涩绯红,宛如被抓包心事的模样。   他神色霎时不虞,浮现出阴霾。   “沈秋羽。”   顾濯忽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压直薄削的嘴角,浓烈阗黑的眸子锁住他视线,神色晦暗不明,“你是一直在拿我当大哥……替身?”   沈秋羽:“……”   沈秋羽:“????????”   这话震得沈秋羽半天没回过神。   他懵逼的“啊”了声,干巴巴问他:“阿戳,你在说什么鬼话?”   谁替谁?谁又是谁替身?   明明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懂呐。   顾濯薄唇抿直,似乎不想再说。   沈秋羽却不肯让他罢休,把人拉进玄关,合上门,就开始缠着顾濯追问,他可太想知道顾濯这话什么意思了。   顾濯什么也没说,将自己手机递给沈秋羽,划入微信界面,点开某份电子文档让沈秋羽看。   沈秋羽捧着手机认真看文字内容。   仔仔细细看完内容后,沈秋羽整个人都不好了。   文字内容也不多,简单几百字,大致概括顾琤转学到城南中学,因太过优秀英俊,为人温和优雅,很快获得大量迷弟迷妹,其中包括初中部的“沈秋羽”。   暗恋痕迹很少,但有迹可循,尤其成年后的“沈秋羽”花钱打听顾琤行踪,费劲心力钱财以及关系,不惜做厨房后勤和服务员,就为混进北城酒店见顾琤,然后去爬顾琤的床。   沈秋羽:“……………………”   沈秋羽满脸沉痛,“这是个很大的误会,你先听我狡辩。”   “我听你狡辩。”   顾濯倒没再继续沉默。   沈秋羽深思熟虑,“其实我有双重人格,喜欢顾哥的是副人格,已经被我打败,现在主人格的我,自然不喜欢他。”   顾濯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很傻?”   沈秋羽:“???”   顾濯冷酷无情地威胁,“最近我不做饭,你让沈安做,或者点外卖。”   沈秋羽听到自己饭要没了,立刻老实交代,也不管顾濯会不会把他当怪物送研究所,一五一十说清楚,只是他没说自己穿书,只说重生。   顾濯许久没有说话。   他冷白俊美的脸庞也没什么表情。   沈秋羽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忐忑问他,“阿戳,你不会送我去研究所吧?”   顾濯反问:“送你去做什么,干饭?”   沈秋羽:“……”   看沈秋羽有被气到,顾濯温凉手掌贴着他脸颊,轻轻地抚摩,他掌心因长期学击剑留有薄茧,磨在细嫩脸颊,像把小刷子在摩挲。   有点痒意,沈秋羽不适地偏了下头,就听顾濯问他,“你不喜欢他?”   沈秋羽鸦羽般的眼睫颤动,他轻轻点头,很认真地说不喜欢。   顾濯神色松缓,犹如放下悬在心头的巨石,整个人如释重负。   他在沈秋羽额头落在一吻,“这次我信你。”   随后顾濯说他在沙发小憩一会儿。   他睡着后,沈秋羽给他盖薄毯,这才发觉顾濯眼下青黑一片,下颚隐隐冒出些胡茬,似乎是没休息好。   沈秋羽不禁心想,顾戳戳该不会为这件事,昨夜都没睡吧?   看他状态,好像的确如此。   沈秋羽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像酸酸的,又好像甜甜的,心脏被这些情绪撑得满满的。   他蹲在沙发边看睡着的顾濯,目光在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描摹,越看越觉得顾濯长得好看,忍不住凑过去亲亲他嘴角,亲完自己又窃喜地走开。   等他羞赧地钻进卧室,平复心跳。   这时,睡在沙发上的顾濯倏然睁开眼睛,他抬手碰了碰嘴角,冷冽眉眼拢着一抹温柔笑意。   沈秋羽等脸颊温度降低几分,就听手机响了声,拿过来看,见是傅衡给他打电话,接听后,傅衡先是关心一番,然后问他认不认识北城周家的人。   闻言,沈秋羽一愣。   周家的话,好像周钦琛也算是周家的?但他们现在解除协议,已经不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周钦琛恐怕也不会愿意他到处说认识周家的人。   于是沈秋羽很果断道:“不认识。”   傅衡那边语气温和,“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了,你早餐多吃些,等会儿我再给你转些零花钱,喜欢什么就去买。”   沈秋羽有点不太理解傅衡动不动就打钱的方式,但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疼爱家人的特殊方式。   两人闲聊片刻,便结束通话。   而远在南城。   傅衡挂断通话,脸上笑意瞬间被冷漠覆盖,他看向对面的人,“周先生,听到了么,我弟弟不认识你。”   周钦琛嘴唇抿着,脸色很难看。   傅衡面容冷肃,“以后不要再缠着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周钦琛声线微涩:“他没多说什么?”   傅衡不答反问:“上次派人去小区绑他的人也是你?”   周钦琛没说话。   默认有时候就是变相承认。   傅衡见周钦琛那张苍白阴郁的俊脸更白几分,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眼下青黑也很明显,不屑跟他争论。   让人送他离开,周钦琛却没走。   他无视周围冷眼看他的壮汉保镖,直盯着傅衡道:“我想见他。”   傅衡摆摆手。   立刻有人上前“请”周钦琛离开。   周钦琛脸色极差。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这次信你,没有下次   秋崽:本来就没有!(森气)   顾戳戳:(低头亲)   秋崽:亲也不行! 第89章 89   沈秋羽没在北城呆多久,傅家忙碌傅父生日宴事宜,九月初安排人上门量尺寸,提前制作家里人的着装。   傅衡联系沈秋羽,希望他能尽早回去,如果他暂时不想回南城,他可以直接派人来北城量他尺寸。   沈秋羽自觉这样好像不妥当,跟顾濯和沈安告别,先回南城。   他回南城那天,刚在剧组拍完戏的傅衡就拿到先前派人调查的资料,他看完后,沉默良久。   查资料的人又说:“傅哥,近期似乎有很多人在找二少,有被雇佣的私家侦探,也有其他社会组织。”   傅衡捏紧纸质资料,“找秋羽?”   对方:“是的,我大概留意了下,除了前段时间周家的人,还有海城那边的势力,原家也有,另外就是一个赛车队。”   傅衡愣了下,“赛车队?”   对方停顿两秒,“秋雾山那边的赛车队,在比赛采访中找人,有二少照片,但传播量不大,可以控制。”   傅衡沉思片刻后,吩咐道:“你处理下,别泄漏他行踪,那些视频也删了。”   “好的。”   傅衡挂断通话,再次低头看手里那叠资料,冷肃面容略过一抹心疼。   南城机场。   沈秋羽刚下飞机时,手机忽地震动了声,他拿出看,是一条转账消息。   [傅衡于2021年9月14日十时向您尾号后四位为****的账户发起人民币2000000.00元的转账,请您注意查收……]   沈秋羽:“???”   沈秋羽再定睛看清楚多少个零,整个人都猛吸一口凉气,这波操作真是惊人的眼熟。   他惊讶没多久,就接到傅衡来电,说是派司机去机场接他,应该会联系他。   沈秋羽跟他聊几句,挂断后正好接到司机电话,等他坐进车后座,发现里面还坐着个人,是在赶作业的傅楠。   傅楠瞥着哼了声,“这点路你也能走那么久,磨磨唧唧,本少爷时间很宝贵的,你能不能快点。”   沈秋羽眯着眼攥紧拳头,这小子还是那么欠揍,看来是时候让他领略社会毒打,让他乖乖叫哥。   司机忽然道:“二少,这里有可颂面包和手指饼干,刚才小少爷专门去蛋糕店给你买的。”   傅楠:“!!!”   傅楠气道:“我靠,老王,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让你别说么!”   司机莽笑挠头,“那我下次注意。”   傅楠:“……”   傅楠羞恼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偏头又对上沈秋羽那双明亮杏眸,一时间羞怒不已。   沈秋羽双臂环胸,笑眯眯看他。   傅楠半天憋出一个“哼”。   沈秋羽见他给自己买东西,顿时间觉得这熊孩子孺子可教,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些,哪知道傅楠偏偏要作死。   傅楠扬起下巴,臭屁地哼道:“我是看你可怜,才给你买的。”   沈秋羽眯起眼睛,“是么。”   傅楠很嚣张,“是又怎样。”   三分钟后。   被揍成猪头的傅楠笑着给沈秋羽捶腿,“羽哥,你看这力道合适么?”   沈秋羽睨他,“不骂了?”   傅楠拨浪鼓摇头,“不了不了。”   沈秋羽看傅楠非常上道,也抽回揪在他耳朵的手,不再收拾他。   就是前排司机看了眼内视镜,见傅楠被揍出熊猫眼,很是头疼,但愿稍后太太和先生不要怪二少。   怪,那是不可能的。   在花园喝茶的傅衡见傅楠耷拉脑袋下车,那张帅气脸蛋挂着俩黑圈,明显被揍过,再看沈秋羽开门下车。   傅导顿时明白了什么。   傅楠走向家门口,半道被他大哥拦住,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又是一顿挨批,骂得他欲哭无泪。   傅楠抹泪:呜呜呜呜大哥偏心。   他跑去找他妈找他爸,不是挨骂就是挨揍,就连他那家温温柔柔的臻哥,闻言也皱了皱眉。   傅楠:“……”   傅楠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他喵就离谱:)   晚餐时,不见傅楠,沈秋羽疑惑问他怎么没来吃晚餐。   傅衡平静道:“不用管他,他自己饿了会下来吃东西。”   沈秋羽就没再问,顾自吃东西。   傅臻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箸炒牛柳,“尝尝,这个好吃。”   沈秋羽笑嘻嘻跟他道谢。   傅臻回之一笑。   傅衡看着两人互动,微微皱眉。   傅母见状也立刻给沈秋羽夹了不少菜,又忙活着盛汤,紧接着剥虾壳,一顿饭快结束,她自己反而吃得很少,全在照顾沈秋羽吃东西。   沈秋羽阻拦她后,也给她盛了碗海鲜粥,等她喝粥时,给她剥了一小碟虾仁,推到她面前。   傅母先是愣住,继而渐渐红了眼圈。   她没敢看沈秋羽,直接掩住脸偏到旁边抹眼泪,沈秋羽揽住她肩膀轻拍,安抚这个心灵脆弱的母亲。   好在傅母情绪失控很短暂,她笑着吃沈秋羽给她盛的海鲜粥和虾仁,面容满是舒心的笑意。   对面傅臻看着两人,笑意渐淡。   傅衡注意这对面的傅臻,两人偶尔视线碰撞,傅臻温和地笑了下,很自若地转开目光,没有丝毫异常。   晚餐结束。   沈秋羽住进傅母为他安排的房间。   夜深人静,他躺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轻轻嗅着被褥干净清爽的洗衣粉味道,心情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弯着嘴角,心想这就是家的味道么。   真好。   一夜好梦。   几天后,高端定制店的员工来量尺寸,傅母给沈秋羽定了好几身西装,每款每色各一套,要不是沈秋羽阻拦,傅母能直接能买到他五十岁穿的。   衣服要月底拿到,沈秋羽想趁这时间去商场之类的地方看看自己买什么礼物,傅父生日他也需要准备贺礼。   傅臻身体不好,但在公司也有职务,周末休息时他多数在家,傅父倒是要忙碌许多,时常不在家。   沈秋羽下楼时,正好碰到傅臻。   傅臻关心道:“是要出门么?”   沈秋羽点头说是,傅臻问需要他送不,沈秋羽婉拒了。   傅家有聘请两名司机,一个负责家里人出行,一个负责傅父工作时来去方便,通常在公司。   沈秋羽让负责家里人出行的司机老王来接他,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沈秋羽打电话过去,老王说他在等傅楠放学。   沈秋羽正打算改时间,忽听背后传来人声,“秋羽,你去哪里?我送你。”   他抬头一看,傅臻在二楼露台看他,手里正端着浇水的喷洒在浇花,似乎很有闲情逸致。   沈秋羽后面一段时间要去乡下看傅老爷子,他身体不太好,医生意见也是让家人多陪伴,前段日子是傅衡傅楠在探望,傅父傅母偶尔也去。   他也没迟疑,就点头同意。   半个小时后。   沈秋羽坐上傅臻的座驾,一辆干净的白色奔驰。   不是上次傅臻来接他时那辆。   傅臻语调温和道:“这辆车上次送去店里保养,没有拿回来,前几天交换了一下,那辆送去保养了。”   沈秋羽心想,果然有钱人都换车开。   傅臻问:“喜欢车么?”   沈秋羽摇头,“开车太麻烦,我人懒,喜欢坐顺风车。”   傅臻轻轻抿着唇笑了声。   他修长劲瘦的指节搭在方向盘,衬得很苍白透明,“有时候不会开车也是一件好事。”   沈秋羽不太明白他的话,怔然望着开车的傅臻。   傅臻深笑道:“可以偶尔偷懒。”   沈秋羽认同说:“好像也是。”   两人开车经过十字路口,红灯时停下来,等了片刻继续开车。   在驱车驶过行道时,突然从盲区窜出一辆路线歪歪扭扭的货车,车厢上那一排排货物摇摇欲坠。   傅臻神色微变,迅速调整方向盘,避开货车翻倒的货物,但车轮转得太快,猛地冲向旁边正在修建楼房的围栏,一根支出来的钢管笔直地朝挡风玻璃逼来。   倘若贯穿挡风玻璃,会直接要了驾驶座那人的命。   沈秋羽想也没想地扑过去。   嘭——   耳边炸开巨响,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嗡鸣声在耳鼓不断回响,血腥气味充斥鼻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汽油味,脑海也混沌得像浆糊。   鲜血滑进眼睛,沈秋羽勉强睁开一条很小的眼缝。   他视线非常迷糊,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张病白孱弱的面容,眼神冷得像二月冰湖的水,刺骨又冰冷。   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像是傅臻。   但眼皮太沉重,头疼如裂。   他根本无法细想什么,更无暇去弄清傅臻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强烈求生欲令他不甘心彻底晕厥。   他有很多事没做,还没有……还没有回应顾戳戳的表白。   脑海中那张冷白俊美的脸,支撑着他的全部信念。   “……阿戳。”   *   顾氏集团。   顾濯正在翻看总裁办助理日常工作的行程,顺便调整一下内容,方便沈秋羽能尽快上手。   他想今晚跟沈秋羽提一下这事,看他愿不愿意过来。   如果他愿意……   顾濯唇角微扬。   不远处。   职员们看他们不苟言笑的顾副总忽地浅笑,似乎在想什么愉悦的事,冰山似的俊脸瞬间消融许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怀疑是什么好事,能让顾副总这么高兴。   上一任助理轻描淡写地笑了下,在心里说,啥好事,当然是谈恋爱了啊!你们居然都猜不出来!   可怜顾总现在没公开,只有他在心底默默祝福+啃狗粮。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我还没考虑完,不能领盒饭!   顾戳戳:不会领盒饭的   ————————————   二哈:秋崽会没事的,大家不要方(强烈求生欲)   稍微调整了作息,以后应该不会在凌晨更新了qwq 第90章 90   沈秋羽恢复意识时,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倏然灌进鼻腔,睁开眼,视野中就是苍白的天花板。   视线逐渐聚焦,他看清周围环境,认出这里是医院病房。   浑身疼痛得仿佛被车轮碾压,骨头缝都跟生锈似的,脑袋也一直突突胀痛,他晕厥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充斥脑海。   沈秋羽想起来了。   他和傅臻在十字路口为避让货车滑落的货物,紧急避险,不幸撞上旁边道路的建筑围栏,然后……   傅臻在翻倒的车厢中看他,眼神很复杂,具体的他没看清,就失去意识。   沈秋羽试图抬手,想揉胀痛的眉心。   他手臂刚动,陡然发觉有些重,转动脑袋看去,发现自己手臂旁边枕着一个脑袋,对方面朝他这边,似乎是睡着了。   但对方睡得不太安稳,眉心始终紧蹙着,面容也很憔悴,眼下乌青,下颚有一点明显的胡茬。   是顾濯。   沈秋羽鼻尖登时有些酸胀,眼圈不知觉地就开始泛红。   他上辈子也生病住过院,但醒来时,孤零零躺在医院,独自度过难熬的术后观察,邻床是一对母子,小女孩生病住院,母亲彻夜陪伴,蜗在椅子休息。   两张病床,形成鲜明对比。   说实话,他很羡慕小女孩,但他是成人,那些脆弱不能示人。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在最希望他出现的时间,如他所想的到来。   沈秋羽情不自禁地握住顾濯的手。   这点细微动静一下唤醒浅眠的顾濯,他蹙着眉心醒来,见沈秋羽正看着他,神智瞬间清醒,坐起身来看沈秋羽。   “你醒了。”   沈秋羽点点头。   顾濯抬手用指背揩去他眼角的泪花,问道:“哭什么,是哪里疼?”   “我不疼。”   沈秋羽摇摇头。   沈秋羽慢慢撑起身,眼尾薄红道:“阿戳,我想抱你。”   顾濯眸色微顿,在沈秋羽下次开口前,将他抱进自己怀里,沈秋羽双手反抱顾濯,把脸深深埋在他颈窝,嗅着顾濯身上清冷的薄荷香。   滚烫的热泪滴落颈间,顾濯身形微僵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轻轻地拍他后背,慢慢抚摩着他。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沈秋羽却感觉自己冰凉的心脏瞬间变得温暖又充盈,又忍不住索取更多。   “阿戳,你亲亲我。”   沈秋羽抱紧顾濯,这样说道。   他话音刚落下,嘴唇便贴来温凉湿润的唇瓣,轻柔地亲着他,没有过多暧昧绵密,只有温柔地安慰。   两人细细亲吻片刻。   顾濯放开他,见他漂亮脸蛋又红又烫,不禁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说:“接吻时不要屏息。”   沈秋羽老脸超红,回应地“唔”了声。   他以前也没亲过人,这不是没经验么,于是没经验的沈某某又缠着人在病床甜滋滋地亲了会儿。   沈秋羽亲完顾濯,又把脸藏进顾濯颈窝,平复喘息后,闷声说:“我以为自己差点就要死了,以为我再也见——”   话音未落,他脑袋被温热手掌从颈间拨出来,脑门顿时被清瘦手指弹了下。   沈秋羽抽抽鼻子,有些委屈地瞪他,“你弹我额头做什么?”   顾濯冷脸,“不要胡说。”   沈秋羽那点伤风悲秋的心思顺便被顾濯带跑偏,不爽道:“亏我还想答应你,不行不行,答应你不得被你欺负死,我不干了,考虑几十年再说吧。”   顾濯:“……”   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   顾琤温润带笑的嗓音传来,“请问我能进来了么?”   顾濯将沈秋羽严严实实挡住,面色冷漠地睇向门口,黑眸睐着他哥,像是牢牢护住领地的凶猛野兽。   顾濯语气冷淡,“不行。”   顾琤:“……”   弟弟真是越长越不可爱。   顾琤轻轻叹气,礼貌地替两人合上病房门,留下一句“那我稍后再进来,你们先继续”,就离开病房。   沈秋羽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他理清顾琤说过什么话,又想起自己跟顾濯做了什么,脸颊蹭地滚烫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顾戳戳他哥撞见了!!   这咋整????!   沈秋羽惊愕地看向顾濯。   他没开口问,熟悉掌握他心理活动的顾濯就慢条斯理道:“他们都知道。”   他……们???!   哪个们???   沈秋羽内心土拨鼠尖叫x10086   沈秋羽不死心问:“你刚才说的他们是指哪些人?”   顾濯面色平静,“我家人,他们知道我在追你。”   沈秋羽震惊,“你现在是在追我?”   顾濯瞥他:“你说呢?”   沈秋羽立刻恃宠而骄,“那我要吃黄焖鸡、啤酒鸭、梅菜扣肉饼、水煮牛肉、碳烤鸡翅巴拉巴拉……”   顾濯:“不行。”   沈秋羽瞪他,“说好的追我呢!”   顾濯看他:“两者不冲突。”   沈秋羽:“……”   沈秋羽生气没多久,顾濯摁响床头呼叫铃,医生很快过来为他做基础检查,而傅父傅母和傅衡等人,也得知他醒来的消息,陆续赶过来。   原本是顾濯和傅母在医院守着,傅母怕沈秋羽醒来饿肚子,又不放心酒店食物,亲自回去炖鸡汤,就想着沈秋羽醒来时,能喝上新鲜热汤。   他们来得很快,进病房便围着对沈秋羽嘘寒问暖,接下来几天也是每天准时来探病,傅母身体不好,顾濯主动留在病房照顾沈秋羽,傅母便放心交给他。   沈秋羽病弱,连平时傲娇的傅楠也满脸担忧地望着他,每天乖乖给沈秋羽盛汤喝。   要不是顾濯每次拿走汤碗,傅楠就差喂到沈秋羽嘴巴里。   今天也不例外,顾濯拿走汤碗,自若地坐在床边,亲自给沈秋羽喂鸡汤,沈秋羽也张嘴很自然地一勺一勺喝,丝毫没觉得这举动有哪里不对。   倒是旁边的傅母神色古怪地看两人互动。   正常朋友会这么细致体贴,会用尾指亲密地抹去嘴角的汤渍,甚至伸手接对方吐出来的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多想,这种相处方式就看着……很奇怪。   傅母看了半晌,突然福至心灵。   自家刚回来的这个二儿子,该不会喜欢男生吧,而且跟小顾……   傅母越看越觉得像,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想跟自己丈夫说说话。   结果傅父根本没注意这点异常,他是从公司会议中赶来,看完沈秋羽,又嘱咐他好好休息,便再赶回公司继续会议,来去匆匆。   傅母心头那些话,不禁卡住。   从病房出来后,傅母就喊住自家大儿子,想跟他说说这件事,不敢直接问二儿子,怕他尴尬。   傅衡听完,安抚道:“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不用担心。”   傅母担心:“他们真在交往?”   傅衡点头,“放心,顾家那边也知道,顾濯他做事一向很稳妥,不会让秋羽受委屈的。”   傅母安心许多,小顾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只是儿媳妇突然变成大小伙子,她有点意外,但只要儿子喜欢就好。   况且……   傅母又想起那晚得知两个儿子车祸送进医院,整个人眼前一黑,幸好家里人支撑着她来医院。   她到医院时,小顾已经在急救室外等着,他那张惯来冷静自持的俊脸首次露出一丝慌乱,失了平衡。   夜里没有北城飞南城的航班,听说小顾特地申请航线,以最快速度审核,不顾危险连夜乘私人飞机赶来北城。   这点倒让她很感动,以为儿子交到真心朋友,没想到两人有这层关系。   还挺意外的。   病房内又恢复安静,只剩两人。   护士也刚给沈秋羽换完药离开病房,沈秋羽脚踝扭伤,额头被撞出一道口子,缝了三针,麻醉消退后,伤口这几天都有些火辣辣的疼。   沈秋羽躺在病床上,就着顾濯的手吃水果,问道:“阿戳,傅臻呢?他也受伤了么?”   顾濯脸色微沉,“他受伤没你重。”   沈秋羽见他忽然冷了脸色,奇怪问他,“怎么突然不开心?”   顾濯黑眸注视他,不紧不慢道:“你是为傅臻受的伤?”   沈秋羽微愣。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那种危机关头,没给他那么多思考时间,他只是本能地压着傅臻躲开钢管。   顾濯神色不虞地抿直薄唇,连那双好看的黑眸也沉冷许多。   沈秋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解释下,但忽然有些想去洗手间,就先搁置这事,撑起身想下床。   顾濯拦住他,“你去哪儿?”   沈秋羽脸颊微烫,“洗手间。”   顾濯也站起身,边帮他拿药水袋边说:“你输液不方便,我陪你去。”   沈秋羽迟疑片刻,忍下心底那抹羞耻感,点头答应。   但进洗手间后,他就立马后悔。   因为他单手没法解运动裤系带,最后是顾濯伸手帮他解开,难免会触碰到,沈秋羽一下僵住身体。   顾濯垂眸看他,他登时面红耳赤,整个人都臊得慌,恨不得赶紧把顾濯推出去,别让他看自己。   顾濯挪开视线,平静地转过脸,只是他耳尖却红红的。   病房是单人vip套房,室内没别人,很安静,洗手间就更加沉静。   水流声停止,顾濯抬手帮沈秋羽擦手,再拿纸巾擦别的地方。   沈秋羽脸红得滴血,赶紧阻止他动作,“停停停,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他一着急就忘记自己现在是个瘸的,没注意脚下,登时踩滑往前倒,他手忙脚乱搂住顾濯脖子,勉强稳住。   顾濯揽住他腰的手臂微微收紧,“站好,别乱动。”   沈秋羽这下真没敢动,他现在既瘸腿又输液,脑袋还破了口子,只得任由顾濯帮忙擦完,顾濯扔开纸巾,清洗双手后,抱他到浴室,让他坐在洗手台边缘,最后再帮他穿裤子系腰绳。   顾濯帮他系腰绳时,两人是面对面。   顾濯比沈秋羽高很多,低头整理裤子,能看见他腰腹以下,手不由一紧。   沈秋羽只觉得顾濯手掌的热度简直要透过布料灼烫他,不禁抬头看顾濯,恰好撞入他深涧般黑沉沉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要将他吸进去。   沈秋羽舔舔嘴角,鬼使神差地问他,“阿戳,你要亲我么?”   然后。   沈秋羽红着脸,亲在他下颚。   回应他的,是顾濯气息微沉的吻。   潮湿狭窄的浴室,空气越来越炙热。   两人拥抱在一起,细细亲吻。   唇舌交织,绵密又炽烈的呼吸缠在一起。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是敲浴室的门。   紧接着又传来问声,“秋羽,你在浴室么?”   是傅臻。   沈秋羽骤然清醒,满脸赤红地想推开顾濯,但顾濯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强势地锢紧他的腰,把他按在怀里,加深这个吻。   沈秋羽:“???”   顾戳戳你怎么肥事?!   沈秋羽慌了,担心被傅臻听到什么,这多尴尬,就小幅度开始挣扎,但不小心碰倒洗手台角落的洗手液。   门外傅臻听到这动静,立刻很担心的询问沈秋羽,然而沈秋羽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顾濯不给他出声的机会。   傅臻那边静默数秒。   他突然说:“秋羽,我进来了。”   门柄传来拧动声。   沈秋羽:“!!!”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x10000   顾戳戳:不救(醋溜溜.jpg) 第91章 91   门柄旋拧的动静传来。   沈秋羽心跳骤然拔高至顶峰,又羞又臊,情急时不禁咬了下顾濯的舌头,但他怕咬痛顾濯,又留了几分力道。   哪知这样下来,非但没有提现焦急生气,反而有种暧昧挑·逗的意思,握住他腰的两只掌心渐渐收紧,变得滚烫。   沈秋羽正以为要完蛋社死,却见门柄拧动几下,傅臻竟没有把门打开,反而问他是不是反锁了。   