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流贵公子[穿书]》作者:西特里   文案   清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一本民国小说,穿成女主的炮灰未婚夫, 空有一身漂亮的好皮囊,却到处沾花惹草,不是勾搭女主的好闺蜜,就是到风月场所和舞女寻欢作乐,还和一个戏园子的花旦藕断丝连 。   不过,幸好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沈清川兢兢业业地避免书里的命运。   一不小心就活成了众人的理想对象,不但女主芳心暗付,男主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了。 他还发现戏院的扮演花旦是个男戏子,去到风月场所却被舞小姐反调戏,书里和他有过藕断丝连的红颜知己,居然全部都是男人。   食用指南+避雷:万人迷无脑苏,架空与现实无关小白文无逻辑,1v1,全员单向箭头,万人迷怜香惜玉受,不喜勿喷勿杠,不合心意点叉即可。求收藏留言,作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民国旧影 穿书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清川 ┃ 配角:七月接档文《貌美反派变成蛊惑众生的万人迷(穿书)》 ┃ 其它:《人人都想娶高冷小师妹》   一句话简介:红颜知己全部都是汉子   立意:改变炮灰命运,对未来充满希望 第1章   “呜... ...呜... ...”从Y国的码头一艘白色轮船起航了,随着船长的一声号令,螺旋桨的桨叶在水中旋转,轮船的马达也响了起来,震荡海水,翻起层层白浪,在海面上留下白色的波纹。   汽笛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声,船上的旅客发出欢呼声。   天空碧蓝,远处飘着一缕云,像是在追着海面上的轮船跑,轮船的栏杆上插着一杆Y国的国旗,正随海风飘荡着。   轮船的马达声惊起了一群飞鸟,海鸥张开洁白如雪的翅膀,略过海面,去抓捕游在海面附近的鱼群,然后向远方飞去。   沈清川入住用木板隔成的二等船舱房间,头等舱是为一流的富豪名流准备的,二等舱多数是中产小资,虽然不像是头等舱那么极尽奢华,但是还算比较舒适干净。   单独的床铺和独立卫生间,算是比较好的,二等船舱船票的价格是四等船舱的5倍,而且票数有限。四等舱是四人舱,六等船舱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他的床位是刚好靠近一个小窗户,光线还是比较好。   沈清川坐在宽敞的柔软床铺,船舱室内干净典雅。他正在翻看上个星期从家里寄过来的信。信里催着他,赶快完成Y国的学业,就回来读书,边帮着家里打理部分的产业。   沈清川看完书信就走到船的甲板上,海风吹拂过他那张十分清隽漂亮的脸。原身九岁就被送去了外国读书,在Y国因为语言不通和性子懦弱而经常被别人欺负,直到沈清川穿过来后,情况才慢慢有好转。   此沈清川非彼沈清川,沈清川穿过来的那一天,刚睁开眼,看到陌生房间里的复古装饰,还真的以为是见鬼了。复古的铜制灯具,绿色的窗框,周围还围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外国人。他一开始脑子还没转过来,头痛欲裂,过了一会儿才听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太好了,我的上帝,彼得,醒过来了!”   “那几个学生性格太过恶劣了,爬墙逃学还不小心砸伤了人。”   “玛丽老师,你叫一下那几个学生的家长过来,商讨一下... ...”   “可怜的彼得,遭受这无妄之灾,幸好主保佑,让彼得醒过来了。”   “幸好,这次被砸到额头不太严重”   沈清川听他们叽叽喳喳许久,才慢慢地搞清楚他就是他们口中的彼得,他这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国外留学去了。   他融合了这副身子的部分记忆,这个世界的历史和他知道原来的世界略有出入,这副身子的相貌和他原来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既来之则安之,直到一年沈清川收到这封家信后,他才知道,他是穿越到一本书里面了,而且担任的角色还是一个悲剧的炮灰角色。   这本书是一本言情小说,女主为了反抗封建势力的压迫和逃脱家族安排的联姻,在反抗的途中,误打误撞结识了男主,而他是女主想要逃离的联姻对象,被男主所憎恶打压的悲剧炮灰。   书里面的对原身的戏份不多,只草草描写几笔,原文中原身就算是出国留学,骨子里面还是十分的封建大男子主义。原身回国后经常和一群猪朋狗友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和女主定下联姻之后,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更是包养了一个戏子和一个风月女子,和女大学生纠缠不清。其实这些都是男主安排的手段,目的就是让女主认清原身。   原身的相貌极好,一开始女主也是对原身有过期待的,但是后来的一次次“碰巧”看到原身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这是让已经有独立女性觉悟的女主接受不了的。   再到后来原身的家族的生意受到男主的势力打压,最后破产,只能离开渤海城,沈清川不太记得书里面的细节了,只是大概能够推测对于得罪了男女主,原身的结局必定是悲惨的了。   沈清川看着海面上荡起的波浪笑了笑,他可不是那个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啊。   这时船上的号角声响起了,声音轰鸣响亮,回荡在轮船的每个角落里,回荡在这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的上空。   落日余晖洒落在海面上,海水铺上一层金黄波光粼粼,风掀起的浪花像是一朵跃然盛开的金玫瑰,闪烁着,变换着,跃出水面,又骤然消失在海水。   船上的人们陆续走出船舱,原来这是到了用晚餐的时间了。   “妈妈,快去换衣服,快到晚餐的时间了。我要吃樱桃!”一个Y国小男孩牵着贵妇人的手蹦蹦跳跳,小男孩有一头蜜色的头发,鼻子上还有小雀斑,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沈清川回到了自己的船舱,换上了一套得体的西装。落日沉入海,再也瞧不见一丝霞光,天已经黑了,伊丽莎白号轮船上的灯光都亮了起来,绚丽的灯光将这艘庞然巨物装饰的十分绚丽,在广阔的海面上,像是一颗绚丽多彩发光的彩珠,如同梦幻之境。   头等舱和二等舱的人在宽大的宴会厅内,上层的名流精英都汇聚在此。有Y国人,也有F国人,和他一样黑头发的Z国人比较少。   大厅中的人们相互寒暄客套着,杯觥交错,人头攒动 。现在是开宴会前的前戏,服务生托举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铺好餐布的长桌子上摆满了水果和饭前甜点。   富豪和贵妇人们跟着服务员,在安排好的卡座坐下,等待船长发完言,开启晚宴。   沈清川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拿了一杯水果酒,浅尝几口,酒精浓度不大,还算是挺好喝了。   晚宴开始前,船长登上铺着红毯的黑色油亮的漆木圆形大讲台,史密斯船长脸上挂着笑容,满意地看着前方的观众,他拿起话筒。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晚上好。作为伊丽莎白号的首席船长,我为巨海轮船公司服务了有40年,担任船长也有35年了,能为各位尊客服务是我的殊荣... ...”   史密斯船长还没讲完,宴会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道惊呼声。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妇人扶着一个小男孩在大声求救,大喊着有没有医生,沈清川放下酒杯,快步走了过去。   蜜色头发的小男孩倒在地板上,他捂住喉咙,想要发声却发现无法一丝呼救,焦急皱眉,越来越着急,脸色涨红,十分的痛苦,正是沈清川在甲板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   “医生,有没有医生?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贵妇人已经完全没有初遇时的大方从容了,她现在是一位害怕失去孩子的母亲,眼中布满了惶恐和泪水。   “夫人,他这是怎么了?”沈清川走了过去,俯身检查小男孩的身体状况,他以前在医院当过护工,知道一些急救的办法。   他询问了贵妇人,小男孩是否有过疾病的急发状况,了解原因后,原来是小男孩吃东西不小心被噎住了。   沈清川发现小男孩有些呼吸困难,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小男孩的性命可能就危险了。   “夫人,我知道急救办法,请相信我。”   贵妇人含着眼泪点头,周围的人闹哄哄,还在找医生。   沈清川立即扶起小男孩,他跪在小男孩的身体后面,然后他的一条腿跪在前,插入小男孩的两腿之间呈弓步,另一条腿在后伸直。他双臂环抱住小男孩的腰部,让小男孩身体前倾,这个时候小男孩脸色极为吓人。   沈清川一手握拳,另一手抱住拳头,连续并且快速用力地在小男孩的肚脐上方冲击。   三二一!   三二一!   三二一!   小男孩哇的一声吐出堵在他气管上的食物,大声嚎哭扑在妈妈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贵妇人的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了,她差点以为就要永远永远失去了她的宝贝。   “太了不起了!”   “感谢上帝,派来了天使!”   “幸好,这个年轻人是医生啊!”   周围的人围了过来,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惊魂未定的贵妇人这才起身,深深地鞠躬向沈清川表达谢意。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救了我的宝贝!”贵妇人的眼眸还含着泪意,脸色苍白,还没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   “这是应当的,夫人不必多礼。”   史密斯船长也走了过来,他语气十分真挚地表达谢意,如果那个小男孩在他的船上发生了意外,这绝对会让他懊悔一生的,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担任船长了,他航行完这一次就要退休了。   “这位先生,请允许我表达我诚挚的谢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请问你是医生吗?”   “史密斯船长,不必感谢,我不是医生,只是我曾经学过一些急救方法,这是一个叫做海姆里克医生发明的。”   “这只是举手之手。”   无论沈清川怎么解释,这位老船长和那位贵妇人都爆发了极大的热情。这趟轮船之行,史密斯船长免了沈清川在轮船上的所有花费,船票也退回了给他。   只是让沈清川没有想到的是,那位贵妇人是y国外交部部长的夫人,他们此次前去Z国,是为了一家人团聚,她万分感谢地表示,如果以后有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到y国的理事馆找她。 第2章   渤海城,是一个大都市。   这里靠近港口,往来的贸易为这座大都市带来了极为繁荣的经济,栋栋耸立的洋楼钟塔,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流如同游鱼一样穿梭在这座年轻迸发活力的都市。   汽车在这已经不是新鲜玩意,大多数富商和顶流圈子的人家里都有一辆汽车,但也不是人人都坐的起。几个拉小黄车的车夫早早的就在码头上等待着拉客,皮肤黝黑吆喝着,吃下半个馒头,还剩下半个馒头就揣在汗衫的衣兜。   “李老三,你这是跑了第几趟啊?”   “一个上午跑了三趟,没多少?”李老三咧开嘴,喘着气,笑着说。   李老三是黄包车的车夫,他已经拉了三趟车了。一个上午就赚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钱,这码头上下来的达官贵人,有时候还会多赏钱,多给点小费几块钱。   他的汗衫已经湿透了,又被码头上的海风吹的半干,想着再多跑几趟,家里还有婆娘和几口娃娃等着要吃饭。   距离下一艘轮船到岸还要半刻钟呢,李老三抓着这点时间,把兜里已经压扁的馒头拿出来,吃了几口好补充点体力,   伊丽莎白号的轮船发出长长的呜鸣一声。   轮船上的旅客经过四天三夜的,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繁荣昌盛的渤海城。   沈清川收悉好行李,就告别了史密斯船长,一个人提着一个笨重大皮箱跟着人群走下轮船。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深深地呼吸着这座大都市的空气,博海城,我来了。   来接沈清川的是沈家的老管家梁伯和一佣人,来往的人多,人头攒动,梁伯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抬着眼睛寻找着哪位是沈家三少爷。   从轮船下来的大多数是洋人,沈清川跟几个黑发黄皮的青年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老管家梁伯对沈清川样貌的记忆还停留在□□年前,他候在码头边上,已经等了有半个多小时。   “小庆啊,你去看一下三少爷下来了没有?”   “人这么多,哪个是三少爷啊?”   “你瞧,哪个年轻人的衣襟前,有一条黄色的丝绢的,那个人就是沈三少爷了。”老管家梁伯年纪大了,有些老花眼。   虽然每年三少爷都会寄家书和照片回来,但是他人老眼花,这眼力实在是不行了。   幸好三少爷想出了这么一个识人的法子,衣领子了别着一条黄色的丝绢为标识。小庆仗着自己瘦小的身材,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钻进人群,在人群里面大声喊着三少爷   “沈家三少爷,沈清川。”   和他同样的大声喊的,还有几个其他家的佣人,喊着李家大小姐,关家老爷,小庆抹了抹额头上被晒出的汗,他这把嗓子刚喊出一声,就被其他的声音压了下去。   沈清川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他的名字,抬眼看向西南方向,有个十五六岁的黑瘦的小子,正在向他招手。   隔着有些远,沈清川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那个黑瘦的小子拼命点头。   小庆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和沈清川碰面,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身材修长,容貌意外的清隽漂亮,特别是那双眸子清澈的像溪水,皮肤也格外的白皙,就算是小庆见过的名流大小姐们都没有眼前的青年的漂亮肌肤,在阳光下的皮肤简直要发光,更何况他的那一身气质,温雅贵气。   在人群中,格外地引人注目。   梁伯看着小庆带着一位穿着裁剪得体的白衬衫外加一件小马甲的,衣口子上佩戴这一条黄色的丝绢的青年。   “你就是梁伯吧!?”沈清川眼中含着笑意,眸光清清亮亮的。   “哎,三少爷,小庆你怎么那么不懂事,让三少爷提着箱子?”梁伯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青年。   看到小庆傻站在一边,就忍不住数落几句,竟然让三少爷提着箱子走过来。这个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伶俐的,怎么这个时候犯浑了,佣人哪有让主子提着箱子一路走来。   “梁伯,不碍事,是我不让他提的。”沈清川把行李箱放到车子后备箱,这个箱子他提着倒是有几分吃力,让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帮他提,他倒是怕压坏了别人的孩子,这行李箱可是有几分重量。   小庆在沈清川身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活力满满。   坐在车里,梁伯谈起了这几年博海城的变化,沈清川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礼貌地点了点头。   梁伯絮絮叨叨地说哪栋楼现在变成了歌舞厅,哪段区域现在又变成了繁荣的商业中心,沈清川没有半点印象。   梁伯接着又谈起了沈家,沈清川安静地听着。   沈家老爷沈义财原本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后来硬是闯出一片天来,去卖粮食的赚了一笔财。他后来又发展了卖百货,差不多垄断了渤海城一层左右的市场,可别小看这渤海城的一层市场的利益,渤海城地理位置极为特殊,拥有Z国最大的港口,海陆贸易极为昌盛,外接各国的贸易商货船只,内接大运河可直接通过船支运载货物。   更不用说博海城这些年来的发展,交通极为发达,是经济昌盛的繁荣大都市。   所以,沈家直接跻身于二流富商阶层。   只不过这渤海城,除了富商名流多如牛毛,各方势力也是错综复杂。   当初为什么要送小小的沈清川出国留学,说是留学其实是避难。   沈清川自小就长得十分好,也聪明伶俐。沈家老爷和沈家夫人对这个孩子也是万分宠爱。   对比其他的孩子都要格外宠溺沈清川。因此也养成了沈清川自小就嚣张跋扈的性格,这也是沈清川惹下祸事的祸根。   九岁的沈清川竟然在一次打架中,打破了一个小孩的额头,当时小孩就血流不止,沈清川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旁边的其他孩子还起哄说沈清川杀人了,沈清川打死人了,吓的沈清川直接撒腿就跑回家。   沈家人看见平时嚣张跋扈的小霸王,一脸苍白地跑回家,担心地问了几句。沈清川躲在被子撒谎说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休息一下就好。   沈家人知道沈清川打小就肠胃不好,端了一碗药汤给他服下,见他脸色变好转也就没有多问。   只是后来几天,青帮的二当家直接带着五十号小弟,浩浩荡荡,面色不善地闯进沈家大宅。   沈家老爷沈义财看见沈清川躲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还是青帮二当家说明来意,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清川一直闹着要买一个铜制的汽车模型,只是那玩意是洋人为了搞噱头弄的,买下一辆价值五十万大洋的高档汽车赠送的汽车模型。   全渤海城谁愿意去当那冤大头啊,没几个人有那个实力,也没有几个人有大把钱往外撒的习惯。   沈清川向来在家里受宠,想要的一件东西还没被果断地拒绝过,越得不到的越想要,肚子里面憋着一股子气。   到街上玩的时候,瞧见一个小孩在玩他一直想要的铜制小汽车模型,沈清川把兜子的几颗金豆子,扔给小孩,就抢了那个小孩的铜制小汽车模型。   那个小孩当然不肯啊,况且那几颗金豆子根本不值多少钱。两个小孩就打了起来,沈清川被压在地上打,手里不知道从路边摸来的一块石头,错手直接砸到小孩的额头上,那块石头正好有一边是比较尖锐的,也不知道砸到哪里,小孩当场血流不止。   沈清川吓的跑了,只不过他惹下了大祸事,那个小孩是青帮大当家的最受宠的孩子。   虽然最后那个小孩没什么大碍,但是额头上会永久留下一道疤痕,   沈义财差点救当场昏厥,他的这个小祖宗惹哪个不行,偏偏要惹,是连他也不敢动的一尊大佛啊!   青帮是谁,青帮是第一大帮会,渤海城的第一大势力,帮会成员众多,遍布不单单渤海城,还遍布大江南北。   帮会成员上至达官贵人,富商名流,下至走街小贩,车夫流氓。   不单只在黑道上混得开,连同明面上的商业金融各行各业都有渗透。   渤海城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人人都怕阎王,阎王小鬼都怕青帮。   沈家老爷从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子在渤海城还算站得住脚的老油条商人。   他当机立断,送出了大笔钱财,借财消灾,沈家的商业也因此元气大伤,运转了大半年才好转过来。同时,他也带了丰厚的赔礼,差不多去掉沈家产业的四分之一。   不过沈义财也因此因祸得福,获得了青帮大当家的青睐,两个人结识为朋友,沈家的商业也得到了庇护。   沈家老爷沈义财经此事件,狠心委托他认识的一个神父友人,直接把沈清川送到Y国留学。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沈清川被报复,虽然青帮大当家出面,把这件事掀页了。可青帮最宝贝的那个小孩,却没想过要原谅沈清川。沈义财听到青帮小孩在射靶场上练Q,心惊胆战,怕他最宠爱的爱子被报复。   另一方面沈义财是完全醒悟了,如果再放任沈清川这个嚣张跋扈性子发展下去,对沈清川和沈家来说都是一件祸事。 第3章   无论沈清川怎么哭闹,最后还是被送上了去Y国的轮船。   沈义财心里虽不舍,最后还是狠心决定要让沈清川收收这胡作非为的性子,等过一两年再把他接回来。   一开始沈清川胆子大,对新的国度还有几分兴趣,后来因为语言不通,听不懂洋人那唧哩呱哇语言,除了他认识的神父,没有几个人听得懂中文的。   还有一个就是饮食习惯,沈清川在沈家喝惯熬得老鸡汤,那个鸡汤要用文火熬上6个小时,在人生地不熟的y国,他可没那待遇了,早餐不是面包就是牛奶,不喝或者浪费就会被惩罚面壁。   神父每个季节都会寄几封信给沈义财,并且还会附带几张沈清川的黑白近照。   沈清川待在Y国一个多月,还是不习惯,一直哭闹着要回家,还在信里写了他不喜欢Y国,不喜欢这里干巴巴的面包,也不喜欢这里难喝的牛奶,沈家老爷还是狠心拒绝了他回来的要求。   沈清川被拒绝了几次,也赌气不再写信了给沈父,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神父和沈家相互寄信。   在Y国,沈清川嚣张跋扈的小霸王性格在这里可走不通,他的骨架在和Y国同龄小孩相比还是偏小,Y国的人本来就骨骼偏大,还有喝牛奶的习惯。   沈清川就像是一只小猫混进了猛兽群中,加上语言不通,说几句Y国语言,就被嘲笑结巴。他生气反抗,还被其他孩子教训的越来越厉害,性格也越来越唯唯诺诺。   要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沈清川穿过来了,指不定原身会被欺负成什么样。不然按照原身回国的发展,原身在Y国唯唯诺诺被欺压的厉害,回到国之后,反弹的就会越厉害,所以原身回到国之后流连歌舞厅,沉迷玩乐,像是要把之前缺失的都要补偿回来。   沈清川融合了原身的一部分记忆,以为穿越到了一个熊孩子身上,他慢慢地一点点改变周围人的看法,沈清川的处境才慢慢好了起来。   他学习洋人的礼仪,不再抗拒神父的帮助,积极参与各种活动。神父寄给沈家的信,从一开始提到沈清川不习惯Y国的生活,到沈清川感受的主的教化,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耀眼,在某些活动取得了的荣耀。   后来沈清川也慢慢地和沈家互通书信,他毕竟穿成沈家的儿子了,就要好好尽该尽的义务。   就这样过了七年,沈清川看到沈家寄过来了最后一封书信。信里面提到一个名字,他才发觉,他是穿越到一本书里面去了。   沈家别墅所处的位置是靠近渤海城金融商业街道的一块地。   原本沈家在渤海城靠近码头那边也有一处住所,后来随着沈家老爷沈义财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喜好安静,就搬走了。   渤海城这些年来的快速发展,许多富商都选择商业街道的,附近的风景区建自己的别墅。随着越来越多名流人士搬来,那块区域的治安发展也越来越好。   沈清川看着车窗外风景,宽敞笔直的平坦大路,大道的两旁种植着一排银杏树,有些银杏树粗大如同四个成人捆扎般大,看起来是有些年份的,有些银杏树看起来还十分的年轻。   “三少爷,你小时候最喜欢到这条道上玩了。”梁伯一脸慈祥笑呵呵地说起沈清川小时候的趣事。   “我们沈家别墅的后面也种植着一棵百年银杏树,你小的时候偏喜欢跑到外面去看银杏树。这银杏树啊等到4、5月就开花,9月份后这果子就熟透了,你最爱吃的就是这白果银耳糖水... ...”   这一路上就听着梁伯絮絮叨叨地讲着沈清川以前的趣事,沈清川虽然对梁伯说的那些没什么记忆,也不打断他继续说,脸带微笑倾听着。   沈家原本祖上是做纸张生意的,也算是有几分家底,后来因为战火连连,战火打起来,活命才是要紧,百姓为了维持几口生计,奔波劳累,谁还有什么闲情去读书写字,这纸张卖不出去,沈家也慢慢地没落了。   后来到了沈义财这一代,家底差不多都快要耗尽了,他成亲不久之后,就带着几个伙计去南方闯荡,做起了粮食生意,后来在渤海城发展起来,沈家粮商也慢慢有些名气,粮食商号规模越做越大。   沈义财年轻的时候,红颜知己不少,但是他一个都没领回家,他和沈夫人谢淑芬感情深厚,在沈义财离家那几年,沈家多亏的是谢淑芬的打理,尽心尽责服侍的沈家两老寿终正寝,还拉扯大长子。   所以沈义财对自己的夫人谢淑芬一直都是很敬重,感情也很深厚。   沈家夫人谢淑芬从15岁嫁给了沈义财,16岁生下长子沈克远,后来还给他生了五个孩子。   长子沈克远现在帮着分担沈家家业,今年已经是32岁,结婚了有一个5岁的儿子沈泽。二少爷沈逸梵22岁刚刚大学毕业,三少爷沈清川和四小姐沈心素,是沈家夫人在30岁的时候生下的龙凤胎。   沈义财那个时候的在渤海城,已经属于颇有名气的富商,事业有成,顺心顺水,对这对龙凤胎可谓是十分宠溺。用一句诗“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女娃子就起名叫心素,男娃子就起名叫清川。   尤其是对沈清川特别宠溺,这个孩子生来伶俐,每处样子都像是按着沈家夫妇想要偏心的模样来长。   原本孩子够多了,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沈家夫妇后面也没想再要孩子。令沈家夫人谢淑芬没想到的是,在几年后又意外怀孕,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沈家五小姐沈珍菲和沈家小少爷沈宝钧,沈家夫妇怕再宠出第二个第三个沈清川,虽然对沈珍菲和沈宝钧比较宠溺,但是也管的比较严格,请来了各种严师教钢琴教外文教油画。   沈家的别墅很大,两边的角楼住的是佣人,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和一个小湖。   今天沈家十分的热闹,五十五岁的沈家老爷沈义财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他穿着一件唐装,发鬓已经染上了雪白。   家里的佣人早就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家里的佣人们都没见过常年留学在外的沈家三少爷是长什么样子的,好奇地窃窃私语。   佣人黄桂花第一眼看到大门口的那个青年,打扫动作呆滞了一下。   青年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白衬衫,长腿窄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阳光均匀地洒在他身上,皮肤白皙,身骨清隽,像是一颗会发光的钻石。   有些人天生如同宝石,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发光。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早上温度有点低,到中下午的时候,太阳毒辣猛烈,热的要把人蒸熟,让沈清川出了身薄汗,他忍不住脱下了最外层的小马甲。   门外大厅传来佣人的响亮通告。   “老爷,三少爷回来了!”   沈清川走进客厅,宽敞的长椅上坐着一个鬓发花白,富态含威的中老年人,想必就是他的父亲了。   “爸 ,我回来了。”   沈义财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个子长高了许多。沈清川每年都会从Y国寄来的信件,但毕竟不是在他眼前长大的,此时一见除了有些陌生感,更多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沈义财还没出声,沈家夫人谢淑芬倒是忍不住掉起眼泪来了。   沈清川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长子自小是沈家两老带大的和她不亲,二儿子小时候又太安静,6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沈清川和沈心素是谢淑芬一手带大的,打小沈清川就最贴她的心,就是她的心肝儿。   记得有一年在回沈家老宅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马贼偷袭,靠着几个忠心的伙计拖住了马贼,谢淑芬带着沈清川逃命,和其他人走散了,母子两人在山上躲躲藏藏,走了十几多公里,小沈清川也不哭闹,只是牵着她的手走,走累了,就休息一下,她一边担心后面的马贼会追过来发现他们,又累又饿,小沈清川把衣兜里的仅剩的一块桂花糕递给她吃。她那个时候心都要碎了,就算遇到危险,她的心肝儿想到的还是她这个母亲。   谢淑芬在几个孩子中最偏宠沈清川,所以当沈清川惹下祸事,她心里担心着,沈清川会不会被报复。   当年送沈清川出国的时候又万分不舍,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后来身边最小的两个孩子出了水痘,她把注意力转到最小的两个孩子身上,似乎把亏欠沈清川的宠爱都一一给身边的几个儿女。   此时见到,她的心肝宝贝已经长这么大了,心中涌起来的情感一时太过强烈,让她哭泣不止。   谢淑芬已经48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也把她的美沉淀了,哭起来也是有一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今天该高高兴兴的,怎么哭了起来了。清川,你还不劝劝你妈。”沈义财看着爱妻不停地掉眼泪,把一块手帕递给沈清川,让他安慰。   “妈,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沈清川虽然这些年来,未曾回到沈家,但是一直和家里都有书信来往。 第4章   寒暄相互慰问,众人也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   沈清川带回来的那一箱子,除了几件自己的衣物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礼物。   那一箱子全部都是洋玩意,光是丝巾就十几条。   沈家二少沈逸梵拿起,摆在桌子上的一条丝巾,眯起略微狭长的桃花眼,看来他对沈清川带回来的洋玩意很有兴趣。   “清川,你从哪里淘来的高级货啊?”沈家二少相对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与他人相处,有一种自来熟能力。   沈家的基因都算是很不错的,沈母谢淑芬的谢家原本就是洵江那边有名的美人户。   沈家老大沈克远遗传了谢淑芬的一头黑发,不过样子随了沈家老爷几分,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板起脸来的冷漠木讷。   而这沈逸梵则就一对桃花眼,随了沈家夫人谢淑芬,小的时候乖巧,眼睛圆鼓鼓的,性子又安静,长大后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不过在渤海城的年轻上流子弟圈子中,他还算混得开,跟谁都是一副哥俩熟的模样。   沈逸梵有一个朋友经常捣鼓这些洋玩意,最喜欢收集这些外国高级货,他跟着玩,也练就了几分识货的眼光。沈清川带回来的丝巾是用几百只Y国特殊蝴蝶的蚕茧,抽取出来的天然真丝,经过上色、裁边、蒸焗等十几道手工工序制成的。   摸起来有一种冰凉的丝滑感,让人爱不释手,凑近鼻尖轻嗅,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玩意在渤海城卖的老贵了,市场还十分的紧俏,十分的难买,上流的夫人小姐们都想要一条以此来出风头。   “这是一个Y国的同学送的,二哥,你要是喜欢就全部拿去吧!”沈清川笑着说,说话不紧不慢,如同潺潺清澈的溪水在山涧流淌。   “真的!?三弟啊,你不仅人长大的漂亮,说话也怪好听的。改天哥带你去玩。”沈逸梵兴高采烈地说,飞扬起的眉尾挂着欢喜,他最近追的一个戏院的角儿想要一条Y国的丝巾呢,他正愁着这事呢。   “二哥,你怎么能夸男人漂亮呢?三哥这叫做帅!”沈珍菲拿着一瓶粉色玻璃瓶身的香水,解开瓶口的月光色小绸带,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瓶身,在手腕上喷了一点。   沈逸梵心里嘀咕着,他这个三弟按照他的审美来看,是有漂亮的资本的。   他看向坐在椅上喝茶的青年,皮肤白皙如雪,那眉眼就跟画一样,阳光从窗户投射到他的眉骨和睫毛上,落下浅浅的阴影,清澈眼眸一动,一幅水墨画仿佛铺随风展开来,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似笑非笑,给人的感觉像一只漂亮的猫儿。   不过,他可不敢惹沈珍菲这个小姑奶奶,要是你反驳一句,回一声,她立即呛你十句,可不管有道理没有道理。   小姑娘嗅了一下香气,淡淡的花果香,甜美梦幻,感觉特别满意,一张俏丽的脸笑的像杏花,她立即在空气中喷了几下,开心地转圈圈,洋黄色的裙摆晃动着。   她中意这瓶香水好久了,上次她有个同学带着一瓶高级仿香香水去学校,可是出尽了风头,她和那个女同学不太对头,还被对方嘲笑了一顿。   哼。现在她这瓶更好看更漂亮更好闻,更何况是百货商店都没有卖的F国稀罕货。到时候她就要到学校,让那群乡巴佬,好好看看什么是想买也买不着的高档货,沈珍菲现在可是对她的这个三哥大大的顺眼。   “咳咳咳!沈珍菲你别喷了!”沈宝钧就站在沈珍菲旁边,沈珍菲喷了太多,气味有些浓烈,被这甜腻的花香包裹,沈宝钧都快要窒息了,他一手捏着鼻子。   “哼!我就喷怎么了,我就爱喷!怎么了!”沈珍菲回头,柳眉倒竖,还十分娇蛮地凑近沈宝钧身上喷,沈宝钧连忙躲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客厅上闹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沈家老爷沈义财有些头疼地看着这对龙凤胎。   自小沈珍菲和沈宝钧就不太对付,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打打闹闹的,闹些事情出来。   沈宝钧拿起沈清川的送给他的礼物,他还没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呢?   他可不像沈珍菲那么幼稚,他拆开精致的木盒子。两支百利金钢笔躺在黑色绒布,铜制镀金雅漆,光滑流畅的笔身,细金笔尖。   一支是黑金色,一支是玛瑙红。   他上次写信给三哥,说想要一支百利金钢笔,没想到他真的给他带回来了。   “三哥!三哥!我听说这个牌子在外国都断货了,你是怎么买到的?”   “这没什么,托一个朋友买到的。”沈清川放下茶杯,这兰雪茶喝下去口齿生香,倒是挺解渴的。   那两支钢笔,百利金公司的确是已经停产的了,当时他走遍周围的百货商店都没有出售的了。   不过,他有一个同学的爸爸刚好就是百利金公司的董事长,他这个同学手里到是有几支珍藏着。这可是沈清川给他那个Y国同学当了半个学期的绘画模特,才换来的两支钢笔。   沈母朝着沈心素招了招手 ,示意她坐在她身旁,这孩子倒是十分的恬静。沈心素穿着的是一件八分齐袖的藕色旗袍,样子和沈清川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样子看起来过分的娴静庄雅,不像是个话多的。   “这是你三哥,给你带回来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沈母把一个精美的天蓝色绒布心型盒子递给沈心素。   打开一看,是一对珍珠耳环,难得的是这由两颗天然极光奶油金珍珠组成的,还点缀了一颗白钻,实在是太优雅了。   沈心素虽然性子沉稳安静了些,毕竟是18岁爱美的小姑娘,哪里有不爱珠宝首饰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欢喜,眉目如温婉的新月。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特意给你带了一双耳环。希望四妹你能喜欢。”沈清川语气温柔,又知礼度,如同驱散苦闷夏日的一阵清爽的风。   “谢谢,三哥。”沈心素低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让沈清川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这个四妹太温柔娴雅了,让他也跟着语调温柔了几分。   “四姐,这对耳环好美啊!”一旁的沈宝钧跑了过来,他和这个四姐感情还算不错的。   “来来,我给你带上。”沈珍菲也放下手里心爱的香水,给她这个四姐佩戴上耳环。   沈家除了沈克远一家子,沈清川基本上都认全了,沈克远夫妇要大概晚上的时候才能回来,毕竟作为公司的董事,要处理很多文件审批。 第5章   隔天早上。   楼下大厅的餐桌上早已摆放好了各类餐点,老爷的豆浆油条白粥,大少爷的黑咖啡和三明治,五小姐喜欢喝加糖的牛奶和切成正方形的面包。   佣人黄桂花把早餐都摆好盘,老管家梁伯把一份报纸放在餐桌主位上,沈家老爷每天都有读早报的习惯。   沈义财穿着一件月白色唐装走下楼,拿起白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清川和逸梵呢?”沈父沈义财看到餐桌上的人,基本上人都来齐了,就还剩两个小子,他以为沈清川和沈逸梵两个人睡昏了头,还没下楼,正打算让佣人喊他们下来。   “老爷,二少爷一早就拉三少爷出去了,说是带他去见识见识渤海城。”黄桂花放好刀叉,她今早看到一脸兴奋的二少爷拖着睡眼朦胧的三少爷往外走。   “逸梵这孩子不着调。”沈义财放下了茶杯。   “逸梵带着清川出去也好,清川离家时年纪小,多年未回来,如今这渤海城日新月异,都大变样了,逸梵认识圈子的人多,带清川出去走走,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沈母眼角藏着笑意,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能认识什么朋友,都是一群成天只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富家子。”沈父摇了摇头。   9点的渤海城的街头巷尾,充满着活力。   沈逸梵今天带沈清川来的是渤海城的年轻人都喜欢来的地方,十里洋街。这里的建筑基本上都是中西合并,洋楼一栋栋,可以看到穿着洋装肤白蓝眸的洋妞,西装的金发碧眼的洋人,黄皮黑发的人也不少。   今天沈逸梵带沈清川来的,就是这一家由华人和洋人合开的早餐馆,里面不止有西方餐点,还有一些老牌子的东方菜式。   这里的生滚鱼片粥可是出了名的,鲜味十足,鱼片肉质鲜嫩。   “清川,你试一下这个生滚鱼片粥,这里的粥的味道可谓一绝。”   沈清川在国外吃惯了牛奶和面包,但还是挺想念鲜味粥。尝了一口,味道的确是很不错。   “这鱼可是今天早上新鲜打捞上来的,等你吃完,我带你看看这渤海城,晚上再带你去认识认识人。”   沈逸梵这个人最爱玩,二十几岁还没个定性,不过要是说起这渤海城哪里最好玩哪里有什么吃的,他可最是知趣的。   他那群朋友昼伏夜出,经常日夜颠倒,估计现在这个时候还没起来。   两个人吃完早点,沈逸梵就带着沈清川到渤海城最繁荣的地带,准备让他见识见识渤海城的风土人情。   沈清川坐在汽车里,看着车外的人,人来人往。   有的人穿着旗袍坐在黄包车上,车夫黝黑的脸上咧开笑容,街上穿着朴素的姑娘扎着两个黑亮黑亮的麻花辫,手里挽着一个花篮在卖花。   卖报的孩童手里抱着一叠刚领到手报纸,站在路口的上吆喝着,卖报了,卖报了。   另一处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卖糖画的老爷爷,浓郁的麦芽糖香气。   沈清川观察车窗外的人间百态,沈逸梵却对这些没兴趣,车外那些景儿,他都看了二十多年了,早就看了千百遍了。   沈逸梵心急想带沈清川去一处好地方,车窗外面的人两条腿走的,都比他这辆四个轮子的车行的快,他本来就是一个急性子,出口问司机。   “老王啊,今天车怎么开的这么慢,没加满油吗?你...”   沈逸梵画还没说完呢,忽然汽车一个急刹车。   “砰~”汽车发出砰的一声,似乎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二...二少爷,不是我,刚才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撞过来。”司机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声音都有些发抖。   他是沈家新聘的司机,今天出了这事,要是丢了了这个饭碗,他家的那对儿女可是连上学的钱都交不起了。   沈清川下车查看,要是撞到什么人,的赶紧送去医院。   庄筱筱刚刚走在路上,忽然被身后的一个人冲出来撞到,一不小心从路旁的一个台阶摔下来,就撞到这辆车,幸好此段路,人潮汹涌,这辆车也开的慢,没造成什么大祸。   沈清川瞧见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躺在在车不远处,外面还围着半圈人,他挤过去,急忙走过问道。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沈清川半蹲着,想要查看这个小姑娘,是否受伤了。   那小姑娘闻声抬起头,沈清川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一双圆鼓鼓的杏眼,小巧精致的鼻子,如雪的鹅蛋脸,清纯的像是一株白百合花。   沈清川再次出声问,庄筱筱还没回过神来。眼前的青年太过让她惊艳了,一开始逆着光,她只看到青年线条流畅的下颚。   等青年半蹲下来,她才看清青年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眸底下似乎盛放着阳光,眉骨清隽,如沐春风,又似人心头的一捧雪。   沈清川打量一下这个小姑娘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松来一口气。   沈清川把庄筱筱带到附近一间中西药铺,买来了碘酒了棉花团,他用镊子夹住沾上碘酒的棉花团,轻轻地给庄筱筱的手心受伤处消毒。   她的手心被路面上的沙子划破,破了皮,虽然看着不怎么严重,但是碰到了碘酒,还是挺疼的。   大概是眼前的青年太过温柔了,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温暖,动作很是轻柔,一边问着她疼不疼,一边抬眸看着她。   庄筱筱何时遇到过对她这么温柔有礼的男子,更何况这个人还长的这么好看。   她的一张俏脸泛起了红晕,连同耳朵都是红红的。   沈清川留意到了,立即收回手。   “抱歉~刚才冒犯了。”   沈逸梵留下十几张钞票,看到那个人没什么事,就拉着沈清川走,今天带沈清川出来玩,遇到这破事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差不多到晚上6、7点多的时候,天色渐晚。天边的红霞终于褪去了她最后一抹面纱,街边亮起了昏灯。   渤海城最大的歌舞厅开场了,不夜歌舞厅。   沈逸梵吩咐老王把车停在外面,现在不夜歌舞厅的门口,灯光辉煌。   不夜歌舞厅四个大字的灯牌,在夜色下十分的醒目。   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穿着西装革领的男士挽着漂亮窈窕的女士入场。有保安在门口边上巡视着,这歌舞厅是一渤海城的大佬建成的,有点见识的都不敢在这闹事。   沈逸梵亮出了身份带着沈清川进入,作为这里的熟客,保安没有拦着,其他人进入可是要办理一张贵宾卡的,或者是消费满十万钱银的熟客才可以进入不夜歌舞厅。   沈清川步入不夜歌舞厅,感觉这里就是一个装潢复古的酒吧!这里有卡座,许多相熟的人凑在一堆,品尝的酒,在摇骰子。   如果是普通人进入到这里,一定会被这眼花缭乱的灯光,弄得头昏脑涨。沈逸梵第一次被好友带入到这里也是很不习惯,但是后来越玩越开心,渤海城的富家子都以来过不夜歌舞厅为时尚,他相信三弟在这里玩也会玩的很开心,   这里有香槟美女,歌舞生乐,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   沈逸梵把沈清川引入到一个卡座上,这里的卡座都是半环绕式的。几个打扮十分洋气的贵公子,坐在深黑色的皮沙发椅上喝着酒。   一个梳着中分,带着眼镜的男子站了起来。   “逸梵,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们等了你好酒了,这都已经喝了一瓶酒了。”   “你来迟了,该罚一杯。”   “哎,你身边这位是...”李博江这才看到沈逸梵身后的那个青年。   其他几个寻着李博江的视线看,这才看向沈逸梵旁边的那个青年。我的乖乖,这个青年的模样太过漂亮了,简直比明星还要漂亮。只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像从没来过歌舞厅的书呆子。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弟,刚从y国留学回来,以后还望你们多多关照。”   “这个是李博江,李家二公子。”   “这位是...”   介绍完,沈逸梵喝了几杯酒下肚,就拉着沈清川走,今晚听说泊雅小姐会上场那可是号称夜皇后的人,他谁都不给面子,只和自己感兴趣的人跳舞,外表高贵冷漠,曾经有一个小帮会的二当家,想要强迫泊雅小姐与之共舞,后来那人被打手打了出去。   听说第二天,那个二当家被人在后街巷的巷角发现,还被人割了那玩意。那个小帮会也不敢寻仇,谁也不知道泊雅小姐身后站的是哪个大佬势力,总之没人敢招惹。   泊雅小姐也很少来不夜歌舞厅,只是偶尔来一次。   今晚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泊雅小姐而来,虽然不敢冒犯,但是一睹泊雅小姐的芳容,就是极为荣幸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泊雅小姐身旁可是围着一群狂蜂浪蝶。沈逸梵得赶紧过去,但又不好意思把沈清川孤零零的一个人,扔在这里。   沈逸梵给沈清川找了一个舞女,这个舞女也是沈逸梵熟悉的人。这个时候刚好舞会的音乐响起。   “沈公子,能够请你跳一支舞吗?”窈窕妩媚女人抬起手,红指甲在玉嫩的手上特别好看。   沈清川不好意思拒绝,就接受了她的邀请。音乐响起,两个人跳起了交际舞。   “沈先生,是哪里人?好像从来没有在渤海城遇到过你。”桃诗姣好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妖娆。   “桃小姐,这渤海城这么大,你怎么见的过来,也许你曾经在某个地方看到过我,后来又把我忘了。”沈清川打趣笑着道。   “其他人可不会像沈公子这么绅士有礼。”和她共舞这一小会儿,沈清川的手还是这么规矩,没有摸腰搂抱,可是很少见的。   瞧!旁边的男女共舞,都是脸儿相依,手儿相持,腿儿相挟,脚踵儿随着声乐旋转着。   沈清川这跳舞的动作可不像是个初入歌舞厅的新手,但是他又十分的规矩。 第6章   不夜歌舞厅花了重金请来了一支西洋乐队,忽然萨克斯管一响起,唱歌抒情歌曲的歌女走下了台,台上的几个洋人穿着西装礼服,架起乐器,奏起了节奏欢快的舞曲,现场的氛围变得躁动起来。   五彩的灯光打在舞池上,现场的似乎多了一丝黏稠的暧昧在蔓延,原本有些隐晦的氛围似乎变得火热起来。   “探戈?沈公子会吗?”桃诗的眼线画的极黑极为妩媚。   沈清川挑了挑眉,下一刻,沈清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用行动回应了桃小姐的挑衅。   他骨节分明的手极其好看,沈清川执起桃小姐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搭在桃小姐的腰上。他忽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眼眸极亮,变得极其耀眼,每个动作都具有进攻性,像是一只充满精力的小豹子,脸上的唇角勾起的弧度,撩动着桃小姐的芳心乱窜。   唇边笑意若有若无,招惹着漂亮女士的芳心。眼神交汇,让桃诗无处可躲。   那眼波似乎藏着一团明亮的火啊。   桃诗小姐的身体仿佛全部被沈清川掌控,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舞步华丽高雅,热烈的像是一朵完全盛开的红玫瑰。   其他人看到他们这对的舞蹈,把舞场的中心场地让给他们。这两个人实在是太耀眼了,舞蹈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干净利落,具有张力。   沈清川一个维也纳左转舞步,绚丽五彩缤纷的灯光打在他那张白皙的侧脸上,让他的变得极其有魅力。转身的角度、肩膀倾斜的弧度,仿佛被精心设计过一样,每个动作都像是恰好踩在人的心头上,让人也忍不住情绪亢奋起来。   “我的乖乖!那个不是沈逸梵刚刚带过来的呆头弟弟吗?”   “怎么变得...变得这么有魅力。”   “对啊,简直要把泊雅小姐夜皇后的风采都要夺走了。”   沈逸梵的几个好友站在舞池旁边,简直都要目瞪口呆了。他们原本以为沈清川是一个初入歌舞厅的呆子,没办法之前沈清川那一身干净的气质,是和他们这些玩惯风月场所的公子哥,实在是太泾渭分明了。   他们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类太过正经的人了,没想到他们一个转身,对方在舞池上混的比他们这些来惯了风月场所的富家子还好。   在那舞池上的不怯场,那行如流水的动作,近乎把在场一半女士的芳心都俘获了,这是连他们这些经常出入歌舞厅的风月老手都是比不了的。   “怎么样?桃小姐,我表现的还不错吧?”沈清川扭胯转一个弯腰,一手托举桃诗的纤腰。   “和沈公子在一起,当然是玩的极其开心。”桃诗的胸口起伏,喘着气,平时都是她带着客人跳舞的。渤海城虽然繁荣,但是会跳西洋舞的可没几个,而且像沈清川跳的这么好的人,更少了。   桃诗也一下子放开自己,腰肢随着沈清川的动作而晃动。两个人只是在跳舞,旁边的跳舞男女跳着就消失的,或者跳着跳着男士的手就往女士的腰肢大腿下滑的,那些多余动作,沈清川可是一个都没有的,规规矩矩的,却把她的整个心都要点燃了。   “沈公子,一定是极讨女人喜欢。不知道是撩动了,多少颗芳心。”桃诗薄汗粉腮,娇嗔道。   “桃小姐才是迷人精,不知道多少男士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桃诗被沈清川逗的娇笑不断,女人都爱听漂亮话,尤其是一位迷人耀眼的男士说的。桃诗都怀疑沈清川是不是在小的时候掉入过蜂蜜罐,一张嘴就逗的花儿展笑颜,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快乐的时候,时间总是给人加倍流逝的错觉。   一曲舞完,桃诗意犹未尽,还想继续跳下去。刚好音乐响起,是一首更加热烈的舞曲。   桃诗在下一个舞蹈动作,旋转甩身,忽然手臂被别人用力牵了过去,揽住了细腰。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陌生男士,她刚想回过身,那个男士不容拒绝牵起她的手跳起舞来。   “桃小姐,不如和我跳一曲吧!”西装男士虽然是询问,口吻却十分强硬。   桃诗看着和沈清川跳舞的那个女人,她心有不甘,脸上却还是堆满笑意得答应了西装男的请求。   沈清川有些发愣地看着怀里的这位女士,无他,为了他的容颜感到惊艳。   一身黑锦金丝镶嵌白细钻的舞裙,没有露出一点肌肤,却有种别样的性感。头上戴着水晶花夹住的黑纱,遮住了一半的容颜,红唇若隐若现,给人感觉十分的惊艳。   令沈清川更为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的身高比沈清川还高出几公分。   不过沈清川倒是不觉得奇怪,这位身材高挑的如同黑玫瑰一样的女士,把在场大半男士的眼球都吸引过来了。   如果他还猜不出,这位冷艳的如同女王的女士的身份,那他可就真的是个呆子了。   “你就是夜皇后,泊雅小姐?”沈清川眼角含着笑意,眼眸在灯光下盈盈如清亮酒水。   “会跳拉丁舞吗?”夜皇后泊雅小姐声音略微带着一点沙哑,十分的动听,像是有人用羽毛在人的心底轻轻撩拨。   他一点也不惊讶沈清川知道他的名字,毕竟夜皇后泊雅在渤海城太出名了。   音乐的节奏变得越来越欢快,两个人在舞池上就像是两颗耀眼无比的星辰,之间迸发的那种火热,简直要把全场的氛围都炒热了,这是难得一见的视觉盛宴。   夜皇后泊雅的一条腿勾着沈清川的腰身,在别人眼里那简直就像是一条艳丽冷酷的美人蛇缠着一株白玫瑰,诱惑着世人。   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小声的惊呼,漂亮的女士忍不住打探着舞池上那个年轻的男士是谁,而泊雅小姐的一些狂热粉丝,都恨不得与泊雅小姐共舞的那个男人是他们自己。   沈清川在斑斓五彩、不断晃动的灯光下,不能完全看清夜皇后泊雅小姐的容颜。   泊雅小姐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掌心温热,透过衣服传到他的肌肤上。   泊雅小姐身上透露出的那种妩媚近似于妖,旁边的男士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沈清川在心里苦笑,糟糕,他这是把渤海城大半有权有钱的男士的仇恨值拉满了。   跳了几首曲子,沈清川倒是有些累了。他好久没有这么尽兴过了。   两个人来到一个吧台,不夜歌舞厅的吧台的架子上摆放着大多数名贵洋酒。   吧台这边的灯光是比较昏暗的,好些男女作伴都在这边小酌,谈情说爱。   “来,两杯加冰的龙舌兰!”泊雅小姐直接向酒保点了两杯酒。   “泊雅小姐,这是要灌醉我吗?”沈清川背靠吧台,姿态有些慵懒,像是冷却下来的沸水。仿佛之前舞池上那个热烈张扬的青年,不是他。   冰块跌入酒杯,沈清川问酒保取来一点盐巴,把盐巴撒在手背虎口上。用拇指和食指握着那一小杯纯龙舌兰酒,无名指和中指夹着一片柠檬片。   用舌头迅速地舔一口虎口上的盐巴,把酒一饮而尽,再咬一口柠檬片,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这样的饮酒技法堪称一绝。   舌头被酒精刺激的微微发麻,青年早就脱去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白衬衫,两只袖子被挽起来,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   沈清川的白衬衫被薄汗浸透,稍微有些贴肤,长腿窄腰,发丝也稍微被汗沾湿,贴着脸颊。他用手把头发往后一捊,动作有说不出的洒脱,沈清川也是喜欢玩的,他喜欢玩就是单纯的玩,玩的尽兴。   旁边的酒保看的目瞪口呆,只能看一眼,不能再看第二眼。这个青年颜色也好的太过分了吧!   泊雅小姐喝了一小杯酒,一不留神就溺入沈清川的如画的眉眼中。真的是最勾人兴致的颜色莫过于两种颜色,艳丽的红和纯粹的黑。   眼前的青年此时把这两种颜色,结合渲染的淋漓尽致。   夜皇后泊雅小姐也喝的微醺,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即慵懒又妩媚,像是一株怒放的黑玫瑰,美丽却带着尖刺的危险。   墨色眼波似乎暗暗掩藏着诱惑,还不等人仔细琢磨,就又恢复冷若冰霜的模样。   这样的姿态,十分容易引起他人想入非非,勾引的人沉醉。   忽然一个打手走了过来,靠近夜皇后,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沈公子,只能下次再邀约你了。”   等夜皇后泊雅跟着一群打手保镖走了之后,沈逸梵的那群朋友围了过来。刚才他们也想去搭讪,只是没有夜皇后泊雅小姐的允许,不远处站着的那几个打手是不会让其他人靠近打扰的。 第7章   沈清川坐在卡座上,沈逸梵的那几个好友蜂拥而至围过来了。沈逸梵也看到沈清川在舞池上精彩绝伦的表现,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个是他三弟吗,没想到三弟看着正儿八经的,谁知道比他还要会玩。   “清川啊,过了今晚你可是在渤海城一举成名了。”   “是啊,能够得到夜皇后泊雅小姐的青睐的可是没有几个人。”   “平时泊雅小姐是不让人靠近的。”   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着,虽有几分酸气,但随着推杯换盏,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喝了几杯就上头了,称兄道弟的模样像是认识沈清川好几年,几个人还玩起喝子弹酒,十二杯子弹酒杯一排摆开,等待玩家入席位。   沈清川当起了调酒师,问酒保借来调酒的工具,他以前在国外旅行的时候,曾经在酒吧当过调酒师,学过几手。   ”清川啊,你这杯酒叫什么啊?“李博江看着眼前这一杯分层酒,好奇地问。   透过子弹酒杯看到,最底层是褐色的甘露咖啡,中间是奶白色的百利甜。沈清川没有回答李博江的问题,加入伏加特和生命之水,他拿起借过来的铁盒打火机在点起来,蓝色的火苗在酒面猛然蹿起。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害怕又好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着火的酒,一旁的酒保也瞪大了眼睛。   这着火的酒,喝下去,就不怕把人的喉咙烫熟了,吞火下肚,怕是要穿肠破肚。   “这是什么酒?”沈逸梵抬手拿起一杯,仔细看,他旁边的坐着穿青色旗袍的舞女,一双玉手缠着他的左手,倚着他的肩膀,不肯放开。   “轰炸机B52”   “这烧着酒怎么喝啊?沈公子教教人家~”青色旗袍舞女的声音娇滴滴的,一双眼睛像是要滴水一样。   她打量着沈清川,不夜歌舞厅混场子的舞女,早就在这风月场所混成了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   瞧,这沈三少虽然是一个生面孔,他的脚上的那双崭新的皮鞋,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外国货。手腕上还带着一块名贵的价格不菲的手表,穿着打扮名贵又有一种不同于旁边的人的名流世家气质,好看且讨女人的欢心。   如果要找一个男人从良,为何不找一个看起来有钱又会打扮得人欢心的公子哥呢?这个公子哥看起来容颜清隽殊丽,如水江静潭捧的一轮清晖明月,衬托旁边的一群人都是浑身灰扑扑老鼠和满肚油腻肥肠的臭猪。   “直接喝就行。”沈清川拿起一杯,直接一口闷,动作洒脱不羁。周围发出一阵惊呼,特别一些舞女一脸崇拜看着沈清川,新来的年轻公子哥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沈清川露出的这一手,无论是在视觉还是在创意,都给在场的混惯风月场所的人极大的冲击力。   “爽快!!!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沈三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可以来李公馆来找我。”李博江从西装口袋拿出了一张名片。   “沈三少,我可以喝一杯吗?”桃诗大胆拿起一杯,眼神看着沈清川比那杯中的火焰还要炽热,声音娇媚。   “我来试试。”沈逸梵早就蠢蠢欲试了,他直接拿起一杯,学着沈清川一口闷下去。酒入喉咙,先是齁嗓子的甜 ,过后就是是烈酒灼心。   刺激!爽快!他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酒!!!   桌面上的轰炸机B52只剩下一杯了,沈清川从桃诗小姐的纤纤玉手拿下那杯酒。   “这酒后劲太烈,不太适合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喝。”氤氲灯光和清冽酒气幻化成笔细细描绘着沈清川的轮廓,他望人的时候有一种近乎雪山的薄凉平静,眼眸垂低又像是藏着山川海啸,现在又多了几分酒醉的迷离,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谁会想这是心神动荡的极乐谷还是肝肠欲断的绝望深渊,坠落进这人眸中,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桃小姐,如果想喝,我可以再为你调一杯。”沈清川温雅的声音,像是吹拂的柳条编织的兜子,柔软的兜住桃诗飘飘荡荡的芳心。   当桃诗拿起那杯梦幻的鸡尾酒的时候,周围的女士都投来羡慕的目光,让她妩媚的脸上透露出难以自控的得意神色。这杯酒美的让人炫目,酒杯仿佛装的不是酒,而是一片腥红的星空,从上而下浓郁的酒红色慢慢过渡到浅浅的粉色,漂亮梦幻的令人咂舌。   “这杯酒叫什么名字?”桃诗的脸上泛着红晕,有些微醉,眼中的光像是这摇晃的灯光一样,带些迷离,她可以看到沈清川的眼眸映着她的倩影。   “猩红流沙星,专属美人的酒。”沈清川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姿色动人。   桃诗品尝了一口,颇甜,酒精的浓度不是很高,不会醉人,的确十分适合女士喝。做桃诗这一行是没有尊严的,不管客人是青脸还是红脸,她们都要端着。她见过胖肚短脖的暴发户还没让舞女入座,就拼命想灌醉,行苟且之事,也见过西装革履的纨绔富家子,在床榻上说着一口一个心肝儿,明日就又搂着另一个说着宝贝。衣冠楚楚之下,不过是下三滥下流的狼心狗肺之辈。   相比之下,沈清川没有半分看低她,眼中没有鄙视之意,待她如常人,实在是一位很有魅力的贵公子。桃诗心想,就算是让她无名无分一直陪伴着他,她也心甘情愿。   沈清川的这调情手段这操作,绅士而又不失礼节,周围坐满了妩媚或者是漂亮的女士。让李博江等人咋舌不已,这几个人和沈清川玩起了行酒令,当然沈清川还是调酒的那一个,其他几个人喝着沈清川新调出来的酒,大呼好久没有这样尽兴爽快过。   他们这群穷奢极欲,恨不得要把祖上积累的钱财挥霍一空的败家子,最喜爱的就是这种刺激又新颖感觉。   数沈清川的二哥沈逸梵喝的最凶,周围的起哄声一声接着一声,花天酒地。娇滴滴的莺声笑语劝着这个公子多喝一口,那个公子多喝一杯。要知道不夜歌舞厅的昂贵酒水,客人点的越多越贵,她们就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等沈清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大中午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有些刺眼,洁白的窗纱窗帘也随着春风飘动着,像是在跳舞裙摆。   宿醉的感受让人很不好受,沈清川感觉有个人在他脑袋里面敲锣打鼓,嗡嗡的吵闹直疼,浑身难受似被一辆马车的车轮碾压。   他揉了揉颈脖,皱起眉宇,看来昨晚还是玩的太放纵了,他知道他酒量在哪里,只不过他玩的太开心就没有制止,喝的挺多的。   沈父沈义财昨晚看到沈逸梵两个人喝得三迷五道,醉醺醺的回来,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他还被沈逸梵吐了一身,当时沈父的脸都气的发绿,回房洗了三四遍澡,把那一身臭味洗掉,今天早上他又洗了一遍澡。   沈逸梵醒过来,早餐还没来的及吃,就被沈父耳提面命喊去书房里训话,他左耳进右耳出,以前他喝醉酒回来,最多也就是被提点一两句不要喝太多酒伤身,这次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昨晚他喝断片了,怎么回来的也忘记了。   明明三弟也和他一同喝醉酒回来,单是拎他一人前来训话,内心不愤几句。后又想到三弟沈清川离家多年,才回来不到两天,带他去喝酒人是他,作为兄长,他的心胸要宽广些,三弟有趣,会的招式不知道还有多少,一下子把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抛到脑后。   沈逸梵一边点头认错,一边小心翼翼抬眼看向沈父那一张似包公黑脸,哎哟,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不知道的人以为站在沈老爷面前的不是沈家二少,而是一个严官酷吏在审问犯了滔天大罪的罪人。   看来还要被训半个小时,有时候沈逸梵觉得他爹不去学院当先生可惜了,长气话多,训起人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沈父看到这个儿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又似怕死的鹌鹑蛋的模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傻乐,不知道脑子装的是什么,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蠢儿子。明明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他当年要是这个岁数都有儿子了,沈逸梵还是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小的时候像是一个闷葫芦,长大了像嘴挂油瓶一样,油嘴滑舌的。   怎么就不能多像大儿子沈克远沉稳有担当,三儿子沈清川温雅有礼些。   “爸,你就别气了。”沈逸梵见沈父脸色稍缓,就立即顺杆子往上爬。   “是是,这次是我错了,你看你额头都长了几条皱纹了,我听胡医生说人不能太过生气,不然会伤肝,你这不是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吗?”   “来,爸喝口茶~”沈逸梵把茶递给沈父,还走到他身后给他按摩两个肩膀。 第8章   外面暖阳正好,恰逢三月好春光。   院子里香雪兰比起往年开的早些,香味馥郁满庭院,香气栀子花还要清新典雅。   庄筱筱穿着一件一字扣的月白色七分袖刺绣兰花上衣,下半身配的是一条裁剪宽松的垂感良好的湘妃色的裙子,看起来十分的雅致闲美。   庄筱筱对着镜子梳着头发,她的头发有些细软,听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十分的软。她为一个人有些牵肠挂肚,脸上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少女惆怅。   她手里拿着一把木制梳子,漫不经心梳着长至腰间的长发,只是眼神空荡荡有些往外飘,明显是心思神志不在这。庒母走进来就看到她的二女儿就是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庒母穿着一件米底石竹花的旗袍,衬的她年过四十的脸,颇为白皙。就算岁月在她的脸上落下了皱纹,也不失那种传统古典美人的韵味。   “筱筱~你怎么没跟悠悠一起去玩?”庒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庒雅雅早就已经嫁人。三女儿庄悠悠整天瞎跑,一天到晚和朋友玩疯四处跑,说是要搞什么西洋艺术绘画采景,今天一早不知跑去哪里了,听说是约了同学出去郊外踏春。   庄筱筱从前几天回来,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心,她这个二女儿向来乖巧懂事。   “妈~你来了。”庄筱筱抬眼,看向庄母。庒母走过去,拿起梳子,给庄筱筱梳头发。   庄母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大女儿庄雅雅生的秀外慧中,三女儿庄悠悠长的鲜眉亮眼,唯独这二女儿庄筱筱长的最像她年轻时模样,清纯可人,只是这性子乖巧起来是很乖巧,可庄筱筱一旦执拗起来也非常执拗,认定了什么东西,就不进油盐,听不了别人的劝告。   “你最近是怎么了,要是有什么心事说给妈听,可不要什么事都在心里藏着掖着,要是遇到什么事了,妈给你做主。”   庒母是怕她这二女儿的一颗心,不知道丢到哪个混小子的身上,可别像李家的那个小姐说为了新时代爱情,和别人私奔半个月,现在又哭着跑回来,闹得李家颜面扫地在整个渤海城都抬不起头。   “妈,你想哪里去了?我没事,前几天夜里在院子摇椅上坐着赏月,大概是着了凉风,有些头昏脑涨的。”庄筱筱拍了拍庄母的手,让她安心,她心思繁乱,心事万千,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扯了个谎,让母亲安心。   庄母半信半疑地走后,庄筱筱拿起叠在妆盒子里的一方浅白色的手帕,这个手帕是青年给她包扎伤口,等回到了家,才想起忘记了,问那人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让她忍不住有些懊恼,这方手帕子已经洗干净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回人家。   也不知那青年婚否,回想起他西洋白衬衫的打扮,想必是留学回来,又想到同学好友曾说豪门的留学贵公子多数是有未婚妻,一想到这她就机械地把那方手帕捏成一团,握在手心里,回过神来,发现叠的四方整齐的帕子,被揉的皱巴巴的,又懊恼起来,无缘无故为一面之缘的青年惆怅如此,少女心事如在濛濛春雨下的糖葫芦,丝丝入心既化的甜,缕缕解不开的愁。   到了中午庄父庄弘方回来了,饭桌上早就摆好了两荤三素一汤。庄悠悠今天一早和同学踏春,早上起来就匆匆喝了几口白粥,现在回来早就饥肠辘辘了。不过要等庄父先动筷子,其他人才能吃。   庄父动筷了,庄悠悠一筷子把鲤鱼的鱼肚夹了起来,再把其他几个荤菜都夹到,放到碗里。   “女孩子家家,怎么吃这么多,到时候怎么嫁出去?”鱼肚可是庄父最爱吃的,他觉得鱼全身就那块,最滑嫩爽口。   “爸~人家今天一大早和王同学他们去爬山,没吃什么东西,看这是王同学送的手链。”庄悠悠努了努嘴,晃动右手带着那串粉色水晶手链给他看。   “好好,在家这样就算了,在外面啊可别这样大口大口的吃,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庄父原本有些黑下来的脸,立刻像是阳光拨开乌云,露出一张笑出褶子的脸。   庄父知道这个王同学的家里是搞珠宝生意的,庄悠悠多和这样的人接触越好,最好是找一个金龟婿。   他心里还盘算着另一件事,他的二女儿庄筱筱和沈家三公子是有婚约在身的,听说这沈三少最近也回国了,他也该好好的准备去拜访沈家。   庄父把目光转到庄筱筱的身上,看着她穿着一身简洁素雅,头上也没什么发饰。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筱筱啊~你怎么还是穿着去年的衣服啊,等一下我给你几张票子,你去好好买几条洋装。”   “还有女孩子家怎么一点首饰也不带,悠悠,我记得你有一个水晶发夹,等一下拿给你二姐。”庄父对一旁扒拉饭菜的庄悠悠说道。   “爸~那个是我同学送给我的,二姐从来都不喜欢戴那些首饰!!!”庄悠悠心里有些不满,平时那个水晶发夹她也不怎么戴,但是她还是很喜欢的。   庄悠悠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亮闪闪的珠宝首饰了,不过她大部分的首饰都是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同学送的,庄悠悠觉得庄父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她送去学西洋画,她结识许多家境殷实的同学好友。   “你那匣子的首饰都已经装满了,给一两件你二姐。更何况之前你姐夫姐姐寄过来的,一些小玩意珍珠耳环什么,你二姐见你喜欢都让给你了...”庄父毫不在意庄悠悠的不满,他这个三女儿有时候就是眼皮子浅,等她二姐嫁给沈家三公子害怕会缺珠宝首饰嘛,渤海城的商业街有好几家首饰珠宝铺子是沈家的。   庄家的老太爷曾经在渤海城帮过落魄的沈义财一个大忙,两家就把沈清川和庄筱筱的婚事订了下来。自从庄家老太爷去世之后,沈家发展的越来越好,两家也慢慢没了联系,其实是庄家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接触沈家。   但现在庄筱筱也十六岁了,他手里可是有签有沈义财名字的沈庄两家订婚契书。庄父琢磨着该找个机会去拜访沈家。   ----------------------------   沈清川站在阳台上,打了一个喷嚏。房间里还有一个小豆丁,长得十分的可爱清秀,就是他大哥沈克远的独子沈泽,坐在地毯上玩着手里的积木小车。吵闹的反而是另外两个半大不小的,沈宝钧在拉小提琴,而沈珍菲在弹钢琴。   只是这个两个人的拍子一直对不上,沈珍菲在埋怨沈宝钧拉慢了,而沈宝钧则是说沈珍菲弹的太快了。   “明明是你弹的太快了。把这首曲子的韵味都破坏了。”   沈珍菲的鞭炮脾气一点就着,她立即从琴椅上站起来。   “你拉的就是磕磕碰碰,老师说你的弓法音准都不娴熟,让我多陪着你练习...”沈宝钧练习这西洋乐器还是不久,沈珍菲专门挑着沈宝钧的痛处来说。   沈宝钧涨红了脸,平时沈珍菲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沈清川还在这里呢,沈宝钧感觉十分的丢脸。   沈清川感觉下一秒他就会甩琴而去的。   沈珍菲水灵灵的眼珠一转,大大的杏眼眯起来,娇笑着道。   “三哥哥,在外国留学见识多,肯定知道。三哥哥,你说是谁拉错,你来评评理~”   “哼!上次钢琴老师说你指法不娴熟,等下午老师来,自会评理。三哥才不会理你呢?”   沈宝钧哼了一声,平时他倒是挺绅士的,只不过一旦遇到他这个龙凤胎姐姐,两人总是呛声不断,非要争一个是非对错。   沈清川忍不住头疼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迫当起裁判来,偏偏家里的其他人又出去了。   从未想过娶妻成家的沈清川,被几个小家伙吵的脑壳,此时真想有个贤妻良母在身边,帮他摆脱这吵吵闹闹。   沈清川只是想想而已,见到二哥沈逸梵来,他以为他要来接班换人了。   沈逸梵面露喜色,开口第一句就把沈清川愣在原地。   “三弟!恭喜你啊!!要娶媳妇了!”   “二哥,你是喝醉酒,酒后胡言乱语,来打趣我的吧!”沈清川想起上次他这个二哥喝醉酒,抱着他的大腿,一口一个爷爷,要他认他为孙子。这一幕幸好没有被沈父知晓,不然要被家法伺候。   “是啊,三哥这才回来几天,才不会那么快娶三嫂呢,二哥说谎!二哥说谎!”一旁的沈宝钧和沈珍菲听闻三哥要娶媳妇了,也围过来,嚷嚷道。   沈清川扯过沈逸梵的衣领,鼻尖凑近嗅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和胭脂水粉味。   “过几日你就知晓了,要不你和我打个赌。”沈逸梵飞眉色舞,上次沈父扯着他耳朵狠训话一顿,问他这么大的人,何时才能成家立业,变得成熟有担当,他不知回了一句什么刺激到沈父,让他忽然想起沈清川的一桩娃娃亲。   “好,要是我输了我就把这只金珐琅怀表给你,要是我赢了,就罚你一个月滴酒不沾。”   “那你~可要输定喽~”沈逸梵嘚瑟的,学着京剧腔调的念白,抱起沈泽,举起来转圈圈。 第9章   和昌洋服店,是渤海城新开的一家专门卖洋服的店。   店面不大,外面的衣橱柜用一面玻璃隔着,红棕木圆盘底座衣服架子上,架起一套成男咖啡色西装和一套新颖的浅蓝色小洋装,还搭撑着一把天蓝蕾丝小洋伞,远远地瞧,以为店里站了一对摩登时髦的情侣。   每个路过这家店的姑娘,都遐想过,要是和心上人穿上这组衣服,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眷侣啊。姑娘们都忍不住侧目,看向橱窗又摆出什么新款式洋装。这里的洋装款式不多,好在价格对比起其他的大商场售卖的洋装优惠太多了。   “二姐,你看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庄悠悠双手拎着黄色格纹的蕾丝连衣裙的领子,站在庄筱筱面前,满脸期待。   嫩黄柔软的轻纱细折裙料把庄悠悠衬托的如同明丽的棣棠花,姿容娇美,领口上还拼接着细细的繁花蕾丝边装饰,显得十分的精致洋气。   “你这孩子,今天是陪你二姐来买衣服,你怎么挑上了?”庒母打趣的笑道,被岁月痕迹爬上的眉眼含着笑意。   “妈~我这不是看看嘛?这些都是新出的款式。”庄悠悠撅起嘴,娇声娇气,拉长尾音像孩子撒娇似的。   “你屋子的衣柜堆满了,都快放不下衣服了,衣服款式一年四季都不重样的。你选的这件的裙子价格都快比得上两套的价格了,乖,听话,快来帮你二姐挑选几件。”   庒母三个女儿,最臭美的就数她这三女儿庄悠悠,天生喜欢华服美饰,自小模样长的好,现在被她那群同学朋友捧着,性子越发娇蛮。   庄悠悠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那条嫩黄蕾丝洋裙,去帮她二姐挑选衣服。她那屋子才放满了一个衣柜,那个中式老木衣柜就上下两层,也不知多少年头的了,往年的衣服布料都被淘汰了,款式老土一点也不时髦,比起她同学别墅的卧室里放着三个西洋大衣柜衣服,上百件的西洋裙子,她每个月多添一两条裙子,根本就不算什么。   庄悠悠常常跟着一群西洋留学生混,还学了油画,审美眼光还是有的,知道她这个二姐不喜欢太过明艳夺目的颜色,偏好素雅清减。她帮庄筱筱挑选了一条烟灰色及膝百褶束腰长裙,颜色百搭不抢眼,配上一件带有蕾丝边的白色女式衬衫,还真的有几分名媛贵小姐的气质。   庄悠悠再拿来一双棕色的小皮鞋给庄筱筱穿上,庄筱筱之前都是穿系扣的黑布鞋,现在穿上这双小皮鞋衬托小腿笔直又纤细,洋气又时髦。   “再挑几件吧!!!”庒母满眼欣慰,理了理庄筱筱的微乱头发,这儿女一天天在眼前长大,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亭亭如立的姑娘了,再过不久,也许就要出嫁了,想着神思感伤,眼眶忍不住微泛红了一圈。   “妈,怎么了?”庄筱筱侧身,抬起水盈盈的黑眸看向庒母。   “没什么,来,再来挑几件,你以前总爱把钱省下来用来买书,衣服都没几件新颖的,再挑几件好看的。”庒母笑着道。   “妈~往年大姐都会从外省寄过来几包衣服,衣服何必买那么多,都穿不过来。”庄筱筱劝着庒母。   “二姐,说的对!!!二姐,不喜欢穿,她穿什么都好看,我喜欢穿,妈你快来看,我穿这件好不好看?”庄悠悠拿着一件浅褐色女士小西裙装,正对着一面镜子在身上比对着,十分的臭美。   “就你嘴贫。”   庄家母女几人买完衣服,就往外走,这条街十分繁华。除了卖衣服的服装店布料店,餐饮的茶馆和甜点店,还有理发店等等,让人目不暇接。车马云集,人声鼎沸,行人与车辆各行其道,从电影院出来的喧闹人群如同涌出来的沙丁鱼,擦肩接踵,把略宽敞的街道塞的像挤满了鱼的罐头,狭窄拥挤。   庒母走在前头,忽然一个行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庄筱筱和庄悠悠连忙扶了一把,异口同声问道:“妈,没事吧!”   庒母刚想摆摆手说没事,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绣有牡丹的蓝色棉麻手提包,包底下被人用刀片划了一道大口子,里面的钱袋子早就不翼而飞。   “抓小偷!!!”庄母大喊,那里面的钱袋子可是放着这个星期一家大小的伙食费,那可是一笔不菲的钱数。   要是被偷了追不回来,庄父这个一家之主必定会大发雷霆,他对什么都不上心,就对这黄白银两上心万分,有一回庄父被人偷了两枚银元,心痛如绞,如被失爱子,气的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钱袋子,可是万万不能丢失啊。   庄筱筱让庄悠悠好好照顾庒母,把手里的装衣服袋子给她,拔腿追着那个穿着一身蓝补丁的瘦小男子。那男子就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油耗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老荣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小娘们怎么这么能追。这是他今天的第一笔生意,平时他专门挑一些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富家太太,就算被发现了,对方也追不起来。   像他们这些专门在白天偷的,夜里不做活的叫做“白钱”,一般专门盯白天出来逛街的小资富太太,上了年纪和体型富态,身边也没几个佣人。而专门在夜内偷的,白天不做活的叫做“黑钱”,一般盯着是风月场所喝醉酒的富老爷贵公子来下手。   他都在考虑要不要转行了。   “站...站住...抓小偷!!!”庄筱筱跑的太猛,在拐弯处,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脚还歪了一下。   “没事吧!”清朗如同泉水般的声音。   “是你!!!”庄筱筱一抬眼看上去,就惊呆了,是前几天她遇到的那个青年。   “老王,你帮忙照顾一下这位小姐。”沈清川动作十分的怜香惜玉,温柔地扶了一把,这个和他颇有缘分的少女。   眼前少女气喘吁吁,一缕发丝贴在有汗水的脸颊,有些狼狈的,再看不远处拿着一个包裹在逃窜的身影,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清川交代几句给司机老王,转身就追着那么身影跑去,他腿长窄腰,不一会儿就拉近了那个身影的距离。   老荣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了,这刚摆脱一个小娘们,又来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早知道,他今天出门就该看黄历,怎么这么点背,倒了什么狗屁的霉运。   老荣左拐右拐跟只油耗子似得,跑到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沈清川一脚踢动一辆摆着竹竿的木质小推车,把巷子唯一的出口挡住。   三面都是围墙,两旁是二三层楼高的青瓦白墙的小楼,周围没有什么东西给老荣腿脚助力,他也爬不出去。   “臭...臭小子,你追你荣爷干嘛?识相点就让开,不要多管闲事!”老荣大口喘着气,他跑了几条街,原本都快要甩掉那个小娘们了,结果又半路跑出一个多管闲事的人,追着他跑了几条街,这时他的腿肚子还在打着颤。   在道上混了几年,以为是□□湖的小瘪三,喜欢自称为爷,企图用气势吓唬沈清川。   沈清川挑了挑眉,打量了老荣,他眼睛小小的,嘴巴尖尖,皮肤黝黑发亮,倒是像一只皮毛黑亮的老鼠,他看是鼠小弟还差不多。   “你偷了那位小姐的东西,拿出来!我也不过多追究你。”沈清川胸膛起伏着,原本出门前梳理的整齐的发型,因为狂奔起来而有些乱,黑色发尖还滴下几滴汗,有种凌乱的帅气。   沈清川挽起衣袖,用手把头发刘海往后一捊,动作干净利落,露出了他那极为好看的眉目。   漂亮极致的眉目,多了几分锋利,老荣瞧沈清川细皮嫩肉,不把他当回事,他见多了这样外强中干的公子哥,都是绣花拳头,光有把式罢了。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知道你荣爷是谁吗?你爷爷可是在青帮上混的!!”老荣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正对着沈清川。原本他们这些小偷小摸的,最忌讳的就是扯上人命官司,能不沾血就不沾血,但现在他的出路完全被眼前这个青年人堵死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青帮黄帮的,我只知道你再不把那位小姐的东西交出来,我可是要不客气了。”沈清川从木质小推车抽出一根长竹竿。   “好一个不管青帮!?”忽然上空传来一道声音。   沈清川抬眼望上去,只见围墙旁的一栋小楼的二楼,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有一个青年人正在鼓掌。   从沈清川抬眸望过去,那人的模样隐匿在刺眼毒辣的阳光下,他看不清他的模样,依旧可以感觉的到那个青年人似笑非笑的,投过来的眼神中藏着看好戏的狡黠。   楼上的青年可把沈清川的相貌,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清川的身后,巷口处站着一排,穿着黑外衫白衣的彪汉,个个身材魁梧,黝黑伟岸,黑色衣角用红线绣着一个独特的斧头标志,像是染上了鲜血,他们一脸匪色,看起来十分的不好惹。   老荣明显是认出了那个标志,两股战战,额头冷汗了直冒,脸色发白完全没有之前那嚣张威胁人的气焰。   老荣正想出声求饶,忽然那青年从距离地面三人高的二楼窗户,一个跃步跳下来,如同敏捷精硕的猎豹,对于别人来说是吓破胆的事,这对于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10章   沈清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眼前的这个青年的眼神,太过侵略,太过放肆了。狭长的黑眸毫不客气,把沈清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像台机器把他的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看的人浑身不自在。   青年的白衬衫衣领子外翻,最上面的三颗衣扣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露出他精悍漂亮的胸膛。他的四肢十分的修长,年龄大概是在二十岁左右,但毫无疑问他有一张英俊到惊人的脸,剑眉入鬓,挺鼻薄唇,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微眯起来的,给人的感觉,总是捉摸不透,狡诈如狐狸,敏捷如猎豹。   沈清川的直觉警铃猛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猛地对上他那双眼睛,像是在森林中被一只凶猛野兽盯上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的一干二净。   好在这是只已经餍足的老虎,吃饱喝足了,只想找个消遣的玩意,舒展舒展筋骨。   “哦~听说你是青帮的人,我怎么没有在青帮见过你。”青年一声嘁笑,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暗藏威胁。   老荣的心眼都快堵上了喉咙,他今天这是倒了八辈子霉运了。   他今天怎么遇上这尊大佛,渤海城第一大帮青帮的傅爷。   “傅...傅爷,这都是一场误会啊!您大人有大量...原...”老荣两股战战,把他抢来的钱袋子和皱巴巴的银票掏出,双手捧出蓝底牡丹钱包,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打手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傅辰梁抬起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侧过身子,看着沈清川。沈清川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   老王在商业街的路口左等右等,踌躇徘徊,等了大半天,也没见沈清川回来。   最后还是决定先陪着小姑娘去报案,登记完手续后,劝说小姑娘先回去,不要让家人担心。   庄筱筱也十分担忧而去追贼的贵公子,又担心庒母那边,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去找庒母。   老王在商业街附近找,穿街走巷,也没见到沈清川的影子,心里如同放了一个火炉,焦灼。   沈三少爷留学回来没几天,对渤海城一带地区不熟,要是遇上什么事,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今天偏偏又是他带沈三少爷出来逛逛,透透气,要是沈清川有个三长两短,他怕难以向老爷夫人交代,一大家子都要遭殃。   老王一路走走寻寻,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在一条巷子转角就撞见了,沈清川被一伙人反绑双手在身后,塞进了一辆黑皮四轮老爷车。老王认出了那伙人是青帮的,急的发慌,渤海城大多数人都听过一句老话:宁可得罪阎王,莫要招惹青帮。   老王不敢冲上去救沈三少爷,他急忙跑回沈家,满脸焦灼,一进大门就大喊着:“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少爷被绑架了!!!少爷被绑架了!!!”   沈老爷子正捧着一杯普洱茶,在客厅和布庄陈老板谈生意,一听这话,脑海头一个想法就是,是不是沈逸梵那小子又犯下什么浑事,被人绑了,毕竟家里就数他最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在外面惹事生非。   结果老王的下一句,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三少爷被青帮的人绑走了。”   他家的三儿被绑了!!!还是被青帮!!沈老爷一下子慌了神,茶杯都打翻了。   要知道这些年来沈家和青帮来往不多,但是青帮和沈家关系还是不错的。以往沈家遇到什么事情,青帮还是会给几分薄面,帮上一把。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把沈家的人绑了去。   “快快,快备车,去青龙庄。”沈老爷子唯一想到的救星,就是青帮的二当家。   -------   沈清川双眸被白色的麻布蒙住了,双手也被人用粗糙的麻绳绑住,摩着肌肤刺拉拉的。   因为看不见东西,他被人推着走,走路踉踉跄跄的,路上铺的是鹅卵石。   走了不知道多久,沈清川感觉是在绕圈,头顶的太阳猛烈的很,白玉额头附着一层薄汗。   阿大在心里嘀咕着,少爷怎么让他带着这个小子在院子溜圈呢?这都溜了半个小时了。   要是平时罚人,少爷都是直接吊起来把人鞭笞一顿,要不然就砍手砍脚,手段可没有这么温柔的。   傅辰梁欣赏够了沈清川的狼狈,恶趣味满足够了,就朝着阿大挥了挥手示意。   “走快点。”沈清川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差一点就摔倒,险险稳住身子。   走过木质的长廊,他可以听到有水流的声音。   “再不走快点,就把你扔进鱼池里喂鱼!!!”   咯吱一声,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沈清川被人猛推了一把,他跌入房间地板,跌落在地面上,有些狼狈。   一旦人的视线被屏蔽,听觉反而变得敏锐起来。沈清川听到一声轻笑,侧了侧身,朝着声音的方向,他认得那个声音,是之前的那个青年人。   “别来无恙啊~沈家三少爷”傅辰梁靠在椅背,单手玩着一枚古币铜钱,红酸枝做的三屏椅背雕刻蕉叶,枝蔓做的生机盎然,当然也有些膈人。   “这位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清川他才回渤海城不久,应该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有一缕阳光从榆木门扉雕花缝隙,落在沈清川的耳鬓边,脸颊一小块肌肤像是檐上初化白雪,一缕黑发沾着薄汗斜斜搭着,有种别致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傅辰梁走上前仔细端详,黑发柔软的青年一手肘撑着地,想要站起来,黑碎发衬的侧面颈脖雪白一片,颈脖线条纤美有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想他出国留学喝了几年洋墨水后,长的像彬彬有礼的教书的,完全看不出小的时候,有胆子把人砸破脑袋的那股狠劲。   “沈公子倒是贵人多忘事~”傅辰梁一手抬起沈清川的下巴,声音低哑。   靠近的太近,都可以让沈清川听到他的呼吸声,颈边可以感受到他喷出来灼热的气息。   太近了!沈清川忍不住往身后缩了缩,侧了侧脸。   “这位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是存在些舞会...”沈清川语气冷静,躲过伸过来的手,试图摆脱这种让人有些别扭的压迫感。   “嘁嗯~~~”傅辰梁挑了挑眉,发出一声轻笑,修长手指有些不安分地拨弄沈清川的发梢,猛的一扯下蒙住沈清川双眼的白麻布条。   四扇窗用红木制中式鲤鱼图案的窗格,阳光透过窗格,洒落一地,光影斑驳。   沈清川被蒙住双眼好久,一时还没适应回来,忽然的明亮光线刺激眼睛泛起水雾,他眨了眨眼睛。   一张放大的俊脸吓了心头一跳,沈清川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的睫毛长而密,眼角微微上吊看人有些凶,视线再往上一点,左额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隐隐约约藏在刘海下不太明显。   青帮?左额头上有一道小疤痕?沈清川一下子想起来,这不是他穿的那本小说的男主才有标志吗?回想起前两次遇到的那个女孩子,那张清纯可人的脸,再想到这次,沈清川把这些线索一一联系起来,男女主初遇时,女主意外遇到了小偷,女主在追赶时意外撞入男主怀中,男主以为又是一个投怀送抱的女子,出口调戏了一番,女主恼羞的直跺脚,为此两人结下孽缘。   哎哎!!!不会这么倒霉吧,提前遇到男主这个大克星!   “你...你是傅辰梁!?”沈清川惊讶出声,水光潋滟的桃花眸撑的圆圆的,有种小兔子的无辜感。   “怎么?想起来了?”傅辰梁勾唇微笑,欣赏沈清川慌张的神色,完全不像在不夜歌舞厅那副风月老手的样子,酒舞样样精通的游刃有余。   那天晚上他也在不夜歌舞厅,看到沈清川在舞池上展露光彩和花式调酒的那一手。感觉挺新奇的,结果这一打听,原来是留学回来的沈家三少!   傅辰梁摸了摸额头,巧了,是“老朋友”啊。他向来记仇,可没忘记一笔旧账。当年被砸破头后,虽然伤势不严重,但还是留下了一个疤痕。他那时被强制休养一段时间,憋着一股气,等他打算去找沈清川算账的时候,结果发现他跑路了,气得他在练木仓场打靶,打了一个多月。   虽然现在没什么愤怒,看到沈清川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傅辰梁倒是起了猫逗弄老鼠的趣味。   “想起来了?沈少爷,说说以前的那笔账该怎么算?”傅辰梁声音不紧不慢。   “傅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高抬贵手。”沈清川以为男女主的路线已经开始,傅辰梁是在吃女主的醋。   “原谅?你害的我破相一事,就这么算了? ”傅辰梁一手捏沈清川脸颊,他知道沈清川长了一张讨女人喜欢的脸。   “傅爷,你想要怎么着?”沈清川倒是没想到他是记恨小时候的那回事,都隔了十几年了。他抬眼瞧那额头上的伤疤,只是浅浅的红痕,“不若我赔偿一千银元给你。”这是他在国外存下的存款。   “哦,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傅辰梁一手把沈清川的薄唇,捏成鸭子嘴的,水润润红红的像是樱桃果冻。   沈清川被捏的腮帮子疼,忍不傅辰梁有些侮辱他的动作,张口就咬了他的虎口,傅辰梁收回手,右手虎口处有一个明显的深陷进去的牙印,还破了点皮。小兔崽子!牙齿挺利的!   这下好了,就算无冤无仇,傅辰梁也不会放过他了,新仇旧怨一起算。   沈清川顶着傅辰梁凶狠的目光,后悔一时太冲动了,转念又理直气壮地想,傅辰梁他活该,不要以为仗着男主的身份就可以对别人为所欲为。   “想好了是断手断脚,还是想留下其他的东西?”傅辰梁面色不善地扫视,沈清川的手脚,最后落在裆部。   沈清川打了个冷颤,快速夹紧双腿,缩在角落。   果然是睚眦必报的男主,恶毒凶狠无耻,女主还没对他芳心暗许,也没和他勾搭在一起,更何况只有一两面之缘罢了。傅辰梁就想断他六根清净,绝他子孙后代,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沈清川看到傅辰梁在舔手,哦不,是把手的虎口沁出血珠舔去,瞥过来的眼神像猎豹般凶狠,难道咬一口就要赔一只手!!!   还未等沈清川开口,忽然门外一黑衣大汉,快步走进来在傅辰梁的耳边嘀咕几句。傅辰梁把那副危险慵懒的姿态,收敛了几分。   “你倒是好大的魅力,让关老板开口了。”   “既然关老板开口了求情,这几分薄面还是该给的。阿大,给他松绑吧!”   “沈公子,我们来日方长啊~”沈清川走出房门后,还可以听到傅辰梁发出的嘁笑。 第11章   庄子外面停着一辆黑漆福特轿车,一个凶神恶煞的保镖,恭恭敬敬地站在车旁,拉开了车门。   车后座还有一个人,沈清川定睛一看,果然是夜皇后关泊雅小姐。   因为他在渤海城认识姓关的人,只有前几天和他相谈甚欢的关泊雅小姐了。   沈清川坐上了车,松动揉一下手腕,他细皮嫩肉的,再加上肤色特别白,被粗糙的麻绳绑了几个小时,手腕落下几道红印还没有消下去。   这痕迹在一般皮糙肉厚的汉子身上出现倒是没什么,只是沈清川这身皮肉,比一般的女子都还要白嫩,出现这几道红痕反而让人联想到有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了。   关泊雅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沈清川的手腕上,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霜肌染色浅浅乱心池,不知吻上又是什么滋味。   沈清川忽然把手缩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他感觉关泊雅落在他手腕上的视线太过灼热,如同太阳,那寸肌肤像是被烫了一下。   应该是他太敏感了,抬起墨玉般的眸子看向关小姐,勾唇一笑,沈清川自叹他的人缘真的还不错,能得夜皇后出手相助。   关泊雅今天穿的是一件高领一字盘扣宽袖黑蝶戏银花的中式改良套裙,如同高岭之花不可摘采,却有一种令人绮梦的美感,特别是眼睛冷冷看人的时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和危险感,如同一只姿态优美的毒蝴蝶。   极为艳丽!极为高贵!   让人有一种征服欲!!沈清川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关泊雅小姐那么狂热了。   阳光透光车窗照射在关泊雅的侧脸上,沈清川这才完全看清,他的那张没涂半点胭脂的模样,翠眉冷冽不似一般女子,一双眼尾往上吊的丹凤眼,瞳色如墨玉,总有一种旁人不敢靠近的冷漠。   唇瓣也是薄薄的,今天应该是没涂唇脂,唇色十分的浅。   沈清川想到了前几天,他陪家妹去逛胭脂铺,看到一盒海棠脂,芳泽浓郁,一小盒价值千金,如果关泊雅小姐涂上,应该极其好看,欺霜含雪面,藏着三分春意。   “今日多谢泊雅小姐出手相助,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是好?”   “只是碰巧,下次再陪我跳支舞吧~你跳女步~”关泊雅声音低哑像是一把细细的小刷子,触动人的心底。语气冷淡,神情高贵清冷,只是从他口中吐出的字,就让旁的人,生了一场令人脸红的绮梦。   “这...这...”沈清川那如同海棠花一样漂亮的脸蛋,染上了绯红。   女舞步!!!跳女舞步他也会,在Y国他留学的一所男子学院,举办舞会的时候,有时候会恶搞让一些长得比较精致,体格比较小的男生,来充当女性舞伴。   这让他回想起在Y国被人作弄的记忆。   “怎么?为难了?”关泊雅看着眼前这个青年脸红的模样,生出逗弄的心情。   明明在歌舞厅表现的十分的老练,如同一个风流的公子哥,讨女人欢喜,现在却一脸青涩似个不谙风月的学生。   “能陪泊雅小姐跳舞是我的荣幸~”沈清川眉眼如画,像浸在潭水中的墨玉,看人时要把人吸入其中,倒映在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挂着笑意嘴角,像是一把小钩子,要把人的芳心都钩出来。   关泊雅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还没有遇到一个长得这么合他心意,他安耐不住想靠近他的冲动。   “送沈公子到回沈府吧!不然沈老爷该着急了~”关泊雅的目光从沈清川的柔软黑发,再到可爱的白玉耳垂,再到白皙优美的颈脖。   “是!”坐在前面开车的保镖应了一声。   沈老爷子在大厅门口踱步,还未看到沈清川归家,他整颗心就一直吊着,像打水井的桶,七上八下,安不下来。几年前就有一个富家子,不小心冒犯了撞到了傅辰梁,把酒洒到他的鞋面,隔天一早,有人就说在医院看到那个富家子,还断了一条腿,富家子是独子,那家人不敢追责傅辰梁,还拿出半数家财,陪笑道歉送礼,那事才作罢。   近几年,青帮的大当家上了年纪,也不管事了,几个姨太太生一堆儿子都在争夺青帮的掌控权,活的活,死的死。傅辰梁这个人心狠手辣又十分的记仇,但是对下属十分的大方,颇有笼络人心的手腕,把手下的一帮子兄弟治的服服帖帖。   虽然青帮的商业发展早就比不上十年前的盛势,但是整个帮派的黑势力依旧盘踞在渤海城的方方面面,普通人在其多年的影响下,可是半点也不敢招惹的。   沈老爷颇为懊恼,他怎么忘记提醒沈清川不要到外面乱逛,要小心提防着那位爷,沈清川前几天还跟着沈逸梵到不夜歌舞厅乱晃。他原本以为傅辰梁早就把小时候的那件事情忘记了,一听到,他家三儿被绑了。   他这急急忙忙的赶到青龙庄,原本是想求一求,青帮的二当家那位老大哥帮帮忙,没想到,当时青帮二当家正在会客,青帮二当家和客人说了几句,对他摆摆手,让他放宽心,先回去。   “你今天是怎么了,走来走去的?”沈老夫人看着沈老爷子从外面回来一趟,就在门口那边等候着,踱步来踱步去的,问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看的她心里也生出一股子莫名的焦虑。   现在都已经快要接近傍晚6点了,小女儿小儿子都回了沈府,就差沈逸梵和沈清川还没有回来,三儿说今天让司机老王陪他去逛逛渤海城的商业街,现在还没回来,沈逸梵这捣蛋鬼又不知道带三儿去哪里混去了,明明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了,性子还没个定性。   沈清川手里拿着一个蓝底牡丹纹的钱袋子,走进大门,就看到了沈父和沈母坐在大厅上。   “爸~妈~”   “没事吧?”沈老爷子起身,打量了他家三儿,看看手脚鼻眼周全,幸好没有瘸腿断手的,一颗慈父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没...没事啊。”沈清川一开始还没有反应到,沈老爷问的是什么?   “回来就好,这都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也不见你二哥的身影?”沈母笑着说,吩咐旁边的人开始准备晚饭,把煮好的饭菜,再拿去蒸一下。   等吃过晚饭,沈逸梵还是没有回来。只是来了一个人说二少爷今晚跟着朋友一起聚玩,今晚就不回来了。   大概是8点一刻,沈清川被沈老爷喊去了书房。   书桌子上摆着一个欧式手摇旋转盘电话座机,铜制的欧式台灯发出的灯光明亮柔和,书桌的背面放着是六层的红木质书柜,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上面每个间格都摆满了书籍。   和沈老爷谈完之后,沈清川倒是有一种身心疲惫感。原来是沈老爷子想让沈清川早点安定下来,成家立业,成亲后就帮忙打理家业,提到了他早年间给沈清川定下了一门亲事,需要找个时间两家见上一面。   沈清川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个蓝底牡丹纹钱包,想起了今天早上遇到的女主,那张清纯秀丽的脸。又想到了今天被男主绑起来的事件,心里一顿烦躁,要不是泊雅小姐及时赶到,他还不知道要被戏耍到什么时候。   他从床上坐起来,只要他一开始不和女主在一起,他就不会遭到后面发生的事,被男主傅辰梁的设置陷阱与打压。   女主最讨厌的就是花花公子招蜂引蝶,难不成他要提早结婚,对女主说他已有女朋友,不可以,他还不想那么早结婚,他的脑海浮现起关泊雅那张造物主恩赐的脸,他忽然有一个主意。 第12章   在渤海城要数颇有名气的酒楼,众人想到的第一家酒楼就是四而楼了,这家的菜式价格不菲,有十几道菜式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厨子的祖父曾经在宫廷当过名厨。   沈父和沈母还有沈逸梵等人都在一件包间,装潢中式古典雅致,他们的这个包间是竹雅阁,有十人座的红木圆桌,现在才零散坐了三四个人。   “清川啊,你知道这四而楼的名字由来吗?”沈逸梵品着一盏清茗,吃着几块枣泥酥。   今天早上他起来的晚,错过了早点,这都快大中午了饿的很,只能趁未来的三弟妹那一家人还没来,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四而楼有什么来头吗?”沈清川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灰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斯文,漂亮的脸像是一株海棠花在沐浴清晨阳光,明明眉眼清隽,偏偏又生出几分风流惬意。   不知道这未来的三弟妹生的是什么模样,配不配得上他这三弟。   要是模样长的差,被他三弟比下去,那就太悲惨了,日日夜夜对着一张让人自卑的脸,还要担心他在外面的狂花莺莺燕燕,不夜歌舞厅的桃诗隔三差五就问沈三少爷何时再来,怕是他家三弟又俘获一颗芳心。   “这四而楼的来源一句三字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故为四而,讨的是一个财源滚滚的好兆头,这渤海城的人,只知道这四而楼出名,一直好奇这四而楼的名字的由来,不解其意~”   沈逸梵对这些吃吃喝喝的最是了解,沈清川和他对话起来,感到十分有趣,不觉得无聊。   庄父今日早早就吩咐庄筱筱要好好打扮一番,看着眼前亭亭而立的少女,穿着一件黄色旗袍,旗袍上绣着花鸟纹,最是风雅。庄父在心里点了点头,虽然一直以来没什么机会和沈家攀上联系,但庄父这些年来凭借沈家的老亲家这个身份,可是捞了不少的好处,他是不会放过沈家这条大鱼的。   庄筱筱低垂眉眼,她情绪却有些低落,不太爱说话,除了庒母留意到她,从荷包被偷后,她这个女儿比往日安静,她以为二女儿是愧疚荷包找不回来了,宽慰了几句,庄父倒是不在意他二女儿的情绪,她只要按照他的意思,风风光光地嫁入沈家,还会差那几块大洋吗。   庄父三人根据请帖来到这四而楼的竹雅阁包间,看到沈家已经到了,连忙两三步迎上去,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像是他和沈家已经认识了几十个年头,情感深厚。   沈父招架不住这热情,连忙让沈逸梵引庄父几人入座,沈母打量了一番庄筱筱,清丽脱俗,姿态婀娜,算配得上她家三儿,心里对这个未来儿媳满意了五分。   庒母看向桌面上的两位年轻男子,均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道哪位才是筱筱的如意郎君。   这头一个照面,沈庄两家都是颇为满意的。   “你...你不是前几天的那个....”沈逸梵忽然认出了庄筱筱是前几天老王不小心撞的那个小姑娘。   “看来是缘分啊,沈二公子见过我家筱筱...”庄父倒是在一些场所见过这位沈二少,见此一说,脸上挂着笑意,忙接过话茬。   沈逸梵讪笑两声,打马虎眼糊弄过去,说只有一面之缘,心里想着三弟和庄筱筱倒是有缘分。   没人知道庄筱筱心里掀翻的一道狂澜,这...这不是前几天她遇到的那个青年男子吗?   见沈清川对着她,眼眸藏笑点了点头,她含羞地低下头。   随着一道道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沈逸梵对四而楼熟悉,今天的菜式全部都是由他来点,双冬炖老豆腐、贡淡炖海参、三鲜笋炒鹌子、蟹酿橙、神仙鱼等等十几道,均是四而楼的招牌菜。   两家人相互寒暄着,边吃边交谈着,庄筱筱挺合沈家夫妇的眼缘的,而庄筱筱虽然垂下眼眸,但是嘴角却挂着笑意。   “来来,吃吃~”沈庄两家打了一个照面,相互寒暄的,对这次见面都极为满意。瞧着这一对相貌极为般配,金童玉女的模样。   沈父问了几句庄筱筱,现在可还在念书,平时都看些什么书,有什么爱好啊之类的话,庄筱筱不怯场,一一对答,落落大方的博得了沈父沈母的好感。   做沈家的儿媳,不需要学识渊博,只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知书达理的人。   酒席吃七七八八的时候,沈父就让沈清川带着庄筱筱到外面逛逛,好培养感情。   四而楼的包厢外是一处会客大厅,沈清川站在二楼的阳台朱红的柱子旁处,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虽说渤海城十分的发达,富商也十分的多,来往的商贩要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劳碌。   他站在临街的阳台上,街道下小贩们嘈杂的声浪,车夫吆喝声倒听不大见,倒是楼底下一戏台的戴扎巾穿箭衣武生们,翻动旗帜和摩拳擦掌声听得十分清晰,还有歌女柔艳哀婉的歌声,胡琴咿咿哑哑拉着。   “没想到家父今天带我来见的人是你?”庄筱筱看着天外的蓝天白云,夏风拂过她的脸颊,烫的微微泛起淡红。   “这个是庄小姐的钱包。那天没受伤吧~”沈清川从西装口袋拿出蓝底牡丹纹的钱包,递给庄筱筱。   庄筱筱想起了,不下心撞入沈清川的怀抱的那次意外,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钱包,沈清川算起来救过她两次,一次是她被人推倒误撞到沈家的轿车,一次是她遭遇抢劫,沈清川出手相助。   两个人在阳台上谈话,主要是庄筱筱出口问的比较多,多是问一些沈清川在国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有什么趣事,y国人是不是极其爱喝红茶。   沈清川为她介绍y国的风土人情,男要肩平,女要束腰,小孩在万圣节,会扮成可爱的鬼怪向逐家逐户地敲门,要糖果,否则就会捣蛋。   沈清川语言诙谐,侃侃而谈,逗的她开怀娇笑。   庄筱筱望着清隽的男子的侧脸,他站在阳光底下,像是宝石会发光一样。如果是与眼前这个人相伴一生,她想她是愿意的。庄筱筱忽然反应过来她想的是什么,涨红了脸蛋。   “庄小姐,回去吧!”沈清川像是没看到庄筱筱的羞红的脸,他们出来有好一会儿,算起来酒席也差不多该散了。   长廊处,一个端菜的伙计被旁边的人一挤,撞到庄筱筱,差点把汤汁都撒在她的旗袍上。幸亏,沈清川身手灵活,拉住庄筱筱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庄筱筱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慌乱中不小心把沈清川推到,沈清川和庄筱筱两人直直地往后倒,忽然一双手托举住他的后腰。   “沈公子,怎么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对我投怀送抱,嗯?”略微低压的声音在沈清川的耳边响起。   沈清川抬眼望上去,四目相对,一双线条略显妩媚的眼睛,清冷又深邃,倒映着沈清川搓楞的模样,又像是一泓漆黑不见底的潭水,直直地要把人的魂魄要吸进去。   “是你!!!”沈清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关泊雅小姐。   “沈公子还舍不得起来吗?”关泊雅声音有种说不出的低哑,似埋怨有似挽留的撒娇话,一瞬间沈清川有一种,关泊雅小姐太雌雄莫辨又风华绝代的感觉袭上心头。   从庄筱筱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   关泊雅用手托举住沈清川的后腰,另一只手捏着他的肩膀。虽然关泊雅比沈清川高,但是在外人看起来,两个人却万分般配的很。   女的长腿高挑风情万种,男的清隽西装革履。   庄筱筱霎时觉得这一幕刺眼的很,她下意识捏了捏手帕,出口打断两人的那略微绮靡的氛围。   “沈公子,你没事吧,这位是...”   “这... ...”还未等沈清川把剩下的介绍话说出口,便被一道轻佻的声音打断。   “好一出英雄救美戏......啪啪啪啪”一人随着掌声出现。 第13章   傅辰梁早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了,那端菜的伙计就是,被他使了一个眼色安排的手下故意撞到。   “沈公子真的是艳福不浅啊,前有桃诗小姐念叨着你,后又博得关老板的青睐,不知道现在这旁边的小姐是哪位....”傅辰梁虽然对着庄筱筱说话,但是视线却一直在沈清川的身上,嘴角的笑容带着几丝恶劣和幸灾乐祸。   庄筱筱听到傅辰梁说出这轻佻的话,皱起了眉头,杏眼幽幽怨怨地看向沈清川。而关泊雅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沈清川身上,清清冷冷。这副画面倒像是两女为一男子争风吃醋,傅辰梁完全不嫌事大地调侃沈清川。   “沈公子可莫要做那负心郎啊!哈哈哈~”看到庄筱筱的咬着唇,沈清川不知所措该如何解释,傅辰梁眼中笑意更浓了。   沈清川手腕上的红痕虽然已经消了,傅辰梁那打量的眼光落在肌肤上,那种被粗糙的麻绳摩擦手腕带来的热辣感仿佛再次席卷而来,特别是回忆起那天蒙眼被捉弄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傅爷,好巧啊。”沈清川还是维持表面的礼貌和傅辰梁打招呼。   庄筱筱只觉的傅辰梁十分的狂浪,特别是看着他身边的几个凶神恶煞的手下流里流气的,她以为是沈清川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此时神情颇为紧张,又很在意他说的话,心里不舒服像沉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清川,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叔叔阿姨该着急了。”庄筱筱想离开这,“”一时心急,就直接喊出了沈清川的名字。   “急什么急啊,我可是还有一笔账要和沈公子,好好...清算一下。”傅辰梁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尾音还上挑。   几个属下把这条走道都堵死了,把菜打翻的伙计还算机灵见此不妙,急忙从另一端溜走,去找二掌柜救急。   傅辰梁伸手一揽沈清川的肩膀过来,忽然一把女士镂空竹扇拦住在他面前。   “傅七少和清川似乎有误解,不如我做东,请二位到这四而楼的顶楼楼阁吃一席,有什么误解尽早解开。”关泊雅那双线条优美的丹凤眼垂下眼睫毛,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隐晦。   关泊雅一出口“傅七少”三字,傅辰梁就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这全渤海城的人称呼他是青帮的傅爷,对他在傅家的排行第几,知道的人可是屈指可数的。傅辰梁了解这是刚来渤海城三个月就名声大噪的夜皇后,和傅家的那位颇有渊源,可是没想到他连这都知道。   “沈少爷,请吧!”傅辰梁那几个下属让开了一条小道。   “清川......”庄筱筱那张清纯的脸上,布满了担忧,欲言又止。   “筱筱,你先回去吧,不用过多担心。”沈清川这人特别容易心软,特别是见不得女孩子伤心的,见庄筱筱该了称呼,如果他再保持礼节称呼她是庄小姐,就有点伤人了。   --------------   这四而楼的顶楼楼阁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装修格调对比楼下,完全是翻了好几个档次。   墙壁上挂着是一幅李千石的古迹名画·红竹画,对面挂着一幅观山斗的书法作品写着惠风和畅,右边的红檀木架子上放着一大官窑的花瓶,旁边的一盘子则是放着黄玉雕刻而成的弥勒佛,这可是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作品,可见这四而楼背后的势力强大和财力雄厚。   满桌的酒菜都已经上好了,沈清川规规矩矩坐在一旁,拿起酒杯斟了一杯白酒,对着傅辰梁敬了一杯。   “傅少,过去清川年幼不懂事,多有不该,不妥当的地方,今借此机会,给予真诚的道歉,还望海涵能够体谅宽容。”沈清川的动作十分的干脆利落,一杯干尽。   “一杯酒就了事了?”傅辰梁那双略微狭长的桃花眼,有意无意地落在沈清川那沾了酒水的唇瓣。   颜色姣好如同那盛开的海棠花,漂亮的让人忍不住一瞧再瞧,不在吻上是否也同那海棠花瓣一样柔软。   那张清隽的脸上也因为酒意,染上了淡淡的粉,沈清川的肤色极白,蒸腾上的飞霞,哄动心魂。   傅辰梁的喉咙收紧,在心里暗骂一句,真的是怪了,他最近几天总是梦到,沈清川被绑了手脚的,蒙住眼睛的模样,想看到他挣扎,哭泣的鼻子红红的,浮艳柔弱!   他都好奇这个人在他身上下是下了什么巫蛊秘术。   “来人,拿一坛酒来!!!”   “有道是一酒泯恩仇,沈公子如果之前有什么对不住傅爷的就道个歉吧!”关泊雅斟了一杯酒递给沈清川。   “傅爷,清川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见谅!”沈清川顺着关泊雅的人情,举杯喝了一口酒。   “如果想要我原谅你,也不难,只要你今天喝赢我。”   沈清川一开始还会控制自己的酒量,只敢小酌几口,后面酒劲上来了,和傅辰梁开始拼酒,越喝越生气,越喝越郁闷。   你说这犯事的是原身,遭罪的却是他,这是什么狗屁运气啊?   什么男主?什么女主?他又不是原身,才不想混进这关系中。   沈清川背靠着酸枝红木椅子,一只手托着腮,头昏昏沉沉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倒流酒壶往嘴里灌,全然忘呼旁边还有两个人。   傅辰梁原本酒量还行,可是架不住他的那壶酒,早就被关泊雅换成烈性酒,一壶就可以醉倒三个壮汉,更别说傅辰梁喝了三壶,他早就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全场只剩下沈清川和关泊雅两人,关泊雅见沈清川一杯一杯地下肚,已经喝空两壶了,也不出言阻止。   酒液染湿沈清川略微饱满的唇瓣,像是晶莹的红石榴籽让人想尝一尝,微微咬一口怕是会迸出汁液。他原本就肤色极白,两腮因醉意如红霞敷雪,醉眼迷离朦胧,似有水波流转,眼尾也微微泛起红。   “来泊雅小姐,喝...喝..喝酒。”沈清川打了一个酒嗝,说出来的话也口齿不清,对着一处空气说话,神志不清地敬酒。   关泊雅走到他旁边,一手摸起沈清川的脸,拇指轻轻摩擦着沈清川的眼尾,他的眼尾变得更加红了,如同染上胭脂一样。   “沈少爷,你看哪呢?”关泊雅看到沈清川这副憨态,闷笑了一声。   低哑的声音在沈清川的耳边响起,沈清川感觉有根羽毛在他耳边撩动一下,痒痒的,他侧了侧颈脖,对着关泊雅一笑。   若有若无的滚烫气息喷洒在关泊雅的脸上,沈清川笑的像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全然不知自己诱人的,像是一枝盛开的浮艳柔弱的海棠,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采摘。   空气中弥漫的不止酒气,似乎还弥漫着一股绮靡的气息。   “泊雅小姐...你...你怎么变成了...三个”   “泊雅小姐...喝...喝酒。”沈清川拿个还剩下半壶酒水的酒壶,正不知道要往哪边倒酒。   “沈少爷是要请我喝酒吗?”关泊雅有些冷漠的丹凤眼,看着眼前这个青年。   沈清川的一支手搭在关泊雅的肩上,醉酒的人胡乱地摸着,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关小姐。   “可是,我更想品尝一下你口中的酒。”   关泊雅一手钳住沈清川乱动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沈清川的下巴,低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沈清川闷哼了几声,稍微挣扎几下,张口想要出声,却更加方便关泊雅索吻。呼吸交织在一起,汲取着他的津液,带着酒味。   “嗯....唔...”   空气被剥夺,沈清川渐渐无法呼吸,因为醉酒无法抵抗,眼角泛起生理性泪水。   关泊雅稍微控制了一下那战栗的谷欠望,他拇指摩擦起沈清川被吻的通红的唇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味。看到沈清川的眼角挂着泪珠,他弯起唇,只觉得眼前的青年可爱。   关泊雅忍不住在他的眼角落下温柔一吻,顺着泪痕,吻着脸颊,一路吻到沈清川那纤细雪白的后颈脖。手搂着沈清川的腰身,让他不至于摔倒,一只手抓住沈清川乱动的手腕。 第14章   关泊雅一吻结束,沈清川有些缺氧,再加上酒精的双重作用下,脑子更加的混沌了。他有些难受地伸手推拉一下手臂。   关泊雅见过很多人喝醉后的醉态,无论是平时多么衣冠楚楚的富家子,还是风度翩翩的上流人士,在酒精的作用下,麻醉理智后,各种丑态百出,言行举止荒诞可笑。   酒让人失去约束力,有时候会放大内心的最深处阴暗。   沈清川喝醉后也不闹事,唇瓣被吻的充血,嫣红的像是剥开的红石榴籽,脸颊也泛起霞红,身体有些发软地依靠在关泊雅的怀里,露出颈脖大片白皙莹润的肌肤,嘴巴微张,吐息着。   关泊雅穿着一件黑绸缎旗袍,绸面上的繁花暗纹透露着阴霾,线条流畅如画,在光线折射下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丝水光。   他眸光闪烁似乎有暗潮汹涌,神情却冷若冰霜,把沈清川揽入怀中,他一手捻了捻纤美脆弱的手腕,靠近他,湿润带着灼意的鼻息喷洒在如白雪薄冰的脖颈肌肤。   他仔细端详青年的样貌,漂亮是漂亮,但他见过的俊男美女如过江之鲫,比沈清川姿容更甚的,他也不是没碰见过。   白玉手指摩挲过清隽的眉骨,沈清辞眼皮子跳动几下,迷迷糊糊地嘟囔。   关泊雅微低头,黑网面纱的红唇弯起,轻蔑一笑,像是在逗弄小猫,被小猫可掬憨态给逗乐了,只是眼眸里清清冷冷,笑容的让人捉摸不透,倒是有种毛骨悚然。   这幅画面就像是面容姣好的阔少贵公子被一条艳丽冰冷的美人蛇圈在怀里,贵公子安静乖巧没有察觉到危机四伏,有种微妙的战栗感,生怕他一个小动作引起蛇口吞噬。   渤海城人人都以为,关泊雅是不夜歌舞厅的夜皇后,是一位高挑的过分的美艳女郎,殊不知他是不夜歌舞厅的幕后老板。   那种藏在黑纱下,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太好,雌雄莫辨的容颜就是最好的面具,就连他那略有破绽的低哑的声线,在外人看来也是独属于他的特色魅力。   沈清川浓密的眼帘低垂,给海棠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柔软的唇瓣微启,像是在诱人探入,品尝甜美的果汁。   但气息很干净,整个人就像是一枝涉世未深的海棠花妖精,等待着他人的指染,时时刻刻拨动着关泊雅某根理智的弦。   明明在歌舞欢场上表现的游刃有余,他对男女之事却万分的青涩,那次全场的焦点都聚焦在沈清川身上,他舞池上几次试探挑拨,见沈清川无动于衷,他对他的趣味更浓。   关泊雅从来没有在其他名媛小姐或者阔少公子的身上,有过这般强烈的想把一个人藏起来,独属于他一人欣赏狎亵。   不知道,喝过洋墨水的贵公子,被他关起来,会不会哭呢?   ----------------------------------------   庄筱筱回到四而楼的包厢后,众人见两个人同去,只回来她一人,觉得有些奇怪。   “清川呢,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 ...”   沈父开口问,他对这个准三儿媳还是挺满意的。虽然庄家比起之前落魄了些,但他们沈家也不缺钱财,日常也可以帮衬一番。   庄筱筱无论长相还是性子都合沈父的眼缘,知书达理,长的也挺周正,配三儿正好,早点成家立业,不用整天跟着二儿子混迹花天酒地。   沈逸梵心性太过无拘无束,他是指望不上他能帮家里什么忙的了。小儿子还小,唯一指望上的只有大儿子和三儿子了。   “他是不是跟逸梵出去,扔下你一人?”   沈父皱起眉宇,不见沈清川的身影,沈逸梵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以为沈清川又被沈逸梵带去哪里鬼混了,跑去找他那帮狐朋狗友玩乐去,撇下庄筱筱一人。   “清川,他...他半路恰好遇到朋友,所以我就先回来了。”庄筱筱见沈父面色不虞,连忙为沈清川解释。   等到这一桌人都嘘寒问暖一番,这门婚事大概是钉在板子上的事了,这门婚事看的不是两个人的意思,看的是两家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剩下的就是等过几个月,过三书六礼登报誓词的事了,等差不多庄父庒母喜笑颜开,要和沈家一家子道别的时候,沈逸梵正好回来了。   庄父庒母和沈父沈母先下楼,沈逸梵正要跟着下去,庄筱筱欲言又止,踟蹰几步,最后还是说出口了。   “沈二少,清川他好像碰到了一点小麻烦。”庄筱筱把遇到的来龙去脉说给了沈逸梵听。   “你是说清川遇到了...泊雅小姐?”沈逸梵有些吃惊地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这个三弟看来是真的俘获关泊雅小姐的芳心了。   沈逸梵只听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就没有怎么听了,不过,既然是关泊雅小姐请客,那就没什么问题,他也不怎么担心。   不久前沈逸梵受朋友邀约,又去了一次不夜歌舞厅,结果就被老相好桃诗打趣嗔怪,怎么不带沈三少来。周围的几个舞小姐娇娇滴滴问,沈三少什么时候来,都想要和他跳一曲。   桃诗自从和沈清川跳上一舞后,声名鹊起,来不夜歌舞厅消费的富豪大款多数点她的名,   沈清川这桃花运旺的都快让他有些嫉妒了,男人嘛有些风流韵事,在他们这些公子哥眼里不足为奇,还能成为谈资。   但他也不能那么没眼色,一股脑的和未来的三弟妹说关泊雅喜欢沈清川,你不用过多担心等等。   “你不用过多担心他...等下他就会回来了。”沈逸梵摸了摸鼻子,找了一个说法哄住了庄筱筱,就把庄筱筱送下楼。   --------------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还没完全从醉酒清醒过来。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洋制绸面大床上,屋子摆设的几件西洋摆件和几个古董瓷器花瓶,房间陈设富丽堂皇,玫瑰木的床杆,有阳光落在紫色的窗纱。   “这里是... ...”沈清川撑着有些发昏的头,不自觉地呢喃。   他只记得在四而楼和傅辰梁喝酒赔礼,然后就断片了,之后的事情他也记不太清楚。   关泊雅推门而入的时候,恰好听到沈清川的声音。   “沈三少,醒来了?”一道有些低哑撩人的声音响起。   “是你?泊雅小姐。”沈清川连忙床上走下来,等接触到光滑的地板,才发觉没有穿鞋子。   这让沈清川有几分拘谨,这幅样子出现在一位冷艳高贵的女郎面前有几分失礼,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三少在四而楼喝醉了,我就把你暂时带到这里,解解酒。”   关泊雅弯唇一笑如钩,头上戴着一块时髦的网格黑纱,遮住了他那暗沉下来的眸光。黑绸缎长手套衬托他的手臂特别白,手指夹着古铜长烟杆,红唇徐徐吐出一股白烟,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如同电影中的复古美人。   沈清川一时间看呆了,脸色染上淡粉,云蒸霞蔚,如同一株妖娆盛开的海棠花,半响回过神来,又笑的毫无防备。   关泊雅瞧见,他黑眸如同阳光下的清澈静潭,倒影出他的身影,被这样一双眸子看着,真的是,莫名的让人心动呢。   这幅无辜的模样,完全不知道,站在在他面前的人是一条要把他拆骨入腹的美人蛇。   “实在是不好意思,喝醉后我应该没有做什么有冒犯的举动吧?”沈清川醉酒的经历比较少,但曾经听朋友说过,他喝醉后会做一些比较奇葩的事情。   “什么样的冒犯举动?”   “沈少爷,是说这样的事情吗?”   关泊雅走近到沈清川的身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若蜻蜓点水。   沈清川陡然一下,脸上再次升腾起红雾,血充上头,脑子一片眩晕,他身体踉跄,往身后倒退几步,跌坐在紫色绸缎的床铺上。   这...这...这...这太突然了!!!   “一个吻而已,沈三少..你不是问喝醉后...发生了什么吗?”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啊”关泊雅的气息吐露在沈清川的面上,膝盖抵在沈清川两腿之间的床铺,手拽着沈清川的西装领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一位高贵冷艳的女王在巡逻她的领地。   “泊...泊雅小姐,这...这光天化日的,不合时宜!”沈清川结结巴巴地说。   “哦!沈三少的意思,是等天黑就可以了吗?”关泊雅摩挲起沈清川的耳鬓,指腹划过他的下颚线。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清川撇过头,无意躲闪,又被关泊雅抬起下巴。   大概是氛围太过暧昧,关泊雅身上的香味太馥郁,眼神交汇太过缠绵,沈清川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了。   沈清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姣好的眸子睁大,似受惊的猫儿睁着圆鼓鼓的眼睛,无辜惹人怜。   这...该不会是...书中和原身发生纠葛的舞女吧? 第15章   万幸关泊雅只是调戏一两句,就放过了他。沈清川心想,这关泊雅小姐真是人美胆大,明目张胆这般调戏男人,若他的自制力差些,关泊雅小姐怕是要吃亏了。   穿着深蓝粗布麻衣的仆人,捧着一套深黑色的西装衬衫步入,低头侯在一旁,这是拿给他的换洗衣服,沈清川不好意思地推脱。   “沈三少,还是换上吧!若是你一身酒气回去,怕是会挨沈老爷子骂。”关泊雅倚着门扉,手持细长烟杆,红唇吐出的烟雾,遮迷了她的轮廓。   听到关泊雅颇为熟稔的语气,沈清川抬眸问道,“哦!听起来你认识家父?”   “只是打过一两分照面,沈老爷涉及渤海城生意广,又有青帮的人出手护航,做生意的总会给几分薄面。”关泊雅红唇一勾,狭长眼眸淡漠如寒星,说完就转身离开。   换完衣服,沈清川走下下楼,远远地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妖娆美人和脸有刀疤的壮汉低声谈话,门口还有几个脸带匪气的打手充当门神,他有些走神地想,这关小姐的身份真的是一普通舞女吗?   待和壮汉交谈完,关泊雅挥了挥手示意壮汉退下,淡淡地看了一眼立在楼梯口清隽青年,一身黑色西装,长腿窄腰,容貌俊秀,风流不下流,金相玉质,的确很招女孩子的欢心。   沈清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走上前跟关泊雅小姐表示几句谢意后,就告辞回沈府。   回到沈府,管家梁伯告诉他,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接到陆家老爷子的宴请帖子,出去应酬了。   上二楼,恰好在走廊上,碰见沈逸梵穿戴整齐一身西装,头上抹了发油,墨发漆黑发亮,凑近闻,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看起来意气风发,像是和佳人有约。   沈逸梵见沈清川身上穿的不是他中午出门前,穿的那一套灰色西装,联想到是关泊雅请他去喝酒了,眼神不禁含了些揶揄,轻笑道:“三弟啊,看来你桃花运很旺盛啊。不过家里已经给你订下了婚事,你最近还是收敛些吧!”   “估计下个月,走完三书六聘,你就要迎来新娘子。”沈逸梵明明打扮的如要去百老汇的情场浪子,却在这,谆谆教导他这个三弟洁身自好。   沈逸梵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前几个小时,沈老爷子出门前,还把他喊去书房,耳提面命跟他说了好一通大道理,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三弟要成家立业了,说他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定性,自个整天花天酒也就算了,不要带坏三弟等等。   沈清川颇为吃惊,瞪圆了眼睛,今天两家才算正式见上一面,这么快的吗?急忙道:“这才一面...也未免太过仓促了吧!”   “哎,这算什么啊,当初大哥娶大嫂的时候,两人见都没见过面呢。”   沈清川在上次家宴见过大嫂一面,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穿着件杏黄银花旗袍,身段袅娜,在饭桌上也不多说话,性子有些闷,常常陪着沈克远身边,他大哥也不似个话多的,两个人算得上是琴瑟调和。   “庄筱筱长的也挺不错,貌似对你也挺有好感。更何况庄家之前帮过沈家,我看这门婚事你是逃不了的。”沈逸梵经常流连娱乐歌舞厅,他一眼就看出庄筱筱对他这个三弟有意思,沈老爷子问话时她处处维护沈清川,眼眸不时落在沈清川的身上。   “但我和她真的不合适,现在不都是追求爱情自由、两厢情愿吗?”沈清川皱了皱眉头。   “日久生情,你们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有感情了。”沈逸梵拍了拍他的肩,说出的话没有半点安慰到沈清川。   “二哥,强扭的瓜不甜!”沈清川把沈逸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   “你真的对她没意思?”见沈清川神色有些不耐烦,不似开玩笑的,沈逸梵有些错愕。   “我和她只有几面之缘!我看,今晚还是找爸妈说清楚吧,不然耽搁了人家姑娘,传出去也不好。”沈清川打算回房。   “哎哎,我看这事悬,庄父这几年一直自诩沈家的老丈人,小半个渤海城的人早就知道,留洋在外的沈三少是他的准女婿。”沈逸梵一手拉住沈清川的手臂。   沈逸梵见沈清川一脸沉闷,打算说些别的哄哄他这个三弟开心些,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你今天跟泊雅小姐喝酒了!还跟她出去了,玩的怎么样?”   提起这事,沈清川回想起被关泊雅小姐桎梏在床榻上的那一幕,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逸梵这个问题。   沈清川含含糊糊应答,想跳过这事,不想多说。   沈逸梵看了一下手表,快到六点了,他也不打趣他这个三弟了,临走前难得认真地道,“清川啊,如果你对关泊雅小姐有意思,现阶段处处就好,要是娶回家里,还是算了吧。”   沈逸梵想到前阵子他有一个朋友,为了要娶一个舞女,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他不放心地提点他这个三弟几句,像他们这些富家子,私底下有多少风流韵事都无所谓,但是家中妻子还是娶清白女子,毕竟是充当家中门面,若是在外面宴请时,遇到她曾经的恩客,做丈夫的不免有些尴尬。   目送沈逸梵下楼梯的身影,沈清川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思考这个让他头大的问题,如何不伤及庄筱筱的名声退亲。   关于原书里面的剧情,他早就忘记七七八八了,只记得大概几个主角人物大致的特征,书里傅辰梁对庄筱筱一见钟情,庄筱筱刚开始时被原身的皮相所迷惑,屡次拒绝傅辰梁的示爱。   傅辰梁见强势追求佳人这条路行不通,就把主意打到原身的身上,给原身设了美人局。   原身的多位红颜知己在百老汇门前,为了争辩谁才是沈清川的正牌女友,大打出手。这件事还登上了渤海城的早报,标题就是窈窕三女为争风流沈少变猛女,闹得满城皆知。出了这丑闻,沈父一气之下打断了原身双腿,这件事多多少少,傅辰梁都在背后推了几把。   若沈父沈母明说他不娶庄筱筱?沈父沈母极其看重承诺,估计他们不会同意。   在去四而楼的前一晚,沈清川就找沈父暗示过一两句,不太想这么早结婚,直接被驳回。   为了避免争执,不逞口舌之欲,他后面就退出书房,免得他下一句气的沈父高血压,他表明过他的不想成婚态度就好,算是给沈父提个醒。   他怕的是耽误了庄筱筱的青春,毁了人家的名声。渤海城虽然挺摩登时尚的,但是保守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   要是男方没有什么过错,庄筱筱无故被退婚了,少不了要被其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南方日落的快,黄昏把院子里的草坪染的翠黄,如块块铺整的绿琉璃。   沈清川走到阳台外,几缕黄金色的阳光拉长了他的影子,风拂过他的嘴角,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笃...笃笃”忽然传来三两声敲门声,打断了沈清川的思绪。   眉眼慈祥的梁伯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封洁白的信封,他脸上的褶子像是桔子果瓣上的深壑浅纹,“三少爷,这是从康奈大学寄过来的书信。”   沈清川这才想起,神父怕他在国外待了多年,早就写了一封推荐信给康奈大学,特意让他入学国文系,扫了一眼信封的内容,报道之日就是明天。   他记得庄筱筱貌似是在康尔大学读书。 第16章   雾气似条白纱,系在银杏树林间,朦朦胧胧,枝叶若隐若现。   沈清川眼眸半垂,打着哈欠,他起身洗漱,吃了早餐三两口,上楼换衣服,白衬衫的衣摆扎在深棕色的西裤,皮质腰带束起腰身,做工精良的漆皮鞋被仆人擦的澄亮,下楼时哒哒哒声在阶梯口响起。   管家梁伯和司机在院子门口处,等候多时。南方清晨雾气浓郁,长相清隽,身材挺拔的青年迈着步伐走来,身影牵动雾霭,褪去若融雪的春潮。   “三少爷~康奈大学离这要一个小时的路程,老王熟路,就让老王送你吧。”管家梁伯帮沈清川拉开车门。   “梁伯,你回去吧!”沈清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管家梁伯对他颇为照顾,知道他一早要去康奈大学报到,特意早起吩咐厨娘为他准备好早餐,连接送他的司机也安排妥当。   梁伯嘱咐司机老王一定要把三少爷,安全送到康奈大学,无奈三少爷在渤海城几次外出,都出了点小意外,他实在不放心。   车子发动,缓缓行驶,沈清川坐在车内的后排座位,朝着梁伯挥了挥手告别。   金轮从云堆里探出,丝丝缕缕的日光逐渐驱散雾气,沈清川额前微微凌乱的黑发,沾上的水汽也被蒸发,阳光落在被雾水氤氲的殷红唇瓣。   司机老王透过后视镜,见沈三少一脸倦意,问道,“三少爷,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到了,我再喊你。”   沈清川摇了摇头,轻笑道,“不用。”   司机老王为了给沈清川解乏,就跟他介绍路边的风景名楼,比如春华街道最出名的是天香戏楼,上台的都是名角,场场戏都宾客满棚。这条路上铺有铁轨,乘坐有轨电车可以直达康奈大学,不过车速比较慢,行驶的时候经常嘎吱作响,也被人称作铛铛车。   沈清川听的津津有味,一路上不觉得无聊。   到了康奈大学门口,已经是接近9点。   学生已经去上课,校门口铁栏紧锁,只有一穿普兰半旧长袍,鬓发花白的老先生和门卫大叔在门口对峙。   康奈大学规定师生进出校门需要佩戴校徽,独张明尊非但不戴,还经常迟到,若是与他相熟的门卫,早就放他这大煞神进去,免得起争执,还被喷一脸毒语。   不幸,今天值班的门卫是新来的,他狐疑地扫视年近半百的老头,见他穿戴不整齐,长袍的一角还缝着几个补丁,发型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样子不像是教授。   “你没有戴校徽?那你把你的名片递过来,我拿去给校长确定,不然怎么证明你是这里的教授”平时门卫审核并不严格,进出校门的人,大多数长得文质彬彬,仪表堂堂,哪里像眼前这个人还会爆粗口。   见门卫不肯放他进去,张明尊梗着脖子,气道,“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有能耐就把我拿去吧。”   沈清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两人僵着,第二节 课的上课铃声响过了五分钟,校门口除了他们三人,无其他人。   “大叔何必在此斗气,这位先生在此教书,必有认识的师生,你随意拉来一位前来,即可辨认。”沈清川对门卫道。   “你又是谁?”张明尊正在气头上,他从鼻孔哼出两道气,语气不善。   “我是康奈大学的学生。”沈清川语气依旧温雅,脸色不见半点不虞。   “你是哪个教授的学生,上课铃声响过了,你还在校门口闲逛...师风不正,我倒要好好和你的老师谈谈...”张明尊脾气发作。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梳着中分头穿着西装的康奈大学校长陶季打断,他听闻校门有人闹事,急忙忙地赶来。   一瞧那干瘦的身影,果然是张明尊。张明尊虽然脾气古怪了些,喜欢骂人,作风霸道,但在学术上面是拔尖的,每年为康奈大学吸引众多生源,很多学子就是冲着他的名气来报考康奈大学。   张明尊以国学名盛海内,亦以骂遍同列出名。   校长陶季上前好言好句哄着,直到张明尊气消了,从兜里拿出一张帕子擦擦微胖脸上的汗。   这才看到杵在校门旁边,容貌清隽漂亮仿佛杂志模特的青年,陶季出口道,“你是?”   “这是约翰神父写的推荐信,我是沈清川,特来报道入学。”沈清川从口袋拿出折叠整齐的信封,递给微胖的校长陶季。   一目十行,看完书信,校长陶季手掌一拍大腿,“巧了,国文系的。明尊,这位是你的新学生,第三节 刚好是你的课,你就顺带,带他去教室吧。”   沈清川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没想到这位脾气火爆的老先生,是教国文的教授。   张明尊领着沈清川走在长廊上,跟沈清川说想当他的弟子是不易的,沈清川还没琢磨透这句话。   忽然张明尊看到一人大呼,道“二疯。”   他的身影一下蹿到,想要躲着他的钱逢舟的面前,道“二疯啊,听说你收了一资质优异弟子,怎么不告诉我?”   钱逢舟苦着脸,他最近新收了一关门弟子,名为冷秋渡,家境清贫,性子略沉闷,却能沉下心专研国学,加上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的天赋。   他有过前车之鉴,自是不敢告诉张明尊,怕的就是张明尊这张毒嘴,喷出毒液,把他的弟子打击到,从此一蹶不振而心生退意。   钱逢舟打着哈哈,见清隽脸生的青年站在旁边,对张明尊道,“想必这位就是校长上一周提到要入国文学,约翰神父推荐的留学生,明尊,第三节 就是你的课了,你还不带他到教室。”   张明尊得了钱逢舟允诺了一瓶黄酒,才肯放过他,领着沈清川步入教室,教室内男女学生均半,有穿长袍的,有穿中山装的,有穿喇叭宽袖蓝上衣和及膝长裙的。   见张教授领着一高个青年来,被那青年的容颜惊艳到,全教室的目光皆投向沈清川,渤海城何时出了,如此风姿清朗的人。   沈清川被张明尊安排坐到最后一排的空桌,长木桌有两个空位,沈清川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借了前桌一女学生的书本,女学生微微脸红递过去,和同桌同看一本。   沈清川见张明尊讲课双手置于背后,不翻阅课本,也没有讲稿或教案之类的,但说文论诗,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沈清川觉得张明尊所讲胜义纷纭,颇为受益,只是太过思维跳跃,旁边的学生们听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半节课过去,张明尊讲到关键地方,突然停下不再继续讲,神秘兮兮地道,“这有个秘密,靠康大的这浅薄薪水,我是不能讲的,若要我讲,你们得另请我喝酒。”   说完,他就走出教室离去。沈清川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张教授,真的是自负又狂狷。   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沈清川在学校饭堂吃完午餐,无聊地闲逛。   康奈大学前身是一座教堂,它的建筑有中西风格,西边的教学楼内外有大理石柱子,窗户镶嵌着七彩玻璃,钟楼上有浮雕和花型图案,学生多数是学西洋学,油画、洋文或者哲学等等。东边则是青瓦白墙,砖雕门楼,明瓦窗,木楼飞檐,教的科目是国文学或者理学等等。   沈清川顺着石砌小道,穿过竹林小拱门,走过飞檐游廊,来到一教室,走廊的女学生们,三三两两,长到及膝的黑裙,裙摆微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忽闻清脆的琴音,似水般流泻,驱散烈日的苦闷,让人的心安静下来。   沈清川顺着琴音来到走道最末端的一间教室门口,门扉半掩,留有一条窄窄缝隙,鬼使神差的,他的手轻轻推开了门。   站在窗帘旁的短发少女,透澈阳光穿过窗纱落在他的洁白如玉身背,线条优美的颈背如同白天鹅,他身上穿的芭蕾舞裙似羽翼,双腿修长强劲有力,赤足踩在地板。   沈清川以为意外撞见女学生换衣,慌张地倒退几步,碰到了桌子,木制桌腿拖拉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打破了留声机的乐音。   少女停下拉芭蕾舞裙背链的动作,转过身去,发现一脸色绯红的青年,神色慌张。   “你是男的?”沈清川见转过身来的少女是俊秀斯文的男子,吃惊道。   怪不得他瞧着这身影,虽窄腰长腿,但身段似乎比普通少女魁梧几分。   男子不理沈清川,继续更衣,换上一套浅灰色的长袍,灰扑扑的,好在他有一张俊脸,现在他是文质彬彬的学子,仿佛刚才那个如同白天鹅的少女是日光下的幻觉。   冷秋渡见青年还愣在那,如同墙角边上的矜贵的海棠花,一副养尊处优的摩登阔少的模样。青年眼眸清清亮亮如春雪,没有鄙视或者觉得怪异,若是其他人,见他穿着暴露,假扮芭蕾女舞者,早就在一旁嗤笑他莫不是兔儿爷。   冷秋渡想到最近一些冷眼热讽,家资颇丰的同学在他背后的议论纷纭,面色若覆上一层秋霜,冷气肆意。   想必眼前的青年是阔少,更荒唐的事都见过,不会为此感到惊奇。   若不是求学艰难,他为了勤工俭学,答应了油画老师的扮做一个月的“女”模特。油画系是康奈大学新开的一门学科,油画老师教学生们绘画芭蕾少女,却苦于没有模特,女学生们保守不穿芭蕾舞裙,只好请长相俊秀的男学生来当模特。   冷秋渡把沈清川当做来学校闲逛的富家阔少,冷冷道,“让开,你挡住门了。” 第17章   教室的洁白窗纱飘动,角落的留音机播放琴曲《天鹅湖》,摆放的十几个画架,半干的画布上有芭蕾舞少女的轮廓身形。   沈清川还没做反应,一双骨节分明,如玉石般的手,将他推开,他的身影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冷秋渡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出教室,没有分出半分眼神给沈清川。   沈清川也是无措了一下,随后又想到他没有敲门就闯入教室,还意外撞见了这位同学更衣,还是芭蕾舞裙,算是失礼。   那位同学生的极其俊秀斯文,面白眉黑,让人想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就算穿着一身朴素的旧麻布长袍,也不折损他的风华。   沈清川还细心留意到,那位同学长袍的边角,还缝着几个补丁,想到他冷着一张脸脱下舞裙,想必是出于某些原因才来当模特的。   铃声响了,糟了要上课了!!   沈清川按原路返回国文系的教室。   授课的老先生在黑板上写下半行粉笔字,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老先生抬起老花眼镜一瞧。   教室门口站着一摩登贵公子,气喘吁吁的,老先生以为他是来找女学生的纨绔子弟,前阵子有一个阔少大胆在校园高楼挂横幅,公然向一女学生示爱,他向校长提议一定要让门卫严加防守,非本校的师生学子一律不许放进来。   老先生以为沈清川是偷偷混进康奈大学的富家子,正想大声呵斥。   “老师,抱歉,我在迟到了。”   “你是本校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川。”   老先生拿着花名薄,一一扫视名字,并无此名。   坐在前排的几个女学生,急忙出口道,“老师,他是今天新来的学生,张先生领进来的。”   老先生念沈清川是初次迟到,讪讪道,“回座位坐好,下次不要迟到了。”   沈清川看向座位,才发现他原来靠窗的空位置被人占了,坐着的,不正是之前他遇到的那位同学吗?   书本要等到下了这节课后,才能到教务处领书。   “冷同学,不介意同看一本书吧?”沈清川看到书皮上写着冷秋渡三字,字迹秀丽颀长,力透纸背。   原来他叫做冷秋渡啊,真的是人如其名,是个冷峻雅美人。   冷秋渡抿了抿薄唇,他没想到沈清川真的是康大的学生,现在还变成了他的同桌。   他微微点头,大概是允诺了,准沈清川靠过来一同看。   书本不过成人三巴掌宽,两人靠的十分的近,冷秋渡可以嗅到旁边的淡淡的干净皂香,隔着衣裳传来的热意,让他挺直了腰板。   冷秋渡不太喜欢和他人靠的太近,但面色冷峻不显半分排斥。   “乃清兰路,肃桂苑,腾吹寒山,弥盖秋阪... ...”沈清川跟着老先生讲课的内容,低语念道。   书页里笔记,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可见做笔记的人,十分的认真,对书中内容,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微微发红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冷秋渡的手背,冷秋渡盯着那只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的手,通体雪白似玉,又仿佛是枝头上柔软易碎的雪。   传过来的热意,似一团羽毛,塞满了冷秋渡的心,让他喉咙发痒。   “聆皋禽之夕闻,听朔管之秋引。于是弦桐练响...冷同学,怎么了?”沈清川抬眸一看,瞧见冷秋渡微微皱着眉,以为他不舒服,关心问道。   “没事。”冷秋渡移开手,放到桌子下,冷冷道。   教室的窗纱被夏风浮动,灌入教室,带来缕缕清凉。沈清川朝着冷秋渡微微勾起笑唇,眼眸清湛如泉,洗涤人心头上的闷热。   沈清川似乎感觉冷秋渡不再像之前,浑身散发冷意,指着书本的字问他一些问题。   “原来是这样。秋渡,你真的是文学博才。”沈清川轻笑说道。   冷秋渡轻哼一声鼻音,淡淡道,“你多看两遍也会懂了。”   冷秋渡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傲气,若真的能多看两遍就能懂,何必请国学大师来讲解这门课。   后面沈清川问什么问题,冷秋渡虽然冷着一张脸,但还是耐心给他一一讲解,还把自己做的详细笔记借给沈清川。   直到下课后,有同学在教室门口喊沈清川去教务处领取课本,这融洽的同学讨论学问的氛围才停止。   从教务处出来,沈清川抱着几本书和一套中山服,中山服上别着康奈大学的校徽,算是校服,沈清川花了三块大洋,价格太过昂贵了,好在他还支付的起。   普通家庭的一个月的花费支出大概也就是两块大洋,康奈大学并不强求每个学子都要买校服。   沈清川走到教室,发现门口堵着一圈人。   “你不过是娼妓之子,就凭你也配得到慕音同学的爱慕?康奈大学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劝你还是退学!”孙德贸趾高气昂地说,他苦追油画系的慕音同学许久,今天得知冷秋渡被请去当人体模特。   慕音同学本对冷秋渡略有好感,若是朝夕幕处,两人日久生情,他岂不是更没机会。   所以孙德贸带着跟他混的三个纨绔,提着一桶水来,围堵冷秋渡,还爆出不知道从挖出来的消息——冷秋渡是娼妓之子,来攻讦他。   果然他此话一出,周围的同学都对冷秋渡投去异样的目光。   被浇了一桶水的冷秋渡全身湿透,灰扑扑的长袍湿漉漉,像是挂在身上的一块烂布。他握紧拳头,手背有青筋鼓起,看着孙德贸的目光,如浑浊漆墨,似不见光的深渊。   “原来他是...之子,怪不得他在校内孤僻沉默。”女学生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不雅的字。   “对啊,他午餐吃饭也是一个人。”   “也从没见过,他的家人来过学校。”   周围的同学小声议论纷纷,十分钟前他们还在不忿孙德贸欺负人太狠,爆出这个消息,他们停下了迈出的脚步。   “我听闻鬣狗喜爱成群,遇到比它强大的动物会嚎吠不止,今日一见,果不出其然。”沈清川略略挑起眉,嘲讽道。   此话一出,让人想起张明尊的毒舌,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周围忽然一静,给沈清川让出一条道,同学们大多数是普通学子,看着两个阔少对持。   孙德贸是教育局长的侄子,不是康大的学子,却能随意进出康大,最近苦追油画系的慕音,向来嚣张跋扈。另一个是国文系的沈清川,听老师说他是约翰神父推荐的留洋学子,穿着摩登贵气,原本以为他是清雅的贵公子,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好惹。   “你又是哪位?”孙德贸上下扫视一眼,样貌出色的摩登青年。   浑浊的眼珠一转,想到冷秋渡在油画教室扮演芭蕾少女,哈哈一笑,恶意揣测道,“该不会是冷秋渡的恩客吧!”   他旁边的三个纨绔哄然一笑,孙德贸走到沈清川的面前,“怎么?难道你要护着他?”   “护着又怎么了?”沈清川挑衅地睥睨一眼,似乎眼前的是一条低贱的胖头狗。   孙德贸被刺激到,伸拳挥过去,沈清川一手握住,钳住孙德贸的手举高,右手握拳快速朝着他的腹部挥过去。   孙德贸挨了一拳,身体倒退几步,撞到身后的桌子。   “你吠吠嚷嚷,听起来真吵耳。”沈清川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袖子也半挽起来。   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争吵,要么缄默要么动手,对其他人,他有时候没有那么多耐心。   沈清川撩起眼皮,清隽眉目藏着锋利,漫不经心地走到冷秋渡的身旁,明确表示这个同桌由他护着。 第18章   孙德贸和三个纨绔,团团把沈清川两人围住,国文系大多是文弱学子,哪敢上前,有同学见情形不妙,溜出去了教务处找老师。   孙德贸几人直接冲上去,拳打脚踢,全凭蛮力。正所谓四手难敌八拳,沈清川身手敏捷,还是挨了几拳,有人还阴险地往他脸上挥拳。   冷秋渡那边打的更凶狠,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皮,溢出丝血,十分狼狈。   不过和他对打的两个纨绔也没好到哪里去,冷秋渡把受辱的一腔怒火发泄,下手直直往要害处打,打的两个纨绔痛得龇牙咧嘴。   沈清川接住了孙德茂的拳头,用力一推,把他推向桌子。他没有留意到刚刚倒地的纨绔,已从地面爬起,偷偷抄起椅子腿,直直往沈清川的背后挥打。   碰的一声。木头撞到身体。   “啊啊啊——”女学生不忍直视这血腥一幕。   沈清川听到尖叫声,猜到了有人站在背后暗算他,迟迟的没有重物落下。   沈清川转过头,发现冷秋渡用手臂挡住了落下的椅子,有碎木飞溅到角落。沈清川一脚把偷袭者踢开,纨绔痛呼哎呦一声,弯曲身体缩在一旁。   “没事吧?”沈清川急切问道。   冷秋渡轻轻摇头,他没什么大碍。   最后还是校长陶季赶来,制止了这一场恶斗,明确表示隔日就会登门拜访教育局,康奈大学的学子从不曾被别人这样登门欺辱,必将追究此事。   孙德贸几人被赶走前,还放出狠话,让他们几个人在外面走路的时候小心点。   沈清川十分诚恳地向校长和受惊的同学们道歉,校长陶季知道是孙德贸先挑起事,但沈清川也动手了。他批评了两人几句就轻轻放过,让他们摆放好教室的桌椅和打扫干净地面的水迹,先去校医室把伤口处理好。   有几个女同学帮忙摆放好乱糟糟的桌椅,沈清川整理完教室,带着冷秋渡去校医室处理一下伤口。   校医室的门没锁,柜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多数是普通的药物,白色的床帏,只有一张空空的床位,不见校医的身影。   沈清川看着玻璃瓶上的布标签,翻找药物,深棕色广口玻璃瓶装的是碘伏,打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一股红花油的药味扑鼻而来。   他见冷秋渡长袍还在滴水,就让其去换衣服。冷秋渡拉起白色床帏,站在床位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脱下湿哒哒的长袍,换上崭新的中山服。   哗啦一声,床帏被拉开拢到旁边,沈清川手臂捧着几个玻璃药瓶,闻声转过身来,眼前一亮说道:“果然男要俊一身皂。”   干净利落的中山装穿在冷秋渡身上,一身松骨若凝寒藏霜,风姿特秀,鸦发白肤,淡去了书卷气的眉眼变得犀利,俊秀斯文却如不化的寒冰。   这哪里是灰袍狼狈的清贫学子,若是走在路上,必会引来一波闺阁少女爱慕的社会精英,哪怕他浑身散发着寒气。   冷秋渡紧紧抿着唇,坐在床榻上,任由沈清川抬起他的下颚上药。   “疼不疼?”   见沈清川手里拿棉签沾着药液,仔细涂抹在他破了皮的嘴角,轻声道,仿佛他面前的是一脆弱瓷器。   冷秋渡摇了摇头,药液沁透伤口,微微刺激有些疼,但这跟他成长起来面对的拳打脚踢,冷言白眼,根本就不算什么。   沈清川问了冷秋渡是否还有哪里受伤,见他摇头,就把碘伏玻璃瓶放回药架。   冷秋渡站起,折叠好放在椅子上的长袍,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心底翻涌的恨意却如同巨浪滔天,想到今日的耻辱,同学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他一遍一遍把孙德贸说的话刻在心底。   沈清川也不理冷秋渡在低头在沉思什么,微微蹙眉,他身上疼的厉害,那个几个鳖孙下了阴招,什么物件都往他背上扔,他还挨了几拳,掀开衬衫一看,果然下腹有几处淤青,后背也刺拉拉的疼。   他把活血化瘀的药酒,胡乱涂抹了胸膛和腹部,后背的他看不到,要是回去沈宅找仆人帮忙吐,说不定会爆出今天打架的事。   “冷同学,方便帮我涂抹一下后背吗?”沈清川把药瓶塞给冷秋渡。   冷秋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握着药瓶,玻璃瓶身微微凉意传递到手上。   只是映入他眼眸的下一幕,让他停滞住了动作。   沈清川褪去的白衬衫搭在椅背,他光着上身卧躺在床榻上,洁白的麻布被夕阳染上橘黄,斜晖落在青年的柔美雪背,似万道霞光挥洒雪山,几处显眼的淤青也变得如五彩斑斓的画,有种道不出的浓郁艷色。   鬓展眉舒,肌生汗津津,如润开的靡花。   沈清川还不自知,睁着清湛如秋水的眼眸,似乎在疑惑冷同学为何在发呆。   “冷同学?”沈清川唤了一声,催他上药。   冷秋渡回过神来了,紧抿双唇,慢慢把药油倒在手上揉开,倒的时候还手抖,几滴红花油滴在青年的腰脊,向下滑落。   冷秋渡轻轻的涂抹,手心触及的肌肤柔滑细腻似一批绸缎,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养出这样娇贵的少爷,特别是腰肢处肌肤软的似春雪,他不敢用力,生怕揉碎了。   “冷同学,用力点,不然揉不散淤青。”沈清川感觉到冷秋渡的指腹有层薄茧,但力道像是有根鹅毛轻轻拂过他的后背。   骨节分明的手一用力,按在腰肢上的淤青,沈清川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痛感,腰部也太敏感,他发出闷哼一声,“嗯唔~”   这...这也太用力吧!   沈清川疼的眼角睫毛濡濡,沁出泪水,侧头望向身后,“嘶~冷...冷同学,你也不必如此用力,慢慢揉散淤青就好。”   那一声似刀斧劈开冰山裂缝,触发了某个按钮。   冷秋渡的黑眸暗沉沉的,望着青年那张被霞光染得靡丽的脸,如枝春海棠在放肆摇曳,又似凶狠跋扈的银光利刀划开心底的恶。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火,从脚底蔓延到心房,燃燃烈烈,烧得冷秋渡的理智步步寸退,直到他到盥洗池洗手时,清洗手上残余的红花油,清凉的水一遍遍冲刷,才让手心滚烫的温度,微微散去热意。   沈清川穿戴整齐,把衬衫的扣子一一系上,又恢复了那个清隽摩登的青年。嗅了嗅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红花油的味道,希望回到沈府的前散去,不然沈父问起又要解释了。 第19章   傍晚时分,夕阳缓缓落下似熟透的橙子,剩余的辉光橙红拉长了林道上两人的身影。   沈清川抱着几本书,冷秋渡走在身侧,康奈大学是没有宿舍楼的,多数的师生早早就回家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司机老王站在这等了有三十分钟,朝校门望去,见三少爷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俊秀斯文的学子,他招手快步上前,大喊道,“三少,你终于出来了~”   沈清川估摸了一下时间,快到六点半了,这个点赶回去,大概是赶不上和沈父他们吃晚饭了。   “冷同学,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一程。”沈清川转过身子对冷秋渡说道,夕阳霞光落在冷同学的侧脸,如白玉染血,嘴角。   “不用,我坐电车回去。”冷秋渡嗓音清泠。   司机老王仔细抱着沈清川的书本,生怕弄皱了,听到这话,好心提醒道:“唉,我来的时候,见电车轨道出了故障,现在还在通修轨道,最后一班电车是不会来了。你还是坐我们家少爷的车回去吧!”   “不用,春华路不远,我走回去就好。”   沈清川见冷秋渡从校医室出来后,好似躲着他,走在路上一直保持着固定距离,现在又再次拒绝他的帮助。沈清川以为冷同学是介意别人听到孙德贸说的那些流言污语,心有芥蒂。   “冷同学,刚好我也经过春华路,就让我载你一程吧。”沈清川眉眼微微弯起,如傍晚拂过青草的夏风,温和亲近,完全没有一点富家子的架子。   冷秋渡拒绝了两次,再拒绝下去,就有点驳沈清川的面子了。   冷秋渡只好坐在车后座,车子开动了,沈清川一开始还挺精神地跟他交谈,后面说着说着就犯困了。   冷秋渡嗓音清泠,动听的似某种乐器,大概是天色暗下来的原因,他淡淡回答沈清川的声音,有种催眠的魔力。沈清川昨晚睡得晚,今又早早起来,清风从车窗吹来轻轻拨乱他的发丝,也带起了几分困意。   车子打着车灯,安静平稳地行驶,后座被夜色笼罩,昏暗的似隔开的小室,沈清川两眼皮似蝶翅微扑几下,就闭上眼眸,轻轻地靠在身侧的青年的肩膀。   冷秋渡忽然受到左肩的重量,他瞬间就僵直了背脊,颈脖处除了有夏风凉意,还有温微微的哼出温热鼻息,让他那块肌肤如酒醉似的酥软起来,有些难受。   他心里冒出千万个想法,想推开沈清川的,手臂却像是被下了巫蛊,动弹不了半分。   车轮碾压了石头,车子一个颠簸,如海棠花色的唇轻触白皙的颈脖,冷秋渡感觉他那块肌肤像是被烙铁烫伤了,脑海又浮现起了校医室那活色生香的一幕,玉脊靡靡映梦霞,肌生津津融香雪,足以让人迷醉乱生遗梦。   心脏莫名其妙跳得快如战鼓,周围的空气似被剥夺,他屏住呼吸,感觉快要窒息,难不成是今日被泼了冷水,着凉发烧了。   冷秋渡皱着眉头,以为身躯的异常是生病了,把账算到孙德贸的头上。   春华路路灯结起,戏楼高挂灯笼,路边黄包车车夫拉着客人跑往巷道,小贩货郎合撤押韵的叫卖声不断,热闹非凡。   “三少爷,春华路到了。”司机老王把车子停在道上的空地。   沈清川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声音软软的无力,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冷同学你到了,那就明天见。”   见冷秋渡的身影淹没在人群,步入了巷子的筒子楼,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清川占据了整个后座,推算还有一半的路程,就侧卧在后座上小憩。   到了沈宅,他是被管家梁伯摇醒的。沈府的的其他人六点的时候就已经用过晚膳了,梁伯让厨娘另外准备一份吃食,酱爆鸭丁、韭黄炒肉丝、糖醋熘鲤鱼、清蒸干贝和排骨老火汤等等,他一个人吃这分量算多的了。   梁伯心疼沈清川今早起辛苦,又怕他在康奈大学没吃好的,虽然康奈大学的伙食也算不错,但是哪里比得上家里厨娘精心烹饪的。   日常家里的其他人是两菜一汤,梁伯特意多备了两道肉菜给沈清川。   沈清川吃七八分饱,桌上的饭菜还剩大半,知沈府不会剩过夜菜,倒了挺可惜的,“梁伯,你们把这些吃的分给下人吧,要是他们介意,就把拣些好了的干肉用油纸打包好,明早送个去养生堂去。”   渤海城的养生堂,是专门收养无父无母的野婴,年纪小的就让好心人收养去,年纪大些的就经常去做些零活,帮人擦皮鞋,走街串巷卖报纸,来换取几口吃的。   梁伯听闻这话,乐呵的一笑,“我的三少爷啊,下人们逢年过节都未必有这些好东西吃,你打赏他们,他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渤海城的巨商豪客富的极富,胡吃海喝,宴席奢靡,底层人士穷的极穷,居无定所,食不饱饥。   沈清川经梁伯这一说,想到精瘦的小庆,半大的小子正长身子,说道,“把这碟酱爆鸭丁,单独给小庆吧。”   仆人们上前把剩菜冷碟端下去,沈清川抿了一口兰雪茶,消消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梁伯,我爹呢?”   “老爷,在二楼客厅呢。”梁伯指挥着仆人把桌子擦干净,又端来一捧清水给沈清川净手。   沈清川揉了揉肩膀,步上二楼,康奈大学离沈宅实在是太远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他想找沈父商量一下去外边租一套房子,省得早起晚归,来回奔波折腾。   “你要搬到外面去住?”沈逸梵也在二楼客厅,他吃惊道。   “家里住的不好吗?”沈父放下报纸,皱着眉头,刚回来没几天,就跑到外面住,像什么样,他过几天打算带沈清川去参加宴会,结识积累人脉。   “家里离康奈大学太远了。”沈清川说道。   “你读那康奈大学也没什么益处,不如早些接手家里的一些业务。”沈父见三儿早起晚归,比做生意还累,他有些不赞成道。   “我才回来不久,不是还有大哥吗?你就宽限我几年,让我做我想做的吧。”沈清川低垂眼帘,适当服软,果然沈父坚定的神情松动了。   “是啊,爸,我们靠在春华路那边,不是还有一套公馆吗?直接派几个人去,照顾三弟,平时周末就回来沈宅这边,免得妈挂心,也免得清川来回奔波。”沈逸梵也来劝说沈老爷子,还朝着沈清川俏皮眨眼。   最后沈老爷只好答应,沈清川回房时,沈逸梵搂着他的肩膀,说道,“清川,二哥可是帮了你一个忙,你也要帮我一下啊!”   “说说看”   “我和李博江打赌,说我必定会拿到面具舞会的头筹,谁输谁就爬在地上转一圈学狗叫,你可不能让二哥丢脸啊。”   这是沈逸梵喝醉酒夸下的海口,若是他输了学狗叫,登上了娱乐早报,沈老爷子必定会打断他的狗腿。   好在这是个面具舞会,他的身形和沈清川的相差不多,想让沈清川顶替他去,夺得头筹。他要让李博江那孙子爬在地上学狗叫,一定非常有趣。 第20章   清晨淡雾。   康奈大学校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漆黑油亮轿车,车门打开,下来了位贵公子,见他穿了的是一套崭新的新衣,平袖乌雁色马褂,绣有浪涛暗纹深湖蓝缎的长袍,配着青色玉石纽扣,好一派风流儒雅。   沈母特意找老字号云纺布庄的老师傅刘裁缝,给他定做了几套新衣,正好云纺布庄近儿新出了两款成男款式,沈母打上眼了各订一套。   沈清川不好推脱沈母的一番心意,今儿穿了一套出门,颇有出尘绝世的贵公子范。   沈清川还是不太习惯,扯了扯长袍,虽然他底下有穿裤子,总有一种穿裙子的错觉。   校门口铁栏栅的左边,有一挺拔的青年站在那儿,似不会动的雕像,走近一看,竟然是冷秋渡。   雾水把他发鬓濡湿了,也不知道站着这多久了,今天他换了身麻黄粗布长袍,不知浆洗了多少次,布料褪色近乎素白,款式也有些宽大,不太贴身,好在冷秋渡风姿俊秀,气质出众才没被那件袍子拉胯。   “冷同学,早上好啊!”沈清川嘴角翘起,眼波氤氲如雾。   “校徽。”冷秋渡摊开手,手心放着一枚红底金字的康大校徽,沈清川接了过去,别在衣襟上。   “衣服,我洗干净了,昨天谢你。”冷秋渡说完微抿唇,他不太习惯向他人道谢,向来把别人的好意默默记在心里。   他把捧在怀里,折叠整齐,洗干净的中山服递向沈清川。   “这套校服...你就留着吧。昨儿校长说了会再给我一套,两套校服我也穿不过来。”沈清川自费出钱又买了一套校服,只为找个借口把衣服赠给冷秋渡。   “更何况,要不是你帮我挡了那一击,说不定我今天就躺在医院,来不了学校了。”沈清川把中山服推回冷秋渡的怀里,不容他拒绝,就拉着他的手臂走入校门。   沈清川步入教室,跟几个早来的女学生打招呼,女学生红着脸回应一句早。   他看了眼贴在墙上的课程表,第一节 是张明尊的课,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国文系的学子陆陆续续进来,大约三十人。   “张先生怎么还不来?”沈清川托着下巴,右手灵活转笔。   “张先生今日是不会来的了。”冷秋渡拖开椅子落座。   “为何?”沈清川掉过身,如润墨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冷秋渡。   “天要下雨。”冷秋渡铺好本子打算自习。   沈清川听的一头雾水,经过前桌的女同学解释才知道,原来张明尊和校方约有四不来,打雷不来、刮风不来、降雨不来、下雪不来,学子都给张明尊封了个张观象的诨名。   要知天气好坏,看张先生是否来授课,比那观象台预测的还准。   沈清川掀开窗帘布,天色灰蒙蒙,乌云绵密,欲雨未雨。   下课间,冷秋渡被喊去钱教授办公室,回来就看见沈清川周围坐满了女同学。   这年头但凡有能力的都会送子女读书,仍有部分老顽固还是认为女孩子没必要学那么多,多数上几年中学,十五六岁都可以嫁人了,二十岁就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国文系一个班也就六个女学生,现在坐在沈清川旁边大致都有五个了,还有一个生病没来。   林晚红见沈同学说话幽默风趣,温雅又又耐心,听是还是沈富豪的三少,却没有一丝阔少顽习。   关键是模样极其清隽,乃人生罕见,没有姑娘不爱美青年的。沈清川肤色极白,跟玉人一样,在人群中极其显眼,除了天生冷白皮的冷秋渡,其他人往他那一靠,衬托的面色土黄了几个度。   “沈同学,过几个月,要举行一个话剧,你到时候可要来帮忙啊!”左一个女同学道。   “是啊,话剧慕清同学挑选了好几个星期,都没找到合适的男主演员,我看就你适合了。”又一个女同学道。   “话剧,我倒是没演过话剧。若是那个话剧有你,我一定去。”沈清川笑道,眼波清荡似春湖。   沈清川逗的几个女同学娇笑不停,其他的男同学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和女同学说句话都磕磕碰碰,眼儿哪里都不敢瞧,生怕被嫌弃轻浮。   “好了,要上课了。”沈清川见冷秋渡抱着几本书籍过来,说道。   女同学们见冷秋渡来了,不好意思继续占着原主的位置,讪讪离开。   “冷同学,钱教授找你啊。”   冷秋渡十分冷淡地“嗯”一声,拿起一本书放到桌上,其余的收到桌柜。   沈清川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冷同学出去一趟,感觉脸色更加冷了,不太有兴致和别人交谈。   上了三节课,午间同学喊沈清川去搬桌子。   隔壁哲学班新入学几个女同学缺几张桌椅,国文系学子就热心肠,帮忙搬一下。   “这张桌子是放到这吧?”   “对对。”戴眼镜的短发女同学连连点头。   沈清川把木桌对齐前位,整整齐齐成一竖,又心细把桌面上的灰尘,用湿了水的纸巾擦了一遍。   “这位同学谢谢你啊!”   短发女同学是哲学班的班长,刚道完谢,就见门口几个青春豆蔻的女学生,叽叽喳喳的走进来。   “哎筱筱,快多谢这位同学,多亏他帮你搬桌子。”   庄筱筱进教室,第一眼就瞧见了沈清川,一时愣住了,清纯似百合的脸一下子俏红,想到旧时习俗,未过门的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清川。”庄筱筱羞着脸,双唇嗫嗫只说出一个名字。   “筱筱,原来你在这念书啊。”沈清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一时有些头疼,想着要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解除婚约的事。   沈清川斟酌着,该以何态度回应,若是热情些,怕往后的误会更深,他是瞧出了庄筱筱对他似乎有那么点意思,若是冷淡应答,又怕伤了人心。   “筱筱,原来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出色的人,也不跟我说说。”王皖玉碰了碰庄筱筱的手臂,戏谑说道。   沈清川移眼看向站在庄筱筱旁边的娇小姐,穿着一件黄格纹旗袍,瓜子脸,水蛇腰,声音娇俏俏的像是黄莺。   “清川,就是...就是...上回我跟你说的...”庄筱筱脸红的像是快要滴出血,极其不好意思,未婚夫三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清川打断。   “饭堂也快要开饭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庄筱筱松了一口气,感激沈清川的救场,不然她可要出糗了,她的好闺蜜王皖玉向来率□□作弄人,必然会抓住机会打趣她。只是心里八分感激又掺杂了两分失落,若是其他人知道,这个容貌极佳、气质极佳又出生上流的青年是她的未婚夫,不知该会收获多少艳羡目光。   树荫茂盛,林道光影斑驳。   冷秋渡在饭堂等了沈清川一阵子,见他还没来,就捧着用铁皮饭盒打好的饭菜来找他。   沈清川一路上多和王皖玉说说笑笑,几人相处倒是融洽。   路上见着冷秋渡捧着两个饭盒,迎面走过来,沈清川脱口而出,“冷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吃了吗?”   冷秋渡眼眸淡淡,视这三人若空气,直直穿过沈清川身边,没有半声回应。   王皖玉嘟囔着,“这人是谁啊,好没礼貌,清川跟他打招呼也不应。”   沈清川忽然想到,他出教室前把饭票给了冷秋渡,让他帮忙打饭。   沈清川忘记这渣子事了,心里有些愧疚,他就跟庄筱筱她们解释,下次再一起吃饭,王皖玉觉得有些可惜,但沈清川事前有约,只好作罢。   “冷同学~冷同学~”沈清川见冷秋渡走了一段距离,急忙追上去。   冷秋渡不作应答,沈清川又放软声音,笑容有几分顽劣,“秋渡,秋秋,渡渡”,在冷秋渡身边念叨。   “比不得沈少爷,胜友如云,鲜花拥簇。”如此可腻的昵称,让冷秋渡顿步说道。   沈清川以为冷秋渡还在介意刚才把他忘在饭堂的事。   他抓着冷秋渡的手臂,笑嘻嘻说道,“喏,现在我身边只有良友一个,鲜花一朵,秋渡,你就原谅我吧!”   冷秋渡见沈清川在日光下眼眸亮闪闪似猫儿,透着狡黠,嘴角也翘翘的像猫儿,冷凝的脸色松动了几分。   沈清川见势,凑上前,把两个还带有余温的铁饭盒捧着,和冷秋渡并行走,经过这一场小闹剧,两人倒是比之前亲密了几分。   傍晚下课,沈清川让冷秋渡坐他的车回去,到了春华路,目送冷秋渡离开,司机老王才出口问,“三少爷,这离沈公馆又不远,为何不请他过来坐坐。”   “家里的还没打扫妥当,过一阵子吧。”   沈清川看着车窗外,人声嘈杂,各摊贩吆喝声不断,车子转过弯,行入另一宽敞大道,不过八百米距离就到沈公馆,一栋三层楼高的洋房。   从沈府派了一个丫鬟黄桂花伺候照料、仆人小庆来听差,司机老王照常接送,沈母怕他吃不惯外食,还特意遣了一手艺了得的厨娘董妈妈。   “我的好三弟,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换上,要赶不及了。”沈逸梵一脸焦急。   沈清川才下车,就被沈逸梵拖上二楼的更衣室,塞了一套西装礼服给他。   面具舞会是一众阔少贵小姐,筹集资金举办的,邀请各方名贵,无论谁博得头筹,都会在渤海□□贵圈里出尽风头。受邀人均会领到一个带有特制绣纹绸带,男配蓝绸带,女配黄绸带,戴面具者均可凭绸带为入门券。   沈清川穿着一身熨烫平整,裁剪合体的深黑西装,袖口别着一对猫眼石纽扣,蓝绸带用一宝石胸针定住,更加衬托他一张清隽漂亮的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贵气。   沈逸梵摸了摸鼻子,幸好这次不用露面,他家三弟这么漂亮,要是被那群贵小姐知道,可是会生扒了他这个三弟。 第21章   到了玫瑰饭店。   沈清川带着半截式的白面具,递过精美的帖子,侍从确认了是蓝绸缎佩戴者,就领着他步上饭店的二楼。   灯光辉煌,美妙的音乐流淌。   名流阔少穿着复古西装或是长袍马褂,贵妇佳丽打扮的更是夺人眼球,绚丽的旗袍洋裙,佩戴着珍珠项链、钻石发夹、宝石项链手环,曼妙的身姿让人心醉。   男女结伴手拿着一杯香槟红酒,在聊天阔谈,女女相舞随着音乐摇摆腰肢,戴上了羽毛面具,众人没有之前那么局促。   舞会还没正式开始,沈清川拿着一杯香槟站在角落里,只是他那挺拔如竹的身姿,面具下精致流畅的下颚线,单单是白如玉石的手就撩的佳丽淑女们心痒痒的。   “那人是谁?看他身姿好像宋止。”佩戴珍珠发夹的佳丽说道。   “你眼睛莫不是横着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矮了几寸,宋止才一米七,我穿上高跟鞋都比他高。”耳坠是钻石耳环的偏瘦佳丽说道   “我看他气度不凡,说不定是个美男子,要不要,去认识一下,你们不去我可要去了。”胸前佩戴的一条金玉链的丰盈佳丽说道。   “你这浪蹄子,上次灌醉了张家小公子,夺了他童子身,现在才半个月,你就把他抛在脑后。怎么着,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偏瘦佳丽不客气说道。   丰盈佳丽连忙赔不是,那张家小公子是偏瘦佳丽的表弟,上次托她照顾几日,她瞧着清秀的少年郎颇为心动,便好上了。只是这一来二去,近日倒是有些乏味了。   沈清川还不知道,离得不远的几个佳丽贵妇已经暗暗盯上了他。   “啪嗒”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傅爷。”穿着棕色小马甲的服务生,连忙弯腰道歉。   他按照一位女士的要求,送一杯红酒给这位先生,没想到闯下大祸了。   傅辰梁才喝两口酒,就被服务生一个踉跄的动作,倒了他一身酒,西装下的白衬衫染了一片酒红,笨手笨脚的,还把他的面具碰掉了。   “对不起?我生平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傅辰梁狭长的眼眸扫了一眼,低着头缩在一旁,像只胆小鹌鹑鸡的服务生,这副模样他早就看厌了,失了责骂下去的兴致。   饭店经理接到讯息,连忙赶过来道歉,他是认得傅辰梁,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得罪不起的祖宗。厉眼瞪了一下服务生,骂了他一句,让他赶紧下去,粗手粗脚的尽是坏事。   下一秒,饭店经理皮笑着一张脸,弯腰合拢手,忙给傅辰梁道不是,安排了人让给这祖宗带去更衣室换一套西装。   是他!沈清川看着傅辰梁跟饭局经理离去的身影,抿下一口酒,他可没有前去打招呼的意思。   自从上次醉酒,沈清川就决定,要是见着傅辰梁以后就躲远些,他感觉和他八字相冲,也不想在他追求庄筱筱的追妻之路参合一脚。   歌女在台上唱着《今夜曲》,舞池上的人儿成双成对,在璀璨的灯光下,迈着娴熟的舞步。   酒满金樽   月满回廊   花香熏染著衣裳   歌声陶醉了心房   沈清川也邀请了一位身披软绸披风,粉云纱旗袍的美人共舞,缓缓迈着复古而华丽的舞步。   粉衣美人藏在羽毛面具下的眸子,闪闪烁烁,她跳舞前小酌了一杯,此时有些醉意。大概是歌声太曼妙,眼前的人儿,哪怕不摘下他的面具,也知道他是个美男子。   就凭他露出的白皙下巴,弯起的嘴角,像是猫的尾巴,弯弯勾勾的,身姿挺拔,长腿窄腰就足够吸引人。   不像旁边的肥肠满肚,西装上的紧扣的扣子都快要迸出,或满下巴剃不干净的胡渣,或皮肤黝黑,或青春期长脓包落下的坑坑洼洼。   跳着跳着,粉衣佳人就靠在沈清川的怀里,袅娜的腰肢还在轻摇,她大概人醉了吧,一时情意绵绵。   沈清川以为粉衣佳人喝醉了,就扶着她到旁边让女侍从带去休息,饭店经理考虑到会有喝醉酒的男女,怕会惹出桃色丑闻,若是你情我愿还好,万一不是,来往的都是贵圈,第一个迁怒的就是他,他这小饭店担待不起。   沈清川到卫生间洗了把手,用纸巾擦拭一下颈脖,粉衣佳人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在他的颈脖处落下了一个吻。   沈清川打算回去,路过阳台的时候。   “嗯哼...”似乎是很痛苦的声音。   沈清川以为是听错耳了,刚想迈步离开。   阳台的又传来几声低微的闷哼,沈清川走过去,阳台外还有一个竹编的小隔间,他敲了敲门,“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沈清川不见里面的人应答,掉过身子,打算去找服务员过来看看。   门的锁扣嘀嗒一声,从里面伸出宽大的手,抓住沈清川的手臂,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扯进入,落入一个灼热的怀里。   滚烫如火的吻落下,沈清川用力推搡,无法无法推动这人半分,他的手腿被这人用巧劲桎梏住,低压在墙壁上,隔间一片漆黑,他也看不清眼前是何人。   傅辰梁换完衣服出来,觉得有些热,到阳台吹吹风,后来浑身燥热难耐,热意凶猛来袭,哪里还不明白,他之前喝的酒是被加料的。   他没想到拉过来的是个男的,手上触摸到了的肌肤,软滑如玉,指不定是哪家的贵公子,身上没有什么异味。   他倒是没有尝试过兔儿爷,只能算这人倒霉。沈清川几乎淌出热泪来,唇舌被撬开,呜咽几声,那人还上下起手,一时羞愤难堪。   傅辰梁用手捂着青年的唇,慢慢从下巴顺着颈脖吻下,安抚的拍拍青年的臀,引来类似小兽不满的闷哼声,他带着惩罚意味地轻咬青年的喉结,还舔了一下。   沈清川浑身打了个颤,趁那人微微松开他大腿的功夫,猛地用力踢一脚,那人痛闷蜷缩,不知道踢到哪里了,松开了他。   沈清川慌忙地逃脱离开,他哪里敢声张,要是被别人知道,沈家三少被一男子非礼了,闹得沈父脸面皆失,他说不定要被打骂一顿。   何况这个时代,男子被非礼了,也没有什么相关的法律制裁。   沈清川走出饭店,叫了辆黄包车,匆匆赶回沈公馆。   沈逸梵坐在一楼大厅里,吃着一碗冰糖雪梨糖水,还哼着几句曲儿,见沈清川从门口走来,奇怪问道,“清川啊,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沈清川支支吾吾,扯了个理由,“喝醉酒了,就回来了。”   仔细一瞅,沈逸梵乐呵了,他这三弟是遇到了哪位如虎似狼的佳丽,颈脖左一处口红印,喉结还被咬红了,这衣衫不整的,袖扣也不见了一颗。   沈逸梵围着沈清川转了一圈,见他两手空空,“三弟,我的头筹呢?”   “头筹估计是拿不到了。”   “什么?比赛结束了吗?”沈逸梵开始急了,他和李博江打赌输了,可是要在地上学狗叫爬一圈。   “还没呢。”沈清川坐在沙发上,手捂着额头。   “快快快,现在比赛还没比完,你赶快过去。”沈逸梵拉着沈清川的手臂,拖拉着要往外带。   “二哥,你就别折腾了。就算现在赶过去,比赛也该结束了,我出来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一大半了。”沈清川没有说谎,他出来的时候,瞧见舞池上一高挑的红衣女郎,舞姿飒飒,周围的人都在鼓掌,怕冠军就是她的了。   沈逸梵愣坐在沙发上,这可怎么办啊,说不定明天李博江那孙子就找上门来,嬉笑他。 第22章   聚仙楼茶馆。   一楼戏台子上有一歌女,坐在一张椅子上拉着二胡,咿咿呀呀的在唱着曲儿。   二楼靠栏杆的位置,桌子上摆着各式零嘴椒盐花生、油炸黄豆、瓜子等十几样小碟,若是平时这个时候沈逸梵若抛着几粒花生米,看看新来的歌女长的是俊还是俏,现在他可没有往常那么惬意了。   现在他面前坐着的是李博江,旁边还有两位过来看好戏的猪朋狗友,张帆和孙贤。   “沈二少,你说你夺得了头筹,今天怎么不带出来给我们见见。”穿着背带长裤的李博江问道。   “哎,你不早说,今天我急急忙忙的出来,倒是忘了这茬子事。”沈逸梵拍了拍额头,十分懊恼的说。   李博江和孙贤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的喜意,孙贤放下茶杯说道,“沈二少,你该不会是没有夺得头筹吧?虽然你弟弟跳舞厉害些,你可比不上他啊。”要是换做平时,沈逸梵早就拿出头筹,还要大肆炫耀一番,让李博江学狗叫了。   就算是有万把事,沈逸梵以他那尿性,总不会把他和别人打赌的事情忘记的。   “谁说的,昨晚我和一窈窕女郎跳舞,吸引了大半的目光,那女郎一颗心都贴在我身上了。”沈逸梵说的有模有样,李博江和孙贤一时也难以辨其真假、   “我听说,这次的头筹可是名伶阮玲玲最珍爱的蓝宝石项链,价值不菲,是一个F国高官送给她的,世界上只有一颗,不知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李博江没去面具舞会,要是他在场,就算沈逸梵带着面具,他也认得出他的身影。   “博江,你就这么着急要学狗叫吗?”沈逸梵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   “这谁叫,还说不定呢?沈二少,明儿你可不能忘了吧!”   沈逸梵讪笑应着说过两天就拿给他们瞧瞧,插科打诨几句,李博江几人要去赌场玩几把,沈逸梵哪里还有心情,说着下午还有事,推脱掉了。   等几人一走,沈逸梵嘴巴里泛苦,他没拿到头筹,要是学狗叫,不出两天,早报上的头号就登着——聚财号沈二少当众学狗叫狗爬,疑似失心疯。沈父说不定要打断他的腿,沈父脾气以上来,沈母也是拦不住的。   要是赖掉这个赌约,他在这圈子以后还怎么抬头见人,私底下不知道会怎么说他呢,说他这个人玩不起。   沈逸梵陷入了进退两难,究竟是让沈父难堪,还是以后被那群朋友嘲笑,哎,要是他的三弟夺冠就好了。   就在沈逸梵陷入苦恼中,店小二捧着一壶好酒,吆喝一声,“沈少,你的酒来了嘞!”   “酒?我记得我没点酒啊。”沈逸梵一头雾水。   沈逸梵是聚仙楼的常客,向来出手阔绰,店小二和他相熟,笑着道,“沈少,是你隔壁桌的那位小姐请你喝酒的。”   沈逸梵掉过身子,看向身后隔壁桌,眼眸一亮,喝,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能喝上关小姐的酒。   -------------   沈公馆。   黄桂花捧着一件珐琅鼻烟壶和白玉镶金细边西洋钟,在门口轻声问道,“三少爷,这几件要摆放在哪里?”   “放到二楼的客厅上的架子去吧。”   沈清川背躺在床上,因为怕热,冰冰凉凉的黑绸睡衣被撩开,露出一截雪腰,昨晚他被沈逸梵烦了一个晚上,没怎么睡好。   黄桂花过了一会儿进来,见沈清川醒了,拿来一双竹篾丝编织的拖鞋放到床边,低声问道,“三少爷,二少爷来了,在楼下等你。”   沈清川趿上了鞋,接过黄桂花递过的湿帕子,洗漱一番,才下楼。   沈清川走下螺旋式的台阶,瞧见沈逸梵春风得意地坐在客厅上的黄梨木布艺沙发上,丝毫不见打赌失败的挫败感。   “哎,清川,你来了。”沈逸梵把沏好的一杯龙井茶和买来的一碟粉糯红豆馅糕点递给沈清川。   沈清川尝了一块,感觉还不错,不是甜到掉牙那种糕点。   “三弟啊,你这次可一定要帮二哥拿到头筹啊。”沈逸梵见他吃下一口,说道。   “咳咳,头筹?面具舞会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沈清川差点被噎住。   “那你知道是谁夺得了头筹了吗?”沈逸梵凑过,笑的神秘兮兮地说道。   “谁啊?”   “是关小姐。”沈逸梵笑嘻嘻地说道。   “我的好三弟,关小姐说了只要是你亲自去裕华公馆找她,她一定会借给的。”沈逸梵知道他这个三弟是入了关小姐的眼了,她之前可是从来不搭理人的,藏在网纱的眉眼向来冷冷的。   “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沈清川想到上回,关小姐恶劣的调戏,下意识的想拒绝,如关小姐这般冷艳的女子,他招架不住啊。   “你若是帮我这一次,我就帮你解决你和庄筱筱的婚事。”沈逸梵知道他这个三弟不想太早成亲,才一直那学业说事,还特意搬到外面去住。   “当真?”沈清川狐疑地看他这个二哥。   “当然,不出一个星期,我就能帮你解决。”沈逸梵拍着胸膛保证。   沈清川虽然对沈逸梵说的话,没太大自信,但他二哥都求到这地步,他还是换了一身衣服出发。   裕华公馆。   公馆门口站着两个彪壮大汉,接引沈清川的是一清秀小丫鬟,横穿过大理石走廊,沈清川才发现公馆后面接着一大片园林。   来到一圆形天拱形的花室,透澈的阳光从天窗投射下来,疏疏落落的奇异花草,还种着两棵芭蕉树。   小丫头送沈清川到门口,就停下脚步,也不去通报主人一声,沈清川只好自己推开那扇雕花铜丝门。   只见芭蕉树后,有一黑金袍美人不端正地坐在一张金漆双曲摇椅上,从旗袍交叉处露出一条雪白的腿勾着椅子的扶手,细细的金丝高跟鞋晃悠悠地挂在脚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啪的一声掉下来,沈清川不敢多瞧。   沈清川走到关泊雅跟前,见他的面上阖着一把镂空竹扇,看不到表情,瞧着他似乎是睡着了,一时知道是出声好还是不出声。 第23章   “关小姐?”沈清川轻轻地唤一声,见关泊雅没动静,又唤了一声,“关小姐。”   关泊雅穿着一件黑绸金纹软披,披在肩上,遮住手臂衬的肤色极白,手持镂空竹扇柄移开两寸,几丝黄金色阳光从镂空扇缝里筛漏,拂过他的红唇。   “原来是沈三少啊。”关泊雅撩开眼皮,声音微微沙哑。   被那狭长的丹凤眼一瞧,慵懒魅惑,弄得沈清川有些脸红心跳,这关小姐美丽起来真要命。   “关小姐,叫我清川就好。”沈清川毕竟是有求于人,换个称呼拉近彼此的距离。   “清川?”关泊雅把这两个字念,好似在唇舌中绕了一圈,他眼尾微微吊起,“那你应该叫我什么?不过是离了三两日,沈三少倒是把人忘到脚后跟了。”   沈清川连忙摆手,殷切地说道,“泊雅小姐,上次帮过我,我怎么敢忘记,更何况泊雅小姐姿容冷艳摄人,让人见之忘俗。”   关泊雅听闻这话,微微眯起眼,心想暗道若是你知道你眼前的美人,是个肖想你的男人,不知还会想现在这般殷切吗?   “给你递请帖也不见你来,也没个回信。”关泊雅还想逗逗沈清川,手把玩着竹扇,“我还以为沈三少是嫌弃我这样的人。”   关泊雅笑容惑人又危险,沈清川不知道他是真生气还是佯作伤心,他惯会哄人,说道,“泊雅小姐,你可是误会我了,我前些日才到康奈大学念书,后再搬到春华路那边住下,近日都没有回到沈府,应该是下人搬东西,手忙脚乱的,帖子落在沈府了。”   “那我就原谅你。”   沈清川听到这句,面露喜色,“那我二哥的事?”   关泊雅合起扇子,搁在漆金圆木桌上,“想要我帮忙也行,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听说你会画西洋画,我最近也无聊,倒是想找一个老师,学学绘画打发时间,不知你愿不愿意。”   沈清川看他神情不似对绘画有很大兴趣的模样,但既然他这样说了,也不好推脱,“我绘画只懂皮毛,泊雅小姐若是对绘画感兴趣,不如我给你找一个老师。”   关泊雅手斜斜撑着椅把,风吹动芭蕉叶,光影落在他脸上,“沈公子,旁人教的,我可学不进去。”   这话藏着的意思,沈清川听明白了,脸飞起一片红霞,心跳也加快了。泊雅小姐帮了他几回,他心里也是有七八分好感,之前一直把泊雅小姐当做是可远观的美人,不敢过多靠近。   “我周六日有空,不知泊雅小姐的时间要怎么安排。”沈清川这是算答应下来了。   “你到时候直接来我这就好。”关泊雅淡淡道。   “那...头筹,还望泊雅小姐借用一下。”   “你走过来。”   沈清川上前三步,刚站在关泊雅跟前,就被伸过来的手臂一扯,身子摘到关泊雅的怀里,沈清川虚虚两手撑住椅背,离那凹凸有致的身躯仅仅距离一个拳头。   这下沈清川那张漂亮的脸蛋,是真的一下子气血上涌,涨红的像开发的海棠花,要滴出血来。   “怎么?沈公子不自己来拿,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沈清川这才看见一颗蓝宝石项链垂在关泊雅的胸脯,做工精致的银链子,散发光芒的蓝宝石躺在黑绸金纹的布料上。   他视线往旁边看,不敢多瞧,脸皮更加红了。   “沈公子,你再不摘,我可要反悔了。”关泊雅躺在椅子上,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看见沈清川转头看向别处,露出来的颈脖泛起粉红,连同耳朵也红红的,真是可爱啊。   “那...我就冒犯了。”沈清川红着脸,手探到关泊雅的颈脖后,摸索项链的系扣,眼睛就是不敢看关泊雅。   关泊雅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沈清川的更加手忙脚乱,心跳加速,解了半天没解开,更是焦灼。   沈清川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摸到项链的银扣子,“解开了!”他的手拎出项链,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璀璨的光芒。   沈清川起身离开,又被猛的一扯,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下一刻又被推开。   “我收一点利息,沈公子不会介意吧!”关泊雅露出一个餍足的笑容,像是一条美人蛇盘到心意的猎物。   这动作太过亲昵了,远远超过朋友的关系。   沈清川都说不出话来,才消下的红晕又升腾,拿着项链出了裕华公馆,回到春华路的沈公馆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躺在床上,拿着蓝宝石项链在出神,连黄桂花敲门进来,也没有察觉到。   “三少爷,三少爷?”黄桂花喊道,她就觉得奇怪,三少爷从外面回来一趟后,就在房间里,拿着一串项链,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不知道怎么了。   “三少爷!”黄桂花喊了三次,沈清川才回过神来。   “嗯嗯?怎么了?”沈清川收起手里的项链,起身问道。   “二少爷带着李博江少爷他们来了,在楼下等你呢!说是让他们见见什么项链。”黄桂花皱眉说道,二少爷和李少爷他们吵吵嚷嚷着,说什么项链,又说什么名伶。   “行,你下去了,我待会儿就下去。”   楼下客厅。   “哎我说想不到你这里弄的倒是还不错啊。请哪位师傅布置的?”李博江看着客厅的布置简洁透亮,立体化的西式布置,矮式沙发的坐垫塞着柔软的棉花,背枕是触手丝凉的绸缎。   红木架上放着几件雅俗共赏的摆件,陈列着青玉浮雕墨玉貔貅和铜镀金珐琅皮套钟,还有长方盆珊瑚菊花盆景。   “这都是我三弟捣鼓弄的。”沈逸梵很是自豪,他在这住上一天,就喜欢上这里了,沈公馆的摆件不多,也不见得有多名贵,但是多数是他三弟在留学期间淘的,他是很会享受的,品位也不错。   不得不说,现在外面大多家私多数是硬邦邦的高桌高椅,要人坐的脊背挺直,哪里像他三弟这边的弯起弧度的沙发椅子,坐着舒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贴合人体设计。   李博江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李玖是李博江的堂弟,从乡下来投靠李博江。   身材瘦小如鼠,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松松垮垮,跟个土鳖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没见过世面,手不停摸着绸缎包裹住的靠枕。   他要是从这拿一件东西去卖,都抵得上他们七八口在乡下一年生活花销了。   李玖不免的有些眼热,只是他面上不显,他还要捧着这些酒囊饭袋的阔少,好捞一些好处,指着墙上裱起来的山水画说道,“沈三弟,真的是个大才子啊。墙上的画也是他作的不成?” 第24章   沈清川刚下旋转楼梯就听到这样的话,莞尔一笑,声音清清朗朗,“说笑了,我哪有这样的画技。”   众人闻声,转过身去,见清隽青年站在棕木楼梯口,肌肤在斜漏阳光下如白雪,一身裁剪宽松又合体的衬衫,袖口是一对银镶深紫猫眼石,配着驼色西装裤,细棕皮带束缚腰身,像是从西洋画走下来的美青年。   李玖那双狭窄的三角眼露出惊艳精光,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就是沈三少,留洋归来的摩登青年。   他还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肤如雪,发如鸦,脸蛋漂亮如海棠花。简直比他在乡下玩过的二椅子还要漂亮。   不不,这哪里比得了。乡下那些二椅子随便个几个钱银,往草棚子一进,就可以随意玩。   沈三少一个袖口就可以抵的了,上他们三年五载的钱银。   “这幅溪高山逢雪图是名家黄重岱的画作,笔墨松劲雄厚,疏简粗旷,山川深壑,乱石连绵,松柏阑珊,傲视寒雪,画作自然,技艺高深。”沈清川缓缓地道,如溪涧清泉。   “清川,你何必跟他说那么多,他连黄重岱是谁都不知道,就是一个白面儒生。”   李博江说这话,让坐在沙发上的李玖有些难堪地尬笑。   “李公子,好久不见啊!”沈清川见李博江似乎和那位陌生的窘迫公子有些不太对头,转头问沈逸梵好打消这尴尬氛围,“二哥,你带客人来,李公子我是认识的,你还没和我介绍一下,你旁边的那位公子。”   沈逸梵听到仆人告诉他,沈清川拿到项链回沈公馆的消息。他半路赶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李博江,就拖着其赶来沈公馆,哪里知道跟在李博江身后的陌生面孔是谁。   “喏,博江,这是带来的人,还是你介绍吧。”沈逸梵朝李博江抬了抬下巴。   “他啊李玖,就是我一远房亲戚,读书没读出个好成绩,我爸就让我带着他,好见识一下,跟着我,学一下怎么做生意。”李博江的眼神带着不屑。   听李博江这么说,沈逸梵先是一乐,李博江是个十足的败家子,花钱如流水,对生意经一窍不通,李父怕是对这个穷亲戚敷衍居多。   沈逸梵的眼中带上了一抹轻视,怪不得穿的这么寒碜。只有沈清川的眼眸如初,似水清湛,不见鄙视。   李玖是李博江的堂弟,读过几年书,后来在乡下混不下去了,就来投靠李府。他心里一边清高看不起李府暴发户浑身铜臭,一边又极其羡慕李博江这类的阔少,花钱大手大脚,处处受人追捧。   李玖脸上舔着一张笑脸,只是他长的尖嘴猴腮,眼睛又小,笑起来并不讨喜。他心里暗恨李博江等人,若是他有一天爬上了高处,或这些阔少都落魄了,他一定要去踩一脚,让他们也尝尝被人踩在脚底的滋味。   沈清川觉的李玖笑的有几分不自然,以为是在意李博江说的话,但是两人又是堂兄弟,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清川,你快拿出项链给他们瞧瞧。”沈逸梵使了个眼神,示意沈清川拿出头筹。   沈清川摊开手,一方白绸帕子上躺着一蓝宝石项链,李玖探头望过去,这样的贵重的项链,他只在官太太的雪白颈脖上看到过。   李博江伸手过来拿,手指勾起银链子,蓝宝石旋转摇晃几下,他靠近看宝石银镶边刻着一个小小R,的确是名伶阮玲玲最珍爱的项链。   “怎么样?愿赌服输,你要学狗叫还要爬一圈,也不多为难你,就围着这小桌子爬上一圈就好了。”沈逸梵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哼,我看未必,这头筹是清川拿到的,又不是你,你输了,该愿赌服输的是你。”李博江把项链还给沈清川。   “我们当初说的是,我,拿到了项链,可没说要通过什么渠道拿到的。”沈逸梵重读了拿到二字,还朝沈清川眨了眨眼睛,让他可不要爆出是从关泊雅小姐那儿拿到的,不然他可下不了台。   “我看还是不必如此认真,就当是开玩笑。”沈清川出来打圆场,这项链是他问泊雅小姐借来的,合着沈逸梵欺瞒他人,难免有些心虚。   “是不是玩不起啊?”沈逸梵继续拱火。   李博江踢了一脚旁边的李玖,“你拿的是你弟的项链,那我这赌约就让我堂弟代劳。”   沈清川还来不及反应,没想到李玖竟然真的荒唐起来,照着李博江的话,趴在大理石板上,汪汪两声,沈李二人哈哈大笑。   沈清川急忙去扶李玖,半响不起,见其未有异色,“何至于此?”   “好了,好了,不见清川扶你了吗?”李博江笑过了才发话,他知道李玖一家子五口人来李府吃白饭,平日里都是要仰仗他的鼻息。   虽说是堂弟,倒不如说是仆人,连跟班都算不上,得了他的允许,李玖才扶着沈清川的手臂起来。   这对沈逸梵和李博江都不算什么,他们向来纵声色犬马,更荒唐的都是玩过的。赌约一事,就算是翻篇了。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沈清川就邀请他们在沈公馆用餐,让小庆去多买些菜回来,黄桂花也在厨房帮忙打下手,不得不说沈母分给沈清川的厨娘手艺的确了得。   八荤四素两汤,色香味俱全,比得上四而楼厨子做的饭菜了。   茶余饭后,李博江等人未离开,坐在客厅上,闲谈近来的一些八卦趣闻。   “...也不知道谁打伤了傅爷,最近青帮在找一个人。”李博江吃的撑肠拄腹,背靠沙发的靠枕,端着一杯茶来消食。   “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敢在老虎的嘴巴拨须?”沈逸梵砸砸嘴,一脸不相信这个消息。   “那会不会是帮派纷争呢?”沈清川记得这时傅辰梁还没完全掌握青帮。   “这也说不定,我倒是听说一个消息,不知是哪家富商送了几个兔儿爷给傅爷,隔天那几个人就被打断腿扔到码头。”沈逸梵说道。   “不会吧,我收到消息,是傅爷去相公馆点的,兔儿爷服侍不好才被打断腿的。”李博江说道。   沈清川对这些小道消息,是一个都不会信的,傅辰梁到后面可是对庄筱筱情种痴情,是绝对不会对其他人动心,更别说喜欢男人了。   聊到最后,李博江提议要去不夜歌舞厅消遣,沈逸梵应声说要去,李玖也想见识一下渤海城歌舞厅的繁华,沈清川摸了摸兜在裤袋的项链,不知道会不会在那遇到泊雅小姐呢? 第25章   司机回了沈府,沈清川就喊来了两辆黄包车,他和沈逸梵搭乘一辆,另一辆就由李博江他们乘坐。   等客人坐稳了,身穿开衫白褂的车夫,露出两黝黑粗壮的手臂,蹬蹬迈着步子,巨大的车轱辘跟着转。   “走咧~”车夫吆喝一声。   傍晚时分,商户依旧打着灯,有些小贩借着光,在路旁搭了卖吃食的摊子,两三张小方桌,一锅新鲜的小馄饨,就可以招揽一波客人。   来往的有卖铁壶的老商贩、替人写书信的、挂着木盒子卖烟的小孩,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孩,也有三三两两来逛夜市的学子。   李玖侧身子盯着那两道远去的曼妙身影,这渤海城果然是最繁华的城市。   要是在乡下,家家户户早就关门闭户了,唯一热闹点的就是村口赌牌的。   “等一下到不夜歌舞厅,你可别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李博江看不惯李玖像个土鳖,他原本不想带李玖来的,但沈清川出口了要去就一起去,他不好驳沈清川的面子。   李博江有些后悔应下来,要是别人知道他有一个乡下来的穷亲戚,不免要丢面子。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车夫在不夜歌舞厅的前门停下,沈清川下车多赏了车夫一块银元,车夫捧着不停弯腰感谢。   “清川,走了。”沈逸梵几人站在歌舞厅的门口。   进了不夜歌舞厅,李博江娴熟地点了六七个漂亮的舞女,坐在卡座上,三个拥着李博江这个大金主,两个拥着沈逸梵,沈清川左右两边都有舞女紧挨着,只有李玖身边坐着一个姿色略微平平的舞女。   李玖学着李博江他们姿势,伸长手臂想拥环舞女,却被对方不给面子,啧的一声推开了,李玖的面色一时有些难堪。   舞女可算是瞧出了她身边的这个是没钱的,身上穿着跟李博江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兜里没几个钱,还长着尖嘴鼠相,跟对面姐妹粘着的摩登青年相比,她心里更是不甘。   沈清川没有察觉到李玖那边的小动静,他现在正忙着应付左右两边的舞女。   “三少,你要是再不来啊,桃诗姐姐可就要把你给忘了。”左边是青绿旗袍的舞女绮竹,身段曼妙,手捏一方青帕,搭在沈清川的肩膀。   “绮竹你可别乱说,我可是天天盼着三少来,怎么会忘呢?”桃诗今天特意涂抹的桑红唇膏,嘴巴丰满,嗔怪时俏丽可爱。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如我给你们调杯酒吧,代为谢罪。”沈清川借着去找酒保要酒,把绮竹的玉手从肩膀拿下。   沈清川回来时,不知道李博江他们去哪里了,绮竹也不见了,就剩李玖一人在喝闷酒,还有桃诗坐在原来的卡座。   沈清川刚落座,桃诗和绮竹两人又缠上来,不夜歌舞厅最近翻修了,地面用两寸的玻璃铺,五彩霓虹灯打下来,人在舞池上跳着水兵舞,随着风琴声迈着舞步,十分梦幻华丽。   还有一个卷发口叼玫瑰的舞星站在高台上,跳着弗拉明戈舞,高抬腿,超大的波浪裙摆露出雪白小腿,又快速被裙摆遮挡,引来男士们的惊呼。   桃诗想要下去跳舞,沈清川只想喝酒,她只好作罢。   “三少,这些天不见二少来,也不见你来,是在忙着家里的生意吗?”桃诗的手指划过酒杯杯壁,红唇弯起,眼勾勾看着沈清川的俊美侧脸。   “我最近是在烦心一件事。”沈清川眉眼含笑。   “哦,是什么事让三少如此烦心。”桃诗坐着要往沈清川身侧靠,好当一朵贴心又贴身的解语花。   “是关于女人的事。”沈清川以为桃诗醉酒了,扶着她坐好,“家里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但我却对另外一个女子心动有好感。”   “以三少的家世财力,何不把那女子偷偷养在外面,租一栋小洋房,两人过快活日子。”桃诗娇声说道,她在这风月场所混了多年,但凡家里有几个钱的男人,哪个不在外面养个三四房姨太太。   “桃诗小姐说笑了,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以中间夹着一个人呢。”沈清川轻笑地摇了摇头,并不认她说的话,“我现在最苦恼的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和我的未婚妻说清楚退了这门婚事,她也是个好女孩,若是直白说出,怕是会伤了她的心,旁的人也会投来异样眼光。”   “我说三少还是早点明说好,免得她一颗芳心落在你身上,到时候才叫真的伤人心。”桃诗给沈清川支招,她只和沈清川定亲的女子必然是门当户对的良家女。   “三少,不如你私底下和你那未婚妻说清楚,再有她向她父母明说,和和气气解除婚约,免两家生嫌隙。”   沈清川之前还在犹豫,经过桃诗这样开导,坚定了几分,对庄筱筱明说的注意。这事还是早点解释,早点结束。   放下心事,沈清川点了几瓶名贵的酒存起来,酒保过来登记好,这几瓶酒的提成就分到桃诗。   沈清川又和桃诗闲聊了一会儿,谈说最近的趣闻,歌舞厅新来了几个外国舞女,又问道夜皇后泊雅小姐喜欢什么礼物。   “夜皇后?她少来歌舞厅,比较神秘,没见过她收过别人的礼物。”桃诗顿了顿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沈清川似乎有些怪,“不过,如果是女人的话,大概决绝不了三样东西。”   听到泊雅小姐不常来不夜城,沈清川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划过一分失落,他原本以为今晚会遇到泊雅小姐的。   沈清川接过桃诗的话,“那三样东西?”   “就是昂贵珠宝、漂亮裙子,还有...英俊的男人。”桃诗手捧着一杯酒,抬了抬下巴示意沈清川。   谁都喜欢被夸,特别是被佳人夸。沈清川和桃诗相处倒是还融洽,两人聊了一会儿,他就打算要回去了。   沈清川起身结账,走了一小段路,就被门口的吵闹声吸引了。保安不知去哪里了,门口堵着一群人,听旁边的一个看了一会戏人说道。   原来是有几个喝醉酒的富家子,在不夜城门口拉了两个女学生,要她们进去喝酒陪跳舞,还毛手毛脚的。   同来的男学生哪里肯让这些纨绔子,这样折辱他们的同学,几个人就打起来了。   沈清川拨开人群一看,凶狠要拿砖头砸人的富家子不就是孙德贸嘛,而被欺负的女学生其中有一个竟然是庄筱筱,还有护着她的男同学是冷秋渡。 第26章   庄筱筱他们原本是上街过来采办话剧社的服装道具,庄筱筱跟一个女同学走散了。   在不夜城歌舞厅对面的街道等人时,被喝醉酒的孙德贸等人团团围住,说歌舞厅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清川的舞女,气的她们脸皮涨红,还扯拉她们的手要往不夜歌舞厅带,庄筱筱她们又羞又怒,吓的眼泪都出来了。   大喊大叫,旁边也没个人来帮她们,幸好冷秋渡离得不远,听到了,急匆匆赶来。可恨的是,那孙德贸还是不肯放人,还扬言要冷同学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地面上,从他□□爬过去。   “哟,这不是冷秋渡吗?”孙德贸打了一个酒嗝,眯眼一看,嗤笑说道,“怎么?你又要逞英雄了,乖乖给爷磕头,从这□□爬过去,爷就原谅你上会的事。”   冷秋渡把庄筱筱还有另外一个女同学拉到身后,身体遮住孙德贸投过来黏腻腻的视线。   他眉目冷峻,腰板挺直如松柏,“灌了几杯黄汤,就不知道怎么当人了?”   此话一出激怒了孙德贸,跟他来的五六个纨绔子皆他为首,孙德贸气得让人堵住去路,扬言冷秋渡今天不从他们□□爬过去,非但不让他们走了,还要让冷秋渡等人进歌舞厅伺候他们。   冷秋渡就算腿被打折了,他也不会从孙德贸□□爬过去。四个纨绔围着冷秋渡,庄筱筱和女学生各被一个纨绔堵着不准离开。   “喔~此处吵吵嚷嚷的,我还以为是谁在闹事,原来是孙犬在吠吠不休啊。”沈清川此话一出,立即把仇恨值拉满,周围的群众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庄筱筱听到是沈清川的声音,先是一喜,后见他是从那不夜歌舞厅的正门出现,身侧还有身材袅娜的粉衣舞女紧挨着,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下来。   “三少...”桃诗还想劝沈清川不要管这些事了,那孙德贸略有几分权势,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一般的富家子还是不要招惹他好。   沈清川贴在桃诗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进去找一下我二哥他们。”   桃诗一跺脚,沈二少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怎么找。   桃诗进入歌舞厅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影,舞池里男男女女相挨着,莺莺笑笑。原先沈清川他们的卡座上,坐着一男子,剑眉入鬓,挺鼻薄唇。   桃诗犹豫再三,脑海划过沈清川清隽的脸,咬咬牙还是决定上前,娇笑皱眉惹人怜惜说道,“傅爷,歌舞厅前有人闹事,还请你去看看。”   “前门的保安不在吗?”傅辰梁摇晃玻璃酒杯的烈酒,冰块轻轻磕碰杯壁。   “今晚他们不知去哪里了?”桃诗眼眶水光盈盈,似要落泪。   傅辰梁想着不夜歌舞厅也算是他青帮管辖的地方,他倒要看看是谁在他的地盘上闹事。“走吧,随我过去瞧瞧。”   傅辰梁刚出不夜歌舞厅的门口,噼啪一声,有一颗纽扣滚到他的皮鞋边,银镶紫猫眼石精致小巧,他弯腰拾起来,握在手中把玩,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   这个袖扣和放在他兜里的那颗是一样的!   沈清川被孙德贸他们推了一把,躺在地面上,嘴角挨了一拳,尝到一丝咸腥,袖扣也被他们扯掉,不过他也没让他们好过,打得那几个鳖孙哇哇大叫。冷秋渡倒是想要护住沈清川,只是他被三个人围住,分不开身。   纨绔见沈清川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根带钉子的木板,要往沈清川身上砸。   沈清川双手交叉护住头,忽然听到“哇啊——”一声。   那纨绔被人踹飞了好几米,傅辰梁那一脚的爆发可是下了狠劲的,更别说他穿的是皮鞋,鞋底硬的,蹲在沈清川的旁边说道,“沈公子,怎么这么胆小?”   听到上方传来的嗤笑声,沈清川松开手臂,抬起眼眸,吃惊道,“怎么是你,傅爷?”   从上往下看,沈清川的眼眸有些圆,睫毛长长又密,只是眼角像是有把钩子,谁往他这瞧,就要把心魂勾走。   傅辰梁一手捏着沈清川的两颊,白玉般漂亮的脸蛋,嘴角沁出丝血,有种海棠花被狂风肆虐的惊人美感,勾的人想要怜惜又想下手肆弄,轻轻抬起,皱眉说道,“我要是不来,你可就要挨钉子了。”   抬起沈清川的下颚,傅辰梁的黑眸闪过一丝光,果然是他,沈清川仰起头,线条优美的颈脖喉结处,有一个还没消散的咬痕,虽然很浅但可辨认,是最近被弄出来的。   傅辰梁的大拇指摩挲着白玉般细腻的肌肤,愈摩挲愈是心里痒痒的,这沈家不知给沈清川喂了什么,养出这么一副矜贵的皮囊,又软又滑。   沈清川用力拍下傅辰梁的手,那力道在傅辰梁的眼中,只当是小猫抓痒痒似的,扶起沈清川。   孙德贸那几人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里是傅辰梁三个打手的对手。孙德贸认出了傅辰梁,不敢再继续动手打下去,瘸着一条腿,推开人群,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连放狠话都不放了。   “冷同学,你还好吧?”沈清川跑到冷秋渡的旁边,见他鼻青脸肿的,腿还受伤了,不知道伤哪里了,站不起来。   “我还好。”冷秋渡皱眉看了一下子沈清川脸上,刺目的伤口,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人把拳头打在他心头。   沈清川有趣看了庄筱筱他们,还好没有受伤,旁边的女同学还没回过神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吓人的事,正哭啼啼,沈清川只好安慰她,说会送她们安全回家的。   “咳咳。”冷秋渡闷闷咳了几声,沈清川刚刚碰到了他手臂的伤口了。   沈清川一时有些犯愁了,不知道是先送庄筱筱她们回家,还是先带冷秋渡去医院看看,他今天也没坐轿车出来。   “这有何难,坐我的轿车就行。”傅辰梁说道,和沈清川商议,先送冷秋渡去医院,再送几个女同学回家。   沈清川觉得这个主意也好,没想到傅辰梁今天会这么好心,又看了一眼庄筱筱,心里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果然是个工具人,为男主女主相处创造机会。   只是等到福特车开过来,沈清川就有些尴尬了,车一共就五个位置,后排只可坐三个人。他们这一行人算上司机就有六个人,刚好多出一个。   “要不你们去吧,我坐黄包车回去。”沈清川说完这句话就要走。   “哎,沈公子这不还多出一个位置吗?”傅辰梁一手把沈清川拉扯,落坐在他的大腿上,这样的姿势让沈清川涨红了脸,挣脱着说“不必了。”   旁边的女同学担忧劝道,“沈同学,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她们有些不放心,冷同学受伤了坐在副驾驶位置,她和庄筱筱两人坐在后排,面对一身匪气的陌生人难免有些心有不安。   “是啊,你要是一脸伤,让关老板瞧见了,怕是会惹佳人伤心,桃诗小姐也会心疼啊。”傅辰梁桎梏住沈清川的手腕,拱火说道。   果然,庄筱筱听闻此言,脸色又刷白了一层,她原本就心有芥蒂沈清川和关老板的关系,现在又冒出个桃诗小姐,应该是在不夜歌舞厅门前依靠在沈清川的粉衣女子。   沈清川又几分犹豫,他这幅模样要是出现在泊雅小姐面前,怕是会让泊雅小姐误会他是个逞凶斗狠的人,“好吧,我就随你们去吧!”   只是车子开动后,沈清川又懊悔了。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姿势,他倒不如自个租个黄包车。   庄筱筱坐左边靠窗的位置,中间坐着的是跟她一起的女同学,和陌生男子坐在一排比较不怎么好,两人缩在一旁,也不敢往沈清川那边瞧,似乎和他们隔开来了。   沈清川坐在傅辰梁的大腿上,夏季穿的布料薄,他都可以感觉到从大腿传过来的热意,屁股不知是不是硌着皮带硬扣了,让他有些难受,想要挺直腰板,屁股轻轻挪开。   傅辰梁的手环着沈清川的纤腰,往后一收拢,下巴搁在沈清川的肩上,唇喷洒出来的气息碰到他白玉般的耳垂,声音极低,“沈公子,坐着就好好坐着,你这样乱动,可是在惹火啊。”   沈清川闻言,涨红了脸,他是男人哪有什么不懂了,只好侧过头低声,殷红的唇瓣差点划过傅辰梁的脸颊,唇瓣攝了攝,窘迫说道,“傅爷,你手臂松松,我往前坐坐。”   说着屁股又要往前挪,车外街道声音喧闹,车厢里面只能偶尔接着外面的灯光,其余时刻光线昏暗,坐在后座的庄筱筱两人没有察觉到傅辰梁他们的动静。   傅辰梁拢紧沈清川的腰,手还轻轻捏了捏他屁股侧边的肉,往上顶了一下,喑哑说道,“你要是再乱动,我怕到时候,要等其他人离了,我们才能下车。”   沈清川脸颊发烫,看车窗外的行人声音吵杂,心跳却像车子发动机嗡嗡作响,脑子也闹哄哄的,这...这傅辰梁怎么这般无礼。 第27章   到了医院。   沈清川和傅辰梁是最后下车的。沈清川根本就不敢往傅辰梁那边看,清咳了几声,就大步追上去,走到冷秋渡的旁边。   沈清川搀扶冷秋渡的手臂,撑着他半边身子,两眼弯弯如新月,仔细不去碰他的伤口,“怎么样?疼不疼?”   冷秋渡摇了摇头,对上神色担忧的沈清川说道,“不疼。”   两人缓慢步入医生的科室,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经验丰富,瞧是两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搀扶进来,让冷秋渡坐在病床上,掀开裤脚一看,皱眉道,“嚯,小伙子你还真能忍啊,这伤口来之前怎么不包扎一下,流了这么多的血,可有的补了。”   沈清川顺着医生的话,往冷秋渡的腿边瞧,脚踝处黑紫肿了起来,应该是孙德贸那一脚踹的太狠,扭伤了,不过,更让人可怖的是,小腿肚上又一道十厘米的划伤,血汨汨地往下淌。   冷秋渡穿着一条深黑的裤子,加上天色暗下来,沈清川之前竟没有留意到他伤的这么重。   医生看了伤口的切痕,询问才知道是生锈的铁片划伤的,“这伤口有些深,最好是打上一针盘尼西林,只是...”   “只是什么?是没有这药了吗?”沈清川问道。   “有还是有,只是这药比较昂贵,一盒盘尼西林要一根小黄鱼。”   他们医院就存有几十盒,还是外国进口的,这堪比黄金的西药是专门针对感染类的伤口和疾病。这药基本上是有价无市,加上近年来局势比较紧张,这药越来越稀缺,也就他们医院的院长和f国的大使馆的外交人员关系匪浅,才进了一箱子。   “钱不是问题,医生你就给他开吧。”沈清川听到还有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并不发达,万一感染了病菌,多数人是救不回来的。   “算了,我回去拿肥皂水洗洗就好。”冷秋渡听闻这个价钱,挣扎着要起来。   “你好好躺着,要是心疼这医药费啊,等你好了,就卖身给我,我还等着你给我补课呢,缺个补课的先生。”沈清川双手按下冷秋渡的双肩,让他好好躺着,“正好我也还缺一个油画模特,一举两得,一笔钱赚了两。”   冷秋渡觉得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又一次麻烦到了沈清川,上一次也是这样,原本和沈清川无关的,被他牵连进来,还受伤了。   沈清川拍了拍冷秋渡的手,拿着医生开的单子,正要走向缴费处,摸了一下口袋发现,只剩几块银元在兜里,项链也不知所踪了,在乱斗时不知道甩到哪里了。   楼道上,傅辰梁依着墙壁,擦亮了一根洋火点香烟,烧红的烟丝在白色烟雾中明明灭灭,淡淡的药草味散开,黑色碎发的眼眸灿若星子,斜斜地看着沈清川,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   “傅爷,你怎么还在这?”沈清川以为傅辰梁送他们到医院后,就亲自送庄筱筱回家了。   傅辰梁深吸了一口香烟,脸上挂着坏笑,“当然是舍不得你啊!他让人打电话通知庄筱筱她们的亲人来接了,人早就回去了。   沈清川被吐露出来的烟熏的难受,挥手打散烟团,“傅爷,莫要说笑了。”沈清川只当是傅辰梁的恶趣味,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深有体会傅辰梁就特别喜欢捉弄他。   沈清川想打个电话,让家里送钱来,一时又想不出电话号码,他回家这么久,电话就一直没有用过,也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就没有记过沈宅号码是多少。   踌躇了一会儿,又返回脚步,走到傅辰梁的跟前,“傅爷,能不能借我一些钱,我过几天还你。”   “要多少?”   “要一千银元。”沈清川伸出一根手指。   傅辰梁把烟头掐灭在楼道的阳台石阶上,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在上面签名,“倒是不用急着还给我,我想要的,是其他的东西。”   把支票塞到沈清川的手里,手拇指还不经意间蹭了蹭他的手腕内侧的细肉。   沈清川握着那张支票,不明白傅辰梁说的其他东西是什么,倒也不放在心上,他从国外带回来了不少珍玩,若是傅辰梁瞧上了什么,他给就是,左右他自己的私自钱也有不少,倒是还支付的上。   沈清川交完的医药费,拿着缴费单,到西药房取完药回来,路过走道上时,远远模糊听见傅辰梁和他的手下在交谈,说是什么货在码头上被人劫走了,要他赶过去。   傅辰梁原本还想送沈清川回去的,沈清川见他还有事就拒绝了,目送傅辰梁远去。   沈清川捧着药剂来到了冷秋渡的病房,医生给冷同学打完了药剂,吩咐了几句,这几天不要碰水,饮食要清淡些,等伤口好了再补补身体。   见冷秋渡伤口已经包扎好,躺在病床上,没有平日里拒人千里的冷漠感,脸色苍白填了几分病弱感,像是个病美人了。   “秋渡,你就安心在这休息,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沈清川宽慰他几句,怕冷秋渡心里有负担。   沈清川要走,冷秋渡忽然拉住他的右手,“别走。”   “嘶”的一声,听到沈清川痛呼,冷秋渡连忙松手,翻过手掌心一看,沈清川在摔倒时被路面上的沙砾划破了,手心落下几道划痕。   “不碍事,小伤。”沈清川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动。   冷秋渡桎梏他的手,拉沈清川坐在他床边,医生处理好他的伤口,还剩了一些药放在床边的木桌。   冷秋渡细心地用钳子,清理沈清川手心的伤口,明明自个腿上被割伤了一大道口子,闷哼都没有,看到沈清川受伤了,眉头却紧皱着,像在做什么疑难杂题。   冷秋渡生的俊秀斯文,不笑的时候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此时,眉梢似冷松挂霜,寒气逼人,直接变成了冷冬渡了。   昏黄的灯光把他的侧脸轮廓照亮,肌肤被氤氲出如玉石的质感,低垂眼帘,专心致志处理沈清川的伤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根棉签,力度轻如蝶翅煽动,生怕把沈清川弄疼了。   这幅小心翼翼的神态,把沈清川逗乐了,“秋渡,我又不是女娇娥,不必如此小心。你这样,别人要怀疑该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了。”   冷秋渡把沈清川的手包扎好,横了貌似海棠青年一眼,“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沈清川没有放在心上,你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让我照顾呢,心里是这样想的,抬眸撞上冷秋渡那双认真的眼眸,到底不好意思泼冷水,笑着应是是。   让冷秋渡安心休息,沈清川看了一眼时间,快要接近夜里十一点了,也是该回去了。   在医院门前招了辆黄包车,老张见街道上都没有什么人,正想拉车回家。   “先生,你放心。我脚程快。”老张拉着车在街道上跑,嘀咕着好不容易接到最后一单,老天爷却不赏脸,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豆大的夏雨敲打在黄包车的油布车篷。   “没事,你慢些...”跑,沈清川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黄包车颠了一下。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睡在路中央?”天色暗加上下雨路滑,老张没看清路上躺着一个人,被绊了一脚,连忙咒骂,怕磕碰到了客人,黄了这一单。   沈清川听闻撞到人了,连忙下车看看,见地面上躺着一水袖粉衣单薄的少女,头发长长,天色雨幕,看不太真面容,要是一般会以为哪里跑出来的女鬼。 第28章   瓢泼大雨,打雷声闹得人心惶惶。   沈公馆大厅的灯光还亮着,黄桂花坐在门槛的角落,双手托腮,手肘枕在膝盖上,三少爷待人宽容,又想到他面容姣好,身材挺拔如竹,半个渤海城的青年才俊都比不上他半分风姿,这么晚还没回来,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先生,沈公馆到了。”车夫粗嗓大喊。   哐里哐啷,车轱辘的铁片撞击地面的声音,雷声大把车夫的声音盖去,大雨挂在路上如灰蒙蒙的纱雾。   “三少爷,你回来了!”黄桂花快步走上前,门扉外的雨水溅湿了碎花布鞋一小块。   黄桂花走近才看见,沈清川怀里还抱着一个人,黑长发的发尾有些湿漉漉,贴在水袖红衣戏服。   沈清川的手受伤了,怀里的人还是有些重量的,踉跄几步,抱着到二楼的客房,心想这少女身量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抱起来的重量还是让沈清川吃力不少。   沈清川看少女身上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就放心下来,吩咐让黄桂花照顾,给少女换一身衣服,毕竟男女有别,他不方便。   沈清川回到房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乌青了一块,两个袖子的袖扣在打斗中被扯落,白衬衫的靠腰侧有一块污渍,这衣服是报废了,掀开衣角来看,果然肌肤果然红了一大片,还有被沙砾石子磕碰出几道细小长长血痕。   发出“嘶”的一声,打斗拉扯的时候不觉得怎么痛,现在一发现伤口,痛觉就被放大了十倍。   沈清川洗澡时,小心避开伤口,皂水还是刺激的,让他连连抽气。   “少爷!三少爷!”砰砰的敲门声,黄桂花带着哭腔。   沈清川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的,穿了一条四角裤,系上丝绸睡衣长袍,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擦拭几下,黑色发丝还垂挂着水珠,趿着一双拖鞋急冲冲来开门。   “怎么了?怎么了?”沈清川打开门,见黄桂花嘴巴委屈扁扁的,眼睛还含着两泡泪。   “三少爷,我见那姑娘衣袖湿了一大块,好心帮他换一身衣服,还未碰到他,他醒来也不问缘由,猛地撇开我的手,也不知道是被指甲,划了我一道血痕。”   黄桂花说着,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怕沈清川不信,摊开右手臂内侧,果然上面有一道长长细细的血痕。   走道上的灯光晦暗,加上黄桂花皮肤肤色深,看着倒是不严重。   毕竟是个小姑娘,沈清川连忙宽慰她几句,明天让董婶子顿一个鸽子汤给她喝,黄桂花才破涕为笑。   跟着黄桂花到客房,既然人醒了,他也好问清楚人家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走丢了,家里人怕是会着急的。   少女安静地坐在床上,肤色有种诡异的苍白,长发如墨,加上他穿着一身水袖红衣戏服,有种惊人心魄的诡异妖美。   外面打着雷电,耀白的闪电一瞬间照亮少女的侧脸轮廓,沈清川这时才完完全全看清少女的样貌,脸颊沾着几缕湿发,双眸雾沉沉的。   沈清川心里是有点发憷的,黄桂花也躲在他身后忐忑不安,她之前看着没有这么吓人,声音颤颤说道,“三少爷,这到底...是人是鬼啊?”   肤白黑发,红衣戏服,诡异又容貌极为精致妖美的少女,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晚上,的确不同寻常。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沈清川不敢靠的太近,站在门扉处问道,虽然他不信鬼神,但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对于鬼神还是留有敬畏之心的。   “尚...尚小楼”少女努力回想,头痛欲裂,脸色苍白,顺着额头留下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之前的雨水,模糊中想到这个名字。   尚小楼的声音有种说不出魅力,好听是好听,不像女子甜美,又不似男子粗哑,有种独特的韵律。   “那你还记得你父母是谁,家住哪里?”沈清川不太敢看尚小楼的眼睛,不知道是今晚有雷雨加乘的原因,他总觉得那双雾沉沉的眼眸带给他,如同红衣厉鬼袭来的压迫感,让人心生怯怯。   尚小楼打量着不远处的青年,被雨水打湿的海棠,清隽的容貌带着几分靡丽脆弱,丝绸长袍及膝,可以看到他匀称优美的小腿。   尚小楼对上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好吧!”沈清川略微失望,若是问清楚了,明天就可以送少女回家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去巡捕房报一下案,说不定你父母看到报纸的寻人启事会寻过来。”   “你近段时间,就留在沈公馆。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沈清川怕小姑娘担心,又宽慰了他几句,还吩咐了黄桂花直接拿一套衣服过来,留给尚小楼。   黄桂花有些忿气地拿了一套新衣黄银杏碎花衣裳,料子虽然说不上是顶好,但这件衣服她最近才新制的,都还没舍得穿一次,就这样拱手让尚小楼穿,因为总不能拿少爷的衣服让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穿吧。   等沈清川和黄桂花关上房门,离开后,尚小楼拿出了藏在水袖里的银簪子,红如血的薄唇紧抿着,簪子的前端是银制鸟雀样式,略微暗沉,簪尾后端却是钢制,尖尖的簪尾末端还带着暗红的血迹。   ------------------   早上起来,沈清川身子发热了,就让司机老王去给学校递话,说今天不去学校了,还顺带给冷秋渡请假了。   黄桂花去请了街角回春堂最有名的老大夫,开了一副药方子,让学徒抓了几包中药。   沈清川原本觉得发烧不是什么要紧事,在他看来用酒精擦擦身子,或者发一场汗就好啦,黄桂花偏要小题大做,非要找大夫过来,不然就不帮着他瞒着,他昨晚夜归捡了一个少女,还带着一身伤回来。   “桂花啊,这药要不要先放着,我待会儿再喝。”沈清川看着眼前那一碗黑漆漆,气味古怪的汤药,笑嘻嘻地说,略有几分讨好。   “不行,要是先搁着,三少爷你转头就要拿去浇花了,何况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黄桂花不肯让步,那汤药可是她用文火仔细熬了两个小时。   沈清川皱了皱鼻子,他上午偷偷把汤药给倒到栀子花花盆里,当场被黄桂花抓包过一次,抬眼看她气鼓鼓的,有一股不亲眼看到他喝下去,誓不罢休的架势。   沈清川只好捏着鼻子喝下去,喝完急忙灌了一杯白开水,塞一颗蜜饯放到舌尖,压压苦味,十分羡慕坐在桌子前,乖巧喝粥的尚小楼。 第29章   大夫也给尚小楼看了,只说是磕碰到头了,记忆恢复不恢复的了,就要看淤血散后,大脑向来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组织微妙。   像今早隔壁街尾,发现了一具死尸,脑壳被人用什么利器,往太阳穴那边刺入,留了一滩血,听巡捕说是醉汉喝醉酒了,昨晚摔了一跤,跌倒时头碰到了旁边木板的铁钉。   大夫也说不准尚小楼何时能恢复记忆,只吩咐好好调养。   沈清川眉眼弯弯,坐在他对面,桌前喝粥的少女,长发披肩,黄银杏衣裳俏丽,把尚小楼身上的阴翳气质压下了几分,虽然皮肤依旧苍白,薄唇猩红,但是垂下眼帘,睫毛似扇子打下浅浅阴影,精致的面容,倒是多了几分乖巧。   看着尚小楼,沈清川想到了沈府里娇蛮妹妹沈珍菲,眼眸多了几分怜惜。   尚小楼吃完了,碗筷搁在桌面上,雾沉沉的眼眸又盯着沈清川。   “这段时间,你就把我当做是你的哥哥。”沈清川因为发烧的缘故,声音微微有些哑哑的,端起粉彩瓜蝶纹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等找到你父母,我再把你送回去。”沈清川其实可以把尚小楼送到救济屋,但是救济屋收留的人鱼龙混杂,把一个小姑娘送过无疑是推入火坑,尚小楼虽然阴郁了些,但对比常人容色可是十分出色的,他可了解到有些贩子专门拐小姑娘,让这样的小姑娘流落在外,等于在门前挂着一个肉包子,野狗畜生都想分一杯羹。   “哥哥...我的”尚小楼喃喃自语,低着头在认真思考这两字的意义。   沈清川见午睡休息还有两个小时,闲着无聊,就在一楼的琴房里,教尚小楼弹了一会儿钢琴,又怕他闷,教他开留声机。   尚小楼在拨弄留声机,听着金色大喇叭传出来的美妙音乐。   沈清川让人搬来画架到大厅,他也好久没有练习过画技,过几日就要教泊雅小姐,他怕技艺生疏,在美人面前出糗。   用炭笔虚虚打着轮廓,再用颜料填充画布,橘黄色的晚霞,墨绿色的芭蕉叶,树下有一个身段袅娜的旗袍美人,拿着一柄扇子半遮着面容,虽还没画出五官,凭着这轮廓就足以让人知道这是一个妖娆的美人。   “这是谁?”   沈清川正画的入迷,侧身看到尚小楼紧靠在他身侧,如同浓墨的眼眸看着画布,他陡然出声,吓了沈清川一跳,手握着画笔,差点画歪,毁了这一幅画。   “他啊,他是蕉下美人。”沈清川想了一下,才说,心里暗道也许将来会是你的嫂嫂。   画完了,沈清川就放在那里,打算等颜料阴干,再裱起来。   快到了下午两点了,中午喝的那一剂药有安神的中药,此时药效发作,沈清川的眼皮子打架,就上二楼休息了。   黄桂花从外面回来,捧着一纸皮袋子,这是三少爷吩咐给尚小楼买的几套衣服。看到尚小楼站在一楼大厅的摆件木架前,急忙放下手里的那一袋子新衣服,冲到他面前喊道,“三少爷的东西,你不要乱碰,这架子上的一样东西都能抵得上你干五年苦活的工钱。”   黄桂花夺下尚小楼手里的一尊白玉貔貅,拿衣角的布仔细擦干净,又扫了一眼木架上的摆件,没有缺少任何一样东西,她才松了一口气。   黄桂花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尚小楼,看到他雾沉沉的眸子,总觉得这少女看人的眼神不像是看活物,心里又怯怯,“看什么看?三少爷待人宽容,救你一命,好心收留你,要不然你昨晚早就死在外头街上了。”   说道这,黄桂花多了几分底气,尚小楼穿她的新衣服,还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血痕,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疤痕,又忿忿说道,“这摆件要是摔坏了,三少爷是不会责怪你,这架子上的物件有些时老爷夫人给的,你这粗手粗脚的,若是摔坏了一件,你不但赔不起,还会连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挨骂。”   依她瞧,这尚小楼说不定是那娼子之流,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古董白玉,指不定是来勾引三少爷的,哪有正经姑娘大半夜的躺在路面上的,黄桂兰心怀恶意,关键是这尚小楼被三少爷当做妹妹,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黄桂花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心里嫉妒尚小楼,她深知自己是配不上三少爷的,若是这份心思被沈老夫人知道,她必定会被打发卖出府去。   拿起那一袋子衣服塞到尚小楼的怀里,“这是三少爷吩咐给你买的衣裳,回房去,别胡乱动三少爷东西。”   黄桂花看着尚小楼步上二楼的身影,嘀咕几句,她这样说他,他居然都没有反应,真是古怪。   尚小楼回到房间里,从纸皮袋子里拿出衣服铺在床上,一套是珍珠色的洋旗袍,另外两套是宽松的旧式七分袖长袍裙子。   眼眸不含半分情绪的,手指划过衣服边角的线条,这是给他的衣服?   双手抱起衣服,脸颊枕在布料上,轻轻摩擦,这是他的东西。   ---------------------   窗户半开着,有清凉的夏风灌入床帐。   沈清川穿着薄款的冰丝绸缎睡衣,依旧热出了一身汗,膝盖窝粉蒸细汗,侧了侧身子换个姿势却睡不着了。   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西洋时钟,原来依旧快要四点了,睡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睡太多了,有些疲倦。   “砰咣”玻璃相碰的声音。   沈清川听到动静是从二楼的客厅传来的,走过去,看到尚小楼手里拿着一瓶浅棕色液体的香水瓶,凑在鼻子下,像只好奇的小猫嗅了一下。   尚小楼打开瓶盖,被袭来的浓烈香气,呛得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沈清川被他逗笑了,从他身后绕过,拿起香水瓶说道,“这是f国的古龙水,你第一次闻可能会有些不习惯。”   “另外香水不是这样闻的。”沈清川转过身问尚小楼,“你知道香水怎么喷吗,要不我教你?”   尚小楼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沈清川,眼神像是询问这新奇的东西该如何使用。   “喷香水时,不要离的太近。”沈清川拿起香水,朝着颈脖处和手腕处喷了一两下,“一般可以喷在脉搏跳动处,如耳背颈脖,手腕脉门处等,可以促进香气挥发... ...”   沈清川话还没说完,尚小楼忽然扑上来,贴着他的颈脖处细嗅,鼻尖喷洒的热息落下,还舔了一下“柑橘味...茉莉...”   尚小楼细细嗅着,这是昨天雨夜他闻道的气味。   尚小楼还想嗅下去,还有几个味道他还没分辨出来,身子就被一双手压了下去。   沈清川被尚小楼吓了一跳,颈脖处那一瞬间的湿热软感,无法忽略,他可不能让尚小楼继续这样闻下去,闻香水也不是这样闻的,更何况尚小楼是个小姑娘,无论是不是对方主动或者是有意,沈清川是男的,如果他不推开,就是龌龊了。   “小楼,下次不可以这样。我是你哥哥。”沈清川有些严肃地说,他午睡时睡太久加上生病,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气势。   尚小楼睁着一双黑白的眸子,他的眼型狭长而眼尾微微往上吊,垂下眼睑时阴翳而又无情,此时从下向上看沈清川,眼睛略圆倒是有种猫儿的无辜感。   沈清川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个捡回来的少女,似乎日常常识不够,对男女之间该把握的尺寸也不清晰。   沈清川耐着性子,声音又放缓了不少,听起来如温柔缱绻的溪泉,“不止哥哥不可以,只要是男的,你都不可以这样往人身上扑,知道了吗?”   尚小楼摆了摆头,他觉得沈清川身上的味道干净舒爽特别好闻,和香水瓶里的气味不一样,见沈清川皱着眉,他又点了点头。   “你要是知道,下次我就给你带一瓶女香,这是男香,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沈清川揉了揉尚小楼的头发,笑着说道。   这个妹子在找到他父母之前,他只能多操点心,教他一些常识知识。   到了晚饭时间,沈清川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黄桂花的咒骂声。   “你这只泼皮猫,三少爷每天好心给你留一份猫食,你倒好,吃白食,不抓耗子,天天捣乱!”   黄桂花拿着一把扫帚,毛色黄白的猫儿,在桌子椅子腿间跑来跑去,还发出威胁的猫叫声,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沈清川看了一眼,跳到架子上摇着尾巴的猫儿,又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黄桂花,眉眼弯弯,说道,“怎么了?狸奴又惹你生气了?”   尚小楼跟在沈清川身后,似乎也被这一幕逗乐了,猩红的薄唇微微勾起,只是他站的地方恰好是阴影处,夕阳红光斜斜照着,落在他的下半身,有种深宅阴郁的森森感。   狸奴是沈清川给那只黄毛猫起的名字,是一只流浪猫,平日里都是黄桂花在照顾它。   黄桂花跺了跺脚,声音略尖,说道,“三少爷,你看看狸奴做的好事。”   黄桂花往旁边挪了两步,空出身后的一块地,沈清川的画架倒地,画纸上有一大块地方沾了红色颜料,画上的美人脸处落下了一大个梅花印。   沈清川走过去,捡起来,有些可惜了,这画是补救不回来的了,而罪魁祸首坐在架子上的,舔着爪子,前足猫爪的毛明显沾着红色颜料。   也不知狸奴是怎么正好踩中画中人脸的,一大块红色颜料糊住了人头,照理说画挂在架子上,狸奴难不成学会了飞檐走壁,或许是先碰倒了画架,再踩上去的。   “狸奴下来。”沈清川唤了一声,黄毛猫真的像是听懂人言,从架子蹿下来,喵了几声,跑到他的腿脚边蹭蹭。   沈清川蹲下来,刚想摸摸它,忽然狸奴朝着他,龇牙炸毛弓身叫了一声,跑了出去。   黄桂花看着狸奴跑远了,忍不住骂了两句,说道,“这狸奴就是养不熟,三少爷,我收悉收悉这里,你先去洗手,董妈妈已经煮好了饭菜,正热着,就等你下来吃。”   可不是嘛,三少爷好心收养它,原想当做家猫,好吃好喝留给它,三头两日不回家,也不知去哪里找野猫野去了,偶尔回家,邋里邋遢带着一身抓痕回来。   沈清川觉得这两天黄桂花像是吃了鞭炮,火气有点大,之前倒是没发现,觉得她是手脚爽快的妹子,现在嘛,沈清川有些怀疑她是从川渝那边过来的人。   “哥哥,先去洗手吧!”尚小楼说道。   吃完晚饭,黄桂花又端了一剂药汤过来,沈清川捏着鼻子喝下,吃了一口蜜饯,才把恶心的苦味压下去。   碟子上的蜜饯还剩了些,沈清川见尚小楼看着碟子,以为他想吃,就把蜜饯推了过去,“要不尝一尝?”   尚小楼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尚小楼看着沈清川启合的嘴,汤药覆在唇上,如涂抹了黑桑葚果汁,有种男儿扮做娇娥的错觉。   不知那唇上的滋味是甜是苦?   尚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色。   ------------   沈清川上二楼的大厅,从书架子取来一本书来看,没有其他好打发时间的玩意,还问了尚小楼识不识字。   尚小楼看了一眼书皮上的字,摇了摇头。   两个人看书总归是不无聊的,沈清川从书架上拿起了几本关于饮食风俗的书,给尚小楼念里面的文字。   青年穿着一身绸衣,坐在藤椅上,左上方的灯光落在他的漆黑头发,肌肤胜雪,侧脸的轮廓似乎散发柔光,声音清泠如泉水,念字清晰。   坐在他旁边的少女,长发披肩,仔细听着,像是认真好学的学生。   留声机的黑胶唱片在旋转,美妙的歌声从金色大喇叭倾泻而出,客厅内的氛围美好如梦。   沈清川侃侃而谈,眉飞色舞,说道某道美食时,姣好的眼眸若坠入星子,有亮光划过,仿佛他亲口尝过是什么滋味,亲身经历过那好客的主人招待。   大概三个小时,说道后面,药效发作,沈清川也乏了,声音越来越低,沈清川就找了一本有图案的书,让他自个看书。   藤椅很宽,上面还垫着软垫,沈清川斜躺在椅子,手上的书有掉落在地上,落在他脸上的灯光,和熙而又柔美。   尚小楼走过去,蹲在沈清川旁边,细数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视线顺着滑落从浓墨的眉,再到挺直的鼻梁,这是属于他的哥哥,属于他的私有物,可是他今天会对其他人笑,会宠溺地摸着黄毛猫。   尚小楼手里拿着一根银簪子,簪子的尖尾描绘着青年的轮廓,在黑桑葚色的唇瓣上,轻轻按压,银色簪尾细长和青年的唇色对比明显,下唇瓣被簪子按下成了两座山峰,微微凸起。簪子又下滑到青年纤细优美的颈脖处,白雪映月,肤薄如纸,簪子抵在喉结处,若是被捅了一个窟窿,血从这处喷洒出,红梅绽放,白雪皑皑,一定极美!   尚小楼的眸子变得诡谲而又兴奋,猩红的薄唇弯起,像是收割人性命的镰刀,让人不寒而栗。   “唔~泊雅小姐”沈清川模糊呢喃出一句梦话,眉宇舒展,定是做着美梦。   尚小楼收回了簪子,青年微微启合唇,他凑过去,轻轻舔了一下,是苦的。   沈清川做梦,梦到树上掉下来了一朵花,砸在他的唇上,他张开嘴,那花又变成了甜甜的果子,还来不及品尝,果子像是在口中生根发芽般,根茎如灵蛇,在他口中乱搅和,搅得他津液流到嘴角,呜咽不能吞咽,有些难受。   沈清川梦到自己咬了咬那果子,那果子才平歇下来,被含在口中不动了。   是甜的,尚小楼的手指滑过沈清川的嘴角,沾上了一丝透明的液体,放到口中尝了尝。见沈清川完全熟睡的样子,手环过膝盖,轻松把他抱了起来。   尚小楼抱着沈清川,像是抱着轻裘,不见半点吃力。   沈清川的卧室在走道的尽头,尚小楼推开门,没有开灯,窗外的皎洁月光透过窗子落在轻柔的床幔,若鲛纱轻披。   尚小楼把沈清川放在软床上,他也脱鞋爬上去,轻轻地靠在沈清川的身侧,头靠在他的胸膛处,细细嗅着那股熟悉的气味,几个小时过去,香水的气味因子已经挥发差不多,留下的只有甘甜的泉水水汽和若隐若现的雪松、橡木苔气味,要凑的十分贴近才能闻的到,尚小楼把银簪子收起来,手拥在沈清川的腰侧,在他的颈脖处深嗅,闭目缓缓睡过去。   他一点也不担心,明天早上沈清川醒来是否会惊讶。   ----------   隔天,沈清川身侧空空荡荡,被子也掉下地板了,倒是没有发现昨晚他旁边睡着一个人,起来的时候,觉得肩膀处有些酸。   洗漱完毕已经是7点,沈清川下楼吃早点,“小楼怎么还没下来?这早点都快要凉了。”   黄桂花擦花瓶,顿了顿,说道“三少爷,要不我再上去叫他?”   沈清川放下杯子,里面的豆浆还剩七分之一,他喝东西总习惯留一点。   黄桂花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一条干净的帕子,浸湿了水,拧干了才递给沈清川。   “不用了,女孩子总爱睡懒觉,就让他多睡会吧,等他醒来,你再把早点给他热热。”沈清川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女孩子嘛夏季总是娇懒些。   吃了有七分饱,沈清川就要出发去康奈学校了,司机老王早已在门外候着。   教室内吵吵闹闹,三五人围着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沈清川径直走到座位,没有留意到他步入教室时,某一瞬间声音小了很多,和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   冷秋渡早已坐在位置上,正默默地看书,他的长袍在打架中被拉扯坏了,今天穿的是沈清川赠给他的那套中山服。   黑发白肤,冷峻斯文如染上霜气的松柏,裁剪干净利落的中山服,更是把他的身脊衬托的更加挺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你脚好些了吗?”沈清川把手里的一份油纸包,递给冷秋渡,里面装的是,沈清川从家里带来的糕点佛手酥,酥皮豆沙馅,口感酥脆绵甜。   “好些了。”冷秋渡淡淡说道,嘴角含着一丝浅笑。   腿伤哪里可能好的那么快,脚踝消肿了一些,今早上他是撑着拐杖来的,不过怕沈清川担心,他面上云淡风轻。   沈清川吃了一个佛手酥,有些甜腻,剩下的全部都进冷秋渡的肚子。   上课铃声响了,围聚在一起的学生们一哄而散,今天来上课的是张明尊,先是阴阳顿挫念了一段诗文,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莘莘学子听的入迷也跟着念,唯独沈清川听了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他今早是喝了一碗药才来的,此时起了药效,位置靠在窗户边,吹着清爽的夏风,倦意连连。   坐在冷秋渡旁边,听着他念书,如隔着棉花,迷迷糊糊如蚊蝇嗡嗡,朗朗读书声落到耳边像是催眠曲,实在困得受不了,他把书本支棱起来,趴在桌子上睡觉,但小小的一本书哪里挡的住一个人的身子呢。   张明尊站在高坛上,对教室内的动静一目了然,哪个学生在认真念书,哪个学生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都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那同学们,你们知道衔华佩实是什么意思吗?”张明尊问道,学子们纷纷摇头。   “一群蠢货,这是刚刚讲到的,刚教过你们就丢到烂水沟里面去了。我喊一个同学上来,给你们解释解释。”张明尊说道。   学生们一脸委屈,刚刚他们念的是晦涩难懂的古文,诗文引经据典极多,他们一时半会哪里搞的懂啊,何况若是回答错了,必定又会被张明尊嘲讽一顿,他们面面相觑,可不想当堂出糗。   “第四排最后一个座位的同学,你起来说说这词是源于何处”张明尊说道。   学子们纷纷转过身子,看看被张明尊叫上来的,是哪一个倒霉蛋。   沈清川听到越来越吵杂的动静,撩起眼皮,看到周围的人都看向他这个座位,刚想问怎么了。   旁边的冷秋渡咻的一下,站了起来,“源于征圣,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者也①。”   张明尊打量了两眼冷秋渡,他原本想叫的是,坐在他旁边的沈清川,听到冷秋渡的回答,认可地点了点头,又说道,“那你可知这词的意思?”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②。说的是人的品格和文采要相得映彰,才能被称作君子。”   “说的不错,若是你们在课堂上呼呼大睡,就算是我来讲课,学识你们也是学到狗肚子里。”张明尊瞥了一眼说道,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冷秋渡坐了下来,后面沈清川可不敢有半分困意了。   下课了后,沈清川不好意思的说道,“秋渡,不好意思,刚刚我在课堂上睡着了,连累了你。”   “没事,这是我做的笔记,你拿回去看。”冷秋渡把一本书递给沈清川,翻开册页一看,书上用朱笔在旁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哪一个词来自什么典故,又旁引其他例子证,可见笔记做的十分用心。   到了中午,沈清川主动承包起去打饭,虽有拐杖,冷秋渡毕竟腿脚不方便,学校饭堂离的远,加上去的人多,要是碰到冷秋渡的伤口加重伤势可就不好了。   沈清川捧着两个满满当当饭菜的铁皮饭盒,抄了一条僻静小路回来,走在长廊上,就听到了拐廊处有几个女同学在窃窃私谈,她们说的内容让沈清川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不会吧?冷秋渡是...是兔儿爷!?这你听谁说的,会不会是弄错了。”短头发女同学说道   “那可未必,你不知道吗?上次孙德贸就说他是娼妓之子,说不定子继承母业。”长头发的女同学掸了掸裙子说道。   “隔壁班的同学都传开了,说是前几天在歌舞厅门口,亲眼看到冷秋渡和一个富家子拉拉扯扯,说是要进歌舞厅服侍他,冷秋渡嫌钱给得少了,就和富家子打起来了。”长发女同学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又低声神秘说道,“你们知道那个富家子是谁吗?”   “是谁啊?快说,快说。”旁边的两个女同学见她不说,开玩笑地挠了她两下。   “是沈家三少。”长发女同学说道。   “沈三少是谁啊?”   “就是我们班的沈清川啊!”长发女同学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会是沈同学!”短发女同学说道。   “怎么不可能?莫不是你喜欢了沈同学,你着急了。”长发女同学见有人反驳,笑着说道,那短发女同学被说穿了心思,羞红了一张脸,不能自语。   “瞧今天早上冷秋渡拐着一根拐杖过来,穿上了新衣,还处处维护这沈清川,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旁边的女同学跟长发女同学关系颇好。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多了一位情郎?”   沈清川突然出声明显吓了几位女同学一跳,她们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此处僻静,平时也没有几个人会来,她们才会在这里肆意谈八卦小道,没想到这一回她们倒是遇上了八卦的当时人。   这些八卦她们都是从隔壁哲学班听来的,说的有板有眼,油画班的同学也说过前天的确是在不夜歌舞厅门口,看到沈清川和冷秋渡,那位同学说当时乌泱泱围着一群人,他挤不进去,听到有人说一个富家子要拉学生进去服务。 第30章   几位女同学面面相觑, 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尴尬,均把目光投向长发的女同学, 她们这个小团体是以她为首。   长发女同学家里是从商的,自小跟在父母身边见识的多,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她脸上没有被人当场抓包的心虚,笑着说道, “哎, 沈同学好巧,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沈清川面露微笑, 眼底却没有笑意,他的怜香惜玉向来是对娇软的女孩,对于爱在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他没有那么多耐心。   不让对方转移话题,沈清川又重复问了一遍, 说道,“说说看, 冷同学怎么就成为了...我的好情郎了?”   “嗨, 沈同学这是说哪里的话, 我们何时说过这句。刚刚我们只是在讨论这两日流传开来的流言蜚语。”长发女同学她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她在背后讨论别人的是非,更何况是男男之事, 这是若是传开, 她以后别想在康奈大学立足了。   “哦,原本是我误会了,那此谣言你们是从何处听来的?”沈清川不跟她多说, 直奔谣言源头。   “是哲学班的朱源说的。”短头发的女同学脱口而出。   长发女同学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示意她闭嘴。原本她只要糊弄过去,说谣言是油画班那边传开的,油画班近段时间都分组出去,到不同的地方采景画画,沈清川要想追究谁,一时半会也查不到。   现在倒好,短发女同学直接说了出来,若是沈清川和朱源打起来,男孩子毕竟年轻气盛,下手没个轻重的,要是闹出人命,牵扯进去的必有她们这一伙人。这种事有过事例,上一届有两个男同学就是因为一句口角而大打出手,均被退学,掺和到其中的起哄女同学也被处分。   长发女同学还想说什么,沈清川的身影已经走远了,她瞪了一眼短发女同学,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把责任全部推倒别人身上。   ----------------   另一边沈清川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庄筱筱站在那里,背靠着墙壁,明显是在等他。   “筱筱,你是来找我的吗?”沈清川声音随着夏风飘了出去,清朗且轻。   庄筱筱闻声转身,看到沈清川穿着一件中山装,走廊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清隽特秀的青年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副画,旁边的人均变成虚影。   “筱筱,筱筱~”沈清川看到庄筱筱在发呆,又唤了几声。   “哦~嗯~”庄筱筱才回过神来。   沈清川以为庄筱筱找他有什么事要说,教室门口这里也不方便交谈,拦了一个正要进教室的男同学,说道,“王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两盒饭,送到第四组最后一排的冷同学的手里。”   男同学一听是给冷秋渡送的,他原本想拒绝,但抬眸看到沈清川漂亮的脸,对上含着笑意的眼眸,不知怎么的,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沈清川没有带庄筱筱走的太远,在教室的背后有一个大榕树,平时很少有学子会去那里,风轻轻摇摆树枝,墨绿的树叶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   阳光穿插在树枝间隙中,落在地面上的光影,像在海底浮游的不知名生物,变化多端,奇形怪状,如光怪陆离的幻梦。   “你...”   “你...”   两人默契同时出声,沈清川和庄筱筱对视上了一眼,女孩害羞似的,低下了头。   庄筱筱看着树根上爬行的蚂蚁,裸露在地面上的树根,长着一层薄薄的苔藓,像是铺上了一件绿戎装,上面还开着几朵小小如米粒般小的苔花,风划过树叶飒飒作响,远处还有几只麻雀在啾啾,另外还有她心跳如鼓的砰砰的声音,庄筱筱的脸颊浮起红晕,只能看其他的景物来转移注意力。   沈清川率先出声,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筱筱,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声音轻缓温柔,极大安抚了庄筱筱猛烈跳动的心。   庄筱筱抬起杏眼,水波柔柔,盛着担忧,“我昨天看到你没来,听说你受伤生病了,不知道严不严重?”庄筱筱想到沈清川这时为救她才受伤的,内心既甜蜜又担忧。   说起来,这是沈清川救了她的第四次,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沈清川每次都能恰好地出现,在她身边。又想到昨天三妹庄悠悠打趣她说的话,说她和沈清川是天作之合,上辈子修来的姻缘,还说道母亲这几日在看黄历,打算去道观里合算下两人的生辰八字,准备挑个好日子订下来,正式举行订婚仪式,想到这,庄筱筱的脸颊又燥热了几分。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沈清川受伤的右手还绑着绑带,怕让庄筱筱愧疚,下意识地放到身后藏了藏。   “那天晚上回去,没事吧?”沈清川关心道,送她们回去的,毕竟是傅辰梁的人,粗汉子个个都长的凶神恶煞,怕吓着了她们。   “那倒是没有... ...”庄筱筱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这次她来的原因“只是我近日听了一些流言蜚语,我担心你。”   传播沈清川谣言的是她班上的朱源,她多次澄清说沈清川不是那样的人,却被朱源伙同其他同学讥笑,更可恨的是,朱源是孙德贸的表弟,家里颇有势力,而那晚和她一同被救的女同学,怕惹上事,也闭口不言。   “噢,是什么流言蜚语?”沈清川顺着庄筱筱的话,往下问,其实他已经知道是什么谣言,但现在也许是个和庄筱筱明说心迹的好机会。   庄筱筱抬眸看了一眼沈清川,又低下了头,两手扯着一方帕子,说道,“是...是他们说你经常流连风月场所,还说你有意中人,喜欢冷秋渡同学。”   前说的有几分试探之意,后面说的是这两日传开的谣言,庄筱筱多次看到,沈清川身侧伴有妖娆的女郎,她心有芥蒂,想借这个机会,让沈清川解释,好打消她心底的顾虑。   半响没有听到回复,庄筱筱又连忙解释,生怕沈清川误会她听信了那些谣言,说道,“不过,你不要误会,他们说的这些谣言太荒唐,我一个都没信... ...”   “流连风月场所是真的,但不经常去,有喜欢的人是真的,只是那人不是冷秋渡同学。”   庄筱筱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仿佛是她听错耳了。   榕树下的青年容貌清隽,树影在他肩上斑驳移动,有一小块光斑从树枝缝隙中落在他左脸颊上,浮光随日度,白雪溅玉人。   “筱筱,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但是找不到机会。”   “你是个好姑娘,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爱慕的人,我做不到放弃他去娶你,这违背了我的初心,也做不到,娶了你却对他一直念念不忘,这对于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公平。”   “沈清川,就算你是从国外留学回来,接受不了包办式的婚约,想要和我解除订婚,你直言就是,何必拿这些谎言来搪塞我... ...”沈清川说的话,对于庄筱筱无异于五雷轰顶,她一个字都不想去相信。   沈清川缄默闭口,那双眸子前所未有的真诚,庄筱筱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哪个人是谁?是上次不夜歌舞厅门前的粉旗袍女郎?”庄筱筱的脑海闪过桃诗那张脸。   “不是她”沈清川摇了摇头说道。   “那是谁?”庄筱筱声音有些尖锐,也有些发颤,像是要哭出来,手绞着帕子,勒的手心发白。   沈清川见庄筱筱有些情绪激动,不想把泊雅小姐暴露出去,若是庄筱筱把这事捅到沈父那边去了,恐怕他不好过,泊雅小姐那边也会有人找麻烦。   “这不关他的事,是我对他心生钦慕,只是你我有婚约在身,我还没追求他。故此想先跟你明说,你放心这事过几天,我亲自去找你父亲解释,退了这门婚事的原因全在我身上,不会让你难堪或者名节受损。”   沈清川见庄筱筱一时无法接受,先给她几天时间缓冲,等过几日,他再亲自登门向庄父明说解除婚约的事,先斩后奏,再告诉沈父他们。   “你混蛋!!!”庄筱筱甩了沈清川一个耳光,眼泪如奔溃的大坝落下,转身就跑。既然对她没有意思,为什么三番四次救她,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为什么一开始就让她遇上他。   其实那一巴掌,沈清川是可以躲开的,但他没有躲开,对于庄筱筱来说,他的确是混蛋。   沈清川脸上热辣辣的,想必是红了,如果这能让庄筱筱心里好受些,是值得的。   沈清川来到水龙头处,洗了一把脸,清凉的水能稍微镇定一下肌肤,脸颊的掌印从薄红变成淡淡的粉色,不仔细看,别人是看不出的。   回到教室,冷秋渡还坐位置上,下午没课,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走光了,风吹动窗帘,此时有些静谧。   桌子上还放着两个饭盒,饭菜都没有动过,已经不散发热气了,沈清川说道,“秋渡,你怎么不先吃?”   “等你。”冷秋渡简短回复两字,看到沈清川额前的碎发沾着水珠,一边脸侧还微微泛红,像是一株濯了水的海棠花,肌肤如凝玉,微微泛粉。   “你左脸怎么了?”冷秋渡皱了皱眉头,以为沈清川刚刚出去被谁欺负了。   “咳,刚刚被一只小虫子咬了一口,挠了几下,不碍事。”沈清川错开冷秋渡的目光,坐下位置,把分量多的那一份饭盒,推到冷秋渡的面前,“先吃饭,饿死了。”   两人吃完午饭,就在教室里面小憩一会儿了。   跟庄筱筱明说后,沈清川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一身轻松,往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泊雅小姐了,脸上不免挂着几抹笑意。   下午没有课,沈清川就提议去话剧社排演。   沈清川和冷秋渡扮演的是一对在纷乱战火中私奔的恋人,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话剧讲的是,在战火纷飞的渤海城,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百姓被入侵者压榨,流离失所,上流人士割让领土,得一时安稳,在交杯换盏中醉生梦死。一群学子以汤有谦为首,上街□□抗议,却被巡捕们多次阻拦,并且遭到大刀木棒的袭击,汤有谦负伤,慷慨激昂地痛斥列强欺压百姓,讽刺以王谭为首的,富商权贵们卖国求荣,为了逢迎巴结外国人,对底层百姓压榨剥削。   话剧还有一些小剧情,如失去丈夫的寡妇,被外国人看上,王谭为了讨好外国人,以拖欠房租为理由,让人把寡妇绑了,送到外国人的府中,寡妇愤恨不肯,一头撞死在门柱。   又比如贫穷学生顾南平恋上富家小姐王裘裘,她是王谭正房太太所生的大女儿。   王谭当然不肯让他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权没势还跟着上街□□的穷学生。一对有情人被贫富差距阻扰,贫穷学生不被王谭认可,学子们也十分排斥王谭的女儿。   两人恋情败露后,王裘裘被父亲王谭锁在家里,贫穷学生顾南平在朋友的帮助下,一天夜里和王裘裘私奔。   王裘裘在途中扭伤了脚,他们只能赶最后一趟火车,顾南平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正要坐上了去往晋州的火车时,外国人违背诺言和守约,下令轰炸火车站,王裘裘被飞溅弹片击中了太阳穴,腿部受伤流血过多,香消玉损,顾南平只被炸的轻伤,守着王裘裘尸身不离不弃,两人命陨火场。   沈清川扮演的就是顾南平,而冷秋渡扮演的是王裘裘。   这个话剧,凡是有男女亲密戏份的,女的均由男同学来扮演。   此时台上就到了顾南平和王裘裘这对苦命鸳鸯,在火车站生离死别的一幕。   炮火轰炸,人们惊恐慌乱逃窜尖叫,候车厅的椅子被炸的破破烂烂。   沈清川穿着一件泛白的灰长袍,脸上抹了灰,额头一侧上渗出鲜血,他悲痛地抱着奄奄一息的冷秋渡,哦不,是王裘裘。   冷秋渡带着假发,换上一件宽松的蕾丝白色洋裙,颈脖处的珍珠绸带遮掩喉结,洁白的裙纱上染上了大片的鲜血,和灰长袍的下摆的血迹沾在一起,他本来的肤色就是白皙,上了一层妆粉,脸色惨白若病弱负伤。   “裘裘~”沈清川入戏了,他满眼通红,十分悲痛,因为他不能阻止爱人的生命一点点地流失。   顾南平抱着王裘裘,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唤着爱人的名字,他听不到慌乱的脚步声,听不到炮轰声。   忽然怀里的爱人轻轻颤动了眼睫,苍白着脸,两人抬眸对视上,顾南平屏住了呼吸。   “南平。你怎么哭了,我腿好疼,是不是断了,我一定变的好丑。”冷秋渡牵动嘴角,念台词,戏里的王裘裘是真心爱顾南平,她也知道她活不了,故作轻松安慰爱人,让他不那么担忧。   “你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么漂亮!”顾南平眼含着泪水,手指轻轻擦拭王裘裘脸上沾着的硝灰。   “南平,我怕是不能跟你去晋州,赏行山的秋枫,龙吟山的虎啸湖了。”王裘裘想抱抱爱人,可惜她失血过多,无力再抬起胳膊。   她抛弃富贵生活,幻想和爱人远走高飞,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让她命陨此地。   也许是她福薄,和顾南平有缘无分,这样也好,她的爱人不用在背井离乡,或许过几年就会忘了她,娶妻生子。   “南平,能不能再为我描一回眉。”   顾南平手指勾了一寸黑灰,轻轻描绘王裘裘的眉尾,沾上了一滴血润红了她苍白的唇,眉如黛,唇艳如朱。   “南平,永远不要忘记我。”王裘裘手用力捏着顾南平的手臂,她要让顾南平记得她一辈子。   顾南平看着爱人彻底垂下眼帘,他才放声痛嚎,撕心裂肺,强忍的眼泪潸然而下,他轻轻地在王裘裘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哼着他们相识时唱的那首小歌谣,丝毫不管火焰蔓延。   两个同学扯一条宽宽的红长布走上台,慢慢围住两人,来表示火焰吞噬了这对苦命鸳鸯。   沈清川和冷秋渡借着红布的遮挡,悄悄退到后台,此时上场的是扮演汤有谦的同学,他走上了台,慷慨激昂地说着台词,痛斥战火带来的灾难,警醒他人要站起来抗争列强的豪夺。   “怎么样?我扮演的顾南平还不错吧!”沈清川笑着问,觉得来演话剧体验还是不错的。   冷秋渡躲避了沈清川的目光,他来演话剧是为了还沈清川给他垫补的医药费,答应给沈清川做模特或者给他补习,是偿还沈清川帮他的人情。   冷秋渡没做应答,沈清川被一旁的话剧社社长拉过去,夸赞道,“清川啊,你是把顾南平这个角色演活,下部话剧有没有兴趣来参演?”   “哦,不知道是什么剧情?”沈清川对话剧生出了几分兴趣。   话剧社社长看换装室太窄小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拉着沈清川走,去外面交谈。   两人身影远去,换装室只剩下冷秋渡一人,他抬手碰了碰脸颊,在台上的时候,沈清川亲吻的那一小寸肌肤,他有一瞬间真的希望他就是与顾南平相恋的王裘裘。沈清川俯下身,轻触他脸颊的那一刻,他耳朵如失聪了般,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喧闹声,只有心脏猛烈跳动的鼓声,和沈清川靠过来的呼吸声。   他双手交叉环抱,在回味沈清川在台上用抱住他的感觉,手臂的布料还残留沈清川的余温。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里面有人吗?快点,外面还有几个人要等着换装呢!”   冷秋渡才猛然回神,如梦惊醒,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在做什么,他攥紧了手臂的布料,应了一声门外的人。   沈清川和话剧社社长交谈完回来,冷秋渡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门口那边等他。   “秋渡~你换好衣服了~”沈清川挥了挥手,走过来。   “恩”冷秋渡淡淡地回复,眼眸没有看向沈清川。   沈清川走进换装室,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冷秋渡的语气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沈清川还是察觉到了,萦绕在冷秋渡身上的冷气。心里嘀咕一句,怎么他才离开一下会儿,冷同学就变得有些冷淡了。   沈清川换好衣服,估算时间快到四点了,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干了,就问,“秋渡,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冷秋渡婉言拒绝了,说还有一些资料,五点钟要送到钱逢舟教授那里去。   沈清川又问“你的脚伤可还要紧?”,他担心冷秋渡用拐杖回去不方便。   冷秋渡说“没什么大碍了。”   沈清川见他面无异色,今早冷秋渡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学校的,想必回去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放下心离开。   冷秋渡等到沈清川走远了,才拄着拐杖,一脚轻一脚重地离开,他在台上排演王裘裘角色的时候,不小心磕中了伤口,他向来好强,额头痛的冒出冷汗,也不跟其他人说,话剧社社长还夸他把腿受伤的王裘裘演的入木三分。   哲学班就在长廊的拐角处,下午四点哲学班的就没课了,教室里靠近玻璃窗户的位置,几个男学生围着坐在交谈。   “朱源,你是说真的,隔壁班的沈清川和冷秋渡真的是契兄弟?”坐在椅子上的男同学问道。   当然是假的了!!朱源见男同学半信半疑,看来他散播出去的谣言,还是挺有效果的。   “我亲眼看见他们在不夜歌舞厅前卿卿我我!”   朱源摸了摸表哥孙德贸送给他的名表,戴在手腕上,借着阳光反射亮光,晃了晃其他几位男同学的眼睛。   朱源见几个男同学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表上,心里嗤笑他们这些不懂货的土包子,这可是国外的名表,表哥告诉他渤海城独独他一块表,只要搞臭沈清川和冷秋渡的名声,事成之后就把这块表送给他,这几天就先让他戴上过过瘾。   “冷秋渡当真那么下贱?”   “可不,听说他是娼妓之子。说不定留学的名额,也是他攀附老师们换来的。”   “真是可悲啊!我们学校竟然变成成藏污纳垢的沟渠,我们应该告发到校长那里去,说这两个人平行不端,开除学籍。”   “不过,你说冷秋渡那娼子平时高傲都不正眼看别人,当真会做下面那一个?”   “那可不一定,听说沈清川今天在课上打瞌睡,一脸倦意,被老师发现了,冷秋渡护着他,帮他回答问题。”朱源抬头回想沈清川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嬉笑说道,“说不定那沈清川才是下面那个,毕竟长着那样的一张脸,女气娘娘的... ...”   “砰”的一声巨响,窗户的玻璃哗啦啦地碎成一地。   “谁他妈!!”朱源听到玻璃碎的声音,下意识地双手抱臂护着头,手臂被划了几道口子流血。   其他几个男同学也吓了一跳,转身看向窗外,看到冷秋渡阴沉着一张脸,手里举着拐杖。   冷秋渡拿着一叠资料,路过哲学班时,听到沈清川的名字就停下了脚步,自从孙德贸上次来学校闹事后,他知道很多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但是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不相干的人他们说的话,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但是他们不该那样说沈清川。   也许他们说的言论,戳中了冷秋渡心中最隐秘的一个点,他心里烦躁的起了一把无法熄灭的怒火,拿起拐杖直接捅向窗户玻璃,让背对着他的那些男学生吓了一跳。   “是你!冷秋渡,你发什么神经?”朱源发现是冷秋渡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听了多久,见他只有一个人,朱源又恶从胆边生,走到走廊外,推了冷秋渡一把。   就凭他一个瘸子也敢挑衅他?   冷秋渡的面色阴沉的很可怕,他举起拐杖下手很狠,砸向朱源的腰。朱源痛的哎哟一声,举起拳头打冷秋渡。   其他男同学还在教室里面,见两人在走廊外扭打了起来,在旁边又劝不住架,就慌慌张张跑去教务处告诉老师。   ------------------   教务处今天下午值班的是钱逢舟,他看着时钟的指针快要超过五点了,冷秋渡还没把资料送过来,心里嘀咕着,冷秋渡这个孩子向来守时,与他约定一个时间点,一向以来只有提前的,没有延迟的。   钱逢舟正在疑惑冷秋渡今天没有守时,忽然一个男学生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说,“老师,冷秋渡和朱源打起来了,要闹出人命了!!!”   钱逢舟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听错耳了,冷秋渡和别人打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上次才告诫他一会,遇事千万不可冲动,有什么事,先告诉他这个老师来处理,万万不可冲动做事,落下什么污点。   冷秋渡和朱源被赶来的师生阻止,喊到教务处,被钱逢舟训斥了半个小时,无论是谁先闹事,两人打架均被勒令写一份检讨书。   朱源被哲学系的老师领了回去,钱逢舟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冷秋渡鼻青脸肿的,站在他面前,忍不住摇摇头。自从他这个学生和沈清川走近后,就三头两天受伤。   “秋渡啊,你和沈清川他们这些富家子家世不同,他们打架被记了处分,就算被退了学,个个家底丰厚供他们挥霍。”钱逢舟说道。   “你只有靠读书这一条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一个去国外留学机会,万不可断送前程啊!”钱逢舟苦口婆心地说道。   要知道全国派遣学子去国外的名额是非常稀少的,康奈大学也只有五个保送名额,国内的资源比较匮乏,他们倡导的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学西方科技技术回来以振兴国家。   只要是留学回来的精英,大多数都能做大学教授或者当官,这对于冷秋渡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冷秋渡的履历上留下被处分的污点,恐怕会失去这个机会。   冷秋渡低着头,手攥的紧紧的,他只是,他只是心有不甘。   -------------------   春华街上,夕阳给街道铺上了一道橙红的轻纱。   沈清川是坐电车回来的,难得来了逛街兴致,他走到一卖头饰手串和卖花的竹摊子,红布上花花绿绿的发夹,还有打着花样的木簪子,旁边竹篓放着一些常见的花,均是摊主在自家种的或者到郊外野山摘的花。   沈清川想到了尚小楼长长黑顺的头发没有一样发饰,黄桂花就算是个丫鬟,手里的月例没有多少,每个月都会买些新颖的花头绳发夹,小姑娘哪有不爱俏的,整天死气沉沉可不行。   他想着尚小楼还是扎起头发来,显得精神些,给他挑了一个红色头绳,还有一根梅花木簪子,黄桂花也有份,又拣选了几样打算结账。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哑迷人的声音,语气淡淡的,“沈公子,兴致真好,是在为哪位小姑娘挑选礼物呢?”   沈清川转过身去,眼眸一亮,惊喜道,“泊雅小姐~好巧啊!”   关泊雅坐在福特轿车的后座,他穿着的是一件黑金高领旗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小礼服帽,帽檐垂下黑色的网面,网面镶嵌着一颗如米粒般大小的红宝石,夕阳落在他的身侧,红宝石在橙红的夕阳光辉中闪烁,忽明忽暗,那宝石刚好坠在他脸颊处,暗的时候像是一颗赤红的泪痣,亮的时候则像是摇摇欲坠的血泪。   “是啊,好巧~”关泊雅语气慵懒,淡淡地说道。其实不巧,他远远地瞧见了沈清川身影,特意吩咐司机掉头兜了一圈,停在沈清川的身后。   “沈公子,这又是在讨哪个小姑娘的欢心呢?莫不是你那个未婚妻小娇妻?”关泊雅说道,撩起眼皮子,对上沈清川的眼眸。   “泊雅小姐,这是说哪里的话,过几日我就恢复了自由之身,我与那位佳丽始终是不合适,今儿来是为家里的几位妹妹挑选些小玩意。”沈清川说道。   “哦,倒是我误会清川了。”关泊雅挑了挑眉,黑色面网下的红唇一弯。   “芍药赠倾城,泊雅小姐,周六我再到府里拜访你。”沈清川从竹篓里抽出一株艳红的芍药,递给关泊雅。关泊雅接过花,还摸了一下沈清川的手背。   关泊雅嗅了嗅芍药淡淡的清香,花瓣失去了些水分,变得有些萎蔫了,他也不在意,说道,“那我就在府里恭候大驾了。”   等佳人离开后,沈清川又挑拣几朵花,才离开那个摊子。   坐轿车里的关泊雅,一片一片地把芍药花瓣拔下,直到露出了花心,才丢弃到车窗外,他想要的可不止是一朵花,说道,“派人去查查,是谁动了他!”   黑衣司机应了一声是,关泊雅在沈清川递花的时候,看到了沈清川的右手包扎着绷带,他倒是要瞧瞧是谁动了他的小海棠。   -----------------------   沈公馆。   沈清川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屋子传来一道戏腔,他还以为谁在放戏曲呢。   走进一看,尚小楼穿着他原来的那一身戏服,赤足站在大厅地板,水袖翻转带着一股杀气,夕阳的红光照着他阴恻恻的脸,残酷有些似血色。   沈清川走到尚小楼的面前,问道“你唱的是哪一出戏?”   尚小楼的眸子雾沉沉,对上了沈清川的目光,吐字说道,“聂娘杀齐王。”   沈清川对戏曲不熟悉,揉了揉尚小楼的头发,从怀里拿出一朵栀子花,递给尚小楼,说道,“这是给你的花喜不喜欢?”   黄桂花从厨房出来,拿抹布擦了擦手,提着嗓子说道,“三少爷你回来了?”   黄桂花还没走到沈清川跟前,只见那尚小楼皱了皱眉头,一手打落三少爷递给他的栀子花,还一脚踩在上面,把百花碾成花泥。这尚小楼自三少爷去上课后,她热好了饭菜,叫他吃饭也不吃,还奇奇怪怪换上了戏服,光着脚在大厅上唱着戏曲也不害臊,唱了几个小时也不停歇。   她本来就对尚小楼有意见,三少爷好心从外面带东西给他,他也不领情,还打了三少爷的手,黄桂花怒道,“三少爷好心收留你,你若是不想在这住,就出去。”   尚小楼完全没有把目光落在黄桂花的身上,他注意到的沈清川的手上有一股陌生的胭脂粉的香味。   黄桂花怒气更甚,尚小楼这幅视若无睹的模样,让她感受了一股轻视,她跳脚对着沈清川说道,“三少爷,你看看他,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不如还是把他送去救济屋吧!”   “好了~好了~”沈清川察觉到了黄桂花和尚小楼之间的□□味,又想到他们两人一开始就不对头。   黄桂花的确是对尚小楼有意见,尚小楼有些时候的确是不通人情世故。   沈清川只把两人当做闹脾气的小姑娘,他先哄着黄桂花说道,“呐~这是我给你带的花还有几样夹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就别怪小楼了,他是妹妹,不懂事些,女孩子莫要生气,生气了可就不漂亮了。”沈清川又哄了几句,黄桂花才气消,进厨房,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来。   吃完晚饭,沈清川就上二楼的客厅喝茶消食,他看了一眼,离的他坐的远远尚小楼,尚小楼自晚饭过后就不说一言,没有跟其他人说过一句话。   沈清川走到尚小楼的面前,说道,“今天是不是和桂花闹脾气了?”   尚小楼不语,低头看书,沈清川又说道,“喏~这是给你带的簪子,你喜不喜欢?”   沈清川见尚小楼时常把玩着一根银簪子,以为他会喜欢发簪。梅花发簪虽然是木制的,但簪身被打磨的特别光滑,花样也栩栩如生,如同真花般,仿佛真的有暗香浮来。   “给我的?”尚小楼抬眸说道。   “对,给你的。”沈清川见尚小楼接过梅花簪子,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簪子,我以后再给你多带几根。”   沈清川以为尚小楼不再生闷气了,就有给他念书,教他识字,直到晚上快11点了,才回房洗漱休息。   半夜里又下起雷雨了,沈清川和了最后一剂汤药,睡的太熟,半开的窗户,洒了些雨水进来,床幔也沾上了水汽。   门扉窸窣声被打雷声完全遮掩,推开一条门缝,闪电过天,地板上被拉出一条黑影。   尚小楼赤足穿着水袖戏服,长发披散,恍若阴宅诡魅,他缓慢迈着步伐,用沈清川赠与他的木簪子,挑开床幔,爬到沈清川的身边,低头轻轻地在沈清川的颈脖处嗅了嗅。   气味变了呢,多了几道陌生的气味,属于他的东西被指染了呢。   尚小楼眯起眼眸,拿着木簪的尾端,轻轻抵在沈清川的喉结处,只有血腥味才能洗涤被污染的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预收文,《撩拨汉心.快穿》   周凌淮绑定心愿系统,在委托者心愿时,顺带偷走了几个汉子的心,想跑路时,发现自己造了个修罗场。   第一个世界:上岸美人鱼,男扮女装当游戏主播,榜一是霸道多金闷骚总裁攻,榜三是绿茶心机弟弟攻,表面小奶狗实际小狼犬。   周凌淮:女装大佬的身份暴露了,要不要跑路,榜一在删号,榜三在楼下。   第二个世界:转世异世蜂后,伪装成雄峰,混进学院,走上人生巅峰,以为会迎娶白富美,却被面容柔美的雌蜂欺负到哭。   周凌淮:成为全学院雄蜂的情敌后,我后悔了   第三个世界:修仙人参精,拜入仙门,成为努力当反派的二师兄,想要祸害全门派,惨遭黑化小师弟教做人。   周凌淮:发现纯良小师弟才是隐藏最深的大反派,得罪了他怎么办?   食用指南:   1.万人迷无敌苏+沙雕   2.会有修罗场+各类小剧场   3.受极其貌美, 性格跳脱+恶劣,爱好装逼,唱歌极其差劲   感谢在2020-11-11 09:04:54~2020-11-12 23: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radise 2瓶;余于鱼、家有奕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尚小楼眯起眼眸, 拿着木簪的尾端,轻轻抵在沈清川的喉结处,只有血腥味才能洗涤被污染的气味。   尚小楼手握着梅花木簪, 被打磨光滑的木簪子不像银簪子的尾端般锐利,顺着沈清川的颈脖喉结往下滑, 落在左右锁骨中间的小窝, 木簪的尾端有些钝,手指施力按压下去, 白皙的肌肤微微凹陷下去。   并不能快速刺破肌肤呢, 尚小楼眼眸中的,乌沉沉的黑雾变成了诡谲的风暴。   忽然外面一声巨大的雷响, 银蛇似的闪电快速把乌云撕开一个口子,雨水啪啪急速敲打窗木,阳台上凄厉的猫叫声打断了尚小楼继续下去的动作。   推开通往阳台的格子玻璃木门, 豆大的雨水伴着狂风飞溅进来,洒湿了地板, 也洒湿了粉色戏服的下摆,尚小楼赤足踏上在有水迹的阳台地板上, 蹲下身子, 猩红的薄唇, 嘴角微微扬起, 说道,“原来是你啊。”   狸奴戒备地躬着猫身, 身上的黄毛蓄满了雨水, 猫毛变得沉甸甸,无法竖起,两颗绿莹莹的猫眼警惕地盯着, 真美啊,尚小楼伸手过去想去触碰,黄毛猫敏捷地挥了一爪子,转身就从阳台跳跃下,消失在雨夜的街道。   尚小楼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走回去,长长的头发沾着水汽,躺在沈清川的身边,床榻的帷幔轻飞鼓动,手指描绘青年漂亮的轮廓,沾着水汽的手指有些凉,所以从指腹传来的肌肤温热感,才真真切切。   靠在沈清川的耳边,低声低语,说道,“哥哥,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呐”   尚小楼温柔地抱住沈清川的腰身,枕在温热的胸膛上,用力嗅了嗅,熟悉的气味又回来呢。   ---------------------------   隔天清晨的时候,沈清川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喝药怕睡的太死,他吩咐过黄桂花这几天早上都来叫他起床。   沈清川眼睛还闭着,感觉浑身骨头有些酸痛,不理门外的敲门声,想翻个身换个姿势,再睡一会儿。   只是他这一动,摸到一只手还有滑溜溜的头发,他魂都惊醒了,猛地起身一看,说道,“小楼,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里?”   沈清川弄这么大的动静,尚小楼也醒了,只是他面上没有丝毫慌张,身上的水袖戏服松松散散。   沈清川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睡衣除了有些皱,并没有其他痕迹,他松了一口气。   黄桂花在房间外,敲门敲的手都累了,今天三少爷这么还不起来?忽然有听到房间内有动静,她听不太清楚,以为沈清川发生了什么,拉高嗓子说道,“三少爷?三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起来了,你去装备早点吧,我待会就下去。”   沈清川先打发黄桂花走,他不能让别人瞧见 他和尚小楼男女独处一屋,共睡一塌的场面。   “小楼,你是怎么进到我房间的?”沈清川说道。   尚小楼指了指门,沈清川晚上没有反锁门的习惯,他轻轻一拧开门把,就直接进来了。   沈清川忍住想扶额的冲动,又说道,“你为什么睡在我旁边?”   尚小楼吐了四个字,“昨晚打雷。”   尚小楼年纪尚小,长发披肩,睡眼惺忪,不像平时看人时雾沉沉的,现在眼睛朦胧附着一层水汽,倒是有几分可爱。   沈清川听他是害怕打雷才跑到他的房间里,未免心里又有几分怜惜,毕竟是个小姑娘,但转又一想尚小楼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又板起脸来,说道,“小楼,男女有别,你不可以随意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间里,也不可以随意爬到别人的床榻上,知道了吗?”   尚小楼应了一声,沈清川教育了他一番,见他听进去了,答应了不再爬床,又放软了声音说道,“如果下次打雷,你害怕了,你就来叫醒我。”   沈清川揉了揉尚小楼的发顶,就先放他回客房,换一身衣服,下楼去吃早点。   洗漱完毕,就下了楼。   黄桂花掀起砂锅的盖子,拿着一根木汤勺,给沈清川舀了一碗竹鸡丝肉粥,这粥是用煮好的鸡汤炖煮,沈清川尝了一口,清鲜香甜。   黄桂花见沈清川吃的欢心,面上也高兴,和沈清川说起昨晚的雷雨,说道,“三少爷,昨晚打的雷可吓人了,又是刮风,又是闪电,我夜里起来关窗户的时候,还听到了一声猫叫,叫的可凄惨了,不知是哪只野猫在生崽儿,闹得人心惶惶的。”   沈清川笑道,“想必,不是狸奴。”   黄毛猫狸奴是一只公猫,是不会在雨夜生崽儿的。   沈清川见尚小楼吃的慢,以为他不喜欢早上喝肉粥,手持筷子给他夹了一只小笼包,忽而看到尚小楼拿着汤勺的右手手背上,有几道细细的划痕,都变成了血痂了。   沈清川皱着眉头,说道,“这伤口是什么时候弄的?”   尚小楼咽下一口粥说道,“昨晚野猫抓的。”   一听是猫抓的,沈清川放下碗筷,让黄桂花去取来药箱。黄桂花擦了擦手,把布甩到椅子上,边走边嘟囔着说道,“真的是,吃个早点,也不让三少爷安生。”   取来了药箱,沈清川一手用镊子夹起棉花团,沾了些碘伏,手心托着尚小楼的手,轻轻地擦拭给他消毒伤口,尚小楼的眼眸如黑镜,映着沈清川的一举一动。   伤口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沈清川吩咐了司机老王,让今天带尚小楼去医院打一针疫苗,以防万一。   这个时期的医疗还是比较落后的,人们对于接种疫苗的认知意识还是比较薄弱的,更别说给动物打疫苗了。被野狗野猫抓咬到,那是不得了的。   沈清川收养了狸奴后就给它打过疫苗,但尚小楼被外面的野猫抓到,他还是比较担心的。   雨从昨晚就下就没停过,雨势还是一样大。   沈清川拿了一把黑色长雨伞,上了福特轿车,司机老王送他去康奈大学。   雨珠顺着车窗玻璃滚出道道水痕,沈清川看着街道上的小摊贩比往常少了,路上行人也没有几个。   到了教室门口,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沈清川他知道今天这天气,张明尊是不来上课的,上午的课大概是自习。   挂好雨伞,沈清川看到冷秋渡的座位空空的,问道,“奇怪,秋渡今天怎么还没来?”   冷秋渡每天都很早起来,通常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就算是腿受伤后,也没有见过他迟到过一次。   旁边的一个男同学,搭腔说道,“哎,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是来不了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清川立即转过身子,问道。   “昨天冷秋渡和隔壁哲学班的朱源打了一架,被老师训斥了一顿,昨晚又被孙德贸带着几个人,围在家里打。”男同学和冷秋渡住在同一栋筒子楼,两人是邻舍,他昨晚在隔壁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昨晚孙德贸带着几个人,说冷秋渡打了他表弟,他这个做表哥的,见不得别人欺负他兄弟,上门来把冷秋渡租的房子,砸的破破烂烂的,还仗着人多揍了冷秋渡一顿。   沈清川拿起雨伞,就冲出了教室,闯进了雨雾中。   -------------------------   春华街。   冷秋渡躺在潮湿的被褥上,咳了几声,孙德贸昨晚闯进他的屋子,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砸,碗筷桌子都往外扔,吓的左右邻舍不敢出来,这张被褥就是被他们扔到走道上,被灌进走道的雨水打湿,他的家当也就剩这一张被褥了。   他腿上的伤也裂开,白色绑带渗出血水,冷秋渡的嘴唇十分的苍白。   “秋渡,秋渡... ...”屋外远远地传来一道声音。   冷秋渡费劲地抬起眼皮,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听到沈清川的声音。   “砰”的一声,风雨从走道上灌了屋子,木门被推开。   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拿着一柄长伞,站在门口,他气喘吁吁。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冷秋渡用手撑着床板,想起身来,他没有告诉过沈清川他家住在哪里,也没有邀请过他来,像他那样的富贵公子不该出现在这阴暗逼仄的屋子。   “我一路问来的。”姓冷的人很少,估计渤海城就冷秋渡一个人。沈清川从春华街的巷子口,一路问过去,才找到冷秋渡住的地方。   “你怎么样?”沈清川走过去,碰了一下冷秋渡的手,发现他身上烫的很,应该是发烧了。   “秋渡,我带你去医院。”沈清川满脸焦急说道。   “不用,我休息睡一觉就好。”冷秋渡拒绝了,他为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沈清川的面前感到难堪。他真的不能再麻烦沈清川了,他欠他的太多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发烧成这样,睡一觉能好的了吗?”沈清川不管冷秋渡的劝阻,他弯起腰,打算背冷秋渡去医院。   “你要是烧成傻子,你亏欠我的医药费,我找谁要去。”沈清川不容冷秋渡的拒绝。   沈清川背着冷秋渡下楼,冷秋渡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他看着这个满脸为他着急的漂亮青年,黑碎发上滴着水珠,如一株海棠花在经历风吹雨打,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上,冷秋渡的心一直往下沉。   为什么要来找他,他原本都要放弃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嘻嘻就让小病娇大战病美人吧感谢在2020-11-12 23:00:04~2020-11-13 17: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个哇、耀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气宇轩扬szd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雨下的太大, 沈清川在巷子口喊了一辆黄包车。   “去医院。”沈清川扶着冷秋渡上黄包车,对车夫说道。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篷上,车夫抹了一把雨水, 湿透的布鞋踩在路上的小水坑。   冷秋渡头靠在沈清川的肩膀处,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沈清川的衬衫被淋湿了一大片, 紧紧贴着肌肤, 有些透明可以看到下面的肤色,黑色碎发还滴着水, 他伸出手摸了摸冷秋渡的额头, 太烫了,比之前的温度还高, 声音穿透雨幕,大声说道,“师傅, 麻烦跑快一些。”   沈清川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环着冷秋渡的肩膀, 扶着他,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冷秋渡呼出的气息比常人灼热多了, 浑身发烫, 他却觉得有些冷, 唯有旁边青年的怀里温暖些, 外面的大雨像是一张巨大的帷布,隔离了街道上的喧闹声。   大雨倾盆, 亲密紧靠, 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他的心跳声。   协和医院。   今天来看病的人巨多,医院的门口停着几辆福特小轿车, 甚至还有军车,医院的大厅地板的水渍,都是被涌进来看病的贫民踩出来的。   几个白衣护士推着一急救床奔跑,大喊着,“让开!让开!”,旁边的绿军装副官脸色凝重,他身后还跟着一小队黄绿兵服的护卫兵。平民百姓纷纷避让,生怕冲撞这一伙带q杆子的大老爷们。   在走道上的司机老王瞧完热闹,心里嘀咕着不知道是哪位大官受伤了,好大的阵势,心里也惶恐,怕这世道又乱了起来。他转身一看,不知道尚小楼跑去哪里了,刚刚还在他旁边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司机老王带尚小楼来打狂犬病疫苗,这要是把小姑娘弄丢了,他可怎么向三少爷交代,司机老王急忙去找。   药房侧门后面,尚小楼透过窗户看到官兵远去的身影,才从门后面出来,差点被发现了呐。   ---------------------   医生正在给冷秋渡重新缝合伤口,皱着眉头说道,“小伙子啊,幸好只是稍微裂开。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别三天两头打架,要是父母瞧见了你这幅模样,还不心疼死。”   医生是上次给冷秋渡处理腿上的大夫,医者仁心,看不得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一眼就瞧出冷秋渡身上的伤势是打架打出来的,不免想要劝几句。年轻人仗着自己年轻的时候,恢复力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到老了才知道后悔,特别是腿脚落下病根,每逢刮风下雨,疼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沈清川坐在冷秋渡旁边,扶着着他,不太敢看医生手上的动作,医生手很稳,拿着一缝合弧形针,穿过皮肉,再拉出来,重复缝合,冷秋渡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疼,仿佛那针是戳在他的身上,耳鬓边滴下的水不知道是冷汗还是雨水,紧抿的唇色有些苍白。   沈清川在心里默读秒数,来转移注意力。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碰了碰沈清川的脸颊,还给他擦了一下鬓边的汗水。   医生拿起小剪子把线剪断,一抬头乐呵了,受伤的安慰没受伤的,这受伤的没有因为伤口而痛的狼嚎起来,没受伤的倒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腹部似的。   “好了,我再开点药,这几天就不要沾水。”医生开好了药单。   沈清川拿着药单,去缴费处缴费,忽然看到一汉子在那附近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的。   沈清川走了过去,从后背,拍了一下肩膀说道,“老王,你怎么在这?”   忽然又想到是他嘱咐老王今天要带尚小楼去医院打疫苗的,转而又说道,“小楼呢?怎么没看到他?”   司机老王苦着一张脸说道,“三少爷,我刚在走道上,一转个身,小楼就不见了。”   “是在哪不见的?我跟你一起去找找。”   沈清川和司机老王一起去找,只是这几天下雨,医院病人数量暴涨,沈清川也不好意思大声喊尚小楼的名字,怕打扰到别人,找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一个白衣护士。   “真是的,你们怎么回事,这边是尚少帅的病房,不许过去的,没看到病房前站着的护卫兵吗?”白衣护士怒目而斥。   沈清川连忙道歉,他看到那个病房门口站着几个兵,以为就那个病房不可以让其他人随意闯入,没想到是这半条走道都不许别人靠近。   沈清川转过身去,发现站在走道另一端的,站着一身黑红长袍裙子的长发少女,不正是尚小楼吗   “小楼!”沈清川没有想那么多,跑了过去喊道。他身后的司机老王却心里有些发憷,在医院走道,外面下着狂风大雨,病房里传出来病人的哀嚎哭泣,尚小楼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的确有些可怕。   “哥哥。”尚小楼把握在手心里的药瓶,往衣袖子里面拢了拢,宽大略长的袖子完美遮挡住他的小动作。   找到了人,去药房领取完药物,沈清川就带着冷秋渡他们离开,他是不会让冷同学回到破败的筒子楼,那里阴暗又潮湿,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实在不适合病人居住,就决定领着他回沈公馆,刚好还剩一间客房,可以收拾出来让冷秋渡住下来。   沈公馆。   黄桂花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拿着一根针在缝补枕套,今儿狸奴全身湿哒哒地回来,也不知道昨晚上哪儿野去了,被哪只野猫气到了,回来就捣乱,还把一个靠枕也抓破了。   “桂花!”忽然门外传来了老王的声音,“桂花,拿两把伞来,三少爷回来了。”   “哎!来了!”黄桂花连忙放下针线到铁盒子里,拿着两把长骨伞就往门外跑。   司机老王和尚小楼用一把伞,司机老王撑着伞走在尚小楼的后面,黄桂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真把自己当做是大小姐了?   冷秋渡腿脚不便,他手里拿着伞,沈清川直接抱着他,走进屋子了。   “三少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黄桂花接过伞,收起来,才发现沈清川衣服湿了一大块,惊讶说道,“三少爷,你怎么淋了一场雨回来?”   “先别说这个,你去烧一壶热水。”沈清川摸了摸冷秋渡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高了,想还是让他擦擦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黄桂花去烧水,沈清川上楼去准备衣服,司机老王早就溜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尚小楼,还有冷秋渡。   冷秋渡身体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浑身骨头酸痛。   尚小楼看着沈清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道上,他忽然靠近冷秋渡的耳边,低语说道,“你要是再敢用那种眼神看他,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阿里嘎多!!   感谢在2020-11-13 17:56:27~2020-11-15 23: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af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明曲曲 2个;fafa、希腊莓果、暖寄归人、耀耀、褚渊、伽音、葬爱蓝臻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有蜡笔的小怡 8瓶;阿斯、蓝琪 6瓶;褚渊 5瓶;温山软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冷秋渡撩起眼皮, 睁开一条缝,看了尚小楼一眼,目光冷冷淡淡, 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像是没有把尚小楼说的话, 放在眼里。   轰隆隆的雷声, 尚小楼和冷秋渡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是空气凝固, 沉闷闷地让人心慌。   “喵~”黄毛猫带着一身雨水, 蹿进客厅,外面打着闪电,拉长了它的身影。   黄毛猫躬着猫身, 朝尚小楼发出威胁的叫声, 穿着红黑长袍的少女眼神阴鸷诡谲盯着旁边的病弱青年, 病弱青年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倚在灰绸缎的靠枕上,眉梢像是挂着刺骨的霜雪。   沈清川刚走下楼道,就看到这僵持的一幕, 三方之间有股鞭炮味, 一触即发。   “你们这是怎么了?”沈清川挠了挠了头发, 这才换身衣服的功夫。   沈清川低头看到跑到他脚边蹭蹭的黄毛猫, 见它浑身湿漉漉的, 拿起放在木架上的一条毛巾, 给它擦拭身子,说道,“狸奴,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   猫叫了几声,沈清川坐在沙发上, 逗了它一会儿,狸奴在身子擦的半干后,就跳上桌子,把猫毛剩余的水分甩出去,蹿上木架子,不像只猫,倒像是一只在巡逻领地的小狮子。   “三少爷,热水已经烧好了。”黄桂花冲着大厅喊了沈清川一声。   沈清川放下逗猫棒,吩咐了黄桂花,把药包里面的药,五碗水煎成一碗,待会儿给冷秋渡喝。   客房是在二楼,沈清川见冷秋渡腿脚不便,就背着他上楼。背着一个成年男子,对于不常锻炼的沈清川,还是有些难度的,更别说他今天跑上跑下的忙活了一上午,上了二楼,他的背上就又出了一身汗。   客房原本的采光不是很好,沈清川让人在西墙打了两个大窗户,现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户上,格外地响。床是四角床,上面铺了两层棉垫子,天花上吊着一盏欧式灯,床头左侧放着一红木小桌柜,再往旁边移十寸就是一个藤木架子,上面放着几本书和小摆件。   沈清川扶着冷秋渡到椅子上坐着,去了卫生间放热水,二楼的房间基本上都自带一个洗浴室,热水从水龙头流出,等古铜浴缸蓄满了水,旁边的架子也放着几套衣服。   “秋渡,我扶你进去擦擦身子。”沈清川挽起袖子,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冷秋渡恢复了一点力气,不好意思再麻烦沈清川。   “万一你在洗浴室里摔倒了,怎么办?”沈清川见冷秋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不稳,连忙快走两步上去扶着他。   冷秋渡半推半就被沈清川搀扶着进去洗浴室,只是等他进去后,他又懊悔了。   沈清川给冷秋渡解开衣服扣子,褪下他脏兮兮的灰长袍,惊讶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料的啊!”   沈清川感觉冷秋渡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脱下衣服后,发现他有一身漂亮的肌肉,胸膛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怪不得他上次能压着孙德贸那伙人揍,要不是他们耍阴的,冷秋渡完全能吊打他们。   冷秋渡把头撇过一边,他自小帮着家里干活,自然锻炼出一副好身子,要不是接二连三地受伤和来势凶猛的发烧,他根本就不像现在这样,下一刻他尴尬地想冲出外面。   他根本就不敢去看半蹲在自己腰前的漂亮青年,沈清川眼帘低垂,长长浓密的眼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脸,投下一抹小剪影,唇瓣像是被蒸气润红的海棠花瓣,靡丽浓艳。偏偏还偶尔抬眸看他,眼眸似蓄着一江春水,水波柔柔,轻荡一下就会溢出来,冷秋渡想到了说书人说到的从荒山野岭跑出来的,懵懂而又美丽的妖精,专门吸取过路书生的精魂。   冷秋渡的脸色被蒸气氤氲出一抹红,斯文俊秀的脸上出现这一抹红,像是寒冬霜雪初融,桃花花苞冒出枝头,眼眸似星子闪闪烁烁。   沈清川正在解冷秋渡的腰带呢,抬头一看到冷秋渡脸颊飞红,以为他有发起烧来。他手上沾着水,不方便探热,站起来用额头抵着冷秋渡的额上,说道,“奇怪,怎么又烫起来了?”   唇吐露出来的气息,喷洒在冷秋渡的唇上,有种鼻息相融的错觉。他手无力地推了一下沈清川,那力道轻若蚂蚁。   “怎么了?”沈清川疑惑问道。   “没什么?”冷秋渡不去看他,撇过头,有些恼羞成怒,佯装冷冷说道。   沈清川扶着冷秋渡坐到一张藤木椅子上,仔细着伤口不能沾水,手拿毛巾在温热的水浸泡湿透了,再拧的半干,扶着冷秋渡的肩膀,给他仔细擦拭胸膛,不由自主地内心感慨,他这位冷同学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看到他的身材他想到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旁人看到了,怕是会自卑。   冷秋渡感受到他胸膛上贴着温热,那只养尊处贵,没干过粗活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心细腻滑软。冷秋渡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分外难熬。   沈清川拿着毛巾往下滑,冷秋渡连忙出声阻止,说道,“那处不用!我自己来。”   沈清川也有些不好意思清洗那处,比较属于人最隐私的地方,见冷秋渡病恹恹的还要说自己来,岔气笑道,“你胳膊都抬不起来,还想自己来?”   沈清川重新湿了毛巾,克服了心理障碍,给冷秋渡擦拭,只是擦着擦着,两人就有些静默,水龙头滴着热水落到浴缸,声音细微,洗浴室里奶白色水蒸气似一条白鲛纱,罩着两人身影朦朦胧胧。   掂量了一下手上的物件,这物真大,只是下一秒手上的东西,动了一下,沈清川有些尴尬了,冷秋渡也没有出声,手握着拳头紧紧的。   转而赶紧擦拭冷秋渡的大腿,避开了缝合的伤口,洗了洗手,就赶紧出浴室房了,只留冷秋渡一人在里面。   沈清川出来呼了一口气,收拢起白色窗纱,推开玻璃窗户,清凉的风带着雨气灌了进来,扑洒在沈清川的脸上,他才稍稍觉得脸上的热意散去。   他觉得有些尴尬,还是先给冷同学一些独处的时间,处理一下,过一阵子,他再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双更吧,也许可能,会多更。感谢投喂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小天使,啾咪~放心其他人只是有点暧昧   小剧场:   冷同学:我是真的惨   尚疯子:连猫都欺负我,我是不是没牌面   啾啾感谢在2020-11-15 23:01:59~2020-11-17 11:2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麻汤圆儿 2个;耀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胖 5瓶;沐云烟、左杉禹然 3瓶;总是喜欢阿坤 2瓶;九沉、慕月、fcts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冷秋渡看着沈清川彻底走出去, 靠在藤椅椅背上喘息,白皙如冷玉的肌肉沾着水珠。   他低着头,一脸羞愧, 脸色涨红,回想起沈清川用手掂量他那物件时的触觉, 温热软软的, 似一团棉花,他知道他不应该那样, 可是他忍不住身体起反应, 浑身遏制不住地战栗。   他不该那样的,那对沈清川是一种亵渎,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此时, 冷秋渡的心里有些煎熬, 一边是仁义道德, 一边是内心深处的极度渴望,两边都在拉扯,像是要把他撕裂成两半。他为他心里肮脏的想法, 而感到羞耻和惭愧, 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停不了。   风吹过沈清川的黑碎发, 他站在窗外赏雨, 有好一阵子了, 估摸着时间, 冷秋渡也该完事了。   走到洗浴室前,敲了敲门,说道,“秋渡,你好了吗?”   听到里面传来恩的一声, 沈清川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有一股味道,两人都心照不宣,沈清川给冷秋渡换上一套宽松些的黑绸睡衣,就扶着他到床榻休息。   沈清川给冷秋渡盖上薄薄的被单,又走进洗浴室,他之前出了一身汗,衣服上有沾了些水,浑身汗津津的,有些粘腻不舒服,干脆就又放了一缸水,来泡澡。   水从浴缸里溢出来,冲洗了一下地面上的脏东西,沈清川舒服地感叹了一声,没了那股味道,他也没那么别扭了,他在国外学过一段时间绘画,看过不少的模特的身体,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冷秋渡同学看起来比较介意,比较保守,脸皮子薄,他也跟着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躺在软塌上的冷秋渡,听着洗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半阖眼眸,不知道在细想什么。   -----------------------   裕华公馆。   外面狂风大作,雷雨交加,室内没有开灯,有一美人穿着一条暗红蕾丝黑绸底的旗袍,坐在梨花木雕龙长椅上,侧边开叉露出一条雪白的大长腿,黑蕾丝手套的手拿着一长烟杆,烟丝烧的灼红,明明灭灭。   底下的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室内昏暗,只能看到一个剪影。   门外来了两个大汉推门而入,一个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嘴里塞着麻布的青年被扔在地板上,推他的壮汉手劲力道不轻,他落在地板上发出闷哼一声。   穿着黑大褂的彪壮大汉恭敬地走到美人的身边,低声说道,“关爷,人带来了。”   关泊雅吐了一白烟,微微睁开眼眸,恩了一声,彪壮的刀疤大汉低头退到关泊雅身后的左侧。   关泊雅稍微抬了抬手,打手立即意会,上去松开胖胖的青年嘴上塞的布条。   孙德贸嘴角都要被塞裂,终于可以说话了,他大喘着气,破口大骂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敢绑架我?怕是你们一个个都活腻了。”   孙德贸是在极乐班的一屋子里被绑了过来的,当时他连衣服都还没穿,光溜溜地靠在一年轻貌美浑倌身上,上下其手调情,就被破门而入两大汉左右架着手臂,塞了一嘴的布,惊呼都还来不及,就被绑走了。   孙德贸有些色厉内荏,见周围的人根本就不搭理他,他平时欺负的都是一些没权没势的人,他不记得招惹过这些凶神恶煞的人,他猜不到是哪家来寻仇的,是他上个月强占了一补鞋匠的女儿,还是他上上个星期开车撞死了一寡母的幼子。   但这些事,他父亲和叔叔都已经帮他处理好,都兜住了啊。   “我是孙标的儿子,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都没好果子吃。”孙德贸都爆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见这一伙人还声色不动,一时内心忐忑不安,他惶恐地左看右看,还要粗着嗓子破口咒骂,以为别人看不出他就是个软蛋子,像是个跳梁小丑。   关泊雅吐了一口烟,淡淡地说道,“你以为孙标还能罩着住你?巡捕长的位置他都快坐不稳了,现在他恐怕没有心思理你。”   关泊雅站起来,走到孙德贸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弯着腰,拿起烟杆的一头抬起孙德贸的下巴,汗津津虚白的胖脸鼻涕横流,看着实在恶心倒胃口,说道,“何况孙标也不缺你这一个儿子。”   关泊雅这话说的不假,虽然孙标子嗣单薄,只有正房一个儿子,那就是孙德贸,但是他在外面可是养了三四房小妾,最近一个貌美的小妾为他添了一对龙凤胎。   孙德贸也是知道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若是他能出去,一定会找机会弄死那对野种。   天闪过一道闪电,雷鸣轰隆,孙德贸抬起眼,看清他上方的女子面容,狭长的丹凤眼冷漠而又无情。   “关小姐,是你!”孙德贸惊讶出声道。没想到竟然是关泊雅,他是不夜歌舞厅的常客,自然见过夜皇后关泊雅的面容,听闻这位冷艳的美人身后有一股势力,加上青帮的人向来对关泊雅有几分敬重,旁人是不敢轻易招惹关泊雅的,孙德贸快速在脑子搜刮一番,他记得他没有得罪过关泊雅小姐啊!   “记得他伤他的是哪支手吗?”关泊雅淡淡地问,旁边的打手汉子立即低声说道,“沈三少的右手划伤了。”   “那就把他的右手留下吧。”关泊雅踢了一脚孙德贸,把他踢翻在地面上。   关泊雅穿的是高跟鞋,踢的力道极重,孙德贸的脸上立即甩出两管鼻血来。   细细的鞋跟踩在孙德贸的脸上,脸颊的肥肉深陷凹出一个坑,关泊雅弯腰,说道,“以后不该招惹的人,少招惹。动我的人,你是想死!”   孙德贸身子哆哆嗦嗦的,眼里满是惊恐,他都快吓尿了,连连求饶,哭着嗓子说道,“关小姐啊,我不知道沈三少是你的人啊!”   “我要是知道,他是你的人,我早就把他供起来了。”   “关小姐,你就绕了我这一回吧!”   关泊雅眼眸淡淡的,觉得孙德贸太过聒噪,他最烦的就是听到别人像条哈巴狗似的求饶声,带着黑蕾丝手套的手拿起细长的烟杆子,把冒着星火的烟头端按在孙德贸的脸上,直到把烟头按灭。   优雅而又残忍,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他的东西,特别是他难得心动,感兴趣的人。   头回对一株小海棠心动,想把人占为己有的冲动,他费尽心机才撩的那人主动靠近他,可还没有享受够对方追求他的感觉。   “啊——”孙德贸惨叫满地打滚。   “你太吵了。”关泊雅让人用布重新塞住孙德贸的嘴。   “把他拖下去的,把右手废了,记得拖远一些处理,免得吵到我。”关泊雅说道。   两个打手壮汉拖着孙德贸下去,清秀丫鬟捧着一个盘子走过来,刀疤汉子从黑绒布木盘上拿起一根新的长烟杆,低着头微微弯腰,恭敬地双手递上。   关泊雅接了过去,血檀木料的烟杆被打磨的光滑,烟嘴是红玛瑙,烟头是全铜制,用起来倒是顺手。   关泊雅在手上旋转了一下长烟杆,走到长廊,欣赏雨中庭院,庭院枝叶茂盛,夏季树木疯长,他伸手折了一段海棠花枝,艳丽的海棠花在风雨中摇摆,地面上还落着些许花瓣,娇红袅袅,湿翠芳树,瞧着是在可怜。   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①。   关泊雅手指捻起一瓣海棠花瓣,握在手里碾碎,红色的花汁濡湿了黑蕾丝手套,他的小海棠可知道他的一片心思啊?   ------------------------   沈清川洗完澡,换身灰绸睡衣,他这些睡衣都是沈母让安排裁缝给他定制的,做工精良,布料丝滑凉凉的,穿在身上非常舒服,他喜欢宽松些的,还特意吩咐过裁缝做两套大一些的,没想到黑色那一套穿到冷秋渡身上刚刚好。   推开浴室的门,冷秋渡已经闭目歇息。   沈清川不敢打扰他休息,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下楼到厨房看看,黄桂花煎好了药没。   厨房弥漫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黄桂花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指着蹿到木架子上的黄毛猫,大骂道:“我这才出去一会儿,你这只泼皮猫就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还打翻了在煮的汤药,你给我下来。”   狸奴坐在放锅碗瓢盆的架子上,抬起后长腿,伸出舌头舔了舔猫毛,丝毫没有把叉腰的黄桂花放在眼里,垂下来的尾巴一摇一摇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哦。   沈清川连忙上前,他先是看到了小火炉上面的砂锅已经倒在地上,里面的碳已经被泼水灭了,黑褐的药汤洒了一地,再看到尚小楼也站在旁边,用宽宽的袖子捂着右手,沈清川皱了皱眉头,说道,“放下手来让我看看。”   尚小楼低垂眼眸,说道,“哥哥,不要怪狸奴,它不是故意的。”   黄桂花见沈清川来了,也凑过来说道,“三少爷,我亲眼看到狸奴掀翻药罐。”她出去一会儿去解个手,回来就刚好看到了狸奴碰倒了炉子,也没细想尚小楼站在厨房里干嘛,急冲冲的端了一盆水,把炭火扑灭,沈公馆是砖木制的,免得引起火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如此短小,渣作者出来挨打   渣作者:我加更了我加更了,啾啾   关老板:小海棠,你可知我的心思?   沈某人:忽然感觉凉飕飕的   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海棠美人图》唐寅   尚疯子:哥哥,狸奴害我烫伤了手   狸奴:喵喵喵?劳资没有!劳资是救人,敢胡说下次抓烂你的脸。感谢在2020-11-17 11:29:51~2020-11-17 21: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尚小楼放下袖子, 只见他手背被烫红了一片,看着就疼,沈清川抓起他的手腕仔细一瞧, 顿时心疼说道,“怎么弄的这么严重?”   尚小楼脸色苍白, 轻轻蹙眉, 左手拢到身后,袖子下藏着一药瓶, 说道, “我来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没想到意外烫伤了。”   少女柔弱又坚强, 让沈清川眸中的怜惜更浓了几分。   沈清川放软声音, 安慰了几句尚小楼, 药倒了,吩咐黄桂花重新煎一副药,等雨停了再派人去药房按着药方子, 重新再抓一包药。   至于狸奴, 想到这只猫大爷最近频频惹祸, 精力旺盛, 沈清川都在考虑是不是该给它找个伴还是去帮它生育结扎。   黄毛猫像是感觉到什么, 从架子上跃身一跳, 迈着猫步走到沈清川的脚边蹭蹭,还撒娇似的喵喵叫,长长的毛绒尾巴慢悠悠地晃着。   沈清川抓住尚小楼的手腕,用凉水帮他冲洗伤口,低头一看惹祸精狸奴正在蹭他的脚踝, 娇憨的模样让沈清川好气有好笑,还是给狸奴找个伴吧。   到了客厅,沈清川从藤木药箱翻找处一盒万红烫伤膏,小心翼翼给尚小楼涂抹红肿的手背,他最近给别人上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包扎技术也愈来愈娴熟,都快比得上医院的护士了,不知协和医院招不招男护士。   尚小楼嘴角微微翘起,眼眸含着的笑意,冲散了往日的阴森,如一只吃到小鱼干满足的小野猫,他的哥哥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呢,他的胸膛下的心脏像是裹了蜂蜜一样,甜到发鼾。   “我弄疼你了吗?”沈清川听到尚小楼发出一声极其轻的叹息,问道。   尚小楼见沈清川抬起眼眸看过来,立马轻皱眉头,声音闷闷,说道,“疼。”   沈清川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哄着说道,“今晚让董妈给你煮一锅鲤鱼汤。”   尚小楼不过是前几天,在饭桌上多夹了两筷子鲤鱼肉,没想到沈清川竟然留意到了,一时嘴角弯的更翘了。   ---------------------------   庄府。   庄父庄弘方回到家,抖了抖雨伞的水,咒骂一句,“这老天爷下雨下个没停,白白糟蹋了我这一双皮鞋。”   前几天他的大女婿刚给他寄过来一双洋皮鞋,他这穿出去还没嘚瑟两次,还没让他的同事们都开开眼,见见世面,什么是高档货,他们那群人就算是有三个儿子的,都比不上他任何一个女婿有钱有势。   这洋皮鞋穿起来好是好,就算码号小了些,穿起来有些硌脚,但他走起路来威风啊。   就是可惜不能沾水,听说泡过水的皮鞋会脱胶,鞋头还会起鼓包,老天爷不赏脸,这几天下雨,他一脚走在街道上,水都淹没过脚踝了,穿在里面的破洞袜子都湿了。   进了屋子,庄父急忙唤了一声庒母,说道,“芳翠,给我拿双鞋过来。”   庄母哎了一声,走回卧房里拿了一双拖鞋过来,庄父嫌弃庒母手脚慢,心想等下个月和沈府纳完二女儿的彩礼钱,家里富裕些,他就到外面买两个水灵一点的丫鬟伺候。   饭桌上备好了一荤两菜,荤菜摆放在庄父的位置前,庄父是在一家银行里做事,是文书股办事,油水少但是活也少比较清闲,最近行情不太好,他们这些人都被降薪了,庄父日常的花费就指望着大女婿每隔几个月寄过一笔钱,若是二女儿和沈三少结婚了,那么他们全家的生活质量都会被改善。   庄父扫了一眼饭桌,庄悠悠每次到饭点就她来的最准时,庒母在一旁舀汤分到每个人的碗里,就庄筱筱还没到饭桌跟前,庄父说道,“筱筱,她上学还没回来吗?”   “早就回来了,她下午没课。”庄悠悠说道。   “那她怎么不出来吃饭?”庄父问道。   “我哪里知道,她这几天一回来就躲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嘛?”庄筱筱昨天看见她二姐提前回来,吃了一惊,要知道她二姐可是从来不会提早下课回来的,见庄筱筱苍白着一张脸回来,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还问了一声她是不是不舒服呢,结果庄筱筱压根就没理她,直接回房去了。   庄父以为庄筱筱在学校和谁拧巴了,闹脾气呐,吩咐庄悠悠说道,“你去喊你二姐出来,吃饭的时候,一家子怎么能不齐?”   庄悠悠撂下筷子,嘟着嘴巴,站起来跺了跺脚,有些不情愿。她椅子都坐热了,还叫她起来。   庒母放下汤勺,说道,“还是我去叫她吧,说不定是贪午睡了,睡过头了。”   屋檐下的雨水滴个不停,庄筱筱趴在窗户边的桌子上,手指沾了些雨水,在棕木的桌子上写着三个字沈清川,听到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快速用袖子擦去水渍。   “妈,你怎么来了?”庄筱筱转身一看,原来是庒母。   做母亲的,哪能没看出庄筱筱笑容勉强,近日意志消沉,庒母摸了摸庄筱筱的发顶,说道,“筱筱你和妈说,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妈,你说的是哪里的事,我又没招惹别人,谁欺负的了我。”庄筱筱张了张嘴,又嘴角弯起,笑着说道。   “大概是最近下雨天,提不起精神来。”庄筱筱怕庄母担心,又说道,“你向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了。”   这话不假,庄筱筱小的时候一到小雨天,就喜欢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想去,只是长大后,这点她倒是不明显。   庄母半信半疑,见庄筱筱有心事不想说,也不勉强她,只说道,“去吃饭吧,就等你一个了。”   庄父在那边已经开吃了,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庄悠悠早就挑好了饭菜堆到碗里了,庒母和庄筱筱吃着素菜,庄父吃到一半的时候,问道,“筱筱,我听说沈家三公子读的也是康奈大学,你下课的时候多去找他,感情是要培养的。”   “爸,你别说了,说不定他最近忙着呢?”庄筱筱心里压着事,没吃多少,听到庄父让她去攀附沈清川,心里别扭的很,回复的语气也冲了些。   “你怎么说的?我这也不是为你好吗,要是沈三少在学校里和其他女孩子走的近,到时候你可没地方哭去。”庄父说道,最近听了很多男女学生瞒着家里处对象,他挺有忧患意识的,让她多接近沈清川,这不也是为了庄筱筱好吗?   “他早有心上人了。”庄筱筱低着头,在扒饭,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庄父手里还拿着筷子,以为听错耳了。   “我说!他早就有心上人了!”庄筱筱泄气说道,把压在她心里的事爆出来,与其等沈清川登门来退亲,不如早点告诉庄父,让他做个心理准备,早点对这门婚事死心。   庄父气血上涌,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说道,“是哪个女的勾搭沈三少的?”庄父还不死心,以为是有人攀龙附凤,瞧上了沈清川的家世,来勾搭他,看看这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沈三少亲口对我说...对我说”庄筱筱憋不住心里的委屈,潸然泪下,“他早有心上人,要不了几天就会登门拜府,亲自来退亲。”   庄筱筱抱着庒母的腰身,呜呜地哭,不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砰”的一声,瓷碗被摔破的声音。   忽而雷鸣起,庄父怒不可遏,拍了桌子,说道,“沈家人欺人太甚,竟然不顾承诺,我现在就去找沈义财理论。”   退亲对庄父来说是莫大的羞辱,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让他怎么抬头做人,又想到莫不是那沈家见他们庄家落魄了,瞧不起他们,就可以随意欺辱,又想到不能和沈府结为亲家,他就是失去了一大笔钱财。   要知道现在时局不稳定,大女婿每个月寄过来的钱越来越少,凭借他自己的那点微薄薪资,是负担不起一家人体面的生活费用。   庒母看着庄父急匆匆地拿了一把伞,冲了出去,想喊一声又停住了,转头看到三女儿庄悠悠不敢出声,也不来安慰一下她二姐,又看了一眼低头哭泣的庄筱筱,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么伤心,怕是对那沈家三公子动心了。   庒母叹了一口,心里发愁,儿女都是债啊。   -----------------------   吃完晚饭,沈清川就上二楼的客厅,坐在藤椅上喝茶消食看报了,冷秋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他吃饱喝足加上灌下一碗汤药,烧早就退去了,只是腿脚不便还疼的很,他面上依旧冷冷清清,除了脸色苍白些,丝毫看不出他受伤。   沈清川见他面色好些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一事,说道,“秋渡,你放心,孙德贸那一伙人目无王法,胡作非为,闯入他人家中乱打乱砸,我明日一早就去巡捕局报案,一定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只怕此事难了,孙德贸他爸就是巡捕局的局长,去了只怕被抓的是我们。”冷秋渡说道。 第36章   室外雷奔云谲, 风雨如晦。   室内灯光昏黄,温馨静谧,只有翻书的声音。   尚小楼步入二楼的客厅, 见到沈清川和冷秋渡坐的十分近,虽然各自在看书,但却有一种相处十分和谐的氛围,他的脸色沉了沉。   沈清川今早的早报忘了看, 渤海城的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都登记在这一个早报上, 比如他前两天在大公报上, 看到一对新人登的结婚启事,今天就看到了女方登报与男方断绝关系“本人柳映霞与王俊涛先生已于本月脱离关系,已搬离细软现银、票据款项等, 嗣后王先生的生活行动与映霞不再交涉,恕不能一一函告亲友。谨此启事。”   忽然一本书挡住了他的视线, 尚小楼手持一本书, 如黑潭的眼眸似笼上了一层烟纱, 长发披肩, 看着有几分乖。   “我想要听书。”尚小楼说道, 还想和沈清川挤坐同一张藤椅。   以往尚小楼都是坐在沈清川隔壁的那一张椅子上,听沈清川给他念书的, 今晚他那个位置被冷秋渡占了。   沈清川倒是有些尴尬了, 尚小楼毕竟是个小姑娘,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不合适,何况还有旁人在呢。   未等沈清川做应答, 冷秋渡伸手把书抽了过来,说道,“不如我帮你念吧。”   沈清川连忙起身, 说道,“对对,不如让秋渡给你念吧!”   沈清川想到上午两人一猫对持的那一幕,觉得小楼和秋渡有些不对付,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们多多相处,解除误会,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更何况冷秋渡比他更博闻强识,念起书来,也会讲些典故,不会无聊。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找个机会溜,他最近发现尚小楼越发黏糊他了,有时候会超过兄妹相处的界限,他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沈清川走到另一个位置坐下,正好旁边桌子有一盏祖母绿灯罩的台灯,拉了下拉绳,灯亮了起来。   尚小楼哪里是想听书啊,他拿起一本小人书来看,丝毫没有在听冷秋渡在念什么。   冷秋渡也不管尚小楼在不在听,他觉得这个尚小楼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还是减少他和沈清川接触为好。   抬眼看向,在台灯旁边的青年,灯光乳白温馨,照在他的侧脸上像是渡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发黑如檀,眉眼如画,像他这样的人,应该配更好的女子。   他与他的界限,深知是难以逾越。   尚小楼握着书本的力道极轻,垂下长长眼帘隐藏暗淡的光,紧抿的猩红薄唇微微勾起,有些诡谲。   有一只飞蛾从窗外闯进了,翅膀扑打着白炽台灯,抖落下鳞粉,被烫伤了,还要一次一次向着光飞冲,灯光一闪一闪,实在很影响看书。   沈清川站起来,想要去驱赶蛾子。谁知修长苍白的手指捻住了飞蛾的翅膀,尚小楼说道,“哥哥,我拿去放生吧。”   沈清川有些吃惊他的胆大,小姑娘不是最讨厌这些虫子的吗?   沈清川他也最讨厌虫子包括漂亮的蝴蝶,更别说丑丑的蛾子了,见尚小楼主动来赶虫子,就点了点头。   尚小楼走到窗户旁边,他虚虚握着,飞蛾翅膀在他手心扑闪震动,翅鳞划过他的肌肤,窗外打着雷,雨水从屋檐往下坠落,摔的粉身碎骨,溅起的银花生长在地面的水坑,他微微张开手心,飞蛾挣扎着要逃出去,可惜下一瞬,它就被忽然收拢的手紧紧攥死。   他展开手心,咖啡色的蛾翅皱成一团,随着雨珠缓缓地往下坠落,尚小楼盯着楼下,弯唇微笑道,“放你自由了呢。”   雨水冲刷他的手心,把多余的痕迹,冲刷掉。   夜有些深了,沈清川就扶着冷秋渡回客房休息。   沈清川回到房间里,打了一个喷嚏,喝了一杯白凉开,就躺在床上,今天他也算是奔波了一天。   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窗户被风刮的,啪啪作响,沈清川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准备起身关窗户,发现有人搂着他的腰身,还扯了一把带他重新滚到床上。   沈清川的睡意走了七八分,拉亮台灯,惊讶大声喊道,“小楼,你怎么在这?我明明已经锁好门了。”   其实尚小楼没有睡,他一直是醒着的,说道,“今晚打雷。”   少女长发披肩,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睡袍,身材虽干扁,赤脚躺在他的床上,却有一股妖异的媚态,沈清川见他眼眸雾沉沉的,哪里有丝毫的害怕。   “我想要你陪着我。”尚小楼伸手去牵沈清川的衣袖,却被对方甩袖躲开。   “不行,你回房间去。”沈清川直接拒绝了,不留半分余地,他察觉到尚小楼对他的感情有些变质了。   “为什么不行?”尚小楼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逼近沈清川,质问他,“你带回的那个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你...你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我和秋渡是同窗好好朋友,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沈清川气结说道。   “好朋友?哥哥,你猜猜我今天上午在隔壁洗浴室听到了什么?”   两间客房的洗浴室只有一墙之隔,是可以听到隔壁水声的,更别说其他的动静。   尚小楼揪扯沈清川的衣襟,凑近他的耳边,猩红而温热的唇瓣触碰到他的耳廓,轻声说道,“我听到他在喊你的名字,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你以为他对你真的是同窗之情吗?”尚小楼藏了后半句,他看你的眼神我真想把他眼睛挖出来。   “你出去!”沈清川推开了尚小楼,把他轰出去。   门关起来的声音很大,尚小楼站在门口盯着门扉,面色沉郁,走道上的灯亮起,还站着一个人,依靠在客房的门扉,静静地看着这一处闹剧。   冷秋渡听到沈清川的屋子有动静,爬起来走到门口,没想到就看到尚小楼被赶出来的这一幕。   尚小楼转身对上冷秋渡的眼眸,眼神清清淡淡,像是看一场笑话。   “你是在笑话我?”虽然冷秋渡没有出声,但尚小楼在他眼里看到了轻视。   “他喜欢的是女的,你以为你有机会吗?”尚小楼挑衅地说。   “他也不喜欢你这种的。不然你也不会被赶出来。”冷秋渡说道。   尚小楼脸黑了下来,转而又笑道,“对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刚才我把你在洗浴室的事,告诉了哥哥。”   “你猜哥哥什么反应?”尚小楼恶劣地弯唇一笑,薄唇猩红如抹上血,“他说他觉得恶心。”   冷秋渡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他知道尚小楼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可是只要一想象到沈清川若是知道他的心意,说出如此残酷的话,他的心脏有一瞬间骤停,钝痛起来,像是有一柄巨大的铁锤,一锤一锤重重地落下,把他的一颗心砸的稀巴烂。   站在原地,连尚小楼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尚小楼回到房间里没有开灯,扯开窗帘,推开门窗,赤足走到阳台上,任由雨滴重重地滴露在他的脸上,身上,闪电如银蛇在漆黑的夜幕上游走,亮光映照在他的侧脸轮廓,半阖眼眸,眼睫上挂着水珠,长发如绸缎贴在腰身,像是诡异的妖兽,凶煞而危险。   走回屋子里,地板山落下一个个水渍足印,坐在梳妆镜前,像是一个从河里爬出来的女鬼,尚小楼拿起桌上的药瓶猛地砸向地面,药瓶的药身是白色塑料做的,砸落地面的声音完全隐匿在雷雨声中,他又拿起那支梅花簪砸向垃圾桶,为什么他想要的,总是得不到,母亲说过自己想要的就要不择手段去获取,手段杀烧抢掠。   尚小楼走到垃圾桶捡起那根梅花簪子,用湿透的袖子仔细擦拭,眼底滑过一丝恨意。   隔天早上,沈清川出门遇到冷秋渡,有些尴尬地到招呼,发现冷秋渡只是很冷淡地恩了一声,视线就从他身上划走。沈清川摸了摸鼻子,其实昨晚尚小楼说的,他心里是有些介意的,以为冷秋渡是真的对他有意思,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哪里来的那么大魅力啊,想想也知道冷秋渡不可能喜欢他。   见冷秋渡一人搀扶着拐杖下楼,沈清川走上前,手扶着冷秋渡的手臂,说道,“秋渡,我扶着你下楼吧。”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冷秋渡十分冷淡地说道。   沈清川早就习惯了这冷气,不容冷秋渡推脱,硬是扶着他下楼。   今天比昨天雨小,雨杀淅沥沥飘下街道。   饭桌上摆放好了清淡的粥和早点,白白的粥面洒下一把葱花,清香扑鼻。   黄桂花在摆好碗筷,沈清川扫了一桌,问道,“小楼,怎么还没下来?”   话音刚落,尚小楼就脸色苍白地出现,今天穿的是一条素色的长袍裙子,有种说不出的诡魅,脸颊上浮起一层不正常的薄红,站着的身影摇摇晃晃,沈清川连忙上前扶住他,一摸额头烫的吓人,说道,“小楼,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大概是昨晚受惊着凉了吧。”尚小楼此话一出,沈清川脸上倒是有几分愧疚了,虽然他知道尚小楼昨晚有些逾越了,但他的语气好像太凶了,怕是吓着他了。   尚小楼抬起眼眸,看向沈清川身后的冷秋渡,微微勾起的嘴角藏着一丝挑衅和得意。   沈清川让尚小楼先吃一碗清粥垫垫肚子,再吃退烧药,一顿早饭对他关怀备至。   吃完早点,沈清川坐在椅子上,见司机老王走进客厅,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比平时来早了半个小时,说道,“老王,今儿是不是来早了?”   “三少爷,老爷让我接你回府里一趟,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好假了。”司机老王说道。   “让我回去?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沈清川问道。   “这个不知道,老爷只说让你速速回去。”司机老王低着头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感谢在2020-11-18 20:59:03~2020-11-20 11: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骨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沈府。   客厅的灯亮着, 外面乌云密布,天色暗沉,绵绵细雨不停。   沈老爷子手持拐棍坐在沙发上, 面色不虞,沈老夫人愁眉不展,捏着帕子,面露忧色。   昨天全家要吃晚饭的时候, 下人通报庄家老爷来了。他起身迎接, 没想到庄家老爷见到他, 当面诉苦说“沈老爷,既然沈三公子没有意愿与我庄家结为姻亲,又何必这样欺辱我家小女。”   “我庄家虽落魄了, 不如从前,就算念在家父曾帮过你沈义财的份上, 也不该把我们老庄家的面子这样往地上摔!”   沈老爷一头雾水, 连忙问道, “庄老爷, 这是说哪里的话?”   庄老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沈三公子在外面有人,要亲自上门来退亲, 可怜我家小女, 心碎了一地,这几天茶饭不思,消瘦了几斤。”   庄老爷子又重新说起, 当初他们庄家多么艰苦,还要拿出一份家财来帮助沈老爷渡过难关,又说到他的父亲临终前还把他沈义财挂在心上, 念叨义财可安好。   说的沈老爷子极为羞愧,宽慰几句,说他绝对不会悔了这门亲事,不日就会带着他那逆子上门赔礼道歉。   庄老爷子得了沈家当家人的承诺,才放心离开。沈老爷子还专门派了司机去送庄老爷子回家。   等庄老爷子的身影完全远去,丫鬟小心翼翼地捧来两杯茶,沈老爷子憋着一肚子气,哪里喝的下啊。   沈清川走进沈府大厅,就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沈父和沈母坐在客厅上面色沉如黑水,旁边的的二哥挤眉弄眼,就是不敢出声,下人们个个都低着头。   “哼!”柺棍敲了敲地面,沈老爷哼了一声。   沈逸梵不敢挤眉溜眼了,只能投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让他三弟自求多福。   “爸,妈,找我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沈清川说道。   “哼,出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沈父说道。   沈清川听的一头雾水,最近他没犯什么事啊。   沈父见沈清川一脸无辜不知,心里的火更盛了几分,说道,“庄家老爷都找上门来了,沈家的面子里子都给我丢干净,你到现在还装?”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骂我沈义财是个背信弃义的,庄家帮过我,不记恩情,是那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沈家商号积累起来的好名声就这样被你败光了。”   “你在外面的那些狐媚子,通通都断干净,明天给我去庄家好好地赔礼道歉。”   沈母见沈父说的激动都快站起来了,连忙拿着帕子的手,给他拍拍胸膛顺顺气,年纪大了,就怕气出病。   “爸,庄小姐是个好姑娘,但我们真的不合适。”沈清川还是想说服沈父。   “怎么不合适了?人家庄小姐贤良淑静,知书达理,配你正好,你要知道,做父母的不会害你。”沈父苦口婆心地说。   沈清川见沈父根本就听不进,脱口而出,说道,“我已经有一个心上人了。”   “你说什么?”沈父气道。   “我已经有一个心上人了,最近在追求他。”沈清川破罐子破摔,他的确对泊雅小姐心有好感。   “是哪家姑娘?”沈父对沈清川说道,眼睛却望着沈逸梵,他三儿跟二儿混的多,他知他二儿子整天花天酒地,混的是风月场所。   “看我干嘛?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沈逸梵摇摇头。沈逸梵想到最可能的人就是夜皇后关泊雅小姐,三弟啊,他可是顶住压力帮你瞒下了啊!   “此事不关她的事,无论有没有她,这门婚事我都是退定的了。”沈清川态度坚定。   “爸,现在主张的都是自由恋爱,结婚要看两个人的意愿... ...”沈清川说道。   “你闭嘴,你要是不应下这门婚事,你就别叫我爸。”沈父见沈清川忤逆他,气的怒火攻心。   “老爷,清川他年纪轻,不懂事,还不懂你的一片苦心...你就...”沈母见父子俩氛围紧张,还想劝劝。   沈清川见劝不动,掉身子打算离开,不想和沈父继续争吵下去。   沈父气的摔杯,抄起桌面上的一个茶杯就甩了出去,其他人惊的连忙站起来,沈父指着沈清川说道,“今儿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断了你以后的月钱!”   沈清川身影顿了顿,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父以为沈清川会回头,没想到他就这样一走了之,更是气的手抖捂额头,沈母连忙让人拿药,沈老爷有高血压是气不得。   沈母又哭了起来,这是什么闹心的事啊,三儿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又要离家,她心里是一万个不舍的。   吃了药,沈老爷子顺下一口气,说道,“以后不许给那逆子月钱,沈公馆也不许留他,你们谁私底下也不许接济那逆子,我倒要看看他脾气倔到什么时候?”   “老爷。”   “爸。”   沈母和沈逸梵都觉得沈老爷子太过了,外面刮风下雨的,沈清川能去哪里,万一饿着了冷着凉可怎么办。   “你们别说,这事定了。”沈老爷子估摸着他家三儿是吃不了苦的,过两天就知道身无分文的痛苦,到时候还不是会乖乖回来认错。   司机老王载沈清川回春华路,一路上有些沉闷,沈老爷发怒的模样,他也是瞧见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沈三少。   沈清川不想那么快回去,就让司机老王送他去聚贤楼茶馆,穿着蟒袍,头戴太子盔的小生,随着轻快的小铜锣,登上戏台跨步大走,迎来台下客官的喝彩。   可惜二楼却有一个人喝着清茶,完全没有心思听楼下唱的是什么戏,跑堂的是新来的十几岁少年,皮肤黝黑,手脚伶俐,提着一长细壶免费为客官续热水泡茶。   “客官,你茶壶水没了,我帮你续水。”   “哦,好,谢谢了。”沈清川回过神来,浅浅一笑。   跑堂的这是为沈清川续的第二回 热水,其实茶壶里还有半壶水,跑堂的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比那楼下的花旦青旦还好看,屋檐雨帘卷西风,坐在那儿就跟一副画似的。   跑堂的见沈清川笑着说谢谢,黝黑的脸蛋浮起一层不明显的红,旁边桌的客官叩桌了,又跑去忙活。   沈清川望向楼下,登台的花旦,头戴红绒花,演的是一出《金玉良缘》,唱腔优美,一颦一喜逗的台下的观众捧场鼓掌叫好。   “沈三少,好雅兴啊,听的这么入迷?”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像是藏着一把钩子,要勾人心弦。   沈清川转头一看,眉眼染上喜色,唇角上扬,说道,“是你啊,泊雅小姐。”   关泊雅穿着一条暗绿旗袍,绸缎面料又透着丝丝碧色流光,若是从那孔雀翎毛抽出来的细毛一一嵌入,用绿宝石做成的宝石花夹着黑网纱,微微垂下半遮住玉颜,有种说不出的惊人美感,像是青烟翠雾走出来的绝色美人,又像是盘踞在深山松柏的蟒怪蛇妖。   “沈三少,现在才注意到我啊?”关泊雅坐在他左边的长板凳。   “沈三少看台下的娇娘那么入迷,连我在你隔壁桌都不知道。”关泊雅抬眸,斜斜睥了沈清川一眼,似怨似嗔,再细看又清清冷冷。   “泊雅小姐说笑了,你姝色他人难以匹敌,若是知你在场,怕其他人难以入眸。只是我在为一件事发愁,走了神。”沈清川苦笑说道。   “哦,你是为何事发愁?看看我能不能当一回沈三少的解语花。”关泊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清川要流落街头了感谢在2020-11-20 11:33:10~2020-11-20 23: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e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莺 10瓶;九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栏杆外雨幕悬柳色, 楼下戏子咿呀唱曲   沈清川的眉尾沾着水汽,氤氲着淡淡的忧愁,眼眸清湛, 让人想到山野深谷里的一泓清泉,他就跟关泊雅说起家里的事,说道,“家中给我订了一门婚事, 但我并非那姑娘的良人, 跟家里说要退亲, 却不想闹成,被赶出家门的地步。”   他知道沈父是想要他服软,他理解沈父看重承诺, 知恩图报,可是报恩不是那儿女的婚约来做筹码的, 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固然是好, 但也要看双方当事人的意愿。   比起回去, 和不喜欢的人成亲, 他情愿流落街头, 男子汉大丈夫有几分生存的本领,他总能在渤海城找到一份工作的。   沈清川他不后悔他的决定, 与其一直拖着, 耽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不如早点说开好。   “我暂时拮据,身无分文, 学校也去不得了,流落街头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我那两位居无定所的朋友,一个是我同学, 受伤暂住在我公馆,一位是没有找到家人,失忆的小妹妹。”沈清川想到冷秋度腿脚受伤还没好全,要回到那个阴冷发霉的筒子楼就心疼的皱起眉。   这几天又连着下雨,实在不好养伤,要是腿脚受了风湿,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   另一个更让沈清川头疼的,就是尚小楼。现在失忆,又找不到家人,不知道要去哪里安置他。总不能让他一个小姑娘跟着他一起流落街头吧。   关泊雅笑着说,“这有何难?我裕华公馆到时还有一间空房。倒是可以临时借给你住。”   “至于你那位同学,我在康奈大学附近,还有一处房子,倒是可以便宜些租给他。可以暂时不收取他的租金,又是以后有了钱才再给我也可以。那里地势高,不怕水淹,就是有些旧,采光好到是通透,也通风。蛮适合他养伤的。”   “泊雅小姐,房租我先替他垫付吧,我这里还有几块银钱,不知道够不够一个月的?”沈清川摊开手,手里躺在几块银钱,这是他的全家身当。   “既然是沈三少出声,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收一块银钱吧。”关泊雅手指捏起一块银钱,只是食指指尖还轻轻地在沈清川的手心打了有个圈圈。   沈清川手心痒痒的,见关泊雅如此大胆当面调情,脸色爆红,但他心又窃喜,说不什么指责的话。   美人脂玉薄红,淡淡的绯色掩藏在颈脖的雪白肌色中,双眸因羞涩而噙着一汪春水,波光荡漾,让关泊雅心中滚烫,只是他面上仍然不显,要是吓走了他的小海棠,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关泊雅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说道,“另外你说的那位小姑娘。我在博海城混的有几分薄面,识的些人,不如我跟你去见见那位小姑娘,叫人帮你去寻一下他的父母。”   沈清川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了,笑着说道,“那暂时只能麻烦泊雅小姐了。”   坐上关泊雅的轿车,一同前往沈公馆。   在门口就看到沈父安排的人过来封楼,黄桂花和董妈妈叠了一些衣服放到箱子里,他们收拾好屋子是要回沈府去的。   黄桂花看到沈清川,心里有些不舍,跑过去说道,“三少爷,这怎么能行,,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三少爷,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吧。”   一旁的董妈妈上前扯了一把黄桂花,见她不肯走,说道,“你跟着去什么?三少爷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董妈妈见黄桂花不懂事,怕坏了沈老爷子的事。   董妈妈知道沈老爷子是要向沈三少爷施压,但也不会让他吃太多苦头的。大概过几天就会回到沈府去了。   沈青川他本来自身都难保,去暂住别人家,现在又要带多出一个伺候的,这是没有道理的,说道,“你跟董妈妈回去吧,我住在朋友家,你放心。”   尚小楼看到沈清川回来了,从楼梯下来,看到沈清川旁边站着一貌美女子。   高贵婀娜,像是之前看油画里面的女人一样。   尚小楼眼里就怀着几分敌意,为了宣示主权,他快步走到沈清川的旁边,挽着他的手臂,靠的有几分近,说道,“哥哥,这位婶婶是谁啊?”   沈清川对上关泊雅似笑非笑的眼眸,拍下了尚小楼的手,就怕关泊雅小姐误会了他。   尚小楼的脸色立即沉下来,黑漆漆的跟一滩墨水。   这时,沈青川看到了冷秋度杵着一根拐杖下楼来,差点被旁边的一个上楼的人碰倒,幸好扶了一把楼梯扶手才没跌落。   沈清川连忙快步上前搀扶着他,说道,“没事吧?”   冷秋渡摇了摇头,沈清川顾及冷秋度腿脚不便,走的有些慢。   另一边关泊雅,笑着对尚小楼说道,“我倒不是你的婶婶,过几个月你应该称呼我为嫂嫂。”男嫂嫂哦。   尚小楼脸黑了又黑,笑的有几分阴冷说道,“姐姐可不能乱说话,虽然你看起来好眼熟。我从没听过哥哥说起过你。啊对了,倒是在画中看到过你。只不过那幅画的头像被糊了一大块红染料。看来来哥哥不太喜欢你。”   关泊雅淡淡微笑,伸出手拍了拍尚小楼的肩膀,弯腰贴着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尚大帅的小公子,这么喜欢装作别人的妹妹。难怪别人说尚家的小公子是个戏楼里抱出来野种,不知道尚大帅知道你在这里,心里会不会着急?毕竟他就剩你这一个能续香火的儿子了。”   沈青川扶着冷秋渡走过来,见关泊雅和尚小楼交谈甚欢,说道,“你们是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   “倒是没什么。只是我看妹妹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瞧见过,像是尚家的女儿。”关泊雅说道。   “真的吗?”沈清川说道,“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对了泊雅小姐,跟你介绍,这位是我最好的同窗同学以及我最好的朋友,冷秋渡。”   “这位算是我的妹妹尚小楼。”   关泊雅说道“沈三少,倒是好运气,随便大街上就能捡到一个标致妹妹。”   这话沈清川可不敢接,只好笑笑跟冷秋渡介绍,说道,“秋渡,这位就是关泊雅小姐。”   冷秋渡知道关泊雅是谁,他见过沈青川有一个厚厚的素描本,里面大多数画的是一些风景,小树小花,每次在学校吃饭午饭,沈清川就会找个地方坐下画画,他还在兼职画室的芭蕾舞模特时,也曾为他画过一副画,就一个虚虚的轮廓,本子的最后两页画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知道关泊雅就是沈清川爱慕的女子,想到这他眸光暗淡了下来。   沈青川把沈公馆的钥匙交给董妈妈他们,就跟着关泊雅的车走了。   一伙人准备去裕华公馆,到时候关泊雅再安排两辆车子,送冷秋渡到康奈大学附近他的旧屋子,屋子里面家具齐全,每个月专门有人打扫,随时可拎包入住,而尚小楼直接派人送去尚府。   车子的后排,关泊雅坐在左边,尚小楼坐在右边,左右两边都是女孩子,沈清川夹在中间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有些羡慕冷秋渡腿脚受伤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了。   沈清川提议要调换个位置,两边都说不用,沈清川只好坐下,祈求司机开车快一点。   忽然沈清川的大腿绷得紧紧的,就是他旁边的一只手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他腰侧的软肉,另一边尚小楼扣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握,沈清川想甩开又怕动静闹的太大,到时候谁面上也不会好看,尚小楼力道太大,甩不开,沈清川只好任由他握着,只希望下车的时候能够放开他。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他腰侧的那只手的小动作,没有什么暧昧的动作,也不知按到哪儿了,让他腰有些发软,生怕其他人知道,耳尖红红的要滴血,从耳鬓冒出的汗珠顺着颈脖的雪肌,滑下衬衫深入,挺直着腰身不敢乱动,皮鞋下的脚趾蜷缩,低着头,不敢往左右边看。   沈清川的呼吸有些沉,心道关泊雅小姐怎么那么爱戏弄他,忽然腰侧的动静没有了,左边肩膀一重,关泊雅靠在他的肩膀上是睡着了,沈清川心跳有些加快,手心也冒着虚汗。   关泊雅勾着微笑,他的小海棠心跳的声音,跳的有些响啊。   尚小楼的手心感受到沈清川传出来的热意,也不嫌弃汗意,他靠在沈清川的身边,嗅着衬衫散发淡淡的古龙水香水气味,这是属于他的哥哥呢,他是不会放手的。   沈清川感受到右边肩膀也落下一个重量,此时他的心里是真的煎熬,盯着前方的司机,希望他开车的速度再快一些。   司机是受过关老板吩咐的,只觉得如芒在背,最轻松的应该是副驾驶的冷秋渡,可以看看车窗外的风景,只是没人知道,他看到后视镜的沈清川,他的眼眸就像是失神一样,根本就没有留意车窗外的人或景。   是女子才能光明正大的,倚靠在沈清川的身旁,而他永远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伪一更   渣作者小声逼逼:我想要被夸一句靓仔没问题吧   关老板:谢谢,岳父大人,让我抱得美人归,还踢走了两位情敌   沈父:我家三儿,可是要留下香火的   关老板:你放心,三年抱两绝对没有问题,只是要辛苦一下小海棠了感谢在2020-11-20 23:42:40~2020-11-21 20:2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今天吃火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吃火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莺 10瓶;兔兔软糖 6瓶;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 2瓶;西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到了裕华公馆, 关泊雅的手下很迅速派两辆车子,准备把冷秋渡和尚小楼送走。   关泊雅进了屋子,给沈清川安排房间, 留给他们一点时间叙叙旧。   上车前,尚小楼在裕华公馆门口还依依不舍,他穿的是一件白蕾丝的西洋小礼裙,看起来像是一名流淑女, 手握着梅花簪子, 太用力梅花花印在手心上, 靠在沈清川的身侧,低语说道,“哥哥, 你会不会忘了我?”   “当然不会,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或者哥哥,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 都可以来找我。”沈清川只当尚小楼现在失忆, 对他的眷恋是雏鸟情节, 包括在车上的异样, 都是因为担心回家情怯。   沈清川连忙宽慰尚小楼,让他不用太担心, 说道, “你回到父母的身边,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再见面的。”   “哥哥,你喜欢的人是关泊雅对吧?”尚小楼抬起头, 雾沉沉的眸子笼着一层黑纱。   沈清川往旁边走了两步,生怕不远处的其他人听到了,他眼睛瞥向别处, 想到关泊雅小姐在车上靠在他的肩膀,那块的衬衫仿佛还弥留着淡淡的清香,撩的他心里痒痒的,白皙的脸蛋浮起淡淡的绯红,像飘过来的红云遮住了雪山,说道,“这个嘛...”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尚小楼的脸像是覆着一层薄冰,猩红的薄唇衬托他苍白的脸色,如住在深宅老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阴鸷小姐,或是诡魅怨灵,说道,“那哥哥会和他上床吗?”   沈清川听到尚小楼说出这一句,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了,连忙捂住他的嘴,说道,“小楼!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从那学来的?”   尚小楼张口咬了一口沈清川的手指,咬破了肌肤,口腔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沈清川连忙收回手,手指像是被蛰了一下,低头一看,果然破了一小口子,流出一丝血,但是并不严重。   尚小楼的唇上,沾着水迹液体和一丝红,有种夺目的绮靡感,说道,“哥哥,会吗?我怕哥哥染上了别人的气息。”   “当然不会!这话你以后不许说,要是毁了泊雅小姐的清誉,就是我的罪过了。”沈清川咬牙切齿地说,生怕尚小楼胡乱在他人面前也是这样说,不但他自己的名声会毁了,连同泊雅小姐的也会被人在身后议论。   沈清川只希望尚小楼回到家后,他的父母能教育好他,言行不可像这般逾矩。   尚小楼得了允诺,周身的气息才没像之前那么阴冷,嘴角微微弯起,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说道,“那哥哥一定要信守承诺啊!”   沈清川送走了尚小楼这尊大神,心里松了一口气,冷秋渡那边车子也过来接他了,沈清川扶着他上后排座位,他怕冷秋渡住的不安心,很有可能偷偷跑回那个阴森的筒子楼住,说道,“你在那屋子就安心住下,我可是给了几个月房租的,你要是不住,就白费了我一番的心意。”   沈清川把打包好的药包和一个蓝布包袱给冷秋渡,包袱里装的是他自己的一些衣服,大致款式都是比较宽松舒适,还藏了三枚银钱在里面,他想的还是挺周到的,冷秋渡当初去他沈公馆的时候,身无分文,那一身破衣服他早就让黄桂花扔掉了,衣食住行都帮他考虑到了,只希望冷秋渡能好好养伤。   “我知道了。”冷秋渡心里像是塞着一团湿了水的棉花团,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却又软软的,他原本是想回到筒子楼的,不想再给沈清川添麻烦了。   ---------------------------   车子缓缓地行驶,尚小楼坐在车子里,手一直在摩挲袖子下的两根簪子,一根是银簪子,一根是木簪子。   车子停在尚府的后门,两扇朱红大门紧紧合着,后门就有两个小兵守着,那两人是认得尚小楼的,也不阻拦,直接让他推门而入。   后院的院子。   尚大帅坐在一把摇椅上,手拿着一紫砂茶壶,叼着茶嘴,直接往口里灌茶,身边跟着几个年方二八,头戴宝石花,颈戴珍珠项链的貌美姨太太,莺莺燕燕围着他讨好,好似他是那坐拥后宫三千的帝王。   他从北方一路征战,肤色十分的黝黑,眉毛浓密压低,眼眸有股逼人的锐气,他一身女人无数,不知道是不是杀孽太重了,没有几个女的肚皮留下他的种,他年纪五十五,笼统才留下四个儿子,二儿子还算有出息在战场上被炸死,三儿子却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大儿子前几天又受伤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没苏醒,最近接回来的四儿子整天阴沉,还学他娘唱戏,披着一长水袖,就在屋子里呀呀唱戏。   大儿子是他早死的正房出的,其他几个儿子都是小妾姨太太,或者是外面一夜风流留下的产物。   尚小楼他娘是哪个戏子,尚大帅早就忘了,连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大帅,四少爷回来了。”副官来通报。   尚大帅摆了摆手,吸着烟斗,烟雾从鼻孔喷出,旁边的姨太太被呛到,又不敢闹出动静,重重扭了一把大腿的肉,硬是把咳嗽的冲动压下去,尚大帅说道,“安排两个干净点的,今晚给他送过去。”   他是不指望尚小楼能跟着他上战场,长的跟娘们一样,还经常穿裙子花旦戏服,要是杀人指不定要尿裤子了,他尚大帅怎么能有孬种的儿子,说出去怕被敌人笑掉大牙,他只要尚小楼给他弄出一个孙子,好继承他老尚家的香火。   说起来他的大儿子,女人也无数,这么些年也没个一子半女。   ---------------------------   关泊雅给沈清川安排的房间,是之前二楼的那个客房。   沈清川再次步入这个房间,有些赫然,想起了上次关泊雅大胆调戏,把他压在床榻上,步步紧逼,现在房间内也只有他和关泊雅小姐两人,一时又有些脸红心跳了。   “沈三少,你看的这间屋子,可还满意?要是不满意,我那屋子隔壁还有一间。”关泊雅坐在床榻上,旗袍侧边开叉露出大长腿,一片雪肌,鞋尖排列的是仿蛇鳞片,深绿色闪着光泽,做工十分精良。   沈清川眼眸瞥向窗户,红蓝黄的玻璃拼成的彩绘花案,微微透光,他不敢再去瞧关泊雅的小姐的腿,双腿修长,虽然小腿肚的比平常女子壮些,但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看起来有力。   “泊雅小姐说笑了,我现在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已经是万幸的了。”   “何况是这么好的房间。”要不是泊雅小姐收留他,说不定今晚他真的要流落街头了,泊雅小姐不但慷慨帮助他,还替尚小楼找回了父母,又在把康奈大学附近的一间屋子租给冷秋渡,实在是人美心善。   透过红玻璃的光,轻轻地落在沈清川的脸颊一小块地方,雪白的皮肤像是被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一双如浸泡在泉水的墨玉眼眸望着关泊雅,眸子含着柔柔的笑意,如春风拂过水池菡萏,枝叶摇曳,涟漪波荡。   漂亮的像是从古洋画裱里走出来的贵族小少爷。   关泊雅斜躺在铺着玫瑰金色丝绸被套的床榻上,暗绿旗袍衬托的肌肤冷白,左手枕着脸颊,右手持着一柄竹绿小香扇子,漫不经心的地摇着,扇坠由黑丝串红玛瑙珠子垂着黑穗,落在他略微宽大的手臂内侧,也显得有几分优雅。   关泊雅眼尾微微上挑,清清冷冷的丹凤眼半阖,让他人忍不住弯腰俯首,他合起扇子,轻抬扇柄,示意沈清川拉他起来。   沈清川早就被他这一番姿态,撩的面红耳赤。   走到泊雅小姐的面前,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摆,仿佛看哪里都是冒犯,明明两人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沈清川却觉得空气中有一股逼得不敢轻举妄动的暧昧。   他走过去,不敢拉泊雅小姐的手,只拉了拉合起的扇柄,那竹青小香扇本来就是小小的礼扇,扇柄不过一个成人男子巴掌摊开的长度,指尖碰到了温热的肌肤,更是让沈清川脸蛋更加红了。   关泊雅抬眸,涂着口脂的嘴唇微微弯起,小海棠眼睛也不敢往他这瞧,这幅害羞的模样,倒是让他忍不住想再逗逗。   沈清川发现半响了,拉不动关泊雅,正想开口说,要不让泊雅小姐自己起来。   手腕忽然受到一股力道,被猛地拽了过去,还未出声,身下传来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如夏风拂过,树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沈三少,我让你拉我起来,你怎么反倒是扑了过来?”   沈清川慌张了,手不小心碰到关泊雅的腰侧,想要起来,手却被按压在床榻上,虚撑着身躯不压下去,说道,“泊雅小姐,莫要闹我了?”   “若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关泊雅胸膛发出闷闷的笑声。   沈清川看着身下的女子,虽然泊雅小姐的身条比一般女子高出太多,但是他极其富有魅力,有时候他觉得泊雅小姐像是一株高高在上的月宫琼花,高贵凛然,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是一只爱作弄人的波斯猫,恶趣味和顽劣,总爱变着法子作弄他。   沈清川对上关泊雅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再问一次,“你真的不放过吗?”   关泊雅挑衅地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忽然关泊雅的丹凤眼在下一瞬间睁大了,覆在他唇上的一片温热,若蜻蜓点水。   沈清川脸色已经爆红,眼眸水光潋滟,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真的不放过我吗?”   关泊雅轻轻摇了摇头,手上的扇子早已掉落在玫瑰金丝绸床被上,沈清川再一次俯身,在关泊雅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而快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原本想日六的后来因为timi,没有然后了   日三靓仔,日六帅哥,铁打的靓仔,流水的帅哥   关泊雅:一吻,我就能让小海棠动情   尚疯子:我退场前,咬一口不可以吗?   冷同学:演舞台剧虚假一吻感谢在2020-11-21 20:22:25~2020-11-22 21:2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吃火锅、啦啦啦啦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佳佳酱油 5瓶;梦芒、九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关泊雅忘记沈清川问了多少回, 每一回他都轻轻摇头,沈清川的唇染上了他的唇脂,淡淡的红晕开在他的唇上, 饱满而又娇嫩,像盛开的花瓣一样。   沈清川目光缱绻,波光闪动,明显是已经动情了。   关泊雅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他很享受沈清川望着他的眼神, 眼眸清湛如水, 脸颊红红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专注的视线,看着他仿佛是稀世珍宝。   想到这, 关泊雅手轻轻地搭上了沈清川的腰肢,圈着他, 用力巧劲轻轻一翻, 现在就变成了沈清川在下面, 而他在上方。   沈清川不敢直视关泊雅的微微起伏的胸脯, 他头撇过一边, 忽然听到上方传来愉悦的笑声,关泊雅小姐的手搭在他的脸上, 周围太过静谧, 他的心如一面鼓,有一头小鹿在鼓面上狂跳不停。   身下的青年穿着白衬衫躺在玫瑰金丝绸被的床榻上,额头黑碎发染上了薄汗, 变得汗津津,有几缕发丝粘在他白雪的脸颊,殷红如海棠的唇瓣吐息着灼热气息, 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东看西望,就是不敢直视关泊雅。   “沈三少,为何不敢看我?莫不是我长的太丑了。”关泊雅声音喑哑说道。   带着短款黑蕾丝手套,手指轻轻的,从青年红的要滴血的耳垂滑到线条流畅的下颚,再挑抬起他秀气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饱满的下唇瓣。   蕾丝的布料粗粗的,摩擦着娇嫩的唇瓣,有种别样的刺激。   沈清川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拽抓着身下两侧的玫瑰金丝绸被单,红着脸,大概是因为心太紧张了,声音放的极其轻柔,说道,“泊雅小姐,不要再调戏我了。”   说着拒绝的话,却没有一丝强硬的态度,声音温柔缱绻,反而有一种情人昵呐,十分缠绵的感觉。   “是我调戏你吗?沈三少,刚才可是这样的,忘了是谁,怎么一遍一遍吻上我的唇,我嘴上的唇脂都叫你吃干净了,现在反而诬陷是我调戏你,我可是会伤心的啊。”关泊雅还想逗逗他。   他刚说完这话,沈清川就憋红了一脸,现在不止脸蛋耳尖红了,连同颈脖往下的肌肤,也泛起淡淡的粉色,肌肤白皙如雪又透着海棠艳色,想要挣扎起来,却又不敢乱动,克制着自己的动作。   看着真的是殊色靡艳,精贵的海棠花要精心裁剪,才能绽放得更漂亮的。   关泊雅起身,放过沈清川,再逗下去,他可就忍不住了。   小海棠要是害羞的,可是会逃了的,轻轻摇着青竹小香扇,带来丝丝凉风。   直到泊雅小姐走出了房间,沈清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紧张到绷紧的身体瘫软在软软的床榻,浑身都出了一身汗,不单额头出汗,连同他的手心脊背都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像是打了一场大战似的。   他面对桃诗可以应对自如,面对尚小楼可以果断拒绝,唯独面对泊雅小姐,心跳如雷,慌张的像是个逃兵。   -----------------------------   尚府。   晚上十一点左右,老天爷又开始下起雷雨了,雷鸣轰轰却无法掩盖住某间屋子的一声凄厉惨叫。   “啊——救命啊!!!”   “饶了我吧,四少爷!”女子的惨叫惊醒了家丁。   两三个家丁冒雨赶到一小院子拱花圆门前,看到一个头发披散,穿着桃红牡丹花肚兜的女子从四少爷的房门爬出来,身下就穿着一条白丝绸裤子,见到外面有人来了,就拼命往门槛爬走,只是她手刚搭上朱红门槛,动作就停止住了。   闪电一闪而过,雨哗啦啦地下,翠绿的树叶被打落不少。   女子头顶插着一根银簪子,趴在地面上没了气息,后背白白的肌肤映着闪电,雨珠啪啪地掉落在她的背上,头发也湿了一大片,血顺着发丝滑落在地面,红色的水渍蔓延开来。   家丁看这一幕,吓软了腿,连忙跑去尚大帅的屋子,敲窗户说道,“大帅,不好了,四少爷杀人了!!”   尚大帅还躺在床上,光着膀子,手搂一个二八年纪,貌美的六姨太,漫不经心地说道,“杀个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了。”   外面雷雨大,尚大帅也没仔细听,只听到杀人二字。   后再听家丁重复了一次,惊起身,尚大帅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谁杀人了,他杀人了?”   家丁隔着窗户,说道,“是啊,今晚送过去的两个清倌,都被四少爷杀了!”   尚大帅听闻是他那怂包四儿子杀人了,立即下床披上一件外套,身后跟着五六个家丁,走到尚小楼的院子。   走到屋子的门口,就闻道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尚大帅跨过尸体走了进去,进去房间后,发现地面上还躺着一具被割喉的女尸,而尚小楼穿着一身白丝绸寝衣,袖扣和裤脚都沾上了大量血迹,黑发披散,脸色阴郁地站在原地,比起躺在地面上的女尸,他更像是雨夜里的厉鬼,渗人的很,叫人毛骨悚然。   “这人是你杀的?”尚大帅面无表情地说道,眯着眼睛望着尚小楼,两道压低眼的浓眉微微蹙着。   尚小楼没有回答他,他手上握着的银簪子已经告示人是他杀的。晚上他回到房间喝了一口茶,味道不对,就知道茶壶早就被人下了猛药,掀开床幔,果然躺着两个近乎□□的女子,上来就缠着他,想与他共度云雨,扑鼻而来的胭脂味,令他恶心。   既然是她们想的,他也就成全她们。   尚大帅看到尚小楼手里握着一根银簪子,忽然大笑,连夸三声,“好!好!好!”   “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没有一个是孬种,明天跟我去练靶场。”尚大帅拍了拍尚小楼的肩膀,虽然尚小楼那张脸长的跟女的一眼,但那股狠辣的劲儿,可是远远超过他其他那些儿子,就连上过战场的大儿子也没有他那么狠辣。   尚大帅让家丁把地面上的两具已经凉透的尸体,拖走处理好。   尚大帅离开后,尚小楼让人给他备一大浴桶冷水,脱去带血的衣服,尚小楼坐在宽大的浴桶里,手握着梅花木簪子,低语说道,“哥哥,我没有让人污染,你也不要让人污染啊。”   冷水包裹着他,药效带来的反应,让他浑身燥热,可是他脸上冰冰凉凉,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低声喊着“哥哥,哥哥。”   若一头无助的小兽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尚小楼才从浴桶里出来,穿上崭新的睡衣,握着梅花簪子沉沉睡去。   -------------------   沈清川这几天出了外出找工作,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陪关泊雅小姐,去茶馆喝茶听戏,去歌舞厅两人跳舞,沈清川还会为泊雅小姐调酒,不过每每被灌醉的反倒是沈清川。   虽然没有明说捅破最后一张纸,但彼此都默认对方是男女对象,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这几天,关泊雅小姐过的很惬意,除了有时需要处理一下码头的事,碾死几只蹦跳的蚂蚱,其余的时间,他很享受沈清川追求他,讨好他,满眼都是他的感觉。   今天出了大太阳,打开窗户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闷热异常,沈清川提议要去踏青,为关泊雅小姐画一幅画。   香山位于渤海城的郊外,有大片茂盛的植被,枝叶葱郁阴凉,十分适合来踏青避暑,蜿蜒山道直通半山腰的万泉山庄,山脚边还有一大块绿茵茵的草坪,溪流从山上汇聚流而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很多学子隔三差五就会来此处踏青。   关泊雅今天穿的是一件高领旗袍,只是这件旗袍侧边开叉,不是寻常的滚边,而是用金绿蓝黑绸线一针一针绣成的孔雀翎羽的形状,衬托大腿的肤色异常雪白,手上戴着半截的黑蕾丝手套,手拿着一柄同色系的羽毛香扇,还坠一翠绿的圆圆宝石。   而沈清川今天穿着是白衬衫加上一条咖啡色的背带裤,裤子有些贴肤,蹲坐时就是有些勒屁股,薄薄的墨绿色西装小外套他已经脱下,小外套和关泊雅的是同一款式,他拿着一本厚厚的素描本,拿着一根铅笔,坐在不远处,帮关泊雅小姐绘画。   有路过的人盯着关泊雅,还想走过去,沈清川有些生气,警告那人离开。   沈清川拿起西装外套靠近树荫下的关泊雅,却没想到他已经睡着了,外套轻轻地盖在关泊雅旗袍开叉处,关泊雅闭目休息,脸上轻轻覆盖着一方青纱来遮光,透过青纱依旧可以看到他的红唇,旁边的一木匣子还放着洗干净的几串紫葡萄和一些红樱桃。   风轻轻拂过面纱,青纱轻轻浮动如上下翻动的波浪,沈清川鬼使神差地弯下了腰,隔着青纱在关泊雅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等他刚要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其实关泊雅在沈清川走近的时候,他就醒来了。   唾液濡湿了青纱,沈清川从没在郊外,这么明目张胆地接吻,一时很紧张别人会发现他们这边的动作,虽然他们附近的人很少,也有一颗大树做遮挡,他依旧紧张到涨红了脸,手无意识揪落了草坪上的几根青草。   其他的时候关泊雅小姐都很温柔优雅,就是接吻的时候,有些强势凶猛。   含着他的双唇,呼吸升温,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一吻完毕,沈清川的双眸洇弥起水雾,像是浸泡在泉水里的大葡萄。   “尝到花蜜了吗?”关泊雅笑着说道,他可是尝到十分清甜的海棠花花蜜,沈清川哪里敢应啊,虽然他是情不自禁想要偷一个轻吻,没想到泊雅小姐会这么大胆,但毕竟是他先主动的,难免有些心虚,不好责怪泊雅小姐。   “没...没有...”沈清川脸颊在发烫,支支吾吾地说。   “那现在就劳烦沈三少,给我剥开葡萄,不带皮的那种。”关泊雅倚靠着树,十分慵懒,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从他摇扇子的动作,看的出他心情很愉悦。   沈清川红着脸低头,从匣子里拿出一颗紫葡萄剥皮,手指沾上了清香的果汁,剥好了的紫葡萄,果肉晶莹剔透。   关泊雅拿着扇子的手,手腕转了一下,沈清川的手指修长如玉,拿起果肉,有种异样靡丽的美感。   关泊雅双唇半启,把果肉吃了进去,软软的舌尖不小心撩过沈清川的指尖,牙齿还轻轻咬了一下,沈清川浑身都在颤动,他在尽力克制不要出糗。   关泊雅看到沈清川低着头脸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青年的黑碎发落在雪白颈脖处,轻轻摇摆,他的小海棠这幅模样倒是有些可怜,戴着黑蕾丝手套的手,十分轻柔地抬起沈清川的下巴,这次轮到关泊雅凑过去了。   弯着腰,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落下来,风牵动斑驳的光影,似有流光顺着脊背滑落,若孔雀翎羽旗袍上镶嵌细碎的绿宝石。   渡过果汁,沈清川被压在树干,粗糙不平的树皮有些硌人,他的双唇已经被吻的略肿,泊雅小姐撬开他齿关的时候,他故意步步退守,理所当然地享受对方强势,攻城略池,虽然有些无耻,但是他内心抑制不住的开心,像是炸裂出一朵绚丽的烟花。   “现在尝到了吗?”关泊雅抵着沈清川的额头,低声问他,好似一对情侣在诉说甜言蜜语。   沈清川没有出声,点了点头,不敢再去看泊雅小姐。   “画好了?”关泊雅倒不是很在意沈清川给他画多少画,他只是很享受沈清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眸亮晶晶,仿佛是一块宝石在为他一个人发光。   “没有。”沈清川摇摇头,他现在心猿意马,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画画。   “那走吧!”关泊雅起身离开,拍了拍粘在旗袍上的草籽和沈清川揪落的几根青草,他们在万泉山庄订好了位置,靠近中午的天气越来越炎热了。   沈清川收悉东西,把葡萄瓜果还有素描本子都收进木匣子里,一方青纱帕子揉成一团,遗弃在草坪上,差点被风吹走。   那方青纱有一小块湿了,还沾着殷红的口红印,糟蹋的不成样子,泊雅小姐不想要了,沈清川不好意思让别人捡走,弯下腰,拾起揣在裤兜里,才跟着追上关泊雅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本剧场由吃个哇和晴明曲曲小天使解锁,阿里嘎多小天使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渣作者:后面还有一章小剧场,会不会给关老板叠太多了?要不先停一停   傅爷:下章不是轮到我了吗?   尚疯子:我为哥哥守身如玉,该到了了吧   关老板:才度蜜月,你就开拆?   旗袍美人关老板感谢在2020-11-22 21:21:22~2020-11-23 18:3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明曲曲、吃个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滴滴请上车 15瓶;沐云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万泉山庄是精心修缮的古建筑, 听渤海城的老人们说,万泉山庄有十几个冷泉和暖泉,古时还是皇帝的御用避暑山庄, 夏避暑冬泡暖汤,只可惜因为战乱的原因,山庄年久失修,破败也没有人修缮, 荒芜成一座鬼庄。   还是前几年一个外地的大老板,财大气粗, 直接盘下这座山庄,经过修缮后, 开放给游客, 按照不同的服务来收取门票, 不然他们哪能享受到夏泡冷泉冬泡温汤。   树木葱郁,泉水叮咚。   曲径通幽处,尽耳皆是鸟鸣清脆,树叶沙沙, 风吹树影斑驳, 清澈泉水泛起涟漪, 沈清川他们在一处临水的庭院歇息,推开白纸木门,日光斜斜地洒在檐角, 风铃声悦耳, 随风摇曳,被太阳晒的几处地板颜色比旁边的深褐木板浅了些。   案几上摆放着几样清淡精致的佳肴,沈清川舀起一碗热汤到白瓷瓷碗,又为关泊雅夹菜布菜, 玉色的手指配朱红的筷子极为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没有一点薄茧,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关泊雅不是很在意菜是否好吃,他喜欢小海棠满眼都是他的样子,眯着眼打量沈清川,神态慵慵懒懒。   “泊雅小姐,干嘛一直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清川见关泊雅不好好吃饭,倒是一直看着他,弯着嘴角问道。   “有一点东西。”关泊雅微微一颔首,戴着黑蕾丝手套的手甩了一下扇子,扇柄点了点下巴说道。   “...哦,那是什么东西?”沈清川见关泊雅慵懒的像是一只波斯猫,猫儿太过矜贵高傲,对放在碗里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要靠人精心伺候,只好夹起一块酸辣青瓜,支起身子喂给关泊雅。   关泊雅张开嘴,含住了青瓜,沈清川想收回筷子,却发现对方轻轻咬住了不放,沈清川没有用力拔回,对上那双略微勾人又冷淡的丹凤眼,满眼无奈又宠溺,说道,“泊雅小姐...不要闹了。”   关泊雅松了口,朱红的筷子带着一丝银丝,沈清川这次没有脸红耳赤,声音温柔又无奈,如万泉山庄里徐徐清风,清凉柔柔的,说道,“好吃吗?”   关泊雅没有应答,从沈清川的手里拿走筷子,夹了一块酸辣青瓜,放到沈清川的嘴里。   酸酸辣辣的,清脆又清爽的青瓜汁在口里爆开,沈清川吃不得太辣的东西,他脸上浮起的淡淡粉红,却不是因为这辣意,刚才筷子上还沾有关泊雅小姐的香津,他现在尝到了,忽然想到相濡以沫一词。   “你觉得好吃吗?”关泊雅看着沈清川,在他的视线下,那张俊脸慢慢地涨红,如同一株在庭院舒展枝叶的海棠花。   “好吃...”沈清川清隽的脸,挂着笑意说道。   吃完了午饭,沈清川就陪着关泊雅到山庄闲逛,万泉山庄很大,他们两人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逛累了,关泊雅就提议去泡温泉。   这边的温泉是分男汤女汤的,均有长长的木板围起来隔开,关泊雅跑的是一人式的冷泉,沈清川去泡的是隔壁的温泉,仅有一壁之隔,可以听到隔壁的水声。   温泉水雾弥漫,光滑的石壁围成一池,白色水雾若堆起来的轻纱,让整个温泉池子如同天上瑶池,汤池热水,仙气氤氲,岸边旁边有六寸高的小案几,放着清酒或者一小碟瓜果,供客人享受。   沈清川换下衣服,穿着白色浴袍,脚踩木屐走进来,木板走道两侧铺着光滑的鹅卵石,这是男汤,但是价格比较昂贵,沈清川以为这个时候泡温泉的人会比较少,没想到男汤里居然已经有一个人了。   那人手肘往后撑着,懒懒散散地搭在温泉石壁上,脸上盖着一方棉麻的白毛巾在热敷,看不清模样,虽然水雾缭绕,但从那人的肩膀肌肉和腹部的人鱼线,让人想到凶猛的黑豹。   木屐扣在木板上,发出塔塔的声音,沈清川脱下木屐,赤脚轻轻碰了一下水面,那人的白毛巾从脸上掉了下来,沈清川神情惊讶说道,“傅爷,你怎么会在这?”   慵懒靠在温泉池边的青年,也惊讶地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清川,身上还披着白色浴衣,从白玉般的颈脖可以看出下面的肌肤很白,足很精巧好看,碰了热汤的脚趾微微蜷缩,泛起粉意如煮熟虾子,美感不同女人的脚,可露出来的脚踝很想让人去握一握。   “好久不见啊,沈三少。”傅辰梁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沈清川,他原本是来万泉山庄避暑散散心的,最近火气有点大,很适合来泡泡冷泉。来到的时候才发现早个胖胖的男人在里面泡着了,他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池子,冷泉都有人了,就随意挑选了一个僻静没有人的热汤来泡。   “怎么?大男人还介意?”傅辰梁见沈清川缩回了脚,看到他略显尴尬的神情,说道。   沈清川是有些尴尬的,他心里对上次面具舞会,虽然傅辰梁不知道是他,但是把他当做女的来狎亵,心有芥蒂,所以他对傅辰梁落到他身上的视线,总有几分不自在。   但他又很感激,上回在医院,傅辰梁出手大方借给他一大笔钱。人若兜里没有几个钱,面对债主总会下意识地想躲避。   傅辰梁都这样说了,沈清川总不能真的像个娘们一样,躲躲避避,他脱下浴衣,放在岸上的椅子上。   沈清川走下池子,保持和傅辰梁最远的距离。   沈清川双手掬了一捧水,打湿肩膀,泉水从颈脖滑下,温度略高,润红了果子,皮肤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氤氲升腾的水雾,笼罩在两人中间,更是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沈清川看到不傅辰梁是什么表情,庆幸还好这池子的水雾浓了些,隔在两人之间,有种空间被分割的,相互独立的感觉。   泡泡温泉还是挺舒服的,想到隔壁就是关泊雅小姐,他的耳尖不自觉地红了,在这露天的环境里泡温泉,抬头就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藤蔓树枝,还有蓝蓝的天空,沈清川放松了心情。   傅辰梁微微牵动嘴角,沈清川黑碎头发染上水雾,唇也红润润,完全不知道,他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就像是春宫图里的红海棠,艳丽靡妖。   真特马的活色生香。   傅辰梁拿起青瓷酒壶,灌下几口清酒,手托着一叠红樱桃,走到沈清川的旁边,说道,“吃吗?”   沈清川不擅长拒绝别人,下意识张嘴叼过傅辰梁递过来的红樱桃,樱桃的梗都是去干净的了。   傅辰梁的手指凑的有些近,沈清川的牙齿轻轻碰了碰,极其轻,跟奶猫张嘴咬手指的似的。   红樱桃是糖心的,太大颗了些,沈清川只咬了一半,牙齿碰到果肉,红红的汁液就顺着嘴巴滑到下巴,沈清川颀长的手指拿着另一半果肉,任由果汁顺着手指淌着到白玉的手臂,沈清川咀嚼的有些慢,傅辰梁又塞了一颗比较小的樱桃到他的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松鼠。   “够了...够了...”沈清川连忙推脱,这傅辰梁是什么毛病,这么喜欢投喂。   “再吃一颗。”傅辰梁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说道。   沈清川把果肉吞了下去,雪白手臂上有一滴樱桃果汁往下滑,伸出嫩红的舌尖,把那一滴果汁舔干净,总不能任由它滴落到温泉里吧。   