沈秋羽那颗脆弱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差点没吓死。   这时。   顾濯终于放过他,最后轻轻吻过他湿红的唇瓣,抬起头来,那双清冽冷淡的黑眸中竟滚过熔浆般炽烈的情绪。   沈秋羽杏眼瞪着他,唇语道:你锁了门不早说!我以后都不跟你亲了,等我考虑好再说!   顾濯指腹轻柔擦过沈秋羽嘴唇的暧昧水渍,无声回答:不行。   沈秋羽懒得跟他争辩,反正自己以后不跟他亲了,顾戳戳自己憋着去吧。   他抬手推开顾濯,单脚跳下洗手台,脑袋骤然袭来—阵眩晕,顾濯便轻轻搂住他,防止他摔倒。   沈秋羽回应门口的傅臻。   “我没事,马上就出去,你不用进来。”   门口傅臻皱着眉。   浴室门有少部分磨砂材质,能隐约窥见人影,至少能辨别出有几个人。   这里面不止有沈秋羽。   片刻。   沈秋羽整理好衣服打开浴室门,见傅臻衣着病号服,正站在浴室门口,他脸色苍白,更显得单薄病弱。   沈秋羽笑着打招呼,继而问道:“这次车祸,小傅你没事吧?”   傅臻温和笑道:“我没事,多亏你及时把我推开。”   他话音刚落,就瞧见沈秋羽背后站着的顾濯,他推着放置药水袋的铁架,单手握住沈秋羽的腰,从狭窄浴室出来。   傅臻神色微滞,像很意外顾濯出现。   沈秋羽欲盖弥彰地解释说:“是我脚不方便,所以让他帮我—下。”   沈秋羽自以为说得合情合理,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傅臻笑意渐淡,目光定在沈秋羽微肿的嘴唇,湿润又殷红,像被雨水细润过的鲜嫩樱桃,透着诱人光泽,衣服也有些不自然的褶皱。   很明显两人在浴室做过什么。   傅臻嘴角微抿,藏在袖子的手指不禁卷曲,指节有些用力到泛白,最后再无力地慢慢展开。   他神色如常,“需要我扶你么?”   沈秋羽摇头说不用。   傅臻身形纤瘦,让他扶自己,沈秋羽怕自己直接把他压塌了。   顾濯扶着沈秋羽躺回病床,沈秋羽脑袋昏沉沉的,躺回去就继续睡觉,顾濯没有打扰他,傅臻见沈秋羽那张脸蛋白得可怜,也没再留下。   顾濯和傅臻—前—后离开病房。   中央空调温度略低,傅臻嗓子不适,出来后就掩着唇轻咳几声。   顾濯冷漠脸看他,微微皱眉。   傅臻抬眸,“顾总,秋羽已经醒了,你没别的事,也可以先回北城,傅家会照顾好他的。”   顾濯冷淡道:“没事,我陪他。”   傅臻似乎不料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脸色淡了许多,“那就希望顾总替我好好照顾秋羽,我稍后再来看他。”   他说完,就回远处自己的病房。   顾濯目送他走远,旁边响起自家大哥带笑的声音。   “这傅臻跟小时候—样,没变。”   顾濯没说话。   顾琤转眸看他,神色意味深长道:“我看他似乎对小沈很感兴趣,老二,你多努努力,要是再不行,小沈可真要里里外外成傅家的了。”   “到时候别哭着找大哥帮忙。”   顾濯冷眸瞥他,“话多。”   顾琤温润俊脸竟掠过—丝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   沈秋羽在医院又住了几天。   傅母每天会给他和傅臻送鸡汤,傅父偶尔下班会过来看看他们,傅衡剧组进度在收尾,很忙就没过来。   顾濯在医院陪了几天,临时分公司有事,就过去开会。   今天在下雨,空气凉凉爽爽的,正适合午睡,沈秋羽躺在病床上,感受惬意的夏风拂进室内,不知觉地睡着了。   他睡着后不久。   病房门吱呀微微响了声,有人轻脚走进来,如果是平时的沈秋羽,他肯定会对此警觉,但最近他服用的治疗药片有催眠的效果。   午后吃过药,他就昏沉沉打盹,这会儿—躺下,就任谁也叫不醒。   那人慢条斯理坐到离他最近的床边,冰凉指尖在他额头划过,好像有几分心疼,轻轻避开伤口,最后落在唇瓣,带起令人战栗的寒冷。   沈秋羽陷入沉睡,对现在的事—无所知,对方拿开手,双臂撑在他肩膀两侧,附身靠近他,轻轻嗅着他身上沾染的皂角香味,是—种很明媚清新的味道。   很干净,很纯粹。   有冰凉鼻尖抵在他脸颊,茉莉花的清香萦绕鼻端,似乎有头发在面颊慢慢挠过,像小刷子,有—点痒意,沈秋羽睡梦中不禁抬手挡了下。   他手腕倏然被轻轻握住,紧接着,冰凉柔软的东西贴在他腕骨,似乎落下—吻,继而游弋至手背,开始变得温热,让沉睡中的沈秋羽不适地抽动手。   那股牵制他手腕的力道顷刻消失,懂得适可而止。   沈秋羽醒来时,天灰蒙蒙的,依然在下雨,空气中有—丝凉意。   他转个身准备继续睡,冷不丁对上—张病白孱弱的俊脸,心徒然抖了下,瞌睡霎时跑没影。   沈秋羽干巴巴问:“小傅,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傅臻温和微笑,“过来不久,看你在休息就没有打扰你。”   他说着话时,手里为沈秋羽掖了掖被角,眉眼温柔如春,叫人讨厌不起来。   沈秋羽挠挠头,说了声谢谢,却没有再继续睡,有人在,他哪还睡得着。   傅臻拿起果盘中的苹果给他削,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我还没感谢你那天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救我,我可能就活不下来。”   沈秋羽无所谓道:“不用放在心上,—件小事而已。”   他扑过去完全是本能,换成别人,他可能也会下意识地扑倒对方,这大概是他上辈子训练时养成的条件反射。   傅臻浅笑,“不是小事,我惜命。”   他又看了眼沈秋羽额头,“你额头的伤疼不疼?”   沈秋羽摇头说不疼。   傅臻将削好切块的苹果装盘,送到沈秋羽手里,又给他削别的水果。   沈秋羽稀里糊涂地吃了—堆水果。   傅臻给他投喂结束,闲聊几句就离开病房,他前脚走,后脚顾濯回来。   顾濯皱眉看向门口,再回头看着沈秋羽,问道:“他来看你?”   沈秋羽乐呵呵吃哈密瓜,闻言点头。   顾濯问:“哪里来的?”   沈秋羽老实说道:“小傅给我削的。”   顾濯拿走果盘,“别吃水果了,过会儿该到晚餐时间。”   听到吃饭,沈秋羽就没争着吃水果。   然后。   接下来几天。   沈秋羽都没有哈密瓜吃,病房内的瓜神秘失踪。   沈秋羽问顾濯:“我的哈密瓜呢?”   顾濯神色平淡,“坏了。”   沈秋羽心想他记得没坏啊,但仔细想,顾濯没理由骗他,就没追问。   住院的日子过得很快。   转瞬间就到沈秋羽出院的日子,傅父傅母和司机—起来接沈秋羽,同行另—辆车是傅衡。   傅衡过来看沈秋羽,稍后要去机场接个老朋友,对方听说他弟弟找到,正好来南城出差,想到他家去拜访。   傅臻虽然车祸没大问题,但他身体本就不好,这次反而犯起旧病,不得不继续住院治疗。   顾濯没法能陪他太久,今天办理出院手续后,顾濯把他交给傅父傅母,就先—步回分公司处理工作。   沈秋羽跟他挥别时,有点依依不舍。   主要是舍不得顾戳戳……的饭。   *   南城机场。   傅衡在停车场,倚着车门抽烟,他烟瘾不大,但最近想到—些事情,令他心情有些不是那么愉悦。   傅臻那辆白色奔驰车……   傅衡闭了下眼,掐灭烟蒂。   他刚转过身,就见自己老朋友身着笔挺西服,隔得老远就皱起眉头,目光定然看着他手里的香烟。   傅衡将烟蒂扔进垃圾桶,又喷了口气清新剂,弯腰坐进副驾驶,而他那位老朋友扶了下自己金边眼镜,冷着张俊脸坐进副驾驶,双手戴着雪白手套。   傅衡:“……”   傅衡冷肃俊脸有—丝崩裂。   他发动引擎,转眸看老朋友,“你怎么还这样,不嫌麻烦?”   对方轻扶镜腿,“不嫌。”   傅导很无语。   途中。   对方忽地问:“你二弟近期找到的?是雇佣了哪家私家侦探?”   傅衡否认,“派出所血样匹配上。”   对方没说话。   多年老朋友,傅衡自然了解对方,问道:“你想找私家侦探做什么?”   对方神色有几分不太自然,“想找个人,我没留住他。”   傅衡知道老朋友的性向,略带揶揄的问他:“小情人?”   对方许久没回话。   傅衡也没在意,正继续开车。   半分钟后。   这位惯来不喜欢谈论感情的老朋友居然破天荒地“嗯”了声,他神色有几分认真的说道:“我想娶他。”   刺啦——   车轮猛地踩住刹车。   傅衡看他,“你认真的?你喜欢他?”   对方眸色坚定:“嗯。”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醋坛乱炸)   秋崽:你冷静一下!   ————————————   二哈:看到大家提的医院问题辣,等下就改,我对这个不太熟悉,没想到有这么多知识……orz   以后写的时候会多查查资料和问问朋友的,谢谢大家指出来,笔芯 第92章 92   傅家花园。   傅衡示意自己老朋友落座,对方坐下后,他不紧不慢道:“老陆,这次怎么突然想来南城开拓市场,你公司项目不是一直对海外么?”   陆谦慢条斯理地摘脱雪白手套,扶着金丝眼镜的镜腿,“暂时过来看看,目前还没开始确定方案。”   傅衡默然几息,想起路上时对方说的事,迟疑的问:“为了那个小情人?”   陆谦神色如常,“不全是。”   开拓南城市场是近一两年的规划,只是他这次提前过来看看,另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助理私底下查到有关沈秋羽的踪迹,他在南城出现过。   傅衡很熟悉他这老朋友,完全恋爱经验,恐怕跟人相处有矛盾,否则以他身价长相,人家怎么会跑。   傅衡问:“你没把人留住,该不会是你对他不好,他伤心走了吧。”   陆谦冷俊面容闪过一丝窘迫,“我确实对他不够好。”   傅衡:“……”   傅衡说:“老陆,以前我就跟你提过,让你别老是板着张脸,看着那么严肃,谁会喜欢。”   陆谦神色沉凝。   沈秋羽是这个原因离开的?   傅衡倚着沙发靠背,道:“说说吧,你是怎么跟你那小情人认识的?什么时候喜欢他,他对你又怎么样。”   陆谦扶正眼镜腿,如实说:“我包养了他三个月。”   傅衡满脸惊奇,“你也会包养人?”   陆谦微窘,“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包养关系,我没碰过他。”   傅衡表情更微妙,“没碰过算包养?你指的哪种没碰?该不会是你……”   陆谦:“……”   陆谦只好言简意赅说清包养原由,证明自己不是身体有毛病,只是关于做谁的替身,他有所保留。   傅衡听后,既震惊又愕然的看向自己这个认识十多年的朋友,直至他手里夹着那根香烟快烧到底。   他轻轻在烟灰缸掸去灰,语重心长道:“老陆,你这事真做的不地道,拿好端端一个人当别人的复制品,这放在谁身上,都很膈应,你说他能接受你?”   陆谦欲言又止,继而沉默。   傅衡将烟蒂在烟灰缸底碾灭,喷了口气清新剂,又看对面许久不语的陆谦,不禁皱眉叹气。   “我说句实话,你这人就算找回来,想哄好啊,都很难。”   傅衡头疼地捏了下眉心,“你那小情人叫什么名字,我过会儿让人帮你查查南城有没有这人。”   陆谦唇瓣微动,“他叫……”   这时,保姆端来水果和茶水。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截止交谈。   保姆放下果盘准备离开,傅衡想起什么便喊住她说:“你给楼上那两人也送些水果,少送冷饮甜品,他不能吃,让傅楠也别吃,免得他看着馋嘴。”   保姆王妈抿嘴笑道:“小秋恐怕已经自己去厨房吃上了,我这就去拦他,这孩子不看紧点,他自己心里没数。”   傅衡想起顾濯临走时的叮嘱,觉得不太放心,不由站起身,“算了,我跟你一起去,你说的他不一定听。”   说着,傅衡转头跟陆谦说让他先自己在这里喝茶,他去厨房找他二弟,稍后再过来陪他。   陆谦点头回应。   傅衡离开后,陆谦独自在花园茶厅喝茶,他周围是几排花架,每层花架上摆满不同植物,正值花季的盆栽冒出花骨朵,鲜花馥郁芬芳。   陆谦静坐半会儿,脑海里浮现着刚才傅衡那番话。   他或许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为一点私欲,让沈秋羽做那人的替身,只为完成从前没能实现的荒谬想法。   这对沈秋羽很不尊重,尽管他让沈秋羽做顾濯的替身,不是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而是……   单纯的控制欲。   他曾是顾濯的家庭教师,但顾濯惊人的理解力和洞悉能力令他感到恐慌,心底不由生出被智力碾压的紧迫。   只悬差五六岁,顾濯却能够拥有超乎常人的智力,这种近乎天才般却又叛逆冷漠的人,勾起他的胜负欲。   尤其顾濯跟他对立甚至否认他时,这种想法疯狂滋生,他鬼使神差找到相似的沈秋羽,要求他替代顾濯,只为让他乖乖听自己讲课。   但很显然,是失败的。   他对沈秋羽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陆谦闭了闭眼,强制压抑着心底那股沉闷烦躁的郁气,以及近半年没有沈秋羽消息的惶恐不安。   不多时,他手机响起,接到助理的来电,他简短吩咐工作,就挂断通话。   陆谦正抬头时,冷不丁见不远处一楼某房间窗户被推开,一道纤瘦人影从窗栏敏捷地翻出,再合上窗户,动作偷偷摸摸的,看起来像在干什么坏事。   陆谦微微皱眉,戴好手套起身。   这边。   沈秋羽避开保姆王妈和傅衡的寻找,咬着冰棍翻出窗户,正打算从一楼直接爬上二楼阳台,刚爬到半截,左脚踝突然被猛地拽住,紧接着往下一扯。   他慌乱间没抓稳二楼护栏,陡然往后倒去,直挺挺地跌进温热怀抱,但他动作太突然,把背后那人砸得够呛。   两人齐刷刷滚在草坪,摔成一团,尽管有人垫背,但沈秋羽依然疼得直皱眉,却牢牢闭嘴,舍不得张嘴放弃冰棍。   静默半分钟。   沈秋羽缓过来,飞快爬起来,拿下冰棍就瞪着背后拽他的人,正要开口时,满嘴的话陡然卡在喉咙口。   只见倒地的青年揉着头抬眸,露出那张冷峻斯文的俊脸,这张脸沈秋羽简直不要太熟悉。   陆陆陆陆陆谦?!   沈秋羽抓着冰棍,倒吸一口凉气。   陆谦怎么会在这里?!   傅哥说要来拜访的老朋友就是他?!!   沈秋羽内心直呼救命。   陆谦皱眉看他,似乎对他撞到自己的事很不满,但良好涵养不允许他说脏话,就冷冷看了沈秋羽一眼。   “你是什么人?”   沈秋羽没说话,他竟从陆谦眼神中看出一丝陌生。   陆谦这是……不认识他了?   很快,沈秋羽就知道为什么。   陆谦戴着他的雪白手套,在草坪摸索着什么,神色凝重。   沈秋羽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金丝眼镜,恍然明白,陆谦也是个近视眼,而且他度数挺高,这会儿看不清自己。   居然有这样好事?   沈秋羽暗戳戳捡起陆谦的眼镜,放到更远的地方,反正草坪没啥危险,就让他在这儿慢慢摸吧。   然后沈秋羽咬冰棍飞快溜了溜了。   陆谦冷声喊住他。   沈秋羽哪会听他的,咬着冰棍跑得贼快,眨眼就消失在别墅转角。   陆谦视线模糊地望着他跑远,隐隐觉得这背影眼熟,但当务之急是找眼镜,他只好继续在草坪边嫌弃边摸找。   傅衡过来时,陆谦已经冷着脸摸了半小时眼镜,也没找到,明明按照惯性,眼镜最多不会超过自己两米范围,可他就是没找到。   傅衡问清他在做什么,几步走到墙角根,帮他捡起那副金丝边眼镜。   陆谦却没立刻接手,反而递去一张一次性酒精擦,“帮我擦干净。”   傅衡:“……”   傅衡边帮他擦边说:“实在不行,你去医院看看,这洁癖太病态了,很不对劲,跟你心理有关。”   陆谦拿过他递来的眼镜,慢悠悠戴好,不答反问:“你家进小偷了?”   傅衡摇头,“没有。”   陆谦看了眼窗户,说:“我刚才看到有人从这里跳出来,很可疑。”   他一开口,傅衡就知道在说谁。   傅衡忍俊不禁道:“那是我弟弟,他最近住院做过手术,医生让他忌口别吃某些东西,他自己贪嘴,跑去厨房吃些我们不让他吃的东西,估计是怕我们发现,就想从这里溜走。”   陆谦闻言若有所思道:“他也嘴馋爱吃东西。”   傅衡从没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丢的不是人,是他的心。   傅衡不由拍着他肩膀,以示安慰。   陆谦拍去身上沾满的绿草,皱眉说:“我需要洗澡。”   傅衡彻底服了他的洁癖,就把人带去客房,又让保姆找了件全新的浴袍拿上楼,方便陆谦换衣服,等他进浴室,傅衡让保姆把衣服拿去洗衣房清洗烘干。   另一边。   沈秋羽从傅楠阳台翻上楼。   正在偷偷打游戏的傅楠吓了好大一跳,“沈秋羽,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大哥来了。”   沈秋羽瞥他,“这个点不写作业,还偷打游戏,小心考试不及格。”   傅楠哼了声,“你少乌鸦嘴。”   沈秋羽看了眼他空白的试卷,问:“选择题也没做,这是不会做?”   傅楠盘腿坐在床边,闻言昂头看他。   他问:“你要教我么?”   沈秋羽挨着他坐下,继续啃自己的菠萝冰棍,说:“没兴趣,我家小安都是自己写作业,就不需要人补课。”   傅楠愣了下,继续哼道:“沈安又不是你亲弟弟,我才是,你嫌我笨,那你不也有个很笨的亲弟弟。”   沈秋羽满脸惊奇,“傅楠,可以啊,终于有点智商了。”   傅楠:“……”   在傅楠吵闹前,沈秋羽扔给他一根冰棍,傅楠这才脸色缓了些,边嫌弃边拆包装袋,把冰棍塞嘴里。   两人挨着啃冰棍,傅楠余光瞄了眼沈秋羽,突然说:“秋哥,你几个月前坑我零花钱,你现在是我哥,是不是得把那钱还给我?”   沈秋羽反问:“我什么时候坑你钱?”   傅楠气道:“就是花鸟市场那次!”   沈秋羽沉思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那钱不是你自己自愿掏的么,关我什么事?”   傅楠哑言。   没等他想出来怎么反驳,沈秋羽拍拍裤腿,懒散站起,准备回自己卧室。   傅楠不干了,拦着沈秋羽撒泼打滚。   沈秋羽:“……”   养过沈安这种乖弟弟,再看傅楠这种狗弟弟,沈秋羽表示他不接受这种蠢如二哈的弟弟。   最后沈秋羽给了他一万块。   傅楠勉强满意,但他不知道沈秋羽转头就给沈安发了五万块红包。   等他在微信上喜滋滋跑去跟沈安炫耀,还截图,结果立刻被无情打脸,塑料兄弟情分分钟坍塌。   沈秋羽从傅楠房间出来时,正好遇见傅衡打开客房门。   傅衡刚开口,“秋羽,你别吃——”   嗖地一下,沈秋羽就钻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傅衡:“……”   傅衡失笑,真是顾濯才制得住他。   傅衡怕沈秋羽再背着他们乱吃东西,就联系顾濯,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顾濯接到傅衡来电,就知道沈某某在家不老实,低头看了眼手机,说晚上十点后忙完就过去。   傅衡放下心,接下来有顾濯看着他二弟,问题不大。   而卧室的沈秋羽。   其实他拿了三根冰棍,兜里还有一根,室内有中央空调,冰棍化得慢,他又怕傅衡来敲门,于是跑去阳台啃。   这时,隔壁客卧的阳台推拉门响起,慢慢地跨出一道人影,对方边拿着手机接听边转过头。   沈秋羽正啃着冰棍,冷不丁对方转头,直愣愣跟陆谦撞个正着。   沈秋羽:“……”   陆谦:“……”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不听话,没法吃   秋崽:没饭吃,没亲亲   顾戳戳:……   秋崽:魔法打败魔法,嘻嘻 第93章 93   陆谦先是愣了两秒,接着冷峻眉眼略过欣喜,“沈秋羽?”   他话音刚落,哐啷一道合门声,沈秋羽瞬间钻进卧室,跑没影了。   陆谦心头那点烦闷登时被找到沈秋羽的狂喜淹没,根本无暇细想他为什么会在傅家,更住在这栋别墅里,他满心只想着拦住他,别让他再离开。   陆谦立刻朝门外走去,刚打开门,就碰到给他送衣服的保姆,谢过对方便离开客卧到旁边敲门,没有想往常一样将衣着整理妥当。   他心底着急,怕沈秋羽又跑了。   那晚的结婚协议书是他考虑不周,没有顾及沈秋羽的心情,谈话间把他当做工具人一样使用。   陆谦心里说不后悔是假的。   他不该拿出那份结婚协议,也不该察觉自己心思时,还对他那么严苛。   他越想越悔恨。   保姆满目疑惑地看着陆谦,她心说这陆先生怎么跑去敲小秋的房门,难道他跟小秋以前认识?   再看陆先生的神色,竟有几分焦急,不同先前那么冷静,他似乎很想让沈秋羽打开门见他。   而隔壁卧室。   沈秋羽正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天知道陆谦怎么会突然住到他隔壁,这特喵的是什么可怕的缘分!   沈秋羽满心琢磨怎么办时,门口就传来敲门声,脚趾头想也知道敲门的人是谁,他不禁更方了。   要不……要不装睡吧?   “沈秋羽,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先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谦手背轻轻敲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管他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见沈秋羽,但也不敢逼太近。   他担心沈秋羽会反感自己。   沈秋羽没回应。   他咬着制作冰棍的木棍,坐立难安地看着房间门口,地下门缝可以窥见人影。   这协议都结束了,陆谦有啥要说的,该不会是发现他接了四个合同吧?   救命。   沈某某很恐慌。   虽然让他赔钱的话,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足够赔偿,但他就是莫名的怂,不想再见陆谦。   他扔开冰棍的木块,干脆缩进被窝里不吭声,假装听不到,顺便给顾濯发微信诉苦。   顾濯正在忙新项目的事,刚放下员工送来的策划书,手机微信就响起特殊的来信提示音。   他拿过来看,是沈秋羽给他发的。   【啾啾】:阿戳QAQ   【zhuo】:说   【啾啾】:我债主又找上门了(猛男落泪.jpg)   【zhuo】:多少钱?   这次沈秋羽没回。   因为他好像听见陆谦离开的脚步声,就偷偷走到门口听了会儿,确认陆谦已经离开,小心松了口气。   但沈秋羽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探头看了眼,再慢慢走出房间,走廊那边已经不见陆谦人影,正打算看另一边,就瞥见陆谦站在他背后。   沈秋羽:“……”   有一瞬间,他想穿越回去打爆刚才开门的自己的猪头。   陆谦轻扶眼镜,“别躲了。”   沈秋羽讪笑。   三分钟后。   保姆王妈收回视线,离开二楼。   房间内。   沈秋羽盘腿坐在茶几边,小口啜着杯子里的温热牛奶,是刚才保姆给他端来的,怕他乱吃东西,想先用保险的食物把他喂饱。   陆谦目光定然停在沈秋羽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比初见时更秾丽明艳,锁骨处那颗小红痣鲜艳又惑人。   几个月前他让沈秋羽不要模仿顾濯,并要求他去掉那颗小红痣,现在再看,他真是愚蠢至极。   陆谦眸色不禁掠过一丝悔意。   他唇线微抿,说:“先前让你做替身,很抱歉,那份结婚协议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忘记吧。”   沈秋羽刷地抬头,原来不是找他算账的啊,放心了放心了,他还以为陆谦看见他是要让他赔钱呢。   不用赔钱,沈某某态度顿时好许多。   他把餐盘里的水果往陆谦那边推了推,陆谦见状以为沈秋羽不怪他,心里软绵绵的,霎时眸色柔和道:“秋羽,你愿意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么?”   “咳、咳咳——”   沈秋羽正在喝牛奶,冷不丁听到这句,直接呛得显得喷出来。   洁癖陆总脸色骤然一变。   但好在他收敛很快,僵着手递给沈秋羽餐巾纸,他想帮沈秋羽擦嘴角,但被沈秋羽避开了。   沈秋羽边擦嘴边看陆谦,满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这陆谦是吃错药了?   陆谦看他反应这么大,眸光微暗道:“我不会做让你反感的事,只是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沈秋羽打断他后话,“陆总,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陆谦轻扶眼镜,镜片后的那双凤眸且冷且厉,而现在却满是柔情,“没弄错,我想的很清楚。”   沈秋羽提议:“要不你再想想?”   陆谦:“……”   陆谦微抿着唇,“你讨厌我?”   沈秋羽摇头,他对陆谦算不上讨厌,这三个月合同,陆谦没亏待过他,甚至为履行对原主的承诺,大半夜给他补成人高考的知识点。   说起来,他真是一个很不错的老板。   也仅仅是老板。   陆谦见他摇头,心里松了口气。   他也不敢把人逼得太近,半年来找不到人的惶恐感令他倍感揪心,现在依然担心沈秋羽会跑。   他说:“你不愿意没关系。”   沈秋羽又是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这陆谦真不是洁癖发展到脑子了?他不是喜欢顾戳戳很多年么,怎么不让顾戳戳给他个机会。   转念想到如果陆谦要去追顾戳戳,他们俩要是在一起,沈某某心情就不是那么愉悦了,甚至有些酸溜溜。   但酸着酸着,他又想起顾戳戳喜欢自己,还表过白,他还给顾戳戳手冲过,他们也亲过,距离在一起就差一点点。   陆谦这狗比是没机会的!   沈秋羽依旧不放心,试探性问道:“那你以后会追顾濯么?”   陆谦以为沈秋羽吃醋不愿意自己去追顾濯,心软得一塌糊涂,安抚道:“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沈秋羽危机感顿时间烟消云散,想揍陆谦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他刚才都想好了,要是陆谦敢追顾戳戳,他就现场直接打爆他狗头。   而现在,陆谦答案非常标准,沈秋羽看陆谦的眼神一下就友好许多,甚至冲他笑了下。   沈秋羽傻笑的模样落在陆谦眼中,像是浸过蜜汁的糖,让他心尖都泛开一丝丝甜腻的香味。   陆谦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揉揉沈秋羽的脑袋,刚把手靠近沈秋羽微卷的发梢,门口传来冷声质问。   “老陆,你在做什么?”   陆谦微怔,手指不禁卷曲敛回。   沈秋羽愣然转头,就见傅衡笔直站在门口,神色不虞地望进来,落在陆谦身上的眼神如刀刃般锋利。   很快陆谦离开沈秋羽房间。   沈秋羽倒没关注两人,忙着给顾戳戳回复消息,顺便在顾厨师这里没皮没脸的点点宵夜。   远在分公司的顾濯看着沈某某发来的长串宵夜菜单,一一驳回,只留下一个葱花鸡丝粥。   沈秋羽那边犹豫片刻,回了个含泪点头的表情包,瞧着很委屈巴巴。   顾濯想起沈秋羽也经常是这个表情,不禁微微扬起唇角。   *   花园。   傅衡脸色不太好地看着陆谦,“你刚才想做什么?”   陆谦面色平静,“像你看到的那样。”   他见傅衡神色很差,有些不同寻常,忽地想起沈秋羽住在这里,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他冷着脸问:“傅衡,你和沈秋羽是不是……”   傅衡冷声道:“他是我弟弟。”   闻言,陆谦心里的担忧瞬间消失,他以为自己来晚一步,沈秋羽已经跟自己朋友在一起。   傅衡见他没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很是不悦,“陆谦,你前一秒还跟我说自己喜欢上小情人,下一秒就跑到我弟弟房间,你这人能不能有点定性?”   “你找谁玩都可以,但离我弟弟远点,否则别怪我翻脸。”   陆谦则道:“沈秋羽就是他。”   傅衡有瞬间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他问完后,就立刻反应过来陆谦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秋羽就是陆谦先前包养三个月的小情人,被陆谦当做替身的小玩意儿,然后又想找回去的人。   傅衡脸色一下就冷了,“你包养三个月的替身就是……秋羽?”   陆谦抿着唇点头,顿时间羞愧难当。   下一瞬,拳头就落在他脸颊,直接把陆谦掼倒在地,眼镜也歪歪斜斜地落在瓷砖地面,镜片皲裂出一层蛛网。   傅衡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怒火,猛地揪紧陆谦衣领,“陆谦,你知不知道他过得有多难!你怎么敢那样对他!”   陆谦在找沈秋羽这段时间,查过他以前的遭遇,知道沈秋羽过得很苦。   傅衡质问他的时候,他根本无法辩驳什么,伤害已经造成,他说再多也苍白无力的。   陆谦擦去嘴角血渍,“阿衡,动手吧。”   傅衡用力将他退出去,手指着大门,脸色阴沉,“滚出去。”   陆谦抿直唇,“我不想放弃他。”   傅衡神色冷厉,“以后我都不会让你见到他,滚。”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赶路中)   秋崽:(等饭中)   陆老师:(挨揍中) 第94章 94   餐厅。   沈秋羽用餐叉慢悠悠划拉着餐盘中的煎鳕鱼,放嘴里吃了小块,视线在桌前环顾一圈,有点疑惑。   他问道:“傅哥,陆总呢?”   傅衡如无其事地给沈秋羽递去一份炙烤羊排,不紧不慢的说:“他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沈秋羽“哦”了声,并未放在心上,反正他只是随口问问,问完就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傅母傅父也偶尔给他递去一些他喜欢的菜肴。   傅楠下午返校,提前吃过晚餐,司机就送他回学校了。   沈秋羽没敢吃多少,他还等着顾戳戳给他带宵夜,晚餐时少了些,然而餐厅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傅母可要愁坏了。   自从儿子回家,她就特别关注他的饮食,今夜饭量突然减少,难免忧心,晚餐后立刻跟保姆王妈去商量怎么给他做饭多补补身体。   傅衡见沈秋羽吃的少,误以为是陆谦的出现影响了他,心情更是沉入谷底,完全要把老朋友拉入黑名单。   沈秋羽自然是不清楚他们满腹心事。   晚餐结束后,他陪傅父傅母在客厅聊了会儿,又给他们削水果,让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沈秋羽细心安抚他们后,就跑回自己卧室等着顾濯。   但顾濯过来比较晚,他等着等着,不知觉地趴床上睡着了,醒来时,时间已近十点半,他火速摸出手机看了眼。   顾濯半小时前发微信说他正在过来傅家的路上,沈秋羽揉揉惺忪睡眼,给他回复消息,然后倒头准备再睡会儿。   他再睁开眼,顾濯已经坐在他床边。   沈秋羽迷瞪瞪地喊他“阿戳”。   顾濯“嗯”了声。   沈秋羽脑袋睡得昏昏沉沉,也不忘自己心心念念的宵夜,挪过去环住顾濯,探头探脑问自己宵夜。   顾濯微微俯下身,蜻蜓点水似的在沈秋羽额头吻了下。   沈秋羽抬手捂住脑门,杏眼瞬间睁圆,“我没答应你呐,你不能亲我。”   顾濯问:“换你亲我?”   沈秋羽想想,这个好像可以。   于是他撑起身亲亲顾濯,顾濯温柔地捧住他后颈,两人细细亲吻片刻,沈秋羽渐渐醒神,撑开顾濯结实的胸膛。   沈秋羽问:“宵夜呢?”   顾濯摇头说没有。   沈秋羽杏眼顿时瞪大,他生气了。   顾濯轻轻捏他后颈,略带薄茧的指腹揉按着,沈秋羽有点舒服地眯起眼睛,顾濯在他嘴角亲了下,“出去吃。”   沈秋羽懒散趴床上,咸鱼似的说:“好累好困,我不想动。”   顾濯看他眼珠直溜溜转动,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唇角微扬地背过身蹲下,示意他上来。   沈秋羽一骨碌翻身坐起,跳上顾濯后背,搂住他脖子,嬉皮笑脸道:“是你自己要背我的,我没压榨你。”   顾濯一手拖住他的臀部,一手捧过他的脸颊,含着那殷红唇瓣亲了会儿,在沈秋羽生气前,他说:“利息。”   沈秋羽老脸腾地发烫,埋在顾濯颈窝,不吭声了。   保姆王妈和另外两个佣人已经回卧室休息,顾濯不方便再打扰,就没有在家里做夜宵,带着沈秋羽下楼到停车位。   沈秋羽以为顾濯是开车过来的,没想到他是骑机车来的,不是初见时那辆间色重型机车,而是一辆纯黑色的重型机车,整体线条非常流畅,看着相当酷炫。   顾濯递去头盔,沈秋羽接过来,看看正在戴头盔手套的顾濯,他宽肩窄臀,衣着简约,仔细看才发现他穿的不是平时的西装,是偏机车服的装束,很修身,衬得他愈发高挑俊美,眉眼冷戾。   不知怎么的,沈秋羽心跳得很快,心想顾戳戳好帅啊,越看越帅,想亲。   沈秋羽做事向来随心,立刻凑过去亲了顾濯脸颊一下,在顾濯要回亲时,又飞快躲开,不给亲。   顾濯微愣,黑眸幽深地看着他。   沈秋羽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绯红,他背过身戴头盔,身后传来顾濯的低笑,沈秋羽脸更烫几分,但他脸皮超厚,烫着烫着就没感觉了。   他率先坐上后座,拍着前面的座位,动作非常明显的在说“快点快点”。   顾濯“……”了几秒,戴好头盔和手套,跨上驾驶座,沈秋羽超级自然地抱住他结实的腰,把手揣顾濯衣兜里。   顾濯头盔掩藏的唇角不禁轻轻上扬。   两人很快离开傅家的豪华别墅。   直至那辆低调冷酷的重型机车缓慢驶出别墅停车位。   别墅二楼某个窗口,傅衡目送两人远去,默然放下撩开窗帘的手,他回头看了眼不断震响的手机。   来电备注是【老陆】   傅衡冷着脸就直接拉黑。   *   南城某星级酒店。   陆谦放下已经黑屏的手机,摘脱戴着的备用细边眼镜,随手搁置在桌面,揉捏着倦怠的眉心。   站在旁边的王助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清晰看到老板脸侧有淤青。   明明下午出机场时还好端端的,去一趟朋友家,非但脸颊受伤,连眼镜也碎裂,怎么会闹成这样?   老板这是去打架了不成?   不过有一说一,他还从没见过老板露出这种懊丧的表情。   陆谦拿过旁边茶几桌面的棉签和药膏,到浴室顾自上药,王助理小心呼出一口气,他以为陆总会因为受伤而生气,殃及自己,好在没有。   而浴室内的陆谦看着脸侧的伤,又想起傅衡把他号码拉黑,他短时间内恐怕都没办法见到沈秋羽。   但这样肯定不行,他想见他。   陆谦默然放下药膏,把王助理喊来。   王助理问:“陆总,有什么吩咐?”   陆谦手指在洗手台轻轻叩动,不紧不慢地吩咐说:“你找几个靠谱的人盯着傅家动向,另外再让人继续关注沈秋羽行踪,他现在在傅家。”   王助理有瞬间没明白老板的意思。   陆谦见他不回答,冷眸看来,王助理没空细想,只顾着点头应下。   随后陆谦让王助理离开他的房间。   王助理回到自己房间后,正按照老板要求办事,陡然反应过来。   小沈、沈沈先生居然在傅家?!   难道老板脸上的伤是……   是了,多半是这样。   小沈先生肯定已经跟傅家哪个金主在一起,被过去的老板撞见,双方发生冲突,老板挨揍。   难怪他让自己去傅家接他时,他脸色那么差,有几分狼狈,原来是被戴绿帽子了,好惨一男的。   王助理一时间非常同情他老板。   *   私人餐厅。   顾濯带沈秋羽来的地方是傅衡开的那家餐厅,这会儿近凌晨,已经没人用餐,厨师也不在,整间餐厅空无一人。   顾濯拿着从厨师那里得来的钥匙开门,带沈秋羽直接进入后厨。   沈秋羽疑惑:“你怎么会有钥匙?”   顾濯轻笑,“秘密。”   沈秋羽还想追问,顾濯倏然便往他嘴里塞了颗樱桃番茄,他下意识咬住,却不小心咬了下顾濯手指。   顾濯垂眸看他,沈秋羽慌乱地撒开嘴,偏过头咀嚼嘴里的樱桃番茄,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漫开,他边吃边偷瞄顾濯,莫名有点小开心。   顾濯说:“你想吃什么?”   沈秋羽环顾室内,说吃葱花鸡丝粥,顾濯便熟练系围裙,开始用高压锅来熬鸡汤,再淘米煮粥。   顾濯动作有条不紊,瞧着行云流水,非常赏心悦目,沈秋羽搬来凳子坐旁边,托腮望向顾濯,那双杏眸很清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白粥渐渐煮稠后,高压锅炖汤的预设时间正好归零,顾濯揭开锅盖,在白粥中淋上几勺热汤,撒入姜丝继续熬,然后戴手套准备鸡丝和葱花。   等鸡汤鲜味和白粥清香融合,再将处理好的鸡丝放进去熬最后十多分钟,盛出来时,撒上细碎葱末。   沈秋羽等得流口水,顾濯端来给他的时候,忍不住舀了勺,匆匆吹了两口就往嘴里塞,结果烫得哇地惨叫一声。   顾濯:“……”   顾濯给他递去一杯凉水。   沈秋羽囫囵吞枣似的灌水含着,等了许久,才吐了嘴里的冰水。   顾濯清洗双手后,起身到他身边,轻轻挑起沈秋羽下颚,“张嘴。”   沈秋羽乖乖张开嘴,顾濯按住他柔软唇瓣,迫使他张大嘴,简单查看了下,好在只是泛红,没有烫伤。   顾濯松开手,放过他。   沈秋羽问:“是不是烫出泡了?”   顾濯无语瞥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你不懂?”   沈秋羽比他还委屈,“我今晚少吃很多,专门等着你给我做宵夜,现在饿着呐,我能不急么。”   顾濯“……”了半分钟,转身到旁边拿过冰水,把粥碗静放水中,再轻轻搅动粥,令它能快速降温。   沈秋羽十分感动,“阿戳,你对我好好啊,我决定把考虑时间减短一下。”   顾濯:“……”   随后两人在厨房呆到沈秋羽喝完粥,接着把餐具放入洗碗机后,两人锁上餐厅的门,走到机车旁。   沈秋羽边戴头盔边问:“阿戳,你今天怎么突然骑机车过来?”   顾濯说:“明早有比赛。”   沈秋羽又问:“你要参加?”   顾濯轻声“嗯”了声。   沈秋羽立刻来了兴趣,“我想去看,你带我一块儿呗,我还没见过你比赛时候的样子,特别好奇。”   顾濯慢条斯理戴手套,“今晚不回去,明天直接过去。”   沈秋羽问:“你是答应了?”   顾濯眸色微沉,“嗯。”   一小时后。   南城某星级酒店。   沈秋羽拘谨地坐在豪华酒店大床房的被褥上,满脸窘迫。   他出来得急,没带身份证,而因为赛车比赛,酒店套房售罄,只剩一间宽敞点的大床房,这就……很尴尬。   沈某某瞥向旁边磨砂玻璃墙的浴室,里面传来淋浴的哗啦啦水声,顾濯的高挑身影若隐若现。   偌大房间回响着淋浴的声音,更增添几分情·色与暧昧,绯红迅速爬满沈秋羽的脸颊和脖子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酒店大床房浴室为啥是半透明的!!   客人的隐私呢?!!!   ……等下。   他和顾戳戳今晚这算不算是开房?   四舍五入好像……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秋羽脸颊滚烫。   他内心在疯狂地土拨鼠尖叫。   尤其鬼使神差想起帮顾戳戳手冲那晚的事,温热液体沾染掌心,咫尺间,是顾濯锋利优美的下颚线条,以及他失神动情时的鲜明眉眼。   沈秋羽裹着被子羞耻地满床打滚。   顾濯洗澡出来,见沈秋羽捂在被子里不吭声,他拨开厚重被褥,沈秋羽那张漂亮脸蛋红得像在沸水里滚过似的,整个人都在腾腾地冒着热烟。   沈秋羽躲开他缩进被窝,露出一双眸梢薄红的杏眼看他。   他满脸赧然道:“我、我还没考虑好,我们暂时不可以开车。”   顾濯:“……?”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现在还不能开车(羞涩)   顾戳戳:……?   陆老师: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傅大哥:后悔就对了:)   ——————————   二哈:有小可爱问更新时间,我大概是晚上七点半左右一更,晚上十二点前二更哒=w= 第95章 95   沈秋羽洗过澡后,蹑手蹑脚地出来,顾濯已经倚着床头靠背睡着了,他悄悄绕过去给顾濯盖薄被,顾濯也没醒。   近期顾氏分公司非常忙碌,他前几天偶然听傅衡提过,有人在背后给顾氏使绊子,影响倒是不大,就是很闹心,顾濯最近在处理。   沈秋羽暗忖是谁这么缺德,背地里给顾氏找麻烦,害得顾戳戳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都没空给他做饭。   远在北城。   某森林别墅。   周·缺德·钦琛难得打了个喷嚏,外籍保姆立刻关切地给他送来薄外套。   山林湿气很重,夜里风冷,她怕周钦琛吹风感冒,自从前段时间他从南城那边回来,似乎心情就很差。   书房内。   周钦琛拒绝保姆送来的外套,一直在处理文件,以及跟人通话,挂断后,又联系安排在南城的人,让对方盯紧傅家,注意沈秋羽的行踪。   傅衡藏他藏得再严实,只要沈秋羽离开傅家,那他就能把他弄回来。   等彻底挂断来电,时间已近凌晨两点。   周钦琛转动座椅,面朝室外郁郁葱葱的黑暗丛林,他点燃细长的薄荷烟慢慢夹在指间,却没有抽,任它独自燃烧。   他记得沈秋羽好像很讨厌烟味。   ……沈秋羽。   周钦琛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   他眉心紧皱地将燃烧至一半的香烟在烟灰缸碾灭,而现在的烟灰缸内已经有好几根薄荷烟,都是些烧到半截的烟蒂,被无情摁灭。   静默片刻,他眉眼笼罩着阴郁戾气,一把将桌面摞满的文件扫落在地,巨大的哗啦声瞬间传递至门外。   门口保镖们静若寒蝉,谁也不敢喘气。   他们在接这份工作前就知道老板性阴晴不定,现在看确实是这样,尤其最近这段时间,脾气简直极差。   但好在对方至少给钱大方,他们认钱。   室内。   周钦琛心火翻滚。   他最初那几天就不该放任沈秋羽离开,应该锁住他双手双脚,关在精心打造的金丝笼里,做他一个人的宠物。   只看他一个人。   思及此。   周钦琛嘴角冷冷地勾起。   现在周成海半死不活,周兴德(周父)也病危住院,周氏集团已经是强弩之末,破产只是时间问题,他现在该关注的并不是周氏。   而是……顾氏。   顾濯敢碰他的人,就得清楚该承担什么后果,至于傅家……   周钦琛眼前晃过一张漂亮明艳的脸蛋,阴郁神色微滞瞬息,鬼使神差地没有继续琢磨对付傅家。   其实。   他好像有点想那只小宠物了。   他想见沈秋羽。   *   次日清晨。   沈秋羽迷迷糊糊醒来,见旁边床已经空置,没有半个人影,他瞌睡顿时跑没,飞快爬起来找顾濯。   他以为顾濯偷偷跑去比赛,不带他。   在房间找了圈,最后他一把推开盥洗室的磨砂玻璃门。   “阿戳,你在——打扰了!”   沈秋羽砰地把门给关上。   他不禁搓了搓发烫的脸颊,眼神飘忽忽的,心如擂鼓般狂跳着。   顾戳戳他昨晚不是已经洗过澡么,怎么现在大清早的,又跑去浴室洗澡,昨晚他出了很多汗么?   沈秋羽一头雾水地走开。   沈某某压根不知道自己睡觉时有怪癖,喜欢拿胳膊和大腿去缠人,手也爱乱摸,顾濯昨晚睡得好好的,愣是被他缠得浑身僵硬,没办法正常入睡。   顾濯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沈秋羽已经联系前台送早餐过来,这会儿他正喝着热牛奶啃三明治,神采奕奕。   沈秋羽脸红扑扑地招呼他吃早餐。   顾濯在他对面坐下,平静的吃东西,沈秋羽无意间瞥见他耳朵,见那对耳尖红得快滴血,他心想顾戳戳在浴室做什么啊,耳尖怎么那么红。   两人吃过早餐。   顾濯就带着沈秋羽直接去赛场,沈秋羽抱着头盔去观众席,顾濯也去休息室换衣服。   原著中提过顾濯有骑机车的爱好,但很少参加机车比赛,零星可数的几次比赛,其中就有两次包含厉北野。   沈秋羽结束替身协议后,早把厉北野给忘光光,这会儿他坐在观众席,眼巴巴盯着赛场,生怕错过顾濯。   而距离他不远处。   厉北野手臂夹着自己炫酷的头盔,眉眼锋利地盯着前方出现的顾濯,他呼吸微滞,心下顿时有些不爽利。   顾濯正在整理赛车服领口,忽见厉北野挡在面前,他轻描淡写瞄了他一眼,很平静地无视。   厉北野有被挑衅到,“你什么眼神?想打架?”   顾濯冷淡道:“你挡住我视线了。”   厉北野:“……”   顾濯绕开厉北野,黑眸波澜不惊地往人群掠了眼,落在那张漂亮脸蛋上。   两人隔着观众席涌动的人群和挥舞的手臂,隔空对视了一眼。   沈秋羽笑嘻嘻地冲顾濯挥手,白净脸颊晕出两颗甜甜的梨涡,让人忍不住沉沦在他笑容中。   旁边厉北野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顺着顾濯视线看过去,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突然冒出阿辉那张英武俊脸。   厉北野吓了跳,“你干什么?”   阿辉挠头,“厉哥,我们该过去了。”   厉北野“哦”了声,不自觉地往观众席看去,阿辉问他看什么,他摇了摇头,敛回视线,跟阿辉离开。   观众席的沈秋羽刚弯腰替旁边小朋友捡起乒乓球,递给对方后再转头,就不见赛场上顾濯的人影,他猜想顾濯应该要开始比赛了。   于是沈秋羽端正坐好,翘首期盼着顾濯骑机车驶过自己这边。 第一回 合有三十多辆机车,整齐排列,每辆车都相当炫酷,沈秋羽目光通过赛车车型锁定顾濯,顾濯衣着皮质赛车服,戴着纯黑头盔,显得特别帅气。   随着比赛开始的响应声,众赛车手立刻冲向自己的赛车,跨上车座,迅速踩油门驶出,由于赛道比较短,参赛选手们的赛程需要跑29圈。   整片赛场都是机车的嗡鸣声。   在顾濯那辆黑色重型机车驶近这边观众席时,沈秋羽顿时挥动手里的小红旗,大声给顾濯加油。   顾濯掌握机车一个擦地的利落转弯,开启第二圈。   他那辆机车原本在整个队伍第五个,随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他那辆机车越来越快,一个又一个地超越过去,他后面那辆红黑间色机车不落其后地追上来,两辆机车飞快霸占前两名。   这两辆机车不分伯仲,谁也不让谁,一直你追我赶保持平行。   沈秋羽屏气凝神地注视顾濯,这会儿见有人竞争,心说这谁啊。   顾濯那边,跟他竞争的厉北野犹如咬住肥肉的疯犬,打死不撒嘴,咬着顾濯不松口,就想抢第一名。   厉北野加快油门冲过去,但又很快被顾濯反超,两人追逐得厉害,最后两圈时,两人距离越拉越大。   厉北野心情烦躁,尤其路过观众席时,听到那个戴太阳帽拿小红旗的观众呼喊“顾濯加油”,他心头无名火起。   哪来的臭傻逼,敢在那里扰乱别人!   厉北野虽然想赢顾濯很久,可这次比赛赢顾濯不是主要,拿冠军才是最重要的,这次比赛曝光度很高。   他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找沈秋羽,如果比赛后接受媒体采访,更方便找他,舆论力量可比私家侦探好使得多。   于是厉北野一直穷追不舍。   顾濯对付厉北野倒是游刃有余,在最后两圈时,不想再跟他耗下去,利落地将厉北野甩在后方。   最终两辆机车以前后五米的距离,拉开名次,第一回 合顾濯取得分高。   厉北野下场摘脱头盔,那张五官深邃的俊脸阴沉得很,他那双翡翠绿眸冷冷瞪向观众席。   倏然,他呼吸猛地滞住,在人群中瞥见一张雪白又熟悉的面孔。   厉北野顾不上多想,立刻直奔过去,但观众席人员众多,他盲目地在人群中寻找,却再也没看见那张脸。   ……是幻觉么?   厉北野有些失落地转开脸。   也对,沈秋羽怎么会来这里,他又不喜欢赛车比赛,来这儿做什么。   他怔然望着远处宽阔赛道,脑海中竟有些茫然空白。   不多时,厉北野失魂落魄地走开。   观众席。   沈秋羽捡起刚才砸到他的网球,谁这么缺德拿网球砸他!生气!   他握着破破烂烂的网球,目光锐利地在后方扫过,最后精准定位不远处的一个低着头的黄瘦青年。   那人不敢抬头看他,目光闪烁地望着别处,就他最可疑,但没有证据,沈秋羽也不会贸然动手收拾他,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转过头,继续看顾濯后面几个回合的比赛,没看几分钟,背后陡然袭来一道劲风。   沈秋羽反应极其敏锐地偏头接住,猛地回头看去,对上那黄瘦青年的视线,对方被他抓个正着,也吓了一跳。   那人匆匆起身,似乎想要离开。   沈秋羽捏着两颗网球,简直要气得笑不出来,超级不爽地看着那人仓皇而逃的背影,他立刻起身跟出去。   今天不收拾这个疯子,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那人躲得很快,直接跑进消防通道。   沈秋羽毫无畏惧的抱着头盔跟着他,推开门直接进去,然后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沈秋羽:“……”   敢情还有一堆帮手。   沈秋羽问:“那边那个,你两次拿网球砸我是什么意思?”   对方毫不避讳道:“确认你的脸。”   沈秋羽:“啊?”   那人很抱歉道:“沈先生,得罪了,请你跟我们去见周先生。”   他话音刚落,沈秋羽背后猛地袭来劲风,沈秋羽反应敏捷地躲开,一脚踹中对方,把人踹飞。   紧接着,一群人攻击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缺德·钦琛:把他给我弄回来   秋崽:玛德:)   顾戳戳:…… 第96章 96   噼里啪啦。   砰砰砰。   咚咚咚。   偏僻消防通道传出可怕的异响。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痛嚎。   十分钟后。   沈秋羽慢吞吞抱着头盔,在台阶坐下,长长吁出一口气,继而回头看了眼背后七倒八歪的壮汉们。   这群人个个鼻青脸肿,显然被打得很惨,而先前拿网球砸他那人被揍得最惨,脸肿成猪头,两只眼圈黑成熊猫,有两块明晃晃的淤青痕迹。   沈秋羽捡起地上的小红旗,戳戳脚边那黄毛青年红肿的脸颊,问:“周钦琛让你们把我带去哪里?”   黄毛青年疼得哎哟直叫,嘴里含糊不清道:“带……带您回北城。”   沈秋羽又问:“带我回北城做什么?”   黄毛胆怯地望着他,“这……我也不知道,沈先生,我们都是拿钱办事,哪里知道上面老板想做什么。”   沈秋羽没接话,反而面无表情地拿小红旗戳着他脸,“我刚才看你拿网球砸我的时候很嚣张啊,一次不行还来两次,砸我很好玩么?”   “不好玩不好玩。”   黄毛青年讪笑着咧嘴,不小心扯到红肿的脸颊,痛得嘶了口凉气,“只是想确认下您是不是沈秋羽。”   沈秋羽没说话,抬眸看了眼后方。   其余被揍的几人躺在地上装死,不敢吱声,他们盼着沈秋羽快走,他们也好抢救下自己,可沈秋羽偏偏不走。   沈秋羽摊开手,对黄毛青年说:“你把你手机拿出来给周钦琛打电话。”   黄毛青年愣了下,“……啊?”   沈秋羽看他傻愣着不动,就催他快点,他还赶着时间,想回观众席看顾濯后面几场比赛。   黄毛青年不明所以地拿手机,拨通周钦琛电话,沈秋羽直接拿过他手机,对着那头“喂”了声。   周钦琛那边静默无声,没人说话。   沈秋羽很疑惑,“喂?周钦琛?”   许久。   周钦琛嗓音略哑道:“沈秋羽?”   沈秋羽理直气壮:“是我。”   不等周钦琛给出反应,沈秋羽直接问道:“我们合同已经结束快半年,你让这些人来抓我是什么意思?总不能还想让我回去做替身吧。”   周钦琛不答反问:“你在哪儿?”   沈秋羽为愣,下意识回答:“我在南城赛车……不对,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个,你怎么转移话题!”   沈秋羽很不高兴,“你以后不要再派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老早就想揍周钦琛,先前碍于周钦琛是老板,对方给奖金很爽快,他拿人手软,不好意思揍人。   但现在合约结束,如果周钦琛再想搞事折腾他,就等着被他打成猪头吧。   “我在北城林园别墅区58号。”   周钦琛忽然说道。   沈秋羽:“?”   周钦琛声线沙哑,带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我在这里等你,你现在就可以过来,对我不客气。”   沈秋羽:“???”   他怎么听着这话奇奇怪怪的。   周钦琛果然有病。   沈秋羽没跟他继续说,骂骂咧咧把通话挂断,见那黄毛青年傻愣着看他,似乎很惊讶他怎么那样跟他老板说话。   然后黄毛青年屁股又挨了一脚。   沈秋羽气道:“周钦琛有毛病,你也差不多!”   黄毛青年:“???”   他平白无故被骂就算了,怎么就莫名其妙又挨了顿揍。   沈秋羽看了眼这群不抗揍的人,抱着自己那顶酷炫黑色头盔,又捡起脚边的小红旗,吹吹灰。   他打开消防通道的门,潇潇洒洒离开这里,临走时,还踩了那黄毛青年一脚,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沈秋羽离开后三分钟。   藏匿在暗处的一波人走出来。   为首那个浑身腱子肉的壮硕青年冷眼看向这群人,没说话,手里捏着手机,正跟什么人通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道:“二少没事,已经回观众席,嗯,我明白该怎么做,好,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二少。”   语毕,他摁灭手机。   黄毛青年听得云里雾里,诧异抬头。   他还没看清来人的脸,自己鼻梁就被人抡起重拳一下砸中,力道大得他满腔牙齿都快断了。   *   沈秋羽从消防通道出去,陡然发现自己好像找不着路,这里没有地标,他只能自己绕来绕去地找出路。   兜兜转转找路,沈秋羽走得口干舌燥,九月底的南城平均温度二十多度,天气又闷热,他不禁扯着领口扇了扇,绕过转角口,看见几台贩卖机。   他飞快走过去买了瓶水,一口气喝完大半瓶,刚拧好瓶盖,就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衣着赛车服的高挑青年。   对方正背对他打电话,单手夹着头盔,宽肩窄臀,看着很高,穿了身红黑相间的赛车服。   这人似乎脾气很差,对着通话那方暴躁吼道:“找人这么久也没进度,再不济,找只狗也该有线索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话,青年好像更加生气,一阵疯狂输出,怼得那边一个字也不敢说,就剩他自己无能狂怒。   没多久,青年啪地挂断通话,喘着粗气狠踹了脚墙壁。   沈秋羽秒怂,心想自己现在过去问路,该不会撞木仓口被骂一顿吧?   于是沈秋羽溜了溜了。   沈秋羽朝另条岔路离开后。   阿辉从洗手间擦着手出来,就见厉北野脸色阴沉,像是刚发过好大的脾气,手掌捏得头盔咔吱咔吱地响。   阿辉缩缩脖子,“厉哥,什么事那么生气啊?又是他的事?”   厉北野没吭声,但也差不多默认。   阿辉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安慰,“厉哥,要不……算了吧,别找了。”   他亲眼见厉北野找了沈秋羽大半年,期间又是花钱又是花人力,大海捞针的找个人,别提有多难。   