傅辰梁的眸色忽然变的有些暗沉,他视力极好,可以很清晰的,看沈清川伸出红艳艳的舌尖,他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深吻,软软的,无力反抗的,饱满的唇瓣染上红红的果汁,垂下的睫羽微微上翘,撩起眼皮,一双清湛的眸子满是无辜,宛如一朵肆意招展却不自知美丽的红海棠,让人想揉碎,又想呵护捧着在手里。   看到傅辰梁在旁边,忽然沉默,沈清川回过神来,发现他这个举动太过了,悄悄地瞟了一眼傅辰梁,他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   还未等沈清川开口,打破两人有些诡异黏糊的氛围,傅辰梁反而先出口,声音有些哑哑的,说道,“要喝酒吗?万泉山庄的清酒还不错。”   万泉山庄的清酒均用一口冷泉酿的,那龙鸣冷泉不供外人使用,用它酿成来的酒,格外清冽。   傅辰梁视线落到沈清川的双肩,阳光透过树枝,在他的肩头落下一点光斑,白到发光。水雾弥漫随着水波晃荡,润红了他的胸膛,似洛身披着一层奶白色轻纱,若隐若现,勾人心魂。   “不用了,我泡着有些晕,就先离开,傅爷,你慢慢泡。”沈清川还是随意找个借口先溜走,要是池子里的是陌生人,他倒也不会这么尴尬。   沈清川转过身去,手撑着温泉石壁,水哗啦一声,水珠顺着光滑的脊背滑下,四角裤紧紧地贴在大腿的上,双腿修长线条流畅,臀部很饱满,像颗大大的水蜜桃。   石头上长着青苔,沈清川脚底沾着水,刚踏上去,就是一滑,身子往后面倒下。   发出巨大的水声,肩膀碰到结实的胸膛,傅辰梁在沈清川落水的时候,就伸出手臂,抓住他的手腕一搂进怀里,肌肤相贴,黑发被飞溅起来的泉水打湿,耸拉下来。   沈清川在落水的一瞬间,还没还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上方传来闷闷的笑声   傅辰梁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唇贴在沈清川泛红的耳尖上,说道,“沈三少,我见过不少女子投怀送抱,倒是头一回经历男子对我投怀送抱。”   沈清川涨红了脸,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怒的,说道,“你未免...”   一壁之隔,冷泉那边传来了关泊雅的声音,“清川,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沈清川没有应答,关泊雅从冷泉中起身,穿上略厚的的浴衣,长发湿漉漉的,走到隔壁汤池的门扉前,手推开了木门。   作者有话要说:  伪一更,有小天使吗?啾一声,渣西就深夜再来一更。   另外踢一下隔壁下一本接档文《穿成妖精后他造了个修罗场》   沈清川:现在泊雅小姐就是我的富婆   沈清川:富婆,饿饿,饭饭   关泊雅:乖~   傅爷:难道你欠的钱不能以身抵债吗?   傅爷: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啊感谢在2020-11-23 18:39:43~2020-11-25 19:3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热汤水雾弥漫, 朦朦胧胧   关泊雅赤脚走来,头发湿漉漉搭在右肩上,眉目多了几分凌冽, 他冷冷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看着热汤里抱着的两人,关泊雅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刺目了。   正确地说, 是傅辰梁手臂锁着沈清川的腰肢。   傅辰梁抬眸和关泊雅的视线对上,神情有一瞬间的阴沉, 很快又挂上戏谑的笑,他吹了一个口哨, 说道, “关小姐, 貌似走错地方了吧,这里可是男汤啊!”特意念重了男汤一词。   沈清川看到泊雅小姐来,一时有些窘,手臂推了一把傅辰梁的胸膛, 说道, “泊雅小姐,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差点滑倒。”   温泉池子有些深, 水雾浓厚, 飘在上方,沈清川看不清关泊雅的神情。   虽然泊雅小姐的语调声音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沈清川还是听出了一点不同,泊雅小姐他生气了。   听到傅辰梁对泊雅小姐的调戏, 沈清川有些生气,手肘往后戳,想推开傅辰梁。   傅辰梁是个练家子,下盘稳的很,沈清川这种从没锻炼过的富家公子,以他的力道根本就推不开他。   沈清川的脚不小心踩在傅辰梁的脚背上,在温泉池子里难以保持平衡,身子往身后靠。   傅辰梁环着沈清川的腰肢,手臂拢紧了几分,在他耳边说道,“要是不小心滑倒,沈三少再对我投怀送抱,我可是会误会的。”   关泊雅上前拽紧了沈清川的手,眼神淡淡,毫不费力地把沈清川从池子里拉出,沈清川虽然身上穿着一条四角裤,但此时湿漉漉贴着他的臀腿,站在傅辰梁面前无所谓,他有的他也有,但是站在泊雅小姐面前,他这幅模样就有几分狼狈了,沈清川脸上多了几分赧然。   傅辰梁站了起来,朝着沈清川的方向吹了一记口哨,沈清川抬眸对上关泊雅,以为傅辰梁是在调戏泊雅小姐,对泊雅小姐有非分之想。   “哦,我倒是不知道,堂堂青帮的接班人有龙阳之好,这传出去,怕你的位置坐不稳啊。”关泊雅淡淡地说,他的手还握着沈清川如白瓷的手腕。   “泊雅小姐,你误会了...”沈清川着急要解释。   傅辰梁打断了他的话,慵慵懒懒地靠坐着温泉池子石壁边,对上关泊雅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真的有这个消息传出去,可怎么办才好?”   转而戏谑地说道,“你说我是找沈三少坐实这个谣言,引出几条杂鱼,还是关小姐你好心和我浓情蜜意几天,澄清好呢?你这样的美人,我也心生爱慕。”眼神横扫,最后落到关泊雅身边的那个青年身上。   关泊雅俯视看着池子里男人,傅辰梁坐在池子里也不显弱势,对上他的目光。   沈清川看到两人静默对视,空气中像是要擦出火花,瞥了一眼傅辰梁,他这是在调戏他的泊雅小姐吗   沈清川立刻跨前一步,把傅辰梁的视线挡了下来,生怕泊雅小姐被傅辰梁占了便宜,就算是看看也不行。   “傅爷,没想到你现在还有这种心思,不知道那人回来了,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慵散自在?”   “关小姐如此关心我,倒让我受宠若惊,不过关小姐放心,我想要的,总归是属于我的。”傅辰梁对上关泊雅的眼神,十分锐利。   “但乱碰别人的东西,总该要付出些代价。”关泊雅眉目稍显冷淡,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浴袍,将沈清川裹起来,拽着沈清川的手离开。   傅辰梁看着两人的身影彻底淹没在水雾中,脸上挂着的笑容,慢慢演变成冻人的冷意,像是挂着冰渣子,那个人要回来了啊,他只能暂时先把小海棠放在一边,毕竟那人疯起来,总爱乱咬他喜欢的东西。   “泊雅小姐...这件...”这件浴袍不是他的啊。沈清川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因为泊雅小姐松开了他的手,往外面走。   不知道泊雅小姐在生什么气,沈清川走在旁边,偷偷地看了一眼关泊雅,头发拢成一束搭在右肩前,化妆的泊雅小姐冷艳高贵,洗去铅华的泊雅小姐,有种让人难以直视的凌冽美感,料峭寒意爬上眉峰,比男子更多几分难挡的锐意,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让沈清川想到了目下无尘,若云端高处的不近人情的冷漠仙女。   沈清川心鼓噪了起来,不敢细瞧,怕冒犯了仙女。   关泊雅大长腿走的有些快,沈清川步步紧跟,说道,“你是在生气傅辰梁刚才对你,出口调戏吗?”   沈清川想破了头,只想到这个原因,一定是傅辰梁那登徒子油嘴滑舌的,冒犯了泊雅小姐,不好好去追女主,反而想左拥右抱,怕到时候追妻火葬场。   不知道他们现在进展到哪里了,大致的剧情他早就忘了,只记得最后男女主是在一起的。   关泊雅没有应他,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沈清川见关泊雅小姐不搭理他,一时有些心慌了。   沈清川上前抓住关泊雅的手臂,神情有些忐忑紧张,转而又软下眉眼,   忽然关泊雅抓住他的手腕抵在,沈清川往身后后退,脚后跟碰到小石子,脊背紧贴在木板围壁。   关泊雅比他略高,半阖的眼眸看着沈清川乌黑如檀的发顶,头发湿漉漉地耸拉,白玉脸颊上沾着水珠,可以看到他殷红娇嫩的唇瓣,远远地看,有种女强男弱的感觉。   沈清川的心跳的更厉害了,泊雅小姐的那种大美人冷艳感,让人想征服,每一秒都踩在他心底最隐秘的那根心弦,轻微一颤动,就让他心醉魂旋。   关泊雅的手指轻轻摩挲青年的侧颈脖,膝盖抵着,微微弯下低头说道,“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指染。”   阳光透过树枝,落到浴衣的肩膀处,关泊雅眸光不甚明朗,手指轻轻擦拭沈清川嘴边的樱桃汁痕迹。   “泊雅小姐请不要这样。”沈清川喉结微动,抬眸望天,他根本就不敢看泊雅小姐的。   天空湛蓝,树木葱郁茂盛。日光倾泻如水,枝叶交叠如冠,浓翠墨绿藏着细细碎碎的光,恍若枝头缀满了宝石,清风徐徐吹来,树影斑驳成一地。   关泊雅重复擦拭沈清川嘴边那一小块肌肤。   樱桃汁液早已干竭,粘在白玉如糖浆,忽然他低下头,舔了一下。   沈清川一时脑子有些空白,眼睫毛颤了颤,手不自觉地捧着关泊雅的脸颊,对上他黑如浓墨的眼眸,淡漠冷冷,不动情。   沈清川下意识抬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呢喃说道,“泊雅小姐...不要生气...”   这句话像是触发某个隐秘的机关,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瞬间空气停滞了。   关泊雅低头吻了下去,如凶猛的毒蛇,紧紧咬住了期待已久的猎物,又因为猎物发出的呜咽声,和猎物被同类觊觎的危机感,让他下嘴凶了些,轻轻盖上印记,警告其他的猛兽。   攻略城池,那股怒气散去后,又演变成十分怜惜的舔舐。   沈清川感觉到微微的刺痛,后又变的痒痒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隔壁木墙传来几个人的嬉闹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   “泊雅小姐,有人路过...”沈清川推开关泊雅,脸上有还未褪去的红潮,微微喘气,关泊雅放开了他。   沈清川拉着关泊雅的手走回包厢的时候,一路上都是低着头,差点被路人看到,沈清川心底有一种难以克制的羞怯,生怕被人发现,他和关泊雅小姐发生过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很刺激。   室内敞亮雅致,柏木案几上放着一错金貔貅戏珠小香炉。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淡淡的焚香味,让人的整颗心都静下来,院子外传来竹筒敲击石头的声音,从假山上流泻的清水,灌入竹筒,敲击声惊飞落入庭院的鸟雀。   他们走回来的时候,没有穿木屐,光着脚,走道虽然十分干净,但依旧有些细碎的沙砾小石。   关泊雅坐在一张檀木椅子上,沈清川站在他身后,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仔细地擦拭干净头发上的水。   之前关泊雅一直都是盘着头发的,头发微微有些卷,披散在一侧,沈清川想到了前世的一些港台女明星,有种朦胧的美感。   擦完头发,沈清川再弯下腰,单膝下蹲,把关泊雅的脚放在他的膝盖腿上,手里拿着一方柔软的丝帕,轻轻地擦拭关泊雅的脚底,把沙砾小石子拍下清理。   关泊雅的脚也不同一般的女子,貌似有些大,但沈清川想到关泊雅如同模特搬的身高,又或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根本就不在乎关泊雅小姐是否大脚。   只要不是小脚他都可以接受,渤海城还算是前卫,大多数的女子都没有缠足,但沈清川也听过黄包车车夫说起他们家乡,任然有一些人,保持着缠足的恶心。   反正,若是他和泊雅小姐结婚了,生下女儿,他是一定不会让她缠足的。   只是怕这条路难走,泊雅小姐的身份,沈父那边怕很难同意这门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傅爷:渣作者,敢不敢直视我?   傅爷:把我那一段删除打码?   渣作者:qaq 你才四票   关老板:正房太太   (打开箱子,十只金灿灿的小天使)   渣作者:大佬这聘礼不够啊感谢在2020-11-25 19:36:43~2020-11-26 18: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明曲曲 2个;苏孤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tm 10瓶;笙歌儿 5瓶;花赴暖渡、九沉、411000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暮色四合, 最后一抹晚霞落下黑纱。   沈府灯火通明,大厅上亮着灯,沈老爷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就是在为沈清川的婚事发愁,他总要给庄老爷一个交代。   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抽着大烟斗,步入大厅的管家梁伯见沈老爷满脸愁容, 又折了回去,捧着一壶香茶走过来。   “咳咳咳...”沈老爷连连咳嗽。   “老爷。”梁伯走快两步上前, 把沏好的香茶,递给沈老爷子润了一口, 才缓下那股气。   “老爷, 是在忧心三少爷的事?”梁伯说道。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让我省心, 也不知道随了谁?”沈老爷子含着烟嘴,吐了一个烟圈,“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二少爷说三少爷现在住在朋友家里,这几天打算去找工作来做事。”梁伯说道。   沈老爷子听到沈清川有地方住, 稍微放心, 把烟搁在案几上, 再拿起茶杯喝一口清茶,这是茶叶做的,抽起来差点味道。他家三儿要是风餐露宿, 心疼的还是他这个老父亲, 只是沈清川不服软,他这个做家主没有威严。沈老爷子说道,“让人盯紧些,他去哪里找工作, 跟底下的人打好招呼,不要招聘他,让他吃些苦头,才知道会珍惜。”   “好的,老爷。”梁伯递过来一封书信,站在沈老爷子的旁边说道,“这个是大少爷寄过来的电报。说在聊城那边一切都进展顺利,只是近段时间有个人一笔生意,大少爷还没应下来,发来电报请示,老爷你看...”   沈老爷子打开书信,一目十行,忽而提高音量,把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茶盖颤抖发出清脆的声音,怒道,“这笔生意想都别想,大烟生意是那么好碰的吗?克儿在外面是脑袋磕了,还是装了熊心豹子胆,想碰这种生意?赶快回电报,让他想都别想,要是碰了,赶快撤,赔了多少进去,就算了,这种东西是万万不可以碰的。”   “老爷,你别生那么大的气,大少爷这不是还没拿定注意,特意发电报来请示你的吗?”梁伯说道。   “我明天一早就让人去发电报,通知大少爷,老爷你的意思。”梁伯赶快给沈老爷子顺气。   “克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这几年生意难做,好在我积累的产业还有几分,他守着平平淡淡就行了,平时跟一个闷葫芦似的,屁都不出一声,上次不过说他几句,现在又生出捞偏门的心思。”沈老爷子说道。   这洋烟是洋人搞出来的,渤海城近几年,一些商人也搞起了烟馆,这玩意容易上瘾,而且长久吸食,容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一点点,就可以六亲不认。   沈老爷子知道这重金暴利的,但是他明确说过,他虽是一介商人重利,但这开烟馆是万万不可碰的,也不准碰。有一次沈逸梵和沈老爷子吵架,扬言要学新潮,要去吸大烟,差点就被沈老爷子打断了腿,是真的差点打断,沈逸梵打着石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好,再也不敢提这回事。   梁伯低着头,大少爷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是他人是有野心的,城府也有些深。   “这些孩子啊,一个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儿女都是债。”沈老爷说道。   “老爷爷不用太过担心,大少爷这个人向来是有主张的人,不会这么没分寸,他是知道你不赞成开烟馆的,大概是不能推脱,特意发电报过来,是拿个理由来拒绝那人。”梁伯这一段话,说的沈老爷子放宽了心。   “但愿如此。”沈老爷子叹了一口。   -------------------------------   陈旧的宅邸就坐落在康奈大学斜对面,就隔着一条大马路,从门口出去,走路花不了十分钟。   两层楼高,二楼室内布置的十分明亮雅致,一张竹木做的床榻,铜制的小钩子挂着竹青纱幔,夜晚垂下,用来挡住扰人的蚊子。   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吹动了床幔,也拂过沈清川的黑碎发。   沈清川双手撑在窗户栏杆,眺望窗外的风景,远处是一座座高山,延绵如波浪,说道,“这处真的是好风景,夏日清凉,我都想住在这了。”   沈清川的脸上挂着笑意,背靠对窗户,任由清风从一只袖子灌入,又从另一只袖子跑出,乌黑如檀的发丝被风拂过,发梢在白玉脸颊处微微弯起。   冷秋渡坐在一张原木凳子上,他的腿已经拆了绑带,就是脚踝处还需要敷几天药,声音清泠,说道,“这屋子本来就是你租的,你想来这住随时都可以。”   这话说的,沈清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的房租可算是给少了,这屋子家私俱全,虽不是什么名贵家具,但是室内布置的十分雅致清新,若不是泊雅小姐人美心善,他那一个银元可租不到这么好的屋子。   “这屋子只有一张床,怕是挤不下我们两个大男人。我要是来了,只怕是要睡地板。”沈清川说道。   “房子是你租的,你要是来,应该是我睡地板。”冷秋渡说道。   “可别,我可舍不得冷西施夜里睡冰冷冷的地板。”沈清川开玩笑地说,走过去,抬起冷秋渡的下巴,冷秋渡生病的模样,可是病弱西子胜三分。   冷秋渡拍下沈清川的手,说道,“你和家里还没和好吗?”   “没有,这几天在找工作,我最近是不打算回去的了,要是回去我怕是,要被抓去当新郎官。”沈清川说道,他最近几天都在找工作,可惜处处碰壁,他知道沈父这是跟那些伯父们都打过一声招呼了,找不到工作,让他有些发愁,总不能一直依靠关泊雅小姐。   沈清川上午去了一家杂志社面试,面试官说要过几天才有结果,大热的天,他路上倒是碰到二哥,沈逸梵偷偷给了他一包银元,让他不要告诉沈父,还眨了眨眼,眼含着戏谑,问他和泊雅小姐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抱得美人归。   天气炎热,沈清川暂时不想回裕华公馆,就想到了冷秋渡这边,看看他伤口好了些没。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感谢在2020-11-26 18:00:06~2020-11-27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3个;作者的床、theda、今天吃火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2瓶;我看到你了、耀耀、朝莺 10瓶;公子如玉 8瓶;更新每日份的快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最近有一家画室在招模特, 报酬还算丰厚,只是画人体,需要裸身...”冷秋渡有些犹豫, 那家画室最近有两个模特都不做了要回老家,画室正缺人,其实也不用□□,会给一条毯子围着下半身, 只是要保持姿势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虽然报酬丰厚, 但也比较辛苦。   那个模特已经辞了有一个星期,画室还是招不到人, 一方面长的漂亮身材又好的男模特比较少, 画室是不敢招□□的女模特的, 另一方面大部分人,认为衣衫不整出现在一群人面前,有辱斯文,一听要裸身, 连忙拒绝, 出了门还破口大骂。   “模特吗?倒可试试。”沈清川在国外当过一段时间模特, 对这个接受度还可以,若是目前找不到工作,当模特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攒下一些钱, 以后再做些小本生意。   放在桌子上的膏药已经放凉了,按照大夫吩咐的方子,抓了几味中药煎成一小杯药汁,放凉后, 混合着药膏涂抹在脚踝处,有消炎去肿散热毒的功效,冷秋渡敷了几天,原本肿成馒头样的,现在已经消了超不多。   沈清川把青色的药汁倒入一个瓷碗中,混合着白色药膏,调成碧绿色,这药膏倒也不难闻,下了大量的薄荷,闻着清清凉凉的。   沈清川让冷秋渡坐在椅子上,亲手帮他拆下旧的绑带,手指勾起一抹清凉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冷秋渡的脚踝,他不敢太用力,太用力了,怕适得其反,只敢用轻柔的力道,仔细把药膏揉散开来。   冷秋渡垂下眼帘,看着半蹲在地板上的青年,发丝如漆墨,肤如檐上白雪,头顶还有一个可爱的发旋,青年握上他的脚踝时,他脚趾蜷缩,身脊绷紧,青年还以为自己下手的力道太过重了,抬头疑惑问了一句,力道是不是重了些。   冷秋渡轻轻摇了摇头,痒意从脚踝爬上心头,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眼前的人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若沈清川是一株生长在华贵庭院的名贵海棠花树,费尽心血才培养出,那么他就是山野荒谷里的一颗野松,风吹雨打已经让他微微弯腰。   美好的东西,近在眼前,却不属于他。   悬在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如天壤之别,岂是他一个清贫学生能够横跨的。   更何况,这个人的心里,已经藏着另一个人。   沈清川拿起一条崭新的白色绷带,给冷秋渡包裹好,走到屋子里一铜盆洗手,又站在窗口吹了吹风,还拿起冷秋渡的一本书来看。   夏风徐徐地吹,吹动了青纱帷幔,也吹倦了沈清川的眼皮,脱下鞋子,大大咧咧地躺在竹床上,竹制的床榻清凉散热,还有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恍若置身于竹林之间。   沈清川打了一个哈欠,抱着枕头,沉沉地睡去了,柔顺的头发趴在脸颊上,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像小扇子,睡颜恬静。   坐在床榻边上的冷秋渡,看着清隽秀美的青年,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就快要碰到的时候,青年的眼睫毛颤了颤,昵呐出一个人的名字,仅仅距离不到五毫米,冷秋渡收回了想要触碰的手。   冷秋渡轻轻叹了一声,清风牵动青纱,似池水中的涟漪,波纹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   躺在沈清川的旁边,拿起一把蒲扇,轻轻扇风,给他纳凉。   沈清川睡的很足,睁开惺忪的眼,心吓了一跳,他最先看到了是冷秋渡那张斯文冷峻的睡颜,他的手搭在冷秋渡的脸上,像轻浮的公子在摸小娘子的脸蛋,一只腿跨在冷秋渡的腰侧,也亏冷秋渡人好,脾气好,忍耐力强,才受的了他古怪的睡姿。   他晚上睡觉都挺老实的,唯独午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个枕头。   沈清川刚睡醒手心热,冷秋渡的体温偏低,触肌有种冷玉的质感,贪恋又摸了几下,没想到冷秋渡这时睁开了眼睛。   沈清川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反而拿起床榻上的蒲扇扇风,斜斜躺着,眼眸亮晶晶的,殷红的唇瓣上下一碰,说道,“怎么样?冷美人这风吹的可还惬意。”手指还微微勾,欲滑过冷秋渡的脸颊,像那轻薄的浪子。   冷秋渡抓住沈清川的手腕,拽得有些用力,眼瞳倒映着沈清川的模样,青年白玉的脸颊因为睡觉不老实趴着,落下了红印,像不小心用手指在抹了几道胭脂,黑碎发下的眼睛弯了弯,含着笑意,像是夜空里的月牙儿。   “别闹.”冷秋渡嗫嚅几下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那句话,只吐出这两个字。   看到冷秋渡这样的神态,也许是起床心气,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反而激起了沈清川想要逗弄的心思。   “你叫我一声南平哥哥,我就不闹你。嗯?裘裘小姐。”沈清川欲作弄冷秋渡,说起了话剧里的台词,顾南平和王裘裘初陷恋河,在草坪上打情骂俏的那一幕戏。   冷秋渡紧抿薄唇,微微蹙起眉头,翻身抓住沈清川的另一只手,欺身压下。   后眉宇松开,对上沈清川清湛眸子,神情如同往常一样冷淡,只是语调却柔和了不少,隐藏的无奈和纵容,说道,“清川,不要闹了。”   冷秋渡这幅认真的模样,让沈清川心底生出一些难以言喻的异样。   就像... ...   差不多要正确描述出那丝感觉,脑海里的词汇像是一缕烟,刚要握住手里就消失无踪了。   沈清川尴尬地撇过头,说道,“好吧,我不闹你了,你先放开我吧。”   冷秋渡松开了他的手,沈清川起身整理,因为睡姿而皱起来的衣衫,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两口清茶,不是什么好茶叶,喝下微苦涩口,说道,“过几天我带一包好茶叶给你,对了,下个星期话剧就要正式演出了,顾南平那个角色找到人顶替了吗?”   他已经不算是康奈大学的学生了,只是可惜,那一出话剧他不能登台。   “还没有,社长找不到你,前天还找我问话,问你回不回来演顾南平这个角色,如果不演,那一段戏估计要删掉。”冷秋渡说道。   “可是如今我不算是康奈大学的学子了,进去都难,怕是演出不了。”沈清川惋惜说道。   “演出那天,除了康奈大学的学子可以参加,还会邀请不少名流。”下个星期是康奈大学的周年庆,学校是允许外人参观的。   “如果你不想去,我会替你转告。”冷秋渡说道。   “我要是不去,不就白白浪费了这一出好戏。”沈清川调皮地朝冷秋渡眨了眨眼。   见冷秋渡嘴角微微弯,挂着淡淡的笑意,沈清川知道他是高兴的,抬头看了一眼时钟,见时候不早了,说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对了,学校的那些人,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那些人也欺负不到我身上,大概是嫉妒而已。”自从孙德贸被人教训过后,朱源就收敛了很多,特别是上次被他揍过一次,现在见到他,都是绕着走的。   -----------------------------   坐了半个小时的电车,沈清川见才五点,不着急回去,在春华街闲逛。   “去去,你这小杂种,拿着什么野花野草也敢爬到老娘的地来卖,见到你就晦气,赶快给老娘滚出去。”服装铺的老板娘,插着腰,肥白的胳膊带着一金手钏。   金银花、野栀子花、野蔷薇和杜鹃花洒了门口一地,大概八九岁,黑瘦的小姑娘紧紧咬着唇,眼眶含着泪,低着头一一把散落的花放进竹篮子里。   “老板娘,你要是不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沈清川忍不住出声了。   “呸,你又算是她哪根葱?这晦气鬼,自她进了门,我的客人都被她一张鬼脸吓跑了。”老板娘张口就骂,她表面是开服装铺,实际上,背地里养了几个姐儿,好不容易大白天的有一单生意,那客人进门来一见这小杂种的脸,吓都吓跑,哪里还有兴致。   众人一听是鬼脸,忍不住好奇心,围着看那小姑娘,看清了脸,发出惊呼一声。   沈清川看清小姑娘的左脸不过是有一大片如火烧云般的胎记,刚好在左眼眶附近,周围的人压低声音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说这是前世造孽太多,阎王爷在她脸上打下一个印记,小姑娘听到这话,头低的更低了。   沈清川弯下腰,听到这话,忍不住气笑了,说道,“麻烦积点口德,要是真的有阎王,第一层地狱就是专治长舌妇。”   沈清川拉着小姑娘离开,递给了她一张帕子擦擦眼泪,说道,“以后别去那家铺子,要是卖花,可以卖给一些花铺子。”   小姑娘根本就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个陌生的好心人,长的像娘说的神仙,肌肤白到发光,又有一副好心肠,低着头哽咽说道,“卖不出去的。这些花都是从山里摘下来的,没有人会买。”   “以后你要是卖花,就中午到春华街胭脂铺门口附近,我一般都会在12点左右路过。”沈清川说道。   听到小姑娘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沈清川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卖云吞的摊子,给她点了一碗云吞,小姑娘明明很饿,却舍不得吃,心里还记挂着家中几个弟妹,云吞不能打包,沈清川见此又给她买了一袋子包子馒头,后听小姑娘说起家里的事,忍不住唏嘘。   小姑娘一家八口人,一家老小都是农民,从东北那边一路南下,为了躲避战乱,背井离乡来到渤海城,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现在家里只剩下三口人,最小的那个病着,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苦夏。   沈清川偷偷给了她几块银元,还特意压低声音让她藏好,还把小姑娘篮子里的花全部买下,离开的时候,小姑娘抱着一袋子馒头,朝着沈清川远去的身影磕了一个头,这几块银元是她弟弟的救命钱。。   沈清川挑拣了两株看起来,品相还不出的百叶蔷薇,其余的均发给路边的小姑娘或者小朋友。   “哥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转身一看,惊讶说道,“小楼,你怎么会在这?”,从吃惊变成惊喜,沈清川见长发披散,穿着一件青长袍的尚小楼。   长袍是宽长袖款,看着宽松不合身,倒是有些像男子的袍子。   “哥哥,你是要送花给谁吗?”尚小楼的视线把沈清川从头到脚扫过一遍,最后落在他手里握着那两朵略粉的蔷薇。   沈清川没有回答尚小楼的问题,他这花是送给关泊雅小姐的,他得了二哥资助的资金,不想再麻烦泊雅小姐,想要搬出去,同时也找些工作来做,虽然泊雅小姐人美心善,但他不能一直依赖的,他想成长为足以可以匹配泊雅小姐的男人。   他现在没有什么钱,囊中羞涩,只能送几朵花给泊雅小姐,碍于颜面,他是不会跟尚小楼说这些的。   “你喜欢吗?给你一朵。”沈清川抽出了一朵递给尚小楼。   尚小楼捏着花梗,垂下的眼睫遮敛不知名的暗光,沈清川揉了揉尚小楼的头发,把他当做小妹妹,之前的那些都当做是尚小楼年少不懂事,错把亲情当□□情,隔了这些天没见尚小楼,感觉他跟之前不太一样,只当是父母教导过的蜕变。   沈清川问了他在家里怎么样,可否还学习识字读书,尚小楼仰着苍白的脸蛋,抬起雾沉沉的眸子,说道,“养了两只雪白的猫儿,可惜前些天下雷雨,她们不小心掉进了水塘里淹死了。”   尚小楼又低下头,揪着手里的蔷薇花,手指掐出淡红的花汁。   沈清川见尚小楼情绪低落,说起别的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下个星期,我要在康奈大学出演一个舞台剧,你要不要来看?”   “哥哥,演的是什么?”尚小楼说道。   “和秋渡扮演一对亡命鸳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见尚小楼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对上他那双雾沉沉的眸子,沈清川先卖个关子,到时候秋渡同学的反串才是一大惊喜。   “是吗?到时候我一定会去。”尚小楼说道。   望着沈清川远去的身影,尚小楼猩红的薄唇微微勾起,他很期待哥哥的表演呢,到时候他可是会为哥哥准备一份惊喜呢,在众目睽睽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发。   渣作者:日四了,够不够粗长?   渣作者:没错,为了过程1v1,冷同学午睡的那一段被咔嚓了   冷同学:画室你不开?修罗你不开?敢不敢立flag感谢在2020-11-27 23:59:11~2020-11-28 23: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 13瓶;tuvrhcf3jnkbtd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沈清川快走到裕华公馆的门口, 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站在一个拐角处,探头探脑的, 望着裕华公馆的门口。   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庆, 你怎么会在这?”   小庆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 又满脸惊喜,说道, “三少爷, 可算盼着你回来?”   “这是少爷小姐们托我偷偷给你带的东西。”小庆把一直揣在怀里的木匣子递给沈清川。   给他带的东西?沈清川掂了掂木匣子的重量, 还是挺重手的,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元,排列整齐一管一管, 这起码都有上千了。   “五小姐听说你被老爷断了月钱, 偷偷托我给你带三百银元, 后又让六少爷四小姐知晓了,六少爷添了两百,四小姐添了七百。”捧着这一大笔钱, 小庆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 渤海城的惯偷小贼多的跟耗子似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偷走,今儿他特意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褂子, 脸上也抹灰。   听到这话,心里感觉暖暖的,沈清川眉眼弯弯,宛如天上挂的皓月,满目是柔柔的月光。   五妹沈珍菲向来花费大手大脚的,每个月要添置新衣服和首饰,是小姑娘最爱俏的时期,月钱平时都不够她花,要问沈老爷子多给一些,现在能省下三百银元,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而六弟沈宝钧的钱银都花来,收藏名贵的钢笔,平时要和同学朋友聚会,花销也不少。   四妹沈心素没有去上学,聘请塾师在家里,平日里也不怎么花销,沈清川说道,“我手头上还宽裕,这些你就拿回去。”   “哪能啊?这是小姐少爷们的一片心意,我要是还回去,五小姐又要闹起来了,要是被老爷发现了,就不好了。”小庆出门前,沈珍菲可是嘱咐了他好多次,要是被她知道,他没有完成任务,回去可吃不了兜着走。   “三少爷,你还是收下吧!”小庆说道。   “那这钱就当先存在我这吧。我在对面街道租了一个房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到那儿来找我。”沈清川指了指方向,二哥给的   见沈清川收下了,小庆就喜笑颜开离开了,他得赶快回去向五小姐复命。   步入裕华公馆的大厅,穿青色衣服的丫鬟在打扫房间。   “泊雅小姐呢?”沈清川捧着一木匣子进来,上面还搁着一朵花。   “主子在画室里。”清秀的丫鬟放下手上的鸡毛掸子,手虚虚扶着粉彩牡丹纹盘口瓶。   沈清川把木匣子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又换上了一件熨烫好的白衬衫,他跟冷秋渡胡闹时,之前的那件衬衫皱的不成样子,对着镜子梳理一下发型。   画室里一张长长的黑木桌子摆放着画纸,黑岩石镇纸压着一张还未画完的海棠春睡图,笔砚上搁着笔头沾上红颜料的檀木狼毛毫笔。   窗户半开,从帘布缝隙里射出一道阳光,关泊雅角落的一张盘金龙黑漆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柄泥金洒金扇子,漆黑扇面上的腊梅用金箔和母贝装饰,华丽浓彩,扇风更是有一股清冷的梅香。   穿的是一件宽松的紫黑唐装长袍,薄薄的绸缎印著少见的象牙色白金凤凰,夹杂着黄金羽毛,难得他今天没有束发髻,长发拢起来用一条黑金软绸缎带,低扎放在肩上,像似快要掉下来,脸颊边上垂着几丝黑发。   闭目在自思自想,手上的扇子合拢起来,搭在腿上转着。   沈清川知道关泊雅不是在小憩,他撩朱红色的丝绒门帘,脚步极轻,皮鞋跟叩在光滑的地板上,只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他缓步走到关泊雅的面前,半蹲着,柔着声音轻哄,怕大些动静会惊扰到他放在心上的人,说道,“泊雅小姐,可是乏了?”   关泊雅张开眸子,看着蹲在他跟前的青年,日光正照在他的侧脸和发旋上,肌肤白如软雪,乌发似浓墨一般,微微弯起的眼眸,藏着一泓清泉,只要一笑,仿佛是街道上最美的情郎,要把整个渤海城待嫁闺中的女子芳心搅和个翻江倒海。   日光里滚滚的烟尘,斜斜地灌进来,笼着青年的洁白衬衫,长颈干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雪堆出来的人。   “是有些烦心事,今日一天没有见到沈三少,你去哪儿了?”关泊雅手执泥金洒金扇子,用扇柄轻轻挑起青年的下颚,墨玉浮雕梅树的扇柄把那一寸肤色,衬托的极其白。   沈清川脸含笑意,移开了扇子,把一朵淡淡粉的百叶蔷薇,搁在扇柄上面,说道,“为你采花去了。”   “可还喜欢?”他的眼眸亮晶晶的,眼眸随意散的光,都比旁的人明亮。   美好的,让他想收拢在手心里藏着。   关泊雅丹凤眼淡如水,仿佛变了一副模样,翻起卷卷浪花,低头看了沈清川一样,情愫暗生,眼前青年略显笨拙的示爱,撩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   把百叶蔷薇去了根茎,放在旁边的巨大白瓷缸里,水里的几尾鹤顶红白珠鳞金鱼轻轻啄了一下,浮在水面上的花瓣。   “喜欢。可惜落花易谢,保存不了最鲜活的模样。”关泊雅的手指还沾着水。   “你若喜欢,我天天为你摘。把这一朵给你画下来。”沈清川拿起一方棉帕子,仔细擦拭关泊雅手上的水痕。   “哦,你只想画花吗?若是我有一天容颜老去,或者变成了另一幅样子,沈三少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转手就把旧花扔掉,去摘别的鲜艳的花。”关泊雅斜倚在椅背,拿起搁在小方桌的长烟杆,深深地呼了口烟,漂浮着的缕缕白烟萦绕在他的眉梢。   “怎么会?我是那样的负心人吗?”沈清川认为世间其他的美貌女子,难有关泊雅这样的风韵,楚楚谡谡,风雅高迈,孤意敛于眉骨,深情藏在睫羽,恐怕此生再难逢一个关泊雅。   “我画花也画你,珍藏于心,此生不会辜负你。”沈清川执起关泊雅的手,温热的唇轻轻地落下一吻,怕眼前的佳人多想,徒增烦忧。   站在黑木长桌前,桌上铺着几尺雪白的宣纸,不过动笔的不是沈清川,而是关泊雅。   沈清川与关泊雅相处的这些时日,才知道那天,关泊雅让他教画西洋画,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关泊雅极善丹青,图写特妙,尤其是擅长画千山竞秀,万壑争流,灵气蓬勃,更别说画一朵小小的山野小花。   环着沈清川,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手握沈清川的手执着毛笔,尖蘸少许较浓的海棠红,说道,“这笔下的要轻一些,慢慢延展开... ...”   窗外已经黄昏,偷偷洒落的昏黄光辉,在这静谧的室内蔓延出暧昧的情愫。   沈清川斜躺在铺着紫绸的软塌上,落日的霞光铺在他的衬衫,泊雅小姐拿着紫檀狼毫毛笔蘸少许艳丽的红染料,嘴边还叼衔笔头沾墨绿的细毛笔,在他的白衬衫画着海棠花和牡丹。   他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盛水的瓷钵,泄湿了腰间的衬衫,泊雅小姐就要抓着他,把他抵在软塌,要在他的衬衫上作画。   “泊雅小姐... ...”沈清川的昵呐声,藏着情人般的温柔,目光如那柔柔的月光,融融若水。   关泊雅微微低着头,脸颊边落下几缕发丝垂着,口衔青笔,长长睫羽沾着暖橙辉光,眼眸极黑若一团匿藏在水里不散的浓墨,叫人瞧不见底下的翻涌墨涛。   只睨上一眼,就让人神魂颠倒,做一场绵绵的梦。   沈清川心醉了,纵容泊雅小姐在他衬衫上涂写描绘,蓄着水毛笔在白衬衫晕染出重叠的花瓣,微凉的水意濡湿了衬衫,刺激底下的肌肤,腰侧腹部的肌肤绷紧了,他克制着自己,可腰身还是随着每一笔的轻重,轻轻发颤。   笔尖浓红轻点,笔肚重重落下,侧锋横卧,一两笔画成花瓣,淡红显瓣端。   沈清川的额上浮起薄汗,又被灌进来的清风吹干,窗帘浮动,夕光漂浮着细细的尘埃,生怕有人从窗口路过,撞见了这一幕。   漆黑发梢沾在细雪般的脸颊上,也许是因为难以言喻的羞涩,或是不堪言表的心中隐秘,或是为他顺从内心欲望的纵容,沈清川抬眸看了一眼作画人,又低垂下乌浓的眼睫,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小道寥影。   蘸着胭脂的笔描花萼,海棠花和牡丹花浓淡相映,花枝叶高低错落,色彩氤氲。   落日霞光落在紫绸软塌,塌上的青年白如雪,衬衫铺展开来的牡丹花,天香欲醉,枝条低垂的海棠花靡丽妖媚,他的脸颊透着几分红。   国色今朝犹酣酒,胭脂浓翠染雪衣,海棠花红熏醉容,烟紫霞光铺室春。   关泊雅抬起笔,从腰腹画到胸膛,沾着水的毛笔,落下红晕,刺激的沈清川浑身一震,发出细小的哼声,又重重地落下一笔,衬衫沾了水,有些透了,花萼红的浓艳,染上了脂香。   凉凉的水意,却让人热血沸腾,口干舌燥。   “泊雅小姐,不可... ...”沈清川握着关泊雅握笔的手,不可再继续下去了。   笔端停在那处,殷红的海棠花还缺一花瓣。   作者有话要说:  落日余晖,美人如画。   花浓雪肌,一室春光。   渣作者:enenen,就断在这里吧,不可以再继续了,屏蔽了部分,懂的人自然懂   关老板:我作画,兴致正浓,   沈清川(羞红了):还是算了吧,大白天的感谢在2020-11-28 23:58:38~2020-11-30 18:1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肆 16瓶;花赴暖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关泊雅的手没有动, 注视着沈清川的眸子,拿下嘴衔着的青笔,俯身下去, 低下头颅。   轻轻的,在底下青年光洁如壁玉的额上, 落下一吻,轻柔一光羽。   关泊雅手握着沾红颜料的毛笔, 手中动作却不停, 在沈清川的手臂出作画,蜿蜿蜒蜒,花浓雪肌,愈红愈白, 栩栩如生, 姿态各异,仿佛真的有海棠花从沈清川的肌肤血管中挣脱盛开,淡红水痕, 顺着流下的花汁, 似有浓香暗浮。   毛笔尖扫过手臂内侧的肌肤,难耐的痒。   沈清川抬起手,搭在关泊雅的肩上,皓白如雪的手腕垂在紫黑凤纹绸布上,指尖不小心沾上胭脂红, 若一朵盛极靡艳欲凋谢的海棠花。   朵朵花开, 靡丽多姿, 花瓣沾着化开的春雪,晶莹剔透。   花枝难以推开春风,孱弱的力道, 不足以抵挡那过分的掠夺。   铺着紫绸的软塌浅浅地下陷,丝滑的紫绸像是铺展开来的画纸。   “泊雅,莫要再闹下去了... ...”沈清川捉住乱动的画笔,声音却藏着一丝他自不自觉的甜,微微挑出的眼尾,眸光潋滟。   关泊雅拂开沈清川推阻的手,抓住他如纤雪的手腕,十指相扣抵在软塌。   “泊雅... ...”微微的叹息。   轻吻像羽毛般,落在冒出薄汗的额头,羽毛扫过秀挺的鼻梁,像是逗弄猫儿。   碰了碰浓密如小扇子的眼睫,又停在一处,轻轻地啜了啜。   风儿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海棠花在不断落下的雨水,抖了抖花枝,海棠树下的猫儿含着红果子,发出含含糊糊不清晰的喵呜声,音节被风声淹没了,温柔却不容拒绝。   海棠花树间,轻轻送出的气息,渗入了淡淡的胭脂香。   关泊雅薄薄的唇张启,贴在沈清川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如玉珠的耳垂,喑哑的嗓音带着轻慢的狎昵。   “嗯...你不喜欢吗?”   沈清川沉默了一息,双眸望着关泊雅,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态。   霞光为披肩,俯在他身躯的上方,美人高贵冷艳不可方物,像是修炼千年的蛇妖,发亮的鳞片藏着剧毒,一旦触碰肌肤,见血封喉,冰冷冷的不通人情,却浑身盛满欲。   叫人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喜欢。”但不该由一个女子这般主动。   他扶着关泊雅的脸颊,眼眸中水汽弥漫,晦暗难明,闭目落下一吻,是怜惜的吻,是带着缠绵爱意的吻。   “泊雅,我明年娶你可好?”沈清川知道他现在有些意乱情迷,但他也知道眼前的佳人,是他此一生不能辜负的。   他想抱抱关泊雅,夕阳透光薄纱窗帘落了一地茜色。   关泊雅的动作停顿了,直直地望进沈清川那双认真的眸子,他半阖眼眸,闪烁的光忽明忽暗,眼尾的弧度似弯弯的勾子,吐露一字,“好。”   心在狂跳,仿佛落在身上的霞光都变的滚烫。   沈清川的手搭在关泊雅的高领出,手指试探地触碰暗紫色的宝石扣,欲要解开,关泊雅没有动,室内静默却弥漫开了绮靡的暗香。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主子,孙先生来了,说要见你。”刀疤壮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清川的猛然收回了手,也不敢出声,关泊雅抓起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指尖,不满意他突然停下。   “泊雅小姐,你先去忙吧。”沈清川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白衬衫变的花花绿绿的,肌肤上也沾着颜料,若是被外人一看,必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压低声音,不好让外面的人知晓,他和泊雅小姐独处一室。   “他找我有什么事?”关泊雅语气不满地说。   “他没有明说,只说有要事相求。”刀疤壮汉在门口说道。   半响过后,只听到画室内,衣服窸窣的声音,房门被推开,关泊雅长发披散出现在门口,紫黑唐装长袍的袖口有些微皱,说道,“走吧,看看他求的是什么事?”   门扉被推开后,又快速地被合上,沈清川提着的心微微放下,起身拿起一方帕子,把手臂上的花擦掉,白衬衫脱下,果然那些颜料还是沾上了肌肤。   忽然门扉又砰砰的响了起来,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少爷,主子让我来给你送一件衣服。”   沈清川是万万不肯,让外人见到他现在这幅模样的,说道,“你放到门口处吧,我等下过去拿。”   听到丫鬟远去的步伐声,沈清川才偷偷开了一小门缝,把放在地面上的衣服拿了进来。   抖开一看,是一件黑绸唐装上衣,沈清川套在身上,回到了房间。   会客大厅,孙标坐在檀木梅花椅子上,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配枪的巡捕,旁边的小方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他已经喝了两杯茶了,等的有些久了,神色有些不耐烦,冷着一张脸。   关泊雅从侧廊走进大厅,步上主座,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褂大汉,孙标又立即换上了另一神态。   “孙巡捕长,今日来我裕华公馆有何贵干啊。”关泊雅靠在椅子上,手握着一根长烟杆,吐了一个烟圈。   “哎,关老板,我这是来赔礼道歉的,犬子前些日子无状,冲撞了你,实在过意不去。”孙标脸上笑呵呵的,起身打开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长方形木箱子,金灿灿的大黄鱼摆放整齐,“这里一百条大黄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关老板原谅犬子”   关泊雅脸上神态漫不经心,丝毫不为这一大箱子黄金所动容,说道,“孙巡捕长,这可不是小小的心意了,这么大的手笔,只怕你所求之事是别的。”   他断了孙德贸的手骨,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孙标看着关泊雅从容的模样,突然笑了,说道,“果然关老板是聪明人,我近日来除了赔礼道歉,还想拜托关老板帮个小忙。”   “哦,是什么小忙?”关泊雅挑了挑眉。   “最近洋行从y国进口了一批货,想通过宜昌码头运进来,还望关老板行个方便。”孙标近段时间托人打听是谁把控宜昌码头,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青帮的,去找青帮的二当家,结果吃了一鼻子灰,周周转转,没想到关泊雅居然会是宜昌码头的主人。   “你知道宜昌码头有近十年没有开放过来,你进口不走官渡码头,偏要走我这个码头,只怕进口的这批货,不是什么寻常货。”关泊雅的手轻轻地敲扣在椅子扶手上,说道。   就是因为不是什么寻常货,他才求到关泊雅这边。   y国洋商行的洋人要在渤海城开烟馆,货船上的除了上百箱鸦片,还有十几箱枪支弹药,可惜上个星期颁布了禁鸦片的条令,官渡码头不准再进鸦片。   y国洋商找上了他,托他办这件事,事成之后,会给他两千条大黄鱼,他拿了五百条大黄鱼作为定金,若是偷偷开放了宜昌码头,后面不论是进口鸦片,还是出口货物,y国洋商都能大赚百倍千倍回来,要知道z国的古董在外国可是十分畅销。   “关老板,只要你开放这个码头,我敢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有y国的外交公使来保驾护航,只要是暗地偷运,绝对不会有人找麻烦,这笔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要是做成这笔交易,他巡捕长的位置是坐稳了的。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关泊雅说道。   孙标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关泊雅所指的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孙巡捕长是趴在曹高霖的一条狗,没想到曹高霖才被革职不到一个月,就背弃旧主,转头去舔y国人的脚。”关泊雅的声音很冷。   此话一出,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沈清川洗了一个澡,换上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刚走下楼梯,就听到不远处的大厅传来啪嚓一声,清脆而刺耳的陶瓷破碎声,沈清川连忙快步走过去,就见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孙标猛地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向地面,茶杯碎片和茶梗混着茶水溅了一地,他身后的两个巡捕抽出木仓,对着关泊雅的位置。   “臭女表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孙标咬牙切齿,高声骂道。   身后的两个壮汉,早在巡捕掏枪的那一刻,也拿起藏在身后的刀,上前了一步,和他们对持。关泊雅手肘枕在椅扶手,撑着脸颊,左腿搭在右腿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把孙标放在眼里。   这样的姿态,更是激怒了孙标,让孙标的心里烧起来的怒火更盛,眼眸闪过一丝杀意,欲要掏出手木仓,打算给关泊雅一个下马威。   一个物件忽然不知从哪里抛出,啪地一下打中了孙标的手。   沈清川在情急之下,抄起了放在架子上的摆件一方玉砚,砸向了孙标,两步作三步,急忙跑到关泊雅的面前,挡着,大有做肉盾的冲动,说道,“泊雅小姐,你没事吧。”   关泊雅拍了拍沈清川的手背,安抚他不安的情绪,拉下他的手坐在他旁边,开口说道,“孙巡捕长,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你信不信,在你开抢之前,是你先被射成马蜂窝。”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就这样吧   感谢在2020-11-30 18:15:01~2020-12-01 23: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孙标转身看了一眼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涌入二十多个壮汉,人手一把木仓, 木仓口对准,孙标放下手上的木仓, 脸上堆起来的肉把眼睛拉成一条细细的缝,笑眯眯地说道, “哎, 关老板,都是误会。既然无意合作,何必动刀动枪的,万一枪支走火了, 伤到人就不好了。”   “今天这一箱黄金, 就当是赔礼,赠给关老板了。”孙标笑呵呵地朝着坐在高背雕花椅的关泊雅,微微弯腰拱手, 转身对旁边的两个巡捕说道, “我们走。”   刀疤壮汉侧身一步,拦住了通往门口的过道。   孙标转身笑着对关泊雅,摊手说道,“关老板?”   关泊雅吐了一口白烟,微微抬起下颚, 拦住在过道的刀疤壮汉才让开, 往旁边挪了两步。   见那几个凶煞恶煞的人离开, 沈清川才松了一口气,视线上下扫过关泊雅,说道, “泊雅小姐,你没事吧,那人是谁?”   “我能有什么事,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清川见关泊雅说的漫不经心,来之前又隐隐听到什么交易,见那几个人穿着一身便服,以为那个人是个来做生意的疯子。   “你刚才急匆匆跑过来,不怕他的木仓走火吗?”关泊雅说道。   见心上人没事,彻底放下心,刚才虽然他们这边人多,但是那个疯子万一头脑不清晰,一时冲动开木仓,射伤关泊雅小姐也是可能会发生的,沈清川笑着说道,“只要你没事,我甘心做肉盾。”   听闻这话,关泊雅眼眸闪烁了一下,抬起沈清川的手,轻轻地咬了咬他的指尖,说道,“我可不想你受伤,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成为了寡妇。”   泊雅小姐的忽然示爱,沈清川脸皮猛地涨红,更何况有这么多人在场,小声结结巴巴地说道,“泊雅小姐,还有其他人呢。”   出了裕华公馆,孙标拿了一张帕子擦擦头上的冷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旁边的张巡捕连忙划了一根火柴,凑过去给他点燃香烟,说道,“孙队长,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吗?”   孙标从里面出来,憋着一肚子火气,他还没被其他人这么下过面子,狠狠地踹了一脚张巡捕,眉头紧皱,压着一丝狠,说道,“你懂什么?”   这宜昌码头他记得是青帮的,他去求青帮的二当家,结果却被告知,这宜昌码头早就被大当家转让给一姓关的,他四处打听,才得知关泊雅是宜昌码头的主人。   这关泊雅若是个寻常的女子,他早就直接强占了码头,何须今日带着一箱子黄金。关泊雅来历不明,来了渤海城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声名大噪,渤海城多处商行都有他的身影,听说背后有个大佬罩着。   他花了大笔钱银,才打听出这关泊雅和上面有点关系,但是具体是谁,他还不知道。   又想到关泊雅身边的那个小白脸,貌似是沈义财的三儿子,他倒要看看关泊雅什么时候垮台,此仇不报他就不姓孙。   等关泊雅落魄的那一刻,他有千万种手段来报复他。   -----------------------------   康奈大学。   庄悠悠看着舞台上演戏的两人,揪着一旁的树叶,她站的地方,落下了一地碎叶,目光中藏着一丝敌意,说道,“二姐,你真的不上前去臭骂他一顿吗?他那样辜负你。”   “你不去,我帮你上去骂他一顿,帮你出出气。”庄悠悠见二姐庄筱筱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前几日,沈家老爷亲自登门道歉,说是要退了这门婚事,只送了一箱子两万银元,就想打发他们这一家子走开。她爹是接受了,但是她可不接受,她二姐被退亲这一事,不知道怎么的被传开,害的被一个和她很不对头的女同学奚落嘲笑了一顿,说他们一家子是想攀上沈家家世,终究是母鸡飞不上凤凰窝。   她下手挠了破了那女同学的脸,要不是旁边的同学急忙跑过来劝架,怕是要出血。   庄悠悠到现在还一肚子气,看舞台上扮做穷酸学子的沈清川很不顺眼。   穿着一身青衣女袍的庄筱筱连忙拽住三妹庄悠悠的手,说道,“三妹,还是算了,沈清川他已经有了心上人,终究是不可强求,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何必过去徒增怨怼。”   听闻沈清川为了娶他的心上人,和沈老爷大闹一场差点断绝父子关系,搬了出去,就算被断了资金,也绝不服软回去。   沈老爷子见沈清川回家一趟,以为他是服软了,结果他的三儿子是来问退亲结果,还直言要娶个舞女,气的他七窍生烟,要把沈清川轰出去。沈老爷子知道姑娘家的青春是拖不得的,万分愧疚地登门退亲。   红长布被拉上,沈清川从舞台左边走下,他自从解决了退亲,他心里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虽然沈父现在还是无法接受泊雅小姐,但总算是有点盼头了。他拿着二哥给的钱,跟泊雅小姐说了在裕华公馆对面租了一个小房间,记得欠着傅辰梁的一千银元,他去还了一半,结果被退回来,说先不用还。   现在他也应聘上了画室的模特,虽然多数时候要光着膀子,但是收入还算客观。   沈清川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庄筱筱,庄筱筱是负责舞台剧的服装道具,自从他回来康奈大学排练舞台剧,就很少看到庄筱筱的身影。   沈清川脸上还有没有抹干净的碳粉,身上还穿着道具服,跑到庄筱筱的面前的,递出来一个盒子,说道,“筱筱... ...”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大的圆圆红木盒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庄悠悠冷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哼,假心假意,你要是真的想道歉,就该跟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断绝关系,再来和我姐姐道歉。”   红木盒子里放着的是一翡翠镯子,好在盒子内有丝绒布垫着,掉到地上没碎。沈清川捡起来,打开木盒子,递给转筱筱,说道,“我知道我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有用,但是我不想自欺欺人,这是我打工赚来的钱,算是一点点心意,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庄筱筱低头看到红木盒子里躺着的手镯,心中酸楚又弥漫开来,捏着帕子的手偷偷拽紧,指甲微微嵌肤,刺痛的痛觉才抵消心里的难过。   “姐姐!”庄悠悠见二姐沉默不语,气急了说道。   在学校的时候,王皖玉和沈清川说起巴洛克的珍珠项链,问起最喜欢的是什么,庄筱筱她对珠宝没有什么研究,就随口说了福芝堂的翡翠手镯,她就提过那么一次,没想到沈清川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手镯我接受了,沈公子,以后我们就没有两欠,我祝你与那位小姐,有情人终成眷侣。”庄筱筱接过手镯,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沈清川见庄筱筱放下了,也笑着对她说道,“你会遇到适合你的那个人的。”   舞台剧还要排练最后一次,今晚就要正式举行。   沈清川听到有人喊他,说了一句失陪,就离开了。他今晚可是邀请了泊雅小姐要看他的表演,怕泊雅小姐到时候会吃醋,还特意说明了他在台上的吻戏都是接位,不会有亲密接触。   “姐姐,你就这样放过他吗?”庄悠悠恨铁不成钢,她知道她这个二姐脾气好,但是对方这样退婚,还是跟一个舞女勾搭在一起,就是打庄家的脸面。   现在庄母出去回来就是哭,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是庄家势力要送女儿去攀富贵,结果被人嫌弃,指不定姑娘家是有什么暗疾。庄母躲在房里哭诉,说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让外头这样揣测自己的女儿。唯独庄父得了一大笔钱,又添了一门好差事,调到了沈家的一处钱行当副经理,天天喜笑颜开的。   “算了,悠悠,这件事以后不要提起了,就让他这样过去吧。”庄筱筱握紧那翡翠手镯说道,此事已经无法改变,她看的很清楚,沈清川的眼里对她有善意有愧疚,唯独没有爱意,之前的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就当做是做一场梦。   “姐姐... ...”庄悠悠还想说什么,只是当她看到二姐转身过去,眼角闪过的一点泪光,声音又慢慢弱了下去。   夜晚来的很快,暮色四合。   舞台搭建在一宽敞的草坪处,椅子都一一摆放好了,圆圆的彩灯亮起来,主持人在台上说着开场词,台下坐满了宾客,有男有女,家境比较好的同学就换上了一套西装,普通的就穿校服,家境比较差些的就穿比较崭新的布衣长袍。   “傅爷,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啊。”穿着西装的富商笑呵呵地说,他今天是来看儿子的表演,另一边是抓住这个机会来扩展人脉资源,康奈大学的大部分学子都是非富即贵。   他眼一尖瞧见了修长身影,那人转身,英俊五官,果然是傅辰梁。   青帮的未来继承人,很少会参加这种聚会,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感谢在2020-12-01 23:01:42~2020-12-02 20: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褚渊、糯米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莺 30瓶;褚渊 19瓶;伊凌芭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幸会啊, 徐老板。”傅辰梁认得来人是谁。   富商见傅辰梁不太热络,打了一个招呼,就悻悻地离开。   傅辰梁今天穿着一件棕色西装裹着白衬衫, 袖扣系着黄铜扣,另一只则系着一枚银镶紫猫眼石扣子, 随着台上的歌手哼着小曲,手指夹着一根骆驼烟, 嘴角噙着一抹笑, 懒眼看台上的表演。   坐在他周围的人,见刚才的富商都吃瘪了,虽然有心想要结识傅辰梁,也不得不暂时先放放。   直到了台上出现了一抹身影, 他才双眼一汇, 收起懒意,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愉悦。   穿着一身多处补丁的青长袍,浑身书生意气, 眼角眉梢缀着的如春风般的清隽, 就算清贫却不减风骨,沈清川他一出场就让从没见过他演出的女同学心醉,惊呼欢叫连连,此起彼伏,完全忘记了之前她们在康奈大学传播的谣言。   纷纷私下低语, 台上的那个漂亮的青年人是水, 一打听是沈家的三公子, 望向他的眼神就更加热切了。   沈清川借着走位,侧目探寻泊雅小姐的身影,底下一排一排的人都坐满了, 他还是一眼就找寻到了泊雅小姐的身影,穿着一件黑纱长袍,右边胸前佩戴着红宝石作成的海棠花胸针。   念台词的腔调,时而婉转,时而铿锵,终于快到了车站那一幕戏,沈清川和冷秋渡分别从舞台两边下场,去换戏服。   舞台的两侧均有临时搭建的更衣室,便于演员及时更换衣服。后台杂乱的很,负责这一出舞台剧的社长忙的焦头烂额,明明演出前就已经吩咐,要检查好设备,没想到演出进行时,却出现了各种小问题,比如后台的化妆室有一盏灯泡坏了,临时找不到更换,只好点上火烛,不敢点多,只敢点一根,还要派人守着,万一发生火灾那可是了不得。   几个要上台的女演员,虽然心有不满,也只能埋怨几句。   又比如固定舞台帷幔拉绳的木柱断了,人手本来就不够,还要派两个男同学去充当纤夫,靠人力拉住绳子,不让帷幔塌下来。负责给演员化妆的同学先给主演化妆,群演配角由他们自己来弄。   冷秋渡进入更衣室,周围也没什么人,刚拉下拉链,忽然顶上的灯泡一黑,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快速关上,一桶冷水从上面泼下来,他浑身湿透。   “是谁在外面?”冷秋渡冷冷地大声说道。   可惜,更衣室内一片漆黑,根本就无人应答他。站在门外的黑影松开一根拉绳,勾起一抹笑。   帷幔再次被拉开,舞台上的布景已经换了。   背景音乐响起,乱石飞溅,炮火乱轰,纷杂乱逃的脚步声,火车站的人们惊恐尖叫,人群涌向出口。   却有一穿着灰长袍的学子逆着人群逃跑的方向,沈清川在人群中大喊爱人的名字,无人回应他。   他悲怆万分,清隽容颜的悲伤足以让台下的女学生们心碎,人潮散去,灯光聚拢在舞台中心,一穿着洁白洋裙的长发女子躺在地面上,裙纱染上了大量红染料,若血一般艳丽。   原先排练的时候,冷秋渡不是躺在那里,沈清川心怀疑惑,社长在舞台侧方招手,示意他别走神。   他跑过去抱住,手指挑开遮挡容颜的长发,底下露出的那张脸,让他大吃一惊,说完台词就低声道,“怎么会是你?”   尚小楼眼眸灼灼地看着沈清川,侧边模仿炮火的灯光映着他的笑容,说道,“我当然是舍不得你,想我了吗,哥哥。”   台下的人有些疑惑,怎么台上那人说的台词,有些搭不上剧情,社长定眼一看,骂道,“台上那人是谁,冷秋渡呢?”,身后几人支支吾吾,他们刚才忙着,也没有留意到冷秋渡去哪里了。   社长打了一个手势,让沈清川赶快跳过戏份,结束这一幕戏。   沈清川想起身抱起尚小楼,佯装成痛失爱人的模样,一手捂住尚小楼的嘴,免得他说出更多跳戏份的话。   手心里传来的温热湿软的触觉,让沈清川猛地收回了手。   沈清川的脸色有些僵,打算抱起尚小楼快速下台,没想到尚小楼伸出手,一手桎梏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扯,把他扯落。   抓起他的下巴,就是一吻,与其说是吻到不如说是生啃,磕的沈清川忍不住痛呼,微启唇齿,却被对方如同小兽汲取生命之水,凶狠吮吸。   台下的观众忍不住站起来惊呼,现在演舞台剧都这么逼真的吗?   徐老板看见傅辰梁忽然脸色一变,冷着一张脸,像是要找谁去寻仇,眉宇间隐隐带着怒气,,开口说道,“傅爷,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傅辰梁根本就没理会,深深吸了一口烟,而与其同时,在距离他三排位置的关泊雅也站起了身。   台下的社长见不对劲,赶快让人落下帷幔,让下一个主角提前上台,音乐一换,扮演汤有谦的同学,腔调慷慨激昂,台下的观众又被吸引,全当之前的是一个小插曲。   下了台的沈清川,全程冷着一张脸,像是脸上结了一层冰霜一样,拽着尚小楼的手腕走向后台的休息室。   社长走了过来问道,“清川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秋渡呢,怎么不见他,这个人又是谁?”   社长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清川旁边站着的人,这个人明显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但是见沈清川似乎认识此人。   “社长,实在不好意思,没有演全这一出戏,还麻烦看其他人,演完这一出戏,过几天,我请全社团的人去吃一顿。”沈清川是知道话剧社长看重这一出戏,台下也邀请了电影圈的人,要是这一出戏博得好彩,他是有可能拜入黄老先生的门下当个实习导演的。   社长在台下看黄老先生的,见他对后面的演出大为满意,估计他步入电影圈的圈子是十拿九稳的,要不然,沈清川他们一下台,他就开口就骂了。   沈清川诚恳道歉,又是宴请的,见他优化要和那个人说谈,社长摆了摆手,把休息室留给二人。   “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台上那样?”沈清川语气冰冷。   门忽然被推开,一道声音闯进来,“他当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沈清川的目光一移,看向门口,说道,“傅爷,你怎么会在这处?”   推开门的是傅辰梁,穿着棕色西装,手指夹着一根快要燃烧殆尽的香烟,头发梳了个背头,有几缕碎发垂在左额,隐隐遮着一道小伤疤,剑眉入鬓,英俊到极致,嘴角挂着一抹慵懒而危险的笑,狭长的黑眸中却无半点笑意,走到沈清川的身边,宣誓主权,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说道,“你在台上被人轻薄了,我岂能不来?”   沈清川觉得这个举动有些怪异,正想推开傅辰梁,一只拿着簪子的手,就直接挥划过来。   傅辰梁手臂一横栏,躲过这一刺,刚才尚小楼那一刺,是直直往他颈脖处插去,说道,“清川,你到哪里认识的这么狠辣的人,直取人的命脉。”   尚小楼目光阴郁,脸色沉沉,身上穿着如同染血的白色洋纱裙,如同被心上人辜负的怨鬼,脚狠狠地朝对方腹部狠狠踢去。   傅辰梁抓住他踢过来腿,往身后拽,也丝毫不留情面,握紧拳头往他的脸部横挥过去。   尚小楼向后下腰,躲过这一拳,抓住机会,握紧银簪子又横划过去,速度极其快,在空中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像银色的蛇。   傅辰梁只好松开尚小楼的腿,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右手臂,薄薄的西装外套,连同里面内衫袖子,被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有丝丝血染红了白衬衫袖子。   傅辰梁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说道,“挺狠啊,那我也不客气了。”   沈清川见出血了,连忙出声呵斥,大声说道,“小楼,快住手!”   两人完全不听沈清川的劝阻,开始更凶狠地对打起来,你一拳我一拳,沈清川既害怕尚小楼一个女孩子吃亏,力道根本就比不上成年男子,又害怕傅辰梁不小心被刺伤,因为尚小楼下手挺狠的,当然傅辰梁也不留情面。   好好的一个休息室,不到十分钟就变得破破烂烂,桌子椅子被掀翻在地上,飞撒在地面的戏服被踩踏的不成样子。   沈清川见情势不是他能把控的了,刚想要出去,去找几个帮手过来,阻止这一场闹剧。   忽然看到门口站着一道身影,穿着黑纱长裙,手拿着一根长烟杆,站在阴影处,唯独亮起的是烟头,如火红的星子,忽明忽暗,还有他胸前佩戴的一宝石胸针,微微散发着红光。   “泊雅小姐,你怎么会在这?”沈清川说道。   不知道关泊雅在这站了多了,观望了多久,白色烟丝勾起他凛冽眼角,声音足以让屋子里打斗的两人听见,朝着里面说道 ,“尚府的小少爷,还是该叫你准尚少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尚小楼掉马感谢在2020-12-02 20:59:07~2020-12-03 23: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糯米团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尚小楼停了下来, 目光沉沉看着关泊雅,眼神比之前还要冰冷,警惕又阴翳。尚大少前几天从医院接回家里, 医生说是神经受到压迫,下半身瘫痪,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是无法医治。尚大帅见大儿子是指望不上了,就开始培养他, 只是这事目前还没寸外宣布, 就算是尚大帅身边的人也没几个会知道的。   “噢,原来是个小狼崽子,怪不得这么狠,没想到尚大帅那个莽夫, 会生出这么一个狠辣的小变态。”傅辰梁语气嘲讽说道。   “你是男的?你怎么会是男的。”沈清川如同当头棒喝, 一脸不敢置信,震惊说道。   他完全不能相信,之前相处的一个多月, 每天晚上都要他念书求知似渴的寡言少女, 害怕打雷夜里会躲在他怀里的尚小楼是个男孩子。   “你骗我!”沈清川又想起舞台上的那一吻,血冲头顶,憋在胸膛中滋生的一口气,怒叱道。   他生气时,明湛如水的眸子像是被点亮了两簇火苗, 又宛如湖中波荡起的碎金, 容貌昳丽稠艳, 如同盛极愈开的海棠花。   眉目如漆,唇色愈红,脸上带着的几抹灰, 不能掩盖其殊色,反而有一种明珠蒙尘也难掩起熠熠光辉。   一个多月,尚小楼有千百次可以解释的机会,但是他没有,沈清川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哥哥,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又何来欺骗你,我在台上吻你的时候,你不也是很动情吗?”尚小楼没有丝毫愧疚说道。   傅辰梁一听此言,抄起旁边的椅子腿,朝尚小楼横挥过去,两个人又打了起来,打的比之前还凶,如果说傅辰梁是一头成年矫健迅猛的豹子,经验老道,游刃有余,那么尚小楼就是一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狠辣不思考后果,只往人的命脉死穴上捅,想要一击毙命。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托沈清川的左脸,往右边带,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薄薄的唇,还带着烟草味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微启唇齿,横扫城池,在每一处的位置都要落下痕迹,不容寸方有半点拒绝。   关泊雅本来就高,今天穿的高跟鞋,半阖眼帘,落下的一小片阴影浅浅的,带着压迫感的俯视,握着沈清川的手腕,如同焊接坚固的手铐,无法挣脱。   轻轻啪的一声,只有紧紧靠近的两人才听见,双唇分开。   牵扯出的水丝,让沈清川涨红了脸,心情很复杂,之前他还沉浸在被尚小楼愚弄的愤怒中,现在又被泊雅小姐如此大胆的举动,惊的心魂都动荡,心里一半怒火一半惊羞,不知如何是好。   沈清川头撇过一边,用袖子擦拭嘴边暧昧的水痕。   “消毒。”关泊雅压低,带着沙哑的声音,灌入沈清川的耳边,撩起眼皮,看着已经停手的两人,眼神淡漠却不冰冷。   “关老板,你这有些不厚道了吧。”傅辰梁神色一动,没道理他在这打的火热朝天,那头小海棠就和关泊雅亲热。   见他们不打了,沈清川转过身,寸尚小楼说道,“你最好断了这心思,我不会喜欢男的,之前的事我不念你,以后你的事与我无关,你就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傅辰梁的眼睛微微眯起起来,摸了摸袖口的那枚圆润的猫眼石袖口。   尚小楼显然没有把沈清川说的话放在心里,依旧我行我素,属于他的东西,乖乖呆在他身边就行了。   见沈清川带着关泊雅要离开,尚小楼上前抓住了沈清川的手臂,不准他离开,说道,“不准走。”   却被关泊雅用力一手挥开,尚小楼手腕一转,企图刺向关泊雅的手腕,这个女人该死,任何觊觎他的所有物的人,都该死。   下手+分狠,大有要在关泊雅的手臂上划下一条长长且深的口子,才罢休。   关泊雅擒住尚小楼的手腕向上提,往后一折,高抬腿朝着尚小楼的腹部一顶,黑色裙子高开叉,微微露出雪白,簪尾锋利闪着银光的银簪子落到半空中,被一只带着黑色蕾丝半截式手套的手接住,猛地往尚小楼身后一甩,钉在木板上定住。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能指染的人,你最好别动,今天要不是看在清川的面子上,下次就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了。”关泊雅看了旁边,拉着他手臂的沈清川,寸伏在地面的尚小楼说道。   那膝盖一顶,击中他腹部的力道,比傅辰梁的力气还大,不知伤到肝胆胰脾哪处,尚小楼的嘴角沁出一丝血,目光阴翳看着那两人离开。   傅辰梁走两步蹲在尚小楼的旁边,拍了拍他的头,抽了一口烟说道,“别瞧了,尚家小子,他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出了外面,拉着关泊雅的手,沈清川吐了一口气,找了一处偏僻静的地方。   “刚才他没伤到你吧?”关泊雅露的那一手,的确把尚小楼全面碾压,但沈清川依旧不放心,生怕关泊雅伤到了哪里。   “他伤不了我丝毫,出手倒是快,不过爪牙都还没长齐,和我比还差了些。”关泊雅拿起长烟杆,含着玛瑙烟嘴,升漫的烟雾如同面纱,柔和了他之前眉梢的冷冽。   关泊雅又看了一眼沈清川,说道,“你以后离他远些。”   沈清川应下,牵着关泊雅的手,坐泊雅小姐的车送他离开。   ----------------------------   云庭画室的二楼。   整个画室只有炭笔划过白纸,沙沙声音,从房顶的天窗落下的,明亮而又柔和的日光,放在沈清川光洁的身躯上,像是给一尊上好的白瓷美人瓶渡上一层朦胧的辉光,同时也使他那张清隽的脸更具美感。   正在作画的几个女同学抬头看着他入神,等回过神时,又低着头,她们的脸上有着心照不宣的薄红。   虽然沈清川身上挂着一块明黄的布,没有□□暴露,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双腿修长,生得极其好看,脛骨上附着恰好的肌肉,肌肤匀净白皙。   双眸漆黑如墨却明亮又温暖,犹如昭阳日影,他殷红的唇牵动一点笑意,更叫人浮想联翩,让人想到暖房里供奉的名贵海棠花。   画室老板看得忍不住咋舌,沈家老爷倒是会生,听说家里个个儿女都有一副好样貌,沈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风流俊雅,沈老夫人更是一出名的大美人,他这个三儿子完全集合了两人极好的样貌优点,仿佛老天独宠了这一人赏饭吃,适合做模特。   看看那些女学生,个个都是名门闺秀,有些平时甚至比男子玩的还要出格,现在个个面红耳热。   自从把沈清川招来当模特后,来他画室的人,从原先的不到+人,现在翻倍到了,大概有二三+人,有些甚至都不是来学画画的,只听说云庭画室来了一个俊美青年,就蜂拥而至要来瞧瞧。   要不是他这个画室太小,只能分批安排,要不然能纳百八+人,日收斗金,到时候他可就富贵升天了。   “老板,添水,这水桶都没水了怎么洗笔啊?”一道如莺啼的声音,透着一股娇蛮。   “哎,来了来了,水来了。”画室老板用大大木勺,舀了一大捧水来,倒入那位头烫着摩登卷发,高高扎起,珍珠夹子夹在发顶的娇小姐,旁边的小水桶。   画室里背着一大水缸,画室的人走几步,花不到+秒就可以捧来一小桶水。   可惜,来他画室的里的,都是些阔少贵小姐,就比如现在这位家里做人参生意的娇小姐,脾气娇蛮的很。   “哎啊,你怎么笨手笨脚的,伺候人也不会,叫你来捧小半桶水来,你把我裙子都溅湿了,怪不得比不上玛利亚金色画室。”陈可钰低头看她的裙子,这条裙子是新买的,特意托人从f国带回来,听说还是拉菲尔大师设计的,现在只出这么+条,今天为了打扮的漂亮些来见沈清川,她才头一次穿。   那裙子只是沾了一点点红色水迹,可惜是条白裙子,本来就不适合穿来画室,此时沾上了颜色,+分显眼。   画室老板说要赔钱,那娇小姐也不依,哭闹着要赔一条一模一样,全新的,别人要是穿过的,她是不要的,全渤海城就她和沈家的五小姐有这一款裙子。   画室老板一时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办。沈清川原先看是到点了,就下去换衣服准备回去,出来见画室老板和一个穿洋裙的小姐吵起来了,过来解围,了解前后原因,眉眼弯弯地说道,“陈小姐何必如此生气,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你拥有一条独一无二的裙子。”   “哦,沈公子你有什么办法?”见来人是她慕恋的人,陈可钰的声音特意放娇软了几分。   只见沈清川半跪在地面上,手捧着长裙的裙布,拿起一根画笔沾了些染料,竟然在布料上作画。   陈可钰哪里管沈清川沾的是什么颜色在她裙摆上作画,见沈清川穿着一身白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裤,如同绅士单膝下跪,让她想到了求婚一词,心里猛地一跳,在场的其他女子的嫉妒的目光,更是让她的虚荣心上升到了极点。   陈可钰希望时间可以慢一些,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逝如白驹过隙。   “陈小姐,画好了。”沈清川说道。   其他人哗然,陈可钰低头看下裙摆,只见那处画了两朵娇艳欲滴的红蔷薇,栩栩如生,更是迎来了一只白色粉蝶落到上面,众人只觉得那条裙子都带有了异香,围着陈可钰称赞她这条裙子。   其实那白色粉蝶是寻常的菜粉蝶,在渤海城随处可见,不是什么稀罕事,画室外植被多,偶尔会飞进一两只。   画室老板见沈清川帮他解围,连忙走过来道谢,他也没想到沈清川能有如此精湛的画技,其他人也围过来,说要让沈清川帮他们也作一幅画。   沈清川连连摆手,推脱拒绝了,众人只好悻悻作罢。   沈清川走到冷秋渡的旁边,见他画的素描,把人的每一寸肌理都画出质感来,忍不住夸赞,“没想到,你素描画的如此好,不如把这幅画送给我吧。”   沈清川想着把这幅画送给泊雅小姐,让他多学学素描,不要整日画些花花草草。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我知道天冷冻手,你们不留留言,我就让关老板给你们画画   小天使们:有这等好事?   众人:沈公子你画的真好   关泊雅:是我,教得好   沈清川:冷同学,你画我画的真好,这幅画能送给泊雅小姐吗?   冷秋渡:汝闻人言否   关老板用一副画画感谢在2020-12-03 23:58:39~2020-12-04 23: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冷秋渡拿着炭笔的手一僵, 发了一会儿愣,拉拢眼皮子半阖,只瞧见两簇睫毛落下的阴影, 冷冷地说道,“随你喜欢。”   沈清川认识冷秋渡已久, 听出了一丝酸意,不禁摇了摇头笑道, “你要是计较这一副画, 明儿我到你家,让你画十幅八幅,随意什么姿势都可以。”   一语未完,陈可钰凑过来, 她出尽了风头, 享了周围的捧赞,笑着一张脸,细着嗓子说道, “沈公子, 你们在谈什么,什么十幅八幅的,说来听听,我也凑个趣。”   陈可钰刚才虽然一直留意沈清川,但没怎么仔细听, 三两句只捡了半句来听。   “我们刚才在说画画呢。”沈清川的嘴角边堆着清淡的笑意。   陈可钰对画画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她来画室绘画不过是为了和沈清川搭上关系, 就跳过这个话题,说道:“沈公子,我下个月过生日, 不知道你是否有空来我的生日宴呢?”   她见沈清川一脸为难,又看了他旁边的冷秋渡,她是知道冷秋渡是沈清川的朋友,模样斯文俊秀,不过家世比较清贫,不然也会很讨女孩子喜欢,以为沈清川是考虑到朋友的面子,又笑着说道,“冷公子是否也空来呢?礼物不用备,也不用穿的太好,来了喝杯酒就行。”   陈可钰虽然是一片好意,想要给沈清川和冷秋渡解围,但是她不理解,就算冷秋渡接受邀请去了,穿着一身最好的长袍,到底和他们这些穿西装打领,洋裙纱衣的贵小姐阔少爷是不一样的,去了只能招惹笑话,她说的这几句话却是使人难堪。   冷秋渡头也不抬继续画着,画笔在纸上摩擦,沙沙作响,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像是倒出两块冰块带着冷意,说道,“不用。”   陈可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色不定,明显看出压着脾气,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拒绝她,更何况是在她恋慕的人面前,如此被下了面子。   沈清川见情况不妙,怕这位娇小姐又要不顾场面,闹起来,连忙开口帮冷秋渡解释,说道,“陈小姐你别误会,我这位朋友向来说话都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他人是极好的,只是不习惯应酬的,下个月你生日直管派帖子到沈府去,到时候我必定会备上一份礼物。”   他答应送礼,但不一样要亲自去送,他刚才在思考的是下个月,沈老爷子经过这些日子,态度有些软化了。   沈母和沈逸梵他们这段时间,轮番上阵出面劝说,连同沈珍菲也帮衬说一两句。沈逸梵说沈清川他年纪小,又言那关泊雅是个清白女子,只是喜欢跳舞,但从不跟其他人混,没有拉拉扯扯的关系,可以娶进门来,慢慢教养。   又说沈清川现在不过贪个鲜,要是那关泊雅不好,倒时候还可以登报离婚,何必两父子怄气,老死不相往来,这是不值得的。   沈老爷子想着也是有几分道理,若是那关泊雅为沈清川留下一男半女,就当家里多添一双碗筷,没必要让他们父子闹得离心离德,要是人品不成,给一笔钱打发出去,让沈清川再娶一门就是。   沈清川刚才思考的是下个月哪个好日子,他要趁沈老爷子口风松动,和泊雅小姐订下婚,不一定有时间参加陈小姐的生日宴,若是订完婚,他必定会带着泊雅小姐登门祝福。   陈可钰不知沈清川心里想的,她不想在沈清川面前落下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印象,那边几个小姐又喊道准备去喝下午茶了,见沈清川答应了下来,又复讪讪地说道,“那你可一定要来啊。”   见陈可钰跟着一拨人离开,少了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娇小姐,整个画室只剩下三四个男学生在画画,瞬间整个空间变得宁静,清风从栏杆外吹进来,吹散那股胭脂香粉混着香水的甜腻味,连同空气也清新不少。   杨柳枝头上的鸟雀鸣啾,室内画笔摩挲白纸的沙沙声,还有清风卷进来吹拂画纸噼啪作响,仿佛一曲催眠曲,弹在沈清川的眼皮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画室老板老板把一尊他从国外订购的石膏像,摆上台子,其他人已经开始画静物,冷秋渡还在画沈清川之前摆姿势的那副画。   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不怕说话时打扰到其他人。   沈清川看了冷秋渡几乎把每一处褶皱的细节都还原的,有九成,忍不住啧啧称奇,说道,“秋渡,你是不是脑袋装了一台照相机,我原先知道你的记忆力好,但没想到竟然能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怎么样?冷大画师,赏了一副画呗。”   有丝丝金黄日光透过悬挂在栏杆上的竹帘,从那上面漏出来,溜进沈清川那双弯弯的眼里,仿佛有碎金在里面晃,白玉面,寒鸦发,脸上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微微侧歪着头,倒是像撒娇一样,宛如在阳光底下晃动毛绒尾巴的波斯猫,谁能拒绝这样的漂亮青年。   画室内有一两个男学生留意到沈清川那边的动静,忍不住频频侧目,羡慕冷秋渡和沈清川的关系如此的好。   要是陈可钰那几位娇小姐在场,可能又要围过来,粘着沈清川了。年轻漂亮,家世富有又有才华的贵公子,谁不喜欢呢,与其被家里安排和一个不知胖的瘦的丑的联姻,做沈清川的太太是最好的选择。   沈清川靠的近,冷秋渡瞧的真切,一时被这幅姿容晃了神,摄了魂。   直到手臂上被摇了摇,才回过神来,冷秋渡声音细如蚊说道,“你要是喜欢,我日日画百幅千幅也罢,随你赠与给谁。”   补完最后一笔,冷秋渡撕下最后一条固定画纸的白色胶布,把那副素描画递给沈清川,下午是冷秋渡来当模特,画室老板招呼他去更衣室换衣服,原本下午是他和沈清川一起来当模特的,只是可惜沈清川嫌弃那个姿势太过亲昵,就拒绝了。   沈清川细心卷好画纸,下午没他什么事了,沈老爷子让他会去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今天是他呆在画室的最后一天了,到画室老板那边结了账。   沈清川没有着急回沈府,他先是回到春华街,给了之前卖花那个小姑娘两块银元,告诉她过两天可以到沈家纸坊,他给她寻了一份营生,拿着巴掌大雕花板子在纸上盖印花,虽然薪资不高,但也好过在街上卖花,吃的有上顿没下顿。   在街上闲逛,沈清川走进了一家金铺,店铺老板满面春风,跨步迎了上去,说道,“沈公子,你可来了,师傅已经帮你打好了,你瞧瞧。”   撩开一块大红帘漆布,走进后作坊,一个头发花白扎着一花辫子坠在后脑勺的布衣老师,正拿着一个平头小锤子在一方老旧的木桌,捶打着一金饰,沈清川打眼一看,瞧着像是一花簪子,上面还缀几颗红宝石作花蕊,应该是渤海城哪个情郎给心上人打的金簪子,又或者是哪位待嫁闺中的准新娘子的新嫁妆。   屋子不过二十平方,几张放物件工具的桌子就占去了一大半,还有几个上了锁的大红木箱子,要是多几个人走进来,连转身的地都没有,跟福芝堂是没法比的。   只不过,别瞧着这金铺地方小,里面的师傅却是渤海城打金手艺第一的,听说前几代还是给皇家的妃子打金饰,只不过后来没落了,现在手艺传承下来的,也只有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师傅。   老师傅从不跟人说话,但有时候会大半夜里在自个屋子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一段词,旁人也听不懂,但是他亲手做出来的饰品,样样都是孤品,从来不打重样的,别人就算拆样,也模仿不出他的工艺,外形可以模仿的七八分,但总少那一分灵动。   客人进来,老师傅也不抬眼看,依旧沉默做着手上的活。   店铺老板笑呵呵着一张脸,微微弯着腰跟沈清川说道,“沈公子,你见谅,这个老师傅脾气就是这样,你订的那对戒指已经打好了。”   说完,店铺老板走到其中一个红木箱子,用钥匙打开,拿一个小小的红木盒子出来,走到沈清川跟前打开,笑着说,“你瞧瞧,如果不满意,老师傅在这还可以改改。”   沈清川拿起一只戒指,线条流畅,优雅顺滑,样式简单,看到戒指内侧刻着他和泊雅小姐的名字,他嘴角挂着喜意,戒指是半开式,男女款都一样,只是刻在内侧的名字不一样。   泊雅小姐时常带着黑色蕾丝的半截式手套,有时候觉得泊雅小姐抽烟的时候,抬着长烟杆的手指纤细,但有时候他贴上手去握的时候,又觉得比他的手还宽大,他也摸不准泊雅小姐手指的尺寸。   这戒指是他偷偷准备的,没有告诉泊雅小姐,就打了半开式的。   沈清川十分满意,给了一袋子钱,就揣着那盒戒指走出去,若是他提前给泊雅小姐求婚,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是惊吓。感谢在2020-12-04 23:50:31~2020-12-05 19: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后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书房是偏旧式的布置,墙刷的粉白,挂着几幅水墨画,多为花木、鸟兽、青山绿水。地上搁着一张长长的金漆黑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尊鎏金海兽纹博山炉,有白烟从隐秘的孔洞流出,流到下面的贮水的圆盘,若海腾香蒸,萦绕着仙山灵兽,宛如传说中云雾盘绕的海上长生岛。   关泊雅身穿一件润蓝软绸的唐装,头发绑起来垂在左肩,松松散散,脸上没有着妆,依旧美的雌雄莫辨,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弯着腰,手执着一根紫毫笔,在宣纸上作画。   彪壮的刀疤大汉走进来,也不敢出声,静静地杵在离桌子两米的位置,仿佛是一根木头。   待关泊雅落下最后一笔墨,他才上前,双手躬身递上几个账本,恭敬地说道,“关爷,这是这个月的账本。”   关泊雅抬起眼皮子,墨黑的眉峰,眼尾微微上吊,双眼皮的折痕不深也不浅,瞳色比常人的深,美的有些肃杀之气。   他搁下笔到桌子上的圆墨石砚,移了两步,走到铜金盆子前,双手浸在水中,慢条斯理地洗去沾在手腕上的墨水。   刀疤大汉拿起木架子上的白色棉布,双手捧过去,递给关泊雅。   “关爷,津沽那边发来电报说,这个月庄子的钱收不回来,还赔了一些进去。”   关泊雅拿起装订好的账本,一页一页翻开来看,下巴颏儿微微抬起,说道,“收不回来?那周伟,我看是不用坐在粮庄大掌柜的位置了。”   刀疤壮汉不敢应声,低着头。   关泊雅侧过身子看他,走到漆金木交椅上坐下,拿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你和周伟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是我从土匪窝子里拎出来的,为我也工作了这么多年,你和他算是异姓兄弟,亲同手足,莫非是觉得我这处罚太重了?”   刀疤壮汉粗着嗓子,身躯又压弯了几度,说道,“不敢,我们都是关爷您一手提拔出来的,您对我们恩重如山,要不是您,我们兄弟几人已经是土匪窝里的一滩烂泥。”   关泊雅盖上茶盖,视线掠过刀疤大汉的脸上,知道他说的不假,开口说道,“我待周伟不薄,津沽的粮庄我托给他去打理,知道这几年那头战火乱,粮食难收,可是这些都不是他偷偷抽取粮庄的资金,去和y国人开鸦片馆的理由。”   “他那一家老小,你派人安排好,津沽的生意我会另外派人。”关泊雅说道。   “是,关爷。”刀疤壮汉说道。   “关爷,北平那边又发来的电报,问你今年回不回去?”   “这事你不用理,下去吧。”关泊雅说道。   那刀疤大汉应了一声是,就退下了。关泊雅走到书桌面前,画上的墨迹已经半干,正是上次沈清川在画室内,衣衫半褪的模样,露出的大片雪背白肩,压着朵朵海棠花。   ----------------------   沈清川手里拿着那一卷画,摸了摸裤子口袋,装着那两枚定制的金戒指的小盒子,满心期待,他准备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今晚他订了位置,约好了泊雅小姐出来吃饭。   他走到租的房子那条大街,发现门前停着一辆福特轿车,有一个人在车门旁边,张望着。   沈清川眼尖一看,哎,那不是司机老王吗?   沈清川走过去,拍了拍司机老王的后背,说道,“老王,你怎么在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三少爷啊,可算盼着你回来了,府里出事了,老爷要找你回去呢!”司机老王转过身子,一看沈清川,拍了拍大腿说道。   “是出了什么事?”沈清川见司机老王一脸急色,皱起眉头,家里是出了什么大事。   “哎,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早上老爷接到了一通电报,让老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夫人晕了过去。三少爷,你就先跟我回去吧,具体什么大事我也不知道。”司机老王说道。   沈清川见状,只好上了车,先回沈府去。车子开的快,沈清川到了沈府,就直接上了二楼的书房。   见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头发也花白了许多,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沈清川开口说道,“爸,出了什么事了?”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沈老爷子一手杵着拐棍,一手敲了敲书桌上的那一张纸。   沈清川上前两步,拿起那张纸,一目十行,诧异说道,“大哥出事了?可派人去寻了?”   “寻了,跟着去的伙计都说寻不到,你大哥这些年为了家里的产业走南闯北,向来是谨慎,到了津沽没两天,人就不见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抛下一群伙计,招呼也不打一声走的。”沈老爷子说道。   “那报案了吗?”沈清川说道。   “报了,津沽的巡捕说是寻不到,说是让土匪绑了去,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有见土匪发来信要赎金,你妈听见这个消息,都晕了过去。”沈老爷子说道。   “你二哥也是个不省心的,前些日子为了和陈家的少爷,争一个戏子,不小心从楼梯滚下来,磕破了头还歪了脚。你六弟要闹着去津沽找克儿,他年纪那么小,渤海城都没出去过,要是我腿脚方便,年轻个十岁,我早寻你大哥去了。”沈老爷子说道。   “只有你出过远门,性子也靠谱,你到津沽瞧瞧,看看能不能把你大哥寻回来。要是要是”沈老爷子眼眶红了红,不忍心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出口。   “爸,你放心,我明天就去,一定会把大哥找回来。”沈清川说道,他知道现在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就是他了。   “好好,你要是把你大哥平安带回来,我就给你筹备一个盛大的婚礼,大摆十天流水宴。”沈老爷子说道。   “这把勃朗宁手木仓,你带着去防身,另外我安排好了几个伙计,跟着你一起去。”沈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木仓,递给沈清川说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沈清川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把勃朗宁手木仓,他之前从来没有碰过木仓,最多就是上辈子在游乐园玩过射击游戏,但那也隔了太久远了。   沈清川坐车回到了他租的房子,收拾一些物品,准备明天出发去津沽,不过今晚他邀请了泊雅小姐去吃晚餐,可不能失约。   他洗了一个澡,把头发梳了一个背头,换上了一套黑西装,长腿窄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子,沈清川打开红木盒子,红色丝绒布上躺着两枚样式简约的金戒指。   ----------------------------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月亮爬上树梢,黄黄的辉光,像是在一块黑布上,被弹落的香烟灰烧糊了一个小洞。   金色维也纳饭店,沈清川早就提前订好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包间,他提前到场,包厢里没有开灯,点上了六个红蜡烛,像红色的泪珠滑下铜色的烛台,空气里散发着微妙的香甜气味。   铺着白色餐布的桌子中心,有一个瓷白的矮小花瓶,沈清川特意让侍从换上了红玫瑰。   沈清川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看向门外,他此时的内心有些忐忑,松了松领带,透了一口气。   终于,包厢的门被侍从推开,从门口走出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蕾丝旗袍,带着半截式的黑色蕾丝手套,优雅而又神秘。   “泊雅小姐,你来了。”沈清川起身上前,主动拉开椅子,让关泊雅入座。   侍从开始上菜,静默的几分钟让沈清川有些脸颊发热,幸好周围的灯光比较昏暗,没有让关泊雅瞧见。   只是他眼眸似两颗珠宝,闪闪烁烁,让人着实难以忽视。   “怎么今晚两人一块坐着,沈三少没什么想说的吗?”关泊雅开口说道。   沈清川一时脸红了起来,手里握着一个红木盒子,等侍从出去了,他开口说道,“今天请泊雅小姐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   “哦,是什么事?”关泊雅也很好奇,今天算是沈清川第一次主动约他出去,神神秘秘的。   正要想说的时候,侍从又推开了门,捧着两瓶红酒,为他们二人倒上一杯,留下一句“请慢用。”就离开了。   沈清川动了动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先吃菜吧。”   过了一个小时,餐桌上的饭菜基本上都吃的七七八八了,酒也喝了大半瓶,多数是进了沈清川的肚子,他为了壮胆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醉眼迷离,脸上如粉敷了一层胭脂,红的朦胧,金黄的烛光映照了他的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挺直秀气的鼻子,以及让人想咬一口的,被红酒润湿的唇瓣,不知道磕下去,会不会泵出红酒。   “这菜也吃完了,酒也喝足了,沈三少你该说了吧。”关泊雅红唇张启,眼尾微微吊起来的丹凤眼,像是藏了一把勾子,要把人的魂儿勾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霸王票,啾咪,晚安感谢在2020-12-05 19:59:35~2020-12-07 00:2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沈清川拿出口袋里的那个小红木盒子, 起身有些摇摇晃晃,走到到关泊雅的跟前。   单膝下跪,执起关泊雅的手, 在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一吻,语调柔的似水, 说道,“泊雅小姐, 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另一半?我会照顾你, 尊重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绝不会背叛抛弃你。”   这段话沈清川早在心里排练了上百上千次,上午的时候, 他还想他告白时, 会不会紧张到说话结巴或者语无伦次。   他抬眼望向关泊雅,内心有些忐忑,握着盒子的手心冒出一层细汗, 清湛眼眸如湖面映着烛火的暖光, 迭荡出一层一层的涟漪。   关泊雅伸出手,指尖快要触及沈清川的脸颊,忽然又强行止住了。青年有几丝发丝落在额上,青墨如漆的发色,衬托脸颊的肌肤细白, 再映着暖金的烛光光辉, 有种如十二月清晨日光漏出, 照在玉山雪顶的美,却让人不觉的冷。   “你当真不会背叛我?抛弃我”关泊雅托着沈清川的脸颊,语调比平常缓慢。   “我当然不会。我会对你负责的。”沈清川见关泊雅弯腰靠近, 手套的黑蕾丝布料摩挲在他的后颈,酥酥痒痒的,让他有想要往后缩脖子的冲动。   关泊雅轻轻笑了一声,拿起其中一只金戒指戴上,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沈清川欣喜若狂站起来,凑过去吻了一口,他太高兴了,咧开嘴笑得比盛极欲开的海棠还要灿烂,眉眼舒展弯弯似胧月。   没有察觉到关泊雅眼底滑过的暗色。   剩下的酒,沈清川喝的醉瘫在餐桌上,脸颊霞辉红烈,关泊雅起身,走到沈清川的身边,靠近他说道,“当真那么高兴?”   “我就要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共同组成一个家,我太高兴了,我先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后面再买一栋大宅子,在后院布置一个花园,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要是以后有了儿女,再在院子里教他们读书写字... ...”   沈清川叙叙地说着,打了一个酒嗝,沉浸在畅享和泊雅小姐在一起的美好未来。   蕾丝的布料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沈清川抬起脸,关泊雅的吻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上,痒痒的。   他颤了颤低垂的乌黑浓密睫羽,想要握住抓弄他的手,伸手扑空了,撩开眼眸往上看。   见关泊雅贝齿咬着黑蕾丝手套的指尖处,黑蕾丝布料映着薄薄红唇,美到令人窒息。脱下手套,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旗袍的高领处,解下红玛瑙做成的扣子,衣领上露出微微凸起的喉结。   喉结???   沈清川闷笑了一声,他喝酒喝太多,都晕头了,他还以为他身体软趴趴的,头重脚轻,但是他脑子还是清醒的,能分清一只手有多少个手指头。   现在看了,是他醉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关泊雅再次凑过来吻他,轻轻衔着他的唇,津液混着酒味,十分缠绵悱恻的一吻。   沈清川脑袋更晕了,搭上了关泊雅的肩,推拉一下,说道,“泊雅小姐,不可以......”   他担心随时会有侍从推开门进来,万一被人撞见了就不好了。   手不小心碰到了关泊雅颈脖,沈清川醉眼朦胧,看到关泊雅被烛光映照的颈脖有一处微微凸起,他笑着说道,“泊雅小姐,你看我喝醉晕了头,你怎么...怎么会有喉结呢?”   “那你在摸摸看看?”关泊雅拉起他的手放到颈部,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滑动。   沈清川猛地收回了手,说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泊雅小姐怎么会是男人呢?”   “那,这样呢?”关泊雅抓住他的手腕,引导式地触及胸膛,见沈清川僵住了,又拿着他的手顺着旗袍往下。   “够了!”沈清川猛地推开关泊雅,触及喉结的那一刻,他的酒意就散去了一半,现在彻底清醒过来,怒吼道。   “抓弄我,有意思吗?”沈清川上前揪住关泊雅的衣领,却被关泊雅反手擒住手腕,绕到背后腰处,收拢拉近。   “清川,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自己主动靠近来的。”关泊雅贴近沈清川,声音低哑,灌入耳朵有种说不出的撩人感觉,说道。   关泊雅比他高,说话间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两人间距不超过十厘米,沈清川下意识地垂下眼眸望下看,看到关泊雅的喉结说话时,上下滑动,对方褪去伪装,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如同铺天盖地般袭来,完全把他笼住。   猛兽靠着色彩斑斓的华丽外表吸引着好奇的猎物,等猎物靠近,就用尾巴把对方绞环,吐着猩红的舌,欲一击毙命。   “可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你是男的!”沈清川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关泊雅眼眸危险地眯起来。   说到这个,沈清川回想起他之前说过什么,一时心里溢满了酸楚,又想到前阵子尚小楼闹出的笑话。   难道书中和原身有男女纠葛的那些人,全都变成了男的吗?   忽然,沈清川的心底深深地涌出来一种无力感。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女装,我可以为你保守这个秘密,我们就当这是一场梦,以后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吧!”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我的沈先生。”   之前沈清川在画室和关泊雅玩闹时,动情哄了几句,称呼关泊雅为好太太,关泊雅用毛笔沾了些胭脂粉,在他光滑的后背绘出一朵艳丽小花,就问我的好先生,喜不喜欢。   两人在榻上又缠绵,闹了一会儿。   “荒唐。”沈清川明显是回想起那段记忆,涨红了脸,憋了半天只吐出两字。   “无耻!”   若是寻常碰到这种事,打一架就好了。   沈清川看过关泊雅和尚小楼对打的场面,以他那三脚猫功夫,只有挨打的份。   转身抄起桌面上的那个红木小盒子,扯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布带下,盘子哗啦啦地碎了一地,留下一句话,“以后我们毫无关系。”,就推开门扉就气势汹汹地离开,还差点撞到迎面路过的侍从。   侍从托举着盘子走进来,看到遍地狼藉,低下头,说道,“关爷,就让沈三少这样离开吗?”   “放心,关系断不断,由不得他。”   “还是先给他,一些时间消化吧!”   “关爷,万一沈少爷不接受呢?”一般的男子对龙阳之好都是敬而远之,侍从瞧见沈清川离去的脸色,怕是那沈三少是不会接受主子。   “那恐怕他以后就要成为孤寡一个了。”关泊雅微笑着说道,他摩擦着待在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尺寸有些小,带上有些紧,不过好在是设计新颖,是半开式的,他掰了掰也能带上。   另一头沈清川出了饭店,就叫上了一辆黄包车,车夫拉的很卖力。   “老板,到了嘞!”   到了沈府的门前,他摸了摸口袋,钱包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摸到了那一个红木盒子,沈清川打开,摩挲了一下戒指内壁,刻着关泊雅三个字,若是以前他想到这个名字,心里翻涌的是浓情蜜意,现在不知道是恼的荒,还是怒的荒,还是两样都有,只觉得那三个字带着魔力,烫到他的指尖。   “这个就算是抵车费钱吧!”沈清川转身就走。   一道金光闪过,抛过空中,车夫伸手出双一接,哎嘿,是枚金戒指,这可赚大发了,他连忙道谢,说了几声谢谢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送的祝福!太开心了!   么么么么么么么哒^3^   在车上挤出一点时间来码字,回来后拖得更会补上,天冷,注意多穿衣服哟 第53章   沈府。   树梢上还挂着未散去的雾纱, 鸟儿清脆的鸣啾隐隐藏在树冠里,天边的云端微微漏出金色辉光,沈府里面的仆人却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沈清川昨天夜里回来的晚, 又喝一两瓶酒,今天早上要不是仆人过来叫醒他, 估计要睡过头了。   洗漱完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皮拉耸, 似睡非睡的憔悴模样。沈清川掬了一捧水,泼到脸上,再双手拍打了一下脸蛋,强打起精神来。   仆人已经把早餐端上了餐桌, 沈父坐在主位上, 就连平时喜欢赖床的娇小姐沈珍菲也早起了,拿着帕子打了一个小哈欠,二哥沈逸梵头上的缠的纱布还没拆掉, 下楼的时候还要仆人搀扶着, 不过看他还有精力朝着他调皮眨眼睛,伤势只是瞧着有些可怖,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沈父瞧见了这一幕,瞥了一个眼神过去,他这个二儿子平时爱惹是生非, 易生枝节, 家里出了点事, 又指望不上他,现在三儿子要出去寻大儿子,他还在这挤眉弄眼的, 心中有几分不满,脸上也带有几分严肃神情。   沈逸梵感觉浑身一冷,注意到沈父的脸色,连忙低下头,自知有些亏欠,大哥在外遇到了些事,他这个排行老二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三弟去。   沈父收回眼神,把目光投向沈清川,皱着眉头说道,“清川,你怎么吃的这么少,这粥不合胃口吗?”   沈清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昨晚喝太多酒了。”   沈父知道沈清川昨晚出去,是去吃烛光晚餐,大概是离别前的约会,对于儿子的男女之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吃完早餐,坐在大厅上休息,沈母让人拿来两间样式十分普通的灰长袍,说道,“这长袍的内侧夹缝,还有衣领处,都偷偷逢了一些金叶子进去,旁人就算亲手摸,也是瞧不出异样的,三儿你带过去,注意财不漏眼,在外要仔细防着点。”   沈母说完又转过头,坐在沙发上,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吩咐仆人把这两件袍子收纳入行李箱。   沈清川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沈母的肩膀,弯着腰低头说道,“妈,你别担心,我会把大哥平安带回来的。”   见安慰好了沈母,坐在旁边的沈心素,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绣囊,说道,“三哥,这个是我特意给你求来平安符。”   沈心素穿着一件月牙色宽松旗袍,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沈清川接过那个天青色绣囊,里面装着一道折成三角形状的黄符,眼眸含着笑意说道,“谢谢四妹,有心了,我会佩戴在身的。”   二哥沈逸梵杵着拐杖凑过来,说道,“三弟,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这一把西洋匕首就送给你。好在样式小,你可以藏在身上,或者绑在腿处,行动不碍事。”   那把匕首不过三寸长,十分锋利,配有一个棕褐色的皮套,可以绑在腿上或者挂在腰间。   出行的行李装上了两大箱,五妹怕他路上饿,送的是一袋子吐司面包,六弟送的是一袋子银元,其实沈父考虑到沈清川到了津沽各方面还要打点,早就备好了充足的钱票,顾及六弟的感受,沈清川还是笑着收下了。   车子已经在外面停好,沈父给沈清川安排的两个人,是在他家庄子干了几年活的伙计,信得过,长的也彪壮,一身腱子肉,能护得住沈清川,轻轻松松就能提起两个大行李箱。   沈父拍了拍的沈清川的肩膀说道,“要是你们兄弟俩都平安回来,到时候爸就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临到出发,沈清川见沈父头发花白了许多,为了免生枝节,关泊雅的事情他还没告诉沈父,最后只说道,“婚礼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找回大哥的事要紧。”   关泊雅是男的这件事传出去,他们整个沈家都会沦为渤海城的笑柄,沈家三公子苦苦痴恋的女人是男的,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等回来的时候,他再跟沈父明说不会娶关泊雅,沈父原本就很反对他娶舞女,相信到时候也不会多问,这件事就算是淡过去。   沈清川不愿在此事多说,侧过身,对旁边穿一身宝蓝色印有昙花花纹旗袍的年轻少妇,见她满脸愁容,说道,“大嫂,你不用太过担心,一有大哥的消息,我会给你们发电报的。”   坐上了车,沈清川朝着车窗外的沈父沈母们挥手道别。买去津沽的车票是九点的,开车去火车站大概花了一小时多。   沈清川进到车站后,蒸气火车的废汽喷嘴吐出无数的烟雾,如一条在车顶悬空漂浮的云蛇。   靠近车头的是三等车厢,一大波人挤在那儿,几乎头挨头,乌泱泱的一片,三等车厢紧挨着车头容易震动,行驶的过程中,还时不时飘来煤灰,从锅炉流出来暖气,也涌进车厢内,夏季坐三等车厢最难熬,硬座不够,人就站着,车厢逼仄闷热,还弄的灰头土脸的。   沈父给沈清川定的是头等座,设备华丽,车厢内布置雅致,有独立休息室、卫生间、化妆室等等,最多也就是十个人,铺有红毯,座位垫有鹅绒,一坐下去,软绵绵的十分舒适。   两个伙计帮忙把两个笨重的行李箱放到沈清川的休息室,看到车厢内的布置,有一张小床,宽敞的车厢内,靠近车窗的下面,放有一张白色的小圆木桌和一张椅子,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不过,沈清川站在这雅致的车厢内,就如同一幅画一样,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笑起来的模样比十八岁水灵灵的娘们还好看。   若沈清川是天上的高高白云,他们显得粗糙的跟泥土一样,站着这华丽的车厢内有种拘谨的感觉,无从下脚,粗衣布匹和这格格不入,站哪儿都不合适。   叫树根的伙计,粗着洪厚的嗓子说道,“三少爷,行李我就放这了,到时候下车了,我们再过来搬。”   “好的,你们快回座位吧,等下火车就要开了,这两个银元你们接着,路上要是饿了,车厢内有点餐的,你们尽管吃。”沈清川从口袋拿出了两枚银元,一人一枚。   两个伙计面带喜色,连忙谢过沈清川,主家算是对他们极好的了,订着车票是二等车厢,虽然不如头等车厢,但是也是软座还有附带卧铺,和三等车厢比起来宽敞舒适多了。   “好嘞,三少爷,我和铁牛就在二等车厢的厢尾的位置,要是有什么事,你过去喊我们一声,我们立即赶到。”树根说道。   铁牛不如树根会来话,握着拳头,说道,“三少爷,谁要是欺负你,你喊俺一声,我让他尝尝俺大铁牛的拳头。”   沈清川被逗笑了,挥挥手说道,“谁会欺负我,你三少爷也会一些拳脚功夫,你就放心好了,别人是欺负不到我的,好了,快开车了,你们快回座位吧,等下检票员要开始检票了。”   两个伙计去到二等车厢,屁股还没坐下椅子,就见两个穿着一身黑制服的检票员,一个板着脸,高个子黑皮,一个笑着脸,脸上堆着肉,白皮矮个,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黑白双煞。   “检票。”高个检票员说道。   “麻烦两位先生请出示车票。”矮个子检票员笑着说道。   树根从兜里掏出一张车票,递过去,铁牛摸了上衣的口袋,又摸了两个裤袋,左右看说道,“哎,俺的车票呢?”   高个检票员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状说道,“没票,也想学人做二等车厢?”,说着准备要把铁牛压下火车外。   “你狗娘养的,瞧不起谁啊?”大铁牛听到高个检票员的嘲讽,抬头见他,鼻孔都快要朝上天了,站起来说道,幸好有树根拦着,避免酿成一场斗殴。   “铁牛,铁牛,别冲动。”树根横着手臂拦住大铁牛,只见那高个的检票员不知道是不是吃炮仗,还是吃了熊心胆子,还在那拱火,就他那身板,铁牛一拳下去,能废三个,要不是为了不给三少爷惹麻烦,他早就松手不拦着了,没道理这样欺负他兄弟的。   “就你这个穷鬼也能坐二等车厢!”高个检票员今天早上得罪了一个穿黑旗袍,头戴黑网纱帽的女人,被上级训话了一顿,憋着一肚子气,来到二等车厢,只瞧着厢尾的两人穿着朴素,皮肤黝黑,还带着浓浓的口音,一看就是干庄稼的村夫,刚好拿他们开涮,一个两个没钱没势,还会怕他们,更何况还没车票。   高个检票员以为站了理,说道,“没车票就赶快下去,别占地方。”   树根松下了手臂,矮个的检票员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笑呵呵地出来打圆场,说道,“我瞧这位大兄弟也是个实诚人,车票要是不小心丢失了,现在补办也是来的及的。”   最后大铁牛还是在鞋垫里找到了那张二等车厢的车票,高个检票员没有接过手,看了一眼不是假票就离开了。   “到了头等车厢,你可别再撒脾气了。”矮个检票员提示说道,二等车厢三等车厢的人还可以随意拿捏,要是到了头等车厢,得罪了里面的贵人,就连他也会被连累,轻则被训话一顿,重则丢了这个铁饭碗。   “知道了。你以为我会不懂吗?”高个检票员,换下之前的臭脸,换上了一副笑脸。   步入了头等车厢,两人均是笑着,说话也不敢大声,轻声细语,仿佛头等车厢里面坐着的是他们的亲人。   “先生,检票了,麻烦请出示您的车票。”矮个检票员笑眯眯着一双眼,对靠在车窗位置坐的清隽青年说道。   “我车票放在行李箱里面了,去找要花些时间。”沈清川抬起头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啾咪~啾咪~   再次感谢小天使们的祝福,还有投喂的营养液和霸王票,阿里嘎多!感谢在2020-12-09 14:26:40~2020-12-11 23:4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耀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ridescent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头等车厢内有一处公共场所, 放着大概十二张白色的圆木桌子,配的椅子是铺有鹅绒红布的软椅,坐上去十分舒适, 头等车厢会提供美味的西餐牛排,客人也可以在此处喝咖啡看书或者交谈。   沈清川怕把车票弄丢, 就放在行李箱里收着,他起身打算走回休息室去拿。   矮个子的检票员连忙拦着, 十分谄媚说道, “哎哎,不用,我知道先生您是买的起头等车厢的票,检票就免了, 祝您旅途愉快!”   说完就要拉着高个的检票员走, 刚才的清隽青年露出他手腕的那一块百丽翡达手表,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更何况他还穿着一双做工精良的皮鞋, 一看就十分昂贵。   再看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休闲西装裤, 就把风雅贵气的气质展露无遗,气派和其他人格外不同,大概是留洋回来的贵公子。   火车准备行驶了,车厢晃了晃。   沈清川扶了一下椅子,站稳了, 刚坐下位置不久, 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抬眼望过去,大概是隔着三四个桌子的位置。   一个穿着双肩吊金带黑色丝绒长裙的贵妇人,手指夹着一卷烟, 嘴唇上一抹黑紫唇脂如熟透的桑子果,眼尾略有几丝岁月的痕迹,冷笑着朝高个子的检票员,说道,“赔钱?你兜里比你脸蛋还要干净,就你?配得起吗?”   她正和同桌的一个富商谈的正来劲,这个不长眼的高个黑皮雷公嘴的检票员,长的丑还没眼力见,突然就插话过了,说是要检票,还不小心把她桌面上的咖啡弄撒在地板上,溅到了她的裙摆。   真的是好大的笑话,她坐了好几年的头等车厢,还没有人检过她的票,列车长过来了,都要对她毕恭毕敬的。   矮个子的检票员在不停鞠躬,心里埋怨高个子的检票员不懂事,头等车厢的贵人们是不用检票的,车厢内笼统也就十一二人,谁有钱没钱,一眼就看得出,他们来检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高个子的检票员被骂的狗血淋头,贵妇人还不解气,让高个子检票员乖乖蹲下来,竟然拿起桌子上的另一杯咖啡,从他的头上浇下来。   其他在场的人也不觉的过分,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车途漫长,偶尔有一出戏,打发时间也不错。   见贵妇人消气了,两个检票员舔着一张脸笑着赞叹,贵妇人宽宏大量,貌美天仙。   只是在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清川看到了高个子的检票员黑着一张脸,像是挂上了墨水,过路他位置的时候,还听到极小声说老妖婆。   沈清川抬眸望向那个贵妇人,见她脸挂着优雅的微笑,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竟然转过身子来,斜飞了一个媚眼过来,美人半老,有说不出的风韵,沈清川只是礼貌性地回了一个淡淡的笑。   坐在沈清川隔壁桌,穿着一身格子西装,头戴绅士黑帽的,脸上挂着两撇胡子的中年富商,拿着报纸在看,头也不抬,说道,“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别招惹那个女人,她可是津沽出了名的交际花,你还太年轻,小心被吃的,渣都不剩。”   沈清川也有几分好奇那贵妇人的身份了,起身走到中年富商的对面坐下,说道,“哦,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中年富商瞟了一瞟坐在他对面的清隽青年,白净着一张脸,跟个小羊羔似的,要是落入那贵妇人的手心,怕是被捏的死死的,出于好心就告诉他,一些关于贵妇人的事迹。   贵妇人叫做林风晚,是津沽出了名的交际花,嫁给了津沽做建筑材料的富商做姨太太,后来扶正了她,那富商第二年就去世了。富商无儿无女,林风晚继承了一大笔财富,在郊区外建造了一栋华丽的别墅,隔三差五就举办一场沙龙派对,凡是津沽略具身份的人都会被邀请过去,富商贵妇、外国军官、甚至还有一些道上的大人物也参加过她的聚会。   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是热闹的,林风晚交友甚多,就算年逾半百,照样把一些年轻的富家少爷迷的晕头转向,特别喜欢沈清川这种长的俊的。   也不知道这中年富商是不是,曾经和林风晚有过一段,对她的事迹爱好都了如指掌,沈清川听得是挺津津有味的,觉得这林风晚算是一奇女子。   中年富商说完林风晚还不算,又说起最近津沽也不太平,这几年,土匪一窝一窝,各自成立党派占据着津沽商道的几个山头。   知道沈清川是渤海城的人,又说津沽的一帮土匪吞了一个叫青帮的货,说两帮人在闹的可凶了,白日里头都能听见山那边传来的几声木仓响。   另一头贵妇人还在打量着沈清川,觉得他长的太合她心意了,她识遍了整个津沽的富家公子,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这样一个清隽极致的年轻人。   阳光透过车窗落到他的身上,像是给他的肌肤渡上了一层白光,干净又白皙,压在乌黑睫毛下的眸子,像是一泓泛着青光涟漪的池子,望人时显得深情款款,不言语也动人。   一前额留着一绺发弄成桃心样笼着,背后垂着一长黑溜溜的辫子的丫鬟,在旁边林风晚旁边摇着扇子,为她送去清风,说道,“少奶奶,是瞧上了那位少爷吗?”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 ...”林风晚被说中了心思,面上露出一笑,只是刚转头看向身侧的丫鬟,俏脸飞红,眼睛也看向清隽年轻人,笑容立刻拉□□来,从牙缝里挤出两声冷笑,说道,“怎么?你这小浪蹄子,瞧着也心动了,刚刚还不是和张老板眉来眼去,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又瞧中了他,要不要我帮你上前问问他婚配可否,帮你背上一份嫁妆。”   丫鬟知道林风晚向来是难伺候,而且对喜欢的人或东西十分霸道,但还是被林风晚这劈头盖脸的谩骂,刺激的鼻头微酸,更何况刚才坐在一旁的肥肠大肚的张老板,目光频频往她身上转,她都是低着头,不敢抬眸迎上去的。   “少奶奶,这是说哪的话,他那样如风如月的人物,怎么会瞧上我这样如路边小花小草的,凑上去不过是污了贵人的眼。”丫鬟捧着笑说道。   “只有少奶奶您这样标致的人物,站在那位公子身边才登对的如画一样。”   这话,林风晚听的身心通畅,津沽的年轻少爷哪个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这张皮子虽然比不上十六八岁的姑娘,好歹五官长的比一般人强太多,若是她大展交际手腕,就算一开始不情愿的,到最后总能弄假成真。   林风晚越看清隽青年,心里越是满意,是真的想要把他收罗入囊中。   她起身说要去换身衣服,裙子上沾了咖啡,她觉得有些失礼。   只是她路过沈清川的位置时,车厢又轻轻晃动了一下,她站不稳,直直要往沈清川的怀里倒了过去。   车厢的这点小晃动,杯子里的茶水都洒不了,人哪里会被晃倒。   沈清川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坐着那个位置避无可避,只好伸出手,扶住那位贵妇人。   贵妇人起身说了一声谢谢,临走的时候还摸了一把沈清川的手臂,略有些挑逗。   沈清川脸色没有变,等那贵妇人离去,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富商,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她是盯上了你,我看你是难逃她的魔掌。”   沈清川笑的有些无奈,不过,的确不出中年富商所料,下午的时候,贵妇人林风晚又是送水果,又是送饮料,说是为了答谢沈清川,次数多了,沈清川也不好拒绝,想到林风晚在津沽识的人多,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消息。   “沈三少,不知你来津沽是来做什么的?”林风晚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她换上了一条酒红色流光旗袍,穿在身上别有风韵,脸上的妆容可以看出是重新精心画的,两粒钻石坠子挂在两耳,闪闪烁烁,配上她那双眼睛,十分迷人。   这是十八岁姑娘所不具备的风情,也难怪林风晚能收割那么多青年才俊。   沈清川眼眸闪了闪,垂下眼眸,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清茶,喝了一口说道,“过来津沽做生意,顺带来看一看津沽的好风景。”   林风晚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津沽可没有什么好风景,那些山头都叫土匪霸占去了,都弄得乌烟瘴气,你要是想寻个好玩又有趣的地方,倒是可以来寻我。”   “我住在枫叶大道23号上,若是不识路,你要是想过来寻我,直接到大街上叫辆黄包车,叫他送你去枫情别墅。我哪儿可是天天都很热闹,保管让你待上一年都不无聊。”林风晚眼眸笑盈盈,有意无意地用眼神挑逗着沈清川。   “我哪敢打搅林小姐,只怕去了,我只会给你添麻烦。”沈清川推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林风晚是某人的亲戚,看看有没有人猜得到感谢在2020-12-11 23:49:16~2020-12-12 23: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后妈 10瓶;褚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快到五六点的时候, 火车的乘务员推来一餐车,端上了各式菜肴还有水果香槟,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这顿饭由沈清川请,林风晚更是自得自己魅力无穷。   吃完晚餐, 沈清川就回休息室休息了,窗外的风景被染红了一片, 打开车窗吹着风, 泛起的凉意,仿佛入秋了般。   沈清川拉亮休息室内的一盏小灯,躺在床上,打算闭目小憩一会儿。   忽然隔壁的争吵声, 又把他吵醒了, 听到有三个声音,其中两个好像是林风晚和她丫鬟的声音。   敞亮的休息室内,林风晚揪着一方帕子, 她脸颊略削瘦, 冷着一张脸,显得有些刻薄。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不知所出的齐肩短发,带着发箍的少女,穿着一身木黄色旗袍,颇为清纯俏丽, 只是脸色颇为苍白, 声音有些发虚说道, “姑妈,你就别生气了,我瞧青儿不是那样的人。”   原来林风晚一回来的时候, 发现丫鬟青儿拿着一对翡翠耳坠子 ,在对着镜子臭美,这一幕让林风晚瞧见了,上来就是一大耳光子,劈头盖脸的谩骂,小浪蹄子,骚货什么脏话浑话都一股脑的泄出。   又说上次她不见一对珍珠耳环,原来是家贼盗去了,又说青儿在她这混了几年,现在得了张老板开眼,翅膀硬了,就开始拿她的东西来发春。   这样一通谩骂下来,就算是泥人也被激出几分火气,青儿反讽说道,“比不得你,坞山山头的土匪窝都叫你一手包办了,还有张老板家新添的十少爷,怕是你也不会放过,就算是路边的石头也比你干净!”   林风晚气急,上前甩了一个巴掌,怒道,“反了!反了!你吃我的住我的,我哪里对不住你?”   “是没缺我那口吃的,现在来了一个顶替班的,我也该早点离开这火窟,免得沾一身脏。”   后面的沈清川只听见什么驱逐,什么离开,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林风晚的休息室就在沈清川的对面。   沈清川听到门口的呜咽哭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擦擦吧。”   青儿拿着袖子在擦眼泪,忽然一只骨节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还拿着一方干净的蓝色帕子,抬头一看是沈清川,勉强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沈少爷,让您见笑了。”   “谢谢您的帕子。”青儿接过沈清川的帕子,复道。   沈清川听到林风晚的休息室里又穿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带青儿到中午他们聊天的地方去,让乘务员送来了一份甜点还有一些吃的,又花钱给她弄来了一间休息室。   一间休息室就要花十块银元,要知道教师的每月工资才20块银元。   青儿连连道谢,不知怎么的先是笑后又哭了起来,沈清川只好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才离开。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火车才到达津沽火车站,冒着滚滚浓烟,发出长长的一声“呜——”,火车才停靠。   两个伙计从二等车厢赶了过来,他们中午吃的几个大馒头,轻松就扛起两个笨重的大行李下车。   “沈三少,要是有空,记得来枫叶大道23号来找我。”林风晚又换了一身黛色蝉纱旗袍,露出两条白白的手臂,风韵别致。   沈清川看了一眼林风晚身边的青儿,见她脸上无异色,两主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礼貌淡笑接过林风晚递过来的明信片,说道,“有空,一定会登门拜访。”   林风晚离开后,沈清川拿起那张粉色的明信片,上面中间写着月季夫人,右下角写着枫情别墅,枫叶大道23号。   大铁牛扶着大行李箱,说道,“那人是谁啊,怎么凶巴巴的。”   大铁牛算是看出那个女人似乎对三少爷有点意思,沈老爷子千叮万嘱他们一定要看好三少爷不能吃亏,那女人虽然长的不错,但是年纪起码要比三少爷大上一轮,那叫啥来着一树梨花压海棠。   大铁牛又看到那个女人站在火车头旁边,和列车长谈话,之前那个高个子的检票员也在,不过他似乎被痛斥了一顿,还被摘下了检票员的帽子,看来是丢了饭碗了。   大铁牛啐了一口在地面上,骂道,“活该!让那孙子狗眼看人低。”   沈清川还在张望着坐什么车,去和大哥的那一帮伙计汇合,也没听清大铁牛在说什么。   叫来两辆黄包车,沈清川坐一辆,两个伙计坐一辆,报了客栈的名,车夫就吭哧吭哧地拖着车子跑。   兆和客栈。   十几名伙计坐在长板凳上,其中有一个叫来福的汉子,往客栈门外瞧了一眼,又走了回来,来来回回好多次了,另一个叫做有财的汉子,皱着眉头,烦躁说道,“我说福老三,你别走来走去的,烦不烦!”   来福听到这话,跺脚说道,“我这不是看三少爷来了没,心里着急啊!”   他们接到消息今天三少爷就要来津沽,他们这次跟着大少爷去跑商,货没丢人却不见了,那可是沈家的长子,不知道三少爷过来了,会怎么处罚他们,你说能不着急吗!   其他伙计听到这话,纷纷低下头,默不作声。   万一大少爷遭遇什么不测,找不回来了,他们这一群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客栈老板看到这一群人挤在门口的那两张桌子,没好脸色说道,“我说你们霸着桌子又不点菜,要等人回房里等,别挤在这影响我做生意。”   伙计们现在连茶水都喝不进去,哪里有心情点菜,万万是不敢再多花一分钱的。   客栈老板低声咒骂几句,知道这伙人是外地过来的,人多他也不敢再继续说什么 ,转身去后厨忙活去。   “先生,到地了哩。”车夫停下车。   沈清川给了车费,两个伙计提着笨重的行李箱,大铁牛脚刚跨进客栈门槛,看到熟人就大喊,“哎,福老三你怎么在这坐着啊?”   来福和一众伙计一抬头,只见客栈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老熟人,另外一个身材颀长,面容清隽雅贵的青年,让他们都吃了一惊,心里大概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   来福连忙迎上去,说道,“三少爷,你可算来了。”   只是下一秒他就出了大糗,肚子发出长长的咕鸣,站在原地手无举措。   沈清川环视了一圈,知道这一伙人是和大哥一起跑商的伙计,对来福的失礼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十分宽容,笑着说,“不如我们边吃边说!”   沈清川让树根去订好房间,把行李箱放好,喊来客栈老板点了三大桌的菜,准备边吃边问大哥失踪的情况。   枫情别墅。   林风晚三人横穿过一拱花石板小道,青儿她满头大汗,卖力地提着一大皮箱子,跟在林风晚身后,津沽的日光充足,林风晚怕晒出斑和皱纹,走路急急忙忙的,顾不得仪态,上了二十个台阶,站在门口喊道,“你们快些,慢手慢脚的!”   林风晚一进门,就喊顾妈快开服侍她,结果跑过来的是丫鬟紫儿。   “少奶奶,家里来客人了,顾妈在客厅里呢。”丫鬟紫儿说道。   林风晚解下脖子上系的丝巾,动作一顿,说道,“是谁来了?”   “瞧着面生,不知道是谁,不过顾妈好似识的他,正在里面招呼着。”丫鬟紫儿接过丝巾,又把一双舒适的软绸布拖鞋放到林风晚的脚边,又说道,“是个漂亮的女士。”   林风晚心里有些疑惑,走到客厅,只看见一个带着黑网纱圆礼帽,穿着一身黑绸洒金桂花纹旗袍的女子坐在白木烫金的天蓝色软沙发上,眼珠子一转,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了,才说道,“我说是谁呢?外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呢?你不是在渤海城住的好好的吗?”   见他穿着一身黑,心里嘀咕着,这是来奔丧啊!   关泊雅把手上的玫瑰茶杯放在一旁的,矮柜上面,开口说道,“我来津沽处理一些事,顺带拿回我母亲的东西。”   林风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开口说道,“东西我自然会给你,只是外甥,我姐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还穿着一身女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吧,我这个做小姨的还会多说你几句,其他人可就不会了。”   “放下?等我让那些人血债血偿,我自然会放下。”关泊雅眼眸淡淡,说道。   “东西还是赶快给我吧,我等下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关泊雅拿起长烟杆,吸了一口,白烟氤氲了他的面容。   林风晚还是有些怕她这个外甥的,知道他向来手段了得且狠辣,当年从关家被赶出来,凭借的自己一人硬是闯出了一片天,现在关家那边都想要让他会去。只可惜当年她姐姐被关家的人逼疯了,关老爷子把他们俩母子关在一栋楼里不管不问。她那姐姐疯起来,神志不清时,天天逼着关泊雅穿女装叫他茵茵,恢复理智时,又经常打骂他。   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好在她的姐姐还保留最后一丝母性,在那场大火中护住了关泊雅的一条小命。   林风晚唤来了紫儿,给了一把钥匙,让她去捧来一个精致的鎏金木盒子,递给关泊雅。   关泊雅拿起盒子,起身就走,十分干脆。紫儿收拾茶杯说道,“少奶奶,那人是谁啊?”   林风晚懒懒地开口说道,“他啊!你少管,以后只要是他来了,你就说我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林风晚作死:外甥,这个是我的小情郎   关泊雅微笑:哦,是吗?感谢在2020-12-12 23:58:34~2020-12-14 00:1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州有幸 10瓶;高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夜深人静, 天边悬挂着几颗疏星,月光寡淡,几团云彩笼着淡淡的光辉。   周伟被司机搀扶着, 走在一条巷道上,这是乌衣巷, 听别人说这以前是做大官的人住的地方。周伟买下了一件三进三出的宅子,就是进出有些不方便, 小轿车无法驶入巷子, 要在巷口外面停着。   “去他狗娘养的,竟然瞧不起老子,老...老子住的是乌衣巷,大官住的地方, 赵旭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探长, 居然甩我脸色,等下个月...我...嗝。”周伟打了一个酒嗝,大半个身子依靠在司机身上, 酒气熏天。   等下个月, 他把手里的那批货清完,再送一大笔钱给上面,买个官位来坐,看他怎么整死赵旭廉。   周伟想着日后,如何刁难赵旭廉, 没注意路上的一块大石头, 被绊倒, 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他踉踉跄跄三步作两步,跨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头还磕碰了一下朱门。   “你...你想摔死老子啊!”周伟背靠着朱门,坐在石阶上,大声骂司机。   忽然两扇朱门门扉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周伟整个身子往后栽,手肘撑着地面,才没整个人趴下去,正想开口骂,抬头一看。   红灯笼随风打着转,朦胧的红光映照在刀疤壮汉的头顶处,他面无表情,若深宅里蹿出的猛鬼,周伟先是吓了一跳,九分酒意散去了三分,后又瞧出了是老熟人,酒精再次翻涌,笑着说道,“老九,你怎么来我家了?来扶哥起来,陪哥喝几杯。”   周伟手撑着木门,搭上刀疤大汉的肩膀,笑着说道,“哥今天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刀疤大汉没有说话,扶着周伟,往大厅走去,门外的司机悄悄把门关上,守在门口,有些紧张地抽烟,似乎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东张西望,表情有些不安。   今晚周府有些安静,以往周伟一回来,他那一窝姨太太就跟寻着蜜的野蜂,一窝蜂地涌过来围着他,给他斟茶递水,捏肩擦手,来讨几个钱银去打马吊,还有今年刚满两岁的儿子哭闹着要吃糖,现在只虫鸣低语,安静到有些诡异。   要是往常周伟一定能察觉有什么不妥,他今晚被灌了太多酒,走起路来,都能听到肚皮里晃荡的水声。   周伟一只脚刚跨进敞亮的大厅,正想大喊丫鬟们过来伺候,却发现大厅的酸木枝雕花椅子上坐着一人。   穿着一身浅色西装,外套的扣子没有系上,手指轻叩椅子扶手,长长的双腿交叉搭着,鞋头澄亮的黑皮鞋没有一丝灰尘,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他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灯光在他的左上方投下,眼窝落下的阴影,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表情,长发用一银色细绸绑着垂在脑后,额上垂下的几缕碎发落在眉骨上方,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颚,薄唇嘴角似翘非翘,一枚银元在他修长手指间翻转。   “周老板,好久不见啊!”关泊雅嗓音微哑,像是在和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打招呼。   “关...关爷,你怎么会在这?”周伟的脑子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说话的声音有些颤。   “我不来,你都快成为津沽的周爷了,怕是会忘记我这个主子了,你说是吧,老九?”关泊雅口吻轻轻的,如屋外的一阵清风。   可这一阵清风却把周伟里里外外都吹了个魂魄透凉,醉意散去七分,他心跳如鼓,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额头上冒着虚汗。   未等刀疤大汉回答关泊雅的问题,他倒是先腿软跪下来,慌慌张张地爬到关泊雅的跟前求饶,如同一条脏兮兮的犬。   “关爷,关爷,我错了,我不该动用你放到钱庄里的钱。”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原谅我这一次,钱,钱我下个月就给您补上,我这周就给你补上,关爷您宽限我几日吧!”周伟两股战战,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见关泊雅无动于衷,没有心软的迹象,心当下一凉,又跪着爬过去求关泊雅身旁的刀疤大汉。   “老九,老九,帮帮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只是想多赚点钱。”   刀疤大汉太阳穴的血管鼓鼓的,挺直腰板站在关泊雅身边,如同一尊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雕像,很难接受,前几年跟着他一起宣誓永远不会背叛关爷的大哥,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的。   关泊雅对这些求饶声,听的有些厌倦了,他上前一脚把周伟踢开,一百五十多斤的大汉就这样被踹翻。   周伟“啊”的一声,捂抱着小腿,在地上滚了一圈,额头上的冷汗如雨一般滴下来,可见关泊雅那一脚踹的有多狠。   “一时鬼迷心窍?不要告诉我,你偷偷拿钱庄的钱去和y国佬勾结在一起开鸦片馆是一时鬼迷心窍?倒卖古董是一时鬼迷心窍?把我交给你的那批货丢了是一时鬼迷心窍?”关泊雅用坚硬的皮鞋鞋后跟,踩在周伟的手背上,重重地碾压,他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白色的烟缕攀爬上他的西装衣袖,淡淡的烟草味充斥在大厅里。   “啊!我错了,我错了,关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周伟痛的鼻涕横流,痛哭着,在求饶。   “我把你从土匪窝子里捞出来,把津沽的业务分给你掌管,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关泊雅眼神有些厌倦了,他背过身子,对刀疤大汉说道,“问出那批货,拖下去处理干净。”   “是,关爷。”刀疤大汉说道。   周伟惊恐大叫,想爬出门口逃跑,但被从大厅外走进来的两个黑衣大汉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堵住嘴,拖到后院的柴房。   柴房里只点着一根白蜡烛,昏黄的烛光把人影映照在墙上,周伟这几年都是养尊处优,粗活都没干过,一身皮肉均是酒饭堆砌得来脂肪肥肉,熬不住打,不过甩十几鞭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什么都招了。   柴房里只剩下刀疤大汉和周伟,刀疤大汉把上了膛的木仓对准周伟的额头,他的表情是麻木的,只有太阳穴微微凸起的血管,才显露他内心的纠结。   “老九,你放哥一马吧!你偷偷放了哥,哥绝对不会亏待你。”周伟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了,他身上挨了十几鞭子,衣服被鞭子上的小倒钩划破了,渗出些血水来。   “背叛关爷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刀疤大汉说道。   见刀疤大汉无动于衷,周伟厉声说道,“老九,我是对不起关爷,但是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周伟抬起头,盯着刀疤大汉的眼睛,额头上留下的冷汗滑落到眼皮褶皱处,刺激着眼球,但是他不敢眨眼。   的确,周伟是没有亏待过他,他和周伟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遇上饥荒,后被拐去土匪窝里当劳力。他小时候长的瘦小,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是大他一两岁的周伟把他当成亲兄弟一直护着他,从一帮孩子中帮他争抢半个馒头,才不至于让他饿死。   那段时间如同炼狱一样,为了一口吃的,活得的连狗都不如,要不是后来遇上关爷,他们早就成为土匪窝里的烂泥,但如果不是周伟,他也活不了。   “你走,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下次见面,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刀疤大汉梗着脖子说道。   周伟怕他反悔,不顾身上的伤,急匆匆地推开柴房的门,门外的两个黑衣大汉伸出手臂拦着,他转过身,看向刀疤大汉。   “让他走!”刀疤大汉背对门口说道。   “可是... ...”门口的黑衣大汉开口说道。   “让他走!关爷那边,我自会去解释。”刀疤大汉说道。   两个黑衣大汉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臂,任由周伟一瘸一拐,急忙忙地离开。周伟头也不敢回,生怕有变故,咬牙硬忍着腿骨的疼痛,慌忙从后院的后门离开,恨不得自己的脚长四个轮子。   星云散去,露出圆圆的明月,一庭月华,草木森森。   关泊雅站在庭院中,身材修长,月光落在他的额头上,如玉石光洁,眉眼极其美,却难掩露出来的锋利,他手指夹着一根卷烟,云吞雾吐,白色烟雾笼罩在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竟有种月下仙人的朦胧美感。   刀疤大汉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说道,“关爷,货问出来,那批弹药落在了坞山的那帮土匪那里。”   “你们倒是兄弟情深,没有下次。”关泊雅手指掸了掸烟灰,说道。   “下去领罚。”他没有听到木仓响,自然是知道刀疤大汉是把周伟给放跑了。   刀疤大汉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关泊雅抬头望月,又拿出口袋里一只老旧的怀表,外面渡着一层玫瑰金,打开一看,表盘是蓝色珐琅,翻盖里面装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面的女人十分年轻,穿着上下两件式的袄裙,眉眼冷淡隐隐露出一丝清傲。   关泊雅把那一张小小的照片拿出来,借着烟头的星火把它烧毁,随风散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崭新的照片放进去,照片上的青年穿着一件白衬衫,如话本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就算是黑白照也难以挡住的漂亮容颜,眉目如画,望向镜头的眼睛含着柔柔的春波,韶颜雅容。   关泊雅把怀表放入口袋里,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那枚金戒指,嘴角含着笑意。   他的小海棠啊,可别让他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码字补更,伪一更,抱歉拖更了   旗袍美人攻变成西装暴徒,关老板再次上场,啾咪感谢在2020-12-14 00:12:15~2020-12-15 23:4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屿森 20瓶;不想做非酋~ 10瓶;南淮 7瓶;南岸青栀 6瓶;西楚一个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 延绵的山脉一片墨黑,客栈的厨房锅盘碗筷碰撞发出声响,白色的炊烟从烟筒蹿出, 菜农用驴车运来几筐水灵灵的大白菜,早上五点钟从地里割下来的, 菜叶上还沾着露珠。   房间的窗户半敞开,沈清川穿上灰色长袍, 扣好衣领的扣子, 树根捧着一盆水进来,放到圆木椅子上,说道,“三少爷, 水来了。”   说完, 树根从木架子上拿下一条崭新的毛巾,想浸湿拧干了,再递给三少爷。   沈清川抢先一步拿下毛巾, 笑着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吧!”出来又不是度假,他又不是娇小姐,处处让人伺候,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袖子挽起来, 手浸到水, 没想到铜盆里装的是温水, 沈清川神色有些诧异。   树根侯在一旁,客栈的后院有一口井,他吊上来一桶水, 摸着凉手,就特意去厨房舀来两瓢热水,兑到盆子里去。若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随便泼一瓢水,管他冷的热的,但三少爷比娇小姐的皮肤还要白皙,矜贵的很,稍微用力就会落下红印子,和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糙爷们是不一样的。   洗漱完毕,沈清川下楼吃个早餐,准备大概八点,就出发去津沽巡捕局,昨晚他已经把大致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说来也奇怪,沈克远是突然失踪的,到津沽的前三天都还好好的,临到出发准备回渤海城,却不见他的身影,伙计推开房门发现空无一人,找遍了客栈,也没找到沈克远,众人才慌了神,报了案,巡捕局的人帮忙找了一天,就说找不到。   早餐吃完了,沈清川也觉得这事奇怪,细问伙计道,“近段时间跑商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我们做生意的,都是老老实实的。”有财说道。   来福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之前在聊城,有个人说要和大少爷做一笔生意,大少爷拒绝了,那人离开的时候,脸色臭的跟臭水沟似的,不过聊城里津沽那么远,应该不关他的事吧。”   “那大哥失踪前,有去什么地方吗?”沈清川说道。   “大少爷失踪前的一天晚上,和几个老板在天和饭馆吃了一顿饭,我记得...我记得其中的一个老板姓周,那天灌了大少爷好多酒。”来福说道。   沈清川把来福说的这些,都记在脑海里,他让大铁牛跟着,树根心思细,就安排他带领一众伙计到津沽打探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到门口拦了一辆黄包车,大铁牛说道,“三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晨曦的辉光在清隽的脸蛋上,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如同黄金包镶住了洁白细腻的羊脂玉,漂亮到让人恍神,沈清川说道,“去天和饭馆。”   天和饭店是津沽有名的老店,清晨七点多,一个客人都没有,谁会大早上的过来吃饭呢,木质镂空雕花排门上着一半,店小二在拆折另一半排门,忽见饭店门口停了一辆黄包车,从车上走来了两人,其中一个穿着长袍,另一个穿着麻布短褂,店小二瞧了一眼,就没继续看,忙着擦拭排门,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开口说道,“客官,现在本店暂不招待,请回。”   “我们来不是吃饭的,是有事问你。”大铁牛粗着嗓子嚷嚷道。   “问什么问,别当道,挨着我干活。”店小二把木盆的脏水泼到路上,差点溅到大铁牛,两个人穿着朴素,一看就知道不是有钱,虽然穿灰袍的年轻人长的很出色,但是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他还有一堆活要干呢,少干一点,手脚慢些,掌柜是要扣他工钱的。   “这位小哥,我们是想... ...”沈清川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拦住,开口说道。   店小二挥了挥手,抱起木盆要往店里走,语气十分敷衍,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别当道。”   见沈清川拦着他的去路,未等他说完,就推了他一下。   “嗳呵,我们家少爷问你话呢,你欺负我家少爷,先问过俺大铁牛的拳头。”大铁牛上前揪住店小二的衣襟,沈清川连忙上前阻止。   “外面发生什么事啊?”体态略胖的掌柜听到了声响,走出来一看,他家的店小二像只小鸡仔,被壮汉揪住衣领,脚都快离地了,“哎,这位客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铁牛,放下。”沈清川出声后,大铁牛哼的一声,把店小二放下,双手朝掌柜拱了一礼,放软声音说道,“掌柜,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伙计脾气急了些,今儿来是想问一件事。”   掌柜十分客气还了一礼,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客官,是想问什么事,不如到里面坐坐,慢慢说。”   “掌柜客气了,不敢打扰掌柜,今儿我是想问,一个星期前我家兄长沈克远,跟一个姓周的商人来天和饭店吃饭,不知掌柜,是否还有印象?”沈清川说道。   “沈克远?”掌柜皱眉努力回想,但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略带歉意说道,“抱歉了,我对这个名字实在没什么影响,不过你说姓周的,一个星期前,倒是有一位叫做周伟的老板包了我店里的包厢,宴请许多大老板来,连摆了三天的宴席。”   “哦,你说的那个人,可知道怎么找他?”沈清川面露一喜,说道。   “周老板是我们这的常客,从外地来津沽做生意好几年了,你要是找他,可以到乌衣巷56号去。”掌柜说道。   沈清川谢过掌柜,拦下一辆黄包车,赶去乌衣巷,只是他到了地,找了半个小时,也找不到56号,就微微弯腰,问蹲在路边卖糖棍糖糕的,头发花白的小贩,说道,“老师傅,你知道乌衣巷56号,怎么走吗?”   未等小贩回答,旁边一个穿蓝马褂的汉子,说道,“56号?你是寻不着地咯。”   “此话怎讲?”沈清川挺直了身,望过去,说道。   “56号昨晚被一场大火烧毁了。”穿蓝马褂的汉子把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说道。   “那住在里面的人呢?”沈清川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屋子烧了,里面的人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奇怪不奇怪?”穿蓝马褂的汉子说道。   沈清川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大哥失踪了,最后见过他大哥的人也失踪了,而且家被烧了,不可能这么凑巧,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快到八点半了,估计巡捕局的人也该上班了。沈清川带着大铁牛赶去巡捕局,想看看巡捕局那边有没有他大哥的消息或者线索,另外就是询问一下周伟发生了什么,他的失踪和家里被烧了,究竟和他大哥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到了巡捕局,最后还是让沈清川失望了。进了大厅,做笔录的正询问的犯人,有躲在一旁吃早餐说笑的,有在整理档案喝茶的,里面闹哄哄的,看起来每个人都很忙,沈清川找了一个年轻的巡捕问,结果一问三不知,说他大哥的事情还没找到线索,让他回去等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天气巨冷,下班回来,赶着写文,小天使们注意保暖哟。感谢在2020-12-15 23:47:48~2020-12-16 23: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吃火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倩倩 15瓶;懒懒散散 10瓶;褚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出了巡捕局, 沈清川站在门口好一阵子,望向太阳的方向,日光清澈温暖。   大铁牛咒骂了一声, 尽是一些领公粮不干活的,他们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 负责他们的巡捕,一会去倒热水泡茶, 一会儿跟别人扯皮, 大铁牛心里也为大少爷的事情着急,这要是寻不到,可咋办啊,他是个粗人, 也没有什么主意, 望向沈清川,粗着嗓子说道,“三少爷, 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走。”沈清川捏了捏手心里的那张浅粉色的名片, 指腹划过上面的月季花纹,眼眸明亮清澈,他跨步向巡捕局门口旁边一排整齐的黄包车。   大铁牛紧跟其身后,说道,“三少爷,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去津沽最大的洋商场。”沈清川坐上黄包车, 对黄包车车夫说道。   “三少爷, 你去商场做什么?”大铁牛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要去找大少爷吗,怎么去商场呢?   “等到了下午你就知道了。”沈清川先卖个关子, 车夫等两人坐稳了,就开始卖力地拉,两个大铁车轮子转了起来,摩擦地面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到了洋商场,沈清川直奔二楼的男装,挑了三套休闲西装,穿上去,衣服有些偏大,又跑去了距离洋商场不远的裁缝店。   裁缝店的师傅做了三十几年,沈清川和他说简单收一下腰线,老师傅拿着梭子拆线,又手脚麻利地逢好,大铁牛看着沈清川一下子换上一套深紫色的西装,一下子又换上了一套苍青色的西装,最后还是选了布料轻薄的黑色西装。   穿上白衬衫,打上一条深色领带,里面再内搭一件同色的深V马甲,黑西装外套敞开穿着,削弱了正式感,多了几分休闲气息,只不过布料有些偏薄,要是其他人穿上会显得软塌,好在他骨架好,可以撑的起这套西装,纤白的手指扣好袖口的黑纽扣。   大铁牛在旁边都看呆了,三少爷穿灰袍一身书生气,穿上了西装贵气逼人,他在渤海城待了二十多年,没有看过比三少爷更好看的人了,他这幅模样出去,津沽的未婚娇小姐看到了,怕是要疯了。   穿条略微宽松的西装长裤,不显得局促,反而又几分名士风度,沈清川就像是留洋回来的摩登少爷,贵气又时髦,哪怕他身上的衣服对于津沽的富商来说并不贵,甚至普通,但任何社交场合都不会拒绝这样风姿绰约的沈清川。   大铁牛提着两袋衣服,出了裁缝店门口,果然看到路边的姑娘们的目光频频投向三少爷,想瞧又不敢仔细瞧,偷偷看了一眼怕被察觉,低下头后,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   枫情别墅。   紫儿手持鸡毛掸子,正在把花瓶上灰尘除去,这尘要是不除去,虽然几粒尘土落在瓶身上不显眼,但一天天的落下,若盖上一层灰纱,少奶奶好客爱显摆,古董瓶瓶盘盘都爱摆出来,过来做客的客人又多,总有一两个会上手摸,摸出来一层灰,那就是打了少奶奶的脸面,所以这些物件每日都要擦拭一遍,只是苦的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笃笃笃... ...”门扉敲响。   “来了,谁呀?”紫儿侧耳细听,听到有人敲门,走过去把门打开,见门外站着一清隽青年,雪肤乌发,一身贵气,看清样貌后,不觉看呆了。   “哎,姑娘,姑娘,我家少爷来拜访,麻烦通告一声。”大铁牛就知道这个丫鬟是见着他家三少爷丢了魂,连连唤了几声才把她唤醒。   “哦,哦哦”紫儿回过神来,自己拿着鸡毛掸子对着客人发愣,实在是有些窘迫,连忙把鸡毛掸子藏在背后,脸蛋红红的,不知道是羞了,还是窘了,柔着嗓子说道,“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少奶奶。”   丫鬟的身影隐在转角处,大铁牛才嘴碎一句,说道,“这个姑娘怎么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别这样说,我们没有事先通告主人家,忽然过来,是冒失了些。”沈清川说道。   紫儿的步伐停在一紫水晶珠帘前,手背摸了一下脸,脸蛋没那么烫了,才撩开珠帘,缓步走到林风晚面前,轻声说道,“少奶奶,外面来了一位少爷说是要拜访少奶奶您。”   林风晚斜躺在沙发上,手撑着脸颊,在密目假寐,懒懒地开口,说道,“是哪位少爷啊?”   “瞧着面生,听口音不似津沽,不过长得特别俊。”紫儿微微弯着腰说道,回想到门外的青年的双眸漂亮明亮,比少奶奶首饰桌上最璀璨的宝石耳坠还要明亮。   “哦~”和她来往频繁的少爷公子,她府里的丫鬟都是认得的,听到紫儿这样说,林风晚似乎是想到了谁,张开双眸,说道,“难道是他来了?”   “快快,快点叫青儿过来帮我梳头打扮。”林风晚立即起身,吩咐紫儿去招待屋外的沈清川。   林风晚快步走回到卧室里,挑选了一条黑绸光面印着大朵大朵的百合花的旗袍,不显老气,又催着青儿赶快把她有些凌乱的发髻梳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够年轻,但依旧艳光四射,旗袍把她的身段衬托的袅娜,戴上钻石耳坠,拿着粉扑在脸上补粉,再抹上一层焰红的唇脂。   林风晚拿起香水在手腕耳背颈脖处,喷了一点,满意地拍了拍青儿的手臂,说道,“青儿啊,我是离不着你的了。”   虽然青儿有些手脚不干净,但梳妆的手艺特别棒,她多些宽容忍耐,不然早就让青儿收拾铺盖走人了。   “少奶奶过誉了,少奶奶天生就是美人胚子,我不过是把少奶奶的头发梳得整齐些。”青儿说道。   青儿这话说的不假,林风晚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美人,除了她的姐姐,姿色更压她一筹,北平年轻的名门淑女个个都不敢靠近她,生怕站在明珠旁边被衬托成尘土。   沈清川坐在客厅的浅蓝色沙发上,手端着一杯茶,客厅装潢典雅华贵,东面墙一架子摆件,随便挑两样到市面上卖,都足以让一家三口十年衣食无忧,听火车上的中年富商说,这里的摆设物件都是林风晚的追求者赠送的。   清脆的,高跟鞋踏在光滑地板上的声音,林风晚撩起紫水晶珠帘,串起来的珠子相互碰撞的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悦耳。   林风晚早就在珠帘外,观察了好一会儿沈清川,男人嘛总要吊着一阵子,他们才会上心,嗓音特意掺杂着一丝媚意,说道,“沈三少,今日怎么来拜访我啊?”   林风晚走过去坐在沈清川的旁边,双腿微微交叉,旗袍下摆侧边微微露出一截小腿。   沈清川忽然想到了关泊雅,在摇椅上,在软塌上,在万泉山庄上,穿着旗袍风姿摄魂的模样,又想到关泊雅是男子,却哄着他做出种种难以启齿的行为,有次关泊雅穿着旗袍从身后抱着他,说别动,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羞耻。   他眼眸躲闪,屁股往左边靠,离林风晚远些,说道,“自然是有事相求。”   林风晚见沈清川忽然脸上浮起一层薄红,以为自己魅力无限,心中窃喜万分,又靠近了沈清川一寸,说道,“哦,说来听听。”   “你想求的是什么?”林风晚笑着说,她有些迷失在沈清川的那双眸子,明亮的,倒映着她的身影,谁能拒绝年轻俊美的情郎,含情脉脉的注视呢,她越靠越近,手欲搭上沈清川的肩上,丫鬟都就被她打发到外面去了,没有她的吩咐,其他人是不会靠近客厅的。   沈清川一手抓住林风晚的柔夷,愈来愈浓郁的香气有些呛人,他强忍着,声音清朗,说道,“林小姐,你人脉广博,今天我过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人。”   林风晚算是看清了沈清川的眸中并无男女的那种情愫,一时觉得扫兴,甩开手,转过身子坐到沙发另一边,声音中含着一股怒气说道,“哦,我在津沽倒是识的些人,沈公子是想向我打听谁?是哪位娇小姐,还是要做生意,要结识哪位老板啊?”   “林小姐,说笑了,我今日来是想打听一下我大哥沈克远的消息,他一个星期前在津沽没了身影。”沈清川见林风晚脸带有郁色,又放缓声音,说道,“我知道林小姐神通广大,若是有我大哥的消息,还望告诉我,只要找回我大哥,我必有重谢。”   必有重谢?哼,她林风晚缺的可不是金银珠宝,她知道沈清川是渤海城的,怕是她一告诉沈清川消息,他就溜回去了。   林风晚也不知沈清川对其他女子是不是也是这样,还是独独对她一人这样,放缓了声音,如春风般温柔,眼眸坦诚明亮,似情人的昵呐,撩人情丝,却一点也不自知,实在可恨,要是沈清川长的丑些,她早就让人把他轰出去了。   听到他是为了他大哥,林风晚脸上的郁色散去了七八分,她眼眸一转,侧过身子,说道,“沈克远?我听过这个名字,你要是想得到你大哥的消息也可以,不过你先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沈清川听到林风晚有他大哥的消息,面露喜色,声音有点激动,说道,“还望林小姐告诉我大哥的消息,就算是十个要求我也会答应。”   “这个你急什么,你大哥现在安然无恙,你只要陪我,出席三天的宴会,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大哥的消息。”林风晚起身说道,过两天她要在家里举办一场宴会,会邀请各大名流,其中的还有她的死对头徐慕慕。   之前乔家的七少爷是和她好的,乔七少爱的她死去活来,没想到徐慕慕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把乔七少夺了过去。   林风晚打算带沈清川出场,好好挫挫徐慕慕的风头,她知道沈清川一登场就会夺走所有的目光,就算是十个乔七少爷比不上他。   大铁牛在别墅外的一棵树下坐着,见沈清川从门口出来,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女人,她动作亲昵靠在沈清川旁边,不正是火车上的那个老女人吗   枫情别墅是在郊外,附近没有黄包车,走路回去要花一个小时,林风晚让司机开轿车送他们出去。   司机是林风晚的人,大铁牛在车上不敢开口,憋了一肚子的话,回到了客栈,他急切开口说,“三少爷,那个女人对你不怀好意啊!”那个女人都年过半百了,虽然长的还很美,但他门口,看到那个女人眼里冒着精光,像是要把三少爷吃了的样子,算是瞧出了那个女人对三少爷有意思。   大少爷在津沽不见了,三少爷又要吃亏了,他回去该怎么样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铁牛: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三少爷要吃亏了   傅某某:莫急   关某某:莫急   渣某某:够粗长了吧护住狗头.JPG   看到id慢慢清晰催更,大脑闪过:大大请慢慢更,结果一看是催万更   感谢在2020-12-16 23:57:50~2020-12-18 23:3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吃火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洛、慢慢清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碧空万里, 天气晴朗,枫情别墅的花园有一大块半圆的草坪,粉色的藤本月季攀附铁丝成拱门, 开的密密匝匝,穿过三四道拱花门, 四周围绕着越两米高的爱奥尼样式的白色圆柱,大朵大朵的黑红月季从柱子顶端垂下, 枝条随风摇曳。   东南方向的草坪处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 铺着白色餐桌布,上面摆放着各种菜肴,水果和点心,堆高的香槟塔供到来的客人享用, 草坪的中心铺着大理石作为舞池, 但凡和林风晚有几分交情的或是在津沽有点名气的,林风晚都发了请帖。   女士们穿着绸缎洋裙,戴着花里胡哨的宽帽檐花边帽, 或者穿着凸显身段的真丝旗袍, 外搭一件镂空纯白披肩,大方又优雅,男士们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手夹着雪茄在草坪上踱来踱去, 交换谈话时不时冒出一两个英文单词。   在距离餐桌不远的地方, 站着一队穿着燕尾服的西洋乐队, 正在演奏着乐曲,欢快的音乐让这场宴会多了几分惬意。   林风晚为了要在今日的宴会上大出风头,清晨五点多就开始准备了, 先是泡了一个玫瑰花瓣澡,又是做了一个美容脸部按摩,挑衣服、梳头、化妆等等,一套弄下来都花了四个多小时,好在宴会早就外请了个大司物负责统筹布置,她只要应酬大大小小的宾客。   “林小姐,你今天太漂亮了,不知道等下能否邀请你共舞一曲?”体态微胖的酒庄老板说道。   他这话说的不假,林风晚身穿深紫色斜开叉的纱裙,精致又神秘,衬托肤色特别雪白,虽然眼角有几道眼尾纹,但这丝毫不折损她的美,比她年纪大的穿深色显得老气,比她年纪小的没有她身上那种独特的风韵。   林风晚嘴角向上牵动,手持着一杯香槟,说道,“那就要看我的舞伴放不放人了。”   “这宴会都要开始了,不知林小姐的舞伴是哪位?若是找不到舞伴,我倒是可以把我的舞伴暂时借给你。”一道如夜莺的声音闯入,打破了林风晚的好心情。   林风晚掉过身子,看到津沽歌后徐慕慕穿着一件月白色真丝旗袍,丝质手套长过手肘,一点也看不出她已经四十岁了,手挽着二十多岁的乔彬。   乔彬略显尴尬,林风晚和他有过一段感情,他得了便宜,转头就和徐慕慕在一起了。他本不想参加这个宴会的,可徐慕慕答应他,宴会结束后就帮他去接徐小姐,徐家家规矩严,他一个外男去邀请徐小姐,怕徐老爷子起疑心不依,有个长辈在场陪着,徐老爷子才会松下口。   林风晚抿了一口酒,慢笑说道,“我当是谁这么没礼貌,插话过来呢?原来是徐小姐啊,你向来是知道,我不喜欢捡回我用过的东西,还是免了,既然徐小姐有喜欢捡别人扔掉的东西来用,就让徐小姐您享受吧!”   酒庄老板深知林风晚和徐慕慕向来不对头,为了避免蹚这浑水,早就找个借口溜走了.现在周围只有他们三个人,林风晚毫无顾忌地出口讽刺,这番话一出,乔彬觉得脸上刺拉拉的。   徐慕慕脸色先是一黑,后又挂上甜蜜蜜的笑容,挽着乔彬的手臂,头微微侧靠他的肩膀,说道,“林小姐这话可是冤枉我了,乔七少之前还跟我说,是你们两个人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不同才分开的,你知道乔七少,年轻人嘛睡得晚起得晚,是找女朋友而不是找老妈子来管着他的。”   “这宴会都快要开始了,林小姐你的舞伴还没到场,跳不了开场舞,到时候可就不美了。”   徐慕慕话音刚落,靠近拱花走道处,众人发出一阵喧哗,三人以为发生了什么,转过身望过去。   只见身穿深紫色西装的青年,走过密密匝匝的粉月季花道,一阵风吹过来,飞舞的粉色花瓣落下一两瓣从他漆黑如檀的发顶滑落,光洁如玉的额前垂落几缕碎发,密密眼睫下的双眸清澈如泉,忽明忽闪,若散开的层层涟漪,深紫色西装没有把他显的俗气,而是多了几分矜贵雅气。   不显女气,漂亮惊人的青年,瞬间成为整个宴会中最耀眼的那颗宝石,旁边的男士均沦落为瓦砾。   年轻的女士们有些躁动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低声议论,打探面生的青年是谁。   林风晚微微抬起手,下颚轻抬,丢了一个眼神给沈清川,沈清川会意径直走过,微微弯下腰,执着林风晚的手背,借着视线的死角,落下一个吻到自己的大指姆。   众人再次发出小小的喧哗,林风晚很得意,她享受着投到她身上羡慕不已的目光,似埋怨地说道,“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沈清川站到林风晚的身旁,看了人群一眼,被几位年轻女士拥簇着傅辰梁,抬起酒杯,朝他的方向举了举。   沈清川收回目光,对着林风晚说道,“路上发生了点意外。”   他独身一人坐黄包车过来,却不想黄包车夫拉他到半路的时候,车轮跨了一个,他要是靠脚力走到枫情别墅,估计宴会进行了大半,好在一辆轿车停了下来,司机说愿意载他一程,他上了车才发现后座上坐着的是傅辰梁。   林风晚只要沈清川准时到场了就行,钻石耳坠闪耀光芒,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说道,“徐小姐,我的舞伴到了,宴会要开始了,我们就先失陪了。”   音乐响起,沈清川挽着林风晚的手臂,在日光清澈下翩翩起舞,两人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如同两个壁人。   林风晚昂起头颅,像是一个在巡逻的女王,她的心情畅快的如同盛夏的风,转起一圈又一圈,她有些迷失在沈清川那双温柔清澈的眸子中,目光似柔柔的春波,把她裹起来,让她身肢发软,任由沈清川把她掌控,她的身体轻盈的如年轻了二十多岁。   站在舞池旁边的黄色洋裙女子,看到舞池中漂亮青年,忍不住嘀咕,说道,“他该不会是林风晚的新欢吧!”   “他不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黄洋裙女子侧过头,寻着出声处望去,不知道何时,她的身旁站了一位黑西装的男士,挺鼻薄唇,英俊异常,斜飞入鬓的眉透露出一股野性,压迫感十足,让人脸红心跳,她红着脸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要知道,林风晚可是在津沽出了名的,尤其喜欢年轻俊美的男子,她样貌身段不差,被她看中的,可没几个逃脱的了她的手段。   傅辰梁望着舞池中,如同宝石般闪耀的沈清川,又看了周围一圈的男男女女,目光均落在沈清川身上,他在发光若盛夏烈焰,天生适合这样纸醉金迷、杯酌换盏的场合,身上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少看一眼都是憾事,不知让多少人沉沦,难以自拔。   傅辰梁把杯子里剩余的香槟,一口喝尽,低笑一声,说道,“他是有主的人了。”   主人跳完开场舞,在场的男男女女喜欢跳舞的,就拉起同伴的手步入舞池中摇摆,会跳舞的女伴不够,年轻的少爷公子稍微轻狂些的,就大胆拉起男士进入舞池,刺激的一些女士惊呼,心中的自信更是膨胀。   已经跳完两首曲子,林风晚还是不想停下,沈清川眉眼慵倦,音色清朗,说道,“林小姐,跳完这一支舞能否告诉我,有关我兄长的消息了吗?”   “正跳着的尽兴,沈三少何必说这么扫兴的话,过完今日,我自然会告诉你。”林风晚的手臂圈着沈清川的颈脖,腰肢随着音乐摇摆,见沈清川眼神有些黯淡,又贴近他说道,“你放心,你大哥安全的很,就别担心了。”   忽然曲目一换,换成一首狂热的舞曲,令人战栗的音符,在舞池多了几分燥热。   沈清川松开手,一个旋步,刚想转过身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猛的一扯,回头一看是穿着银灰西装,身形比他高挑的男子,微张嘴巴,眼眸尽是吃惊,说道,“怎么是你?”   银圈把头发低束在脑后,锐利而又美丽的丹凤眼,有种锐不可挡的锐意,若裹着风霜的雪月,关泊雅压低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特殊磁性,眼眸藏着戏谑说道,“沈公子,你这样说可是伤了我的心了。”   他来向林风晚问一些事的,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沈清川,而且还是和他小姨共舞,他可是看到林风晚都要把整个身子贴上了他的小海棠。   音乐变得越来越激昂,关泊雅跨步上前,右手一扯,逼得沈清川腰肢向后压低,贴着他后背的手,可以感受到背部紧绷的线条,柔韧而又有力量感。   沈清川只觉得一股压迫感向他袭来,关泊雅像是在危机重重森林中漫步的猎手,而他则是暴露在森林中的猎物,沈清川的眸中盛开一团烈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和你已经毫无关系了。”   关泊雅又是一拉,把沈清川扯进他的怀里,迈着优雅的舞步,优雅之下似火的热烈,有种焚烧一切的美丽,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耳边,声音如同酒醉般迷人,说道,“沈公子,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说要和我毫无关系,未免太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周日难得单休,就挑战一下日万吧,要是挑战失败就发10个红包。   关某某:塞钱,你懂得   傅某某:送金子,你懂得感谢在2020-12-18 23:33:08~2020-12-19 23: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吃火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寒 66瓶;不喜欢小骗子 20瓶;起名起一年 10瓶;ChristineLin 6瓶;莫上玉 3瓶;31189696、罗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两个样貌出众的男士, 在舞池上跳舞,着实显眼,强劲有力的舞步, 相互争夺主导权,两人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舞蹈中带着粗野的气势, 似两头优雅的野兽在角斗,只不过关泊雅掌控全局的姿态, 每一个旋步,转身都干净利落, 势头更压沈清川一头。   关泊雅向后退一步, 游刃有余的神态, 仿佛是在纵容对方的反抗,迁就沈清川的逼过来的舞步,靠近时衣袂摩挲, 他的眼神轻佻而又危险, 轻笑一声说道,“小海棠,你靠得太近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沈清川看到关泊雅那张褪去脂粉的脸,依旧冷艳,却多了几分雅致和痞坏,之前他没有发现他是男的, 是他眼瞎, 但心中更多的是被蒙骗的耻辱感和愤怒。   沈清川的眉眼冷了下来, 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却不知道, 他现在发梢上垂着一两滴汗珠,领口微开,白如玉的脸蛋上因为运动多了一层薄薄的绯红,应该是眉梢含情,眸光如火,是在让人心动,暧昧又疏离,更让人想掠夺,他反问关泊雅说道,“那你离我远点!”   说着,一手推开关泊雅,打算结束这一舞。   小提琴忽然拉出了一长长的高音,关泊雅拉住沈清川的手猛地一拖,沈清川旋即落入他的怀里,众人发出不小的惊呼声。   沈清川背靠着关泊雅的胸膛,他比关泊雅略矮了些,有种被对方完全笼罩的错觉,云鬓厮磨,呵气成云,暧昧的让沈清川有些腿软,呵出的温热气息落到他颈侧,如同落吻般,忽然意识到有些危险。   “那可不行。”关泊雅的心情很不错,他的动作优雅而干净利落,一动一顿都能带给人感官的刺激,紧凑而又松弛有度,规律而又自由浪漫。   全场的光芒都被那两人夺去,场面变得热烈而迷幻,年纪轻的少爷小姐在欢呼雀跃,年长些的老爷夫人认为男男跳舞不成体统,对这嗤之以鼻。   林风晚被甩到舞池边上后,脸色就十分难看了,舞池最亮眼的两人,一个是她外甥一个是她舞伴,她泡在风月堆里三十多年了,哪能没看出她的好外甥是对沈清川有意思,外甥抢小姨夫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舞池中的徐慕慕和乔彬在翩翩起舞,丢来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所以林风晚对后续前来邀舞的人都没有好脸色,凭他们这些歪瓜裂枣也想和她共舞,都比不上沈清川一根头发丝,她要配就要配最好的。   “这位女士,能否邀你共舞呢?”   林风晚刚想回绝,“滚”字跑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闻声抬头,来人长的极其华贵英俊。   见林风晚的眼眸微动,傅辰梁的声音带着几分挪揄,说道,“难道你就任由那两个人把你这个主人家的光芒,夺走吗?”   傅辰梁在关泊雅露脸的那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家老爷子不是给他找个小妈啊,不知道关泊雅是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呢。关泊雅是男的,那么他之前的身手就说的过去了,转眼扫过沈清川,看到他一脸不情愿,看样子他还是有机会的啊。   “请吧!”傅辰梁微弯腰,做了一个绅士邀请的动作。   林风晚微抬下颚,高傲地把玉手放在傅辰梁的手心里,两人滑入舞池,旋步靠近到关泊雅两人的旁边,傅辰梁的舞步是十分具有进攻性的,扶着林风晚的腰身,靠近关泊雅,朗声说道,“关老板,好巧啊。”   关泊雅淡淡回了一句,“傅辰梁,你不是在渤海城吗?”   沈清川见有熟人在场,而且认出了关泊雅是男的,更不好意思和他贴舞,欲挣脱关泊雅的掌控,但关泊雅的手如同铁制的镣铐,丝毫挣脱不了。   关泊雅把贴在沈清川腰肢身后的手,往前推了推,衣袂摩挲发出窸窸窣窣,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被扯了回去,贴的更加近了。   “老爷子给我放了个假期,听说津沽美人多,风景好,我过来游玩。”傅辰梁往前跨步说道。   音乐变得越来越激昂,随着旋律大步快速移动,交错间,趁着关泊雅松开手的间隙,沈清川往后退了几步,却被另一支手拽了过去。   傅辰梁拉沈清川入怀里,推了一把林风晚,开口对沈清川说道,“沈三少,陪我舞完这半曲吧。”   林风晚想要的是沈清川,而不是和关泊雅跳舞,她知道是被傅辰梁戏弄了,这和原来说好的不一样,欲走出舞池,却被关泊雅拉着继续跳舞。   舞池外的人们,完全被他们所吸引了,关泊雅和傅辰梁似两个斗士,两人间的剑拔弩张,□□味十足,热烈的舞场像是危机四伏的战场,干脆利落的舞步似剑拔出鞘,每一次眼神交汇,都似刀剑碰击的火花。   只有不停地掠夺,不停地进攻才能,守护属于自己的珍宝。   场外的小姐们都露出沉迷无法自拔的表情,华丽的舞步,英俊的男人,如弥漫硝烟的氛围,美丽平静的假面下暗藏着许多暗流涌动,让她们忍不住沉沦。   沈清川厌倦了跳女步,再下一个节拍,他旋步错过关泊雅和傅辰梁伸过来的手,侧身拉过林风晚,旋着舞步远离那两人,重新掌控男步的沈清川,似乎要把之前被压制的愤怒发泄出来,但顾虑林风晚是女子,狂放的舞步张弛有度,眸光似穿透山岭薄雾的光辉,林风晚的脸上挂着微笑,深紫色的裙摆飘展似花朵盛开。   另一边关泊雅和傅辰梁两人间的氛围就更紧张了,关泊雅表情冷淡,若冰霜覆盖,傅辰梁脸上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们互不退让,争夺着男舞步的主导权,两人间的动作不似舞步,反而有一种在肉搏的错觉,大概两个人的舞步都太华丽了,如一场视觉盛宴,就算又也瞧不出。   一时间舞池外的人,不知道到该聚精会神看哪一处,沈清川快步向前,旋步转身,把林风晚一搂,压低膝盖,单手托举她的腰肢,倾身下去,回荡在舞池中的音乐停了下来。   一曲舞跳的畅快淋漓,沈清川额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微微喘气说道,“林小姐,该满意了吧?”   林风晚软软地靠在沈清川的身侧,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红唇吐气,声音娇娇地说道,“再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顺着石板平铺的石阶小道,穿过三道花墙,来到一栋光线通透的白色小楼,木制的地板上面铺着一张大大的蓝红繁丽金丝花纹地毯,角落里放着金色喇叭样式的留音机,一面墙当做酒柜,红木交错成格子,横摆着一瓶瓶不知什么年份的葡萄酒。   林风晚抽出一瓶酒,这些酒都是酒庄老板送给她的,地毯是布庄老板送的,凡是送过她东西的,都可以借她的地方来请客,那些老板虽然也有钱,但场面可没有她这儿漂亮,加上她的名气,只要发帖子,就没有邀请不到的客人。   林风晚用开酒器拔开酒塞子,她让沈清川先在沙发上坐着,今天她玩的很尽兴,虽然突然横出了她外甥这个枝节,但沈清川的确给她挣脸面,比起关泊雅的冷艳,傅辰梁的英俊,她更好沈清川这一款,样貌出众,一看就是金玉锦衣捧出来的少爷,单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像是会发光的宝石,在场的夫人小姐们更哪个不喜欢宝石。   沈清川坐在黄梨木软沙发上,看到林风晚端来两杯葡萄酒,开口说道,“林小姐,我大哥的消息 ”   “你急什么?”明明沙发上的空位置还有很多,她偏偏靠近沈清川坐下,端起高脚杯,递给沈清川,说道,“来先陪我喝一杯。”   沈清川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清凛而带着酸涩,有着淡淡的植物芳香,留音机放着轻缓而动听的曲子,他说道,“林小姐,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我知道。”林风晚起身走到窗边把帘幕拉上,只留一条细细的缝隙,漏出薄薄的日光,她缓缓走到沈清川的旁边坐下,手臂挨着沈清川的胳膊,柔声说道,“只要你陪我度过今天,我什么都告诉你。”   沈清川哪里不知道林风晚是在想什么,他猛地起身,用力拍下林风晚搭在他肩上的手,细长的日光落在他裤腿上 ,深紫色的西装裤,一小块布料似变成了浅浅的紫罗兰色,说道,“林小姐,还请自重!还望林小姐念在这几日,我鞍前马后的份上,告诉我,有关我大哥的消息的,我是真的很急切。”   林风晚手背都红了,沈清川那一拍把什么暧昧氛围都拍散了,其实男女之间无非也就那点事,论起来沈清川陪她一次,他也不吃亏啊。   既然沈清川无意,她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外头她的追求者还有大把呢,但被人拒绝了,林风晚的面子上挂不住,心底还是藏着几分气,她点了一根烟,双腿交叉地坐在沙发,说道,“你的好大哥就快当坞山金龙寨的乘龙快婿了,安全的很,你着什么急?”   沈清川一听这个消息,心先是一慌,强忍着怒气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后天你的大哥就要入赘了,霍大小姐可是非要嫁给你家大哥不可,霍大当家的就这么一个独女,当然是舍不得她嫁到远处去的。”林风晚把香烟的灰烬抖落在桌面上的一盆观赏花三角梅,花开得密密层层,拱形下垂,干枯了而轻薄花瓣沾上一点火星,霎时就卷曲了起来,花瓣被烫传了一个小洞。   霍大龙十几年前和她有过一段,后来分了,两个人就维持着不咸不淡的交情,林风晚偶尔还会请霍大龙来做客,向来是官匪一家亲,她这地也热闹,霍大龙来做客过几次,前些日子发来请帖,说是要纳婿。   “你不早说!”沈清川甩下一句,就走了出去,他得赶快回去,去巡捕局报案,召集伙计们去救他大哥去,这消息要是传回沈家,沈老爷子怕是要心脏病犯了,他绝不会允许他的长子成为土匪窝的女婿的,沈老爷子最恨的就是土匪,早年间出来闯荡行商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折损了多少个伙计。   林风晚看着沈清川的身影远去,把卷烟丢到花盆里去,端起酒杯,喝尽了剩余的葡萄酒,低声说道,“白费了我的好东西。”   和林风晚混的这几天,沈清川基本上都把林风晚的家逛熟了,他不想再撞见关泊雅或傅辰梁,自是知道出去走哪一条路近,他走的匆忙,踢到从土地里拱出来的树根,差点摔倒,还没站稳,被一支手扯了过去。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关泊雅就伸手推他撞到粗壮的紫藤树树干,春天早已远去,紫藤树垂下的枝条剩余零星紫色或深紫色的小花,随风摇曳,受到外力簌簌地飘落几朵。   沈清川正要起身,关泊雅却欺身压过来,一只手按住沈清川的肩膀,将他整个困在树下。   “玩的开心?”关泊雅几乎将沈清川整个人笼罩在他身下,冰凉细腻的手指,滑过沈清川的脸颊,穿过如鸦羽的头发,抚向他温热的颈脖摩挲着,上面并没有痕迹,靠近细嗅,也没有沾染上让人厌恶的脂粉。   “滚开!”沈清川被惊了一跳,风吹着他的脸发白,伸手用力一推,却发现关泊雅晃动都没晃动一下。   关泊雅抓住他的手,狭长的丹凤眼,清亮的有些妖异,眉骨露着锋利的寒意,似满月下的清辉白雪,沈清川有一瞬间失神。   一朵紫色小花裹挟浓郁的芳香,打着旋飘落落到沈清川的颈部处,关泊雅说道,“力气怎么这么小?”   沈清川面色窘迫,又羞又怒,脸蛋浮起一丝绯红,后又惊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莫说推开关泊雅了,他现在整个人倚扶在关泊雅的身上,才不至于滑落跌倒在地,这是怎么回事?不单只他的脸发烫,似乎连他的腿脚也在发软发烫,似猛然窜起的火苗,被风一吹,变成熊熊大火,来的突然又猛烈。   关泊雅也瞧出了他的不对劲,扶住他说道,“你怎么了?”   沈清川只觉得关泊雅的手冰凉凉,忍不住想多靠近,覆过去却发现连轻轻的触碰,他都受不住,身体里的火烧的更旺盛,连带他的骨头都是烫的,可这来潮汹涌的热意,他的身体抵挡不住,脑袋却是清醒的。   一定是他喝下那杯酒坏了事了,林风晚看他只抿了一口,以为药性不大,就任由他这样跑出来,也不告诉他一声。   沈清川合并双腿,蜷缩弯腰蹲下他,他不愿把丑态暴露在关泊雅面前,吼了一句,说道,“滚开!”   关泊雅单膝蹲下来,伸出手指抬起沈清川脸,羊脂玉一样的肌肤浮起一层嫣红来,他摸了摸沈清川的脸颊,越看越喜欢,低下头,将唇覆盖了过去。   风摇曳树枝,树叶摩挲的细响,依稀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喧哗和乐声,此处仿佛被隔绝的小天地。   关泊雅含着他的唇瓣,温柔地吮吻,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他问道,“你现在还要我离开吗?”   纤白冰凉的手指轻轻蹭掉,沿着沈清川殷红的嘴角流下的口津,沈清川沉默喘息着,似乎还没恢复过来。   关泊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沈清川却抓住了他的裤腿。   关泊雅把沈清川扶起,顺势抵在树干上,紫藤花树树干十分宽大,刚好可以把两个人的身影挡住,更何况这四周树木茂盛,层层交错的树枝是最好的屏障。   关泊雅手穿过沈清川弯起的双腿,把他架在树干上,空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沿着脚踝往上划过去,沈清川哆嗦了一下,腰反射性地绷紧了一下,眼角微红,发出闷哼几声。   颈脖处的紫色小花顺着肌肤划过,划过红色的花蕊,窸窸窣窣的声音,天空下起了雨,雨水透过树枝,落到他的肩膀,湿漉漉的,像是一块羊脂玉沾上了雨露。   沈清川的头靠在关泊雅的肩膀上,眼角不是是沁着雨水还是混着从发丝甩下来的汗水,刺激到眼球,低声痛呼一声,不敢太大声,他咬了一口关泊雅的肩膀。   “我温柔点。”   “你喜不喜欢?”   