就找个沈秋羽,值得么?   厉北野没说话,肩膀一抬,把阿辉搁在肩头的手别开,一言不发地抱着头盔就往赛道走,根本不回应阿辉那句话。   阿辉看他那落寞背影,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厉哥多笔直的一个人,怎么说弯就弯了呐,关键他自己还不承认。   满世界找个男人,找不着就茶饭不思,这他妈能是友好兄弟情?   鬼才信。   不过……   就沈秋羽那长相,厉哥变弯得好像也不稀奇,他不弯才奇怪。   阿辉摇摇头,抱紧头盔跟上厉北野,准备下一回合的比赛。   *   沈秋羽绕来绕去的,居然成功把自己给绕回观众席。   他把遮阳帽戴好,抓着小红旗就要往自己位置走去,忽见远处赛场最角落的位置,顾濯正倚着墙壁喝水。   顾濯身形高挑,单手勾着头盔,光是站在角落,也有几分引人瞩目。   沈秋羽甚至听到几个小姑娘商量着去找顾濯要微信,正在热烈讨论派谁去,害羞得相互推搡。   他顿时就不太高兴了。   顾戳戳现在算是他半个男朋友,谁也别想撩他。   沈秋羽直接越过她们,偷偷接近顾濯的位置,趴在护栏上,拿自己手里的小红旗去勾顾濯头发。   顾濯似有所察,侧目仰头看他。   沈秋羽咧嘴笑出一口白牙,那张漂亮脸蛋白得晃眼,只有殷红唇色如春樱般鲜嫩甜美。   顾濯眸色深沉,喉结微微攒动。   他轻轻扯了下领口,一如既往的沉默。   沈秋羽看顾濯那瓶水快喝完,就问他要不要喝自己买的饮料。   顾濯默然看了眼那只剩半瓶的饮料,再看沈某某润泽的唇瓣,明显他开封喝过,还喝完一半。   沈秋羽顺着他视线看手里的饮料,脸蛋登时又烫又红,整个人都臊得慌,“我……我再去给你买。”   如果顾濯喝这瓶水,那他们不就间接接吻么,好羞耻哦。   沈秋羽脸更红了。   顾濯语气如常,“不用,给我吧。”   沈秋羽赧然地“哦”了声,伸手把水递给他,指尖无意间碰到顾濯冷白冰凉的手背,很舒服,像冰块。   顾濯喝完水,把空瓶扔进垃圾桶。   沈秋羽扭扭捏捏的问:“阿戳,我能不能牵你的手?”   顾濯不紧不慢地抬眸看他,趴在护栏的青年眉眼明艳带笑地望着他,脸颊微红,很漂亮。   沈秋羽眼巴巴等了瞬息,那只冰凉修长的手就轻轻抬起来,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凉凉的,很舒服。   他立刻笑嘻嘻地回握顾濯,余光偷偷瞄向那几个小姑娘,以为能看见她们失落的表情,但她们似乎……更兴奋了。   沈秋羽:“???”   好像哪里不对劲??   顾濯自然没遗漏沈秋羽这细微的小动作,不禁抿着唇轻笑。   他轻轻拢住沈秋羽的手,缓慢地移动指节,变成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沈秋羽微愣,继而有点羞赧地拿指尖挠了下顾濯的手背。   两人在偏僻角落,一上一下地牵着手。   而这一切。   恰好落入远处厉北野的眼睛。   旁边的阿辉也惊奇道:“厉哥,那不是姓顾的那个么?他跟谁在那儿牵手呢?啧啧啧,好腻歪哦。”   厉北野没理会阿辉,他那双翡翠绿眸直勾勾盯着那个趴在护栏的青年,眉头始终紧皱着。   日光下那人白如玉石,胜似细雪,手臂也纤细清瘦,看着很像个女人,戴着宽大帽檐的遮阳帽,又距离很远,根本看不清那人正脸。   厉北野眉心深拧,“李辉,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沈秋羽?”   阿辉茫然,“谁?”   作者有话要说:厉憨憨:老子满世界找你,你居然在那里跟别的男人牵手!!!(暴跳如雷)   秋崽:你……哪位?(忘光光中)   厉憨憨:……………… 第97章 97   没等阿辉看清楚像不像沈秋羽,那边通知比赛的工作人员便把所有参赛选手叫了过去,预备开始下场比赛。   厉北野不死心地回头看,可那人捏的小红旗偏偏恰好挡住脸,鲜艳的三角红布飘来荡去,让他死活看不见对方的正脸,就……很气。   阿辉拉了厉北野胳膊两下,劝道:“厉哥,别看了别看了,沈秋羽不可能来这里,我看你是真的想沈秋羽想得疯魔了,现在看谁都像他。”   厉北野面薄,偏要嘴硬:“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想他,老子就是想找他回来做顿饭。”   阿辉直接无语,心说这顿饭你怕不是想吃一辈子。   他干脆顺厉北野的意思说:“行行行,你不喜欢,我喜欢行了吧,赶紧走吧厉哥,比赛要开始了。”   哪知厉北野霎时瞪直那双幽深的翡翠绿眸,对阿辉屁股抬腿就是一脚,“你他妈想得美,不准喜欢。”   阿辉:“…………”   他厉哥脑壳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   沈秋羽这边牵手也没牵多久,顾濯就离开角落,继续参与第三轮比赛。   沈秋羽回到自己座位,理了理遮阳帽的帽檐,望着赛车起点那方。   而不远处。   那几个小姑娘先是看看走远的顾濯,又扭头偷瞄沈秋羽,沈秋羽感官敏锐,立刻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不自觉地挺直腰背,正襟危坐。   没多久,几个小姑娘就没再看他,围坐一团低声讨论着什么。   沈秋羽偶尔听到什么“漂亮诱受”“高冷禁欲系”“好带感”等词语,他听得半知半解,搞不清她们具体说什么。   这时。   比赛声拉响。   所有赛车手直奔自己的机车。   紧接着,又是满场引擎的嗡鸣声。   沈秋羽无暇顾及她们在说什么,全神贯注看着赛道那边的比赛进度,这次顾濯那辆车将所有人远远甩在后方。   那辆红黑相间的酷炫赛车依然如法炮制地紧密追赶,但这次两人相距悬殊,始终相差十米距离,怎么也追不上。   沈秋羽在顾濯那辆纯黑色机车驶过直奔终点时,激动地跳起来欢呼,高喊着“顾濯加油”。   后面机车陆续抵达终点。   第二名的厉北野摘下头盔,冷冷看向观众席,他已经忍那个为顾濯加油呐喊的人很久了。   突然,厉北野瞳孔骤然紧缩。   他视线牢牢定格在人群中那张明艳雪白的脸颊,满目震惊,浑身陡然僵直,太惊喜,以致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一直傻愣着站在原地。   阿辉没摘头盔,走过来正要安慰厉北野,却见他忽然推开他,直奔前往观众席的通道,以极快的速度前去。   阿辉以为他真的疯魔了,赶紧追过去,免得像上次在景区抓着别人,错认成沈秋羽,那多尴尬。   两人消失在赛道。   顾濯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黑眸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默然走到离沈秋羽最近的角落,亮出巧克力豆,根本不用他招呼沈秋羽,沈秋羽就飞快从座位过来,眼睛亮亮的看他,眸底映满繁星。   顾濯问:“想吃么?”   沈秋羽眼睛更亮,“想。”   顾濯面无表情:“跳下来。”   沈秋羽:“???”   顾濯语调平静,“我接着你,跳下来再给你一颗。”   最近沈秋羽受伤,被傅母带着做了全身体检,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被医生告知很多零食要戒。   全家人如临大敌,时刻盯着沈秋羽,顾濯给他做饭也清淡饮食居多,他很长时间没吃过巧克力豆了。   沈秋羽眼馋地权衡片刻,依然很想吃那个巧克力豆,于是他说:“阿戳,那你要接稳我。”   顾濯:“好。”   沈秋羽单手利落地撑住护栏,双脚霎时离地,飞速越过护栏跳下去。   护栏离赛道高约两米,沈秋羽精准扑进顾濯怀里,清冷好闻的薄荷香充斥他鼻端,好像炎夏酷暑也没那么难熬。   沈秋羽埋在他颈窝深深嗅着,好奇问:“阿戳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像薄荷糖。”   顾濯手臂环住沈秋羽膝弯,将他藏在怀里,闻言垂眸看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跃动着什么。   没等沈秋羽看明白,冰凉柔软的吻落在自己唇角,蜻蜓点水掠过。   顾濯问:“甜么?”   沈秋羽被亲得脑袋晕乎乎的,他舔舔嘴唇,凑到顾濯的耳边,跟他小声说:“……你再亲一下。”   顾濯这次没有亲他,反而将他轻轻放落地面,等他站稳后,把自己赛车服罩在他头上,然后牵着不明所以的沈秋羽走进旁边的无人通道。   与此同时的观众席。   厉北野目光在人群中飞快扫视,想要找人,他这次绝对没看错,沈秋羽真的在观众席里。   阿辉气喘吁吁跟在厉北野的身后,边摘头盔边说:“厉哥,比赛虽然结束,你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厉北野没理他,眼神锐利地掠过人群,正要过去时,有几个小姑娘突然站起,推搡着一个红着脸的小姑娘过来。   那小姑娘满脸害羞道:“帅哥,能不能加个……”   她刚起个话头,不料厉北野直接绕过她朝前面走去,仿佛没看见这人。   阿辉怕这小姑娘伤心,安慰说:“你要到也没用,他现在已经不直了。”   小姑娘:“???”   阿辉留下这句,也不等小姑娘反应,就匆匆追上他厉哥的步伐。   小姑娘目瞪口呆的目送两人远去,半天说出一句“我靠”。   她姐妹们立刻出来安慰。   只是她们安慰的方式与众不同,现场给小姐妹安利花市小黄文,以及某绿江小萌文。   阿辉走远后勉强能听到她们在讨论什么“海棠”‘□□”等等词语,他心说这都是什么东西,现在年轻人的爱好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他没多想,就赶着去劝厉北野。   一个多小时后。   厉北野失落离开观众席,阿辉不敢开腔,跟在厉北野身后,没去招他烦。   他同时也心想,厉哥这么看重沈秋羽,怎么几个月前不挽留,把人弄丢又来找,这不纯粹没事找事么。   当然,这话他不敢当着厉北野面说,不然厉北野能再踹他两脚。   两人回去休息室更换衣服。   他们离开后不久,某条靠近观众席的通道中走出来两个人,他俩亲密地牵着手,走在后面头戴遮阳帽那个嘴唇又红又肿,满脸通红。   *   傅父生日宴将近,定制的西装也全部制作完成,送到傅家,傅母让沈秋羽回家试衣服。   顾濯明天还有几轮比赛,沈秋羽原本想去,但傅家明天有客人,似乎是京城那边的豪门,跟傅父傅母是挚友。   对方儿子在南城参与什么比赛,他们顺道看儿子,就来家里拜访,正好看看刚找回来的傅二。   顾濯送沈秋羽回家后,便离开傅家去分公司,有些事需要他去处理。   沈秋羽跟顾濯挥别,转身准备上楼,倏然感觉到什么,侧目看向不远处的灌木丛,眸光锐利。   藏在灌木丛中的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压根没想到沈秋羽会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差点没吓死他们。   两人悄然对视,不约而同地抱怨,这姓陆的甲方怎么不说清楚这人这么厉害,差点就露馅儿了。   沈秋羽直勾勾盯了片刻,没见有什么动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挪开视线走进傅家大门。   他到家时,正好快到饭点,立刻把刚才的小插曲给忘记,清洗双手后,加入晚餐行列。   傅母和保姆王妈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看来昨夜商量的菜单没问题,沈秋羽很喜欢。   傅衡在剧组参与杀青宴,今晚没回家吃饭,傅父有应酬,也没有回家,傅楠走读住校。   晚餐后,沈秋羽照常给傅母削水果,傅母又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沈秋羽趁机询问零食保险箱密码。   没错,大家为阻止他乱吃零食,不但将零食量控制,以前没吃完的更是重金购买保险箱,锁起来。   当沈秋羽得知这主意是顾濯出的时。   他表情麻木极了。   傅母本来被哄得很高兴,忽听沈秋羽画风突变的一句话,立刻想起顾濯先前的叮嘱,于是坚定摇头。   傅母轻轻拍着沈秋羽的手,语重心长道:“秋秋,医生说你不能吃,小顾也说你不能吃。”   沈某某杏眼含泪。   他今天就吃了两颗巧克力豆。   而且为吃这两颗巧克力豆,他嘴巴都被亲肿了,顾戳戳那家伙还咬他,虽然他自己也咬回去了。   沈秋羽不禁抬手碰了下嘴唇。   傅母视线被带过去,突然惊觉,“秋秋,你这嘴巴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肿?怎么回事?”   沈秋羽脸颊蹭地滚烫,“蚊、蚊子咬的。”   尾音越来越小声,他磕磕巴巴说完,就非常心虚地跑上二楼。   傅母看他慌张的背影,没觉察出什么异样,满心都琢磨着蚊虫多,于是专门叫来保姆王妈,让她给沈秋羽房间多加一瓶蚊香液。   王妈点点头,“我去库房找找,这就给他送上去,看来今年蚊虫很毒。”   傅母也附和,“是呢。”   沈秋羽关上卧室房门,心脏仍旧扑通直跳,跳着跳着,他又想起罪魁祸首,就拿手机开始控诉顾濯。   顾濯那边没有秒回,应该在忙。   沈秋羽又想起下午两人在通道的隐秘角落,顾濯亲他时的画面,脸羞耻得发烫,心想幸好没有人看见。   沈秋羽这边甜滋滋。   厉北野那边就苦哈哈。   厉母在酒店套房喊住儿子问,“怎么这次不见你带小沈过来,你们闹别扭?还是你欺负人家小沈了?”   厉北野垮着脸,“他欺负我差不多。”   厉父猛拍他肩膀,“就你这狗脾气,小沈能欺负你?”   厉北野想说什么,又被他妈给打断。   厉母道:“我们明天去傅家拜访,你多年没去,这次跟我们一起去。”   厉北野瞪直眼,“我不去,我明天还有比赛。”   厉父气得要踹他,被厉母拦住。   厉母说:“不耽误你比赛,我们晚安时过去。”   厉北野继续垮脸,“我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厉憨憨:我不去!就不去!   以后的厉憨憨: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第98章 98   次日清晨。   沈秋羽睡得正香时,忽然被来电铃声吵醒,他睁开惺忪睡眼瞥了眼手机的屏幕,发现一通没有备注的陌生来电。   他没有接听,直至手机息声,倒头睡回笼觉,等再醒来,发现手机除了陌生来电,还有几个沈安打过来的电话。   不等他反应过来,房门陡然被敲响。   傅楠大嗓门的喊声传来,“沈秋羽,沈秋羽!快点开门!开门啊!”   沈秋羽:“……”   沈秋羽冷着脸把门打开,神色恹恹,看着傅楠的眼神非常不友好。   傅楠大概也清楚沈秋羽有起床气,敲门的手顿时缩回去,怂哒哒觑他道:“秋哥,沈安给你打电话联系不到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找你,我没想打扰你。”   他说完这话,非常识趣地偷偷塞给沈秋羽一颗薄荷糖,见沈秋羽依然直勾勾盯着自己,又往他掌心塞了一颗。   沈秋羽脸色顿时间阴转晴,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气了。   他把糖揣好,对傅楠说:“我知道了,等下我洗漱后就给他回电话。”   傅楠小鸡啄米式点头。   沈秋羽把门合上,去盥洗室洗漱。   不多时,他结束洗漱出来,擦着头发拿过手机给沈安回电话,但沈安那边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沈秋羽疑惑地挂断拨过去的电话。   他决定等下吃过早餐再给沈安打电话,大概是沈安现在手机没电。   沈秋羽拿着手机下楼。   餐厅里,傅母和傅楠正在用餐,他走过去坐下,保姆王妈就给他端来早餐,沈秋羽边吃边给顾濯发消息。   顾濯那边没有回复,倒是先前没接到的陌生来电又打过来了。   沈秋羽困惑地按下接听键,他“喂”了声,那边没有说话,他以为是打错的,正要挂断时,传来青年极力压抑喜悦而微微沙哑的声线。   “……沈秋羽,是你么?”   沈秋羽顺嘴问:“你是?”   对方:“……”   通话那头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半晌。   对方颇为不悦地问他:“这么久,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   沈秋羽反问:“你是陆总?”   对方:“…………”   这他妈是谁?!   语毕,通话那头的一阵咬牙切齿。   沈秋羽顿时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好尴尬好尴尬。   但对方不开腔,他也不开腔。   双方保持大概半分钟沉默。   那头忽地沉声道:“我是原尚——”   啪嗒。   通话挂断。   沈秋羽看着黑屏的手机,满脸晦气,原尚这家伙怎么找到他手机号的,他好烦,怎么阴魂不散。   细细琢磨片刻,沈秋羽坚定觉得他是来要那十万块,于是通过手机号摸到原尚支付宝,立马把那十万块转给他。   沈秋羽突然感受到无债一身轻的快乐。   远在北城。   某小区某住房门口。   原尚盯着刚被拉黑的手机号,脸色阴晴不定,旁边站着的助理有点怂地后退半步,怕被原尚怒火殃及。   但原尚光瞪着手机,什么话也没说,非常反常,那双桃花眼低垂着,眼睫掩去所有糟糕的情绪。   单从背影看,他竟有些颓败失落,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   入户玄关内。   沈安神色怯生生地望着门口的两人。   他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更不知道他们找他哥究竟要做什么,只知道绝对不能泄漏他哥的位置。   原尚将沈安手机还给他,尽量缓和语气说:“小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哥哥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有事找他。”   沈安摇头,“我不知道哥哥在哪里。”   他说着就想关门。   原尚阻止他的动作,略带恳求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哥哥,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其实……”   尾音微顿,原尚轻咳一声,混迹情场多年,现在居然罕见的有些赧然,“其实……我是你哥哥的男朋友。”   沈安:“???”   沈安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   沈安皱眉反驳,“你骗人,我哥哥已经有男朋友了,根本不是你。”   原尚维持半晌的斯文面具瞬间崩裂,那双多情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眸底最深处竟有几分痛意。   “他有男朋友……”   “他男朋友是谁!你说清楚他——”   嘭地响了声。   沈安干净利落地把防盗门关上。   原尚:“……”   草。   兄弟俩一个德行。   原尚神色有几分恍惚地靠住墙面,满目茫然空白。   沈秋羽有男朋友了……   他男朋友是谁?   原尚脑海中有撮火光陡然擦亮。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一个可能性最大的人。   冰冷瓷砖让原尚紊乱思绪慢慢回笼,他拳头猛地攥紧,俊美面庞霎时掠过森冷戾气,陡然捶向墙面。   如果跟沈秋羽在一起的是顾濯,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顾濯,为什么总是顾濯。   原尚桃花眼中不禁覆满寒霜。   助理小声劝道:“尚哥,咱们该回去了,要是被杨哥发现我们从拍摄地点跑这里来,他肯定会生气的。”   原尚语气非常不虞,“我又没耽误任何拍摄,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助理犹豫,“可是……”   这时,手机突然叮响一声。   原尚低头摁开手机,看清声音来处是什么时,俊脸缓缓冒出无数个问号。   【啾啾给您转账100000.00,请查收】   原尚:“???”   *   晚餐时有客人。   下午傅父和傅衡特意提前回家,保姆王妈也预备了很多美食,由于人数多,傅母让酒店厨师过来做晚餐。   沈秋羽馋这个厨师的菜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等到他再次做炙烤羊排,馋得直流口水,顺便给顾濯发视频馋馋他,但顾濯没回。   应该说从他早晨发消息开始,顾濯就没怎么回他,似乎很忙。   顾濯也确实很忙。   分公司的临时助理拿文件进门汇报工作时,不由提到:“顾副总,会客室的周先生好像已经等很久了。”   顾濯头也不抬,“让他等着。”   临时助理点点头,听从吩咐。   其实他还没告诉顾濯,那个周先生已经等得脸色发黑,似乎很不高兴。   临时助理很快离开办公室。   顾濯刚放下文件,就接到一通电话。   是原尚打来的。   他微愣,没有迟疑地接听。   原尚那边直言说:“XX酒店紫禁包厢,过来吃饭。”   这话说完,原尚就直接挂断通话。   顾濯垂眸看着手机,黑眸幽深,什么情绪也没有,又冷又静。   沈秋羽正吃着保姆王妈给他开小灶的卤鸡脚时,顾濯回了他消息,说是临时有事,不过来吃晚餐。   沈秋羽回了个“好滴”给他。   临近七点时。   傅家正院大门的门铃响起。   保姆王妈去把镂空大铁门自动开启按钮打开,客人驰车进院子,把车停在花园不远处的停车位。   沈秋羽蹲在花园的三角梅瀑布下啃卤鸡脚,顺便逗逗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奶猫,小奶猫馋他的卤鸡脚,一直蹭着他裤腿喵喵叫。   听到傅母喊他,沈秋羽擦干净双手,给小奶猫喝保姆王妈给的羊奶,就直接过去前厅,两家人正笑着叙旧。   沈秋羽从厨房小门进来,远远就听到他们的笑声,其中很傅母交谈的女声有几分耳熟,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客厅阳台那边,傅楠正缠着一个高挑青年问东问西,两人似乎认识,正在说话,傅楠满目崇拜地望着青年。   那青年背对沈秋羽,穿了身简单运动服,头发剪得极短,很干净利落。   傅母看见沈秋羽从外面回来,赶紧招呼他过去,背对沈秋羽的三个客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   赫然是从前见过面的厉家三口。   沈秋羽:“……”   厉母颇为惊喜,“小沈。”   沈秋羽掩去尴尬,笑着跟厉父厉母打招呼,转头看厉北野时,也对他礼貌性笑了笑,喊了声“厉哥”。   对于深秋羽的出现,厉父严肃面容也有些诧异,但很快又露出恍然神色,好像对这一切有所预料,没有显得太惊讶。   只有厉北野最震惊,那双翡翠绿眸睁大,欣喜得不知道怎么反应,手脚都不快协调,那张眉眼鲜明的俊脸拼命绷着,勉强维持住冷傲形象。   厉北野抿着唇,强忍着过去紧紧抱住深秋羽的冲动,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秋羽,不敢眨动眼睛。   他深怕自己眨一下眼睛,深秋羽又会像无数次梦境中那样,变成无法捧住的易碎泡沫,彻底消失。   沈秋羽本人却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正琢磨着快遛时,一直盯着他看的厉北野突然疾步上前,陡然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从客厅阳台往外走。   沈秋羽讶然道:“你做什么?”   厉北野一句话也没说。   沈秋羽下意识抽手,但厉北野握得很紧,不会很疼,但就是甩不掉。   他又顾及客厅的两位客人,迟疑两秒,没有拿开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客厅。   傅楠傻愣在原地,内心划过无数的“卧槽”,沈秋羽不是跟顾濯是一对么,怎么厉北野会牵他手。   傅楠小小的心灵受到极大震撼。   而客厅内。   几人目送他们远去。   傅父傅母好奇他们怎么认识沈秋羽,明明应该没什么交集的。   厉母倒是笑得合不拢嘴,望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掩唇笑道:“小沈是我家小野的男朋友。”   傅母:“???”   傅父:“???”   刚下楼的傅衡:“???”   *   某豪华酒店。   包厢中。   从北城专门坐飞机过来的原尚不言不语地倒了两杯烈酒,其中一杯用圆桌转盘移到顾濯面前。   原尚端起酒杯,桃花眼紧紧锁住顾濯,眸光锐利,仿佛要将他看穿。   “顾濯,十多年的交情,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已经跟沈秋羽在一起了,他男朋友是不是你?”   顾濯睐了眼白酒,面色很平静的说:“不是。”   原尚立刻松了口气。   紧接着顾濯又补充了一句。   “很快就是。”   原尚面容那一丝松懈没来得急散去,又倏然看向顾濯,脸色渐渐冷却,如覆满寒霜的冰雪。   哐当。   酒杯在玻璃质地的转盘落下。   原尚看向顾濯,面色沉冷,近乎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话。   “顾濯,你他妈再说一遍。”   顾濯黑眸极其沉静的回视原尚,那双黑眸深得没有一丝情绪,却静得叫人脊背发凉。   “他,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厉母:他是我儿子男朋友   顾母:这不是巧了么,他也是我儿子男朋友   原尚:我也是他男朋友   傅家人:???   秋崽:??? 第99章 99   傅家花园。   厉北野握住沈秋羽的手,迟迟没有松开,甚至圈得更紧几分,仿佛怕他下一秒就跑了。   沈秋羽抽了两下,没抽回来。   他无语地看着厉北野,问道:“厉哥,拉着我做什么?我记得我好像没欠你什么钱吧?”   也不怪沈秋羽这样觉得,实在是厉北野看他的眼神超级谴责,真的很像他是个欠债不还又不要脸逃债的渣渣。   厉北野居高临下地睨着沈秋羽那张雪白漂亮的脸蛋,一个没控制住,抬手就直接揪住他软乎乎的脸颊。   沈秋羽腾地“嗷”叫一声,瞪着厉北野道:“你干什么!”   他说着就直接一把擒住厉北野的手腕,自己侧身用肩膀抵住他胸膛,再一个借力,厉北野瞬间被沈秋羽狠掼在地,后背重重砸在绵软草地。   厉北野人都傻了。   他还没回过神,自个儿就被沈秋羽以利落的过肩摔掼地上,没记错的话,沈秋羽不是一直很柔弱么???   没等厉北野说话。   沈秋羽揉了揉被掐红的脸颊,非常不爽地看着厉北野,继而独自离开。   厉北野被他不耐烦的眼神深深刺痛,整个人都懵住了,神色有些受伤。   沈秋羽不是喜欢自己么,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他,难道……他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么?   厉北野第一次觉得胸闷气短,心脏阵阵抽痛,难受得不行。   他张张嘴,想喊住沈秋羽,但又不知道喊住他后该说什么话,心里更是闷得像堵着石头,压着说不出话。   沈秋羽哪知道厉北野那么多弯弯绕绕,甩开他后就上楼回卧室,直到晚餐开始,他才下楼。   晚餐期间,厉北野坐在沈秋羽对面,时不时就看他一眼,大家看在眼里,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他们都以为这俩人出去肯定吵架了。   两家母亲很担忧地来回看着两人,只是她们担心的地方不一样。   厉母担心自家儿子欺负小沈,她可看见小沈脸侧的红痕,心里怕是自家儿子跟小沈吵架,给他捏的。   而傅母则担心儿子是不是劈叉脚踩两条船,这可怎么收场,厉顾两家都跟他们家是世交,关系特别好,这就很难处理。   傅衡倒没有想到这点。   他对厉母说的话其实有几分质疑,自家弟弟全程没多看厉北野一眼,哪像是情侣,说是单相思还差不多。   这时,傅衡忽然瞧见沈秋羽脸侧红印,不像是撞出来的,倒像是捏的。   他又有些拿捏不准沈秋羽和厉北野的关系。   傅楠则望着沈秋羽,心底直呼666   一桌人只有傅父厉父两人默然吃饭。   晚餐进行到中途。   门铃忽然响起,保姆王妈过去开门,不多时,她抱着一捧干净漂亮的白玫瑰走回来,表情还有些愣。   傅母好奇道:“谁送来的。”   保姆王妈看了眼沈秋羽,迟疑道:“送给二少的。”   沈秋羽:“???”   厉北野突然插话,“谁送的花?”   王妈拿出夹在花朵间的白色描金卡片,边看边说:“落款人是……陆谦。”   全场人表情都很微妙。   傅衡神色自若地接过那张卡片,吩咐王妈把花放到旁边去,继而起身离席,说是有点事要处理。   沈秋羽大概知道傅衡是去跟陆谦沟通,就没说话,傅哥如果能把陆谦这事帮忙处理,那就再好不过。   对面的厉北野又气又急,匆忙看沈秋羽,但沈秋羽根本没看他。   晚餐结束后。   厉家三口就准备离开,临走时,厉母拉着沈秋羽的手,轻轻拍着对他说,如果厉北野哪里对他不好,可以直接跟她说。   深秋羽听得一头雾水。   厉北野望着沈秋羽神□□言又止,刚要说点什么,就被厉母拉着离开,她有话要跟儿子说。   厉家三口驱车离去,众人回客厅。   傅衡喊住深秋羽,深秋羽闻言停下,等他开口说话。   傅衡沉吟片刻,问道:“你和厉北野是情侣?”   沈秋羽:“???”   沈秋羽嘴角狂抽,“这怎么可能。”   傅衡微微松口气。   他还真有点担心自家弟弟没处理好感情问题,毕竟顾濯是他老朋友的弟弟,这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不好收场。   踢开老陆,他就剩顾琤这老朋友,再丢一个,真没了。   傅衡宽慰道:“不是就好,顾濯人不错,你跟他在一起,我也放心许多,厉北野不如顾濯稳重,他玩性大,性格又火爆,不是适合结婚的对象。”   沈秋羽杏眼刷地瞪大,“结、结结婚?!谁和谁结婚?!”   傅衡轻笑,“你如果和顾濯在一起,自然是你和他结婚。”   沈秋羽老脸蹭地滚烫,整个人像在沸水滚了圈,浑身冒着热气。   他红着脸说:“那……那还早。”   傅衡通过沈秋羽的种种反应,明白过来他心里装的人是谁,便暗自放心。   等傅衡回客厅,沈秋羽就接到顾濯打来的电话,他喂了几声,却不见顾濯回应,正担心时,音筒中传来几道嘈杂声,最终归于平静。   紧接着。   那头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沈先生么,我是顾总在分公司的临时司机,顾总他……喝醉了,请问您可以来接一下他么?”   沈秋羽问:“你们在哪儿?”   司机立刻报了地名,沈秋羽找来傅家司机,毫不迟疑地赶去酒店。   等沈秋羽赶到酒店停车场时,司机刚把顾濯扶上后排座,沈秋羽往里看了眼,顾濯好端端坐在位置上,神色清冷,看不出一丝醉态。   沈秋羽疑惑:“他真的喝醉了?”   司机点头,“真的,不过顾总吃过解酒药,应该有好一点。”   沈秋羽见他神色如常,不像喝醉酒。   他凑近闻了闻,嗅到一丝丝衣服沾到的浓烈酒香,很奇怪,顾濯沾染的酒气很清洌,格外好闻。   沈秋羽问:“阿戳,你喝醉了?”   顾濯没说话,表情依然冷冷淡淡。   沈秋羽决定试试他,凑过去想逗他,哪知道顾濯突然转头,他冰凉的薄唇擦过沈秋羽嘴角。   四目相对。   沈秋羽:“!!!”   沈秋羽迅速撒手退后,心虚地看了眼背后的两位司机,见他们在聊天,没注意到自己,就转头震惊地望着顾濯。   他怀疑顾戳戳这家伙趁醉占他便宜。   然而他看顾濯时,对方面色平静,那双漆黑双眸如潭水般波澜不惊。   沈秋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觉。   他红着脸碰了下嘴唇,嘴角像碰过烧烫的火炭,又像被细微电流击过,那瞬息的异样触感仿佛还停留着。   顾濯缓慢眨动眼睛,跟沈秋羽对视两秒,没什么反应,然后……就闭上眼安心睡觉。   沈秋羽:“???”   真的醉了?   沈秋羽撑着车门站出来,让傅家司机先回去,他在附近酒店给顾濯开间房,留下来照顾顾濯。   傅家司机很快就离开。   沈秋羽问顾濯的司机说:“他今晚喝了很多么?”   司机道:“我听原先生说,好像喝了半杯,顾总似乎酒量很浅。”   这事儿沈秋羽倒是知道一点,原著里提过顾濯从不喝酒。   那今天他为什么会喝酒?   当务之急是先找酒店安顿顾濯,沈秋羽就没再继续深想,找到酒店后,跟司机两人扶着顾濯上楼。   顾濯似醉非醉,坐电梯时压根没让人扶,沈秋羽就让司机先回去,他架着顾濯去房间休息。   把顾濯放倒床上后,他把顾濯鞋袜脱掉,跟着就去盥洗室拿一次性毛巾给顾濯擦脸,但他不擅长照顾人,手劲儿大,直接搓脸把顾濯给搓醒了。   沈秋羽凑过去问:“头疼不?”   顾濯黑眸深邃地望着他,没说话。   沈秋羽再想开口时,腰突然被揽住,眼前天旋地转,自己被顾濯压倒在身下,顾濯结实的双臂撑在他两侧,宽厚胸膛散发着灼热温度。   沈秋羽脸颊悄然绯红,微微曲膝,膝盖抵住顾濯劲韧的腹肌,他想用腿顶开顾濯的压迫。   顾濯神色不明地凝视他瞬息,继而缓慢俯下身,清冷薄荷的气息将沈秋羽笼罩其中,酒香微醺。   温热唇瓣相叠,轻轻摩挲。   沈秋羽情不自禁地环住顾濯。   两人甜甜地亲了会儿,沈秋羽软绵绵缩在顾濯怀里,分开时,他嘴唇和舌根都麻麻的,有些发烫。   沈秋羽能感受到小顾濯的变化,立刻把顾濯推开些,再继续发展下去,就不太妙了,他还没准备好。   顾濯今天却一反常态,面无表情地握住他的腰,强势地把他瞬间拖回来,单手把沈秋羽双手桎梏,压在他头顶。   攻势猛烈又激情。   跟顾濯平时的冷淡模样,判若两人。   沈秋羽被亲得晕晕乎乎,连顾濯把手碰到别的地方也没留意,直到伸进去,他猛地睁开湿漉漉的杏眼。   他拿手肘挡开顾濯作祟的手,但动作又软得不行,没什么威慑性。   沈秋羽原以为顾濯不会停下,但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再继续。   顾濯低头吻过他嘴角,停顿片刻,就从沈秋羽身上起来,慢慢进入浴室,看得出来没有完全醒酒。   沈秋羽低头看看自己的反应,捂住红烫的脸颊,顿时很不好意思。   明明他自己也……   顾濯出来后,沈秋羽也去浴室洗澡,他弄完出来,顾濯已经睡着了。   沈秋羽掀开被角钻进去,躺下片刻,有力的胳膊将他揽进怀里,背后也贴来温热宽厚的胸膛。   沈秋羽喊了声“阿戳”。   顾濯亲亲他耳垂,说:“睡吧。”   沈秋羽把脸埋进被窝,磨蹭许久。   他赧然道:“那个……我觉得我可能考虑得差不多了。”   正要继续说下去,就发现顾濯好像睡着了,正均匀的呼吸着。   他喊了声“阿戳”,顾濯也没有回应。   沈秋羽慢吞吞转过身,抱住顾濯的腰,凑过去亲亲顾濯温凉的唇瓣,轻声说:“晚安,阿戳。”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我觉得……我考虑好了(脸红)   秋崽:你会开车么?(脸更红)   顾戳戳:……? 第100章 100   八点闹钟准点响起。   顾濯揉着眉心睁开眼,他起床时,沈秋羽已经不在酒店,床头柜上留着一张他龙飞凤舞写出来的留言,纸条压在水杯下,印出一道深壑般的褶皱痕迹。   顾濯微微醒神,拿起纸条看。   [帮你点了玉米南瓜粥,大概八点十分到,记得喝——沈.留]   顾濯指腹不禁轻轻触碰那个“沈”字,唇角不由自主地浅抿着笑意,连带着那双沉如寒潭的黑眸也漫开一丝丝暖意。   这时,酒店房门被人敲响。   服务员的声音传来,“顾先生,我是酒店服务员,您朋友帮您点的早餐到了,麻烦您开一下门。”   顾濯披上衣服起身开门。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几样早餐放上旁边的茶几,摆好餐具后,悄然离开房间。   顾濯这边享用着早餐,沈秋羽那边已经试到第三套西装和第十条领带。   昨夜顾濯睡着,又有些醉意,沈秋羽没好继续说下去,打算等顾濯醒过来,再跟他说说自己考虑的事。   但他想到自己可能要开始跟顾戳戳谈恋爱,母单两辈子的沈秋羽整晚都处于亢奋状态,完全没有睡意。   天微亮时,他勉强睡了俩小时,然后就接到傅衡的来电,说是傅母让他忙完就回家试衣服和配饰。   奢侈品牌有固定员工给各家豪门送最新款配饰,以供他们挑选,傅母联系他们今天过来。   傅父的生日宴在后天,全家人要先试西装,再选合适的配饰,比如领针领带,一切由傅母操办,她曾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审美非常在线。   全家人的服装搭配,一直都是她在处理和安排,她也乐此不疲。   沈秋羽穿的第三套西装是酒红色的,配着他那头毛茸茸的自然卷短发,但显得有几分乖巧可爱。   傅母在众多昂贵配饰中挑挑拣拣,选出一枚金色蜻蜓的领针,这枚蜻蜓领针制作精良,两颗眼睛是四毫米大小的翠绿宝石镶嵌而成,四片翅膀以极细的金线编制,薄如蝉翼,栩栩如生。   这种精细程度,只有博物馆中的古董才能做到,或者以极高的价格找传统的首工艺人定制。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在介绍这款首工金丝蜻蜓,说是工艺取自古法花丝镶嵌,取自春秋战国时期金银错工艺。   傅母对这些似乎很了解,跟工作人员简单聊了几句,解说人转成傅母,惹得工作人员直呼傅太太厉害。   傅母笑了笑,捻着金蜻蜓别在沈秋羽领口位置,满意地看着这只像随时会飞走的鲜活蜻蜓。   工作人员又是一阵夸,把沈秋羽简直要夸出花来,哄得傅母笑起来合不拢嘴,特别开心。   沈秋羽扯着嘴角也笑了下,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模特,任由傅母给他安排装饰,等他彻底穿戴好到楼下去。   傅衡和傅父对他点点头,很在认同这套,傅楠直接眼珠子都快掉地上,满脸写着“卧槽怎么换了个人”的惊讶。   傅楠跑过来围着沈秋羽看,讶然道:“秋哥,你穿正装居然这么帅。”   西装是量身制作,一寸一尺都按照沈秋羽身量来做,西装腰线把他腰掐得很细,又撑得他肩膀宽薄,气质甚佳。   傅衡看弟弟被打扮得很好看,也很开心,要不是沈秋羽不在意这些,他早砸钱买这些东西哄弟弟开心。   傅楠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沈安,吹嘘沈秋羽是他亲哥,跟他一样好看,没沈安这假弟弟什么事,沈安无语地回了他一串“……”   傅母相当满意大家的反应,拉着自己的“作品”回房间,又给他挑了一套,让他试试,沈秋羽乖乖照做。   等他换完衣服,却不见傅臻回来。   沈秋羽迟疑着问道:“妈,小傅不回来么,他在医院怎么样?”   傅母拿饰品的首微顿,“阿臻说他暂时在医院静养,等你爸生日宴……”   傅母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沈秋羽也听出来言下之意,这是傅臻主动避开参与傅父的生日宴,或者是他自认为身份尴尬,也或者是他伤心难捱,不想融入这种家庭氛围浓重的宴会。   沈秋羽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但明显不是很开心,甚至对傅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沈秋羽抿了抿唇,说:“妈,我其实……不介意他来,你不用担心的。”   傅母转头看他,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诧异地望着他。   沈秋羽继续道:“不管以后还是现在,沈秋羽和傅臻都是您的儿子,您尽管随心做,我不会介意的。”   傅母眼圈微涩地泛红,她转头拭去眼角泪水,握住沈秋羽的首,忍不住抱住自己儿子,轻声道:“小秋,谢谢你。”   沈秋羽轻轻拍着她肩膀,以示安慰。   傅母随后说让司机去医院接傅臻,沈秋羽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去一趟医院,这件事也得他参与。   于是沈秋羽换好衣服,下楼跟司机去医院,傅衡听说他去医院接傅臻,微微皱了下眉,正说要跟他一起去。   但他忽然接到什么人打来的电话,神色微变,没有陪沈秋羽过去。   最后是沈秋羽和司机前去医院。   快到医院时,沈秋羽收到顾濯的微信消息,两人在首机聊了会儿。   最近顾濯在忙公司的事,他偶尔也跟傅衡在关注傅父生日宴事宜,前几天顾濯比赛两人才得以见面。   沈秋羽想等顾濯忙完,下次见面时告诉顾濯他考虑好了。   这么想,他突然有点小开心,忍不住抿着嘴角笑,这么笑意到医院也没消退。   不过很快就顿住。   到病房时,护士说傅臻不在医院,跟着医院做义工的人前去郊外福利院,似乎也去帮忙了。   司机不由问道:“二少,我们是等臻少回医院么?”   沈秋羽沉默片刻,说:“直接去福利院接他吧,正好我也想去帮忙。”   司机点头,然后调转车头,朝着护士说的位置驶去,沈秋羽习惯性跟顾濯汇报了下自己的行踪。   顾濯那边收到信息时,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视频镜头那方的顾琤都感受到顾濯的神色变化。   顾琤隔着屏幕看他,不禁失笑,“老二,谈恋爱影响工作可不行,小沈给你发什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顾濯回完沈秋羽便放下首机,表情很是冷淡,“没什么。”   他拿起策划书,扫了眼内容,继续跟顾琤沟通分公司新策划的项目方案,这次项目涉及政策的改动,其中周钦琛首段阴毒,在这项目下首,分公司资金链又卡在这个项目上。   两人商议怎么处理。   临挂断视频通话,顾琤看着对面这个高冷寒戾的二弟,问道:“周家突然发难,是因为小沈?周家那个周钦琛是不是在跟你抢小沈?”   顾濯抿直唇,没说话。   往往他不开口,顾琤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很了解自家弟弟。   顾琤温和眉眼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难怪你上次车祸派人去弄他的车,原来你俩在争小沈啊,挺有趣的。”   顾濯忽道:“别打他的主意。”   顾琤微敛笑意,“大哥是那种没分寸的人么,你吃醋也该有个度。”   顾濯面无表情,“你是。”   顾琤:“……”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在弟弟面前挽回形象,但顾濯直接冷着张俊脸,把两人的视频挂断。   顾琤看着黑屏的投影幕布,当场无语,真是越大越不可爱,逗他两句就生气,还是小沈这种弟弟更可爱。   顾琤突然开始羡慕老傅。   正想着,首机忽地响起。   来电人是傅衡。   顾琤按开接听键,尚未开口。   傅衡那边直接道:“老顾,你赶紧来南城一趟,帮我把陆谦这不要脸的老混蛋给我弄走。”   顾琤:“?”   *   福利院说是在郊外,实际上根本就在没什么人的山间乡下。   车爬到半截,就因为路太陡上不去,沈秋羽下来徒步走过去,走累了就想顾戳戳,要是他在,肯定会背他。   沈·超懒·秋羽忍不住给顾濯发微信消息,但这里太偏僻,压根没信号,发出去两三条消息,转啊转啊,就是发不出去,最后变成红色感叹号。   深秋羽认命的收好首机。   司机看他神色恹恹,以为他累到了,就说要扶他,沈秋羽摇头谢绝。   等他到福利院门口,已经是下午五点,天边太阳西落,落日余晖染红晚霞,瞧着特别美。   沈秋羽赶紧拍照发给顾濯,很可惜依然没发出去。   收好首机,司机敲开福利院的门,守门大爷打开门,让两人进去。   院子里许多小孩子正在做游戏,围在中心的是衣着简约的傅臻,日光下,他那张苍白静美的脸庞病白得很不真实,像是要蒸腾消失的泡沫。   傅臻正把带来的书包发给其中一个小女孩,身旁突然多出一只白皙纤细的首臂,帮忙拿起另一个书包。   他转头对上那张明艳鲜活的漂亮脸蛋,目光扫过对方明亮的杏眸,以及嘴角那两颗要鸠杀人心的梨涡。   傅臻温和浅笑,“你怎么来了?”   沈秋羽笑着挠了下鼻尖,“我来接你回家啊,后天是爸的生日。”   傅臻神色微滞,“接……我回家?”   沈秋羽点头,“傅家就是你的家啊。”   傅臻轻笑,“你会一直留在傅家?”   傅臻这句话让沈秋羽摸不着头脑,没等他想出来怎么回答,傅臻拿着新书包给别的孩子发。   沈秋羽和司机开始帮忙,天黑时刚发完,福利院院长留下两人用餐,沈秋羽就是个不扛饿的人,饿了就走不动路。   院长这么说,他顺势留下来。   用餐结束,三人准备离开福利院,天却突然变色,乌云密布,没等他们走到停车的地方,全成被暴雨淋成落汤鸡,不得不暂时返回福利院。   院长勉强收拾出两间屋子给他们,这就很尴尬,好在院长和门卫大叔又找出一张旧床,缓解他们的尴尬。   沈秋羽不习惯跟人同床,当初沈安住进他家,也是隔出房间让他自己睡,顾濯是特例,他们原来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现在四舍五入是情侣。   沈秋羽理直气壮想,顾戳戳马上是他男朋友,一起困觉完全没问题,开车上高速都没问题。   山里福利院没热水器,都靠烧水,沈秋羽不想再麻烦院长,就自己烧水洗澡。   司机洗完去休息,沈秋羽和傅臻住一间,两人分别洗漱后住进去。   沈秋羽穿书前住的乡下福利院,就是这种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屋子,寒冬腊月冷得他首脚生疮。   室内潮湿霉臭,老鼠乱窜。   童年记忆根深蒂固,很难让他遗忘,尽管后期福利院翻修,房间明亮通透,他也无法抹去那些记忆。   沈秋羽正陷入回忆,紧紧皱着眉头。   隔着帘布的傅臻那边起身的动静,将他从过去抽离。   沈秋羽听到药瓶拧开的声音,以及微微变沉的呼吸声。   沈秋羽不禁问道:“小傅,你是不舒服,在吃药么?”   傅臻没有回答,紧接着安静的室内传来重物忽然倒地的闷响。   沈秋羽立刻翻身坐起,按开院长给的台灯,一把撩开隔帘,就见傅臻侧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傅臻首里那瓶拧开的药洒了满地,白色药片到处都是。   他迅速将傅臻扶起,刚要到床边,就见傅臻那张床满是被他洒倒的水,只好把他扶到自己床边坐着。   接着沈秋羽轻轻拍他肩膀,把他唤醒,好在傅臻有意识,只是他额头烫得厉害,呼吸也有些急促。   沈秋羽把药捡起来,看看药瓶,发现是退烧药,就开始烧水让傅臻吃了一片。   傅臻倚着墙面,不动声色地看着沈秋羽为他忙碌,嘴角微微勾起。   台灯光阴将他那张苍白病郁的脸隐没在暗处,像是藏匿阴暗湿冷中的毒蛇,吐着蛇信,冰冷眼眸寸寸划过猎物。   沈秋羽感官很敏锐,立马转头,却见傅臻闭着眼休憩,没有睁开过的痕迹,似乎被什么视线盯着,是他一时错觉。   沈秋羽把放凉的水端过来,拍醒傅臻,让他就着水吃药。   沈秋羽扶着他躺下,就准备离开。   傅臻忽然拉住沈秋羽的首,掀开倦怠的眼睛,虚弱地轻咳,说:“秋羽,让你没地方睡,很抱歉,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挤一挤。”   沈秋羽摇头道:“没关系,我不困,你就睡这里吧。”   说着,他就拿上首机出门,准备再试试跟顾濯发消息。   他已经习惯跟顾濯互道晚安,今天没听到,有点失眠睡不着。   他想顾戳戳了。   室内。   傅臻很自然地坐起身,丝毫没有刚才孱弱多病的模样,他看了眼窗外那道纤瘦的剪影。   接着,他缓慢撩起被褥,低头轻嗅着上面沾染的浅淡皂香,仿佛闻着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微眯眼睛。   沈秋羽在室外也没呆多久。   山里信号差,联系不到顾濯,他有点小难过,又捏着首机回来。   他不习惯跟不太熟悉的人睡一张床,就悄悄拿过木凳,靠着墙壁睡觉。   不知过去多久,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睡得正沉,感觉好像被什么人抱起来,勉强睁开眼缝,看见优美的下颌线。   他脑袋睡得混沌,以为是顾濯,下意识喊了声“阿戳”。   那握住他双腿的首臂明显怔了下,再慢慢圈紧,随后,他被放到舒适微软的床上,绵软被褥盖在他身上,很舒服,很快就继续入睡。   只是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离他离得很近,带着一丝丝潮热气息,让他很不舒服,有些阻碍他呼吸。   他皱着眉,偏头避开。   然后他没有再被打扰,睡得很香。   作者有话要说:傅臻:(温柔浅笑.jpg)   顾濯:(面无表情冷脸.jpg)   秋崽:? 第101章 101   次日。   沈秋羽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而傅臻则没有在室内。   他揉着胀痛的眉心撑起身,感觉头不是很舒服,估计是昨天淋雨后着了凉,山里昼夜温差大,又下了一夜雨。   沈秋羽正按捏着太阳穴,木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是傅臻。   傅臻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香喷喷的葱油饼,他见沈秋羽醒来,便展颜轻轻笑了下,那张苍白清俊的脸庞更有了几分活气。   他说:“你醒了。”   沈秋羽点点头,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原本他也没多饿,傅臻端进来的早餐倒把他馋虫勾出来。   傅臻把早餐放在桌面,让沈秋羽洗漱后过来吃,沈秋羽飞快点头,跑出去洗漱,弄完又回来。   他边喝白粥边吃葱油饼,空荡荡的胃瞬间被食物填满,舒服地眯起眼睛,突然,嘴角有什么东西贴来。   沈秋羽猛然睁开眼睛,眸光相当锐利地盯过去,虎口也猝然切住贴近他的那只手,用力擒住。   傅臻神色微怔,说道:“我只是想帮你擦擦嘴角的东西。”   沈秋羽也陡然醒神,颇为尴尬地看傅臻,悻悻松开手,说了声抱歉,解释道:“是我有点反应过激,不好意思。”   傅臻摇头说没事,便拿开那只捏着手帕的手。   沈秋羽继续吃东西,但被傅臻看着,莫名有点尴尬,就抬头回视,傅臻轻轻浅笑,便转开目光。   沈秋羽这下舒舒服服吃早餐,结束后,他们就下山回家,傅臻已经退烧,但身体没太恢复,走得很慢。   昨夜暴雨洗刷泥地,现在泥路滑得不行,在一次傅臻差点摔进深沟,沈秋羽把手臂借给他,傅臻抓着他手臂,两人并肩前行,傅臻这次走得比较稳。   司机走在两人背后,陷入沉思。   以前陪臻少来做义工时,臻少走雨后山路比他还稳,今天怎差点摔倒?   嗯,看来昨夜他们淋的那场暴雨,让臻少病得更严重。   前面两人并不知道司机在想什么,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扎。   沈秋羽就是乡下野猴子长大的,这种泥路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甚至能再背个人,都走得稳当当。   半个多小时后。   三人将停车地点,沈秋羽手机登时有无数条消息弹出来。   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顾濯打过来的,微信也是顾濯发的居多,其余的是傅父傅母及傅衡打来的电话。   沈秋羽心里暖暖的。   第一次有这么多家人关心他的安危,他有点高兴,连脸颊也微微泛红。   傅臻目光落在他红润面颊,眸色渐深,握住沈秋羽手臂的指节不禁微微收紧,如桎梏他一般。   沈秋羽察觉异样,转眸看他。   傅臻敛去眸底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温柔柔回视,没什么攻击性。   这时,司机绕过两人,正过去开车,忽然发觉旁边多了辆车。   不等司机看清楚车厢内有没有人,驾驶座车门陡然打开,有人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露出那张冷白俊美的脸,他那双沉静如潭的黑眸沉沉望过来。   沈秋羽猛地撤回给傅臻支撑的手臂,满脸欢喜地跑向顾濯,眼睛亮亮的,如黑夜中闪烁的繁星。   他激动地跳起来抱住顾濯,“阿戳你怎么来了,你来接我么?”   顾濯看了眼某人夹在自己腰上的笔直双腿,又沉默地“……”了几秒。   沈秋羽背对司机和傅臻,偷偷快速啄了下顾濯唇瓣。   清晨露重,顾濯唇瓣凉如冰雪,薄削嘴角生硬地抿直,没什么笑意。   沈秋羽直觉他在不高兴,疑惑问他:“你不高兴么?”   顾濯冷脸,“我很高兴。”   沈秋羽:“……”   周围有人看着,沈秋羽不好意思再亲他,就松开腿跳下来,哪知不小心蹭了顾濯满裤腿的黄泥,连他铮亮的皮鞋也被踩了一脚。   沈秋羽怕他生气,偷偷拿尾指去勾顾濯的尾指,冲他咧嘴笑了笑,白净细腻的脸颊像是果冻般绵软。   顾濯手略痒,想捏他脸。   不远处。   傅臻望着那边亲昵黏着的两人,面无表情放下悬空的手臂,渐渐拢紧指节,因施力而泛着一丝青白。   他微垂眼眸,遮去满眸阴鸷。   这时,顾濯抬眸看来。   两人隔着沈秋羽轻描淡写地对视,顾濯轻轻抬手揽住沈秋羽肩膀,让他更亲密地靠近自己。   见状,傅臻脸色微沉。   而沈秋羽处于状态外,疑惑看顾濯,满脸“怎么了”的表情。   顾濯没什么表情道:“地滑,小心。”   沈秋羽“哦”了声,乖乖巧巧地站在顾濯近处,尾指还偷偷勾着顾濯。   司机刚好发动引擎,就请傅臻上车。   沈秋羽让傅家司机送傅臻回去,自己则熟练钻进顾濯那辆车的副驾驶,戴好顾濯专门给他准备的护颈U型枕。   顾濯驱车离开时,两辆车擦过,傅臻隔着车窗玻璃,望着副驾驶的沈秋羽,他笑得很甜,也很开心。   两人很快离开。   咔嚓。   有什么东西碎裂。   司机听闻动静转过头,下了好大一跳,后排座的傅臻不知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已经碎成细渣,扎得他满手是血。   司机愕然,“臻少,你的手……”   “没事,开车吧。”   傅臻面无表情地拿手帕缓慢擦拭着手掌的鲜血,像是感觉不到疼。   司机看得头皮发麻。   *   车厢中。   顾濯一言不发,气氛沉闷。   沈秋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想哄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哄。   直到顾濯将车停在某片空地。   沈秋羽越过挡风玻璃远眺那片巨大的绿色湖泊,远处山水成画,颇有几分桂林山水的美景意境。   沈秋羽正看着时,旁边顾濯忽然开口。   “我说过让你远离他。”   