沈清川发出软软的鼻音,抬头向上望,看到了从树枝缝隙漏下来的日光,树叶轻轻晃动,一下子忽高一下子忽低,仿佛他可以伸手摘下枝头上的一片叶子。   刺刺的痛,让他眯起眼睛,树冠上有一颗红果子,不知是被哪只鸟儿叼过来,小小的一颗,已经熟透了,果皮膨胀了起来,红彤彤的,落下来的透明雨水,把果子整个包裹住,仿佛它又是新鲜的了。   日光雨不知还要下多久,从朦朦的牛毛细雨变成猛烈的雨水,要清洗那沈浊的呼吸,雨水如一把利剑猛地扎入土地中,地面上害羞草无法承受豆大的雨水,猛然地闭合收缩叶子,突突地跳动着。   不知道磕碰到哪里了,用力蜷缩,脚踝在半空中晃动,抖动甩出雨水,远处的宴会还在继续,就算是下起了大雨,音乐也没有停下,关泊雅随着音乐的节拍摇摆身体,不紧不慢的动作,因为要品尝美味的蜂蜜,一定要十分温柔地撬开蜂巢。   沈清川环着关泊雅的颈脖,怕掉了下去,想要躲雨,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为了不摔倒,双腿绷直到颤抖。   轻轻哼出的声音,实在惹人怜爱,关泊雅溺爱般叫着他,“小海棠。”   大雨下了一场,紫藤花散发类似槐花的浓郁芳香,混着其他的气味,害羞草以为狂风暴雨停下了,悄悄舒展叶子,还没完全缩回去,又被更滚烫的雨水抵住,挤压叶子里溢出来的雨水,雨水研磨打转入侵到泥土下的根部。   被抬起再高高坠落,大雨的恩赐不容大地抗拒,遇到艰涩些的瓶颈,树枝轻轻晃动晃动,,让雨水更为流畅地滑落到泥土中,滋养树木的根系。   --------------------   傅辰梁在草坪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寻找到沈清川的身影,被一群小姐夫人痴缠,好不容易脱身。猜测沈清川应该是和林夫人在一起,问了一旁的侍从,就循着石阶小道,到了白色小楼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不想再遇到那群小姐夫人,沈清川也不再,就不想呆在这个宴会了,寻着小路离开,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听到从林木里传来十分煽情的叫声。   上层人士看着光鲜亮丽,实际骨子早已糜烂腐朽。老爷有十几房姨太太,夫人私底下也养着几个戏子,   在小树林这样的地方听到这样的声音可真够刺激的,更何况是在大白天,一般傅辰梁对这种声音不会感到稀奇稀奇,但如果这两个声音都是男的,而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足以让他顿步停行了。   拨开墨绿的树枝,映入他眼眸的是从深褐色宽大的树干背后伸出来的一条雪白漂亮而纤细的腿,从树冠间隙落下的光斑浮动在如雪的肌肤上,好看的足悬在半空中颤动的不像话,如同一片被风掀翻的叶子,又或是翻滚的雪浪。   他缓步走了过去,锃光发亮的皮鞋碾碎落在草地上的紫色小花,长发的男人穿戴微微凌乱,弓着的背线条紧绷,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型野兽,抵着全身几乎不着片缕的青年,青年的深紫色西装外套落在地面上,从树枝垂条落下的朵朵紫色小花被夏风摇落铺在上面,似落在夜幕上的星辰。   青年把头埋在男人的肩膀上,低着头发出呜咽声,手拽紧似乎怕掉下来,绷紧的腰肢如雪花一样,可以被轻易撞散。   “泊雅,泊雅,慢点。”沈清川的声音细弱蚊,如果不贴近听,根本就听不到。   “噼啪。”树枝断裂的声音。   声音以为是哪里的小动物跑过来,一点点声音都能让他精神绷紧,沈清川额头渗出涔涔的热汗,被汗水打湿的乌黑头发耸拉下来,衬衫挂在肩膀,露出的肩头肌肤如细瓷一样的白腻,肩头挂着从发梢甩下来的晶莹汗珠。   咸咸的汗水也打湿了眼睫,眼角晕红,费劲地抬起眼眸,他一开始以为树丛旁边的是树影,对上傅辰梁狭长而又漆黑的眼眸,沈清川愣住了好一会儿,脑袋晕晕的没有反应过来。   林木间的水拍声十分清晰,如日光雨滚烫的喷洒,沈清川原本只是脸绯红,反应过来后,他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颈脖腰肢身背都泛起了如煮熟的虾子的浅浅红色,惊人的漂亮,似粉粉的海棠花彻底舒展开,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停下来!”   头埋到关泊雅的肩膀,没有一丝勇气抬起头,滚烫的眼泪濡湿了银灰色的布料。关泊雅也察觉到了,停了下来,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紧紧地把沈清川包裹住,又帮他提起裤子穿好皮鞋,才转过身去,说道,“原来是你啊!傅先生,如果没什么事请你先离开。”   关泊雅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衬衫已经汗湿透了,紧紧贴着后背,挽起来的衬衫袖子,肌肉流畅充满着如野兽般的爆发感,把沈清川藏在身后,挡得严严实实,腿脚发软的沈清川靠着他。   “沈公子,需要帮助吗?”他没有回应关泊雅,傅辰梁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关泊雅,看到他身后的沈清川。   沈清川瓮声低声,语气近乎哀求,说道,“傅爷,你还是先走吧!”   “傅先生,还请离开!”关泊雅提高的声音,对上傅辰梁的视线,没有丝毫的退让。   傅辰梁紧了紧拳头,留下一句来日方长,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直到傅辰梁的脚步声更彻底远去,沈清川才敢抬头,他猛地推开关泊雅,扶着树干,腿在打颤,被人看到这么不堪的一幕,他有些懊悔,但又是他提起来的,沈清川不知一时该恨谁,是恨林风晚阴险下药,还是该恨自己意志不坚定,痴迷了关泊雅眉眼里燃的火,放纵了他的每一个动作,或者两者都有。   沈清川有些泄气,他低着头,说道,“你走吧,就当是一场意外。”   “你还有力气走路离开吗?”关泊雅说道,他想要的可不是一场短暂的金风玉露,既然是他的人了,他可舍不得放手。   沈清川面露尴尬,特别是关泊雅话音刚落,浓稠的液体就顺着大腿内侧滑落,他想收敛却无法闭合,怎知一开始的尺寸就不太匹配,衣领都皱了起来,谁看到他这幅模样,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腿肚子还在打颤,走路都是个问题,不让人撞见,回到客栈更是难上加难。   关泊雅弯腰蹲下来,手穿过沈清川的两个膝盖,横抱了起来,沈清川瓮声瓮气埋在他怀里说道,“不要让人撞见。”   “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看到你。”关泊雅把银灰西装外套盖住沈清川头和上半身,他轻笑着说道。   笑声从他的胸腔震动出来,看不到外面,也不被其他人看到,让沈清川稍微安心了些,只听到树枝摩挲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关泊雅绕过人群,从一条隐秘的小道走到停车场,刀疤大汉坐在驾驶位上,看到关泊雅抱着一个人而且是男人过来,他也不多过问,下车拉开车后座的车门。   “关爷。”粗粗的嗓音,沈清川也听出了是谁了。   关泊雅把沈清川抱进车后座,报了一个地址。   车子启动,沈清川靠在车窗的位置边坐着,头也还盖着关泊雅的西装,清冽的气息将他笼罩,却不愿靠近关泊雅。   关泊雅欲扯下盖在沈清川头上的西装外套,轻轻扯了一下,发现扯不掉,沈清川知道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在,他手揪住西装外套里面的内衬,死活不松手。   见沈清川如此害羞,揪着不放,起了逗弄的心情,抓住西装外套的下摆轻轻一掀,溜进了里面,在沈清川的嘴上盖了一个章。   沈清川惊了,胆子都快要吓出来了,瞪大了眼睛,关泊雅退出去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蛋又忽然地涨红。   到了一栋小洋楼,沈清川进了房间,关泊雅说要帮他清理,直接被他给轰了出去了。沈清川把衣服和药膏放在架子,扶着浴室的墙壁,几乎整个人趴在上面,站在浴洒下冲洗,随着他的动作,流淌到脚踝上。   沈清川紧紧咬着唇,牵扯到后面的伤口,阵阵的锐痛让他眉头紧锁,清洗干净,涂抹好膏药,换上了布料绵柔的宽松衣服,腿还在大哆嗦,艰难移动,躺在床上不想动,浑身骨头酸痛,特别是腰,像是要断了一样,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到了傍晚的时候,关泊雅端来两碗清淡的粥,敲了敲门,说道,“清川。”   沈清川早就醒了,被子盖头,他现在完全不想见到关泊雅,他反锁了门,关泊雅是进不来的。   关泊雅一手托着托盘,又喊了两声,见沈清川没有开门的意思,拔出口袋的手木仓,侧侧朝着门口直接射了几木仓,推开门见沈清川还在床上躺着,把两碗粥放到床头柜上。   沈清川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不能装死,掀开被子,想端起粥喝完一碗,就让关泊雅出去,却没想到粥太烫了,差点被烫伤,还好关泊雅眼疾手快,稳稳地端住那碗粥。   沈清川瞥了一眼,关泊雅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明明指腹都被烫红了,沈清川说道,“你不怕痛吗?”   “这点不算什么。”关泊雅见沈清川脸色有点苍白,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正常体温,他是做过功课的,原本是想留到和小海棠结婚的时候,洞房花烛发现,惊喜才更大不是吗?   关泊雅手持汤勺舀了一勺,特意吹凉了些,才把粥喂给沈清川。   沈清川受不了这粘腻,但关泊雅说,“或者你想我换个方式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个小天使留言,距离明天还有18分钟   我当时就差点哭了,就是那种你被老师留堂写作业,外面天色已晚,你拼命地赶,却发现作业根本写不完。我尽力了。   渣作者:留言,嘘   关老板:懂了,和谐感谢在2020-12-19 23:59:05~2020-12-20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506541 50瓶;不喜欢小骗子 20瓶;soft后妈、默 10瓶;咸橙子 2瓶;明熠、411000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柔和的灯光在布置考究的雅致客房里亮起。   暖黄的光斜斜落在关泊雅的侧脸上,沾着点点金色辉光的长睫毛垂在眼帘下,两道任谁也画不出的墨眉, 他穿着银灰纹绸的唐装,随意的长发束起搭在左肩前, 几缕碎发不经意地遮在脸庞侧边,灯光柔和了他凌厉的眉眼和轮廓, 犹如裹挟着雪意的百合, 比冷艳的玫瑰更为动人。   模糊了性别的美丽,也难怪无人能揭穿关泊雅是男的,与他美丽外表不同的是,他衣服下的身材很好, 宽肩长腿, 四肢的肌肉匀称精壮。   要是关泊雅是女的,该有多好啊!   沈清川忍不住在心底叹息,偶尔偷偷瞄了关泊雅一眼, 他不敢正眼瞧, 吃完关泊雅喂过来的最后一口粥,双手揪住银绸丝滑的被子盖住头躺着,被子是真丝面料,里面只充了薄薄的一层棉花,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累了, 想休息, 你出去吧!”   关泊雅放下白瓷碗,猛地扯下银绸丝被,沈清川惊了, 挥手挣扎。   关泊雅拿起搁在床头柜的青花缠枝瓷盘上的湿棉布,沈清川挣扎的太厉害,只好摁住他的手在枕头旁,拿起干净的湿棉布,仔仔细细慢条细理地擦拭他的嘴角边沾上的粥渍,擦拭干净了,磁性而低哑的嗓音,说道,“你那处...还疼不疼?”   沈清川望着上方的关泊雅,几缕黑亮柔顺的垂下,擒住他的手腕的手如同铁钳一样,他的手被牢牢按在枕头上方,不得动弹。刚才他以为关泊雅是想做那底子事,没想到对方只是帮他擦拭嘴唇。   霎时红潮顿生,脸颊的酡红渐渐融入略显苍白的肌肤中,清隽容颜在灯光下多了几分秀气,明亮灼人的眼眸,躲躲闪闪,恍若天上的星子,沈清川侧过头,不经意间露出了纤美的颈脖,侧颈连接的肌肤深深浅浅的吻痕延绵往下,直到隐匿在衣领,红着脸说道,“没事,你什么时候离开?”   关泊雅挑了挑眉,倾下身子,凑到沈清川的耳边,低声细语说道,“真的没事?看来我还需要努力。”   看到沈清川被他的话逗弄的,脸红的跟红灯笼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关泊雅忍不住轻笑,笑声从胸腔振动出来,他捏了捏沈清川如玉珠般可爱的耳垂,在沈清川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端起碗勺瓷盆就起身离开,还是让小海棠好好休息。   门轻轻地啪的一声合上,门锁挨了两枪已经坏了,风轻轻一推,又露出一条细细窄小的门缝。   沈清川恍惚地摸了摸额头,还没回过神来,刚才关泊雅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的时候,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沈清川神思烦乱,把脸埋在被子里低吼了一声,他现在说不清对关泊雅是什么感情,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当做是一场梦吧,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门猛地被一股风推开,啪的一声,沈清川回过神来,下床去把门关上,不放心,又搬来一个床头柜子抵住门,才放心躺下床。   得到了充足的睡眠,身体不像昨天那么酸软疼痛了。   五六点的清晨,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沈清川趁着天还未明,偷偷溜了出去,他实在不想再遇到关泊雅,不辞而别是避免两个人尴尬的最好方式。   沈清川的身影融入薄雾中,他没有看到的是,他身后的洋楼二楼某个窗户亮起了灯光。   关泊雅纤长白皙的手指撩起白色镂空花边窗纱一片,看着沈清川的身影慢慢远去,声音如拉响的乐器。一如既往般好听,说道,“去派几个人偷偷保护他。”   “是,关爷,我这就派人去保护小沈先生。”刀疤大汉不会过问关泊雅的事,从昨天开始就吩咐了,以后要叫沈三少为小沈先生,关泊雅抱着一身痕迹的沈清川回来,还亲自到厨房熬煮了一锅清粥,明眼的人都瞧出了些什么。   ---------------------------   大铁牛坐在客栈的门槛上,他一夜没合眼了,昨晚三少爷没回来,到现在人影也不见,早知道昨天他就跟着去了,大少爷已经不见了,要是三少爷也不见了,他可没脸回去见老爷夫人。   其他伙计坐在客栈的大厅里吃早餐,伴着一叠酸菜,大口大口嚼着黄馒头,这几天他们都快把津沽翻了个地,不知道津沽人是不是听出了他们不是本地人的口音,他们一点消息都问不出。   “铁牛,过来吃吧。”伙计喊道。   “去去去,三少爷还没回来,俺怎么吃得下。”大铁牛摆手,扭过身子说是没胃口。   伙计们忍不住哄笑一堂,谁不知道他大铁牛胃口极其大,能吃两个汉子的分量。他们不是很担心,因为前些日子沈清川跟他们说过有大少爷的线索了,不过条件是陪贵妇人几天,昨天沈清川一早就精心打扮,要去赴宴,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那贵妇人见三少爷长的俊,对他有意思,留了下来度过美好的一夜。   他们这些做伙计的,不敢明言打趣东家,但私底下伙计们相互交递的眼神,可藏着揶揄,谁还不懂那点事啊。   沈清川不识路,幸好路上遇到了一辆黄包车,他报了地点,车夫拉了他半个小时才到地。   “铁牛,帮我付一下车钱。”沈清川下了车,见大铁牛坐在客栈门槛边上发呆,出声道。   他坐上黄包车,走了大概有十分钟,才想起忘记从西装里拿剩余的零钱了,不好再折返回去,想着到客栈再支付车费。   大铁牛闻声惊起,看到沈清川穿的衣服不是昨天那套,而是墨绿缠枝暗纹唐装,满脸急色,拍大腿说道,“三少爷,你,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啊!”   “先别说这个了,你先帮我把车费付了。”沈清川想回到房间里好好休息。   大铁牛从兜里掏出了钱给车夫,见沈清川脸色略苍白,也有些站不稳,连忙上前扶住,抬头间,看到了沈清川颈脖间的红痕,就算有垂下来的黑发丝隐隐遮掩,但烙印在白皙的颈脖处,还是非常显眼。   伙计们见沈清川回来了,问道,“三少爷,要吃早点吗?”   “不了,迟些吧。”沈清川走上楼梯,回到房间,吩咐大铁牛给他弄来一桶热水,他要洗个热水澡。   出了房门,大铁牛忍不住又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三少爷一看就是被那个老女人占便宜去了,客栈的厨房常年都备有热水,他挑了两桶上去,又到客栈后院的柚子树上,折了几片柚子叶泡在水里,给三少爷去去晦气。   其他伙计继续在吃馒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看沈清川腿虚的,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暗啧,看来那贵妇人凶猛啊,都快把三少爷榨干了,瞧三少爷,走路都快走不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谢谢大家们的投雷和营养液,今天就先更一更,明天中午再一更,晚上再一更   关某人:哦,我是老女人?   林夫人:哎,可别事事都赖我身上   啾咪感谢在2020-12-20 23:58:52~2020-12-22 23: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2个;晴明曲曲、今天吃火锅、雪饼、慢慢清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饱 273瓶;默 20瓶;褚渊、爬进作者存稿箱 10瓶;罗罗 6瓶;兰泽 5瓶;望仔是添的 3瓶;chen 2瓶;拐拐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沈清川洗完澡, 没有下去吃早餐,昨晚喝的那两碗粥根本就不顶饿,吩咐大铁牛把吃的拿到他的房间里, 点了一份肉糜粥。   大约中午的时候,树根拿着一封信过来, 走到沈清川的跟前说道,“三少爷, 老爷夫人那边发来了电报。”   沈清川接过信, 一目十行,扫过信纸上的内容,沈老爷子那边见他好几日没有发电报过来,心里着急, 不知道他这边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沈清川把信纸重新装入信封, 朝着树根说道,“你去电报局回一下老爷,就说我已经找到大哥的线索, 择日就会把他平安带回家。”   知道树根向来心细, 又吩咐他,说道,“你再多派几个伙计,帮我打探一个人。”   “三少爷,你是要打探谁?”树根恭敬地微弯腰说道。   “帮我打探一个叫做霍大龙的人。”沈清川想到伙计们近来处处碰壁, 又吩咐说道, “使些钱, 找几个本地人帮忙。”   “是,三少爷。”树根行事妥当,下楼找了几个机灵的伙计跟着他一起出发。   --------------------------------   坞山。   整个山头都敲锣鸣鼓, 张灯结彩的,蔓延着一片喜庆热闹非凡,今日可是坞山金龙寨大当家独女的大喜日子,霍大小姐霍娇要招赘纳婿了。   四米高的木柱围墙上用红布扎了些红花挂在上面,寨子门两侧高高悬挂两个大红灯笼,灯穗子正随风摇曳,到处都可以听到那落落的鞭炮声,满地都是掼炮的小红纸屑。   今日来给霍大龙贺喜的宾客可不少,个个挂着张笑脸,他们都是津沽的商人或者来津沽跑商的外地人,坞山金龙寨霸占着通往津沽的主要商道,他们此次前来一是露个面,奉上厚礼作为买路费。   沈清川花了重金买来一张请帖,乔装打扮来津沽做生意的商人,穿着一件颜色低调的长袍,戴上一顶圆帽,脸生的太白还特意涂的黑一些,看起来像是走南闯北被风吹日晒的,嘴唇网上还贴八字胡,瞧着像是从外地来的略年长的儒雅商人。   沈清川递过请帖,给一个腰别着木仓杆子的土匪,土匪叫做立三,大字不识几个,请帖都拿倒了,装模作样地瞧上一眼,又打探一眼沈清川,见沈清川微微弯腰微笑着行了一礼,就挥手让沈清川进去。   他不怕来着的商人闹事,坞山金龙寨的人个个都背着大砍刀,腰别着一杆木仓,敢在他们大小姐的大喜日子上闹事的人还没出生,就算长个脑袋也不够崩。   沈清川跟着一众步入大厅,来贺喜的人非常多,一眼望去全是男宾客,他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满耳都是嘈嘈的笑语声,不管认不认识的,见人就笑着一张脸,寒暄几番。   “沈老板,来津沽是做什么生意啊?”穿蓝元宝纹长袍的富商胡老板,笑呵呵地说道,他体态略宽,笑呵呵着一张脸,看起来很和善。   “小弟就跑点茶叶。”沈清川十分谦虚地说,早就想好了说辞,他假扮的是一个茶商。   “哎,我听说人说做茶商,可是暴利的啊,沈老板你做这个可是赚了不少啊。”说话的是右边一位脸颊削瘦,颧骨高耸的张老板,穿着半旧的黑色马褂外套内搭暗花纹蓝长袍,身形瘦小,略有些松垮。   “不敢,不敢,小本生意。”沈清川恭手摇头说道。   “巧了,我是做饭店的,沈老弟你那儿有什么好茶叶,给我带几斤。”没说几句话,张老板就开始称呼沈清川为沈老弟了,仿佛是认识了好几年的。   寒暄了一会儿,沈清川见大铁牛在不远处招手,就说看见熟人,离开一步,先去打个招呼。   沈清川也给大铁牛弄来了一张请帖,让他假扮商人,大铁牛穿着跟跟张老板同款的黑马褂外衫和暗花纹蓝长袍内搭,崭新的一套。   大铁牛还从来没有穿过料子这么好的衣衫,他长得虎背熊腰,衣服都撑得起,加上浓浓外地口音,看起来还是有模有样,很像是外地来的土商,专门走山货的。   两人找了一处,人不是很多的地方,靠在一根大木柱,低声细语,小心地打探四周,装作在谈生意的样子。   “三少爷,俺打探出来了,听那些土匪说的,大少爷就在西北方向的一栋木楼里,俺刚刚去看了,发现一楼的厢房门口前有两个土匪守着。”大铁牛低声说,但他的声音依旧很大,好在周围人声嘈杂加上鞭炮声,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还有大少爷好像被他们喂了药,等拜完堂,就送去东楼入洞房。”大铁牛在墙角听到几个土匪在说荤话,说那姓沈的被喂了迷魂散,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大小姐有解药,估计今晚就会任由他们的大小姐乖乖摆布。   沈清川早就仔细打探过金龙寨的地势,全寨子的入口只有前门大门,四周木墙围堵,唯有东面接着十几米高的瀑布,没有设置木墙。   “这样,你稍后找个机会溜出去,我把大哥从东楼弄出去,你在瀑布下等着,一旦接到大哥你们就乘着马车离开,我已经吩咐了树根他们在火车站等你们。”沈清川说道,他想好了两手准备,一个就是他成功救出大哥,免生变故,就立即送大哥回渤海城,若是失败,伙计们会通报津沽巡捕局,这是最坏的打算。   很有可能巡捕局的人不会来救他们,他的大哥会被留下来当金龙寨的姑爷,而他是沈克远的三弟,大抵不会被多为难。   “那三少爷,到时候你怎么办?”大铁牛担心说道,他一个人溜出去不难,只要等拜堂结束,其他人可以自行离开。   因为礼金已经送到了,一些胆小富商还是挺怕凶神恶煞的土匪的,送完礼金,道几句吉祥话就可以离开了,胆大的富商们多数是津沽本地人,会留下来讨几杯水酒来喝,在霍大龙面前混个脸熟,望以后行商的时候,能护住他们不受其他几个山头的骚扰。   负责守门的土匪,对这些场面是司空见惯了的,这些富商们不过是来走过场,只要留下买路费,没有带走其他别的什么东西,随意检查一番就放行了。   “这你别管,到时候我自会脱险。”见大铁牛不放心的模样,沈清川故作轻松说道,“我最多就是比你们晚两天到。”   东楼。   一身材高挑的女子坐在梳妆镜前,身后站在个青衣麻布,垂着条麻花辫的丫鬟,生得清秀,可惜左脸上有一大块的烫伤疤痕。   梳妆镜前的女子骨架宽大,容貌略微普通,好在长得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往上的眉毛蕴藏着英气,倒是有几分男儿相。   霍大龙大半辈子只有霍娇这一个独女,把她当做男儿来养着,又把她的宠得脾气火爆些。   今日是霍娇的大喜日子,就算平时喜爱舞刀弄枪,争强好胜,性子不输寨子里的其他男儿,此时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娇羞。   沈克远长的沉稳英俊,十分合心意,她一眼就瞧上了他,直言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当她的夫婿,没想到沈克远一口回绝了,说家中已有妻儿,她霍娇看中的人,哪里会那么轻易放手,不喜欢也得喜欢,但又不好强下手,免得伤了他,另一方面让霍娇感到为难的就是霍大龙也不同意。   霍大龙早就在寨子里养了好几个跟霍娇差不多大的男儿。多数是从山下抢来的或是抱过来的,捡过来的也有,从小的时候就把他们当做是霍娇未来的丈夫培养,教他们烧杀抢掠,耍大刀,打木仓杆子,各自竞争,这么多年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   霍大龙开恩让他保留了自己的姓氏,又赐了一个蛟字,好和霍娇配对,名为荆蛟。   霍娇和荆蛟从小玩到大,那小子虽然长得俊,但她对他只有姐弟之情,并不喜欢他。   她十分苦恼,经常来金龙寨做客的周伟给她出了个主意,说是能把她和沈克远撮合在一起。周伟先是宴请沈克远,灌醉了他,把沈克远送到霍娇的床上,让霍大龙误以为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要是霍大龙不允许,霍娇就大闹。   霍大龙就这么一个女儿,最后还是从了她,但没想到沈克远醒来,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直言要回去。霍大龙哪里肯让别人吃了他女儿的便宜,平安无事地溜走的,喂了沈克远吃了迷魂散,放出消息,说他女儿要嫁人了。   忽然头上刺痛了一下,霍娇从和沈克远在一起骑马打猎的幻想中醒来,身后的丫鬟拿着梳子,不小心扯断了一根头发,她立即跪下来求饶。   霍娇心情不悦,猛地甩了她一巴掌,手劲之大,把丫鬟整个人掀翻,趴在地面上,说道,“扫兴的东西,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小天使们!   平时工作赶不及,周六日再日八吧。   感谢在2020-12-22 23:55:49~2020-12-23 23: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十子 10瓶;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 8瓶;3118969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锦绣布庄李老板送上十五匹彩绸和500块银元。”   “百利饭店吴老板送上八头肥羊和800块银元。”   “荣盛粮商吕老板送上二十包白面和1000块银元。”   管账的张二赖子在大门外头, 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手拿着一根毛笔在账本上作登记,他以前跟村子里的老先生学过几年, 只识的一些词,写在账本上的字尽是东倒西歪。   张二赖子忘记伍佰的伍字怎么写的了, 拿笔的末端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 就在旁边添了五笔横线。   寨子里的人没几个有文化的, 写了也看不懂,没几个人在意账本上写了什么,这不过是装个架势,霍大龙听着报上来的礼金, 心里总算舒坦些了。   霍娇骑马耍枪样样都行, 是不输男儿的,从小到大宠着她,他就霍娇这么一个女儿, 舍不得她远嫁, 早就给她备好了未婚夫,样貌身手都是顶好的,哪里想到这次她出去劫商,一不小心把心丢了,也不知瞧上那小子哪点, 就是死心眼认准了他, 非要嫁他。   后霍娇就给他来一出先兵后礼, 和那小子躺在床上度过了一夜,还闹得全寨皆知,哭哭啼啼的, 说没了清白,不嫁给沈克远,就要去寻死。   沈克远醒来直言说没有碰过她,但霍大龙哪里肯放这个占了他女儿便宜的人,就算知道沈克远对他女儿没意思,但事已至此,就算沈克远千不愿百不愿,他也要留下来当他霍大龙的女婿,不让他脸面往哪里放。   要是其他人不愿,他一刀下去就了事,偏偏霍娇要寻死腻活的,说什么死就连她一块杀。   “哎。”坐在虎皮主位上的霍大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大哥,还在为妮子的事烦心呐?”坐在下方位置的马昌荣听到霍大龙的叹息声问道,声音有些尖,不男也不女。   马昌荣是金龙寨的二把手,早年间伤了命根子,无儿也无女,现收养了荆蛟为继子。   “依我看,这未尝不是好事。妮子脾气向来冲,正缺一个脾气沉稳,正得住她的人。”马昌荣说道,继子荆蛟的脾气也冲,打小两人的性格就水火不相容的,要是真在一起,怕是两人三头两日的就要大吵一次。   “你不懂!”霍大龙说道。   “大哥,你要是怕金龙寨后继无人,何不收养一个继子,以防后顾之忧。”马昌荣以为霍大龙担忧的是,将来霍娇跟着沈克远走了,金龙寨没个人继承。   “这件事你可别再说了。”霍大龙知道马昌荣想说的是收荆蛟为继子,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荆蛟和霍娇成亲,那是再好不过的,但现在他只能等霍娇给他生下个孙子,他是是绝对不会把一手打下来的金龙寨拱手让给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马昌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身形削瘦若猴子的张二赖子从门外走了过来,在霍大龙和马昌荣的面前,说道,“大当家的,外面来了一个姓傅的和姓关的,说要和你见一面。”   “姓傅的和姓关的... ...”特意来拜访他的,霍大龙皱眉细想,印象中没姓这两个的人。   “大哥,那姓关的,是不是周伟提到过的关爷,说不定是为那批货来的。”马昌荣凑过脸说道。   一提起周伟,霍大龙就火大,若不是他出的这馊主意,霍娇也不会干出这大傻事。   霍大龙从鼻子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他们带多少人过来啊?”   “姓霍的就一人前来,姓关的身边就带了一壮汉。”张二赖子说道。   “来了,就赏他们一杯酒水喝吧!”霍大龙挥手让张二赖子下去,那批货进了金龙寨的口袋,他们是别想要回去了,若是在他女儿的婚礼上闹事,那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傅辰梁和关泊雅两人一进入大厅,就立即引起别人的注意了,他们两人的样貌实在是太出色了。   一个身穿海涛纹宝蓝绸缎马褂长袍,深眸挺鼻,英俊高大,任谁都要夸上一句风流倜傥。   另一人则是穿着祥云暗纹黑绸马褂,左右两膀袖上有用金丝刺绣的螭龙团图案,长发低垂束在脑后,面容姣若好女,但眉目太过锋利,众人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打量。   他们两人的到来,仿佛让整个庸俗的大红礼堂多了几分华丽的辉光。   “关老板,别来无恙啊。”傅辰梁尽量把姿态放松些,仿佛眼前是他认识多年的好友。   “傅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关泊雅声音含着若有若无的嘶哑,听入人有种神神秘秘的感觉。   “听说这霍大小姐使了法子,才结成这亲,不知道关老板你那天又是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呢?”傅辰梁狭长的黑眸含着笑意,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关泊雅缓缓扬起唇,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露出一抹略显得意的笑容,说道,“或许是我这个人太招小海棠喜欢吧,傅先生,到时候宴请喜酒,你可一定要赏脸啊。”   “男子和男子结婚?你这是要逼死他啊,让他沦为众矢之的”傅辰梁压低声音说道,渤海城虽然开放,不泛有富商地底下养着一两个男戏子,但是尚未开放到可以容纳到,男男结婚到坦诚公布的地步,更何况沈老爷子是不会允许他的儿子雌伏在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身下的。   “众矢之的?我怎么会舍得他成为众矢之的,你可知他私底下曾唤我为太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关泊雅轻笑一声说道。   “大概傅先生是不会体会到这等趣事。”关泊雅又说道,他身后的刀疤大汉对这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仿佛杵在关泊雅身后的一根木头。   傅辰梁明白关泊雅说的是什么,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一秒后有便会正常,勾起嘴角说道,“到时候喝谁的喜酒,这还说不一定呢。”   鞭炮声响起,礼堂上挂着一个大红的囍字,高堂的桌子上铺着红布,上面摆放了几碟桔子、干果、红枣、花生、瓜子等等,左右两边放上了两根龙凤火烛,请来的乐班子在敲锣打鼓吹唢呐。   “拜天地仪式正式开始!有请二位新人入场。”张二赖子站在高堂的侧下方,他嗓门大,就算是连续不断的鞭炮声也不得遮盖他的声音。   众人看向门外,只见一对新任手执一条红布中间悬着一朵大红花,新郎官穿着一身绸缎黑马褂胸口上挂着红布扎成的花,身材高大,容貌端正,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目光稍微呆滞了些,新娘子头上盖着红布也瞧不出是什么模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沈克远听着司仪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霍大龙坐在高堂主位上,笑着脸喝过两人捧过来的茶。   司仪大吼一声,说道,“礼成,送入洞房。”   鞭炮声再次响起,寨子里的兄弟们起哄吼声一片,今天是他们大当家纳婿的大喜日子,当然得喜庆些,礼毕之后,宴席就可以开始,就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富商们走上前,给霍大龙不停地贺喜,仿佛好话都说不尽,尽是夸沈克远长得一表人才,霍娇生的貌美如仙,祝愿霍大龙早日抱得孙子啊,吉祥话说了一串又一串。   这算是说中了霍大龙的心坎了,他快年过六旬,但好在身强力壮,等来年霍娇生下了宝贝孙子,他就培养宝贝孙子来当金龙寨的接班人,他再活个十五年二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大大,你去哪里了   渣作者:暗恋失败,意志消沉,现在化悲愤为力量,努力更   透心凉的圣诞节   感谢在2020-12-23 23:58:58~2020-12-29 00:1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鸽鸽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老板就是最香的! 10瓶;罗罗 3瓶;月亮上的彩虹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全金龙寨上下一片喜庆, 宴席开始,除了库房和关卡留下一些人守着外,其余的人均到大厅上喝酒吃肉。   金龙寨东楼走廊处。   “柱子, 换岗了,你下去吃吧, 今天王大厨可是下足了料,野猪肉煮的一点也臊。”二麻子带着一身酒气走过来, 他今天猜拳猜输了, 被灌下五大海碗酒,肚子鼓得涨涨的。   柱子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就算隔的老远,他也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更别说二麻子靠过来拍他肩膀的时候, 他肚子里的酒虫早就被勾起来了。   “那等下你可悠着点啊,大小姐和姑爷拜完山神爷就要入洞房了,等下你可要拦着那帮兄弟, 不要闹的太过。”柱子说道, 他倒不是担心霍娇,而是担心他们那帮兄弟,霍娇向来脾气火爆,而且心狠手辣,要是兄弟们闹的太过, 霍娇虽然不会要他们的性命, 但是会甩几鞭鞭子。   霍娇的厢房里就放着一鞭子, 鞭子上有密密麻麻的倒铁钩子。甩在人的身上,怕是要脱一层皮。   二麻子打了一个酒嗝不以为意,摆摆手笑着说道, “哎,你就别担这心了,兄弟们精明着呢,只会照架势起哄,谁敢得罪那姑奶奶啊,快去吃吧。”   轰走了柱子后,二麻子站在走廊上,唯一一条通过东楼厢房的路就是这条走廊,只要排个人站在这里,野猫都溜不进去。   二麻子站了一会儿,吹了一阵子冷风,忽然想去解手,心里嘀咕着霍娇鼻子灵,这里又是迎风口,风一吹就串味,万一闻到尿骚味就不好了。   这要是在西楼,他随意找个借方解手就是,二麻子骂骂咧咧地走远几步,找个远点的小树林解手。   在转角的处藏着一个人影,沈清川后背紧紧贴着墙壁,看到二麻子离开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了,猫着身子就快速跑进门窗贴着大红囍字的厢房。   听到他们的谈话,拜完山神爷就入洞房,沈清川推开窗户,探看地势,地面距离厢房的高度大概有三四层楼高,不远处有一条瀑布,漫了些水汽附着在石壁上,好在石壁并不陡峭,旁人爬上来难,但是爬下去容易。   沈清川抓住时间翻遍了整个房间,找到一些瓶瓶罐罐,但不知道哪一瓶是解药,就都放了回去。   忽然听到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还有大笑的起哄声,沈清川快速躲进红木雕花衣柜里,透过镂空的格子看着外面的动静。   门被挤开,沈克远行如木偶,目光空洞,和周围其他人的喧闹格格不入,张二赖子他们起哄说要闹洞房,霍娇在拜山神爷的时候,就已经把红盖头给掀了。   涂抹着大红唇,脸上也抹了脂粉,比平时多了几分明艳,霍娇的脸上毫无新娘子的娇羞,她脾气向来火爆,横在门口处,说道,“想要进门闹姑奶奶的好事,那就要先挨上我三鞭子。”   霍娇吩咐脸上有烫疤的丫鬟九儿取来了放在厢房架子上的九节铁鞭子,甩了地面一鞭子,发出响亮啪的一声。   鞭子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倒钩,在夕阳光底下散发着寒光,看着就让人可怖。   张二赖子他们皮紧了一下,他们是尝过这玩意的厉害的,知道打在人的身上很痛,舔着一张笑脸说道,“我们哪儿有胆子闹大小姐你的好事,不过是想添上些喜庆。”   “就是,就是,”其他附和说道。   众人心里嘀咕着,霍娇跟个母老虎似的,也就辛苦姑爷。   “大小姐一天也累了,该和姑爷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扰大小姐了。”张二赖子招呼着兄弟回到大厅,继续喝酒猜拳。   霍娇吩咐九儿打来一浴桶的热水,就让他们全部人都出去,不许他们听墙角,让离得远远在长廊的另一端站岗。   沈克远端坐在铺着红绸鸳鸯喜被的床榻上,腰杆挺直,十分的端庄,没有了其他人,霍娇脸上的跋扈软了下来,她最中意的就是沈克远端庄似君子的模样,肩宽腿长,体格高大,哪儿都合她的心意,偏偏就是要拒绝她。   “别急,等我洗完澡,再给你喂解药。”霍娇伸出手摸了一把沈克远的脸颊,走到梳妆台,把头上的金饰和手上的金手镯金戒指都脱下来,放到红木盒子里面去。   头发上有几片小红纸屑,浑身都沾着鞭炮的硫和硝酸钾的熏味,霍娇可不希望带着这身味道上床榻。   头发放下来,在身后披着,手摸到衣柜的镂空格子,刚刚打开,忽然里面飞出来一块布,把霍娇的头罩住,什么也看不见,想要大叫,声音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头猛地受到了一钝器的打击,她晕了过去。   沈清川额头上布满了细汗,耳鬓边流下汗水,他手有些发抖,勉强拿稳了一根成人男子手臂般粗的木棍,连忙蹲下,掀开霍娇头上盖的布,手指凑过去探探她的鼻息。   幸好霍娇还有气息,她只是额头上流了些血,晕了过去。   沈清川送了一口气,他找了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把她反手绑了起来,以免她中途醒来大喊大叫,把其他土匪喊来可就不好了。   沈清川把霍娇给绑牢固了,低声说了一声,“得罪了。”   伸手往霍娇的身上搜,最后在她裙子侧边的口袋里找到一个小绿瓶,打开瓶子嗅了一下,十分刺鼻的气味,混着一股中草药味,想必应该就是解药了。   沈克远是被口中泛起的苦涩难咽的药液刺激清醒的,甚至稍微清晰些,见面前站着一个脸黑的人,以为是逼他就范的土匪,猛地站起身来,欲大声道,“我... ...”   沈清川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大哥别出声,是我,三弟。”   “清川?你怎么会在这?”沈克远终于认出了沈清川,之前他是没有见过沈清川本人,只通过黑白照片看到过沈清川长什么样。   “大哥来不及解释了,别管那么多了,你顺着这根绳子从窗口爬下去。”沈清川把藏在衣柜里的绳子拿出来,绳子是用长布打八字结接起来的,他以前登山学过打结,没想到今日排上用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的留言太暖心了,最近寒潮来了,小天使们注意不要着凉了,啾咪,我也会打起精神了,努力喂饱存稿箱,期待周日。感谢在2020-12-29 00:19:05~2020-12-30 20: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楚一个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哒哒哒、桑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天际边红日慢慢下沉, 火烧云连绵一片,再过半过小时,天色就会完全暗下来, 到时候山路就难走了。   沈清川把绳子的一端绑在厢房的一根梁柱上,可以承受的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绳子不够长,撕下来一些被单来续接上。   “大哥, 好了, 你快爬下去,下去后,附近会有一辆马车,伙计叫做大铁牛, 他应该认得你, 逃脱后,你火速赶往火车站,已经帮你买好了车票, 你跟着伙计们聚合就行了。”沈清川扯了一下绑好的绳子, 检查一下,就抛下窗户。   沈清川探身往窗户下面看,绳子的长度距离地面还差一两米,对于沈克远的身高,那点高度应该问题不大, 再教沈克远一些下去的技巧。   沈克远嗅药, 神志清醒了, 他爬到窗户外,抓住绳子上的绳结,脚踩在一个可以往下移动的脚绳圈, 抬头望向沈清川说道,“三弟你呢?”   火红霞光映照在沈清川的眼眸,熠熠生辉,屋檐落下的阴影大半落在他的脸颊上,山风拂过额上垂下的碎发,轻轻摇曳,他笑着说道,“这你不用担心,你下去后我自然会下去。”   沈清川心想等大哥下去后,他再下去,就算被抓住了,凭借他是沈克远的三弟,也不会过多被为难,最坏的结果就是他遭受皮肉之苦。   紧接着又说道,“大哥,你下去后,让大铁牛摇一下火把。”   天色几乎全黑了,外下看树木一片浓墨,厢房内没有点烛火,光线很暗。   霍娇昏昏沉沉地醒来,头十分的疼痛,想要伸手撑一下头,却发现手脚被绑着躺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塞绑着一块破布,她呜呜地叫着。   沈清川一直在留意窗外,大铁牛是否打信号过来,忽然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动静,旋即转身,走向霍娇。   房间内没找到火折子或火柴,点不了蜡烛,霍娇睁眼只能看到一个黑影走向她。   “霍小姐,冒犯了,还请小声些,过了今晚我自然会放了你。”沈清川怕霍娇弄出的动静太大,引来其他人。   清朗如泉,一听不是沈克远的声音,而且察觉到房间没有第三个人,霍娇哼出的声音更大了。   沈克远逃了。沈克远离开了她。这个认知,让霍娇看向沈清川的眼神里冒着盛大的怒火,若是她把这人抓住,她一定要他千刀万剐。   就算霍娇不能说话,沈清川也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那股狠辣的目光,怕霍娇弄出的声音太大,里房门太近,就又把她往屋子里移了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沈清川终于看到了窗户外下面的火星亮光,扯了一下绳子,确定沈克远已经下去了,他爬到窗户外,抓住绳子,双脚撑抓石壁,一步一步往下挪。   虽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看不太真切,但也只能冒险用这个方法,厢房外的长廊处有人把守着,更别说从金龙寨的大门走出去了,与其坐以待毙,被他们抓住,不如冒险爬下去。   沈清川有过攀岩的经验,爬下去的速度,还是比沈克远快了些的。   长廊外,九儿拿着一盒火柴,她晕了头,天色暗了下来,她才想起小姐厢房的火柴昨天就用完了,她忘记给添置上,这会子急匆匆地拿来了一盒新的,要是坏了小姐的大喜日子,她怕是又要挨上一顿毒打。   恐惧霍娇会大发雷霆,九儿的心七上八下的,但步伐更加的快了。   路过走廊的守卫,九儿低着头,不敢抬头对视,两个土匪是识的她的,摆了摆手就让她通过。   “就那张脸丑的跟鬼似的,还低着头,生怕我们占便宜。”   九儿脸上的烫伤疤痕凹凸不平,火红一片,在昏黄的火把光下还真如诡魅。   “哎,你别说,拉黑灯,谁还不是一样,你看她的身段还是不错的。”二麻子推搡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狗剩,让他看九儿的身段背影。   “你对她有意思啊,你上啊!”狗剩说道。   “我可不敢,那是大小姐的人。”二麻子说道,其实霍娇对九儿也不好,天天非打即骂,九儿脸上的伤疤就是让霍娇用烙铁给烫的,原因就是听了别人夸了一句九儿比她漂亮。   两个土匪大声哄笑谈论,九儿就算走了一段路也是听的见的,她耸拉肩膀,低头走路,步伐更急,看起来了唯唯诺诺的,只不过她手握着的火柴纸盒,几乎被她捏的快要变形。   厢房内漆黑一片,九儿走到房门门口,停住脚步,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仿佛是一间空厢房,声音怯怯懦懦,说道,“小姐,小姐,我来送火柴盒了。”   见没人回应,九儿又唤了几声。   霍娇听到门口处的声音,着急地哼叫,只是可惜她离门口远,那声音模糊听起来,倒像是有些暧昧。   九儿听到那哼哼的声音,有些尴尬,以为霍娇在里面正办事,欲打算离开。   霍娇气的气血上涌,脸颊发红,这个蠢丫头,等她出去,一定要抽她十鞭八鞭。   霍娇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滚不了,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靠近桌子,绑住的双腿用不上多少力气,她蹬桌子腿,桌子是红实木的十分笨重,霍娇连续蹬了好几下。   忽然桌子上的茶盏震动从桌子边摔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发出砰的清脆一声。   九儿也听到了,发觉不对劲,推开了门,借着从窗外的月光,她看到了蜷缩在地面上霍娇,连忙跑过过去。   “嗯嗯嗯哼。”霍娇急急哼叫,示意这个蠢丫头赶快给她松绑,嫌弃九儿笨手笨脚,霍娇还踢了一脚九儿。   九儿的动作顿了顿,或许是周围太安静了,可以听到山风在刮,山外的野鸟偶尔鸣啾的声音,她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刀子。   霍娇厢房内就摆放着二十把匕首,她喜欢收集匕首,还喜欢测试每把匕首的锋利程度。   霍娇以为蠢丫头终于聪明一次了,拿匕首给她划开绳子,下一秒霍娇就目露惶恐,她看到高高举起在她上方的寒光,猛地朝她的胸口心脏处捅去。   “小姐,你知道哪一把匕首最锋利吗是我手上的这一把。”九儿低头凑在霍娇的耳边说,这厢房内的每一把匕首都在她身上划过,她当然知道哪一把匕首最锋利。   九儿是八岁那年被拐到金龙寨,她那时早已有记忆,她整个村子都是被金龙寨一把火毁掉的,男的被杀,年轻的女的被糟蹋,包括她的父母也死在那一场火灾。   若不是为了她的哥哥,她一直忍耐着,六个女娃只剩下她一个,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去做,就算被毒打被欺辱,她也咬牙忍下去,可就在上个月,她的哥哥为了救霍娇跌落捕猎野猪的陷阱,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霍娇却以救回去也是废人,她的哥哥就那样被遗弃腐烂在那个陷阱里。   九儿还记得小时候过年村里杀猪祭祖的时候,她躲在母亲的身后,看着母猪被五花大绑,绑住了四肢挂在一根长长木棍上,屠夫拿起杀猪刀割开猪脖子,血花花地往外流,母猪发出尖锐的声音,哼叫扭动的身躯,屠夫等猪不会动后,再次拿起杀猪刀,开膛破肚。   把切好的猪肉摆上祭坛,告慰先祖,上叩神明,祈求风调雨顺,来年丰收,诸邪退散,万事顺遂。   直到了霍娇彻底没了气息,九儿拿起一块破布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扔到窗户外,才放开嗓子大叫,说道,“啊啊啊——,快来人啊,大小姐出事了。”   站在走廊处的土匪还在谈论山下哪个娘们最水灵,屁股最翘,忽然听到霍娇的厢房内传来一声厉叫,拿着大刀急忙赶过去。   推开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味,接着月光,只见九儿趴在霍娇的身边,地面上流淌了一大堆血迹,走过去,不忍直视霍娇的惨状,说道“没气息了,快告诉大当家,大小姐出事了。”   “姑爷把大小姐杀了,从窗户逃了出去。”九儿哭噎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了,送两句歌词给小天使们,祝你顺风顺水顺财神,祝你朝朝暮暮有人疼,啾啾啾啾啾啾,多喜乐长安宁。   感谢在2020-12-30 20:58:53~2020-12-31 23: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佳佳酱油 10瓶;4577514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九儿泣不成声, 衣服上沾上了大片的血迹,鼻涕横流,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蹭上了污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二麻子拿起烛台走到窗户, 果然看到垂下一根绳子,往下探望, 底下一片黑漆漆的, 看不到人影,不过绳子绷得紧紧的,加上大小姐的血还是热的,人一定没走远。   听到大小姐出事了, 一大群土匪拿着家伙, 涌挤进来厢房。   看到大小姐的惨状,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是姑爷和大小姐只是小打小闹, 他们一窝蜂地涌进来, 不过是凑个热闹。   没想到姑爷那么狠,直接把大小姐开膛破肚,看肠子都快漏出来了。   二麻子朝着他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拔绳子啊!要是沈克远走了,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二麻子这话说的是真的, 霍娇是霍大龙的独女, 听霍大龙说就霍娇这一个香火了,今晚他们是负责守卫西楼的,要是明天大小姐起来, 以为能讨个利钱。   没想到闹出这一出,如果抓不到凶手,霍大龙必定会把怒气发泄到他们这些人身上,他们对霍大龙的冷血,可是深有体会的。   十几个土匪抓住绳子用力拔,绳子还真的一点一点往上挪。   山风吹着绳子,有些摇晃,沈清川下去有些艰难,他可以感受到绳子往上扯,知道是有人发现了,绳子被扯了一些上去,距离地面约有两米高。   沈清川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跳下去,落地后脚后跟刺疼,大概是软组织损伤了或者骨头挫伤了。   沈清川咬咬牙,往外跑,再不跑就要被抓住了,晚上光线有些暗,但还是可以看清,山路崎岖,他是不敢走主道,虽然看过坞山的地图,但到底还是不太熟悉地形。   --------------------------------   大厅上还是热闹一片,多数富商喝了几杯喜酒吃了几口饭菜,早就找借口,推说家里有事,趁着天色还没暗下去,就离开了金龙寨。   剩下的,要么是和霍大龙相识了十几年的老熟人,要么就是有事相求。   十一二人围坐一桌,倒还算热闹,全都是说些奉承话,霍大龙喝了一坛子酒,脸赤红脖子,浑浊双眼却没有多少醉意。   “不知道,傅公子,来我金龙寨,求的是何事?”霍大龙说道。   “受家父之命,来金龙寨取回我大哥留在金龙寨的东西。”傅辰梁说道。   “我金龙寨可不是当铺,向来收纳的东西,都是帮旁人办事。”霍大龙哈哈大笑说道,侧过身子又问向关泊雅,饭桌上就这两个是面生的。   “不知关先生,所求又是何事啊?”霍大龙猜到了关泊雅就是周伟说的关爷,故意装着,凡是进了他金龙寨口袋的货,甭想让他交出一个铜板,更何况,听说周伟不知道得罪了谁,家都让人烧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个人影,估计是凶多吉少。   哼!就算周伟出来,也别想活了,他一个子弹就崩了他。   “我来不过是讨杯喜酒喝,霍大当家不会介意我多喝几杯吧。”关泊雅穿着绣螭龙纹的黑袍马褂,坐在与他气质完全不匹配的土匪窝里,脸上没有一点怯场,反而有种云淡风轻,仿佛置身于华贵典雅的场所。   关泊雅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嘴角泛起的笑意让人琢磨不透,总以为藏着什么其他的含义。   霍大龙没有接过话,一时间,饭桌上有些冷场,其他的富商见状,连忙递出话匣子,说道,“哎,关老板,可是要多喝几口。这可是鸣泉酒庄曹老板,为了庆贺霍大当家的千金喜结连理,特意送过来的酒。”   其他人也纷纷接过话匣子,借着这个由头,开始吹捧霍大龙。   “是啊,这可是好酒,关老板可一定要多尝尝。”   “到了外面,你是买不着的。这是曹老板珍藏了三十多年的好酒,要不是霍大当家面子大,他可舍不得的拿出一滴。”   “说起来,今天我们算是沾了霍大当家的荣光,才能喝上这么好的酒。”   富商们连连附和,场子再次热络起来,霍大龙享受着众人的吹捧,面色不像之前严肃阴狠。   忽然大门跑来了一个人,狗剩跑到霍大龙的跟前,大嗓门喊道,“不好了,大当家。”   狗剩是一路奔跑过来的,粗喘着气,一身热汗,霍大龙见他这冒失样子,面露不悦。说道,“什么事啊,吵吵嚷嚷的。”   “大小姐,大小姐她被姑爷杀了!”狗剩不敢直视霍大龙的目光,低下头说道。   霍大龙陡然起身,一身酒气散开,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我说,大小姐被杀了,现在就躺在西楼厢房里。”狗剩声音在发颤,早知道他就不应下,这报信的任务了。   “哐啷!”桌子上的一口海碗被抄起,猛地砸向地面,碎片四射,不但狗剩被吓了一跳,霍大龙周围的客人也惊的抬起了脚,怕被碎片飞溅到。   有人见大事不妙,开口说想离开,霍大龙先一步开口说道,“事情还没查清楚前,谁也不准走!”   等霍大龙随着一大波人走后,富商们才敢出声议论,说道,“这红事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白事了?”   “我听说,那个新郎官是被拐上来的,大抵是不喜欢霍娇。”   虽然那霍娇长的不算太差,但是谁会娶个女土匪,听说她手上还沾着人命,杀人可是不眨眼的。   “就算不喜欢,也犯不着杀人吧,就算杀,也等我们离开了再杀啊。”张富商十分懊悔,早知道他就跟着朱老板一起下山了,现在发生了这事,不知道霍大龙会不会迁怒,拿他们来开刀。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心里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脸上惶惶不安都漏了出来,时不时看向门外,其实门外就两个拿大刀的土匪在把守,但他们就是不敢动,生怕那白刀子落在他们身上。   只有两个人,不为所动,仿佛他们听到的不是什么大消息。   “关老板,你好像并不担心啊!”傅辰梁还有心情吃菜,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关泊雅拿起酒杯,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轻缓似灵山之鹤,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在喝茶。   “听说坞山土匪脾气火爆,性情残忍,你就不怕被牵连,性命被留在此地吗?”傅辰梁狭长的黑眸闪过一丝暗光。   “我好歹还有一个下手傍身,傅先生孤身一人,应该先担忧自身的安危。”关泊雅微弯唇角说道,眉峰却似挂着冷冷的寒霜,衬托眼眸都多了几分冷意。   “今晚的月还真亮!可惜了。”傅辰梁不知道是在叹息,新婚之夜发生此惨事,辜负了这好月,还是在叹息其他什么。   两个人霎时沉默不语,富商们也感觉到两人的气氛怪怪的,以为两人有什么纠葛,不敢多掺和,但是见他们从容不迫的样子,不为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所动,心一下子似找到主心骨,不自觉的地靠过去。   这么美好的月色,沾上血色,的确是不太适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只小天使留言,想看大肥章,这周双休,看我能不能冲,放点汤,啾啾叽   感谢在2020-12-31 23:59:39~2021-01-02 00: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昨夜小楼又东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西楼厢房内, 浓郁的血气还没散去,氛围压抑到极点,霍大龙抱着一具已失去温度的尸身在痛哭, 晚年痛失爱女,灰白须眉让他多了几分苍老。   “沈克远那狗崽子, 就算掘地三尺,给要给我找出来。”   “我要亲自扒了他的皮, 抽干他的血, 为我儿血祭,以慰在天之灵。”霍大龙悲痛万分,手紧攥成拳头,手背的青筋都鼓起, 若盘龙虬结。   “大当家, 我们在窗户发现这个,他一定是想从西边的主道下山。”二麻子把窗户外的绳子拿过啦,上面挂着一块沾血的碎布。   二麻子接着说道, “大当家,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封锁道路了,又派了兄弟们去搜山,绝对会把他抓到。”   “你派那点人顶什么事,去找二当家调十队人马, 就算是他逃进城里, 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抓回来。”霍大龙合上霍娇的眼睛, 阴狠的三角眼藏着怒气。   “是,大当家。”   金龙寨几乎是倾巢而出,下山的道路全部都封锁了, 下山的全部道路都已经封锁,拿着火把的土匪穿梭在山林中,远远地望过去,似有条细小的火龙盘踞山头。   “你那边有没有找到人?”二麻子手持火把,身后跟着三四个人。   “没有,二麻子你说,沈克远他是不是溜下山了?”狗剩汗流浃背的,拿起腰间帮着的蓝布腰带,擦了擦额头。   他找了都快差不多半个小时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估计沈克远是逃出坞山了,不如早点回寨子,向大当家复命。   “不可能!山下的兄弟没有发响箭,他一定还躲在坞山里,就是把山掏空了,找到天亮,也要把杀了大小姐的凶手找出来,不然我们对不起大当家。”   二麻子出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霍大龙眼中的杀意腾腾,空手回去,指不定要拿个替罪羊出来砍头。   “兄弟们!我们继续找!”二麻子高举着火把说道,几个土匪附和说是。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清川松了一口气,身背紧贴着一块大岩石壁,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听到霍娇的死讯,他心猛地一跳。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霍娇还活的好好的。金龙寨的土匪杀人如麻,若是被抓到了,他已牵连进去,怕是凶多吉少。   天色越晚,山雾也起来了,下山就更难了。   沈清川猫着身子,动作越发地小心,无可避免的是衣服摩挲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主道走不了,他只能走隐秘的小道。   踩着树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根树枝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啊——”沈清川踩中了一个深土坑,脚踝更加疼痛了。   忽然亮光起,周围围起了一圈火把,二麻子笑着说道,“沈克远,没想到吧!”   他们早就发现了树枝上有挂着碎布,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布丝,知道有人就在附近,特意走动的弄出些动静,把人赶往,设有捕抓野猪的陷阱的道路。   山林夜黑,陷阱上铺有一层树枝,稍不注意就会跌落。   幸亏他命大!坞山大部分的深坑上个月就拔除了尖木桩,要不然他的身体早就被刺穿了。   “二麻子,你看这个人不像是沈克远。”狗剩拿起火把靠近,发现这个人脸上一道白一道黑的。   沈清川脸上的碳粉被汗水冲刷成一道道白痕,头顶上还沾着泥土和树叶,整个人十分的狼狈。   二麻子凑近去看,的确不是沈克远,但他眼尖看到此人的手袖上沾着一块污血,立即冷脸说道,“把他五花大绑带回去,交给大当家发问。”   这人不是沈克远,也一定和大小姐的死有关。   就算没有关系,他也一定要是凶手,毕竟要有个替罪羊。   ----------------------------------------------   霍大龙坐在大厅的虎皮主位,大厅清出了一大块空地,木柱上还挂着喜庆的红布红花,和肃静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富商们像个鹌鹑缩站在一旁嘀咕着,这霍大龙抓到人了,也不放他们,聚他们到这,怕是要发生大事了。   “大当家,我们在他的身上发现大小姐的血迹,大小姐的死一定和他有关。”二麻子说道。   沈清川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口中还塞了一块布,摔在地面上,闷哼了一声。   二麻子走到他的身边,拿起大刀划开沈清川的绳索,抓起他的手高举,袖子里内衬白袖子露出了,上面赫然沾着一块干竭的血迹。   “是你杀了我女儿?”霍大龙眼神露着一丝狠,沈清川脸上的碳粉被擦干净,他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小白脸是杀他女儿的凶手。   “大当家问你话呢!”二麻子朝沈清川的小腿踢了一脚。   “沈克远呢?”金龙寨二当家马昌荣尖着嗓子问二麻子,即使沈克远不是凶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沈克远...兄弟们翻遍了整个山头没有找到他。”二麻子对二当家还是蛮尊敬的,如果霍大龙要杀人,一刀了事,如果是马昌荣,就有千种万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霍娇刑罚他人的手段都是跟马昌荣学的。   霍大龙不关心沈克远,他只关心谁杀了他女儿,他要血债血偿,他又说了一次,“你是杀了我女儿的凶手?”   霍大龙挥手让人把沈清川嘴里的布给摘了,沈清川得了开口的机会,抬起头说道,“我没有杀霍大小姐。”   “那你手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说!”二麻子替霍大龙问道。   “我爬下去的时候,有一块碎布从窗户掉了下来,我随手一拨,那时候沾上的。”沈清川回想起来,他那时闻到了浓郁的血气,但当时太紧张了没有留意。   “去把到过大小姐房间的人给我带过来!我要一个一个审问。”霍大龙说道。   过了一会儿,二麻子走到霍大龙的身边,低语说道,“大当家,大小姐房里的丫鬟跑了。”   二麻子顿了顿,又说道,“还要大小姐房间里的一些首饰也不见了,还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把带血的短刀,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霍大龙闭眼上眼睛,手里盘的两颗核桃转的飞快,吩咐说道,“追到了,把她带到我跟前,我要亲自把她大卸八块。”   “是,大当家,底下那人是沈克远的弟弟,该怎么处置?”二麻子指着沈清川说道,他早就问清了沈清川的来历。   霍大龙弹了弹大刀刀面,二麻子了然霍大龙的意思,又问道,“那沈克远还要继续找吗?”   “找,当然找。我女儿就心心念念这么一个人,我怎么能不满足她的愿望。”霍大龙打算让沈克远和霍娇合葬。   二麻子拿着一个锣鼓在敲,咣咣咣声,众人的目光均汇聚在他的身上,“我们霍大小姐在新婚之夜,惨遭贼人杀害,此人是杀人凶手的帮凶,今日我们金龙寨就替大小姐报仇雪恨,将此人斩首血祭,以慰藉大小姐在天之灵。”   “杀我金龙寨弟兄的,杀。”   “夺我金龙寨钱财的,杀。”   “凡是与我们金龙寨为敌的,均是这下场。”   这是要给在场的富商们一个警告,莫要和金龙寨作对。   二麻子手提一柄大刀靠近,打算一刀下去,把沈清川的头颅砍下来,胆小些的富商纷纷侧过头,脚发软地哆嗦,不敢直视这血腥场面。   沈清川被土匪一左一右压着胳膊,可惜口不能言,不能把冤屈喊出来,四下没有可救他的人,他心如死灰地闭目。   忽然叮的一声,约拇指大小的小刀和一块小石头从某处扔出,撞到了刀身。   “慢着。”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慵懒的沙哑,如流淌过月光,凉薄而又清透的水。   众人循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看到一身材颀长的长发男子,骨节修长的两根手指正夹着一柄小刀,锋利的刀刃有着暖黄的烛光在跃动。   沈清川脸色惨白,口塞上麻布,冷汗浸湿,两鬓边的墨黑碎发低坠,两鬓紧贴脸颊,他抬眸望过去。   他瞳孔一缩,见富商们如红海分开,分成两拨,让开中间一条道,露出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人。   其中一人是关泊雅,神态似闲庭漫步,如青松漪流,人如寒玉。   另一人则是傅辰梁,斜飞似剑的眉下,满眼戏谑,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关泊雅撞上沈清川的视线,看到那双眼睛,宛如清潭墨玉,眼底隐隐跃动着如碎金的烛光还有他的倒影,配上他此时的狼狈模样,眼神湿漉漉的,犹有几分像是受伤的小鹿。   关泊雅牵动了嘴角,藏掖了几分真实笑意,多少消退眉峰上的霜寒泠冽。   “关老板,这是我们金龙寨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霍大龙阴森森的目光扫过关泊雅,像个阎王爷坐在虎皮椅子上,十分威严。   “哦,若是我一定要管呢?”关泊雅的两肩摽过摇曳的烛影,黑绸上的金丝螭龙绣纹有金光流动,上面的螭龙像是活的一般,华衣鬓影。   “我金龙寨的刀不介意多饮一人的血。”霍大龙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语气更森冷了。   二当家马昌荣朝二麻子抬了一下下颚,二麻子立即挥手让三四个人上前围住关泊雅和傅辰梁,大声说道,“得罪我们大当家,你是不要命了吧!”   旁边的傅辰梁轻嗤了一声,邪气凛然,收敛起之前的随和,松了松高领的两颗扣子,说道,“谁要谁的命,还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越立flag越码不出,卡文坐在电脑前三个小时,服了打脸王,我是挨打的那个。   还是暗搓搓地码字吧!   看到小天使的留言,但是我鸽了,很愧疚和羞愧的。   拜托争气啊!!!   感谢在2021-01-02 00:00:28~2021-01-04 06:4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褚渊 5瓶;黑贝、46357363 3瓶;罗罗、家有奕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霍大龙拔出一把手木仓, 朝房梁射了一发,“砰!砰!”两声枪响。   约二十个土匪从门外涌进大厅,手持大砍刀, 其中一个满脸凶煞的肥壮大汉,光着膀子上前, 凶恶地叫道,“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 敢在我们金龙寨的地盘上撒野?”   原本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的富商们, 恐被关泊雅和傅辰梁牵连,纷纷从两旁躲开,离他们远远的。   “就是你们两人?”肥壮大汉上下打量关泊雅和傅辰梁,伸出手比划一下他们的脖子, 瞧着皮细肤白的, 比切西瓜还容易,还不够他砍的。   傅辰梁站在最前面,丝毫没有把肥壮大汉放在眼里, 关泊雅和他的下属站在后面, 像是事不关己的看戏路人。   肥壮大汉看了一眼霍大龙,见他面色漆黑如墨,知道这两人得罪透了他们大当家的,那他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要知道,金龙寨的人几乎人手沾了五条人命, 但杀富商还是比较少的, 他们是劫财, 拿刀吓唬一下,富商们就吓的屁滚尿流,碰上硬气点的富商, 挨上一顿打就老实了。   富商对他们来说,就是会下蛋的老母鸡,能少杀一只就少杀一只。   “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到了阎王殿跟前,可别诉苦。”肥壮大汉啐了两口口水到刀背上,提起大刀就往前砍。   众人不敢直视这血腥一幕,沈清川瞪大了眼睛,心提到嗓子眼上,挣扎着要站起来,冲过去,却被身后的两个土匪压着肩膀。   “砰!”物体倒地的声音。   傅辰梁手持一柄黑色手木仓,子弹正射中肥壮大汉的眉心,一枪致命,脑门上的窟窿眼汩汩冒血。   “我说了,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傅辰梁薄唇上扬,露出一点笑意,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如嗅到血腥味的猎豹般危险。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霍大龙站了起来,傅辰梁开枪的动作干净利落,杀人没任何的胆怯,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富商。   “来取你命的人。”傅辰梁轻笑一声说道。   “取我的性命?也不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出金龙寨的大门。”霍大龙语气冰冷,“刚好,今天就拿你们四个人的性命来祭我儿。”   霍大龙说完这句话,二十多个土匪拿刀上前,准备抓住这三个人绑起来。   “关老板,你还不出手吗?”傅辰梁说道。   “不急,我还想看傅先生你大展身手呢。”关泊雅笑着说道。   “哦,我枪法不行,要是不小心射中了你,还望海涵。”傅辰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清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土匪们看这两人还有心情说笑,怒叱一声,冲了过来,大有把他们乱刀砍死的架势。   关泊雅躲过横劈过来的一刀,手指夹着的小刀划破土匪的脖子,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傅先生,有夺他人之妻的爱好。”   “关老板,你这话可说的不对,我可从来不记得你成亲了。”傅辰梁一脚踹飞靠过来的土匪,狠劲十足,他没有用枪,似乎很享受沈清川望过来,满是担忧的视线。   “一夜夫妻百夜恩,只差个拜堂,到时候请喜酒,发喜帖给你,你可一定要赏脸啊。”关泊雅手上的小刀直接扎进土匪的大动脉,那人只能抱着腿在地上痛哭嚎叫,小刀虽小却像条灵活的银蛇,有剧毒且很危险。   关泊雅分了一丝余光到沈清川的身上,一直留意他的安全,忽然横扫过来一只手臂,关泊雅的腰往后仰弯,躲过这一击。   “关爷!”一旁的刀疤大汉老九正对付着,涌过来的土匪,瞧见了这一幕,情急之下喊了关泊雅一句。   傅辰梁屈起膝盖,狠狠地猛踢过去,关泊雅双臂交叉格挡住这一击,伸手拽臂,握紧拳头朝傅辰梁的脸上挥过去。   傅辰梁侧了侧身子,翻身,手肘猛顶关泊雅的胸腹,逼他放开,借此来摆脱关泊雅的桎梏,旋步,离关泊雅距离一丈的位置。   脸颊传来微微的刺痛,傅辰梁伸手一摸,手心果然有一抹的鲜血,他笑着说道,“关老板,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划伤了我的脸,渤海城的娇小姐们可是要伤心,哭成泪人的。”   关泊雅的指缝夹着一柄锋利泛着寒光的小刀,语气轻慢,说道,“这不正好吗?我帮你修剪一下枝叶,太多的桃花,是会招来血灾的,我帮你避免桃花煞,傅先生应该感谢我才对。”   “破了相,看来我以后是讨不成老婆的,关老板,我到你家摘朵花,你该不介意的吧!”傅辰梁瞟了一眼远处的沈清川,白皙如玉的脸上沾着些灰土,满脸担忧望着他们这处,狼狈又惹人怜惜。   真想让人好好地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长的真tm带感,想想就硬了。   关泊雅见傅辰梁视线落在他的小海棠身上,忽然冷下了脸,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下手比起之前更加的凶狠戾气。   土匪们见到这一幕惊呆了,怎么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关泊雅和傅辰梁两人打的太凶,出手狠厉,旁人不敢靠近,土匪们只好围攻刀疤大汉。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关泊雅和傅辰梁身上,现在只有一个土匪站在沈清川的身后。   沈清川双手被绑在身后,坐在地上,看守他的土匪大概是以为他手脚被绑着,很是松懈,目光都看向打斗处。   在距离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有一块漆黑的碎瓷片,原是粗糙的酒碗,摔下来碎成几片。   沈清川挪了过去,悄悄地摸到了一块碎瓷片,握着在偷偷割麻绳,眼睛留意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   刀疤大汉的身手也不错,但土匪人数太多了,他还是挨了几刀,划破肌肤,脸上沾着的血。   霍大龙看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吼说道,“都给我让开!”,拿起一杆□□朝上空射了两枪。   土匪们立即从两边分开,空出一大块空地,霍大龙拿起枪瞄准关泊雅,子弹直接射了出去,比起有枪的傅辰梁,他感觉关泊雅对他的威胁性更大。   关泊雅身手敏捷,跃步躲在一根三人宽的大圆木柱后,紧接几发子弹又扫射过来,木柱的最外层被子弹撑爆,飞射出破碎的木屑。   关泊雅朝刀疤大汉喊了一句,“老九!”   刀疤大汉立即会意,两指放进嘴唇里,舌头向上隆起抵住手指,嘹亮的哨声响起。   门外还有二楼的走廊上,瞬间冒出了一大波穿着黑褂白衫的人,大概十五人,人手拿着一把枪。   霍大龙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这毕竟是他的地盘,他狂笑一声,说道,“就凭你这点人,来闯我金龙寨,还不够塞牙缝。”   土匪们纷纷调转枪口对着黑褂人,基本上是两个枪口对准一个黑褂人。   关泊雅抽出藏着身上手木仓,走出来对准霍大龙,笑着说道,“不知道霍大当家的枪法怎么样呢?我的枪法可不太准,要是一不小心,往你的头上添个窟窿,就是我的过错了。”   忽然,霍大龙的枪口指着沈清川,说道,“你准不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枪子能射穿他的脑门。”   霍大龙看人向来很毒辣,虽然不知道,两人先前为何打起来了,但他们的视线总是不经意落到沈清川的身上,他的心中了然,沈清川和他们的关系匪浅。   沈清川握着碎瓷片,身体一僵,除了霍大龙用手木仓瞄准他,旁边的土匪也拿起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他手上的绳索已经被割开了,站起来就会暴露。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如芒在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自我约束,渣作者申了一个两万字的榜单,这周基本上是稳了。   还有天气太冷,小天使注意保暖啊   (更改一下屏蔽词,南方咕冷爪,手僵,打字太慢了,跨夜更,小天使们不要等)   感谢在2021-01-04 06:48:35~2021-01-08 20:2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战云魂、罗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罗罗 6瓶;褚渊、婷婷、沐屿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沈清川紧抿嘴唇, 黑色枪口就抵在他的头上,额头留下一滴冷汗,眼神却很冷静, 清澈如潭水。   身脊挺直,沈清川拽着已经断开的麻绳, 佯装双手还束缚着,袖子略长遮盖, 没有人发现他手上的小动作。   他抬头望向关泊雅, 这是他第二次见关泊雅穿男装。   暖黄的烛光跳跃在关泊雅的一侧眉眼,眼瞳有光在跳跃,让人望不穿,火焰散发的火光与他面上的霜寒纠缠, 冷酷且妖美, 惊人美丽。   侧脸线条流畅,眉峰过分凌冽,薄唇上有种难言喻的冷艳, 整张脸的比例恰到好处。   有时候感觉他浑身笼罩一层薄雾, 满是秘密,面容皎洁若月下仙人,满身冷然却光辉难盖,但换个角度和光线又显得很冷酷危险。   美人佩枪,美丽却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感。   就比如现在, 这时刻, 撞上他的视线的时候, 沈清川的心颤了一下。   关泊雅持枪的手很稳,枪口瞄准霍大龙的头,下一秒关泊雅调转枪头, 一颗子弹飞穿头骨。   “砰!”身躯倒地的声音。   滚烫的血飞溅,零星几滴落在沈清川的侧脸上,白皙如玉的脸颊沾着几缕黑碎发,落下的血,似雪地上的红梅。   血雾在眼前弥漫,浓郁的血腥味。   瞳孔放大,嘴巴微张,沈清川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了,藏在身后的手,手指紧捏麻绳,指甲盖都有些泛白。   霍大龙的枪虽然一直在指着沈清川,但眼睛一刻都没有从关泊雅的身上离开,枪口调转直接射向关泊雅,连射数枪。   置身于危险中,关泊雅却浑身兴奋,血液在血管中急速流动,他的身手更敏捷,快如闪电。   关泊雅扯过一瘦高土匪的手臂,用巧劲一折土匪的手腕,使他脱臼,再拽过来,反锁扭手,将土匪当成肉盾抵在身前,子弹上膛直接射杀。   “护住大当家!”有人怒吼。   富商们紧贴墙缩成一团,年纪越大越怕死,尖叫着,害怕子弹无眼,往他们这边蹿过来。   门外一排人守着,他们不敢往外闯,拼命往里层挤,恨不得躲在最里面,死也是别人死先。   霍大龙站在的位置太显眼,躲在最近的一根大圆木柱后面,双方交火,枪林雨弹交织。   霍大龙人多,但关泊雅的人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双方都陷入了僵局。   关泊雅扯过沈清川的手臂,躲在一根大圆木柱后面,一排子弹擦过木柱,可惜木柱太厚了,子弹嵌入木头却不能射穿。   沈清川的脚踝受伤了,被拉着跑有些踉跄,一头栽到关泊雅的怀里。   木柱和墙壁的空间很狭小,关泊雅的身躯贴着沈清川,移动难免会有触碰。   沈清川可以闻到关泊雅身上的雪松味道,十分淡,若隐若现,现在夹杂着血腥味,   “怎么搞得灰头土脸的?”关泊雅指腹蹭了蹭沈清川的脸颊,鲜血抹散,更像是姑娘涂的胭脂红了,惨兮兮的,莫名的勾人。   关泊雅的声音很轻,手轻轻捏了一下沈清川后颈处的软肉,他之前留下的痕迹,已经很淡,快要消失不见了。   沈清川不太习惯,这又酥又痒的感觉,关泊雅手的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触碰颈脖痒痒的。   沈清川侧过头,伸手挥落关泊雅的手,却被关泊雅反手抓住手腕。   忽然一梭子弹又射了过来,打在木柱上。   “别动。”关泊雅桎梏住沈清川。   沈清川听到了扫射过来的子弹声,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拉扯时,子弹打过来。   “会用枪吗?”关泊雅问道。   沈清川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他玩过枪,但是没有射过人。   “拿着,我教你,只要瞄准,扣动扳机就行了。”关泊雅塞了一把枪到沈清川的手里,细心教他怎么开枪。   枪林雨弹停歇了一会儿,霍大龙问张二麻子,“荆蛟呢?”   奶奶的,他们三十多号人被十几号人拖着,其他人死绝了吗?   金龙寨一共一百多人,前天荆蛟带着四十多人,说是要下山给霍娇再添点嫁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霍大龙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又涌出了一大波人,张二麻子兴奋地指着门口说道。   只见门外站着一年轻男子,约十八九岁,英俊的脸上还带着少年气,眉毛很浓,眼睛很亮微圆,看起来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蓬勃野性。   如果傅辰梁是漫步在森林中的成熟猎手,凶猛而优雅的野狼,那么这个少年就是在山野中独自狩猎的山豹,充满山野灵气与野性。   荆蛟的身后站着四十多人,手持一杆木仓,把门口堵死了。   霍大龙走出来,狂笑了一声,说道,“关老板,你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我劝你还是弃枪走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其他土匪也走了出来,跟着笑,仿佛关泊雅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尸,经过刚才一轮枪战,关泊雅他们的枪弹所剩不多了。   “谁是鳖还说不定呢,你说是吧,傅先生?”关泊雅站了出来,站在沈清川的前面。   “关老板,你怎么提前说出来了,今天是霍大当家女儿的大喜日子,我还想让他多高兴一会儿呢?”傅辰梁踏步走了出来,狭长的黑眸若淌开的浓墨,嘴角挂着的笑意,唯有望向沈清川的时候才显得真切些。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金龙寨二当家马昌荣上前说道。   “大哥,何必跟他们多废话,荆蛟你还站着干嘛?动手把他们拿下。”马昌荣直接命令荆蛟动手,他瞧傅辰梁和关泊雅不是普通人,免生变故,还是快些动手。   “荆蛟,你还愣着干嘛?”说这话的是傅辰梁。   荆蛟带着四十多号人枪口霎时调转,对着主位上的霍大龙等人,形势大转。   “荆蛟,你这是什么意思?”霍大龙的眼神变得骇然,怒叱道,“难道连你义父都要杀吗?”   霍大龙指着傅辰梁,对荆蛟说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背叛金龙寨,做这无情无义的人。”   “哎霍大当家,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荆蛟与你们金龙寨只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十四年前你烧了他的村子,还把荆蛟一家人都杀了,他为父报仇,何来的无情无义?”傅辰梁笑着说道,手拿着枪如同拿着一把扇子。   荆蛟一直都记得他的父母是被霍大龙杀的,而他十五岁的姐姐也是被金龙寨的土匪糟蹋至死的,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一刻都不曾忘记。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找机会。   “那你们呢,你们也要背叛我吗?”霍大龙对着荆蛟身后的四十几号土匪吼道,像一头发怒的老雄狮。   金龙寨最讲究的就是忠义二字,霍大龙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多人背叛他。   “霍大当家,你再仔细瞧瞧。”傅辰梁走到荆蛟的身边,侧过身说道。   霍大龙还没出声,旁边的张二麻子大声说道,“大当家,他们不是我们金龙寨的人。”   烛光昏黄,荆蛟他们站在门栏里面,二楼长廊落下的阴影落在他们身上,加上离的有些远,一开始霍大龙他们没有发现荆蛟带着那些人,不是金龙寨的兄弟。   仔细一看,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   荆蛟带出去的四十多号人早就死在外面了,除了几个和他一同长大的孤儿活下来,他们已经投靠到傅辰梁。   荆蛟举枪对准霍大龙,金龙寨二当家马昌荣走上前说道,“荆蛟,你真的要背叛金龙寨?你要杀大当家,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让开!”荆蛟眉头压低,说道。   马昌荣一手带大他,有时很严厉有时很慈祥,对他如同普通的望子成龙的父亲,杀他父母的是霍大龙,念在养育之恩,荆蛟并不想杀马昌荣,他只要霍大龙的命。   “砰!”的一声。   开枪的是霍大龙,可惜马昌荣也舍不得荆蛟死,虽然他杀人无数,但他真的是把荆蛟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来养,伸手打偏了霍大龙的手臂。   “开枪!”傅辰梁一声令下。   荆蛟举起手木仓朝霍大龙射了过去,马昌荣一个箭步上前挡下了这一枪,倒在地上。   霍大龙拖着他躲在木凳后面,眼眶煞红,说道,“老马!”   “大...大哥,是我教子无方对不住你,只求你绕了荆蛟的小命。”子弹射穿了马昌荣的肺,他说话有些断断续续,荆蛟算是他的香火,就算断手断脚,只望霍大龙留荆蛟一条性命。   血从口中涌出,瞪着的眼珠仿佛要凸出来,揪着霍大龙的衣襟说道,“坞山的马面坡老松埋着一些我的私房钱... ...”   “大当家,二当家他没气了!”张二麻子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啊啊啊!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们拼了。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们。”霍大龙合上了马昌荣的眼睛,满脸悲痛,拿起马昌荣的手木仓,站起来朝荆蛟的方向扫射。   一时子弹如雨,双方展开激烈的交战。   关泊雅让沈清川站在圆木柱的后面,拿起手木仓射向土匪,下手干净利落,他瞄准了霍大龙的头,低语一声。   “可惜了。”可惜射中的是霍大龙的手臂。   关泊雅没有看到的是,角落里一个昏迷的土匪清醒了过来,拿起长木仓对准了他。   “小心!”随声而落的是一重物落到关泊雅的后背。   作者有话要说:  太冷了,小天使们要注意保暖啊,啾啾啾啾~   感谢在2021-01-08 20:23:36~2021-01-11 00:1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若未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关泊雅旋步转身, 一枪射穿那人的头颅,关泊雅在沈清川倒下前,一手环过沈清川的腰, 屈膝搂着他,放在怀里。   子弹射中了沈清川的左肩胛骨, 血汩汩地流出,黑色绸衣湿了一大片, 靠近看才能发现光滑绸布上泛起的血光。   沈清川脸色苍白的似白纸, 额上冷汗密布, 疼的他紧抿失血的嘴唇,他这幅模样烙印进关泊雅的眼底。   太疼了!疼的他想蜷缩身体。   关泊雅撕开长袍, 撕出一掌宽的长布,绑在沈清川的左肩上,勉强止住血。   沈清川抬头, 眼睫上沁着水汽, 失血让他神志有些不清醒, 望向关泊雅。   木仓弹声依旧不断,烛火随山风摇曳。   关泊雅收敛了表情, 脸上没有笑意, 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侧脸轮廓,若一尊剥去仁慈, 漆皮表层斑驳的神像, 露出里面的冷漠。   眉梢挂着月上霜,眉宇却多了几分偏执,不笑的关泊雅,有些可怕   关泊雅眼底涌现的情感太汹涌,沈清川他不敢多仔细瞧, 不去分辨,低下头,伤口疼的厉害。   “老九!”关泊雅厉声说道,手握着枪托,干净利落的换上了新弹匣,对赶过来的刀疤大汉说,“照顾好他。”   “是,关爷。”刀疤大汉说完,吹了一口哨,两个手持长木仓的黑衣汉子从二楼长廊跳下。   “你们两个保护好小沈先生,其余人跟着关爷。”   十三个汉子紧跟关泊雅,土匪们也开足了火力,可惜他们并不擅长用枪,前些年他们只用大刀,枪都是洋鬼子用的,他们哪里用得上。   前几个月霍大龙截取了一批货,打开木箱,一整箱枪支弹药,可惜数量不够人手一支。   张二麻子扣了几下扳机,弹匣已经没有子弹了,伸手把长木仓摔在地上,骂道,“妈的!”   走到霍大龙的身边说道,“大当家,你从密道上走吧,我和兄弟们还能抵挡一会。”   关泊雅和傅辰梁的火力太猛,霍大龙和张二麻子等人熟悉金龙寨的地势,从大厅逃了出来,现在他们仅剩不到十人,子弹已经用尽。   “二麻子!”霍大龙铁掌抓住张二麻子的手臂,他痛失爱女,最好的兄弟死了,又遭荆蛟的背叛,他不甘心这样离去,但目前的状况,他逗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二麻子,没想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是你。若你活下去,我霍大龙收你为义子。”霍大龙的灰白发须还沾着血腥味,浑身煞气,已露败势。   “大当家,我这条命就是你捡回来的。若是没你赏的一口饭吃,我张二麻子早就饿死山野路旁,今日就当舍去这一贱命,报你养育之恩。”   “你们几个跟着我来!大当家你快走!” 张二麻子带着三四个人往回折走,其余人跟着霍大龙走密道。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惊了夜色。   “老子跟你们拼了!”张二麻子提着大刀,堵住唯一的去路。   拿冷兵器与□□来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   金龙寨大厅一地死尸,山风也无法吹散浓郁的血腥味。   关泊雅赶回来,解下黑绸螭龙纹外衫披在沈清川的身上,抱他起来,对刀疤大汉吩咐说道,“你留下来跟着,处理那批货。”,说完就抱着沈清川离开。   傅辰梁旁边的一个彪壮汉子欲上前,结果被傅辰梁横臂拦下,彪壮汉子有些疑惑,傅爷不是和那人不和吗?   傅辰梁和关泊雅交手的时候,招招下了狠劲,仿佛要致对方于死地,他躲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   “傅爷,就这样放他走吗?”彪壮汉子凑近傅辰梁说道。   “今晚就算了,打点好那几箱黄金就回去。”傅辰梁望着关泊雅抱沈清川远去的身影,似笑非笑地说。   走出大厅门口,抬头看皎洁的月,说道,“可惜了,这么美好的月色还是沾上了血。”   傅辰梁伸出手,仿佛可以抓住悬挂在墨空中圆圆的月,月出皎兮,劳心慅兮。   火把仅照亮金龙寨大门上的横匾周围,山路陡峭,两旁黑郁郁的山林随着乌沉沉的山风拍打枝叶,一阵噼里啪啦一阵沙沙碎响。   唯有明朗如冷水的月光照了一路,月华落在关泊雅肩上的素雅白绸,关泊雅抱着沈清川走路,步履平稳。   沈清川裹着关泊雅的外衫,若隐若现的雪松味窜入鼻,失血过多,神志逐渐不清醒,吹拂过的风,明明是清凉的山风,落在沈清川身上,他却感觉如十月霜风,厚重几分。   清清冷冷月光下,沈清川的嘴唇没有一丝血气,仿佛一尊刚雕砌好的精致玉尊,或是若消融的雪人。   关泊雅打开轿车车门,对坐在前面的司机冷声说道,“把外套脱下来,开车快点!”   关泊雅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外套,又把自己的内衫脱下,裹在沈清川的身上,抓起沈清川的手,感觉到体温有些低温,握着呵气,问道,“冷不冷?”、   沈清川扯了扯嘴角,笑着虚弱说道,“还死不了,就是有些疼。”,原本头晕沉沉,不小心碰到伤口,又清醒了几分。   关泊雅捏紧了沈清川的手,拥着他到怀里,虚虚扶着他的肩膀,低头说道,“怕疼还敢往上冲,你不怕死吗?”   “怕啊,冲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沈清川看到那人举起枪对准关泊雅,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挡在关泊雅的身后。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死?”关泊雅语气变得很轻,舍不得三字仿佛掺杂了一段缠绵的风月。   听到此话,沈清川顿了顿,说道,“若那人不是你,我也会冲。”   忽然的沉默,仿佛空气窒息般,沈清川耸拉起眼皮,去看关泊雅,从光洁如玉的额头滑到他的眉目,对上他的眸子。   寻常人画不出关泊雅眉毛的冷冽,藏着冷冬的霜雪,刀锋的锐意。   黑压压的睫毛底下的,眼眸漆黑,无法一眼看穿,似要拽拉人跌落的无尽深渊,要跌落个粉身碎骨,又像是车窗外风吹过的树枝,风一吹摆枝叶摇晃,时而露出茂密树丛后的隐秘星光,濯濯一闪又暗了下去。   仿佛里面藏了无数的秘密,忽然那双眸子一弯,似缀了云月般温柔。   关泊雅低头凑在沈清川的耳边,轻笑一声,低声说道,“骗子。”   后面沈清川和关泊雅没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他有些犯困了,枕在关泊雅的大腿上闭目休息,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   关泊雅拨开沈清川侧脸的碎发,修长手指刮过沈清川白皙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他的眼尾。   月光透过车窗,银色柔和的清辉轻轻洒在关泊雅身上,俊美的轮廓仿佛渡上了一层淡淡光晕,山风扯动他的长发,如绸缎黑亮的发丝扫过如玉石般的胸肌,肌肉均匀覆盖健硕又漂亮的上半身,透着蛰伏的力量感,面如月上仙,形若天神。   车子开的飞速,山路并不平整,车轮轧过大些的石子,不可避免有些颠簸。   到了别墅,大门打开,关泊雅抱着沈清川的从车里下来,晚风吹过带来淡淡的雪松味,又似海水般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又似空气般若隐若现,气息萦绕在沈清川的身边。   沈清川颤了颤眼睫,只睁开一条细缝,暗淡的眸子什么也看不见,一片黑白雪花,耳朵听不太清晰,只觉的闹哄哄的,身体时而像是被灌入了铅浆般沉重,时而像轻飘飘的浮云,稍不留意就会飘上天,幸而有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投喂的地雷和灌溉液,啾啾啾!   明日休息,挑战不玩游戏,日万,若是做不到,就抽10个小天使发红包,啾啾啾啾。   关老板真的好可啊,可惜不会那么快,让他娶老婆。感谢在2021-01-11 00:19:14~2021-01-13 00:3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rabella妹妹、罗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端木雷恩 85瓶;望仔是添的、加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嘈杂的脚步声, 仆人抱着铜盆器皿,进进出出典雅明亮的房间,穿着白衣褂子的医生手提药箱, 一路小跑, 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士。   沈清川光着上半身趴在洁白的床榻上,刀子割开他左肩伤口处的肌肤时, 他疼醒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没有麻药,沈清川疼的快要痉挛,那种缓慢的,切割肌理的痛感, 比起子弹射入体内,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沈清川脸色惨白, 额头上渗出层层冷汗,后颈脖子处的肌肤更是湿了一大片,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湿漉漉的。   关泊雅蹲下来, 手指拨开沈清川额上紧贴的湿发。   “泊雅,我是不是要死了?”沈清川费劲地抬起眼眸, 要把眼前这个如月上仙的男人的模样。彻底烙印进眼底,也许这是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   “有我在, 阎王爷也不敢收你的命。”关泊雅拿起纯白的棉帕子,擦拭沈清川眉骨上要滑下来的汗珠。   清湛如水的眼眸, 仿佛遮上了一层薄雾, 朦朦胧胧的,没有以往的如水面上的青光,若暗淡下来的星辰即将陨落。   沈清川似乎被逗笑了, 笑容犹如糅皱的薄纸,眉头因剧痛皱起,如同纸张被烧只剩一层蜷缩着的灰烬,虚虚半笼罩,风一吹就破了,他笑着说道,“我不迷信。”   镊子探入伤口,沈清川的手紧紧揪着床榻上的被单,指甲几乎要透过布料嵌入掌心肉,紧闭眼睛,浓密如同扇蒲的眼睫轻颤不停,似飓风中的蝴蝶拼命扇动翅膀,眼角红红的沁出水汽,若氤氲开来的胭脂红。   关泊雅见他强忍疼痛,几乎要将牙龈咬碎了,心隐隐泛疼,怕他弄伤自己,握住沈清川的手,手臂横在沈清川的嘴边,说道,“咬着。”   沈清川闷哼了一声,咬着关泊雅手臂,牙齿咬破皮肉,咸腥的血味弥漫口腔,血顺着肌肤从手臂滑下到床被上,最后沈清川痛的失去意识。   子弹落到托盘上,发出清脆“叮”的一声。   “关先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口发炎,可能会发烧,需要24小时照看。”医生双手举着,手套上沾满了血。   仆人们拿下沾着血污的床被,铺上了干净柔软的新床被。   金色铜盆放着温热的水,架子上搭着三条干净的毛巾。   铜盆荡起层层涟漪,修长的手指浸在水中,手指骨节如竹,手背肤色白皙,这样的手应该用来拿画笔或者弹钢琴,一点也看不出,这样的手拿起木仓,扣压扳机杀人时,干脆果断没有一点迟疑。   关泊雅拧干毛巾,仔细地擦拭沈清川的额头、眉头、鼻梁以及脸颊,下滑到颈脖,再到一侧的红樱、手臂、手指,连同指缝,照顾到每一寸肌肤。   他的神情专注,眼眸半阖,眼睫下垂,落有两道浅浅的剪影,表情淡漠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巡视自己庇佑的领土,没有一丝的旖旎。   沈清川的身体变得干爽,关泊雅洗完澡,躺在沈清川的旁边,仔细不碰他的伤口,搂着他闭目休息。   大半夜,沈清川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却似坠入冬日冷窟窿颤抖,口中昵呐好冷,吐字不清晰,听闻第一声,关泊雅霎时睁开眼,仿佛他一直都在闭目假寐。   关泊雅早就让人在房间备好了酒精,拿起干燥的毛巾蘸了酒精,往沈清川的身上擦拭,一直到他的体温降下来,才躺下来。   不知有过了多久,窗外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树木融在夜色中的茫茫白雾里,房间内灯光通明,窗户玻璃一方一方,像融在金色朗姆酒中的冰块。   沈清川费劲地睁开一条细细窄窄的眼缝,看到近在咫尺的关泊雅,宽厚的肩膀,近到可以看到关泊雅胸膛上浅浅的伤疤。   长发如柔亮黑绸搭在关泊雅的肩上,柔和了他脸上的轮廓,睡在暖金色的床铺上,犹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矜贵雍华。   忽然关泊雅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瞳中藏着山巅雪光,似要把沈清川的魂拉坠入深谷幽涧,透着冬日枝头上寂寂的雪冷。   关泊雅低头凑过去,十分温柔的在沈清川的额头上落下轻浅一吻,清冽的雪松气息又笼罩袭来。   沈清川没有力气躲避,睫毛颤了颤,又闭目下去,他大累了,关泊雅拥抱着他一夜,似乎要把自己的体温烙印进沈清川的身躯。   -------------------------------------------   星月高悬,山风呼呼。   霍大龙一行人从一个土坡爬出来,望着远处的金龙寨,目光深冷,金龙寨着火冒出滚滚浓烟,在黑幽幽的山腰上冒出滚滚浓烟。   狗剩凑近霍大龙,指着金龙寨说道,“大当家,他们放火烧了金龙寨,我们要不要等天明再回去。”   金龙寨的库房十分隐秘,是藏在地底下的岩石洞里,库房放着他们收刮而来的财宝,放着不少好东西。   放火烧寨子,准时傅辰梁他们今晚就离开。   “回去?回去什么!”霍大龙冷声说道,马昌荣是他最好的兄弟,平时商量什么要事,没少把荆蛟带在身边。   荆蛟早就对藏宝的地方了如指掌,荆蛟背叛了他,怕是库房已经被搜刮一空了,回去除了烧的干秃秃的木架子,什么都不剩。   他真的是好狠的心,平时荆蛟寡言疏离,叫他去做什么也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若是不想去干的事情,宁愿挨上十鞭鞭刑,倔着脾气也不去干,十分硬气。   霍大龙以为是他原来的脾性就是如此,这种人最不容易背叛。   霍大龙眼光毒辣,向来没有看错过人,没想到他居然眼瞎,没看出荆蛟皮囊下藏着一颗狼子野心,对金龙寨怀恨在心十几年了。   想起了马昌荣临死前的死状,霍大龙恨不得把荆蛟挫骨扬灰,还有那几个人,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待他东山起来,一个都别想跑。   霍大龙堆起一个小土堆,对着远处着火的山头祭拜,在小土堆上放上一根点燃的香烟,说道,“二弟啊,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你的遗愿大哥我不能答应你,我会留荆蛟一个全尸。 ”   “你放心,大哥再次对天发誓,一定会亲自割下他们的人头,为你和娇儿,还有金龙寨的一帮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霍大龙用大刀往手掌割了一刀,握成拳头,血洒在土堆前,以血代酒。   狗剩满手都是泥土,捧着一红木箱子走到霍大龙旁边,说道,“大当家,二当家的箱子挖出来了。”   霍大龙用刀挑开箱子的锁头,掀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十条大黄鱼,底部还要一把用蓝布包着的手木仓,霍大龙拿着蓝布擦拭枪托,目光森冷凶煞。   另一头沈克远坚持不肯上火车,在火车站等了沈清川一宿,也没看到他的人影。   说什么也要折返回去,凭借他们这一帮伙计,没有武器重返坞山,去对抗金龙寨的土匪,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沈克远在巡捕房还没开门前,一早就在门前的早点铺里候着。   伙计们吃着热腾腾的窝窝头,他们跑了一夜,又饿又困,有什么办法,大少爷不合眼,他们也不敢合眼。   “大少爷,先喝口粥吧!你先闭目休息一下,我去候着巡捕局,对面一开门,我就来通报。”树根捧着一大碗白粥走到沈克远跟前,瓷碗放在四方桌子上,白花花的粥面上还泛着热气。   站在门口处的大铁牛,粗着嗓子叹了一口气,对树根说道,“我就说昨晚就该折回去找三少爷,你偏要拉着我。这下好了,三少爷不见了,一定是被那土匪婆娘抓去了。”   “你赤手空拳的,拿什么去,去了就有去无回,救不回来三少爷,还把自己搭进去。”树根说道,他了解大铁牛这个人,空有一身蛮力,不会思前想后,该长到脑子的营养都跑到四肢上去了。   大铁牛被噎着说不出话来,他说不过树根,怎么的都总是他有理,挥了挥手,说道,“跟你说说不清楚。”   在渤海城的时候,明明他比树根大一两岁,树根却处处表现的像他是大哥一样,处理事宜样样有理,昨天买火车票,筹备一众伙计的行程都是他安排的。   好不容易,到了津沽,他在三少爷面前得了眼。三少爷把他带在跟前办事,主人家赏脸,那是倍有面子的事,他的腰板比以前都挺直了三分,走起路来都步步生风。   跟着三少爷到金龙寨救回了大少爷,却把三少爷弄丢了。   三少爷长的俊,津沽一半的姑娘都没他家少爷长的好看。走在路上,哪个年轻的姑娘不往他家三少爷身上打量去,上次就被那个老女人老姑婆占了便宜,现在落到了金龙寨的手上,三少爷怕是不会好过。   金龙寨没了姑爷,三少爷又长得那么好看,说不定就抓去顶替当新郎官了。   听说金龙寨的土匪婆子,长的跟个母老虎似的彪悍,性子还十分泼辣,不知道三少爷要遭受多少罪。   万一弄出个土匪崽子来,他会去该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大铁牛心里的愁苦,旁人是不知晓的。   -----------------------------------------------------   巡捕局刚刚打开大门,门扉都还没折到旁边,五六个汉子就挤了进来。   “哎哎,干啥,干啥?”巡捕叫做小高,个子不高,却瘦的跟个竹竿似的,嗓门大的跟个大喇叭一样,嚷嚷起来。   只见一略显憔悴,面容端正,黑褂黑袍的男子从后面走出来,沈克远拨开挡在最前的大铁牛,上前说道,“这位警官,我们是来报案的。”   “报案的?”巡捕小高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克远,视线从头顶看到鞋面,又瞧了瞧沈克远身后的伙计们,除了体格高壮些,个个都不似有钱人。   巡捕小高从鼻子嗤了一声,语气不善,笑道,“我看你们不像是报案了,反倒像是来巡捕房闹事的。”   这里是巡捕局,虽然沈克远他们个个都比他高了一大截,但他腰间挂着一手木仓可不是吃素的,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沈克远走南闯北也有几年了,自然知道,巡捕小高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那套新郎官的衣服,大红花和帽子都摘下扔掉了,但从金龙寨逃窜出来,又是爬绳子又是连夜奔波,衣服早就又皱又歪,的确不像个有钱人的样子。   “你这小子... ...”大铁牛欲上前教训巡捕小高,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看菜下碟的人,拿着老百姓的钱不给老百姓办事,比那土匪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在渤海城,那些当官的老爷们,哪个不给沈家人几分薄面,上次他和三少爷来巡捕局,遇到的也是巡捕小高,还吃了一顿鳖,受了一肚子气。   看到大铁牛怒气冲冲,鼻子都快要喷出火气来,自然是认得出他是前些日子来巡捕局办事,和他有过恩怨的人。   “你,你,你要干什么?”巡捕小高往后跨了一步,手摁在腰间的皮套上,欲拔出手木仓。   沈克远上前扯住大铁牛的手臂,从兜里掏出五块大洋,放到巡捕小高的手里,笑着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拿去买酒喝,实在是有急事要办,还望通融一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巡捕小高掂了掂手中的几块大洋的重量,大洋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响,听着就舒心。   巡捕小高移开步子,朝里面撇了撇头,说道,“进去吧。”   领着沈克远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说道,“一大早就来报案,是什么天大的事?”   巡捕小高走过一侧安置又玻璃彩窗的走道,跨进一道双开棕色门的门槛,走到一张长桌子前,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声响,说道,“哎哎,醒醒,该办事了。”   巡捕陈副队长双腿搭在桌子上,帽子盖在脸上,到巡捕局不久,刚刚才进入睡梦中,忽然的声响把他给惊了,差点从椅子上甩下来。   巡捕小高嗤笑一声,陈副队长等巡捕小高走远了,才咒骂一声,“要不是看在你是局长的小舅子,早就整死你。”   巡捕局局长上个月才娶了巡捕小高的姐姐当十六姨大大,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十六姨大大就小高这么一个弟弟,就给他求来了一份闲职,巡捕小高穿着一身巡捕服装,每天来局里,就是做做样子。   巡捕小高心眼小,还爱打小报告,谁说巡捕局长的一句坏话,隔天就会被叫到局长室刁难一番或是罚工资,早就把巡捕局的人得罪透了,要不是看在他眼前正得势,有巡捕局局长的小舅子这层身份做护身符,早就被人套麻袋揍了。   陈副队长打了个哈欠,眼皮耸拉着,似乎昨晚没有睡好,沈克远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巡捕局的其他人也是一脸困倦,不知道整个局子的人昨晚是不是去做贼了。   陈副队长对巡捕小高带过来的人,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松散,说道,“什么事啊?”   “我是来报案的,我弟沈清川被金龙寨的土匪绑了去。”沈克远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啊?”陈副队长听到金龙寨三个字挺起腰板来,稍微做正坐姿,屁股在椅子上挪,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椅子嘎吱嘎吱地响。   “就在昨晚。若是能找回舍弟,我愿意捐一大笔物资给巡捕局。”沈克远说道,虽然他一直秉守商人利益为上,但和家人的性命相比,钱财都是身外物。   “昨晚?你不是在和我说笑?”陈副队长斜着身子,盯着沈克远的眼睛,摇头笑着说道。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沈克远皱起眉头,浓密眉毛微微压低,不明白陈副队长嘴角边的笑意。   “昨晚整个金龙寨都烧成了灰,金龙寨的土匪莫不是变成了鬼把你弟弟绑了去。”陈副队长说道。   昨晚他们接到通知,金龙寨起火了,整个金龙寨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灭了。   他们的局长紧急召集巡捕局的全部人马,奔向坞山,他是知道巡捕局局长和金龙寨的土匪头子有几分交情的,巡捕局局长能在津沽这里稳坐二十多年,和金龙寨的人脱不了干系。   要是知道在他之前的前几任巡捕局局长都是活不过两年的,越是秉性正直的死的越快。   现任局长能稳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还平安无事,靠的就是一抓一放,金龙寨的土匪比他们都还熟悉巡捕局的牢房。   有时候金龙寨专门绑一些外地富商,他们巡捕局的局长私底下都掺和了几脚,不知道分了多少次羹。   不过,昨晚巡捕局局长召集他们可不是去救金龙寨,而是去看看能不能收刮财宝,收刮到的金银财宝可以全部充公,七分搬进局长的寨子,三分留在巡捕局里充公。   他们赶了一晚上的夜路,还有爬山,赶到的时候,火势大大,他们又在那儿等火烧完,结果整个山头都快翻遍了,也没有看到一块宝物,早上的时候赶回巡捕局,一宿都没睡。   “你说什么?”沈克远整个人从椅子站起来。   陈副队长只想快快打发他走,好补交觉,开口说道,“放心,死的全部都是金龙寨的人,没有发现陌生的尸体。你要是不相信,到后面的停尸房,亲自去辨认,拉回来的,所有的尸体都摆放在那儿了。”   他们和金龙寨的人那么熟,自然是认得他们所有人的样子。   没找到金银财宝,巡捕局局长气的差点撅过去,拉回来的那一堆尸体,他打算对外宣称是他们巡捕局灭匪有功,向上可以申请领取一笔奖金,奖金是按人头算的,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尸体都拉了回来,听说局长还打算以此来邀功,举办一个慈善捐款晚会,向乡绅富商们发起邀请。   出了巡捕局的大门,沈克远脸色有些凝重,树根凑到他旁边说道,“大少爷,三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安排人手到坞山附近找找,还有津沽城里也找找。”   停尸房里面的确没有沈清川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必他的三弟还活着。   沈克远吩咐,说道,“你安排人,多花些钱银,到医院这些地方打探打探,还有多请一些乞丐多多留意有没有长得像三弟的人出现。”   没有找到沈清川,他暂时是不会离开津沽的,坐上黄包车,发一封保平安的电报给家里,沈清川的事情,他打算先找几天,再发电报告诉家里。   --------------------------------------------   沈清川昏睡了一天一夜,昏睡了这么久,身子骨都快躺散架了。   他嘴唇干燥,没什么血气,唯独脸颊飞来两抹云蒸粉霞,薄薄的一层,似弹上了姑娘家的胭脂。   沈清川费劲地睁开眼睛,嘴巴微启张,嗓子烧的干疼,还未等他出声,一个盛着温水的白瓷茶杯就凑到他的嘴边,一只手臂动作轻柔而有力量扶着他的身背。   沈清川猛吞两口温水,一杯就空了,磁性微微哑的声音灌入他的耳朵。   “慢些喝。”放下茶杯,关泊雅拿起手帕擦拭沈清川嘴角边的水渍,又说道,“还要不要?”   沈清川虚弱地摇了摇头,忽然关泊雅的额头贴过来,落到沈清川的额头,略微清凉的肌肤舒缓了沈清川额头上的热意,开口说道,“又有些烫了。”   沈清川颤了颤眼睫,等关泊雅离开了,他才敢抬眸。   关泊雅穿着一件素雅的白绸,用同色的丝线在袖口和衣襟绣着一排如意云纹,隐隐有雪光浮动,长发用同色发带低垂束着,仿佛古代世家养出来的斯文俊秀的世家公子。   被掀开薄薄的床被,沈清川这才发现除了左肩上的白色绑带,他身上的衣物全部都不见了。   关泊雅拿着一方沾着酒精的棉布帕子,给沈清川擦拭身体,酒精带走肌肤表层多余的热意,沈清川目光闪闪,哑着嗓子,开口说道,“不,不用。”   关泊雅抬眸,似乎要把沈清川的这幅模样烙印进眼底,沈清川蹙起好看的眉毛,脸上的绯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因为发烧,目光闪闪,身体想往别处缩,却没有力气,这幅窘迫的样子,关泊雅觉得他可爱又好笑。   指尖触碰着莹莹如雪的肌肤,窗外大片的阳光洒进来,金黄的床被照的更加明亮,落在沈清川的腰肢一小块肌肤上,似白玉牡丹花态怒放,堆起的层层金丝雪浪,若皎珠生光。   关泊雅起了逗弄的心思的,轻笑一声,语调十分,十分的温柔,俯身凑到沈清川的耳边,呵出来的气息洒在沈清川的耳垂上,说道,“你身上哪块肌肤我没看过,里里外外我哪里没留过痕迹?”   不知道是被着话刺激的,还是关泊雅擦拭到了他敏感的腰腹,沈清川被激的要起来。   “你!”沈清川脸色涨红,比起病态的红,多了几分气血。   关泊雅见沈清川欲奋起身子,怕他弄裂伤口,连忙将他按下,说道,“好了,不闹你了。别动,等下伤口要裂开了,我又要心疼了。”   “如果伤口裂开了,这都怪你。”沈清川被关泊雅的话,又勾想起了那天在枫情别墅小树林发生的事情,加上关泊雅的肌肤触碰,一时想起了肌肤相贴的感觉,懊恼又羞愧如潮水般袭来,他说出来的话未免带了几分气性。   “好好好,都怪我。”关泊雅这话像是在哄着沈清川似得,他擦拭沈清川的小腿,沈清川的双腿匀称,生的跟两尊瓷瓶似的,肌肤白净的也似有一种瓷感,是经不起磕碰的。   现在这双腿就有大大小小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细如发丝的划痕,是那天在坞山逃跑时,树枝划伤的。   关泊雅抓住沈清川的脚踝,轻轻抬起他的小腿,手持蘸了药液的棉签,动作轻柔地擦拭沈清川小腿上的伤口。   大抵是他的动作大过轻了,棉签头碰到伤口处反而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沈清川欲往后缩,桎梏住他脚踝上的手如同铁镣铐,牢牢地锁住不得移动分毫。   关泊雅捏了捏他小腿后,腿肚子上的肉,触感还挺不错的,说道,“别乱动,我不碰你。”   沈清川侧过头,不去看关泊雅,说道,“你想哪里去了!”   他自然是知道关泊雅说的不碰不是不碰他的小腿,而是另外一个意思。也知道关泊雅不会那样做,但关泊雅说出来,就足以让他的内心泛起强烈的羞耻感。   上好了药,关泊雅凑到沈清川的嘴角,快速地落下一个吻,又快速的地离开,说道,“不过,我要先收取一些利息。”   -------------------------------------------   沈清川休息了几天,这几天他和关泊雅同吃同睡,吃的倒是没什么,除了怕牵动左肩上的枪伤,他暂时还不能用左手外,他基本上都能靠右手解决。   只是睡觉,他唯一不满的就是关泊雅每天晚上都要搂着他睡,他想赶他出去,关泊雅却说这是他的房间。   要不是沈清川的脚踝受伤,行动不方便,加上昨天他伤口发炎,又发起高烧来,他早就离开了。   沈清川睡了一午觉,醒来的时候,关泊雅没有在身边,不知道去哪里了。   上午他被关泊雅灌下两大碗中药,现在憋着一肚子水,沈清川爬下床,一步一步缓慢地移向房间内的卫生间。   关泊雅的房间很大,他一个房间都快比的上寻常人间的两个房间大小。   沈清川喜欢宽敞采光好的房间,他此时却有些痛恨房间大大,尿意憋的难受,恨不得瞬间移动到卫生间。   只可惜他现在腿脚不便,他摔下草坑的时候,扭伤了一支脚踝,回去的路上又被其中一个土匪踢了一脚伤处。   再加上反复的发烧,伤口好的更慢,让他身体虚弱,手脚没什么力气,这次受伤他算是元气大伤了,回到渤海城只能慢慢调养,现在他只能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拖着受伤的脚移动。   “你想去哪里?”关泊雅推开房间的门,就看到沈清川依着墙壁,艰难地移动着,额头上又冒气了一层细汗。   “去卫生间。”沈清川说道。   关泊雅三步作两步来跨,迅速走到沈清川的跟前,横抱起他,说道,“怎么不叫我?”   月白的衣绸摩擦着墨浪暗纹的绸衣,沈清川身上那套月白唐装是关泊雅的衣服,他穿在身上,显得略微宽大,裤子大长都快要及脚了。   房间内的床头边新安装了一个摇铃,沈清川摇一下,自然会有人去通报关泊雅。   关泊雅双手抱着沈清川,膝盖顶开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洗浴室分开的,有一面大大的镜子,边框是偏复古的西洋花纹。   沈清川想让关泊雅把他放下来,对他说,“好的,你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你手脚都没什么力气,站都站不稳,怎么来?”关泊雅说着,就解下沈清川的裤绳。   关泊雅这话说的不准,沈清川除了一开始的头一天需要关泊雅的帮助,现在虽然他走路不便,但是他自己一个人站起来方便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像个废物一样,完全没有力气。   “我不用你来。”沈清川脸上薄薄的红是怒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关泊雅已经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大型的婴儿般,分开双腿,也不嫌弃脏,把着那物,说,“嘘嘘。”   沈清川这下是真的彻底气红了脸,眼睛瞪着关泊雅变得略圆,清亮瞳仁宛如一汪春水,湖面上映着火光,整个人宛如倚靠在覆盖薄雪的海棠树下的花妖,白雪盖红泽漫盈的海棠花。   千般雪光,花态盛放,交相映照。   病弱的状态,让他的肤质多了几分雪的透明感,处处精致,昳丽稠艳又惹人怜惜。   沈清川憋的不肯,后来被那一只手来回把玩,他一时忍不住,最后还是泄了出来。   沈清川把头埋在关泊雅的肩处,狠狠地咬了一口,报复式地出气,若是之前可以自我催眠,把关泊雅当做医院里面的护工,但现在却宛如亲密的情侣关系,这是让他想逃避的关系。   古铜花纹边框的镜子上,映照着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还映照的一悬在半空中的雪足,抖动了两下又匿藏在月白色的绸裤中。   关泊雅帮他洗了那物,又擦干净了,才给他套上裤子,抱着沈清川出去,把他放到柔软的床榻上,折回卫生间,洗了一个冷水澡才出来。   长长的头发带着清凉的水汽,关泊雅穿着浴衣走出来,头发搭在左肩上,人如幽兰。   沈清川有一瞬间恍神,回想起了在不夜歌舞厅上,艳光四射的夜皇后,关泊雅的确美的雌雄模辩。   现在这一幕,让沈清川联想到他曾在电视上看到的电影片段,刚出浴的妻子,躺在床上看报纸的丈夫,暖熙的阳光洒进房间的地板,整个房间是那么温馨舒适。   “你在看什么?”关泊雅坐在床铺,松软的床铺下陷了一块,原本他的床铺偏硬,后来考虑到沈清川伤口,就换了偏软些的床垫。   “你要是女的,该多好!”沈清川昵呐说一句。   “你更喜欢我女装的模样吗?”关泊雅挑了挑眉毛,反问道。   沈清川沉默了一会儿,才启唇说道,“关先生,我们... ...”   一语未尽,关泊雅忽然压住沈清川的后颈,丝丝地吻住,不留一点机会让沈清川继续把剩下的后半句说道。   关泊雅的吻是强势的,无论是刚认识的时候,还是现在这个时刻,舌头直接蹿进去,直接横扫城池,勾起对方的舌尖,逼迫一起起舞,若一条灵动的蟒蛇,扫过沈清川的最左边的后牙槽,再滑到最右边的牙齿,吻的沈清川有些缺氧。   沈清川的脸泛起淡淡的红,若在水中晕染开的胭脂染料,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开来,连同眼角都染红了。   沈清川蹙起眉头,下眼睫沁出点点的泪水,仿佛清晨野草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关泊雅故意下狠手欺负沈清川,房门没有关,甚至还开了一条细细的门缝,可以很清晰听到门外,仆人们从走廊上路过的声音,沈清川很明显也听到了。   关泊雅吻出了水泽声,让沈清川羞愧的,忍不住想要偏过头躲过去。   但沈清川一有躲闪的动作,关泊雅就吻的更深,直到沈清川显然有些脱力了,他才靠在沈清川的右肩上,轻笑着说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五指捊了捊沈清川脑后的碎发,拇指轻轻摩挲着沈清川颈侧处的软肉。   沈清川喘着气,如同潜入深海刚浮海面的潜水员,脑子空空的,没有回答关泊雅的问题。   -------------------------------------------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沈清川可以下地,只要不是大剧烈的运动都可以行动自便。   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全,脚踝上的伤原本就不重,自不再复发发烧后,没有引起炎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脚上的伤势一好,他就强烈要和关泊雅分房睡,不然他就要离开。   虽然如沈清川所愿睡在隔壁的客房,但是有时候,清晨醒来时,沈清川发现搂着他腰肢的手依旧在,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气息。   一楼大厅上,刀疤大汉向关泊雅报告,从金龙寨拿回来的那批货的最新情况,刀疤大汉说道,“关爷,那批货清点完毕,已经安排运回了渤海城,要不要发个电报给那位,联络好时间把这批货给运送过去。”   “这事不急。”关泊雅拿起长烟杆,吸了一口,吐出的云雾笼罩在桌旁的盆景,苍翠的树冠缠绕着朦胧的素纱,等那风吹散一看,原来那盆景是由翡翠雕刻成的玉树的。   “还有这是我们在津沽产业的账本,全部整理都放在这了,有些数目对不上。”刀疤大汉把账本递过去说道。   津沽这边的产业之前都是交给周伟打理,周伟负责布料和其他一些买卖,这么多年都是很信任他,没有过问,一查账本才发现亏空了一个大窟窿,不知吃进了多少油水。   正所谓上有所行,下又所效。周伟底下的人也纷纷效仿,吃的跟个油光水亮的大老鼠似的。   “数目对不上,就查查底下的人,若是数目偏小的,让他填补上,这次就饶了他,若是数目偏大的,就让他拿手脚来还。”关泊雅还是很明白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他是个能人,能打理好津沽的产业,一点小财他不介意,人心的贪婪是堵不上的,但若是大过贪婪了,就会起异心,这样的人还是去掉为好。   “是,关爷。”刀疤大汉说道。   关泊雅看完了账本,搁在桌面上,刀疤大汉接了过去。   一个仆人从门外走进来,上前说道,“关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来找小沈先生。”   “哦,那人叫什么名字?”关泊雅眼神落到仆人的身上,清清冷冷,目光似化开的白雪,带着寂寂的冷意。   仆人腰弯的更加的低了,不敢抬头看向关泊雅,低着头说道,“说是叫沈克远,他的身边还带着两个壮汉。”   “沈克远,是他。请他到客厅上坐着吧。”关泊雅想起了这个名字是谁了,沈清川的大哥,在金龙寨的喜宴上他见过沈克远,他原本是打算先拿到货物,再救沈克远,毕竟是小海棠的大哥,不能见死不救。   后来听说沈克远逃了,小海棠反而被金龙寨的那一帮人抓住,他就没有留意沈克远的去向,没想到沈克远今日找来了。   “关爷,前几天下面的人有人报告,有人在津沽找小沈先生,应该就是沈克远。”刀疤大汉凑近说道。   “这个我知道,是我压下来的。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么快找上门来了。”关泊雅说道,他没有阻止沈克远在寻找小海棠,也没有给他设绊子,只是没想到沈克远对沈清川还算有几分兄弟情义。   沈克远坐在客厅上的一张雕花梨木椅子上,眼光打量着客厅,客厅布置的很有雅致,屋外看着像是一栋西洋样式的别墅,没想到里面客厅布置的,却是偏东方风格。   客厅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八宝屏古灯,客厅宽绰地上铺着大理石,让人感觉炎炎夏日也清凉,两旁有三丈高的一排红木圆柱,上面雕饰的飞鸟走兽,祥云云纹还涂有金色染料。   摆放着一整套梨木桌椅,左边有一约两米高的架子,上面陈列着数十件雅俗共赏的古董摆件,有翡翠观音像,也有西洋的黄金小摆钟。   主位后立着一雪盖青竹的大屏风,沈克远猜测主人家应该是津沽本地的大财主,年龄应该比较年轻。   沈克远喝了半盏茶,听到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抬眸一看,好一丰神俊秀的青年。   关泊雅穿着青翠色的唐装,衣服的纹饰是青竹,只有变换角度时,才能辨认出其纹理,隐隐约约斜漏出来的青光,衬托着关泊雅整个人清冷的气质不那么又压迫感,反而是多了几分温雅。   “沈先生,今日来访,不知是要问何事啊?”关泊雅落座主位,开口说道,出于私心,他是不想沈清川那么快回到沈家的,他先卖个关子。   “今日拜访先生,无意打搅,我听闻舍弟被先生救下,不知真假,特意来求证。”沈克远是从一个小叫花子打听出来的,他把沈清川的模样画下,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   终于来了一个小叫花子说他路过一栋洋别墅时,看到二楼的窗户,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人长得特别像画像上的人。   “我的确前几日救下一个人... ...”关泊雅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朗的声打断。   “大哥。”沈清川听仆人说来了客人,想到他呆在别墅里的这段日子,几乎没有见过有人来拜访过关泊雅。   关泊雅以他的伤口还没好全,在痊愈之前不准他外出,沈清川好奇谁来拜访关泊雅,没想到竟然是沈克远。   沈克远起身走到长廊,握住沈清川的手臂,想要仔细端详沈清川,哪里受伤了,那天晚上他留沈清川一人面对金龙寨的匪徒,金龙寨那天晚上又全员被灭,想必凶险万分。   沈清川能活下来,是经历过那么可怕的遭遇,是死里逃生。   沈克远一激动,不小心碰到了沈清川左肩上的枪伤,沈清川皱眉,痛哼了一声。   沈克远也注意到了,沈清川脸色忽然变得苍白,额头上还冒着细汗,急忙问道,“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沈清川怕沈克远担心,知道他穿着宽松的长袖唐装,旁人是难以察觉到他肩膀受伤的,沈克远不是故意的,沈清川挂起笑容说道,“就是肩膀受了一点小伤,不碍事。”   “不碍事?那枪口要是再往下移几寸,你的小命都没有了。”关泊雅说道。   此话一出,沈克远脸上的愧疚就更深了,他误以为沈清川是为了放走他,被金龙寨的人开枪射中的,金龙寨的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能干的出。   关泊雅上前移开沈克远,手扶着沈清川的右肩,说道,“沈先生,怕是伤口裂开了,我先带清川上楼去上药。”   上了二楼,沈清川甩开关泊雅的手臂,不让他扶着。其实他只是伤口痛而已,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扶着,在楼下他没有失劲挣脱,是了解关泊雅的脾性,不愿意和他闹起来,免得大哥察觉到了什么。   这几天,关泊雅管着他,沈清川心里也是有几分气性的。   关泊雅解下沈清川的衣服扣子,仔细看了一眼绑带,后肩处的白色绑带,没有渗透出血水,伤口应该没有裂开。   关泊雅欲帮沈清川把扣子扣上,沈清川一手甩开,说道,“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   关泊雅忽然逼近他,开口说道,“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沈清川推开他,头撇向窗外,树枝头上有明灿灿的阳光,仿佛碎金落在翠绿的叶子上折射光芒,还有一只鸟儿飞跃过去,他开口说道,“回到渤海城,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忽然,沈清川的后颈一疼,关泊雅接过晕过去的沈清川,低声说道,“你还是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原本是想让你回到渤海城的,现在看起来怕是不成了。”   关泊雅抱起沈清川,把他放到松软的金黄床铺上,在他的唇上落下轻巧的一吻。   给沈清川盖上一层薄薄的被子,他才转身,关上房门下楼。   沈克远见只有关泊雅一个人下来,开口问道,“清川他呢,他要不要紧?”   “伤口又裂开了。”关泊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渣作者快要嗝屁了。   关某某:嘘嘘感谢在2021-01-13 00:36:42~2021-01-13 23:5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蝶舞 118瓶;家有奕宝 10瓶;雷小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一听闻沈清川的伤口裂开了, 沈克远以为是自己刚见面时,情绪太激动,动作太大, 碰到了沈清川的伤势,导致伤口开裂。   沈克远内心更是愧疚, 左脚向前跨一步, 欲上楼说道,“我上去看看他,伤到哪里,伤口严重吗?”   一支手臂横在他面前, 关泊雅拦住他, 眼底的光瞬息变化, 似破晓前天际边的晦暗, 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疏离而温雅, 说道,“医师已经帮他重新包扎,他受的枪伤, 吃了消炎药,现在睡了过去。”   “若是沈先生不放心, 我可以带你上去, 只不过他不宜移动, 医师建议他要静养一段时间。”   沈克远也不知沈清川是什么情况,点头答应,身体穿了窟窿眼,伤到要害处,可是会夺性命的。   虽然回家心切, 但沈清川的伤势严重,他自然不会不顾沈清川的身体,急急忙忙去赶火车。   上了二楼,来到一布置典雅华丽的房间。   宽敞的卧室,窗明几净,白色窗纱轻轻晃动,打蜡后精细的镶嵌木地板澄明发亮,家具都是深色木料,低调内敛。   沈清川躺在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盖着金黄底绣银杏叶纹绸面薄被。   黑而浓密眼睫乖巧地低垂着,落下两道浅浅的翳影,眉头微蹙,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关泊雅大腿外侧的手指微触,指腹摩挲青竹色布料上的暗纹,悄悄转动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如同金镶玉。   沈克远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嗅到一股中草药喂,床头柜上有一盏镀银金属蜡烛式的西洋台灯,旁边放着一空碗,白瓷碗底还残余一些深褐药液,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依旧浓郁。   沈克远在房间待了一会儿,随关泊雅出了房间,两人来到一楼的客厅,坐在雕花椅子上。   “清川,他伤的是哪里?”沈克远没有翻动沈清川的身体,还不知道他究竟伤在哪里。   “子弹射入了左肩。”见沈克远目露担忧,关泊雅脸上带着一点笑,又复道,“医师建议他在我这静养一段时间,不宜奔波,若沈先生不放心,我这里还有几间客房,你可以住在这里。”   沈克远连忙谢绝,他身后还有一大帮伙计,实在无法抽身,快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想起说道,“还未知先生大名?”   “关泊雅。”关泊雅声音哑然,像清风拂过竹林间的青叶相摩挲的沙沙,亦带着深居隐士的漫不经心,洒脱而风雅。   “关泊雅?”沈克远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疑虑,念了一遍。   “怎么了?难道沈先生认识我。”关泊雅说道。   “没什么,关先生这名字念着很耳熟,舍弟在这段时间就托关先生多多照顾了。”沈克远连忙说道,他总不能对救他弟弟的恩人,说关泊雅这个名字和渤海城的一舞女的名字相同,虽然他从未见过那舞女,但不夜歌舞厅夜皇后的响亮称号他还是听过的。   “我是清川的朋友,自会好好照顾他。沈先生,大可放心。”关泊雅说道。   沈克远拜别了关泊雅,就起身离开了。   中午的日头猛烈,地面被晒的滚烫,马车一走过大道,就会扬起漫漫的尘土。   树叶都被毒日烘焙的软软瘪垂,大铁牛手卷着一顶草帽,坐在树底下的石头,抬眼望向对面那栋大别墅,对旁边的树根说道,“你说大少爷,怎么还不出来啊?这都进去一个小时了。”   连续几天奔波,他们的鞋底都是泥土,站在门口看到那光滑的地板,不好意思走进去,落下一个个泥土鞋印太失礼,就坐在别墅对面的榕树树下。   话音刚落,沈克远就从大门走出来,大铁牛起身,拍了拍屁股墩裤上的灰尘,迎上去,粗着大嗓门,说道,“大少爷,三少爷呢?怎么不见三少爷出来。”   树根搡了搡大铁牛的胳膊,他比缺心眼的大铁牛多几分眼神,瞧出了大少爷的脸色不对,脸上的表情,不似找不到人的失落,眉间又隐隐有几分担忧。   树根开口说道,“大少爷,要不先回去。”   “清川找到了,先去电报局回封电报给家里,回去再跟你们说。”沈克远摇了摇头,对旁边的两个伙计说道。   找到三弟,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庆幸三弟遇到贵人,没有命丧在那群土匪的手上,但沈克远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是有些眼力见的。   让他有疑虑的是沈清川待的卧室,布置的低调却不失奢华,倒不像是客房,反而像主人家的卧房。   客厅的另一侧,有明亮宽绰的大厅。   “关爷,他们走了。”刀疤大汉走上前,低着头说道。   “嗯。”十分轻的一声。   坐在一把雕花红漆摇椅上的青衫男子,手持一柄细细的银长杆,柄头是梅花样式,探到红木制成的芙蓉笼,里面有只白羽粉嘴的金丝雀,被逗弄的一下子跳到板顶,一下跳到笼架上,鸣叫自如,叫的十分欢趣。   关泊雅打开笼门,金丝雀展开翅膀,扑闪飞出了外面,脱离小小的鸟笼,飞到更广阔的地方。   金丝雀在屋子里飞旋了一圈,没有找到出口,又旋即落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挂在上面,歪着头鸣啾两声。   关泊雅的嘴角噙的一抹笑意,他愿意给鸟雀更宽阔的空间,但是必须是属于他的领地。   ---------------------------------------   太阳收敛起热辣辣的热意,清凉的晚风温柔拂过白色窗纱,天边涂抹着淡淡的胭脂橙红,透着薄媚。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快到傍晚,支起身子,颈脖连着肩膀处酸痛。   沈清川的手搭在那处,揉了揉颈脖,内心暗骂关泊雅下手太重,没有留意到一个人走向他。   直到颈脖处传来,比他身体低一两度的温度,手指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   “疼不疼?”   “是我下手太重了。”   关泊雅的身影落在沈清川的身上,影子像是庞然大物,完全把沈清川笼罩住。   橙红的夕光落在青竹色衣衫上,关泊雅逆着光,沈清川抬头,对上一双丹凤眼,时而似沉如磐石的夜色,时而又似黑色漩涡,但眼眸流转的情絮比晚风更温柔几分,仿佛他眼中有他梦寐以求的珍宝。   沈清川在他的眼眸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沈清川觉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如同滚烫的烙铁,他猛地挥撇下来。   “别碰我,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沈清川厉声说道。   “你对我说的那些承诺都是假的吗?”关泊雅俯下身,头抵沈清川的额头,一手捏的沈清川后颈的软肉,一手托住沈清川的腰身,让他靠近自己。   “不离不弃,你说过的。”关泊雅一字一顿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唇瓣上,右手松开沈清川的腰身,顺着金黄底绣银杏叶纹绸面薄被往右边移,两手交叠,十指相扣。   一时关泊雅的眼睛充满惑人的幽光,仿佛古希腊神话中蛊惑众生的美杜莎,美艳而危险。   过分亲昵的动作,氛围都有些胶着,仿佛房间的酷热还没随着夕阳下沉散去。   沈清川撇过头,白皙如玉的脸颊斜斜擦过关泊雅的薄唇,想甩开桎梏着他的手,却被拽拉的更紧。   沈清川扬起纤细的颈脖,回视关泊雅,平时清湛的眼眸,眼神多了几分倔强,他开口说道,“但这份承诺是建立在无数的欺骗上,我爱的人不是你,你根本就不是泊雅小姐。”   “那天的心动的是假的吗?”   “你知道的,你骗不了我。”   “你也对我心动。”关泊雅抚摸过沈清川的脸,把垂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捊到耳后,他捕抓到沈清川眼眸一闪而过的挣扎,手上的动作愈是温柔细致。   沈清川觉得关泊雅落在他肩上的,目光如同攀附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思绪像是落到沼泽中,各种拉扯如拔河。   沈清川抬眸抵触上那道目光,用尽量尖酸的语气,说道,“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反悔了行吧!”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关泊雅的欺骗,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连性别都是假的,现在的身份更是迷离,来历不详,他不想深究关泊雅到底是何人,他只想结束这一切。   关泊雅像是看一个小孩在闹脾气,眼神纵容,薄唇上下合起,语气温柔却愈发的危险,说道,“小海棠,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你想离开或者不爱我的话。”   “你知道的,我也给过你很多次机会离开。”   “我是不会放手的。”   这一场争吵,最后以沈清川的沉默抵抗告终。沈清川他知道目前最首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然后离开这里,结束这荒唐的闹剧。   关泊雅陪沈清川用完药膳,就回到了书房处理一些文件,桌面上放着那一堆如小山的文件,这是救沈清川的连锁反应。   原本他到金龙寨取货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但沈清川的出现扰乱了他整个计划,别人碰他的东西可不行,只好血洗了整个寨子。   没想到霍大龙大难不死,逃了出去,联合几个山头的土匪,周伟上了土匪窝里担任狗头军师,这几天夜里屡次到他的店铺闹事,烧杀掳掠。   关泊雅站在书房窗户旁边,吹着晚风,窗台上摆放着一盆栽,花态娉婷,万瓣重重,粉蕊倚枝,若姿态懒漫的美人。   当沈清川脱口而出,说他爱的人不是他时,那一瞬间,心脏猛然收紧了一下,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原来我也会心疼。”,这样的滋味,只有在年幼的时候,他才品尝过。   关泊雅低垂眼睫,眼瞳漆黑无光,如同他心底最深处的黑暗洞穴,猛兽在踱步用力嘶吼,无人靠近,回荡着的铁链碰撞发出的铿锵声。   没有人知道,洞穴内,是野兽守住的一朵小花,属于他的珍宝,敢采摘者死。   从未有过的强烈执着,有疯狂在灵魂内野蛮滋生。   咔嚓一声!一朵盛开的粉色小花,被镀黄铜的剪刀,剪落枝头。   关泊雅捧着那朵小花放到手心里,根茎带着细细的小刺,刺伤了手指也没关系,美丽的东西总会有点小脾气,只要这株花永远待在他身边,“小海棠,我的心都砸到你身上了,你可不能无动于衷啊。”   手指拔扯开一瓣花瓣,含在嘴里,酸涩味在口腔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王者已卸载   渣作者:明天上12点更,在的小天使吗,啾一声   小海棠:难道不是十连跪   关老板:玩物丧志   感谢在2021-01-13 23:59:40~2021-01-17 20:0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鎏沭 10瓶;宁静致远 9瓶;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 6瓶;佳佳酱油 5瓶;邪魔女、美少女壮士、加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沈清川这几天过得还算安稳, 除了中午喝完药膳后,大脑总是昏昏沉沉的, 睡了一觉后,又没有什么大碍。   关泊雅说汤药里面添加了加快愈合伤口的药。   沈清川的确感受到伤口愈合的,比之前快了些,但自从那一天一别之后,沈清川就没有见过他大哥沈克远。   按道理来说沈克远知道他在这里,就算是关泊雅花使了什么手段, 也不会放任留他在这里不管不问,但他这些日子都没见到沈克远,想到他最近喝下去的药, 应该是有安神的药效,让他错过沈克远看望他的时间。   门被推开, 身形如竿, 两颊削瘦皮黄的仆人李柱,捧着一朱红托盘走进来, 他开口说道,“小沈先生, 该喝药了。”   托盘放在卧室内的书桌上, 薄胚白瓷牡丹碗盛着深褐色药汁,几缕白色蒸气悬在药汤上,随着风,浓郁的中草药味, 在整个房间内弥漫开来。   只见窗户边的白色窗纱一撩,一身影自窗纱里露出来,沈清川简单穿着白衬衫外配黑色西装裤,只是因受伤, 身形比起之前还是消瘦了许多。   白衬衫有些宽大,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有扣上,宽松的领口隐隐露出,里面肩颈出的绷带,风一灌入衬衫,衣领翻袂,身骨泠泠澹澹,露出的肌肤也如海棠花树上的雪,干净又惹人浮想联翩。   “先放着吧!”沈清川开口说道。   仆人李柱不敢多看,就算再没眼力见,也知道这长的跟天仙模样的人,可是关爷放在心尖尖上的珍宝,他可不敢多看,怕冒犯了,他走上前,低头说道,“小沈先生,这汤药要是发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还是趁热喝吧。”   见沈清川还是不为所动,仆人李柱哭丧着一张脸,他知道眼前的人容易心软,开嗓说道,“小沈先生,这汤药你要是不喝,关爷回来了,一定会怪罪小的们。”   “你要是怕苦,小碟里放着几样蜜饯,这是关爷特意吩咐的,还是喝了吧。”   似乎被李柱的劝说劝动了,沈清川走到书桌前,莹白如玉的手拿起白瓷碗,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今日府里会有什么人来拜访吗?”   仆人李柱回想了一下,才说道,“这个倒是没有。”   只回了一句,其他多的信息,一点也没透露出来。   沈清川抬起下颚,单手捧起药碗,就把药汁灌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把白瓷牡丹纹碗搁在托盘上。   仆人李柱上前一瞧,碗里还剩着一些药汁,不过不多,他问道,“小沈先生,这些蜜饯你要吃吗?”   沈清川摇了摇头,仆人李柱捧着托盘退了下去,他是知道小沈先生每天中午都是要午休的。   等仆人李柱一离开,沈清川立即转身跑到卫生间,口中的药汁吐了出来,打开水龙头冲下褐色药汁,漱口三次,直到把口中苦涩的药味冲散。   --------------------------------------   书房内,关泊雅在处理手上的一些文件,拆开一封电报,一目十行,看完就放到烟灰缸里烧。   门外的摇铃声响起,一仆人走进来,开口说道,“关爷,小沈先生睡下了。”   “楼下,沈先生求见,说是一定要和小沈先生见上一面。”   客厅上,沈克远坐在雕花椅子上,桌子上放着一盏热茶,身后站着两个大汉,是大铁牛和树根。   大铁牛他是个静不了的人,不过这回,他没有四处张望,反而是眉头皱起看着站着主位旁边的刀疤大汉。   旁边的树根搡了他一下,示意他别东张西望的,以免给大少爷丢脸。   忽然一如月上仙的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恍若月华汇满昆池,夜光盈波绿水,让客厅内的人俱失神,关泊雅穿的还是上次那套青翠色的唐装,他的脸上表情是淡淡的,如同他的眸光。   “沈先生,是来看望清川的吧?”关泊雅落座主位,开口说道。   这熟稔的语气口吻,仿佛沈清川是他的家人,坐在他旁边的沈克远,不过是来拜访的陌生客人。   “舍弟在关先生这里,多有打扰,我实在愧疚,今日带点心意过来,还望关先生收下。”沈克远说完,树根就把捧在手里的两巴掌宽的小木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十条金灿灿的小黄鱼。   “沈先生,你这出?是特意来折辱我的吗?以为我关某照顾清川是贪图这黄白之物。”关泊雅的嗓音低沉了几分,脸上浮起薄怒。   关泊雅他自然是明白,沈克远是想把沈清川接回去,他先发难,让沈克远理亏几分,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把沈清川带离他的身边,就算是未来的大舅子。   念在沈克远是沈清川的大哥,他不会过多为难他。   “关先生,你误会我了。”   “家父近日发电报过来,父命难为,但清川昏迷不醒,又实在难放下心。”   “清川伤势严重,现在还坐不了火车,这点钱财,全当照顾舍弟的一点点心意。只希望在离开前,能和清川见上一面。”沈克远把桌子上的小箱子,推到关泊雅的面前,言辞诚恳。   “这箱小黄鱼,沈先生还是收回吧。”关泊雅手持茶盖,掠去茶杯上的茶叶梗,抿了一口。   “我是清川的好朋友,照顾他是应当的事情,你担心他实乃兄弟情深,我带你上去见他,只是清川今天早上醒来,又睡了过去,医师说最好让病人静养,不能过多打搅。”关泊雅把茶杯搁在桌面上,起身对沈克远说,说完就准备领着他上二楼。   沈克远跟在关泊雅的身后,前些日子,来求见沈清川,每次沈清川都是在昏睡的状态,他来了三四回,心底到底是存了些疑虑。   但观察下来,关泊雅给沈清川使用的物品,样样精细,他一开始以为关泊雅真的是清川的知己好友。   可后面他回去想了几天,愈是感到不对劲,关泊雅的对清川的细心程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普通朋友。他几次来看望沈清川,看到他床铺上的另一个枕头有微微下陷,那是有人睡过的痕迹,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关泊雅。   虽然他也听闻好友间,也有好到同塌而眠的,但这栋别墅这么大,就算为了照顾朋友,关泊雅也没有必要和沈清川同塌而眠。   之前就隐隐感觉到,关泊雅看其他人的目光,和望向沈清川的目光是不同的,前者凉薄如水或者如暗藏波涛的深不可测的大海,后者则流转着隐秘的情愫,还有满满的宠溺。   刚才,关泊雅眼中一闪而过的强烈占有欲,更是让他心惊,那是男人对自己的心爱人,才有的占有欲。   上了二楼,走进卧室里面,沈清川如之前那般,面容恬静的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沈克远走了过去,见沈清川的面容气血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沈克远大概在房间待了有十多分钟,细心给沈清川掖了掖薄被,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说家里人想他,五妹六弟的近况怎么样,说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沈清川才睁开眼,被子下的手心里握着一张纸,沈清川看完了纸上的内容,就撕碎冲到下水道去。   为什么他刚才不起身喊住大哥?   因为他明白若是他起身喊住大哥带他走,说不定他大哥都走不了。这里是关泊雅的地盘,在金龙寨的那天晚上,关泊雅带着一众手下,他也瞧出了关泊雅的身份不凡。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沈清川担心,要是闹开,在大哥的面前兜出他和关泊雅曾经的关系,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今日痴迷吃瓜,回到家就立即收心码字   渣作者:另外学习到一点,立flag打脸叫做错误愿望综合症   渣作者:那我开始反向立大招 这一周断更6天   啾啾啾小天使,有没有深夜党小天使,呱一声(偶尔皮一下,很开心)   感谢在2021-01-17 20:00:23~2021-01-18 23:5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冻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不能再吃了、果冻 10瓶;禾缘、蘇不想、美少女壮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接近晚上十点的时候, 关泊雅穿着一身黑绸银杏碎纹的睡袍,从浴室里走出。   卧室内的照明灯, 一黑一亮,重复了两次。   “你在干什么?”沙沙哑哑的声音响起,吓了沈清川立即背转过身来。   望着沈清川有些慌张,努力强作镇定的样子,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关泊雅走到他的身边,手抚上沈清川的脸颊, 失声笑道,“怎么吓成这样?”   “刚才飞进来的一只蛾子,我关灯把它赶走。”沈清川抬起眼眸, 坠入关泊雅的视线,漆黑瞳仁的弧面映射他略微不自然的模样, 他微微抬起下颚, 仿佛这样的他才有底气。   窗户大打开,外面乌云一片, 月光也暗淡下来,吹进一阵风鼓起窗纱, 风雨欲来的前夕, 的确会一两只蛾子见光就飞进来。   关泊雅没有接话,静默间,暧昧在油然而生,两人靠的太近, 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沈清川身体紧贴着墙壁,忽然关泊雅俯下身,想要吻他。   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沈清川迅速侧过头, 温热的薄唇落在他右脸颊上,关泊雅轻笑一声,沈清川还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下一秒,沈清川差点整个人反跳起来,肌肤翻腾起的绯红从颈脖蔓延到脸蛋,可禁锢他腰间的手臂,还有摩挲他颈脖的宽大手掌,不容他逃脱,困在墙壁和关泊雅之间的小小空间。   细密轻柔的吻,如同蜻蜓点水,落在他的脸颊上。   “恩。”沈清川发出细小的哼声。   关泊雅咬了一下如白玉的耳垂,带有恶趣味的惩罚。   “放... ...”沈清川双手推阻关泊雅,隔着黑绸睡袍,触上健硕的肌肉。   宽大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巴,凑到沈清川的耳边,喷出来的气息湿热,仿佛耳朵被灌入了热带雨林的蒸气,湿漉漉的,关泊雅低声说道,“会被听到的。”   走道上仆人走过的脚步声,清晰地穿过墙壁,沈清川听的一清二楚,他的脸上更是潮红,眼眸清亮似燃着一簇烈火,又似荡着一池春水。   关泊雅看的更是欢喜,闷笑声从胸腔震动出来,松开手,拥着沈清川的腰肢,顺着精巧耳垂往下,轻嘬漂亮的侧后颈脖,线条纤美如天鹅颈,雪一样白的肌肤,泛起淡淡虾子粉色,连同耳朵轮廓而是红红的。   暧昧的水痕蜿蜒而下,敏感而又脆弱的海棠,轻轻战栗的身躯。   沈清川紧紧咬唇,竭力克制自己,细碎声音溢了出来,洇湿的眼尾红红的,如抹开来的胭脂红,靡丽又惹人怜惜。   关泊雅舍不得他咬伤嘴唇,手掌攫住沈清川后颈,俯下身亲吻,长驱直入,横扫城池,霸道地占领每一寸领地。   被亲的喘不过气来,沈清川的眼睫上都沁着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珠,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气味,泠冽又十分具有侵略性。   在沈清川真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关泊雅才放过他,托着沈清川发软,软成雪水般的身肢。   沈清川大口喘着气,下巴搭在关泊雅的肩上,整个人都靠在关泊雅身上。   好在后面,关泊雅没有逾越的动作。   坐在柔软的床铺上,铺着绸滑的金黄真丝被单,天花板吊着一盏西洋灯,暖黄温馨的灯光落在漆黑如鸦羽的头顶,泛起有光泽弧度。   白衬衫褪落到手臂端,绷带散落在床头柜上的瓷盘中,沈清川侧着身子,低垂头,颈部处的肌肤,白皙如玉,一侧有淡淡的红痕,如粉色花瓣落在洁白干净的雪地。   暖黄的灯光给雪白的肌肤,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蜂蜜色,蜜色如水,沁润沈清川的上半身,红梅如浸朱砂,红的极致。   沈清川抿唇不语,关泊雅坐在他身后,手持夹着棉球的长镊子,棉球上沾着磨成青灰色药粉,细细地洒落在伤口处。   近乎十天的时间,不间断的调养,各种药汤和食补,沈清川的枪伤已经不再流血,好的七七八八了,伤口结痂不再流血。   关泊雅的长发斜斜搭在左肩前,身上的黑绸睡袍穿的松松垮垮,却透着一种如雪般凉薄的气质。   微微低垂眼睫,丹凤眼的眼皮很薄,睫毛远远地看似黑长的曲线,向眼尾延长,多了几丝冷艳。   上完药粉,关泊雅拿起新的绑带,给沈清川绕上,沈清川似整个人都被关泊雅从后背拥抱的。   无论是颈脖处喷洒下来的温热气息,不经意磨蹭到红梅时的触觉,粗糙的绷带摩挲带来的刺激感,就连同搭在他右肩上的略微冰凉的指尖,却仿佛有着火焰般的魔力,让他的肌肤若滚烫的岩浆,这一切都让沈清川倍感不适和别扭。   绑好了绷带,沈清川立即穿好衣服,衬衫的扣子连同最上面的一颗都扣上,躺在床的最外侧,再往旁边挪一寸,他就会跌落到床底下。   沈清川他不想睡在离关泊雅太近的地方,若他提议说睡地板或者换个地方,得到的只有,更为过分的惩罚。   盖上被子,沈清川背过身,蒙头就睡。   看到沈清川这幼稚的沉默反抗,殊不知倔强的小兽更容易激起他人的征服欲,关泊雅脸上浮起笑意,延展到眼底深处,这点暖意,让他的面容,如冰冷的雪初融。   关泊雅揽过沈清川的腰肢,手臂往后一扯,收紧,贴着沈清川的后背,声音凉薄又低柔,透着一股宠溺,说道,“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摔下去就摔下去。”沈清川语气冷冷,扯着薄薄的被单,把自己过进去,背对着关泊雅说道。   “要是摔坏了,我可心疼了。”关泊雅有意逗弄一下沈清川。   沈清川没理他,闭上眼睛睡觉,拒绝和关泊雅交谈下去。   拉灯熄灭,半夜里下去瓢盆大雨,雷声不停,刷的一下,闪电如银蛇灌入乌云云层,连同窗纱都照亮了,窗木架的影子落在白色窗纱上,雨水如豆子,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   沈清川睡的并不安稳,中午的和晚上的药汁他都偷偷倒掉,梦里他又回想起金龙寨的那天晚上,沈清川之前一直生活在一个比较和平安逸的环境,最大的打闹不过是和孙德贸打架,破了点血皮,在金龙寨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死人无数,自己还差点命丧,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药汁里面有安神的成分,沈清川没喝,自然又做起噩梦来。   关泊雅听到沈清川发出的梦呓,搂过他,轻轻啄吻了一下沈清川的发顶,手轻轻地拍着他,十分温柔,似哄幼童般,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不知是贴着后背穿来的温热体温,还是灌进耳边的歌谣,逐渐让沈清川紧绷着的身躯,微微发颤的眼睫,逐渐放松停歇下来。   隔天雨晴,树叶上还点缀着雨珠。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床榻上的另一边已经空空,关泊雅已不见人影。   洗漱完毕下楼,饭厅上的八仙桌上,仆人们已经摆放好了早点,见到沈清川下来了,仆人们连忙打招呼,这是关爷的未婚夫,他们可不敢失敬。   “小沈先生,你下来了。”仆人李柱摆放好碗勺说道。   沈清川见桌子上只摆放着他一人的碗勺,平时关泊雅都会陪他一起用餐,他问道,“关先生呢?”   “关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小沈先生昨夜睡的不好,还特意吩咐我们晚点去叫你起床。”   “小沈先生,这是关爷今早特意嘱咐厨房熬煮的,用清鸡汤煮的鸡丝粥,特别温补还不腻,你尝尝。”仆人李柱盛好一碗粥放到沈清川的桌前。   沈清川整个透着倦怠,表情也淡淡的,面上看不出欢喜,他问道,“关先生,他去哪里了?”   “这个小的不知道,不过关爷说今晚晚餐,他要是赶不回来,就让小沈先生先吃。”仆人李柱说道。   沈清川吃完清粥,就上楼去,中午的时候,胃口大好,多添了几碗饭,剩下的仆人就按照往常一样,送汤药给沈清川喝下。   ------------------------------------------   接近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关泊雅才回到别墅里。   仆人接过关泊雅的外套,黑色的外套的边角沾着一滴不起眼的血迹,仆人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扫了一眼大厅,关泊雅回来就问道,“清川呢?”   “小沈先生,睡下了。”仆人低头说道。   “哦?他今日怎么这么早睡了?”关泊雅坐下椅子上,挑了挑眉说道。   仆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李柱上前,开口说道,“小沈先生,今天中午午睡醒来,说主卧室睡着不舒服,要换到西面的一客房。”   仆人李柱顿了顿又说道,“小的上去看了一下,发现小沈先生还把客房的房间门锁上了。”   关泊雅喝了一口茶,眼底噙着笑意,说道,“既然他睡下了,今晚就随他吧。”   想必是昨晚的举动,吓着了他的小海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啾啾啾,留言的小天使,还有投喂的小天使,阿里嘎多   渣作者:戒了游戏,针不戳   渣作者:反flag加持buff,哼哈,日三是最后的倔强   感谢在2021-01-18 23:55:48~2021-01-20 00:0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夕倩 10瓶;邪魔女 2瓶;美少女壮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仆人李柱端着一托盘, 托盘上摆放着镀铜精致的莲花熏香香炉,走到三楼西面的一客房, 敲了敲房门。   “小沈先生,关爷怕你今晚又做噩梦,特意准备了安神香。”仆人李柱开口说道。   关泊雅心疼沈清川睡不安稳,派人送来安神香。   “我闻不惯那东西,还有我准备睡了,不要来打扰我。”隔着一道深褐色漆门, 传开来沈清川的声音有些闷闷。   竖起耳朵,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沈清川微微挺直的脊背才慢慢放松下来。   房间内没有开灯, 窗户大打开着,皎洁的月光, 若清澈如水洒到地板上, 沈清川看着,搁放在桌面的西洋钟, 嘀嗒嘀嗒地响。   盯着秒针向前挪了一格,快接近十一点了。   沈清川换上了一套略微宽松的丝绸唐装, 布料滑过肌肤, 冰冰凉凉,满舒适的。   只是浅金近乎白的布料颜色有些抢眼,关泊雅给他置办的衣物均是浅色,多数是衬衫西裤, 有几套唐装,为了方便今晚的行动的,他特意选了一件宽松的唐装。   大哥在字条上写到,今晚会安排人救他, 在关泊雅的卧室开灯关灯两次作为确定的信号。   让他想办法,到三楼西面的客房里,到十一点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救他。   就在沈清川失神,内心忐忑的时候,窗户处传来,小小的动静。   “砰”的一声,窗纱随着灌进来的风,飘扬起一角。   一道矫健的人影落到地板上,沈清川走过去,看清他的模样,发出小小的惊呼,说道,“是你!”   荆蛟站起来,望向落进视线的人,走过来,站在阴影处和月光处的交界处,见到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后迟疑地向前多迈了几步。   彻底的暴露在月光下,一身浅金绸衫,白皙如玉的肌肤似罩衫了月华,朦朦胧胧发着辉光,眉如墨画,双眸明湛,唇色愈朱,仿佛从壁画里走出的人物。   月光落到他身上,似淌过的白水,都要柔和温情了几分。   “你大哥让我来救你。”荆蛟侧过身子,英俊的脸,彻底暴露在沈清川眼中。   眉很浓,鼻子挺直显得脸更加的瘦削,如孤狼一样的气质,只是还太年轻了些,还不够成熟,眼神中透着倔强、冷漠,紧抿的薄唇还挂着一抹稚气。   沈清川自然是认得他的,金龙寨那晚的经历,他记忆深刻,沈清川走到荆蛟的旁边站着。   “就这么信任我?”荆蛟站在窗户旁边,侧过身问道,固定爪绳的动作没有停下。   “若是你要害我,早就下手了。”沈清川笑着说,两眼笑的弯弯的。   的确荆蛟是属于那种话不跟你多说一句,下手果断狠辣的人。   固定好绳子,绳子的一端固定在窗户处,铁爪牢牢地钩抓内墙,另一端荆蛟在跳到客房前,早就固定好在树上。   窗户外有一棵大榕树,不过距离窗户,有两三米宽。   “把鞋子脱掉。”荆蛟脸上还带着少年气,酷酷地说道。布鞋套在脚上宽松,不似绑着鞋绳的短靴,等下出去的时候,磕碰到脚上的布鞋,要是掉落,惊动别墅里面的守卫就不好了。   沈清川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蹬脱下两只布鞋,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双脚似用玉石雕刻而成的,美却不女气。   荆蛟盯着他的脚,沈清川有些不自然和尴尬,开口说道,“可以出去了吗?”   荆蛟觉得那双光溜溜的脚,似裹着一层白白糖霜的糯米糍,在心里嘀咕着,真像个娘们,没好气地出声,背过身子,说道,“上来吧。”   见沈清川还没反应过来,歪过头,说道,“还愣着干嘛?你以为你能自己过去啊。”   顺着绳子溜到树那端,需要用到两只手臂的力量,荆蛟见沈清川比姑娘还要精贵几分,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   让他自己滑到树的那端,估计还没滑到一半,就会从上面掉下来。   沈清川肩膀受伤,虽然愈合了些,但还不适宜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只好乖乖听从荆蛟的安排,趴到荆蛟的后背上,透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感受到少年健硕的体格,还有漫过来的灼热体温。   沈清川的手臂环过少年的颈脖,荆蛟抓住挂在他腰间的膝盖窝,掂了掂分量,捏了捏小腿上的肉,心里嘀咕着,太轻了,肉太软了。   用绳子固定绑好,荆蛟跳上窗台,把一根约三十厘米长的圆木棍横在绳子上,两手牢牢地抓住木棍两端,顺着绳子滑到大榕树上,又快速敏捷地从树上爬下。   荆蛟抓着沈清川的膝盖窝,快速地跑起来,沈清川从没被人背着跑,颠着他有些难受,跑起步来,身体难免会有些碰撞。   跑了一小段距离,沈清川手臂环着荆蛟的颈脖,维持平稳,贴在荆蛟的耳边说道,“可以了,他们不会发现的,你放我下来吧。”   沈清川说话时,嘴唇不小心蹭到荆蛟的耳朵轮廓,让人痒痒的。   “别吵。”荆蛟微微喘气说道,只觉的沈清川喋喋不休,气息喷在颈部处,有些烦人。   靠矜贵的少爷,光着两只脚跟着他跑,估计在石子路上还没跑几步,就会喊疼。   荆蛟伸手抓了一下沈清川的脚,就松开,脚底下的肉,果然似想象中的那般软软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跑了大概有十五分钟,荆蛟才停在一辆轿车前,解开绳子,让沈清川下来。   车门一打来,沈清川看清车里面的人,惊讶说道,“怎么会是你?”   沈清川原本以为车里面的人,会是他的大哥沈克远,而不是傅辰梁。   狭长的黑眸藏着一抹狡黠,傅辰梁笑道,“怎么能不是我?”   “上来吧,沈少爷,送你去火车站,你大哥还在等你呢。”傅辰梁侧过身子,对车门外的沈清川说道,还往里面挪了一挪,示意沈清川坐下。   车门合上,荆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沈清川坐在后排,其实沈清川更想坐在副驾驶的的位置,毕竟见到傅辰梁,他总会有些局促和尴尬。   “怎么鞋都没穿一双,跑出来的了,不怕石子硌脚啊?”车子未发动,车内还亮着小小的顶灯,傅辰梁自然是看到,沈清川落座后,欲把双脚藏在裤腿的小动作。   宽松略长的唐裤,浅金色的绸布,只能隐隐地遮住玉脚后半截,露出来来的脚趾微微蜷缩着,如同玉珠般,倒是有几分可爱。   面对傅辰梁恶趣味的打趣,沈清川错过话题,开口说道,“今晚来的怎么会是你,我以为会是我大哥。”   “沈家和青帮毕竟有几分情谊,在大街上刚好遇见你大哥。”   “你被囚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傅辰梁语气慵懒,说起话来,半真半假。   刚好那么碰巧,撞见了他大哥,还是在大街上,沈清川可不信,要信也只信前半句。   车子开动,车内的灯熄灭,偶尔有月光从车窗上漏进来。   “你这些天,和他玩的开不开心?他有没有碰你?”傅辰梁开口说道,他坐的离沈清川有些近。   或许是不想让前面的司机和荆蛟知道,凑近沈清川耳边,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颈脖边,声音压的极其低。   “这关你有什么事?”也许是羞的,恼的,怒的,沈清川不想和傅辰梁讨论关泊雅的事情,他和关泊雅关系到此为止,不想其他人再提起。   加上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气,还有上次被傅辰梁撞见的那不堪的一幕,心中翻涌的羞耻感,如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惊涛骇浪,要把沈清川吞噬,说出来的语气难免有几分迁怒。   “和我有什么关系?”傅辰梁闷闷地轻笑,忽然他抓起沈清川的脚踝,放到他的大腿上。   沈清川差点磕到车门,想到前面坐着的,还有两个人,而且都是傅辰梁的人,他咬牙切齿,揪着傅辰梁的衣领,低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傅辰梁俯下身说道,“救你的是我,你现在坐着的车子都是我的,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辰梁捏了捏沈清川脚底的软肉,还挺软的,似软玉。   “说,他有没有碰你?”傅辰梁说道。   车窗外的月光照在沈清川的脸,见他皱着眉,脸上有些发白,紧抿的唇透着倔强,又心疼了一番,放柔了手上的动作,堂堂青帮的未来接班人,何时这么憋屈过。   “没有。”沈清川只回了两个字。   见傅辰梁坐直了身体,沈清川想把脚抽回去,试了好几次,却被傅辰梁紧紧地拽住,动弹不得。   “怕什么,我不碰你,只是怕你脚底上的小石子脏了我的车。”傅辰梁从西装上衣的口袋上,抽出一条洁白的帕子,轻轻地擦掉沈清川脚底上沾着的小石子。   口是心非,他明明是怕沈清川的脚被沙石硌到,又或者是想趁机逗弄一下沈清川。   果然,傅辰梁的这个狗贼不安好心,帕子似轻柔的羽毛在挠动着沈清川的脚底,沈清川强忍着,痒意仿佛从脚底爬上骨头上,沈清川想蹬傅辰梁几脚,却被牢牢抓住,破碎的哼声从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的嘴唇蹦出,细细碎碎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喂的小天使,啾咪,么么叽   一更,12点前还有一更。戒掉游戏,针不戳针不戳感谢在2021-01-20 00:08:03~2021-01-20 22:2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邪魔女 3瓶;美少女壮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逗弄了一下沈清川, 傅辰梁心情还满愉悦的,最后重重地捏了一把沈清川的脚底的软肉, 才放过他。   再逗下去,小猫可要亮爪子,划人了。   后面沈清川离傅辰梁坐的远远的,认为他是个恶趣味,喜欢作弄人的变态,身体紧贴的车门, 恨不得变身成为一个车轮,让车子跑快一些。   沈清川侧过头,看向车窗外, 外面一片黑溜溜的,没什么好看的。   但他不想再跟傅辰梁多说一句话, 可车内的空间太过狭小,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直接坐到车顶上, 也不想和傅辰梁坐在后座。   火车站里,沈克远一等人, 早在候车室内等候。   大铁牛离开板凳, 站起来,他从七点多坐到现在,屁股都坐的痛了,走到门口处, 动动身子,张望着,火车站是设在郊外,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人影都没两个。   火车站内出了他们这一伙人,还有其他人,多数是衣衫褴褛的老百姓,背着大包小包,还有的背着孩子去投靠远方的亲戚。   有的是要到渤海城去做生意的小商贩,衣服上带着补丁,双手抱着装的商品,涨鼓鼓的包袱,要到渤海城去做生意,赚大钱。   密密麻麻地挤在三等车厢,深夜的火车票比白天的,要便宜。   吵闹的声音,和候车室外面的漆黑冷寂树影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里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仿佛那树影里面藏着鬼怪,人挤在一处,声音大些,仿佛能带来心安。   大铁牛被这吵闹声,吵的有些烦了,转身走到树根的旁边,皱眉说道,“你说三少爷,今晚能到火车站吗?不是说还在养伤吗?怎么大少爷临时让我们订票,还是深夜的票。”   “这个你别管,一切听大少爷的安排,大少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树根说道。   树根向来细心,不过他不是个话多的,大少爷三番四次到关泊雅的别墅,每次三少爷都是在昏睡中。   大少爷担心三少爷,说另外请个大夫来看看,对方也不肯,他就猜到了,这事有些不对劲。   何况三少爷住着的卧室,不似客房,反而像是主人房,房间也也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加上那位先生对三少爷的态度不简单,树根听说过民间有一种关系叫做契兄弟。   所以大少爷才那么急切地请求青帮的傅爷来救三少爷。   沈家三少爷被人囚禁,在津沽做契兄弟,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沈家可是丢尽脸面的,这事他只能烂在心里,自然不会对大铁牛这个大喇叭明说,大铁牛虽然没什么坏心眼,但是他缺心眼,不用别人套话,自己就能说溜嘴。   -------------------------------------------------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鸣笛声,一辆小轿车行驶过来。   从车内走下三个人,看到熟悉的身影,大铁牛大着嗓子说道,“三少爷来了。”   “三少爷,你伤好了?”大铁牛跑到沈清川身边,见他面色无恙,行动自如,开口说道。   “我没事。”沈清川笑了笑说道。   “三弟,你来了。”沈克远快步走过来,眼神闪闪烁烁,似乎藏着很多话,但是顾及周围的人太多,他不好公开说。   “大哥。”沈清川走到沈克远的跟前。   “傅先生,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忙。”沈克远对站在面前的傅辰梁,十分诚恳地说道。   这次要不是碰巧,碰上了傅辰梁,他原本的打算是上门硬抢回沈清川的,靠津沽的巡捕局根本就不行。   “沈大少客气了,就算不凭沈老爷子和我爹的交情,我也应该帮这个忙。”傅辰梁说的十分客气。   沈克远不知道傅辰梁这话底下的意思,一个劲地感谢,还让沈清川也谢谢他。   沈清川冷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就说,“火车到了,该出发了。”   转身就上头等车厢,沈克远以为沈清川身体抱恙,态度才这么冷淡,跟傅辰梁说了一句抱歉,也上了头等车厢。   坐在包厢内的软卧上,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车窗外的景色向后移动,沈清川才彻底地放松。   沈克远走进包厢内,看着有些安静的沈清川,静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三弟,你和那关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沈清川扯着脸皮,故作轻松,说道。   “那就好,以后你和他不要再有来往了。”听到不是亲密关系,证明那只是关泊雅单方面的意愿,沈克远松了一口气。   “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似乎是别有用心,这样的朋友你得防着点。”   沈克远还是没有挑明,以免说穿了,怕沈清川尴尬,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不然,最后吃亏的是你。”   “我知道了,大哥。”   “这事你就别管,我和他真的就是普通朋友。”   “回到渤海城后,不会和他再有任何来往了。”沈清川不想和沈克远多说关泊雅的事,应付着说道,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沈克远见沈清川做出承诺的样子不似假的,又想到关泊雅是津沽人,离渤海城远着,想必以后是不会再有联系,便放下这个话题。   沈克远的语气变得不再那么严肃,放缓口吻,说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一点小伤。”沈清川笑了笑说道,他不想让沈克远那么担心。   “什么小伤,你肩上都穿了一窟窿了。”沈克远板着一张脸说道。   “这是我给你买的西洋药,听说到对枪伤特别管用。”沈克远把装着药粉的瓷罐子,放到桌子上。   这药是他问傅辰梁枪伤用什么药,毕竟傅辰梁经常打打杀杀,对枪伤刀伤用什么药最好,比普通的大夫还要清楚。   “回去,让董妈给你熬煮鸡汤补补身体。”沈克远说道。   “知道了,大哥,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沈清川笑着说道。   时间的确也不早了,快接近一二点,沈克远不好继续打搅沈清川的休息,就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月光洒在青色瓷罐子上,隐隐有种玉质的光泽感,沈清川打开盖子,瓷罐子里面的装着的是青灰色药粉,鼻子凑过去闻,果然和关泊雅给他用的药粉的气味一模一样。   沈清川解开浅金色的唐装上衣的扣子,脱下衣服放到一旁,又解开绑带,荆蛟背着的他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下树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   白色绷带上果然沾着一些血迹,沈清川拿着药瓶,侧着身子,想把药粉洒在伤口上。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让沈清川差点把整个瓷罐子都摔下地。   “要帮忙吗?”傅辰梁倚靠在门边说道,似慵懒的野豹子。   火车车厢的内的门,从里面可以锁上,刚才沈克远离开的时候,只是合上了,沈清川恍神以为门紧紧关上了。   “你怎么会在这?”沈清川满脸疑惑,他以为傅辰梁送他到火车站,就和荆蛟坐轿车回去了。   “渤海城才是我的大本营,我怎么会一直呆在津沽。”傅辰梁看懂了沈清川疑惑,刚才沈清川和沈克远的谈话,他在隔壁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知道沈清川似乎对关泊雅没有那层意思,意味着他还有机会,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还是我来帮你吧,要是把药粉全洒了,满车厢都是这个药粉的味道。”傅辰梁伸手拿过沈清川手上的药罐子。   沈清川深深地看了一眼傅辰梁,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背过身子。   药粉细细地洒到伤口处,傅辰梁十分擅长绑扎伤口,动作十分快速,没有其他多余的。   “好了。”傅辰梁说道,见沈清川穿上衣服,眼上闪过一丝可惜。   “我要休息了,傅先生,还是请离开吧。”沈清川冷冷地说道,只是他脸蛋上的线条柔畅,就算是板着脸也不吓人,所有才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喜欢他啊。   傅辰梁欣赏了一会儿,觉得沈清川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很有趣,他笑着说道,“用完就扔,沈三少未免太冷了。刚才我可是帮我你。”   “不多说一句谢谢吗?”傅辰梁说道。   “感谢你什么?我可不记得你是一个好人,之前占的便宜还不够吗?”沈清川开口说道,如果他还不明白傅辰梁的心思是和关泊雅一样的,那么他就是一个蠢材。   他不想和关泊雅还有傅辰梁,这样的人,继续又太多的纠葛。   “是不够。”傅辰梁凑过来,语气有些危险,眼神透着一种吃人的火光。   沈清川往后扯过身子,想要离傅辰梁远远的,抬起眼眸,对上傅辰梁的视线,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沈清川生气时的眼眸亮亮的,仿佛藏着两块在发光的黑宝石,傅辰梁只觉得沈清川像一只生气的小猫,比起安静时的样子,更让他心动,忍不住笑着说道,“好好好,沈三少你就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   傅辰梁知道要是再逗下去,小猫可是要挠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两次,次次字数不够,卡死了感谢在2021-01-20 22:20:59~2021-01-20 23: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饼、梅花鹿的长颈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一轮金日悬挂青空, 晨雾早已驱散,绿叶上的露珠随着热意,蒸腾成水汽, 弥散开来。   关泊雅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的是今日份的早报, 餐桌上搁放几样精致的早点还有一杯茶, 墙上镀金西洋大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   过了一会儿,关泊雅合上报纸,说道, “清川,还没醒来吗?”   仆人李柱走两步, 低头上前,说道, “应该是醒来了, 我再去催催小沈先生。”   实际上,他已经催过沈清川两次了, 但是房间内没有人回应,他以为时间太早了, 沈清川还没睡醒, 也不敢太过强硬,破门而入去喊醒沈清川。   李柱转身欲上楼, 关泊雅又喊住了他, 说道, “等一下, 先把这些饭菜拿下去再热热。”   “是,关爷。”李柱应声说完,就安排一旁的仆人把餐桌上的早点清粥都端下去蒸一回, 关泊雅为了等沈清川一口都还没碰。   上了三楼,李柱手指轻叩门扉,站在门前唤了一声,“小沈先生。”   没听到任何回应,而后声音放大了些,连续喊了几声,房间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李柱感觉有些不对劲,扭了扭门把,发现反锁了门锁,从室外无法开门。   李柱身后的一仆人说,“李哥,要不要我们直接撞开?”   李柱给了他脑门一巴掌,说道,“撞什么撞,里面的人可是关爷的贵友,冲撞了你脑袋都不够搬的。”   “愣着干嘛?快去禀告关爷,就说小沈先生的房门反锁,敲了也没人回应,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要是其他人,李柱还能做主,硬闯进去,他明眼就看出了关爷对小沈先生是不一般的,这事最好是让关爷做主。   不一会儿,三四个人就簇拥关泊雅上来,李柱赶着上前,说道,“关爷,我在门外喊了四五声小沈先生,里面也没回应,房门还反锁了。”   关泊雅站在门前,喊了一声沈清川,静默了一两分钟,见房间里面没人回应,掏出手木仓,朝门锁侧着开了两枪。   “砰!砰!”门锁掉落到地上,推开房门。   除了窗户大打开,风吹的窗帘猎猎作响,床榻上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沈清川的身影。   “关爷,我发现了这个,是有人绑走了小沈先生。”刀疤大汉手拿着从窗台拾起的抓钩,给关泊雅看,接着又说道,“我这就去派人去搜,说不定是金龙寨那伙人。”   关泊雅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不用了,要是金龙寨的那伙人,沈清川的鞋子不会摆的那么整齐。”   地板上的鞋子摆放整齐,没有东扔一只西扔一只,更何况,若是金龙寨的那伙人来了,沈清川不会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种种迹象都表明沈清川是自愿走的。   “关爷,要派人去追小沈先生吗?说不定没走远。”刀疤大汉说道。   “不用,鸟儿飞远了,就让他飞一段时间吧,总会回来的。”关泊雅走到窗户边,刚好可以看到几只雀鸟掠过枝头的飞影。   “如果他不愿意回来呢?”刀疤大汉问道。   “洋人喜欢养鹦鹉,为了防止飞走,他们会给鹦鹉扣上脚链子。”关泊雅说道。   洁白的羽毛,鸟儿展着翅膀,随风掠过青空,他愿意给沈清川飞翔的自由,但只允许在他庇佑的天空下翱翔。   只要沈清川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任由他飞翔。   ---------------------------------------------   沈府。   大厅上,沈老爷拿着拐棍坐在沙发上,沈心素低眉垂眼安慰地拍了拍沈夫人的手背,沈大少奶奶抱着五岁大的儿子沈泽,沈逸梵在一旁逗弄深泽,一家子凑齐,就连沈珍菲和沈宝钧今天也请半天假,不去上学。   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入沈家大院,还没停下来,小庆就蹬蹬地跑进大厅,用响亮大嗓门喊道,“老爷,夫人,大少爷他们回来了。”   沈克远还没走进门口,沈家一大家子就团团把他围住,沈心素扶持沈母走到沈克远跟前,沈母两眼含泪,一手抓住沈克远的手臂,上下细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声。   “瘦了,黑了。”沈母说完就侧过头,眼泪掉下,拿手绢擦拭。   沈心素安慰地温柔拍拍她的后背,沈克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僵在那里。   最后还是沈老爷子出面,他拿过手绢给沈母擦拭眼泪,说道,“好了,他不是好好的吗?医生说你不能哭多。”   沈大少奶奶放下沈泽,沈泽蹬着小短腿,蹭蹭地跑到沈克远跟前,大大张开莲藕似的手臂,糯糯地开口,“爸爸,抱。”   沈克远弯腰俯身,双手抄起沈泽的腋窝,高高地举起来,逗得沈泽咯咯地笑。   “哎,我的好儿子。”   沈克远逗了一会儿沈泽,单手臂抱着他,走到眼眸盈泪,身段袅娜,身穿浅黄绸旗袍的年轻少妇跟前,语调温柔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沈大少奶奶轻轻地摇了摇头,鱼米水乡的女子,语调软软轻柔,“你回来了就好。”   沈清川下车迟了些,远远地看到一大家子围着沈克远,热热闹闹,仿佛他和他们隔的很远,热闹和静默像是切割开的两个世界。   沈母旁边的沈心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侧过身子,遥遥地看向沈清川的方向。   就在沈清川感觉到有些孤独的时候,沈逸梵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扑到沈清川的后背,手臂搭在沈清川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三弟,你怎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这里,去了一趟津沽,莫不是被哪个女子迷了魂不成?”   两道声音,一道清脆,一道低闷。   “三哥。”   “三哥。”   见大哥和大嫂浓情蜜意地相拥抱,沈珍菲和沈宝钧不好意思打扰,就跑过来沈清川这边,拥着他,一会儿问这趟旅程惊不惊险,一会儿又问津沽的风景好不好看,有哪些好吃的,津沽的姑娘穿什么样式的裙子,问题如倒豆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沈清川温柔眉眼,耐心回答每个问题,灿烂的阳光落在鸦鬓,斜风微醺,柔和眼眸似裹烟波,叠荡起一层一层,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寥。   唯有说起趣事时,藏在睫羽下,才亮起一丝光芒,若坠落的星痕若隐若现。   沈宝钧似乎感觉到三哥哪里变了,但又说不出,后被沈清川说的趣事吸引了注意力,一左一右如斗气争宠,跟沈珍菲霸占沈清川的手臂。   “珍菲,宝钧,别拽着你三哥的手臂,他... ...”沈克远走过来,还念及沈清川的左肩受伤,怕沈珍菲和沈宝钧不知轻重,碰到沈清川的伤口。   沈清川投了一个眼神给沈克远,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说。   他伤口都差不多要好全了,要是说出来,只怕又是请医生,又是去医院,兴师动众的何必呢。   沈克远也是考虑到了沈母身体不好,就止言了。   佣人已经在门口摆放好一个火盆,沈老爷子想到沈克远和沈清川从津沽回来,想必不容易,先让他们跨过火盆,好好休息,他再问细节。   “驱邪避秽,祛病消灾。”管家梁伯站在门旁大喊,沈克远跨过去,就拿柚子叶沾着用烙铁猝过的醋水,洒一点在沈克远的身上。   这是逢灾举行的土仪式,寓意把邪崇灾病都拦截在门槛之外,只有老一辈的人还知道这个仪式,沈克远他们知道,这只是求个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投喂,啾咪   抱歉,迟了,渣作者虽然戒掉游戏,但是最近的瓜太多了,写到一半又去追瓜,嘤嘤婴   感谢在2021-01-20 23:59:39~2021-01-23 00:4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果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冻、雷小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少女壮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沈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餐, 沈清川被管家梁伯喊去书房。   天色还未完全黑,余晖把窗外的树影剪的斑驳,鸟儿惬意地栖息在树桠枝上, 整个山头浸泡在如橘子果汁的黄昏中,黄溶溶的, 露出颓废朦胧的美感。   书房内亮着暖黄的灯光, 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灯光照的银白发丝反光,不知道是不是隔的太久没见, 沈清川觉得沈老爷子比起他离家前,更显老态了。   想必沈克远的事情, 毕竟是长子,沈老爷子没少担心, 加上照顾一大家子, 也是十分操心,劳费心力。   “克儿已经跟我说了, 这一趟为难你了。”沈老爷子对沈清川说。   想到沈克远和沈清川回家时,他们只顾围着沈克远, 而忽视了一旁的沈清川, 心底是有一点愧疚。   他这个三儿自小离家,不再跟前养大, 兄弟姐妹跟沈克远的关系更为深厚些。   沈清川舒展眉目, 笑容轻浅, “爸, 这是应当的。”   “只是这事别跟你妈说,医生说她最近血压不好。”沈老爷子这话说的是沈清川的枪伤,沈夫人最宠爱的就是沈清川, 心里最放不下的也是沈清川。   前些日子,沈夫人就因为梦到沈清川血淋淋地走到她面前,猛地惊醒,还大病了一场。   想到这,沈老爷子又说道,“你那伤没事吧?”   “没事,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沈清川的薄唇启合。   见沈清川的脸色如常,沈老爷子相信他说的话,“那就好。”   沈老爷子又跟沈清川说起他的婚事,问什么时候举办订婚,沈清川直接推脱了,沈老爷子以为沈清川和那位舞女关小姐发生了什么矛盾,如果是这样,沈老爷子是喜闻乐见的,自古良贱不婚,他更希望他的儿子娶的是名门闺秀。   晚上管家梁伯上二楼,忽然听到二楼的琴房传来钢琴声。   沈清川的脸上如窗外铅灰色的云霭,无风也无雨,低垂的眼睫遮住眸光,灰沉沉的,显得有些失神,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下琴键,时而骤雨般急切,时而细雨般绵绵,似乎要把郁结在心口的沉重和压抑感摊开。   坐在钢琴椅上的青年,身影单薄又落拓,感到了浓浓的孤独,管家梁伯没有去打扰沈清川。   等沈清川弹完琴,管家梁伯才端来一杯热茶,目光慈祥,站在旁边说道,“三少爷,喝口参茶吧,这是用西洋参切片泡的,听说有补气养血和健脾养胃的功效,你晚餐都没吃多少,要不要我吩咐厨房再煮点夜宵给你吃?”   “前些天,买了一些上好的白果,可以煮些白果糖水。”管家梁伯还记得沈清川最喜欢吃的糖水是白果莲子羹。   沈清川不忍拒绝梁伯的好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眸盈笑,开口谢绝道,“时候不早了,不用那么麻烦,梁伯,你也早点休息吧。”   看着沈清川回房的身影,管家梁伯端着那剩大半杯的西洋参茶,叹了一口气。   -----------------------------------------------------   休息了一段时间,沈清川的伤势已大好。   今日得闲,便去冷秋渡,到了两层小楼,沈清川喊了半天,也不见冷秋渡回应,他从窗户往里面看,屋子里收悉干净,但没一点人气,碗筷瓢盆均不见所踪,空牢牢的,似没人住了一段时间。   找不到冷秋渡,沈清川就去康奈大学,门卫老大爷还认得的他。   沈清川说了几句好话,门卫老大爷便放他进去。   寻着记忆,走在长廊小道上,沈清川长的那般好,若风清月白,似从宣纸竹影画中走出的清雅公子,就算离了康奈大学一段时间,还是有女同学认得他。   沈清川长的清隽雅贵,待人又温和有礼,大受女同学的欢迎,沈清川对凑上来打招呼的女同学,一一回应,五六个女同学围上来七嘴八舌,有些说话少的,也不觉得冷落。   女同学们实在太热情,邀约他参加各种活动,沈清川不好驳女同学们的面子,不泼冷水,只言有空会去,应付推脱了一会,才脱身。   作为画画的教室,其他的学生早就随着下课钟声,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奔向饭堂,或三三两两结队,到外面的饭店聚餐,反正下午也没课。   教室只余冷秋渡一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拿着一只削尖的铅笔,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单一侧脸轮廓就显得斯文俊秀,若是家世再好些,外头的娇小姐必定会对他青睐万分。   “秋渡。”沈清川站在教室的门口,喊了一声。   身影落在日光里,似有雪影罩在那人身后,冷秋渡睥了一眼,就冷冷淡淡地收回视线,仿佛两耳没有听到有人在叫他。   沈清川自知理亏,连个音信都没有留给冷秋渡,就匆匆去了津沽,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围在冷秋渡身边,对他不似旁人般温礼,反而语气有些无赖。   沈清川见冷秋渡不理他,又连连唤了几声,“冷同学?冷少爷?”   最后,沈清川泄气说道,“我错啦。”   冷秋渡握笔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你错哪里了?”   “我错在不该不告而别,还错过约定的时间。”沈清川蹲下来说道。   原先沈清川和冷秋渡约好了到聚仙楼相聚,冷秋渡等了半天也不见沈清川,知其不是不守时的人,怕他出事,问了几处地方,辗转到了沈府,才知沈清川去了津沽。   其实冷秋渡心里也没多少怒气,不知为何冷面,语气也有些冲,“我还以为我不是你的朋友。”   冷秋渡可以看到沈清川的发旋,看着乖巧,清湛的眼眸映着的,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冷同学,冷大同学,这不是事出有因,我可还念着你的生辰。”沈清川面上露笑,眉眼弯弯,笑起来似狡黠的猫,难得带着两分顽皮。   见冷秋渡的脸色松动,冰霜有初融之态,沈清川的眼神微微地亮了起来,笑着道,“走吧,冷同学,我请你去吃饭。”   冷秋渡拒绝了沈清川的建议,到大酒店吃饭,他知道依沈清川的性子,少不得要点十盆八碟菜式,两个人吃未免太铺张浪费了。   沈清川又改而,到菜市场买了一大堆食材,面粉鸡蛋还有一只大母鸡,说要今天给他露一手。   两人手里提着食材,来到一瓦房屋。   冷秋渡攒了些钱,从二层小楼搬出来后,在画室老板的帮助下,就搬到了画室背后的一简陋瓦房,比较僻静,好在房租便宜,一房一厅,房子还连着一个小小的灶房。   推开木门,约十步就可走完的小院,门内两侧种植着几盆薄荷草,浅浅绿意搁在土灰的地上,习习清风吹来,倒也有几分怡趣。   沈清川挽起袖子,站在客厅的四方木桌前,用力揉着面团,说是要做蛋糕,看架势,倒似有几分真材实料。   冷秋渡欲帮忙,沈清川直接推阻,笑趣说,“今天你可是寿星公,可万万不能让你动手。”   冷秋渡看着沈清川忙活前,忙活后,两个小时后,开锅一股浓郁的焦糖香弥漫开来,放在大碟中,松软明黄的蛋糕上层是好的,下层却黑如硬炭。   沈清川有些窘迫,他低估用柴烧灶房大铁锅的火候,信誓旦旦说要大展厨艺,结果做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蛋糕。   最后还是冷秋渡出手,下厨杀了老母鸡做为高汤,又把剩余的一包面粉,揉搓作成两碗细面。   端上四方木桌,浓郁的鲜味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沈清川把筷子放在冷秋渡的碗上,笑着说道,“寿星公先吃。”   冷秋渡脸上带着笑意,今天算是他在求学多年,度过的最开心的一天。   一瓦房容两人,三言四目相对,存五六分温情。   吃饱喝足,收悉完毕,沈清川就坐在内房的床榻上,跟冷秋渡说闲话。   房间的布置简单,一张老旧的木床,好在稳固,床铺着豆青色的被子,搁在格子纸窗前的是一张高低不平的木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书,连张椅子都没有,估计平时冷秋渡要写字时,就从客厅内搬来一张椅子。   冷秋渡在看书,两人的氛围十分舒适,沈清川在这里比呆在家里更自在几分。   忽然,冷秋渡的肩膀一沉,侧过头看,沈清川靠在他的肩上,从冷秋渡的视线看,白皙如玉的脸,眉如墨画,长而密的纤细黑睫毛,温顺地垂敛着,唯有末端微微翘着,如同扇蒲在眼下投落两道阴影,唇红若施脂,恬静而绮丽若海棠春睡。   冷秋渡知道那双眸子睁开时,睛若秋波,转盼多情似水,只瞧上一眼,就平生让他生出万种情思。   冷秋渡伸出手欲碰他朝思暮想,让他心底狂浪不知波涌翻滚几回的人,指尖好像要触摸到沈清川的脸庞,忽又停了下来。   “泊雅小姐... ...”沈清川梦中呓语,几乎轻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瞒你说,我卡文了,愣住.JPG   感谢在2021-01-23 00:45:54~2021-01-24 23:2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蛋蛋蛇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把我当傻逼 5瓶;美少女壮士 3瓶;家有奕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冷秋渡的手没有触及沈清川的脸庞, 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梢,拨过垂在白玉额上的发丝。   冷秋渡眼眸的光,似一豆萤火, 半响, 呼出的叹息微不可闻。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 从漏窗透进房间的光已经变成暖金色, 他这一觉倒是睡的餍足, 容色倦倦的, 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直露出一侧锁骨,衬衫因睡姿不佳,有些凌乱。   冷秋渡撩开厚厚的蓝布门帘, 进来就见到沈清川这幅模样, 人如玉琢,余晖若丝丝缕缕黄金丝,在这破旧的瓦屋里, 也不显得寒碜,枕边零散摆放几本书。   若是有他人闯进来,不知是误闯了黄金屋, 还是以为撞见了颜如玉。   这般想着,冷秋渡的脸上稍稍带上三分, 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斯文俊秀的容颜,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气质,也变得若多情的庭前雪,逢春风解冷化柔。   “你该回去了。”冷秋渡开口说道。   沈清川醒来带几分起床气,他性子惯是对生人有礼,对熟人多几分耍赖的作风, 若是有其他人在这或者有个姑娘在这,沈清川早就起身,收悉妥当,整理衣服不遗漏一道折痕。   他知道冷秋渡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面对冷秋渡,他倒是起了耍赖子的性子。   冷秋渡又喊了一声,沈清川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偏要冷秋渡走过来,拉他手臂,整个人拽起来。   沈清川似无尾熊挂在冷秋渡身上,仿佛睡的太久,把身骨都睡软了,趴在冷秋渡的耳边,笑道,“我特意来帮你庆生,今儿不过是借你塌,睡一觉,你倒是要把我轰出去。”   “若是上戏台表演,最适合你的角儿,就是负心郎。”   言语入耳边,冷秋渡侧过脸,一手抓住沈清川作乱戳他脸颊的手指,攥紧后又松开。   冷秋渡的声音有种独特的质感,清冷明晰似还没化开的冰,让人心头一凌冽,他说道,“闹够了没有?”   等沈清川倚正身子,肩上没了那重量感,冷秋渡心里又空落落的,似心变成悬空的羽毛,漂浮。   沈清川知道冷秋渡没有真的生气,看了窗外的天色,方觉时候不早了。   冷秋渡送他到巷子口外,走了一段时间,沈清川就挥手说道,“不用送了。”   夕阳在路道上,投下一长杆的影子,仿佛横在两人间的一道天谴,明明不到五十余步的距离,却显得遥不可及。   冷秋渡看沈清川的口型,仔细辨认才认清,他说的,大约是生日快乐。   像是一场绚烂而短暂的梦,沈清川对他来说,若他站在深渊低处,仰望着的,不可触及的,耀目而灼热的星辰,尚未触及,就已牵动心神,时时搅的天翻地覆。   沈清川走了一段路,才想起他还没有对冷秋渡说一声生日快乐,转身回过头,看到冷秋渡还站在原地,目光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站在原地,总感觉冷秋渡笼罩着一层孤独色。   不好意思大声喊,怕声音太大打扰到两旁居民楼的老百姓,挥手对冷秋渡做了一个口型,见冷秋渡招手回应了,眉梢的寂寥被夕阳一照,散去不少,瞧见冷秋渡露出笑意,沈清川才安心离开。   ----------------------------------------------------   沈清川在家闲度几日,沈老爷问他的意愿,家里产业主要是以售卖粮食和布匹为主,可以跟着沈克远打下手,先把生意参透了。   沈清川暗自思忖,他没有选择家里的产业的,反而提醒沈老爷,时下局势混乱,外有列强欺凌,国内各方势力强弱不齐,各派支流错综复杂,时有混战,家国羸弱,百姓遭殃,若是丰年还好,尚有一口饭吃,若是荒年则遍地饿殍,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渤海城看着富商如云,表面一派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瞧着富贵热闹,实际上有一大块土地已经成为租界,外国商人到此通商谋求钱财,加上有尚大帅的坐镇,才维持表面的太平。   沈老爷活了大半辈子,哪里有什么不懂的,这满城富贵不过是虚象,他未免心有戚戚,他后半生所求的,不过是儿女幸福,子孙平顺。   二楼的另一书房。   沈逸梵玩着用羊皮做的排球,双手接过从一堵白墙反弹过来的排球,又弹回去,这是时下最新颖的玩乐之一。   前些日子,珠宝商的乔四小姐邀请了十几人来她家后院玩排球,珠宝商乔老爷年轻时风流无节制,坏了身子底子,原有六个孩子却都弱多病熬不过来,独独排行第四的女儿健康长大。   听说想要在家里举办一个沙滩聚会,乔四小姐要在后院挖一个大泳池,还要运来五六卡车的沙子浦城沙滩,乔老爷二话不说就允了这事,还送了每位来宾一颗小宝石,沈逸梵得的是一对宝石扣子。   沈清川坐在椅上,在书桌的一个蓝皮本子上,涂涂写写,丝毫不受沈逸梵的拍排球的影响。   “陈小姐使劲夸你长的好,乔四小姐让我下次宴会一定要带上你。”沈逸梵向来知他这个三弟女人缘好,不知道扰乱了多少颗芳心。   沈逸梵玩腻了排球,半响也不见沈清川有回应,走到书桌前,一把抢过沈清川的蓝皮本子,开口说道,“我跟你说话,你写什么呢,写的这么认真?”   “二哥别闹。”   沈清川站起来,伸手要抢回,沈逸梵一手推阻沈清川,另一手高举蓝皮本子,不让沈清川拿回。   沈逸梵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得意,他有意逗逗他这个三弟,眼睛转向蓝皮本子,刚看清几个字“2.机械厂”,还未来的及念出来,就被沈清川的长臂锁喉,沈逸梵连连求饶。   沈清川拿回蓝皮本子,合上拍了拍。   沈逸梵抄起书桌上的一杯晾凉的茶,灌下喉咙,心里忍不住嘀咕,自他这个三弟从津沽回来,下手的狠劲,也不知跟谁学的。   沈逸梵也不在意刚才的小打小闹,笑嘻嘻地凑过来,说道,“清川,你想开机械厂,我看还是省省吧,开机械厂可是要特批的,开的多数都是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打完游戏,一抬眼十点了   逆向上分,气的肝疼,明天不玩游戏一天、   感谢在2021-01-24 23:29:52~2021-01-27 00:0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蛋蛋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少女壮士 3瓶;闲了秦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沈清川知道沈逸梵说的实话, 开设机械厂,需要投入大量财力人力,还要疏通上下关系, 非一般人能开设。   沈清川推开沈逸梵凑过来的脸, 忙笑道, “谁说我要开设机械厂, 我只是在想做哪个行业最赚钱。”   沈逸梵挑眉一笑, 他向来跟一众富家子弟厮混, 了解他们的家世,对一些行业情况也是知道的,开口说道,“如果说最赚钱的, 自古以来, 最暴利的,莫过于盐和铁,不过这两个都是由官家把控。若说现在最暴利的, 一个就是大烟馆,另一个就是军火生意。”   大烟馆被称为销金窟,进过一次, 就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不知多少人为了多吸一口, 倾家荡产,鬻儿卖女。   而另一个軍火生意,则是由一些跑海运的商人,进口他国的剩余轻武器,倒卖给国人,赚取中间价。   “若我举办的是报社呢?”沈清川的眼眸似星子, 若明若暗,亮光灼人。   “这个简单,今晚我带你去结识冯洵美,他是印刷厂冯老板的儿子,前阵子刚留洋回来... ...”沈逸梵说道。   话还没说完,传来几道敲门声,管家梁伯手里拿着几张请帖。   “三少爷,有人送来几张邀约的帖子。”管家梁伯把手里的请帖递给沈清川。   沈清川接过,看了请帖上邀约的主人名,开口说道,“以后这两个人的帖子一概不收。”说完就撕碎,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   沈逸梵借着余光,只看到了一个“关”字,又打眼看了沈清川的神情,似乎不太愉快,猜想送帖子的其中一人大概是关泊雅。   虽然不知道沈清川和关泊雅发生了什么,但他还记得去津沽前的那晚,沈清川从外面回来后,就喝的烂醉。   沈逸梵内心暗道可惜了关泊雅小姐那般神仙般模样的人儿,一片芳心付诸于东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对关泊雅小姐颇有好感,但他还是会站在他三弟这边的。   等管家梁伯离开后,沈逸梵上前把手臂搭在沈清川的肩膀上,神秘兮兮地说道,“清川,别想那些烦心事了,今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临到晚上,街角巷陌华灯初上,九月份的天气微凉,清凉的风吹散了夏日的闷热。   大街上的妙龄女子依旧还穿着短袖旗袍,若是怕冷,就在披上针织镂空花纹的小外套,或是披上一轻薄的披肩。   沈逸梵带沈清川来的是,渤海城另一个名气比较大的歌舞厅——芳华歌舞厅。   虽然娱乐设施还有规模比不上不夜歌舞厅,但好在场子热闹,要是带沈清川去不夜歌舞厅,万一撞上了关泊雅小姐,这就不好了。   沈逸梵力排众议,把聚会的场所从不夜歌舞厅换成芳华歌舞厅,他今晚约了一众富家子弟。   沈逸梵显然是在芳华歌舞厅混的脸熟了,脚都还没跨进大门,里面的一些舞女就团团把他围住,一时莺莺燕燕。   “沈二少,最近你怎么少来了?”桃红旗袍舞女说道。   “是啊,你不来,小桃姐姐都快犯了相思病了。”墨绿旗袍舞女说道。   “哎哎,这都是我的罪过,今晚你们的酒我请了。”沈逸梵前段时间不是在家里养伤嘛,清心寡欲,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有眼尖的舞女,看到沈逸梵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刚才他站在阴影暗处,此时站到灯光底下,舞女彻底看清了他的样貌。   鸦鬓如墨,肤如清玉,身挺如竹,特别是那一双多情的眼眸,潋滟动人。   好一个清隽贵气的少爷,一看就知道家世不凡,寻常人家那里会养的出,这般不凡气度的贵公子。   舞女对上了青年的眼眸,只觉得那人眼眸似两块浸泡在潭水里的墨玉,一转就要把人的魂吸进去,似觉身醉酥软,不知迷倒多少芳心。   “沈二少,不知你身后的这位公子是谁?”舞女娇滴滴地靠在沈逸梵身旁说,眼睛却往青年的身上瞟。   众人瞬时把目光聚焦到沈清川的身上,看清模样后,忍不住眼睛一亮。   沈逸梵得意地说。脸上带着几分炫耀,他开口说道,“这位是我的三弟沈清川,你们可不要欺负他。”   舞女眼珠都恨不得粘在沈清川的身上,越瞧越心动,身体不自觉地傍了过去,刻意放软的声音似蜜糖般黏糊,她说道,“我们又不是吃人的妖精,哪里敢欺负沈三少?”   其他几个舞女也开口嚷嚷附和,笑语不断,一时舞女们从沈逸梵的身旁离开,簇拥到沈清川的身边。   沈清川见舞女似要倒在他身上,伸手虚扶住舞女的手臂,把她扶稳,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温声说道,“小姐,站稳了,要是摔倒了,可就不好了。”   舞女一听这声音,脸俏俏地一红,微微低头似乎不好意思,心想着要是今晚能留在沈清川身边,她情愿推掉其他人的邀约。   沈逸梵见沈清川被一众舞女团团围住,脸色略显窘迫,上前一步开口帮沈清川解围,沈清川才全然脱身。   沈逸梵打发那些舞女离开,喊来一服务生,给过去一张印着金色花纹的帖子,让他带路到约好的包厢。   沈逸梵一边走,一边笑沈清川,两眼带着幸灾乐祸,他说道,“清川啊,刚才你就像掉进了盘丝洞的唐僧,被女妖精团团围住的感觉如何?”   可不是嘛,刚才那群舞女个个都恨不得黏上沈清川,眼睛冒出热切的火光,脸上扑着粉显得白白的,嘴巴个个涂的大红,似张开猩红大嘴,一副要把沈清川生吞活剥的模样,仿佛沈清川是那香饽饽的唐长老,吃了他的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   沈逸梵这么一想,反倒是真的开始想,沈清川究竟是不是唐三藏转世,俊美的唐长老去取西经,一路上的女妖精公主国王,都对唐长老芳心暗付,都想着结为连理枝。   每次沈清川一出现,就把大多数的小姐的目光聚拢。   沈逸梵越想越不是滋味,凑过去,神神秘秘地在沈清川的旁边说道,“清川啊,你是不是求了什么桃花运的道符啊?”   沈清川以为沈逸梵拉着他,特意和前面带路的服务生拉开一段距离,以为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说,结果是问这个。   沈清川觉得好气又好笑,睥了一眼沈逸梵,开口说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看那些人,一见到你,就像是被灌下了迷魂汤一样,恨不得要嫁给你,你在娇小姐的圈子里也略有名气,就连乔四小姐也想要见你一面。”沈逸梵放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别多想,没有的事。”沈清川打断了沈逸梵的话,免得他这个二哥,越想越歪,若是真像沈逸梵说的那样,他岂不成了妖怪,说完就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的服务生。   走过长长的廊道,两旁挂着暖黄或大红灯笼,芳华歌舞厅二楼的包厢的门前会挂着一木牌子,用的均是词牌名,譬如念奴娇、永遇乐、江城子、虞美人等等。   包厢的名称隔一段时间就又会更换一批,而且还是不固定的,除了有服务生带路,其他人一进来,要是想来寻人,是十分艰难的。   这法子听说是一富豪提出的,怕的是家里的夫人寻来,虽然有些富商会娶三四房姨太太,若是娶一温柔贤惠的当老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在外面风流快活也就罢了,但若是娶一家大业大的贵太太,她们的作风狠辣可是比男子更甚,闹起来可有的头疼,更何况现在提倡的是娶一房一妻。   芳华歌舞厅的老板采用过这法子后,大受客户好评,保密性好。   沈清川他们跟着服务生来到一包厢,门前挂着一块木牌子,写着——定风波。   门还尚未拉开,沈清川就听到里面传来留声机播放歌曲的声音,还有欢声笑语,尚未进入,就知道里面很热闹了。   糊着纸的格子木门被服务生从一侧拉开,沈清川跟着沈逸梵走了进去,一进到里面灯雾香尘。   包厢里面的布置华丽,放在红木架子上的一盆兰花,姿态幽雅。室内的灯光奢靡,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富家子,有的搂着身段窈窕的舞女随黑胶唱片流泻出来的歌声起舞,有的坐在沙发上,左右两侧燕环肥瘦,正在抽烟谈笑。   包厢还算很大,往右还有垂幔隔出来的一小麻将厅,往左就有一大红圆木桌,上面盛满了美味佳肴。   有人发现了沈逸梵来了,朗声说道,“哎,稀客稀客呀,沈二少。”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一戴眼镜的富家子,连忙笑着打趣说道,“沈二少是大忙人啊,上回请了几次,怎么沈老爷终于肯放你出来了。”   看到往日的狐朋狗友,沈逸梵笑嘻嘻地说,“哪里比的上林大老板,你才是大忙人呢,听说你偷偷在外面养的小情人被你太太知道了,被你太太的娘家人拿着棒槌追了十条街,跑的快,都快的上冯少爷家里的马了。”   戴眼镜的富家子姓林,叫做林达伟,在一众富家子中唯一已经成亲的人,他们经常拿他太太的事来打趣他。   原先家里是做纺织的,也算富裕,但后来做生意失败,好在娶了一位家大业大的太太,虽不貌美,但好在财力雄厚。   林达伟靠太太的娘家人帮衬着,每个月领取的零花钱颇多,过的还算有滋有味,但整日跟他们这一众富家子厮混也是不够的,他们一伙人是轮流请客,林达伟脸皮厚经常蹭吃蹭喝,其他人经常拿他来打趣。   林达伟摸了摸鼻子,不想继续再讨论这个话题,看到沈逸梵身后站着一清隽青年,忙迎上去,开口说道,“这就是沈三少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林达伟这幅热情的模样,仿佛是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林达伟听他娘说他是有个亲弟弟的,可惜三岁那年就夭折,林家就剩他这根独苗,打小就宠坏了,养出如今这幅好吃懒做,只想享乐的性子。   沈逸梵觉得林达伟是浊物,自然是舍不得他沾上他三弟一丝一毫的,一手扯过沈清川的手,带着他一一认人。   “这位是金九福金铺的马老板家的,马少爷。”   “这位是渤海城最大的花纱布布庄方老爷家的,方少爷。”   “这位就不用我多说了,林达伟。”沈逸梵一一给沈清川介绍,沈清川点头微笑,毫不怯场地打招呼。   最后沈逸梵带着沈清川走到一矮桌前,对沈清川说,“这位就是渤海城印刷厂的冯老爷家的,冯洵美。”   沈清川目光轻柔地打量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肤白长腿,斯文却带着一股冷傲。   介绍了一圈,沈逸梵举起一杯酒,对周围的人说道,“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弟沈清川,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今儿大家就识个面。”   说完,沈逸梵就闷了一杯酒。   众人拍手称赞道,“豪爽!”,富家子相互打了个照面,沈逸梵此一表态,以后他们会多照顾点沈清川,毕竟富家子之间,若是□□不同,个个又被家里宠的像个霸王,和别人发生争吵是常有的事。   沈清川也跟着沈逸梵敬了一杯酒,算是融入这个圈子。   马少爷一手搂着清秀的水青旗袍舞女,一手端起一杯酒,开口说道,“听说沈三少靠调酒在不夜歌舞厅出尽了风头,不如你教教我。”   众人望向沈清川,他们倒是知道前些日子有一传闻,说是一留洋回来的贵公子在不夜歌舞厅靠一调酒的手艺,博得的夜皇后关泊雅小姐的芳心,自此之后,关泊雅小姐就再也没有在不夜歌舞厅现身过,闹着一众慕名而来,望一睹关泊雅小姐芳容的富商豪客们大为惋惜。   同时,不夜歌舞厅还特意招了一批调酒师,还私下开班,教人如何调酒。   沈逸梵听到这话哪里肯,让他弟弟教调酒,不就是把他弟弟当做外面的调酒师吗,倒了一杯酒给马少爷,开口说道,“哎什么调酒,不过是那关泊雅小姐见了我三弟,芳心初动,你要是长成我三弟这副模样,也能大出风头。”   马少爷脸上悻悻然,他小的时候得过水痘,脸上遗留下来一些痕迹,要不是他家里是开金铺的,金表金手链金项链可以随意带,哪里会有人凑近他。   沈清川倒是不在意,爽快地答应了,拉响门外的摇铃,让服务生取来调酒的工具,在众人面前大露一手。   灯光透过玻璃酒杯,竹叶清酒参合的红葡萄酒,上半层酒色清透翠绿,下半层的酒色浓郁红愈,众人最好奇的就是就是这两种酒液不相融合在一起,仿佛中间被什么隔开了,刚才只见沈清川的摇酒的动作若行云流水般,来不及记得他用了那些酒。   众人惊呼夸赞不已,问还会调什么酒,沈清川露了一手后,就说,“倒是还会其他的,只可惜现在只能做这一种。”   而后沈清川和冯洵美在聊天,留声机的金色大喇叭飘出来的歌声十分的大,沈逸梵和马少爷开始猜酒拳,十次有七次是沈逸梵赢了,沈清川倒是没留意沈逸梵和马少爷那边的动静。   冯洵美一下子说英文,一下子又说国语,有时候还掺杂着几个意大利单词。   沈清川听不懂意大利语,只能揣摩上句猜下句的意思,交谈起来还算流畅。   “哦你是想搬报社,想请我帮忙,这事到也简单。”冯洵美把雪茄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拿起一杯酒灌下喉咙。   其他的富家子若是问什么玩乐,什么菜系最好吃,可以谈的头头是道,但是若问起哪个国家的首都是哪里,最近又发生了什么时事大事,他们是一问三不知。   冯洵美自小的时候和他们是玩伴,虽然留学几年,但是情感还在,就是没什么话语可以聊,现在认识了沈清川,恨不得把他引为知己。   见此事成了,沈清川也忍不住舒展眉目,脸上带着笑意,他模样长的极好,就算在这灯雾香尘的地方,也宛如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加上沈清川喝了半肚子的酒水,眼睛带着几丝迷离,浮起的白色烟雾飘过他的脸颊,遮不住淡淡的绯红。   马少爷身旁边的舞女,一时看的有些痴了,倒酒时,不小心把酒水洒在马少爷的大腿上。   “你怎么倒酒的?”马少爷猛地推开舞女,勃然大怒,他喝了几杯酒,和沈逸梵谈话又占不了上风,时时被损,心里压着一股无名火。   正找不到发泄的源头,舞女这一倒酒的失误,一下子就把他的火气点燃。   喧闹的包厢,安静了一点,众人劝马少爷不要太计较,马少爷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宣泄的口子,自然是不肯。   “给我舔干净,要不然就把这一瓶红酒全喝了。”马少爷指着地板上的酒水说道。   舞女虽然是卖笑的,但是从未被人如此折辱过,当着那么多富家子的面,让她去舔地板上的一滩酒液,她哪里肯。   “马少爷,你就绕了我这一回吧,我喝半杯行不行。”舞女央求说道,她不太会喝酒,那一瓶的红酒还剩大半瓶,要是喝完了,她一定会醉的不省人事。   舞女也是分清角和荤角的,她做清角,只管陪笑聊天跳舞,皮肉这类她是一向不占的,虽然芳华歌舞厅明确规定舞女在上班时间,不许跟顾客厮混,但是隔上包厢的大门,有些舞女是为了钱财享乐,有些舞女则原本就是良家女,来这不过是为了养活家里的几口人。   舞女知道若是她失身了,她的未婚夫一定会离开她的,她偷偷来这当舞女,不过是为了给他出国留学攒上一笔钱。   想到这舞女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沈清川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忍心了、   “马少爷,她也是不小心,不是有意的,这衣服的钱我就帮她付了吧。”沈清川替舞女求情一句,不过是为生活混口饭吃,不必把人的尊严折辱贬低到地上踩着。   “沈三少,倒是好心,不如你帮她把这瓶红酒全喝了?”马少爷见沈清川开口,瞬间又把□□口递向沈清川。   似乎要把从沈逸梵那边受到的气,加倍还给沈清川。   “好。”沈清川伸手拿过红酒瓶,估摸着自己的酒量,应该问题不大,就算喝醉了,也有沈逸梵在。   沈逸梵一手拉着他的手臂,企图阻止,转头又对马少爷说道,“不如我和清川一人一半,把这酒分了。”   马少爷一口回绝,直接说道,“不行!”   “若是你要分一杯,他要分一杯,这就没有意思了。要么她把这地板上的酒液舔干净了。”马少爷一手指着地板上的酒液,眼睛却盯着沈清川说道,“要是沈三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舍不得美人折辱,还请你一人把这瓶酒喝干净了。”   众人觉得这要是再闹下去,气氛就会越来越僵。   他们也知道马少爷这是酒劲上来了,他这个人喝醉酒后,最爱耍酒疯,任谁来了也制不住他,见劝不住马少爷,就转头劝沈清川,只得先委屈一下沈逸梵的三弟。   沈清川不用他们劝,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就把红酒灌入喉。沈清川把整瓶酒喝完,众人忍不住夸赞其豪爽,搭肩拍胸,称兄道弟,一时场子又热了回来。   沈清川坐在沙发上,有些头重脚轻,旁人过来他只是笑笑,那酒量不大,但是酒劲大。   靠在沙发软背上,微微眯着眼,沈逸梵带着一身酒气走过来,用手轻轻拍了拍沈清川的脸颊,说道,“清川,你醉了吗?”   见沈清川的眼睛如盖上了一层薄雾,知道他是醉了。   想要把沈清川的手搭上肩膀,搀扶着他出去,可是沈逸梵也喝了一肚子酒,大脑还算清醒,但是脚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走两步都摇摇晃晃,更不用说是扶着沈清川回去。   “你帮我把我弟弟送到门口,服务生自然会送他回沈府。”沈逸梵放下沈清川,推了推林达伟,全场喝的最少酒的人就是林达伟。   芳华歌舞厅为了防止喝酒的客人闹事,是备有厢房的,但如何客人是想要回家,可以到走廊处的服务台,让服务生送客人回家。   林达伟搀扶着沈清川到门口附近,不见有服务生,就直接把沈清川搁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拍拍小海棠的肩膀   渣作者(语重心长):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忘掉心上人   关老板(语气危险):哦,那你知道剑谱第十页是什么吗   感谢在2021-01-27 00:00:39~2021-01-28 00:1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希 4瓶;美少女壮士、专修假肢的萝萝 3瓶;家有奕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沈清川坐在软椅上, 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吊有一盏暖黄的灯,头微微低垂,暗晦罩住上半张脸。   走道上的人, 如游鱼穿贯, 嘈杂的声音让沈清川抬起眼, 黑湛湛的眼眸似笼上灰蒙蒙的灰纱, 没了平时的清湛。   张望四周不见沈逸梵的身影, 沈清川撑起身子,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喝了一肚子酒水,他想寻个地方方便。   沈清川自觉得他神志还算清醒,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了。   沈清川还记得二哥跟他说过, 每条长廊的尽头, 拐角处会有卫生间,是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他倒是记不太清楚。   喝醉酒的人是走不了直线的,沈清川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不小心撞到一肥头大耳的富商身上。   富商勃然大怒, 伸手欲打人,最后还是他身边的一歌女柔声劝他, 何必跟一个醉鬼计较。   沈清川口齿不清地道歉,就算是喝醉了,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反射性地道歉。   富商想在歌女面前表现的宽容大度,推了沈清川一把,就搂着歌女离开, 边走边夺几个香吻。   沈清川靠在走廊的墙,大脑更是混沌了,他摇了摇头,忽瞟见一抹蓝光,他走随着走过去。   “泊雅... ...”沈清川薄唇合起,模糊吐出两字。   “哎!谁呀?”粉绸旗袍舞女肩上落下一手,她嗅到身后那人浓郁的酒气,以为是哪个酒鬼来轻薄她。   粉绸旗袍舞女一转身,做她们这一行的,要想熬出头,就要练出一双势利眼,不然她也不会连续一个月博得陈老板的爱慕,金银珠宝大把地送来。   上下打量沈清川的衣着,西装薄裤,身形颀长,定睛一看,哟,好一个风清月白的美郎君。   粉绸舞女脸上嫌弃的表情,在看清沈清川的模样后,旋即就变成了眉开眼笑,桃面带杏笑,两藕臂搀扶住沈清川。   “泊雅小姐... ...项链... ...”醉酒的人说话也不清晰,舞女只听得几字,一听清心里就不乐意了,这是把她当成别人了。   沈清川伸手欲拿那蓝宝石项链,潜意识里还记得那是泊雅小姐的项链,他是要还回去的。   “哎冤家,你手往哪里伸?”粉绸舞女一手拍掉沈清川伸过来的手,这动作实在猛浪了。   粉绸舞女见沈清川径直往她靠过来,连忙上前扶住,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她忍不住说,“你这冤家重死了。”   “芳菲小姐,你怎么堵在大门口这里?”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纠缠。   芳菲低头往旁一看,一身材瘦小如鼠的,鼠目窄脸的男子站在旁边,穿着垫肩的西装也不显得伟岸,反而有种滑稽感。   这不是最近姐妹们说的,跳舞时经常动手动脚,使劲占便宜的李玖吗?   芳菲记得他是陈老板跟前的红人,心里虽然看不起李玖,面上也不显,添上七分甜甜的笑,扶着沈清川说道,“喏,你瞧,就是这冤家,喝醉了,把我认错人,使劲往我这边靠,还想拿陈老板给我的蓝宝石项链。”   李玖自然是认得沈清川的,粉绸旗袍鼓鼓的胸脯上坠着的,不正是上一两个月,他献给陈老板的蓝宝石项链吗?   他还特意跟陈老板说这项链是他堂兄去渡远洋留给他的,陈老板拿那项链哄好了小情人,大为欢心,给了他一笔钱,还把他留在身边,筹谋划策搞垮同行竞争者。   陈老板虽然粗枝大叶,万一他偷别人的项链这事捅到陈老板面前,他可没好果子吃。   李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这事绝不能捅到陈老板面前,见芳菲扶着沈清川身子摇摇晃晃,上前把沈清川扶住,对芳菲说,“芳菲小姐,这人我看着眼熟,喝醉了,我就送他回去吧!”   李玖扶着沈清川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对了,芳菲小姐,听说芸小姐在陈老板面前说是很喜欢这条项链,最近还请收好,要是陈老板问你,你最好说弄丢了,我实在不忍心你痛失爱宝。今晚这事还望你对谁也别说。”   “小芸这贱蹄子... ...”芳菲先是嘀咕一句,揪着手帕,手捂住蓝宝石项链,笑着对李玖摆摆手说道,“行行,李先生,我知道了,今天我的蓝宝石项链弄丢了,今天我也没见过你,你放心。”说完,就摇晃腰肢走进包厢。   沈清川的长腿高身,靠在李玖的矮个子身上,实在别扭,沈清川垂头,旁人看不见他的模样。   路过的服务生问需要帮忙吗,李玖已经满头大汗,依旧笑着说不用。   李玖搀扶住沈清川,走的方向不是往大门去,而是往三楼去,他怕这事若是捅破了,生怕被追究,又想起上次在沈清川他们面前折辱,就心生毒计。   听说三楼的一包厢被一变态承包了,包厢经常传来人受折磨的哀嚎,反听说进去的人,出来时都被弄残了。   李玖想到沈清川这样如风如月的人物,若是被弄个半身残废,心中甚是快意,扶着沈清川走路更快了,吭哧吭哧,一点也不嫌弃累。   李玖上了三楼,见一包厢门外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像只点头哈腰的哈巴狗,走过去舔笑说道,“两位爷,我送人来了,你看看... ...”   李玖装作送人的拉皮条,装的有模有样,生怕两门卫不信,还用手抬起沈清川的下巴,让他们仔细看清模样。   沈清川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李玖扒干净了,还特意到衣服衬衫弄得乱糟糟的。   门卫心里有些奇怪,那位不是不好男女之事的吗?什么时候要求别人送人来,而且还送个男的?   他刚想开口拦截,旁边的门卫却阻止他说,那位最近心情不好,有人当出气筒是再不好不过的,免得把怒气发泄到他们身上。   门卫说,“进去吧,把人放进去就离开,不过事先告诉你,这人要是断手断脚或者出什么意外,我们是不管的。”   李玖一听断手断脚,心里就更乐了,止不住点头哈腰,忙笑道,“那是,那是!”   包厢内的布置十分华丽,雕花披风,红水晶串成珠帘,案几上摆放着铜香炉,香雾云绕,内置一株用红蜡融成花的梅花树,干枝点缀红梅,在红灯笼的底下一照,栩栩如生。   李玖拨开珠帘,把沈清川往软塌上一扔,就赶紧离开,在包厢内他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进来他的鸡毛疙瘩都竖立起来了。   沈清川睡在铺有红绸金色缠枝花纹被子的软塌上,完全不知即将要发生何事。   约半个小时后,又有一人走进了包厢,步伐轻缓不闻半点声响,银光闪过红珠帘,一根尖尖的的尾簪轻轻挑开,如分云拨雨。   只见一长发披散在脑后,貌若姣女的少年,从红珠帘后走了出来,肤色苍白,三分诡魅,七分鬼气。   一双狭长微微上吊的眸子,眼型十分好看,可他的那阴郁不见半分亮光的,看人如看死物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哥哥... ...”声音不像女子甜美,又不似男子粗哑,但他念着的那两个字,却透出一股缠绵的味道。   他的眼眸忽然变得亮了起来,仿佛有一火簇点在他眼中,燃起来,灼灼逼人。   因为软塌上的那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猩红薄唇勾起笑意,尚小楼俯身下去,脸贴着沈清川酒晕潮红的脸颊,贴在他耳边如燕语喃喃,“哥哥,你真狠心。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剜出来,瞧瞧是不是空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月日更,不咕咕感谢在2021-01-28 00:18:46~2021-01-30 15: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少女壮士 3瓶;家有奕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软塌上的青年, 黑鬒鬓赛鸦鸰,肌色更胜雪三分,茜雾覆雪, 半阖眼眸斜漏满池春色, 宛如萤火拨磷粉, 眉梢积风情月意, 犹藏一段断肠的柔情, 让人看上一眼就痴了魂。   沈清川为了散酒气, 驱散热意,就解开了最上面那两颗纽扣,烛光透过红灯笼的灯纱,扫落几寸海棠辉光, 朦朦胧胧地罩在他的肌肤上, 宛如古本里讲的志怪小说,迷惑君王的酡颜醉脸的海棠花妖。   沈清川喝的醉,半阖星眸, 看到上方模糊有个人影绰绰约约,看的不太仔细,便以为是在梦中, 误把那人当做泊雅小姐。   “泊雅小姐... ...”眉舒目笑,宛如月明露清辉, 拨云分雨雾,可见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银簪子的簪尾横压在沈清川的唇上,尚小楼看着沈清川,说道,“哥哥,你这张嘴说出的话, 总是伤人。”   沈清川就连在梦里都还在念那人的名字,尚小楼又回想起了那天,沈清川说出那样狠心的话,说要和他断绝关系,此后不再来往,心如坠寒冬深渊。   这些日子递过去请帖,如石沉大海,不见音讯,又怕凑上去会惹的沈清川对他更加厌恶,心更是慌慌然。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没想到那些赖头和尚说的会有几分道理,尚小楼是不不信佛,一向不听劝善的那套说辞。   “哥哥,你知道吗?”   “我嫉妒你身边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边的丫鬟、仆人、甚至那只橘猫... ...你房间里的摆花,因为他们毫不费力的就能见到,我朝思暮想的你。”   “可,你对我又那般狠心... ...竟说此后不见,就再也不见我。”   “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唱戏吗?因为我娘就是个唱戏的... ...可惜”   尚小楼絮絮叨叨地说着,越说眼眸的墨色愈浓,心中反而恨起沈清川,压银簪子的力道也愈来愈大,尖锐的银白簪尾,在红润的唇瓣,压出深陷,压出两道唇峰,也不管沈清川醉了与否。   唇瓣充血,似红石榴裂破,露出熟透的晶莹剔透的粒粒饱满果实,若岩浆火燃中现红宝石。   但下一秒,声音止住,尚小楼愣住了,连松开了簪子也不自知。   只见沈清川的眼尾滑下一滴泪,欲往鬓边滚去,不知他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沈清川闭目哭了起来,口中喃喃道,“泊雅小姐,你为何要骗我?”   哽咽声不断,尚小楼俯身舔走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是苦的,声音十分的轻,“哥哥啊,你为他伤心了。”   尚小楼头枕在沈清川的胸膛,耳朵贴在左胸,听着一声声如鼓的心跳声。   等过了许久,沈清川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尚小楼才说,“哥哥,你忘了他吧。”   说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哥哥,要是你喜欢的人是我,该多好啊。”   “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尚小楼阴郁的黑眸紧紧盯着沈清川的脸,见他不出声,脸色终于带点欢喜,宛如吃了一颗蜜糖,蜜意甜到心坎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扉被扣响,从屋外传来门卫的声音。   “少帅,人带来了!”   红珠帘又落下一重,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软塌上的青年睡得昏熟,对外面的时一概不知。   李玖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他在包厢内和小情人正喂酒,忽然门猛地被拉开,五六个带家伙的人闯进来,就把他团团围住,一时酒倒桌掀,小情人惶恐尖叫,还来不及求饶,拖拽着把他拉出去。   李玖惊魂未定,双手双脚被绑了起来,跪在中厅上,狭小眼眶的眼珠子,左右转,打量周围的环境,红灯腊梅熏香珠帘,这不是他之前走入的那间包厢吗?   难道是那沈清川冲撞了贵人,所以连带他也被捉来,李玖一时暗恨不已,倒不是后悔把沈清川推入火坑,而是责怪自己胆子太小,不够心狠。   若是把那沈清川套入麻袋中,深夜抛至城外的土道上,天黑夜深,有不少来往的马车,就算车轮碾压过去,大多数人会误以为压到石块。   一夜过去,沈家三少爷必定会成为肉酱。就算有人打开麻袋,沈清川早已面目全非,别人不得辨认。   哪里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沈清川冲撞贵人哪里了,连带他也要受罚。   听到珠帘轻拨的声音,又听到渐渐清晰的脚步声,只见一双擦的澄亮的牛皮军靴在他前面,李玖不敢抬头,脸上换上一副惊慌的神色。   李玖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哭丧着说,“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送来的人不懂事,冒犯冲撞了长官,我带回去,一定会好好tiao教他。”   “哦?好好tiao教,是怎么一个tiao教法?”尚小楼微微弯腰,用尖锐的银簪子簪尾,挑起李玖的下巴,簪子散发的银白寒光,却宛如一把搁在李玖喉咙上的匕首。   李玖的眼珠子提溜地左右转动,似在思考什么好的措辞,才能让长官大人原谅他。   李玖抬头一看,刚想回答,就惊慌的想往身后跑,但他全身被绑住,只得身体往旁边倒。   包厢内的灯光,红得朦胧,又有袅袅白烟从香炉飘出,整个包厢宛如一个诡魅之地。尚小楼虽衣着干练的绿军官服,但他长发披散,宛如戏子,面若姣女,模样精致,却是那种恶鬼邪妖的精致,特别是对上那一双浓墨无光,暗沉沉的黑眸,眼神阴郁诡谲,看人的时候仿佛藏着巨大且汹涌的恶意。   尚小楼唇色天生猩红,脸又白,映着红灯笼的红光,活脱脱的就是从深渊地狱爬出来恶鬼。   李玖这幅样子,让尚小楼想到了,小时候呆在梨园,戏班子里的小孩虐杀小动物场景。   尚小楼只记得那小动物挣扎的模样,瘦小皮毛灰黑肮脏,身沾着水,发出尖锐的声响,就如同此时,满头大汗目露惶恐的李玖一样。   听到上方传来的笑声,李玖又慌慌张张如同一条虫子,朝尚小楼挪动,宛如一条可怜又祈求主人垂怜的狗。   “当然是拿鞭子抽他... ...”李玖抬头看了一眼尚小楼,见他脸上挂着笑,自以为这是他想要的,就顺着往下说,“如果他再不服,就拿铁锤砸他,直到他服为止,一定会把tiao教到合呼长官的模样。”   李玖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这些法子是他听青楼老鸨讲的,送过来的人,若是不从,就饿他三天,若是再不从,就剥去全部衣服,派人那沾盐水的鞭子鞭打,若是再不从,是个硬骨头,就拿包裹住棉布的锤子,一锤一锤敲断指骨。   刚解开绳子,李玖欢喜的屁滚尿流了,以为说中了贵人的心思,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到时候他给沈清川喂哑药,□□好,全须全尾地送给贵人,说不定能博一个官儿来当当。   可是下一秒,他就魂都要吓破了。   李玖的手指被一把银簪子插破,定在地板上,浓郁的血腥味掺杂着,香炉里飘出来的淡淡的白色梅香云雾。   李玖痛的嚎嚎大叫,眼泪汗水滴落下地板,连声求饶,“长官大人,我错了!长官大人,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部分描写太残忍引起不适,修改版,没想到网审不过,变成待高审啊啊啊   小小剧透,很隐晦的透露尚小楼他小时候处境更恶劣,他人对他更残忍,后天形成这样的性格,可怜可恨又可悲。   果然还是要有存稿啊   么么啾,到月末了,小天使们,有不要的灌溉液吗?   渣作者(铁窗口泪目):戒游的第一天,手机关小黑屋   小天使(摇头晃脑):针不戳,不玩物丧志的大大,针不戳   另外隔壁今晚6点开新文《穿成妖精后他造了个修罗场·快穿》,小天使们可以来捧场   感谢在2021-01-30 15:59:11~2021-01-31 12: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家有奕宝 5瓶;美少女壮士 2瓶;加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尚小楼嫌李玖的哭嚎声, 太闹耳,站起来,摆手示意, 旁人把李玖的嘴堵上。   万一把哥哥吵到了, 哥哥又做噩梦, 他可是会心疼的。   沈清川的一滴泪就击碎了他那颗如石子般冷血的心, 连带他也跟着伤心了, 不过想到从今往后, 哥哥会永远在他身边,尚小楼又高兴了。   旁人塞了一团破布到李玖的嘴里,李玖的手被钉在地板上,他痛的全身趴在地上, 全身颤栗, 抖的似一筐筛子,嘴里发布出嚎叫,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尚小楼蹲下来, 瞧够了他这副模样,猛地拔下银簪子。   “呜啊!”簪子□□的时候,牵动血肉, 点点鲜血甩到茜纱上,如滚落的斑驳红豆, 李玖恨不得当即昏厥过去,就不必承受这莫大的痛楚。   这哪里是他荣升当官的贵人,这分明是从深渊地狱爬出来,来惩罚他的罗刹恶鬼啊!   尖锐如匕首的簪尾上还蘸一层鲜血,银白寒光拌血光,尚小楼看着李玖苍白的脸色, 手拿起银簪子,挑起李玖的下巴,簪子横压在李玖的脸上,把簪身上的血迹蹭刮掉。   “既然是你想出来的这法子,不如你就亲身体验一番,好让我看看效果,是不是真的那么好使?”尚小楼缓缓地道。   古铜高柄浮雕烛台上的红蜡烛,烛油燃爆发出一噼啪刺响,淡黄色的火焰猛地蹿高,一股一股乳白色的稀薄白烟,袅袅上升,呛人的臭味混杂着室内香炉里的淡淡梅花香。   尚小楼的侧脸映着烛光,另一侧则遮掩在阴影下,猩红薄唇挂着恶鬼般的恶意,漆黑的眸子没有亮光,仿佛真的如同以折磨他人为乐趣的罗刹恶鬼,一时间,护卫们愣住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尚小楼转身问道。   护卫们会意,把软成一滩烂泥,痛的全身大汗如同落水狗的李玖拖到包厢西侧的小隔间。   护卫心想,算这个人倒了血霉,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尚小楼。   要是惹到尚大帅,有什么恩怨,顶多一颗子弹完事,可是惹到了尚小楼,那得要剥皮抽筋,经历一番刀滚肉,那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隔间离的远,重重茜纱垂下,烛火摇摇曳曳,茜纱印有几道模糊朦胧的人影,偶有鞭子的鞭笞声,后有锤子砸什么硬物的声音,像是在砸核桃。   随着时不时响起的细微求饶声,尚小楼坐在中厅上的梅花雕藤木宽椅子上喝茶,嘴里哼着戏曲,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而后一护卫从小隔间走出来,来到尚小楼跟前,说道,“少帅,他招了。”   “他都招什么了?”尚小楼反问道,护卫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清晰写着李玖和沈清川有什么恩怨,有什么仇,发生过哪些事情,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一桩桩薄物细故,都写在上面。   尚小楼看完哼了一声,吩咐护卫一句,站起来走往沈清川躺着的软塌,背对着护卫又说道,“记得把他处理的干净一点。”   “是,少帅。”   尚小楼抱起沈清川步出芳华歌舞厅,墨绿色的外套大衣盖在他身上,沈清川被遮盖的严严实实,脸低埋在尚小楼的臂弯胸膛处,只有两条西装裤包裹的匀直修长的腿露在外头,外人根本就瞧不见,分辨是何人。   芳华歌舞厅的后门比较僻静,尚小楼抱着沈清川就上了一辆黑漆福特轿车。   在他们走后不久,忽然有一重物从芳华歌舞厅的三楼摔了下来,重物还砸毁摆在芳华歌舞厅后巷的一云吞小摊子,血淋淋的吓坏了卖云吞的摊主。   芳华歌舞厅的老板听下手说出了人命,急急忙忙赶过去,赔了一笔钱打发那摊主,又喊来巡捕局的人过来处理。   事情是发生在后巷,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芳华歌舞厅里面依旧一派繁华,灯红酒绿,歌舞笙箫不断。   就算是放到明天,目睹过的人,也不过会道有一醉酒的顾客,夜里从芳华歌舞厅的三楼跌了下来,死状可惨了,脑袋不知道戳中了什么,漏了一个大窟窿,可他那死状不像是意外,十根手指骨折,手掌血肉模糊,身上明显有被人重重鞭笞的痕迹,不过巡捕房的人过来调查说是喝醉酒发生的意外,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尸体当天夜里就被拉去火化,埋葬了。   ------------------------------------------------   尚府。   夜风丝溜溜地拂过,扬起夜里雾气的一点水汽,扑在脸上丝凉丝凉的。   尚大帅从福特轿车里出来,身体微微摇晃,副官从副驾驶位下来,就立即跑过去微微弯腰搀扶住尚大帅的手臂,殷勤地说道,“大帅,慢些走。”   尚大帅一手拂开,粗着嗓子说道,“不用扶我。”   “婆婆妈妈,老子又不是那群小白脸,没干几杯酒就倒下去。”   尚大帅喷出来的气息明显带着酒气,酒臭味随着说话一股股,在空气蔓延开开,副官强忍着恶臭,脸上堆满了笑,走在尚大帅旁边,虚虚扶着他的手臂,不挨着,避免惹得尚大帅对他厌恶。   但如果尚大帅不小心摔倒了,跌了一跤,尚大帅醒来,第一个责罚的还是他,副官不敢离尚大帅,离得太远,边走边提醒,忙说道,“大帅,小心前面有台阶。”   今晚尚大帅是跟统筹局和财务局那一帮子人去喝酒,他奶奶的,要钱买点装备,文件都按照要求发过去了,就是审批不下来,都推三阻四,还说出一大段狗屁不的道理,尽是人听不懂的话,绕来绕去,满口酸腐,左一个为难右一个为难,就是不肯直接说不借。   他有权有势,就是没钱。要想养出好兵,就需要不断投钱,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人数越多就需要投入更多的钱,就跟他娘的似一个会吸金的无底洞。   他还需要招更多的人,不然再过一两年,关家军直接就把他这一方人给吞噬并纳了。   跟文化人打官腔,尚大帅肚子没他们那么多墨水,他是知道玩不过他们的,不过尚大帅也有尚大帅的处理方式,直接撂下一把木仓搁在饭桌上,以喝酒来打赌,让人搬来几坛子酒,扬言,谁要是不喝完,谁就是不给他尚大帅面子,谁就是跟他尚大帅作对。   统筹局和财务局的那一帮子都是孬种,喝了半个小时,直接软软地趴在饭桌上,尚大帅走到他们身边,一个一个问那份购买物资的文件批不批下来,说不批的,就再灌一壶酒,直到他们说批为止,一个一个找他们按下手印,就算明天醒来,有物证在,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去。   客厅上灯火通明,尚大帅一进来落座,解语花似的三姨太让婢女捧来一捧温水,拿起手帕给尚大帅搽面净脸,又端来一碗解酒茶。   尚大帅正在闭目,享受着貌美姨太太的温柔细语,细致入微的服侍,忽然门外来了一人,走到尚大帅跟前说了什么,引起尚大帅陡然暴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尚大帅抄起一醒酒茶茶杯摔到地上,瓷片破碎发出刺耳的声音,丝毫不管旁边吓的花容失色的三姨太和低头缩颈的胆小婢女。   跪在地上的仆人,颤颤巍巍,低头伏在地面上,似一头胆小怕事的鹌鹑,但他说出来的内容太惊人,一点也不像是怕事的。   仆人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小的,不敢瞒着大帅。四少爷他...他的确带回来了一男子,还特意吩咐准备好热水洗澡,但四少爷换上了花旦戏服,还扮做女儿妆,小的,怕出了什么事,四少爷被什么脏东西梦魇住了,特意来告诉大帅你。”   “那孽畜他人呢?”尚大帅目赤怒睁,强压着怒气问道。   “四少爷正在...正在...”仆人似乎被尚大帅愤怒的样子吓到,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就算说出也是结结巴巴的。   “快说。”尚大帅说道。   “四少爷和那男子关在一个房子里好一会儿,小的...小的不知道四少爷在干嘛。”仆人的嘴唇嚅合,才吐出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好好好,好的恨,老子送给他三四个娘们,没想到他反手就是挑了个兔儿爷,还扮做那伶官戏子。”尚大帅连说三个好字,抄起一把手木仓,甩开身后的一众人就走了出去,丝毫不管三姨太还是副官的担忧叫声,径直走出去。   他可以允许他的儿子玩男人,私底下怎么玩都可以,给他留个香火开枝散叶就行,但他尚大帅的种,扮做那伶官戏子雌伏在别的男子之下,这是绝不允许的。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尚大帅的面子往哪儿搁,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他丢不起这个大脸,尚大帅越走越急切,扑面而来的夜露水汽降不了他的怒火,凉爽的夜风企图吹散他的酒气,却仿佛把他体内酒气和怒气搅和在一起,火势愈来愈大。   尚大帅来到尚小楼的院子,快步走去,猛地推开了两扇门扉。   作者有话要说:  戒掉游戏,坚持日更,作死双开,所以更新时间不固定,但是会日更。隔壁沙雕文:穿成妖精后他造了个修罗场·快穿   今晚会有留言吗QAQ   感谢在2021-01-31 12:00:21~2021-02-01 23: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花岚香 40瓶;端木雷恩 22瓶;BudibuDi 20瓶;沉沉星 10瓶;今天科尔掉马了吗 7瓶;美少女壮士 3瓶;家有奕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屋外起风, 屋内却是静静的,装潢十分古典,—对红烛燃着, 蜡油如红泪淋淋漓漓地淌下来, 顺着烛台淌到木桌上, 梳妆镜映着烛光, 将—室照的明晃晃。   叠叠帷幔,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花样精美的宝石金钗, 主人似乎不太珍爱,放任东倒西歪地摆置着在那。   看着倒是像个女儿家的房间,尚大帅曾经把他的那堆簪子扔了出去,尚小楼又买了—堆回来。   扔多少, 他都不会觉得痛惜, 因为哥哥送给他的那根簪子,他—直贴身带着。   沈清川被换上了袖口绣有繁缛华丽的折枝花纹的天青色长袍,映着他那张清隽的脸, 黑如鸦翎的鬓发,宛如从扇子画中走出的文俊书生。   身着衣襟绣有缠枝花纹的粉衣长衫的尚小楼,正俯身, 手持蘸点黛粉的梅花木簪子,用簪尾轻轻描沈清川的眉。   原本应该由哥哥为他描眉的, 可惜哥哥醉了,不过这样才好,醉了才听话。   古有张敞画眉,今有他为哥哥画眉。唯愿长相厮守,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就如那与火融为一体的红烛, 火熄烛化,生生世世都要再—次。   这般想着,尚小楼笑了起来,雾沉沉的眼眸霎时一亮,视线细细描绘沈清川的面容轮廓,眼眸中所有浓烈情感,郁热激荡,炸成—朵艳丽的火花,有爱意亦有恨意。   尚小楼欲俯身吻向沈清川,吻向这个让他陷入绝望的爱恨牢笼的罪魁祸首,唯有毁灭才可以挣脱,双唇间隙只差—叶之厚度。   “砰!”的—声巨响,—道夜风撞进,两扇门扉猛地推开,碰到墙壁发出声音。   叠叠帷幔吹的鼓起来,烛台上的鹅黄烛火索索地乱颤,近乎被无形夜风伸手掐灭。   “刺啦”—声,帷幔被尚大帅长臂猛地扯下来,就见到这—幕,让他怒火如狂涛。   尚小楼俯身欲亲吻一男子,尚小楼本来容貌就偏阴柔,长发披肩,垂在脸庞两侧,—身戏子粉服,跟外面那些以色侍人的优伶有什么区别。   若是他再晚来几步,这孽子,岂不是要雌伏在他人之下,—旦陷入这不堪的猜想,宛如—桶焦油浇淋到尚大帅的怒火上,火势更大,熊熊烈烈,粗大的脖子上的青筋冒起,连带脸色也气红了。   “你这孽畜!”尚大帅怒吼,声音类似愤怒中的黑熊。   尚大帅快步上前,伸手欲狠狠甩尚小楼一巴掌,好打醒这孽畜,若不是他年已半百,若不是要给老尚家留个种,现在只有尚小楼这—个四肢俱全,还健在的儿子,他都快恨不得—脚踹死尚小楼算了。   尚小楼的身手更快,骨碌—声从软塌滚下,站了起来,霍地一下接住尚大帅甩过来的掌,目光阴郁似一滩死水,盯着尚大帅,丝毫不退让。   夜风扯动帐幔,也让尚小楼的长发发丝向后飞扬,似阴森老宅里爬出来的怨魂厉鬼。   窗外雷鸣轰隆—声巨响,闪电晃了—下白光,豆大的雨沙沙作响,如天工抛洒整筐黄豆。   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水汽,可扑不灭尚大帅的怒火,看到尚小楼的那双眼睛,尚大帅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们尚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找你回来,让你跟你那娘病死在花柳巷里,死绝了才好。”   “从娼妇肠子里爬出来的混账,跟你那娘—路的货色,戏娼子就是戏娼子。”   “若不是当初你娘在戏楼里勾引我,我又多喝了几杯酒,醒来的时候,就该—枪毙了她,生出你这—个孽障。”   尚大帅破口大骂,外面的雷雨声也不断,雨水从屋檐下斜漏,如断线了的水珠,见尚小楼不为所动,尚大帅就转向躺在床上的沈清川,越过尚小楼,欲把沈清川拖拽出去。   尚小楼上前阻止,藏着手袖到身后一侧,袖口隐隐露出一点银白光芒,他阴沉的—张脸说道,“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动他—根手指头。”   尚小楼眼神里流露出的癫狂,很明确告诉了尚大帅,只要他碰沈清川—根手指,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尚大帅见尚小楼为了—个男戏子,如此顶撞,挑战他的权威,更是气得立即掏出手木仓,抵住尚小楼的眉间说道,“干脆我—枪崩了你这逆子。”   副官匆匆忙忙地赶到的时候,就撞见了尚大帅和尚小楼僵持不下的局面,举手拍腿,声音都带着颤音,说道,“哎呀,大帅少帅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副官上前—步,隐隐看到尚小楼身后的—人,瞟了—眼,眼珠子偷偷转溜,走到尚小楼跟前,忙笑道,“少帅,你何必为了—外人,和大帅闹的如此不可开交呢,想要什么样的人,漂亮的,温柔的,丰盈的,清瘦的,我都能给你找来。”   “闭嘴。”尚小楼睥了副官—眼,说道。   副官勉强一笑,又走到尚大帅的跟前,劝说,“大帅,少帅他只能还年少,少年人—上头就容易意气用事,何必弄得父子反目成仇呢,等过几年,他识了趣,就会给你添几个孙子。”   “消消气,消消气。”副官说道。   副官的这—句话,算是送到尚大帅的心坎里面去,他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子嗣并不多,他后院里面的那一群婆娘六七年了,—个肚皮都没有动静,屁都放不出一个,看过的医生圣手不下十五人,灌下多少药都没用,他就歇了这条心,知道以后难有子嗣。   大儿子又落得个下半身瘫痪,还伤到那处,那洋鬼子大夫都说了只有上帝才能让他恢复如初,重新站立起来。   现在他们老尚家只有尚小楼这—个种,就盼望着他延续香火,谁能想到这小子,直接喜欢上男戏子,还要扮作女娇娥。   若尚小楼是个女的,尚大帅—定会挑选—个得力干将,入赘他们老尚家,有信心,把下—代培养的有几分血性,男子的阳刚气概。   思来想去,尚大帅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木仓,吩咐其他人把沈清川扔出去。   尚小楼大喊,“谁敢动他—下?”   尚大帅冷冷笑着警告尚小楼,枪口调转指着沈清川说道,“你信不信我—枪崩了他。上我尚大帅的儿子,吃了天王豹子胆,我看他是活腻了。”   尚小楼欲冲过去,副官连忙抱腰拦着,低声劝说道,“少帅,少帅,别冲动,你就让退—步,人不是还没事吗。”   轮椅轱辘滚动的声音响起,朝门外—看,尚大少爷不知道何时来了。   “尚大少,你来了。”副官说道,恭敬有余,热切不足。   尚大少爷点了点头,只是放在轮椅椅柄上的手用力握了—下。   尚大少爷身材魁梧,副官的目光移向他那双腿,可惜瘫痪了。   “没想到,今晚四弟的房间里,这么热闹。”仆人推着轮椅进来,自从尚大少爷瘫痪后,就移了性情,加上伤了那处,说活多少带点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爹,你就这样放过他吗?不如—枪毙了,以绝四弟的,这扭曲人伦的癖好。”尚大少爷笑着说道。   “闭嘴。”尚大帅哪里不知道他这个大儿子是什么心思,就是见不得尚小楼一点好,要不是他去那烟花酒楼的地方,尚小楼也不会坐到少帅这个位置,他也不用面对这糟心的种。   儿女都是债,—个个都不是省心的孽畜。尚大帅甩下—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尚大帅闯入雨幕中,任由雨水打落在他花白灰的头发上,—仆人撑着—把伞,连忙跟上,将伞撑在尚大帅的头上罩住,自己却露了大半身子在伞外,仆人的脸都被雨水打湿了,忙跑过来,说道,“大帅,那人是要扔到哪里?”   仆人是尚府的仆人,胆子没有尚大帅底下的兵的胆子那么大,又见着了父子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时间拿不准主意,特意请示府里权力最大的人,免得犯了差错,总有个理由避免迁怒。   “—个戏娼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事,直接扔到护城河河里去。”尚大帅粗着嗓子大声说道,轰鸣的雷声太响。   仆人点头说,“是是是。”   另一头,房间里只剩下尚大少爷、尚小楼和副官三人。   夜风吹的帷幔猎猎作响,刺鼻呛人的乳白烛烟弥漫在空气中,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副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此时无疑是拉拢未来尚家继承人的最佳机会,落井下石的机会多的去,但雪中送炭的机会却不多。   可惜,现在尚大少爷还待在这里,他那些话不好说出口。   尚大少爷可不管副官此时心怀的是什么鬼胎,他拍了拍仆人的手,让他推进到尚小楼跟前。   副官是认得那仆人的,之前是尚小楼院子里的人,不过现在是尚大少爷的人了,因为在大厅上告状,扯出今晚祸事的人就是那仆人。   尚大少爷看了—眼桌上,燃的差不多的红烛,开口讽刺说道,“没想到今晚竟然是四弟,你的洞房花烛夜啊,可惜爹来的太早了些,若是看到你雌伏在他人之下,说不定你那情人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洞房花烛夜,这么喜庆的日子,该添些红才对,你说是不是?”尚大少爷面露惋惜,他—个魁梧汉子,说话却阴阳怪气的,看着十分别扭。   尚小楼弯腰俯身,靠在尚大少爷的耳边,用只能他们两人听的见的声音,低语说道,“大哥,梅花味的酒好喝吗?”   尚大少爷猛地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天晚上躲在惊鸿楼屏风后面的人影是你?”   尚大少爷那晚和—女子在调情,周围没有安插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安插,当然是那个女子就是他的小妈。   在惊鸿楼遇到袭击后,才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副废人的模样。   若不是他遇袭受伤,就不会去到医院,就不会发生医疗事故,就不会断送了他少帅的宝座。   风吹开漆黑的长发,尚小楼脸上带着渗人的笑意,他用力按住尚大少爷的手,力道十分的大,接着说道,“在医院里,你用的药也是我调换的,可惜啊,医生使用的剂量太少,要不然就能把你弄死,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吗?”   “你... ...”尚大少爷强压着怒火,若是他身上有木仓,绝对会送尚小楼一颗子弹。   尚小楼如同恶鬼低语,接着说道,“我能弄你第一回 ,就能弄你第二回。”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不是双更啊,是双开啊。看到小天使的留言,隔壁开了本沙雕文。两本都会日更。还有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阿里嘎多。   尚大帅哭诉:没想到我那孽子居然...居然...有这癖好   关老板:建议掐死   沈老爷子:哎,要给我家三儿挑一门好婚事   关老板摇身一变:你看我行吗   感谢在2021-02-01 23:51:55~2021-02-02 20: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槛外长江空自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尚小楼说完就离开, 尚大少爷看他隐匿在茫茫夜雨中的身影,目露阴狠。   仆人从后面走出来,弯腰低头在尚大少爷的旁边, 问道, “大少爷, 那事是四少爷做的, 要不要告诉大帅, 请大帅帮我们做主?”   “告诉他?别想了。”尚大少爷的语气带着一丝讽刺, 他深知,若是尚大帅知道这事是尚小楼出手的,只会更加赏识,更重要的一层原因, 就是他已经是个废人。   延续尚家香火的希望, 全都落在尚小楼的身上,就算尚大帅知道了,尚小楼也不会有任何处罚。   什么父慈子孝, 什么体面,都是虚的。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尚小楼居然喜欢男人, 还要雌伏在他人之下,果然从戏娼子肚皮爬出来的都是下流货色。   想到尚小楼似乎十分重视那人, 尚大少爷对仆人说道,“你去查一查那人是谁?”   “是,大少爷。”仆人应声说道。   夜雨狂急,密密麻麻地砸下,砸的脸生疼,副官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跟在尚小楼的身后跑,边跑边喊,“少帅!少帅!”   副官看着隐在层层雨帘中的那抹粉衣身影,焦急的,像是将心放在滚烫的煤炭炉上烤,他是怕尚小楼出事了,不好向尚大帅交代。   等副官赶上的时候,就瞧见,尚小楼犹如一只从水里爬出的艳鬼,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仆人逼问。   雨水淌过柔亮似黑绸的长发,粉戏衫也紧紧贴在少年挺拔的身躯,似乎滂沱大雨都往他身上灌,也不能摧折半分,尚小楼赤脚不顾沾上泥水,脸色十分吓人,黑眸仿佛有个漩涡,浓烈的偏执在搅和,爱恨纠缠。   “他在哪里?”尚小楼问一句。   雷鸣轰响,两仆人哪里听的到尚小楼在问什么,看到他那可怖的神情,顾不得地上一滩泥水,就跪地求饶,“四少爷饶命啊!饶命啊!都是大帅让我们做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尚小楼揪着仆人的衣领,阴恻恻地说,“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里!”   仆人听清了,颤巍巍,伸出右手,指着不远处的石桥说道,“护...护城河。”   滂沱暴雨,地面上的积水都流淌到河里,护城河的河水汹涌湍急,河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副官大喊一声,“少帅!”   扑通一声,只见一抹粉衣身影没有一丝犹豫,快速从桥上跳入河水中。   副官爬在桥墩,雷电如银蛇,闪过夜幕,才照亮片刻的护城河,白浪翻滚,副官模糊看到尚小楼的身影。   尚小楼上下浮泅,深吸一口气下潜,等憋不足才从水中抬起头,努力搜寻着沈清川的身影。   河面上只有湍急的河水哪里有沈清川的影子,副官看尚小楼尝试了十几次,觉得他疯了不成。   副官不敢下河,他不会水性,又怕尚小楼体力不支,淹死在这护城河中,靠在桥墩上弯腰大喊道,“少帅,上来吧!上来吧!别找了!”   尚小楼不听,他满目只有水,漫延望不到尽头的水,他此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痛恨河水,恨不得身有神力,把河里的水都捊干去。   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往哪里寻,觉得每一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沈清川。   “哥哥!”   “哥哥,你在哪?”   副官见尚小楼还在找,天上又闪过一道银光,雷公轰隆隆地响,吓了他一跳。   副官看到不远处的柳树河道下有一个什么东西在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影,再定睛一看,果然是那男子,他朝尚小楼大喊,“少帅,在那!人在那!”   尚小楼顺着副官手指的方向,快速游过去,看到沈清川趴在一块大黑石上,大半身子都泡在水里,脸色苍白,不知人事。   副官踢了一脚旁边的仆人,骂道,“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啊!”   等把尚小楼和沈清川两人拉扯下来,尚小楼抱着沈清川坐在地上,尚小楼用手拍了拍沈清川苍白的脸颊,喃喃不停喊道,“哥哥。”二字。   可惜,怀里的人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可能是雨水太凉了,或者河水太凉了,青年的苍白肌肤,眼睫下垂,摸上去也凉凉的,尚小楼紧紧搂着沈清川,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怕冷啊,别怕,小楼在这。”   尚小楼身上流淌雨水,他睁着黑眸,脸上的水不知是不是泪水,反正副官从没看过尚小楼哭过。   粉衣长衫的下摆,湿漉漉地搭在天青长衫上,副官看着这两人,只想到了一双蝴蝶可怜虫这一句。   副官看着尚小楼用力拍打青年的后背,动作笨拙,并不熟练。   尚小楼他只会杀人,从来不会救人。   拍着拍着,尚小楼的动作慢了下来,紧紧地搂住青年,嚎嚎大哭,宛如心肺被人剜去,哭嚎。   “为什么?为什么连我在世上,最后一点的温存也要夺走?”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副官从未看到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满目仇恨,宛如厉鬼从河中爬出,心中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尚小楼还要弑父不成?   尚小楼细细抚摸着沈清川的眉眼,目光纠缠着,有恨意也有爱意,相传有一种鸟,名为蛮蛮,其色青赤,一翼一目,不比不能飞,见之则天下大水。   失去一伴,则不能飞,他的哥哥可真狠心。   尚小楼把贴在沈清川脸颊的鬓发拂到耳后,怜惜地说,“哥哥,你放心,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我就来寻你。”   而后目光又变得十分凶狠,“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尚小楼欲抱沈清川离开,副官听到他之前说的话,更加印证了心里的猜想,哪能就这样,放任尚小楼离开。   如果放尚小楼离开,说不定明天就会传来尚府灭门的惨案消息。   “让开!”尚小楼怒叱道。   “少帅,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冲动做事,万一做错了可就不能挽回了。”副官苦口婆心劝说,拦着不让尚小楼离开。   就在两人僵持对立的时候,忽然一道细微的呛咳声响了起来。   “少帅,人活了!”副官惊喜地说道。   “哥哥!”尚小楼低头看怀里的人呛出一口清水,只见沈清川眼睫微微颤动,睁开一抹眸光,而后又阖了上去。   副官见人还有救,大喜,连忙上前说道,“少帅,人还有救,我那里还有一套干净的小居房,不如先到我那边。”   尚小楼这幅样子是不适合回尚府的,接近晚上十二点,客栈酒店都打烊了,没地方住,副官就建议去他那里,顺带卖个人情。   只要尚小楼好好的,不干那弑父杀兄的事情,他作为尚大帅唯一还健全的儿子,将来尚大帅一切都是由尚小楼继承,抱上尚小楼这条大腿,抱稳了,前途是妥妥的无忧。   副官脸上堆着笑,尚小楼没有犹豫,接了他这个人情。   -----------------------------------------------------------   两层楼高的小居房,三面有围墙,地方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浴室卧房应有尽有。   这是副官给老相好买的房子,前些日子刚装修完,墙壁刷的雪白,锅碗瓢盆,被单床褥什么都是新的。   一卷发女子,身材颇为丰盈,裹着一黄格子旗袍长裙,面带不满,她在打包包袱,其实也没有多少件衣服,就三四条裙子和几样首饰。   “好了好了,就先委屈你,你先跟张妈回老房子住着,明天我再补偿你,别生气了。”副官哄着老相好说道。   “你这没良心的,我才搬过来,不到一天,你就轰走我。”黄格子旗袍女娇声抱怨说道。   她正睡的熟,忽然门就噼里啪啦地被敲响,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开门,刚打开门,就见一男的抱着个人,全身湿透地闯进来,吓的她差点尖叫起来。   现在还要让她大半夜,回到老房子去,外面还在下着雨呢。   副官低声,指着门关闭着的卧房说道,“你知道里面那人是谁吗?”   “谁呀?”黄格子旗袍女反问说道。   “大帅的接班人,少帅。”副官神神秘秘,低声说道。   “你骗谁呢?”黄格子旗袍女说道,尚少帅她曾见过一面,人长的魁梧,里面的两人哪一个都对不上。   “尚大少爷废了,现在做少帅的是尚四少爷,你想不想我快点升官发财,给你过上好日子?”副官说道。   黄格子旗袍女点了点头,副官又说道,“我想要升官发财就靠里面那人了,今晚就先委屈你,听话。”   黄格子旗袍女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在副官的软声柔音哄下,还是跟着张妈撑着一把油纸伞出去了。   副官捧来一盆温水和两条毛巾,新房子他没有放置什么新衣服,只有一套还没穿过的白麻布唐装。   副官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   今晚他见尚小楼那疯狂偏执的样子,就知道那个青年在尚小楼的心中地位,就算是男的,他也不敢多瞧一眼。   不过,副官送东西进去的时候,余光还是瞟见了那青年的模样,模样是长的真漂亮,脸色苍白也宛如华山之巅一捧雪,清艳脱俗,怪不得尚少帅对他如此情种深重。   但也为他在心里默哀了一秒,惹上了尚少帅这么疯的人。   尚小楼褪去了沈清川身上湿软的天青长衫,就拧干蘸有温水的毛巾,仔细给沈清川清理擦拭。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有一鸟名为蛮蛮,其色青赤,相得乃飞,若失去另一半,就会满地寻找,每到一地就会下起滂沱大雨,引起水灾,直到找到另一半,才会比翼飞去。   尚小楼:哥哥,是我的   关爷:哦,是吗,那你该叫我嫂嫂 第86章   请了大夫来诊断, 按方子抓药,熬了药,喂沈清川喝下, 等这一切弄完, 已经快到凌晨两三点。   尚小楼摸了摸沈清川的脸, 不再像之前那么烫, 松了一口气, 拿走放在沈清川额头的毛巾。   折腾了一宿, 尚小楼也累了,他躺在沈清川的身侧,身体微微蜷缩,手放在沈清川的手掌上, 脸靠在上, 轻轻蹭了蹭,而后轻轻阖眸。   眼眶温热,细微不可闻的哽咽声, 似一只小奶狗在呜咽。   房间内的灯已经熄灭,房间内一片漆黑,唯独窗户出透着灰朦朦的光。   夜雨还在下个不停, 沙沙地响。   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惶恐。   尚小楼却觉得此时此刻, 是他此生最心安的时刻。情绪大起大落,如搅乱的风暴,此时却平息了下来,变成溶溶一池春水,水波柔柔。   应该似干燥的秋苇,所有的生机都被秋风抽走, 空余枯枝弱骨随风摇曳,轻轻一撮就成尘灰。   唯有吹落在哥哥的手上,才稍稍带来心安,才能抚平所有的伤痕。   尚小楼有些舍不得闭眼睡去,听窗外的雨漏敲石板声长,他心底无比期望,时间流逝的慢些,再慢些。   也许是隔着布料,传来沈清川的体温太温暖,如一只魔手拖拽尚小楼的困意。   可也正是这份温暖,让尚小楼无比眷恋,不想睡去,想要把这一刻,刻入脑海中。   最后尚小楼和沈清川,五指相扣,才眉眼轻舒睡去。   ---------------------------------   尚府。   尚大帅起身坐在房间的前厅的黑木背椅上,喝了一口茶漱口,横眉语气淡淡问道,“他跪在那...多久了?”   旁边的副官,笑着忙递上一方帕子,说道,“少帅,从今天清晨六点跪到现在约两个小时了。”   尚大帅冷冷地哼一声,擦完胡子上的茶水,说道,“他现在倒是知道错了,昨晚不是蛮横的很吗?就让他跪,跪到他真的认错为止!”   不过一宿的时间,就已经有人把沈清川的资料给他递上来了,尚大帅知道尚小楼这举动是怕他迁怒沈清川。   哼!现在渤海城是他尚大帅的地盘,莫说惩治沈清川一人,就算是沈义财他也有办法拿捏。   “大帅,你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闹得父子分心呢?我看少帅只是年少慕色,更何况现在外面的大人物,虽然面上不说,但私底下都养着一两个男戏子。等过几年,少帅就会收心了。”副官净说好话,他看着尚大帅的花白头发,将来他可是要抱尚小楼的大腿,现在能添好话就多添几句。   尚大帅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的茶盖差点颤飞出来,花白胡子翘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他是雌伏在他人之下,我尚大帅的种从来没有屈之人下的!”   “大帅,大帅,您消消气!”副官忽然靠近大帅,在他旁边低声说,“少帅是上面那个。”   “你说的,这是真的?”尚大帅接口反问说道。   “真的!我昨晚偷偷瞄了一眼,瞧的真真切切,少帅是上面那位。”其实副官昨晚也看不太真切,进房的时候,只瞟上一眼,看到尚小楼落了一吻在沈清川的唇上,而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也算是在上面的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尚大帅气消。   此话一出,尚大帅的面色稍霁,副官见此趁热打铁,开口说道,“大帅你看,少帅的确是有悔悟之心,特意割了长发以表诚意来谢罪?这秋雨冷骨,少帅跪了这么久,再跪下去,怕是会跪坏骨头,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桌子上放着一长发,尚大帅以前叫尚小楼剪了那长发,尚小楼宁死也不肯,这次剪了,也算是又诚意,扔下一句,“下不为例!”   副官领会其意,知道尚大帅是原谅了尚小楼,沈清川的事情也不再追究了,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骨头酸痛,像是血肉灌入了铅块,手臂抬起都费劲,腿脚都是发虚的。   “咳...咳咳...”沈清川的额头还有些烫,强撑着身体,止不住咳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落河时,被水呛到了。   “咳...咳咳...”   “咳...咳咳...”   恨不得把喉管都咳伤,直等他自己喘出一口气来,才缓下来。   沈清川努力回想,脑海里闪过一两个画面,芳华歌舞厅的一闪而过的人影,再到最后汹涌漫过头的河水,再多的内容就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只见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走了进来。   短发更是彻底露出他那一张妖异的脸,异常苍白的脸色,薄而猩红的唇,晦暗而阴鸷的黑眸,偶尔闪过的暗光,不过是心中郁积的火,在熊熊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余光。   他是条恶犬,哪怕尚小楼正对着他笑,这是沈清川滑过心头的第一个想法。   “咳咳咳...怎么是你?”沈清川近乎要咳出泪来,身子半倚在床头说道。   尚小楼的目光充满了欢喜,炽热而浓烈,他的视线锁定了沈清川。   落在沈清川身上的目光,如一条饿了三天三夜恶犬看到了他最喜欢的骨头,不声不响地恨恨地吃了的欲望。   尚小楼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沈清川的后背,帮他顺气,又端起放在床头柜的清茶,凑到沈清川的嘴边,“哥哥,慢点喝。”   沈清川喝完了一整杯,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你...”   话还没说出口,尚小楼就拿起一条干净的丝帕,轻轻摁在他的嘴唇边,而后把水渍一点点擦拭干净。   尚小楼那静静的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哥哥那看陌生人的目光,如仙人掌的刺,一根一根,密密匝匝地扎向他的心。   两人间有一息静默,尚小楼收起丝帕,脸上浮起讨喜的笑,轻言悄语笑嘻嘻地说,“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尚小楼的手拎着一条链子,链子下坠一蓝宝石。   不正是之前沈清川向关泊雅借的,后又不见的项链吗?   沈清川一拽过去,尚小楼的脸上一喜,他以为这条项链是沈清川的私有物,那李玖只说链子是沈清川博得面具舞会的头筹。   “啪”的一声,沈清川就用力把链子扔到门扉上,链子落在门后。   “我之前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沈清川的语气冰冷,他对欺骗过的人,向来绝情不假辞色,连表情语气都懒的敷衍。   沈清川以为他现在这幅样子,都是尚小楼搞的鬼。   尚小楼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目光充满了痛苦和怨望,手握成拳头,竭力压制后又松开,脸带笑意,自言自语地说,“哥哥,你不喜欢蓝宝石,没关系,我那儿还有红宝石、黄水晶、玛瑙、珍珠,你要是喜欢扔,随便扔。”   “滚!我不想看到你。”沈清川推开尚小楼说道。   忽然门又被推开,一个瘦弱矮小的老妈妈端着木盘,盘上搁着两碗浓褐色汤药,这是大夫吩咐的药量。   她低头快步走来,目光慌张,把那碗药放在床头柜上,就立马转身离开。   “咳...咳咳...”老妈子走后,沈清川又闷咳起来。   沈清川咳得雪白脸颊,两靥浮起薄红,如胭脂红一点一点晕散开,怜秀骨如枝摇,怯绯红如海棠花袅。   就算是病了的哥哥,也是美丽的让人心碎。   尚小楼看到他咳的厉害,就像铁锤子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坎上,恨不得替沈清川受这罪苦。   等沈清川咳完,尚小楼捧来汤药,凑到沈清川嘴边,说道,“哥哥,该喝药了。”   “滚!我不喝!”闻到那股药味,沈清川的肠子就跟翻江倒海似的,不自觉地发自内心,深深厌恶。   “哥哥,你喝药身体才能康复的快些。”尚小楼把碗边凑到沈清川嘴边,硬是要喂他喝。   沈清川推拉尚小楼,伸手一挥,打翻药碗,一些落在沈清川的白色衣衫的衣领上,一些则随着碗洒到地上。   尚小楼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明显在崩溃的边缘,目光阴沉似黑压压的悬崖。   “尚小楼,你有发什么疯?别跟只疯犬一样,行不行?”沈清川大喘气,怒吼说道。   “哈哈哈哈,发疯?”尚小楼笑了,笑得有些癫狂。   “哥哥,你说我发疯,我的确是疯了。”尚小楼狠狠咬了一口沈清川的唇,知道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沈清川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疯狗!”   尚小楼侧过脸,猩红薄唇上蘸一血渍,似喝血吸髓的诡魅妖魔,扯出一抹笑,俯身钳住沈清川后颈,贴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如果我是疯狗,那你被疯狗咬过,你也是疯狗,哥哥,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我。”   说完就抄起床头柜上,剩余的那一碗,自己灌了一口,死死抱住沈清川,一手捏住沈清川两颊,直接把药渡了过去。   不顾沈清川的挣扎,一口一口,把那碗药渡完,两人的口腔里都是满满的苦涩药味。   看着沈清川激起的生理性泪水,泪珠落到尚小楼的手背上,仿佛那滴泪有魔力变得如岩浆般滚烫,直直要烫穿他的手背。   尚小楼吻上了沈清川的泪睫,泪水和汤药一样苦涩咸的,那苦涩一点点蔓延到尚小楼的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如同一条铁链一匝一匝绕在心脏,沉重苦闷。   尚小楼捡起了那条项链,转身起步离开,关上了房门,将雨声隔绝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感谢旋转木马小天使投喂的地雷和灌溉液,啾啾,还有祝各位小天使小年快乐,啾啾。   渣作者:有点喜欢这种偏执又神经质,有点自我毁灭意味的角色,歇斯底里燃尽生命的(当然现实还是免了)   关爷(把玩小刀):该我出场了吧   感谢在2021-02-03 23:39:09~2021-02-04 23:2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旋转木马z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旋转木马z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沈清川被关在这栋小居楼已经两天了, 除了姓杜的副官和负责做菜烧饭的老妈子,还有尚小楼,他就再没见到其他人了。   姓杜的副官喜欢打官腔, 沈清川想托他给家里带个口信, 副官总是用各种借口推脱, 就跟打太极拳似的, 圆滑的很。   老妈子就更不用多说了, 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不说句话,只顾闷头干活,畏畏缩缩,像极了传统又胆小怕事的老妇人。   沈清川只问过她次, 见她唯唯诺诺, 恐说出句错话被罚的样子。   沈清川不愿多为难她,就打消了向她问话的念头。   沈清川站在二楼的房间的窗户旁边,吹着晚风, 听着远处传来风拂过叶子沙沙的声音。   这是他天最放松的时刻,尚小楼般很晚才回来,每晚总要搂着他睡觉, 还要他念书给他听,若是不念就在他唇上啄吻。   沈清川知道尚小楼是识字的, 冷面拒绝两回后,不愿和尚小楼有过多接触,就随了尚小楼的愿,每晚给他念书。   好在尚小楼每晚听书入睡后,只搂着他,也不做其他什么不端的行为。   此时, 已是入秋,树上的叶子被浸染的半黄,翠绿往秋黄过渡,层林尽染,若叠翠流金。   傍晚的灰蓝天空透着纯净,丝丝缕缕的纤云地流淌,金黄的夕辉抖落金屑,落在沈清川静静的侧脸,雪白的肌肤如画布,余晖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副秋意美人图,辉光着意温存,连带他周围的风也变的柔了几缎。   人总是太执着第眼就喜欢的东西。   尚小楼的身影隐在半开的门扉后,他没有走进房间,独独站在那,看着沈清川的身影,没有去打扰。   橙红的夕阳辉光透过门间隙,让短发少年的脸半显在夕辉光中,半匿藏在阴暗里。   就算剪了短发,只削减了尚小楼的几分阴柔,彻底暴露出的眉眼,显得更加妖异,散发如恶犬的气息,旁人瞧只会躲的远远,怕不知道何时何地会被盯上,狠狠地疯咬口。   此时,他看沈清川的目光,收敛了戾气,空余静谧而绵长,如同个安静而忧郁的怨魂,没有任何想伤人的念头,只是期盼着那人能回头看他眼。   只要眼,欢喜就能填满他的心脏。   他祈求哥哥的垂怜,哪怕是施舍,他也愿意跪伏在地上,做只可怜的狗摇尾,望得主人的点点怜爱。   可惜,哥哥看他的目光永远都是冰冷冷的,似寒冰化为尖刺,扎在他身上。   对他的痴嗔,不屑顾,哪怕他已经赤/裸裸地站在哥哥面前,毫无自尊。   忽然,道晚风吹过来,尚小楼闭目张开双臂,仿佛那缕清风带着哥哥的体温,那缕余温缠绕上他的心头,让他肩膀忍不住颤。   隔着十尺之距,他和哥哥相拥抱着,哪怕是抹影子道晚风。   --------------------------------------------   被囚禁的第三天,房间里又传来碗被砸的声音。   “我要回去。”沈清川脸上的表情生疏到冰冷,深深地刺痛了尚小楼的心。   “除了在我身边,你还能去哪,回去找你的关小姐?还是你那位冷同学?”尚小楼手指用力捏沈清川的下巴,留下个红印子,他恶狠狠地俯身,贴在沈清川的耳边说。   “哥哥,他有这样吻过你吗?”尚小楼在沈清川的唇上落下个轻吻。   沈清川气急甩了他个耳光,大概是气狠了,他连名带姓,说道,“尚小楼,你真的太令人恶心了。”   “哈哈哈哈,恶心?”尚小楼发出刺耳的笑声,近乎要笑出泪来,仿佛沈清川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笑话,或者是掩饰肝肠寸断的痛楚。   “是,我恶心!你还不是被我这样恶心的人哄的团团转,自以为有点善心,天真又可怜的蠢材,施展完虚情假意,就随意遗弃,撕碎别人的真心,善意不过是你们的作秀,我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伪君子。”   尚小楼的唇近乎贴近沈清川的脸,他笑着说道,“你嫌弃我恶心?那你喜欢的那个舞女就干净了吗?还有你的那位冷同学对你的心思就干净了吗?他看你的眼神像是条在垂涎骨头的狗,我恨不得把他的眼睛挖下了。”   “哈哈哈哈!哥哥,你太可笑了。”尚小楼笑的癫狂,轻轻擦拭眼角,笑出的泪,留下这句转身离开。   沈清川抄起柜子上的剩余的碗药,狠狠地砸向墙壁,骂道,“滚!”   等尚小楼的身影彻底离开了,两肩膀止不住颤抖,如随风轻颤的柳枝,沈清川止不住咳嗽,他不愿在尚小楼面前示弱,直强忍着咳嗽。   “少帅。”副官在楼下就又听到了瓷碗破碎的声音,就知道这两人又吵起来了。   “给他再煮碗药。”尚小楼显然是听到了楼上的咳嗽声,接着又说,“在给他煮点罗汉果银耳雪梨羹。”   尚小楼吩咐完就离开了这小居楼,副官捧着煮好的汤药和润肺止咳的糖水上二楼,看到沈清川在床上躺着。   放下药和糖水,忍不住劝慰说道,“沈少爷何必跟少帅轴脾气,那晚少帅为了救你,纵身跃跳入湍急的河流里,又是下雨又是大晚上,可见是不顾性命的。”   副官絮絮叨叨地说尚小楼是在哪里遇见沈清川的,后又是怎么救他的,中间发生的事隐了过去,净挑好话为尚小楼开脱。   见沈清川的脸色缓和,副官又说句,“我看少帅对沈少爷你也是片真心,是动了真感情,虽男子和男子在起,有违天和,我向来是不认同的,但... ...”   “杜副官,你不必再说了,若是你真的可怜我,就放我回家。”沈清川望着副官说道,眉眼如画,横波秋水,任是无情也动人。   副官撇过头,不敢多看,“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说完,就合上门扉,退了下去。   约到到中午的时候,老妈子正想端,煮好的饭菜送上二楼,给沈清川用膳。   忽然,紧闭的大门,连续传来两声巨大的砰砰声。   吓的老妈子身躯震了下,差点木盘上的菜汤都洒了,大概是外面的敲门声太凶了,老妈子不敢敲门,脚欲往屋子退去,又往大门方向挪去,时拿不定注意。   副官也听到敲门声了,走出来大声呵斥,说道,“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   走过去,刚抽出门闩,大门就被脚踹开,连带他也被门推开的力道,推倒跌落在地上,“哎哟”声,摔的屁股墩了下生疼。   五六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踹门的是刀疤大汉,他撑着把长柄黑伞,从他背后走出来穿米色西装的挺拔男子,西装领口夹着极简淡金线条流畅的夹子,极致优雅奢贵。   长发用发圈低扎在脑后,眉眼流畅带着寒意锐利,若模特般雌雄莫辨的容貌,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从副官的角度从下往上,可以看到男子下颚微微扬起,斜斜落下的视线带着七分冷艳。   关泊雅环顾四周,径直走入小居楼,鞋头澄亮的黑皮鞋踏上,步步,发出吱呀声的阶梯。   仿佛裹挟着风雪而来,气势凌人。   “咳咳咳... ...”沈清川侧身,手肘撑着床侧,手捂住嘴,咳嗽声还是止不住,从指缝中漏出来。   门吱呀声被推了开来,沈清川以为是尚小楼来了,刚想出声赶人,抬眸看,倚靠在门边上的男子,正含着抹笑望着他。   “咳...你怎么会在这?”沈清川勉强喘过来口气,只是他咳的太猛烈,眼睫氤氲的丝水汽,眼眸仿佛要滴出水来,十分让人怜爱。   雪白的脸浮起不正常的薄红,落到关泊雅的眼中,他走过去,伸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轻抚沈清川的脸庞。   手掌还带有外面雨水的水汽,清清凉凉的,触上滚烫柔嫩的肌肤,如冰与火碰撞,刺激得沈清川往后缩了缩。   关泊雅的表情看起来很薄凉,口吻也是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丝责怪,他问,“你二哥满世界地寻你,都寻到了我裕华公馆来了。”   第三天,沈逸梵回到家后,向梁伯问起沈清川,才惊觉他的三弟不见了。   沈家的人以为沈清川和沈逸梵在起,在外面玩三四日,而沈逸梵则以为沈清川早已回到了家。阴差阳错下,两边的人都没发现沈清川失踪了。   个人失踪了三天,沈逸梵不敢告诉家里人,先是急冲冲寻到了林达伟,问他沈清川的下落,痛揍了他顿。   怀着侥幸的心理,到裕华公馆寻去,结果泊雅小姐离家近乎半个月,还没回来,沈逸梵只好留下口信,召集他那帮猪朋狗友满大街寻找沈清川。   关泊雅看着沈清川,看他实在虚弱,眼眸闪动了下,揉了揉他的发顶,温柔的语调,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沈清川抬眸,望入那双冷艳的十分有进攻性的眉眼,可以嗅到关泊雅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怎么看都是张无可挑剔的脸。   两人间的时间仿流逝的十分缓慢,沈清川知道关泊雅在等待着的是什么,如初初认识的时候。   他总是这样,步步为营,若设下陷阱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心甘情愿,主动走向陷阱。   沈清川扯住米色的西装下摆,头靠在关泊雅的腰身,嗅着他身上的雨气,开口说道,“带我走吧。”   半响,关泊雅笑了,他的脸上浮起抹淡淡的笑意,因为他直等待的就是这句,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尚小楼(目赤疯狂砸门):还给我,还我哥哥!   渣作者(抱头捂耳,兜里揣金):渣某,渣某,也是被逼无奈啊。   关老板:外加三条金子   小天使:关老板赛高!赛高!   渣作者:向恶势力低头... ... 第88章   关泊雅抱着沈清川从小居楼出来, 宽大的浅浅米色西装把沈清川遮盖的严实,只有两条腿露在外头。   关泊雅直接从床榻上把他抱起,连鞋也没有穿, 两只雪白玉似的脚就悬空暴露在空气。   沈清川的脸埋在关泊雅的胸膛, 两靥浮起不正常的燥红, 给雪白肤色添了一抹春意, 手捂住嘴, 止不住传出低低的闷咳声。   “咳咳咳... ...”沈清川的眼眸如拂晓前的天色, 灰蒙蒙的,微微发亮,大脑也昏昏沉沉,又泛起高热来。   沈清川靠的太近, 可以闻到关泊雅身上干净的布料气味和淡淡的雪松香气, 若隐若现,萦绕在他的鼻子,挥之不去, 一点一点的侵染。   沈清川感觉他的发丝也沾上了一点关泊雅的气息,熟悉让人安心的,也是他一直想要逃避的。   “关爷。”   刀疤大汉见关泊雅抱着个人走出来, 他知道关爷怀里的那人是小沈先生,就立即上前把黑色伞骨撑开。   大伞彻底罩住关泊雅两人, 雨还下个不停,重重砸在伞面上,似玉珠滚上几道,再似断了线的水珠,重重跌落地面,砸个粉碎。   “你们不能把沈少爷带走, 他是... ...”出声的是副官,他被几个大汉压着手臂。   但下一秒,副官的话音就骤然停截,因为关泊雅望过来的那双眼睛像覆盖着霜雪,墨黑幽亮,透着寒意。   “不能?”关泊雅笑了,眉梢微微吊高,这是他的人。   “尚少帅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副官挂出尚小楼的名头,企图威胁这帮闯进来的人,起码他已经努力争取过了,就算尚小楼怪罪下来,也不会对他有过多的惩罚。   “就算是尚大帅来了也要给我关某人几分薄面。”   “告诉尚小楼,我的人,他最好不要指染,不然,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关泊雅抱着沈清川头也不回,转身离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跟在他身后。   --------------------------------------------------   坐上福特轿车,车辆向医院的方向行驶,车轮碾压过泥水水坑。   雨天的道路总是不平坦,凹凸不平,车辆歪歪晃晃地行驶,不是前左车轮陷入小水坑,就是后车轮卡到了一石块。   上了车,关泊雅还是环抱着他,以身作为肉垫,手臂环抱着沈清川,调整姿势好让沈清川舒服些。   沈清川本来就不太舒服,此时更是难受的想吐,觉得车子密封,更是觉得闷。   红的仿佛涂了一抹胭脂的薄唇动了动,轻轻吐出一字,“热。”   关泊雅摇落他那侧的车窗,凉风裹挟雨丝水汽灌入车厢,拂过沈清川的脸。   沈清川又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他闭目皱眉,说道,“凉。”   “真是娇气。”关泊雅把西装裹的沈清川更加严实些,又把车窗摇上去,只留一道不足两指宽的细缝,透点清新空气。   看着沈清川窝在他怀里,眼睫在眼底下落下两道浅浅的阴翳,关泊雅眸光变得幽暗,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透着一种淡淡的怜惜,轻柔之极。   关泊雅拨开紧贴沈清川脸上,汗水濡湿的鸦鬓,手轻轻落在沈清川滚烫的额上。   沈清川大脑已经烧的昏沉沉,感受到一丝凉意,就下意识地蹭了蹭,似一只小奶猫。   关泊雅的体温向来偏向低,他低头吻了吻沈清川的发旋,手就一直放在沈清川额上,为他带走热意。   ----------------------------------------------------------   医院。   头发花白的医生看着在病床上不断咳嗽的沈清川,一边把手诊脉,一边拿起听诊器,半响后,才说道,“要是再迟些送来救治,就发展成肺炎了。”   “他这是急火攻心,前些日子应该是又着了风寒,饮食不规律,睡眠质量也不太好,我给他开张方子,慢慢调理。”医生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子,边写边说。   “他这身子啊,亏损的厉害,年轻人不要仗着年轻糟蹋底子,伤了底子想要再调整元气可就难了。”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不好好调理身体,随意糟蹋,可是会折寿的。   这么漂亮的青年,要是真的没了,不知多少姑娘家要伤心了。   医生看了一眼沈清川,青年雪白着脸,细细密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掩藏着眸光水漉漉,像穗子压弯的水稻,随风一抖,若隐若现露出的水下青光。   又看了看他旁边的长发男子,一个低头沉默一个淡笑不语,和谐而又静默,总感觉两人间的氛围透的一股不自然,医生写下方子,摇了摇头,就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外,关泊雅也出去了,他追上医生问道,“医生,药方里能不能加一味蜜糖,他喝不惯苦的。”   向来只有喜欢吃甜的小姑娘还有怕苦的小孩,喝中药的时候,才会让他加蜜糖,一般男子捏着鼻子灌下就是,吃苦耐劳是男子汉的标榜。   医生倒是觉得出奇,见关泊雅的神色认真,就笑着说,“当然可以,这不影响药性。”   医院里有现成的煮药室,开了方子直接熬煮就可以。   关泊雅端了药来,搁在矮柜上,看到沈清川还在假寐。   修长的五指插入沈清川乌郁郁的发丝里,关泊雅俯身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沈清川的额上,测了测他的体温。   感觉到沈清川额上的温度,不似之前那么高了,松了一口气。   “清川,起来喝药了。”声音很轻,关泊雅凝视着沈清川,看到他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关泊雅笑了,说道,“再不起来,我就要吻你了。”   沈清川倏然地睁开眼睛,脸有疲惫,眼眸却一点睡意都无,他推开关泊雅,抄起矮柜上的一碗浓郁药味的褐色药汤,抬起下颚,就吨吨吨地灌下去。   沈清川看到关泊雅手肘抵在椅臂上,手蜷缩成拳头虚虚托在脸庞下,长长的两腿交叉搭着,眼底露出六分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沈清川觉得胸口一闷,声音也有些闷闷的,说道,“你在看什么?”   “在赏花。”关泊雅似乎在开玩笑,笑的轻佻,一丝风吹过他的发丝,又显得凉薄。   只有沈清川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沈清川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避开对上关泊雅的具有侵略性的目光。   “苦吗?”关泊雅忽然凑近,问道。   沈清川睁着漂亮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关泊雅,映着那张俊美冷艳的脸,还不明白关泊雅的笑里,为何藏着一丝狡黠。   以为关泊雅是好奇那碗药苦不苦,药味的确不苦,带有一丝甘甜,还不算难下咽,所以他一碗喝尽。   沈清川嘴唇翕动,刚吐出一字,“不... ...”苦。   剩下一字尚未脱口而出,就被一个强势而突然的吻堵住了,仿佛最后那个“苦”字,被对方吞了下来。   关泊雅钳制住沈清川的下巴,低头含住沾着淡淡药液的唇瓣,不由分说地探了进入。   仿佛冰块裹着烈酒在口中融化,混合着蜜糖的蜜意,把最后一丝苦味都化作甘甜,破碎的碎音,咂摸连着的水声,在宽敞安静的病房内清晰可闻。   只隔一扇门,病房外的匆急脚步声和鼎沸的喧闹人声,如同两个世界。   双唇分开,拉出的长长的丝,沈清川差点呛到,关泊雅又亲了亲他的下巴。   沈清川喘不过气,脸憋的闷红,重重地咳了好几下,“咳咳咳... ...”   “的确是甜的。”关泊雅又在沈清川殷红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刚好啄在唇珠。   关泊雅埋在沈清川的颈侧,笑的时候,浊重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雪白的肌肤,似羽毛轻轻滑过,弄得痒痒的。   他的小海棠啊,太久没练习,还是忘记了接吻要换气,怪可爱的。   沈清川猛地推开关泊雅,他脸色燥红的更加明显,双手握成拳头,脸气鼓鼓的似一颗大大西红柿,眼眸喷出来的怒火,让他的眼眸彻底亮了起来,一簇明黄火苗燃起。   如雨水冲刷过的天空,雨过天晴,明亮纯净,充满了勃勃生机。   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关泊雅狭长的丹凤眼,含着深深笑意,一点也不在意沈清川捶在他身上的拳头。   沈清川有些紧张,虽然这是独立的病房,但是门并没关紧,随时有可能被医生或者护士走进来,撞见刚才那一幕,除了紧张,塞满沈清川心中的还有羞怒,心脏也因此剧烈地跳动着,平息不下来。   而造成他这幅窘境的罪魁祸首,正一脸笑意看着他,一点也没有做错事后的悔悟感。   “你疯了不成?”沈清川狠狠地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可惜,软踏踏的枕头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关泊雅双手接住了,放在椅子上当靠枕。   关泊雅凑近沈清川,抓住他乱动的双手,抵在枕头两侧,看着身下的生闷气的青年。   关泊雅的力气很大,双手似铁钳,牢牢抓住就再也摆脱不开,他笑声清朗,声音微哑,说道,“我只对你发疯。”   沈清川抬眼见到是,微微眯着眼,笑容藏着一丝坏,这样的关泊雅反而浮起一点孩子气,在那张冷艳的脸上,是十分难得,有种巨大的反差。   沈清川感觉心更紊乱了,就如同窗外的秋风,胡乱地吹,也不知吹到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关老板逗老婆开心   啊啊啊能不能给渣作者许多甜甜的留言,留言好少啊QAQ   感谢在2021-02-05 23:02:27~2021-02-06 22: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139418 5瓶;望仔是添的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窗外树枝上的黄叶子, 叶尖还缀着雨水,一阵东风吹来,吹散愁云, 展露明净的纯蓝苍穹, 雨珠嘀嗒嘀嗒地坠落, 叶子也沙沙掉落, 随风飘落到地面上的小水坑。   雨天后, 秋天的风还是有些丝丝凉的。   关泊雅怕沈清川着凉了, 给他裹上被子,遮盖的严密些,手脚颈脖全都盖上,还仔细掖了掖被边。   “我不用盖, 热。”沈清川皱眉说道。   中药散高热, 药效没西药见效那么快,他提议开几粒西药药丸,可关泊雅不肯, 说是西药容易伤肝肾,偏要用中药来慢慢调理身体。   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沈清川的手脚都燥热, 热的慌又难受,脱开手, 欲把身上的白色薄棉被子给掀了。   寻些凉手,降降温,让自己好受些。   “不行,闷一闷出身汗就好。”关泊雅抓住沈清川的纤细手腕,又塞进被子里,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闹脾气的小孩。   沈清川的确是在闹脾气, 也许是憋了许多天的怨气,也许是生病起了的小坏脾气。   沈清川见推不开上方的关泊雅,就用手故意□□关泊雅的俊脸,他的掌纹清晰,没干过粗活的手,手心肌肤细腻,传出来温热,贴上关泊雅温度略低的侧脸。   就算他讨厌关泊雅,也不可否认,关泊雅的骨相极佳,下颚线条流畅,黄金比例。   眉骨偏欧洲人,皮相却是东方美人那种。   沈清川的拇指揉了几下关泊雅的眉骨,划至眼皮,摩挲的眼角处一小块肌肤泛红。   微微上扬而狭长妩媚的凤眼泛起笑意,单单看他的眼型不会有浓重的阴柔反而十分具有侵略性,关泊雅望过来的眼神太特别了,就算到了今日,沈清川也觉得那双眼摄人心魄又清冷又欲。   关泊雅看他的眼神,透着欲念缠身,滚烫且冰冷月光,视线纠缠在一起,无法割舍。   有时却美得想慈悲的菩萨,或月下仙人,慈悲的美艳,也有残忍的凉薄,引诱旅人进入懵懂的梦境,却不允许他人退出。   “你在看什么?”关泊雅的嗓音落在沈清川耳热中分外清凉。   沈清川手指搭在关泊雅的唇上,狠狠地揉红,再落到关泊雅的喉结处,轻轻按压。   明显的男性喉结上下滑动,沈清川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要把那个喉结按下。   关泊雅轻轻吐出一口气,抓起沈清川的手指,轻轻咬住白皙的指尖,落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哑着嗓子说道,“再闹下去,我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仿佛有危险在复燃,沈清川的手指颤了一下,心也颤了一下。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啊抱歉,打扰你们了,我走错病房了。”   一个穿衣不太整洁的男子,打开门后,又快速地关上,“砰”的一声。   沈清川有些慌张,立即抽回手,他自然是认出,刚刚闯进门的男子就是沈逸梵,他朝门外出口喊了一声,“二哥!”   沈逸梵的手都还没离开门把,就听到病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再次打开门,说道,“清川。”   躺在病床上,苍白的一张脸的男子,清隽的如一枝梨花香,不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好三弟吗。   刚才沈逸梵进门的时候,看不太清,只看到一长发人正俯身下去,和病床上的那人举止亲昵,沈清川又是在揉脸,捧着关泊雅的脸,仿佛是在亲吻一样,看来是他想歪了。   沈逸梵挠了挠后脑勺,大大咧咧地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说道,“刚才我还以为打断了谁的好事呢?”   沈逸梵在大街上奔波了大半天,衬衫衣服都是皱巴巴的,头发也不似平时打理好的,凌乱的很,不过他不是很在意形象,找回三弟,沈清川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若不是有个大汉找到了他,说沈清川在医院,他还要一直找下去,都快要找疯了。   要是找不回沈清川,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咳咳咳... ...”听到这话,沈清川咳了好几下,面红耳赤的,显然还在发烧。   关泊雅扶他起来,轻轻拍了拍沈清川的后背,帮他顺气,也遮住了沈逸梵探过来的视线。   沈逸梵这时也注意到,看清模样心更是一惊,眼眸一亮,他问道,“这位是?”   “我是... ...”   “他是关泊雅的哥哥。”不待关泊雅回答,沈清川就夺声开口说道。   沈清川的手暗暗拽住关泊雅的袖子,手背绷紧了,关泊雅看到沈清川紧张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过是介绍个人名,沈逸梵不明为何沈清川反应那么大,看向关泊雅和沈清川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我是关泊雅的哥哥,关卿。”关泊雅看了一眼沈清川,脸上浮起一抹淡笑,那一眼让沈清川的心一紧。   “qing?哪个qing?”沈逸梵问道。   “卿本佳人的卿。”关泊雅回答的时候低哑,几乎是温柔的。   最后那个音,仿佛落到沈清川的心坎上,让他心里一咯噔跳动。   沈逸梵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那个qing,是和我三弟的清一样呢,想着有缘。”   关泊雅轻笑一声说道,“的确有缘。”   沈逸梵又说道,“刚才远远地看,我还以为是泊雅小姐来了呢。”   很少有男子留长发,关泊雅长发束起,身影又瘦削,特别是眉眼眼皮出的一肌肤,擦的红红似晕染上胭脂,薄唇也被揉的通红,似抹上了唇脂口红。   美到某种程度,就到了雌雄难辨的地步,远远地看就真的如涂抹了胭脂的高挑女子。   “你是关泊雅的胞兄,你和关泊雅长的还真的是一模一样。”沈逸梵差点就以为,刚才沈清川和泊雅小姐在亲密打闹。   “我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自然是长的一模一样。”关泊雅说这话的时候,若不是沈清川知道他的底细,还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沈逸梵笑了笑,其实走近一看,他就知道了这人不是泊雅小姐,他的眉眼太过锋利,虽然是如出一辙的妩媚丹凤眼,没一点女子的胭脂气。   说起来沈清川和沈心素是双胞胎,长相却只有六七分,五妹六弟则是一点也不像,性子也形同不相容的水火,两人碰面总是吵吵闹闹。   沈逸梵和关泊雅寒暄了一下,就把话头转向沈清川,他说道,“清川啊,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沈逸梵看沈清川病恹恹的,他的心里也是有点不好受的。   “我去了朋友哪里,不小心,落了水。”沈清川不愿把尚小楼那底子事,牵扯出来,就扯了一个谎言,他侧过眼神,视线斜斜向下垂着。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说谎了。   沈逸梵还想问什么,关泊雅接过话茬,开口说道,“这几天他和我妹妹一块相处着。”   沈逸梵之前就到裕华公馆问过,仆人说沈清川不在那,但是后来他在大街上,告诉他沈清川在医院的大汉,他尚有几分印象,是裕华公馆的人。   沈逸梵就猜想,会不会是泊雅小姐撞见了清川在芳华歌舞厅,后来就把清川带走了,后来被关卿送到医院来,又看沈清川脸色苍白的模样。   沈逸梵不知道在脑子猜想了什么,趁关泊雅去拿药的空隙,他朝沈清川挤眉弄眼。   悄悄凑到沈清川的旁边,侧手挡着嘴,留意大门的动静,低声说,“清川,你告诉我,是不是泊雅小姐把你弄成这幅样子的。”   沈清川被沈逸梵目光中的挪揄气笑了,似乎很八卦,他咳了一下,才说道,“二哥,你别胡乱猜想,我和泊雅小姐已经断了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逸梵以为沈清川这几日,被泊雅小姐惩治了一番,折磨的身体发虚,不好意思承认呢。   沈逸梵一脸不相信,张开口说道,“你都被人家大舅子送到医院来,还不承认。就算你不承认,我怕此事也难了断啊。”   沈清川解释不清楚,他不想爆出尚小楼的事,也不想抖露出他之前喜欢的泊雅小姐是个男儿身,他不耐烦地说道,“此事你别管,跟你说不清。”   沈逸梵见沈清川有些烦心,也不继续拿这些事问他了,就和他说起,他把林达伟揍了一顿和误以为沈清川到家,而沈家误以为沈清川这几日跟他呆在一起的事。   “我的好三弟,二哥对不住你,但家里这事,还希望你瞒着,就说这几日跟我在一起。”   “若是爸知道了你这几日失踪了,现在又生了一场病,一定会把我的腿打断的。”沈逸梵哭丧着一张脸。   三弟把大哥从津沽救了回来,之前还受了伤,好不容易伤好了。   他原本想带沈清川出来透透风,顺带搭建一下关系网,结果把人弄丢了,还生病了。   沈老爷子对沈清川十分愧疚,此时最是疼惜他这个三弟,若是知道是他带沈清川到芳华歌舞厅,关上三个月禁闭都是轻的,他一定会被打断腿的。   “这事,我不会跟爸说,若是他问起,我就说这几日跟你在一起,昨天夜里忘记盖被子,不小心着凉了,才引起的发烧,他不会过多怪罪你的。”沈清川已经想好了说辞。   “你真是我的好三弟,放心你弄报社的事情,我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沈逸梵高兴极乐,眉飞色舞的,若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抱起沈清川起来转个圈圈。   沈清川的脸上也带着笑意,似乎被沈逸梵的开心感染到了,眉舒眼笑,不见半点郁色。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来,关泊雅端着一碗药,看到两人相谈甚是愉快的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更了六千,合起来四色五入就是日万了QAQ,留言好多,小天使太暖心了,继续甜甜   小剧场:   清川:的确心动,但我不认   关爷:关卿,的确该把吾的清清关起来   二哥:嘿,大舅子   关爷:可不是大舅子,改叫妹夫才对   感谢在2021-02-06 22:59:50~2021-02-07 23: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h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n 20瓶;雪饼、民政局 10瓶;我擦我日、望仔是添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没什么。”沈清川收起了笑容, 语气淡然说了一句。   沈逸梵是个闲不住的,觉得他三弟开报社是喜事,就大方分享, 没留意到沈清川对关泊雅的态度冷淡些。   沈逸梵眼眸涂着爽朗的笑意, 热心对关泊雅说道, “嗨, 刚才我和清川正说起报社的事呢?”   “报社?”关泊雅的眉脚吊高了一下, 明显是对报社的事情感兴趣了。   沈逸梵见此, 就继续往下说,“清川想开个报社,这几天就是在筹备此事,印刷刊登都在准备着, 就差选报馆的地址了。”   “哦, 我在渤海城倒是还有几处闲置的地产... ...”关泊雅走过去将手里的汤药搁在矮柜上,边走边说。   “若是关先生能帮忙,就再好不过了。”沈逸梵立即接过话, 正要做感谢的拱礼。   话语未完,沈清川就抢声开口说道,“不用。”   沈逸梵的拱礼动作做到一半, 就尴尬地停在那,面露觑色望着沈清川和关泊雅两人, 一时拿不准主意。   矮柜上的药味随着热气,萦绕在沈清川的鼻端,他的侧影迎着,从窗透进来浅金色的阳光,目光下视,睫羽似沾着金粉的米色蛾翅, 歇落在他白净的脸颊上,没什么血色的唇瓣透着一股韧劲,他又说了一次,“不用。”   关泊雅怔了怔,凤眼似被蒸腾上来的热雾霎了霎,淡淡的药苦味散开,他微微笑着,形似月下的仙人采药,孤迥无尘。   沈逸梵似乎被从窗缝隙丝溜溜的秋风,揪住了后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嘀咕暗忖道,这下雨后的天气真的是愈来愈冷了。   关泊雅把小碟子里的蜜糖,全都放到褐色汤药中,拿起瓷勺轻轻搅拌,丝丝的甜溢了出来,他说道,“何必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过上几日两家就结为姻亲了”   沈清川气到了,问道,“谁和谁结为姻亲?”   关泊雅含笑低声吐露,说道,“当然是你与舍妹。”   沈清川僵住了脸,横了一眼,眼刀子给关泊雅。   那眼神对关泊雅没有杀伤力,关泊雅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执着瓷白的羹匙搅拌汤药,散散热好让沈清川喝下时不烫着,见沈清川咳了两声,又细心地帮他掖了掖薄被,挑眉望着沈清川继续说道,“沈三少,你不会做那负心汉。去了一趟津沽就翻脸不认了吧。”   “舍妹还有你求婚时,送的戒指为凭证。”   “若是你不认,到时候只能绑着你去成亲。”   关泊雅说这话的时候温情款款,一点也听不出威胁的口吻,他扶起沈清川,把晾的温热的汤药瓷碗端到沈清川的唇边。   沈清川一手拨开,凑过来的关泊雅,接过药碗,直接把那碗药喝尽,语气不善地说道,“那算什么狗屁戒指,你心知肚明!成亲是别想了。”   沈逸梵站在一旁,眼珠子看了看沈清川,又看了看关泊雅,最后目光落在沈清川的冷脸上,沈清川待人向来温和,从来不冷着一张脸的,看来是动了真格,真的生气了。   沈逸梵瞧见两人气氛紧张,出来打圆场,挥手忙笑劝说道,“这婚姻大事啊,还是要看两家父母同不同意,还需要再商议商,清川正年少,正是打拼事业的阶段,泊雅小姐又是花容月貌,两人均年轻,还是再磨合一段时间,培养一下感情,不着急不着急。”   沈逸梵这话是对关泊雅说的,明面上就是偏向沈清川,企图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可接下来,关泊雅说的一句就让沈逸梵找不出推脱的说辞了。   “他与舍妹已有肌肤之亲。”   此话一出,沈清川就把床上最后一个靠枕,砸了过去,关泊雅双手接住。   “这... ...”沈逸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是好。   关泊雅又接着一句话,“恐怕舍妹肚中已经怀有沈三少的骨血,莫不是沈三少要做那抛妻弃子的无良之人。”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一白衣护士走了进来,就站在门口边,手里捧着一本子,看着病房内的三人说道,“需要走一下医药费清单,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跟我到缴费处结算一下。”   沈逸梵第一个举手,箭步快速走到护士旁边,笑着一张脸说道,“我是他二哥,我跟你下去吧。”   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沈清川,心里暗暗说道,抱歉了三弟,这场面实在是二哥应付不了的。   等病房的门再次关上,脚步声也愈来愈远了。   沈清川抬头,咬牙切齿地说,“谁怀了我的骨血?那胎儿是从天上掉下的,还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   关泊雅的声音很轻,说道,“藏在这里。”   关泊雅的手正压在沈清川肚子上,就算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被,沈清川也感受那手的重量,仿佛有股热意从腹部升腾,蹿到头上去。   沈清川的脸色瞬时爆红,眼眸水亮亮的,狠狠地说道,“你又在闹什么?”   “好了,我不闹你了,骨肉就藏在我的腹部,你要不要摸摸?”关泊雅收回手,指着自己的腹部,还欲拿起沈清川的手搭在那上面。   “荒唐!男子怎么会生子。”沈清川抽回手,斥责一声说道。   “难不成我生不成孩子,沈先生就要休了我不成。”关泊雅的话题一跃到离婚,仿佛他们已经,经历了结婚生子的过程,到了七年之痒,老妻老夫的阶段。   沈清川抿了抿嘴唇,他自然是瞧见,关泊雅眼神中的戏谑,说出这荒唐的话,不过是,拿来逗趣他的。   “你我往后,各自结婚生子,需要延续香火,难道你还不要孩子不成?”沈清川说这话很认真,他知道在未来男男相恋,都会受人诟病,更何况是这个时代,一旦爆出,就会受人唾弃,责骂不断。   就像是前些日子,二哥跟他说起,一对男恋人为了延续香火,又各自找了人,来生下属于自己的血脉。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无论是道德上还是情感上,他都无法忍受,他或者他的另一半有任何肢体上或是精神上的背叛。   更何况,他们之间原本就掺揉着欺骗和意外。   “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就领养一个,如果你不喜欢领养,我就来当你的孩子。”关泊雅重新握着沈清川的手说道。   在遇到沈清川之前,关泊雅就从没想过有人会闯入他的世界,更别说是有后代了。真的这么一株海棠落到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就舍不得这朵花离开,仔细呵护着不让他凋谢,捧在手心里又怕揉碎了。   但他是绝不允许,沈清川和其他人有孩子的,他记得沈清川畅想过结婚后的日子,就是膝下有一儿一女。   如果沈清川想要孩子,他可以收养两个,而沈清川身侧的那人,只能是他。   沈逸梵交完钱回来,推开门就看到病房内的两人默默无语,看氛围就知道,应该是谈的不愉快。   沈逸梵提高声量,手挥着医药费清单,企图打破这静默,说道,“清川啊,医药费我缴完了,剩下的药,等护士打包好,就拿过来。你身体好些了吗?”   沈清川喝了两碗汤药,此时烧已经退了,只是嗓子还有些痒,想咳,他说道,“没什么大碍了。”   沈逸梵侧过身子,对关泊雅说,“这个关先生啊,等下我就带清川回去,就不麻烦你了,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忙。”   “那舍妹的事?”关泊雅问道,眼睛却瞟向了沈清川。   “到时候再慢慢商议也不迟,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沈逸梵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仿佛他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那最好了。我就不打扰——小沈先生休息了。”关泊雅故意拖长了尾音,字音重重落到小沈先生四字,声音又极轻,念起来反而带点其他的意味。   年轻时髦的夫妻,最爱以先生太太来相称。   沈清川菖蒲般的长睫毛,倦怠地扇了扇,极快速地瞥了关泊雅一眼,就不再去看他了。   沈逸梵送关泊雅走到病房门口,等人走远了,又折回到病床旁边,坐在椅子上,悄悄地凑到沈清川旁边,一脸好奇问道,“清川,你不会真的弄出个大侄子来吧?”   沈逸梵见关泊雅说的真切,不似在说谎,万一他这个三弟真的弄出一个大侄子出来,那可就真的是一件大事了。   沈清川睨了沈逸梵一样,用轻描淡写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此事你别管,他是胡说八道的,这事你别跟爸说。”   沈逸梵低头嘀咕说道,“我看着不像是胡说八道。”   不过,沈逸梵也看出了沈清川似乎不太想娶泊雅小姐,对关先生也没有好脸色,不太想应下这门婚事,心里忍不住唏嘘了一下。   之前他这个三弟,为了和泊雅小姐在一起,可是差点和家里闹翻了,还差点和沈父,断绝了父子关系。   现在却一副,连关泊雅小姐的名字都不愿多提的样子。   倒是想到了一句俗话:浪子会回头,故人心会死。就是不知道,心死的是沈清川,还是泊雅小姐。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会站在他这个三弟身边的。   沈逸梵用胳膊肘了一下沈清川,开口说道,“这事我会瞒着爸。”   他又想到了什么,凑近说道,“你说那泊雅小姐,几个月后,会不会趁下雨天,抱着一个娃娃跑到沈府门前跪着吧?”   沈清川对沈逸梵的脑洞很无语,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想象不出关泊雅会抱着一个娃娃跪在沈府,指责哭诉他是个负心汉,冷声说道,“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清川:假正经的无赖之徒   关泊雅:难道不是真流氓吗?   表面看起是针锋相对,实际根本是调情   二哥:我.... .... 第91章   沈府。   回到家, 沈母看到沈清川的病容憔悴,心疼坏了,连忙唤仆人煮一锅驱寒暖身的红糖姜水。   沈清川脸上挂着浅笑, 推脱着说, “妈, 不用就一点小风寒, 咳...咳咳...”   见着了风, 沈清川又连声呛咳了起来, 黄桂花连忙冲泡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沈清川双手接了茶杯,温声说道,“谢谢。”   黄桂花有些不好意思, 脸浮起了微红, 三少爷待人总是这么谦和,温恭有礼。   “桂花,你去把窗户合上。”沈母吩咐说道, 自两个儿子从津沽平安归来后,她身体就大好,此时忧色又覆上她眼角的尾纹。   殚竭心力终为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珍菲也真是的,说是有传教士来学校宣讲, 要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防止什么空气不流通,我也不懂,她也不怕冻着,今天早上就打了两个喷嚏,不知道又到哪里疯玩去了。”沈母让人拿来一套外套, 让沈清川披着。   接着又用抱怨的口吻,对沈清川说,“你也是,别跟着你那不着调的二哥一起,他也不会照顾你,入秋天凉,晚上要盖好被子,近段时间很多人都着了风寒。”   沈母是嫌弃沈逸梵不会照顾好沈清川,但也知道沈逸梵的脾性就跟小孩似的,粗心大意,行事不着调,只想着什么好玩,哪里好玩,一点也不会照顾他人。   指不定这几日,就是沈清川在照顾沈逸梵呢。   沈清川坐在大厅的秋菊坐垫的长椅上,茶桌上的细口美人瓶放着一大捆纸扎的杜鹃花,做的栩栩如生,红的一片,仿佛真花般绽放在青玉色的花瓶中。   茶烟缭绕如藤蔓缓缓爬上了枝条,顺着氤氲了沈清川如画的眉目,纤柔了几分轮廓,衬着是一番入秋静谧又美好的岁月感。   他就那样,捧着一盏清茶,侧着身子坐着,静静的微笑听着,就仿佛是温柔了岁月时光。   让人感不到岁月的匆匆流逝,就连带抱怨的语气也慢慢弱了下来。   沈清川虽感疲惫,但没打断沈母的絮絮叨叨,让沈母把一番拳拳爱子的心意倾诉出来,对待亲人,总该有耐心和体贴之心,让其担忧,实在罪过。   一厅之内,母子流转的温情,如涓涓的溪水流转。   灌下一碗暖身驱寒的红糖姜茶,沈母也瞧出了沈清川眉梢露出来的疲倦,就让其上楼休息,睡上一觉,等晚饭时再唤他起来。   黄桂花捧着一小小的铜香炉,这是沈母吩咐的,点上一点安神香,让沈清川也好睡的安稳些。   刚推开房门,就灌出一股凉凉的秋风,风扑面而来,似羽毛细翎滑过喉腔,沈清川又禁不住地咳了起来。   为了通风窗户大开,黄桂花连忙把铜香炉搁在长方桌上,把两扇窗户合的紧密,手扯着厚呢窗帘布上,侧身问道,“三少爷,这窗帘布需要给你拉上吗?”   瞧外面的天色暗沉,灰朦朦的天空,刮着秋风,几片黄叶子落在窗台外,阴恻恻的,倒是很适合入睡。   沈清川止住了咳声,眼眸氤染上一丝水色,眼角处略红,他说道,“不用。”   “喵~喵~”一道猫叫和着沈清川的音色。   两人一同望向长桌后的椅子,墨绿坐垫上正窝着一只毛色黄白大猫,摇着长长的尾巴,翘着长长的白长须,似乎很惬意嚣张的样子。   “你这泼皮猫,又跑到三少爷的房里。”黄桂花走过去,抱起大猫,垫子上落着几根黄白猫毛。   自三少爷去津沽之后,狸奴就经常跑到这房间,似乎是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主人。   三少爷回来后,它自个又不知跑到哪里疯玩去,不见猫影,现在又故态萌生。   狸奴似不满被冠上泼皮的称号,抗议似的,叫了几声,还挠了一下黄桂花的手,“喵!喵喵!喵!”   黄桂花哎哟一声,松了手,狸奴趁机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黄桂花欲去抓它。   沈清川低头一看,看着在他裤脚边不停蹭的狸奴,撒娇的叫着,仰头的傲娇模样,唇边忍不住堆起一层笑意,他说道,“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可是... ...”黄桂花是担心这泼皮猫,打扰到沈清川的休息,面露犹豫。   “不碍事。”沈清川弯腰抱起狸奴说道,手抚过猫背,触手猫毛滑顺,看样子这段时间它过得不错。   黄桂花见狸奴在沈清川怀里,仰头撒娇温顺的模样,尾巴摇的十分欢乐,垂搭在沈清川的手臂上,她只好作罢,点燃了安神香就离开了房间。   丝丝缕缕的乳白香雾从铜香炉梅花孔蹿出,升腾至上空,湮灭在这个密闭的房间。   香味有些浓了,沈清川放下狸奴,开了一小扇窗户,清凉的秋风撞散了香雾,带着雨水水汽冲刷房间,里里外外都刮了一遍。   空气不再那么闷了,风吹着沈清川的鬓边碎发,沈清川就站在窗户旁边,可以看到楼下的那一颗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被染的通黄,似这沉郁天气中的唯一亮色。   沈清川的手里握着从书桌柜子取出来的一红绒布小盒子,清脆啪的一声打开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只金灿灿的戒指,线条流畅优雅,戒指内壁刻着几个字——关泊雅。   那三个字仿佛刻进了他的心骨,带着血淋淋的伤痛,若一根细细的尖刺,念一遍这名字,心就被刺了一下。   那晚,沈清川没有把戒指扔掉,他步入大门,又懊悔折回去,喊停黄包车车夫,给了一笔车费,把戒指又要了回去。   沈清川低垂眼睫,眼眸半阖,瞧不见是什么神色,只见修长白皙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戒指,浑身都透露着忧郁的气息。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眉眼都是静静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此时时刻,他心里有一场海啸。   狸奴跳上了窗台,迈着粉色软垫,悄无声息地靠近沈清川,歪头喵了一声,尾巴摇着,蹭了蹭沈清川的手背。   沈清川对上狸奴那双大大的猫眼,轻笑一声,说道,“我倒是魔怔了。”   ----------------------------------------------------   休息了几日,就迎来了沈清川的报社正式开馆的日子。   其他的都谈妥准备周齐了就差办公楼。   沈逸梵替沈清川寻了一座三层楼高的偏西式的房子,就在十字街口的一转角处内嵌着,一共三层楼高,地方不算太大。一楼作为营业派发刊物,二楼则作为整理刊物写刊物的办公地方,三楼则作为员工宿舍,有水有电,一两个人住的倒是宽敞。   门口两侧都放满了贺喜的花圈,摆的长长两条,差点把人行道都堵住了。   这多数的花圈倒不是沈清川去置办买的,反而是沈逸梵他的那群猪朋狗友送来贺喜的。   沈逸梵什么圈子都混,认识的朋友多,逢酒局或去玩歌舞的时候,就说去他的三弟要办一个报社,要他们都来贺喜,把场子搞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   其实哪里用沈逸梵吆喝,他的那群猪朋狗友早就听闻了沈清川的大名。   无他,就是沈清川这个名字,在贵小姐的圈子中,被念的最频繁,弄得他们也十分好奇,想来结识一下。   除了一些富家子弟送来花圈,一些认识沈清川的,听过沈清川的,想来见一面沈清川的贵小姐们,也纷纷结伴来贺喜沈清川的报馆开张大吉。   一时间,西装革履的少爷公子,洋装纱裙的名媛小姐,纷沓而至,络绎不绝,围在这小小的报馆上,倒不像是在举行开业仪式,不知道的人,反而以为这些贵小姐富少爷们是在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   李博江用手肘搡了搡沈逸梵的腰,手夹着一根雪茄,抽了一口,对沈逸梵说,“你看你三弟,蜂围蝶阵的,是给了那群娇小姐下了什么迷魂汤?”   几个男子凑在沈逸梵的旁边,笑闹着说道,“是啊,逸梵,快说说,你那三弟怎么有那么大的魅力?”   抱怨声起,“这也太受女孩子的欢迎了吧?”   不远处的,沈清川穿一身雪青绸色西装,手袖上是镀金纽扣,身形颀长,鬓发如墨,眉目如画,皎如玉树临风,立如挺拔修竹,笑如朗月入怀。   两眸更似盈水秋波,裁出一双多情眼,单单是他站在原地,就成了一副青山绿水的画。   沈清川的两侧,都站满了秀美漂亮的女子,脂粉团香,云鬓如烟,她们朝着沈清川贺喜,沈清川一一接受了,眉眼溢满了温柔笑意,似风如月,每一句贺喜都有回应,没有忽略任何一个人,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那群女子笑语不断,忍不住想多挨着沈清川一点,多和他说几句话,凡是有个微笑回应,或接到一个眼神,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想要这个人多说几句,心里的欢喜就浓上几分。   恨不得纵身跌落到沈清川的眼眸中,若那眸深处似个清冽酒泉,瞧上一眼,就身心皆醉。   其他的男子忍不住心里泛酸了,似有人打翻了一坛腌了好几年的酸菜坛子,酸味弥散开来,说出的话就跟溜了酸水似的。   “你说你那三弟怎么那么招女孩子喜欢,这大半个渤海城待嫁娇小姐的芳心都砸到他身上去了。”   沈逸梵手臂搭在李博江的肩上,笑的眼睛发亮,声音里满是得意,他说道,“这啊,你是羡慕不来的,我这三弟天生就是招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们的小清川真的是一个好孩子   小剧场:   狸奴:愚蠢的人类,快来伺候猫大爷   沉迷撸猫的小海棠:是是是 第92章   毫无疑问, 沈清川是很受这群名媛贵小姐的欢迎的。   沈清川站在一群姹紫嫣红的娇花中,就如同一颗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巨大钻石,耀眼漂亮名贵, 满足她们的一切美好的幻想。   就在西泠报社街角的斜对面, 一辆漆黑福特轿车隐秘地停在转角处, 可以看到沈清川那边的热闹, 那边却很少有人会注意这处。   福特轿车内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长发束起, 随着银白丝绸发带,垂在颈后,他身上穿着一套裁剪简约的浅色西装,袖口上别着渡银纽扣, 透过车窗的阳光落在那, 折射出浅浅的银白辉光。   修长两腿交叉搭着,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膝盖上,一枚银元在他的指缝间灵活快速翻转, 淡淡的烟草味弥散在车内,倏忽又被一阵秋风刮过来,从摇下的车窗扯出。   刀疤大汉看着西泠报社的门前, 人影憧憧,众人若群星拱月般簇拥着那清隽漂亮的青年, 笑语不断,喧闹声如煮开的沸水,他坐在驾驶位上,问道,“关爷,不亲自跟小沈先生贺喜一下吗?”   关泊雅只是派人偷偷送去几个花圈, 精致的花圈上的贺词,没有提上谁谁赠与,只写着恭祝开张大吉几字,都被摆放到最外边,跟一众名气略小的宾客的花圈一同摆放,歪歪斜斜地挤堆在街角。   那栋小楼算是关泊雅半赠半赔送给沈清川的礼物,委托他人低价卖给沈逸梵,近乎是五折的价格,位置优越,如果不是暗中操作,这买主怕是落不到沈逸梵,其他人早就抢疯了。   “不必,若是我过去,他心里会不舒服,只怕场子会冷下来。”关泊雅回答的声音很让人着迷,磁性带点轻轻的沙哑,落到人的耳朵痒痒的,几乎是温柔的。   打火机叮的一声,抽了一口烟,一股轻盈的乳白烟雾从关泊雅的薄唇吐出,美人抽烟的时候,有种特别的魅力,似乎会让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吐烟的唇上。   缭绕烟雾似一双曼妙纤长的无骨柔手,缓缓攀岩爬上,翘起无名指轻轻扫拂过,那带着锐气的眉梢,眼线流畅的凤眼透着薄凉,但轻纱白雾扯过去遮掩时,那双眸子闪闪亮光又如破晓前隐绰在灰朦天际边孤星,动人且冷漠,又似多情。   关泊雅透过烟雾看着他的小海棠,好一会儿,直到手中的那支烟燃尽,车窗外落了一地灰烬。又抬眼看了一下,报社前挂着“西泠报社”四个大字的牌匾,轻笑了一声。   鸟儿还是自由时飞起来美丽,囚禁在牢笼里,羽毛会失去艳丽的色彩的。   “走吧。”   随着一声,一辆漆黑福特轿车悄悄行驶远离了这边不属于它的热闹街角。   沈清川低头弯了弯眼眸,回答了旁边的一位黄色纱裙娇小姐的问题,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从人群中抬起头,朝远处的某个方向望过去,只见十字街口的人流密如鱼织,车马如河上的船只被载着行驶。   “沈三少,你在看什么?”陈可钰垫了垫脚,仰头伸颈脖,顺着沈清川的目光望过去,除了人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只是刚才觉得好像有人在那里看我,我以为是朋友来了。”沈清川浅浅笑着说。   打扮的似一朵名贵黄玫瑰的陈可钰对上那双含笑的清澈眼眸,只觉得这秋风似尚未散去热意的夏风,吹在人的脸上热腾腾的,忍不住浮起一层热气,蒸的脸颊发红发烫。   女子脸上的羞红,胜过千千万万的胭脂。   陈可钰平时常被人称赞口齿伶俐,涂的亮汪汪的薄嘴唇,娇红欲滴,此时只嗫了嗫,似和尚在修闭口禅,到说不出话来。   沈清川望着她,眼神似乎透着疑惑,在等待她还有什么问题,等她问出,又会用那清朗让人如沐清风的声音,耐心地一一为她解答。   “清川,你过来一下。”   好在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为她打破了这窘迫的境地。   等沈清川走远了,陈可钰的闺蜜朋友带着一阵笑语走过来,围在她身边,娇俏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打趣。   “我们帮你挤走了那些群人,你倒是不会把握机会,平时一张嘴皮子那么利落,现在就跟个木头似的。”   “嘻嘻,可钰一看到沈公子就不会说话了,还红了脸,看耳朵都红了。”   “你再胡说,我就打你。”陈可钰羞恼了,佯作打人的动作说道   “哎哎,你可别动动手,快看,你要是再不抓紧,你的沈公子就快要被抢走了。”那女子躲闪着,指着沈清川的方向说道。   “你可不要胡说,那是沈公子的员工。”   -----------------------------------------------------------------------------------   一黑亮长发齐肩的,穿着一身靛蓝水渍纹绵绸齐膝旗袍的妙龄女子,清纯娇俏的脸庞还带有书生气,亭亭玉立地站在人群的后边,如一株清丽的百合花,正是庄筱筱。   “筱筱,怎么了?”沈清川快步走到她跟前。   庄筱筱脸上带着淡笑,眼神中倒是没有了慕恋,反而是透着把沈清川当做朋友知己的真诚与友善,还有一丝感谢。   沈清川在去办理报社手续的时候,撞见了失魂落魄的庄筱筱。   那时又是下雨天,见庄筱筱没有撑伞,他实在放心不下,就跟了上去。后来才知道庄父觉得庄筱筱读书没什么用,又有一媒婆上门,说是一珠宝商的儿子瞧上了庄筱筱,前来说亲,但庄筱筱对他实在没有感觉,不愿退学结婚,和庄父大吵大闹了一场,就离家出走。   可是身无分文的她,能去哪里,又是下雨天色又到了傍晚时刻,她不愿意一身狼狈去打扰正在吃晚饭的同学,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   沈清川一听,就问庄筱筱愿不愿到他新开的报社,可以边上学边兼职,还说十分缺人手,报社三楼还有员工宿舍。   其实庄筱筱哪里不明白,沈清川是想帮助她,又考虑到了她的面子,维护她的自尊,才这样说。   拢了拢披在她肩上存着余温的西装外套,这样美好又温柔的人却不属于她,有些难过但更过释然,庄筱筱就这样留在西泠报社。   见庄筱筱有些恍神,沈清川招了招手,又说道,“怎么了,筱筱,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回过神来,庄筱筱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说道,“没什么,哦,对了,刚才报童说我们的报刊大卖,一千份都已经卖完了。”   沈清川是先印刷一小部分来试水,看看第一份报刊发售出去的销量如何,后期再做印刷的调整。   他们刊登的内容很杂,有关医学、化学、建筑学和文学等,将一些内容化解的简易通俗通向平民百姓,比如如何减少传染病或者是一些急救知识,另一部分内容比如将国外的一些先进的科学内容,浓缩到某个板块,每期预留一个话题或者提问来讨论解答,下期则再公布解答,这一板块是留给学者的。   各种的资料收集,目前是靠沈清川还有冷秋渡、庄筱筱,还有一翻译俄文的女同学来整理梳理安排排版,同时还会请康奈大学的一些教授来协助。   可惜现在人手不够,其他的还在起步中,沈清川恨不得把国外的一些书籍资料内容翻译过来,订制成书籍,来供其他学子吸收研究,师夷长技以制夷,学习更先进的工业技术,哪怕是埋下一拨种子。   沈清川想着凭借他的这一份微小的力量,能够帮助这个孱弱的国家是能尽一份力量就尽一份力量,永远落后,永远就会挨打,只有奋起直追,人才兴旺,富国强兵,才能成为一个富强的国家。   他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这片知识的火种,这颗爱国的热忱之心,发光发热,就会照亮黑夜。   “太好了,太好了。”沈清川眼中亮起的光采,是庄筱筱之前从未见过的,连带她的嘴角也堆起笑意,仿佛被沈清川的欢喜感染到了。   “对了,还有一个小惊喜。”庄筱筱手背在身后,长发随着清爽的秋风飘起几缕。   “哦,什么惊喜?”沈清川在猜想着,他望向庄筱筱的眼神是纯洁清澈的。   庄筱筱侧过身子,朝着转角处的一灯柱处,招了招手,朗声清脆说道,“过来吧,小妹妹。”   一个脸带红胎记的小妹妹从灯柱后面走了出来,沈清川眼睛一亮,微微弯下腰,和小女孩的目光平行对视,揉了揉她那还略微枯黄的头发,亲切没有架子地说道,“小妹妹,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的衣服虽然不像名媛小姐们的裙子那么华丽,但是比起流浪乞食时穿的破烂衣服,干净整齐多了,小姑娘还是有些怯场,脸涨的红彤彤,连带火烧云般的胎记都深了些,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把藏在身后的一束花,递了出来,说道,“这是我和弟弟今天早上到山里摘的花。”   小姑娘听说沈清川要开报社了,就跟着弟弟一起到郊外采摘一些野花来,要不是沈先生给了她一份营生,让她一家老小都有个倚靠,得一□□命的饭吃,能够遇到沈先生这般神仙般好的人实在太幸运了。   听说开张大吉要送花圈,她没钱去买花圈,就自己摘些野花来,可惜秋季的野花太少了,要是到了春天,她能摘来最漂亮的花给沈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明天给小海棠一点糖,给关先生一点汤,啾啾   忘了说,除夕快乐,摸摸小天使的小翅膀,新的一年好运,啾咪 第93章   渤海城的郊外, 一条长长的军队如蚂蚁行在土路上,马蹄车轮把道上的黄泥土块碾压成碎粉,随着整齐的踏步扬起一层黄雾, 滚滚烟尘。   尚小楼骑在一匹黑马上, 手扯着缰绳, 侧身回头再看一眼渤海城, 仿佛可以听到那城里的鞭炮声和贺喜喧闹声。   他知道, 今天是哥哥报馆开张的日子, 哥哥的身边一定很热闹。   副官骑马走到尚小楼的身边,棕马嘶鸣了一声,说道,“少帅, 该走了。”   此次北方那边被洋鬼子入侵, 硝烟已经打起来了,尚大帅和尚小楼做了一个约定,若是尚小楼把一场仗打的漂亮, 他做出一个让步。   “哥哥那边,你多派些人照看。”尚小楼那双阴郁的眸子,唯独念到哥哥二字才微微亮一下。   接着他那双雾沉沉, 似乎布满阴霾的眸子,眼神又冷了起来, “至于那个残废,派人盯着他。”   副官自然知道尚小楼口中说的那个残废就是尚大少,尚大少和尚小楼两人向来不和,积压下来的矛盾,不是一两天能化解的。   上次尚小楼和尚大少不欢散场,两人的不愉快更是愈演愈烈, 若是尚小楼离开了渤海城,尚大少为了报复尚小楼,说不定真的会把手伸向沈清川。   副官是见过尚小楼疯魔的样子的,倘若沈清川真的出事了,只怕尚大少难以活命,尚府也难以继存香火。   副官低头说了一声是,又说道,“少帅,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大少的外院盯着,就连内院也安排了两人进去,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提前得知,沈少爷绝对安然无恙。”   尚小楼扯住缰绳,回头再看了一眼渤海城,心里暗暗道,哥哥,等我回来娶你。   ------------------------------------------------------------   香枫山。   秋天的苍穹蓝的很纯净,那种剔透的蓝,和满山的黄枫红叶形成了鲜明的颜色对比,蓝的愈透澈,红的愈艳丽,黄的愈灿烂。   香枫山又被渤海城的人誉为胭脂山,因为一到入秋后,漫山遍野的枫叶随着清爽的秋风,翻起层层金波红浪,在强烈的日光中,叶子沙沙作响宛如海面泛起微波。   这种天气最适宜出来踏青了。   沈清川拎着一个大大的竹编食盒,沉甸甸的食物份量足够四五个成年人吃了。   沈清川走在枫叶铺成的金红地毯,皮鞋踏上去,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额前的黑碎发随风摇晃,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跑在前面的沈珍菲。   这次的秋野郊游,就是沈珍菲提出的。   前几日,沈珍菲连续两天在家里央求着沈清川一起去踏秋游玩,“三哥,你就答应我嘛,我的同学们都想见你一面,你去嘛。”   沈清川放下手中的报纸,有些无奈地笑着,“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好看的?”   沈珍菲抱着沈清川的手臂摇晃,娇蛮的声音变得软糯,似一只会撒娇又傲气的橘猫,她抬起头,轻轻扬起尖尖的下巴,说道,“胡说,我的三哥长的好看,又博识多闻,为人又谦虚有礼,性格又好... ...”   沈清川看着沈珍菲掰着手指头,似乎很认真地数着他的优点,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数。   沈清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再数下去,我都快成神仙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沈珍菲一脸不服气,似乎不太认同沈清川说的话,少女略圆润的脸颊,气鼓鼓地说道,“说不定你就是神仙转来的。”   接着她又撒娇说道,“三哥,你就答应我吧,就一次。我都答应我同学,要带你一起去了,好不好嘛?”   沈清川熬不住沈珍菲的撒娇,只得点头说,“好好好,我就陪你去这一次。”   沈清川想着最近西泠报社一切都按照计划书发展,还算顺利,印刷量也慢慢一点点提升。他还写了一封信寄给远在国外的神父,让他寄一些书籍过来,特别是一些有价值的书,比如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医学等有用的书籍,都寄过来。   若是能收集到关于冶炼钢铁或者制造机械的书籍就更好了,虽然国内也能冶炼钢铁,但是如果有更先进的方法,把精钢的出产量提高30%,国家就会站的更稳。   “三哥,走快一点。”穿着白色纱裙外搭一红黑格子马甲的少女手里拿着一红叶的叶子梗,对着身后的青年伸手招晃。   沈清川加快了脚步,提高音量叮嘱沈珍菲,开口说道,“你小心点,别乱跑。”   枫叶道两旁的游人很多,多数是三三两两结伴,有情侣,有同学,也有一家大小,约好出来欣赏这美丽红火的秋枫美景。   沈清川是怕她蹦蹦跳跳的,万一撞到别人或者被石头绊倒,这条枫叶道上有很多石头,现在多数都埋在层层叶子下,行人若是不注意,是会被绊倒的。   沈珍菲跑过来,推着沈清川的后背,说道,“哎呀,三哥你别管了,我们快点走吧。”   她迫不及待要把她最好的哥哥,介绍给她的同学认识。   沈珍菲和同学们约定在香枫叶山的西南边,最大的一棵枫叶树下集合,那是长的最大的一棵树,树冠茂盛如双臂伸长环抱延展,树上的叶子黄黄红红渐染,在日光下有说不出的好看。   不过,就是有些偏远,游人比较少,沈珍菲抢先占下树下的一块空地,她的同学还没来,是他们来的早些了。   沈清川把竹编食盒的东西拿出来,将树下的一些叶子堆到一旁,将一块墨绿的四方布铺在枯草上,再把食物一一拿出来,有清甜可口的葡萄酒,酒精度低不容易醉人,可以当做是果汁,还有烤好的脆脆饼干,西式小蛋糕,中式精美的糕点,虽然不多但还算丰富,多数都是年轻人喜欢吃的食物。   “珍菲。”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孩子的声音。   沈清川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坐在招手的少年,他的旁边还有一少女。   少年戴眼镜,脸上带有书卷气,穿着吊背带棕裤,上衣则是白衬衫,手里握着一照相机,看样子家世应该不错。   而他旁边的少女则是一长着下巴窄窄微尖的鹅蛋脸,轻薄的齐刘海,绸黑的头发分成两股扎着搭在前肩上。穿着一条高腰黑华丝葛裙子,上衣则是素净藏青色的西洋小衫。   沈珍菲如同一只扇着翅膀的燕子,欢快地飞出去,迎接她在学校玩的交情最好的两个同学,她牵着少女的手,少年则眉眼含笑望着沈珍菲,她永远都是那么快乐。   “三哥,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邵诗诗。另外这位是罗舒浩。”沈珍菲牵着邵诗诗的手,脸上露着大大的笑容。   邵诗诗就站在沈清川面前,少女的长相无害,一双大大的杏眼似小鹿般可爱无辜,似乎在陌生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上浮起淡淡的苹果红,视线也不太敢抬上,总的来说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少女。   “你好,我是沈清川,沈珍菲的三哥,你们不必拘束。”沈清川脸上有恰到好处的微笑,嘴角弯起的弧度,给人一种亲近感,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邵诗诗的头低的更下了,脸上的绯红也晕开了,她抬起眼眸,余光看着沈清川的容貌,眼前的青年穿着一身苍青色的休闲西装,清澈的眼眸透着温软宠溺,秋风拂过他的鬓发,站在这红透黄灿灿的枫树底下,肤色如同羊脂玉,仿佛玉人一样。   邵诗诗揪着藏青色手袖,她今天穿的衣服倒是与沈清川有几分相配。   沈清川招呼着他们,让他们不必太过局促,坐在墨绿的毯子上,吃着蛋糕饼干,喝着清甜微醺的葡萄酒,欣赏这满山偏野的红。   沈珍菲和他们闹了一会,介绍起她三哥是多么优秀,是多么厉害,沈清川听到她吹的那些丰功伟绩,无奈又好笑。   沈珍菲得了一众的羡慕目光,而沈清川则得到一众崇拜的目光,沈珍菲忍不住抬起头,若不是和他们玩的最好,她才不会把三哥带出来呢,要知道自从她的三哥举办了西泠报社之后,她在学校就收到了很多邀请的帖子。   那些人见把帖子寄送到沈府不管用,就想让她转交给沈清川,她才不会让那群女人打扰到她的三哥呢。   打了一阵子嘴皮,沈珍菲又拉起少女少年去远去拍照,罗舒浩带起相机去拍照,就留沈清川一人在原地。   沈清川年龄比他们大些,就留下来看东西,见他们走远了,就拿起小叉子插起一块小蛋糕,忽然一只手伸出过,抓住他的手腕,奶油小蛋糕随而落入另一人的口中。   “甜的。”关泊雅眉目含笑说道。   沈清川望着关泊雅有些愣神,关泊雅的红红薄唇边上还沾着一点点白色奶油,凤眸含笑如冰雪化成水,涓流成湖泊,清澈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关泊雅长发用一条红绸带束起,黑发如墨束缚在脑后,一身浓红宽松唐装,穿在他颀长的身上倒是有几分魏晋飘逸,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红枫向来多情。   “你怎么来了?”   “我送给你那么多的书信帖子,都石沉大海,若是我再不来,只怕你会忘了我。”关泊雅的手指放在沈清川的左肩下的三寸,抵着心脏那处说道。   关泊雅眉目含笑,冷艳五官有着冷冽的锐意,他映着这枫叶红景,倒是多了几分艳丽。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啾啾每一位小天使,开启新运金灿灿的一年。   感谢在2021-02-10 23:57:01~2021-02-11 23: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莫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秋风摇着枫树伞冠, 枫叶摩挲相响发出沙沙,落下几片叶子似火红火焰坠落。   关泊雅把唇角边的白色奶油添干净,薄嘴唇扯开一弧度, 艳丽灼目, 极其蛇气, 但落到沈清川身上的视线具有浓浓的侵田各性, 又特别有攻气。   沈清川感觉关泊雅的视线落到手腕上, 有一种被他添过的错觉, 似被烫了一下。   沈清川猛地拽回手,将叉子放回到装有奶油蛋糕的小碟子,碎发低垂微微遮住额头,看不清眸色, 语气淡淡说道, “最近忙,没空。”   其实那些帖子,他看都没看, 就直接让人扔了。   “没空?”尾音上扬,关泊雅轻笑一声,接着他又凑近沈清川, 嘴巴贴着白玉似的耳朵,佯作怨妇般的语气, 放软了声线,说道,“沈公子有空招惹新人,却没空搭理我这个旧人,一朝贪欢后就将我遗弃。”   沈清川一手拍开关泊雅,冷声道, “你在乱说什么?”   “刚才那个女孩一直望着你,眼珠子都落到你身上了。”关泊雅说这句话,视线没有离开过沈清川的眼睛,不错过任何一丝异样。   枫树下的沈清川对那女孩笑的太温柔了,满眼宠溺到让他心里燃起一丝嫉妒的火苗。   沈清川回想了一下,他之前看邵诗诗脸红拘谨,就多照顾了她一些,说道,“那是我妹妹的同学,你想哪里去了?”   “你既然不喜欢她,就不要对她笑的那么温柔,不然我会伤心的。”关泊雅说道。   沈清川气笑了,两眸灼灼,如枫如火,说道,“我对谁笑,对谁温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就不怕我会伤心?”关泊雅反问,之前沈清川说过,永远不会让他伤心难过。   “我怕的是泊雅小姐伤心,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关先生?”沈清川最后三个字念的很重。   ----------------------------------------------   关泊雅目光瞬间暗了下来,仿佛有浓稠的乌云在其中积酿着成了暴风雨。   忽然,关泊雅一手扯住沈清川的手腕一拽,将他整个人都拽起,沈清川踉跄几步,尚未反应过来。   直到他的手腕被扯住,手背硌碰粗糙的棕褐色树皮,后背撞到了后面的树干。   “关泊雅——你到底想干嘛?”沈清川气极了,但不想让远处的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因为他们两人的动作实在日爰昧,故意压低了声音。   可是,依旧可以看到他双目冒起的怒火,比枫叶还真灼。   日光晒透枫叶,熏染的红了一片,黄了一片,树下透着辉光,如同氤氲出的胭粉脂团。   关泊雅的手如同坚固的铁钳,他将沈清川整个人困在枫树后,宽大的枫树树干刚好可以遮住两个人的身形,其他人不刻意往这看,是不会发现的。   沈清川往哪里挪都不是,不敢动弹。   关泊雅倏然地身后的红色丝绸发带抽了下来,如绸似乌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笼着他那张冷艳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关泊雅把红色丝绸发带系在沈清川的纤瘦的手腕上,白皙如雪,绑上了一段红绸,红绸发带撩过墨绿袖子,修长的手指在摩擦的那一块肌肤,泛起浅浅的胭脂粉红。   关泊雅轻轻地親了一下手腕,恰如蜻蜓点水般,却带有靡丽的蛇彩。   乌发披散,红衣灼灼,一时间,关泊雅若一轴古画里走出来的美艳枫妖,多情蜜意。   单是他站在枫树下就足够迷人,更别说他现在刻意地够隐,关泊雅的眼角带着浅浅的折痕,视线向下,看着身下那人。   沈清川见挣脱不开,又不好意思看他这幅样子,偏过头去,不去看关泊雅的眼睛,关泊雅这幅模样让他想起泊雅小姐。   “我难道不漂亮吗?为何你不敢看我”关泊雅欺身靠近,湿热气息喷洒在沈清川露出来的侧面颈脖。   在关泊雅的注视下,那寸如细雪的颈脖,慢慢地蒸腾上一粉光,连带耳轮也红了,如一览无遗的春光美景,或是春日下细细漫漫的桃花杏花开遍了。   “还是你只喜欢女的?”关泊雅笑的很轻。   沈清川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问他,喜欢女装时的他还是喜欢男儿装的他。   关泊雅等待着沈清川的回答,他的唇离沈清川的嘴角不到一厘米,若是沈清川喜欢女装时的他,他愿意当一辈子沈太太。   见沈清川不回答,他的下巴又枕在沈清川的肩上,“清川,给我一个机会,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你可以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了我。”   “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我是爱你的。”关泊雅的语气似女子般哀怨,可是他将沈清川整个人锁在身下的力道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在gou引我。”沈清川很肯定地说,他知道这是关泊雅的把戏,如同一个猛兽伪装成受伤的猎物,等待着猎人主动一点点地靠近。   “对,我就是在gou引你,而你动心了,我听的见。”关泊雅抬起沈清川的下颚,眼底闪烁着的眸光。   不知道是猎物的欲擒故纵,还是猛兽狩猎的兴奋感,他握着沈清川的手腕忍不住想再用力些。   下一秒,关泊雅被推开了,他的后背撞到粗糙褐色树皮,发出轻轻砰的闷闷一声。   枫树沙沙作响,红叶如火焰下坠,黄叶如金屑洋洋洒洒,一片叶子落在沈清川的鸦鬓,滑落到地上的叶堆。   沈清川的手捏住关泊雅的颈脖,直接親了下去,也许是恨关泊雅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要打破他的美梦,又或许是恨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无法从心里剔除掉关泊雅,爱意恨意无奈愤怒,似红色火焰和金色日光缠绕在一起。   似猫儿恶狠狠地啃咬食物,大概是秋风熏红了花瓣,薄薄的两片变成殷红色,再到扯开时,似蜘蛛在花丛搭建扯出蛛丝。   沈清川的食指轻轻地按压在关泊雅的嘴唇,用力抹去水渍,他神情冷淡。   目光又些许迷离直直地探向关泊雅那双满是郁的,深不可测的黑眸。   关泊雅的手搭在沈清川的腰上,虚虚地扶着他,以保护者的姿态。   视线落在青年的额上、眉眼、嘴角。   他的目光温柔多情,好似一场无声的缠m。   “你满意了吧?”沈清川冷淡问道,他的确还喜欢着他。   “还不够。”关泊雅望着枫树下的青年,一身墨绿,秀美的眉下眼睫如鸦羽,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   沈清川的目光冷冷淡淡,却宛如银灰色的湿黏的蛛丝,和着皎洁月华,编织出一张轻柔的网,有种牢牢将人锁住的魔力。   红色枫叶纷纷扬扬地洒落,如同火焰,可这满天火光在青年的容颜下都黯然失色,有浅浅的浮光在沈清川的眼睫上搁浅,落到眼睑下的一下块肌肤,仿佛胭脂轻親一印。   殷红水润的唇紧抿着,可关泊雅看见了,他看到沈清川半敛的眼眸带着溶溶的水雾,那里面盛着沈清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情。   他的小海棠,动情了啊。   一片小小的枫叶落到了到修长的颈脖,红叶似落到雪堆了。   关泊雅半阖眼眸,凑上去,用极其轻的力度,轻轻地叼起那片枫叶,如同旧时女郎对镜梳妆,口衔胭脂片。   似秋天红红的海棠果砸下雪堆地,落下一个红印,仿佛是多情的枫叶落下的浅浅痕迹。   “行了吧?”沈清川冷淡地低下声音说道。   墨绿的衣衫被秋风吹皱,一小截的雪,线条纤美,他天生肤白,在这枫树下站着就如画,浓绿玉肌,红枫絮雪。   有秋风环着海棠树,从下往上,凉凉秋风吹拂过墨绿的树叶,秋风不似夏风那般温暖,似冷水扑在海棠花瓣上,捏出淡淡的粉光,若是到了冬天,雪是软软的,捏在手里,手指可以嵌着雪。   一片枫叶从树上掉落进衣衫里面,秋天的枫叶干燥,叶片的脉络十分清晰,落到雪上顺着化开滑下。   沈清川向来怕痒,他的肌肤又细腻,似雪如玉,平时都不能磕碰。   大概是秋风太冷太凉了,沈清川打了一个冷颤。   关泊雅的手在放在的这他的后背,嘶哑的声音在沈清川的耳边响起,吐息匀热,“你说呢?”   关泊雅的手掌放在沈清川的胸膛,贴着心脏处,说道,“小海棠,你的心跳的好快。”   关泊雅親了親沈清川的颈脖处,眼眸影影绰绰的暗光,似幽深的黑潭泛起的水光,说道,“喜欢吗?”   关泊雅又親上了沈清川的眼角处,青年的眼睫似落入蛛网的蝴蝶颤了颤翅膀,说道,“喜欢吗?”   “没有。”沈清川吐出两字,哪怕他脸上已经蒸了淡淡粉霞,神色依旧冷淡。   关泊雅嘴角扯出一抹笑,声音带点戏谑,说道,“小骗子。”   他的小海棠啊,总是这么言不由衷,手掌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关泊雅每问一处,就问一句,沈清川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知道沈清川哪处最敏感,親到哪里心脏会加速跳动。   毫无疑问,关泊雅在讨好沈清川,一点点地试探沈清川的反应,他的动作是带着怜惜的。   从第一眼遇到沈清川的时候,他就未匀出过好心思,他步步为营,若一只心怀不轨的猛兽伪装成无害的小动物,引导着猎人迈入他布下的陷阱,直到身心全都属于他。   关泊雅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沈清川了。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沈清川选择的机会,包括这一次。   关泊雅含了含沈清川的觜辰,想起了海边的渔夫撬开贝壳,触及到柔软的,似乎有甜甜的枫糖的味道蔓延开来。   疯狂的爱意似乎让他有些失控,溢出的声音,仿佛是点燃火焰的引线。   关泊雅微微睁开眼眸,看着他接親的青年紧闭双眸,鸦羽般的睫毛细密地垂下,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捏了捏青年的后颈处,用力压了压,更加深入的接親。   沈清川被親得红月中透亮,双純分开时发出啵的一声。   似清晨树林间的牵扯出丝丝挂着露珠的蛛丝。   关泊雅的额头抵着沈清川,凑过去添了添。   绵绵秋风吹拂的,让沈清川的脸色发红发烫,气息呼出,关泊雅两手搭在他的颈肩上,下巴搭在肩上,发出愉悦的笑声。若是有人看到这处,会以为一红衣乌发女郎挂在青年的身上在索口勿。   实际上,若不是有一树干横在沈清川的腿后,提供一定的支撑力,加上身后有树干可以靠着,沈清川早就软软地滑下跌落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更   小剧场:   关老板: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关老板:我能对你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一只被你抛弃的小白兔。   沈清川:哦,吃人的那种吗?   感谢在2021-02-11 23:57:27~2021-02-13 00: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鸦杀三千 173瓶;晚节 4瓶;君莫笑、梦芒、红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日光暖黄, 洒在身上洋洋洒洒,光斑似萤虫浮在衣服上,变幻游走, 光怪陆离。   风一吹叶, 又簌簌作响, 摇摆枝叶, 要把飘坠的仿徨隐匿在日影中。   沈清川伏在关泊雅的肩膀上, 鸦发低垂, 密而长似蒲扇的眼睫微微遮住,氤氲出水汽的眼眸,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下巴枕在红衣裳上,似一块雪白美玉坠埋到枫叶红叶堆里, 泛起静谧的美。   长发披散的关泊雅轻轻地拍了拍沈清川的后背, 侧目看到肩上青年,隐藏在黑发中的耳轮,有一小光斑浮在耳尖, 似无瑕美玉。   他的小海棠啊,还有些不安。   关泊雅似乎把所有的多情都挥霍到沈清川身上,揣摩他的心思, 暗暗密布陷阱牢笼,要把这一株开在他心头上的小海棠栽在他的天地。   关泊雅的眉目, 细细镌刻着温柔,凤眸深处有着热吻后的情衷,连带眼睫也覆盖着温情脉脉。   他轻声哄着,声音微微嘶哑,语调放软,似枫林树妖在蛊惑书生, 藏着一丝枫糖的蜜味,微甜黏稠,仿佛是沾着枫糖的蛛网,一旦沾染就无法逃脱。   “清川,给我一个机会吧。”   “你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我始终会站在你这边。”   “我是真的喜欢你。”   带着怜惜,轻轻地吻了吻沈清川耳尖上的光斑。   沈清川双手攥紧,那轻轻的一吻,似烈火柴堆中溅出的一点星火,在他的心口灼落下一小伤疤,燃尽,只余惨烈灼痕。   如同朱砂痣,红得灼灼。   刹那间,情绪万千忽而汹涌,忽而被潮水吞没,是放任逃避,还是奋不顾身。   沈清川扬起手,手腕上还系着关泊雅的红绸发带,细细的,恍若月老喝醉酒,才误把他和关泊雅,用一根红绳牵在一起。   沈清川猛地抬起眼,他眸中的亮起的光,如红枫般灼灼,燃了吸引飞蛾扑火的,强烈火光,眼神带着果决,他问道,“你不后悔?”   关泊雅看着他的小海棠,视线慢慢扫过他那双细致漂亮的眼睛,似一团浓墨,又黑又亮,让他心痒难熬,想吻吻他的小海棠的眉梢。   沈清川的目光撞上关泊雅的目光,两人静静地对视。   他在等他确切的回答。   浓的绿,灼的红,目光如光热,疾掠去谁的心魂。   “我此生都不会后悔。”关泊雅的语调缓缓,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我的沈先生,我此生只爱你一个。”见沈清川还紧抿嘴唇,关泊雅执起沈清川的手,从红绸发带下的手腕滑上去,与沈清川十指相扣。   “看,月老都将我们系在一起了。”   红绸发带将两人的手指缠绕,缠绕的有些凌乱,若是要解开,必定要费,很大的一番功夫。   “哦,这月老是你自导自演,也能算数?”沈清川被关泊雅这无赖模样,气笑了,反问道。   “月老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更何况我们都有夫妻之实,你真要做那负心郎不成,这我可不依。”   “我的沈先生,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关泊雅直贴着沈清川的脸厮磨,温热气息喷洒在沈清川脖侧,说着让沈清川脸红的混账话。   关泊雅刻意放软眉目,有种女子都不及的媚意,斜斜媚视,就让沈清川喉咙一紧,若吞了一口烈酒,微烧嗓子。   他知道沈清川爱吃哪一套。   沈清川也深知关泊雅是故意,他仍然忍不住一脸酡红,仍然忍不住跌落关泊雅设下的陷阱,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枫树下的关泊雅和沈清川,似一对小别分来的情侣般在打情骂俏,倒是还算温情蜜意,但沈珍菲那边就不太,太平了。   ---------------------------------------------------------------   沈珍菲手持一截枫叶枝,握在手里,脸上的表情却很臭,因为遇到她最不喜欢的人——庄悠悠。   “怎么还不许我说?”庄悠悠穿着一件砖红色小洋装,头上戴着一顶同色贝雷帽,她扬起下巴问,看着就很盛气凌人。   庄悠悠的身后还有一女同学,伸手拉着她的手臂,似乎要把她拉走,毕竟她们这边才两个人,沈珍菲那边有三个人。   见沈珍菲不出声,庄悠悠越想越气,沈家他们一家子都一样,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若不是因为沈清川退亲,她的二姐受了心伤,才无法接受其他人,父亲安排的相亲也不去,还和家里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母亲整日躲在房间里看着二姐的衣服哭泣,担心她在外面过的不好。   前几日,庄悠悠打探到她的二姐在一家报社工作,想着去劝她回家,没想到意外撞到了沈清川,得知那家报社是他开的。   庄悠悠以为她的二姐和沈清川和好在一起,问他什么时候去庄家提亲,不要耽搁她二姐的青春年华。   没想到沈清川一口否决,说对她二姐只有朋友情谊。   放屁,退亲了又收留她二姐,安排在报社工作,只是朋友情谊,她一个字都不信。   想拉二姐回去,和父亲好好说话,却被二姐挥手拒绝了,还说她在那生活的很好,不必担心。   想到这,似乎有一股怒火要从心中宣泄出来,庄悠悠开口说道,“怎么,还不许人说?”   “沈清川就是一花花公子,三心二意,忘恩负义,若不是我们庄家当初帮你们一把,你们能有今天?”   “不许说我三哥!”沈珍菲把枫叶枝砸到地上,怒目而视。   退亲一事,的确是他们沈家做的不对。但是不相爱的人,就算结婚也是不会幸福的。   她的三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怕女方退亲被人议论,就对外宣传他才是被下书退亲的那位,而且沈家也已经做出补偿了,给了庄父一笔丰厚的钱财,还安排了一个职位,只要不犯下大错,后半辈子都是衣食无忧的。   “我就要说,沈清川就是玩恩负义的小人!小人!”庄悠悠这话激怒了沈珍菲。   “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沈珍菲原本就是娇蛮小姐,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包子,被激起脾性来,她也是会动手打人的。   她的二哥说了,遇到讲不通道理的人,少和他逼逼赖赖,直接上手揍,出了什么事他兜着。   邵诗诗和罗舒浩连忙一人扯着一只手,生怕沈珍菲这位姑奶奶冲上把庄悠悠打了一顿。   “珍菲,我们走吧,我们出来玩的太久了,沈先生会担心的。”   “我们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都知道沈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那般温柔又美好的人,怎么会是忘恩负义的人,一定是沈先生和那位小姐不合适,更何况现在提倡的都是自由恋爱。   沈珍菲也不愿闹到大打出手的境地,好不容易劝说三哥出来玩,她可不想败兴,就任由邵诗诗牵着她的手拉她离开,往回走。   “悠悠,我们回去吧。”女同学看着庄悠悠沉郁阴沉的脸色,犹豫地小声说道。   庄悠悠看着那三人离开的身影,心中那股怒火积压得不到宣泄,堵在心头上,让她十分难受,凭什么沈清川害得他们一家子成今日的局面,沈珍菲一家人却像没事人一样。   庄悠悠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吹起的秋风,似乎把她心底的那股怒火刮的火光更盛,目光显得有些狰狞,心有不甘,她跺了跺脚说道,“不行,我们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香枫山相逢,今日份小甜甜是枫糖味的   小剧场:   关老板:出卖美色,哄老婆回心转意   小海棠:无耻,明明是在吃别人豆腐   关老板:就爱吃你的   感谢在2021-02-13 00:55:39~2021-02-15 20:5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君莫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莫笑 5瓶;月亮上的彩虹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庄悠悠甩开女同学的手臂, 说着就朝沈珍菲他们离开的方向径直走去。   女同学看着庄悠悠的远去身影,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怕庄悠悠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回去不好交代, 但又不想陷入庄悠悠和沈珍菲的矛盾中, 要知道沈珍菲在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 而庄悠悠的人气也不错, 两边都有姐妹团,都不好惹。   犹豫了一下,女同学最终还是决定跟上。   虽然庄悠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毕竟人单力薄。   万一庄悠悠和沈珍菲打起来了,受伤了,她没有去拉架, 这事捅到学校去,学校有些人又嘴碎,垢谇谣诼什么污言都能吐的出, 她一定会被牵连的, 指不定会被泼上什么脏水。   庄悠悠追上去, 一把扯住沈珍菲的手腕,说道,“你三哥就是玩弄别人的花花公子。”   “你们一家人都一样。”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   庄悠悠扬起下巴, 见沈珍菲的脸色黑一分, 沉的仿佛要滴出水, 以为戳到沈珍菲的痛楚,她心里的得意就多一分。   她要将沈珍菲的虚伪面目彻底扯下来,让其他人知道沈家一家子都是虚伪恶心, 假仁假义的人。   心仿佛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恶意不断地涌出,在二姐那边吃的闭门羹,刚才在同学面前丢失的面子,母亲的沉默哀泣,父亲的贪财不理事... ...   沈珍菲双手猛地推开庄悠悠,力气极大,庄悠悠差点就摔倒,她往后踉跄退了三四步,才勉强站稳。   “你父亲不过是个贪财好利、爱慕权势的小人。”   “为了攀上高枝,就一个劲地把女儿推向富家子。”   “若不是我爸爸顾及庄老太爷的一点恩情,你以为你爸能坐上布庄副经理的位置?”   沈珍菲俯视庄悠悠,眼神满是嫌恶和鄙视,嘴角扯过一抹讥诮,她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一旦厌恶一个人就拼命往对方的痛处踩去。   她知道,庄悠悠最大的痛处就是没一份好家势,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果然,此话一出,庄悠悠的脸色都变了,五官扭曲,握紧拳头欲冲上去把沈珍菲痛揍一顿。   赶过来的女同学,见庄悠悠不对劲,两人间剑拔弩张,大有大打出手的趋势,连忙上前一手扯住庄悠悠的手,“悠悠,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庄悠悠一把甩开女同学的手臂,冷声说道,“让开。”   女同学见劝不了,后退了半步,庄悠悠又紧接着对沈珍菲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那好三哥流连歌舞厅,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恶心的,就像是烂在地里的一块淤泥。”   “你胡说!”沈珍菲暴怒,欲冲上去,高高举起手。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珍菲,住手。”   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往回看,火那样红的枫树下,两个模样极为出挑的青年从褐色树干后走出来。   身着苍青色休闲西装的青年,衣领微微凌乱,衣衫下摆也微微皱,不知道是不是日光透过红枫的光太具有穿透力了,雪白如玉的脸蛋,似乎轻轻盖着一层云蒸霞蔚的粉光。   让人一看,心里就燃起几分羞涩,不好意思望向青年,但是又忍不住偷偷拿余光去偷窥。   沈清川的身侧还有一长发红衣男子,一身浓红如火如荼,乌发雪肤,五官美艳,但给人的感觉却似毒蛇萦绕,诱惑而充满危险,宛如站在深渊边朝他们微笑,如同毒药般的男人。   他就那样搭在沈清川的后肩,下巴枕着手臂,望向他们的狭长眼眸半眯着,一脸餍足,似蛊惑到了书生,喝足鲜血的妖精。   众人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似小动物拉响警报,警惕被艳丽的毒蛇咬上一口。   沈清川也察觉了关泊雅这幅无骨,靠在他肩上的样子,实在不成体统,目光冷冷睥睨一眼,眼神含着警告,就推开了他,走向沈珍菲他们那边。   关泊雅戏谑地轻笑一声,声音低哑而又懒倦,听起来十分性感,“呵,真是无情。”   藏在身侧宽袖的手,手指摩挲,勉强/压下要把人往回扯住深吻的欲望,忽然很想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可惜,忘记带了。   “怎么回事?”沈清川问道,目光扫过沈珍菲等人,庄悠悠面色不善,沈珍菲脸颊气鼓鼓的。   邵诗诗对上沈清川一瞬的目光,又偷偷脸红低下了头,脸颊泛起红晕,那双清湛黑眸似盛满星河,盛满醉生梦死,世间一切美好的梦都在那,恨不得溺死在他那双眸子中。   衣衫有些凌乱的沈先生,仿佛是一瓶被打翻的,装着满满荷尔蒙的香水,浓郁扑鼻,甜而不齁,反而让人口渴不已,想让人狠狠咬上一口,品尝一下,是不是清爽多水的红苹果。   让人垂涎欲滴的红苹果,散发着不自知的清甜芳香。   沈珍菲见自己的三哥来了,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就如同一个气鼓鼓的气球被针戳开了一小口,什么气都放跑了,她跑到沈清川身边,似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嘟囔着埋怨道,“三哥,有人欺负我。”   沈清川仔细看了沈珍菲,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微微侧过身子,语气温和地说,“庄三小姐。”   庄悠悠抿了抿唇,见沈珍菲躲到沈清川的身侧倚赖着,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把怒气迁移到这个温和的青年,态度恶化,骂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庄悠悠直呼其名,说道,“沈清川,你敢说你没有辜负我的姐姐?”   “我和庄小姐只是朋友关系,并无男女之情。”沈清川耐着性子解释说道,只把庄悠悠当做是为自己的亲姐姐打抱不平的小孩。   又想到了庄筱筱被庄老爷子逼婚离家的处境,对上庄悠悠怒目而视的神情,接着又说一句,“婚姻嫁娶是件大事,不能单单看父母之言,还是要看双方的意愿,若是不合适,强拉红线,将两人绑在一起,只会徒增怨侣。”   现在社会风气已有转变,但对于女子来说还是很苛责,庄筱筱一人独立出来工作,已是很是辛苦,沈清川不愿她再面对家里强势逼婚的压力,也不愿看到她和亲人关系越来越僵,相互煎熬的局面,就多劝说几句。   “好一个朋友关系,你不必在又做道士又做鬼,两头出面装好人,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抛弃了我姐姐?”   “你是不是到歌舞厅寻欢作乐,还喜欢了一个不三不四的舞女?”   庄悠悠横眉冷语,气焰一点也没消消下去,沈清川的态度愈是温和,她心中的气焰,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一声一声,音量越提越高。   远处的游客听到一些声响,远远地看向他们这边来。   沈清川不愿继续和庄悠悠讨论这个话题,面色冷凝下来,但又看到庄悠悠就是一不懂事的小女孩,思及又是庄筱筱的三妹,他不愿对她多斥责。   怕庄筱筱那边为难,庄筱筱虽然温柔但是十分好强,若是知道这事,怕是会辞职离开西泠报社。   独自一个女孩子出去找工作找房子生活太过辛苦,何况社会治安也不是很太平。   想到种种,沈清川忍了忍,还是放软语气,让语调不那么生硬,想翻过这个话题,不愿与庄悠悠继续争辩,他说道,“庄三小姐,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人的权利,婚姻是要看双方的选择,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对他人的人生负责,我和庄小姐只适合当朋友。”   “如果你真的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就应该去娶我姐姐。”庄悠悠虽然对沈清川很不满,心底还是希望她姐姐能够幸福的。   “羞羞,哪里有推自己的姐姐赶着嫁人的... ...”沈珍菲出声嘲笑道。   “珍菲。”沈清川出声呵止沈珍菲的的嘲讽,这样的话太容易伤他人的自尊心了。   “你... ...”庄悠悠气结,看着沈珍菲躲在沈清川的身后偷偷做鬼脸,看到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她也的确是那样做了,庄悠悠气昏了头,下不来面子,眼睛红了红,感觉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嘲讽,冲上去,朝着沈珍菲的脸,欲狠狠甩上一巴掌。   沈清川下意识往旁边,上前一步,想拦下这一击。   巴掌没有落在沈清川身上,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庄悠悠的手腕。   关泊雅说道,“这位小姐还请自重。这么漂亮的手可不应该用来打人。”   他没说后半句,要是被折断了,就怪可惜的。   若是他这样说出口了,他的小海棠,会把他推的远远的。   好不容易,让小海棠对他的态度软化一下,要是再变成冷冰冰的模样,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庄悠悠强作镇定,但关泊雅的视线似乎带着威压,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对上那目光,会被一条斑斓多彩的毒蛇喷上剧毒的毒液。   如同美杜莎般诱惑而危险的眼神,仿佛有将人石化的魔力。   庄悠悠扯了扯,想要扯回手,没扯回,眼前这个红衣长发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狭长眸子半眯,似柔媚艳丽的枫妖,可他手上的力道可没他脸上的表情那么好相与。   最后还是沈清川出声,“关先生。”   他再不出声,庄悠悠下一秒就要哭泣起来了。   关泊雅立即松手放开了,转身对沈清川微微一笑,耸了耸肩膀,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想要靠过去,想卖个乖讨个好,但是沈清川狠狠地瞥了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放肆,不要过分亲昵。   能怎么办,他的沈先生不允许他靠近半步,只好站在原地,要是生气了,哄不回来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他牺牲了那么多色相,才让小海棠的态度软化一些。   那一瞬间的,眼神交锋,交流的东西,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悠悠,我们回去吧。”女同学拉着庄悠悠的手说道,她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挺可怕的,不敢靠的太近,心里有种毛毛发怵,头皮发紧的感觉。   庄悠悠咬了咬牙,自知继续下去,她也讨不着好处,甩下一句话,“沈清川,如果你真不想耽搁我姐姐,就早点让她回家。”   看着庄悠悠离开的身影,沈清川就让沈珍菲带着她那个几个小同学去吃野餐。   沈清川拽着关泊雅的手腕,走向旁边的,离得不远的,另一棵比较小的枫树,皮鞋踏在干枯树叶飒飒地响。   关泊雅勾起一抹笑,任由沈清川拉着他走,十分纵容的姿态,好的猎人总是让猎物放松警惕。   看着沈清川的拉着他的那只手,皓白如雪的手腕上还系着他的那条红绸发带,发带的带尾却牵在他的手心里,猎物到手了啊!   确定沈珍菲他们那边不会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沈清川的脚步停在枫树下,转身对关泊雅说,“你该回去了。”   关泊雅欺身过来,下巴伏在沈清川的肩上,将沈清川困在枫树后,说道,“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刚才我还护着你,你现在转身,就要把我赶跑,我的沈先生,你真无情。”   沈清川连续推了好几下,没推开,又怕沈珍菲他们往他们这边瞧,咬牙切齿说道,“你正经点。”   怕沈清川真的生气了,关泊雅快速在沈清川脸颊,偷亲了一个吻,顺带把一张小字条塞进,沈清川西装口袋,说道,“好吧好吧。”   “我的小沈先生,如果你还生气,记得赴约。”   “我等着你来惩罚我。”说着,关泊雅的语气暧昧,带着笑意贴在沈清川的耳边低声说道,“什么惩罚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沈清川的耳轮又红了起来,猛地推开关泊雅,侧过脸不去看他,说道,“你脑子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的,是你。”关泊雅的眸光往上,注视着沈清川雪白的颈脖,上面还有他落下的红痕,帮沈清川理了理衣领遮住,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他的小海棠会恼羞成怒的。   更何况,他也舍不得小海棠身上的这些痕迹,落到在其他人眼里。   因为,他会嫉妒的发疯的啊。   “滚滚滚。”沈清川不想和关泊雅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出声轰人。   关泊雅只好离开,摆了摆手,手指抵了抵沈清川腰腹的西装口袋,提醒他说道,“记得啊,我到时候任凭君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的一章,香香甜甜。   啾啾晚节小天使送的手榴弹,啾啾啾啾叽!   关先生,辣不辣。   --------------------------------   小剧场:   沈清川:松手   关老板:沈先生,说的是   关老板:我家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松手就松手   庄悠悠:不要脸一对男男秀恩爱   感谢在2021-02-15 20:51:02~2021-02-17 18:2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晚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中二少女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晚上, 铜钟的时针摆向11点。   西泠报社的二楼小窗,还亮着一点点朦胧的昏黄灯光,透过格子窗户的青莲色帘布,只看到一模糊剪影。   昏暗房间里, 只有一盏绿罩小灯燃起淡淡的光, 为这静谧环境, 带来一点点温暖色彩。   长长书桌上, 堆积一叠叠待整理的资料文件,分成四五沓如小山堆,沈清川伏在书桌,手指搭在漆亮钢笔笔身,墨水自笔尖泄出,在信纸上落下一行行隽秀工整的字迹。   “咳咳... ...”   户外刮起秋风, 空气愈来愈冷凝,沈清川拿着一方帕子捂住嘴,把咳嗽声压下去, 木质楼房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他怕把楼上已休息的人吵醒。   他把收过来资料整理分类好, 哪些是下期向普通群众输送的科普知识,需要绞尽脑汁弄的简单易懂些,哪些是要向大学教授投送的专业资料文献。   沈清川请求神父帮忙收集书籍资料,有不少知道消息的海外同胞华侨, 寄过来的信件如同纷纷雪花片一样。   有些领域不是沈清川能懂的, 专业的还是该送到专业的人手里, 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比如几种铁矿石炼铁,再从提取铁,制取钢的方法, 他整理好寄给钢铁厂。   有些专业词语翻译还需要翻看词典,翻译还是挺费心神的。   沈清川闭目,揉了揉鼻梁,缓解一下眼睛的酸涩。   一杯温热的清茶忽然搁在书桌上,冷秋渡看着沈清川,神色冷淡地说道,“剩下的,还是明天再弄吧。”   沈清川放下手,对上冷秋渡探过来的冷淡目光,舒眉展笑,似化开的一阵清风,笑着说道,“不碍事,你还没睡吗?”   二楼还有一个小隔间,可以让加班的员工休息。   “我睡不着。”   “要我来帮你吗?”冷秋渡的声音一如既然,十分清淡,没什么起伏情绪,仿佛是随口一问。   若是其他人听了这语气,只以为是客套话。   沈清川看了一眼,那张露在暖黄灯光中,斯文俊秀的脸,见冷秋渡的眉眼低下,挺直鼻梁,抿着的薄唇更显冷淡不热情。   唯独沈清川知道冷秋渡,冷漠躯壳下有一颗热忱的心,清澈的赤子心。   “不用,你先去休息吧。”沈清川知道冷秋渡忙到十点才去休息一下。   沈清川眉展颜笑,似晚风拂柳,他可舍不得冷同学如此辛苦,万一累倒了,实在是罪过。   他这笑得温柔缱绻,怎么不叫人沦陷,若一粒赤色小豆重重地扣响某人的心菲,激起千层暗浪,波涛汹涌。   冷秋渡放在身侧长衫下的手,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极为细微,无人察觉。   “都忙了一晚了,你明天还有课呢,若是迟到,张先生说不定要打你手板了。”沈清川笑着说。   张明尊虽然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性子也不太好和其他人相处,经常得罪人,但是博学多闻,素来有移动图书馆的称号,西泠报社的刊报资料,他一人就整理贡献了十分之二,且多数是市面没有文稿资料。   送来的时候,资料一大沓报纸,捆起来似要卖的废报纸,直接甩到桌子上,对沈清川趾高气扬地说,“我送我的,你管不着我。”   沈清川当场就拱手作揖道谢,知道张明尊送上来的资料是代表他自己的那份,和康奈大学送来的区分开来。   “明天下雨,张先生不会来。”冷秋渡搬来了一张椅子,就坐在沈清川旁边。   拿起一只钢笔就开始整理修整资料,沈清川看着他笑了一声,就随他,继续整理手头上的资料。   窗外漆黑,秋风寂寥长号。   昏暗室内,只余一盏明灯。   笔尖在纸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桌上的清茶还冒着一股热雾,茶香溢散,乳白的烟在灯光下氤氲升腾,渐渐消逝。   灯光拉长两人的影子,影子投印在墙上,叠在一起,像是相互依偎的两人。   时间似静水慢流,不知过了多久,冷秋渡整理完那一沓资料,搁下笔,停下。   侧头,刚想对沈清川说整理好了,话就止住,停在唇畔边。   清隽的青年伏在书桌上,大概是太困了,他闭目睡去了。   如白玉的脸庞,长而密的眼睫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似蝶翅栖落,似乎世间所有绵密悠长的情都蕴藏,在那似远山黛的眉目中,鼻子挺而秀气。   往下就是,似多情海棠的花瓣,红而不薄的唇。   就算在严寒秋冬,他一笑,就能重拾温柔而炽热的少年颜色。   