沈秋羽“啊”了声,一时没反应过来顾濯在说什么,缓了两秒想起顾濯指的是傅臻,他曾经让自己不要跟傅臻靠近。   沈秋羽非常迅速的知错,“我以后不会再靠近他了,下次有什么事,我让司机去接他,不会自己去。”   顾濯似乎并未消气。   沈秋羽想了想,脸颊微红道:“那我跟你说点高兴的事,让你高兴高兴。”   顾濯:“……”   沈秋羽撑住手刹,倾身靠近顾濯,在他嘴角飞快亲了下,然后坐回去。   他捂住滚烫的脸颊,慢吞吞说:“我决定重新定位你的身份。”   顾濯:“?”   沈秋羽目光直直盯着自己脚尖,不敢转头看顾濯的反应,他看了几秒,舔了舔微涩的唇瓣,鼓足勇气说:“我想做你男朋友,开车那种。”   在他看来自己声音已经很大,但他一直低着头,以致于顾濯第一时间没太听清,疑惑地辨别着沈秋羽零星字眼。   沈秋羽等半天没等到顾濯回应。   他转头瞄向顾濯,却见他似乎很茫然的看着自己,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太紧张,说太小声,顾濯没听清。   沈秋羽干脆一鼓作气。   他飞快地转过身,整个上半身都靠近顾濯,指节清瘦的双手捧住顾濯的脸颊,再次亲了过去,这次亲得很热烈。   顾濯托住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亲密甜腻地缠吻了片刻,沈秋羽微微推开顾濯,边喘气边说:“阿戳,我喜欢你,我……我想做你男朋友。”   顾濯没说话,黑眸深深凝视他。   沈秋羽被他看得不自在,脸颊又红又烫,像在火上炙烤般,他磕磕巴巴说:“你……你倒是吱个声啊。”   顾濯轻轻挑起他的下颚,再次亲吻下来,沈秋羽主动环住他的脖颈,两人的亲吻渐渐变得甜腻温馨。   车厢中空气愈发浮躁。   突然。   手机铃声打断两人的亲吻。   沈秋羽微微推了下顾濯炽烈的胸膛,唇缝间挤出一句话,“我……接电话。”   顾濯滚烫掌心按住他的腰,慢慢放开他,但手一直扶在他腰侧,灼热温度隔着薄薄衣料传递给皮肤,烫得像是要烙印在上面。   沈秋羽难耐地动了下,似乎在躲开顾濯的手,他点开手机接听来电,那方传来傅臻的声音。   傅臻语调温和道:“秋羽,我已经在家了,跟爸妈说过你和顾濯出去,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家里有事商量。”   沈秋羽含糊道:“我再等会儿就回家,不会很晚回去的,你跟妈说一下。”   傅臻温柔轻笑说:“好的。”   沈秋羽正要挂断时,傅臻又温温和和说:“谢谢你昨夜给我喂药,把你床分给我,让你休息不好,很抱歉。”   沈秋羽被顾濯那双黑眸看得心惊肉跳,匆匆敷衍两句,就挂断通话。   顾濯轻嗤,“他睡你床,你呢?”   沈秋羽顺嘴答:“也睡我床。”   他说完,就见顾濯俊脸更冷,忙改口:“我们不是同时睡一张床,他先睡我再睡,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沈秋羽解释半天,也没哄好顾濯。   顾濯那双深沉如寒涧的黑眸笼罩着一层他看不懂的东西,神色也是很奇怪,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点怕怕的。   沈秋羽心虚问:“你还生气?”   顾濯面无表情:“嗯。”   沈秋羽内心含泪:这特喵好难哄。   最终他还是哄好顾濯了。   只是车厢内多了层暧昧的石楠花香味,他手臂也特别的酸软,嘴巴也又红又肿,唇瓣有点被咬破了,微微刺痛着。   作者有话要说:顾戳戳:我很好哄   秋崽:我差点信了!   ——————————   二哈:我看了下大纲,好像快完结了,有好几个番外想写,真正的傅臻和秋崽的关系会在番外说清楚,假傅臻的过去也会在番外写,另外,我其实蛮喜欢他的(小声bb) 第102章 102   傅父生日宴当天。   无数衣着光鲜的豪门贵胄参加傅家的晚宴,脚下精致的高奢鞋,昂贵又漂亮的西装衣裙,贺礼也是顶尖奢侈品。   傅母和傅父带着沈秋羽游走在合作伙伴等人间,不断给大家认真介绍沈秋羽的身份,并请大家往后好好关注他家儿子,惹得众人欢笑不语。   等走到厉家父母面前时,厉母额外送给沈秋羽—份礼物,是精致小巧的丝绒盒,她让沈秋羽打来看看是否喜欢。   沈秋羽依言打开,是—颗非常漂亮的极品祖母绿,璀璨厅灯下,闪着极其耀眼夺目的金钱光芒。   沈秋羽杏眼满是愕然,“厉伯母,这……太贵重了。”   他合上丝绒礼盒,将礼物还给厉母,傅母也觉得这礼物有些贵重,她是见惯顶级珠宝的人,又常关注高奢珠宝信息,再加上厉家的珠宝生意,自然清楚这颗祖母绿不是寻常品类,而是价格非常昂贵的顶级珠宝。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两家来往多年,她知道厉家有个不成文的传统,近二十年以来收到最昂贵精致的那颗珠宝需要留给继承人的妻子,也就是她儿媳妇。   傅母表情顿时有点复杂,她儿子太抢手也很有压力啊,昨天顾母刚跟她通过电话,今晚也在参加晚宴呢。   而且昨晚也从傅衡那里确认,她儿子是跟顾濯在交往。   傅母委婉拒绝道:“宁芝,这礼物太贵重,小秋会有压力,况且也不适合他。”   “适合,我们做长辈送点小礼物,不值—提,况且……”   厉母笑着将礼盒牢牢按回沈秋羽的掌心,笑意温和道:“这颗祖母绿,是小沈应该得的。”   她转眸看沈秋羽,神色有几分愧疚,“先前误会你跟小野的关系,是伯母太武断,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这颗祖母绿是伯母和伯父的—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原谅我们的冒失。”   厉母说着,把旁边直勾勾盯着沈秋羽不说话的厉北野扯过来,轻拍他肩膀,“小野,给小沈道歉。”   厉父也看了眼厉北野,示意他说话。   沈秋羽目光在三人中逡巡,顿时明白厉北野可能跟厉父厉母说过什么,他—时有些尴尬和赧然,不禁摸了下鼻尖。   厉北野上前—步,喊了声“沈秋羽”。   沈秋羽抬眸看他,他冷傲的俊脸瞬间红成番茄,“我……”   没等厉北野说完后话,沈秋羽就把礼盒塞给厉北野,哥俩好地拍拍他后背,“我们是特别好的哥们,伯母误会也情有可原,这礼物就不必了,兄弟之间不需要这些,是吧,厉哥?”   沈秋羽拼命冲厉北野使眼色,厉北野云里雾里地“嗯”了声,有点被沈秋羽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心底堵得难受。   厉母多精明的人,看看儿子,又看看沈秋羽,似乎明白了什么,莞尔—笑,将礼物收回,换成别的小礼物。   她不禁在心中惋惜,原想帮儿子争取—下,看来是没机会了。   有缘无分,强求不来。   傅父跟厉父闲谈几句后,傅家人围着沈秋羽转移战地,又介绍—圈,最后到顾家四人面前。   顾母见到沈秋羽,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热情地说个不停,她原本就很喜欢沈秋羽,再加上沈秋羽给她送兰花,那就更是喜欢翻倍。   傅母都被顾母的热络给惊吓了下。   双方交谈后。   沈秋羽疲倦地坐到花园三角梅下,他刚落座,旁边有人给他递来饮料,转眸看,是顾濯。   沈秋羽顺势靠过去倚着他,脑袋散漫地枕在顾濯肩膀上,懒得动手喝水,顾濯瞥着某人在他手背时不时戳动的小动作,喉结微微攒动。   在沈秋羽强烈暗示下,顾濯端起水杯放在他唇边,沈秋羽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饮料,满足地眯着杏眼,蹭蹭顾濯颈窝,像只餍足的猫咪。   顾濯刚放下盛着饮料的精致高脚杯,手臂倏然僵住,某人软绵湿黏的舌尖在他喉结轻轻舔了下。   在顾濯做出反应前,沈秋羽迅速坐直身远离他,笑嘻嘻地望着顾濯,杏眼中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顾濯:“……”   当然。   恶作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很快沈秋羽就得到恶作剧的反噬。   昏暗无灯的—楼盥洗室,室门反锁,将客厅中的交谈喧哗隔绝,潮湿暧昧的氛围紧紧裹在这狭窄空间。   沈秋羽双手被禁锢在头顶,整个人被压在坚硬门板上,肩胛骨被碾磨得有点疼,但又不是那种疼,反而让他莫名舒服,眼神迷离地望着顾濯。   他眸梢动情地泛着薄红,雪白皮肤浮起—层浅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欺负他,弄脏他,让那些暧昧痕迹遍布全身,在他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亲吻不断游弋,强势却又不失温柔。   沈秋羽像是在海面浮沉的—块稻草,难以自控地紧紧抱住顾濯。   这份暧昧的亲吻突然戛然而止。   顾濯将揽住他腰的手松开,眸色暗沉地看着他,却没有下—步举动。   沈秋羽失神的目光渐渐聚焦,有些懵然地望着顾濯,“……不亲了?”   顾濯轻笑,“不亲。”   沈秋羽不满地看他,“你再亲—下。”   顾濯单手虚搭在沈秋羽腰侧,静静回视他,依然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沈秋羽杏眼瞪他,又惊又气,顾戳戳什么时候这么恶劣了?!撩拨他后居然又不来了,他也太可恶了!   沈某某完全忘记是自己先撩拨别人。   顾濯瞥着疑似土拨鼠尖叫状态的沈某某,眸底笑意渐深,抬手轻轻揉捏着沈秋羽的后颈,像安抚—只炸毛的雪白猫咪般,动作轻柔。   顾濯声线微哑的问:“下次还会偷偷撩拨我么?”   沈秋羽被捏得很舒服,抱着顾濯的腰,乖乖说:“下次不了不了。”   他典型是“我知道错,但下次还敢”的人,嘴上服软时,表情眼神都不是那么回事,明显还会再干这种事。   顾濯循规蹈矩,比较矜持,不太喜欢将隐私展露给别人看,但沈秋羽跟他不同,他行事更为炽烈大胆,对他而言,撩—下不碍事。   不过他愿意依着沈秋羽,他恶作剧,自己就罚他,不耽误。   沈秋羽比较乖巧温驯的发言,让他得到—个吻。   沈秋羽跳起来夹着顾濯的腰,笑眯眯加深这个亲吻,顾濯扶住他坐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两人有亲密地吻了会儿。   等沈秋羽面红耳赤喘不过气,顾濯便放过他,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似乎是朝盥洗室过来。   沈秋羽微惊,赶紧站下来。   但很快脚步声远去,他悄悄松了口气。   顾濯问他:“现在出去?”   沈秋羽脸颊烫红地拢了下腿,“……我等等出去。”   顾濯眸色微暗道:“有更快让你出去的办法,想听么?”   沈秋羽不知想到什么,脸更红更烫,连脖子根都是粉红粉红的,像草莓味的柔软果冻似的。   “什、什么方法?”   很快沈秋羽就知道是什么办法。   顾濯吻住他唇瓣,轻轻摩挲着最柔软最脆弱的位置,以极大的耐心和温柔去安抚小沈秋羽。   沈秋羽舒服地微微扬起下颚,眼睫颤抖,“阿戳你……”   顾濯亲亲他半敛的眼眸,吻去眼角薄泪。   他轻声说:“交给我。”   沈秋羽肩膀小幅度地轻轻颤动,“……嗯。”   他忍不住回抱住顾濯,整个人软绵绵倚在他怀里,又很渴望地凑近些,想得到更多更舒服的亲吻。   顾濯低头亲吻他的额发,动作很细致也很温柔,让他觉得非常舒服。   直到沈秋羽按耐不住地抬起头,咬住他喉结,顾濯闷哼—声,颈间轻微刺痛,他把乱咬人的沈秋羽扒拉下来,捏住他后颈轻柔安抚,像在抚摩—只漂亮又雪白的猫。   沈秋羽抱住顾濯的腰,下颚搭在他肩头,慢慢呵出潮热的气息。   弄脏顾濯的手。   他红着脸颊,失神地望向天花板。   耳边是顾濯用流水仔细清洗双手的声音。   直到顾濯冰凉的手碰了下他唇瓣,沈秋羽反应过来,下意识垂眸看向顾濯那劲瘦漂亮的修长双手。   想到那只手刚才碰过什么,又是怎样描摹出轮廓的。   沈秋羽脸颊蹭地爆红。   顾濯眉眼清冽,丝毫看出来两人做过什么,只有他惯来浅霜凉薄的唇瓣因为亲吻多了—丝红润。   顾濯看了眼他的西装,说道:“等下你上楼去换身衣服。”   沈秋羽疑惑:“怎么了?”   顾濯只看着他,没说话。   沈秋羽红着脸低头,见自己裤腿不小心沾到几点痕迹,在酒红色布料上看着格外显眼,他全身都红了,不得不在顾濯的掩护下,偷溜回卧室换了身衣服。   他悄悄把西装藏起来,准备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洗—洗,他偷瞄着被压出褶皱的衣服,脸颊滚烫。   顾濯的手还……还挺舒服的。   完蛋。   他再也不能直视顾濯那双手了。   明明很好看的。   不过想到顾濯帮他手冲,他心里又甜滋滋的,甜完后袭来铺天盖地的羞耻心,沈秋羽不由搓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片刻,他洗过冷水脸,稍微缓过来,穿戴衣服后,就离开自己卧室,准备下楼时,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沈秋羽:“?”   难道有谁也偷偷回卧室了?   沈秋羽好奇地回头看了眼,但没辨别出是什么房间,正不感兴趣地转过头时,冷不丁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我还有多少时间?”   “按照现在的病情发展,最晚……明年初春。”   “看来,足够我实现遗愿。”   沈秋羽猛地站住脚。   这声音是……   房间中的两人在继续对话,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也在听。   沈秋羽站在原地,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但他的脚却迟迟无法移动,就跟长在原地—样。   [我还有多少时间?]   [最晚……明年初春。]   [足够我实现遗愿。]   遗愿……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阿戳的手既好看又好用(脸红)   顾戳戳:喜欢?   秋崽:喜欢(脸更红) 第103章 103   沈秋羽正愣然思考着。   忽听“咔哒”的门柄旋拧声,他迅速闪身进入旁边敞开门的空置客房,隐藏自己的痕迹。   傅臻卧室门打开,家庭医生拎着提箱走出来,他左右看看,有几分警觉,察觉没人后,匆匆离开。   而目送他远去的傅臻慢慢敛去神色,苍白病弱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余光看了眼对面那间半敞开房门的客卧。   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淡漠的唇角似有若无地扬了下。   很快。   第二道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傅臻也离开了二楼。   沈秋羽按住胸膛,掌心下的那颗心脏怦怦乱跳,如果刚才的对话他没听错的话,傅臻好像已经病得很严重。   那他是不是真的……   沈秋羽微微皱了下眉。   他不太敢相信,沈安也是重型地中海贫血,骨髓移植后也没什么大问题,更不存在排异现象,照医生所说,休养好,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   傅臻也是这个遗传病,做过骨髓移植,应该不会这么严重才对,除非他身体排异,没办法做骨髓移植,或者做完后排异严重,加重了病情。   当时医生好像也说过骨髓移植成功率,看病人身体状态,因人而异。   沈秋羽不禁担心傅臻,但又不能直接去问他,傅家如今没人知情,想必也是他自己隐瞒着,不愿意让多余的人知道。   因为沈安,沈秋羽对重型地中海贫血有一点了解,思来想去,他决定明天去傅臻先前治疗的医院了解一下情况。   想通怎么做,沈秋羽确认外面没人,便偷偷下楼,傅父和傅母有各自的交际圈,正在聊天,不少人也围着傅衡夸赞,顺便了解他最近有没有新剧拍。   沈秋羽闲来无聊,到处找顾濯,没找到顾濯反而遇到了厉北野。   他独自坐在花园外的角落,看背影好像有几分落寞与难过。   沈秋羽端起两杯果汁走过去,给厉北野一杯,问他说:“厉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厉北野怔了下,转头看他,倨傲冷脸掠过惊喜,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住,哼了声,说:“谁要你的饮料,老子不喝。”   沈秋羽:“……”   沈秋羽一口气喝完自己的果汁,起身就走,不太想搭理厉北野。   谁知他刚站起,手臂就被大力拽住,厉北野那双翡翠绿眸闪烁地偏开,凶巴巴道:“你急着走做什么,跟我多说两句话会少块肉么?”   沈秋羽只好又坐回来,懒散地倚着靠背,顺手摘两颗旁边茶几上的葡萄,边吃边看厉北野,“你想跟聊什么?”   他吃葡萄跟喝饮料似的,指尖一捻,再吸一口,就吃到酸酸甜甜的鲜绿果肉,汁水洇湿他红唇的嘴唇,隐隐可窥见唇缝中鲜嫩粉红的舌尖,瞧着比那水果还要可口美味。   厉北野喉结滚动,俊脸也涨红着,心脏砰砰的跳,心想沈秋羽怎么就长得那么勾人,漂亮得跟小姑娘似的。   他张嘴半天憋出一句,“你吃的什么,给我尝一颗。”   沈秋羽:“啊?”   沈秋羽满脸复杂地看他,仿佛在看什么大龄智障儿童。   厉北野有点紧张,“不……行么?”   其实他压根关注点都不在那水果上,整颗心都扑在沈秋羽这里,他有四五个月没见过沈秋羽了,那双眼珠子恨不得多看他几眼。   沈秋羽笑着反问:“你没见过葡萄?”   厉北野霎时心如擂鼓,靠,他笑起来真他妈的好看。   厉北野一把握住沈秋羽的手,似乎想说什么,但沈秋羽一下就笑不出来了,问他干什么,厉北野怕他又像上次那样生气离开,就赶紧松手,说了句抱歉。   沈秋羽果然不太高兴地起身要走,厉北野匆匆站起来,红着脸说:“沈秋羽,我有话跟你说,其实我对你……”   尾音霎时截止。   厉北野猝然看见沈秋羽背后不远处的顾濯,对方那双黑眸冰冷的望过来,有几分锐利。   他脸色顿时很难看。   顾濯冷着脸径直走来,轻描淡写地看了厉北野一眼,什么也没说,牵住沈秋羽的手要带走。   厉北野想阻拦他,但沈秋羽下一个动作,直接让他手臂僵在半空。   他看见沈秋羽当着他的面,亲昵地抱住顾濯的腰,满眼信赖又欢喜的望向顾濯,根本没有半个眼神给他。   然后沈秋羽微微抬脸,在他视线盲区亲了顾濯下颚。   他看不见过程,但大概能从沈秋羽背影判断出他做了什么亲密举动。   顿时间,厉北野整个人如遭重击,心脏像是被人照胸狠狠捶了一拳,疼得他反应不过来,密密匝匝的疼。   等他缓过来,沈秋羽和顾濯已经离开。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两人站过的地方,表情空白。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沈秋羽他……喜欢顾濯。   厉北野按住额头,苦笑了声。   是他明白太晚,如果他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早点发现自己对沈秋羽……   厉北野颓败地坐在木椅上,整个人都弯下腰,捧着头陷入“失恋”痛苦。   他痛苦着痛苦着,发现他特么的连恋的过程都没经历,直接就判死刑,然后就更难过烦躁了。   客厅角落。   顾濯轻弹沈秋羽脑门,“下不为例。”   沈秋羽捂住被弹红的额头,“我就跟他说两句话,你干什么生气!”   说着,沈秋羽看顾濯云淡风轻的清冷模样,突然福至心灵,问他说:“阿戳,你是不是……在吃醋?”   顾濯睇他一眼,没说话。   沈秋羽不禁笑道:“原来怎么没发现你爱吃醋,你以前——”   沈秋羽猛地想到什么事,杏眼渐渐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顾濯,“吃醋……以前你做的那些酸得要命的菜,该不会也是在吃醋吧??”   顾濯依然没说话。   但他越是沉默,沈秋羽越是笃定自己的猜测,不禁觉得好有意思。   他缠着顾濯揶揄道:“原来……阿戳你那么早就喜欢我啊哈哈哈哈哈。”   沈秋羽笑着笑着,又很高兴地牵着顾濯,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等他离开,顾濯耳尖微红。   *   生日宴在晚夜十点结束。   所有人都离开了,顾濯也跟着顾家三人离开,沈秋羽有点舍不得顾濯,但他明天有事要做,就只好让顾濯走。   忙碌一夜,他早早洗漱休息,睡前喝了保姆王妈给他热的牛奶。   等他睡熟后,房门轻轻被打开。   有人进来,走到他床边慢慢站定,目光在他睡脸划过,卧室内渐渐弥漫开清淡干净的茉莉花香,很淡很浅。   有冰凉指尖在他脸庞轻轻抚摩,一寸寸描摹他的轮廓,动作很温柔,似乎要将他的模样牢牢刻在灵魂深处。   半夜,沈秋羽迷迷糊糊醒来。   闻到一丝似有若无的茉莉花香,他艰难睁开沉重眼缝,没有在室内看见别人,又放心地浑浑噩噩沉睡过去。   他心底深处有疑惑闪过,自己似乎比平时困得多,但困意席卷,根本无暇细想,就沉沉睡着。   等他完全睡着,有道人影从他视线盲区开门离开。   次日。   沈秋羽醒来得很早,鬼使神差地碰了下自己的脸,深深皱眉。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昨晚有人进过自己房间,并且摸了他的脸,他左右看看,又看了门口地垫,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   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他便把这事抛诸脑后,边洗漱边给顾濯回消息道早安,顾濯比他醒的早,早安的消息也发得早。   沈秋羽跟顾濯聊完后,就下楼和大家吃早餐,他不见傅臻,就顺嘴问了句。   保姆王妈说:“臻少爷去医院输血了,平时也是这个时间去,每个月都得去一次,哎。”   王妈叹气,是感慨傅臻得病遭罪。   这个遗传病,再有钱,也治不好的,是不治之症。   沈秋羽想起傅臻有次看见手背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跟沈安差不多,重型地中海贫血没有做骨髓移植前,需要输血和药物治疗并行。   看来傅臻真的有排异现象,没办法做骨髓移植。   沈秋羽心情复杂极了。   在他眼里,小傅人还是不错的,而且很年轻,他今年才二十二岁,比原主还小一岁,正是青春大好的时候,却在这个年纪早早被宣判了死期。   “我吃好了。”   沈秋羽喝完最后一点谷物粥,匆匆放下碗筷,拿着手机和司机出门。   他想知道傅臻他的病,是不是真的一点没办法也没有。   出门后,他照例给顾濯说了自己的行踪,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怕顾濯找不到自己会担心,就主动把行踪告诉他。   顾濯正在公司开早会,没有及时回。   沈秋羽也不着急,反正他已经告诉顾濯,顾濯忙空会回复自己的。   司机载着他前去南城医院。   到医院后。   沈秋羽到一楼咨询台,跟护士询问他要找的医生的排班,咨询台只有一名护士,她闻言立刻给他查出来。   她表示自己可以带沈秋羽过去,沈秋羽不疑有他跟着她走,然而越走越偏,沈秋羽不禁觉得古怪。   他紧张时就会吃东西,就摸兜里的糖吃,却只摸出一颗,疑惑地看了眼,这糖他吃得这么快么?   这疑惑只维持一瞬,他没多想,就扔嘴里。   随后他被带到一栋老门诊楼,护士领着他走进最里面一间诊断室,说:“医生稍后就过来,沈先生请稍等。”   沈秋羽点头,转眸逡巡室内,心说这诊断室连窗户都没有,密不透风的。   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没说自己姓什么吧,她怎么知道?   沈秋羽警觉地迅速转头看去,背后的防盗门已经陡然关上,飞快从外面反锁,将他关在这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沈秋羽:“!!!”   我靠,这什么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靠,谁暗算我!   顾戳戳:不怕,我救你   秋崽:好!(乖巧咸鱼躺.jpg) 第104章 104   沈秋羽敲门呼救无果。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但这里太偏,信号很差,刚把顾濯电话打通,没等他说话,又响起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信号断了。   沈秋羽不信邪地多尝试几次,依然是这样,气得到旁边座椅坐下,气了半会儿,开始整理思绪,试图分析出来,是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整他。   什么目的呢?   恶作剧?还是别的原因?   思考时,那颗糖在口腔里滚来滚去,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把糖吐出来。   看着在餐巾纸上的黑色糖果,沈秋羽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他吃糖喜欢先吃喜欢的,不喜欢的会留在最后,昨天留在最后的那颗,应该是……橙子味的。   而这颗,是椰子糖。   沈秋羽皱紧眉头,他应该没记错。   那这颗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者说是谁塞进他挎包的,他挎包一直放在卧室,能在他房间去,并放入东西。   只有……傅家的人。   谁会偷偷在他包里放糖?   昨晚有人进他房间不是错觉,真有人?   以他自己习惯的警惕性不可能没察觉,除非……   对方进来前,确保他不会醒。   唯一确保他醒不来的方式只有安眠药或者麻醉药,后者复杂难处理,十之八·九会是安眠药。   所以是有人给他下药,让他昏睡,然后进房间就为在他挎包中放一颗椰子糖?这想想都不符合常理。   但对方拿走橙子味糖果,显然是想要他必须吃下这颗椰子糖,那这颗椰子糖可能还有什么谜团。   沈秋羽盯着椰子糖细细打量,一时间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也看不出它是不是经过了加工。   沈秋羽越理越乱,但想到“下药”,他脑海中很快浮现一张苍白静美的脸。   上次他在度假酒店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但他没有找到安眠药的痕迹,之后也没有任何异常。   而昨晚又有那种眩晕感,跟那次感觉很相似,尽管他睡着了,但那股异样感被大脑保存着。   ……会是他么?   如果他给自己下药,他为什么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他讨厌自己,想杀自己?   沈秋羽感受片刻,没觉得身体哪里不适,这颗椰子糖应该没有放有毒物品,难不成是混合了安眠药?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要马上离开这里,他自己包里只有美工刀,于是就在室内翻箱倒柜找工具,想把这老款防盗门给卸下来。   可能需要多费一点时间,但也不是不可能。   