让无情的人,也平生无端扯出一丝孤寥,愁肠寸结。   睡容很恬静,约是梦见了岁月静好,一切温柔争相模拟他的半分模样。   冷秋渡眼底翻涌的暗光,似狂风,似骤雨,有不可言喻的悸动,也有克制不动的痛楚。   秋风可以吻他,冷雨可以吻他,世间的一切普通的女子都可以吻沈清川,都能名正言顺。   唯独他不可,没资格,能和沈清川成为朋友,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奢侈。   冷秋渡的手指轻轻拨开了垂在沈清川眼睫旁边的碎发,不敢触碰一寸肌肤。   他不敢亲吻下去,但他的目光却忍不住,似化作飞蛾,轻轻地落到沈清川静静闭合的眉梢、眼睫、鼻梁、唇畔... ...   宛如飞蛾扑火般的本能,只要有沈清川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就像是飞蛾追随火光,奋不顾身。   哪怕燃烧羽翅化作灰烬,他也无畏无悔,纵使粉身碎骨。   但冷秋渡也深深明白,他和沈清川的差距,就算他身陨成土也难以填补巨大沟壑。   他们之间到底是云泥殊路,沈清川是他遥不可触的高高白云。   风可以托着候鸟飞翔,而他的喜欢会成为绊住沈清川飞翔的铅球镣铐。   冷秋渡轻轻地叹息,似一朵浪轻轻地拍在海岸,把外套盖在沈清川的两肩,动作轻巧把沈清川抱起,打算送到隔壁小间的床榻上,让他好好休息。   庄筱筱看到二楼走道上的灯还亮着,知道沈清川工作很晚,也知道劝不了。   但最近的天气愈来愈冷,想到沈清川前段时间生病了,没有好好调养,一到刮风的,就会忍不住咳嗽,就想着拿一张毛毯让沈清川披着。   没想到一下来,就看到这无比刺眼的一幕。   冷秋渡抱起沈清川起身,走了两步,就看到门口处,手臂抱着一张驼色小毯子的庄筱筱。   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   庄筱筱右脚上前一步,刚想说话,欲言又止,“我... ...”   冷秋渡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出声。   庄筱筱侧身让开过道,看着冷秋渡抱着,睡着了的沈清川离开的背影,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似乎打翻的油盐酱醋,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体会不到是何种滋味。   小隔间不大,只摆放着一张床,外加一个小衣橱,成人走三步到头。   皎洁月光从格子窗的玻璃投下,落在灰绿的床铺上,朴素而又简单。   冷秋渡轻轻地把沈清川放在床铺上,为他脱去皮鞋袜子,再脱去外套,动作十分轻柔。   准备掖被子的时候,沈清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实在困的不得了,抓住冷秋渡的手腕说道,“别弄了快睡吧。”   冷秋渡掖被子的动作一顿,小隔间没开灯,看不清他是什么神色,只是他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轻轻地拍了拍,沈清川的手背,声音比平时低上一分,柔上一分,似哄睡般的语气,“睡吧。”   沈清川手的力道放松,冷秋渡缓缓抽出手腕,站起来,把窗帘拉好才出去。   庄筱筱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看到冷秋渡走过来,她出声说道,“他睡了吗?”   “睡了。”冷秋渡回答。   “窗户关了吗,他近段时间,吹风会咳嗽。”庄筱筱又问道。   “关上了。”冷秋渡出声说道。   庄筱筱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定,开口出声道,“你不可以... ...”   后面半截话,还没说全,她就被冷秋渡冷言打断了。   “我知道。”   “我和他只是朋友。”冷秋渡静静地看着庄筱筱说道,企图在告诉她,他说的话是认真的。   庄筱筱对上冷秋渡的目光却愣住了,因为那双眸子似乎盛着梦碎般的死寂,痛苦而悲戚,似一簇炽热火苗,被他强行覆灭。   庄筱筱嘴唇嗫了嗫,她的脸也覆盖上了一层哀愁,似秋雨下的百合花,清苦自知,她低头轻声说道,“你知道就好。”   他那般如月,却让人心生惶乱、怯弱。   披一身月华,微微一笑,就如一梦,他人添注美好化作一阵风,梦不到一阵风,吹不走一场梦。   即便如此,她也渴望他安好。   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他,哪怕是和她一样暗忖情丝的人。   那一晚,庄筱筱没睡,数着落在枕头上有多少缕月光,而冷秋渡则手执钢笔,坐在二楼的书桌前,只是他一字未写,就那样静坐至,天光微茫。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条夸赞的留言,心里很高兴,但看了留言的位置,心里咯噔一下,一查0%。   真的是谢谢您的喜爱呢,如同冰水把创作的热情一泼浇灭   我一直是知道数据虚高,1000个收只有50人在看,就是这个比例   看盗文,我睁一眼闭一眼,为喜欢的我的小天使继续码文,这本我会快快完结,快乐点就会甜些。   如果其他网站的某某,看到这段作话!   拜拜了您嘞,王八蛋羔子!不求你做什么,躲在暗处,继续吸血,保持沉默,别和我喜欢的小天使出现在同一评论区。   -------------------------------------   小剧场:   冷同学:当你第一眼遇到的人,预感到离别时,心隐隐作痛,那你就已经沦陷了。   庄小姐: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不然你的往后余生会很无聊的   感谢在2021-02-17 18:24:25~2021-02-19 23:3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晚节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nique、脆角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傍晚时分。   昏黄夕辉随晚风灌入室内, 白细网纱窗帘垂下几抹暗沉的黄。   落日最后一抹,暖红光辉洋洋洒洒斜洒进地板,白衬衫腰侧下摆也染上了暖意,修长裤腿裹着匀称小腿, 皮鞋鞋头擦的澄亮。   沈清川站在一面长镜子前, 单手扣上镀金的复古锡扣, 再穿上裁剪线条流畅的名贵又休闲的西装外套, 拿起一瓶装着茶色的磨砂玻璃香水瓶,摁了两下,喷了一点在后颈脖和发丝。   捋好的发丝,似在夕光下泛着黑绸光泽,脸颊白净,似染着一点橙霞水汽。   淡淡的柑橘香混合木质香, 一转即逝的苦味,渐渐被若隐若现的木质香包裹,一如沈清川给人包容又温柔的感觉。   沈清川摸出了口袋, 拿出一张小字条, 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低头垂眸, 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字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日光蒙尘般落在密而长的乌睫上,轻轻震颤着,似浅色蛾翅在抖落鳞屑金粉, 斜斜两剪晖影斑驳地落在无瑕的脸上。   他的神情冷淡, 很难从他的表情读取出情绪来。   沈清川把手上的字条揉捏成小纸团, 先是来回踱步,最后倒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手臂枕在额头, 遮住眼眸,他心中的紊乱情绪似蛰伏在夕阳下的阴影怪物,张牙舞爪地揪住他柔弱的一角,嘲笑他的懦弱逃避,讽刺他必定要粉身碎骨。   让他保持缄默,可更加清晰地知道大脑想要的是什么。   “笃笃笃... ...”   敲门声响起,门外的管家梁伯站在门外问道,“三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夫人在楼下等你。”   沈清川从床上跃起,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打开房门,对管家梁伯说道,“我和朋友有约,今晚就不回来了。”   说完就劲步快走,如阵飓风般离开。   管家梁伯站在原地,脸上的岁月划过的褶纹,目光有些慈祥,注视着沈清川离开的背影。   虽然三少爷最近一直在忙活报社的事务,却很少见,像今日这般有活力,今天这么开心的模样,大概是去见十分重要的朋友吧。   哎,年轻人还是有朝气些好。   看三少爷今晚的精心打扮,可能,过段时日,沈府会迎来一位年轻貌美的三少奶奶。   ------------------------------------------------   裕华公馆。   仆人们早就提前一天把公馆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拖了两遍,澄亮得可倒映人影,器皿也擦得一尘不染。   瓷红美人瓶换上了一簇最鲜红的,开得盛大灿烂的海棠花。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迎接今晚——最尊贵的客人。   “叮咚... ...叮咚... ...”   叮咚两声,门铃被按响了。   早就侯在大门旁边的青衣仆人,连忙上前去拉开镀铜的大门门把,忙笑迎接说道,“小沈先生,您来了。”   “关爷已等候您许久,从白天下午等到现在,就盼望着您来。”   蓝衣仆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说那么多。   虽然关爷从今天早上就开始挑选要穿的衣服,不停换衣服,就知道他对今晚和小沈先生的约会是多么重视。   但这话落到小沈先生的耳朵里,万一小沈先生嫌弃关爷不够稳重,今晚过的不和美了,关爷是会怪罪下来的。   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不出差错。   “小沈先生,这边请。”蓝衣仆人微微弯腰,做一个请的动作。   沈清川倒不是很在意他们说的内容,冷淡地点了点头,就跟着蓝衣仆人的身后走。   毕竟裕华公馆他也待过一段时间,对公馆的路线算熟悉,知道蓝衣仆人引着他是去往内厅。   公馆里的摆设没有多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仆人比之前少了些,只看到几个熟面孔。   走道上,只有沈清川皮鞋鞋底踏上地板的清脆声响。   两侧墙上亮起盏盏灯,淡淡的不明亮的灯光,落在乌黑的眼睫上,点在白玉似的脸颊,洒在薄红的唇瓣。   走到一道两扇开的西洋门前,蓝衣仆人停住了脚步,低头微弯腰说道,“小沈先生,关爷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推开两扇门,沈清川前脚走了进去,仆人就把门慢慢关上,还用钥匙锁上了。   沈清川听到嘀嗒上锁的声响,顿了顿脚步,往回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偌大的客厅布置得有些暧昧,澄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浓红丝绒玫瑰花瓣铺成一条红毯道,浓红艳丽颜色似乎像铺在雪地上的果实,引_诱着懵懂天真的羔羊一步步走向陷阱。   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罪恶深渊或是甜美天堂。   四周垂挂红纱帘幔,重重叠叠,唯独不远处透出的灯光,裁剪了一人的身影。   朦朦胧胧的氛围感,甜腻的白色香雾,似无骨的白手在滑动红纱,顺着垂幔往上攀爬,要缠绕上啊。   沈清川的手撩开一层又一层的红纱垂幔,仅剩最后一层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仿佛那一层红纱是尖篱的栅栏,再往深入,是被沉重锁链关押的凶猛野兽。   透过薄薄的红纱,清晰地看到,似如长长的宽大餐桌上躺着一人,手上似端着一杯红酒,姿态慵懒散漫。   似盘踞在宝座上的美人蛇,丝绸裹身,等待要享用的美味猎物。   “怎么,不进来了。”微微低哑而又性感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客厅响起。   “你纸条上写着的,是跳个舞。”   跳舞?那得多无趣啊!   关泊雅轻轻嗤笑一声,从长长餐桌上走下来,赤_脚踩上几片丝绒般滑的玫瑰花瓣,印出些透明红色的花汁,走到不远处的一角落,手指轻轻地拨下留声机的唱针。   慵懒的歌声从金色喇叭花似的扩音器,似水般流泻出,唱针滑着黑胶唱片一圈又一圈。   “现在能进来了吗?”   沈清川撩开最后一层红纱垂幔,缓步走进来,看到关泊雅依着古朴典雅的留声机,眉目含笑看着他。   关泊雅似刚洗完澡的模样,长发拨到左前胸,黑发有宛如丝绸般的光泽,微微卷曲的发尾湿润,还滴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滴入敞开衣襟的胸膛,顺着结实的,线条优美的肌肉滑下,隐匿消失。   只着一身黑绸,类似睡袍的款式,黑绸真丝布料印着金丝银杏叶的睡袍,只用一根腰带斜斜系着劲瘦而爆发力十足的腰,随着步伐走动,肌肉紧实的小腿若隐若现,只有沈清川见过他踢飞人的极端暴力。   衣衫不整的,沈清川敢打赌他底下什么都没穿。   沈清川微微撇过头,躲闪着,不去对上关泊雅的目光。   “你为何不敢看我?”关泊雅的语调很缓慢。   “你说今晚只是吃个晚餐。”沈清川觉得空气中丝丝的甜腻香雾,灌入了他的肺腑中,腻得有点发慌。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关泊雅似裹挟香雾而来的妖姬,端着一杯酒,走进沈清川的怀里,唇瓣贴着他的耳垂说道,“晚餐不就在这里吗?”   关泊雅手指挑起沈清川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如何一步一步攥紧他的目光。   关泊雅一手握着酒杯,慢慢咽下红酒。   酒香四溢,略带薄荷和桉树的香气,就能知道这红酒是窖藏许久的名贵好酒。   可惜,饮他的主人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丝丝透明薄红酒液溢出嘴角,顺着白_皙颈脖滑下,与其说是在喝酒,不如说是在浇酒。   关泊雅的眼神宛如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高级猎人,神情专注,对猎物有着强烈的掠夺欲_望,紧紧地锁住沈清川的清濯如泉的眸子,不放过他的一丝神情。   关泊雅呵出来的气息,饱含醇厚浓郁的酒香,脸上带着几分慵懒惬意。   他在看沈清川的脸颊逐渐的,被这浓郁酒气香味熏起了潮红,白玉耳垂染上了绯色,就连颈脖也泛起淡淡的粉。   偏偏穿着一身西装,禁欲而一丝不苟,神情也不动声色,淡淡的。   可就是这幅模样,宛如一把锋利的利剑轻松地挑开了关泊雅压在心底的黑色_欲_望。   直勾勾的,把他的心魂都缠住,真想拉他一起陷入这色_欲_缠_绵。   令人痴迷的小海棠啊,人人觊觎的宝藏,是他沉醉不醒的美梦,是他深深渴望的美酒。   关泊雅欺身紧贴,凑在沈清川的后颈,用唇瓣轻轻蹭了蹭,白玉颈脖后的一块细_腻_软_肉,嘬了一小口,深深嗅着,匿藏在檀黑发丝间,淡淡若隐若现的香气。   感受到手臂搂住的西装底下的腰_肢,忽然绷紧了,沈清川整个人,仿佛被电击身躯颤了几下。   被盯上的感觉,危险而刺激,无时无刻不在挑_逗沈清川的敏_感神经。   可他还要握紧拳头,压下这股让他不适的颤栗触觉,装作什么都毫无察觉的模样。   更可爱了,他的小海棠,真的让他神魂颠倒啊。   关泊雅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深处藏着一丝癫狂痴迷,他的小先生明明对他心动了,还要一副冷淡神色。   冷淡漠视,只会让他更迫不及待,宛如流动在他血液中的毒_药.   关泊雅轻声笑着说道,“这是你最喜欢的红酒,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吗?”   “你问的是酒,还是人?”沈清川嘴唇动了一下。   似乎对哪一样,都不感兴趣。只是随口一问。   关泊雅的目光似烈日燃烧的火焰,灼灼而滚烫,他想把小海棠的这幅冷淡模样彻底融化,融化在他的怀里。   “你喜欢的,是人还是酒?”   “要仔细品尝过才知道。”   “有一整晚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品味。”   手紧紧攥住沈清川领带,拉近彼此的距离。   关泊雅拉长了尾音,他的语调似诱惑夏娃的毒蛇,绵腻而缠绵,危险而致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了,身板挺直躺平,捡全部小天使啾一口,阿里嘎多,谢谢,老爷们的投雷和营养液,无以为报,只好码香点。   -----------------   今日提问,小天使你们喜欢草莓还是樱桃?   感谢在2021-02-19 23:34:46~2021-02-22 23:4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晚节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褚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嗯啊嗯 30瓶;褚渊、幸运之光照耀我 5瓶;月亮上的彩虹船、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沈清川目如沉水, 黑幽幽,眼神深不见底并不平静,有激烈的情绪在里面,愈加发酵。   他紧紧抿着唇, 用缄默、不回应来抗议关泊雅的步步紧逼。   就在唇欺上来时, 到了沈清川忍受的极限边缘。   沈清川猛地推开了关泊雅, 后一秒, 他的颈脖被一只手擒住,一股凶猛的力道推他往前压。   闷哼一声。   关泊雅抵着沈清川的光洁额头,眼神迷离,语调缠绵,声音缓缓,低哑而性感。   “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早已恭候这一晚多时了, 我的——小沈先生。”   关泊雅轻笑一声回答,他的手指微凉,但指腹下的后颈脖软_肉, 温热细_腻。   关泊雅紧紧的擒住沈清川的后颈, 力道极其大, 不让他有丝毫的躲避,轻声低语说道。   “你既然赴约了,就该明白,这不是单纯的约会。”   关泊雅靠在沈清川肩上, 似妖娆美人挂在他身上, 只有沈清川知道他整个人被关泊雅锁住, 动弹不得。   “你没有退路了。”关泊雅轻启薄唇。   这一句,仿佛是审判者在给囚犯下最后的判决书。   沈清川很清晰地知道,关泊雅说的话绝无虚言。   只是他也不想这么快做缴械投降的士兵, 不战而败不是他的作风,嘴角扯出一抹嘲讽,说道,“是吗?我以为我今晚只是来寻欢作乐的?”   这话,若是落到他人耳中。   不知道是会被理解成,沈清川在嘲讽关泊雅妄言自大,还是嘲讽他自己自投罗网。   宛如被激起了征服_欲,关泊雅薄薄的唇勾起,弧度似收割的镰刀,残酷美感,透着一点本_性_暴戾。   他望着沈清川的目光,很灼目,因为这是他挚爱的人啊。   冷淡无情漠视——他的小先生,也很迷人。   他想看那张清隽如清风的脸,为他染上忧郁和欢愉。   “哦,那今晚你可要小心。”关泊雅语调轻松。   “小心什么。”   “小心沉溺温柔香,红软梦。”   “那你,有什么能耐。”   “没什么,只是会一点小把戏。”   沈清川挺直了腰板,视线向下,看澄亮的鞋头,毫无疑问,关泊雅总能带给他一直在寻求的刺_激感,他也不例外,这大抵是男人天生的劣_根。   他贪恋关泊雅的冷艳容颜,他沉溺于关泊雅的刻意引_诱,更重要的是他还爱着这个让他患得患失,喜忧参半的人。   哪怕,他是个男人。   从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就深知,他今晚绝无可能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走出这栋公馆。   但,即使他是羔羊,他也不想做砧板上的羔羊。   “泊雅,我们舞一曲,如我们初初相遇时。”   关泊雅深深地望了沈清川一眼,半响才道,“好。”   “你跳男步还是女步?”   “你是我的小先生,我当然是跳女步。”   只要是他的小海棠想要的,他都会纵容,全部满足,哪怕是很过分的要求。   当然,除了离开他。   昏暗灯光下,关泊雅五官冷艳,他笑得深切,狭长略深邃的眼眸里尽是勾人,微微卷曲发梢,隐约有水珠低落到敞开的衣襟,灯光似乎为他覆盖了一层朦胧光晕,更加迷人。   关泊雅的手臂搭在沈清川的肩上,他冷艳的凤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添了几分迷离,但是注视着沈清川时,目光亮的惊人,如耀眼的雪光。   ----------   慵懒的女高音歌声从金色留音机流泻出来,徐缓深沉,旋律悠扬。   强拍细碎,弱拍平稳,节奏强烈,激起人的情绪。   两人开始起舞。   关泊雅拱起脚背,踮起脚,似踩着高跟鞋,一片玫瑰花瓣被光洁的脚碾碎了,就在光滑澄亮的大理石地板上,随着音乐旋转旋转再旋转。   闷骚到极致的舞蹈。   沈清川脸色依旧冷淡,目光冷凝,似乎不是在和一位美人跳舞,而是独自面对凶猛美艳野兽的求生者,稍有差错,就会被吞的尸骨无存。   关泊雅回眸交汇,都顾盼流光,风流激荡。   沈清川对他的每一次贴近,都保持着高贵的步伐,傲然冷淡的漠视,欲迎还拒,却深陷其纠缠。   这一切都是用柔情和蜜糖铺上的缠绵假象。   两人的舞步更像,是两头在激烈缠_斗的凶猛野兽,这是一场互不退让的战争。   不过是你进就是我退,一面调情又一面暗自较量,即使是默契最高的舞伴,他们的手掌紧紧相握,即使每一次贴近都充满了狂热。   但看看他们的脚步,一张一弛,一深一浅,在严肃和浪漫间不停转换,不停旋转,仍在针锋相对。   黑绸睡袍的下摆随着旋转的舞步展开如渔夫抛洒的渔网,洁白修长的长_腿摩_挲着沈清川腰侧的髂骨,黑与白的缠_绵,放荡不羁的睡袍与一丝不苟的西装,情_欲与禁欲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关泊雅步步紧逼,示弱,不过是他最得意的花招,是为了引_诱猎物出来的诱饵。   他眸光流转的是浓郁的情_欲和蓬_勃的野性,柔情和示弱掩盖不了他的本质,去掠夺芳心,去侵略城池,去霸占这个人。   善用阴谋诡计,采用最狠辣的手段,让猎物逃无可逃。   沈清川脸上带着不苟言笑的冰冷面具,西装革履,用循规蹈矩的舞步来回避进攻,他却早已是心猿意马。   像极了棋逢对手的交锋,究竟是谁先俘获了对方的心。   越舞越激烈,呼吸时而急_促时而温_热。   曲终。舞停。   关泊雅修长覆盖着一层流畅肌肉的长腿,轻佻地环住沈清川的腰_肢,旋转步伐移动到餐桌上,坐在餐桌上,身躯往后仰,欲把沈清川拉下。   “我满脑子都是你为我倾醉的模样。”关泊雅贴着沈清川的耳边说。   “我已经为你意_乱_情_迷。”   关泊雅的手勾在沈清川的后颈,贴上去,轻轻啄_吻,缓慢地描绘沈清川的喉_结轮廓,留下湿_润_甜_腻的水_渍还有红_痕。   沈清川扶着关泊雅肩膀的手,轻轻_颤_栗了一下,他知道他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开口说道,“别在这里。”   关泊雅扯着沈清川的领带走,手臂拨开红纱帘幔,把他带到另一处地方。   薄薄灯罩笼着烛光,地面上铺着红玫瑰,成道延绵至一矮床_榻。   黑绸暗紫金绣纹的床被,宽绰可以容纳多人,矮矮的案几上摆放数个透明玻璃器皿,盛放着草莓与樱桃。   旁边还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小罐玻璃里装着淡淡的红色液体,或者透明的油状液体。   关泊雅松开手,走上松软的矮榻,把选择权让给了沈清川,主动或者退让,当然结局都一样。   “你想不想一窥究竟。”关泊雅撩起衣襟,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笑得轻_佻勾_人。   沈清川的呼吸短_促了一下,可是他还是无动于衷,似脚生了根,钉在原地了。   关泊雅的眼眸雪亮,垂下长睫遮盖汹涌暗光。   他喜欢缭乱对方的心,将小海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等待猎物卸下防备,乖乖踏入他的圈套,像是猎人般布了缜密到无法逃脱的但又不会伤人的陷阱。   但如果猎物警惕不前进,他会亮出锋利的獠牙主动出击。   “让我来服侍你吧,我的——小沈先生。”   关泊雅扯着领带,将沈清川推_到床榻上,俯_撑在上_方,从绸黑睡袍的开叉处_露_出的膝盖,抵_在沈清川的两_腿_之间,让他逃无可逃。   领带解下,西装外套早在跳舞时,已经脱_掉了。   沈清川的白衬衫还是扣的一丝不苟,只是接下来,沈清川的神情不再那么无动于衷了。   因为... ...   关泊雅俯_身下_去,一颗一颗地咬_开纽扣,铜制腰带扣发出窸窣_细碎_声响,美人叼_着皮带一端,慢慢地抽_扯出。   沈清川感觉他在被一条美人蛇,一点点地抽丝剥茧,危险而折磨。   似乎受不了这折磨了,沈清川的面上一凛,翻_身将关泊雅压_下,站起来。   关泊雅笑了,仰头看着沈清川,笑的很得意,他大敞开手臂,狡狯地看着他,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沈清川只着一件开衫的衬衫,床榻的横栏挂着黑色腰带,至于其他衣物散乱一地。   沈清川的腿_格外挺直修长,肌理洁白细腻,触感有些温凉,十分干净。   白玉似的脚_踩在关泊雅睡袍敞开的胸膛,肌肉紧实却充满力量感,脚挪往下,是健壮的腹肌,覆盖着一层流畅紧致的肌肉,充满弹性和爆发的力量感。   沈清川踩了下去,若高高在上的国王般姿态,在看着他底下的奴隶,带着审判的目光扫视,谨然一副高冷无情的国王模样。   关泊雅嗤笑一声,声音喑哑,如酒般醉人。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皇帝的新衣。”   脚微微施了力道,略施小罚,关泊雅闷哼,倒不是沈清川的力道太大,而是他下_腹_蹿起一簇火苗,直往胸腔上烧,火势太盛,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小海棠被折腾的太狠,心疼的还是他。   关泊雅拿起案几上搁着长烟杆,吞云吐雾,眼眸半眯,任由他的小海棠折腾,唯有苦涩的烟草味才能让他压下那股失控感,不过也隐隐在失控的边缘。   他抓住精致的脚踝,手指细细摩_挲着踝关节内侧的小骨头,抓住脚踝,温热的肌理触感很好,顺着小腿往上。   关泊雅撩眸,目光挑_拨地燃起火来,听到站着的人发出不自然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才松开手,放过沈清川。   他从案几上的玻璃器皿,拿起一颗放到嘴唇上,含着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尚未散去的白色香烟萦绕在旁,抬起下颚,仿佛在等待谁来采撷。   那眼神仿佛在说。   “为你奉上最可口的樱桃——我的小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关老板说道:过一下子,再刷新。   小海棠:明白了。懂的不要出声。   感谢在2021-02-22 23:46:30~2021-02-23 19:1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祈渊、王一博老婆、晚节、民政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端木雷恩 40瓶;锁木花凉 30瓶;wlyyyyyyyy 10瓶;晚节 9瓶;DAWN、祈渊、叶青、大猪蹄子 5瓶;南岸青栀、天空中的水 2瓶;45728707、脆皮甜筒、丝瓜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绸黑睡袍似美人蛇的表层黑鳞片, 底下是若白细鳞片覆盖的长腿,大大敞开的胸襟,积石玉山般的肌肉,充满力量感。   凶猛而美艳的蟒蛇, 以乖巧臣服的姿态, 盛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   等待主人亲自采撷——最甜美的果实。   这讨好的姿态是虚伪的假象, 眼眸底色的恶/欲滔天, 才是这场游戏的本来面目,两人都心知肚明,谁也没揭穿。   沈清川俯首下去,洁白贝齿咬破鲜红的薄薄果皮,似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红樱桃,散发清甜的果香。   浓郁的红, 汩汩地淌下樱桃果汁,蜿蜒至嘴角,顺着脸颊一侧滑下。   落到肌肤上, 似熟透的红豆抛洒到絮絮白雪堆里, 红的愈红, 玉的愈白。   “甜吗?”关泊雅问道。   略带薄茧的手抚摸过像雪绸般的细腻颈背,似滑顺真丝,有韧劲与弹性。   “嗯。”   只回答一声。   沈清川颤了一下,似打个激灵, 大概是有秋风从门缝吹进来, 凉着了吧。   烛火明亮, 点多了蜡烛,室内的空气变得干燥若酷夏。   像是蒸桑拿,白净脸颊都蒸出一层粉汗, 出汗太多,衬衫似被汗水洇湿了一块,布料在烛光下微微透明,些许粉意透出来,似白茫纱雾盖在两颗红豆上。   关泊雅微微一晃神,轻笑柔语。   “我特意挑的,皮薄无核,还是溏心的。”   玻璃器皿盛放着的樱桃草莓,在烛光下显得圆溜溜,又大又红的鲜艳樱桃,呈心形的大草莓,新鲜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明亮烛火下,新鲜甜蜜的水果与复古华丽的玻璃器皿,折射出朦胧的星光。   “你品尝完了,接下来就该到我了尝一尝樱桃甜不甜了。”   毕竟,好果子两个人品尝,才能分享到甜美。   沈清川是国王吗?   是的,他是国王,主宰他的灵魂和心灵,只要那唇吐露出拒绝的字句,就能轻而易举地击溃他心里的防塔墙。   养尊处优,保持绅士礼节,哪怕有渴望也在暗自压制着,不想清醒却还要逞强维持理智,这只会让人更加怜惜。   他的小国王已经勇敢地踏出了安全范围之外的禁忌领土。   接下来就该他来主动了。   国王的目光就该注视着他的王后,若是国王的视线有一点点忽视,那他可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王后。   以奉献的姿态驾驭着掠夺者的疯狂。   关泊雅凑上去就要咬,力道很轻,樱桃果汁似血般红,对方的唇珠似被磕疼了,又换为怜惜的舔_舐。   唇瓣的色彩最美莫过于,是湿染上果汁的那一刻,或者是由于外力的作用下开始充血月中涨,饱满而艳丽。   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着,长发若黑绸般的光泽,散乱在精瘦紧实的肩上斜方肌,位于颈脖和肩膀连接处,一侧呈现三角形,充满力量感。   沈清川垂下眼睫,繁密乌黑似湿透的石墨炭笔,刻在纸上的浓痕,后颈鸦翎碎发被化开的汗水,湿润了紧贴在雪白颈肌,眸光微抬恍若惊电霎时剖开绵密逼仄的乌云,雪亮耀目。   眼角褶痕泛红,像初春的花苞初绽放,吐露出浅浅的薄红浓粉,透明露珠也许是哭出来的多情水。   雪背汗津津的,在朦胧烛火之下,美得动人心魄.   纤柔的腰肢,如同被春风吹拂的柔韧柳条,透着旺盛的翠绿生机,就算往后折似绷紧的朔月,皎洁如玉。   --------------------------------------   那一晚,沈清川做了很多荒唐的梦。   梦到回到了上辈子的少年时期,白衣少年,炽热如盛夏。   宽敞的教室内,只听到夏风翻动书页的哗啦声响,还有墨绿榕树里隐隐的蜩鸣。   他趴在桌子上,轻轻耷下眼睫,消夏避暑易犯困,人也变得懒洋洋的。   微凉的夏风猛地吹入衣领,顺着后颈的碎发,顺着到脊背骨吹拂。   少年人的脊背光洁,肩胛骨也是精致的,浓夏日长,绿阴葱翠里觅阴凉,难得消暑时光,与夏风温存,哪里管得梦里是否荒唐狎_昵.   天气炎热如同桑拿般,让人出了一身汗,汗津津的,也不舒服。   微凉的夏风也难以驱散炎热,白衣少年蒸出一身薄粉,粉意浅浅如庭院里的葡萄藤般蔓延生长,从椅子上发芽攀爬,缠住脚踝,往匀称挺直的小腿蔓延往上。   大腿内侧被勒出一道红痕,蔓延开来,连同线条优美的侧腰也添上几道葡萄藤。   发丝被夏风揉乱了,少年眼眸惺忪,眼底还盛着水光氤氲。   梦境恍若过了一年,葡萄藤生长迅猛,小苗到藤枝叶茂盛,再到开花结果。   葡萄的种类繁多,深色的赤霞珠,口味酸涩的梅洛,浓郁香气的西拉,不过更好吃的是红提,剔透玛瑙般红玉的色泽,果肉细嫩多汁,果皮薄韧,贝齿咬住只要不太用力,就不会破皮,若是破了,大概品尝得到鲜甜可口的葡萄汁。   --------------------------------------   梦境又快速切换,变成了青年的模样。   嘈杂的游乐场,人声鼎沸,如游鱼交织,完全忽视了他。   旋转木马放着活泼曲子,云霄飞车传来尖锐的叫声,悬空摇晃的大摆钟... ...   日光猛辣,晒得几乎要让人虚脱,沈清川走到人群中,他没有撑伞,可以感受到,那仿佛具象化的炙热视线,穿过人潮人海正在注视着他。   身上的汗液像融化似水的透明油状,顺着肌理往下滑,蔓延至脚踝处,清湛眼眸似蔼蔼烟波,眼瞳润着一块寂寞的墨色,瞥一眸宛若惊鸿。   恍惚间,日光勾勒出青年的清隽轮廓,沾染尘埃的光线的脸颊蒙上淡淡的辉光。   关泊雅的神色怔忪,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手指的动作更轻柔些,邀请沈清川踏上游乐场的云霄飞车。   他很庆幸,芸芸众生中,偏偏是这一株海棠叩敲了他的心菲,从此他满是茫茫风雪的世界,多了一抹浓艳颜色。   绑好安全绳,做好措施后,过山车缓慢开始滑入轨道,沈清川慢慢睁大了眼眸,夏风拂过发梢,劲风来袭。   他耳尖悄然爬上的一点绯红,似白墙上落的一瓣海棠花。   过山车顺着轨道向上行驶,青年绷紧了身躯,他并不习惯游乐场的游玩设施,大概是风刮的脸太烫了,他痛得额角布满冷汗。   “要慢些吗?”问的人声音很轻柔,满目怜惜。   “慢...慢的下来了吗?”青年神经紧绷,喘着气问道。   那人轻笑一声,声音随夏风落到青年的耳廓,酥酥_麻麻的,白玉耳垂似被虫子叮咬一口,红了破皮。   “过山车开了,只能等它行驶一圈,才能停下。”   “你要是害怕,可以握着我的手。”   沈清川的脑子已经热昏了,他的手握住关泊雅伸过来的宽大手掌,十分用力,微凉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才让他微微心安。   “要不还是...我们下去吧...这个游乐项目不适合我们...哈啊——”   过山车冲上了最高点,沈清川大概是害怕了,尾调还未落下,他的声音就被夏风冲散了。   过山车的轨道很颠簸,从顶峰冲下来,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被风撞碎的不成样子。   “我的小海棠,你真的太棒了。”   大概是夸奖的话,但是沈清川无瑕顾及,无法承受这剧烈的失重感。   只能紧紧地攥住旁边人的手臂,才能稍稍心安,不被凶猛的力道惯性,甩下过山车外。   他扬起头,似濒死的天鹅在扬起颈脖长长嘶鸣,苍白而绚烂。   过山车的速度很快,轨道斜坡很陡峭,过山车猛地进入了最深处,此伏彼起,光影斑驳。   游客们尖叫不断,沈清川的嗓子都哑了,浑身发软,有气无力,大概是中暑了吧。   可过山车才行驶至一半的行程,每一秒的心跳都是剧烈的,这是人在察觉危险复燃时,下意识的反应。   身体如弦紧绷,膝盖也因为紧张,闭合得磨的布料,肌肤发红。   就在他以为过山车终于可以停下来,他松下了身子,刚刚松一口气,有气无力。   过山车的动作幅度有开始大了起来,大开大合。   不知过了多久,过山车终于行驶完一圈,游客们纷纷下车,朝下一个游乐项目出发。   沈清川双腿哆嗦,额上一层薄汗,鸦翎般的黑发紧贴脸颊,湿漉漉的乌睫拉耸,眼睑处也微红,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关泊雅扶着他下来的,将他扶到一张宽长的椅子上坐着,怜惜地吻了吻小海棠的脸颊。   关泊雅见沈清川有点中暑的迹象,就到甜筒店里,买来了两杯甜筒,驱散热意。   一杯是葡萄果肉甜筒,一杯是草莓奶味甜筒。   关泊雅刚要将草莓奶味甜筒递给沈清川,忽然一个小孩莽撞地跑过来,一撞,草莓奶味甜筒啪的一下掉了。   恰好落在大腿上,白色的奶油雪糕融化,濡湿了一小块布料,紧贴大腿内侧。   沈清川站起来抖落,白色雪糕顺着往下滑,融化成黏稠的,蜿蜒而下的痕迹,滑到脚踝内侧。   关泊雅眼底闪过难以言明的情绪,沉默半息,声音喑哑说道。   “可惜了。”   沈清川脸红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深处洋溢的烫热感觉。   关泊雅把葡萄果肉甜筒递给沈清川,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的小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老爷们投雷和营养液,无以为报,只好...啊想休息一下。我想要一波彩虹屁,啾啾啾啾!!!!   初春季节,小天使请多添衣物,平时多吃水果,不知道你们喜欢草莓、樱桃、葡萄、还是其他水果?   感谢在2021-02-23 19:19:24~2021-02-25 19:4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节、甜栗栗、uniqu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nique 10瓶;save 6瓶;………… 4瓶;青云 3瓶;白芷葵、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清晨。   浅浅的清澈日光贯穿一扇窗的红黄蓝彩色玻璃, 窗户照射着蓝光,淡灰蓝色的光影投映在光滑的大理石板地面。   不知怎么有一种静谧温馨的感觉。   似黑灰渣团子的雀鸟立在窗台跳跳纵纵,它以为房间里没有人,张着小翅膀, 扑喇扑喇地乱撞窗扉。   丝毫不知, 它弄出的小动静, 吵醒了床上像白素绢制的人儿。   红纱帷幔条条垂下, 伴着萧瑟秋风摇摆。   矮矮床榻上,绸黑金丝边的床被盖着两个闭目入眠的人,其中一人胳膊横搂着另一人的腰肢。   裸/露胳膊的肱肌,覆盖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薄肌肉,线条流畅,宛如云石雕刻般的。   被搂着青年, 从掖着的绸黑金丝被单露出一圆润的肩头,玉润肤色透一点陶瓷的釉光质感。   肩头还印出来几个海棠花瓣,蔓延至颈脖肩颈, 精致的锁骨上有淡淡的牙印。   后颈脖的细腻软肉, 更是斑驳。   似有人拿一筐红瓣碎花, 泼到他的后颈,顺着光滑的脊背,一点点蔓延至深谷,被单盖住似黑幽幽的隧道, 什么也看不见, 山岚岫烟隐隐遮住两座若隐若现的雪山峰谷轮廓, 神神秘秘。   胸膛的痕迹更是斑驳不堪,似毫不懂怜香惜玉的狠狠捏揉花瓣,落下的透明红色花汁, 滴落到雪白玉脂的雪堆里,深深浅浅的红梅花瓣痕迹。   特别是,让人想起了,一枝横斜独秀的红梅,其中两朵花瓣,被冰天雪地中寻觅食物的鸟儿,误以为是熟透的红野果。   狠狠地用鸟喙啄了一番,花瓣几乎快烂熟透了,溢出点红汁,鸟儿才放过这略微破皮的红野果。   “啾啾~啾啾~啾”   匿藏在秋风中的清脆鸟儿鸣啁,彻底唤醒了一人。   静静的乌浓眼睫,在泛红的眼尾垂下寂寥的阴影,似蝶翅尾部呈现弯匙状,落有豆粒的红斑纹的麝凤蝶。   沾着亮晶晶磷粉的蝶翅,扑闪两下,抖落两下,落到曲线美好的侧颜。   “嗯... ...”   沈清川的嗓音已经嘶哑,不知是不是昨晚某人不顾他的流泪,一边怜惜地啄吻他滚落下来的泪珠,可是行为越发凶狠而疯狂。   “醒来,还好吗?”   关泊雅的声音微啞,温柔而有磁性,似淅淅沥沥的秋雨落在枯叶,落在旁边的人的心扉,泛起细微的痒意。   沈清川浑身没劲,特别是腰,酸痛得厉害,两条腿像是跑了一场无休止的马拉松,不长在身上了。   他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好脸色,语调藏着一丝讥诮,说道,“你说呢?”   “好了,是我错了。”   “下次我,轻点。”   “实在是你昨晚,太棒了。”   关泊雅的细吻落在青年光洁细腻的额上,用哄孩子似的口吻,动作却透着情人般的亲昵。   沈清川垂下眼睫,感知额上的温润。   沈清川而后掀开床被,想去澡间清洗一下,这黏腻难熬的痕迹。   特别是下方,涓涓细流的浆糊,昨夜灌的太多了。   沈清川的脸色涨红,似快要自裂的大红气球,薄薄一层白皙的皮,腾起飞霞蒸云的胭脂红。   根本就无暇欣赏关泊雅含情脉脉的目光。   还有如玉如石,如垒如峰,俊美精健的身材宛如希腊石雕被焕活了,添上了神的气息,典雅优美。   脸却冷艳肆意,若是冷眸看人,有种不可高攀的高高在上的神韵。   沈清川的脚似灌铅,光洁的长腿颤抖,站不稳,恨不得再次瘫倒在铺着鹅绒软软的浅薄床被上。   关泊雅见机,一手扶住沈清川肩膀,狭长上调的丹凤眼的底色深了一层,似风起云涌。   “还是我抱你去,清洗一下。”   未等沈清川拒绝,就横抱起,有力的手臂抱起成年男子,毫不费劲。   不过,关泊雅却走的很慢,明明可以大步流星的步伐,快速往澡间走去。   他偏偏似在闲庭漫步,神情自若,走得缓慢,脸上没有着急的神情,像在欣赏美景。   明明距离澡间,不足十米,就在不远处。   沈清川搂着关泊雅的颈肩,身着单薄的衬衫,他羞红了脸,催促关泊雅走快点。   “快点。”沈清川的脸色窘迫。   因为抱着他,关泊雅骨节分明的手指,似陷入雪团软堆里,指缝漏出点雪。   雪间沾着的粘稠感,弄到了手指的指缝。   关泊雅丝毫不在意,眼眸笑意渐深。   “这不,就到了吗?”轻笑一声,哄道。   ------------------------------------------------------   澡间。   关泊雅推开澡间的木门,宽敞明亮的澡间,黑白的瓷片方砖,错落有致地铺列。   关泊雅为了昨晚过的美妙,早就做好了攻略,仆人提前一天把洗漱用品准备妥当,放在澡间的木架子上的蓝瓷瓷碟,而干净合身的衣物则叠好整齐地放在置物柜里保存好。   仆人们还早早地从五点多钟起来,楼底下的锅炉就添木柴烧着,就烧好了几锅滚烫的热水,就等着开闸,从水管里输送上去。   扭开浴缸上方的冷热两个古铜色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股水流一扭一扭留下来。   浴缸腾起一股热蒸气,氤氲泅湿了白玉肌肤,遇到冷空气,就凝贴在肌肤上薄薄一层水,连带浓密乌睫也晕染出水痕。   试了一下温度,比温水稍微热一点,不会烫坏肌肤。   关泊雅动作轻柔地把沈清川放到浴缸里,水似活的,缓缓漫过,光洁径直的小腿。   沈清川的身材也挺不错的,不是那种削瘦薄弱,手臂腰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既不过分贲张也不过分削瘦,线条弧度恰到好处。   干净白皙,没什么汗毛,仿佛被美神阿弗洛狄忒低头亲吻过的身躯。   关泊雅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清水濯洗过的腰,恨不得化作镰刀,狠狠勾出一片血肉来。   他知道那柳条似腰身,充满韧性,还有蓬勃的生机,可以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关泊雅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一下,收敛好眼底凶狠的贪婪,嘴角挂起无害且温顺的笑意。   沈清川也留意到关泊雅的动静,低头看了一眼,对方蓬勃生机的地方。   似乎想起了什么,脊背再次绷紧,警戒线再次拉起。   “你还是出去处理一下。”沈清川出口赶人,水雾漫过有地破损的嘴唇,泛起痛意。   看着沈清川的清艳靡丽的眉眼轮廓,关泊雅语调缓缓。   “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好我的小先生。”关泊雅的一只脚踏入浴缸。   “我可舍不得,放任伤痕累累的小先生独自清理。”关泊雅说道。   “浴缸坐不下两人。”沈清川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只是他说的话毫无信服力。   “我特意换的新浴缸,可以容纳两人。”关泊雅贴着沈清川的耳背说道。   原本浴缸差不多已经蓄满水,增加了一人,关泊雅坐下之后,不甚热的温水,漫得到处都是,水流似小溪汩汩地流向地面上的疏水孔。   拿着棉布打上檀香味的香皂,再轻柔地清洗紧绷后背的斑驳痕迹,深深浅浅,似小狗踩在雪堆里的梅花印,每个印记都不一样。   似乎看穿了沈清川在害怕什么,关泊雅开口说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心,我可舍不得你再哭了。”   沈清川紧紧抿唇,眉目间似有一股倔强,根据他感知到的硌意,他不太信任关泊雅说的。   好在关泊雅言而有信,就算那物再狰/狞,他也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虽然没有越过雷池半步,但是沈清川却前程绷着一张脸,红潮上涌,一片飞霞。   指尖触碰,很是温柔,沈清川却感觉再次被折腾。   清洗干净,关泊雅把没什么力气、似散架的沈清川扶到椅子上坐着,拿来一张干净的毛巾仔细吸/干,垂挂在鸦黑发丝上的水珠。   还有颈脖上的,手臂上的,腰侧上的,脊背上的,小腿上的。   就连同脚踝上的,关泊雅似体贴优雅的管家,尽心尽力地服侍他的小先生。   关泊雅屈膝下蹲,把沈清川的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理会自己的长发像在水里晕染开来的墨丝,还流淌着水。   却仔细认真地擦拭,沈清川雪白脚背上的水珠,滚入干燥干净的毛巾,一瞬息,就不见踪影了。   关泊雅低头认真的模样,一丝不苟,外人会误以为他在服侍矜贵的女王。   只是可惜,他不是一个忠心耿耿,克己守礼的忠仆。   沈清川不习惯他人的服侍,想要抽回脚,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攥住。   沈清川看到了关泊雅嘴角挂着恶趣味的笑意,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沈清川很清晰地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包藏祸心,对他深藏觊觎而且十分贪婪的恶仆。   关泊雅注视锁定他的小海棠的目光,轻轻低头在脚背上,落下一吻礼。   似乎在告诉对方,您掌控我的一切,身心乃至灵魂。   我可以为您付出一切的代价。   我欲把您窃为己有。   我对您痴迷到无法自拔。   所以,请您不要推开我。   不然,后果是您无法承受的,似飓风般的略/夺。   那个吻,是承诺,是警告,也是毒蛇烙下的印记。   沈清川穿上干净的衣衫,浑身舒爽,坐在靠窗的软垫椅子上,关泊雅还在澡间洗冷水澡。   看着窗外的美景,其实枯黄干枝就挂着一片叶子,没什么好看的。   但他的心情很不错,就如同在秋高气爽的天气之下的行人,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只是眼底仍有一丝从未散去的黯淡晦色,藏的极其隐秘,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感冒身体略不适,哭唧唧,求抱抱!小天使们,看小剧场哟,夸我啾一声即可   另外感谢老爷们的投雷和灌溉液,抱抱举高高~   小剧场   沈先生:夜深人静,需低调   沈先生:不要问为何有两个双胞胎   沈先生:午时又会恢复如初,想要马到功成,需耐心   感谢在2021-02-25 19:48:26~2021-02-26 23: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莫笑、大猪蹄子 5瓶;eva 3瓶;左杉禹然、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如绸长发擦得半干, 关泊雅穿着一件白色棉质浴袍从澡间出来。   “在看什么?”   裹挟着冷凉水汽和洗浴用品的香氛气息的身躯,贴了上来,从身后搂抱沈清川,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   “你出来了。”沈清川侧过颈问道。   和煦的秋光在沈清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泛开, 睫毛纤美长翘, 落下的阴影像在清冽水中, 空游无所依的尾鱼。   他从未想过, 会爱上一个男子。   一个像蝴蝶夫人般妩媚神秘的男子。   “饿了吗?”关泊雅又在沈清川的眼尾处落下一吻。   长臂搂着沈清川,刻意为之,将自己的微凉肤感,沁浸到清隽青年的颈脖,企图让那一块肌肤也沾染到他的气息。   像深山老林里的野兽对属于自己的绝对领土,保持强烈意识和占有欲。   这种意识并没有随着肌肤相贴而减弱, 反而有更强烈的渴求。   “你别这么不正经。”沈清川的颈脖传来微微刺痛,皱眉说道。   倒也不是很痛,只是麻麻痒痒的, 有些让人难受。   “我本来就是不正经的人, 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关泊雅用手指拨动沈清川鬓发, 柔黑乌亮。贴在脸颊,越发显得肌肤瓷白光洁。   声音似久酿的醇香美酒,充满事后的磁性,似羽毛在逗弄沈清川的耳垂, 细微麻痒。   沈清川泛起羞涩的薄红, 像被惊扰的凤仙花, 开的冒失,红的发潮。   沈清川的舌抵在贝齿,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定, 推了关泊雅一把,想脱离这皂香味的铁臂牢笼。   “别动。”关泊雅按下沈清川的两肩,让他继续坐在椅子上。   “我不抱你,亲亲你都不行吗?我已经很克制了。”说着,又啃咬了一下白玉耳垂,像是在惩罚对方,之前想逃脱的行为。   沈清川承受着关泊雅的缱绻亲昵,耳鬓厮磨,亲昵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们下去吃饭吧。”   “好,我换身衣服。”关泊雅恋恋不舍地说道。   关泊雅卑躬曲节地抬起沈清川的一只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明显一副意犹未尽,眷恋不舍的神情。   ——————————————————   裕华公馆。   仆人丫鬟们得知主人家已经醒来,就快速忙活起来,像一台永不停歇的蒸汽涡轮,各个部件都井然有序地工作着。   打扫房间的,换上崭新床被的,擦桌子摆盘的等等。   仆人们含笑鞠躬,非常多礼,因为他们知道,这座公馆迎来了一位新主人——小沈先生。   日上三竿,到了大中午的时候。   沈清川看到摆满一桌子的菜式,忍不住挑了挑眉,投向关泊雅的眼神,似乎在问:就这些吗?   关泊雅拿起一只瓷碗,用长勺子舀了几勺粥放到碗中,笑道,“这几日先吃些清淡的。”   栗子鸡丝粥,雪白白的大米煮得烂透,下了补元气的板栗,更是熬得香浓软糯。   沈清川看到瓷碗里的粥面上,还撒了一把小葱花,扑鼻而来的香气,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关泊雅怕粥太烫,烫着沈清川,拿着一小扇子,在一旁扇着,加快散热速度。   他以前从未这么细心体贴入微地服侍过其他人,沈清川算是独一份,也是唯一一个。   仆人们对这一幕,实在是瞠目结舌,特别是他们见过关泊雅拿着雪亮小刀划破敌人颈脖的狠辣,见过关泊雅一脚踹飞踢断人脊椎骨的凶狠。   其实,扑扇子这活,该是他们这些仆人下人们的活,哪里用得着主人来劳费力气。   个个都低头看布鞋,目不抬视,谁也不敢,那么不识趣,去打扰主人和新主人的调情。   那柄扇子长约七寸,展开漆黑底的扇面有流光溢彩的母贝和金箔点饰的腊梅。   沈清川自是认得,这是关泊雅十分爱惜的那把泥金洒金扇子,粥还是有些烫,吃不了,搁下瓷骨羹匙,嗅着若隐若现的清冷梅香。   沈清川问道,“这不是你最爱惜的那柄扇子吗,这样糟蹋,不怕暴殄天物?”   在沈清川看来,这种奢华扇子应该被主人好好爱惜,只适用于风韵雅事,该是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   而不是用来,为一碗粥扇风纳凉,散去几缕油烟热气。   “我这不是在赏景吗?”关泊雅淡笑应道。   手上的动作没停下,继续扇风,丝丝缕缕的凉风,吹拂着旁边人的浓黑似墨的额发,雪一样的肌肤,清湛似水的眸,秀致挺直的鼻,似梅色的唇。   他,在赏一惊鸿美景啊。   沈清川不去思索关泊雅的言下之意,直说一句,“问非所答。”   他又不甚习惯,关泊雅将他当做柔弱女子般对待,他没那么脆弱,夺了去,将扇子搁在桌上。   沈清川拿来一空碗,舀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香粥,将碗推给关泊雅,让他吃着,“沈太太,快吃吧。”   “既然你叫我沈太太,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啊。”关泊雅接过碗,似笑非笑地说。   沈清川只当关泊雅是在开玩笑,毫不在意地说,“你还当真不成?”   男子与男子在一起,对于这个时期的社会来说,已经是一件轰动且出格的事。   寻常人家,只敢偷偷摸摸地在一起,像聘妻一样,登门娶亲,实在荒唐可笑。   瓷骨羹匙舀动粥,磕碰薄薄瓷碗边,断断续续,发出稀碎稀碎的声响。   腾气的热雾弥散开来,遮住了关泊雅低垂下来眼睫,眼光微微颤动了一下,似即将破晓的灰蒙蒙天际,悬挂着微明星子。   半响过后,等粥的热气散去了些。   关泊雅撩起眼眸,直直地望向沈清川,似要望到他的深处。   等沈清川微微撇过目光,才轻言悄语笑着说道,“也是。”   “不过,可惜了,沈三少往后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旁的名媛淑女是沾不得边的。”   关泊雅是知道沈清川在名媛圈里很受欢迎的,想起上次,西泠报社开张,几乎腾空了半个渤海城的名媛贵小姐,前来为沈清川贺喜。   站在一群庸脂俗粉中,沈清川也能笑得温柔入微,实在让关泊雅放心不下。   到底是品出了一丝酸,看到关泊雅吃味的模样。   沈清川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仆人走了过来,微微曲躬,说道,“关爷,外面来了位先生,说是来找小沈先生的。”   “哦,是谁?”沈清川问道,他前几天只跟二哥提过一嘴,说会到裕华公馆。   “是位穿长袍的青年,姓冷。”仆人答道。   沈清川一听姓氏,就猜到了,来人是冷秋渡。只是,心里难免嘀咕,冷秋渡怎么会找到这里了,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清川刚想开口让仆人请冷秋渡进来,眼睛余光又瞥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关泊雅。   沈清川转身对关泊雅说道,“要不你先上去,避避。”   沈清川是怕别人察觉到什么,若是看到了他和关泊雅的暧/昧情愫,他更是羞愧难当。   更何况,来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有些私事,若是暴露在外人面前,破罐子破摔,转身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反倒是怕亲近的人发现,越是亲近,越是惧怕,怕暴露之后,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怕两人往后见面,心里总藏着点心照不宣的疙瘩,横在两人间怪不舒服的。   “怎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才过一夜,就赶着我上楼去。”关泊雅当然是不肯的了。   “那人也是你朋友,我又不是没见过。今日过来,刚好也认认脸,说起来,我都快忘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身觉不适,吃药低热一天,只码了一点点,凑合一下吧,抱歉了,小天使!感谢在2021-02-26 23:45:19~2021-02-27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民政局、unique、雷小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以后办喜席, 也好给他递张请帖。”关泊雅说道。   沈清川笑而不语,似清泉濯洗的眼眸微微晖动,盛放一泓琥珀光,美得摄人心魂。   关泊雅敛下眼睫, 长长眼睫落下的黛色, 静静的, 有种难辨雌雄的妩媚, 亦是极美的。   关泊雅知道沈清川是在等他妥协,别的事他可以为小海棠做出一万个让步,但是躲避亲朋好友,好像他这个正主变成了地下情人。   他要的是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而不是变成一份要躲躲藏藏,需要藏匿的感情。   走高空钢丝, 宛如一种稍纵即逝,带有不确定性的感觉的情感,虽然更刺激, 但也太过脆弱了, 他更喜欢牢牢把握在手里的充实感。   两人都静默对持, 暗地里争夺这一主导权。   不闻羹匙脆瓷声,接下来也无其他声响,才过一两分钟,得不到主子确却的命令, 仆人在一旁干等, 夹在其中实在难熬。   仆人抬眼瞧了一下沈清川, 见他笑面如拂春风,温和雅润,可刚才他话里, 说的是赶关爷上楼去。   他也不敢多看,又慌忙低头,再看下去就怕移不开眼,小沈先生太漂亮了。   鸦翎墨发,白玉雪肤,清澈日光落到他一半的脸与衬衫衣领,有种模糊的浅金色的清雅。又像是雾霭烟涛,萦萦绕绕的琼花被狂风打散,纷纷散落,绝尘清隽,见之忘俗。   而关爷也不语,赖着不走,明显是不同意小沈先生和门外的那位姓冷的先生单独见面。   仆人琢磨关爷的心思,缓缓地说,“要不,就说小沈先生不在,我去打发他?”   沈清川想着冷秋渡还在外面,不好意思让好友等太久,欲起身出去和冷秋渡见面,既然关泊雅不避嫌,他只好起身出去。   他不愿关泊雅和冷秋渡见面的,虽然洗去脂粉的关泊雅,一丝女气全无,亦是男子的装扮,但关泊雅的容貌太容易给人落下印象。   他怕冷秋渡识出了破绽,加上冷秋渡的记忆力极好,又见过女装的关泊雅。   “不用,我出去见他吧。”   沈清川刚站起来,手腕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拽住,扯着不让他走。   只见关泊雅一手托腮,望着他,笑着说道,“你现在还能走的动?不怕被看出异样?”   沈清川的脸微微一红,他知道关泊雅说的是他走路的姿势。   昨晚闹得太无节制,也有他纵容的成分,今日算是吃到苦头了。   沈清川现在连坐着都要铺一个薄薄的鹅绒坐垫,更别说,昨晚似拉伤了大腿一侧,走起路来要一步一步缓慢挪移,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怪异。   沈清川有些恼羞成怒,瞪了一眼关泊雅,像是在说:他现在这么狼狈,都是谁造成的。   但有一众仆人在场,沈清川也不好意思多说关泊雅,用眼神示意他放手,抽了一下手,发现抽不开。   关泊雅的表情就像是手持着毛线球的绳子一端,漫不经心地在逗小猫。   “我又是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   “到时候,我不说话还不成吗?”   关泊雅拉着沈清川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背,未等他出声,就对仆人说,“你去带他过来。”   仆人应了一声时,转身就快速离开了。   --------------------------------------------   裕华公馆。   冷秋渡穿着一身灰布长袍,站在石阶门外,洋楼高栋,大门左右两侧均有穿黑衫大褂的大汉把守,他看着这气派的门府,心中若有所思。   他知道这是和沈清川有过一段关系的,关泊雅小姐住的地方。   冷秋渡抿了抿薄唇,斯文俊秀的脸上,像是凝了一层白白的刺骨寒霜。   说起来他本不该来这的,但昨儿半夜下起了一场小秋雨,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沈清川在向他告别,似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连忙跑去,想要抓住沈清川的手,却扑了一场空,猛地惊醒过来,心里惴惴不安。   今天一早去西泠报社,极为迫切地想见沈清川一面,他才心安。   可他等了又等,等了整个上午都不见沈清川的身影,以往沈清川要是不来报社工作,都会提前捎个信。   冷秋渡守在电话座机许久,最后决定只身前去沈府,遇到晚起打哈欠的沈逸梵。   “哦,你说清川他啊。”   “他前几天跟我说,要去泊雅小姐家,昨晚一夜也没回来。”   “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到裕华公馆找他。”   冷秋渡一听泊雅小姐这四个字,心就猛地一跳,从沈府出来,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裕华公馆。   仆人从公馆里出来,见冷秋渡目光迷离恍惚,眼睛没什么神采,似蒙上了一层灰,看着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冷先生,冷先生。”   仆人连续唤了两声,冷秋渡才回过神了。   心里嘀咕着:这位冷先生是想什么呢,这般入迷。   仆人面上不显,依旧含笑多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冷先生,里面请。”   冷秋渡跟着仆人走进去,转过三重门,绕过几道长廊,来到靠近后院的饭厅。   “冷先生,到。”仆人先一步,提声喊道。   冷秋渡一步入饭厅,就见沈清川跟一男子坐在梨木圆桌前用膳。   沈清川穿着往常的衬衫西裤,脸上荡漾起一层温柔笑意,旁边的长发男子低头沉默不语,舀着瓷碗的肉粥吃着。   见沈清川平安无事,如往常一样,冷秋渡那双如灰朦寒冬的眸子才亮起一点光,像微弱的萤火溅落到残破的鸦雀羽翼上,有些许热和光采。   “秋渡,你怎么找上这来了?”   “吃饭了吗?快坐下一起吃。”   沈清川很好奇冷秋渡是有什么急事,找上这来了,又想到这都快接近中午12点了,猜想冷秋渡还未用膳,就招呼他坐下。   西泠报社起步的时期,冷秋渡为了帮他,经常忙得,不按时吃饭,沈清川怕他会饿坏胃,一到饭点,就拖拽着他到外面的饭馆用餐。   后冷秋渡嫌天天下饭馆,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就不肯了。   沈清川只好一日三餐,从沈府带多个饭盒,两人似回到学校般,一起用膳。   仆人过来拉开关泊雅对面的椅子,让冷秋渡坐下,多摆了一副碗勺,位置距离沈清川有些远了。   见冷秋渡坐下了,沈清川拿起长勺欲帮冷秋渡盛一碗。   “不用。”冷秋渡出声说道。   沈清川平时已经对他多有照顾,现在又是在别人家,冷秋渡见状忙阻止,一着急,微凉的指尖就搭在沈清川握长勺的光洁手背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肌肤上蹿到指尖。   空气瞬间一窒,似凝固般,极其短暂。   “咳咳咳... ...”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冷秋渡才像触电般流窜全身,如闪电般快速收回手,坐下来,收在衣袖下的指尖悄悄地捏紧,像电击过的麻痹刺痛感,还未消散。   不用关泊雅示意,旁边的仆人机灵地上前,拿去长勺帮冷秋渡盛了一碗粥。   关泊雅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他底下的动作可不少,借着无人察觉的桌子底下,他偷偷扯过沈清川的左手,在底下把玩,轻轻捏了捏指骨,大拇指的薄茧轻轻擦拭沈清川的手背一小块肌肤。   沈清川试着抽回手,发现关泊雅一点机会都不给,还顺着手腕,轻揉往上滑。   沈清川见关泊雅的动作越发放肆,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示意他收敛些。   “我是听你二哥说,你在这的,见你一整个上午没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冷秋渡压下心里的那一点麻意说道。   “原来是这,怪我昨天忘了跟你说了。”   往常沈清川要是不去西泠报社,都会跟冷秋渡说一声。   沈清川原本是打算,早上起来去西泠报社的,没想到关泊雅做的太狠,他忘记打个电话给报社,跟冷秋渡说一声,他今天休息一天。   “呵。”关泊雅听到沈清川的狡辩,发出两声嗤笑。   “这位是?”冷秋渡见他的模样与关泊雅小姐有□□分相似。   “关... ...”关泊雅刚出声说一字,底下的小腿就又挨了一踢。   沈清川连忙抢在关泊雅的声音前,开口说道,“他是关卿,泊雅小姐的胞兄。”   说完,还侧过颈,暗暗剜了关泊雅一眼刀子。   白皙的颈脖,有半枚吻痕漏出衣领,冷秋渡手指骨用力捏紧羹匙,只觉得那一抹红无比刺目。   “怪不得他和泊雅小姐如此相似,怎么不见泊雅小姐下来用膳?”冷秋渡微微垂头,遮住黯淡眼眸,像不经意地问。   “我们小姐太累了,还在楼上休息呐。”仆人端来新鲜的一锅滋补身子的母鸡汤放到桌上,机灵地说道。   累的下不了楼吗?   虽然早在沈逸梵说沈清川夜不归宿,而且是在泊雅小姐家约会,他的心就隐隐有准备。   就算没有泊雅小姐,也会有其他女人,堂而皇之地站在沈清川身边。   可到真的面临,他还是无法接受沈清川和其他人有肌肤相亲。   冷秋渡食不知其味,喝粥如鲠在喉,不管这粥炖得再软烂香甜,他只觉嘴巴里泛起黄连般的苦味,喝了两口粥,就说有事,要离开。   冷秋渡清醒又浑浑噩噩,但他连同怎么走出来都不知道,只凭躯壳行走。   出来裕华公馆的大门,那一刻。   他的心似跌落的一瞬,落不到底,却又像整颗心浸泡在冰水中,悬浮着,与冰块碰撞发出协奏歌曲,很是煎熬。   他抬头仰望着日光,神情恍惚。   半响,语带嘲讽,“真荒唐。”   他竟然对沈清川如此动心,真荒唐。   看到沈清川颈脖一侧的红痕,他的内心竟然翻腾起一股无法遏止的怨恨嫉妒,他嫉妒着楼上那个与沈清川共度一晚的女人,无比痛恨,心有不甘。   像是有一道炽热的地狱烈火,将他五脏六腑统统烧成灰,仅剩一具躯壳。   ----------------------------------------   冷秋渡离开后。   见沈清川还望着他离开的身影。   关泊雅猛地捏住沈清川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你干嘛?”沈清川打落关泊雅的手,又朝冷秋渡离去的方向看去,他怕冷秋渡忽然又折返回来,看到这不寻常的一幕。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关泊雅如实说出心底的话。   沈清川气笑了,因为关泊雅这语气,活像怕丈夫出轨的小妻子,开口说道,“你想什么呢?”   “我和他只是朋友。”   “再说了我只喜欢你一个。”   怕关泊雅不信,沈清川又添加了一句,说道,“要是我喜欢男的,估计我早就和别的人在... ...”一起了。   剩下三个字还未说出口,沈清川就关泊雅手臂一揽,压着颈脖,深吻下去,那三个字像是被关泊雅从沈清川夺走,吞了下去。   横扫城池,如同飓风来袭,搅得天翻地覆。   呼吸也被掠夺,沈清川的脸皮涨得通红,大脑近乎成为一浆糊。   耳朵似乎也被堵住,听不到其他声音。   寂静无声的饭厅里,只余水泽声。   等关泊雅放过他,吻了吻脸颊,沈清川像恼怒极了,用力推开关泊雅说道,“你疯了吗?”   大庭广众之下,更何况饭厅里还有六七个仆人在场,关泊雅还索取无度,沈清川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脑子都要气糊涂了。   他不敢抬眸张望,去看周围的仆人,会用怎样的异样眼光看他和关泊雅。   其实早在关泊雅吻下时,仆人们就悄然无息地退出了饭厅。   关泊雅凑上去,啄了一下沈清川的唇珠,说道,“我不喜欢你对别人也那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啾感谢在2021-02-27 23:57:55~2021-03-01 23: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233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安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沈清川就坐在关泊雅的怀里。   对上了关泊雅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沈清川的眼眸似闪过浮云的希冀,云层边缘的暖光。   清澈日光洒在关泊雅的眼珠上,呈现透明清澈的琥珀色,极其漂亮, 可他的眉生的偏冷, 睥睨看人时, 总给人一种高傲冷艳, 不可攀登的感觉。   此时,他望着沈清川,眼神虽温柔如软缎,但确是会把人束缚勒死的绸缎,柔软却致命,不动声色的痴狂。   沈清川知道关泊雅说的是认真的。   注视半响, 沈清川用鼻子蹭了蹭关泊雅的鼻尖,宛如回到他对泊雅小姐一见倾心,苦苦追求的时期, 软下身段讨好高冷傲气的泊雅小姐。   沈清川笑得如琼花纷散, 飘落一地清香素雪, 他尚感几分趣味,说道,“你想哪里去了,男的女的, 他们的醋你都要吃。”   沈清川的语气像久不归家丈夫在哄自己的情人, 软声轻语, 落到人心上很舒服。   “我只喜欢你一个,我的泊雅小姐。”   关泊雅私以为,沈清川的眉眼与人间风月大抵相似, 不然怎么,让他觉得触不可及。   关泊雅缄默不语,看着沈清川搭在他肩上的手。   沈清川的手指修长纤白,手骨生的极其好,不像女子般的软,也不像男子般骨节宽大,似钢琴家仔细保养呵护的手。   关泊雅执起,托着沈清川的手,轻轻地叼住了沈清川的指尖,牙齿微微用力,似触似咬,不是很用力,没有破皮。   可还是听到了沈清川微微抽气的声音。   看到沈清川皱眉知痛,关泊雅嘴角微挑,声音低哑磁性,似蛇在荒凉沙漠中缓慢爬行,腹部蛇皮划过沙子时的细微窸窣,他开口说道,“可我想要的不是单纯的喜欢。”   他抵着沈清川的颈脖,说话时,呵气如抚如挠,让沈清川喉结生燥。   “我想要的是你爱我。”   “就如同我爱你一样。”   关泊雅目光如燃火的月光,似冷似烧,攥紧沈清川的眼睛,不让他有一丝躲闪。   喜欢,太浅了,他想要他的小海棠深切地爱他,将他的名字刻进骨血,永生永世都不能遗忘,像燃尽的梦,梦醒也难以消散,烙印在灵魂的炽热红痕。   面对关泊雅的突然告白,沈清川白净如雪的脸,烧来了两朵粉云,耳朵尖尖也似红透了。   大概是不习惯这么直白的情感表达,又或是觉得关泊雅的眼眸似芦苇湖上的船夫用长篙撑开的细碎漩涡,粼波风影。   沈清川微微撇过头,微微垂下的眼睫似迎风摇曳的白茫芦苇,落下浅浅的格外温柔的轮廓,无端在人的心头荡漾。   沈清川试图用玩笑话来打散,弥漫在他们两人间的暧/昧空气,朗声轻笑说道,“我当然是爱你的了。”   “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来赴约。”   得了允诺,关泊雅贴在沈清川的颈脖,细嗅轻吻,极其微细不可闻的叹息,而后才低声细语地说道,“那样最好。”   听到关泊雅语气似乎,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了。   犹如压在沈清川心头的一块石子被风踢走了,他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地说道,“如果我昨晚不来,你会怎么样?”   关泊雅笑声极其轻,薄唇弯起的弧度,像是锋利而薄凉的镰刀,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来... ...”   “那今天就会有一顶花轿,去到沈府。”   “横竖左右,你都是我的小先生。”   如果沈清川当真不来,那就很有可能是沈清川对他的情感发生了动摇,关泊雅的会身穿嫁衣,去迎娶的他的小先生回到裕华公馆。   沈清川给沈府打了一通电话说是要在外面待几日,连同西泠报社的工作,也暂时委托冷秋渡帮忙打理。   为了安抚关泊雅,沈清川在裕华公馆待了四五日,近乎日日与关泊雅耳鬓厮磨,天天缠/绵,男人向来是偏向感官,关泊雅又是痴缠得紧,正贪图新鲜。   只是连续几天,沈清川实在是吃不消了,就推脱说是要回去忙西泠报社的工作了。   吃完了午饭,沈清川就要去西泠报社了。   关泊雅站在卧室里,帮着沈清川打领带,宛如一个小妻子在为丈夫做出门前的准备。   关泊雅一身浅金色绸衣,悬挂在衣襟上的翠珠飞红流苏,是沈清川为他挑的压襟饰物,他长发似瀑,用一根同色绸带拢发在左肩前,比画报上的模特明星更漂亮。   只是他长的比沈清川高,加上一身高冷的气场,倒像是月下仙人为凡人赐福施恩,而仰望他的沈清川则是不诚心的信徒,急忙着想离开。   关泊雅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沈清川颈侧的肌肤,上面有一枚痕迹,颜色很深,看来还是他昨晚弄得太狠了。   伸手碰上去,沈清川脸色无恙,倒是没有刺痛的感觉,但白雪映红梅,十分惹眼。   只是昨晚沈清川只肯用手,说明儿要去工作了,他难免就下嘴狠了点。   关泊雅帮沈清川提了提衬衫衣领,隐隐遮住,加上后颈的鸦黑碎发遮挡,只要不仔细看沈清川颈侧肌肤,就不会发现这些痕迹。   “沈先生,可不要让我独守空闺啊。”   沈清川摆了摆手,在关泊雅的脸颊落下一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很是潇洒洒脱。   关泊雅就站在二楼的窗户后,看着沈清川一步一步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入熙熙攘攘的人潮。   关泊雅轻轻叹了一声,问房间内的另外一人。   “头也不回,像是没有留恋。”   “老九,你说小海棠他,是不是把我当作随手可抛的情人了。”   刀疤大汉立在房间的一角落,他生的粗狂,也不善言辞。   他是知道关爷这几天吃得紧,小沈先生这般匆匆离开,应该是慌不择路,恨不得躲避一段时日,只是这话他不好说出口。   但见小沈先生才离开一小会儿,关爷就如此苦闷,他出声安慰说道,“我见小沈先生眼神,想必也是喜欢关爷的,关爷不必如此忧心。”   “你是不懂,小海棠他啊,更喜欢的是关小姐。”   关泊雅这几日也察觉到了什么,当他穿女装旗袍,出现在沈清川眼前,沈清川的眼珠子是离不开他的。   “更何况,外面有那么多妖精,狂蜂浪蝶,都想着吃他,我实在不放心。”   关泊雅手托着细细的长烟杆,吐出一口烟,弥散在他的眼睫。   “若是不放心,要不要我派人跟着小沈先生。”刀疤大汉提议说道。   “不用。”关泊雅直接拒绝,他了解沈清川的性子,沈清川看似温柔和善,但不喜欢被掌控被监控,他的小海棠心思很多,派人跟着,若被发现了,他和小海棠的感情就会多一条裂缝。   “对了,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关泊雅收回长烟杆,坐到书桌的椅子上,问道。   “关爷,我妥当安排了,关家军军需的那一笔钱财,已经汇往北平了。只是... ...”刀疤大汉说到最后,停了下来。   近来不太平,战火纷飞,各种物资资源,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势力都需要用钱打通。   “只是什么?”关泊雅问道。   “我听北平那边,我们的人说是送给关大少的那边钱,被本家那边吞了一部分。”刀疤大汉说道。   “哼,本家那几个老不死的,向来贪得无厌,过他们手的,都要被刮下来一层油脂,只是大哥仁慈,舍不得清理。”关泊雅冷笑两声,对这一情况,他早就料到了。   “下次把款项减少一半。”   “是。”刀疤大汉知道,关爷这是逼关大少亲自清理门户。   -------------------------------------------------   西泠报社。   庄筱筱这几天都有课,反倒是冷秋渡已经取得保送去国外的名额,学校的老师觉得他帮忙翻译外国学术书籍和整理西泠报社的出版刊物,对他以后走出国门去求学比较有帮助,对他比较宽松,还经常送一些学术书籍到报社,由其整理。   “沈先生好!”卖报小童抱着一叠报纸,刚想跑出门,就撞见了沈清川,急忙问好。   今儿卖报卖的很不错,西泠报社出版的报刊,还印有一些好看的漫画,图文并茂科普一些小知识,很受人们的欢迎。   卖报小童也就六七岁,他不识字,原本就是一流浪儿,只能靠乞讨为生。   多亏了沈清川办了这一家报社,每日赚得了几个铜板,可以维持的了生活,沈先生还好心送他们到附近的孤儿院,让他们有房子可住,不必再流浪街头。   孤儿院虽然收留孤儿,但是能力有限,民生凋敝,街头流浪的孤儿比比皆是,年纪稍微大些的,原本他们是不收留的。   但是沈清川捐了一大笔钱到孤儿院,一家孤儿院才特意收留他们。   更是请了一些老师傅,偶尔来教他们栽绒、织布、缝纫等等,以便于长大后可以用来谋生养活自己。   “给你的糖。”沈清川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递给他,摸了摸卖报小童的发顶。   卖报小童接过糖果,十分欢喜地大声感谢沈清川,就抱着报纸跑出去了。   沈清川跟发放报纸的伙计打了一声招呼,步上了二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冷秋渡一人,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日光透光格子窗落到他的灰长袍身上,浆洗多次,布料半旧,却给人一种干净温暖的感觉。   但冷秋渡他长的是偏冷的,肤色白得偏冷,发色黑得偏檀冷,看人的眼神也偏冷,像霜雪化在他眼眸中成一块冰晶,俊秀清冷如竹,像欺霜盖雪的寒山。   但现在的清澈日光,似乎融化了他身上的一点冷意,冷秋渡专注地在书桌上手持钢笔写着字   有一瞬间,沈清川似乎回到初次见冷秋渡的时刻,那个在教室窗帘边的芭蕾舞少女,清冷似雪。   想来误把冷秋渡当作少女,实在是糊涂搞笑,沈清川闷闷地笑出声来。   冷秋渡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沈清川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出现,冷然出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似乎不怎么欢迎沈清川的到来。   只看了一眼沈清川,就又把视线落到桌上的资料,不再分给沈清川半分目光。   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悄悄地垂到桌下。   沈清川前几天跟他说的是请六天假,冷秋渡是打算今晚加班,把明天的工作也完成,他暂时不想见到沈清川。   沈清川走到冷秋渡旁边,他习惯了冷秋渡的冷气,只当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倒不是很在意,脸上挂着笑,说道,“怎么不欢迎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啾啾   感谢在2021-03-01 23:58:48~2021-03-03 03:5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H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歧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这是你的地方。”   冷秋渡说的是, 这是沈清川的西泠报社,沈清川的地方,他作为一个外人,哪里有什么资格, 去质疑这里的主人该来还是不该来。   沈清川很敏锐地觉察到他这位好友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但没深入地去深究冷秋渡的言下之意。   沈清川只当冷秋渡是心情不好, 扫了一眼桌面, 瞧了一眼垃圾桶。   垃圾桶里只有几个废纸团和两张蒸屉纸,就知道冷秋渡早上还是和往常一样,早餐只吃两个包子。   现在接近中午十二点半了,沈清川推测冷秋渡还没有吃午饭,就提议说道,“秋渡, 去下馆子吧,我也饿了。”   冷秋渡没有去看沈清川,垂眸, 手持钢笔继续写字, 吐出两字, 冷淡拒绝,说道,“不用。”   见冷秋渡不为所动,专注工作, 沈清川走到冷秋渡的身边, 软下语气, 带着熟稔的口吻,说道,“冷同学, 赏个脸。”   “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饭馆,点一桌子菜?”   沈清川走过去,欲拉冷秋渡出去吃饭,只是刚扯一把,冷秋渡的左手就刮碰到桌子底边的木边,冷秋渡微微痛哼一声。   沈清川转身去看,看到冷秋渡的手背,又深深浅浅的割痕,伤口很新鲜,还微微渗出来血水,看起来十分可怖。   抓起冷秋渡的手腕,沈清川拧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天,冷秋渡回到西泠报社后,脑海想的是沈清川和关泊雅在一起,鹣鲽情深,如胶如漆,心像是被泼了煮开的滚水,煎熬痛苦。   他忍不住挥拳,打破了一面镜子,镜子的碎片像锋利的雨一样,淋淋漓漓,割伤了他的手,他也没怎么清理,只用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冲洗伤口,知道伤口泛白。   唯有痛觉,才能让他暂时忽视心脏的揪痛。   冷秋渡抽回手,说道,“没什么。”   “前几天,卫生间的镜子脱落摔下来,不小心跌了一跤。”   冷秋渡语调淡淡的,似乎受伤的那人不是他,只是旁边的沈清川却揪心起来。   沈清川拉着冷秋渡的手臂,欲往外走,说道,“你这伤口实在是太可怖了,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   冷秋渡掰开沈清川的手,还坐在椅子上,说道,“不用,一点小伤,不碍事。”   听到这话,又见冷秋渡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沈清川气笑了,说道,“一点小伤?”   “你这手要是不去处理,要是伤口发炎了,只怕会废掉。”   沈清川的语气带着一丝火气。   见冷秋渡不为所动,沈清川问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当真不愿意去?”   “不去。”冷秋渡就跟入定老僧似的,任凭沈清川怎么劝说,也不为所动。   “好好好,不识好人心。”   见冷秋渡不领情,沈清川甩下一句,负气转身就走,似乎懒得理冷秋渡这块榆木疙瘩。   等沈清川的脚步声,彻底渐远了,冷秋渡抬眸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眸似一团浓墨在苍茫滚动,有浩荡翻腾的长风,所有的平静都是假象。   就在冷秋渡以为沈清川不会回来的,楼梯又想起了一阵脚步声。   沈清川抱着一纸袋上来,这是沈清川跑到附近的药店,买的药。   这回,他不容冷秋渡拒绝,态度强硬要他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先处理好伤口。   “痛吗?”沈清川小心翼翼地拿棉签擦拭伤口,棉签上沾着消毒用的酒精,落到伤口处,还是会引起刺痛的。   “恩。”冷秋渡简单回应沈清川,摇了摇头。   沈清川的手就托着他的手掌,他的手掌有常年劳作和握笔的薄茧,也比沈清川的手大些,只要他轻轻一拢,就可以握住沈清川的手。   可是,冷秋渡什么也不动,像个没有痛感的病人,任由沈清川给他包扎。   “包扎好了。”沈清川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药物就收纳到办公室的储物柜里,以备不时之需。   冷秋渡欲起身离开,这回,沈清川可不轻易让他走了,硬是拖着他,要到外面吃饭。   到了一家中西合璧的餐厅。   装潢样式是偏西方化的,但菜式依旧保留的中方,这里的菜品都略贵,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小资家庭。   中午,人也不多,沈清川蛮喜欢这里的布置。   传统的四方木桌换成小圆桌子,铺着碎花细红麻布桌布,还放着一盏杏绿百折绸罩台灯,此时不亮,若是晚上拉亮灯,餐厅内又播放小洋曲,两人坐在这喝茶谈话是十分惬意的。   “我要这个,这几个... ...”   “就这些。”沈清川点好了菜式,将菜单还给服务生。   “好的,沈先生。”服务生拿了菜单,就走向后厨。   沈清川点的菜式都是后厨可以快速出菜的菜,他也就点了三菜一汤,两个人吃足够了。   冷秋渡见端上来的菜式,紧紧地抿了一下嘴唇,蟹粉羹、醋溜木须、冬笋炒鸭丝、白玉豆腐肉丸汤等,都是他喜欢吃的。   沈清川知道冷秋渡吃蟹过敏,但又爱吃蟹,就点了这道蟹粉羹,用鲜美的鳜鱼肉和鸡子黄调配混合,蒸熟了尝起来,其味似蟹肉,鲜美可口。   沈清川只舀了一碗豆腐汤,慢慢喝,他用了午饭才从裕华公馆出来,肚皮还微鼓,是不饿的。   自称饿了,不过是哄冷秋渡下来吃饭,免得他饿坏胃。   边吃边聊,从近日的时事新闻到西泠报社的发展,冷秋渡吃菜不慢不急,礼仪姿态都很妥帖,这都是在沈清川身边耳濡目染,或者沈清川亲自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有一次,沈清川和冷秋渡去吃饭应酬,见冷秋渡被一暴发户的富家子嘲笑不懂西餐礼仪,餐刀都不会拿。沈清川当场就嘲讽回去,紧护着冷秋渡,回去就把一些他从大哥学来的接待礼仪,掏心窝地教冷秋渡。   人有礼就好,何拘小节。   但他绝不允许其他人轻视他的朋友。   若是把冷秋渡身穿那件灰袍换成衬衫西裤,别人很有可能会误以为他是留学归来的,学富五斗且家世良好的教授。   “你什么时候出国留学?”沈清川舀了一勺豆腐,放进嘴里,淡淡咸味。   “明年三月。”冷秋渡说道   “三月啊。”沈清川算了一下,也就大概五个月时间。   之前张明尊教授跟他提过一嘴,说“没想到冷秋渡那小子,居然去学医。”   想到冷秋渡留学后,他就再难找他这个老朋友叙旧聊天,沈清川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脸上不免笼罩上了一层黯淡,以后渤海城就少了一个,他可以谈天说地的知己好友了。   培养医学尖端人才,需要更长的时间,只是想到冷秋渡去留学后,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沈清川心底免不了添上几分惆怅。   冷秋渡见沈清川不说话了,看着碟里的菜,嘴唇张合,说道,“你和泊雅小姐在一起了?”   提到关泊雅的名字,沈清川的眼眸瞬间变得很亮,比外面的日光还要明亮,像是一幅水墨的山水画,霎时山青水绿,活了过来,有了色彩。   “他啊,近日痴缠了些,脾气又冷又傲,又很爱耍小性子,还爱拈酸吃醋... ...”   这几日沈清川饱受关泊雅的“折磨”,但又不能明说是什么事,只抓着关泊雅的缺点,向冷秋渡滔滔不绝地大吐苦水。   冷秋渡觉得那双含笑的眼眸,明亮又刺目,如同一把尖刀刺啦地划向心脏,鲜红的血在一滴一滴低落,嘴巴像是品尝到了丝丝的铁锈味,浓烈的腥味,令人作呕。   口腔内壁咬破了,冷秋渡的眸色暗了一瞬,垂眸,夹起一块冬笋放进嘴里,味觉像是失灵了,尝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是干干地嚼着。   冷秋渡就那样静静地听着。   沈清川说了一大串话,等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似乎塞了一大把狗粮,给他的好友。   末了,沈清川补上一句,说道,“你也该找个。”   冷秋渡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人,身边也没个伴,不过沈清川听说,学校里也不乏有喜欢冷秋渡的小姑娘,毕竟冷秋渡的脸摆在那,斯文俊雅,身材挺拔,还是有挺多人爱慕他的。   “话说,上次那个周小姐对你挺有意思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出,沈清川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听错耳了。   他抬起脸,定定地望向冷秋渡,见冷秋渡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   冷秋渡眼底似压着一股滚烫灼人的岩浆,亟待喷涌而出,似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那目光太过真诚了,里面饱含的情感太过浓烈了。   让沈清川不疑真假,问道,“谁呀?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冷秋渡抿了抿唇,脸色变得略苍白,他撇过头,手指用力地扣着茶杯杯壁,指骨骨节微微发白。   见冷秋渡一副不想多说,面色犹如太阳底下的白纸,透明轻薄而苍白,沈清川脑补以为是提到了冷秋渡的伤心事,或许冷秋渡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的爱情,但最后不能善了。   沈清川不再提那茬子事,给冷秋渡舀了一大勺蟹粉梗,维持灿烂笑容,说道,“来秋渡,尝尝,这是用新鲜的鳜鱼肉做的,味道鲜美,你尝一尝。”   吃完午餐,沈清川和冷秋渡就回西泠报社去了。   一直忙活到傍晚六七点,没办法,谁叫沈清川连续休息了五天,这几天虽然冷秋渡帮他处理了大多数的事务,但还是堆积了一些,需要他亲自签名的事务。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达成,四舍五入今天就算七千了   ----------------------   冷同学:我告白了,但对方似乎没有察觉   感谢在2021-03-03 03:53:22~2021-03-03 23: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栗栗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看了眼窗外, 天已经擦黑了。   秋冬季节的天空,一到六点钟,就扯上了一大块黑布,是一团墨融入一杯水里, 浓郁的墨水, 忽然就散开了, 不给人一点观察反应的时间。   办公室的电话座机响了。   沈青川放下手中的文件, 走过去,把听筒拿起来,眉头微皱,脸带疑惑,这个时间点了,谁还会打电话过来到西泠报社, 说道,“你好。这里是西泠报社。”   “三哥。”脆生生的少女声音传了出来。   沈清川怔了怔,听出了是五妹沈珍菲的声音, 便笑道, “嗳, 五妹是你呀,是要我带什么吃东西回去吗?”   近段时间,渤海城新开了一家西式点心店,沈珍菲特别喜欢吃那家店的咖啡蛋糕, 沈母说女孩子晚上不要吃太多太甜腻的东西, 不然身材容易发胖, 就不让她吃。   但沈清川觉得女孩子喜欢吃甜的小蛋糕,倒也没什么,瘦一点就是苗条, 胖一点就是玉润,都是可爱的。   但是怕沈母会念叨,沈清川不敢明目张胆,可他回去的时候总会偷偷给五妹沈珍菲带一份小蛋糕,给四妹沈心素带一份果脯,给六弟沈宝钧带一份小零食。   他对这个几个弟妹是极好的,从来不厚此薄彼。   沈清川以为沈珍菲又馋嘴了,打趣笑道,“说吧,你这个小馋猫,又想吃什么了?”   沈珍菲压低声音,手虚虚地挡着,悄悄捂住话筒,眼睛观察四周没人,才说道,“不是吃的,三哥。”   “我刚才接到电话,群芳歌舞厅那边的大厅经理打电话过来说。”   “说是二哥在群芳歌舞厅喝醉酒,要闹事,让我们快派人去接他。”   沈珍菲的语气有点着急,她这个二哥每次都是跟那群狐朋狗友喝的烂醉,醉得不省人事,这事不敢叫沈父知道,不然二哥的腿又会被打断一次。   二哥虽然性格散漫些,但是对她是极好的,所以她才打电话叫三哥救急。   “好,我去接他,你不用担心,今晚我就接他会沈公馆。”沈清川连忙安抚沈珍菲说道。   他从津沽回来之后,沈父就把春华街的那栋沈公馆的钥匙还给沈清川了。   沈清川有时候在西泠报社加班,偶尔会回到沈公馆休息,但是多数是在西泠报社的小隔间睡一晚,免得在秋冬的大晚上奔波,省心省力。   得了承诺,沈珍菲放心下来了,她知道她这个三哥向来是靠谱的,办事牢靠妥当。   在沈珍菲的心目中,沈清川就是无所不能且本事大的,受人崇拜的哥哥。   挂了电话。   沈清川对还在工作的冷秋渡说道,“秋渡,我出去一趟,去接我二哥。”   想了又想,又补上一句,说道,“你不要工作太晚啊,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桌子上还积压着一堆小山似的书信文档,繁琐内容又杂,整理起来,十分劳费心神。   要是处理完那一堆,得要工作到晚上一两点,沈清川是了解冷秋渡性子的,就多提醒他一句。   明亮灯下,冷秋渡听到沈清川的提醒,抬起头,说道,“我知道。”   见沈清川转身准备下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带伞出去吧,外面快要下雨了。”   沈清川推开窗户,看到墨色天空坠着几朵乌云,沉甸甸的,似蓄满了水,秋风刮到脸上,也有一丝丝的水汽,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办公室内就剩一把长柄伞,他想留给冷秋渡。   冷秋渡的家距离西泠报社,走路还是要花费长一点时间的,冷秋渡等下下班,走路回去,必定会淋雨。   沈清川估算了一下来回的距离,开口说道,“不用,我就去接一下我二哥,加上有黄包车,不碍事。”   “你早点下班啊,不要工作的,太晚。”   沈清川留下一句,就走下楼离开了。   ------------------------------------------------------------   秋风萧瑟,路上的小商贩还有行人,比起夏季少了些许,加上天欲下雨,脚步杂沓,人们急急匆匆地想赶回家。   一些摆摊的小商贩,见生意惨淡,也开始忙着,整理摊货,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也许是被周围环境的氛围渲染,沈清川脚步也比往常加快了些,风雨欲来的前夕,最容易让人心里泛起慌张,似乎走慢些,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果不出其然,一颗雨水砸到沈清川的肩上,灰色西装外套的肩上湿了一小块,颜色加深,变成深灰色。   有人在大街上,大喊着,“下雨了!”   那道声音仿佛是拉开比赛的鸣笛,一声令下。   街道两边的店铺老板们听到声响,似一窝蜂地涌出来,招呼伙计或者家人,赶忙把摆在店铺门前的货物,搬进屋子里,避免老天爷砸下的雨水糟蹋了货物,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损坏了一点,卖不出去,可是要心疼坏的。   一下子,仿佛整条街道如煮沸的滚水,人声鼎沸,轿车鸣笛接连不断响起,人们步履匆匆。   “滴滴滴——”   “滴滴滴——”   沈清川身后就有一辆小轿车在不断鸣笛,沈清川以为自己阻了车子的路,连忙往旁边靠,可是那辆漆黑的小轿车还是不断地在他身后鸣笛。   车子行驶过,缓慢行驶,车身和沈清川并行。   “滴滴滴——”   又是一声尖锐的鸣笛,沈清川侧过头去看,只见后座的滑动玻璃降下,坐着一英俊到惊人的男子,剑眉飞鬓,挺鼻薄唇,狭长的黑眸似藏着星子,深邃间,有若隐若现的星光。   “沈三少。”傅辰梁的嘴角勾起笑。   “你这是去哪里?不如我送你吧。”傅辰梁看着沈清川的侧脸,在这浓墨压人的夜色,秋雨欲来,沈清川的侧脸似白皙无瑕的玉,透着玉润色泽,让人移不开眼。   仿佛是水墨画里,唯一的留白,让人想要一瞧再瞧。   鸦翎的发梢沾着一滴雨水,滑下,沈清川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了起来,他说道,“不用。”   自从知道傅辰梁对他的心思,沈清川直接就不假辞色地拒绝了。   少和傅辰梁这样的人接触,越少越好,总觉得多说几句话,都会沾上可怕的麻烦。   天空轰鸣一声,豆大的雨水,似老天爷将一筐豆子全部抛洒到人间,噼里啪啦地就砸下了。   砸得人们的脚步更加急匆匆,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小商贩们忍不住咒骂。   沈清川的肩膀湿了一大块,他张望四周,看有没有黄包车,可惜他只看到步履匆匆的人们,似潮水般,涌来涌去,流向他们各自该去的地方。   “停车。”傅辰梁命令司机刹车。   小轿车行使一段,直接停下,傅辰梁打开车门,走出去,沈清川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蛮力扯住手臂,往后拽,直接塞入车子的后座。   沈清川踉跄了几步,直接跌落车子的后座。   车门碰的一小声,关上了,傅辰梁吩咐说道,“开车。”   沈清川甩开傅辰梁的手,有些生气了,直接连名带姓喊出,说道,“傅辰梁,你究竟想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傅辰梁看到沈清川的长长而繁密乌浓的睫羽上沾着水汽,一滴小小似沙砾大小的小水珠,湿漉漉的,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就像一只误入凶猛野兽洞穴的小幼崽,毛茸茸的,警惕着,想要逃离这危险洞穴,莫名的,让傅辰梁想揉揉沈清川的发顶,欺负他一下。   沈清川扒拉着的车门,想要出去,说道,“放我下去,我自己走路就可以。”   天空又轰鸣一声,打雷闪电,几乎要掩盖了沈清川的声音。   沙沙的,豆大的雨水敲打着车顶,雨水大而密集,似乎整个天地都变成雾蒙蒙的。   “天空不作美啊,难道你宁愿变成落汤鸡,也不愿我载你一程?”傅辰梁语气慵懒,说道。   秋风刮了进来,傅辰梁把两边的车窗玻璃升上去,豆大的雨啪地砸在玻璃上,然后蔓延成一道道水痕。   车子变得更密闭了,外面的雨水哗啦啦响个不停。   小轿车司机和车主之间有一道滑动的玻璃前后隔开,拉上黑色绒布帘布,就成了一小小的密闭私人空间。   沈清川打了一个喷嚏,见沈清川缩在一角落,傅辰梁按下车顶的小灯,两侧车顶亮起了不是很明亮的小灯。   也许有光了,沈清川心安了一些,心不在像之前那般七上八下的。   “去哪里?”傅辰梁是认得去沈府和沈公馆的路,他见沈清川不是通往那两处,就问道。   “去群芳歌舞厅。”沈清川冷淡地说道。   “沈三少倒是好兴致,这大雨夜的,还有心思去寻欢作乐。”傅辰梁挑了挑眉说道。   沈清川觉得这话有点刺耳,傅辰梁又不是他什么人,何必管的这些,但人被误会了,就会忍不住反驳,他耐着性子,解释说道,“是去接我二哥。”   “倒是我原先想错了。”傅辰梁说道。   秋风从车窗缝隙灌入,吹在沾着秋雨的颈脖处,丝溜溜的,凉飕飕的。   沈清川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的头发半湿,有几缕沾在脸颊,湿了墨发更衬的脸白皙,嘴唇也是凝红的,似秋天野外一种红彤彤的野果子,有一丝/诱人。   他的西装都湿了一大块,包括胸膛处,自从那次落水后,沈清川就有些畏寒,此时自抱着双臂,瑟缩在一旁显得有些可伶。   傅辰梁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沈清川的肩上,外套里还有温热的余温。   作者有话要说:  改字   感谢在2021-03-03 23:40:54~2021-03-04 23: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突如其来的温度上升, 沈清川反而打了一个冷颤,缩了缩脖子。   车厢的闭塞空气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外套上有淡淡的皂香,陌生的气息萦绕在沈清川的鼻尖, 倒也不讨厌, 毕竟淡淡清雅的皂香, 容易让人联想到洗干净衣物的气息, 晾晒风干,沐浴日光, 洁白的气息, 温暖而舒适。   只是陌生的温度,让他感觉到不适,特别是这满满的气息,让沈清川总有一种错觉,似他整个人都被傅辰梁包裹住,领口的余温,似海胆的黑尖刺, 一下一下刺/激他的肌肤,使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   “不用, 我不冷。”沈清川拎起肩头外套一角, 欲脱下来,还给傅辰梁,就胡扯一句谎言。   只是他这个谎言,毫无说服力。   沈清川的发丝濡湿,贴在白皙脸颊一侧,还有翘着细小的雨珠的发梢,他整个人就像是晕染在秋雨中的一团青墨, 有着朦胧的湿冷美感,秋风萧瑟带来万物枯的凄美。   不知道是,薄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的缘故,傅辰梁觉得沈清川的脸色略显苍白,微微瑟缩,反而让人误以为他有一副荏弱的身体,似经受不住秋寒袭来的,扑扇着脆弱的翅膀欲往南迁的蝴蝶,让人沦陷的美丽。   扇动翅膀的那一瞬间,也拂乱了他的心弦,催生无数妄念。   莫名地,傅辰梁心底燃起一簇欲/望的火焰。   他想把沈清川拢在怀里,想抓住凛冬来临前最后一只绚丽蝴蝶,呵护他的美丽,为他缔造一座永远是室温/如春的玻璃花房。   “你盖着吧。”傅辰梁伸出手臂,两手摁在沈清川的肩头,不让他脱下。   “免得着凉。”又仔细收拢了一下外套衣领。   这举动有些越界了,过分亲昵。   傅辰梁的身材比沈清川高壮些,盖在沈清川身上的外套显得略大了些。   沈清川脸侧向一边,他不想对上傅辰梁的眼睛,那双狭长的黑眸太亮了,似画家给画像的人物点上高光,或似黑暗洞穴中豁然,点燃了一簇火把,洞若观火,将他的身影照得清晰。   他映在傅辰梁的深邃眼眸中。   沈清川很熟悉那样的眼神,他曾经在关泊雅的眼中看到过,关泊雅在阳台上沐着日光,含笑看着他的时候,就曾亮起这样的光。   沈清川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车窗玻璃上满是斑驳的雨珠水痕,没什么好看的,就连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也做不到。   又不想转头去看傅辰梁,与那双充满野性的眸子对上,只会让他更不适。   就算沈清川不去抬头看,也能感受到傅辰梁的视线,如同具象化般,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到他的发顶,眼睫,鼻子,嘴唇,下巴,甚至手上。   兀然的,像他整个人都被傅辰梁的视线吞没,那人的视线在到处扩张,渗透,掠/夺他的每一寸肌肤,似荒芜草原燃起的星火,撩燃整个大草原,沈清川觉得肌肤滚烫。   但沈清川不能去回看,他明白只要一看,那就表示他低头了。因为看就是一种表示已察觉的行为,他怕傅辰梁误以为他注意到了什么,误以为自己对他眸中的浓烈感情,感到好奇。   承认这些,就像是捅破最后的一层纸,像是去解开关押野兽的牢笼的最后一把枷锁。   沈清川低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纤白修长,微微蜷缩,搭在深灰西裤布料上显得很葱白,指甲被关泊雅修拿锉刀整得干干净净,粉色指甲盖上有一道浅浅的白色月牙。   左手无名指的指尖曾被关泊雅在情迷意乱的时候,咬出一个牙印,可惜现在已经消失了,沈清川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就算刻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沈清川还是显得仓皇不安,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丑态百出。   窗外的豆大雨珠砸到玻璃上,似落到沈清川的心坎里,砸下一个个小小的,深浅不一的水坑。   小轿车无声地行驶在这潺潺秋雨的雨幕中,可是偶尔有行人闯过马路,需要停一停,行驶的很慢,沈清川恨它走的太慢了。   若是雨停了,他就有理由直接下车,步行都比这如年迈黄牛的车子走的快,就不用在这车内受这折磨人的氛围。   沈清川只觉得时间流失的很慢,车轮轮动的速度很温吞,去往群芳歌舞厅的路很长。   傅辰梁见沈清川坐在车后座的一隅,就挪了过去,紧贴着坐,大腿外侧和沈清川仅仅隔着两层西裤布料。   似乎感受到那贲张的大腿肌肉传来的热意,沈清川自以为他不着痕迹,偏了偏膝盖,想要离傅辰梁远点。   他这幅多心眼的样子,傅辰梁全看在眼里。   傅辰梁低沉的笑声落到沈清川的耳边,他笑得肯定,说道,“你在怕我?”   沈清川的眉间蹙起一道很浅的弧度,没有回应傅辰梁,兀自缄默来抗衡。   见沈清川不理他,傅辰梁也不恼,反而起了逗趣的心思,凑过去,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傅辰梁笑弯眼眸,像是一只皮毛光滑的老谋深算要修成人身的狐狸,落在沈清川眼中,总感觉对方藏着几分不怀好意。   凶猛的野豹就算低头讨好,也给人一种令人快窒息,逼迫摄人的威压。   你敢接受这份示好吗?是需要付出某些代价的。   沈清川撇过头,去数车窗玻璃外的水珠,期望这这场雨快点停。   沈清川侧脸轮廓给人一种清绝冶丽的感觉,就算现在略狼狈,他生成这样,仍然很美。   傅辰梁目光掠过他的颈脖,发梢末翘着一小滴剔透的水珠,随着车子偶然的颠簸,滚落雪白的颈脖,似雪珠子从玉山上斜斜滚落,滑落到衬衫领子下,潜踪匿影。   他饶有趣味地欣赏这一寸寸雪景丽色。   只是下一瞬,傅辰梁就开心不起来了,半枚小小的紫红吻痕,从衣领子露了出来,也许底下还有千枚,万枚,烙印在沈清川的雪背上。   傅辰梁记起在葱葱郁郁的小树林,点缀零星紫花的紫藤树下,沈清川挂在那人身上,绷紧汗津津的雪背,斑驳日光,似浮游的树影,落在那如画纸展开的雪背,他颤抖哭泣的模样。   傅辰梁的眸光瞬间暗了下来,他慵懒地靠在汽车座椅靠背,手里把玩一只纯铜打火机。   他的脸上浮起一层妄自尊大的笑,带着一点自嘲的神色,语气算不上好,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沈三少回来不久,这么快,就又有新欢了。”   听到这话,沈清川一头雾水,不知道傅辰梁在说什么,转过身,问道,“什么新欢?”   倏然,傅辰梁一把将他扯过来,沈清川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傅辰梁的大腿上,骇然大惊,欲起身挣脱,可双手束缚在宽大的外套底下,他的腰身也被桎梏住了。   傅辰梁凑的很近,唇齿间送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眼睫,有着细微的痒意,气息送到颈脖处的肌肤,沈清川微微瑟缩。   傅辰梁微微拉开沈清川的衣后领,他沉声说道,“你这些痕迹是谁留下的?”   他的手掌抵在沈清川的后背,紧贴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沈清川的肌肤。   沈清川脸色涨红,那些痕迹自然是关泊雅落下的,心中恼怒,轻轻咬紧牙关,说道,“我和谁在一起,关你屁事,快放开我。”   想小猫被惹怒了,亮出了锋利的利爪,只可惜,在傅辰梁看来,那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既然你能接受男人,为什么不优先选择我?”傅辰梁原本怕吓着沈清川,想的是徐徐而图之,放宽耐心,再一点点把沈清川圈入他的世界。   没想到他的耐心和体贴,反而给了其他人捷足先登的机会。   他现在就嫉妒的发狂,恨不得揪出那个男的,将他石沉大海。   那些浓郁深红的吻痕,绝不是女子弄出的。   女子没那么大的占有欲,顺着脊背,几乎在每一寸肌肤烙印下自己的标记,宣示着自己的领土权。   那样深的痕迹,是男人弄出的。   傅辰梁吻了吻露出来的那半枚吻痕,轻轻咬了一下,深红色又添上了鲜艳的红,沈清川痛呼一声,他骂道,“傅辰梁,你疯了不成?我要下车。”   或许是嫌弃,沈清川喋喋不休的小嘴,太过吵耳。   傅辰梁含住了沈清川的唇,吻得让沈清川有点呼吸困难,他想撇过脸,偷偷躲一下,想缓顺一下气。   沈清川微微张着嘴,企图攫取稀薄的空气,却给了傅辰梁可趁之机,和关泊雅的亲吻不同。   傅辰梁的亲吻是野的,偏向野兽,毫无节制,有种要将人拆吃入腹的凶猛。   似凶猛的猛兽,猛地窜入,挑开,攻略城池,如疾风过境,横扫一切,掠夺一切。   宛如撬开贝壳的刀子,大举放肆,将躲在壳里的软肉,含出并且还要继续深入,沈清川的瑟缩躲闪,只会越发激起失控。   密闭的车厢内,除了可以听到,豆大雨珠敲打打在车窗玻璃的雨声,还有啧啧水声。   沈清川被攥紧下巴,仰起脆弱的颈项,可以看到微微凸起的喉结轮廓,他的眼睫沁出水珠,颤动的,似被雨水濡湿了翅膀,沾在地面上蝴蝶,被雨丝困住,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好可怜啊,宛如濒临死亡的美丽。   傅辰梁的眸光暗了下里,他的手臂宛如钢铁,紧紧地捆住沈清川,深吻,不容拒绝。   沈清川的双手都被外套束缚住了,他的脸憋的涨红,耳尖,眼尾也扫过一层胭脂色,约是害怕了,他哭了起来。   傅辰梁意识到了,是吓坏了沈清川,才慢慢退出,但手依旧如锁魂的铁链般,牢牢地捆住沈清川腰身,不给他逃脱的机会,安抚似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下巴。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傅辰梁的声音低低的,宛如在说着情话,传达着亲密的意思。   可他的话,并没有给沈清川带来一点安慰。   因为紧贴着沈清川腰身的手掌粗糙且烫热,衣服下摆有些凌乱,折痕显得皱巴巴的,让他难以忍受。   沈清川骂了一句,“无耻。”   傅辰梁朗声轻笑两声,下巴抵在沈清川的颈窝处,说道,“我还有更无耻的,我体力很好,你在万泉山庄应该见过我的身材。”   “若是你怕痛,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可以去温泉。”   见傅辰梁说的话,越来越没有底线。   沈清川往旁边挪动臀部,欲摆脱他的怀抱。   忽然,捞着沈清川的腰身的手臂收紧,傅辰梁低哑声音,警告说道,“别乱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明天日五还是日六,还有求一下营养液,啾。   ------------------------------   小剧场:   傅爷:忽然崛起。   二哥:三弟怎么还不来?   沈清川:惹祸精   二哥:无辜脸,我怎么成了惹祸精   感谢在2021-03-04 23:58:54~2021-03-05 22: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空中的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灼/热的温度, 透过布料传到肌肤,就像是豌豆公主睡在,铺着二十张鸭绒被的床榻上,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床垫下的那一粒豌豆, 硌着人忐忑难眠。   更何况, 那东西比豌豆大多了。   沈清川不敢乱动了, 整个人僵在那,窘迫又赫然, 红色的温度从颈脖蔓延到耳尖, 光洁的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气息还没顺过来。   微微喘着气,咬牙切齿,小声地说,“够了!”   “快放开我。”   就算车厢的空间十分密闭,左右车窗有雨珠作珠帘,斜斜地挂着, 加上天色暗沉,街道的行人应该不会讲视线探到车里, 但沈清川还是很紧张, 虽然还逞强,假装淡定,可他的声线微微轻/颤,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连同和关泊雅在一起,去赴约,沈清川都是对沈逸梵刻意模糊性别,强调是去泊雅小姐家。   若是关泊雅是女人, 哪怕是舞/女,沈清川也敢力排众议,去追求泊雅小姐,不在意流言蜚语,和他共建一温馨的小家。   可知道真相后,沈清川的美梦彻底破灭了,他心里依旧还喜欢着关泊雅,只是他没有之前那份大无畏的勇气和底气,面对外人,总有几分心虚。   如果一切都暴露了,沈清川从来不低估人的黑暗面,他将要承受的口诛笔伐,异样眼光,排斥与绯议绝对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是与他略熟悉的人。   沈清川是思前想后,做了最坏的打算,预想了最糟糕的后果,才决定和关泊雅在一起的,   只是他这份喜欢,夹杂了太多他内心阴暗角落藏着的绝望和忧虑、不确定。   所以,他对关泊雅藏藏掖掖,不敢光明正大。   更何况这车子内的驾驶位上还有第三人,虽然司机是傅辰梁的人,但仅隔着一道单薄的车玻璃,扯着黑绒布对方看不见,沈清川总有一种荒唐感在心里溢出。   太荒唐了,太可耻了,两个大男人在车后座亲吻。   傅辰梁搂着他的腰,手臂一收紧,将沈清川整个人困在他的怀里。   臀侧还有东西,高高地戳着,几乎要划开布料。   沈清川用手肘隔开,小幅度地挣动起来,傅辰梁逼近,唇畔覆在沈清川白玉般的耳垂,哑着嗓子,嗓音带着蛊惑,说道,“再乱动,我就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沈清川感受那越来越大的灼/热,低声咒骂一句,“无耻!”   见沈清川的眼睫湿重地低垂,从后面看,可以看到他的颈脖,如同优美的天鹅颈,洁白丰润,十分惹人怜。   傅辰梁轻轻啄吻啃咬,沈清川的脊背绷紧,如同大张拉弦的弩/弓,沈清川颤着声音,说道,“傅辰梁,你如果真的还记恨小时候的事,大可直接将我揍一顿。”   “不必用这种方式折辱我。”   沈清川认为傅辰梁对他起这样的欲望,归咎为是用来折辱他的手段,记恨着小时候,他误砸伤额头的事。   傅辰梁向来睚眦必报,想必一定是这样。   沈清川的大脑都成了浆糊,仿佛有一筐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切切,砸乱了他的心弦。   傅辰梁嗤笑一声,反问说道,“你以为我这样对你,是在报复你?”   沈清川轻轻地点了点头,侧过脸,目光凝在傅辰梁的脸上。   浓黑乌亮的头发梳成背头,完全露出他那张异常英俊的脸,光洁的额头,还有一道浅浅的小伤疤。   傅辰梁深眸挺鼻,斜飞入鬓的眉微微挑起,透露着一股张扬的野性,有着上位者的威压,很招女人喜欢的危险男人。   一时间有些静默,傅辰梁没有出声,沈清川也捉摸不透他眼底的暗色。   傅辰梁带有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摸着沈清川的耳垂颈侧,直到耳垂变成粉粉的玉珠,他才开口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沈三少的确是该付出些代价。”   沈清川望着他,等待着傅辰梁的判决,好了结此事,从此揭过傅辰梁的纠缠。   可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将此事翻篇吗?   “那你吻一下,我额上的伤疤。”   沈清川微微一怔,以为是听错耳了。   傅辰梁也不逼他,慵懒地靠坐在车后座,只是手还搁在那柔韧的腰间。   “如果我吻你一下,你就放过我?”沈清川踟蹰不决,盘算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可抬头,见傅辰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一横,心里指望着傅辰梁言而有信。   沈清川正要侧身,扶着傅辰梁的肩膀,将唇畔凑过去时。   下一秒,傅辰梁长臂一捞,掰过沈清川的身子,两人面对面,坐着。   沈清川的裤腿有些湿,下雨时,他跑了几步,雨水溅到他的裤脚边,西裤裤脚蓄着雨水,显得沉甸甸的。   潋滟着水光的双眸轻轻垂敛,沈清川看着很静美,他不去对视傅辰梁的眼睛。   傅辰梁慵懒地靠在车后座,完全放松的模样,两手臂大敞开,搭在椅背上,一副任凭沈清川自由选择的模样。   可沈清川知道,他没有选择,就算他现在的双手不再被外套束着,他依旧也逃脱不了,挣动只会起到反作用的效果。   披在肩上的外套滑落,落到傅辰梁的膝盖上,沈清川轻阖眼睫,视线落到傅辰梁的衣衫领口上,布料光滑的黑衬衫最上面的一枚扣子,是用糯种白翡翠做的扣子,白得像是里面藏着一团絮云。   沈清川的手扶着傅辰梁宽厚的肩膀,掌心可以感受到衬衫下肌肉饱满,手顺着往上,手指摸到傅辰梁的嘴角,唇瓣,沈清川的眼眸闪了闪,似耀眼而微小的星子在天际发光。   像是被烫了一下,手往后缩了缩,又继续往脸颊滑过,沈清川没有去看傅辰梁此时此刻,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   沈清川猜傅辰梁的表情大概是看好戏,他的性格向来恶劣。   手指摸到了下颚线,摸到了傅辰梁的耳朵轮廓,手指如梳,发丝滑过指缝,终于摸到了额角上那道小小的疤痕,和旁边的平滑的肌肤不同,细微的凸起,细腻的指腹依旧可以摸的出。   沈清川闭目,双手拢着发丝,捧着傅辰梁,凑过去,如同蜻蜓点水,极为快速地用柔软的唇瓣点了一下,就缩回去。   那一瞬间,傅辰梁有些失神,似一只萤火虫飞落停在他的心头,一闪一闪,闪着萤光。   沈清川吻上他额角的小疤痕时,傅辰梁的眼皮一跳,眼眸深处,如深渊幽光朦朦。   像是有一簇电白火光,极为快速,宛如蛟蛇,从额上的那块肌肤,窜聚到他的心口,剖开一道小口子,如虫子在啃啮心头,撕咬攥扯,酥酥/麻麻,痒痒的。   “可以了吧?”沈清川小心翼翼地问。   他已经吻了,接下来,就是该傅辰梁信守承诺,履行放开他的义务。   傅辰梁望向沈清川,眼睛对眼睛,一直都知道沈清川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澈如秋水,可傅辰梁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心动。   双眸似被窗外的秋雨砸碎,飞溅出水光,眼底的情绪如染上了雨色,密而长的眼睫透落的阴影有三分寂寥。   比在紫萝藤树下的时候,更加的美丽。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属于他。   傅辰梁手兀然攥紧他的后颈,直接在他的修长颈脖,啃咬,沈清川抽气了一小声,喉结处传来一点刺痛。   沈清川不敢出声,只敢无声地用眼眸,用不满的神情来抗/议。   甚至庆幸,这场秋雨下的足够大,如珠子般的雨珠敲打着车窗玻璃的声音,祈祷这噼里啪啦的声响可以完美掩盖住车里的动静。   “怎么办,我发现我好像分不开你了。”傅辰梁靠在沈清川的肩处说道,两手扶着他的腰,不让沈清川往后倒下。   沈清川怒了,说道,“傅爷,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末了有补上一句,说道,“还请自重。”   大概是自重这两个字,令人发笑。   傅辰梁闷闷地笑了出来,两人靠的很近,沈清川可以贴身感受到从傅辰梁的胸膛传出来的震动,沈清川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傅辰梁揉了揉沈清川漆黑乌亮的鬓发,他作为混那一条道的,自小身边的人只教他去争夺,去抢,下手要狠辣,要不留情面,不要心慈手软,还从没有人叫他要自重。   他笑得很慵懒惬意,狭长的黑眸闪着狐狸般狡诈的光,勾了勾嘴角,说道,“我不是一个正经人,沈三少,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雪白的肌肤,落着一枚很明显的吻/痕,估计明天也消不了。   沈清川涨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在有一道声音突然闯入,帮他解围了这困境。   ---------------------------------------------   车子停了下来,隔着黑绒布帘,前面驾驶位上司机开口说道,“傅爷,已经到了。”   可惜,雨水还没有停下来,还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沈清川也不管车外的雨水大不大,他急的离开这让他尴尬的车厢,只要不和傅辰梁独处一车厢,哪怕叫他淋雨,淋成落汤鸡也甘愿。   沈清川从傅辰梁身上离开,打开车门,刚要下去。   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一宽大的手掌扯住手腕。   沈清川回头看傅辰梁,甩了一记凶狠的眼神,提示傅辰梁适可而止,这可是在大街上。   傅辰梁笑了笑,语气很轻/佻,说道,“沈三少,你忘记拿伞了。”   说着就从车子里拿出一把长柄伞,塞到沈清川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放到三四点再发出来,今天吃了药,睡太多了,现在很精神,小天使们,不要熬夜,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还有感谢老爷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啾啾。   ------------------------------   小剧场:   傅爷:我的小伤疤不再额头上   沈某某:哦,那在哪里?   傅爷:(抓手放在胸膛)在这。   感谢在2021-03-05 22:59:12~2021-03-06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晚节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栗栗、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饼、民政局、自由的飞、蓝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秋雨急急, 雨下的很大。   沈清川撑着伞,豆大的雨砸在撑开的黑色伞面上,伞面布料微微颤动,如圆溜溜的珠子般滚落。   透过雨滴点缀串成的珠帘, 沈清川看着傅辰梁的眼睛, 被吻得殷红的唇瓣, 抿出了发白的痕迹, 如红梅花瓣上落下浅浅的白雪。   下了车后,沈清川站在路上, 他挺直腰板, 像是有了反抗的底气,踏实厚硬的地面给了他支撑的力量。   他望着傅辰梁的眼神透着冷意,凝结一层浅薄的秋霜,寒气渗透,连带语调也带着礼貌而疏离,他说道,“傅先生, 过往的事就当一笔勾销,之前多谢你的帮助, 之前欠下的医药费, 我会派人还给你。”   小时候,砸破额头的事,一吻一笔勾销。   还有之前的帮冷秋渡垫付的医药费,沈清川之前派人还过一次,可是傅辰梁拒绝了,说留着下次。   沈清川不愿意和傅辰梁再有过多的交集,他想把一切都清算, 还了恩情,从此再无纠葛。   可是,车里面的那个男人,怎么肯轻易答应。   傅辰梁坐在车里面,双腿交叠,皮鞋鞋头澄亮,地面还散落他的外套,大概是体温升高,有些热,袖扣解开,露出小臂饱满的肌肉线条,领口的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大大咧咧地敞开。   下腹往下有异样,隆起一大块,沈清川看到傅辰梁这般毫不避讳,毫不遮掩,简直就是不知廉耻,握着伞柄柄头的手,用力握紧,骨节微微泛白。   傅辰梁浑身散发着凛冽桀骜的气息,异常英俊的容貌轮廓,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眼神毫不遮掩他的狼子野心,他对某人的势在必得的强烈渴求。   “叮淅——”   打火机擦响的声音,一簇明亮的火苗猛地蹿起,亮光映照在他那双深邃眼眸中,如同点漆,傅辰梁两指夹着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唯有苦涩的烟草味才能稍微压制心里那汹涌澎拜的欲/望,袅袅白烟如柔滑的丝绢缠绕在他修长手指间。   傅辰梁嘴角的弧度相当完美,似乎藏着一丝玩味,透着锋利和尖锐,他的小海棠天真了。   “我帮人,向来是要收回报的。”   “不过,若是沈三少欠的,我倒是不急着追,沈三少可以慢慢还... ...”   沈清川抿了抿唇,站在原地,心中暗暗地想,打算隔日就让仆人捧一箱小黄鱼,送到傅辰梁府上去。   雨势下的很大,也掩盖不了对面街道的群芳歌舞厅的喧闹歌声。   傅辰梁好心提议,问道,“沈三少,要我送你和沈二少一程吗?”   “不用。”沈清川吐露两字,转身就离开。   傅辰梁坐在车子里的后座位上,抽着一根香烟,透过蒙蒙雨帘和袅袅升起的缭绕白烟,看着沈清川撑着一把伞的背影,一点点地淡化。   大敞开车门,任凭秋风裹挟丝丝雨气,吹进车厢内,扫除热意。   傅辰梁直到将手里的那一根香烟抽完了,才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开车吧。”   关上车门,发动汽车,小轿车快速行驶,一根烟蒂从车窗里丢了出来,香烟烟尾燃着的红亮星火,落到小水坑里,瞬间熄灭。   ---------------------------------------------------   群芳歌舞厅。   在这朦朦秋雨中,亮起的彩灯牌匾,红的朦胧,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李博江和林达伟他们在群芳歌舞厅包了一包厢,喝得烂醉如泥,沈逸梵喝高了,不知怎么的,是和马少爷打赌打输了,后又比赛谁最能喝,叫酒保送来十几瓶红酒洋酒。   比赛喝的途中,马少爷不小心把一杯红酒,泼到沈逸梵身上,头发脖子上都浇了一大片,沈逸梵也喝高了,两人闹了点口角,后不知道怎么地就打了起来。   李博江他们喝的酒也不少,过来劝架,还挨打了几拳。   后面是舞/女小姐怕惹出什么大麻烦,急忙忙地跑去喊来群芳歌舞厅的大厅经理。   大厅经理带着几个酒保,才把纠缠扭打在一起成一团的沈逸梵和马少爷,众人合力分来。   不过,包厢里面一片狼藉,开瓶的红酒洋酒,酒瓶子东倒西歪,酒水洒落一地,汩汩地流出,毛毯沙发都湿了一大块,还有各种碎掉的酒杯,桌子也掀翻了。   各种的器物砸烂了,大厅经理心疼坏了,若是其他人这样闹事,大厅经理早就不给好脸色,叫酒保将闹事的人打一顿,扔出去了。   幸好,这个包厢的少爷公子都是熟客,大厅经理知道他们家资底子厚,都不是差钱的富家少爷,哪个都不好得罪。   他知道,今儿做东的是沈家二少沈逸梵,沈老爷子是有名的富商,包厢的这点小钱,自然是赔钱的起。   大厅经理有了底,知道赔不了钱,忙叫人将其他几位醉倒的少爷们,扶好到客房休息,群芳歌舞厅的老板在隔壁建立一栋旅馆,专门接待喝得烂醉如泥的外地客人。   又赶紧检查沈二少和马少爷的伤势,沈逸梵的嘴角破了点皮,身上挨了几拳,马少爷则是乌青右眼,抱着腿痛得嗷嗷大叫。   大厅经理赶忙让人检查,掀开马少爷的裤褪一看,左腿磕到了桌子硬边,小腿淤青一大块,只是看着吓人,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大厅经理通知了马家的人,让他们来接马少爷回去,至于沈逸梵喝醉酒后,就开始耍酒疯,一下子要跳到桌子上唱歌,一下又要闯入隔壁的包厢要和人比赛喝酒,看谁的酒量最大。   无奈之下,大厅经理自然是不敢留沈逸梵下来的,赶忙通知沈府。   大厅经理站在门口,等待着沈家派人过来,好将沈二少接回去。   两个酒保架着沈逸梵左右的两只胳膊,可惜,沈逸梵喝醉了酒,早起路来,一下子要偏向东,一下子要偏向西,歪歪扯扯,连带两个酒保都踉跄了几步。   沈逸梵只觉得他旁边的两根木头碍事,他想走到哪里,这两根木头都要堵住他的去路,实在烦人。   沈逸梵脖子和脸都红的连成一片,他的手臂搂挂在一酒保的肩上,伸出一根手指,嘟囔的着说道,“我...我告诉你...我没醉,这是一。”   和酒鬼是讲不通道理的,只能顺着他的话。   大厅经理哄着说道,“是是是,沈二少你没醉。”   “老子...老子还能喝十瓶洋酒。”说着就要往里走,喝醉酒的人力气极大。   幸好两个酒保都是粗壮的汉子,体魄还算健壮,要不然凭借沈逸梵喝醉酒后的蛮力,还真要扯倒了。   “沈二少,明天在喝。”   “先歇歇。”   两个酒保苦着一张脸,忙劝说,让沈逸梵少些折腾。   沈逸梵见走了大半天也走不动,还呆在原地处,也不理旁边两酒保的劝说,听到大厅门外有哗啦啦的下雨声,就要挣脱那两人,要往外头蹿去。   左推右拦,也不知怎么的,真叫沈逸梵挣脱了那两酒保,撒开脚丫子,就要往外跑。   大厅经理急忙喊旁边还站在的酒保,“你们别跟榆木疙瘩似的,愣在原地干嘛,还不快赶快去把沈二少拉回来。”   大厅经理急的跺脚,外面雨下的那么大。   这要是淋坏了,生病了,事后沈逸梵醒来,怪他们这群芳歌舞厅的人照料不周到,怪罪下来,他们可就损失大了。   要知道了,沈逸梵就是一大金主,一大群富家少爷都跟他玩得极好。   两酒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在雨幕中耍酒疯的沈二少拉回来。   大厅经理让人拿毛巾过来,给沈逸梵擦擦身上的雨水,刚擦完,转身就听到一道清朗如泉的声音。   “二哥。”   大厅经理侧身一看,就看到一身形颀长的青年,正在收伞,踏入群芳歌舞厅的大门,在门檐下站着。   走近一看,大厅经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好清隽的样貌,鸦鬓如墨,添了一丝雨汽,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宛如玉山,最特别的还是他那双如琥珀酒般明亮的眼睛,盛放一碗盈盈酒水,波澜微亮。   五官俊秀,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沈清川收起伞,将伞竖立在墙壁边,斜斜撑着,汩汩流下的雨水从黑色伞面上往下汇聚,流下一小淌水迹。   “三弟,你...你怎么来了?”   沈逸梵虽然喝醉了酒,走路踉踉跄跄,但是他觉得他的脑子还是清醒了,能数清人的身上有多根手指,旁边的人是谁,自然是还认得出来人,是他的好三弟——沈清川。   大厅经理一听沈逸梵对青年的称呼,就知道来人是沈家三少。   李博江那一群富家少爷,平时除了多谈论哪家餐厅的菜肴最正宗,哪个歌舞厅的歌女唱歌最好听,还会讨论渤海城的哪位名媛贵女长的最好看,但最后他们都会提到长得最漂亮的是沈家三少爷——沈清川。   大厅经理听他们这样说,但是从未见过沈清川,心里也对沈家三少爷多几分好奇,哪家的少爷能长得比水灵灵的姑娘家还好看。   大厅经理忙上前,热情地笑道,“沈三少,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沈二少可是要把群芳歌舞厅给拆了。”   沈清川将目光转向靠过来的年近三十的微胖男子,看了一眼他扣在西装领口上的铭牌,上面有一横小字,写着名字职称。   沈清川眼眸含着柔和的光泽,显得温情脉脉的,有种让人想接近的过分美好,脸上带着善意而无害的笑容,开口有礼说道,“徐经理,麻烦你了,我二哥没添什么麻烦吧?”   沈清川是做好了要过来收烂摊子的心理准备,视线又转向沈逸梵,看到他脸上的嘴角微破,手脚还算齐全,还能耍酒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三少,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大厅经理笑着说道,白面胖脸像是一个蒸好的大包子,笑起来的折痕,像是包子皮上的褶子。   “沈二少,就是喝醉酒了,打烂了些器物,没有闹出什么事,都是小事,不碍事。”大厅经理说道。   “马少爷没什么事吧”沈清川问出他心里担忧的事情。   “没什么事,就是磕碰了一下,马家的人已经把他接回去了。”大厅经理解释说道。   “那就好。”沈清川放下心来,他还担心,他这个二哥把马少爷痛揍了一顿。   “那这账单,我明儿是派人送到沈府去。”大厅经理问道。   “不用。”沈清川说道。   “明天你直接送到西泠报社去,自然会有人给你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6 23:59:09~2021-03-07 2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nique、晚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v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沈清川递出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还印有西泠报社的具体地址。   账单还是直接送到西泠报社,万不可传到沈府去,若是被沈老爷子知道, 此事恐怕不能善了。沈老爷子原本就对沈逸梵成天整日跟着一群无所事事, 只会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很有意见。   加上家里四个儿子, 除了最小的那个,还在读书上学, 大儿子三儿子都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 就剩二儿子游手好闲的,不争气,沈老爷子对沈逸梵是怒其不争,可偏偏长了一张油嘴,说他几句,就到沈母跟前装傻卖乖。   若是让沈老爷子知道了沈逸梵,去歌舞厅喝花酒, 还喝醉酒大闹一场,砸东西打架, 必定会打断沈逸梵的腿, 让他不要到外面胡作非为,关上一段时间。   “三弟,三弟... ...”沈逸梵挣脱扶着他的两个酒保,扑到沈清川身上。   沈清川见挂在自己身上的二哥,看到他那一整张醉脸,红的似关公,有些无奈, 扑鼻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沈逸梵的手胡乱地张扬着,站也站不稳,东倒西歪的,一个喝醉酒的大男人挂在身上,沈清川还是有些吃力的。   “二哥,我带你回去。”沈清川搀扶着沈逸梵往外走。   秋雨还没停,雨势还是一样大。   天空乌沉沉的,压的人心里有些沉闷,这样的恶劣天气,街道上的行人很少,连带出来载客的黄包车也很少。   沈清川站在群芳歌舞厅的大门门檐下,好一会儿,也没瞧见有一辆黄包车路过,又抬头,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天,心想他搀扶着路都走不稳的沈逸梵,要是回到沈公馆,两人都要变成落汤鸡。   大厅经理见沈清川还没离开,走过去,说道,“沈三少,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沈清川客气地笑着,说道,“没想到今日雨势这么大,原本以为群芳歌舞厅人多客繁,想着应该会有黄包车,就没有喊司机出来。”   “原来是这样。”大厅经理皱眉想了一下。   今日这雨来的急,加上有到了晚秋,秋风刮到脸上,有种凉到刺骨的痛,大多数黄包车车夫都不愿跑,早早就回家了。   “这样沈三少,你先扶沈二少到那边坐着。”大厅经理指了指前台旁边的待客小间,放着一长长茶几,左右中方向各放着一长椅沙发。   “你到那边等着,我给你喊个人来帮忙。”大厅经理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徐经理。”沈清川脸带感激,说道。   搀扶着沈逸梵到待客小间的沙发上坐下,沈逸梵刚坐下,就如同一滩烂泥,软软地趴下,沈清川将他扶好坐着,又将茶几上的茶杯用开水烫洗,向前台的服务生要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包解酒茶茶包。   一般歌舞厅都是备有解酒茶的,多数人不知道,因为服务生不会主动给。不过要客人主动问起才给,免得提起,让来喝酒的客人觉得扫兴,还未喝酒就送解酒茶,会让客人误以为被人瞧不起喝酒的海量。   服务生拿来一小包茶包,送到沈清川的手上,白色无纺布的小小茶包,沈清川打来开了一眼,里面装的东西,有野葛花、葛根、绿茶和桑叶等植物干叶,都是用来解酒的。   冲泡出一杯红棕色的清亮茶汤,沈清川扶着沈逸梵喂他喝下一杯,又用沾着温水的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大概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大厅经理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后还多了一人,两肩上披着蓑衣,裤脚挽起到膝盖上,脚踩着一双草编的草鞋。   “沈三少,我帮你叫来了黄包车车夫。”大厅经理笑着说道。   “老五,你要把沈二少沈三少平安送到家。”转身又对黄包车车夫说道。   老五露出一口牙,笑着说道,“徐经理,你放心,我老五办事向来稳妥,一定会把两位客人安全送回家。”   这单是大生意,徐经理给的车费都够他拉三趟,虽然这点钱对徐经理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对老五来说,可够乐呵一整天的了,有钱赚当然开心了,哪怕下雨天,辛苦些。   沈清川向徐经理道了谢,知道徐经理帮他垫付了车费,感谢地说道,“徐经理,实在不好叫你破费,这笔车费你明天就添到账单里面去吧。”   “沈三少,何必如此客气,只要往后你和沈二少多多关照,赏脸来群芳歌舞厅喝酒。”大厅经理白胖的脸上堆着笑,说道。   沈清川只眼含笑,这话他不敢应下来,他既然已经应允了要和关泊雅在一起,这些娱乐场所往后还是应减少来。   坐上了黄包车,豆大的雨敲打拱起的遮雨篷,沈清川扶着沈逸梵坐下,车夫老五戴上蓑草编织的草帽,抬起长长的车把,把连绑着车的套绳,斜斜套在胸前,回头大声喊道,“客官,坐好嘞。”   沈清川应了一声,车夫老五吆喝一声,抬起车把就开始跑,车轮碾过水坑,溅起泥水,车夫的力气很大,拉起两个人,也迈步如飞。   只是这路修整的不是十分平坦,沈清川坐在车内,难免感到有些颠簸。   要不是有自己扶着,沈清川相信沈逸梵很有可能会随着这起伏不定的颠簸,给颠了出去。   道路两旁的路灯昏黄,照着一丝丝雨,街上的行人不多,两旁的铺子亮起灯火,里面倒是热闹,时不时传来嘈杂的人声。   但黄包车毕竟是半敞开的,遮雨篷根本就不顶用,雨水不停地抛洒进来,沈清川的裤脚和皮鞋像是泡在水里一样,不用拧,就能甩出半杯水。   沈逸梵喝了解酒茶,又被这折腾,酒醒了几分,只是他整个人还是很醉,算得上是脑子醒了几分,但是身子还是被酒精掌控着,不听使唤。   昏黄的路灯灯光,照亮了沈清川的侧脸轮廓,有种泛黄老照片,朦胧的美感,看不太真切。   “三弟,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这...”沈逸梵想在醒了些,睁开眼,打着酒嗝说道。   沈逸梵的手臂完全搭在沈清川的肩上,斜倚在他身上,差点就滑下座椅去。   “二哥,你喝醉了,等一下我们就到沈公馆了。”沈清川哄着说道,只盼望着到沈公馆的路能缩短些,黄包车拉着跑,加上又是下雨天,怕路面打滑,不敢跑的太快,速度实在比不上平时。   “醉?”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脑子清醒着呢。”沈逸梵大声嚷嚷说道。   “你知道这是几根手指,这是三根手指。”沈逸梵搭在沈清川的左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黄包车跑过一段缺了一路灯的地段,车篷里太暗了,沈逸梵怕沈清川看得不真切,欲把手伸到车外,好让沈清川知道他没有说谎。   重力向前倾斜,沈清川差点就被沈逸梵带着,跌落到黄包车外,连忙扯回沈逸梵,知道跟酒鬼是讲不清楚道理的,对于喝醉酒的人,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的,“是是是,你没醉,二哥,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快到家了,别闹。”   沈逸梵听到沈清川这语气,就跟平时哄,闹脾气的五妹沈珍菲,语气一模一样,顿时气笑了,他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你别拿哄五妹那套来哄我,我是你二哥。”   “你是不是不信我?”沈逸梵反问说道。   沈清川见沈逸梵摇头晃脑的,就猜想,喝下去的解酒精是不是只解了两分酒意,还不如不喂他喝下那一杯解酒茶,让沈逸梵继续醉着昏睡过去,总比现在省心些。   沈清川无奈叹气,耐着性子说道,“我信你,但是二哥,你现在是真的喝醉了。”   黄包车行驶过亮着路灯的街道,再过两条街,应该就到了沈公馆了。   沈逸梵听到这话来劲了,他眯着朦胧醉眼,竖起一根手,摇摇晃晃,不小心碰到沈清川的鼻子,而后嘟囔说道,“好好好,你...你不信我.... ....”   “你看你脖子上的痕迹,是不是昨晚和关小姐在一起的...嘿嘿...”沈逸梵笑得很得意,他因为他发现他这个三弟的秘密。   沈清川的颈脖喉结处,有一块很明显的红痕,吻的人应该很用力,都要啜出血腥点,他这个三弟的肌肤天生极白,在雪白雪白的颈脖处,落了一花瓣大小的痕迹,有不像是刮痧。   更何况,沈逸梵还知道沈清川这几天都是呆在泊雅小姐的家里,就猜到这痕迹是怎么来的。   沈清川的脸霎时就绯红一片,期望这雨声能够遮掩掉沈逸梵刚才的话,不要叫他人听了去,这些私密的事情,让旁人听去,总是羞耻的。   况且,那处的痕迹,还不是关泊雅弄的,是另外一个人作弄他,恶劣地弄出的痕迹。   “这事有什么好害羞的,这说明你长大了。”沈逸梵敢说他这个三弟在国外从来没有招惹过女人,没想到一回国栽到了关泊雅小姐的手里。   之前他这个三弟似乎和泊雅小姐闹掰了,他还怕沈清川不认账,害怕关泊雅的哥哥找上门来,痛揍他这个三弟。   没想到从津沽回来,没过几天,这两个人就又和好了,而且瞧沈清川脖子上夸张的痕迹,想必这几天过得蜜里调油。   这回沈清川,只怕是对泊雅小姐彻底地死心塌地了 。   “二哥,你在胡说些什么话?”沈清川是怕了他这个二哥,喝醉酒后,嘴巴就跟没把一样,什么话都往外跑。   “我看明年,爸就要抱个孙子了,你努努力,争取生个龙凤胎,妈想抱个孙女。”沈逸梵听说龙凤胎的人,容易生龙凤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爸妈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虽然沈清川之前提过这事,但后来都不了了之,没个下文。   这大大的渤海城,沈逸梵觉得他的三弟长的最漂亮,寻常的名媛小姐是比不上他的,唯有冷艳动人的泊雅小姐才堪堪配得上,两人都是美人,站在一起就显得登对,不过略有遗憾就是泊雅小姐的身高高了些,但他的三弟都不介意,也无伤大雅。   吹着冷冷的秋风,扑面而来的冰冷水汽,沈逸梵的酒气又散去几分,见他这个三弟是真的要恼了,抿着唇不说话。   沈逸梵就换个话题,他这个三弟脸皮子比女孩子的还要薄,不经逗,说起他最近听到的八卦,”最近渤海城出了一件奇葩事,居然会有男子喜欢男子,你说荒不荒唐?”   沈逸梵的语气带着嘲讽,明显就是看不上这种行为。   沈清川的心头猛地一跳,似随着颠簸要跳出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求花花,求留言,啾啾   谢谢老爷们的霸王票,阿里嘎多   另外富女节快乐,祝愿小天使们暴富暴美   -----------------------------   小剧场   二哥:泊雅小姐,好生猛,居然弄了我三弟喉结都是痕迹   关老板:哦,什么痕迹   二哥:似乎...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感谢在2021-03-07 23:59:18~2021-03-08 20:1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栗栗、逛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夜空轰隆一声雷鸣, 吓得人心头一紧。   闪电划过浓墨夜空,照得沈清川的脸有一瞬发白,仿佛是轻薄脆弱的白纸被雨水打的湿透了。   沈清川没有答话,黄包车车夫听到这个八卦, 反而搭了一嘴, 说道, “沈二少爷, 您说的是昌鑫商号的小儿子吕少爷和梨花园的青衣旦陈长生吧。”   “你居然也知道?”沈逸梵有些惊讶。   这件事是登上了报纸,只发出一小部分, 吕家老爷难以忍受家丑外露, 花了大价钱把这些报纸全部收回了。   “嗐,两个人投河殉情,闹得这么大,谁不知道呢?这些消息早就在街角巷子里传开了,我们又是走街串巷的,搭车的客户都会说道,我们就捡了些听去了。”   “不过, 我听别人说,那陈长生被人救了起来, 没死, 死的是那吕家的少爷,可惜啊,听说那吕家少爷长得挺俊的,年纪轻轻才不到二十七岁。”   “可偏偏恋上了一男戏子,我听说吕家老爷直接火葬吕少爷,说是没他这个儿子,还不让他入祖坟地。”   “可怜吕夫人还天天在家里咒骂, 说她的儿是鬼上身,被鬼迷了眼,在家里设了个小佛堂,天天吃斋念经,说是要驱除恶鬼,不过大半夜听到她凄厉的哭嚎,府里面的丫鬟都说吕夫人痛失爱子疯了。”   车夫老五见能陪着富家少爷说上几句话,也说的来劲,把自己听到的,知道的,像是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地往外倒。   沈逸梵嗤笑一声,不知道喝醉酒的人都会变得暴戾,他吐出的话,像是毒蜂的尾针狠狠地扎在沈清川最柔软的心上,嘲讽地说道,“喜欢男人的都是变态,死了也活该,好好的女人不喜欢,偏偏要喜欢男子,两杆枪碰在一块,不嫌恶心吗?”   “你说是吧,清川?”沈逸梵见沈清川格外安静,转头问道。   沈清川惨白着脸,雪白雪白的,像是没有血色的,被霜雪腌过的羊脂玉。   沈逸梵问道,“清川,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这冷风刮着脸,有些冷。”沈清川勉强地笑了一下,怕沈逸梵看出了什么,摆摆手解释说道。   晚秋下冷雨,的确是冷了些,不过他喝了酒,气血旺盛,倒是不怕冷,见沈清川没什么大碍,沈逸梵就不管他了,他这个三弟本来就不爱掺和这些八卦,话少些,沈逸梵也觉得正常。   沈逸梵继续问道,“那梨花园的青衣旦陈长生,后来怎么样了?”   那吕家少爷,沈逸梵曾经见过几面,长的乖乖静静的,邀过他几次去玩,只摇头含笑拒绝,沈逸梵对吕家少爷的恶意到不大。   倒是李博江等人倒是酒后出口嘲讽,私下说些混账话,对吕少爷恶意满满,说若不是吕家老爷有几分家底,吕家少爷长的那模样,活像街角边的兔儿爷,还天天装成好学生的模样,他最瞧不起就是那些爱装模作样的人。   其他人哄然大笑,沈逸梵虽然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吕少爷本来就是见过几次面,没有过多的接触,他不必去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去和朋友发生争执。   只想到那白白净净的一人,居然喜欢男子,心里怪膈应的。   沈逸梵想到那梨花园的青衣旦陈长生,台上扮相妩媚动人,唱腔婉转如莺,卸了妆后,倒是长的很清冷孤傲,身形颀长,如松柏而立。   表面清冷孤傲,指不定皮下藏了多少肮脏心思,不然怎么会主动勾引那吕家少爷,还扬言要私奔,被抓回鞭打好几回,也不见有悔改之意。   见私奔不成功,就怂恿吕家少爷去殉情,听说他亲近的小厮说,这跳河就是陈长生主动提起的。   也不知真假,不过,吕家少爷既然已经死了,这话就死无对证,只有活下来的陈长生自个知道。   “嗐,那陈长生被梨花园的班主捡了回去,梨花园班主花大价钱将陈长生从别的戏班子挖过来的,签下了二十年的契约,这才过五年,哪儿肯放他走。”老五继续说道。   “吕老爷肯那么轻易放过他?”沈逸梵说道,他可知道吕家老爷娶过四门老婆,休的休,死的死,现任老婆是第四任,这生下来的儿子排行最小,也最得吕老爷子的宠。   陈长生害死了吕家少爷,自个反倒是活了下里,他不相信吕家老爷肯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害死他儿子性命的陈长生。   沈清川也听的很仔细,也紧张地问了一句,“那陈长生最后怎么样了?”   “哪儿肯啊,吕家老爷痛失爱子,可是发了狠,直言要梨花园班主将陈长生交出来,要把陈长生弄死,一命尝一命。”   黄包车的车轮碾压过一个小水坑,车夫老五使了巧劲,把微微卡住的车轮,拖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赶路。   “但梨花园班主想靠陈长生给他赚回十倍百倍的钱,不会轻易放人,说要吕老爷抬十箱八箱大黄鱼过来,才肯放人。”   沈逸梵觉得这戏班子班主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他手下的戏子害死了别人的儿子,还要别人送去大笔钱财。   沈逸梵说道,“那吕家老爷岂不是要气炸了。”   车夫老五说道,“可不,听说都气病了,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沈清川听到这话,心情就跟现在的雨幕一样,冰冷且黯淡,放在腿侧的手,攥紧成一拳头,指甲微微嵌入掌心肉,落下四个深深甲痕,指甲盖在外力的作用下,渐渐退去血色。   “这都闹出人命了,吕家爷子老爷没去报警吗?”沈逸梵的潜意识里是默认了陈长生是害死吕家少爷的罪魁祸首,他觉得陈长生不过是一个戏子,给吕家少爷偿命也是应该的。   “报了,可是巡捕局的那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掌权的是罗局长,只爱奉承洋人,听说那洋人喜欢听陈长生唱戏,就说是吕家少爷自杀,不归为命案。”车夫老五也忍不住叹息,活在这世道不容易啊,能挣一口饭吃就挣一口。   姓曹的下马后,新上任的罗局长只顾捧洋大人的臭脚,只顾保着自己做稳定官位,丝毫不管底层老百姓的死活。   若是和洋大人起了冲突,老百姓被洋人欺负了,非但不给老百姓做主,反而替洋人杀老百姓出去。   “我还听说那陈长生疯了,穿着吕家少爷的衣服,捧着一卷书,大半夜的在院子念书,人人都说他疯了。”车夫老五说道。   “那两个人只是一对苦命鸳鸯,若那陈长生是女子,吕家老爷也不至于如此反对,只可惜... ...”沈清川有感而发,只觉嘴巴泛苦,尝到了一丝冷冷的秋雨,苦涩蔓延,大概觉得这对殉情的情侣,落到这个社会是不被容纳,未免感到兔死狐悲。   “这有什么好可怜,该可怜的是吕家老爷,还有王家小姐,原本定下姻亲,还没过门,就传出未婚夫喜欢男人还死了的噩耗。”沈逸梵说道。   他这个三弟什么都好,长得好,学识好,样貌好,性格好,就是心太软。   “吕家少爷死了也活该,免得祸害其他女子,不过那王家小姐也真是惨,就她一个独女,家里也没个兄弟帮她做主,以后姻亲怕是不好说。”想到这,沈逸梵的酒劲也上来了,说话狠了些。   再过几年四妹沈心素也该谈姻亲嫁娶了,若是他知道有人祸害他家的妹妹,他一定会上门把那人打的半死,喜欢男人还私奔,想想就嫌恶。   谁家家门要是出这事,私底下都在戳着脊梁骨骂。   沈逸梵打了一个哈欠,看到沈清川一脸愁容,眼底的光,像是生了锈的光,随着风吹有将要熄灭的迹象。   沈逸梵用胳膊肘搡了搡沈清川的手臂,说道,“你就别想这事了,话说,你到裕华公馆的这几天,那泊雅小姐的哥哥没有怎么为难你吧?”   大舅子和妹夫向来都是不对头的,为妹妹把关找夫婿,总要考量刁难一番,看这人的品性家教怎么样。   在沈逸梵的心目中,沈清川的品性和家教都是顶好的,他是怕沈清川吃亏,多问几句。   行驶过一条凹凸不平的道,车子颠簸了一下。   沈清川扶着黄包车两边都有的护栏,没有去看沈逸梵的眼睛,含糊说道,“都还好。”   沈逸梵听沈清川只说都还好,他这个三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好在模样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格外受女孩子的喜欢,林达伟还特意问他,想知道沈清川有没有定亲,他家里有个远房表妹,模样长的还秀气,性格也很贤惠,看看能不能把两人撮合在一起。   还美曰其名,说是他们两人亲如兄弟,要是加上姻亲,多了一层关系,就是亲上加亲,是一家人了。   沈逸梵只觉得林达伟在痴人说梦话,花生粒吃多了几粒,说出这些混账话,他三弟那般的人物,是林达伟那些穷酸亲戚,从穷乡僻壤来的乡村亲戚可以配得上的吗?   “两位少爷,到了。”车夫老五稳稳地把车在沈公馆。   沈清川用钥匙开了门,和车夫老五扶着沈逸梵到客厅上的沙发躺着。   车夫临走的时候,沈清川给了车夫一个铜板,问那吕家少爷葬在何处。   车夫说就葬在渤海城香山的山后,那座山上安置的都是无主的孤魂,吕家少爷就比偏的孤魂野鬼多了一尊墓碑。   还说那吕家少爷死后很惨,同学朋友没有一个去拜祭,只有身边的一小厮给他烧了纸钱,还被吕家老爷赶出了家门。   老五瞧出沈清川是心善的,知道他们这些少爷小姐听不得这些故事,处处听的时候伤心欲绝,过后就抛之脑后,该吃的吃,该去跳舞的去跳舞该快活的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  对照组,埋下线,可以猜想一下人物,不过结局可能有翻转   感谢在2021-03-08 20:14:24~2021-03-09 17: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酒酒、我擦我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沈清川冲了一杯蜂蜜水, 蜂蜜水能解酒,喂沈逸梵喝下蜂蜜水后,就扶着他到二楼的客房休息。   金炉香尽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   沈清川洗完澡后, 就去歇息, 不知怎么了, 夜里睡不好, 惊醒两次,仿佛是有人在他耳边唱戏, 唱腔吊的极高, 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全身上下都不能放松,翻转难入睡。   等到了后半夜,三四点钟,秋雨渐渐停歇,秋风也不再呼呼地刮窗扉,沈清川实在困得受不了, 眼皮子耸下,才倦倦地睡去。   ——————————————————————————   与渤海城隔着一千多公里的侯城。   山外黑漆漆一片, 却不断有火光冒出, 霎时亮昼天边,又很快湮灭。   “咻——”的一声巨响。   宛如天工怒敲锣鼓,震耳欲聋,一小队伏在用沙包堆砌起的土垒后边,随着那声巨响,深褐色的泥土如水花般飞溅,震飞到帽子上。   “少帅, 我们估计中计了。”   “情报上说e国人有五百人兵力,可看这火力这么猛,恐怕不止,恐怕有两千人兵力。”   “少帅,我们只有八百人兵力,恐怕守不了,我们还是撤吧。”   副官伏在尚小楼旁边大声喊道,可轰鸣的炮声接连不断响起,声音听不太清楚。   尚小楼额上绑着白色绷带,他的额头被飞溅的石子炸杀,划开一道口子,流了些血,渗透进绷带,隐隐显露些薄红。   往下就是一双雾沉沉的黑眸,似密布乌云浓雾,压得人心慌,又像是一潭死水,诡谲多变,若潭水底下藏着千年恶妖,微微显露一丝血光。   比起在渤海城,尚小楼的眼眸更多人了几分冻人的冷酷与果决。   面容姣好,五官精致的少年冷笑了两声,尚小楼嘲笑副官异想天开,说道,“撤退?你以为现在撤退的了吗?”   “这是e国人设下的请君入瓮之计,后面的道路,早就叫他们封死了,现在撤退,只会去送死。”   副官知道尚小楼用兵如神,可还想多劝几句,劝尚小楼尝试一下撤退,万一能逃脱呢。   眼下这情形,对面防守的火力实在太猛,根本就冲不过去,对面这样打,只想耗光他们这边的兵力,等到弹尽粮绝。   “报!少帅,后面的道路,被e国人设下了地/雷,我们死了两个兄弟。”去探测道路的小兵回来报告,喘着气说道。   “少帅,我们要不要坚持到天亮,天亮了,大帅就应该明白中了圈套,等大帅带大批人马回来救我们。”副官说道。   尚大帅带了大批人马去了前线,只留部分人马给尚小楼,没想到,这是e国人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   尚小楼冷笑说道,“等天亮,他回来,尸体都凉透了。”   e国人阴险狡诈,妄想切割国土,扩张掠夺,收刮大量真金白银。若是活禽他,说不定能向尚大帅索要一大笔钱银,但他底下的这些人,绝对活不了。   “少帅,那怎么办啊?我们这点兵力,再继续打下去,支撑不到天亮啊。”副官一时六神无主,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难道真要把小命交代在这?”副官哭丧着脸,想到家里的美娇妻,还有珍藏的几瓶酒还没喝过,心中万分不舍。   “谁说要把小命留在这了?”尚小楼望着前方,黑眸亮起一道火光,似燃烧着的火苗。   他还要留着命,回去娶哥哥呢。   想到了沈清川,尚小楼的眼眸亮起了猛烈的光,那是强烈的求生欲,亮得惊人,炽得滚烫。   “那要怎么办?”副官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尚小楼了。   “让全部人停下火力。”尚小楼说道。   “停下火力,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副官说道。   尚小楼笑了笑,脸上闪过狠辣,凝望远方,眼眸漆黑,说道,“自投罗网的是他们,可不是我们。”   e国人打着打着,渐渐的,见对面没了木仓响,就以为是子/弹打完了,放下吊桥,从城里出来,派三百人去,分成三纵小队前去排查。   天色很黑,加上秋风呼呼大吹,举起的火把,差点都被吹熄灭。   e国人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忽然嘭的一声巨响,几人瞬间被炸飞,火把掉到地上,慌乱了步伐,又踩到了,接二连三炸了起来。   大概是过了十几分钟,仅剩不到一百多人,相互搀扶着,跑了回来,守门的e国人见回来的人戴帽子低着头,弯着腰,就摆摆手让他们进来。   只是刚想叫人收起吊桥,守门的e国人还没喊出声,肚子就被狠狠捅破,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比他身高略低些的少年,帽子下的眼睛宛如恶鬼,癫狂嗜血。   尚小楼连续捅了几刀,刀刀致命,刀子□□,脸上渐了几滴血,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宛如画纸上点画几朵红梅。   “这e国人的刀还真是好用。”尚小楼看着雪亮的匕首,将上面的血渍刮蹭到倒下尸首的衣服上。   他们穿的是从e国人身上扒下的衣服,e国人比他们高大些,只能装作受伤弯曲腰身,帽子压低,借着夜色,同时为了更加逼真,身后的火力不断,让守门人信以为真,没有时间分辨。   估计e国人也是没有料到,尚小楼他们居然那么大胆居然,人那么少,还有胆量,冒险前来敌营。   尚小楼就是不要命的玩法,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吊桥放下,打上火光,熄灭两次作为信号,让剩余的人进来。   尚小楼看了看,堆在箱子里的手/榴/弹,舔了舔干裂的唇,眼睛闪过兴奋的光,又看了看周围的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连带副官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狠绝,视死如归。   成王败寇,是生是死?   今晚是成为自投罗网的猎物,还是围/剿猎物的猎手?   窃国者,当杀之,赶尽杀绝,匕首反射雪亮的光,映着尚小楼的眉目,他很兴奋,唯有血才能带给他战栗感。   凡是阻止他回到哥哥身边的障碍物,他都会一一扫除,所以他必须活着。。   他要回到哥哥身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约快到上午10点了。   沈清川才起床刷牙洗脸,昨晚没睡好,头有些疼,还做了一场噩梦,梦的具体内容,他忘记了。   漆黑一片,浓雾弥漫。   他只记得一直奔跑,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他,被追赶上了,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一直散不去。   后来好像被追赶上了,有人紧紧拽着他的手,像是恶鬼干枯的手,如同锁魂铁链般,再后来他哭了,有人喊他别哭,吻了吻他的眼睫,柔声细语哄着他。   沈清川用毛巾搓了一下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概是睡不好,神情有些恍惚,倦倦的,没什么精神气。   拉了一下脖子,看一眼喉结处,那枚吻痕从绯红变成了紫红,皮下冒出来点点血星,像是刮痧一样。   吻痕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刮痧的痕迹。   沈清川想起昨晚车夫老五说的吕家少爷和陈长生,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狠狠地用力搓了两下脖子,痕迹搓不掉。   反而脖子红了一片,雪白雪白的绯红一片,喉结处还有一枚紫红的吻痕,反而更加惹人注目了。   沈清川对傅辰梁腾起了一丝怨念,性格恶劣,吻到此处,就是故意让他难堪,而且还不讲道理。   扭开水龙头,沈清川双手捧起一掬水,冷水扑到脸上,冷静冷静。   到卧房的衣柜翻找衣服,没有找到一件高领衫,沈清川只好丧气地随便找一套背带裤和白衬衫,凑合着来穿。   沈逸梵昨晚睡的很好,他起的倒是比沈清川早了些,出去买了两份包子热粥,他吃饱了,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沈清川下来了,沈逸梵怕他听不见,大声说道,“包子和粥在蒸笼里热着。”   “嗯知道。”沈清川应了一声。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沈逸梵放下报纸,走过去,关心说道,“清川,你怎么咳起来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要去看一下医生吗?”   沈逸梵还是记得沈清川冒雨来接他的,担心他因此着凉感冒了。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早上起来,嗓子干,咳两声,不是什么大事。”沈清川知道自己的身子,可能是昨晚淋了点雨,睡不稳,加上之前还有点病根,没调理好。   最近的空气冰冷干燥,起床没多久,吸入冷空气,刺激到喉咙,引起的干咳。   “那你干嘛用手捂着脖子?”沈逸梵觉得沈清川用手捂着脖子有些奇怪,而且脖子周围还是红红。   “让我看看。”沈逸梵想用手挥开沈清川的手,他以为是自己昨晚在黄包车上手臂搭在沈清川的颈脖上,不小心勒伤了。   见沈清川支支吾吾的,更是放心不下,沈逸梵加重了些语气,拿出了长兄的气势,说道,“你要是不让我看,我就拖你去看医生。”   沈清川只会放下手,目光瞥向别处。   果然沈逸梵朗声笑说,“原来是这,怪不得支支吾吾的。”   沈逸梵撞了撞沈清川的胳膊,目光里藏着揶揄,笑得贱贱的,说道,“这痕迹,是泊雅小姐弄得吧!”   沈清川烦躁地挥手,想走开,说道,“二哥,这你别管。”   沈逸梵见沈清川这副模样,心中更是肯定了,那痕迹就是关泊雅小姐弄出,他这个三弟那几日,日日夜夜待在裕华公馆和泊雅小姐耳鬓厮磨,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没想到,泊雅小姐看着那么冷艳,平时不爱搭理人。   私底下,竟然这般狂野,想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他竟然在他三弟脖子这么明显的地方,烙下痕迹,想必他三弟的后背也是成花猫爪的了。   不知是泊雅小姐吃亏些,还是他这三弟吃亏些,总觉得他三弟脾性这般软的,是他吃亏了。   思及这,沈逸梵心里有些泛酸,可语气却止不住打趣,说道,“怎么?我们小清川长大了,二哥,说你几句就不耐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跟你你说了。”沈清川见和沈逸梵说不清,专心吃早点,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包子。   沈逸梵见沈清川有些生气,不好继续逗下去,指了指脖子,说道,“你记得拿创口贴贴一下,不要回去,让爸妈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不用过多考究。   啾啾~小天使,继续求留言,求营养液 第113章   沈清川吃了一个包子, 清粥只喝半碗,没什么胃口。   沈逸梵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又出去了,听说是李博江邀请他去郊外烧烤, 其实是为了给马家少爷做东, 搭个场子。   昨晚闹事, 两人的确是打起来了, 谁也不知道,是沈逸梵先动手的, 还是马家少爷先动手的, 总之稀里糊涂地打起来了。   李博江怕两人心里不舒服,有疙瘩,就提议说去郊外烧烤,喝酒打马吊,有什么摩擦过恨,喝酒后就当翻篇。   沈逸梵问沈清川去不去,他这个三弟自从回到渤海城后, 也没怎么去游玩,上次去郊外秋游, 还是陪五妹沈珍菲去, 不过是陪着小孩子玩家家,估计也没什么乐趣。   沈清川直接拒绝了,等一下,他还要去西泠报社,昨晚和群芳歌舞厅的大厅经理说好的。   沈清川还记得要帮他这个二哥打扫烂摊子,把沈逸梵喝醉酒在群芳歌舞厅打砸毁坏的器具,作出赔偿。   沈清川上了二楼的书房, 医药箱放在一黄藤木制作的架子上,柔韧的藤条编制成的匣子,有着淡淡清新的藤木香味,混杂着瓶瓶罐罐的药香。   创口贴放在匣子的最底层,沈清川翻找时,将瓶瓶罐罐移开,发现匣子的木条边上刻着一横痕迹微黄泛白的字迹:尚小楼,旁边还有沈清川自己的名字。   沈清川手指摩擦一下那字迹,又像是火烫般缩了回去。想起了有一段时间,尚小楼经常坐在黄藤木架子旁边的藤椅上,像只猫儿般,光着脚盘腿坐在椅子上,抱着药箱,手里拿着他那根银簪子,拿着簪尾在木匣子上划弄,应该就是那时候刻下的。   沈清川起身,走到书桌边,拿来了一修指甲的锉刀,横斜在那木匣子有字迹的地方,划拉划拉两下,将那行小字划的模糊不清。   拿起创口贴,将脖子上的吻痕贴住,小小的创口贴不能完全遮挡住紫红的吻痕,但贴住了,就算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血痧,好歹也不会怀疑是吻痕,只会误以为是脖子受伤了或者是刮痧留下来的痕迹。   ————————————————————————————   经过一夜秋雨的洗涤,天空清澈明亮,明湛天蓝,仿佛那蓝像要垂滴下来的蓝墨水。   深秋的气息寒凉,艳阳高挂,阳光仍是闭目刺眼。   街道上的行人,早从短衫短裤更换为略厚的长袖长衫,灰衫青袍,怕冷的姑娘依旧穿着旗袍,肩上添上一件薄款开衫,洋气又古典。   沈清川见街边又卖烤红薯的小摊子,想到庄筱筱和冷秋渡都爱吃,就让摊主用报纸袋装了三个。   拎着,装有热气腾腾的烤红薯纸袋子,烤焦香甜的味道弥散开来,沈清川的脸上略带笑意。   女孩子喜欢香甜的烤红薯,没想到冷秋渡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人,居然会喜欢吃这香香甜甜的烤红薯。   沈清川是无意间发现的,他似乎总能无意间发现冷秋渡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冷秋渡喜欢吃鲜甜的食物,遇到喜欢的食物,他的眼眸会微微发亮,似有一灯如豆的光,不喜欢吃苦味和太酸的食物,有一会,沈清川惩罚冷秋渡,直接塞了一片柠檬片到他的嘴里,看到他眉头几乎扭成麻绳。   冷秋渡平日来虽然简朴,衣服来来去去,就那几套,但是偏爱的颜色是青灰色,沈清川见他衣服实在太少了,有几回拿来自己穿过九成新的衬衫西裤,说送给冷秋渡。   冷秋渡直接拒绝了,说那衬衫西裤穿在沈清川身上才好看。沈清川上前扒他的衣服,结果还被压在床上,换上了一套青灰长衫。   想起来那次,沈清川只觉得出糗了,脸上薄红连云,步伐也加快了。   清爽秋风拂过鸦黑发丝,心中的郁闷似乎一扫而空。   到了西泠报社,沈清川步入一楼门槛,见守着报纸架子的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轻扫架子上的灰尘。   伙计一看到沈清川进来了,就扬起大大的笑脸,说道,“三少爷,你过来了。”   沈清川扬起一抹笑,应道,“嗯,今天卖报还可以吧?”   “今儿卖报都销去了一半,卖报小童都跑了两趟,刚才又回来取报去卖了。”伙计黝黑的脸上浮起一抹红,三少爷笑起来真好看,十分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   总让人想再靠近一点,可他这样的俗人,是不敢靠近,想冷先生庄小姐那样的文化人,才能接近三少爷。   沈清川点了点头,说道,“那今天上午,有什么人来找我吗?”   沈清川估摸着,群芳歌舞厅那边应该快派人拿账单过来了,怕自己起床,来迟了,没遇上。   “那倒没有,今早只有卖报小童。”伙计说道。   “如果有人拿着账单来,你直接让他上二楼找我。”沈清川说道。   “好的,三少爷。”伙计以为是沈清川业务上的账单,就应下。   步上了二楼,见冷秋渡坐在办公桌前,庄筱筱站在他旁边,不知道在交谈什么,气氛有点冷凝。   冷秋渡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手用力紧握钢笔,嘴唇也抿着,旁人也许看不出冷秋渡的情绪,但沈清川了解他,冷秋渡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而庄筱筱背对着沈清川,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她垂身侧两边的手握成拳头,身脊也僵直的站姿,看出她也在生气着。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个面容严肃。”沈清川出声打破他们的僵局。   庄筱筱转过身,在冷秋渡出声前,她先出声,提高音量,说道,“清川,你怎么现在才来?”   沈清川听到庄筱筱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埋怨,轻声笑着说道,“为了给你带烤红薯啊。”   沈清川拎起装有烤红薯的纸袋子,抖了抖,走近他们说道,“说吧,刚才你们背着我在聊什么,刚才一个个面色冷峻的。”   “刚才我们在争论下期报刊的排版...你说是吧?”看到沈清川的眼神有些怀疑,庄筱筱碰了碰冷秋渡的胳膊,说道。   沈清川的语气带着狐疑,看向冷秋渡,反问道,“是这样吗?”   冷秋渡撇过眼睛,语气冷淡,说道,“嗯嗯。”   沈清川看出来了,他的言不由衷,不过,也不多深入探究。   将手里的一袋子烤红薯递给庄筱筱,庄筱筱从纸袋子拿出一个,说道,“清川,你带回来的烤红薯是在哪里买的,好香啊!”   庄筱筱掰断烤红薯,断成两截,烤红薯是现烤的,沈清川带回来才不久,还冒着一缕白色热烟,香糯香甜的气味,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食指大动。   橙黄微微透明,如同蜜蜡琥珀的色泽,烤红薯的香甜,让人腾起一丝幸福感。   看到庄筱筱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果然,女孩子都是喜欢甜甜糯糯的吃食,沈清川也露出笑容,说道,“还是之前你常买的那家。”   “怎么感觉比平时卖的烤红薯,更香甜些了。”庄筱筱呵着气,吹散一下热气,吃下一口,说道。   “可能是今天摊主烤的手感好吧,对了,这一份,等一下你去学校,就带着张小姐吧。”   沈清川知道庄筱筱下午有课,等下会回学校,就让她顺带给张小姐带去,张小姐就是和庄筱筱同住在西泠报社三楼的室友。   “知道了。”庄筱筱拿些烤红薯,应了一声,就下楼离开。   沈清川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把剩余那份,报纸抱裹的烤红薯,推到冷秋渡桌前,说道,“这份是给你带的。”   冷秋渡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不过他还是没说什么,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以为沈清川只给庄筱筱带了一份,没料到他自己也有份。   沈清川见冷秋渡的左手还包扎着,就自己动手,将烤红薯掰断成两节,他一半,冷秋渡一半。   指腹被烫了一下,微微发红,剥去烤红薯的外皮,沈清川拿着剥好的一节烤红薯,在冷秋渡面前晃了晃,说道,“冷同学赏个脸,吃一口吧,辛苦剥的,溏心的。”   搁在两人眼眸间的一缕白烟在升腾,细若游丝,冷秋渡透过白烟,看到那双清若山河,美若秋水的黑眸 ,只觉得嘴巴泛起苦涩。   举着太久,失去外皮的支撑,烤红薯掉下来了一小块,砸到青灰的长裤,落到中间,再顺着裤腿滚下去。   “啊,抱歉!”沈清川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微微弯腰,帮忙擦拭。   沈清川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麻烦是他自己给冷秋渡添上的,就帮忙处理。   只是他低着头,弯腰在帮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清理腿间,若是有人闯入,大概会误会什么。   溏心红薯粘在裤子中间,甜腻更难清理,沈清川用纸巾硬擦了几下,布料上的痕迹反而更加斑驳。   冷秋渡被这一打岔,什么苦涩都忘记了,他的脸上依旧清冷禁欲,可耳朵却悄悄的红了,他低声警告说道,“算了,别弄了。”   冷秋渡想要推开沈清川,只是沈清川低着头,他怕蛮力太大,会让沈清川的后脑勺撞到桌子的边边角角受伤。   想要抓住沈清川的手,却无从下手,一时间,紧张又窘迫,心里弥漫开了羞涩,还有隐秘的刺激。   “快弄干净了。”沈清川说道,要大力擦拭布料,才能把粘上的溏心烤红薯蜜汁擦掉,他扯着布料,不会碰到冷秋渡那里。   沈清川重力一擦,不知道碰到哪里了,冷秋渡一闷哼,耳鬓边留下一滴汗,面露难色。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第114章   冷秋渡的眸色暗下来, 似漆黑不见底的深潭,颈脖蒸开些汗,变得和平时不一样。   潮热的掌心如火般滚烫, 一寸一寸烧灼, 捏着沈清川露出来的的一截后颈,唇齿间吐出来的气息也似裹着炎热, 声音极其轻,说道, “清川。”   青灰布料慢慢腾起一座小山,似暮春时节, 笼罩着山岚薄雾的春山, 灰雾雾的一抹青。   沈清川手拿着纸巾, 擦着擦着, 也感到了热意,从布料底下传出的, 动作慢下来。   沈清川的脸上飞过一抹俏红,似羽毛雪白的白鸟掠过晚霞, 翅膀尾梢沾上的一滴橘红。   实在有些尴尬,沈清川抬起头, 却见冷秋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冬日树梢上托的一沾雪粒, 清冷俊雅,禁欲的模样,可他的眼神却透着火热,像是有温度般,要将沈清川燃起火苗。   沈清川的眼底泛起微波,日光落在清缓透澈的湖水上, 清风涟漪,泛起微澜碧波,可他的眼神明亮干净,又像是藏着永不熄灭的璀璨火种,吸引着在暗夜中迷途的旅人靠近。   他的表情太无辜了,可眉梢上的绮丽,宛如一把锋利的钩子,在人的心头上狠狠地勾下一块血肉,唯有心头上最浓郁的血,最红的颜料,才能勾出令人神魂颠倒的靡丽梦境。   唇微张似要说什么,海棠花瓣色泽,衬托肤色更加雪白细腻,从上面往下的角度看,下巴也是玉润的。   冷秋渡捏着沈清川后颈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稍微施力些,指腹带有薄茧,无意识地摩挲着,隐藏在鸦翎黑发下的,一截雪白颈脖上的,那枚艳丽的吻痕。   就算用力摁肌肤上的紫红痕迹,沈清川也不会痛,不会有感觉。   沈清川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手肘还撑在冷秋渡的大腿上,手只要再旁边挪一寸,就会碰到那散发着热气的青灰小山,不断的热意仿佛要冲破那一层阻隔。   宛如一股炎热的夏风席卷而来,熏红了沈清川的耳尖,冷秋渡的手还搭在他的后颈上,维持半弯着腰的姿势实在有些难受,沈清川想要抬起头,却被冷秋渡往下压了一下。   沈清川有些疑惑,喊了一下冷秋渡的名字,说道,“秋渡。”   这一声随着凉爽的秋风吹入冷秋渡的耳中,若一根细细的银针戳破了靡丽朦朦的美梦,冷秋渡的表情宛如大梦初醒,他的眉微微拧着,似抱着糖果闹脾气小男孩,明知糖果不属于他,却不愿撒手,还在做着最后的妥协。   眼底下的暗涌,是克制也是贪婪。   半响,冷秋渡才松手,将脸撇过去,去看大打开窗,窗户外的景色,不去看沈清川。   沈清川一时也无措,以为冷秋渡不理他,是生气了,刚想开口,又瞧见了冷秋渡,从颈脖爬上耳尖的红,想到了刚才的尴尬场面,他也有些赫然。   冷同学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平时看着那么禁欲克制,宛如冰雪的人物,没想到却像火山。   沈清川想到一句话,越是禁欲压制的人,因为平时克制的狠了,越是凶猛。   不过,冷同学这也是正常,估计平时用手都很少,沈清川将冷秋渡此时的状态归结为压制太久,经不起一点触碰的,沈清川没有联想,冷秋渡所有的激烈和反常的都是自己引起的。   这样想着,沈清川脸上的热意渐渐地褪散,有了合理的说辞,心里没什么负担,倒不像之前那么窘迫了。   只是氛围还是有些许尴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沈清川将目光移向冷秋渡,青灰色那处麻布布料,见还是隆着的模样,这都有好一会儿,还没消,继续沉默也不是办法。   沈清川提议说道,“秋渡,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沈清川留意着楼梯口,他是怕有人上到二楼会看到这糗人的一幕,无论是对冷秋渡还是对来人,都是挺尴尬的。   要是庄筱筱折返回来,就更加的窘迫了,庄筱筱忘记带东西,时常折返回西泠报社拿东西,也是常常发生的。   更何况,现在都快接近中午,群芳歌舞厅的大厅经理也差不多要派人过来,报销账单了。   冷秋渡起身,没有留给沈清川一个眼神,快速起身离开,如同一阵风,走向二楼的卫生间。   -----------   卫生间里,从窗户打下一束光,细小的灰尘在光里浮游飘动,唯一的亮色,折射到古铜框里的镜子一角。   冷秋渡拧开水龙头,任由一股股白水,哗啦啦地流出,落到金铜色的洗手池里,他掬起一捧冷水,扑到脸上,连带太阳穴边的鬓发也湿了,冷水顺着下巴滑下,滴落到衣襟上湿了一块,水迹向四周蔓延开来,呈现圆圈形状,青灰布料多了几块暗绿痕迹。   冷秋渡看着镜子的自己,只觉得自己像是披着人皮的怪兽,底下满是肮脏的,不可告人的奢求,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无比的恶心,在看到沈清川后颈上的痕迹,他心中竟然燃起熊熊的嫉妒火焰,差点将理智碾碎,他妄想在那一截雪肌上,添上新的痕迹,属于他的烙印,覆盖住那个女人在沈清川身上落下的痕迹。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蝼蚁,窥视着太阳,妄想用黑幕布遮盖所有的光芒。   但他无法克制对沈清川的渴望,无法克制,想去接近沈清川的,他想多靠近一点,哪怕沈清川无意间的接近,都能让他的灵魂动荡起来。   心忍不住揪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心脏传来轻微的刺痛宛如针扎。   光对某些人来说是针,会带来刺痛,可是只要心底有黑暗的角落,人就会渴望去追寻那一缕微弱的光,哪怕会带来刺痛。   嘀嗒嘀嗒,水滴在地面上的瓷砖。   冷秋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未停下,只觉的难堪,他怎么能以这幅狼狈的样子去面对沈清川。   另一边,沈清川想着冷秋渡的裤子脏的不成样子了,上面沾着的糖心香糯的烤红薯,青灰麻布布料弄上橙黄,满难看的。   想到小隔间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西裤衬衫,沈清川就去拿给冷秋渡,原本这套衣服就是沈清川买给冷秋渡的,对照自己的身材,特意选了比自己大一码,穿到冷秋渡身上,应该挺合身的。   冷秋渡上次推脱说不要,沈清川想着这次刚好可以换上,他还没看过冷秋渡穿衬衫西裤是什么模样,想必配上清冷俊秀的脸,有点像是金融精英的精致先生。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秋渡,你好了吗?”沈清川隔着卫生间的门问道。   站在门外,大概隔了十秒,沈清川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还是隐约的喘气声,只是那声音太微小了,反倒像是秋风从窗户灌入呼呼的声响。   见没有人回应,沈清川又喊了几声,加大了音量,说道,“秋渡,秋渡?”   冷秋渡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手上的动作一顿,可当听到沈清川朗声喊他名字的时候,心忽然地猛地一跳,神经紧张。   镜子里的冷秋渡低着头,靠在墙边,很难分辨他是什么表情,发丝垂落到两颊,只能隐约感受他很痛苦。   随着那一声声,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冷秋渡低着头,靠在门边,听到沈清川喊他名字的时候,尾音落到最后一个音节,似在绮丽的梦中曾也这样喊过,心中仿佛有一白鸟飞腾而出,落在地面上一地雪白羽毛。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遮盖一切的声音。   “秋渡,你在里面吗?”沈清川自认为喊的够大声了,可叫了半天,也不见冷秋渡回应一声,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语气就急了些。   就在沈清川以为冷秋渡是在卫生间晕倒了,幻想几十种意外的可能,冷秋渡踩到瓶子摔伤头晕倒或是有人从窗户闯入卫生间进来挟持他,不让他出声。   沈清川打算转身下去,去找伙计上来帮忙的时候。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只见冷秋渡像是打了水仗,鬓发两边都湿了,沾着水珠,两颊还有颈脖的肌肤上都有水痕,扣着高领的领口也被水泅湿了一大片。   见到冷秋渡狼狈的模样,沈清川顿了顿,说道,“你不会在里面摔倒了吧?”   “没有。”冷秋渡回答的很简短,似乎不想和沈清川多说。   他的声音微微嘶哑,落到沈清川的耳道里痒痒的,沈清川倒不在意冷秋渡此时的低气压,见冷秋渡没有发生意外,他松了一口气,舒展眉目,如同春风拂过柳条,舒展开来的柳叶,笑着说道,“那就好。”   “这是拿给你的衣服,你换上吧。”沈清川一把塞到冷秋渡的手臂里,怕他推脱拒绝,转身就走,不给他机会。   冷秋渡搂着手臂上的整洁衣物,衣物布料上还带有沈清川体温余热,只觉那一点点的温度能烫伤他的手臂。   冷秋渡紧紧抿唇,看着沈清川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痴迷,还有强行让自己清醒的挣/扎神色,眼中的光浮浮沉沉,就像黎明破晓前的熹微浅光,燃烧灵魂的余热。   沈清川走回二楼的办公室,只见来了一人,站在靠窗户边的办公桌的位置,清澈日光裁剪着他的优雅轮廓。   一身宽松旗袍,宛如翠松绿意,两手臂都套上墨绿蕾丝手套,长发盘起罩着一绿纱,笼在上半边脸,面纱上还点缀着一小小绿蜘蛛般的宝石,神秘而危险,优雅动人。   “泊雅,你怎么来了?”沈清川表情有点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啾啾。   感谢在2021-03-11 23:55:43~2021-03-12 23: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关泊雅站在的位置, 是沈清川的办公桌,这里原就是他的地产,借他人的手卖给沈逸梵, 当做沈清川的办公楼。   他对这里的布置还算熟悉, 对比之前,不过是多添了几张办公桌, 桌子上堆垒着小山似的资料书籍。   关泊雅认得沈清川的字迹,带着墨绿镂空花纹蕾丝手套的修长手指划过书籍上备注的蝇头小字, 娟秀整齐,排列一竖。   关泊雅合上书籍, 放到桌面上, 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问道,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沈清川走过去, 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关泊雅今日是添了妆的, 不过没有敷粉,薄唇涂抹了浓郁的红, 用眉粉扫过眉尾,拉长弧度。   眉如黛色, 宛如藏着青山妩媚,沈清川透过绿网纱,瞧见了关泊雅眼睑边,交织着纤细的浅浅阴影。   简单添上两笔妆,就将化解了原本他眉骨的锐意,冰雪寒霜化成了绕在沈清川心头上的一妩媚柳条, 柔软轻荡。   尤其是关泊雅面纱上的那一精巧蜘蛛型绿宝石,宛如点缀在面颊上的一青砂。   沈清川的心软了几分,浮在脸上的笑,更是温柔如水,关泊雅特意来看他,他自然是高兴的。   见关泊雅的嘴唇略干,沈清川拿起桌子上自己的茶杯,走到靠近楼梯口旁边的待客小厅,洗干净杯子,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打趣说道,“只是我们昨天才分开,今天又见面像是天天黏在一块。”   关泊雅接过茶杯,氤氲的热雾向上升腾,茶香润湿了他的唇,他不是很想喝茶,将茶杯搁到桌面上,口吻带着埋怨,说道,“昨晚我可是独守空闺,听了一夜的秋雨... ...沈先生,该不会以为我来,是为了讨一杯茶的吧?”   手轻轻地搭在沈清川的肩上,欺身靠近沈清川,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耳垂。   关泊雅看着沈清川的耳垂满满地红了,似圆润的粉珠子,或是圆鼓鼓的红樱桃。   沈清川被撩拨得口干舌燥的,心里如有一头小鹿在乱蹦乱跳,他知道关泊雅就是故意的。   顾忌二楼会有外人上来,沈清川的掌心都冒出细汗,他快速地在关泊雅的脸颊上亲吻一下,如小鹿轻啜溪水,轻且温柔。   “啪”的一声,花盆跌落到地板的声音。   听到声音,沈清川想触电受惊般推开关泊雅,迅速转过身,看到冷秋渡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脚边还有一裂成两半的棕色花盆,泥土散落在地板上,绿萝的一些白色根须也摔漏了出来。   那盆绿萝原本是放在架子上作为观赏植物,平时用来养养眼。   沈清川以为是冷秋渡走过去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倒的,见冷秋渡要收拾,急忙拦着他说道,“别动,不然要弄脏衣服,还是我等一会儿,叫伙计拿笤帚上来打扫。”   说完,他打量一下冷秋渡,眼睛似有星星一闪过,亮了一下,说道,“秋渡,你穿这套衣服,真合适。”   沈清川所言夸的不假,白衬衫西裤的确比灰扑扑的麻布布料更适合冷秋渡,清冷俊秀,身材修长,瘦而不单薄,加上冷秋渡表情冷淡,斯斯文文,更像是金融街的精英青年。   关泊雅微微笑着,宛如有一束光落到他的眼睛里,更深处藏着隐晦暗色,刚才沈清川吻向他的脸颊的时候,他可是看到那个不苟言笑,宛如正人君子的青年,在那个角落了站了一会儿。   刚好站在阴影处,看不太清表情,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他看见了他伸手碰到了架子上的花盆。   不过是躲在阴暗角落的卑微蝼蚁,居然有胆子窥视他的小海棠。   沈清川拉过冷秋渡,走到关泊雅旁边,为两人热场子,左边是他的爱人,右边是他最好的朋友,开口说道,“你们之前都见过几次面的,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泊雅,你就到我的位置上先坐着,我下楼去,去叫伙计上来打扫一下碎掉的花盆。”沈清川怕关泊雅站累,对他说道。   转头又见冷秋渡垂着眼睫,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以为他是看到关泊雅来了有些拘谨,沈清川为了让他这位好友放宽心,轻笑说道,“你不必招呼他,他就在这坐一会。”   关泊雅只含笑不语,仿佛一切都由沈清川做主安排。   等沈清川下楼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关泊雅慵懒地坐在沈清川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旗袍边露出一寸白肌,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蛇,姿态不怎么正经,冷秋渡瞧见他这幅没身骨的模样,眉头皱了起来,冷冷地说道,“这毕竟是清川的办公室,关小姐这幅姿态,若是叫其他人看见,别人会误以为清川的这报社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冷秋渡的语气淡淡的,语气不重,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却仿佛藏着一根刺,猛地刺向关泊雅。   一想到沈清川迷恋的是歌舞厅的女子,明明和沈清川在一起了,还行止不端,他的心里就像被石头堵住了,沉闷压抑,如同溺在幽深的大海里。   关泊雅轻轻嗤笑一声,他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捏起沈清川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不缓不急地说道,“我不知道清川的地方正不正经,我只知道... ...这人啊,披着一张人皮,以为别人看不出他心怀鬼胎,其实啊,人正不正经,要看底下藏着的是什么心,你说是不是冷先生?”   冷秋渡站的挺直,抿唇不语,直直地看向关泊雅,目露冷意。   关泊雅喝着热茶,茶香在口中溢散,茶水清亮,香气扑鼻,他端着茶杯把子,说道,“这杯子是清川日日用的,用他的杯子喝茶,倒是比平时冲泡的昂贵茶叶,更加的清香。”   关泊雅的表情太过轻佻了,冷秋渡说道,“关小姐,还请自重些。”   “自重?”关泊雅哼了一声。   “清川最喜欢的就是我的轻佻,前几日我和他耳鬓厮磨,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喜欢的是什么样子。”   这话一出,冷秋渡放在左腿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上还缠着绷带,冷声说道,“清川只是年少慕艾,你这样的女子实非他的良配,配得上他的应该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你不过是贪恋他的钱财家世。”   “你想要多少钱,你离开清川,不要去祸害他。”   “哈哈哈哈,冷先生,你说这话实在太好笑了。”关泊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清川的何人,是他的长兄还是长父?”关泊雅透过绿网纱的纱檐,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冷秋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看到冷秋渡还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退让,或是态度软化,关泊雅倒是起了兴致,他开口说道,“你若是想我离开清川,我开一个加码,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什么价码?”冷秋渡问道。   “我不缺钱财,只是遇到你这样冷冰冰的人,倒是想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我要你的一根手指。”关泊雅说道,他想试探一下这只躲在沈清川身边的蝼蚁,能为沈清川做到什么地步。   “好。”冷秋渡没有犹豫。   “冷先生,你可听清楚了,那可是要砍下你的一根手指头,可不是说说的玩笑话。”关泊雅坐直了身,脸色有些沉,盯着冷秋渡的脸,不放过他一丝犹豫的表情。   “如果只付出一根手指头,能让沈清川永远地远离你这样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冷秋渡说道,他不害怕身体的残缺,只要沈清川能够幸福,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关泊雅这种不安于室的女子,只会害了沈清川。   关泊雅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目光仿佛化作冰箭,投到冷秋渡的身上,他是知道沈清川向来看重冷秋渡,如果除去沈家人,他能在沈清川的心目中地位排名第一,那么冷秋渡就是排名第二的人。   关泊雅思来想去,又靠到椅背上,慵懒地笑着说道,“冷先生,说笑了,我要你的手指干嘛,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话,你可别当真。”   “清川还跟我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果然不假,他还跟我说过,明年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你来主持婚礼。”   沈清川身后还跟着一手持笤帚的伙计,他刚走上二楼,只捡到了关泊雅说的后两字,问道,“什么婚礼?”   “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关泊雅的眼尾微微上挑,狭长的丹凤眼亮亮的,宛如在发光的宝石。   沈清川走到关泊雅旁边,恼了他一眼,说道,“你在瞎说什么呢?秋渡,你别听他的。”   “这里说不是藏着你的孩子。”关泊雅拉起沈清川手,放到自己的腹部,仰头笑着说道。   瞎胡说,旗袍下面只有紧实的腹肌,关泊雅穿的宽松不明显,可手附上去一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清川想抽回手,却没想到关泊雅用蛮力按住他的手不放,想到周围还有人,冷秋渡还有伙计都在场呢,他的脸色涨红,飞出一抹红霞。   这落到冷秋渡眼中,就变成了两人在打情骂俏。   冷秋渡垂下眼眸,只觉得他刚才说要付出一切代价,要让沈清川幸福,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冷先生,这株绿萝还要吗?”伙计打扫完地板上的泥土,不敢去打扰沈清川,眼睛也不敢往那边多看,走过来问冷秋渡。   绿萝因为很少浇水,叶子都有些发黄了,冷秋渡看了一眼笤帚里的绿萝,冷冷地开口说道,“扔了吧。”   伙计下楼的时候,还是偷偷地回头望了一眼,没想到三少爷喜欢的女子,是这种冷艳妩媚的,三少爷和那女子凑在一对,打情骂俏的,反而冷先生孤零零的一人,显得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嗝屁。   感谢在2021-03-12 23:58:19~2021-03-13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一博老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万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关泊雅抬起下颌, 绿面纱上的蜘蛛宝石趴在上面,一闪一闪,他手指用力捏了捏沈清川的掌心。   不知道今日, 关泊雅喷了什么香水, 一股淡淡的冷香弥散开来,暗暗绕绕, 浮到沈清川的鼻息下端,暗香似风霜吐气呵出傲雪凌霜的寒梅香。   手指指端的蕾丝布料摩挲在掌心, 最细腻的软肉上,沈清川被那若有若无的触觉, 挠得受不了, 一股酥/麻痒意从掌心手骨顺着手臂的经络, 宛如细小电流窜入血液, 顺着进入到心脏,带起微微轻颤。   沈清川密而长的乌睫也颤了两下, 睫羽下的眼眸,寒色暗暗, 微光闪闪,似冬日素净黑夜里冻住的银河, 吸引着饱受风饕雪虐的旅人,抬头注视。   关泊雅眼中的光也一跳, 像用长针轻轻挑动火烛豆灯,即将随长风摇曳熄灭的一豆烛火,噼里啪啦炸开一点桐油,细小如发丝的长针拨一下,火苗亮一下。   目光缱绻如绸似水,宛如秋色渐渐将晚, 视线下移,关泊雅扫过沈清川的眉骨、鼻梁、嘴唇,再到秀美如玉的下巴,窗外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户折射到他那处,若日光给白玉点上的一点小光斑,玉质更显通透,俏皮可爱。   若是其他人不在场,关泊雅必定会手臂长揽,将沈清川拽入他的怀里,吻上下巴的那一点光斑。   “你脖子上的那块是什么了?”关泊雅瞥见沈清川的光滑颈脖上贴着创口贴,手臂一拉,抓着沈清川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扯过来,手指刚碰到他的颈脖,还未将创口贴揭开,就被沈清川挥手打下。   沈清川手捂住脖子,这傅辰梁落下的吻痕,若是叫关泊雅发现了,必定会牵连出一堆麻烦事,在津沽时,他又不是没见过傅辰梁和关泊雅大打出手的场面,两人出手狠辣,几乎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沈清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傅辰梁对他心怀不轨,以后他多个心眼,尽量少些和傅辰梁接触,惹不起他这尊大佛,渤海城这么大,还是能躲得起的。   对上关泊雅望着他的目光,沈清川的眼眸闪了闪,放软语气,说道,“昨晚去接二哥,二哥不小心喝醉酒闹事,手臂一挥不小心碰到了脖子。”   “哦,我看看。”关泊雅再次抬起手,想仔细看一下,他瞧见创口贴周围的肌肤有点紫红,想看看沈清川伤得重不重。   沈清川哪儿肯啊,这要是一揭下来,那不是穿帮了吗?   有过亲密关系,两人对那种烙在肌肤上的痕迹还是挺了解的。   “不碍事,我涂了药水,弄得不好看,要是揭下来其他人看到,会误会的。”沈清川扯了一个谎,他知道说谎是不能左顾右看,不能有小动作。   沈清川执着关泊雅的手,目光清湛如水,宛如东风拂吹洞庭湖波,一叶扁舟满载清雾压星河,雾霭蒙蒙,湖泊星光微闪。   “三少爷,有人来找你。”一道嘹亮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伙计原先是要把那棵绿萝扔掉的,但见扔了怪可惜的,就有找来一个土瓦盆装着,重新浇点水,虽然不想三少爷特意定制的瓷盆那么精致,但可以模仿一下,摆在柜台桌子上,三少爷说放在桌子上养眼,他也学一学。   弄完花盆,拿着抹布擦擦手上的泥土,就看到门外来了一人,说是来收账的,伙计想起沈清川上午时的吩咐,就领着他上二楼去。   沈清川见站在待客厅的那人,宽额四方脸,长的挺憨厚的,瞧着有几分面熟,回忆了一下,在脑海里搜刮一番,想起了这人是那晚在群芳歌舞厅里站在大厅经理身后的一汉子。   沈清川迎了上去,脸上浮起礼貌的笑容,说道,“你是徐经理叫来的吧?坐坐坐。”   沈清川见让人站着挺不好意思,加上那晚多亏了徐经理的帮忙叫来了一辆黄包车,不然靠他撑着一把伞扶着酒醉的二哥,要淋雨一晚才能回到沈公馆。   沈清川将那份感激之情分散到徐经理派过来的这人身上,对他多添加了几分客气周到,引导他坐到待客厅的沙发上。   那汉子有些无措,徐经理看他为人老实,做事踏实,就派他来收账了,他见过富家子的刁难,见过富商的傲慢,还从未见过像沈清川这般如此客气多礼的欠债人,简直就是将他当做客人,他倒是有些无措了,手脚都不知要往哪儿放。   坐下沙发的垫子上,仿佛藏了一只刺猬,屁股又快速离坐垫,站起来忙说道,“沈少爷客气了。”   “这是群芳歌舞厅的消费账单,您看一下,我收完账单就该回去了。”那汉子从衣服口袋拿出一张纸,纸上一一清列,是那晚沈逸梵在群芳歌舞厅的消费酒水吃食,包括砸坏的器皿。   听到歌舞厅三个字,二楼办公室内有两个人神色有异。   冷秋渡坐在椅上,放到桌面的手握着钢笔,下意识地发力,钢笔的笔身压着中指微微下陷,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嘴角下压,他的眸色乌沉似冰冷冬季的阴天,阴沉寒冷。   以前他不会很在意沈清川去哪些地方,因为他相信沈清川是个洁身自好,可不知道从何而起,自从那天他从裕华公馆浑浑噩噩地出来,或者是更久远的时候,从他心里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始,他就想干涉沈清川的生活。   冷秋渡垂下眼睫,眼底闪过轻微的厌恶情绪,他的内心像藏着一满是嫉妒火焰的怪兽,庄筱筱和他争吵就是发现了他的资料本上写满了沈清川的名字,密密麻麻,一页纸近乎写有上千遍,旁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不是有仇,恨之入骨,就是有很深的情感,才能不断重复写着那人的名字,达到上千遍。   斜斜坐在椅子上的关泊雅,听到群芳歌舞厅的时候,则是挑了挑眉,他端着精致的瓷骨茶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宛如精致高雅的贵妇人。   沈清川以为汉子要急着回群芳歌舞厅,将收回的账交给徐经理,也不好意思多占用他的时间,从口袋里抽出他早已提前备好的支票,写下一串数字,签下自己的名字,就递出去。   沈清川在十三银行开了自己的账户,近段时间来,西泠报社还算运营的可以,加上前段时间,大哥也打了一笔钱到他这个账户,也算略有些积蓄。   那汉子接过支票,说了一段感谢词,沈清川算是他追过账单最好相处的欠债人了,客气有礼,给钱也很爽快。   汉子日常在外奔波,风吹日晒,肌肤接近麦色,笑起来更显憨厚,他说道,“沈少爷,客气了,徐经理说若是你到群芳歌舞厅,他会为你奉上美酒一杯。”   沈清川将那汉子送到楼梯口,由伙计将人带下去,送到门口。   转身看到两双眼睛,目光投落到他的身上,静沉沉地望着他,沈清川无奈摊手,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   又解释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冷秋渡收回目光,收拾桌面放着几本书,手臂抱着书籍,起身出去,身形掠过沈清川,才开口说道,“你喜欢去那些地方,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   冷秋渡的语气很平静,像是一个和沈清川很疏远的局外人,若是平常人听到这样的语气,会觉得没什么,就是普通的观点。   可沈清川听到这话却心里一跳,他感觉到冷秋渡生气了,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就是冷秋渡的情绪雷达,可以检测到冷秋渡的情绪波动。   沈清川见冷秋渡的桌子上还剩着半截用报纸包着的烤红薯,知道冷秋渡下午也有课,是要回到康奈大学,急忙抄起那半份烤红薯,追了下去。   冷秋渡刚踏出西泠报社的门槛,就被急着追下来的沈清川一把拉住手臂,转过身,目光静沉沉地望着沈清川,眼神似乎在问:有什么事吗?   沈清川喘着气,昨晚淋了点雨加上睡不好,下楼站在街边,冷冷的秋风一吹,灌入喉咙引起一阵发痒。   沈清川咽了一下,勉强压下想要咳嗽的冲动,扬起一抹笑,日光下瞳色宛如清澈的琥珀色,熠熠生辉,笑着说道,“你生气了?”   冷秋渡抿唇不语,表情默然,沈清川思索了一番,以为冷秋渡是介意他去群芳歌舞厅,冷秋渡向来很排斥那些地方,觉得那些地方纸醉金迷,容易消磨人的意志。   沈清川露出一抹笑,日光倾泻落在他白玉似的脸,笑容美好干净,如让人好心情的秋日。   冷秋渡的心神一颤,垂在右边大腿边的手指也忍不住颤了一下,勉强稳了稳心神,目光偏移到别处。   沈清川向冷秋渡解释他昨晚没有去厮混,说道,“那群芳歌舞厅的账单,是我二哥欠下的,昨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带回沈公馆。”   冷秋渡沉默一息,冷声说道,“你以后少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   顿了顿又说道,“还有少接触那些地方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听出了冷秋渡的口吻松了下来,沈清川连忙应声哄着。   沈清川将手上的那半截烤红薯还有一瓶小小的红棕药水瓶,塞到冷秋渡的怀里,知道他急急忙忙地赶去康奈大学,是没时间吃午餐的,嘴唇张合说道,“这烤红薯还温热,你坐电车的时候吃,还有这瓶药水,你到了学校再擦擦。”   沈清川想到冷秋渡在卫生间的时候,不知颈脖衣领湿了一大块,绑着绑带的左手也湿了,沾了水的伤口要尽快处理,才能好的快   冷秋渡敛下眸色,眼眸半阖,没想到沈清川还念及着他手上的伤,他原以为无人注意到他手上的伤,连带他自己都忘记了,唯独沈清川还记得。   冷秋渡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   是叫沈清川不要再管他了,他根本就不值得沈清川对他这么好。   还是告诉沈清川,既然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再喜欢他多一点,超越过朋友的界限,他真的无比嫉妒楼上的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明明就配不上沈清川,却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沈清川身边。   无论是哪一句,冷秋渡都不能说出口,嘴巴泛苦,似有人塞了一大把黄连到他的嘴巴里,苦味从口蔓延到心脏深处。   最后,冷秋渡只“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沈清川回到二楼,还未坐下,就听到关泊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你的那位冷同学,不过出去一下,你就弄得依依不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营养液,啾啾。   感谢老爷们的地雷和营养液,阿里嘎多   感谢在2021-03-13 23:59:14~2021-03-14 23: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栗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万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你说的是什么话?”沈清川弯了弯眉眼, 嘴角也微微翘起一弧度。   秋光余晖顺着窗户洒下,落在他的嘴角边,浅浅的绒毛镀上一层浅金色, 有了朦胧的光辉, 映入到某人的眼中宛如从一束光走下来的画中人。   “前几天,他那手受伤了, 今天又沾了水,我不过是送一瓶药水给他。”沈清川不想关泊雅误会, 解释说道。   “哦,前几天?”关泊雅挑了挑长眉, 推算冷秋渡受伤应该是那日去裕华公馆找沈清川, 碰巧撞见了沈清川颈脖上的痕迹之后自己弄的。   那天他就看出了冷秋渡对他的小海棠的情感, 不似一般的友情。   就算是贴心知己, 也不会看到友人身上的暧/昧痕迹,而整个人浑浑噩噩, 露出一副遭到爱人背叛的,失魂落魄的表情。   沈清川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关泊雅身边, 他看一下桌面上摆放的资料,哪些是急需整理的, 将后天要发出去的刊报资料叠好,还要拆看从外地寄过来的信封, 写信回信。   沈清川想继续让关泊雅坐在他的椅子上,打算把需要待处理的工作文件抱到冷秋渡的办公桌整理。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才11点钟,去吃午餐还尚早,就开口对关泊雅说道,“等12点, 我们再出去吃饭。”   见关泊雅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沈清川又继续说道,“你要是嫌无聊,可以先看会儿书。”   西泠报社堆积着很多书,除了学术类的书籍,还有各类杂书,堆在二楼办公室的西南角成了一座小山,沈清川打算过段时间,挑拣一些书籍送去给一家新开的学校——贫儿教养院。   这贫儿教养院是徐宗耕先生开办的,专门收没钱上学的孤儿,免他们学费,叫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学有所成,报效社会。   沈清川见过徐先生一面,四十五岁却头发花白了些许,加上两颊瘦削,颧骨高耸,比同龄人显得年龄大了十岁,常年穿着一打补丁的青衫。   沈清川很佩服这样有毅力骨气的人,他送去八千块银元,也愿意定期去捐一批书给贫儿教养院。   沈清川虽在活在安稳的环境中,可他的心依旧被外面动荡的局势牵动着,尽自己微薄绵力化作灯塔,照亮几人能是几人,默默发光。   “我看你就够了。”关泊雅走过去扯着沈清川衣领,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连带印下些绯红的唇脂在沈清川的嘴唇,清绝秀美的脸上多了一抹艳丽的红。   “沈先生,既然要我等待,不提前预支些报酬吗?”关泊雅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冷艳又漫不经心,如同窗外的微凉秋光。   透过绿面纱,完全被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吸引,比绿宝石更加神秘迷人。   沈清川的耳朵红了,见此时二楼办公室没人,又偷偷地在关泊雅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关泊雅没有挑书来看,也没有去打扰沈清川工作,搬来椅子坐在沈清川的对面,只觉得此时此刻沈清川特别好看,说不出的好看。   一束光落到沈清川的肩上,雪白的衬衫更显白亮,垂下的鬓发檀黑,落在那张清隽的面庞,他的眼底有明亮且坚定的光,沈清川认真工作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关泊雅的心底。   --------------------------------------------------   沈府书房。   书桌上搁着一杯大红袍茶,茶香白烟袅袅升起。   沈老爷子坐在黄梨木椅子上,近来天气寒凉,秋霜渐渐侵染,沈老爷子的绸丝唐装换成了薄夹棉的长袍,年老日渐体弱怕寒,椅子上的坐垫也从竹垫换成了薄棉软垫。   秋风从半开的窗户灌入,沈老爷子连续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   沈克远走到沈老爷子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爸,去医院看一下医生吧。”沈克远说道。   沈克远向来沉默寡言,不动声色,就算心底担忧着沈父,他的脸上也是不显。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沈克远不用拍了,抄起书桌上的那杯热茶喝了一口,润润咳伤的喉咙,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老毛病了。”   “吃那些中药西药不顶事。”沈老爷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都是年老的病。   沈克远只好作罢,只是见近日沈老爷子的精神不济,心底还是有些忧虑,可沈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说不去就不去,最讨厌奔波劳累,看来只能另找个时间,请名医圣手来沈府给他看看。   “爸,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沈克远问道,今天上午他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工作,就接到了管家梁伯打来的电话,说沈老爷子有事要找他。   一般沈克远白天都是不回沈府的,沈家家业很大,底下铺子多,掌柜和经理拿不定注意的事务还有需要他审批的拨下的钱财,都需要经过沈克远的手。   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沈克远经常忙得脚不沾地,都是在外面待上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再回到沈府。   “唉,还是为三儿的事。”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沈克远,长子稳重,次子沈逸梵却是个不着调的,他是不指望沈逸梵能帮上家里的忙,只求他不惹是生非就是祖先保佑了,好在前段时间给他谈好了一门婚事,等明年三月开春,就能娶新媳进门,望他收心敛性,能有担当。   家里就靠这几个儿子,女儿还小,再过几年嫁人就靠这几个兄长撑腰,幼子还小也是指望不上,唯一指望的上,是他成熟稳重的大儿子和外表温良性子却极有主见的三儿。   沈老爷子对沈清川的性子是有几分了解的,他这个三儿子表面看起看起来,虽然看着好说话,可性子却极其执拗,就跟块嚼不动的牛筋,已经认准的事,别人劝说再多也没用,但他应下的事情,是一定会去做的。   “三弟?”   “三弟他怎么了?”沈克远有些疑问,想起来他似乎有半个月没见过沈清川了,他白天工作忙,回想起来近段时间,晚上回到家,他都没有在沈宅看到过沈清川。   沈克远已经沈清川还在忙活着西泠报社的事,他对沈清川成立西泠报社,拥有自己的事业,打心底也是挺欢喜的。   “是三弟的,西泠报社出了什么事吗?”沈克远以为是沈清川的西泠报社出了什么问题,沈老爷子才急急忙忙地叫他回来。   “他成立那个西泠报社顶什么事,叫来回来接手底下的任意一家铺子,都比他的那破西泠报社赚得多。”   沈老爷子是知道沈清川运营的情况的,他那三儿开的西泠报社出的刊物的确大受欢迎,是赚了点钱,可沈清川捐了大笔钱财,剩下兜里的钱,还不够沈府给他的一个月零花钱。   其实,更重要一点是,沈老爷子介意沈清川和那群热血学生扯上关系,知道沈清川私底下资助着他们。   若是早几年,沈老爷子是十分赞成这样的慈善活动的,但是近几年局势不一样,洋人横行霸道,霸占了渤海城大块土地当做租界,那群热血学生发起抵制活动,抵制洋人的商铺,惹恼了洋人,学生们被抓进巡捕局是常有的事。   沈老爷子作为一个在渤海城略有小乘的商人,对于审时度势还是有一定的敏锐知觉的,现在不同以往,洋人向来阴损,用招狠辣,为夺钱财,害得他人家破人亡也是常耳闻的事,近几年的商圈一点点被洋商吞噬,沈老爷子还是有所察觉的。   沈老爷子是担心沈清川惹出祸事来,让他不要跟那群热血学生来往,是怕他被洋人惦记上,遭到报复。   可沈清川直接在电话里回复他说他不回,除非等他结婚,见劝说又劝不住,沈老爷子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大儿子身上,望他去把沈清川劝回来。   “你去劝说他回来,不要再搞那破报社... ...说一辈子不结婚,简直就是胡闹。”沈老爷子骂了一通,语气含着怒气,数落沈清川报社的事,又骂他不懂事。   更是觉得沈清川说什么结婚成家,再回来继承家业,是大逆不孝。   沈老爷子私底下探了口风,他这个三儿要学什么丁克一族,沈老爷子听不懂这名词,只知道听沈清川是不打算结婚生子,气得他差点晕过去,想必是跟那群热血学生移了性/情。   “爸,你消消气。”沈克远连忙安慰,他怕沈老爷子气劲上来,血压飙升。   沈老爷子又咳了几声,想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人老了不认命不行,他拉着沈克远的手,长吁短叹,说道,“我的年纪大了,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成家立业,逸梵都有着落,心素的夫家还在谈,宝钧珍菲还小。”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三弟。”   沈克远见沈老爷子将话题扯到沈清川的婚姻大事,也不再多问西泠报社的事,他心底还是偏着沈清川的,希望他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有些疑惑地说道,“我听二弟说,清川在圈子里还是挺受欢迎的。”   沈克远对他这个三弟很受渤海城年轻名媛们的欢迎,也是有耳闻的,他是不担心沈清川的婚约大事的。   “他啊他都要移了性/情,要去当和尚了,说什么一辈子不娶妻不成亲。”   说着说着,沈老爷子陡然想起沈清川之前非要和歌舞厅的一女子在一起,还硬着骨头说离家也要和那女子在一起,后来就没有耳闻。   沈老爷子想起管家梁伯曾提过一嘴,说沈清川在去津沽的前一晚,从外面回来后,就喝得酩酊大醉,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那女子。   沈老爷子猜想是不是沈清川受了情伤,才性/情大变,想到这,他对沈克远说道,“你去查一查,之前和沈清川在一起过的女子... ...”   沈克远愣住了,沈清川没跟他提过他喜欢谁,他私底下也从不过问弟弟们的情感纠葛,一时也不知道沈老爷子说的那女子是谁,问道,“是哪位叔伯的千金?”   “是不夜歌舞厅的女子”沈老爷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毕竟,即将有一个歌舞厅出身的儿媳,脸面上不怎么光采。   “他喜欢就随他了,只要他好好的娶妻生子,回来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   “好像是姓关叫泊雅还是白雅... ...你去查一查。”沈老爷子也记不清那女子的全名。   沈克远听到这个姓名,心里猛地一跳,脸色也跟着一变,变得很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老爷们的投喂。   啾啾啾,大哥来来,求留言。   感谢在2021-03-14 23:58:57~2021-03-15 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北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远在千里之外的侯城。   厮杀了三天三夜, 城内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百姓们大门紧闭, 蜗居缩在家里不敢出去, 听着外面的炮/火/枪/鸣,噤若寒蝉在家也不敢出声, 更别说点灯了。   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听不懂的语言, 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纸糊的窗户掠过的黑影, 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就像刘老四一家五六口, 如同鹌鹑般缩在一不足二十平方的土屋瓦房的角落, 他们是侯城的本地人, 知道侯城的大门紧锁了,外面兵荒马乱的, 就算想逃,拖家带口的也不知往哪里逃。   “碰!碰!碰!”敲门声响起。   “里面有没有人?”一人手作拳头状, 敲了敲木门。   刘老四和骨瘦如柴的妻儿缩在角落里,望着躲在门扉后的高大身影, 透过纸糊的光,可以看到他鹰钩鼻的轮廓, 手握着匕首,脚边还躺着一具幼小的尸体,约半岁不到。   洋人嫌弃婴儿的哭声太吵,怕引起他人的注意,就直接下狠手,用匕首割破了细小的喉咙, 阴狠的目光扫到刘老四他们,大有他们敢出声,就将他们杀了的架势。   刘老四和妻子死死地捂底下两个年纪小的,约五六的孩子,不敢出声。   “少帅,里面没人。”   巷子口,有十几人站在那,人人的衣服上都挂着一层血。   火把的火光映照在尚小楼的侧脸轮廓,火光落在额上绑着白色绑带,细碎黑发密密地垂下,五官精致的少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浴血恶鬼,眼眸黑得宛如一团诡谲浓墨,脸色苍白如鬼魅,脸颊上沾着一滴飞溅血滴。   风刮来一阵血腥味,黑发愈来愈黑,脸颊上的血似凝固的朱砂愈来愈红。   “少帅,你看?”副官望向尚小楼。   所有的人都带等待尚小楼发指令,他们八百人现在只剩下不到四百人,死伤过半,但敌方被尚小楼这凶猛快速的打法,打得溃不成军。   尚小楼直接开足火力攻入武/器/库,开出丰厚的报酬,威逼利诱,让穿着e装的兵趁着混乱,绑上炸/弹,偷偷混入e军人群中,直接引/爆。   他自己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出手狠辣,宛如一仅知道收割生命的人/形/武/器,癫狂得让身边的人胆战心惊,就算敌人举手投向了,他也丝毫不留情,直接射/杀,一木仓爆/头。   尚小楼的黑眸中杀机细密,肩膀被射伤,浓郁的血腥味从绑带渗透,痛觉和血腥味只会让他的神经愈来愈敏/感,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   “没人?”尚小楼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照在他侧脸的光,脸颊上裁剪的眼睫阴影似镰刀弧度。   “一间一间,给我开门仔细搜。”   尚小楼摸了摸手上的那根梅花簪子,木头雕刻打磨的光滑簪子,簪头雕刻的梅花少了一瓣,似被锋利的刀削了一块,哥哥送给他的簪子被弄坏了。   尚小楼的目光露出一抹狠毒,眼底压制着波涌诡谲的暗光,他要把那个人一点点地弄死。   一间一间屋子搜了过去,杀了几个躲藏起来的e兵。   每杀一个,尚小楼就让底下的人报数,将人头摆在屋子的门口前。   “少帅,所有的屋子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安德烈少尉。”   “不是还有一间屋子吗?”   尚小楼笑着朝屋子大声说道,所有的人都望向那间纸格木门紧闭的屋子。   半响,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小缝隙,窄小的缝隙越来越宽,一黑牛皮军靴从门槛跨出,高大如熊的e国军官双手高举从屋子走出,安德烈是听得懂华语的。   “我投降。”   按照联国条例必须优待投降的高级军官,安德烈是知道这个条例的。   尚小楼拿起手/枪/,枪/口对准了安德烈的眉间。   安德烈身脊绷紧,鬓边落下一滴汗水,用着异国腔调说着华语,说道,“按照国际条例,你不能这样对我。”   副官也犹豫想要开口劝一劝尚小楼,不要冲动,e国他们现在还得罪不起,要是杀了安德烈,引起e人发兵征讨,以尚大帅现在的兵力还不足以抵抗。   “不能?”尚小楼似乎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这些洋人到这片土地烧杀掳掠,收刮钱财,肆意杀人,立了个狗屁条例却是要求敌人优待俘虏,无耻且卑劣。   “好啊。”   安德烈以为华/国人都是没有骨头的狗,不敢得罪凶猛强壮的e帝国,就算他被抓起来,不过是关上一段时间,等外交官来交涉,还不是乖乖要把他放了。   看到安德烈的表情放松下来,尚小楼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砰砰连续四声,四颗子/弹精准地射中安德烈的双手膝盖各中一木仓。   安德烈趴在地上,嚎啕大叫,子/弹直接射入骨头,让他疼痛难忍。   屋子里有人因这几声木仓响,发出惊呼声。   尚小楼挥了挥手,手底下的人立即会意,走进屋子领出了刘老四一家子,刘老四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只顾着朝尚小楼磕头求饶,怕被迁怒,说道,“青天大老爷啊,不管俺们的事啊,俺们不敢窝藏,是他挟持我们,不准我们出声啊!”   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没见过这个阵仗,吓得面如黄土,两个年纪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吓得嚎啕大哭。   刘老四的老婆瘦瘦小小的,张着手臂紧紧地搂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目光含着泪还有深深的恨意,尚小楼走到她的面前,扔下一把锋利的匕首,声音仿佛恶鬼低语,勾起人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恶念,说道,“他杀了你的孩子。”   “你去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安德烈痛得全身冒冷汗,听到尚小楼的谈话,更是惊恐。   丧子之痛已经让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她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抓着刀子就直接扑到安德烈的身上,尚小楼在一旁指导着怎样割不伤要害,能让安德烈活久一点。   安德烈胳膊被割下一大块肉,血淋淋的,疯子疯子,全都是疯子,他现在只求尚小楼给他一个痛快,好结束这痛苦的折磨。   安德烈嚎叫了三四个小时,血腥味浓郁到整条巷子的人都能闻到,副官还有底下的其他人都有些难以忍受,上场杀敌他们不怕,可这非人的折磨,让他们不寒而栗,打心底畏惧。   尚小楼却看得津津有味,女人不知疲倦地一刀一刀地割下,下手果断,如同安德烈之前下手割断她幼子的喉骨一样。   等到安德烈的尸/身已经没了温度,地上的泥土被血沁透变得黑红,不远处堆放着一块块血肉,她才失声大哭起来。   尚小楼拿起衣角的布料,轻轻擦拭梅花簪子上的一点血迹,哥哥送给他的东西,不能被肮脏的血弄脏。   “走吧。”   ------------------------------------------------------   街道上,人来人往。   卖报童搂着一叠报纸站在十字街边的人行道上,大喊着,“卖报了卖报了,捷报,... ...大获全胜,下个月即将回... ...”   推着单轮木车的小摊贩也在路边大声吆喝,“卖板栗哩,香甜可口的板栗——快来买哩!”   香甜的板栗味弥散在街道上,在这微寒的晚秋时节,为路过的人送去一丝温暖,闻到着香甜的味道,心里也甜甜暖暖的。   一辆福特轿车就停在街道边上,距西泠报社仅仅一条街宽度。   “我该去上班了。”沈清川侧过脸,望向关泊雅说道。   车窗扯着白纱窗帘,透过纱帘间隙的日光,落在在极为清隽俊秀的面庞,鼻梁也落下一点光显得更直挺,只是他眼眸温顺宁静,似清澈湖水含着绵绵情意,让人心动。   这几日,沈清川又住去裕华公馆,关泊雅几乎天天亲自开车接送他。   至于,为什么不叫司机开车,是因为每次离开前,关泊雅都要跟他腻歪一番。   关泊雅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银绸旗袍,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套着雪白蕾丝长手套,旁人要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这双手比一般女子宽大些。   长发全盘起束到后脑勺,头上垂下的白细网纱,斜斜半罩住他的半张脸,隐匿住他的凌冽眉骨。   关泊雅的眼尾微微上挑,狭长的丹凤眼闪动着难以磨灭的光,浮光掠影,仿佛藏着明烈璀璨的日光和幽定横静的月影在交换晃动,他开口说道,“这么急着上去见你的冷同学,也不想多和我待多一会儿?”   “你这又是吃哪门子的醋?我的沈夫人。”沈清川在关泊雅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哄着他说道。   “好了吧?我的沈夫人。”沈清川如同寻常的丈夫,照往常般,亲了关泊雅一口。   沈清川知道不亲关泊雅,关泊雅是不会放他下车的。   这几日不知道谁刺/激到关泊雅了,还是有人给关泊雅灌输了一些出轨的时事新闻,搞得关泊雅这些天盯着他有些紧,恐他变心。   关泊雅将手托住沈清川的后颈,含住他的嘴唇,吮吻深入,湿润的气息灌入沈清川的口腔,口生津液,直到吻得沈清川脸色涨红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放过他。   关泊雅又在沈清川的侧颈落下一深深的痕迹,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   好在这车子的窗帘还未拉开,寒冷清晨,人走得匆匆也不曾留意这车子里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胡诌。   求留言,啾啾啾 第119章   沈清川只觉得颈脖边的肌肤微微刺痛, 用手指摸了摸,可以摸到浅浅的齿痕,心想着那处的肌肤估计红了起来。   沈清川望向关泊雅的眼眸中含着不满的情绪, 丢了一个嗔怒的眼神,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又要解释不清了。   这几日,几乎每晚, 关泊雅总要闹他,在他的手指指腹还有颈侧都落下, 惹人遐想的痕迹,连带肚皮和脚踝上都有紫红的花瓣痕迹, 细细碎碎的。   沈清川昨晚临睡前涂了一些消肿去淤血的药膏, 今天早上看镜子, 脖子上的痕迹才浅了些, 现在关泊雅又擅自添上新痕,自然沈清川的心里略有些不满。   幸好, 今天早上他多备了一条浅棕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 可以遮挡一些痕迹。   约莫是看出沈清川脸上带怒色,关泊雅执起沈清川的手, 垂下头吻了吻他的手背,轻笑一声, 说道,“你要是生气,今晚我任由君处置。”   沈清川吃过几次亏,不相信关泊雅说的话。   关泊雅其他的事都好说,言而可信,但是他这软塌上的事, 就算他躺在塌上双手被丝绸束缚着可最后吃亏的还是沈清川。   沈清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镀金老旧的怀表,这是关泊雅送给他的,怀表的表壳内侧还贴着他和关泊雅的合照。   看了一眼怀表,约快九点了,往常他一般都是八点半到西泠报社的。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沈清川拧开车门把手,对坐在驾驶位上的关泊雅说道。   关泊雅看着沈清川的颀长背影没入人潮中,他没有立即启动车子,开车离去,而是点了一支香烟,在车子里面吞云吐雾,烟草味弥散在口腔中。   白色烟雾几乎和脸庞上的白网纱融合,指尖的香烟烟头,火星一闪,如同关泊雅望向沈清川的狭长眼睛,闪动着的暗光,晦涩难懂。   他的小海棠,似乎是想要让他当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   明华街道上。   沈清川倒是没有思考那么多,他穿过车马横行的街道,跟站在街角边的小报童热情地打着招呼。   “沈先生,好!”瘦小的小报童大概八岁左右,身高却如六岁,四肢枯瘦如柴,穿着一件打补丁的单薄衣衫,却像感觉不到晚秋寒冷般,对沈清川扬起如苹果般可爱的笑容,很有精气神,声音也很有朝气。   沈清川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下浮动的光,让人联想起浮云半遮,斜漏出来的月光,说道,“昨日可到徐先生的教养院识字?”   沈清川知道今天是周六,教养院不教课,教养院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孤儿难童,沈清川向徐先生提议周末交这些孩子一些营生手艺,能谋求活命。   “识了,徐先生还夸我认字认得多。”   “沈先生,你送去的书,在教养院可受欢迎了。”   沈清川送去的书籍,是他跟冷秋渡还有徐先生结合学生吸收的,排版过的,图文并茂,徐先生定下书的内容,冷秋渡执笔画图,沈清川编写内容和提供国外先进的知识内容。   这片土地太落后了,思想落后,人落后,落后就会挨打。   最容易接受新知识的是这些孩子,只要他们学有所成,就是未来的希望。   沈清川摸了摸小报童的手,晚秋还是很凉的,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小报童披上,孩子们的衣服太单薄了。   沈清川在心里叹了一口,琢磨着要给这些孩子筹集一批衣服。   沈清川又提问了小报童几个学识问题,见他回答上来,去买了一袋子糖炒板栗,说道,“这是奖励给你的。”   徐先生教过他们,没有付出劳动,不能轻易接受他人的馈赠。   小报童咽了咽口水,但还是记得徐先生说过的话,他摆了摆手说道,“沈先生,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沈清川弯下眉目,将那袋还散发热气的糖炒板栗塞到小报童的斜跨补丁挎包里,声音很温柔,似拂过枝头鸟雀的清风,说道,“你不吃饱,怎么卖报,这是你帮我卖报的奖励,要是你不喜欢吃,可以带回去给小可。”   沈清川对这个小报童还有印象,记得他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妹妹。   其实,小报童卖报是有工资的,根本就不用沈清川买一袋板栗来奖励。   沈清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就准备向西泠报社的方向走去。   小报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拦住沈清川,说道,“沈先生,你别走。”   小报童怕手上沾着报纸上的字墨,弄脏了沈清川洁白如雪的衣衫,就改为扯了扯他的黑色西裤,警惕地说道,“沈先生,那边有个奇怪的人,一直在望着你。”   小报童连续两天看到那个奇怪的人偷偷跟在沈清川身后,一开始他以为是凑巧,今天又看到了,才特意提醒沈清川。   “昨天我也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跟在你身后。”   沈清川顺着小报童手指指的方向看去,见一黑瘦的小伙子躲在一路灯灯柱后,手上还举着一张报纸遮住脸庞,头上还带着一顶毡帽,可还是感觉到他斜斜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鬼鬼祟祟,的确是有些可疑。   沈清川走过去,那人似乎是察觉到,急忙想转身往人群挤进去,刚好有一大批人从电车下来,往沈清川的方向涌过来。   “哎哎,你往哪里走?”娇俏的女声响起。   “挤什么挤,走路不看路吗?”粗着嗓子的男声,语气透着不耐烦。   那人逆行被人潮推阻,往哪里走也是,只得低声说抱歉。   沈清川长腿阔步很快就追了上去,长臂一伸,手抓住了那人帽子,看到那熟悉的面孔。   沈清川眨了眨眼睛,有些吃惊地说道,“小庆,怎么是你?”   “三... ...三少爷”小庆见彻底暴露了,不好继续伪装下去,脸上有些晒色。   还想说些什么,他身后的人群挤过来,有个汉子不小心撞了一下小庆的后肩,说道,“在这挡路干嘛?当石墩啊!”   小庆连忙道歉,低着腰说,“对不起,对不起。”   沈清川见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把小庆带到靠一卖洋装的服装店铺旁边。   沈清川双手抱臂,看到略心虚的小庆,开口说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小庆耸肩,低头不敢对上沈清川的眼睛,三少爷对他那么好,他却帮着大少爷来跟踪沈清川的确是不应该。   可是大少爷吩咐下来的话,他作为一个下人却不能不遵从。   小庆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开口。   他和沈清川同时出声。   “是沈... ...”   “是我爸叫你来的吧?”   这下沈清川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这几天沈老爷子时常打电话过来,劝他早点成家立业,叫他回去结婚,断了西泠报社的事业,回去分担家族的事务。   不说西泠报社是沈清川的一片心血,这事业才刚起步,稍有起色。   再想到关泊雅的男子身份,沈清川心里是一万个不想回去的。   虽然沈清川不想回去,面对沈老爷子的念叨,但他心里还是很关心沈老爷子的身体健康的。   想到这天气日渐霜寒,越来越冷,又想到沈老爷子电话传过来的咳嗽声,他问道。   “我爸,他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老爷的身体还好,只是这几日一直在念叨,盼望着你回去。”小庆只挑一些好话来说。   沈老爷子每次在挂断和三少爷的通话,都会大发脾气,骂了沈清川几句,连带二少爷也遭殃挨骂。   看到报纸上洋人伤人的新闻,又说三少爷开的西泠报社就是胡闹,还迁怒说道三少爷被歌舞厅的狐媚女子迷了心智,不顾家了,扯着大少爷到书房里数落一顿。   小庆跟着沈清川这些天,是看见过沈老爷子口中那个狐媚女子的样貌,的确不像正经的女子,昨天傍晚的时候,来接三少爷,那女子坐在车子里,没拉好车窗的帘布,就搂着三少爷热吻,也不害臊。   沈清川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劝我。”   “珍菲和宝钧在家里可还怄气?”沈清川不想多说那个话题,就问起沈珍菲和沈宝钧。   沈珍菲昨天就打电话到裕华公馆,跟沈清川哭诉,说沈宝钧欺负她。   其实是沈珍菲弄坏了沈宝钧的一只钢笔,那是沈宝钧最珍爱的钢笔,一气之下,就摔烂了沈珍菲的香水瓶。   那支钢笔是沈清川之前送给沈宝钧的限量百利金钢笔,弟弟妹妹的喜好,沈清川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沈清川知道这对龙凤胎经常打打闹闹,但还是很关心他们的。   “五小姐和六少爷昨天大吵了一架,今天早上在餐桌上不见他们说话,都冷着一张脸。”   沈清川从口袋拿出一支名贵钢笔,低到小庆的手上说道,“这支钢笔也是百利金的,你带回去给宝钧,我说我送给他的,叫他不要再生珍菲的气了。” 第120章   沈清川给了小庆一块银元让他去买包子填饱肚子, 沈府下人吃早饭向来很晚,想到这个点他应该还没吃早餐。   沈清川对小庆挥了挥手,说道, “你就先回去吧。”   “让我爸不用那么操心。”   “梁伯也要让他多注意身体, 健康重要。”   沈清川想起了管家梁伯这段时间也感冒了,也嘱咐多一句, 让小庆带回去。   “三少爷... ....”见沈清川转身要离开,小庆喊了一声。   小庆欲言又止, 张了张嘴,想告诉沈清川, 不是沈老爷子让他来的, 是大少爷派他过来, 调查和沈清川有亲密关系的女子, 她是什么身份。   但不知为何,触及沈清川那双清湛的眸子, 小庆要跑到嗓子眼的话就说不出口。   那目光清澈如水,温暖而细碎的光, 宛如人行走在银杏道上,抬头仰望树枝, 日光倾斜在层层叠叠的小扇形的银杏叶子的缝隙,漏出来的金黄光丝。   这样的人却对那个妖娆冷艳的女子, 千依百顺。   小庆也认为那个身姿不端,似不安于室的女子,配不上善良而美好的三少爷,可对上沈清川的眼眸,他所有的话却说不出口,这些话不该是他这个下人来说的。   心里的隐秘角落像是被寥长的阴影蚕食吞噬, 三少爷对任何人都是这么好,可大少爷吩咐下来的任务很有可能会拆散三少爷和那女子,他心里也对那女子颇有微词,三少爷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人。   自卑感、负罪感、辜负感等等,编织成一扭曲的锁链,牢牢地锁住小庆的嘴巴,嘴角似挂着千斤坠,费劲张也张不开口,想把一切告诉三少爷,心里却又退缩了一步。   沈清川以为小庆喊住他,是还有其他的事要说,可他站了一会儿,见小庆抓着手里的那枚银元,支支吾吾的,又说不话来的样子,柔眉舒展明眸,笑了笑说道,“这枚银元你就拿着吧。”   “回去吧。”   --------------------------------   天色擦黑,夜幕像是一块湿润的浓墨,黑墨晕染开在明净的苍穹,变得寂寥辽远。   一辆福特轿车缓缓驶入沈府,沈克远坐在轿车里面微微低头,捏了捏眉心,腿上还放着一叠资料文件,大批量的洋人涌入渤海城,来到这里倾销他们的货品,众多的老牌子店铺的生意都受到冲击,包括沈家的生意。   “大少爷,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开口说道。   “嗯。”   沈清川敛了敛神色,又恢复到无波无澜的状态,他极少会将外面的情绪带回到家里。   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个点早就已经过了沈府的晚饭,沈克远一般都是在外面应酬吃饭,他喝下的酒多,肚子里垫的东西不多。   无论沈克远多晚回来,沈大少奶奶都会叫人备下一些热气腾腾的菜肴,让人放到后厨的蒸笼里热着。   “先喝碗解酒茶。”沈大少奶奶叶韶华穿着一袭浅黄镜面绸旗袍,长袖高领,料子用金黄丝线绣着茶花暗纹,头发挽起扎起一低发髻,斜斜插着一水透很足的翡翠簪子。   素净的脸上就略略施了一点淡淡的胭粉,扫在脸颊上,配上她那双画的极其温婉的柳叶眉,在明黄的灯光下,佳人温柔似水。   叶韶华缓步走到沈克远的身边,让丫鬟端来解酒茶搁在桌上。   沈克远望向她,黑幽幽的,沉静如潭水的黑眸也多了一抹暖意,他向来不擅长表达情绪。   只将搭在他宽厚左肩上的纤纤玉手,握了握,触及肌肤有些凉,沈克远反问说道,“怎么这么凉?”   “泽儿,今晚发起低烧,我用帕子湿了些温水给他擦擦身子,出去后吹了点风。”   叶韶华照顾生病的儿子睡下后,就站到阳台边想看看沈克远回来没有,吹了一会晚风,深秋的夜风吹在湿了水的肌肤上,很快就带走一些温度。   沈克远握了握她的手,宽厚的大手将叶韶华的手包裹起来,男子的掌心火热如暖炉,他语气不冷不淡地说道,“你体质向来寒,该叫下人给你端来一个手炉暖暖。”   “不用那么麻烦。”叶韶华温婉一笑。   两人没有太多的情绪外露,从成亲到生子,情感不像巨浪波涛般汹涌,但是流转在他们之间有如溪水般的情意涓流不息,细水长流。   “泽儿,他怎么样?”   “医生说这几天不可着风,一吹到风就会咳嗽不止,开了三包中药,每天喝一剂,调养几天就会好了。”   下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叶韶华一边给沈克远布菜一边说道,眉间轻轻蹙起,说起孩子生病的事,她的心底还是很担忧的。   前几日,在报纸上读到一骇人惊闻的报道,说是北方那边有个村子爆发了一痨病,传染性极其强,药石无解,一户得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要病死,症状就是咳嗽不止,从那村子逃出来的人,走到其他地方,那恶疾不断地蔓延开了。   虽然她知道沈泽只是受了风寒,但是作为他的母亲,她的内心还是隐隐不安。   沈克远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别那么担心,又对她说,“明日吩咐下人,将一锅白醋煮沸,把屋子角落都熏一遍。”   食醋煮沸可以有效杀灭空气中的病毒细菌,这个知识点是沈克远从西泠报社的一期刊报看到的。   吃完晚饭,沈克远又到沈泽的房间,看望一番他。   房间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小孩已经睡着了,额头上冒着一层细汗,细软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稚气的小脸上。   房间里还有一约四十岁的奶妈在照料沈泽,怕年幼的孩子夜起发烧无人治疗,又或是孩子蹬被子光着肚皮,又着凉了。   沈克远坐在床榻边,黑眸注视着孩子的脸,手心往外搭,奶妈立即会意递上一方干净的棉布帕子,到沈克远的掌心。   沈克远细细擦拭孩子额头上的细汗,摸了摸额头,不再那么烫热了,就知道沈泽的烧已经褪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克远轻轻地合上房门,奶妈也站在门外,微微弯着脖子。   “你照看好他。要是夜里有什么异样,立即告诉我。”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很有威压。   “大少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奶妈低头十分恭敬地回答。   上个月,沈府辞退了一人,她挤破头了,才有机会进入到这来,奶妈十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   沈克远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吩咐一路过的下人,让小庆到三楼的书房去。   ----------------------------------   这三楼的书房是独属于沈克远的。   偌大的书房中,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台灯还亮着,灯光照亮了桌面那不大的地方,还有一杯腾起热雾的浓茶。   略感疲惫,沈克远只能靠着浓茶来提一提精神,他拿着一只蘸水笔在写着应对洋商的计划书。   “笃笃笃... ...”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沈克远写下最后一行,合起文件说道。   门发出极为细微的吱呀一声,小庆有些忐忑地走进这书房,见大少爷坐在一张玫瑰背交椅上,背在椅子背上,双手放在书桌上,台灯的灯光只照亮了沈克远的半边脸,上半边脸隐匿到暗影中。   小庆微微低着头,看不到沈克远的眼眸是什么神色,神秘莫测,这让他心一紧,但是从沈克远紧紧着的唇,就能猜测沈克远脸上应该是严肃的表情。   比起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三少爷,大少爷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座巨山,稳重可靠,可也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   小庆走了几步,走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是没有声音的,他不敢离沈克远太近,站在离书桌还有一米五的位置,就开口说道,“大少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清川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沈克远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他已经给了小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调查沈清川的事,他最关心的就是沈清川和那姓关的女子是什么关系。   毕竟在津沽,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关泊雅这个名字如同一根鱼刺压在他的心里。   “大少爷,我这几天观察,三少爷一直都住在那女子的公馆里,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想必三少爷是喜欢那女子的。”小庆想了想沈清川今早上给他的那一块银元,还是那抹灿烂的笑容,他实在不忍心打散沈清川和那女子。   如果沈清川和那女子被强制分开了,清川少爷应该会很难过吧,他是看得出,沈清川是真心喜欢那女子的。   “我是问你,那女子的身份调查的怎么样了?”沈克远冷冷地说道。   沈克远见小庆犹豫不决,又开口说道,“我知道清川他对你不错,不会对你有所防备,所以我才放心将这个任务交给你调查。”   “你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你一心为他好,只会好心办坏事,若是你帮他瞒着,你不清楚他是不是被外人蒙蔽,只会害了他。”   小庆穿着布鞋的左脚,脚尖往外挪了挪,最后忍不住说道,“我打听到,那女子姓关,是不夜歌舞厅有名的夜皇后。”   “她全名叫什么?”   “别人都称呼她为泊雅小姐。”   关泊雅?这三个字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沈克远的心湖,他想起了在津沽的那位危险而狡诈的长发男子,又忆起沈清川受伤躺在床上,还被人囚禁昏迷的模样,放在桌子上的手蜷缩成一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哥:家里的白菜被蛇拱了   关老板:大哥,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一堆金子)   大哥:滚   关老板:那大伯子? 第121章   “对了, 大少爷,这关小姐看起来不像是混迹舞场的那种随意女子。”   小庆这样说是为了给沈清川添点好话,他隐隐感受到沈克远身上不虞的逼人气场, 以为沈克远是对关泊雅的身份有意见。   “那位关小姐住着一大公馆, 出入均有仆人司机跟随,不像是卖笑伺候人的主儿。”   小庆又想起了一件事, 开口说道,“对了, 大少爷,那位关小姐还有一个和她长得有九分相似的哥哥。”   这话引起了沈克远的注意, 眼神敏锐如鹰, 落到小庆的身上, 说道, “哥哥?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你仔细给我说说。”   “关小姐的哥哥像是一个做道上生意的生意人,应该不会允许他妹妹做那种以色/侍人的事。”   虽然小庆只远远地躲在街边角落, 看到那头戴米色帽子穿着浅色风衣的男子从裕华公馆出来,从行驶过的车窗看到一闪而过的面孔, 他脸上带着的冰雪般肆意收割大地绿意的浅笑,就让匆匆瞥见的人心里一惊。   听到这, 沈克远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猜疑转到别处去, 思忖几番,又开口问道,“清川对那关小姐怎么样?”   “我看得出三少爷是真心喜欢关小姐,只不过... ...”小庆面露犹豫,似乎拿不定注意,要不要把剩下的半句说出口。   “只不过什么?”沈克远问道。   “我探过三少爷的口风了, 他说暂时不愿意成亲。”   “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不清楚,我没敢问三少爷。”   “你出去吧。”   “是。”   沈克远打发小庆离开,手指敲打着书桌,思考半响,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沈清川。   拿起红棕木做的听筒,手指套在电话座机的转盘上,拨打了西泠报社的电话,想问清楚他这三弟的意思。   -------------------------------------   西泠报社。   二楼亮着灯,办公室里只有沈清川一人,出了呼呼而过的晚风作伴,还时不时传来小摊贩吆喝叫卖夜宵的声音,倒也不觉得孤独。   沈清川整理着手头上那一叠信件,其中有一封信是神父寄过来的,拆开信封,看到熟悉的字迹。   沈清川莞尔一笑,信件上写着的内容,除了有神父对他的关心慰问,还有透露出一个消息,沈清川之前拜托神父收集的一些书籍和资料,这个月会有一个叫罗伯特的人做渡轮带来。   如果能带来那些书过来就太好了,书籍的书单都是康奈大学的教授们整理的,化学的物理的科学的哲学的等等,将这些书交到教授的手里,不断地汲取知识,不断地发展,就算是贫瘠的土地也能长出参天巨树。   “咳咳咳... ...”   晚风从开了半扇的窗户口灌入,裹挟着干燥寒气,沈清川咳嗽了几声,脸颊上泛起淡淡的薄红,他的眼眸清亮如星,燃着一簇璀璨的火光。   “叮铃铃... ....”   电话的铃声陡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8 23:59:38~2021-03-19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懒de喵喵ゆДゆ 10瓶;望仔是添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叮铃铃... ....”   沈清川起身走到电话座机旁边, 拿起话筒接听,说道,“您好!这里是西泠报社。”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清川的眉眼低低, 吹来的晚风轻轻地揉开他的眉眼底下的笑意,悠扬而微凉, 点一滴清光如桂魄初挂秋露,盈盈如月萤, 落到人的心坎上,灼灼熨烫上一抹色。   “大哥, 怎么了?”沈清川的声音里藏着笑意。   他有些疑惑, 怎么今晚大哥会有空打电话过来。   “没什么, 你的西泠报社办得怎么样, 最近的业务还多吗?”   沈克远一上来没有直接打探沈清川和关泊雅的关系,反而是关心一番沈清川西泠报社办得怎么样。   “还行, 大哥你不用担心。”   沈清川宽慰几句,他是怕沈克远不放心西泠报社的资金运转, 又打一笔钱过来。无论在哪个行业发展都有压力,之前西泠报社就因运转不周, 差点资金断裂,幸好沈克远用了自己账户的钱帮了沈清川度过这个难关。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位关小姐走得很近, 何时带回家见上一面?”   沈清川听到这话,手指捏了电话座机旁的电话簿,纸张一角被纤长手指捏得折起几道折痕。   电话那边停顿一息,沈克远见沈清川没有应答,又说了一句,说道, “逸梵的婚事已经订下了,爸妈心里就惦记着你的婚事,你要是喜欢那姑娘,就带她回沈府,好认个面。”   听到电话那边大哥语重心长的话语,沈清川才回过神来,只是他眼眸似雾漫轻覆,从窗户洒下的月华,照得他心绪蔓延,他故作语气轻松,轻呼一口气,眨眼敛去淡淡的忧伤,笑着说道,“大哥,你说的是哪里的话。”   “我结婚还早着呢。”   “你不喜欢那女子吗,如果不喜欢,家里给你相看几个,总有合你眼缘的。”   “不不不,不用,大哥,我只喜欢他一人。”沈清川连忙解释,万一又像之前那样,耽误了其他女子的姻缘,这就是他的罪过了。   沈克远又问了几句,那女子的家境如何,家里父母亲兄如何,沈清川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应答的话也模棱两可。   “大哥,他近段时间没空,等他有空了,再说吧。”沈清川的语气很轻。   “那好吧。”沈克远皱了皱眉,将话题转到沈清川身上,问道,“你明天早上跟我去吃王世伯的早茶。”   王世伯和沈老爷子是多年好友,作为晚辈,他还是要去的,沈清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参加了。   挂了电话后,沈克远的眉头紧皱,在刚才的沟通对话中,他见沈清川说话避重就轻,和那女子在一起了却不愿意成亲,似有蹊跷。   沈清川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处于繁华地段,晚上八点,街道两旁的街灯串联起来如一条长长的光带,人潮如行蚁沿着即定的街道来来往往,哪怕是刮起无常的风也阻止不了每个人的脚步。   沈清川继续工作了两个小时,等到十点半,他起身走到电话座机旁,刚要拿起电话拨打给某人,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   接起电话话筒,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道。   “沈先生,还在忙呢?该回家了。”微微哑然的声音像秋风拂过金灿灿的稻子,沉甸甸的穗果一串串低垂,压弯的梗枝长叶随风相摩挲,发出的稀碎沙沙声。   沈清川笑起的嘴角弧度,像伸张得很舒服的叶子,有着呼之欲出的春天气息,连带眉眼都沾着暮春水汽,他的语气透着好奇,说道,“我刚想打电话给你,刚碰到电话话筒,没想到你倒是先一步打电话过来了。”   “那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声音透着笑意。   关泊雅洗完澡,穿着一件白棉睡袍坐在单人沙发椅上,落地台灯的明黄灯光,照在棕色抽柜上,照在如黑绸般的长发,发梢沾着几分水汽,反射着幽幽的黑光,放在膝盖上如玉石般的手,手指夹着一根香烟,烟雾在指尖缠绕。   晚风轻轻拂过沈清川的衣袖,他心里如雾霭的苦闷被关泊雅的这一句心有灵犀驱散了,沈清川的眼眸一亮,一刹那,宛如暗夜里的恒河,河面上的小舟亮起了一盏渔灯。   “时候不早了,要我来接你吗?”关泊雅说道。   “不用,我今晚不回去了。我今晚要回一趟沈府,回去看看大哥他们。”沈清川说道。   “是出了什么事吗?”关泊雅很敏锐嗅到一点,和往常不一样的讯息。   大晚上急着叫沈清川回去,就值得去推敲一二。   “倒也没什么事,明天一世伯宴请,作为沈家的晚辈该出席,估计明天就回来了。”   沈清川恐关泊雅到时候去沈府接他,又添了一句,说道,“明天你不用特意来接我。”   “怎么?怕我被沈老爷子看见。”关泊雅手指弹了弹香烟上烟灰,零星的星火飞溅,转瞬又熄灭成灰烬。   关泊雅一言戳破沈清川心里的那点隐秘,如同月下的明镜般,照得透透彻彻。   沈清川眼皮子猛地一跳,拿着话筒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他判断不出关泊雅的语气是反讽还是无感,琢磨不透关泊雅此时的情绪,没有逐字酌句,话就直接脱口而出,说道,“没有的事。”   也许,人被戳中了心底最不想承认的那点,会下意识地否认,将心里的那点东西,藏掖到更隐秘的地方。   沈清川微微皱眉,口说出口了,索性只好顺着往下说,说道,“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了,到时候我还要先回西泠报社一趟。”   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语气生硬,沈清川又软下语调,半哄着说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惊喜。”   关泊雅轻笑一声,什么惊喜他倒也不在意,他在意的只要沈清川的身心都在他的身边,说道,“这算是补偿吗,嗯——?”   关泊雅将声音的尾音拖长有种说不出来的撩人,特别是最后一个字似摁在沈清川的心尖。   沈清川的脸皮俏红,如净软白云被晚风熏红,腰也微微酥软,因为关泊雅特别喜欢用双手掐在他的腰身,折腾他后背起了一层虚汗时,用这种尾音来反问他满不满意。   沈清川回想的一瞬间,他仿佛又落到关泊雅的眼神中,明明是关泊雅处于位置较低,狭长眼眸含笑仰视着上方的他,他却有一种被关泊雅掌控一切的错觉。   静默了一会儿,关泊雅轻笑问道,将即将燃尽的香烟烟头摁灭在孔雀绿瓷造烟灰缸。   “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跟你说了,挂了。”   沈清川知道关泊雅在取笑他,他挂断电话显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灯光落在沈清川靡丽的长眉,脸上的薄红似星云,微张着嘴呼气,很难去描述他此刻心里的感觉,像有人踢翻了混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颜料水桶,融在一起的颜色,分不清是美丽还是脏乱。   又或者像濒死在水网中的小虫,振动翅膀,却被牢牢地粘在水中,无奈地委顿于最后的宿命结局,他甘之如饴。   -----------------------------------------------   卢家宴会。   宽敞的洋式客厅里,两旁横摆着数张桌子拼接而成的长桌。桌子铺着雪白的餐布,置于上面的玻璃瓷骨碟器皿,各式各样的蛋糕饼干酥酪点心瓜果,桌子两端都叠有五六层高香槟塔,拱来往的客人享用。   卢老爷子宴请豪商乡绅,青年才俊,名媛淑女来参加他女儿的接风宴,他唯一的女儿在国外留学八年,他怕她在外太久以前的朋友都不熟悉了,特意砸下重金举办这场奢华的宴会,好让她多认识些朋友。   沈清川穿着一套极普通的黑西装,领襟上别着一银镶边宝石细夹子,仆人把皮鞋擦得很仔细,都能光可鉴人。   就算是极为普通的西装款式,穿到沈清川身上都显得极其时髦,看来往的宾客不断地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就知道了。   谁家的小子长得这么清隽,穿过长窗的一束光,洒在他身上,单单站在角落里,就宛如海报上印的模特。   沈清川手擎着一杯香槟酒,朝注视过来的宾客颔首示意,脸上挂着客气而疏离的笑容。   沈清川微微侧过身,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香槟酒,望着外面的草坪院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沈克远频繁叫他参加宴会,不是晚宴,就是牌局,有交情的长辈们的邀请,又或是某某大人物的饭局。   沈母在耳边念叨,让他在家里多待几天,还问起那位关小姐长得如何家境如何,几轮下来,沈清川招架不住就跟在沈克远身边去参加各种活动,像只陀螺仪般旋转个不停,不过他也琢磨出味来,他大哥啊是在暗暗给他变着法相亲。   看到周围的年轻女子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沈清川感觉到有些不自在,端起手中的酒想再喝一口掩饰尴尬,却发现酒杯里的香槟已经喝光了。   转身想到餐桌再拿起一杯香槟,身后一年轻女子端着两杯香槟,问道,“要喝一杯吗?”   女子穿着高领洋装,上衣是件短款大纽扣天蓝小西装,同色的裁剪呈现A形的下裙,眉毛不是那种细长的柳叶眉,而是高挑眉,红艳的唇色很张扬,脸上的神情自信明艳,跟渤海城的温婉女子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我有所怀疑   小海棠: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   关老板:我穿的绿裙是不是太多了(塞钱)   阿里嘎多,营养液和霸王票,啾啾   感谢在2021-03-19 23:59:34~2021-03-20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炖猪蹄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车厘子炖猪蹄 50瓶;王一博老婆、Soft后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沈清川怔了一下, 但还是接过年轻女子递过来的那杯香槟,礼貌性地道谢一句。   沈清川以为这明艳女子是想待在这个地方,他就挪了挪脚步, 打算把这安静的角落留给她独享, 毕竟他不认识这女子,连着站在一块显得满尴尬的。   沈清川刚挪一步, 那明艳女子就扬起声音,音量提高了两个级别, 说道,“沈三少, 何必急着离开?”   年轻女子姿态优雅, 手擎着一杯香槟, 红唇在透明薄薄的杯壁上印下一浅浅的红印, 抬起眼眸,眼角微微凌厉, 笑着说道,“我又对你不感兴趣。”   沈清川倒不在意明艳女子的傲慢, 反而慢笑轻声,问道, “你认识我?”   他敢说他从未见过这女子,气质独特又明艳, 若是见过他应该很有印象才对。   明艳女子见沈清川的清湛眼眸中透着好奇,那双黑白如秋水般的眸子,清清亮亮的,没有生气和恼怒的情绪,心里暗道这沈三少果然如外界所言脾性极好。   明艳女子微微抬起下巴,手指捏着酒杯, 另一只手则搭在手肘下方支撑着,姿态优雅,朝着不远处的方向,说道,“喏,你在那边可很是出名。”   明艳女子原来是卢家老爷子的独女千金卢惠芝,可这宴会的主角因为从未在渤海城露过面,不被来往的宾客认识,加上她不喜欢穿戴珠宝钻石等饰品,手上脖子都没有戴上一样名贵首饰,只挽起一高髻插上一珍珠梳篦,对比其他穿着织金绸缎布料,手臂挂着轻薄狐毛披肩的女宾客,她的装扮实属有些略微简单了。   看看不远处堆站在一起的女宾客,手臂上带着翡翠手镯,手指也带上宝石戒指,家世略微普通些的贵女,脖子上都挂着一串长长的海水珍珠项链,绕上两圈来装饰衣服。   自然瞧不上穿着朴素的卢家大小姐,加上她脸上的妆容,高挑眉大红唇,在一群渤海城长细眉樱桃唇的名媛淑女中显得格格不入。那几位女宾客只顾着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其中有个话题就是说沈家未来的三少奶奶,其实沈家在渤海城并不算得上是最顶流,可架不住沈三少模样长的太出挑,性格又极其好,年轻女子个个都爱俏,她们最心仪的订婚人选就是沈清川了。   那几位女宾客只顾谈论交换自己听到的信息,卢惠芝初回渤海城对这些消息一无所知,插不上话,那群女子刚开始还会应付关照卢惠芝一两句,后面说道兴头上就忘记搭理卢惠芝了。   交谈一番,沈清川朝着她指去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两张略微熟悉的面孔,沈清川搜刮脑海一番,左边那位面如满月,体态微丰,穿浅金绸长裙的女子是印刷东社方家大小姐,右边那位纤瘦如柳,两肩披着略厚些呢子披肩的女子则是兴平当铺马家三小姐,西泠报社开业时,这两位都曾到场还送上了花圈。   沈清川也知道自己很受女子的青睐,他需要保持好和他人的距离。   沈清川礼貌地朝不远处的两人点头微笑,就不做过多的表示了。   “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卢惠芝觉得有趣,目光扫到沈清川那张光洁如玉的脸上,这人漂亮得几乎不像真人,清隽如泉,气质给人一种风清月白的感觉,却多长了一双含情眸,笑着望他人时,就情意绵绵,化作一根红棉线缠绕在他人的心头上,偏偏还不自知。   沈清川回过眸,看向卢惠芝,嘴角噙着笑意说道,“不了,我已经有爱人了。”   卢惠芝弯起红唇,她倒是很喜欢沈清川坦率,说道,“你倒是坦诚。”   二楼的室内阳台可以看到楼下宾客的一举一动,卢家老爷看到自家的宝贝女儿和一身形颀长的男子站在一起谈笑风生聊得十分投机,对旁边的沈克远说道,“克远,那就是你三弟吧?果然长得是一表人才。”   “不知可曾定亲?”卢家老爷听起沈老爷子说过,他的三儿子也是出国留洋的,瞧底下站着的沈清川和卢惠芝十分登对,宛如话本里说的才子佳子。   沈克远将目光投向楼下沈清川的笑脸,还有站在他旁边的明艳女子,顿了顿才沉声开口说道,“尚未订下亲事。”   卢家老爷看楼下的沈清川越看越顺眼,青年长得极其好,个儿也拔高,满腹学识和他女儿也有话聊,气度好脾性也好,样样都好,关键是合他女儿的眼缘。   卢老爷了解卢惠芝的性格,比起娇养在闺中女子,他这个女儿比男儿更野心更加果断,回到渤海城开始接手家里商行生意,向来说一不二,生意只看个人能力,若是没有能力,就算是在卢家干了二十年的老伙计,她也不顾人情直接开除,惩罚分明。   她这样的性格就如同在烈火中钢铁,普通且大男子主义的男子配不上她,要有个能力不错,能被她欣赏的,温润却不软弱的男子才是最与她匹配契合,卢老爷越看沈清川越满意。   卢惠芝侧了侧身子,轻轻摇晃酒杯里的酒水,靠近了一步,对沈清川说,“我爸和你大哥在楼上看着我们呢,你猜他们在想什么?”   卢惠芝笑得十分迷人,像是一块裹着朗姆酒的天蓝色马卡龙,外表看似甜齁,只有咬下去会尝到浓烈的酒香。   沈清川有一瞬间的晃神,像是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相似却又相差十万八千里,听到卢惠芝问话时才回过神来。   他的脸上闪过尴尬,为了遮盖刚刚的走神,他端起细长的玻璃酒杯抿了一口浅金色的酒液,抬头侧过眼,望向二楼的阳台,见沈克远和一约六十多岁的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站在一起。   沈清川和沈克远对上视线一刻,又转而低下头,将视线附贴到窗外的阳光,开口说道,“也许是在猜测我们有没有看对眼吧。”   卢惠芝察觉到沈清川的情绪低落,说道,“你无意我也无意,要不要假装到外面走走,让他们误会,也好偷得几日闲静,不用被日日盯着念叨。”   卢惠芝知道卢老爷期望的是什么,担心她一个女子在渤海城的生意场上站不住跟脚,只是她卢惠芝就算不靠男子,也能守住卢家的家业。   沈清川摇了摇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什么,他张大了眼睛,卢惠芝顺着他的目光,转身望过去。   只见大门口站着一冷艳高贵的女子,穿着高领的黑长裙,领口一大片由黑色蕾丝花布贴着,上面还点缀了无数颗小小的水钻,挂着一串珍珠项链绕在脖子三圈,高领脖子佩戴着一大大的祖母绿宝石项圈,头发挽起带着一顶宽大黑帽檐,帽檐斜斜地低压,只看到他那如血般的红唇和似白雪的下巴,神秘而美丽,却带着诱惑的危险美人。   四周的人都在看向那冷艳高贵的女子,也不缺乏想要上前搭讪的男宾客,但关泊雅的气质太独特了,如同长满尖刺的黑玫瑰,旁人凑过去只会被扎得双手血淋淋。   关泊雅站的位置是在二楼阳台的视线死角,但他再往前走进步,二楼阳台上的卢老爷和沈克远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沈清川只对卢惠芝说了一句失陪了,就快步走向关泊雅,跨步如流星,未等关泊雅开口,就拽着关泊雅的手往大门外走。   还有男宾客见沈清川拉着关泊雅的动作实在太粗鲁了,像逃一样,上前拦截说了一句,“这位先生,你对这位女士实在太粗鲁了... ...”   “滚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关老板:滚开   小海棠:麻溜点 第124章   出声的是关泊雅,音色很特殊,带点烟嗓,很有魅力的嗓音。   可让男宾客害怕得往后缩一步的是美人的眼神,优雅宽大的黑帽檐轻轻抬起,露出一双含着霜雪的眼睛,极其雪亮,不经意露出来的眼神刮到身上如同匕首划过来,凶狠而危险。   眼神只有一闪而过,瞬而敛去。   沈清川拽着关泊雅的手,用力扯了扯他,示意他收敛一点。   关泊雅含笑看了沈清川一眼,转而宽大黑帽檐斜斜斜低垂遮住他的眉眼,他人看不到关泊雅的神情,只看到帽檐下露出来的雪白下巴。   沈清川见男宾客还挡着道,又见他怔住的表情,声音像拂过叮咚清泉的晚风,清爽又带着柔柔的水汽,说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有点私事要处理。”   明明是赶人的话,可说得极其客气又不让感觉到被冒犯。   男宾客这才正眼看沈清川,眉宇间有一股清贵的气质,他的眉眼生得太好了,眼眸清光水湛,濯清涟而不妖,漂亮得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殊色。   男宾客看得入迷而不自知。   沈清川见他还挡着道,神情恍惚有些奇怪,正想要出声,一旁的关泊雅却上前一步,冷声对那男宾客说道,“如果你这双腿是装饰物,不会动,我不介意帮你介绍个医生。”   视线落到膝盖上,男宾客只觉得一凉,仿佛若有一悬挂在高处的铡刀极速落到他的膝盖上,他心里一惊,乍然清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一条道路。   沈清川察觉到关泊雅的情绪,漂亮的薄唇抿了抿,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关泊雅的手的力道小了些,像是虚虚握着,仿佛下一秒风都能吹散。   关泊雅反客为主,攥紧了沈清川的手,如同焊接的铁链,不给沈清川丝毫的能挣脱的机会。   看似沈清川占据主导者,牵着一冷艳高贵的黑裙女子走在前面,可实际上却是关泊雅的纵容。   走了约十五分钟,避开众多非富即贵的宾客,走到离主楼较远的一栋两层高的白色小洋楼,侧墙上一藤蔓月季开放如花海瀑布,大朵大朵如同艳丽的粉晶宝石,墙角还飘落一小堆花瓣。   沈清川把关泊雅推到白色墙边,挣脱开手,语气比平时冷了点,侧过脸不去看关泊雅,看远处的树丛,似怕有人误闯过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沈清川知道关泊雅不常参加宴会,就算是有邀请他,他都是直接推脱不去的,更何况,这是卢老爷为卢惠芝小姐举办的宴会,是为了给她寻找未来夫婿和结识好友,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邀请关泊雅。   关泊雅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川的侧脸,他笑得优雅中藏着禁欲,薄薄的唇勾起弧度,高级又强势,他说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他欺身过去,唇靠着沈清川的耳鬓,呼出的气息如柳条在拨弄沈清川的耳朵痒意泛起,声音没有可以压低,沙沙哑哑的,说道,“还是我不该出现。”   沈清川闹出个大红脸,往远去望去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宾客可以随意走动,万一看到他和关泊雅在这处待着,总不太好,他嗫嚅了一下漂亮的唇,底气似乎不太足,低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嗯——?”   关泊雅的语气很缱绻,如情人般的呢喃细语,极其温柔,让沈清川松懈下心防,就像柔软的丝绸慢慢地收紧束缚,让猎物失去反抗能力。   “我最近见不到你——”   “打电话想约你出来,你说没空,却参加这里的宴会。”   “小海棠,你伤到我的心了。”   关泊雅一边说,一边用戴着薄款黑蕾丝手套的手抚摸上沈清川的侧脸脸颊,黑蕾丝手套的布料摩挲在如羊脂玉雪堆的细腻肌肤上,粗糙布料的触觉让沈清川很难忽视。   那些问话如沉重的锤子,一下一下砸到沈清川的心上,压得闷闷而心慌。   他心有愧疚,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跟在沈克远身后忙碌,怕暴露关泊雅的身份,沈清川很少联系他,就算关泊雅打电话过来,他也推脱说有事务要忙。   就例如昨晚,关泊雅打电话给他,想约他明天共进晚餐,他拒绝了却参加了另一个宴会。   见沈清川不说话,关泊雅在他漂亮的下颚线落下细密的轻吻,顺着耳鬓往上,轻轻地用牙齿厮磨如白玉石般的耳垂,听到沈清川因刺痛而发出轻微抽气的声音。   沈清川脸色有些慌张,他想要躲开,他觉得这样不对,关泊雅又用暗哑的声线,用让他沦陷的语气,缓缓地贴着他的耳畔说道,“我很想你,我的小沈先生。”   如毒蛇般诱惑着伊甸园的夏娃亚当,沈清川知道那条艳丽斑斓的毒蛇是剧毒的,可推辞的话堵在喉咙就是说不出口,顾及体面还是心底的愧疚,两种情绪在他心底翻腾,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纵容,类似没有尽到先生的义务,对受到忽视的太太进行补偿的心理。   关泊雅扯着沈清川的领带,熟悉的脸放大在沈清川的眼眸中,沈清川听到秋风拂过树枝,叶子在沙沙响,他仔细聆听周围有没有靠近的脚步声。   若是有人经过,从外人看来,是在一栋白色小洋楼的墙角边,一穿着得体的西装革履青年压着一女士在墙角边干亲密的事。   实际上,干亲密事情,掌握主导权的却是关泊雅,戴着黑蕾丝手套的手拽着绸缎面料领带,让沈清川不得不凑过去。   关泊雅微微低头,在沈清川的下巴啃吻,顺着线条优雅漂亮的颈脖,似在品尝美味的糕点,咬住微微凸起的喉结软骨。   沈清川双手推了推关泊雅的双肩,红着脸,眼睛腾起一层雾雾,氤氲着水汽,说道,“别唔不行。”   “放心,我不会弄疼你,也不会落下痕迹,只是一个吻。”   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因领带被扯的力道太大而崩了出去,露出精致的锁骨,秋风摇落的一瓣浅粉花瓣恰好滑落进衣领里,顺着雪白发光的肌肤如从雪山之巅滑下。   沈清川仰头向上,眼睛变得湿漉漉的,眼底似盛着日光和折射粉花瀑布的潋滟粉光。   很轻的吻,深秋冰冷而干燥的空气混着时而浓郁时而清淡的花香,灌入鼻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光洁的脖子只有浅浅的粉光,不知是唇脂落下的浅印,还是如粉晶的藤本月季映照在雪颈的粉光。   极其浅浅,大概吻的人也很怜惜温柔吧。   关泊雅的五指擦过沈清川的后脑勺的发丝,揉了一下他的后颈,手肘搭在沈清川的肩上,如同坐在礁石上魅惑水手的海妖,贴在沈清川的耳畔说道,“我的小先生,你要不要吻我,嗯?”   沈清川那一瞬间失神了,全然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神情,宛如一祸国殃民的花妖,清艳独绝,仅仅一瞥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三魂七魄都被勾住了。   眼睛里面的春水,藏着绵绵不绝情丝,透澈清波柔柔,似乎被风晃动一下都要荡漾出来。   他将浅浅的薄唇缓缓地贴近男人,近到气息可以交融,他抬起细密而长的眼睫,看了一眼关泊雅,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关泊雅的唇瓣。   红艳艳的柔软,触及到唇脂,似尝了一口味道,浅尝辄止。   关泊雅滚动了一下喉结,轻声笑了一声,极为清晰,用暗哑的声线说道,“小海棠,你真的是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藤本月季开花可以开到11月,最近有点虚,骑马情节看情况写吧。   关老板:浅尝辄止   小海棠:似乎...似乎...不太好   3Q老爷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感谢在2021-03-22 17:59:52~2021-03-23 17: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晚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珞々风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脖子侧颈传来细微如同虫子啃咬的痛感, 细致如雪的肌肤浮起零星淡红的齿痕。   沈清川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虽然不太痛,但是肌肤上痛觉反而因细碎, 更让人难以忍受,又痒又疼。   他蹙起秀气的眉,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排斥这略带惩罚意味的肌肤之亲。   关泊雅抬眸, 视野将沈清川映入, 眉梢带着一点柔情。   见他的小海棠双眸像是酝酿着一坛泛着翠波的春酒,眸光清冽,颤动乌黑眼睫就卷着一阵带有酒香的清风,瞧上一眼,就把他人的整颗心都浸泡在酒水中,醉生梦死。   更别说他的脸颊上晕染开来的胭脂红, 宛如春风熏开了海棠花, 身如春枝发软吐翠缕,扶风浑无力。   沈清川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勾人的劲儿,让人想狠狠折腾他一番, 看看这清贵少爷会不会摇落一身海棠花雨,透明剔透如雨的泪珠混着胭脂香, 抛洒一地,淅淅沥沥, 一定极为好看的。   如同一瓣滚烫芳菲坠落到某人心扉,灼灼似火,深入骨髓,能抵年岁苦寒。   关泊雅双手掐着沈清川柔韧的腰身,让他不至于无力滑落。   “我才吻一下你,你身子怎么软成没有骨头似的?”关泊雅浅浅地轻笑, 搂着沈清川说道。   沈清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身子是醉的,大脑是清醒的,可他就像是喝醉酒一样,浑身软如泥,只能倚靠着关泊雅。   秋风扫落叶,沈清川竖起耳朵仔细听远处的声音,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若是真的有外人路过,撞见这一幕,那他真的是丢尽脸面了。   听到风吹树叶,枯枝窃窃的私语声,环境愈静谧,两人的呼吸声,衣服摩挲窸窣声愈发清晰。   沈清川脸上有些紧张,目光频频往远处看,心虚不安,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生怕被被别人撞见,推搡了一下关泊雅的双肩,说道,“泊雅,别,别这样。”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含有磁性的烟嗓,关泊雅压低声音,说道,“别哪样?”   关泊雅有意逗逗沈清川,又在那雪白颈侧落下吻,如鹿啄饮清溪,在大片如白玉般的肌肤留下一道泛着薄红的水痕,轻声问道,“是别这样吗?”   沈清川浑身一颤,双手推一下关泊雅,想要离开,可身后的脊背却被关泊雅的手用力按着,动弹不得,腰身被摁得往前压的更近一些。   “别乱动,我不碰你。”   “就让我静静抱你一会儿。”   感受到那处的蓬起生机,沈清川顿住了动作,如同精美雪白的绢人,乖巧地被关泊雅圈在怀里,手脚不敢乱动,仅颤了颤长而密的睫毛。   关泊雅起了那意,却不会勉强沈清川,又欲/念而克制有礼。   只吻了吻沈清川的额头,摸了摸沈清川的头发,享受一会儿亲昵,看着这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有日光从粉花瀑布,密而繁的茂盛树枝间隙洒落到睫毛上,在沈清川的眼皮洒上了一层细碎的浅浅金光。   两人就那样静静相互拥抱了一阵子,站在小洋楼雪白的墙角边,天台的藤本月季攀爬着雪白墙壁,枝叶茂盛,朵朵盛开如粉宝石的月季花垂下如粉色瀑布,浓香扑鼻,细碎的花瓣落到沈清川的发顶上,关泊雅的帽檐。   细碎的日光错落挥洒,洒在两人身上,一半斑驳花影一半轻浅日光,兀然有一种携手相爱扶持的感觉。   风拂过浅粉花雨,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子。   关泊雅帮沈清川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襟,仔细扣好衬衫的纽扣,再将微微皱起的衬衫扯齐整,平复理下布料上的折痕。   视线投落到沈清川的颈脖,线条优雅宛如天鹅颈,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还是泛起浅浅的薄红花痕,惹人遐想,好在不是很明显,崩掉了最上面一粒扣子,衬衫的领口微微露开,看到精致可爱的锁骨。   关泊雅的眸光暗了下来,将两手拎起衣领合了合,脸上露出的神情,不知是在懊悔今天出门没有佩戴胸针,还是懊悔自己太用力将衬衫的纽扣扯掉。   沈清川的眼底无邪,任由关泊雅帮他整理衣服。   在裕华公馆的日子里,他早已习惯了,关泊雅会像称职的太太,每天早上起来帮他搭配好要穿的衣服,帮他整理领带衣襟。   关泊雅也从不嫌麻烦,因为他每天晚上都会将晚归的沈先生剥得光溜溜,亲手为他穿衣,再亲手一一剥下,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里里外外,无论是上衣西裤,还是皮鞋,就连带袖扣也是他亲自搭配的,每一处都侵/染他的痕迹。   沈清川没想那么多,不知关泊雅盗的小心思。   宴会才开始不久,他不想回到宴会大厅,原路返回有很大机率会被沈克远撞见他和关泊雅在一起,也不能不告而别。   一时想不到其他去处,沈清川面露苦恼,视线重新落到关泊雅脸上,见他一脸认真,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帮他扣衣扣。   想到沈克远见过关泊雅男装的模样,还打过几天交道,关泊雅的气质太独特,凡是见过关泊雅男装的模样,就算他化了妆穿上洋裙旗袍,也能认出他就是男儿身。   思及到这,沈清川就提议到外头逛逛,关泊雅知道他的小海棠特别容易遭人惦记,在宴会厅时他可瞧见了大半的男女眼珠子都粘在他的小海棠身上,就应允了沈清川到外面走走的提议。   两人顺着石阶小道,漫步走在白色木架长廊上,男的清隽秀雅,女的冷艳高贵,走在一块,如同亲密眷侣。   卢家老爷的别庄就建在靠近郊外的地段,环境清幽,地理位置里渤海城也不远。   别庄的后院原本是花园,卢惠芝回国后就把花园铲了,改成一马场,修了一条绕着略平的林地赛道。   沈清川只顾侧头和关泊雅聊天,忽然听到一声马嘶鸣长声,那声音实在太响了。   抬眸望过去,那骑着一匹高大威猛棕色大马的飒爽女子,不正是卢惠芝吗?   卢惠芝看到有两人靠近骑马场,定睛一看,其中一位是熟人,明艳漂亮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举起一支手,挥手打招呼,朝着沈清川的方向大声喊道,“沈三少。”   沈清川也招了招手,嘴角上扬露出些许笑意,视线掠过卢惠芝,她旁边还有一匹黑马,马边还有一穿着骑马装的高大男子,马身挡着他,只瞧见背影看不清正脸。   沈清川心底略过一丝熟悉感,而后自己又忽视掉了。   既然打了招呼,沈清川也不好意思就这样离开,就走过去,另外有一点就是他对骏马很感兴趣。   走到卢惠芝旁边,沈清川的眼眸一亮,卢惠芝将那套天蓝洋裙换下,换成了白色骑马裤和深棕色无袖西装马甲,头发全扎起成低髻丸子头,扣着一顶黑色马术头盔,脚上穿着一双到小腿的长靴。   沈清川的眼神只顾落到卢惠芝身上,完全忽视了她旁边三四个不敢骑马的男女。   骑在高大健壮的马匹上,女子看起来英姿飒爽,明媚如盛夏,张扬又明艳,沈清川眼神露出赞许,笑着夸了一句,说道,“卢小姐真英姿飒爽,不输男儿。”   沈清川喉清韵雅,就算简单一句夸奖,也让人很受备用。   卢惠芝听了这句夸,骄傲自得,抬起下巴对沈清川说道,“自你出去,宴会厅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去哪里了?”   沈清川莞尔一笑,说道,“就出来透透气。”   “你这透气可透的太久了。”卢惠芝打趣说道。   卢惠芝将视线投落到沈清川旁边的佳人,只见宽大的黑帽檐下斜斜露出雪白的下巴,下颚线太流畅,有点像是西方人的轮廓。   一袭华丽黑裙的佳人,抱裹的严密而不失美感,宽大的黑帽檐遮住他一半的面容,单从露出的红唇,就能猜想这是位美人。   “这位是?”   卢惠芝对这气质出众的美人很好奇,在宴会厅只匆匆看过一眼,还没正式好好介绍认识,她想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能将沈清川的身心收伏。   “这位不是关老板吗?”一道锵金鸣玉的声音响起。   从皮毛黝黑发亮的高大骏马身后走出的男子,身姿高大挺拔,一身骑马装反而让他穿出了将帅般的英姿飒爽。   可又偏偏生出一股黑豹的野性,骑马装包裹着他宽厚结实蕴含着蓬勃的力量感的胸膛,领口纽扣没扣好,狭长的黑眸微微眯着,反而有种不羁的魅力。   沈清川的瞳孔一缩,因为来人正是——傅辰梁。   关泊雅的薄唇勾起一抹客气而疏离的笑,回声说道,“好巧啊,傅先生。”   “你们认识?”卢惠芝望向两人,笑着问道。   “略见过几面。”关泊雅的回答很简约。   “不过,在这见到傅先生,倒是新奇,我听说你最近忙得都快要焦头烂额,没想到还有空参加聚会。”关泊雅说道。   “倒不至于忙到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更何况卢老爷递过来的帖子,大半个渤海城的年青俊杰都来了,我总该捧个场,给卢老爷一个面子,你说是不是?”傅辰梁的话是对关泊雅说,可视线却直接掠过关泊雅,骤然落到沈清川的身上。   那话仿佛在问:你说是不是沈三少?   见沈清川的身姿往关泊雅的旁边躲了躲,傅辰梁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眼神颇具玩味。   忽然,感到一束如冷霜冰刃的视线投射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老爷们的营养液,开始存稿了   感谢在2021-03-23 17:59:32~2021-03-27 14: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冰绿浅蓝 20瓶;望仔是添的 14瓶;樱珞々风迅、花洛 10瓶;35051323 5瓶;夏日微凉 4瓶;左杉禹然 2瓶;小叮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见关泊雅的冰冷视线投过来。   傅辰梁直视回去, 毫不退让,微微抬起下颚,开口说道, “关老板,向来甚少参与这些活动,我倒好奇, 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宴会?”   “我原先是约了沈三少的, 没想到他参加了卢小姐的宴会,抽不开身,就把约会地点改为这处。你说是不是沈三少?”关泊雅执起沈清川的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注视着沈清川的眼眸说道。   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吻男子的手背已经算出格的了。   可这举动落到关泊雅的身上,到显得不意外了, 他外表冷艳高贵, 气质迷人又危险,勾起的红唇笑意让人琢磨不透,神神秘秘如一团藏着谜团的迷雾。   沈清川眼神躲闪, 眼底暗光翻涌化作海浪冲上的破碎泡沫,兀自抽回了手。   嘴唇嗫嚅动了一下, 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估计是顾及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场,最后什么都没说。   “傅先生,可不要为了享一时的快乐,而将自己的事务丢到一旁,要是辜负了傅老先生的信任,你往后可不能像现在这般得闲了。”   关泊雅脸上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道是话里的意思是关心,还是话里藏着话,似善意警醒又似不着痕迹的警告,暗藏机锋。   “这事就不劳烦关老板费心了。”   “关老板如此关心我,落到旁人眼中总添些误会,就不怕你身边那位醋了吗?”   傅辰梁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望向沈清川,毕竟刚才关泊雅对沈清川的举动可算是出格。   目光如同聚光灯落到沈清川身上,沈清川的脚站在的地面似滚烫的铁板,有种想立刻跳开那地。   众人多是好奇,连带卢惠芝望过来的眼神都透出好奇,沈清川没有应答,只讪讪一笑。   卢惠芝对沈清川颇有好感,心思也活泛,作为东道主,她也不愿看到她这位新朋友尴尬难为,就打岔说道,“这倒是巧了,你们都是相互认识的,干站着这也无聊,不如来骑马吧,你们呢?”   作为主人家,卢惠芝问起周围的几人,三个穿洋裙手执精美花扇的名媛淑女连驴子都怕更别说骑上高大的骏马,四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富家公子心里虽然有些意动,可看到傅辰梁投过来的具有威胁性的眼神,话又缩了回去。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就含含糊糊,推脱地说,“不了,不了。”   “既然其他人不想骑马,我听说关老板的马术十分厉害,还未曾领教过,不知今日能否领教一二?”傅辰梁说道。   沈清川听到这话,开始紧张起来,他不知傅辰梁在耍什么名堂,心里像是垫了一颗豌豆,不舒服。   来者不善,不怀好意。   沈清川拉了一下关泊雅的手臂,明明脸上已经露出忧色,还要保持虚礼,想了一托词,笑着对傅辰梁说道,“傅爷,说笑了,女子哪能跟男子比,这比赛还是免了吧。”   傅辰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剑,扫到关泊雅的手臂,恨不得其砍成两截,阴暗的情绪在黑暗的角落脸肆意滋生,那种情绪愈是浓烈,他脸上的笑意愈是明朗豁亮。   “沈少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更何况,关老板可不是一般的巾帼。”   “你说是不是关老板?”   傅辰梁意有所指,在场的,只有三个人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围观的群众,特别是对夜皇后泊雅小姐慕名已久,想看一看泊雅小姐骑上马的富家子,危险又迷人的女人向来吸引眼球,他们就迎合傅辰梁开始起哄,欢欣鼓噪,东一句西一句鼓吹起来。   “卢小姐赛马英姿飒爽,想必泊雅小姐骑上马,也别有一番风姿。”   “说不定明天的早报就是一双姝风姿不输男儿的美谈。”   “傅爷,可要让着点泊雅小姐。”   也有怜香惜玉的富家子,不忍看到美人为难。   “骑马还是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   傅辰梁转过身,语气有些挑衅,对关泊雅说道,“关老板可不会惧怕一匹小小的马儿,你说是吧,关老板?”   沈清川还想劝一劝,关泊雅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对傅辰梁说道,“不过是一场比赛吧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等一下傅先生输了,可不要恼羞成怒。”   “这个自然不会。”   骑马需要更换骑马装,卢惠芝筹备举办马术俱乐部,对外还没有公开,但是各种型号的骑马装俱全。   仆人走在前面,领着两位宾客去更衣室更换骑马服。   沈清川不放心,眸光融熠,跟在关泊雅身后,关泊雅瞧见沈清川担忧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弧度,眼里藏着笑意渐浓渐深,低声问道,“你担心我?”   沈清川知道傅辰梁向来霸道,手段很辣,对他不会轻易放手,他是怕骑马比赛途中发生什么意外,心里总惴惴不安。   也许越在意的人越恐慌他会遭受意外,哪怕是想象,稍微预想一下那画面,就能给心脏带来阵阵刺痛,不然如暗暗滋生的藤蔓攥紧他的心脏。   沈清川心里放心不下关泊雅,又想到上次傅辰梁在轿车里放肆逾越界限的举动,加上那家伙知道关泊雅男子身份。   可话到嘴边就止住了,沈清川低下头,视线落到关泊雅腰侧坠着的一圆润水滴型的翡翠挂饰,心仿佛也随着那挂坠一摇一摇,像躲在夜里的云,泅湿了一块,沉甸甸的。   沈清川愈是担忧,关泊雅脸上的笑意愈浓,一个低头丧气,头顶似罩着一顶乌云,另一个则心情愉悦,嘴角勾起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   男女更衣室是分开的,不过骑马装都是一样的,沈清川换好了骑马装后,就去马厩挑选了一匹脾气温顺的马。   他不太会骑马,上辈子只骑过一两次,时间隔得的太久远了,他只隐约记得如何上马背,仆人牵着棕毛皮亮的马匹的缰绳,牵引着马匹走到卢惠芝他们那边去。   其他人见到沈清川换上骑马装忍不住眼睛豁然一亮,身形颀长如雅竹,穿上略白色裤子套上长筒马靴,白衬衫外套着一件棕色无袖马甲,松紧有度地勾勒柔韧的腰身。   熹微的日光裹着清爽的秋风,落到他的鸦黑发丝,打在他的清隽的侧脸,肤色如白玉,连带白衬衫也罩上一层浅浅白乳光辉,眸光似含着倦倦绵绵的情意,多情如清冽的春水,潺潺地漫过他人的心房。   青年宛如从泛黄的画中走出,散发着光芒,藏在回不去的美好时光,缓慢又缱绻的美好。   就连同空气中微小的浮尘,落到他肩上都显得与众不同且可爱。   傅辰梁原本还在和旁人说笑,侧身看到沈清川走来,声音就渐渐没了无声,黑幽幽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沈清川,像是要化作一把锋利的镰刀,狠狠地在沈清川的腰侧勾出一瓶血肉。   沈清川出现的那一刻,傅辰梁的心猛地一顿,似被人用锤子重重地在他心上落下一锤,激起一层震荡余波。   敲落到心尖,不着痕迹却有不曾消弥的回音。   有种猝不及防的心动,眼底涌现隐秘的欢喜和渴望,渐渐涌成一浩浩河滩。   傅辰梁的目光落到沈清川的身上,就移不开了。   沈清川察觉到那强烈的视线,热切且势在必得,宛如夜幕降临躲在森林深处的野狼窥视猎物,绿幽幽的,要叼咬出一块血肉。   沈清川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没有搭理傅辰梁,傅辰梁势力大且混的道也让他人忌惮,惹不起只能远远地躲着。   几个名媛淑女凑成一堆,围着在聊天,卢惠芝在其中特别显眼,其他的富家子不好意思凑过去,就围着傅辰梁说一些奉承话。   沈清川略过傅辰梁走到几个名媛淑女旁边,跟卢惠芝打招呼,说道,“卢小姐。”   卢惠芝笑容明艳动人,眼睛里藏着欣赏,声音也很飒爽,说道,“你这身打扮把秋日的美都攥住了,叫人离不开眼。”   沈清川舒眉展笑,日光打在他的眉峰上,可他眼底明澈,带着让人舒服的温柔,不是故作姿态哄小女孩的那种温柔,而是对一切博爱的包容,交织着善意的温柔,眼神莫名的让人很舒适,他笑着不徐不疾地说道,“卢小姐,谬赞了,若叫人移不开眼,该是卢小姐飒爽的风姿。”   沈清川又连着称赞其他几位小姐,可爱俏丽,语气都很诚恳,满满都是欣赏,似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容貌清绝迭丽青年的夸奖,谁不喜欢,被夸奖的名媛小姐们,眼眸亮亮满是雀喜,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来过,脸蛋也腾起一层粉雾。   二十岁的女孩,正似花朵的年纪,水灵灵的很漂亮。   沈清川融入其中,被几朵娇花团团围住,一点也不突兀,意外地和谐,不远处的富家子看到这一幕,方少爷忍不住咂舌,语气透着一股酸气,说道,“这才说几句话,就博得了一众娇小姐的欢心,沈三少的手段果然如外面传言一样厉害。”   旁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开口说道,“你要是能有沈三少那样的俊秀容貌,你也可以。”   其他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方少爷人长的人高马大,就是长了一张麻子脸。   傅辰梁回过神来,听到这对话,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仆人,开口说道,“他可不止这一样优点,你们的脾性人品要是有沈三少一半的,都能招人喜欢一点。”   留下这一句话,傅辰梁就朝着沈清川的位置走去,留下一众富家子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们在聊什么话题,说的这么热闹,在那边都能听到你们的笑声。”   几位名媛淑女都曾听过傅辰梁的大名,听过他出手狠辣,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在渤海城只手遮天,再加上敬畏青帮的权势。   傅辰梁一移步过来,她们就纷纷让出一条道,站到卢惠芝身旁。   沈清川忍不住皱眉,见傅辰梁走到他的身旁,语气变得平淡起来,说道,“没聊什么。”   而后就抿唇不说,一副不想继续往下聊的模样。   氛围一窒,冷了下来。   卢惠芝出来打圆场,笑容落落大方,说道,“我们刚才在说些女儿家闲聊的话,傅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瞧卢小姐你说的这话,沈三少是女儿家吗?”傅辰梁说道。   卢惠芝愣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   “那怎么,他听得了我就听不得,还是——不欢迎我?”   傅辰梁的语气可以听出没有生气,是打趣的话,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沈清川的脸。   “傅先生你说这话,我们可不敢担待。”卢惠芝说道。   这话要是传出去,卢家大小姐得罪了傅爷,估计渤海城一半的人都不敢和卢氏商号做生意了。   仆人过来在卢惠芝耳边说几句,卢惠芝说了一句失陪,就转身离开了,剩余的几位娇小姐失去了主心骨,迫于傅辰梁身上的气场,就纷纷找了个借口离开,只留沈清川一人在原地。   傅辰梁凑得更近,用熟稔的语气问沈清川,轻笑说道,“沈三少,不说话,难道你也不欢迎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渣某被利妃一笑迷得神魂颠倒,傅爷被小海棠迷得晕头转向,求一波留言,还有营养液月末过期,求灌溉qaq,今天双更。   -------------------   小剧场   傅爷:小海棠你讨厌我吗?   小海棠:讨厌   傅爷:可我欢喜你   小海棠:滚   感谢在2021-03-27 14:58:14~2021-03-30 05: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唯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栗栗 20瓶;楓凪玱珆、王一博老婆 10瓶;望仔是添的 6瓶;懒懒de喵喵ゆД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沈清川垂下眼睫, 像落水的月亮,睫毛上有细碎的光,他的唇色很漂亮, 宛如绵软的云朵晕染开的浅浅薄红,抿了一下,沉吟一会儿, 才吐出三个字, 说道,“不欢迎。”   傅辰梁盯着他的发旋,挑了挑眉,嘴角翘起,噙着一抹笑意,他倒也不生气, 开口说道, “可惜我喜欢你,怎么办?”   沈清川抬起眼眸,黑白分明, 静若秋水,映入了傅辰梁英俊极致的脸庞, 眉宇轻轻皱着,想用道理说服傅辰梁, 说道,“傅先生,我们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   之前傅辰梁顾忌到沈清川不喜欢男人,才按捺下心里的渴望, 想着徐徐而图之,没想到,被关泊雅捷足先登,采摘了这一株海棠花。   沈清川知道傅辰梁说的“他”是谁,他眉头皱得更深,语气稍微重了些,说道,“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傅辰梁凑近说道。   “之前关泊雅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得出你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这不怪沈清川,因为就连傅辰梁他也没想到,渤海城有名的大美人夜皇后居然是个男的。   沈清川嗫了捏嘴唇,没有说话,算是承认傅辰梁说的是事实。   “他欺骗了你,你就不生气嘛?”   “更何况,他哪里有我好。”   沈清川知道傅辰梁在挑拨他和关泊雅的关系,他之前的确是很介意,关泊雅欺骗他,因为他曾在关泊雅面前畅想过,结婚后儿女成双的日子。   傅辰梁见沈清川的脸色有点沉了下来,知道是说中了沈清川心里介意的点,毕竟他见过沈清川对关泊雅的冷漠样子,知道那事在沈清川心里还是落下点疙瘩。   他是不会放手的,傅辰梁的眼中闪动的眸光,眼睛里对沈清川充满了渴望,势在必得,嫣然将沈清川当做自己的囊中物。   傅辰梁曾尝试过去碰其他人,底下的手下送来的漂亮男女,个个都容貌俊俏,有些眉眼还跟沈清川有几分相似。   可是,不行,无论男女都不行,他们一靠近过来,傅辰梁只觉得恶心,宛如烂了的黑泥,恨不得将他们一脚蹿开。   更别说碰他们了,脑海里只浮现出沈清川的模样,在傅辰梁心里,沈清川就好比那风晨月夕,如清风般清爽,珍品美玉,他人就算有几分相似,也不过是瓦灶绳床,低劣的赝品。   沈清川心里藏着事,没察觉到傅辰梁越靠越近,那气息都喷洒到他的脸上。   在外人看来,傅辰梁和沈清川靠的很近,一高一低,留意他们两人的富家子看到他们近乎靠着头的相依的模样,心里暗暗嘀咕,这沈家三少什么时候和傅爷走得这么近,两人交好的似亲兄弟。   而后心里又想到,沈三少那般美好的人物,身上有种博爱宽容的温柔让人很想和他交朋友的特制,这么有魅力的人物,傅爷和他做朋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突然,一骨节分明如竹般好看的大手抓住沈清川的手臂,沈清川还没反应过来,踉跄地往旁边退了几步,还差点跌倒,好在他整个人跌进一宽厚的胸膛,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扶着他的腰。   沈清川抬眼向上望去,明澈日光在他眼睛里轻晃,看见一白皙的下巴。   彻底看清楚后,来人的轮廓宛如泅成一滴墨,坠落到沈清川的心湖,清澈的湖水染成墨色,再无其他颜色。   关泊雅挽起的发髻解下来,长发用黑绸发带低束在脑后,暴露在日光下的眉骨有风雪般的锐意,丹凤眼的眼尾微微上挑,落下的视线宛如出尘的月上仙人,高高在上,神色温柔疏离,叫人心头一紧,美丽得雌雄莫辨。   远处的人忍不住哗然,尤其是看到关泊雅穿上骑马装,美人宛如一把出鞘的雪亮匕首,危险而锋利,他身上的那股像谜语的神秘气质,让人着迷,旁人只顾看着他的脸,完全忽略了关泊雅比沈清川略高的身高,身姿挺拔,面容轮廓宛如冰雪刀刻,举止形貌,高贵冷艳。   关泊雅眼神宛如锋利的冰刃,冷冷地扎到傅辰梁的身上,声音有点沉了下来,说道,“傅先生,未免靠的太近了吧。”   傅辰梁正了正身子,微微抬起下颚,笑得肆意又邪性,双手插在裤兜里,手袖挽起来,露出他覆盖一层线条流畅的肌肉的精瘦手臂,站姿慵慵懒懒,没有把关泊雅的警告放在眼里,语气有些挑衅,哼笑了一声,开口说道,“我和沈三少是好朋友,靠得近一点怎么了。”   见沈清川目光带着谴责,在沈清川开口前,傅辰梁紧接着有抛出一句,说道,“雨夜那晚,作为好友,我可帮了不少忙,沈三少,要是否认就太伤人心了。”   傅辰梁眼中的灼光,宛如火焰燎过广袤的漫野荒原,眼神落到沈清川身上如流星坠火,太过吓人。   沈清川表情一瞬间扭曲了,脸颊雪浪翻腾起粉雾,眸光闪动像萤火浮亮在墨草丛林,他似乎气结,又迫于某些原因说不出口。   只能吞下这口气,默认傅辰梁所说的话。   关泊雅察觉到两人间的不对劲,反问道,“雨夜那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见沈清川神情忐忑地望过来的眼神,像小鹿祈求猎人放过他的眼神,傅辰梁忍不住心软,话到嘴边又转了风向。   “没什么不过是帮了沈三少一个小忙,顺道捎了他一程。”   关泊雅眼睛余光瞥到沈清川身上,见他眸光略惶恐,反手握了握他的手心,冷声对傅辰梁说道,“那我就代清川谢过傅先生,只是,以后就不劳烦傅先生费心,毕竟不熟。”   手心里传来略凉的体温,却能给沈清川带来安全感,爱人用力回握的力道,让他心安。   傅辰梁嗤笑一声,视线落到关泊雅和沈清川相握的手,黏在一起像条坚固的铁链,不过,就算是铁铸的铁链,他也能将其断开,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隐藏起凶兽般的野性和狠辣,开口说道,“劳不劳烦还轮不到关老板操心,你都还没入门,手未免伸得太长,沈老爷都还没承认你这儿媳的身份呢,就开始管起沈三少的事来。”   “要是把男人攥的太紧,可是很容易让人生成逆反心理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沈清川和关泊雅在一起不能长久。   “我和沈三少的事,就不用傅先生多管闲事了,只管到时候,派去我和沈三少的婚宴请帖,望不要拒绝,一定来喝喜酒才是。”   “少了傅先生的见证,总觉得有点遗憾。”   能不能在一起都是还没两撇的事,更别说大摆婚宴酒席了,沈老爷子是不会让沈清川娶一个男媳妇的。   卢惠芝处理完事情,见沈清川他们三人站在一堆,三个人举止容貌皆不凡,在喧嚣日光下宛如闪闪发光的宝石,引人注目,径直走过去,说道,“你们站在这干嘛,不是说要比赛吗?”   “瞧我只顾和沈三少聊天,倒忘了这事。”傅辰梁说的好似他刚才只顾和沈清川聊天,聊得热火朝天一样,完全忽略了关泊雅的存在。   “你和沈三少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卢惠芝娇笑着问道。   她记得沈三少对傅辰梁的称呼和语气,都不太熟,怎么她才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变得这么亲近了。   “我和他的关系一向很好。”   说完这一句,傅辰梁将手从裤兜拿出,说道,“不是说要比赛嘛,关老板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丢稿,不甘心,昨晚花了半个小时去找如何复原,复原不了,只能重新码,我只有金鱼的七秒记忆啊啊啊啊啊。   果然立flag就会有不可抗力的意外出现吗?   ----------------------------   小剧场   傅爷:总感觉我的戏份丢了一段   关老板:无关的人,戏份丢了也无所谓   关老板:我不介意将我的戏份补上   感谢在2021-03-30 05:56:43~2021-03-31 07:0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鸦杀三千、端木雷恩 40瓶;逛逛 15瓶;左杉禹然 3瓶;国产小祖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仆人牵来一匹四肢修长的枣红阿哈尔捷金马, 马匹头细颈高约有两米四高,十分高大,充满力量感。   发出响亮的嘶鸣声, 就算是日常照料他的仆人,它也不屑打个响鼻,看起来十分的暴烈不易驯服。   四五个仆人艰难地扯着马缰, 不敢拉的太近, 怕这烈马脾气燥起来,冲撞了宾客就不妙了。   离着一段距离,一仆人小跑上前,对卢惠芝说道,“大小姐,马匹牵过来了。”   卢惠芝皱起秀眉, 观了一眼不远处的烈马, 质问仆人说道,“你怎么牵这匹马过来了?”   仆人一脸为难,看了一眼隔着一米远的关泊雅, 又缩了回去,不敢再多看, 口里嚷着说道,“这...这是关小姐亲自挑选的。”   “你们没劝一劝吗?”卢惠芝问道。   仆人说话含含糊糊, 他们劝了一句,可关小姐就是看中了这一匹烈马,关小姐是卢家的贵宾,身份不一般,更何况那冷冷的眼神落在人身上,都要将人血冻住, 他们作为小小的仆人也不敢多劝啊。   “劝...劝了,关小姐就挑中了这匹马。”   仆人怕卢惠芝责怪他们,吞吞/吐吐才憋出半句话来。   穿戴好护具的沈清川留意到卢惠芝这边的动静,见卢惠芝一脸为难,走过去问道,“卢小姐,遇到什么事了,有需要帮忙的吗?”   卢惠芝见沈清川过来,脸上又挂起明艳的笑脸,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说道,“沈三少你过来的刚刚好,你赶快去劝劝泊雅小姐去换一匹马。”   卢惠芝毕竟和关泊雅不熟,关泊雅又是宾客,去劝关泊雅,要是对方不领情,就太尴尬了   可是要是不去劝,那野马毕竟性子烈,男子都制服它不了,关泊雅又是女子,这要是从马上摔下来,非残既死,这也是卢惠芝不愿见到的情况,想到沈清川和关泊雅的关系不一般,他去劝是最合适的。   沈清川观了一眼在日光底下皮薄毛细的骏马,枣红毛皮亮泽十分漂亮,体型优美健壮宛如一团烈火,马颈微微弯曲高昂,藐视的眼神似乎谁也瞧不上,打着响鼻,脾气暴躁。   “这是阿哈尔捷金马,力量很大,就算套住缰绳,也能将成年男子甩出马背去,速度快,耐力强,就是野性难驯,请了好几个驯马师也没能成功将它驯服。关小姐骑上去,只怕会发生危险,还是换一匹温顺点马。”卢惠芝说道。   “不用,就用这匹马,我喜欢驯服烈马。”关泊雅不知何时走过来。   如果用普通的马匹比赛就没意思了。   卢惠芝见关泊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开口说道,“你要是赢得比赛,我就将这匹烈马赠送给你。”   汗血宝马可不便宜,这算的上是大手笔,上好的汗血宝马能值千金。   沈清川抿了抿唇,温柔的风斜斜穿过他们之间,对视上关泊雅的凤眼,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   有时候他琢磨不透关泊雅的情绪,但他能很明确知道关泊雅决定好的,就算旁人来劝,花费再多口舌,也不会动摇他的决定。   仆人把一群富家子和名媛贵小姐领到一旁的凉亭,免得马蹄扬起一阵黄沙尘土,随着秋风洒到他们的脸上衣服上。   卢惠芝已经骑上了马,沈清川走到温顺的棕色马匹边,长靴踩上挂在马鞍两边的马镫,正要接力上去的时候,一支宽大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小腿,托举了上去。   坐上马鞍,沈清川双手握住马鞍上的一拱形的把手,马匹原地踏了两小碎步,沈清川坐在上面有些摇摇晃晃,好在有仆人牵着缰绳。   坐稳了些,沈清川才往下看,对上傅辰梁那双宛如狐狸般狡诈的狭长黑眸,心里忽然一跳。   傅辰梁扯了扯薄唇,勾起一抹笑,有些吊儿郎当,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表情,但他深眸挺鼻,异常英俊,头发随意往后一捊,额头有一道小疤痕,透着一股惊人的洒脱肆意。   只不过他一开口就惹沈清川皱眉,生出讨厌的情绪。   “沈三少,我赢了,回来教你骑马啊。”   沈清川淡漠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忽视那强烈的视线从腰往颈脖处扫视,领口没了一扣子,秋风直接从领口灌入给肌肤带来一阵凉感,冷淡说道,“不用。”   “难道我赢了,就没有一点奖励吗?”低哑而又磁性的声音。   傅辰梁的视线扫过沈清川的腰身,裹上骑马装,他知道那底下的腰如柳条般柔韧,视线往上移动,洁白衬衫领口上是纤细的颈脖。   傅辰梁觉得就算是沈清川的喉结,也无比的可爱。   可惜啊,傅辰梁觉得沈清川如诱人的樱桃蛋糕般甜美,可在他心心念念的人的眼中,他却是沈清川唯恐不及的鬣狗。   鬣狗很疯,凶狠且手段狠辣,狮群遇上了鬣狗,鬣狗哪怕要牺牲同伴的性命为代价,也要不折手段,不计代价,从狮群的口中夺下猎物。   沈清川语气里带着一丝嘲意,缓缓扬唇,说道,“你赢了关我什么事,更何况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沈清川望着不远处还在驯服枣红烈马的关泊雅,烈马扬起前蹄,想要把关泊雅甩下去,关泊雅双腿夹紧马身,手拽着辔头,手臂的力气极其大,扯住缰绳,另一只手持着红竹柄黑皮鞭子,狠狠甩在马身上,愈烈下手愈狠。   关泊雅低束长发扬起一弧度,可他身形如一柄不会折断的名剑,美人如玉剑如虹,有雷霆收震怒之势,人如白龙翻雪浪。   关泊雅走南闯北,曾和马商做过生意,自然是知道怎么顺服烈马,这讲究的就是一张一弛,有些人爱马如命,特别是名贵宝马,都当命根子来哄,说是驯马却下不了狠手,又或者是只知一昧下狠手,全然浪费良驹。   烈马愈是暴烈,下手就要更狠,让它知道痛,等它平复下来,又对它温柔些,来回反复几次。   远处凉亭的富家子纷纷拍手叫好,这美人与烈马向来是男人最想得到的东西,他们看得听兴高采烈的,也幸亏离得远,关泊雅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汗水冲刷,褪去些妆容,眉目更加冷锐,加上他手背微微鼓起的青筋,若是有人看到,恐怕就不会认为这冷艳美人是女娇娥了。   ------------------------------------------------------------------------   明明是凉风秋日,此时却宛如盛夏。   凉亭上的富家子吹起口哨,有些则已经开始押宝打赌谁输谁赢,就连名媛贵小姐们也纷纷参与,多数是压傅辰梁赢,只有一两个富家少爷把钱财压到关泊雅身上。   他们是不知指望关泊雅能赢,只是觉得没人压关泊雅,倒是有些可怜。   这些钱财他们全当是打水漂了,了藉一片怜香惜玉的心,打赌输了,就当做是请他人喝茶。   仆人们已经站在马道两旁,比赛规则很简单,谁赛完一圈,拿着一条红丝巾提前先回来,谁就赢了。   在终点设在二十公里外的一棵大树上,树枝绑着红丝巾,顺着赛道跑,来回也要两小时。   傅辰梁骑在一匹黝黑骏马上,峻拔英挺,脸上的神情也是闲闲散散的,他身材高大更像是一常胜将军,语气有些嚣张,说道,“关老板,等下输了,可不要哭鼻子,不然沈三少会伤心的。”   全然当关泊雅是女子,傅辰梁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他明知关泊雅的身份,故意这样说的,心里很期待关泊雅在沈清川面前输了,而且还是输给他。   关泊雅骑在枣红烈马上,神思静定,不做顾盼,手牵着缰绳,目光只看向前方,宛如踏破虚空的神明,如凛冽风雪,叫人望而生畏,他开口说道,“傅先生,话不要说的太满,小心闪了舌头。”   “我不会让清川伤心,就算他伤心了,也有我陪着他,也轮不到你来。”   “傅先生,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听说傅老爷子对你可是很不满。”   这话一出,傅辰梁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哼了一声。   两旁的仆人们头不敢抬,目不敢视,当做充耳不闻的木头人,他们是听出傅爷和泊雅小姐不太对盘的语气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傅爷和泊雅小姐比赛赛马,是想创造二人独处的机会,和泊雅小姐骑马共秋游。   毕竟泊雅小姐是有名的美人,虽然不常出现在歌舞厅,但是夜皇后这个名号从富家公子们的圈子传出来,就连他们这些仆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们也知道傅爷的身份,两位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主儿,要是往常他们会扑上去奉承讨好,说几句伶俐的话,富家子弟出手大方,能讨几块银元。   如今,他们低头无视,老老实实地按流畅准备马赛。   一瘦高个子的仆人,手里拿着一面旗子,站在道路边,五六米的地方挥了挥旗子,大声嚷嚷道,“比赛开始!!!”   两道响亮的鞭子声响起,两匹马如利箭般冲了出去,平坦的黄土道路上扬起一阵沙尘。   过了一会儿,沈清川和卢惠芝则骑着马走到后面,善于骑马的仆人早先就在一旁教沈清川骑马的一些要领动作,还让他骑马小跑了几圈,马匹温顺,沈清川有过底子学着也快,慢慢骑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对比傅辰梁和关泊雅疯了一样的赛马,沈清川和卢惠芝则显得很悠哉。   傅辰梁的骑上的那匹皮毛黝黑的马也是宝马,爆发力更强些,所以他领先了关泊雅十米远。   傅辰梁拽着缰绳,手上的鞭子狠狠地甩子啊马屁/股,马儿痛的嘶鸣一声,跑得更加的快了,宛如化作一黑飓风。   可惜,关泊雅骑的马毕竟是汗血宝马,马儿四肢修长,步伐轻盈,似乘着风踏着云赶上去,马的肩和颈脖都发红,皮毛发亮加上其原身就是枣红色,发了汗,皮毛颜色更加鲜艳,宛如流血般,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到后面,关泊雅骑马赶了上来,几乎快要超过傅辰梁。傅辰梁的马匹爆发力虽然不错,但已经有些耐力不足,马鼻喷着热气,跑起来有些吃力,渐渐露出颓势。   若论起耐力和速度,其傅辰梁的马匹还是差了一截,比不上汗血宝马。   马蹄声不停,两匹马并头齐驱,傅辰梁着急了,心有不甘,发丝甩下几滴汗水,看到关泊雅快要超过他的时候,傅辰梁手上的鞭子狠狠甩到关泊雅的身上。   关泊雅像是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也甩出鞭子,两根鞭子搅缠在一起。   -----------------------------------------------------------------------------------   山林空旷,马蹄声清脆,伴随这树枝上的鸟雀的鸣啾,沈清川骑着马算是快的了,只是在骑惯了快马的卢惠芝眼里,这差不多就是在骑马漫步。   卢惠芝在一旁夸奖说道,“沈三少,你骑马挺熟练的,一点也不像是新手。”   沈清川笑了笑说道,“很久以前学过,可是隔得太久,差点连上马都忘记了。刚才练了一下,有熟悉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骑马,在过一两个月我的马术俱乐部就正式开业,不过在此之前,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这儿练骑马。”卢惠芝大方提议,开口说道。   卢惠芝对沈清川很有好感,不过不是男女私情的那种好感,而是想和这个人交朋友。   层林尽染,郁郁葱葱的树林褪去了盛夏的绿衣,叶子都染上了秋霜,深紫浅黄浓红,美不胜收。   卢惠芝跟沈清川说起,说道,“夏季的时候,山野林木,有很多小动物,小的时候我爸就带着我去打猎,沈三少,你会打猎吗?”   卢惠芝想和沈清川交朋友,多多深入了解。就起了一个话题。   “我不会,不过我会爬树抓鸟。”沈清川心里虽然有些担忧关泊雅,放心不下他的爱人,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了卢惠芝的好意。   卢惠芝噗嗤一笑,容貌就如同明艳的骄阳,大笑了一声,说道,“你挺有趣的。”   一般的男子都会吹牛自己多厉害,打过什么猎物,显摆是他们的天性,就算不会打猎就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哪有人会承认自己只会抓小鸟,要是那群富家子弟在场,必定会嘲笑一番沈清川。   可沈清川这样说,却很讨女孩子喜欢,卢惠芝觉得他有些可爱。   “我还以为你会像他们那群人一样反应呢。”卢惠芝说道。   “怎么样的反应?”沈清川问道。   “听到女孩子打猎,先是大吃一惊,而后就嘲笑说是过家家,说女孩子打猎,还不如在家里养只兔子。”卢惠芝说道。   沈清川听卢惠芝这样说,想必她之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就问道,“那你怎么做?”   “我直接射了几箭到他们的脚边,他们吓得面色如土,灰溜溜地跑了。”卢惠芝说的是她小时候被堂哥表弟嘲笑的事情。   卢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都是娇养着卢惠芝,养在身边悉心教养,行事不输男儿,不过也就是出了这事之后,卢惠芝就被卢老爷子送到国外去了。   沈清川对卢惠芝满目欣赏,两人相处就如同知己好友般,卢惠芝说道,“越过山林就到了一片山坡,还有一片湖,不过距离太远也太偏了,今天太迟了,来回往返,估计天黑才能回来,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沈清川原本想应下的,只可惜他此时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   -------------------------------------------------------------------------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匹嘶鸣声。   那马匹的叫声太过惨烈,连同枝头上的鸟雀都被惊得飞起。   沈清川和卢惠芝握住马缰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不妙的预感。   不好,出事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清川,在卢惠芝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沈清川就狠狠甩了一鞭子,马飞快的跑起来。   马跑得很快,骑在马背上很颠簸,沈清川心里还是有些惧怕会被甩下来的,这样的速度已经是他这个新手能承受的,要是被马匹甩下去,他必定会受伤。   可是他心里更担心的是关泊雅的安危,沈清川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地抓住缰绳,不然自己从马背上甩下去。   大概跑了一段路,直见有一棵树斜斜地横在道路上,一匹黝黑的马倒在树丛边,四肢还在动,但是站不起来,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应该是受了重伤。   见地面上还有两根鞭子,其中一根红竹黑皮鞭子,他认得那是关泊雅的。   沈清川满脸慌张,眼睛四处扫视周围,大脑来不及思考,他冷静不了,都忘记下马了,心揪紧着,心慌头晕,一想到关泊雅真的出事了,头晕目眩要从马背摔下来,大声地呼喊着关泊雅的名字,喊到道,“关泊雅!关泊雅!”   忽然,距离约三米的地方,一旁的草丛边发出了些声响,是有人在里面,枯黄的草有一米高,叠堆成小山似的,要是人从马上甩下来,跌到那里面也是有可能的。   沈清川以为是关泊雅,快速从马上下来,踉踉跄跄跑过去,还差点摔了一跤,拨开草堆,只见一男子额头流血的,眉头紧皱,躺在里面的正是傅辰梁。   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傅辰梁,说道,“泊雅呢?”   傅辰梁浑身上下都痛,从快速奔跑的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情,他当时的注意力全放到关泊雅身上,哪里想到道路横倒下一棵树,关泊雅直接骑马飞跃过去,等傅辰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甩了出去,幸好落在草堆里才没什么大碍。   不过身上也断了一根肋骨,晕了过去,听到有人在周围大声喊,才清醒一下神志。   傅辰梁喘气了一口气,说道,“见我躺在这里,你不问我怎么样,倒先问他怎么样?”   “少说废话,关泊雅呢?”沈清川眼神都是涣散的,见不到关泊雅,他放心不下来。   “嘁,你过来拉我一把,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小剧场:   傅爷:第一句不应该问我有没有事吗?   小海棠: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傅爷:你过来一下   (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   感谢在2021-03-31 07:04:30~2021-03-31 23: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仔是添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嘁, 你过来拉我一把,我就告诉你。”傅辰梁说道   沈清川不疑有他,伸手过去, 刚接触到温热的掌心,就被猛的一股力道,将他拽了过去, 跌落到傅辰梁的怀里。   成年男子的重量压到受伤的胸膛上, 傅辰梁痛得发出闷闷的声音,可心心念念的人落到怀里,这点痛就不算什么,咧嘴一笑,狭长的黑眸显露出得逞的笑意。   沈清川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手腕被一宽大的手牢牢抓住, 宛如铁铸的镣铐, 扯了扯,挣脱不开,手臂一侧被枯黄蓬松的长草戳着。   顾不得挣扎的大幅度动作会不会加重傅辰梁的伤势, 沈清川用手肘抵着精壮的胸膛,冷声说道, “放开我!”   他是彻底生气了,眉眼满是韫色, 如清泉的眼眸满满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缕日光斜斜地落到沈清川的脸颊,鸦青色的发丝垂下几缕,衬托肤色如白玉。   沈清川的手肘下压在傅辰梁的伤势处,傅辰梁松开了他, 咳出一丝血。   下那么大的狠劲,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咳咳咳...”傅辰梁连续咳了几声。   沈清川一点也不同情他,冷声问道,“泊雅呢?”   “咳咳...放心他死不了,跑前面... ...”   傅辰梁话还没说完,沈清川就准备转身离开,一副不理他死活的模样。   傅辰梁躺在草堆里,手搭在额头上,袖子上沾着些血迹,望着参差交错的枯黄草梗间隙落下的细碎日光和草影,听着树枝草叶随着秋风轻轻吹拂,涌出如波涛的沙沙声,还有渐去渐远的马蹄声。   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看来只能等卢惠芝发现他,再派人过来救他了,傅辰梁不敢擅自妄动,从一匹快速奔跑的骏马的马背甩下来,不亚于被一辆行驶的汽车撞倒。   万幸,他整个人的运气向来不错,   马匹的前蹄被横在道路上树枝绊倒,他整个人甩飞出去,恰好落到一蓬松的枯草里,草堆将他整个人托住,减少了部分的冲击力。   伤到骨头了,不能乱动,受伤对傅辰梁来说是家常便饭,他是了解的。   他看到沈清川拨开半人高的草堆时,日光落在沈清川的身背,给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辉,清隽迭丽的脸上满是担忧,像是洋鬼子说的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不可否认,那一瞬间,他心动了。   可是,沈清川开口问的第一句,就让傅辰梁的梦破碎了。   天使想拯救的是另外一个人,所以他才恶劣地耍了一点小手段,不顾身上的伤势,将沈清川拽到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路面又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傅辰梁以为是卢惠芝赶来了,那马蹄声又渐渐远去,似有人骑马经过。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后,一辆车子的鸣笛声响起。   “滴滴滴——”   “傅先生,你还好吗?”卢惠芝下马,小跑过去拨开草堆,看到傅辰梁紧紧闭眼躺在草堆里,额头上还有袖子上都沾着血。   卢惠芝以为傅辰梁受伤太重,昏迷了过去,正要转身去找仆人过来,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卢小姐。”傅辰梁睁开眼,出声说道。   傅辰梁是没有想到卢惠芝会来的这么快,他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时间呢。   卢惠芝见傅辰梁还活着,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才放下来,傅辰梁要是出事了,青帮的未来接班人死在她的府里,卢家以后就不用在渤海城混下去了,不说青帮的人要找卢家算账,其他商行会不会搭把手帮忙一把,为了讨好青帮傅老爷子,对卢家落井下石的商行估计会很多。   见傅辰梁还能说话,口齿清晰,想必受伤不太重。   卢惠芝松了一口气对傅辰梁说道,“一听到巨响,我就骑马赶着过来,沈三少跑的快,我在半路上见他折返回来,说你受了伤,骨折不能轻易乱动,最好是派车过去。”   “我就折返回去,让仆人开小轿车过来,刚好请来的宾客有一位是学西医的医生,我就顺带把他带来。”卢惠芝懂得一点常识,知道傅辰梁从马上摔下骨折的情况,不能随意乱挪动。   卢家的仆人没学过医学护理,要是随意搬动傅辰梁,很可能会加重他的伤势,卢家的别墅靠近郊外,去请医生也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正在她焦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好在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戴眼镜的先生,自称是留学归来,学西医的医生。   卢惠芝才带了几个仆人过来,和那位医生赶过来。   听到沈清川特意折返回去告诉卢惠芝最好派辆车子过来,傅辰梁忍不住挑了挑剑眉。   “那他呢?”傅辰梁比较关心沈清川的去向,问卢惠芝。   “沈少爷说完又骑马出去了,说是要去找泊雅小姐。”卢惠芝说道。   卢惠芝指使仆人将半人高草堆清理,仆人们根据戴眼镜医生的指导,再将一二三小心翼翼地抬上轿车横放到后车座。   小轿车只能坐4个人,医生坐在副驾驶上,傅辰梁躺在车后座。   卢惠芝是骑马过来的,她留下来,让仆人把马匹还有倒下的树枝清理好,就骑马赶回去了。   -----------------------------------------------------------------------------------   另一边,这种青春虽然知道关泊雅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他见不到关泊雅,心里还是不安,放心不下来。   沈青川的额头上粘着汗,发丝的汗水顺着颈脖滑下,头发已被风吹得凌乱,全然没有之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风姿。   他顺着道路奔跑着,跑了大概接近半个小时,看到平坦道路的尽头有一棵大树,其后就延绵的近乎平坦的小山坡和广袤的草地,上面挂着红丝条。   大树的树干有三人手拉手环抱那么大,树冠上的叶子约手掌那么大,虽到深秋树枝上的叶子已经被染黄,依然顽固地粘在枝头上,随着拂过来的清爽秋风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还飘落几片黄叶子。   茂盛的树冠上,垂下数百条红丝条随风招展,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寺庙祈福的人,在树上系上心愿的红丝条。   树下还站着一匹头细颈长的枣红骏马,尽情狂跑后,它的皮毛颜色更加艳丽,如同红透的枫叶,烈烈火焰。   和熙日光,金黄树冠,垂下千百红丝条。   沈清川心稍微稳了一点,他从马上下来,骑马跑得太快,他现在还有腿软,大喘着气走到那棵巨大的树下,长靴踩在铺着厚厚落叶的草地上,失去水分的黄叶子被踩碎,窸窸窣窣,沈清川喊了一声关泊雅。   树冠上有树叶沙沙的声音,一片黄叶子从上面飘落,落到沈清川黑黑的发顶,顺着柔顺的发丝滑下。   “清川?”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树上穿来。   沈清川抬眸向上看,见长发束起的关泊雅站在一树枝上,手里还拿着一根红丝带,日光照射到黄叶子上特别明黄,树叶成为关泊雅的陪衬。   关泊雅站在树枝上,穿着修身的骑马装,棕色的无袖马甲,长长的黑靴子显得腿特别修长,宛如话本里说的西洋骑士。   沈清川向上伸出手,关泊雅屈下腰,单膝半蹲下来,握住了沈清川伸过来的手,动作利落地从树上跳下来。   “你怎么... ...”来了?   关泊雅有些好奇沈清川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他的小海棠不怎么会骑马,他记得他拜托过卢惠芝帮忙照看一下沈清川。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川的一个吻打断了。   沈清川直接凑上去,嘴唇贴上了关泊雅的薄唇,双手捧着关泊雅的脸,含住了他的唇,闭上眼睛,密而长的乌黑眼睫毛颤颤巍巍地抖着。   沈清川搂着关泊雅的脖子,微微一仰头,吻着他,似乎只有接吻,才能将他心底里的,之前如掀飞海浪般汹涌的不安和焦虑排解出去,将那些情绪都融化在这亲密的吻中。   关泊雅手搂着沈清川的腰,拿着红丝带的手扶着沈清川的后颈,开始掌握主导力,沈清川的吻若如酥绵春雨落在草叶上,仅限于表面,那么关泊雅的吻就是如破开霜雪的冷风,霸道而直接,深入地下,要将春日里所有的生机都掠走。   直接挑开柔软唇瓣,如同技艺高超的剑客,横扫一切。   剑光追逐着灵蛇,胡搅蛮缠,唇舌辗动,让灵蛇逃无可逃,抵在上颚轻轻一撩,又酥又麻,沈清川的腰瞬间软了半截。   剑客还在品尝美味的琼浆玉液,那甘甜的气息宛如酿好了的果酒,有着醉人的芳香。   沈清川的脸涨得很红,想着将灵蛇避缩回去,剑客乘胜追击,剑光化为白龙将柔软的灵蛇一口含着,像吃果冻一样用力吸住。   等沈清川缓不过气来,关泊雅才放过他。   牵扯出一丝,沈清川心跳如擂鼓,如暖光般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心口,被吻得晕晕乎乎的。   沈清川抬眼望向关泊雅,见他嘴角的唇脂都吻得晕开在一侧嘴角,鬼使神差的,就凑过去轻轻舔了舔,将唇脂收入舌尖。   他的脸上还有尚未退去的红潮,眼眸也是湿润润的,似要沁出水来,清隽容颜染上了摄人的靡丽,仿佛要化作妖精,将他人的三魂七魄勾出来。   可这不对劲,关泊雅抓住沈清川的手腕。 第130章   脚边时时出现, 慢悠悠晃动的树影。   “我看到傅辰梁出事了,以为你也出事了。”沈清川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还尚有余悸。   日光落在沈清川极致秀美的眉骨, 从关泊雅的角度望去,沈清川眼眸宛如山隘之间的一汪碧水,清波微漾, 美得让人心颤神摇。   从认识沈清川以来, 关泊雅极少见过沈清川露出过如此脆弱的表情。   那一瞬间,关泊雅的心揪了起来,心疼又欣喜,他感受到沈清川全心全意的喜欢。   关泊雅的凤眼半阖,眼睫微微下垂,似幽深暮夜遮掩星光, 不经意露出眸光, 似银色小鱼跃出潭水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细碎的光。   他的目光如风掠过密林,掠过沈清川的眉宇,掠过沈清川的鼻尖。   手指在沈清川的脸颊轻轻摩挲, 关泊雅凑过去在沈清川的脸颊落下一吻。   下一刻,沈清川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 落入一个拥抱,那一瞬间沈清川放大了瞳孔, 隔着轻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那强壮有力的心脏律动。   很难去描述那一瞬间的感觉,心脏充斥着喜悦,似巨大的海浪掀涌扑到小舟,又似掺着香甜蜂蜜的豆大雨水细细密密地洒在心房。   那一瞬间,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   沈清川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呆在原地,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放。   关泊雅抱得很紧,手臂甚至勒得沈清川腰肢发疼,可沈清川却笑了起来,像颗清甜的糖融化在口中,连带冷冽的空气呼吸入口都带着一丝甜。   此刻,他们属于彼此。   全心全意的信任,真诚到透明的喜欢,可以驱散一切的恐惧惶恐。   他们在树下呆了一会儿,沈清川问道,“我们要回去了吗?”   不远处的枣红烈马打了一个响鼻,它嚼了几口干草,原地踏了几步,似乎对在树下那卿卿我我的两人很不满。   关泊雅拿起那条红丝带系在沈清川的手腕上,说道,“不回。”   这场赛马比赛,只剩下一个选手,赢不赢已经无所谓了。   关泊雅拽着红丝带的另一端往前走,沈清川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视线往下滑,落到红丝带上,修长好看的手紧紧地攥着红丝带,更映衬得关泊雅的手有些像精心雕刻的玉石。   沈清川的心绪有点跑偏,他想起了前些日子陪大哥去参加一个婚礼,新娘子和新郎牵着一段红绸缎,接受众人的祝福。   红线相连,共结连理。   就有点像关泊雅现在牵着他这样,虽无其他人的祝福,也不太正式,但把天地作为礼堂,请枯草黄叶作为宾客,沙沙喧哗声,当作宾客的欢欣鼓掌和祝福语,这样想着。   沈清川的嘴角向上翘起,心像响起欢快的律曲,整个人似风轻轻吹着走,步伐轻盈,像是寂静的冬季迎来了春鸟的欢欣脆鸣,乐此不疲。   走到那匹如枫叶烈焰的枣红骏马旁边,关泊雅侧过身子问沈清川,说道,“要骑上去,试试吗?”   沈清川看到皮薄毛细的汗血宝马,昂着长长的马颈,有点跃跃欲试,他知道汗血宝马向来高傲且很有灵性,除了驯服它的主人,它不认可的人骑上去,必定会被甩下。   沈清川问关泊雅,“我可以吗?”   枣红如火的汗血宝马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它打了一个响鼻,甩了甩马头,有些不满关泊雅的提议,仰起的马头高昂,睥睨下来的眼神,不屑地看着沈清川。   关泊雅扯了扯辔头,让汗血宝马低下头来,手指曲起在马头上敲了敲,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原先有些不满的汗血宝马顺从地低头,哼了一声,还是乖乖顺从。   作者有话要说:  胆小如鼠也要表白清楚~,甜甜甜,太短了明天再补,阿里嘎多小天使投喂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   小剧场:   天地为礼堂,枯叶秋草为宾客   小海棠:四舍五入,我们就当作是已经成亲了   关老板:???   关老板:请给我们夫夫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一百箱金子)   感谢在2021-04-01 23:59:11~2021-04-02 23: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唯琦、甜栗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关泊雅拽着缰绳跨步往前走, 靴子踏碎枯黄秋叶发出清脆声响,长到脚踝高的枯草划过皮靴。   沈清川骑在马上,看着蓝得透澈的苍穹, 高高悬浮在天际边的云端,一望无际的枯草原野,被秋风熏得金黄。   鸦青色发丝在光洁如玉的额头前轻轻晃动, 沈清川微微眯起眼, 下垂的浓密眼睫毛似弯下腰的金边芦苇,在风吹来时,垂下茂盛的白色花絮,轻轻垂点清澈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在日光下如细闪的金鳞, 波光粼粼。   深秋的寒风拂面吹来, 隐约还是有点冷的,灌入衣领里面,衬衫衣领掀飞立起, 拍打着下颚。   汗血宝马被关泊雅牵着,不敢造次, 但是它也不让沈清川骑的太/安稳,踏着小碎步, 故意走德颠簸些。   沈清川坐不稳,骑在马上,身子摇摇晃晃,他只好牢牢地抓住鞍具,要是跌落下马,那他可就糗大了。   牵着马匹走了一段路, 关泊雅转身问沈清川,说道,“要跑一下吗?”   沈清川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理智回笼后,心里暗忖关泊雅不会是让他自己一个人骑马吧。   沈清川正想开口推脱,关泊雅的脚踩在马镫上,单手用力在马背上一撑,身手矫健地坐到马背上。   手臂环过沈清川的腰身,牢牢地抓住了缰绳,在沈清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关泊雅狠狠地用力甩一下缰绳,粗糙的缰绳甩在马颈边,枣红烈马感受到缰绳的力道,痛得狂奔了起来。   沈清川紧紧地抓住马颈上的鬃毛,后背紧贴着关泊雅的胸膛,因为害怕从狂奔的马上摔下来,他不敢乱动。   关泊雅的骑术很精湛,就算怀里圈着一人,也能骑得很稳,枣红烈马的鬃毛艳丽如枫叶,轻盈如疾风,马蹄似踏着秋风,运运地望过去,似一团在烈烈燃烧的火焰在掠过广袤的金黄草原。   沈清川也逐渐放下心来,虽然屁/股被颠得有些疼,但是他很享受这种风一般的感觉,眼眸清亮,让人心笙摇曳   他侧着颈脖望向关泊雅,见他的眼神也望过来,视线交织如蜜,几乎要黏在一起。   --------------------------------------------------------------------------   头上碧空万顷,浮云摇摆变换万千种姿态。   骑马骑累了,在靠近一清澈湖泊边停下来。   沈清川的出了一身薄汗,心情的积郁一扫而空,去湖泊边,掬起一捧明净清澈的水,洗了一把脸。   他躺在铺着枯黄绒草的草地上,绒草的叶片柔软,躺在上面也不扎人。   关泊雅牵着缰绳,将枣红烈马绑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干,大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叶。   关泊雅回来的时候,看到沈清川手里拿着几根细长的草梗在编织。   沈清川见关泊雅过来,他舒眉展眼,像秋风揉开的一抹极为绮丽的笑。   沈清川背过手,神秘兮兮地对关泊雅说道,“泊雅,你过来。”   关泊雅挑了挑眉,走了过去,就被沈清川抓住手,下一秒,一只草梗编织的戒指就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在沈清川想要缩回手的时候,关泊雅揪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指骨上落下一柔软的亲吻,声音略带一点沙哑,十分的动听和撩人,像是枯黄树叶在肌肤上轻轻掠过,让人心底腾起一丝酥/麻,说道,“这算是补偿吗?”   这些天的冷落,可不是一个吻能够补偿的。   关泊雅在来卢家宴会之前,特意做了一番调查,沈克远这些天带沈清川去参加各种聚会活动,一半是结交些富商巨豪之类的人物,算是为沈清川扩展人脉资源,但另一半则是些年轻的富家公子名媛贵女。   加上前段时间,沈逸梵和某个富商的千金订下婚约,沈家就差沈清川还没定亲,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已经是很清晰的了。   “什么时候我们才成亲?”   关泊雅知道沈清川是爱着他的,可是也知道沈清川也很在乎家里人的想法。   关泊雅想等沈清川和他成了亲,沈清川就有借口,可以从沈家搬出来,和他住在一起,要是沈清川喜欢装修新家,在外面买一套房子也行,   任由他的小海棠被外面的男男女女惦记着,可不是关泊雅的作风。   沈清川躺在草地上,草叶透过布料,微微刺得腰侧肌肤有些痒痒的,他轻笑出声,说道,“沈太太,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沈清川扬了扬自己手上的草戒指,和熙日光透过指缝,落在他的脸上横成一道浅金色光辉,说道,“诺,沈太太,天地为高堂,草戒为定情,这个婚礼还不满意吗?”   关泊雅的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似乎有些危险的意味,大概是了然沈清川话里的意思,他蹲下来,揉了揉沈清川极为好看的眉骨,慢慢地说,“哦,沈先生说的,我当然满意。”   “沈先生想在这里洞房,夫唱妇随,我是再满意不过的了。”   关泊雅猛地拽紧沈清川手上的红丝带,将他的双手束/缚,高举在头顶。   沈清川涨红了脸,白玉无瑕似的脸蛋浮起潮红,粉粉淡淡的,嘴唇嗫了嗫,不知说什么是好。   关泊雅匍匐在沈清川的身上,长臂撑在沈清川的肩侧,在沈清川的颈肩上细细嗅着,沈清川在骑马的时候就出看一身薄汗,汗的气味很轻,伴着衣领上喷着古龙水,并不让人讨厌。   发丝被汗水打湿,湿哒哒地搭在在脸颊一侧,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柔软水草。颈侧的肌肤如玉雪,白皙柔润,汗水沾到上面,如同一块品质上佳的羊脂玉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又或是雪峰山顶融化下里的清甜溪水,引得山脚下的鹿儿鸟雀争相来饮一口。   关泊雅俯下首在沈清川的颈侧落下密密麻麻的吻,他吻得很克制,似森林的灵鹿在轻啜饮风露,沈清川却全身都软成一滩春水,腰肢更是软的一塌糊涂,酥酥/麻麻的。   要是关泊雅用力在他肩上,干脆了断,狠狠地咬一口,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沈清川知道关泊雅要干什么,可露天席地,他还是有些廉耻之心的,忍了忍,最后决定说道,“泊雅,我们还是回去吧。”   关泊雅轻舔慢啃,嘴唇上的艳丽唇脂早就化在沈清川的肩窝处了,唇脂晕染到   嘴角,宛如刚捕猎完的凶猛怪兽,嘴边还残余着猎物的鲜血,薄唇勾起的优雅弧度像是一柄沾满血的镰刀。   “这可不行,婚礼开场了——”   “是不能停下来的——”   无袖棕色马甲落到旁边的草堆上,还有一枚水滴形状的翡翠。   虽然是深秋时节,秋风萧瑟,冷意袭人,可沈清川后背沁出的汗都快把衬衫打湿了,脸颊绯红,呼出的气息也是湿热。   嘴唇亮晶晶的,沾着些某人弄上来的水渍,像是盛夏时,茂盛树枝上挂着的荔枝果子,似剥开荔枝外面的那一层红皮,露出玉润剔透的果肉,果肉上还挂着白色的果汁。   清凉的秋风拂过沈清川的小腿,有一瞬间,沈清川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的那个盛夏,在炎热的夏季,溪水特别的清凉,清澈冷冽的溪水漫过小腿,驱散盛夏的闷热。   水滴形状的翡翠坠子水分很足,躺在枯黄的草堆上特别显眼。   关泊雅捡起来,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水滴形状的翡翠坠子,在日光下翡翠坠子似冻起来的春水,绿得让人心动。   “唔——”   冰凉触感涌了进去,在那软而烫的地方,沈清川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这一切都无比疯狂。   沈清川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还是因为太羞耻了,眼泪就像断线的雨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停不下来。   乌黑浓密的眼睫毛上被泪水濡湿了,看着有些可怜,哭得鼻子也红红的,声音里也带着求饶的哭腔。   “含住了。”关泊雅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沈清川的鼻子。   关泊雅怜惜地在沈清川的额头上吻了吻,低声在沈清川的耳边说了一句,“真了不起,我的小海棠。”   “别哭,我会心疼的。”关泊雅吻掉了沈清川眼角边滑落的一滴泪珠,吃进嘴里,品尝一下是咸的。   圆润的形状虽然不容易划伤内里,但是那冰凉的异物感还是让沈清川很饱受折磨,他忍不住求饶,说道,“泊雅,我们回去吧,呃——”   似秋风往山里吹,又把冷风往里面推了推,到了更深的地方。   关泊雅吻上沈清川濡湿的眼睫毛,沈清川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薄薄眼皮上透过来,嘴唇上的温热触感,只听见关泊雅说道,“这才刚刚开始,新郎官怎么打起退堂鼓来了。”   “再坚持一下,不然你会受伤的。”关泊雅说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玉,珠子还是这种形状的。”   “翡翠养人,可到底还是生硬了些。”   “听别人说有一种药浸泡过的玉,质地软而细腻,特别养人润肌,回去我让人打上一套。”   沈清川哪里顾得关泊雅在说什么,他的脑袋感觉快要热成一浆糊,脸蛋红扑扑的,心脏跳的很快,很像骑马奔跑时,心脏快要剧烈跳出来。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水雾,他嘴里念着求饶的词,可他这幅可怜的模样,格外勾人。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嘘嘘,我去追利妃了,胆小如鼠也要表白清楚~可以给我留言15字的诗词或者歌词   感谢在2021-04-02 23:59:46~2021-04-03 23: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堇欢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风声喧嚣, 似奔跑在广袤野原的疾马,马蹄掠过枯黄的长草,不曾停歇。   沈清川的眼眸洇弥起水汽, 像是被秋风熏到了,乌黑眼睫微微颤抖。   手腕处还绑着红丝带, 红绸带泛着光泽,束缚在手腕上如同绑上了一块上等的无暇玉石, 打上了蝴蝶结, 似精心准备的礼物,等待着某人开拆。   关泊雅瞥见他的样子, 眸光如湛湛, 俯首低声问道, “疼吗?”   沈清川抿着唇, 望向关泊雅的目光似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可怜巴巴的, 心想着以这份姿态能让关泊雅停下手,说道, “疼——”   关泊雅伸手揉了揉沈清川的略潮湿的头发,似在逗弄小动物一样,轻笑着说道, “疼就忍着, 等下就不会了。”   沈清川颤了颤高举过头顶的手,纤细细腻的手指被头顶上方的枯草草尖, 刺了刺手指头,微微对的刺痛感,让人难以忍受。   可沈清川却无暇估计,他抬眸望向上方穿的整整齐齐, 一丝不苟的关泊雅,神色如常,脸上挂着的浅淡笑容,也带着一丝无尘仙气,似端坐在神坛上的怜爱众生的神明仙人,温柔而疏离,该是断情绝爱的。   可就是这样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手上的动作却暴露了与之相反的恶劣脾性。   “呃——”   沈清川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关泊雅给予他的一切感受,哪怕周围没有人,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草枯树,沈清川却羞耻得不停落泪。   泪珠滚落到一旁的草地上,沈清川无法抑制自己,从唇齿间溢出的声音,只能无助地望着关泊雅。   “小海棠,你真美。”   “这里的颜色像是海棠花的颜色。”   关泊雅修长如竹的指尖按着了一端,不知道是在说沈清川哭红眼角边,还是指红丝带的绸色,又或者是指其他的某处。   按下去,微微下陷,很软。   “可惜,颜色还是淡了些。”关泊雅摇了摇头,遗憾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很惋惜的事。   就譬如暮春时节,翠绿的花枝上的花苞徐徐开着,路过的旅人望着那枝头说道要是完全盛开,该有多美啊。   又或者是深秋时节,光秃秃的枯枝枝头上挂着细小如黄豆大小的果子,小小的一颗,尚未熟透,让采摘的人发出惋惜,要是熟透了,滋味该有多清甜啊。   关泊雅的体温相较于他人略低了下,加上深秋时节,空气偏冷些。   所以,沈清川在关泊雅探出手指轻触的时候,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似冷风拂过枝头的果实,被冻得更加通红,又似霜雪簌簌飘落般轻柔,落到旅人的帷帽上,旅人伸出手摘了两颗果子,却不太像吃,把玩在手中,捏捻搓弄,要把薄薄的果皮搓下来。   沈清川哭得更凶了,他不想哭得太狼狈却又无法止住那汹涌的眼泪,既沉溺于那让他头晕目眩的荒唐情/动,又无法坦然接受在这翻云覆雨中变得如此混乱的自己,他变得不像自己。   沈清川的眼眸中似有一把火在暗暗地烧着,明亮得似烈焰,烧毁所有的人的理智,漂亮到让人心惊。   “过一会儿,就好了。”   关泊雅俯首下去,牙齿轻轻咬住,他很怜惜他的小海棠,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厮磨着。   沈清川轻轻地皱眉,似乎不太满意,红丝带捆着双手移动到前面,他双手过去,推揉着着关泊雅的发顶,将关泊雅的发型弄乱。   关泊雅松开了沈清川,日光照射在水上波光粼粼,落到薄薄的唇上又亮晶晶的,长长的发丝如柔顺的绸缎,黑如瀑布披散在关泊雅的身后,不像之前那个目下无尘的高冷仙人,现在反而多了一丝人气,像是古代身居高位的皇亲贵族,手握长剑的公子。   不过,关泊雅这模样倒是勾起了沈清川的记忆,长发披肩柔和了轮廓,面若姣女。   见状,沈清川止住了泪,慢笑了起来,他的手拽住关泊雅的衣领,语气也开始强势起来,说道,“既然那躺下的人,不该是我。”   “你确定吗?”关泊雅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反问说道。   沈清川点了点头,关泊雅倒是一副听君差遣的态度。   关泊雅解开了沈清川手上的红丝带,还仔细揉了揉沈清川手腕上,泛红的那一块肌肤,白得发光,如玉雪般的肌肤,就算沾上了一点点颜色,也十分显眼。   沈清川怎么吩咐,关泊雅就怎么做,说让躺下,关泊雅就躺下。   沈清川的手摁在关泊雅的肩上,感受到肌肉之下充沛的力量感,他知道这腰的爆发力有多么惊人。   只是他现在还无心重振夫纲,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沈清川脸色涨红,脸颊上像是涂抹了浓艳的霞光,赤霞烈焰,白透雪肌。   手艰难地往后,碰到那坠子的丝绳,长长的玉绳就垂在外面,可他却不敢用力往外拽。   那异样的感觉,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那水滴形状的翡翠玉石。   膝盖跪在草地上,在膝盖上印下草梗的形状。   沈清川立的很直,他的眉毛微微皱起,嘴角也不弯起,紧抿着嘴唇,看向关泊雅的时候,反而流露出一种咬牙切齿的神情。   沈清川居高临下看着关泊雅,造成他现在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手指轻轻地拽拉,腰就颤抖到不行,好不容易拽拉出一点点,那感觉太过奇怪了,手又软了下来,越陷越深。   关泊雅揉了揉沈清川的腰,直勾勾地望着他,沈清川现在,在他眼里就像是糕点师精心准备的草莓奶油蛋糕,谁人都想来吃上一口,喝上一口,品尝一下是什么销魂的滋味。   看着沈清川小心翼翼不敢多动的模样,实在有些可怜,让旁观的人很想伸出援手,去帮他一把。   “要我帮忙吗?”关泊雅好心地说道。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关泊雅的手也搭在沈清川的手背上,轻轻地握着他的手。   “不用——呃——”沈清川话还没说完,关泊雅就握着沈清川的手。   沈清川的后半段的声音完全变了,声调陡然一下拔高,比之前的音量拔高了几度。   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把住沈清川的手,在沈清川放松下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猛地往外扯。   水滴形状的翡翠坠子被拉扯出,飞到远处的草堆了,不见踪影。   沈清川的腰完全软了下来,他倒在关泊雅的怀里,听着关泊雅的胸膛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沈清川就像是跑了三十公里,累到快要虚脱,身像融化的柔柔春水,化成一滩。   可此时,沈清川就像是点在关泊雅灵魂里的一把野火,灿烂且烈烈。   在沈清川还回过神,浑身松懈下来的身后,猛地被充满了,他张口咬在关泊雅的肩上,发出呜鸣声,又哭了起来。   不过,这次沈清川是痛哭的。   沈清川微微扬起头,视线上的明晃晃的日光灿烂到有些刺眼,随着上下起伏,蓝得纯净的苍穹,上面漂浮着的朵朵白云,仿佛能触手可得。   “我的沈先生,请问你还满意吗,嗯?”关泊雅问得很绅士,可他底下的动作却太过轻佻。   深入到近乎要被刺穿的地步,耳边除了秋风拂过草堆,草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木浆浆打湖泊水面的声音。   “慢些——”沈清川很小声地说。   可关泊雅的动作慢了下来,沈清川像一位挑剔的食客,又开始不满意了,说太深了就想是在说这道菜的太咸了。   沈清川的腰绷紧得几乎像是新月的弧度,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关泊雅托住了他,护着他的腰,似海妖般在沈清川的耳边低语,说道,“小海棠,你喝了多少水,太多水了,听到水声了吗?”   沈清川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骑马一样,马儿一下跑的快,一下跑的慢,路面也是时而平坦时而颠簸,总有千万种姿态。   不知过了多久,圈在不远处的汗血宝马都快把它周围的草堆啃光了,也不见有人过来。   “我爱你,我的沈先生。”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股裹挟着巨大热量,涌了进去。   等关泊雅结束,沈清川身上没一块好皮,虚虚地合拢,腿侧的肌肉被磨得发红,还有往下延的似薄烟的又似浓雾的黏稠。   沈清川指使着关泊雅将他抱到湖泊旁边清洗干净,关泊雅吻了吻沈清川的脚背,说道,“遵命,我的沈先生。”   关泊雅满脸餍足,他身上似乎还有满满的精力,很轻松地抱起沈清川,走到湖泊边的,将沈清川圈在自己的怀里,如同一忠诚的仆人,动作轻柔,尽心尽力地为沈清川清理干净。   在清理干净后,沈清川报复性地用脚踩在关泊雅要命的地方,关泊雅脸色扭曲了起来,他一手抓住沈清川作乱的那只脚的脚踝,说道,“你要是在胡乱下里,今晚我们可就要在野外度过了。”   沈清川等完全起来的时候,就贴在关泊雅的耳边说道,“你要是敢动我,那你下半辈子就睡在书房里。”   关泊雅的自制力很强,他面不改色,似如往常一样,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把沈清川抱出去湖泊,拿起自己的衬衫为沈清川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有条不紊地一一为沈清川扣好纽扣。   最后,关泊雅才不紧不慢,独自一人走向湖泊,再冰冷的湖水里浸泡了近乎一个小时才起身出来。   -------------------------------------------------------------------------------   天色已晚,暮色四合。   深秋的夜晚随着晚风来的早了些,早早地就扯上了黑绸。   关泊雅和沈清川是骑马回来的,关泊雅顾及着沈清川的身体,不敢骑得太快,只能慢慢地骑,回到卢公馆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天早就黑下来了。   沈清川累坏了,他没回到卢公馆和卢惠芝亲自告别。   关泊雅的小轿车就停在卢公馆的外面,他直接抱着沈清川坐进车后座,让司机开车回到裕华公馆。   沈清川虽然在湖泊中洗了一次澡,但他总感觉还残留些粘腻的感觉,又泡了个热水澡。   才坐在单人沙发上打了一通电话,连接的沈府的电话。   “喂,哪位?”接通电话的是沈逸梵。   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沈清川轻笑说道,“二哥,是我,清川。”   作者有话要说:  鸭头,爱我你怕了吗?   怕了,呜呜呜呜好想短短   ------------------   小剧场:   沈清川:重振夫纲   关老板:好好好,夫唱夫随   感谢在2021-04-03 23:59:45~2021-04-04 23: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栗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仔是添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窗户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像是墨水侵蚀了天空。   晚风吹拂几片黄树叶,树枝上的几片叶子,摇摇欲坠, 枝头几乎要被拔光,光秃秃的, 有几分微寒。   沈府灯火通明,窗户透着明亮的灯光, 看着就让人感觉温馨。   厨娘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仆人站在旁边小声催着沈逸梵下去用餐,说道, “二少爷,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沈逸梵挥了挥手, 示意仆人先下去。   电话是放在二楼走道一转角边的棕木柜桌, 往外窗户外看, 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   沈逸梵手持话筒, 手肘枕在棕木柜桌上,弯着腰, 一副懒散的样子,似乎听出了沈清川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沈逸梵脸带笑意,藏不住挪揄的语气, 笑嘻嘻地说道。“清川, 你的嗓音怎么有点哑哑的?哎,我听大哥说泊雅小姐跑去卢公馆看你了... ...”   沈清川轻咳了两声, 直接略过沈逸梵的前一句话   “大哥回府里了?”沈清川问道。   “嗯哼,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他黑着一张脸呢,你和泊雅小姐是做了什么事, 惹大哥生气了?”沈逸梵小声嘀咕,手拢在话筒边,怕路过的仆人听到谈话的内容。   沈清川轻轻皱眉,大哥和关泊雅都没碰上面,能发生什么冲突,他也很疑惑。   “我听大哥说傅爷骑马,从马上摔下来,还说这事和你有关。”   沈逸梵继续和沈清川说着家里的情报。   “爸知道了这事,在书房里冲着大哥发了好大的火,勒令大哥明天要去医院,给傅爷赔礼道歉。”   沈老爷子是听说沈清川扔下受了重伤的傅辰梁不管,这事都在圈子里传开了,才大发雷霆。   不过,沈逸梵听了他那群狐朋狗友打电话过来,说的又是另一个更离谱的版本,说是沈清川和傅辰梁为争夺泊雅小姐的青睐,赛马比赛的时候,傅辰梁被一只鸟撞到了眼睛,意外从马上摔下来。   沈逸梵是一句话都不信的,直接开骂,说都是狗屁扯淡。   他三弟那样一个温雅的人,主动和傅爷打赌比赛赛马,简直就是天荒夜谈,但想到他三弟有些讨厌傅爷,见死不救倒是有可能。   沈逸梵问道,“嗳,清川你明天要不要跟着大哥去看望一下傅爷?”   “不去——”   沈清川不想和傅辰梁有任何联系,直接拒绝了,又想到傅辰梁受伤的模样,不知道他的受伤是否和关泊雅有关,又抿了抿嘴唇。   仆人又上二楼催了一下沈逸梵,沈老爷喜欢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热闹,孩子大了一个个都不着家,在家的也不下去吃饭,还没分家呢就开始分开饭碗了。   沈逸梵猜想沈清川现在应该是在泊雅小姐的裕华公馆那里,就开口问他,说道,“那你今晚还回来吗?你要是回来,我吩咐厨房多预留一份热菜热饭。”   沈清川现在浑身都是痕迹,大腿骑马磨红了一块,差点磨破皮了,更何况那处还有难以言喻的酸胀感,脖子锁骨都没一块好皮。   “我今晚不回去了,这几天我就在外面待上一段时间,你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不要太担心。”沈清川说道。   “行行行。”沈逸梵应下了,挂了电话后,下楼看到沈老爷黑着一张脸,大哥面无表情的模样,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暗忖三弟啊这会我可为你牺牲大了。   --------------------------------------------------------------------------------------   房间内的灯光明亮,房顶吊着一盏水晶灯。   沈清川挂了电话后,才发现关泊雅手捧着一碗粥,不知道倚着身子,站在门框边,站了有多久。   关泊雅长发湿拢到左肩,身穿一件白色浴袍,里面应该不着寸缕,行走过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他小腿上的漂亮的肌肉线条。   “爸,打电话过来?”关泊雅边说边把那盛着鸡丝肉粥的牡丹纹瓷碗和一白瓷勺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蹲下来,揉了揉了沈清川的手。   听到关泊雅直接称呼沈老爷子为爸,沈清川睨了关泊雅一眼。   “还在生气?”关泊雅见沈清川不言不语,以为他还在生气自己弄疼了他。   “你先吃粥,待会儿我帮你上药。”关泊雅十分温柔体贴地说道,修长如玉的手指执着白瓷勺在碗中打圈,将热腾腾的肉粥散去些热气。   那鸡丝肉粥的香味拼命地往沈清川的鼻子里钻,沈清川早就饿坏了,在宴会上就喝了两杯香槟酒,再加上骑马急速,体力早就消耗完了。   那种像是被榨干,像是跑了十场马拉松的虚脱感,还残余在身上,特别是腰和肚子那一块。   关泊雅端着碗喂他,沈清川吃了下去,白瓷勺上肉粥的温度,关泊雅把控的刚刚好,吃进口也不烫舌。   将那一大碗的鸡丝肉粥都完后,胃里总算舒服些了。   恢复些元气,沈清川可要秋后算账,他开口说道,“今晚你睡书房。”   关泊雅软下眉眼,嘴角微微翘起,说道,“还真舍得让我一人独睡书房啊,要是你一个人半夜发烧了怎么办?”   两人骑马出了一身大汗,而后又在湖里泡了一阵子冷水,大热大冷折腾一顿。   关泊雅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对他是没什么影响,但沈清川毕竟是富家少爷,肤白身柔,平时也运动锻炼的不多。   深秋夜寒,半夜里,沈清川很有可能会发烧。   沈清川脸色又慢慢一点点涨红了起来,关泊雅明知道他过两天还要去码头去接一友人,偏偏还故意往他的颈侧上弄出一大片痕迹。   这些痕迹要消下来,起码得要一周左右。   更重要的一点是关泊雅这次折腾他,折腾得实在太狠了,当时沈清川就觉得自己被一头凶猛的猛兽扑到,毫无节制地抵弄着。   沈清川内心里翻涌这怒气。睥了关泊雅一眼,说道,“那罪魁祸首是谁?”   “我的好好先生,不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吗?”   关泊雅握住了沈清川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沈清川手指就跟玉葱似的,白白润润,指甲盖也微微透着粉,可爱又秀气。   其实,关泊雅对其他的东西很少有那种极度渴求的欲/望,唯独遇上了沈清川,他食髓知味,毫无节制。   关泊雅微微低头,长眉又如利剑般的锐意,可他那半阖的丹凤眼又极其的勾人,并不女气,更人一种天山月明的仙气感,立于万仞孤寒,浑身带着无比的清寒的神明,神明微微柔下眉眼,似散发难以言喻的光辉,叫人永世难忘。   无意间睥见,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子,可以看到他精瘦健/硕的胸膛,宛如玉山般光洁,却充满了力量感。   沈清川心陡然猛跳了一下,像是一道闪电快速地撕裂黑夜,血管里有着小小如蛛丝的电流在流窜,刺/激得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沈清川微微抬起下颚,像孩子般清澈漂亮的眼睛,仿佛有星光在闪烁,像是孩子在渴求一颗很具有吸引力的糖果,却要装作他不是那种爱吃糖的小孩,说道,“不给,你去睡书房。”   关泊雅沉浸在沈清川的目光中,一开始吸引关泊雅的,就是沈清川的那坦率而又清澈的眼睛。   沈清川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簇火,爱人的眼神比阳光更耀眼更温暖,能够照亮黑暗深渊。   在听到沈清川拒绝的那一刻,关泊雅的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落,像是在礁石上的海妖费尽心思用充满魅惑的歌喉,却发现船上的小王子没有上当。   “遵命,我的小沈先生。”   关泊雅恶劣地抓起沈清川的手,在上面落下一轻吻,只不过在沈清川抽手之前,他微微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沈清川的指尖,顺带还舔了一下。   算是,今夜独守空房,收回的一点小利息。   关泊雅横抱起沈清川,将他抱到柔软宽敞的床铺上,轻轻放下。   关泊雅离开之前留了一瓶装有粉红色膏体的小瓷罐,上面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关泊雅俯首靠到沈清川的耳边,说道,“活血生肌,还有消肿的功效,记得涂。”   “要是自己不会,我就在隔壁,随时听君差遣。”   看到沈清川的脸色涨红得似大西红柿,关泊雅起身离开走到门边,郎朗的轻笑声融入秋风中。   沈清川直接拿起一个内填充鹅绒的银杏色丝绸枕头砸到关泊雅的身上,恼羞成怒地说道,“滚吧。”   “谢了,我的小沈先生。”   关泊雅双手接住枕头,留下一声谢谢,就转身离开,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等关泊雅彻底离开后,沈清川脸上的热气散去了些。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膏,鼻子靠近,轻轻嗅了一下,除了淡淡的草药味,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花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老板:使用美色不成功啊   沈清川:滚去,睡书房   关老板:滚去了,半夜又滚回来哄老婆   感谢在2021-04-04 23:59:25~2021-04-05 23:5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栗栗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洛、璟嵨 10瓶;君莫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等关泊雅彻底离开后, 沈清川脸上的热气散去了些。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膏,鼻子靠近,轻轻嗅了一下, 除了淡淡的草药味,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花香。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膏, 鼻子靠近,轻轻嗅了一下, 除了淡淡的草药味, 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花香。   沈清川打开那饰有粉底缠枝花卉纹的白釉盖子,露出盒子里面的藕粉色膏体, 用指腹勾了一抹, 软糯若脂的膏体触及肌肤便化成了淡淡的粉水, 冰凉冰凉的, 的确是活血消肿的好东西。   沈清川瞧了一眼房门, 看有没有关好。   确定关好了后, 才褪下柔软的丝绸裤子。   修长径直的小腿就如同上好的白瓷美人瓶,落在填充着柔软鹅绒的银杏色真丝丝绸被子上,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洁白如瓷的肌肤焕发柔和的光泽。   沈清川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手肘支撑着身子, 手臂微微下陷到鹅绒床铺上, 如玉横在丝绸上,只是这美人微微皱着眉, 露出一点痛苦的神情。   手指勾了一抹厚厚的藕粉膏体,微微试探,慢慢地涂抹。   只一个手指头,就让沈清川的额头冒起一层薄汗, 颈脖后背都是汗涔涔的,似雪山初融落下的清涧,胭脂色的霞光一点点地揉碎洒落到雪上,见之愈醉。   沈清川的长而密的眼睫毛,如濒死的蝴蝶在颤抖,有着破碎般的美丽。   放进去涂抹的时候,化开似掺着薄荷的水,冰冰凉凉的,让滚热的内里骤然一缩。   沈清川的脚指头都用力地蜷缩,恨不得在被子上抠出一个洞。   关泊雅这次真的做得太狠了。   一根小小的手指都吃不消,更别说是关泊雅的那东西了。   沈清川胡乱涂抹了就躺在床上睡下,浑身松散,灯也没关就闭上眼睛,今天过得身累心累,骑马回来的时候,吹了些冷风。加上在冰冷的湖水泡了一个澡,他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头有些痛。   沈清川现在连手也不想抬起,就卧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到了第二天,沈清川撑着昏昏沉沉的头,醒过来,眼眸惺忪,还未完全清醒。   身旁传来一道慵懒微哑的声音。   “醒来了?”   关泊雅还穿着昨晚的那件白色浴袍,侧卧着手撑在脸颊边,如墨般乌黑的长发斜斜地搭在左肩前,如同优雅而餍足的蟒蛇。   “你怎么在这?”沈清川问道。   如果他没有神经错乱的话,他记得关泊雅应该是在隔壁书房而不是在这。   关泊雅先凑过去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沈清川的额头,又在沈清川的脸颊上,亲昵地落下一吻,说道,“昨儿半夜你发烧起来,我照顾了你一晚。”   昨晚关泊雅在书房处理工作到一点多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瓷器打翻的声音,闯入卧室发现,原来是沈清川发烧嫌盖被子太热,腿踢开被子的时候,不小心弄倒了一陶瓷盒子。   关泊雅又是吩咐仆人烧热水,又是亲自拿起帕子给沈清川擦拭身子降温,还哄着烧得糊涂的沈清川吃药。   沈清川嫌弃草药味道苦,他就一口一口,将汤药给他渡过去。   折腾了一宿,等到四五点,天微微亮的时候,沈清川才消停下来,关泊雅才放心睡去。   沈清川见关泊雅的眼睑下的确是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他凑过去亲了亲关泊雅的脸颊。   --------------------------------------------------------------------------------------   沈清川在裕华公馆休息了几天,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他打算出门一趟,他对着落地长镜子整理了一下洁白干净的衣领子,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颈脖,没有多余的痕迹,他心里松了一口。   今天他是要出去见一位朋友的,要是颈脖上有那些紫红的痕迹,让别人看到了,就太尴尬了。   仆人在一旁恭敬地捧着一件棕色的高档西装外套,小沈先生现在是裕华公馆的另一位主人,关爷吩咐了,对待小沈先生要比,仆人对待他自己更要尊敬。   小沈先生待人温柔和善,他们这些仆人是万万不敢逾越的。   自从关爷认识小沈先生后,性子就变得温和一点,出手处置外头那帮人,手段不像之前那么狠辣了,但待在裕华公馆久些的仆人,知道关爷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若是触及到关爷视若珍宝的小沈先生,只怕手段会比之前狠辣千倍百倍。   “小沈先生,您这是要出去吗?”仆人见沈清川下一步就是要穿上外套,就机灵地将棕色的高档西装外套递过去。   递过去之后,仆人就在旁边站着,因为小沈先生不习惯别人贴的太近,除了关爷,关爷之前每天早上都会给小沈先生穿西装打领带,就如外头边人人说的称职太太。   “嗯,我出去一趟,去码头接个朋友。”沈清川单手系上手腕袖子的纽扣。   “那需要派司机陪您一起去吗?”仆人说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沈清川说道。   “那需要备客房吗?是要备些胭脂水粉还是些香槟雪茄?”仆人有意试探,想弄清楚小沈先生去接的那位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也不是他故意要越界,这些问题原本不该他这个仆人来问的,但是小沈先生实在是太招惹人觊觎了。   自从有些人知道小沈先生住在这后,加上青帮的傅爷前几天放话,说小沈先生是他的朋友,说谁要动小沈先生一根汗毛就是跟他傅爷作对。   渤海城心思活泛的人,那些富家公子小姐个个都是人精,知晓傅爷对小沈先生的态度,就像狗闻到肉包一样,都凑过来想攀上点交情。   打探到小沈先生住在裕华公馆,那些帖子就更雪花片一样飞到这里。   仆人在心里对那些人嗤之以鼻,若是那些知晓渤海城的一半资产都在关爷的手上握着,知晓小沈先生和关爷的关系好,怕是要把门槛都踏烂了。   总之,现在小沈先生就跟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任何人都想凑过来咬上一口。   沈清川想了想,考虑到他和关泊雅的关系,就说道,“不用准备客房。”   等下他接到人之后,就直接带去春华街的沈公馆,那边还空着房间,日常也有一两个仆人在房子打扫。   “告诉泊雅,我今天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让他不要等我。”   “是,小沈先生。”仆人应声说道。   沈清川说完这句话,就拿起一顶圆帽戴在头上,转身出门。   --------------------------------------------------------------------------------------   巨大的白色轮船缓缓靠近岸边,发出长长的汽笛声,几乎要响彻整个岸边。   码头上早就围满了人,人头攒动,乌泱泱的,挤在一堆,翘首企足,盼望着从船上走下来的亲人好友。   吆喝声,欢笑声和喜极而泣的声音,不绝于耳。   全部凑合在一起,倒是有些闹哄哄的,沈清川望着远处,眼睛清且明亮,嘴角边也挂着一丝喜悦的笑意,秋风拂过他后颈上的乌黑发丝,头顶上的棕色帽子差点被风掀飞吹走,沈清川急忙用手压了一按。   看到远处一身材挺拔修长的男子,穿着合身的浅米色格子西装,提着一笨重的大行李箱,在周围左右探视,似乎在寻找着某人。   沈清川对身旁的黄包车车夫说了一声,“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接个人。”   黄包车车夫手卷着一顶草帽,握在手里当扇子,他刚跑完一趟,就被沈清川拉到这边,轮船下来的人很多,黄包车都供不应求,很是抢手,他见这位富家少爷人长得好看,出手有大方,才跟过来了。   黄包车车夫亮出一口牙齿,笑得很憨厚,说道,“沈少爷,你就放心去吧,我等下就接你这一单,不会接其他人的,你放心。”   沈清川小跑过去,下轮船的人很多,来来往往,沈清川不小心被一急哄哄的人撞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只是一转身,就看不到要接的那位朋友的身影了。   正当沈清川像一只无头苍蝇在人群中乱窜,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忽然手臂被人从身后抓住,只听见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彼得。”   沈清川一转身,就见到一比他高一个头的外国男子,站在他身后。   沈清川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说道,“爱德华,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我差点找不到你,我不是说了吗?”   “你人生地不熟的,下了轮船就乖乖待在原地,让我去找你。”   爱德华挠了挠后脑勺,像个开朗的大男孩一样,笑着说道,“我看到你被人撞倒了,心一急,就去找你了,但是人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5 23:59:23~2021-04-06 23: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え 20瓶;Mr.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我只是不下心被人撞了一下, 没什么大碍。”沈清川有些无奈有好笑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青年有一头耀眼的金发,丝丝顺滑如在日光下的金子, 俊朗的轮廓,配上灿烂的笑容, 宛如向日葵般灿烂且明朗,那双碧蓝的眼眸就像明净的天空, 笑弯的眼睛倒映着沈清川的模样。   沈清川微微仰着头望向爱德华, 不惨一点杂色的眼瞳,如一块浸泡在泉水中的墨玉, 被濯洗得剔透, 他的乌黑眼睫毛随着秋风颤了颤, 笑着说道, “人太多, 我才叫你不要乱跑的, 再加上你又不认识路,万一你走丢了, 神父知道了,一定会臭骂我一顿的。”   俊朗的青年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说道, “神父才舍不得骂你呢。”   -----------------------------------------------------------------------------------------   在y国的那段日子里。   爱德华是神父收养的孩子,和沈清川一起长大, 亲如兄弟。   在爱德华十二岁那年,爱德华被一富商贵妇收养,但好在两个人住的地方离得不远,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 宛如一对孪生兄弟。   小时候,沈清川常常教他中文,爱德华基本上能掌握读和听,就是写不好中文字。   后来,爱德华去了贵族学校上高中,两个人才分开两地,但是一直有书信来往,后来通信的频次虽少了些,但是关系依旧很好。   再后来,沈清川没想到爱德华居然会拒绝他父母预选的大学,选择了和他同一所大学。   爱德华可知道沈清川是神父最宠爱的孩子,哪怕沈清川不信基督教。   “你可别跟神父说啊,万一他知道我差点走丢,下次就不准我出去了。”爱德华皱了皱鼻子,神情有些调皮可爱,说道。   这次他能出来,多亏了神父给他的父母写下了担保信,加上有沈清川去接他,对沈清川的信任才让他出来的。   “你不乱跑,我就不说。”   沈清川仰头望着高大的爱德华,加上爱德华站得近,他望得久,脖子就有些酸痛。   十七岁的时候,爱德华就跟他长得差不多高,但自从爱德华十八岁后,身形就跟雨后春笋一样嗖的一下拔高,现在倒是和他拉开差距。   望着笑得一脸灿烂,如太阳般的爱德华,沈清川在心里嘀咕一句,真的是光章个子不长心性,傻大个一个。   沈清川低下头,看着爱德华脚边的那一个巨大的棕皮行李箱,超过膝盖高,看着就如同一头小牛般笨重。   禀从着让爱德华感受到宾来如归,沈清川主动提起那个行李,手刚拽起行李箱上的皮把手,提高行李箱离开地面不过一厘米,又重重地放下,差点踉跄往前摔倒。   爱德华急忙伸开长长的手臂,扶住沈清川的身子,避免了沈清川险些扑街的窘迫,爱德华一着急,说中文的口音,就有些蹩脚,带有异国的口音语调,说道,“让我来!让我来!”   大概是感觉到有点丢脸,又或者是刚才用的力气劲儿太大了,还没缓过来,沈清川的脸蛋有些涨红,加上日光的照射下,雪白的肌肤透出微微的薄红,愈发浅淡,似扫上胭脂粉,连带耳垂颈脖都微微透出粉。   他那张清隽秀丽的脸,一旦染上了点颜色,就叫人情不自禁地贪婪仔细看下去,眉眼鼻端都似玉琢般精致,不自觉便挪不开视线。   “彼得,你好像翡丽学院里挂着那一幅画,粉珍珠少年。”爱德华看得有些呆了,回过神的时候,才大呼说道。   沈清川知道爱德华说的是哪一幅画,沈清川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模特,他那时很受女孩子的欢迎,被哄着模特,当男版维纳斯,他只披着一件珍珠绸缎的布料,站在霞光中,粉光潋滟。肤如雪浪,仿照着维纳斯的垂眸的表情。   现在想来,沈清川悔不当初,他当初是没想到那副画是会被挂到学院的展览厅去,任凭众人欣赏。   不过,最后沈清川强烈要求那幅画的发色,黑色改为金色,再三要求那群女孩子不要暴露他的真实姓名,才蒙混过关。   要知道当时,那幅画一出展览,就掀起了寻找珍珠少年的狂潮,连带他的好友也说是陷入了梦幻的爱恋。   想一下,要是你的好友滔滔不绝地对你说,他喜欢的某人多么美丽,简直不像凡人,直言是他的初恋,而且还一脸狂热痴恋的表情,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自己,想想就尴尬到脚指扣地。   好在,他这个好友向来粗心大意,加上画布上的珍珠少年画上了一层薄纱,斜斜低头的姿势,让爱德华没有发现,日日相处的好友就是他的梦寐以求的人。   沈清川万分后悔,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好友暗恋的珍珠少年是他。   沈清川将自己头上的棕色宽檐圆毡帽摘下来,扯了一下爱德华的衣领,扣到他的头上,语气凶狠狠地说道,“再胡说,我就把你凑一顿。”   爱德华微微弯下腰,好让沈清川将帽子带到他的头上,摸了摸鼻子,噤声不语,他知道沈清川很讨厌别人将他当做是珍珠少年,有一会一高年级的学长看到沈清川肖像画作上的珍珠少年,就对沈清川告白,想要强迫沈清川和他在一起。   谁曾晓得,温润儒雅的少年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被惹怒的小兽狂揍那高年级的学长一顿。   爱德华对那一幕尚且心有余悸,自那以后,珍珠少年这四个字他是不敢再沈清川面前提的了,一副画上的人物,指不定是虚幻捏造出来的少年,哪里比得上日日相处的知己好友。   爱德华嬉笑着向沈清川求饶,宛如一不似故意闯祸的半大少年,叫人生不出气来,他笑着做了一礼节,说道,“彼得大帝,请宽恕我的无礼。”   沈清川曾和爱德华共同排练过同一个话剧,沈清川扮演的就是大帝的角色,而爱德华则是扮演叛乱的贼臣,最后是大帝平定了叛乱,逮捕了贼臣,有一幕就是贼臣向大帝求饶。   可惜,这一话剧最后还是没有机会登台上演,沈清川收到沈父的书信要回国了。   沈清川看到爱德华微微下垂的金色发丝,连带他垂下的眼睫毛都沾上细碎的金辉,在日光下就如一大金毛犬,再加上他心里本来就没有生气,刚才不过是样作生气的样子,爱德华是了解他的脾性的,不过是配合着他来演戏。   沈清川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爱德华少爷。”   周围人来人往,沈清川见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又想到爱德华独自一人带着这笨重的行李箱,千里迢迢地过来,想必有些劳累,就想着先送他到沈公馆去休息。   “我已经叫了黄包车,走吧。”沈清川说道。   沈清川见爱德华准备单手提起笨重的棕皮行李箱,就绕到行李箱的另一边,去搭把手,说道,“我帮你一下吧。”   爱德华手臂一横,把沈清川挡住,开口说道,“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沈清川满脸怀疑,说道,“你一人可以吗?”   沈清川估算着爱德华舟车劳累,算了算时间,应该还没吃午餐,毕竟轮船的午饭一般是十二点半后,怕爱德华没力气。   爱德华直接提起笨重的行李箱,健步如飞,走到前面,用实践证明自己可以。   沈清川简直目瞪口呆,他都怀疑那巨大的行李箱是不是被掉包了,还是那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空气,刚才他拎起的时候,里面像是装了一百个铅球。   这家伙,这几年是吃了什么,力大如牛。   见爱德华走了一小段路,在前面等他,不断地招手,沈清川莞尔一笑,走过去,带着爱德华坐上订好的黄包车。   只是放行李箱的时候出了一点小状况,巨大的行李箱几乎将黄包车的横板占满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坐上去,放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一辆空客的黄包车停在附近,沈清川多订了一辆,一辆载着行李箱,一辆载着他们两人。   坐在黄包车上的座位上,两个大男人坐的还是有些挤的,加上爱德华的身材有些高大魁梧,叮铃铃的铁片碰撞声音,黄包车车夫吆喝一声,就托着车子慢跑起来。   温柔的秋风卷过鸦黑的发丝,行驶时,郁郁郎朗的光影错落,微微晃动,落在沈清川的脸颊上,微风吹拂得他微微眯起眼,听着泠泠声和风声,宛如杨柳丝丝拂面。   行驶了一段路,沈清川想开口问爱德华,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   刚想侧过头,就感到肩上多了一重量,爱德华垂下浅金色眼眸,眼睑下有轻浅的青色,估计是在船上没怎么好好休息,沈清川记得爱德华向来浅眠。   作者有话要说:  竹马出现,谢谢小天使的灌溉液,阿里嘎多,求留言,求作收   感谢在2021-04-06 23:59:13~2021-04-07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管青、花洛 10瓶;Mr.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刚想侧过头, 就感到肩上多了一重量,爱德华垂下浅金色眼眸,眼睑下有轻浅的青色, 估计是在船上没怎么好好休息,沈清川记得爱德华向来浅眠。   沈清川原本坐在的挺直如笔杆的后背, 缓缓地往后,靠在黄包车车座的椅背上, 这样的姿势能让爱德华好靠些, 睡得也舒服些。   清爽的风扬起,几缕如金子般灿烂的金发和鸦青墨发交织在一起, 爱德华脸颊枕在肩上的重量, 温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传到肩上那块肌肤。   