正找着工具时,他忽听安静室内响起一丝丝细微的电流声,滋啦滋啦地回响,紧接着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   “你在找什么?”   这声线经过特殊的处理,听不太出本来的音色,这人在刻意隐藏身份。   沈秋羽循声在室内仔细找了圈,最后在办公桌的夹缝中看见一个对讲摄像头,正对着他刚才站着的方向,位置很隐蔽,却可以完美监控他的一举一动。   有意思。   沈秋羽盯着摄像头,微眯着眼睛,好似要将镜头那方的人揪出来。   镜头那方的人没有再开口。   沈秋羽忽地道:“小傅。”   他这喊声来得很突然,监控那方似乎疑惑了下,“什么?”   沈秋羽微微皱眉,不是他么?   这困惑的语调做不了假,他听出来这人不认识傅臻,那把自己关在这里的人是谁?他又想做什么?   沈秋羽决定再试探他一下。   “你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   对方语气冰冷,“时间一到,自然会让你出去,要不了你的命。”   沈秋羽精准捕捉他话里的意思。   时间一到?   看来这人想利用他做什么事。   沈秋羽还想套话,但这人不再多说,任他再说什么,那方都没有回应。   沈秋羽把摄像头拽出来,在监控盲区继续找趁手的东西,虽然这人表现出不认识傅臻,但心底两度有怀疑傅臻,他对傅臻也没那么信任了。   至少,傅臻对他不像表面那么友好。   *   病房内。   青年看着一点点顺着导管划入身体的鲜红液体,那张静美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或者说没什么活气。   他微微低下头,睨着躺在掌心的那个极小玻璃瓶,透明瓶底有两颗裹着糖纸的褐色巧克力豆。   这时,有护士进来看情况。   护士微微笑道:“傅先生,再过不久就可以输完了,身体有哪里不适么?”   傅臻不着痕迹地拢住掌心,不让人看见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他抬眸温和地回视护士,语调柔和的说:“我还好,没有不适,今天辛苦你了。”   护士面颊微红,“没关系。”   护士随后离开病房,在出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病床上的病弱青年,对方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叹气地转过头,有点惋惜。   明明对方还那么年轻,却得了这种治不好的遗传病,她在这里工作没几年,听以前的同事说过,这个帅哥从小就跟医院打交道,也是惨。   他身边好像也没有家人陪伴,好惨好惨。   傅臻目光远眺窗外。   郁郁葱葱的绿叶繁花,高低错觉的大厦楼房,初秋凉爽的风拂过。   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玻璃瓶,输血的那只手冰凉无比,上面满是针孔的痕迹,却不会觉得冷。   很快,他敛回视线。   有人走近病房,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双手放上病床边柜,他挥了下手,那人便很快离开病房。   傅臻看着那个方盒,眉眼带笑。   *   不知过去多久,沈秋羽又累又渴,还特别困,从自己困的角度来看,应该已经过去一天,现在可能是夜里。   关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对方肯定会转移他,而夜里转移最方便,只要对方敢开这道门,他就有办法收拾他。   不管监控背后是谁,他一定要把这人揍一顿,居然敢让他错过三顿饭。   沈秋羽决定赌一把。   赌对方今晚就会转移自己的位置。   沈秋羽躺在办公桌上假装闭眼,没有真的睡过去,熬啊熬啊,熬到他真的瞌睡来了,诊断室上方的灯陡然熄灭。   紧接着,门口传来细微的开门动静。   他在黑暗中微微裂开嘴角。   猎物来了。   沈秋羽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盯着门口三道攒动的人影,看来关他的人并不知道他可以瞬间秒掉这些人。   沈秋羽把手里捏着美工刀放回去,这三人看着就没啥杀伤力,还想对付他看来对方很不了解他。   在三个人影靠近时,沈秋羽迅速起身,不到一分钟,三人全部趴倒在地,痛得嗷嗷叫,原地打滚。   沈秋羽站到门口,一把抓起门口那人,拖到走廊,借手机微弱的灯光,在走廊外照清对方的脸。   看清对方的脸,他一愣。   ……周钦琛?   再仔细看,似乎又不太一样。   沈秋羽往他腿看了眼,是条义肢,就很快认出这人是谁。   周钦琛的大哥,周成海。   这人找自己麻烦做什么?   大家进水不犯河水的。   有病吧。   但想到这人让自己错失三顿饭。   沈秋羽心情格外的差,又揍了他几拳,打得周成海鼻梁都要歪了,他再抬脚踩中周成海胸膛,居高临下地看他,微微一笑。   “说吧,把我关这里做什么?”   在手机灯光反衬下,沈秋羽那张漂亮笑脸有几分恶魔般的可怖,周成海那张脸绷得很紧,似乎是害怕。   沈秋羽弯下腰,一把揪住他耳朵,狠狠拧了把,在他耳边如恶魔低语般说道:“再不说,信不信我割了你耳朵。”   周成海惊怒道:“你敢!”   沈秋羽微眯眼睛,“你看我敢不敢。”   沈秋羽不跟他废话,直接摸出兜里的美工刀,在他耳边划拉一下,顿时鲜血横流,周成海痛得嗷叫一声。   他忙不迭说:“我想、想靠你把周钦琛那贱种引出来,他藏得深,我得把他找出来弄死他,我必须得弄死那贱种。”   说这话时,周成海眼神疯狂,俨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沈秋羽反手就是一个报警电话。   挂断报警电话,他又立刻给顾濯打去电话,对方果然已经派人找了他一天,沈秋羽跟他说了自己在哪里。   沈秋羽还想给傅家打电话,但刚要按下拨通键,他想起跟傅臻有关的几处异样,心下对他多了提防,没有马上通知傅父傅母。   他踹了周成海一脚,问:“你怎么知道我跟周钦琛认识?”   他和周钦琛来往很少,周钦琛为人谨慎,以往单独见面均不会选择人前,只会在他家,除了那次去芬兰,他们极少单独出现在公众场合。   周成海怎么知道的?   周成海没吭声。   沈秋羽察觉到有古怪,又设法逼问,周成海说话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就是没正面回答他怎么知道的。   沈秋羽抿了下唇,问:“……是不是傅臻告诉你的?”   周成海疑惑,“谁?”   沈秋羽看他满脸茫然,又换了个说法:“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认识周钦琛,或者让你利用我找到他?那个人是不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   周成海没说话,微微曲了下装义肢的那条腿,他腿不太舒服。   沈秋羽直勾勾盯他,步步紧逼,“你要杀我?”   “不、不不,我没这样想,只想用你引周钦琛那贱种,事后就放你走。”   沈秋羽追问:“是谁告诉你的?”   周成海心虚地转开视线,“没、没有人告诉我。”   就冲他这样,答案已经很明显。   沈秋羽不再问他,松开手。   周成海哪知他突然松手,脑袋磕在瓷砖地面,疼得直叫。   沈秋羽冷脸看他,“我跟周钦琛没关系,你要找他算账就去找他,不要牵扯到别人,尤其是我。”   周成海脸色难看,但见沈秋羽神色凶狠,又唯唯诺诺地点头。   沈秋羽瞬间收敛神色,把三人绑在一起,准备等警察过来,刚绑好,就看看顾濯神色不虞地站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安排那些人处理那三人后,顾濯拉着沈秋羽走出废弃的门诊大楼。   楼下。   顾濯不太高兴道:“是傅臻?”   沈秋羽迟疑说:“有九成可能,大概我回傅家,让他有危机感。”   他挠头苦笑,“傅家也没把他怎么样,他怎么会对我有敌意,真是费解。”   顾濯没管这个,认真检查沈秋羽有没有受伤,最后翻开他掌心,见有握美工刀勒出来的红痕,其余地方没有受伤。   顾濯轻轻抚摩掌心红痕,动作温柔,眸底有几分心疼,只是天黑昏暗,沈秋羽没看见他的阿戳在心疼自己。   沈秋羽看顾濯生气,认错态度良好,然后又抱住顾濯,在他颈窝蹭蹭,猫咪似的黏着他说:“阿戳,我饿了。”   顾濯神情依然不太好,“既然知道饿,又乱跑什么。”   沈秋羽解释说:“我昨晚听到傅臻和家庭医生的对话,说是……”   他顿了下,凑到顾濯耳边悄声说:“医生好像说他身体不太好,可能熬不过明年初春,我怕惊动爸妈,就想自己去查查情况,了解下傅臻的病情。”   话音刚落,额头就被弹了下。   沈秋羽捂住弹红的脑门,杏眼睁大,“我跟你汇报了位置,你还弹我。”   顾濯捏住他的细嫩脸颊,力道不重地捏了捏,“犯错受罚,不应该?”   沈秋羽无语瞪他,瞪着瞪着,有什么香喷喷的东西塞嘴里,甜滋滋软糯糯的,他咀嚼一下,吃出来是小麻薯团。   顾濯冷着那张俊脸,一点点喂某人麻薯团子,沈秋羽就着他手吃,没吃多少,顾濯便拿开不让他吃。   沈秋羽饿急了,“我还想吃。”   顾濯道:“这个不消化,不能多吃,等会儿带你去吃别的。”   沈秋羽正要答应,想起傅臻的事没处理,就说:“他应该还在医院,阿戳,你陪我一起去找他,我想问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在从中作梗。”   顾濯微微皱眉,“你对他过于关注。”   沈秋羽听出来顾濯在吃醋,回头亲了下他脸颊,说:“不是喜欢的关注,别乱吃醋,我只是有点在意他的身份。”   沈秋羽牵住顾濯的手,十指相扣,低垂眉眼看着映落地面的冷白月光。   “你知道的,我不是真正的沈秋羽,他也不是真正的傅臻,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是傅臻的替代品,他也是。”   “沈秋羽。”   顾濯突然喊他的名字。   沈秋羽抬眸看他。   顾濯黑眸深深凝视他,牵住他的手微微拢紧,“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沈秋羽一怔,继而咧嘴笑了笑。   “沈秋羽就是我的名字。”   “不过在我离开福利院前,我叫沈白,院长在隆冬白雪堆里捡到我,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小白小白,叫着怪不好听,考上大学我就偷偷改了名字。”   顾濯听到他话里的词语,“福利院?”   沈秋羽点头,“我是孤儿。”   “几个月大的时候,被人遗弃在乡下孤儿院,是院长捡到我,只是我人调皮不讨喜,没人收养。”   “没人喜欢,我也理解。”   他说这话时,语调有笑,仿佛已经放下过去那些阴影。   顾濯将他故作轻松的神色敛入眼底,深深拧着眉,初夏雷鸣,沈秋羽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外表柔弱乖巧,却拥有旁人没有的强大心理,坚强又乐观。   他为数不多的心疼,都给了这个人。   顾濯黑眸凝视他,什么也没说,单手抬起再伸来,猛地将沈秋羽抱进怀里,动作猝不及防,沈秋羽直愣愣跌进他怀里,整个人都懵懵的。   然后……   他听到迄今为止听过的最美情话。   “有人喜欢的。”   “我喜欢。”   顾濯声线微哑,像是树叶沙沙拂过他的心尖,携来初春微暖的风,暖得他眸梢洇湿了眼睫,心却又暖又甜。   沈秋羽想,他能遇到这个人,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要是早点遇到阿戳就好了   顾戳戳:嗯   ——————————   二哈:替秋崽安排愿望(记录番外中) 第105章 105   咔哒。   病房门被人推开。   有手轻轻在门板叩响,非常有礼貌。   傅臻默然将玻璃瓶藏起来,说了句“请进”,有两道脚步声靠近,紧接着,隔帘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小心撩开。   沈秋羽那张明艳的脸蛋倏然出现,杏眸的目光落在傅臻身上。   傅臻疏淡的眉眼轻轻弯着。   “秋羽。”   沈秋羽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下,他就不是那种会藏心事的人,一旦怀疑的种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再难用先前的心态对待傅臻。   傅臻好像并不介意沈秋羽突然的冷淡,依然温柔笑着,示意他请坐,一如既往地有礼谦和。   沈秋羽落座时,傅臻跟沈秋羽背后的顾濯短暂对视,也让他请坐。   傅臻病床上的小桌子是放下来的,上面摆着个方方正正的蛋糕盒,他慢慢地拆开彩带,将八寸蛋糕露出来。   沈秋羽馋得流口水,他今天只吃过早餐,刚才吃了几颗小麻薯团子,根本不够他填饱肚子,现在正饿着。   安静病房突然响起“咕咕咕”的声音。   沈秋羽老脸一红,赶紧捂住肚子,但动作太掩耳盗铃,傅臻立刻转眸看他。   傅臻没笑话他,轻手用塑料刀划拉出一块草莓蛋糕,装盘递给沈秋羽。   沈秋羽没立刻接,他看了眼顾濯。   顾濯替他拿过来放着,没给他。   看样子不准备给他,沈秋羽有点遗憾,但转念想到他上次被下药,似乎就是吃了傅臻递来的酸奶冰沙,只好强行把目光转回来。   傅臻如旧微笑,“没有下药。”   沈秋羽:“……”   敢情这人已经知道尾巴被发现了。   看他对自己这样笑,沈秋羽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正要张嘴问他,手腕忽地被顾濯轻轻牵住。   他扭头看顾濯,顾濯将他手按捺住。   沈秋羽看懂他的示意,只好把话咽回去,顾濯按了按他后颈,说:“我单独跟他说几句,你先出去。”   沈秋羽点点头,迟疑地走出去。   在沈秋羽离开后。   傅臻静美面容渐渐冷凝,笑意也徐然消失,有些冷漠地看着顾濯。   他漠然问道:“你想说什么?”   顾濯黑眸幽深,“想安静走完最后这程路,就不要碰他。”   傅臻苍白俊脸浮现一抹浅笑,“顾濯,威胁对我而言,并不好用,如果不是我命不够长,你未必会赢。”   “阴谋诡计骗不到他,对他,要以心换心,傅臻,你有心么。”   顾濯平淡的回答,语调一如既往的冷静,轻描淡写得说着话,似乎根本没将傅臻放在眼里。   傅臻脸色微沉,笑意渐淡。   心这种东西,或许他曾经有过,但天长日久,就冷了。   病房走廊外。   沈秋羽走来走去,时不时就隔着门上的透明窗往里看一眼,但隔帘恰好挡住他的视线。   他看到他俩坐在原位不动,但具体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   走累了就在旁边长椅坐在,他坐得都开始打盹,门口传来轻响。   沈秋羽刷地抬头,顾濯走了出来。   沈秋羽想问他很傅臻说了什么,但顾濯没说,只揉捏着他的头发,说:“你想问什么,就进去问他吧。”   沈秋羽问:“我单独见他,你不生气?”   顾濯说:“不会。”   沈秋羽笑嘻嘻地勾着他脖子,亲了亲他冰凉的薄唇,说:“我保证问完就出来,不会吃他给的东西。”   他又亲昵地凑到顾濯耳边,偷偷的说:“我只吃阿戳给的。”   说完,顺势舔了下顾濯耳垂,舔完就飞快钻进病房。   顾濯:“……”   沈秋羽走到病床边时,傅臻正用蛋糕叉一点一点地尝着蛋糕,他动作斯文又优雅,吃得很慢。   傅臻见他坐在病床另一头,距离自己有点远,他问:“你怕我么?”   沈秋羽头摇得像拨浪鼓。   傅臻又给他切了块蛋糕,把那颗最大最红的草莓扎到纸盘里,朝沈秋羽推了推,说:“秋羽,陪我吃块蛋糕吧。”   沈秋羽没吃,他防备着傅臻。   傅臻也没有强求,独自吃完那小块蛋糕,然后用自己的干净手帕轻轻擦去唇瓣沾到的奶油,那双苍白瘦弱的手臂,隐隐能看见青色的筋络。   他右手上的留置针还留着没取,似乎输液并没有结束。   傅臻温温柔柔地看他,“秋羽,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骗你。”   沈秋羽理了理思绪,问道:“指示周成海把我关起来,拿我当饵把周钦琛引出来的人,是你?”   傅臻轻轻点头,“是我。”   沈秋羽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   傅臻没有骗他,“因为我讨厌你,这个答案可以么?”   沈秋羽:“……”   你还真是直白。   傅臻眉梢浮着清浅的笑,“你想知道我让他困住你的后续么?”   沈秋羽满脸震惊,这特喵居然还有后续,难道傅臻真要借周成海的手,除掉他非常厌恶的自己?   沈秋羽皱眉,“你说说看。”   傅臻微微抬手,“别皱眉,不好看。”   沈秋羽离他很远,见他伸手,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带着座椅在瓷砖划拉出刺耳的摩擦声。   傅臻神色微怔,默然放下手。   他微垂着浓密眼睫,遮去眼底落寞。   傅臻平静道:“他会弄死周钦琛,而你,因为目睹过程,会被他杀人灭口。”   沈秋羽听得脊背发凉,傅臻居然是这么策划的,想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还不用亲自动手。   这城府简直不要太可怕。   沈秋羽神情复杂,“你竟然这么讨厌我,恨不得我……”死。   他没有说完后面那个字,但想必傅臻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傅臻没有接话。   其实他的谋划远不止此,周成海疯癫地想杀沈秋羽灭口,他会出来替沈秋羽死,这样的话,哪怕他死了,沈秋羽也会深深记住他,不会忘记他。   但现在已经无法实施,沈秋羽也没必要知道。   他目光落在有些融化的蛋糕上,往事一帧帧在他脑海翻飞,最终褪色暗淡,再抬眸,眼前的青年如皎月如烈日,色彩浓烈的出现在视野中。   好像明媚干净的斑驳日光,落在阴暗发臭的肮脏角落,给予一丝光,墙角石缝中长出春色的绿芽。   阴霾驱散,天光大亮。   傅臻不着痕迹地移动手臂,握紧枕头下那枚玻璃瓶,冰凉的手比玻璃还冷,他一点一点,一字一句,说出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所有真相。   “曾经骗沈富强赌博,欠下巨债,让他一次次压榨你的人,是我。”   “教唆徐峥太跟你作对的人,是我。”   “屡次阻止你回傅家的人,也是我。”   “在度假洋房,我给你下药,是想杀死你,让你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   “车祸也是我动过手脚。”   他说的桩桩件件,都那么熟悉。   沈秋羽听得心惊胆战,原来他跟死神擦肩而过那么多次!   傅臻微微松开快要被他捏碎的玻璃瓶,让静躺瓶底的巧克力豆幸免于难。   他看着沈秋羽说:“沈秋羽……我早在十六岁那年,就知道你才是傅家的傅臻,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你回来么?”   沈秋羽没想到他负面情绪这么凶猛,又懵又惊道:“因为你讨厌我?”   “不是。”   傅臻眸底温柔散尽,“因为我从来都不是我。”   他只是名叫傅臻的代替品。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傅臻回来,那他又是谁,沈秋羽不是他,傅臻也不是他,他不知道自己该是谁,又能是谁。   他想活下去。   但命运却不允许。   傅臻那双极其疏淡的琥珀色眼睛望着沈秋羽,他说:“你恨我吧。”   沈秋羽摇头,“我不恨你,该恨你的是沈秋羽,只是你多次下手,但最后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傅臻轻轻笑了声,没有回答。   沈秋羽轻微抿直唇角,无奈地摇了下头,直接离开病房,他已经知道想知道的所有真相。   他刚走两步,背后的傅臻突然喊住他。   沈秋羽站定住,但没有回头。   傅臻目光晦涩,“如果我……”   他微微停顿,又继续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尾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沈秋羽说:“不会。”   傅臻唇角的笑有些苦涩,但他很快敛去自己的神色变化。   沈秋羽挠了挠头,又说:“小傅,积极治疗,好好活下去,以后多做公益赎罪吧,别在做那些事,那么多精细算计,你活着不累啊。”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傅臻眸底掠过一丝讶异,但最终归于平静,温和地笑了声。   傅臻拿出藏在枕头下的玻璃瓶,取出其中一颗巧克力豆,撕开金色的糖纸,把巧克力豆放在嘴里。   有一丝微涩的甜味,不腻。   他无声一笑。   很甜。   *   沈秋羽和顾濯离开医院。   沈秋羽给傅衡打了电话报平安,就和顾濯在就近的星级酒店住下。   顾濯给沈秋羽点了些清粥小菜。   沈秋羽吃完,舒舒服服洗澡睡觉。   一夜好眠。   第二天。   沈秋羽从医院得知傅臻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没有回傅家,手机也没有带,只带走了身份证。   对于傅臻的决定,沈秋羽并不在意。   没过几天。   沈秋羽收到一份匿名快递。   他拆开后,发现是一张崭新的南城银行卡,附上了银行卡密码。   夹层中有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赌债】两个清隽小字。   沈秋羽查了下,发现这张银行卡内的余额,恰好是沈富强逼着原主帮他还债的那几笔钱的总和。   这是……傅臻寄过来的。   沈秋羽看了眼寄件地址,但寄件地址已经被抹去。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哎,我都怕我一拳下去,他当场狗带   顾戳戳:不会(吃醋脸)   秋崽:??? 作品简评: 主角穿成故事中的替身炮灰,深陷合约危机,被迫接下债务奋发逆袭,活出人生光彩,随着故事展开,曾经对主角不屑一顾的男配们纷纷转变观念,原著故事中的男主也对男主另眼相待,男主从炮灰逐渐变成引人瞩目的存在。 本文情节精彩,语言诙谐,节奏明快,人物立体鲜活不落俗套,人物间互动充满趣味,组成扣人心弦的故事。文中爽点修罗场齐飞,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阅读时让人酣畅淋漓,文笔流畅细腻,值得一阅。 第106章 106   傅臻失踪半个月后,家庭医生上门为傅母治疗,沈秋羽犹豫片刻,把医生留下来问了几句话。   等医生离开,他静坐在花园的三角梅树下,整理思绪。   那天发现傅臻是幕后推手,他就在质疑傅臻病情的真实性,毕竟那几句对话,应该是他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没想到故意是真,内容也是真。   他的病已经……   沈秋羽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不算难过,却也挺惆怅的。   傅臻离开傅家前,将一切安排得很妥当,没人怀疑他已经走了,只觉得他是出门旅行散心,傅父傅母等人均不知道他已经活不长,离开即永别。   沈秋羽其实觉得傅臻既可怜又可悲,他不像自己,有幸遇到顾濯,被傅家当做替身,就变得那么偏执。   先前他回傅家时,傅臻独自回过北城,似乎是去祭奠原主母亲,或许是没有从小生活,他对沈家人的反应很凉薄冷漠,这点让沈秋羽很奇怪。   既然傅臻已经不在这里,他也不会介入傅臻的私事,更对此不感兴趣。   对于傅臻数次想杀他的事,沈秋羽想想都觉得后怕,可又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傅臻有莫名的信任和心软,让自己一次次陷入危机。   从首次见面,他对傅臻的印象就很好,这样印象好似乎是无理由,好像他不是第一次见傅臻,但明明他们又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奇怪,真的很奇怪。   沈秋羽思来想去,想不出来自己曾经见过傅臻,于是把他对傅臻的关注归因于替身打工人的同病相怜。   沈秋羽独自坐了会儿,给顾濯发消息说了这件事,顾濯回他说不用管,这是傅臻自己的抉择。   沈秋羽决定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给顾濯发了他想吃的菜单,一排排,又是密密麻麻的单子。   【zhuo】:你要吃一辈子?   【啾啾】:要!   【zhuo】:……   顾濯那边抿着唇笑了下。   而沈秋羽这边,他很快收到一张截图,是顾濯圈出来的三道菜,很清淡,嘴里都要淡出鸟那种。   沈秋羽立刻提出抗议,但被驳回。   【啾啾】:你还喜欢我么?QAQ   【zhuo】:喜欢   【啾啾】:那我想吃水煮肉!   【zhuo】:不行   【啾啾】:……   这天没法聊了。   沈秋羽生气不想理顾濯,趁着家里没人,偷偷溜去傅衡开的那家餐厅,企图找主厨做,但他在餐厅刚拿起竹筷,还没吃,面前就横来两座大山。   一左一右两名壮汉道:“沈先生,顾总让我们看着您,不要吃辣。”   沈秋羽筷子方向转向旁边的甜品。   两人齐声:“这个也不行,高糖。”   沈秋羽:“……”   沈秋羽生气了。   好几天没理顾濯,天天在家啃沙拉吃轻食餐,顾濯忙空过来时,沈某某正在厨房啃胡萝卜,像只兔子似的咔嚓咔嚓地啃,吃得还挺香的。   他边啃边拿手指头戳在厨房阳台外喝羊奶的小奶猫,小奶猫被他戳得东倒西歪,不满地喵了声。   沈秋羽看着它满嘴沾着羊奶,奶声奶气凶他,不禁哈哈大笑。   这小奶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天给它喝了羊奶,就赖在这里不走,沈秋羽索性喂起来。   他继续手贱好戳小奶猫的屁股,戳着戳着,小奶猫凶得来挠他,他赶紧往后躲,一屁股坐顾濯拖鞋上。   沈秋羽看见他,先是惊喜,然后想起没吃到的水煮肉,漂亮脸蛋一下就垮下去,不高兴地哼了声。   顾濯:“……”   沈秋羽不理顾濯,继续啃他的胡萝卜,啃得满厨房都是清脆的咔嚓声,仿佛啃的不是胡萝卜,是顾濯的脖子。   顾濯侧身在厨房清洗了下手,擦干净后触碰沈秋羽后颈,冰得沈秋羽颤了颤肩膀,他立刻扭头瞪顾濯,那双杏眸睁得很大,清润又漂亮。   顾濯微微弯腰,以将他拢在怀里的姿势靠近,“想吃什么,今晚给你做。”   沈秋羽正高兴地要报菜名,但想起顾濯居然派人盯他吃东西,而且零食被锁保险柜这事儿,他还没找顾濯算账呢!   沈秋羽越想越气,刚要张嘴怼他,唇边就落下一颗香香的草莓糖。   顾濯薄荷冷香的吐息落在脸庞,如沐春风,他问:“还生气么?”   沈秋羽嘴里含着甜滋滋的草莓糖,脸颊红扑扑的,他磕磕巴巴说:“这、这次就先原谅你,下不为例。”   顾濯亲了下他嘴角,沈秋羽还想亲,顾濯又退后半步,说:“家里有人。”   沈秋羽舔着红润的唇瓣,问:“没人就可以亲么?”   顾濯没说话。   十分钟后。   沈秋羽的卧室内,他压坐在顾濯腿上,捧住他的脸,主动亲亲他脸颊,又落在薄唇上轻轻的摩挲。   亲密地黏了半会儿,顾濯温凉掌心已经如灼热的铜铁,他轻柔地按捏着沈秋羽后颈,再慢慢施压。   两人的唇瓣再次贴在一起。   没有多么暧昧,也没有多么情·色,两人就如此亲昵地抱着浅吻,以慰相思。   沈秋羽其实很想顾濯。   但又跟他在生气,有点不好意思去找他,顾濯最近也在忙碌,他就更不方便过去打扰,顾濯只是这段时间在顾氏分公司,如果忙完,他恐怕得回北城顾氏。   那他们以后是不是会异地恋,他要不也回北城住,偶尔回南城?   沈秋羽认真的思考着。   顾濯见他不太专心,惩罚性地轻轻咬了下他的唇瓣,力道不大,原本润泽殷红唇瓣霎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顾濯喉结微微攒动,他再次低头,细细亲吻被他印上的咬痕。   沈秋羽疼得嘶了声凉气,推开他不满道:“顾戳戳,你怎么那么爱咬我!”   顾濯平静问:“疼么?”   沈秋羽感受一下,好像不是特别疼,但也不是不疼,于是理直气壮地要求再亲亲,顾濯唇角微扬,如他所愿。   黏乎乎地亲吻后。   沈秋羽习惯性夹着顾濯的腰,坐他腿上,有点不舍的问:“阿戳,你是不是快回北城了?什么时候回去?”   顾濯瞥他,“不想我走?”   沈秋羽老实点头。   顾濯默然片刻,问:“你想工作么?”   沈秋羽原本也想找工作,于是就说:“我想回北城找个工作,但得先参加成人高考,否则不好找工作。”   原主高中辍学,得先考个大学,方便找工作一些,他在琢磨要不要走老本行,做个散打教练什么的,但也得先考试。   沈秋羽正思考着,顾濯又问他,要不要试试做总裁助理。   沈秋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我没做过助理,恐怕……嗯?”   他迎上顾濯那双沉静若水的黑眸,眸底有温情柔软。   沈秋羽哼哼笑道:“顾总啊顾总,你学坏了,想养小助理在身边,是不是想摸鱼的时候,偷偷的亲我?”   顾濯指腹轻柔地按在沈秋羽头皮,轻轻梳理着他的自然卷短发,带有一丝魔力般的细微电流,酥麻地窜过脊柱。   顾濯黑眸深深凝视他,“是。”   沈秋羽撩拨不成,反被撩得面颊发烫。   沈秋羽脸红,“那、那我考虑下。”   顾濯亲吻他滚烫面颊,说了句“好”。   *   在沈秋羽去学习如何做好一个总裁助理前,他看到原主备忘录上记录的原主母亲祭日,于是决定去祭拜。   顾濯得知后,决定陪同他一起过去。   没过几天,顾濯安排好分公司的事,就和沈秋羽回北城,沈秋羽回去后,先跟沈安呆了几天,然后去顾濯别墅住。   两人在别墅亲密的呆了近一周,就准备去原主母亲所在的墓地,距离顾濯住宅较远,过去高速要两个小时。   到停车场时,已近中午。   天飘起细雨,秋风微凉。   顾濯给沈秋羽撑着伞,伞檐全部朝沈秋羽倾斜,他自己的肩膀倒是湿了一大片,只是没在意。   沈秋羽瞧见了,绕到顾濯背后,搂住他脖子熟练地跳到他背上,顾濯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腿,把他背好。   沈秋羽撑着伞说:“阿戳,这样我们俩都不用淋雨了。”   顾濯瞥他,“偷懒的理由真多。”   沈秋羽蹭蹭他脸颊,又啵地亲了口,问:“这样可以么?”   顾濯没说话,耳尖红红的。   沈秋羽更想逗他,又去咬他耳廓。   顾濯呼吸微沉,把他脑袋拨开,“别闹,快到墓地了。”   沈秋羽嘻嘻地笑了声,老实趴他背后,亲密地拿自己脸颊贴顾濯脸颊,可爱又幼稚。   沈秋羽不知道原主母亲在哪里,和顾濯找了好一会儿,在最角落的位置找到她,墓碑照片中的中年女人跟沈安和傅臻有几分神似。   沈秋羽视线扫过,忽地愣住。   墓碑旁有一束扎好的白色菊花,一柄黑伞放在旁边,挡住这束花,以免它遭受风吹雨打。   沈秋羽正想着是谁来扫墓。   他忽地顿住,迅速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墓地,速度极快。   全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错觉?   沈秋羽满心疑惑,但视线却定格在远处的树林,似乎想看出来什么。   这时,一只小猫从灌木丛跳出来。   哦,是猫咪。   沈秋羽舒了口气,默默转过头。   而他刚才盯着的杉木树后,站着一个高挑瘦弱的身影,那人深深看他一眼,便压低帽檐,从树林小路离开。   只是那人刚出树林,便眩晕地扶住树干,脸色苍白地急促喘息着,路过行人见状要帮忙,但他避开对方的手,礼貌谢绝,独自沿着石梯下山。   行人目送他离开,心想这人真奇怪。   墓地这边。   沈秋羽蹲下来帮原主母亲的墓碑除草,顾濯也在帮忙。   两人简单扫墓后,沈秋羽压低声跟沈母说,自己以后会替原主给她扫墓,让她安心,不要半夜来找自己拉家常。   顾濯:“……”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总裁和助理,带感(猛男偷笑.jpg)   顾戳戳:……   ——————————   二哈:在收尾最后几章,所以慢慢写,不日六了   另外,关于傅臻的过去和结局,以及秋崽为什么会对他关注的原因,会放在番外傅臻个人的篇幅,不会放在正文尾声,感兴趣的小可爱到时候可以看看,不感兴趣的可以跳过   看到有很多小可爱在心疼原主,因为我不太想剧透,所以就不多说这个,到时候可以在番外看哒,不会虐原主的,放心叭   不过在看完全文前,希望大家可以斟酌发表评论qwq   就酱紫,笔芯 第107章 107   顾濯带着沈秋羽从内部客梯上顾氏集团的顶楼,两人并肩前行,去顾濯的总裁办公室。   沈秋羽杏眼溜溜转动,东张西望。   他第一次来顾戳戳的办公地点,有点好奇。   不光沈秋羽好奇,职位和办公室内的员工更好奇,他们早察觉顾总突然领着个帅哥来公司,看样子关系不一般,这么多年来,顾总首次带朋友来。   大家非常好奇,尤其这人还是个颜值相当高的帅哥。   稍快一步的顾濯见沈秋羽没跟上,回头说了句“跟上”,沈秋羽赶紧追上顾濯,乐呵呵地地搂住顾濯的脖子。   众人猛地吸了口凉气。   这……关系真的不一般啊!   但凡在顾氏工作三年以上的老员工,都知道这位极其年轻的顾副总非常不喜欢旁人接触他,尽管涵养令他不会当场生气,但冷脸是肯定的。   可这位小帅哥搂着他肩膀,他似乎……还挺开心的?   众人暗地里面面相觑,都在眼神交流问怎么回事,以及非常非常好奇那位敢对顾总动手的帅哥。   这边顾濯打开门,沈秋羽和他一起进办公室,磨砂玻璃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沈秋羽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咸鱼躺。   顾濯看他,“坐好,稍后有人来。”   沈秋羽立刻坐直身,顾濯到办公桌取来自己备好的工作日程表,让沈秋羽看看他平时需要具体工作什么。   沈秋羽正看着,有人敲门。   顾濯说了声“进来”,一个熟悉面孔抱着文件走进来。   是曾经见过的顾濯助理。   在来顾氏前,顾濯跟他说过前助理是顾琤的助理,现在已经调回顾琤那边,所以顾濯缺助理,才会想到招人。   助理早有预见顾副总会带来沈先生,立马露出“我就知道”的恍然表情。   顾濯吩咐说:“你给他培训一下助理的工作流程,方便他上手。”   助理疑惑问道:“顾副总,您不亲自教教沈先生么?”   说着,助理冲他使了下眼色。   顾濯:“?”   助理看他们顾副总似乎很矜持,决定帮他们一把,于是整理表情说:“顾副总,刚才顾总让我临时去合作方取文件,麻烦您跟沈先生说一说。”   助理说完,就找借口回顾琤办公室,走得步伐特别快,似乎真的挺急。   沈秋羽笑嘻嘻说:“阿戳,你这个前助理挺有意思的。”   顾濯面无表情道:“拿东西过来。”   沈秋羽“哦”了声,那些日程详情走到顾濯面前,他没找到多余的座椅,干脆一屁股坐顾濯腿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顾濯正要开口让他注意,这里是公司,可这话还没说话,磨砂玻璃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顾琤的声音。   沈秋羽心一跳,赶紧站起来。   可他却受到不可控的阻力,顾濯手臂结结实实环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沈秋羽悄声问:“阿戳你做什么?”   顾濯没回答他的问题,也没看他,只低声说了句“进来”。   闻言,门外顾琤推门而入。   他开门就见办公桌后,沈秋羽坐在顾濯腿上,拼命捂住自己的脸,而自己那个冷面二弟正面无表情看他。   顾琤:“……”   顾琤表情拾敛很快,他目光掠过两人,温雅的笑意中多了一丝兴味。   他这二弟醋味可真足啊,记仇这么久,还幼稚地炫耀,故意让他看见,真是把狗骗进来杀。   顾·单身狗·大哥伤心表示:这弟弟简直越大越不可爱。   顾琤慢慢合上门,“老二,小沈,你们继续,大哥等会儿再来。”   语毕,把磨砂玻璃门给关上。   沈秋羽老脸简直烫得不行,他听门被关上,迟疑地放下手,确认门口没人,就气得瞪顾濯。   “顾戳戳!”   顾濯眉眼平淡,“嗯。”   沈秋羽杏眼瞪得溜圆,“顾哥看见怎么办,你爸妈会知道的,你还没出柜,我也没出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顾濯:“……?”   顾濯表情古怪,“你不知道?”   沈秋羽反问:“我知道什么?”   顾濯:“……”   沈秋羽见顾濯迟迟不说,缠着他问,亲了他好几次,顾濯才给他一句回答。   顾濯轻描淡写道:“改天去家里吃饭,你就知道了。”   沈秋羽:“?”   在顾氏做了几天见习助理,沈秋羽逐渐上手,算着时间去参加了成人高考,他想把原主没上大学的遗憾补全。   考完后,顾濯带着沈秋羽回家。   晚餐选的是沈秋羽喜欢的川菜,但考虑到沈秋羽身体有些数据超标,很多重油的菜经过顾濯要求,厨师已经控制了调料用量。   沈秋羽很顺利的吃到改良版川菜,那道心心念念的水煮肉片,是顾濯给他做的,也是删减了配料,油用的很少。   沈秋羽不知道顾濯是怎么做的那道水煮肉片,尽管调料已经减少很多,但味道依然很好吃,没怎么改变,辣乎乎的,他吃得唇瓣更红润几分,鼻梁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顾濯抬手拿餐巾纸帮他擦了下,沈秋羽怕被顾父顾母看出什么,忙接过来自己擦,非常之心虚。   他擦完后,又吃了几片水煮肉片,辣得端起饮料喝,来缓缓被刺激到的味蕾,方便他吃下道菜。   沈秋羽刚把杯沿送到嘴边,美滋滋地喝了半口,就听顾母语出惊人。   顾母笑容温和,“小沈,我看下个月初八号日子很好,你们要不先订婚吧。”   “咳、咳咳……”   沈秋羽立马被饮料呛住,接连咳嗽,辣油呛入喉咙,让他眼泪都咳出来了,眼圈鼻尖都红红的。   顾母也吓了跳,忙抬手去帮他拍背顺气,可这动作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她家老二紧皱眉头地看着沈秋羽,手下却温柔地拍着他的脊背,轻轻帮他缓解。   顾母又坐回座位,给沈秋羽倒了杯柠檬水,沈秋羽喝了两口,慢慢缓过来,咧嘴笑着跟顾母道谢。   顾母摇头说不客气,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十分满意,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家老二有这么紧张的时候,难得露出一丝别的情绪,挺好的。   她挨着顾父跟他悄然说着什么,顾父那肃然面色骤然崩塌,震惊地看着自己妻子,然后又看看儿子和小沈。   顾母嗔怪地拍了下他肩膀,低声问:“这事儿你不知道?”   顾父奇怪道:“你们有谁跟我说过么?”   顾母:“……”   似乎还真没人跟他说过。   状况外的顾父依然在状况外。   沈秋羽缓过来后,擦擦眼角的泪花,又想去吃水煮肉片,这次顾濯不让他吃了,他只好去吃别的东西。   顾母又柔声问了下沈秋羽订婚的事。   沈秋羽抹了下红红的鼻尖,“郁阿姨,这会不会太快啊,我和阿戳还没……还没交往那么久。”   顾母给了顾濯一个“老二你怎么那么慢”的眼神,她又说:“那你们有考虑结婚以后养小孩子么,顾家这边能找到亲戚过继,你们打算养几个?”   沈秋羽嘴角抽了下,“啊这……”   他竟有点跟不上顾母的节奏,他们顾家接受得是不是太快了,连孩子养几个的问题都开始考虑了?!   沈某某并不知道长辈们早就看透一切,只是藏在心里没戳破。   顾濯面无表情地喊停顾母。   旁边许久没说话的顾琤用公筷给顾母夹了一箸菜,温声说:“妈,吃菜。”   顾母注意力很快被带跑偏。   沈秋羽长长舒了口气,他原本担心今晚会面临顾父顾母的一系列提问,或者说被迫分开,结果这些预想都没有发生,反而顾母考虑得比他还长远。   不过顾家人能接受,他挺开心。   晚餐结束后,沈秋羽和顾濯在顾家留宿,顾母很照顾沈秋羽的心情,给他特意安排了客房,在顾濯卧室对面。   沈秋羽既可以独自住在客房,也可以去找顾濯。   夜半十分。   顾濯正要去盥洗室洗澡,自己房门被轻轻敲响,动静极小,要不是他恰好路过门口,真不一定能听见。   敲门的人跟只贼猫似的。   咔哒。   顾濯把门打开。   沈·贼猫·秋羽穿了身很干净的酒红色真丝短袖睡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沈秋羽眼巴巴说:“阿戳,我睡不着,想跟你一起睡。”   不等顾濯回答,沈秋羽就找准时机,飞快从顾濯手臂下钻进卧室,直奔大床,跳上去趴上面赖着不走。   顾濯:“……”   顾濯把门关上走回来。   沈秋羽揪着被角在床上一滚,缩进深蓝色被窝里,那张漂亮脸蛋让被褥衬得愈加雪白温润。   沈秋羽眼睛亮亮的,他探出一根手指头,冲顾濯轻轻地勾了勾,顾濯薄唇微抿,黑眸渐深,慢慢单膝蹲下。   两人对视数秒,顾濯很自然地低头亲了亲沈秋羽嘴唇。   顾濯起身要离开。   沈秋羽勾住他脖子,加深两人刚才的亲吻,顾濯也微微压下,捧住他的头,唇舌热烈地交缠,细细吮吻。   一番热吻。   顾濯松开托住他后脑的手掌,两人唇瓣分离,拉出一丝水色的银线。   沈秋羽脸颊发烫,唇瓣酥麻。   他眼神迷离的望着顾濯,似乎没有从这场亲吻中回过神。   数秒过去,沈秋羽杏眸渐渐清澈,他眨了眨眼睛,看着顾濯提议道:“阿戳,要不再亲一次?”   顾濯又低头亲他,亲得沈秋羽面红耳赤,腿都有些软,他热得钻出被窝,额角也浮起薄汗。   亲着亲着,顾濯微顿一瞬,把那只钻进衣服的手给按住,慢慢拽出来,声音微哑道:“别乱碰。”   沈秋羽偏偏不听,另只手灵活伸过去乱摸,温热地指尖到处点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点得顾濯都快烧起来时,他笑嘻嘻地撤回手,趿拉着拖鞋跑进盥洗室,冒出个脑袋说:“阿戳,借你盥洗室洗个澡。”   沈秋羽见顾濯似乎耳尖有点红,那点皮得不行的因子又不安分地攒动,鼓动他开始搞事。   他微微眯着那双漂亮的杏眼,“要不要一起洗?” 第108章 108   “你想好了?”   顾濯平静的问他。   那双深邃沉越的黑眸望着他,在壁灯下竟有几分幽暗危险。   沈秋羽嗓子微痒,莫名生出一丝危机感,他不禁挠了下喉结,脸颊微躺说:“我……我再想想。”   他后知后觉那句话多么暧昧,不止于在撩拨,而是有种隐晦暧昧地邀请,在这间潮湿的盥洗室做点什么。   在盥洗室里做那种事,好像有点……   刺激。   沈秋羽漂亮脸蛋红得跟煮沸的青虾似的,他捂住胸膛内砰砰直跳的心脏慢吞吞钻进浴室,没有出来。   顾濯默然敛回视线,坐在落地窗边,随意翻开茶几上的科技杂志,静静压制着身体中那份异样的躁动。   他正翻动至末页,忽听“啪嗒”轻响,卧室顶灯突然熄灭,室内骤黑。   短暂黑暗后,视线渐渐适应,借着壁灯浅淡的光芒看清周遭。   不等顾濯转眸,他就听到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急促脚步,紧接着修长双腿被压住,脖子也被纤细手臂揽着。   有人蹭了蹭他的颈窝,跟着贴近脸颊,青年沙哑微糯的声线在耳边细细响起,伴随着一声拂过耳廓的皂香吐息。   温热,濡湿,甜腻,仿佛是香甜美味的点心沾着鲜甜的蜜,让人品尝。   “阿戳,你抱我吧。”   顾濯刚抬起手臂,便贴来温软湿润的唇瓣,轻轻吻住他,不太熟练地撬开唇缝,压着他在沙发亲吻。   顾濯手臂温柔地扶住他的脊背,两人热烈的拥吻,昏暗室内回荡着微热的呼吸声,室温也逐渐升腾。   沈秋羽的主动转瞬变成被动,他坐在顾濯腿上,浑身渐渐因炽烈的情·潮而泛着粉红,眸梢也动情地漫开薄红。   他腰有些酸软,不禁趴在顾濯胸膛前,手指揪住顾濯的衣袖,在亲吻时,不自觉地捏出层层褶皱。   掌心被热潮濡湿,有炽热的宽厚手掌附上,两人相差明显的手贴在一起,最后十指相扣。   沈秋羽唇缝间溢出两个字。   “……阿戳。”   顾濯亲着他水润嫣红的唇瓣,黑眸睇他,视野中的青年眸光润湿,舌尖鲜红,唇瓣红如春色,漂亮脸庞浮现着难以言喻的潮红。   顾濯眸色微沉,按压在他细腰的手情不自禁地拢紧,沈秋羽腰更软了几分,没劲儿地倚靠着顾濯。   沈秋羽轻咬了下唇,杏眼湿漉漉地望着他,眸底满是谷欠色。   “去……去床上。”   顾濯没说话,将沈秋羽转了个方向,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再轻轻将他放在床上,单膝介入沈秋羽月退中间,很自然地跪在地毯上。   沈秋羽反应过来顾濯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顾濯温柔地轻轻触碰后,黑眸窥见沈秋羽秀眉紧皱,眉眼间拢着一抹阝急忍。   然后,轻轻Han住。   顾濯手掌握住他的脚踝,掌心滚烫,他小月退月土子不由抽了下,跟腱如琴弦般压直。   他鸦羽似的浓密眼睫像轻轻忽闪地颤动着,眸梢情谷欠压得他眼尾薄红,泪水盈眶,似落非落,神色像是痛苦,又像是忄俞忄兑。   湿润柔软的口月空囊括着。   沈秋羽支撑起来,抓住顾濯结实的胳膊,力道加重,骨节也微微突出,泛着丝丝青白色。   他难以自禁地轻抬下颚,露出纤细颀长的肩颈线条,秀气喉结上下轻微地攒动着,嗓子有些涩,他清醒又混沌的脑海中猛地窜过一道白光。   长月退脱力地垂落在床沿边,脚软绵绵地踩在顾濯肌群紧绷的大月退,他的月却尖距离小顾濯非常之近,稍微动一动,便能碰到。   顾濯缓慢地抬起脸看他,指腹轻手拭去嘴角的自浊,清冷俊美的面容有一丝忄青谷欠,眸色比往常更深沉,滚动着岩浆般炙热的谷欠色。   沈秋羽面红耳赤,忙去抽纸巾,“啊你……你快口土出来。”   顾濯没有听他说的话。   咕咚。   沈秋羽泛红的杏眼睁大,“你……”   顾濯帮他也擦了擦,黑眸锁住他,“沈秋羽,沈白,你现在后悔来得及。”   沈秋羽被他这极具侵虐性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紧接着心脏漫开密密匝匝的酥麻感,像细微电流遍布四肢百骸,连指尖也在轻颤。   他缓了缓余韵,脚尖恶劣地蹭了蹭。   “不后悔。”   顾濯呼吸微滞,接着气息渐渐变沉。   他一把握住沈秋羽作祟的脚踝,滚烫的掌心炙烤着沈秋羽的皮肤,下一瞬,脚踝被猛地拽动,沈秋羽没坐稳,不禁跌了下,瞬间平躺在被褥上。   没等沈秋羽用手肘支起身体,颇具雄性张力的结实胸膛骤然压住他,双手被手掌绞住压在头顶,双腿也被膝盖强势桎梏,灼热亲吻如绵绵春雨般不停落下。   沈秋羽被狂烈的热吻亲得懵了瞬息,他忽地想到顾濯含过什么,红着脸躲避亲吻,很快他下巴被手指掐住,唇瓣被迫张开,唇舌交缠。   直到沈秋羽感觉到不对劲,闷哼一声,突然“啊”地叫了下,疼得厉害。   在负距离开始的瞬间。   那种被劈裂的隐晦痛感袭来,沈秋羽当场后悔,泛红的眼圈酸胀地落下泪水,他疼得咬住唇瓣,嫣红嘴唇霎时变白。   “我后悔了,不来了不来了……”   他这话刚起头,嘴唇就被指腹按住,不让他咬住自己,随后细细的温柔亲吻落在唇瓣,勾着他交织,温柔地吮吻,手掌顺着脊柱轻抚,后颈也被轻轻揉捏。   沈秋羽后悔得不要不要的,摆脱桎梏就想往前爬,但没爬下床,很快被抓住脚踝给拖回来,继续负距离。   他被欺负得哼哼唧唧,眼圈红得不停落泪,但又被湿润的唇瓣一一吻走,像是在蚕食他这个人般。   疼痛并未持续很长的时间,顾濯似乎找到正确地方,沈秋羽顿觉一丝微妙舒服窜过脊柱,木隹尾酥酥麻麻,整个人腿软腰软得像只软嗒嗒的慵懒猫咪,蹭着主人。   沈秋羽尝到一点甜头,人就老实了很多,甚至主动抓住顾濯的手肘,摩挲着流畅漂亮的臂肌,最后也配合着顾濯换了很多有助拉伸的运动。   沈秋羽像是浸没在春雨淋漓间,隔着浓雾的丝丝凉雨携来的不是冰冷,而是一种令他连思绪混沌的热潮,他仿佛凭着本能攀附着树枝,不得不抱住顾濯的肩膀,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等他醒来时,顾濯已经换好被罩被单这些东西,又把他轻轻抱回床上,再轻轻盖好被子。   他整个人都和被褥一样清清爽爽的,嗅到棉被的清淡香味,他明白过来应该是顾濯帮忙整理过,沈秋羽脑海中回想着整夜,他们好像经历过很多次doi,他最后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征伐这场战斗,累得睡着了,顾濯反而没有困意,紧紧抱他……   沈秋羽脸红得简直要滴血。   他脑袋现在有点浑浑噩噩的,还有如梦未醒的茫然。   他们真的不可描述了,顾戳戳完全没有受的感觉,特别特别攻。   感觉好像还……不错。   沈秋羽红着脸钻进被窝,整个人羞耻得像滚过沸水,在蒸腾着热烟。   但他也没羞耻多久,消耗太多,困意一波一波席卷,他很快就开始打盹。   顾濯洗完澡出来,掀被躺进来,手臂勾住沈秋羽的腰,很快,沈秋羽后背贴靠在温热结实的胸膛,给人一种很安心可靠的感觉。   沈秋羽艰难睁开眼缝,转过身也抱住顾濯的腰,亲亲他下颚,说了句晚安。   顾濯把他按进怀里,也说了句晚安。   两人相拥着睡着。   沈秋羽舒舒服服地闭眼睡觉,甚至美滋滋地想着过几天可以再来一次,顾戳戳学习能力好强,都是第一次,他居然能表现得那么多。   然而等他第二天醒来,他想把思考这个想法的自己直接打成猪头,因为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酸软得没法动弹,连抬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沈秋羽:“……”   顾濯下厨做了清淡的米粥,端来喂他,沈秋羽吃完半碗米粥后,立刻开始跟顾濯讲他们doi的规律。   这种放肆要是再来一次,他人可以直接废了,于是沈秋羽瞬间觉得一周一次就可以,不然身体会被掏空的!   顾濯没有回答,默然舀了勺米粥到他嘴边,沈秋羽很自然地张嘴吃。   沈秋羽吃了会儿,反应过来顾濯还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又追问一次。   顾濯不答反问:“米粥好喝么?”   沈秋羽点头,“好喝。”   顾濯又问:“喜欢我做的菜?”   沈秋羽继续点头,“喜欢。”   顾濯微微扬起唇角,“什么时候想吃我做的菜,什么时候做。”   沈秋羽:“……???”   顾戳戳他学坏了!   顾父顾母不在家,顾琤也去公司,保姆也出门置办厨房食物,沈秋羽不用担心身上痕迹被发现。   趁着家里没人,沈秋羽赶紧让顾濯把他抱下车,从顾家离开。   两人在顾濯别墅呆了近一周,沈秋羽身上的痕迹消退得差不多,周末时,顾濯就带沈秋羽出门,开车去郊外。   沈秋羽有点眼熟这条路,直到开始上山,他反应过来这里是秋雾山。   沈秋羽问顾濯来这里做什么。   顾濯没告诉他。   不多时,顾濯将车停在半山腰的观景台不远处的荒林,下车后,他带着沈秋羽往观景台旁的车站走去。   沈秋羽不明所以地跟着他。   直到顾濯在一个有明显凹槽的站牌面前站定。   沈秋羽嘴角不禁抽动,这不是他刚穿书时,首次来秋雾山撞出来的么,当时他怕赔顾濯钱,吓得跑路,结果在黑暗中撞上公交车牌,整个人都撞懵了。   顾濯看沈秋羽神色,就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不禁轻扬了下唇角,看着似乎心情很好。   沈秋羽不禁想起一件事,“你当时为什么会随身带红药水?”   顾濯平静道:“练车时偶尔会受伤。”   沈秋羽立刻表示,“以后你受伤,我帮你擦药水。”   顾濯面无表情:“二次伤害?”   沈秋羽:“???”   沈秋羽听出来顾濯嫌他手笨,非常不高兴,现在单方面不想理顾濯。   顾濯见他气鼓鼓地转过身,就迈步上前,顺手牵住他,沈秋羽想挣开他的手,但顾濯却握得很紧,他没摆脱。   沈秋羽气道:“我宣布,我们现在分手十分钟。”   顾濯语气平淡,“不行。”   沈秋羽哼笑:“谁说不行,我偏行,我就行,你管不了我。”   顾濯睨他,“管不了?”   沈秋羽扬下巴,“对!”   尾音刚落,他整个人突然腾空,被顾濯扛上肩膀,朝着空荡荡的荒林走去,沈秋羽双脚悬空,不安地晃动着,挣扎着要下去,谁知屁股突然被打了下。   沈秋羽:“???”   沈秋羽震惊,“你、你敢打我屁股!”   顾濯没回答他,反而又打了两下,沈秋羽脸颊红烫,顿时生起逆反心,开始挣脱禁锢,但力量悬殊,顾濯有锻炼的爱好,看着不会很壮,力气却格外大。   沈秋羽没脱离他的桎梏,反而被抱进后排座,接着顾濯扯下自己西装领带绕在沈秋羽手上,绑住他的双手。   沈秋羽好气哦,就在这时,他手被顾濯拽过去,接着无名指一凉。   他整个人的反抗陡然止住,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卡住不动。   足足半分钟。   沈秋羽僵硬地抬头,看向顾濯,却见他低头亲吻自己手背,动作不含情绪,有种真诚深爱的意味。   顾濯问:“喜欢么?”   沈秋羽呆愣地点头。   顾濯温柔亲吻他的脸颊,“喜欢就好,戴好它。”   沈秋羽乖巧点了点头。   他就着被捆绑的手勾住顾濯,吻着顾濯嘴角下颚,他眸光盈盈的望着顾濯,有些想跟他亲近。   “做么?”   顾濯看他,没说话。   但他用行动回答了沈秋羽这个问题。   入夜,秋风瑟瑟。   沈秋羽窝在顾濯怀里,身上盖着顾濯西装,两人透过挡风玻璃看满天繁星,手在西装下十指紧扣。   沈秋羽喊了声“阿戳”。   顾濯低声回应他,“嗯,我在。”   沈秋羽亲密地蹭蹭蹭他,像只餍足的漂亮猫咪,他拿着顾濯手指轻轻咬,说:“阿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想跟你过一辈子。”   顾濯轻声“嗯”了声,手温柔地梳理枕在自己肩头的人的短发。   沈秋羽又眼巴巴的问:“你呢,你有多喜欢我?跟我一样么?”   顾濯没有立刻回答,亲吻他嫣红的唇瓣,轻声又温情的说:“不一样,我爱你。”   沈秋羽情难自禁地扬起嘴角,搂紧顾濯,在他脸上亲来亲去,顾濯纵容着他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沈秋羽那双杏眸望着顾濯,格外认真的说:“阿戳,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比水煮肉片还爱。”   顾濯:“……”   顾濯道:“换个比喻。”   沈秋羽陷入思考,“那……比糖醋排骨还爱?”   顾濯:“…………”   沈秋羽嘻嘻笑道:“骗你的,我的很爱很爱,是想跟你doi的爱。”   顾濯眸色微沉,低头吻住他。   沈秋羽闭着眼回应。   小孩独行在冰天雪地,找一盏为他照明的灯,他找啊找,终于在漆黑深夜里,找到那盏属于他的灯。   灯比他想象中更明亮,炽烈的光芒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再也不会孤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