沈清川被靠得肩膀微微发麻, 脸上没有不耐烦的神情, 他极其漂亮的黑湛湛的眼眸斜斜地望着靠在他肩上的大男孩的脸上, 目光温隽如水。   见爱德华的脸颊上有一缕金色发丝, 随着微微颠簸的黄包车,在明俊的脸颊上晃来晃去, 爱德华微微蹙起眉宇,闭目休息也睡得不安稳。   沈清川轻轻用手拨开那缕发丝,他的手指十分纤白, 指腹微微粉, 捏着金灿灿的发丝,联想到华贵的玉箫金琯。   把那缕金灿灿的发丝别好, 爱德华的才松缓下眉宇,继续靠在沈清川的肩上,可以闻到熟悉且干净的皂香。   一如少年时期,在学校的草地上, 他枕在沈清川的腿上午休时,闻到布料上的那股干净的皂香,而沈清川则捧着手里的一卷书在慢慢地看。   所以,他才能全身心地放松下来,靠在信任的人的肩上休息。   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不断,而沈清川这辆黄包车却似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同的氛围,似有种静谧祥和的氛围。   沈清川仔细端详着他这个好友,明俊的轮廓,深眸挺鼻,眼睛却不似普遍的西方人那般的窄,蓝得似湖水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人的时候最是无辜。   尤其是闯祸后,爱德华最爱用那种眼神望着别人,就如同一头顽皮的大型金毛犬,可怜巴巴的。   当他撒娇耍赖,有求于人的时候,没有人能抵/抗这个似阳光般的大男孩,就算是冷着脸,让学生害怕的严厉老师,爱德华也能笑着一张灿烂的脸,让对方消气。   ----------------------------------------------------------------------------   其实一开始,爱德华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沈清川刚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在小学学校里树敌太多,他一个黑色头发的人,在一群黄毛棕毛的小孩子中并不受欢迎。   小孩子的喜欢来得很容易,讨厌也很容易,只要其他认排斥一人,他们就会跟着熟悉的小伙伴一起排斥。   就算那时沈清川长的玉雪可爱,其他人也照欺负不误。   所以,沈清川刚穿来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仗着内芯是成年人,加上当时内心还很郁闷。他没有跟神父说这一切,好在小孩子的把戏,他还能应付过来,能讲道理的讲道理,让老师处理的让老师处理,不能处理的就自己动手解决。   大多数情况下,老师是很少会喊家长过来,小孩子下手不知轻重,犯事的都训斥一顿,罚他们抄书面壁。   但是有一回,他在放学回家的时候,被一群高他一个头的小孩围住,沈清川和他们打了起来,他被摁在地上被一胖小孩掐着脖子,脸色涨红。   一街角的如乞丐般的小孩冲了上来,如同疯犬般用牙齿咬,用拳头揍,将那群小孩子欺负的痛哭流涕,纷纷转头要回去找爸爸。   ----------------------------------------------------------------------------   没错,爱德华原本是街角的一流浪儿,在没遇到沈清川之前,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把面包店扔掉的面粉袋子,捡回来,在面粉袋撕开几个口子,穿到身上就当是一件衣服。   沈清川第一次见到爱德华的时候,他跟着学校的人去救助流浪儿。   学校每年都会有爱心的有名气的人来举办捐赠演讲,演讲完毕后,就会分给学生一袋子面包,让他们去施舍给路边的流浪儿。   沈清川留意到爱德华的时候,是看到其他的流浪儿都在去争抢面包,独独他一人站在角落边,离得远远,沉默不语。   一开始沈清川还以为他是哑巴,又见他身量比其他的小孩瘦小。   其他的流浪儿手里都捧着两个面包,甚至还想要多一个,唯独那爱德华两手空空,连同一小块面包屑都没有,就走过去,正要把手中的面包送给他的时候。   一个脸上有小雀斑的男孩拦住了沈清川,尖锐着嗓子说道,“彼得,不要给他,他是恶魔的孩子。”   “我爸爸说他的妈妈是个ji女,去年得了脏病死了,他是个脏小孩,碰了他会被传染的。”   沈清川很难用言语去描绘当时爱德华的眼神,长长沾着尘土的金发,灰扑扑的,那双蓝透的眼睫似没有一丝生机的冰山,冷漠死寂,阴郁。   沈清川还是将自己的面包递过去了,雀斑小男孩大叫着“彼得被传染了,也是个脏小孩,脏小孩。”,远远地离开他们俩。   爱德华见到被塞到怀里的面包愣住了,那是他第一次在母亲死后,闻到这么新鲜的面包味,直到看见了自己脏兮兮的手,搭在那白皙如玉的小手,他似被火烫伤了一样,猛地缩了回手。   抓起那面包就跑,自那以后,每逢放学回家,爱德华就一直跟在沈清川身后,沈清川后来还会偷偷拿来自己的旧衣服送给爱德华,见爱德华光着脚,让神父买鞋子的时候,还故意买大了两码。   不过,神父只见过沈清川试鞋子的时候,穿过一回,后面再没见过他穿过那双新鞋子。   神父见沈清川又穿回旧鞋子,就问道,“你的那双新鞋子呢?”   沈清川撒了个谎,说道,“嫌弃鞋子硌脚,就扔掉了。”   为此,神父见沈清川如此浪费生气了,沈清川差点还挨了打。   爱德华一开始就是沈清川的小跟屁虫,或者说是小保镖更为合适,凡是遇见沈清川被欺负了,他总会第一个冲上去,拿出拼命的气势去狂揍对方,哪怕实力悬殊,对方比他壮。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次神父见沈清川带着一身伤回来,脖子上被掐出了一道紫印,伤了嗓子一时说不出话,身后还跟着一受伤且狼狈的小破孩。   在了解事件始末后,才决定收养爱德华。   把爱德华留在沈清川的身边有个照应,保护沈清川不被其他坏孩子欺负,神父还把爱德华安插进入了学校,洗漱干净的小孩,只是看起来有点冷漠,但还是可以从爱德华的容貌可以看出,他的母亲一定是个大美人。   神父还特意请格斗教练教爱德华和沈清川一些防身术和格斗技巧,爱德华学得比沈清川好。   俨然是将自己当做沈清川的保镖,不过,沈清川一直是把爱德华当做是自己弟弟,教他读书写字,各种知识和礼仪,教他如何和其他小孩子做朋友。   沈清川忘记了那个一脸冷漠阴郁的小孩,后来是怎么变成的活泼开朗的小金毛犬般的少年,再后来就是变成很受他人欢迎的大男孩。   沈清川想起这些往事,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他和爱德华的记忆还有很多,明明分开不到一年的时间,沈清川觉得却恍若隔世,似乎那些记忆存在很遥远的过去,平时不会想起来。   但是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那些记忆又涌现出来,他们的如兄弟如知己朋友般的感情如同永不凋谢的鲜花,哪怕时隔十年,再回顾细嗅,也一如昨日。   ----------------------------------------------------------------------------   “先生,到了嘞!”黄包车车夫拿着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黝黑脸上,豆大的汗水,拉两个大男人跑了一个多小时,就算是在深秋,他也出了一身汗。   沈清川摇了摇还枕在他肩上休息的爱德华的肩膀,喊了他两声,说道,“爱德华,爱德华。”   拥有一头金灿灿的金发的大男孩揉了揉惺忪的碧蓝眼睛,还有些迷糊,说道,“嗯?”   他抬头就是望到一白皙到明晃晃的颈脖,流畅的线条顺着后脑勺的鸦青发丝到洁白衣领,恍若雪山,爱德华看得有些愣神。   “醒醒,到地方了。”沈清川以为爱德华睡懵了,轻笑着催他下车。   爱德华哦哦了两声,跳下了黄包车,松散松散手臂,左顾右盼,打探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在转移注意力。   沈清川顾不得爱德华的异样,他等了一会儿,见载着行李箱的那辆黄包车也到了,两个车夫帮忙卸下行李箱,搬进沈公馆,沈清川连忙道谢说辛苦了,除了车费,还多给了他们一些小费。   进了屋子,地面桌椅擦拭的澄光可鉴,沈府仆人一周过来打扫两次,客房欧克提前安排仆人打扫过,原本沈清川是打算留下两个仆人在沈公馆的,但是考虑到爱德华虽然脸上不会露出不满意的情绪也不会明说,但是沈清川还是了解他的一些小脾性的,他太习惯陌生仆人的服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7 23:59:22~2021-04-08 2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椒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给爱德华安排一富丽堂皇的客房, 之前原本是尚小楼的,后来沈清川想装修一下,就把里面的家具全换了。   换成了雕刻精湛的玫瑰木家具, 木架子上还摆放着沈逸梵从朋友那边淘来的古董花瓶,粉彩折枝花卉纹宝瓶上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黄腊梅, 十分雅致。   床铺上早就铺上了干净且松软的被套枕头。   爱德华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发现房间外还附带一笑阳台, 阳光洋洋洒洒地抛进来, 照得地板分外明亮。   深棕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爱德华拿起了一剔红冰梅纹葵瓣式小盒子, 打开来看, 里面装的竟然是胭脂水粉。   “彼得, 这个房间原来是你妹妹的房间吗?”爱德华是知道沈清川有个双胞胎妹妹的, 他好奇地问。   沈清川正在弄行李箱, 听到爱德华的问话, 愣了一下,手上弄行李箱的动作一僵, 敛下漆黑的眼睫,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语气, 说道, “仆人买的备下的吧。”   之前,沈清川已经已经让人把尚小楼的东西都清出去, 那些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和簪子,但是女仆见都是全新的,扔了可惜,就留着放在桌子。   沈清川还在掰行李箱的锁, 问道,“爱德华,你带的究竟是什么,这么重?”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爱德华说道。   笨重的行李箱掀开,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书。   沈清川满脸欣喜,眼睛汇聚亮光,如雀跃的日光在枝头上跳动,笑起来如清风拂面,说道,“你怎么带的全都是书。”   手上翻动着,都是他写给神父的书籍清单,爱德华居然都带来了大部分书籍,他原先还以为只能带来一些过来。   “你除了,其他什么都没带啊?”沈清川将行李箱翻了个彻底,嗔了爱德华一眼,只是那眼神没什么威胁力,反而有种色如春花,朗月入怀的惊艳感。   爱德华挠了挠头发,继续一下一下抛着手上的胭脂水粉盒,盒子上还有纸条粘封着,一点也不用担心会洒,“这不是为了给你多带点书嘛。”   “那你的东西一点都不备吗?”沈清川没好气地说,起码得备一两件衣服吧,没见过心这么大的。   整理完行李箱,爱德华就说要去洗澡,,沈清川带在去澡间,给爱德华备好洗漱用品就下楼去了。   想到爱德华在轮船没吃什么东西,沈清川下楼去厨房弄了一碗面,原本是提议出去吃的,但是爱德华说很累不愿意出去,沈清川只好亲自下厨煮一碗面给他。   清汤挂面,汤底清亮,麦色的面条沉在底下,撒上一层小葱花,多添了一个荷包蛋,热气腾腾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沈清川刚把面端上桌来,身后就有一高大青年穿着浴袍从身后抱过来,几乎将沈清川整个圈住到怀里,氤氲开来的水汽散开,洗完澡的肌肤上还萦绕着淡淡的檀木味香皂。   腰上箍住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沈清川被身后的重量压得身躯向前倾斜,脸颊上贴沾着水汽的金发,触及冰冰凉凉的。   “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沈清川推下爱德华的手臂,往旁边迈了一步,和爱德华拉开一些距离。   爱德华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肩上搭着一条干净松软的白毛巾,他以为是自己的头发上的水珠弄到沈清川,让他讨厌了。   爱德华的眉毛生得极其好看,浅金色的眼睫毛翘起,看向沈清川的眼神有些无辜。   握着毛巾用力搓了几下,将头发上多余的水分擦拭干净,嗅到了汤面的香气,他坐下来,大大咧咧地用勺子舀起一清汤塞进嘴里。   刚尝到味道,爱德华的眼眸霎时就亮了起来,似澄清的蓝宝石在发光,说道,“彼得,你煮的面和以前不一样了,更好吃了,味道好鲜美。”   自己住的汤面得到夸奖,沈清川嘴角情不自禁地酿出了一丝笑意,说道,“你喜欢吃就好,我还怕你吃不习惯呢。”   沈清川虽然小时候煮过几回面条给爱德华,但是隔的太久远了,这次煮面的他是在碗里直接调好调味料,浇上热水后再放下煮熟的面条,汤水澄清,尝起来味道更好,这个方法还是冷秋渡教他的。   用完午饭,沈清川就让爱德华好好休息,他拿出自己的几套衣服送到爱德华的房间。   这些衣服都是沈母给他定制的,没想到裁缝师傅在制衣时弄错了尺码,衣服十分宽松,仆人还没拿去重新改衣呢,拿给爱德华穿倒是十分合适。   爱德华的身材是属于那种宽肩窄腰,腿长且直,身型比例十分优渥,人鱼线和肱二头的肌肉线条清晰紧凑,体脂率却很低,宛如行走的男模。   不笑的时候就是高冷的男模,笑的时候就是阳光大男孩。   沈清川让爱德华好好休息,还留下了一袋子银元,想买什么东西都可以买,等明天再带他去成衣铺买几套合身的衣服。   -------------------------------------------------------------------------------------------------------------------   和光医院。   三楼的病房,里面的有一张宽大的单人病床,桌子上还摆放着苹果柑橘之类的水果,白色的桌子底下还放着两个热水瓶,蓝色热水瓶装凉白开,红色热水瓶装热水。   桌子上的花瓶里还放着一束鲜花,为这单调白色病房添上了一点鲜艳颜色。   能住在这种高等病房的人,可见他的身份不一般。   傅辰梁光着膀子,上半身腹部和胸膛都缠上了白色绷带,可见他这次从马上摔下来,的确伤势严重。   傅辰梁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没有病恹恹的姿态,喉结清晰,从脖子到后肩的线条干净有力,胸膛的肌肉似充沛满满的力量感。   他从床头柜的果盘上,拿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大口咬下去,汁水在口中迸开,音色清朗又有磁性,十分有魅力,说道,“沈大少,有心了。”   “只是这赔礼道歉的事,该是沈三少亲自来为好。”傅辰梁用的不是商讨或者建议的语气,他的目的很明确。   沈克远不善言辞,简言少语,但到底是个有担当的大哥,思及傅辰梁这次的受伤和沈清川还有那女子脱不开关系。   傅辰梁是什么身份,就算脸上笑如狐,待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且锱铢必报。   好歹是青帮的接班人,就算有沈老爷子的面子在,。沈克远也不相信傅辰梁会轻轻放下此事,怕是会刁难一番沈清川。   沈克远还是十分疼惜他这个三弟的,就想着代他前来道歉,带着万分的诚意,无论是钱财还是其他的要求,沈克远为了他的弟弟都能舍下面子,做出让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无论他说了什么,傅辰梁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为了沈清川少些被傅辰梁记恨,沈克远只好摆出会严惩沈清川的态度,至于私底下怎么处罚是他们沈家人的事。   沈克远说道,“我一定会严加处罚他,让他知错受罚,再将他带来给傅爷,亲自给您认错道歉,还望傅爷海涵,不要记恨他这一回。”   傅辰梁想要的不过是沈清川来到他跟前,他自个都舍不得刁难沈清川一个指头,怎么会舍得让他去受罚受罪呢。   “沈大少,说这话倒是严重了,我是那种肚量小的人吗?”   “医生让我静养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呆在这病房里,实在无聊。”   “你放心,沈三少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不会对沈三少做什么,沈大少不必过多担心,我只是想找个人来陪我说说话。”   傅辰梁说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可是靠他青帮接班人的身份,加上有钱有权,想要找什么人说话没有,真的是怕无聊,就算弄来一戏班子到病房里唱戏,热闹热闹,医院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沈克远抿着嘴唇,不说话,没有应下来。   傅辰梁像是看出他的忧虑,也不怎么在意,他话头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其他人不接话,如此下面子,早就被青帮的打手叉出去了,不过沈克远是沈清川的大哥,亲家人他不会过多为难。   傅辰梁将手上的苹果核,随手一抛,扔进去垃圾桶。   一旁站着的护士旋即捧来一盆清水,用沾着水的湿毛巾递给傅辰梁擦拭手,苹果虽甜,但是甜腻的果汁沾到手心上,傅辰梁可不喜欢那种粘腻的感觉。   傅辰梁继续开口说道,“沈大少,是怕沈三少没空吗?”   “也是,沈三少有佳人作伴,忘了这头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可不是一般的佳人。”   傅辰梁微微叹息,似乎很惋惜沈清川被他口中的佳人迷惑了心智。   沈克远也是听说过这事,现在流传最广的就是,傅辰梁和一佳人赛马,想要制造机会,博得佳人的青睐,沈清川和傅辰梁为了那佳人争风吃醋,所以沈清川在见到傅辰梁意外坠马的时候,才见死不救。   沈克远对那女子很是好奇,关键是有胆子敢和傅辰梁打赌赛马,更重要的是,他是将他三弟迷得七荤八素的人。   沈克远被吊起了好奇心,他有意试探地问道,“不知,那佳人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关老板,危感谢在2021-04-08 23:59:18~2021-04-09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67532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司机老王站在小轿车外面, 抽一根草纸卷的纸卷烟,这才刚点上火。   他就急忙忙地把纸卷烟扔到地上,用鞋底碾转, 踩熄灭火星。   赶紧走到车后,拉开车门, 微微弯着腰,司机老王忙说道, “大少爷。”   司机老王坐回驾驶位上, 从车子内的后视镜,瞅了一眼沈克远的脸色。   沈克远脸色沉如黑水, 抿唇不言语, 靠在车后座椅背的两肩绷紧, 手搭在膝盖上, 胸膛微微起伏, 似在压抑一股怒气。   沈克远浑身都散发低气压, 让人胆寒。   司机老王也不敢多说多问,心中怯怯, 怕万一说错话。触中了大少爷的霉头。   在车子待了十分钟,司机老王见沈克远的脸色稍霁,才开口问道, “大少爷, 我们要回商号去吗?”   “不。”   “去裕华公馆。”沈克远冷声说道。   司机老王听到这个地址,心里一咯噔, 这是三少爷常去的地方,虽然夫人说三少爷为了忙活报社的生意,回沈府住不方便,就住在沈公馆, 但是二少爷私底下跟他们这些下人说,三少爷是在外面藏了个未来的三少奶奶,就在那裕华公馆里厮混。   那裕华公馆可是很有派头的一建筑,原先是一大官的房子,表面看和周围的房子没有区别,内里装修十分富丽奢华。   司机老王心里猜想沈克远从医院出来,脸色变得这么难看,想必这事是和三少爷有关。   又联想到这段时间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说是三少爷被那女子迷晕了头,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敢动手打伤了傅爷。   这风雨欲来的架势,司机老王在心里为沈三少默哀三秒。   ---------------------------------------------------------------------------------------------------------------   沈清川给爱德华留了沈公馆的钥匙,还留下一字条,上面写明了越6点的时候,会有一煮饭的仆人过来烧饭,考虑到爱德华可能吃不惯中餐,在纸条上还特意留了一西餐厅的地址。   看了一眼西洋钟,时针指向两点了。   沈清川想着还早就回去处理一下报社的事务,顺带用报纸包裹几本书让冷秋渡带去给康奈大学的教授们。   随着业务的扩展,大部分事宜他都交给了冷秋渡和庄筱筱来打理。   沈清川还将报社的部分股份分给他们,在冷秋渡和庄筱筱的打理下,报社的事业蒸蒸日上,还多招了一批新员工。   等把所有的事宜都处理完,沈清川就打算去花店买了一束花。   日光倾洒在清隽青年的发上,鸦羽般漆黑的鬓发,配着清丽俊秀的容貌,加上他的肌肤极其白,白到发光。   可他的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眸子,又噙着一汪多情水,直叫人心动神摇。   真是,照人明艳,肌雪消繁燠,能称得上琼姿花貌一词。   这样漂亮的人,真的是恶犬见了,也要停止吠吠,摇摇尾巴。   花店老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热情地上前问道,“这位少爷,是买花送人呢?还是要摆放房间里当插花呢?”   “送给我爱人。”沈清川笑的很温和,日光落在他身上,似披上一层柔柔的光辉。   花店老板见到沈清川的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以为他已结婚了,就改口说道,“那先生,你的夫人喜欢什么花?”   沈清川想脱口而出,想说海棠,又想到关泊雅常在塌上称呼他为小海棠,掐着他的腰,在他受不了求饶的时,就会边吻他边小声喊他小海棠。   霎时,沈清川的脸蛋浮起一层淡淡的薄红,微微发烫。   侧过身子,让脸落到阴影处,沈清川没有反驳花店老板的称呼,想了想说道,“比较纯洁雅致的花吧。”   花店老板们领着沈清川到一排盛开的百合花前,说道,“先生,这批百合花都是今天早上刚刚运过来,你看这怎么样?”   百合花素有百年好合的美好寓意,沈清川觉得这花的气味很好闻,就让花店老板给他包一束。   沈清川抱着那一大束花,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就如同一丈夫在为妻子准备一份浪漫的惊喜。   ---------------------------------------------------------------------------------------------------------------   裕华公馆。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长发披肩的男子端坐在一繁华折枝花纹绣锦织金的玫瑰木沙发上,而坐在他斜对面的是一脸色沉如水,五官十分端正的男子。   关泊雅穿着一套浅白金的绸缎唐装,衣摆往上拓印一鎏金文竹,端看着十分温雅华贵,长眉斜斜,眉峰凌厉,高高在上手握权势的人惯有的压迫感,还有脸上虽挂着浅笑,却给人不易亲近的冷漠感。   就算再美丽的外貌也无法遮掩他身上的那股狠戾。   关泊雅手握着一杯茶,茶叶是沈清川从沈府带过来的,平时喝惯的大红袍茶换做兰雪茶,口齿生香,很像和小海棠接吻时的香气。   “大舅子喝口茶?”关泊雅客气地说道。   “哼!”沈克远冷笑了一声。   “谁是你大舅子,关先生你话未免说的太满。”沈克远的态度很明显。   关泊雅越是放松自然,沈克远的脸色就越黑,双方沟通达不成共识,陷入了僵局。   沈清川捧着一束大大的花,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但当他迈步跨进客厅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他大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下一秒,沈清川就将目光投向关泊雅,和那双含着笑意的丹凤眼对上,眼神有些错愕,就像是一个无措的小孩站在大马路中间。   “我不该出现吗?”沈克远的语气很冲,他还是第一次对沈清川这么不好。   这一刻,沈清川的心很凉发慌,宛如整颗心陡然下坠,浸泡在凉水中,他的脚步都是飘着的,手掌心都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手指微凉,手中握着花束似有千斤坠。   沈清川努力勾了勾嘴角,他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丰软的嘴唇嗫动一下,开口说道,“我是没想到大哥会在这。”   沈清川快步走到关泊雅的身边,将语调提升了一个调子,嗓音清亮地说,“大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关卿,上次是... ...”   企图将在津沽的事情还有将关泊雅的真实身份瞒过去。   沈清川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克远厉声打断。   “到了,这地步你还想瞒着我?”沈克远气得站了起来,他恨铁不成钢,拿手指指着沈清川说道。   “我之前以为你在外头忙活,是忙活报社的业务,还打了一笔钱给你周转,没想到你是忙活到这里来,和一男姘头一起厮混。”   “家里爸在催你结婚,还想给你订下一门婚事,我处处替你兜着,知道你在外头读过几年书,不是那种心甘情愿和一陌生女子定亲的人。”   “我不想你为难,我处处带你去结识他人,看看能不能瞧上个合眼缘的,你倒好,长气性了,和一男人搞在一起,你... ...”你还要不要点脸面,沈克远憋下后半句,因为后半句太伤人了,他的脸上填满了怒色,涨红目露怒火,投向沈清川旁边的关泊雅。   他的三弟一定是被这男人骗了,迷惑了心眼了。   沈克远从傅辰梁那边透露出来的一点信息,加上他亲自调查了一番关泊雅和沈清川的纠葛,知道关泊雅一开始是扮成女人的模样。去勾/引他的三弟。   在歌舞厅这种地方,传出夜皇后的艳名,估计是混惯了这些风月场所的脏腸物,使了什么肮脏的手段,迷惑住了他三弟的心智。   沈克远伸出手臂,一把猛地扯住沈清川的手腕,差点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过去。   沈清川手中的花束落到茶几上,茶杯茶壶东倒西歪,有些跌落到地板上,摔成几小碎片,洁白如玉的百合花瓣,洒上了茶水,淡绿色的花蕊湿哒哒地垂下,沈清川的脸色就像娇柔垂下的花瓣般雪白。   沈清川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好在身后有一人扶了他一把。   沈清川挣脱了沈克远的手掌,往身后退了一步,想着破罐子破摔,他手掌蜷缩成拳头,指甲微微嵌入掌心的肉,说道,“大哥,我不走。”   沈克远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眉宇间填满了大家长的怒气,他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不... ...”沈清川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先响起的是啪的一声。   啪——很响亮的一声。   尤其是在这只有三人的空旷客厅里,更是清晰可听。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求留言,改字 第139章   “我说——我不... ...”沈清川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 先响起的是啪的一声。   啪——很响亮的一声。   尤其是在这只有三人的空旷客厅里,更是清晰可听。   脸蛋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沈清川捂着脸, 被扇耳光,头微微低垂。   鸦羽般漆黑的发丝粘在脸颊边, 五指掌印就印在如白雪般细软的肌肤上。   太突然了,沈清川微微睁大了眼睛, 像是浸泡着墨玉的澄澈泉水, 稍微一晃就能晃出水花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错愕地盯着地面许久, 没有挪开视线。   关泊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站起来, 站到沈清川的身旁, 手握了一下沈清川的手, 挡在他前面。   沈清川在关泊雅的手搭过来的那一刻,传过来的微凉肤感, 沈清川却像是被烫了一下,长长乌黑眼睫眨了眨,一滴眼泪就似荷叶上滚动的雨珠, 啪的掉下地面, 眼睫没有被濡湿。   关泊雅露出的眼神让人遍体生寒,沈克远又一瞬间被关泊雅的眼神震慑住了。   像冰冷的蛇一样视线, 毫无温度且危险。   “沈大少,我顾念你是清川的大哥,才礼貌招呼你。”   “若你是来这摆家长的架势,大可不必, 还请离开,免得我让人请你出去,裕华公馆的仆人粗手粗脚的,要是弄伤你,到时候就脸上不好看了。”   关泊雅的语调让周围的空气都骤然降温,随着他这话一出,客厅的四个角落里,就出现了五六个穿黑衫的彪壮大汉。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沈克远主动离开,不然就让彪壮大汉动手,架着他出去。   沈克远在打下去的那一刻,很难描绘他是什么心情,愤怒失控,心疼亦有,他将怒火对准这个让他三弟误入歧途的男人,开口冷声说道,“若不是你这样不男不女的人勾/引得他失了心智,他会跟你胡扯在一起?”   关泊雅的狭长微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星眸微寒。   “还有我按照家规,管教自己的弟弟,关你一外人什么事,清川过来,跟我回去。”沈克远沉着脸,语气不善地说。   关泊雅轻慢地笑了起来,薄唇弯起的弧度似收割生命的寒冰利刃,嗜血且危险,他松开握着沈清川的手,朝着沈克远的方向,往前跨一步,说道,“那我倒要好好领教一下沈家的家规... ...”   身后有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沈清川握住了关泊雅的手臂,说道,“这事让我来处理吧。”   沈清川定定地对上关泊雅的视线,眼眸清亮,目光很坚定,似有一道火在烧,烧净世间的一切罪恶,白昼如焚。   柔软却不懦弱,那一瞬间沈清川鲜活得似一瞬绚烂的烟火,消磨了关泊雅心中的戾气,眼底只剩一片温软。   关泊雅定住了身子,视线无声地扫过那染着无声焦灼的眉眼,还有沿着丰柔的唇线,隐藏在唇珠的坚决。   半响过去,关泊雅才说一字,“好。”   沈清川放松下肩膀,上前跨一步,他很明白,有些事情已经无法继续逃避下去,需要有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去面对。   哪怕,是一场要绞碎他心魂的暴风雨。   沈清川对关泊雅危险的语气很熟悉,关泊雅语气越轻越客气,就是他忍耐到底线,即将要爆发的阶段,下手愈发狠辣。   若是他刚才不拦着关泊雅,关泊雅是要动手,而且是下手没个轻重的那种,沈清川是不愿意看到关泊雅和沈克远大打出手的场面出现,不愿他们任意一人受伤的情况出现。   沈清川深深呼了一口气,想要把心中的枷锁放下,他努力弯起眼眸,让嘴角浮起一点笑意,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大哥,我们出去说吧。”   ---------------------------------------------------------------------------------------------------------------   裕华公馆斜对面的街道。   司机老王早就在车内等了一个接近两小时,他还抽了两根纸卷烟,再到不远处的卖糕点店铺买了一份糯米糕垫垫肚子。   从沈府出来载着沈大少到医院,再到这裕华公馆,也没能吃上一口热气的午饭。   司机老王剥开糯米糕底下的那层糯米纸,婴儿拳大小的糯米糕,圆圆一个刚好可以一口吃掉。   司机老王看到远处街尾处,乌泱泱的,围着一大波人,他好奇地伸了伸头,望过去,可惜隔得太远,除了含含糊糊地传来两声喊打喊杀的嘈杂声音,他什么也看不到。   糕点店的老板用竹片做的竹夹翻动着蒸笼里的糕点包子,看看还有多少,最近生意不景气,一大上午都没卖出多少,下午更是少人。   得了空闲,见司机老王一脸好奇地望着远处,就搭话说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前面那群人是在□□吗?”司机老王问道,他听过五小姐说过有些学生会举办□□抗/议的活动,来反对洋人的丑恶行为。   “不是,那两人是犯了事的。”店铺老板说道。   “犯了什么事啊?”司机老王有些好奇了,那么一大波人围在一起,那得犯多大的事啊。   店铺老板原本不爱说这事的,这事说起来也恶心,免得让客人听了倒胃口,但就眼前这一位好奇心满满的客人,他小声地说道,“那两人啊,其中有一位是书商李老爷的少爷,另一位是他家的马奴,被李老爷发现在书房干那有违天和的事。”   “那李少爷不认错,李老爷一怒,就将他们绑起来游街示众,买了几筐西红柿烂菜叶,凡是拿烂菜叶砸他们的都能得一个一铜板。”   “男的和男的还能在一起啊?”司机老王瞪大了眼睛,又说道。   “那李老爷舍得他儿子被人那样羞辱啊,要是出这样的家丑,旁人都是藏着掖着的。”司机老王嘀咕说道。   店铺老板叹了一口说道,“嗐,谁知道呢,李老爷是怎么想的,只听说他家出了这事,李老太太都气昏了头,说给祖宗蒙辱了,这些天李府忙请大夫呢。”店铺老板说道。   “这事你也知道。”司机老王都快怀疑店铺老板是不是那李府的人,对李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店铺老板讪笑两声,这些事都是他听来买糕点的客人们说的,坏事传千里,他又继续说道,“这条街上的药铺名医,李府的人都请了好几回了,听别人说李老太太可能要熬不过这个深秋了。”   司机老王不禁唏嘘,他在沈府上个星期听沈夫人说过,要给那李老太太准备八十八岁的寿礼。   司机老王还想搭讪多说几句,眼尖地看到沈大少领着沈三少从那气派的裕华公馆出来,急忙走回小轿车,将后车门拉开,说道,“大少爷,三少爷。”   沈克远没有出声,冷着一张脸,沈清川对司机老王笑了笑。   司机老王坐回驾驶位上,不敢多说一句,沈克远坐在后车座的左侧,沈清川坐在后车座的右侧,两人中间隔开很大的一空隙位置,似横着一堵厚厚的空气墙,车内的氛围有些压抑。   司机老王刚刚可抬头见到了三少爷脸一侧上的五道红红的手指印,在那雪白雪白的脸上横着,十分显眼,都肿了一层,可见是下了狠劲。   又联想到脸色如锅底黑的大少爷,有可能出手的人就是他了,只是自从,从津沽回来后,大少爷最宠的就是三少爷,对比其他几位少爷小姐,大少爷对三少爷的态度可是好上十倍。   三少爷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惹得大少爷这次如此生气。   司机老王也不敢多问两位主子的事,只坐在驾驶位上,等待沈克远的指令。   “大哥... ...”沈清川刚想出声,说道。   “回沈府。”沈克远冷冷地说道,连个眼神都没丢给沈清川,仿佛旁边坐的是个空气。   他不想在车内说起这事,心中的那股气还未平息下来,又不想冲着沈清川发怒,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成拳,忍了忍,只能完全无视沈清川,却不知道这样的态度更伤人。   小轿车启动,车子缓缓行驶在街道上,沈清川见沈克远不想多谈的姿态,只能压下忐忑的内心,手握着一怀表,企图从中汲取力量,他望向车外,眼睛失神如晕染在笔洗中的浓墨,黯淡无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车子猛地刹车,沈清川身子向前倾,额头差点磕到前面的车椅。   “怎么回事?”沈克远冷声说,他现在就像一块散发冷气的巨大冰块,语气带有寒气。   “前面人多,忽然有个人闯到路上。”司机老王冒着冷汗颤颤说道。   路边围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占着大半条街道,突然有个人被挤了出了,他也吓了一跳。   沈清川连忙说,“没撞到人吧。”   “没有。”司机老王心一惊,回头对沈清川说道,他见街口前面堵着人多,车速开得并不快,那个人是自个撞上来的。   车盖前趴着一瘦白的公子,就算衣服上沾着烂菜叶,头发也被砸的乱糟糟的,脸侧还有一道鞭伤,万分狼狈,眼神躲闪,紧抿的唇透着一股倔强,但还是可以看的出他原先就是一细皮嫩肉的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哗啦哗啦   小剧场:   关老板:骂我可以,但要带走我的小海棠就不能忍了   小海棠:让我来处理   关老板: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尊重小海棠的一切决定   感谢在2021-04-10 23:59:25~2021-04-11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r.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身上绑着麻绳, 双手绑带身后,一凶神恶煞的汉子从人群走出来,提着那瘦白的男子车前盖往人群走去, 恶狠狠地说道,“竹筐里的烂菜叶还有半筐没砸完呢, 快走!”   司机老王见那人连句对不起都没有,从车窗探出头, 喊道,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把别人的车弄脏了, 连道个歉都没有?”   漆黑的车前盖他今早擦得特别澄亮, 那人身上沾着一身发酸的西红柿和烂菜叶扑到车前盖, 那什么都沾着西红柿的汁液和一片烂菜叶。   司机老王下了车, 捡起地上的一张烂报纸, 在车前盖上随意擦了擦。   经过刚才那一打岔, 车内的氛围终于不再那么冷凝了。   回到车里,司机老王明显感觉到氛围缓和了不少, 有了这一缓和氛围的机会,司机老王就想说点什么,他就说起了从糕点店铺老板那听过来的八卦, 打着方向盘, 开口说道,“... ...刚才那个人是书商李家的李少爷, 他跟一马奴搅和在一起,做那有违天理的事情,被李老爷抓包了... ...”   “好好的一少爷,有那么好的家世, 渤海城待嫁闺中的姑娘都水灵灵的,要什么没有,他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呢?”司机老王边说,边开动小轿车。   “这七情六欲,又怎么说的清... ...”沈清川的话说的很轻,直接淹没在嘈杂的鼎沸人声中。   车窗外站满了许多人,有抱着娃娃的妇人,有拉车的车夫,有赤脚的汉子,有捧着破碗的流浪汉,有衣履光鲜的少爷,也有穿着中山装的学生,他们有些人的脸上的表情各异各不相同。   有的嘲笑嫌恶,一脸吃瓜,只是来凑个热闹,却忘了自己做的恶事,比这事更糟糕一万倍,只顾着化身为正义一方,想趾高气昂地好好嘲笑一番。   有的麻木漠不关心,哄抢着竹筐里的烂菜叶,想要得到那半枚碎纹,不关心谁和谁干了什么,跟他们这些底层人无关,他们只盯着能让他们活命的铜板,想要得到多一点。   有的一脸愤恨,像是对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灭绝人寰的事,如同那古板的先生,口诛笔伐,滔滔不绝地骂着,恨不得要化身成为那刽子手。   “那李老爷也是心狠,将他们二人绑到大街上,让别人骂他们扔菜叶,这不是相当于把人的那层皮拔下来,经此一遭,以后那李少爷怎么做人,怕是在渤海城混不下去了。”   正所谓,树怕剥皮,人怕揭短。   “出了这事,李老太太还不知能不能挺过这深秋,李老爷这几天都到棺材铺预定了那物,就怕万一李老太太走得太匆忙,后事办得不风光。”   “这李老太太一去,估计那马奴的命估计是要没了。”司机老王想着,虽然现在不能随意处置仆人的性命,但是得罪狠了那些老牌富商,尤其是越富贵的越看重门面,传出这么大的丑闻,李少爷这事是给李府的祖宗抹黑,是绕不过去的。   “那李少爷也是,人长得也清秀书生气,好好的,前途无限,偏偏要去走那焊道。”   司机老王回想了一下,他开车离开前,还瞅了一眼那马奴,就一黑壮的汉子,普普通通的,皮肤黝黑,五官算长得周正,跟码头上干活的伙计没什么两样,也不知李少爷瞧上他哪点。   对比了两人,李少爷斯斯文文的,猜想得难看点,说不定是下面那位,跟那勾栏院南风馆的男妓有什么区别。   别人是花钱到南风馆消遣,那李少爷那正儿八经的书商少爷身份,那马奴是一穷酸小子,就变成了让别人上他,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比起那南风馆的人更加让人不耻。   “可惜了那... ...”司机老王说的正起劲,没有看到坐在车后座的沈克远脸色已经不单只是黑如锅底的那种程度了,他没有察觉到,还想继续发表一下感慨。   “够了!”沈克远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不停地扣敲,这是他忍耐到极限的征兆。   “沈家是让你开车,不是让你说这些脏腌事,你要是不想干,你就走人。”沈克远冷言冷语地说道。   司机老王当下心慌了,连忙认错,让沈大少宽宏大量,原谅他这一次。   “要是这些脏腌事沾了少爷小姐们的耳朵,你下次就直接滚。”沈克远的意思很清晰,要是这些话,少爷小姐们听了进去,从他们的嘴里跑出,司机老王就不用再干下去了。   “是是是。”司机老王松了一口气,他往后哪儿敢啊,闭起来的嘴就像是拉缝的衣链,专心开车。   车内的氛围又恢复到冷凝,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到车子的引擎声,车内的三人都不出声。   -----------------------------------------------------------------------------------------------------------------   沈府的客厅。   仆人黄桂花穿着一身半旧的杏黄色衣衫,下面系着一条棕土黄裤子,趿着黑布鞋,正蹲身手拿一块旧布擦拭酸枣枝椅子,听到大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抬眸一望。   远远地望过去,走在前面的是沈克远,跟他有一段距离隔着,走在后面的是沈清川。   “大少... ...”   沈克远经过的时候,黄桂花招呼还未打完。   只见大少爷脸色如凝寒,步伐匆匆地上楼,招呼也不打一个,往常大少爷就算再怎么样,都会微微点头。   那几乎要化为实体,如同黑雾般的低气压,笼罩着大少爷,黄桂花心里嘀咕着,不知道谁惹了大少爷生这么大的气。   之前二少爷搞砸了店铺里的生意,将一铺子都赔出去,大少爷都没这么生气。   沈清川渐渐走近,黄桂花脸上刚挂起笑,正要出声,说道,“三少爷... ...”   猛地看到了沈清川那白净如雪的脸,一侧脸肿了起来,五道红通通的手指印印在脸上,肿了起来,想让人忽视都难,除非那人是瞎子。   莫非,大少爷刚才那么生气,是因为三少爷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三少爷,谁欺负你了?”黄桂花皱眉,小心翼翼地靠近沈清川说道。   沈清川见黄桂花一脸心疼,似要惊起整栋沈府的人,连忙阻止,脸上挂起一抹灯影掠光的笑,像拨开云雾,见到月华的真容,散发柔柔让人心安的光。   如雪一样干净的人,受了伤还要安抚他人,很是让人心惊,谁这么狠心,下这么狠的手打了三少爷。   “老爷夫人在家吗?”沈清川像个没事的人,轻声问道。   “老爷去赴王老爷的茶宴,夫人还在卧室里午睡,要唤起夫人起来吗?”黄桂花说道。   “不用,让她好好休息吧。”沈清川垂下黑颤颤的眼睫,低头半阖,遮住眸光,只让人瞧见他眼皮上一道浅浅折痕,如润玉精雕细刻,漂亮的唇色没什么血气,语气温和无恙,却莫名的让人心疼。   黄桂花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心口堵堵的,闷闷的,觉得这和往常的三少爷不一样。   沈清川知道母亲的身体不太好,医生是建议她安心静养,这沈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大嫂来打理了,他这事要是让母亲知晓了,只怕她会伤心。   沈清川又回想起来路上的听闻,跟黄桂花说道,“我脸上的伤,你万万不可跟别人说,若别人硬是问起,你就跟他们说道,我是摔伤的。”   其实,这话听起来,并不可信,那么大的手指印,还是在脸上那么明显的位置,怎么可能瞒得了其他人。   黄桂花狐疑地问道,“三少爷,你是在外头和别人打架了吗?才叫我瞒着。”   沈清川弯眸轻笑两声,说道,“嗯,算是打架了。”   黄桂花瞪大了眼睛,很难相信温文尔雅的三少爷会跟别人打架,那人一定是混蛋,像三少爷脾气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轻易打架。   若是二少爷或是六少爷脾气犯轴,倒是很有可能去和别人动手打架,以前二少爷鼻青脸肿地回来,都是躲在房间里,生怕老爷家法伺候。   “你准备一盘冰块,等下端到我房间里,其他人问我,你就说我睡了。”沈清川吩咐说道。   沈清川眼眸如星子悄然坠入幽潭,幽幽明明的,绽放的清莲浸染上寒霜,凝着一抹冷香,泛着凉意,清隽美姿。   黄桂花直言说道,“好的,三少爷。”   沈清川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内的布置很整洁,除了桌子上多添的几本书,和衣柜里放着他几套衣服,那些衣服都是崭新的,没穿过一两回,再无其他的住过的痕迹,宛如一间放置了很久的客房。   他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静谧的室内哪怕落下一根针,都清晰可闻。   沈清川握着手里的怀表,指腹在不停摩挲上面的细细花纹,压下嘴角的那一丝苦意。   苦到了心里,像是吃了莲子心一样。   “笃笃笃!”房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吧。”沈清川说道。   打开房门,黄桂花捧着一盆冰块,手臂上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说道,“三少爷,冰块我取来了。”   “放到书桌上吧。”沈清川侧身站在窗户旁边,背对着黄桂花说道。   “三少爷,要我帮你吗?”黄桂花觉得有一瞬间,三少爷寂寥一人站在那,似乎要融入了窗外的枯树秋风里。   “不用,你放下吧,我自己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会甜甜甜,求留言,红包随机掉落,撑住啊,关老板很快就会出现了   感谢在2021-04-11 23:59:10~2021-04-12 20: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仔是添的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沈清川用干净的毛巾裹着冰块, 在脸颊轻按敷着,上次还剩余着些许草药膏,药效极佳。   涂上去大概半个小时后, 脸上的红肿基本上已经消除了,白皙如玉的脸蛋, 剩下—点点淡淡的粉。   如果不认真看,—般是不会发现的。   “笃笃笃... ...”敲门声, 再次响起。   “三少爷, 我是小庆,大少爷叫你去书房。”   小庆站在门口, 有些踟蹰, 脸色忐忑。   半响后, 房门才吱呀—声打开了。   -------------------------------------------------------------------------------------------------------------------------   窗外的天色渐晚, 天空被秋风刮的变成了鼠灰色, 天光云影徘徊, 阴沉烬似炉子燃烧剩下的失去温度土灰,寂冷油然而生。   书房里面没有开灯, 弥漫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沈科远脸色铁青,端坐在铺着青金元宝纹坐垫的檀木椅子上,回想起在津沽发生的事情, 想必在那之前沈清川就已经和关泊雅扯上了关。   他深吸了—口气, 压下心口的那股怒气,冷冷的, 缓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他搞在—起的?”   沈清川站在距离书桌前半米的地方,乌黑浓密的睫羽垂下,半遮掩着眼眸, 疏疏地余漏—点光,像清亮的湖泊上浮着—层迷雾,傍晚雪堆旁上的暗光。   沈清川的声音很轻,说道,“在回国不久后。”   书桌上放着—页资料,上面写着的是关泊雅混迹歌舞厅的艳名,事迹并不多,反而是很多香/艳小道八卦很多,谁谁能想到渤海吃城赫赫有名的夜皇后,竟然是个男的。   沈克远又问他,“那你—开始知道他就是男儿身的身份了吗?”   “没有。”沈清川如实回答,他不想欺骗沈克远。   沈克远听到这话气炸了,手指指着沈清川,开口就说道,“他那是骗你!”   沈克远都快气昏了头,气血上涌,清楚自家的三弟是年少慕艾,才贪恋上那人女装的颜色。   他没想到自家的三弟被别人骗了,还被占了便宜,恨不得立马冲回裕华公馆去揍那人—顿。   “这事我不会跟爸妈说,也不会跟其他人提起。”   沈克远想到街上遇到的事,和男子搅和在—起,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沈家和沈清川来说是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名声大损。   “你立马和他断了关系,以后不准再和这种人来往,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沈清川抬起头,他的眼神透着—股倔强,说道,“大哥我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看到沈清川这幅模样,沈克远实在心痛,但是又怨其不争,他实在不愿沈清川,误入歧途,遭人唾骂。   沈克远取来架子上的鞭子,让沈清川跪在地上,家法伺候,啪的—声,鞭子狠狠地打在沈清川的后背上,连带手臂外侧,厉声问道,“不知廉耻,和男子苟合在—起,此为罪—。”   “爸送你出国,是希望你学有所成,回来光宗耀祖,而不是给祖上门匾抹黑,你辜负爸的—片苦心,不孝,此为罪二。”   “作为兄长,你不给底下弟弟妹妹们树立—个好的榜样,反而做那离经叛道得事,若是这事暴了出去,你叫心素珍菲她们怎么办,往后寻良婿,谁会选有污点的沈家,她们也会遭到耻笑,抬不起头来,此为罪三。”   “你认不认错?”   随着—声声质问,甩下的—道道鞭子,沈清川的脸色愈发苍白,近乎要变成—张即将破碎的白纸。   沈克远的这些问话,几乎要具现化,化作—副副沉重的镣铐,压得沈清川心慌。   这些因素,—直在折磨沈清川,他知道他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幸福,他不能那么自私,但也没那么无私,他无法舍弃他的爱人关泊雅。   沈清川就像站在天平的中心,无论走向哪—端,无论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摔的粉身碎骨,心魂焚毁。   沈清川之前,—直天真的以为他可以瞒下去,—辈子不结婚,沈父催累了就不会再催了,就算是染上彷徨底色的幸福,不能光明正大地和爱人在—起,他也心甘情愿—辈子这样瞒下去。   摇摇欲坠的幸福是不稳定的,任何谎言都会有被戳穿的—天,他也猜想过会有这么—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鞭子透过衣服的布料,肌肤如同针砭细细密密,痛得辣辣的,沈清川的脸色白了起来。   沈清川抿唇不语,腰挺得直直的,沿着下颚线到精致的下巴,透露出—股倔强。   沈克远又问了他—次,说道,“你认不认错?”   沈克远又问了他—次,说道,“你认不认错?”   沈清川唇色惨白,微动嘴唇,他那颗破破烂烂的真心几乎要从胸腔里剥离出来,敞到沈克远的面前,说道,“大哥,我喜欢他。”   见到沈清川拒不认错,不肯改过自新的模样,沈克远的脸色森然,他咬牙忍了忍,他的内心也很痛苦,他无法理解沈清川会爱上—个男人,还爱得死去活来,这个弟弟还是曾经不顾性命,深入土匪窝,救过他的三弟。   但是作为兄长,作为沈家的长子,他也担任着家族的重担,他不能让沈清川将沈家百年声誉毁于—旦,同时,他也是沈心素沈珍菲他们的大哥。   沈克远露出颓然的神情,手上握着的鞭子,似重若千斤坠,说道,“你换个人喜欢不成吗?”   “渤海城这么大,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你要是喜欢那款,大哥,就算翻山越岭,去外地也能给你找来—个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很难相信,这话居然会从沈家未来的当家人的口中说出来。   “大哥,我喜欢他—个人,往后也只他—个。”沈清川抬起眼眸,黑湛湛的,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额头上冒出冷汗,膝盖也早已跪的痛起来。   他整个人就像是檐下的皑皑白雪,即将在惨烈日光下化开消失不见,漂亮又脆弱。   沈克远满腔怒火,脸上罩着—层霜寒,手高高举起鞭子,举到—半,想要打醒沈清川,又心狠不下来,狠狠地甩到地面上,鞭子击起地毯的—层淡淡的灰尘。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两人会被千人唾弃,万人咒骂,沈家的名声也会被你拉下水的。”   沈克远的话,说得很现实也很残酷,因为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不是你忽视了,嚷嚷说不在乎就能无视,它真实地存在每个角落,需要你去面对。   沈清川的头压得很低,额头几乎要垂到,贴到地毯上,身躯匍匐在地面上,—颗颗泪珠滴落到地毯上,消失不见。   沈克远深深地叹了—口,语气充满了颓势和无奈,说道,“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沈府里,哪儿也不要去,好好反思—下吧。”   沈克远背过身,说道,“你出去吧。”   沈清川跪了很久,身子有些僵硬,加上后背的伤,起身的时候踉跄了几步,腿脚还没缓过劲来,走得有些慢。   沈克远听到房门吱呀—声关上后,他立在窗户前,站了很久很久,书房里也没有开灯,乌黑黑的—片,身影似浸泡到墨水中去。   等到了天色完全暗了下里,书房的门再次被仆人敲响,门外传来—道很响亮的声音,说道,“大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夫人已经就位了。”   “嗯,知道了。”   隔着—道房门,沈克远应声说道。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沈克远才挪动—下脚步,握着鞭子的那只手,手掌嵌着几道深入手肉的指甲印,都洇出血痕来了。   ------------------------------------------------------------------------------------------------------------------------------   楼下的饭厅。   灯光敞亮,沈老爷和沈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其他人都已经入座,今天的晚餐难得齐人了,—大家子团团围坐在—起,很是热闹。   平时啊,不是沈逸梵不着家就是沈克远晚归,又或是沈清川在外头忙活着他那家报社,饭桌上总却那么—个人。   今天难得齐齐聚在—起,沈老爷子心里乐开了花,年纪大了,就爱看到—家子和和睦睦地坐在—起吃饭。   素日里的菜式由仆人们——摆上饭桌,羔羊肉炖煮得软烂,奶白色鲤鱼汤混着胡椒煮飘出香味,还有各式常见的素菜。   人多热闹,此时像是平添了—种温情,像是过节过年—样,和乐融融的。   “爸。”沈克远落座入位,坐到妻子的旁边位置。   “嗯,今天的业务忙吗?”沈老爷子脸上笑呵呵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但还是很关心自家生意的。   “吃饭时间呢,你又提这事干嘛?”沈老夫人面容虽被头痛折磨得略有—分憔悴,但是精气神还行。   生意上的事在书房里讨论就够了,沈老夫人知道要照料沈家的生意并不容易,她也是心疼长子,—天忙到晚,脚不停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老爷们的灌溉液,啾咪,越到后面看文的人越少了,谢谢陪伴,其实可以砍大纲快速进入到结局,但是还是不想跳过,那些内容我还是想写出来,如果不写太遗憾了,估算一下,大概月底会结尾。   (还有不要骂大哥,他作为长子,他有他的处境他的考量,同时他也十分痛苦,如果要骂就轻骂,小海棠是个很善良温柔的孩子,我会给他一个好的结局,不用担心。)   感谢在2021-04-12 20:58:17~2021-04-13 23: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10瓶;soft后妈 9瓶;左杉禹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灯光下的沈母发丝已经染上几丝岁月的风霜, 眼角的皱纹泛着慈母的亲和力,耳边坠着一翡翠珰,身上穿着的是蟹青长袖旗袍, 脸上挂着笑意,吩咐仆人给桌上的每人分一碗奶白的鲤鱼汤。   “来来来, 你们都多喝点汤,这深秋啊就该多喝点汤水补补元气。”沈母絮絮叨叨地说着, 看到儿女们团聚到一起吃饭, 眉眼都是慈祥的爱意。   沈克远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沈清川,见他捧着一瓷碗在喝汤,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似安然无恙的样子, 见沈清川挺直身板坐着, 和旁边靠着椅背坐无坐相的沈逸梵, 行举不同。   知道鞭子打在沈清川的身背上, 甩的力道太狠。   沈母见沈克远喝了两口汤就搁下瓷碗,似乎没有胃口的模样, 想起她这个大儿子饮食不规律,肠胃似不太好,就开口, 关心地问道, “这汤是搁少了盐,太淡了吗, 还是晚些时候再煮些养胃粥?”   “妈,不用。这汤太烫了,我放着散散热气。”沈克远说道。   沈克远这话让沈母放下心,沈母转而又看向沈清川, 见他只夹着素菜到碗里,就让仆人用公筷夹起一些荤菜到他的碗里。   “妈,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沈清川忙推脱说道。   “你这孩子,记得小时候只爱吃肉不爱吃素菜,长大了倒是反着来。”   沈母见沈清川脸色略微雪白了些,就想着让他多吃些肉,补补身子,说道,“哪儿能不吃肉呢,吃多点。”   沈克远出声阻止,说道,“妈,三弟这几天上火,需要注意一下饮食。”   辣椒对伤口愈合有反作用,少吃为妙。   沈母这才瞧见,炒得几碟菜都配有辣椒,就对沈清川说道,“那要不要紧,晚上让董妈给你烧一碗去火的凉茶。”   “不用那么麻烦,这几天注意一下饮食就好。”沈清川笑着对沈母说。   沈清川对视上沈克远一眼,转而又看向别处,他脸上虽挂着笑容,心里却十分苦涩,食不知味如嚼蜡,却还要装作往常一样,将碗中的饭菜一一吃下,配合着饭桌上的家人们添笑捧话。   --------------------------------------------------------------------------------------------------------------------------------------------------   “三哥,我们学校下个月举行了一校庆晚会,我上台表演,你可一定要来啊。”沈珍菲朝着沈清川调皮地眨了眨眼,俏丽的少女朝气十足。   “三哥,别去,她就是上去表演一弹钢琴,怕没有人给她送花,就想着要你上去给她送花,让她出风头。”沈宝钧一言就戳穿了沈珍菲的心思,他心里虽然不再记恨沈珍菲上回弄坏他的宝贝钢笔,但是两姐弟自小就打打闹闹,见沈珍菲脸上的得意表情,他就忍不住开口戳穿。   果然,沈宝钧这话一出,沈珍菲脸上的表情就跟六月的天气一样,从晴天到阴天只需一瞬。   两姐弟又闹起来了,沈珍菲耍起小脾性,就向宠着她的沈清川撒娇,说道,“谁说我没有人送花呢?我就要三哥给我送花,备有面子。”   “三哥,我跟你说他用你送给他的钢笔,写了一封情书,给一女同学,被拒绝后,他还哭鼻子呢。”沈珍菲怼沈宝钧,又开始揭他的短脚,说道。   沈宝钧那一次不过是写了一诗集,在递给班上的同学时,被落下的厚厚书籍砸到了脚,痛出的生理/性/眼泪,被沈珍菲瞧见了才造成这一误会,不过,他心里的确暗暗对那优秀漂亮的女同学有好感。   沈宝钧表面是不肯承认的,就扯着沈清川为他主持公道,说道,“三哥,我才没有,你可不能偏听偏信,你送给我的钢笔我可好好珍惜呢,才不会用来些情书。珍菲,她在班里就跟个小霸王似的,所以才找不到人主动给她送花,你可别去,就该让她长长记性。”   沈珍菲的性子虽然张扬了些,但也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里会没有人捧着她呢。   一时间饭桌上又吵吵闹闹起来了,沈清川一时有些头大,坐在他旁边的沈逸梵一脸笑呵,满是看好戏吃瓜的表情。   沈清川分了神,经过这一打闹,他的内心不再像之前那样沉甸甸的,他夸了沈宝钧几句话,说相信他,又安抚沈珍菲说校庆晚会会去给她送花。   沈老爷和沈老夫人也不嫌弃吵闹,一脸笑意,看着儿女间的吵吵闹闹,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点,小孙子沈泽坐在垫高的椅子上,乖巧地拿着勺子吃饭,虽然有奶妈在一旁照看着,长媳叶韶华吃饭的时候处处留出心思,给沈泽喂食,自己倒没吃上几口。   沈老爷开口说道,“韶华啊,你先吃饭,小泽他有奶妈照料着。”   叶韶华温婉一笑,说道,“爸,不碍事,我等一下再吃也行。”   作为母亲,她的心里最记挂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吃好喝好睡好,健健康康的就行。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小孙子沈泽,见他安安静静的,十分乖巧,性子比起其他的孩子懂事太多了,很像他的长子的性格,心想着要是多几个玩伴多几个孙子孙女,他的性格不至于这么闷。   二儿子沈逸梵的婚事已经订了,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收心,定了亲,他还是这么不着调的。   四女儿沈心素的婚事也谈妥了,相看了一门当户对的,两人相互都看对眼了,性子也十分投机,结婚后,估计相处亦是十分和睦   就是这三儿子的还没个影,想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像以前那么硬朗了,沈老爷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到儿女们成家立业。   “清川啊,你这几天跟你大哥出去,有没有看到什么适合的啊?”沈老爷子打算探探沈清川的口风,要是瞧上了哪家姑娘,合适的,早早定下也好。   “我听说卢家小姐对你的印象很不错,你... ...”沈老爷子听沈逸梵的说辞,知道傅辰梁的伤势跟沈清川无关,都是外头乱传的谣言,事情原委还是沈清川救了傅辰梁呢。   “爸——”沈清川不太想说这事,沈老爷子提起这事,他心里就像有把火在焦灼着。   未等沈清川说什么,一仆人从厅门外走过来,大声说道,“老爷,外面有位姓关的年轻小姐,登门拜访。”   沈老爷子皱眉,他一时想不起这姓关的是谁,又听闻是位年轻的小姐,他的眼睛第一个望向的就是他的二儿子沈逸梵,以为是他在外面沾花惹草,惹上什么风流韵事。   沈逸梵耸了耸肩,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说道,“这事可不管我的事,我可不认识姓关的小姐。”   沈清川听到那姓关的小姐几个字,心就一慌张了,手指捏着勺子柄,用力到泛白的地步,他扫过一眼沈克远,不敢抬头看过去,他起身说道,“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吧。”   沈清川这话一出,饭桌上大半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有好奇的,亦有冷冰冰的,如刺在背。   沈珍菲和沈宝钧听说过,他们是好奇今晚来的这位是不是他们未来的沈家三少奶奶,他们是知道他们的三哥喜欢了一女子,他们从未见过,会是怎么样漂亮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的三哥。   沈清川的这一提醒,沈老爷子倒是想起了是谁,他的脸色立即变得冷漠起来,在他心里只有家世清白的良家女子才配当沈家的儿媳,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不堪入沈家的门。   沈老夫人见沈老爷子的脸色,就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沈老爷子缓和了一下,才开口对沈清川说道,“既然他来了,就请他进来吃一顿饭吧。”   还未等沈清川开口拒绝,沈老爷子就让仆人到外面去请人过来。   沈克远见沈清川脸色雪白雪白,望过来,满眼都是乞讨的眼神,忍了忍,终究是不忍心他这幅可怜的模样,开口说道,“给关小姐,多准备一份碗筷和一张椅子过来。”   他这一表态算是答应帮沈清川暂时瞒下来了。   沈克远说道这一句话,沈清川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凄惨,似要破裂的薄冰,堆起的雪将要融化,摇曳在枝头的娇花即将碾落成泥。   沈家的其他人察觉到沈清川的异样,那惶恐不安,强作镇定,只是不知道他心里担心的究竟是什么。   沈珍菲往旁边挪开一位置,开口说道,“三哥,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不会害了他。”   沈珍菲是以为她的三哥是在害怕,沈父沈母不认可那位关小姐,才露出这么惶恐的神情,想好好安慰一下沈清川。   沈清川只扯出了一难看的苦笑,外面传来了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一声声似敲打在他的心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3 23:58:20~2021-04-14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栗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由的飞、嗨!老婆! 50瓶;君莫笑 2瓶;白芷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哒...哒哒... ...”   高跟鞋走到饭厅, 戛然而止。   来人穿着一身略宽的墨绿翠鎏金纹的套装,腰间斜斜挂坠着一条细金链,链尾坠挂一颗紫水晶, 身材高挑,身上萦绕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美。   极为高贵, 似条斑斓剧毒的毒蛇。   毫无疑问,让人联想到神秘、强大、还有一丝不经意泄露出来的危险。   单是站着的姿态优雅, 就足以吸引无数人趋之若鹜, 心动神摇。   无疑不再透露着,这个女人不简单。   长发用墨绿绸带束在颈后, 极致墨黑, 衬托关泊雅的肤色若欺霜赛雪。   翠眉冷冽斜斜, 扫了一点黛色, 不似一般女子的细长柳叶眉, 形状极为好看的薄唇涂上了些稍淡的胭脂, 美得让人心魂惊颤。   沈珍菲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她是没想到三哥中意的人竟是如此冷艳。   恍若神妃仙子, 直直叫人心折。   不若这才配得上她的三哥,毕竟是年少,只顾看相貌般不般配, 一时哪儿会想到纳娶联姻要看身份门第人品如何。   关泊雅抬起下颚, 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灯光落了点光到墨黑的眼瞳, 似点上寒光,他的视线落到沈清川的身上,见他神情略微不安,脸色苍白似白纸, 似如临大敌般,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关泊雅朝着沈清川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安心。   ---------------------------------------------   来者毕竟是客,虽然沈老爷子对关泊雅心怀不满,但是也不太好冷落。   “沈老爷子,突然拜访,还请见谅”关泊雅声音嘶哑如同一杯葡萄美酒,酒红色的酒水晃悠在玻璃酒杯,醉人回甘。   沈老爷子瞧了一眼他的三儿子,知道这关小姐是来找沈清川的。   上下打量一番关泊雅,沈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那种安分的女子,心中的不满又加重了一分。   沈老爷子冷着一张脸,还是沈老夫人扯了扯他的手臂,他才开口说道,“关小姐,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吃顿饭。”   关泊雅落座到沈清川旁边的位置,落座后,他借着饭桌的遮挡,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沈清川的手,触及沈清川微凉肌肤,他的眼眸闪了闪,似洞悉了一切的眼神。   沈清川理不清心口里填放的,沉甸甸的,是关泊雅带给他的力量感多一些,还是大哥探过来的冰冷目光多一些。   沈清川心绪太乱,无法维持平静的常态,露出点异样,较之前显得沉闷不乐。   关泊雅的左边是沈珍菲,她有些好奇关泊雅的身份,开口说道,“你长得很像一人。”   沈珍菲上次在枫叶林中是见过男装的关泊雅的,或许是先入为主,又或是灯光下关泊雅的容颜朦胧上一层辉光,她只觉得两人长得像。   “和我长得像的,那只有我的胞兄了。”关泊雅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沈清川的纤细手指。   沈母听到这话,倒感兴趣了,扫了一眼关泊雅,见他气质不凡,虽不似渤海城的名媛贵女,也不似风尘女子。   就开口问道,“这倒是巧了,可是龙凤双胞胎,一模一样的底子?”   沈母抬眼,望了一下她的三儿子沈清川,见他眼底多情,满眸染上一丝秋愁,心中微动,知儿莫若母,便知晓沈清川是恐惧家人的不认可,对这关泊雅的万分情丝,情种已深。   沈母未免匀出一丝怜惜,她倒是不在意身份地位,富商圈子里哪些事,她年过半百已是见过不少的,就连沈父年轻些也招惹过红颜,现在年纪大就越发注重门楣。   心虽然期盼着沈清川能娶一家世清白贤惠的女子,但沈母知晓她这三儿性子虽软,但认定了一人,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是个情种,一生只认定一人。   哪怕是孤单一生,也不愿勉强和其他人在一起,沈母绝不想她的三儿孤独一生,她缓缓笑了,柔了几分轮廓。   沈母看关泊雅的眼神,不似沈老爷子那么排斥。   关泊雅他脸不红气不喘,坐在沈清川身边就如同一位高贵佳丽,他感受到沈母散发的友善,说道,“应是。”   沈珍菲夹一块羊肉到碗里,说道,“我上次见过,还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妈,要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你准认不出,哪个是哪个。”   沈母笑容亲切,问道,“那清川,可要请过来见上一面,也好好认一认,免得面生。”   沈清川听到这话,抬眸望向沈母,知晓她这话的意思是先认可了关泊雅,喊关泊雅的兄长过来认个面,可这世上就只有关泊雅一人,哪里会有什么兄长,他压下嘴角的苦涩,微微垂下眼眸,看着碗里乳白色的鲤鱼汤,开口说道,“他的兄长走南闯北,见上一面怕是很难。”   沈父听到这话,思索一下,开口说道,“走南闯北,莫是做什么生意?”   沈清川欲言又止,旁边的关泊雅先他一步开口说道,“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不足挂齿。”   沈克远在旁边观看这一场闹剧好一会儿,饭桌上的其他人是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情况,他是知晓的,实在看不下去,关泊雅大言不惭地扯谎的姿态,忍不住开口说道,“怕不是什么小本生意吧,生意都做到津沽去了,关先生在那边势力可不容小觑。”   沈父对关泊雅的大为好奇,能得他大儿子沈克远的一句夸赞,必定是家世不凡,他应该不是风场女子,若是家世清白,沈清川娶进门也未尝不可,沈老爷子有意打探,开口说道,“关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生意,在渤海城还未曾听过有姓关的大户,薄陋寡闻,若是相识也好有一份相照。”   “家里枝叶不盛,没甚亲友亲戚,只余家兄在外打拼,在津沽不过是略有几分薄产,在渤海城倒是有一家四而楼。”关泊雅说道。   此话一出,除了沈克远,沈家其他人的对关泊雅的眼神多了一抹怜惜,原来是失去双亲的女子,加上兄长在外打拼,性子偏冷些,行止有异和旁些女子不同,也算是情有可原。   在知晓关泊雅不是那风尘女子之后,沈老爷子对关泊雅改观了些,不似一开始那么冷漠,他是没想到四而楼的幕后掌柜居然是关泊雅的兄长,知道四而楼的商业价值,日进斗金,那可不是一份小小的薄资。   继而寒暄几句,晚饭就结束了。   -----------------------------------   沈清川拉扯关泊雅的手,步上二楼,走上阶梯,隔绝沈珍菲和其他人望过来的好奇目光。   不理会仆人黄桂花在走廊上望过来的异样目光,沈清川关上了房间的门,还上了锁。   关泊雅站在一扇窗户前,视线上下细细地将沈清川的房间打量个透彻,宛如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沈清川的唇色染上一层暖黄的灯光,长长乌黑眼睫毛在雪白脸颊上投下两道小小的剪影,他想问关泊雅为什么会来沈府,想要开口询问,可那些话就如同鱼骨般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因为在和大哥谈完话后,他无比渴望关泊雅能出现在他面前。   沈清川眼眸闪了闪,嘴唇微动,没有声音。   “怎么了?是不欢迎我来吗?”关泊雅靠近他说道。   半响,沈清川只吐出两字,怕再说多一字,他脸上的表情就会绷不住,将心底的痛苦和脆弱剖开到关泊雅面前,他爱着关泊雅,舍不得关泊雅为难,但不能辜负家人的期许,又在撕裂着沈清川的内心,形成死结。   “没事。”淡淡的两字,沈清川脸上的表情无波纹,似窗外死寂的秋景。   “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关泊雅的手指沿着眉梢往下,轻轻滑过沈清川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怜惜和几分诱导的意味。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关泊雅执起沈清川的手,放在胸口。   沈清川可以感受掌心底下,透过布料,那颗强壮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   “因为我这里,能感受到你的痛苦。”   沈清川的手指像是被透过布料的温度烫伤一样,手指微抽,想要抽回手去,却被关泊雅死死地按住。   其实在沈清川被沈克远带走后,关泊雅就让人开车跟在他们车子的后面。   在选择干涉还是尊重沈清川的选择,关泊雅选择了尊重沈清川的决定,因为爱一个人,不能用爱他这个理由来干涉他做出的任何决定,关泊雅选择去陪伴沈清川做出的选择后果。   无论,结局是什么,陪在沈清川身边的那人总归是他。   沈清川的身影进入沈府后,关泊雅就让人把车子停在沈府外面的不远处的一块地,关泊雅在车子里坐了一下午,拿着长烟杆在抽,直到把烟袋子里的烟抽没了他才停歇。   关泊雅知道沈清川爱他的果决,但他也知道在沈家人会逼沈清川做出选择,他在车子里预想过千万种结果,知道沈清川会十分痛苦,他坐在车子里一直等着沈清川,无论是怎样的结局,他希望沈清川从沈府出来,他能第一个伸手接住他的小海棠。   坐在在车子,有一瞬。   关泊雅的心突然就骤然缩紧一痛,似冥冥之中有预感,他就知道他不能坐以待毙,回去换装画眉,终究是舍不得沈清川为难。   “泊雅,我们能在一起吗?”   “我们会在一起吗?”   “我们的开始是不是一个错误?”   他心底早已有答案,只是止不住内心的惶恐,沈清川一声声地询问,这不过在寻求爱人给予他力量罢了。   沈清川一开始以为他爱关泊雅爱得坦坦荡荡,就能坦坦荡荡面对一切的质疑,可是沈克远那一鞭一鞭的问责,横堵在他面前的如大山般的障碍,架在肩上的责任,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没那么多底气。   他就像一只想奋力飞过雪山的蝴蝶,向往跨过雪山后如春的花园,却未曾料想寒风如此冷冽,禁锢在茫茫白雪中,翅膀也结冰了。   “不是。”   关泊雅低头亲吻他有郁色的眼底,丹凤眼眼中的雪光微亮,悄然而缓慢地吞掉着沈清川眼里的灰霾。   沈清川的问话让关泊雅忽生寸心欲断之痛,关泊雅视线贪婪扫过青年清隽秀丽的脸庞,他双手捧着沈清川的脸庞,两人贴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每一次的呼吸。   “在遇上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你。”   关泊雅的眼眸似残冬夜里乌压压的云堆积着浓墨,藏着冷冽的湿,稍微斜漏一点雪光,便知他说的真切。   “我从未曾和你说过我的过去,你想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卡了一段,后补了这段。 第144章   半阖窗户, 晚风呼啦啦地灌入室内,吹皱了沈清川眼眸映着的火光,似湖泊上倒映的渔灯火烛的涟漪。   他对上关泊雅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似交融到一块。   “在三十多年前,我母亲是北平的第一美人, 追求者无数,而我父亲是名门望族的嫡次子, 听闻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 众人具羡慕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是门第还是样貌等都相匹配, 我母亲原先也是也这样认为的。”   关泊雅望着沈清川的眼神, 眼底似暗藏海浪波涛, 有隐秘的情绪在幽深无光的海底暗涌, 如同深渊, 唯有映着沈清川的模样, 才泛起一丝微光。   沈清川握住关泊雅的手一紧,心里隐隐有预感, 这个开端美好的故事,它的结局也许不尽人意。   “可当我的母亲入门后才知道,才子佳人不过是一场幻梦, 我父亲他根本就不爱我母亲, 联姻成亲不过是出于家族压力,他爱的是一喜爱扮做花旦的男戏子, 他娶回我母亲就让她独守空房,从不和她独处一室。”   关泊雅笑问沈清川,“是不是很荒唐?”   “我母亲三年无所出加上林家没落后,她在关家备受冷眼相待, 性子越来越偏激,就想一计策,她给我父亲下药了,以为这样会挽回他的心。”   “我父亲恨我母亲入骨,在我出生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丝毫的缓和,尤其是在我父亲将那男戏子公开明说养在外头,我母亲就得了疯病,一时好一时坏。”   “有一天晚上,我母亲脸色慌张地从外面回来,她的身上沾满了血闯入房间,十分惶恐地抱着我,隔天就传来男戏子被杀的消息。”   沈清川的心揪在一起,手掌的力道加大,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关泊雅,说道,“然后呢?”   “我父亲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说要杀了我母亲要她杀人偿命,关家作为名门望族是不会允许相杀的这种局面出现的,也不会允许杀人的这种丑闻传出去,他们把我母亲关紧一栋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屋子,我身上的骨血有一半是我母亲的,我父亲连带我也恨上,将我扔给我母亲一块关着。”   “自从关在那间阴暗的屋子后,我的世界就像是失去了其他的色彩,看向窗外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我母亲正常的时候,她恨我父亲所以连带我也恨上,非打即骂,那是我这辈子听得最多的咒骂声,但当她发疯,神志不清的时候,将我当女孩来养,会温柔地帮我穿衣梳头发。我有时候也分不清她什么时候是正常的,什么时候是不正常的?”   关泊雅说起这些事情,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可沈清川却落了一泪,他像是透过眼前这个强大冷漠的男人,看到了幼小无助的小男孩。   “暗无天日也许就是如此吧,我以为会永远这样活下去,直到某天夜里发生了火灾,我父亲喝醉了酒,将燃着的灯扔进了那栋小屋子,火着得很快,火蛇将一切的木头都吞噬,我被浓烟呛晕了过去,晕倒前看到我母亲往外跑,我以为我会被舍弃在那栋小屋子里。”   “没想到我母亲又折返了回来将我摇醒,那个时候我已经六岁了,我母亲身体不好她抱不动我,拖拉着我往外跑,我被横倒子在地上的椅子绊倒,烧着火的房柱倒了下来,我母亲替我挡住了,结果只有我活了下来,临终前她让我放下仇恨,让我逃离关家,去找外公。”   沈清川听到爱人的这些过往,心痛如同裂纹般蔓延开来,有些苦难落到自己身上或许不觉什么,当那些磨难落到自己爱的人身上,就会心痛到无以复加。   沈清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恨你父亲吗?”   “清川,我对他没有恨意,但是我也无法原谅他做下的事情。他可能无法想象六岁大的小孩,如何光着脚在雪夜奔跑,那阵阵的刺骨寒痛,在找到外公后,我跟着他走南闯北,过得几乎是在刀尖舔血的日子,我向来薄情果决这种日子反倒很适合我,我从未对他人动过心,也以为一辈子会这样活下去。”   “这就是我的过去。”   “在遇到你之后,我才觉得生命有了艳丽色彩,我给过自己很多次放手的机会,也给过你很多次离开的机会,后来我才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放开你。”关泊雅的眼底熨烫着星河,灼灼灿烂。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清川,这辈子我们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无论是你的快乐还是担忧,我都会替你分担一半,你不必惶恐,我永远会站在你的身边,你不必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压力。”   “如若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会陪你跳下去。”   关泊雅这话说得真切,眉眼悉数尽是认真,沈清川听得心头一热,霎时涌上一股暖流流经全身,脚底也似有了根能让他站得稳稳的。   这一瞬间,沈清川想了很多,他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无论是关泊雅还是沈家人,他都不想哪一方受到伤害。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离开渤海城,到一陌生地方隐姓埋名活下去,天大地大总有他们两人的容身之所。   沈清川深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如果要离开渤海城到别的地方生活,你会后悔吗?”   从眼角到眉梢,视线一一扫过,关泊雅笑着说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   沈清川颤了颤眼睫,捧着关泊雅的脸庞,在他的脸颊侧落下一轻吻,轻缓且烫,两人交叠在墙上的影子似飞蛾的翅膀,相依偎着亲密关系不可分割,沈清川唇色颤红,说道,“那说好了,你不能反悔。”   关泊雅俯身低首贴着沈清川的光洁如雪的额头,轻笑两声,说道,“绝不后悔。”   沈清川在快速地在关泊雅的唇上轻啄一下,语调雀跃,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孩露出得逞的笑意,说道,“今天的唇脂是甜的。”   关泊雅像是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唇畔贴近沈清川如玉的耳垂说道,“我今天吃了你最喜爱的樱桃酒,我的小沈先生,你要不要尝一下?”   未等沈清川回答,关泊雅就一手捏住沈清川的后颈,一手托住沈清川后脑勺,亲吻下去,辗转唇齿,入口未酣。   如篝火般的温度,烫得沈清川的眼皮轻轻颤了起来,惊人的热量透过布料将深秋的那一点凉意都消弥得干干净净,沈清川这时才知道,原来关泊雅的温度是如此让人眷恋。   原来爱人的拥抱和亲吻真的能治愈心灵的一切伤痕。   沈清川搂着关泊雅的颈肩,理智早就抛到脑后,连带布料窸窣擦过自己手臂和后背的鞭痕产生的细微如虫噬咬的痛楚也忘却得一干二净了,深深地陷入关泊雅制作的温和假象。   开始时的触碰极为温和,就如柔柔的春水包裹着温暖温度,让沈清川忘却危险的预兆,忘情地接纳一切,他并不讨厌轻缓的力道,最先蔓延到嘴里的的确是淡淡的樱桃酒的熟悉味道,微甜的的果酒,带着水果的清新。   关泊雅偶尔兴致来时,就开一瓶樱桃酒倒在沈清川的肩窝,慢饮慢啄几口,再满满渡给沈清川。   往后蔓延开来的味道,就是若隐若现的烟草味,慢慢地加重力道,温和的春风变成了霸道的夏风,带着巨大的热浪扫过每一个角落,似要在每处地方都要留下盛夏的热意,宛如狂风骤雨,不给沈清川任何的退让的余地。   沈清川雪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绯云,他抑制不住地从紧贴的唇齿,溢出一两声极轻的鼻音,似乎在抗议这亲吻太过漫长。   沈清川搂着关泊雅的脖子,就像一位喝醉酒的男士搂住了一位高个子的女士,往后仰着颈脖,呼吸不顺畅,特别是感受到布料下方,传来的磅礴热量,他慌张地推了两下关泊雅。   关泊雅这才放开他,视线扫过沈清川乌黑浓密的眼睫毛沾上的水汽,那露着星光的朦胧眼眸就像是沉甸甸的乌云压下来的一点湿意,柔美到极致,唇边染上了些许胭脂红,如同磅礴夏雨打得嫣红的海棠花,微微扬起的白皙颈脖,如同优雅的天鹅颈,雪白雪白的。   此时的沈清川,就如同画家笔下的娇艳美人,清隽在皮,靡丽在骨。   关泊雅俯身下去,搂着沈清川的腰身,轻轻咬了一下他那可爱的不太明显的喉结,才肯罢休。   “笃笃笃... ...”房门突然被敲响。   “三少爷,大少爷叫你和关小姐去一趟书房。”黄桂花在门外都敲了半天,不见紧锁大门的房间有任何回复,耳朵贴在门上,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她就提高音量说道。   “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去,唔... ...你先下去吧。”沈清川大声回复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5 23:59:52~2021-04-16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岁岁年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清川才推开关泊雅, 舌尖微麻,红艳艳的似含着掐红的花瓣,口腔内也还残余着一点点烟草味。   雪白的脸带着几分醺然, 眼角眉梢压下绵绵细长的情意,衬衫不整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有种暗暗不动声色的勾人媚/态。   然而关泊雅也没好到哪里去,墨绿发带早已滑落到地板上, 漆黑如黑绸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他姿态慵懒地坐在沈清川的床上。   衣服虽然都还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上,浑身也压制不住散发出来的荷尔蒙魅力, 像是一条艳丽斑斓且危险的毒蛇, 冰冷冷的姿态之下是蓬勃汹涌的欲/念。   可暖黄的灯光落在关泊雅的端静柔和侧脸和长而凌冽的眉峰, 墨黑头发倾泻一背, 衬托那张如雪山般的脸, 恍惚如浸染过岁月风尘的古画中的人, 如同神色疏离蓄满慈悲的神/明,高冷脱俗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却又怜悯着芸芸众生,可到底是冷漠如冰,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   唯独他的目光落在沈清川的身上, 才带有人间俗世的那种红尘欲/念, 如星河烟火的烫,恨不得将沈清川吞噬的渴切。   沈清川忍不住眼皮一跳, 心中蔓延开酸酸涨涨感受,心跳前所未有地急促跳动起来,和关泊雅独处一室,似有千丝万缕的红线萦绕在他和关泊雅之间, 沈清川生怕等下旁人会察觉到。   沈清川走到窗边,推开两扇玻璃窗户,让丝溜溜的夜风灌入房间,将窗户两边的窗帘也吹得鼓起乱卷,带着干冷的秋风彻底将室内的那股热意吹散。   连带沈清川脸上的薄红抚走,沈清川才走到关泊雅身边,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西洋时钟,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大哥还在书房里等着他们,想到大哥并不认可他和关泊雅的关系估计是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交流。   沈清川心里有所准备,他却不像下午那般心生惶恐,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柔和的脸庞眉眼弯弯,眼神却十分坚定,他不畏惧大哥的刁难,不抱怨大哥可能会恶言相向,他也不退却。   沈清川捡起地面上的发带,墨绿绸带绕着纤细白皙的手指,恍若绿玉。   五指梳拢关泊雅的长发,冰凉凉如真丝般丝滑,指腹触及头皮,将关泊雅的头发束起,墨绿绸带绕过黑发两圈打上一结,垂下两条绿带。   “别担心,有我在。”慵懒带点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感。   关泊雅伸手摸了摸沈清川的脸庞,顺着往下,将沈清川的衣衫纽扣一一扣好,还理了理他的洁白衣领。   这话听起来十分熨烫心灵,沈清川莞尔一笑,扫去脸上的忧郁,漂亮得几乎要发光,他开口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作为一男人,该他去面对的,该他去承担的,他不会退缩,也不会让关泊雅一人承受大哥的责骂。   --------------------------   偌大的书房里充斥着压抑的氛围,墙角的处似有浓稠的黑影在暗暗蛰伏。   沈克远一身黑西装,端坐在雕花椅子上,神情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看起来像是刮起冷风,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自己的弟弟即将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特别是一条世人都不认可的路,心情都不会太愉快。   “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沈克远冷冷地说道,望向一袭绸绿女装的关泊雅的眼神,若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他恨不得要将关泊雅千刀万剐,把他三弟带入歧途的罪魁祸首。   沈清川向前迈了一步,站到关泊雅跟前,替他挡去沈克远的目光,如叮咚泉水般清澈的嗓音响起,清润如柔柔春风,语气却带着几分坚定无畏,说道,“大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爱上他先的。”   的确,沈清川先爱上的是女装的关泊雅,然而到了今日,这份爱意早已浓厚到无关性别,他爱的是关泊雅这个人,关泊雅的灵魂。   沈克远狠狠地剜了沈清川一眼,见他那漂亮光洁无暇的脸神情,印着一脸无谓四个大字,心中就泛起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这赶上去的模样,就像是纨绔子弟被外头莺莺燕燕的妖艳女人迷了心智,上赶着应下一切错误,生怕家里长辈责罚妖艳女人。   沈克远语气微沉,有些咄咄逼人,其实在看到沈清川望向关泊雅那充满温情的目光,他心里就笃定了七八分他的三弟的确是迷上了关泊雅,他说道,“爸是不会认可这事的。”   沈克远抬头,视线又对上关泊雅的黑眸,见关泊雅嘴角翘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心里有的不满就又浓重了几分,眉头一皱下压,话锋一转就落到关泊雅身上,说道,“关先生,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来接近清川,还请你离我弟弟远一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其实,无论关泊雅露出什么神情或者做出什么动作,落到沈克远的眼里都变了味,不言不语就是冷漠,表情略带些笑意就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若是其他人用这语气对关泊雅说话,早就被关泊雅下面子,狠狠地怼回去,只是这个人是沈清川的大哥,关泊雅知道沈家人在沈清川心里的分量,虽然心里不舒服,他顾及到沈清川的感受到不会为难沈克远。   既然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不必遮掩   关泊雅禁欲且高冷的脸上,收敛了几分刻意装出来的女性神态,将压抑着的本来面目彻底暴露出来,灯光落在他细长的眉眼,上位者的姿态展露无遗,绝非是那混迹歌舞厅的交际花女子拥有的气场。   关泊雅脸上的神情很客气疏离,但眼神底下的藐视却让沈克远感受到压迫感,声调慢慢的,说道,“沈大少,你开口别的条件可以,要我放手清川,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克远被这话气笑了,讥笑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脸面,什么条件都可以,那你将四而楼拱手相让?”   沈克远是听到关泊雅大言不惭的话,有意试探关泊雅的底线。   哪知下一秒,关泊雅连犹豫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就一口应下,说道,“好。”   沈克远彻底黑脸了,头顶像是笼罩着一大片乌云,望了沈清川一眼,开口讽刺,说道,“荒唐!可笑!不知廉耻!”   沈克远的语气很重,叫沈清川的心里一索瑟,颤了一下。   “关先生你就这么想进我们沈家的大门,那你得要熬过一百鞭鞭子。”   沈克远从木架子上取下来一根密布倒刺铁丝的鞭子,上面散发着黑幽幽的森然暗光,直叫人心里发毛,莫说挨上一百鞭了,叫个壮汉过来也挨不过十遍,只挨一下就痛的喊爹喊娘。   一鞭下去就要勾去一片血肉,一百鞭下去只怕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沈清川之前挨的那一边鞭子相比,就是小儿科一样。   这根鞭子是沈克远特意叫人取来的,这才是沈家的用作惩戒的鞭子,凡是犯下打错的子弟,都要挨上三鞭。   沈清川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就如同破碎的要融化到水里的雪花,他的唇色失去了气血,抓着关泊雅的手紧紧的,他说道,“大哥,一定要这样吗?”   接着沈清川,突然就跪下膝盖着地,跪在沈克远的面前,僵直着身背,大声说道,“大哥,要打就打我吧,我才是沈家人,此事不关,关泊雅的事。”   “好一对情深义重的眷侣。”   “你对他倒是深情,他对你却是假情假意。”   沈克远见关泊雅无动于衷,开口讽刺说道,他哪里会打沈清川,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希望沈清川能认清关泊雅。   不过若关泊雅应下,沈克远倒是会下狠手去鞭打关泊雅,虽然不会鞭打死他,但也要打到他血肉模糊,没了半条命才肯罢休。   关泊雅一手拽起沈清川,力气大到出奇,他脸色冷漠,望向沈克远的眼眸冰冷冷的,凡是想拆开他和小海棠的人,他可不会顾及什么关系情谊。   关泊雅攥紧沈清川的手腕,就如同给沈清川带上一副牢不可破的铁链镣铐,他对沈克远说道,“沈大少,既然无成人之美也罢,何必耍这些拿捏人的手段。”   “无论你喜也罢厌也罢,我和清川两人是绝不会分开的,若你看不惯,我自会少出现在你眼前,只是莫要耍这些手段到清川身上,免得到时候伤人伤己。”关泊雅的语气透着一股威胁的意味,直叫人惊发寒。   “呵,你在威胁我?”沈克远眼神黑幽,作为沈家的接班人,他是绝不会允许沈家子弟和男人痴缠在一起这样的丑闻出现。   看到沈克远和关泊雅两人针锋相对,这是沈清川最不愿看到的场面,一边是待他最好的大哥,一边是他的爱人,无论哪一方受伤他心里都不会好受。   双方僵持不下,能打破僵局的,只有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沈清川。   沈清川做了深呼吸的动作,他站到沈克远的跟前,尽量让自己颤抖的声音有底气些,说道,“大哥,我离开吧!”   沈克远一时像是听不清沈清川说的是什么,神色一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你在说一次!”   “我离开沈家是最好的决定,我会换个名字离开渤海城到别处,隐姓埋名,这是对我和对沈家最好的决定。”沈清川努力勾起嘴角,他知道自己笑得很勉强,就如同他给出的这个决定一样勉强。   这不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离开沈家,对他和对沈家人都是一种伤害,但是他留下来,若他和关泊雅的事情败露,会给沈家笼罩上一层阴影,家里的弟妹也会被外人指指点点。   呼的一声,一盏茶杯飞了过来,险些擦着沈清川的头,幸亏关泊雅眼疾手快将他往旁边一扯,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沈克远怒不可揭,他是真的气坏了,几乎要被沈清川气昏了头,,沈清川说的这些话明显就是要和沈家切断关系,就为了一男人,将父母兄弟姐妹抛诸脑后。   陶瓷做的茶杯猛地砸到地面上的声音太响,咋破的声音都传到走廊外。   路过的仆人抱着狸奴,吓了一跳,他正打算给晚归的猫主子,下楼去准备猫粮呢,陡然听到这突兀的声音,他以为是玻璃窗户碎了,要是普通的客房他早就推门进去查看了。   知道大少爷的书房,不能随意闯进,又放心不下来,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他就站在门外,大声嚷道,“大少爷出了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6 23:59:12~2021-04-17 23: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憨憨 20瓶;嗨!老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书房里的安静到掉根针都可以听闻声响。   三人对峙沉默—息, 沈克远看向沈清川,见他难过还要挺直身板,垂在身侧的手蜷缩成拳头, 紧抿的双唇透出—点倔强。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各自的立场。   门外的仆人见书房没有人回应, 就又喊了—声,怀里的狸奴不耐烦地喵喵叫唤几声。   “无事。”   沈克远出声将外头的仆人打发走, 这事他还得要处处替沈清川遮掩, 听到走廊外的脚步声远去。   沈克远瘫坐在椅子上,深感挫败, 在选择是将这件事爆开把沈清川关起来, 还是选择替他隐瞒, 最终沈克远还是舍不得为难他这个三弟,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若沈清川下定决定离开, 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出现在沈家人的面前, 他不愿沈家出现亲人分离,生死不知的局面出现。   “你们给我滚。”沈克远暂时做出了妥协。   “多谢沈大少的成全。”关泊雅说道。   “呵!”沈克远嗤笑—声。   他目光冰冷黑着脸, 语气带着讽刺,阴恻恻地说道,“你以为你们会长久吗?清川他不过是年少慕色, 等过了—两年, 你以为他不会厌倦你?”   “这点沈大少倒不用担心,清川他是离不得我的。”关泊雅对沈克远微微笑了笑, 眼眸闪过—丝幽幽暗光,他表面上他的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可握着沈清川手腕的力道却十分霸道。   沈清川寻了—借口跟沈老爷子说要忙工作,这几天就不回家住了, 沈老爷子知晓关泊雅—来沈清川就说要出去住—段时间,知道这事和关泊雅脱不开关系。   在今晚见过那关泊雅之后,沈老爷子也松了口风,虽然不再对关泊雅有太深的负面印象,但想了沈清川和关泊雅站在—起的画面,心里任存有—点疙瘩,沈老爷子还是秉持着老—派的观念,娶妻当娶贤,那关泊雅—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女子。   不过,现在儿子沉迷女色,沈老爷子也是年轻过的,知道沈清川现在深陷男女之情,—时是脱不开身的,旁人却劝说,他往往会陷得愈来愈深,沈老爷子只吩咐沈清川—句,切莫弄出人命来,未婚生子传出去不好听。   从沈府出来已经是深夜,夜色如沉水。   沈府的铁门外面停着—辆黑漆小轿车隐匿在夜色之下,沈清川加快步伐从沈府出来,他的心情就是被放飞出鸟笼的白鸽,连带步伐也是雀跃的,环顾四周在寻找关泊雅的车子。   “滴滴——”   小轿车的鸣笛声响起,为了提醒沈清川方向,司机还打开车灯闪了闪,直直亮着两道白光。   沈清川快步走到小轿车的车后座,打开车门坐进里面,侧过身子望向关泊雅,如剔透琉璃的黑眸在车顶灯下熠熠生辉,光采夺人,说道,“泊雅。”   关泊雅伸出手臂,搂住了沈清川,温情脉脉而又不失强势的吻落到了沈清川的眼皮,温热的温度从唇瓣到薄薄的眼皮过渡,直接熨烫到心底。   关泊雅那双冷淡似星月的眼眸,揉卷了几许绵绵情絮,看着他的珍宝回到了他的身边,开口说道,“我们回家。”   关泊雅眼眸深处的情丝,丝丝缕缕,缠缠绕绕,眼神交汇,让沈清川无处躲藏,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毒蜘蛛,他也心甘情愿坠入这蛛网陷阱,不挣扎,等待吞噬。   沈清川就窝在关泊雅的怀里,从车窗内吹进来的凉飕飕的秋风此时吹到身上,也变成了能带来好消息的温柔春风,车轮行驶前进,碾过—段不平坦的土路,车子微微颠簸了几下。   “唔。”沈清川吃痛地呼了—声。   “怎么了?”关泊雅声音响起,他自然是察觉到沈清川瑟缩的动作。   硌到了后背的鞭伤,沈克远虽然甩鞭子的力道没有下狠劲,但落到后背上也红了—片,伤口痛得辣辣的,沈清川不想让关泊雅担心,也不想关泊雅和沈克远之间再横生隔阂。   沈清川故作轻松,弯起眉眼如柔柔的月,不想接过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反过来询问,他笑着说道,“没事啊,怎么了吗?”   关泊雅的眼神暗了暗。   他抬起干燥微凉的手指,在沈清川的白皙温暖的脸颊上用指腹蹭了蹭,极为配合沈清川,将骨子里升起的控制欲和强势压制下去,用柔和的假象来构建—温情陷阱。   关泊雅俯首唇瓣贴在沈清川白皙柔软的耳垂边说道,“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你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   “只是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我会担心的。”   关泊雅的嗓音似要揉入车窗外的秋风,温柔带着—丝冰冷,这样的示弱姿态却莫名的让沈清川生出愧疚感。   所以,当关泊雅轻吻时咬了—下他的唇珠,沈清川也不恼怒,反而配合地任由关泊雅的掠夺汲取,唇津交缠,直接吻到沈清川头晕目眩。   另类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车子内响起,落到人的心坎上就像数百只蚂蚁在汲取蜜糖,麻麻痒痒的,心痒难耐想要动手挠上—挠。   沈清川发出抗/议的声音,湿润的双唇分开时发出小小bo的—声,就又被掩埋进了那带着若有若无的樱桃酒的气息。   沈清川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手臂攀上关泊雅的颈脖,不小心扯下了关泊雅的墨绿绸带,斜挂在白皙如玉的手,落在浅粉的虎口上,就像是缠绕束缚住的翠绿藤枝,五指指缝穿落丝丝黑长发,比绸缎更顺滑的质感。   这略带惩罚的吻结束后,沈清川软瘫在关泊雅的怀里,就如同—株被美酒浇醉了的芍药,往日沈清川是不会如此纵容关泊雅对待他如此疯狂的,特别是有其他人在场,虽然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沉默寡言,目不斜视,形同—幽灵,今日这回算是他的放纵。   亲吻能让沈清川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渴求,等回过神来,他才想起有他人在场,就羞嗔了—眼关泊雅。   关泊雅长发后披,墨黑发丝笼着他那张仙人般的脸,长而冷冽的眉,高挺的鼻子,优美极致的薄唇,明明是—张雌雄莫辨的妖孽脸,身上的气质却高冷不近人情,清冷禁欲自带—身雪,恍若居住在雪上之巅的仙人。   只不过眼下这仙人明显是动了情的,他望向沈清川的眼神温柔宠溺。   关泊雅—言不发地伸出修长手指抹去沈清川那近乎如盛开的艳花,红得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的水渍,手指沾着透明的水,指腹用的力道大些,这让沈清川的唇瓣愈发的红。   车顶上的灯还开着,不太明亮的光朦朦胧胧的,落到沈清川那如鸦翎般漆黑的发顶,似盛着—汪柔柔春水的黑眸,动情了就皱起些许涟漪,水光潋滟,让人想起艳色逼人的红酒,何人望上—眼就忍不住耽溺其中,只—眼就要勾去三魂七魄,恨不得身心魂魄都要溺死到那眼中,特别是吻到缺氧双颊浮现出来的淡淡红晕,更是美到心惊。   沈清川对关泊雅来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美丽而又博爱,干净且可爱的灵魂,当别人以为他像不堪—击的美丽瓷器般脆弱,却又如充满韧性的藤蔓,当以为他是富养矜贵小少爷受不住—点打击,会屈服于压力之下妥协,他却坚定如同闪耀的钻石,再坚硬的刀也不会在上面落下—道划痕。   不单只外貌出色,他的灵魂也漂亮到耀人眼目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这样人还拥有—颗博爱的心,十分难得。   此时,沈清川躺在关泊雅的怀里,就像—株沾着剔透露珠且娇艳的花朵,开得肆意且漂亮。   关泊雅那性感极了的嗓音,在车厢内喑哑地响起,他发自内心地赞美说道,“清川,你真漂亮。”   沈清川脸颊又热了—度,他倚正了身子,把车窗的玻璃降下,靠在车窗边上透透气,好让丝丝凉爽的秋风带走他脸上的热意,哪会有人夸男人漂亮的。   车子行驶过车道,道路两旁的商铺在亮着灯,走在路上的行人虽然不如白天多,但也不少,各种出来摆摊出夜市的小商贩吆喝声不断,卖小馄饨的,卖葱油拌面的等等,多数是些吃食,黄包车跑起来叮叮哐哐的,拉得多数是穿着得体的男士去那歌舞酒厅或是大饭店,家里就算有几个闲钱的人,也舍不得花在这脚程路上。   沈清川的视线落到街铺旁边的角落跪着的两人,明显就是下午遇到的那李公子和马奴,这两人反手绑在两根木柱子上,双腿跪在地上,不知跪了多久,双双都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不是是死是活。   他们衣服和头发都沾着西红柿,还挂着烂菜叶,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模样比那街角的乞丐还要狼狈万分。   沈清川心生不忍叫司机停车,联想到自己也未免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受,万千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启唇说道,“泊雅,帮帮他们吧。”   关泊雅看了车窗外的那两人,与他不相干的事情他—般很少会插手,他揉了揉沈清川的头发,只说—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7 23:59:25~2021-04-18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杉禹然 6瓶;岁岁年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得了关泊雅的命令, 司机下车去给李少爷和马奴松绑,拿出刀子割断麻绳,沈清川跟着过去, 看到他们身上衣服还渗透出血,脸色苍白得跟死人一样, 跪在这边一整天,没喝过一口水, 苍白嘴唇的都起了一层干瘪的死皮。   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知生死。   原本两人都是要由司机搀扶的,谁知沈清川硬是要跟下来, 司机搀扶的皮肤黝黑高壮的马奴, 哪儿肯让沈清川搀扶着马奴, 若是让关爷知道了他让马奴沾了小沈先生的身, 必定会发怒的。   “小沈先生, 他就让我来搀扶着吧。”司机提起昏迷过去的马奴, 挨得近,他都能闻得到这马奴身上的血腥味混着烂番茄的酸味。   看样子, 李老爷压根就没想让这马奴活下去,命几个粗壮汉子下狠手鞭笞了这马奴三十多鞭,要把他打得半死不活。   又令他跪在这大街上跪了大半天, 只着一身薄衫, 吹着冷冽的深秋寒风,伤口死死地粘着破烂的衣服, 衣服上的血渍也早就被秋风吹干了。   但好在还有一口气,胸膛还起伏着。   这马奴也算条铮铮汉子,命还算硬。   另一头,沈清川扶着的李少爷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 气息若有若无,恍若游丝,本就是金贵书商少爷,体质偏弱,跪在街头一整天受如此大辱,心神受损,命都去了半条,现在还发起高烧,皮肤发烫堆起热量。   “李少爷,你还好吧?”沈清川也不嫌弃对方浑身脏污,搀扶住李少爷,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火热得就像是一小火炉。   李少爷倒是还又一点薄弱的意识,虚虚地睁开,往日看起来清秀的眉眼此时毫无光彩。   看起来还活着,沈清川松了一口,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将这两人送到医院,不然怕他们两人熬不过今夜。   看守两人的李小四和张老六从隔着五六米的小食摊回来,两人吃了几碗小馄饨,嘴巴上还沾着一层汤油,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回来就看到李老爷命他们看守的李少爷和马奴被人救走了。   这怎么行,李老爷可是要让李少爷和那马奴跪上一天一夜的,谁求情都不行,就连李二小姐求情都不给面子,要是李少爷和马奴被救走了,他们回去怕不能给李老爷子复命。   “你们谁啊,敢管李老爷子的家事。”李小四和张老六一胖一瘦横拦住沈清川他们的去向。   “他们两人再跪下去命都要没了。”沈清川的目光清明,融入秋风中的嗓音清冽,开口说道。   “你少管闲事,这是李老爷子的家事。”李小四瞅了一眼沈清川,见他白白净净的,看着面生估计是渤海城哪家新贵豪门的少爷。   李老爷子算的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李家家业根基深厚在渤海城可是排得上门面的老牌名门世家,作为李家的家生子他们是不怕得罪人的。   知道这两人是恶仆后,沈清川冷下脸,眉头轻皱,人命关天,这两恶仆却如此不管不顾,更何况这奄奄一息的两人其中有一人是他们往日服侍的少爷。   世态炎凉,大概是知道李少爷已经彻底成为李老爷子的弃子,才如此趋势逐利。   沈清川打定主意今天他一定是要救走这两人的,不顾两恶仆的阻拦,搀扶着李少爷往隔在街道对面的小轿车的方向走去。   李小四见沈清川不听他们好言劝阻怒不可揭,加上他喝了几杯热酒,酒气上头就恶从胆边生,伸手欲狠狠地刮着白净青年的一耳光,他啐了一口,说道,“爷今儿就好好教你们这些尊贵少爷一道理,好让你们长长记性。”   李小四五指张开,高举手臂,沈清川身上还挂着一人,这李少爷虽然身材清瘦,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沈清川行动不灵动,只往身后后退半步,算是躲闪不及的了。   沈清川做好了要挨下这一巴掌,他也要带走李少爷的准备。   “啊——”一道惨叫在街道响起。   发出这声叫声的不是沈清川而是李小四,一修长骨节分明且有力的手从身后抓住了李小四的手腕,使用巧劲往后一折,就让李小四的手腕脱臼了。   “你说让谁长记性?”   关泊雅的薄唇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墨黑的丹凤眼掠过一丝冷意,透出来的恐怖气势如同冰山雪崩般的磅礴压倒,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冷漠连带沈清川也心惊了一下,哪怕他知道关泊雅不是针对他。   披散的墨黑发丝拢在两肩侧,关泊雅身上的墨绿翠鎏金纹衣衫,就像是披着孔雀翎毛的孔雀王爷,极为高贵和高傲,此时他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场,没人能把他当做是女子。   被他冷冷地瞥上一眼,就像在死亡线上游荡一会。   李小四只顾痛得嗷嗷大叫,身上爆出冷汗,想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打关泊雅,却被关泊雅猛地一踢。   关泊雅下了十足的狠劲,将今日憋在心里的火气都发泄出来。   今天他在沈克远那边可是受不小的气,往日谁敢动他的小海棠一根汗毛,旁人都得要留下半天命,也就他顾忌到沈清川的感受,才没朝沈克远动手。   接近两百公斤的胖壮汉子瞬间就被踢到了一米外放着一排长竹竿堆里,竹竿哗啦啦,七横八竖地倒下来,砸到李小四的身上,痛到他躺在地上嗷嗷大叫,都无法站起来。   张老六见了这仗势,哪里还敢去关泊雅啊,这不是抢判官的笔到薄命簿打勾,嫌命长给阎王爷送魂去嘛,也不去管李小四的死活了,只顾自己活命撒腿就跑。   关泊雅狭长眼尾轻佻的丹凤眼扫过不远处的白净青年,见沈清川还一脸茫然地傻站在原地,视线又落到挂在沈清川身上的那李少爷,眉头一皱,而后有将心头的不满偷偷地掩藏到眼底。   “还站在这干嘛?”声音似裹着风雪,簌簌地落到沈清川的耳中。   未等沈清川反应过来,关泊雅就伸手一扯,将李少爷从沈清川的身上扯下,再随手扔到司机的身上,干净利落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并无半点停滞。   “唉——”沈清川下意识往司机站着的方向伸手,他见关泊雅如此鲁莽,怕司机接不住李少爷,李少爷原本就发烧且身上有伤,要是伤势加重如何是好。   呵!若是连两个人都扶不住,就不配当他的手下了。   关泊雅让司机扶着那剩一口气的李少爷和昏迷过去的马奴到车后座,开车回去自然是有医师救治。   关泊雅抽出一条雪白的丝绢手帕,走到沈清川身边,轻轻擦拭沈清川肩头在夜色下微不可见的脏污,再仔细擦了擦自己的手掌,就将那丝绢扔到地面上,牵着沈清川的手,两人漫步走回去。   ---------------------------------------------   裕华公馆。   仆人见两位主子回来了,就张罗着厨娘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沈清川在沈府没吃多少,回到裕华公馆后,不知是不是心情放松下来,有时候秘密暴露出来了心中反而没那么沉郁或事提心吊胆,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后减轻负担的感觉。   外面刺骨寒冷的秋风刮夜色,愈发墨黑。   屋子里面灯光明亮,满满一桌的热气腾腾饭菜,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沈清川真的感觉像是回到了避风港一样。   关泊雅手持红玉筷子,仔细将鱼肉里的鱼刺一一剔出,才将雪白鲜嫩带着姜丝的鱼肉搁到沈清川的碗里,嗓音里含着笑,语气像是哄小孩,说道,“看着我干嘛,乖乖吃饭。”   沈清川的声音很轻,如同柔柔的春风在倾诉,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说道,“泊雅,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关泊雅剔鱼刺的动作一顿,看到沈清川笑得弯弯如皎洁月牙的眼眸,知道沈清川虽然是在笑着,但是眼底下藏着不确定和悲伤,他开口说道,“我们当然能一直在一起。”   “你这辈子算是和我绑到一起了,此时后悔也晚了。”   “我想下辈子也和你在一起。”沈清川心想若是关泊雅是女孩子,或者他是女孩子,也许他们之间就无这么多的磨难。   沈清川望向关泊雅,在灯光下清亮清亮如一汪泉水的眼眸,那里面有爱意也有破碎的悲伤,似要往进关泊雅的灵魂。   “清川。”关泊雅的唇齿含这名字的音节片刻,望向沈清川的眼神十分认真。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会为你排除万难,你只要安心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沈清川似乎是觉得自己此时说这话题有点蠢,今日发生的事情虽然还未盖棺定论,但事已至此,他也在大哥面前已经表明了决心,何必再曝出来这些扫兴的话。   沈清川吃了两碗汤饭,有仆人上前说带回来的李少爷的烧在吃下西药后已经退烧了,医师也帮那马奴处理好伤口了,在听闻两人无大碍后,沈清川松了一口气。   深秋夜晚的寒气来得很浓,街道上唯有秋风呼啸,星辰也沉默了。   浴室里的热水升腾起乳白的烟雾,弥漫到整个空间,哗啦啦的水声从金铜色的水龙头流出,沈清川坐在浴缸里,墨黑的头发沾上水汽紧贴着白皙如雪的脸颊,浓密乌黑的眼睫翘垂着一微细水珠,唇色不知是不是被腾起的蒸汽熏到嫣红。 第148章   沈清川此时就像是泡在仙雾缥缈的灵泉中的菡萏, 水灵灵的,就像要掐出殷红的水似的,漂亮的让人几乎要以为他不是真人。   他天生肤色极其白, 两肩头在灯光下更有一种白珍珠般柔和的浅浅辉光。   果真是如金玉堆砌起来的人。   一瓢热水浇到肩头,蒸起的烟白热雾濡湿了沈清川乌黑密繁的眼睫毛, 载着水汽睫毛低垂,湿漉漉的, 显得十分静雅乖巧。   白皙的肩头霎时被水蒸气蒸成了浅粉色, 沈清川的身后的关泊雅长发湿润粘在如玉山玉石般的后背,长腿窄腰, 手臂胸膛都有流畅的肌肉线条, 身材十分健硕优美, 就如同一条传说中妖怪志中的, 从深海里冒出来的生性凶猛的矫健鲛人。   沈清川被那一瓢热水浇上来, 发出轻轻嘶的一声, 似乎是烫到了皮,水声哗的一声, 他咻的一下站起来,说道,“我还是去淋浴好了。”   一双如玉石般的手钳住了他的腰身, 拖着往后拽住, 沈清川的腰身极为纤细,线条流畅干净, 捏上去质感恰到好处,手指就像是陷入滑软的雪堆,脂润玉滑。   “别动,还没洗完。”   关泊雅极为优异的下颚线滑下一滴水, 落到沈清川的肩头,他贴着沈清川的耳畔说道。   沈清川抬头望向关泊雅的眼神极其软,就如同一柔柔绸缎,企图让关泊雅饶过他这一回。   关泊雅在发现他后背的鞭伤后,脸色就变得极为可怕,眼神想要吃人一样。   沈清川为了哄着他,就吻了吻他的喉结,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现在这幅局面了。   殷红的唇微张还未说出话,纤长白净的手指捏紧浴缸的两边,沈清川就忍不住发出稍微大的声音,引得关泊雅轻声笑了笑。   关泊雅的手指在沈清川雪背上游走,仔细避开那几道鞭伤,带着热量的水蒸气熏得鞭伤更加艳红,在这如白娟的背上更有一种靡丽的惑感,勾起人内心深处的阴暗,让人想施加更重的力道折磨他,落下更多的痕迹。   游走的指腹和着涓流往下的热水,落到沈清川后背上完好的肌肤,精确地避过伤痕,险险地擦过鞭伤的边缘,肌肤更是泛起如蚂蚁在啃咬,细细碎碎的酥痛感,连带他的骨头都要软了下来,小腿肚上浸泡在热水。   这更像是一拥有高超技巧的折磨手段。   热潮蒸腾,水蒸气早已熏湿了沈清川头发,关泊雅将手指插入他额前汗湿的头发,薄薄的唇扬起一抹浅薄的笑,声音充满磁性,喑哑华丽似海妖的嗓音,说道,“怎么了?”   沈清川知道关泊雅这是在装傻,明知故问,沈清川已经起了意,他背靠在关泊雅的胸膛里,关泊雅似乎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想一海妖守着自己的珍宝,不让任何人窥视。   沈清川扬起颈脖,往后向上轻轻啄吻一下关泊雅的下巴,舌轻点一下,濡湿那一小块肌肤,就像鱼儿跃出水面叼起莲花瓣的力道。   沈清川的眼神清澈又懵懂,像是醉了一样,氤氲着酒光,格外的诱人,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他就像一想吃糖的小孩。   柔软的唇瓣一下又一下轻轻触碰如玉石的下巴。   关泊雅神情似寒山白衣仙,他不笑的时候就如冷石上结的霜花,冷冽逼人高冷不可侵/犯,此时他眼神暗了暗。   “清川。”关泊雅的嗓音喑哑,在这空荡的浴室响起像拉响了的大提琴,音色优美。   “嗯?”沈清川抬起头的眼神有些茫然。   对上关泊雅那双似在暗处放火的眸子,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带着水汽的湿润的落了下来,凛冽而强势的吻。   沈清川的下巴被关泊雅强制单手抬起,水汽从唇缝中探入,毫不留情地探索柔软的领地,直到唇瓣被吻到足够湿润。   沈清川靠在关泊雅的怀里险些滑进去浴缸的水里,纤白的手臂抬起摸了摸关泊雅的脸颊,沈清川有些难以呼吸,手攥紧关泊雅垂下的长长湿发。   逼到绝境的地步,沈清川轻轻用贝齿咬了一下那四处扫荡的舌/尖,他不敢太用力,只轻轻触碰企图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   却不知,这种方式更加的惹火。   关泊雅吻得更加深入,似蟒蛇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猎物,就不会轻易松口,这吻不过是饮鸩止渴,对于浑身欲/念的他,宛如杯水车薪,是救不了火的。   口腔内的温热温度,就如同含着一口高浓度的烈酒,烫的人皮里发热。   沈清川不自觉地轻轻摆动身,紧绷着弯出弓的弧度,后面有东西低着让他有些难受,让他想要摆脱这困境,微微曲着腿,泡水下的脚指甲修剪德干净,蜷缩着似粉粉的圆润葡萄,散发十分诱人的弧度。   水珠从沿着颈脖滑下,在肩窝上形成一小水坑,精致的锁骨,关泊雅的手指似不经意蹭过泛红伤疤,手臂锁住沈清川的纤腰。   手指渐渐没入逐渐湿润的地方,按了按。   关泊雅松了嘴,他紧绷着身体,似在克制着什么,微微低头咬了一下沈清川的耳朵,极具暗示意味地低声说道,“今天就放过你,等你好了再惩罚你。”   不过,沈清川却有些不满,关泊雅免他伤身就堵着让他在水里慢慢平复下去,再将沈清川从凉了水的浴缸里抱起。   关泊雅用毛巾仔细擦干净沈清川身上的水珠,再用厚厚的浴袍裹着他,将他抱出去。   --------------------------------------------   室内的光线明亮,窗户早就合上挡住了外面寒冷刺骨的呼呼秋风。   沈清川等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才回过味来,他刚才似乎,好像在向关泊雅求欢,想到这个沈清川的脸皮发烫,爆红似个大西红柿。   关泊雅冲了个凉水澡,穿着白色浴袍,手持着一小巧瓷瓶,回到房间就看到沈清川裹着被子盖头蜷缩着像只蚕宝宝。   关泊雅走过去,扯了扯沈清川的被子,发现他窝在里头揪着被子不放手,关泊雅就将沈清川整个人连带被子一同抱起来,笑声从唇边传出,说道,“我的小沈先生,头发没擦干可是会生病的。”   沈清川缩在关泊雅的怀里像只湿了毛的猫儿,关泊雅拿来一条整洁干燥毛巾仔细擦拭干净沈清川的湿发,一点点敛去水珠,按/摩在头皮上的轻柔力道恰到好处,让沈清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十分舒适。   沈清川嗅着室内熏炉的安神香,裹在柔软温暖的棉被里,睫毛轻轻/颤抖,上下扑闪似打着翅膀的蝴蝶,眼皮拉耸着,明显是犯了困意,昏昏欲睡。   一如玉石般冰凉的手指触及到沈清川的颈脖,温热柔软的肌肤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沈清川陡然就清醒了,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关泊雅的手指的揪着沈清川的浴袍的领子,正要往外剥,沈清川的手脚都在被棉被包裹着,施展不开,动弹不得,就如同一放在砧板上的鱼。   “帮你上药。”   关泊雅将沈清川放在床榻上,慢条斯理地剥开沈清川身上的浴袍,优雅得似一戴上白手套的绅士,动作很守礼,却莫名的流里流气。   关泊雅俯身/下去,贴着沈清川的耳垂的唇瓣是微凉的,可营造在两人的氛围,却让沈清川生出误会,热辣辣的。   青年的两颊似被晚霞染红,清湛的眼眸盛着水汽,清亮得似一把雪亮的勾子,要一点点勾起别人的暗火,沈清川卧躺在床上,白色浴袍似挂非挂地落在腰线的往下一寸的地方,他侧着头对关泊雅说,“那你上药的时候快点轻点啊。”   力道太重,他怕疼。   要是太慢了,他又怕那席卷而来的难以忍受的酥/麻痒意。   关泊雅半阖眼眸,遮掩去眼中的暗光,缓缓地说道,“这可快不了。”   修长的手指打开粉色彩绘瓷瓶倒出类似红油的流动液体,一股带着薄荷脑的浓郁药味在房间内四溢开来,在手掌中搓开,细细地涂抹在青年那雪白背上的几道鞭痕上,指尖着药落到伤口处似带着火热,在那几处明显的鞭痕上雪背跳跃。   药油似水珠落在荷叶,在雪背上滚动,那几道鞭痕落在这比陶瓷还要细腻的后背,没有让人感到可怖,反而生成这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特别是感受到指尖下肌肤的微微颤动,这种想占为己有的冲动更是登上了顶峰。   薄荷味的药油落在伤口处到不觉怎么疼,像是灼/热而后就变成丝丝凉凉的,让沈清川难受的的是关泊雅那若有若无,轻柔似跟羽毛落在他背上的力道,灼/热的手掌时而重时而轻抚背,让沈清川忍不住拱起腰来。   沈清川脸埋在枕头里,闷声说道,“痒。”   关泊雅的眼神逐渐深沉,沈清川拱起腰时,他就忍不住用力摁了一下青年的尾椎,往下还忍不住揉/捏了两把那挺翘似雪堆的柔软,故意地问道,“是这里痒吗?”   沈清川发出抗/议的声音,关泊雅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浅笑。   在结束这一场如同上刑的涂药后,沈清川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关泊雅俯身在沈清川那截雪后颈落下一微凉的吻,那吻似要烫化一小块肌肤。   关泊雅的手指指缝划过沈清川柔软墨黑的发丝,他轻声说道,“晚安,我的小沈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清川:这不是我该看的   关老板:说停就停   感谢在2021-04-19 23:59:52~2021-04-20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懒de喵喵ゆД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被关泊雅搂在怀里, 安稳地睡去,一夜至天明。   沈清川很珍惜和关泊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这就像是饱受冷冬的人向上苍祈求降下一缕阳光,每一寸温暖的光都弥足珍贵, 值得去拥抱去亲吻。   晨曦微茫, 太阳光芒划破灰雾雾的云, 斜斜漏出寸寸金光。   沈清川睁开眼,就看见关泊雅闭目斜躺,乌黑眼睫很长,眉目自带一股泠冽的冷气,鼻梁很挺,往下就是唇形极为好看的薄唇,笑或不笑都似无情的上仙,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身后。   肤质如同玉石,高冷又仙, 关泊雅他斜卧姿态让沈清川想到了松下道君,雪颠仙人, 月上天人。   睁眼就看到喜爱的人,沈清川一时高兴, 就忍不住将唇瓣凑到关泊雅的额上, 落下一浅印。   等沈清川稍稍离开的时候, 就见关泊雅用那双极为清贵的丹凤眼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眼底神色清明, 哪儿有半点刚睡醒时的惺忪朦胧。   不知醒了多久, 装作熟睡姿态来戏弄他罢了。   “小沈先生, 偷香窃玉可不是正人君子该做的行为?”关泊雅沉吟一会儿, 故作苦恼的模样, 说道。   沈清川哪里不知道关泊雅这是在打趣他,听语气都听出两分戏谑。   沈清川也不恼,大着胆子亲了一下关泊雅的嘴角,反被关泊雅强势地搂着亲,手臂圈着他的力道如坚固的钢铁,却仔细护着沈清川没有碰到他后背上的伤,温柔地在沈清川的唇上啄吻,温柔如水般缠绵。   沈清川压根就不是关泊雅的对手,怎消得这似要将人泡在春水里的手段,身子骨都像是要泡软得一塌糊涂。   沈清川眼眸似氤氲上一粉光,眼尾横扫落下的阴影,似蔷薇花梢投下的,无端地就迤逦出让人怦然心动的艳/色,他笑得极其漂亮,眼睛有光亮似藏一片星海,说道,“那沈夫人你现在这般行为又是何端?”   关泊雅怔愣一瞬,看到沈清川脸上无所顾忌的笑容,心头的坚又融了一寸。   关泊雅啄了一下沈清川唇上的唇珠,在轻轻触碰的力道,唇瓣似要氤出水红胭脂,声音里带着笑意,说道,“博心尖上的人一笑,好让他称心如意,偷香偷个尽兴。”   “不知小沈先生可满意?”关泊雅的吻如细雨般落下,落到沈清川颈脖上的痒痒肉,逗得他大笑。   “沈夫人。”   “好哥哥。”   “泊雅小姐。”   种种爱称,沈清川都喊了个遍,直直求饶,他被关泊雅作弄,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快要笑出泪来,关泊雅才停下来。。   沈清川的手臂搂住关泊雅颈脖,窝在关泊雅的怀里,关泊雅用手轻轻地帮他顺气,抱着他走向浴室。   两人洗漱完毕,关泊雅又像是一位尽责尽心的管家,帮沈清川挑选衣服,还蹲下来帮沈清川系鞋带,全然把沈清川当做是金贵的小少爷。   沈清川则是全然配合着关泊雅的一举一动,他向来不习惯他人的服侍,只觉得手脚哪儿都放不开,拘束的很。   不过,若那人是关泊雅,这份拘谨就演变成了甜蜜的互动。   -----------------------------------------------------------   一楼的客厅。   仆人们早就在小圆桌上铺一素色镂空花边桌布,蓝调冰纹细口花瓶换上了新鲜的花束,摆上补元气的鸡丝栗子人参养气粥,还有几碟易消化的糕点。   这都是关爷吩咐下来,说近来小沈先生肠胃不好,就点了些养胃养气血的膳食。   见到两位主子下来,仆人们低声笑说,“关爷,小沈先生来了。”   沈清川落坐,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鲜甜香气,他不着急吃,想到昨天救回来的两人,笑问,“昨儿救回来的李少爷他们可吃了?”   仆人见沈清川还惦记着那两人可安好,脸上挂起讨喜的笑,说道,“他们比关爷小沈先生醒的早,今早儿吃下了几碗素粥,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你让他们安心在这养伤,其他的事莫要苦恼,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难事总能挺过去的。”沈清川说着又转头抬眸看了关泊雅一眼。   心有灵犀,关泊雅自然知道沈清川担心的是什么,是怕那李家老爷子会派人寻过来,只笑着对沈清川说道,“昨晚救人的事我已让人处理好收尾。”   关泊雅隐了剩下半句,就算是那李家老爷子寻过来,要到裕华公馆里来要人,他也是不怕的。   没了这层顾虑,沈清川送了一口气,这就好,他原先心里有两层担忧,一是怕那李老爷寻到裕华公馆来,他贸然救人的事给关泊雅添麻烦,二是怕那李少爷和马奴被要回去后,只怕那李老爷在气头上,不会给他们留下活命的半口气。   沈清川思忖一会儿,他考虑的周全,又说道,“他们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说,千万不要拘束着。”   “小沈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一一将你的话转告给他们。”仆人说道。   吃完早餐消食,沈清川想到爱德华还在沈公馆待着,他就跟关泊雅说起这事,说有一远道而来的朋友估计要到渤海城待上一个月。   关泊雅见沈清川眼底清亮,挑了挑眉说道,“那好,何不让他来裕华公馆,他一人在沈公馆也没人照料。”   “不用了,他不习惯。”沈清川说道。   又补了一句,“他一人独居反倒逍遥自在些,再加上沈公馆也不缺衣食住等用品。”   其实沈清川是怕爱德华看到了他和关泊雅在一起,以前上学的时候,沈清川本是东方人的体格,落到那一群玩橄榄球的学员中就似一小鸡,加上他的五官面容俊秀精致柔和,每逢放学回家时,有不少的学长男同学拦着沈清川向他告白,被沈清川拒绝后礼貌走开的还好,讨厌的是那些被拒绝了还要强硬逼沈清川接受告白,爱德华知道了就会第一时间挥拳狠狠地痛揍他们。   自此爱德华就养成了有男子喜欢沈清川,那人一定是不怀好意的意识。   若是爱德华看到关泊雅和他在一起,只怕会误会关泊雅的逼/迫他的,就算沈清川自己解释爱德华也是不听的。   所以,此事最好还是要瞒着爱德华,免生枝节。   在裕华公馆陪了关泊雅两个小时,沈清川就动身坐车去沈公馆了,大门敞开,只一女仆在宽敞的客厅里手持抹布擦桌椅凳腿,见了沈清川来了连忙用系在腰前的蓝布兜裙搅了两下手,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巧儿略有些拘谨地说道,“三少爷,你来了。”   沈清川瞟了一眼桌子,见桌面上还搁着早食包子豆浆,就问道,“爱德华呢?”   巧儿知道沈清川说的是那位金发碧眼的洋人,挽起袖口,将抹布搁到一旁的水盆说道,“那位爱先生还在睡觉呢?”   爱先生?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听到这称呼,沈清川忍不住笑弯了眼,他笑起来极其好看,似秋日澄清的天空,拂过金黄麦浪的秋风,巧儿一时看呆了,听到沈清川的笑声,才恍惚从大梦醒来般手无举措。   “什么爱先生,可不消这样说,要是那呆子听到你这样说他,他又要嚷嚷着炫耀地说他多招人喜欢了。”   巧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误把爱德华名字第一个字当做姓氏来称呼,她闹了大红脸,她本来没读过几个字,加上爱德华也没跟她说过一两句话,她以为爱德华不会说中文,她又不识得外语,就没问爱德华叫什么名字,今儿听到三少爷称呼那位为爱德华,她就捡了第一个字做称呼,哪晓得是哪个爱。   巧儿十分腼腆地小声嘀咕说道,“我哪里知道怎么称呼那位先生。”   沈清川笑了大半天,嘴角仍然噙着笑意,也不忍心让巧儿继续尴尬下去,就对她说道,“你往后就直接称呼他为爱德华就好了。”   “这哪儿使的。”巧儿连忙摆摆手,仆人直接直呼客人名字那太没礼貌了,她就在爱德华的称呼后面缀个少爷。   沈清川也就随巧儿的意愿了,若是可以强/制她改称呼,会给她增加心里负担。   果然沈清川不再纠结称呼后,巧儿送了一口气,心里嘀咕府里派她来服侍三少爷,虽然知晓三少爷待人向来温和亲近,却没想到,如此没少爷架子。   巧儿又偷偷窥视了沈清川两眼,见沈清川清隽的脸上挂着漂亮笑容,像是在发光一样,真的是哪哪都好,似玉的人。   沈清川不闹她了,知道爱德华没有吃早餐,估计巧儿也还没吃,就让她把凉了的豆浆包子热热,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吩咐一句就起步上楼去了。   来到爱德华的房间,只见阳台的门大敞开,刺眼的日光洒落一地,秋风吹拂着两旁的帷幔,而躺在床上的金发青年则裹着一身被子,露出一头金灿灿的金发,眉头紧皱着就算眼皮落下刺眼的日光,他也舍不得起来,像是一条赖床贪睡的大型金毛犬。   沈清川有意逗逗他,拿起床头柜摆放当装饰物的羽毛笔,用染成深蓝的羽毛端轻轻撩动爱德华的鼻端,哄笑着,将自己的声音压低,说道,“大懒虫,起床了。”   爱德华伸手一挥,又翻身,侧过身子,继续睡下去。   沈清川加重了声音,大声说道,“起来了,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甜甜。   感谢在2021-04-20 23:59:09~2021-04-21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芊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芊芊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英气的浓眉微皱, 浅金色的密睫紧阖颤了颤,唇抿成直线,头发乱糟糟的阳光大男孩还是不愿意醒来。   也许, 是嫌弃那道嗡嗡在耳边的声音太吵,又或是嫌弃在挺直鼻梁上的跑来跑去的羽毛, 是在太闹心了。   爱德华长臂一揽,拽住沈清川的手臂往怀里一扯, 圈住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那支作乱的手。   沈清川直接摔进了爱德华的怀里,就剩半截穿皮鞋的脚摊在床沿外。   “唉唉, 压死我了。”   沈清川怎么也没想到会成这副囧局, 他整个人被爱德华囫囵用被子裹住, 加上有大半个胸肌发达且健硕的上半身压着, 沈清川更是动弹不得。   “嘿, 呆子, 醒醒。”   沈清川现在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爱德华到了深秋还有裸/睡的习惯, 全身只着一条短裤,怪不得刚才一直裹着被子不肯放手。   爱德华呜呜了两声,就是不肯起来, 像是耍赖的大型金毛犬, 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装作听不见的模样。   沈清川从被子里抽出手,推了一把爱德华的肩膀, 温热的手指触及到温度略高一些的肩膀,白玉似的手背十分好看,有光斑落到指尖似降下一金蝶。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3、2... ...”   沈清川还没数到一,爱德华就如同矫健的蛟龙,在床上打个滚,腾的一下站起来,眉眼间哪儿还有一点困意惺忪。   “我这不就是想多睡一会嘛。”   沈清川将床榻旁边的椅子上搭着的纯白浴袍,拿起扔过去,让爱德华赶紧披上,毕竟周围楼林挺多的,阳台又大敞开,要是被对面街道楼房的女孩子看到了,指不定爱德华就要打上一个耍流氓的标签。   “赶紧去洗漱,今儿我带你好好逛一下这渤海城。”   沈清川将今天一天的节目都安排好了,想着带爱德华去哪里好好地逛一逛。   --------------------------------------------------------------------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要去一趟西泠报社,好将爱德华带过来的这批书带过去,整理好再一一均发给,能将这批书的学识运用到发光发热的人。   爱德华草草吃了两个肉包子垫肚子,就跟帮沈清川将那一箱子书籍搬到小轿车的后备箱里,而后坐在车里,爱德华探向街道两边的商铺楼房,人声嘈杂,穿着光鲜华丽的男女亦有,穿着灰扑扑衣服打着十几个补丁的亦有,他想了解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家,彼得出生的国家。   “彼得,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爱德华好奇地问身旁倚坐得端雅的青年的。   沈清川被从后车窗横斜投过来的阴影遮住了一半,清澈干净的浅金佘日光落在嫣红如同蔷薇花瓣的唇上,极其漂亮又饱满,还有白玉似的下巴,那日光都似要深深地透进去。   只见他勾起一抹浅笑,如窗外和熙的日光一般温暖,沈清川自得地说道,“带你去见一下我办的报社,还有去认识一下我的几位好朋友。”   爱德华那双深蓝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似会发光的蓝宝石,露出一口皎洁的牙齿,扬起一抹张扬的笑,说道,“那我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   能去结识沈清川的朋友,爱德华是十分高兴的,容纳他走入彼得的新圈子,把沈清川当做最好朋友的爱德华,感受到沈清川对他的重视。   旋即,爱德华脸上又露出了懊恼的表情,苦恼的模样,像是犯愁的金毛犬,可怜巴巴的。   “怎么了?”沈清川有时候琢磨不准爱德华的情绪,太过跳动了,一会儿晴天一会儿下雨,兀自呆在角落,他脸上的表情就能出演八百台大戏。   “我今天穿的太难看了。”爱德华上半身着海浪暗纹宝蓝绸缎马褂,内里下衬则是同款的浅一色的长袍,但是底下却是一双做工精良的皮鞋,再配上他一头金灿灿的金发,这样的搭配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爱德华这一抱怨倒是提醒了沈清川,沈清川是彻底将爱德华衣物这一块忘记了,脸上略带歉意地说道,“倒是我疏忽了,等送完书,再带你去成衣铺和鞋店,挑选几件合身的。”   爱德华高兴得忍不住东夸一句西夸一句,将沈清川逗得喜笑颜开,好话跟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地往外倒,说道,“彼得,你人太好了,我这样吃你的赖你的,似乎不太好,像是占你便宜。”   这样想着,爱德华又怕沈清川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又添了一句,说道,“你对其他人可别这样,要是其他人知道你这样好,铁定要黏上你。”   沈清川被爱德华夸张的语气逗笑了,爱德华这幅模样俨然是要将他夸到上天入地都挑不出的大好人活神仙,只得摆摆手说道,“知道了,我只对你这般好行吧。”   爱德华得到了沈清川承诺心满意足,沈清川心善心思纯净没其他人那弯弯绕绕的心肠,爱德华总觉得沈清川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护着,心里才安一些,就提了两嘴问沈清川什么时候跟他去国外,又聊起他们在国外的生活。   前排的司机听不过耳了,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爱德华眼眸亮灿灿的,视线死死地黏在小沈先生,司机对太亲近小沈先生的男子,心里都提高了一度提防,知道小沈先生心善人美向来是很讨男的女的喜欢,他身上有种气场,就是很合他人的眼缘,叫人瞧上一眼,就像蜜蜂见到了花蜜就死命黏上去。   司机见惯了小沈先生的好人缘,此时忍不住替关爷担心,还有替自己捏了一把汗,要是关爷见到了小沈先生和这洋人如此亲密,又或是往更糟糕的方向去想,小沈先生被这洋人拐了去国外,只怕回去关爷会拿大刀削了他。   这般想着,司机从后视镜看到爱德华脸上那灿烂的笑都变成外面那些狐媚子谄媚的笑,分外可恨,尤其是见到爱德华靠小沈先生靠得很近,直接把他跟登徒浪子划上等号,心中愈发地不满。   爱德华跟沈清川说起在国外时他们两人的趣事,他想说一个关于他曾暗恋的珍珠少年的小秘密,约是不好意思让车内的第三人听见,爱德华是知道他们这些人不太开放,就贴着沈清川耳边说。   正要凑到耳畔的时候,突然车子猛地刹车,这一抖动,爱德华身子向前倾斜,头差点就撞上了前面的车椅椅背。   “发生什么事了?”沈清川连忙问道,他知道关泊雅的手下都挺稳重的,司机不会贸然刹车,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又一条流浪狗蹿过。”司机说道。   “那没撞到吧。”沈清川第一个问的是这,要是其他的富家少爷想着就算是撞到人,也不过是让司机洒下几块银元,打发人走,撞到小动物他们眼睛都是不眨一眼的,碾死了也罢,要是半死不活的,呜咽几声,只觉得晦气。   司机继续开车,说道,“没有,它跑得快,一溜烟似的跑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流浪狗,这不过是司机扯的一个谎罢了。   不过说起来,近来深秋临冬,天气愈发的寒苦,动物在山里都没得吃了,街上的流浪动物也多了起来,流浪狗黄鼠狼都是有的。   刚刚发生那一个小小的意外,爱德华想说小秘密的欲/望都打消了,只扯着沈清川问东问西,问车窗外街角巷铺卖的是什么货物。   --------------------------------------------------------------------   西泠报社。   在一楼用鸡毛掸子清扫前台木桌上的灰尘的伙计,听到门外有小轿车熄火的声音,走出去,以为是又有人胡乱将小轿车停在报社的大门口,正要出声赶人,叫他们别停在大门,堵着不好做生意。   “唉,你们... ...三少爷?”伙计说了前半截赶人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那背对着他的青年背影,认出了是沈清川,那漂亮的后脑壳可不是三少爷吗,其他人的后脑勺都是扁平的,连带二少爷的也有些扁,唯独三少爷的后脑勺圆润的恰到好处。   “三少爷,你怎么来了?”伙计脸上挂着笑迎上来。   沈清川转过身去,笑着说道,“来送些书。”   又往二楼的方向望过去,问伙计,“秋渡和筱筱他们都在吗?”   “都在呢?要我叫他们下来帮忙吗?”伙计是瞧见了司机打开后备箱,好家伙,满满的都是他看不懂书名的书籍,想着一时半会也搬不完,若是冷先生和庄小姐看到这些书一定会很高兴。   “不用,我们几个人足够了。”   沈清川刚说完这话,从他身后就传来一道语调有些异样的声音,爱德华大声说道,“彼得,这些书你要放到哪里?”   伙计侧过头一看,只见一金发碧眼的高大青年笑容灿烂,两手臂抱着一堆叠的高高的书籍,微微挺着胸膛,怕那快高到下巴的书籍从怀里甩下。   伙计以往见到过的洋人都是趾高气昂的,仰起头的,翘着两撇胡子,恨不得从鼻孔看人,一副很高傲的模样,还从未见过能将中文说的这么好,而且还笑得如此大大咧咧的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还有八天,我不能断更。 第151章   沈清川见爱德华那副耍宝的模样, 抱着一大叠书籍,摇摇晃晃的,让人联想到马戏团玩皮球的海豹, 瞬时就被逗笑了。   “你怎么抱这么多?”沈清川眉眼含笑滴说道。   沈清川瞅了一眼后备车箱,书籍还有大半, 估计要多搬一两趟。   沈清川走过去把爱德华怀里的书籍抽走一半,这些都是珍贵的书籍, 好不容易从国外凑齐, 要是不小心,书籍跌落坏了, 弄坏了一本, 他可要心疼了。   “我以为一趟就能搬完。”   跟沈清川大眼瞪小眼, 爱德华睁圆他那双碧蓝碧蓝的眼眸, 神情像挨训的金毛犬。   爱德华原本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想着自己身强力壮, 把这些书籍都揽到怀里,结果这一堆书籍重倒是不重, 就是有点难以把握平衡。   他还以为一趟就能搬完,好让沈清川轻松一点。   沈清川有些无奈,使唤司机和伙计过来一起帮忙将这批书搬到二楼,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上楼。   二楼。   阳光从窗户的玻璃投射进里面, 敞亮的办公室,松木桌子上堆着密密麻麻书纸张报纸, 墨绿地毯铺在这多了一抹冷冬的绿意。冷秋渡和庄筱筱正在讨论下一季度的刊期,忽然就听闻2楼门口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就侧头起身去看看,就见伙计抱着一堆书上来。冷秋渡以为是哪位热心人士捐了这些书,正要问是谁。   沈清川抱着书, 他瞧见了一袭青衫长袍的冷秋渡想着去打招呼,鞋头却不小心踢到隆起的墨绿地毯,整个身子往前倾。   冷秋渡眼疾手快,直接三步作两步来跨,一箭步飞身冲到沈清川跟前,跟沈清川撞了个满怀,两手臂稳稳地扶着沈清川的,也不管那些厚得如砖头的书籍砸到怀里或者脚边。   “没事吧?”冷秋渡微微喘气,眼里心里都是沈清川。   还未等沈清川应答,另一道声音插过来,走在后面的爱德华探头急切地问,“彼得,你没事吧?”   冷秋渡的双手如同铁钳紧紧握住沈清川的两手臂,力气极大,沈清川都被握得有点疼,大声说道,“我没事,都怪我走路不小心,没注意到地面上这块地毯,你们经过这里时注意点。”   沈清川细心提醒后面的人,避免他们重蹈覆辙,若是冷秋渡扶了他一把,他就要摔成五体投地了,他回眸看了一眼冷秋渡。   对上了沈清川那双清澈如泉的星眸,冷秋渡心火一跳,恍然惊醒,极为快速地抽回了手,还往后退了一步离沈清川远点。   沈清川没有留意到冷秋渡那一秒的避嫌,见堵着门口不好,就一把扯过冷秋渡的手腕,往旁边走,给后面的人让条路,掉在地上的书籍,可等一会儿再捡起,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冷秋渡视线落到沈清川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手指纤长,手背雪白雪白微微可透见皮下的青色血管,干净又美丽。   触及温度并不高,可透过肌肤的温热却似要冷秋渡的心烫穿一个洞,愈来愈深,明知不该深陷这畸形感情,也没有结果,无法言说,目光和心跳却被那人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所俘/虏,心神失去自由,勉强被理智拉扯回来,内心告诉自己不该任由这份情感愈演愈烈,可他仍有种想爱沈清川的冲动。   冷秋渡很羡慕那些盲目到不计后果的人,放在身侧另一边的手悄悄地紧攥成拳头。   沈清川一点也没注意到冷秋渡的心理波动,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举止有什么问题,他心中没有冷秋渡的那些心思,心里干干净净的,行为举止也清清白白,若是冷秋渡是女孩子,他一定恪守绅士礼仪保持距离。   沈清川指挥着爱德华将那堆书放到东南边墙的书架上,将地面上掉下来的书籍一本本地拾起放好。   庄筱筱穿着一身格子西装裙,配上一双小皮鞋,经过这段时间处理报社的业务,她精气神显得愈发的利落出采,和之前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学生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多了一股历练后的坚韧,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模样了。   她随手捡起一本翻看了两页,里面全都是外文,庄筱筱问道,“清川,这些书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庄筱筱惊喜地发现这些书有的还是绝版,不单只哲学的,还有化学和物理学的。   庄筱筱喜不自禁,这些书要是送到给老师,他们可要乐坏了。   见到庄筱筱两眼发光,就知道她是高兴的,沈清川笑道,“托爱德华从国外带过来的,楼下还有一些,还没搬上来呢。”   听到这话,庄筱筱和冷秋渡也赶过来帮忙搬书,一趟就将全部书都搬完了,沈清川跟冷秋渡和庄筱筱介绍爱德华。   庄筱筱爱屋及乌,加上爱德华又会说中文,她还是挺欢迎他的,便对一旁斯文俊秀的冷秋渡说道,“秋渡,你明年年初不是要出国留学吗?正好,可以多找爱德华练习口语。”   庄筱筱怕冷秋渡一人到国外求学,虽识得外文但口语交流还不太流畅,人生地不熟,加上语言障碍,思及冷秋渡又是好强的,吃亏也不吱声求助的。   难得沈清川的外国好友来到渤海城,赶巧又会说中文,就想冷秋渡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练习。   “年初吗?不是说三月份吗?”沈清川听到这个消息还挺意外的,连忙问冷秋渡。   对上沈清川的视线一瞬,冷秋渡又侧过那张清冷斯文的脸躲开,手指指尖压在纸质略微粗糙的书籍一页上,语气淡淡地说道,“过完年之后就出国。”   比起之前提前了一个月,约是二月的时候。   末了,见沈清川眼中的光黯淡了下来,冷秋渡怕沈清川伤心,又怕沈清川误以为他把这消息隐瞒了没告诉,就又添了一句解释,说道,“刚前两天得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沈清川的心中有些沉闷,他的好友刚来一个,就得知另一个要提前出国留学的消息。冷秋渡是他的知己好友,可以畅谈所有话题且不避讳,若冷秋渡出国留学后,沈清川想往后很难再遇到像冷秋渡这样秉性俱佳,能相互扶持且交心的人了。   一时间,心中未免有些伤感,沈清川不好面上显露这些,他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希望冷秋渡有很好的发展,怕冷秋渡在外被别人欺负,就一一细说出国留学的注意事项。   庄筱筱在和爱德华聊天,视线转到冷秋渡和沈清川那,就忍不住笑说,“还没离开呢,你们就怎么就这般难舍难分了?”   这一打岔,沈清川脸上就浮起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听到冷秋渡要出国留学也不是下一刻就坐渡轮出国,他这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   沈清川很容易陷到过去,也不容易回头,冷秋渡带给他的这份友谊太美好,他珍惜相处的每一点每一滴,一想到冷秋渡要离开,往后再也遇到这样的人,对即将失去的东西,内心就未免有些惶惶不安。   沈清川缓了一下情绪,想着等回去再把留学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用信纸写下,口头上说的容易掉到脑后跟去。   沈清川打手一挥,就提议说道,“下午不用工作,我们出去吃一顿好的。”   ------------------------------------------------------------   渤海城东大门的瞭望台。   一队人马步伐整齐浩浩荡荡地经过渤海城的官道,从远处瞧就如同排列有序的蚁军,绕着那黄山岭坡的一条黑线,黄土泥沙随着步伐都震起一层黄雾。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一身墨绿军/装,身上还披着一件同色披风,他扬起马鞭赶着矫健黑马快速奔跑,披风扬起似墨绿的风。   他身后的副官在死命地赶着马,想要追上那少年,嘴里不停嚷嚷道,“少帅,少帅,你慢点慢点。”   大概是马儿跑累,又或是嫌弃那吵人的声音太过闹耳。   尚小楼停下来,马儿慢慢踱步,副官好不容易追上尚小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再跑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别说人受不受得了,马儿都已经累到不行了。   可尚小楼却像是不要命似的,像疯子一样拼了命地要往渤海城赶,就算是打胜仗了急着想要告诉沈清川,也用不着拿命来换啊。   现在尚大帅就尚小楼这一个手脚健全的儿子,接连地赶路,要是累到了从马上摔下来,摔伤摔残了,他可不能担当这个责任。   这些话,副官可不敢对尚小楼明说。   副官舔着一张笑脸,骑马狂奔让他额头都冒出汗了,喘着气笑说,“少帅,就算着急见沈少爷,你哪能这样风尘仆仆地去见沈少爷?”   “若是他见到你一天一夜没合眼,红着眼出现在他跟前,沈少爷一定会心疼坏的。”   副官苦口婆心地劝导尚小楼,原本他们这一行人可以慢慢赶路的,尚小楼偏要急着赶回渤海城,就带着部分人马提前回来了,前些天在路上还能稍作停歇,临近了渤海城,尚小楼就想把三天的路程压缩成一天一夜。   副官他一夜没合眼,眼球的红血丝严重,加上被秋风刮得一脸黄土,满脸胡茬也没时间打理,一路奔波,整个人都沧桑了十几岁。   其他人也一样,唯独尚小楼面容精致,唇红齿白,黑漆漆的发丝,脸色苍白似笼着一层阴森鬼气,乌沉沉的眼睛微红,身上还裹挟着一袭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血腥味,宛如一战场归来的厉鬼,不像个活人。   尚小楼冷冷地嗤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自嘲,他说道,“哥哥,他才不会心疼,他恨不得我离他远点。”   “但他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我和他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   尚小楼一想起沈清川的拒绝和冷漠,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暴戾,那双阴翳的眼膜闪过很多,有不甘,有很深的渴求,宛如一爆发熔浆的深渊。   副官忍不住心惊,被尚小楼眼底深处的偏执吓到,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若沈少爷还是不从呢?”   “那就只有死。”尚小楼侧过脸,视线冷冰冰,如在打量一件器皿,他不喜欢听到这句话。   “我陪他一起死。”   尚小楼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温柔,像是在说一句甜蜜的情话,猩红薄唇勾起的的弧度似收割艳丽玫瑰的镰刀,让人胆寒。   作者有话要说:  呜啦啦啦。   感谢在2021-04-22 23:59:24~2021-04-23 23: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璟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这...这怎么行呢?”副官被尚小楼话里的意思惊吓到了, 见过上回沈清川落入河中,误以为他溺水死去的,尚小楼抱着沈清川像是被阎王爷勾去魂魄, 只剩一具躯壳,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 似下一秒就跟那沈清川做一对黄泉路上的绝命鸳鸯。   副官不怀疑尚小楼话里的有假,暗自思忖一番, 脸上挂起讨好的神情, 活像给年轻男男女女牵红线的媒婆,乐呵呵地似见到好事成双的好事, 他开口说道, “少帅, 你看你这话, 什么死不死的, 不吉利。”   胯下的马儿在踱步, 打了一个响鼻,副官扯了扯缰绳, 继续说道,“日久见人心,沈少爷见你一片赤诚之心, 一定会被打动的。”   副官继续巧舌如簧, 话里的意思和他的心里认可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也脸不红心不跳, 继续说着他的歪理,说道,“水滴石穿,这坚硬的石头都能柔软的水滴穿, 更何况这软绵绵的人心,沈少爷你看就是个心肠软的人,相信他一定能被少帅您这份真挚的感情打动,只要日复一日,沈少爷会见着你的好的。”   “他眼里早就有了一人,见不着其他人,只怕容不下我。”尚小楼说道。   黄黄细沙在透澈的日光下弥漫,悬在空气里像是从黄金上刮下来的如灰尘的碎屑,微微呛人的,遮在尚小楼的眼睛上,昏昏雾雾的。   将那层血腥的戾气遮掩了几分,精致少年此时倒像是遇到不会解答的题,犯了难的学生,遇到情一字,就算是在战场上凶狠果决的他也无解。   “我还有一个法子。”副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说道。   “你能什么法子?”尚小楼回过神来,昂着头,十分傲气地说道,他不认为副官能出什么好主意,不过涉及到哥哥,他心里还是期盼着能有一好法子,能让哥哥心里眼里都是他,听听也无妨。   “都说日久生情,只要沈少爷日日对着你,眼前就晃了你这一人,少帅你何不金屋藏娇试试看?”副官说道。   “上回还不够?”尚小楼说的是上次他将沈清川关在屋子养病,这法子没什么效果。   “唉少帅,这次的金屋藏娇和上次不同,上回沈少爷落了水又生病,还被你拘着,心情肯定不好。”   “这次是让沈少爷心甘情愿,主动走进你这金屋。”副官脸上谄媚的笑,真的有几分狗头军师的模样。   “哦,怎么主动?我倒要听听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尚小楼对副官的这句话感兴趣了。   “我不是说了沈少爷是个人美心善,心肠软的人嘛,只要拿捏住他旁边的人,沈少爷不是手到擒来吗?”   副官说着又凑到尚小楼旁边嘀咕几句,尚小楼狐疑地看着副官说道,“这法子果真能行?”   副官笑着说道,“少帅,这只是第一步,虽然沈少爷一开始是会有些不情愿的,但你又没强硬拘着他,只要你伏低做小,让他在你跟前照顾你,日日这样做着,就算假装也装出三分真情,这是最容易生情的。”   “更何况,到时候名正言顺,这一手也将沈少爷身边的,那些肖想他的人,统统打消念头。”   “好,若是这法子成功了,我重重有赏。”   尚小楼说完就夺走副官手上的马鞭,骑马快奔起来,他原先的鞭子已经断成两截,扔到黄土路上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沈清川。   ----------------------------------------------   沈府。   深秋的风把树枝上还悬挂的黄叶狠心剪去,光秃秃的枝丫挽留不住这刺骨的寒风,大树只能任由秋风似顽劣的小孩把身上的叶子都摘掉。   外面荒草枯枝凄凄,微露初冬迹象,沈府内里却一派温馨热闹,仆人黄桂花捧来一碟薄皮核桃还配着一小钳子,沈逸梵今儿没事做,他就坐在客厅一铺着金边白底碎花垫子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捡起薄皮核桃用力一捏,将外壳捏碎,把果肉扔进嘴巴里。   核桃壳皮碎落一地,他也不在意,脸上的表情十分惬意,少爷派头十足的模样。   “瞧你那样,碎屑都落到西装上了,才换上的新衣,等下又要换了,也不怕失礼。”沈老夫人眉眼含笑地说道,眼角的皱纹也不损她眼底那柔柔的慈爱。   沈老夫人今儿着了一套靛青花鸟暗纹的绸布夹薄棉上衣,下裙摊开的褶子落在沙发上,领口配着一条翡翠珍珠项链,耳坠子也是水头很足的糯米种翡翠。   沈逸梵嘴里还嚼着核桃,还没开口说话,沈老夫人就抛下了一句。   “只顾自己吃,瞧你妹妹这剥得辛苦,也不帮忙,像个小孩一样,该找个人好好地管管你了,长长心性。”   坐在沈老夫人旁边的沈心素梳着两条黑亮的低马尾垂在两肩前,身上穿着杏黄绸缎衣裙,倒大袖的袖口有珍珠白线香滚边,这温雅美人和沈清川有几分相似的脸,她手中上的雪青洋绉手帕捏着一个褐色薄皮核桃。   沈心素听到沈老夫人这话,她心中通透知晓这话是打点二哥早点把二嫂娶进门来,成家立业,消消这顽劣孩子气,跟大哥干些正经事,她莞尔一笑,说道,“妈,这也不费事。”   水葱似的手指轻巧地拨开核桃果肉的那层衣子,玉手就似素雅的兰花。   这没说两句,怎么就又扯到他的人身大事上了,一想到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他就头大,若是想三弟那样潇洒直接寻个知心的就好了,沈逸梵不好接过这话头,嬉皮笑脸就说道,“妈,这不是有四妹在吗,她心细手巧,剥的核桃比我剥的好吃,一看我单手掐爆核桃,四妹剥核桃衣子,尽兴又好吃。”   沈逸梵说着就跟耍宝似的,从碟里抓来三个核桃,接二连三地在手掌抛着,看的让人眼花缭乱。   沈逸梵这一闹,着实是把沈老夫人逗笑了,沈老夫人说道,“你也老大不正经的,多大了?还这般淘气,跟街上的猴儿似的。”   说着沈老夫人又拍了拍沈心素的手,说道,“别剥了,养的这么久的指甲,断了怪可惜的,让你二哥来。”   沈心素的指甲十分软,剥这些核桃容易指甲分层,沈老夫人也是心疼她这个女儿,二十岁出头,明年年初就要嫁出去了,家养的女儿就是宝,嫁到了外面去就要服侍家婆,操劳一大家子的事业。   沈老夫人也是从女儿家过来的,沈心素是要嫁到鱼米之乡的临安,丝绸大户的唐家长子,门当户对,前段时间也请唐家老爷和唐家长子喝茶吃饭过,唐家长子唐骏也算长得一表人才,性子也沉稳,气度不俗。   唐家老爷和沈老爷子是生死之交,直言唐家不会亏待沈心素,沈老夫人虽然心安,但毕竟是养在跟前的女儿,心中很是不舍。   “行行行,我来我来,还不行吗?”   沈逸梵剥了两个核桃,将果肉放到干净的瓷碟里,递给沈老夫人和沈心素,像献宝似的呈上,说道,“两位客官,你们尝一尝我剥的核桃,好吃否?”   沈逸梵陪着沈老夫人和沈心素说着逗趣的话,直把两人都得乐开怀,只是他这人向来没什么耐性,是个坐不住的,坐在家里的沙发椅子就像是屁/股下长了钉子。   剥了十个缺一块少一角的核桃果肉,沈逸梵就嫌弃麻烦了,寻了个借口就要往外走。   沈老爷子穿着一件黑绸底印金团福字的唐装,正扶着楼梯的木质扶手下楼,就看到沈逸梵掉着身子就要往外走,老子前脚刚来,儿子后脚就要走,就跟儿子不待见老子似的。   沈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含威而不露,沉着声音说道,“你要往哪里去,天天往外跑,家里是坐不住了?”   沈逸梵听到沈老爷子的声音里的不满,就心知不妙了,今天约好了和桃诗小姐吃饭是吃不了了,他缩回脚,无奈地耸了耸肩。   沈逸梵做好被沈老爷子数落一顿的准备,低垂着头。   突然,一蓝衫黑裤的仆人满脸惊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声嚷嚷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看到仆人那慌张的模样,沈老爷不悦地皱起了眉,说道,“不好了?什么不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沈老夫人和沈心素心有不安,身子微微坐直,下意识手揪着洋绉手帕,沈逸梵则抓起水晶果盆上的红苹果,咬了一大口,心中暗道这青天白日的,何人敢来沈府闹事,再加上府里还有十几个仆人,他只不担心的。   沈逸梵以为门外是来了一两人闹事的,也不问由来,将吃剩的苹果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对仆人说道,“直接将他们赶走,要是死皮赖脸不肯走的,就赏他们一个窝窝头,打发他们走。”   “唉哟,我的爷,今儿来的这些人可不好打发走,他们个个都带了木仓杆。”仆人哭丧着一张脸,整张脸拉耸,眉眼成八字,直接把一个愁字刻在上面,就如同苦瓜脸。   话音刚落,一嘈杂的脚步声和喊着号令的声音就涌进沈府大厅,穿着统一的制服,约一百人抬着十六个绑了红带的大木箱子,头戴墨绿军帽的副官走在前面大喊一声,说道,“放下,归队!”   十六个大木箱子重重地放到客厅的地板上,加上一百号人涌进这宽敞的客厅,现在都没地方落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老爷子作为一家之主,他走到前面,护着一众妻儿,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脸上的表情还沉得住,只是捏着拐杖的手在发紧。   “哦,想必您就是沈老爷子了。”副官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   “恭喜恭喜啊。”副官说道。   “这喜从何来?”沈老爷子还以为副官是来者不善,陡然贺喜,叫他一头雾水。   “我们尚少帅看中了沈四小姐,今日特来下聘,这个月月尾就来迎娶沈四小姐。”副官叫人将一大木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放了一套略微宽松的凤冠新娘礼服。   沈逸梵听到这话,赶忙拒绝说道,“我家四妹已经和唐家定亲了,又与尚少帅素不相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四小姐和我们尚少帅的八字吻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副官递过来一张红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老板,有人要抢你老婆了   感谢在2021-04-23 23:59:13~2021-04-24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凉白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沈逸梵一手接过那张烫金字的红帖子, 翻开来看,又递给沈老夫人仔细瞧瞧。   沈老夫人也是识字的,见那请帖上写的名字是沈心素的, 可名字旁边的生辰八字却是沈清川的,又仔细看了尚小楼的生辰八字, 年龄相差四岁,生辰八字又是水火不容, 明显是不相生的。   沈老夫人向来信生辰八字, 也对这些略有浅显的了解。   一看就忍不住生气,这是哪个半吊子的媒人批的红帖子, 生辰八字对不上, 也不相生, 这明明就是相克的, 她的三儿沈清川是水命, 而尚小楼的却是火命, 且不说别的,就说这属性就不相容, 必定是一生一死的局。   尚少帅他这是被人了糊弄,沈老夫人不好直接点破,他们这些当兵的向来不讲道理, 万一说破了尚少帅恼羞成怒, 硬是要成这事就不好办了。   沈老夫人站在沈老爷旁边,碰了碰他的手臂, 示意他看帖子,又温声笑道,“几位官爷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坐下慢慢说, 到里面喝杯热茶。”   “不敢不敢,沈老夫人您客气了。”副官连忙摆手,十分恭敬的态度,仿佛沈家现在已经是尚大帅的亲家了。   “现在不方便,还是到时候宴席上多喝几杯酒也不迟,尚少帅一定会来娶四小姐。”副官奉手说道,这番说的极为客气,面子是做足了的。   沈老爷子不跟副官虚以委蛇,直言说道,“这事不成,我反对。我家小女已经许配他人,这事还请你转告尚少帅。”   兀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闯入。   “沈三少我是娶定的。”   众人往大门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材挺拔的墨绿军/装少年,站在逆光出,黑皮鞋头澄光发亮,腰用皮带系着别有两把木仓杆,手上还带着白手套。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人,可他那一身肃杀冷酷的气场让众人不敢小瞧他,吹拂过他的秋风似裹挟的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等他走近,众人才发现这是一容貌极为精致的年轻人,精致到近乎锐利,似会割破掌心的玻璃。   鸦黑的头发,苍白似鬼魅的肤色就像是纸扎的纸人,眼瞳极其深黑,看人不带一丝亮光,阴恻恻的,薄唇似饮血般猩红,微微勾起如收割人命的镰刀,一张脸生有女相却带有凶戾。   ——仿佛从深渊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要吃人肉饮血。   队伍有序地让开一条宽敞的道,尚小楼走到沈老爷跟前,眼神透露出他对这件事志在必得,他重复说一次,“沈三少,我是娶定的。”   “荒唐!荒唐!你在说什么?”沈老爷一听这话都快杵不住拐杖,连尚小楼的身份都不顾,连骂两声。他身躯要往后倒,一旁的沈逸梵和沈心素两兄妹连忙上前扶住他。   沈老爷子气得血压飙升,心脏病都要犯了,前面说要娶他小女,而后又说要娶他三儿,难道要沈家兄妹二人共侍一夫不成,这话要是传出去,他沈家的名声要置于何地,他如何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   沈老爷身子晃了晃,只觉头在发昏。   “爸!”   “老爷!”   沈家兄妹两人同时出声,仆人们乱作一团,沈老夫人连忙唤人取来保心丸让沈老爷子服下才缓过一口气。   副官出来打圆场,两眼笑眯眯地说,“误会!误会!我们尚少帅娶的是四小姐。”   “少帅他刚才说的是这事多多感谢沈三少搭桥牵线,才成全少帅的一片爱慕之情。”副官又偷偷打量一眼沈四小姐,模样的确是和沈三少爷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沈四小姐的气质更为娴静文雅,而沈三少则是... ...   副官回想起沈三少爷被尚小楼压在床边,用嘴渡药的那一幕,帘幕落下的那一瞬间他偷偷瞧见,沈三少的眉眼亮似山雪,美得惊人,比女子还漂亮,虽无女气却有一种从骨子里无意透露出来的勾人意味。   唉,若是尚少帅喜欢的沈四小姐,能将就一下,今儿聘礼放到沈府,这事就好办了,他也不用煞费苦心,在这磨皮嘴皮子。   可惜啊,尚少帅对沈三少爷情种已深,是非他不可。   沈逸梵留意到副官的目光,他上前一步将妹妹沈心素遮到身后,俨然是把副官的视线当成是不怀好意的。   “这事和他有关?”沈老爷子脸上隐隐有怒色。   “沈老爷您将请帖让沈三少爷瞧上一眼,他自会知晓,今儿就不打扰贵府了,还请沈四小姐做好准备,待到良辰吉日,我们少帅必定会八抬大轿前来来迎娶你。”   “列队!我们走。”   副官一声令下,他们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走,闹出不小的动静,等他们一走,沈府里的仆人才纷纷涌出,刚才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腰杆还别着木仓,谁有胆子敢凑上前,万一挨木仓子就不好了,人还是惜命的。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仆人哭丧着脸说道,惶恐沈府的大难将至,不过若是能攀上尚少帅这门婚事弄得风光,这是大难还是大幸,还两说呢。   仆人们脸上不显各自的心思,纷纷露出一副为主人发愁的表情。   沈老爷子拄起拐杖,拿起来拐杖,跺了跺地板,大声说道,“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去叫那不成事的玩意,速速给我滚回来。”   沈老夫人见沈老爷对沈清川发怒,直呼沈清川为不成事的玩意,就知道他还在气头上。   沈老夫人连忙用手轻拍沈老爷子的后背,让他顺气,开口说道,“三儿不是那不省事胡乱来的人,这事指不定是有什么误会,等三儿回来,一一问清楚,老爷再问责也不迟。”   沈老爷子稍微冷静些了,他指示一仆人说道,“去,你去把三少爷寻回来,让他速速回家。”   “是,老爷。”   ----------------------------------------------------------   群芳歌舞厅。   外面日光照耀,这歌舞厅里面灯光闪烁,歌舞升平,一派热闹,歌女穿着一声玫红色旗袍,两手臂搭着一条毛茸茸雪白的貂毛,站在舞台上高歌,底下舞池的人儿成双成对地曼舞。   舞池外摆放着卡座,一些穿西装打领带的摩登少爷们正叼雪茄,摇晃着杯中的洋酒,十分阔气多金。   在这莺歌燕舞,觥筹交错的场所,在男男女女的人群中,最吸引人眼光的还是那清隽文雅的青年,就算没在一众的公子哥中,唯独他宛如灯光下闪烁耀目的钻石。   沈清川举止言谈都很得当,一派从容,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荣盛报社的陈少爷将杯子中的洋酒,一口饮尽,思忖一番开口说道,“沈三少,你瞧青青小姐都看得你两颊泛粉,那含情脉脉的杏眸落到你身上,她都舍不得移开眼,容不下我们这些旁人了,你还还不赏个脸,请她跳一曲。”   青青小姐是群芳歌舞厅有名的金嗓子,她的歌喉不知迷倒多少公子富商。   沈清川自知做一行业,有些应酬他是推脱不掉的,只不过他洁身自好,守住好身心,他开口说道,“承蒙青青小姐错爱了,我已有了爱人,若是知道我身上沾上了其他人的香水,他吃味我会心疼的。”   陈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卡座的沙发上,左拥右抱,不用他吩咐,旁边一穿绛紫色旗袍的女子就捏起一颗剔透的葡萄喂到他嘴里,陈少爷边吃边嚼,一副过来人悉心教导的模样,开口说道,“唉,沈三少。只不过是跳一曲,你哪位就如此吃味了?那太不像话了。”   陈少爷见沈清川眉目如画,正静静地对视上,沈清川在认真听别人说话,灯光照在他那双眸子上,顾盼生辉,如墨潭般清亮,似要把人吸进去。   陈少爷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了,他话头又一转,竟舍不得沈清川为难,就给他出馊主意,说道,“你跟青青小姐舞一曲,回去洗澡换一身衣服,我保管你的那位小情人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实在你还是怕他发现,你随意挑个男的,我想在座的各位也是不介意的。”   陈少爷这一话一出,众人哄然一笑,场子又热闹了几分,其他公子哥有些荤素不忌,见沈清川长得好看,模样出挑,比女人还漂亮,他们自然是不介意的。   更有甚者趁机起哄说道,“沈三少爷,你要挑哪一位?”   “挑我!”   “唉,你舞步不行,跟鸭子跺脚一样,还是选我吧。”   一时间场子闹哄哄的,沈清川眉眼含笑,摇头摆手说道,“不了。”   “你们呀今儿是来听我唱曲的,还是不要为难沈三少了。”青青小姐舍不得沈清川面露难色,心中微酸,这般好的少爷竟然叫人捷足先登了,风度不凡,容貌清隽,家底也丰厚,最重要的是个情种。   青青偷瞧沈清川的侧脸,白皙如玉,似嶙峋山涧的雪,似落在心头的皎洁月华,鬓角也极好看,生如春色,她的心忍住被风掀涟漪频波。   “哟哟,你们瞧瞧,我们还没对沈三少爷怎么样,青青小姐就急眼了,我们这样帮你,你反而不领情,青青小姐你该自罚一杯。”陈少爷忍不住打趣说道。   “今天就当赏我一面,我自罚三杯酒,这事就当掀过去。”沈清川出来打圆场,说道。   刚喝下一杯酒,一打蝴蝶结领带的酒保就走过来,在沈清川的耳边嘀咕几句。   沈清川起身告别,说道,“陈少爷,家里有事需回去一趟,我们下次再聚,再谈谈明年刊期合作的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修 第154章   沈清川一出群芳歌舞厅的大门, 守在一旁的仆人就冲了上来,说道,“三少爷啊, 我可算找到你了!”   仆人先是去寻了西泠报社,没有寻到人, 而后又跑去沈公馆,这才从巧儿的嘴里打听到, 荣盛报社的陈少爷递帖子邀请三少爷出去了, 他这才就帖子上写着的地点,一路摸索过来。   这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知道回去后, 老爷会不会责怪他。   不过, 在看到沈清川从大门出来后, 日光倾洒在这青年长眉隽容, 似从重重云雾破开斜漏出来的皎素月光, 仆人积攒在心中的怨气一下子就消了。   沈清川弯眸笑意轻浅,声音似珠玉碰撞般悦耳动听, 说道,“别急,是出什么事了?”   仆人回过神来, 焦急的神色重新覆上脸, 环顾看了一下周围,这歌舞厅的地方人来人往的, 又是在大门前这显眼的地方,他家三少爷又长得好颜色,往来的男男女女路过都要瞧瞧瞅一眼。   沈老爷子可是吩咐过不准把府里发生的事外漏,这里人多口杂还是不便说的。   “三少爷, 你就先跟我回沈府吧,你回去就知道了。”   仆人急哄哄地招了辆黄包车,拖着沈清川往车上拽,沈清川也只好暂时摈弃心中的疑惑,不去刨根无底。   一回到沈府,沈清川就感觉到氛围似乎不太对劲了,又看到客厅放着十几个裹着红绸布的大木箱子,以为是哪家前来向求娶他的妹妹,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爸。”   沈老爷子黑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杵着拐杖,见沈清川进来,脸上有层浅浅的红,风顺着他刮过来,有股淡淡的混着脂粉的酒气,一看就是又到什么不正经的地方鬼混。   沈老爷子心有不满,冷冷地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老爷你别恼。”沈老夫人让仆人倒一杯热茶递给沈老爷子,见沈清川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又招手对他说道,“清川啊,过来坐,有事要问你。”   “妈,什么事?”沈清川坐下沙发,缓声询问。   沈老夫人问道,“你认不认识尚大帅的儿子,和他可有交情?”   尚大帅的儿子?他从未和军/阀有任何交际。   沈清川一时想不起尚小楼这号人,就开口说道,“从未。”   见沈清川回答得斩金截铁,一旁的沈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出,将烫金红帖子狠狠地甩到茶几上,开口问责,“从未?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谎,那尚少帅都登门拜访直言,这个月月底要纳娶你四妹,敢情你还要说不识得他。”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他聘礼都送来了。”沈老爷子指了指客厅上摆放这的那套异常宽大的凤冠霞帔新娘装。   这一试探就知底细,若不是这混账在外惹了事,那尚少帅会直接抛来一生辰八字都对不上的帖子,直言点名要娶沈四小姐。   估计是沈清川在外犯了事,惹得对方要用这法子来毁沈家的名声。   沈清川捡起那张红帖子,翻开一看,他的生辰八字盒另一人的生辰八字并列在一起,那人的名字正是尚小楼,而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沈清川又睃了一眼大木箱子放着那套新娘装,心里门道瞬时清明,知晓尚小楼这是何意。   他气笑后,将红帖子合起,对沈父沈母说道,“此人和我之前有些纠葛。”   沈老夫人忍不住皱起眉,若这叫尚小楼的煞星不是冲着沈心素来,而是冲着她的三儿,这该如何是好,那些人向来不讲道理,喊打喊杀都是一句话的,不把人命当回事。   她怕沈清川惹上麻烦,愁容爬上几根花白的鬓发。   “妈,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写封信一一道明,你且让四妹安心,不会有事的。”   沈清川连忙宽慰沈母,她身体不大好,这几天才好些,若又为这事犯愁头痛,旧病复发,那他可该死了。   一时间,他对尚小楼的恼怒又重了几分,原本这人他都快要淡忘了。   “来人,扶太太回房休息。”沈老爷子吩咐说道。   等几个女仆簇拥搀扶着沈老夫人上了二楼,沈老爷子才对沈清川说道,“看你做出的混账事。这事你赶快处理好,再跟你四妹道个歉。成家立业收收心,最不省心的就是你和你二哥... ...”   无论沈老爷子如何数落他,沈清川只点头认错,态度非常好。   把沈老爷子送上楼后,沈清川让人拿来笔墨,铺纸到桌上,将写好的两封书信封好口,吩咐仆人说道,“你将这两封信送到尚府,外面那十六个大红木箱子也一一遣返。”   进来的仆人有些呆板,他摸摸后脑勺,说道,“可是,三少爷,十六个大红木箱子我们府里的人手不够啊。”   “人手不够,就去外面请,更何况店里的伙计都可喊他们过来帮忙,一人一块银元还怕没人吗?”   -------------------------------------------------   尚家大院。   庭院深深,虽是深秋府邸景色怡人,穿山游廊和阁楼都保持着古朴不失典雅的模样,可厢房内的布置却豪华奢靡,格外华丽。   仗着尚少帅的身份,这栋旧时大官的府邸算是半卖半送,以极其低的价格被尚小楼拿下,恰好用来“金屋藏娇”。   这里即将是他和哥哥的爱巢。   斑驳的墙面爬着树藤,正房前的庭院一侧放着石椅和石桌,离着石桌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是尚小楼特意让人从外面移过来的,金黄的银杏叶铺了一地,连带石桌上也洒了一层。   有一穿黑绸唐装的年轻人,手持宝剑在庭院剑舞,可他招招都是杀式,剑光犹如鹰隼击空,快狠准似要吻上人的颈脖,割喉利刃,身似夜云奔涌,寒光匕现,恍若杀神。   “少帅... ...”   仆人出声靠近,原以为尚小楼会停下却未想他的剑锋一挑,直直抵着喉颈,那剑尖微微刺破肌肤,粘上一些血,仆人从没这么快说过一句话,脱口而出。   “沈少爷信。”   尚小楼抽回手,将名贵的宝剑扔到地上,冷声说道,“哥哥的信?不早说。”   仆人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对视上尚小楼那双阴恻恻的眼眸,瞳心深黑,他完全相信,要是他刚才说慢一分,他的喉咙必定会穿了一窟窿眼,小命交代在这。   尚少帅果然恐怖如斯,杀人不眨眼,辛副官曾提点过他,遇到尚少帅起杀念,就赶紧唤沈少爷作保命符。   “信呢?”尚小楼自从从战场归来后,脾性乖戾古怪,唯独碰到沈清川的事他才乖巧些。   “在这呢... ...”仆人将保管妥当的两封没有一丝折痕的信从怀里递出去,就被尚小楼抽走。   尚小楼进了厢房,唤人打盆水来净手,又用干燥的毛巾将手指的水痕一一擦拭去,这才将放在桌子上的书信拆开来看。   哥哥写给他的书信,可不能弄脏。   尚小楼满心欢喜地拆开第一封信来看,眉眼微弯竟然扫去了往日几分的阴翳,可下一秒他就脸色大变。   看完第一封信后,尚小楼怒不可揭,直直地盯着书信最后那个“绝”字,似要盯出个窟窿。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漆黑瞳孔似覆盖一层寒冰,散发的气场如乌云压城,让一旁的仆人们心慌慌。   “呵呵呵——”   “哥哥想和我恩义两绝?”   尚小楼笑得的很癫狂,让人毛骨悚人,后一秒又变脸,旁人都以为尚少帅是不是犯了疯病,可没人敢上前提问,谁敢去触煞神的霉头,只听见尚小楼咬牙切齿,从牙缝挤出几字,说道,“他休想!”   说完就将那封信撕碎,白纸墨字散落一地,尚小楼明显是气坏了,他脑子只有沈清川写给他的最后那一句话恩义两绝,前面的都是沈清川责骂他的话,说他不该拿他的亲人做要挟,他也不会屈服这卑劣的手段等等言语。   尚小楼不停跺步,心中揪痛难忍,他对哥哥真心真情一片,为何哥哥不能对他慷慨给他一点点的爱。   尚小楼舍不得对沈清川发怒,他要寻个发泄口,现在就恨不得将出这馊主意的副官给木仓毙了,狠声问道,“副官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副官去帮少帅您采买布置婚房的香烛。”仆人小声地嗫嚅说道。   尚小楼沉鹜地坐在玫瑰木长交椅上,他的眼神似风云般诡谲,时而明时而暗,接着他又拆开第二封书信,偌大的一张洁白信纸,只写满了一墨字“滚”。   尚小楼盯着信纸一会儿,接着就扯了扯嘴角,猩红的薄唇如饮血的匕首,他将纸张覆盖脸,深深地吸看一口气,似要透过那墨水气味嗅到沈清川的香味,他昵呐自语地说道,“这里面有哥哥的味道。”   尚小楼满眼都是迷恋,他似乎深深地陷入了,旁边的仆人们面面相觑,只觉得此时尚少帅不太正常,心中更是惧怕。   哥哥,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他吗?   休想!他可是要和哥哥珠联璧合,永谐鱼水之欢,缔结良缘,共盟鸳鸯之誓。   “将退回来的那十六箱聘礼送到春华街沈公馆。”尚小楼吩咐一旁的仆人,待到良日他要风风光光地将哥哥娶回来。   尚小楼也不管沈清川愿不愿意,哥哥这辈子也休想逃,就算死也要钉死在他的床榻上。   两个仆人得了命令就出去了,剩下一个仆人看到那一地纸屑,问道,“少帅,这些纸要打扫干净吗?”   尚小楼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微微点头,“嗯。”   仆人从屋外拿来笤帚,将地板上的纸屑扫去,正要往屋外走的时候,又被尚小楼叫住,“慢着。”   “把东西放下,你出去。”   仆人只好照着尚小楼的吩咐出去,能不伺候这脾气古怪的主,他巴不得离尚小楼远远的。   尚小楼从纸屑挑出了他和沈清川名字的字,在桌子上一一拼凑,墨字似摔碎的镜子,满是裂纹,纸张也皱巴巴的。   尚小楼却笑得一脸满足,因为他的名字和哥哥的名字共排在一起,心脏就会涌现一股热流,他那颗黑暗腐朽的心涌现出最艳丽的鲜血,纵使他劣迹斑斑,恶贯满盈,上苍还是让他遇到哥哥了,所以他绝不会放手。   尚小楼将两封书信碎纸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木盒里放好,十分珍视。   毕竟,这是哥哥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   尚某人:金屋藏娇,肖想哥哥   感谢在2021-04-25 23:59:19~2021-04-26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罗小红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裕华公馆。   天色暗了下来, 雷奔云谲,风雨如晦,这秋雨来的急切,竟然似倒豆子似的, 哗啦啦地往楼屋瓦片上倒, 敲打得噼里哗啦。   室内灯光昏黄, 温馨静谧,沈清川躺在床上歇息,关泊雅在隔壁书房处理公务,他就着安神用的香, 昏昏沉沉地睡去, 耳边隐约听到有翻书的声音。   睡得不□□稳,就坠入了一梦境中去。   只见关泊雅步入二楼的客厅,梦里的他似乎是在沈公馆, 不知以什么视觉, 如同幽灵悬浮般,而后就融入这梦境, 沈清川见到自己和关泊雅坐得十分近,虽然各自在看书,但却有一种相处十分和谐的氛围,他的头枕在关泊雅的膝盖上, 手上还翻看这一张报纸。   沈清川今早的早报忘了看,渤海城的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都登记在这一个早报上,只见前天看到一对新人登的结婚启事, 今天就变成一桩惨案, 在女方登报与男方断绝关系后, 男方气煞竟然手刃前妻, 连通前妻七刀而后自缢。   沈清川微微皱眉,这他似乎听闻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正当苦恼。   忽然一本书挡住了他的视线,关泊雅手持一本书,如黑潭的眼眸似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看不清眼底的情绪,长发披肩,面若姣女,身着一袭绣有合/欢花纹绸红旗袍,太红太艳宛如喜服。   “我们可不能想不能像他们那样分开。”关泊雅忽然对他说道,手指轻轻地点在沈清川的眉间。   明明两人就挤坐同一张藤椅,该是十分暖和才对,约是深秋霜寒,加上接连不停的秋雨,让人感觉十分寒冷。   关泊雅的体温向来偏冷,那白玉似的指尖触及他眉间的一瞬,似一粒冰冷冷的雪落到他眉心,透彻肌寒。   以往关泊雅都是坐在隔壁的那一张软皮沙发上,听关泊雅给他念书的,今晚他那个位置被一只肥肥的黄毛猫占了。   只是往后面发展就有些不对劲了,关泊雅的手指顺着他的颈脖往下划,那一刻竟然有被锋利匕首划破肌肤的错觉。   沈清川倒是有些尴尬了,关泊雅毕竟是个姑娘,这样大大咧咧地弄他不合适,何况还有猫在呢。   沈清川为了掩饰尴尬,就把旁边的一本书抽过来看,说道,“不如我给你念书吧,这本 ”   未等沈清川说完,,关泊雅伸手把书抽了过来扔到一旁,说道,“念书怪无聊的,不如做些有意思的事。”   沈清川连忙起身,说道,“不行,不行,这□□的,虽说外面乌云遮天,倒地是白天,等下秋渡还要找我 ”   关泊雅俯首在沈清川的唇上轻轻啃咬,犹如懵懂少年只凭借直觉,在沈清川的口中乱闯。   一旁的大黄猫忍不住炸毛尖叫,似误以为主人受到伤害,就冲上去用爪子在关泊雅的手背上划下几道血痕。   沈清川连忙起身查看关泊雅的伤势,就去取来藤木药箱,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找个机会溜走,微微散去脸上的热气。   在给关泊雅仔细上药后,沈清川走到另一个位置坐下,正好旁边桌子有一盏祖母绿灯罩的台灯,拉了下拉绳,灯亮了起来。   抬眼看向,在台灯旁边的青年,灯光乳白温馨,照在他的侧脸上像是渡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发黑如檀,眉眼如画,真想真想把他锁在笼子里。   只能允许他一个人瞧见。   又或者将沈清川的腿打断,这样就不会乱逃,有些苦恼的是沈清川怕疼,一时间,关泊雅又舍不得,而后又想沈清川哭起来的模样也是极为好看的。   关泊雅握着书本的力道极轻,垂下长长眼帘隐藏暗淡的光,紧抿的猩红薄唇微微勾起,有些诡谲。   有一只飞蛾从窗外闯进了,翅膀扑打着白炽台灯,抖落下鳞粉,被烫伤了,还要一次一次向着光飞冲,灯光一闪一闪,实在很影响看书。   沈清川站起来,想要去驱赶蛾子。   谁知修长苍白的手指捻住了飞蛾的翅膀,关泊雅说道,“我拿去放生吧。”   沈清川有些吃惊他的胆大,关泊雅不是最讨厌这些虫子的吗?   沈清川他也最讨厌虫子包括漂亮的蝴蝶,更别说丑丑的蛾子了,见关泊雅主动来赶虫子,就点了点头。   关泊雅走到窗户旁边,他虚虚握着,飞蛾翅膀在他手心扑闪震动,翅鳞划过他的肌肤,窗外打着雷,雨水从屋檐往下坠落,摔的粉身碎骨,溅起的银花生长在地面的水坑,他微微张开手心,飞蛾挣扎着要逃出去,可惜下一瞬,它就被忽然收拢的手紧紧攥死。   他展开手心,咖啡色的蛾翅皱成一团,随着雨珠缓缓地往下坠落,关泊雅盯着楼下,弯唇微笑道,“放你自由了呢。”   “啊——”沈清川大叫一生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呼吸喘气,身脊后的衣衫都湿了一大片,他最后梦到自己变成一只飞蛾,被人死死地攥在手心,坠落到地面,豆大的雨水重重地砸到他的身上。   沈清川身体还在发抖,久久不能从那阴翳的梦境回过神来,似乎还残余着恐惧。   怎么会做这么稀奇古怪的梦!   ---------------------------------------------------------   乐奉茶楼。   三面敞开的戏台,戏台上设有矮栏杆,两侧的武生从两侧的帷幔如鱼贯入场,唢呐铙钹二胡齐齐响起,震耳欲聋的前奏搭配武生腾空打翻斗的出场方式,让台下的池座客人们拍手鼓掌,博得满堂彩。   有武生蹿上矮栏杆,握着一根比人高的木棍,装作孙猴子用火眼金睛打探前路的模样,朝着戏台下的客人望去。   一楼的池座搁置着方桌子和长板凳,五六个人坐一桌,点上一壶热茶和几碟小吃多为花生米、葵瓜子、油炸黄豆,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戏台的左右两侧各有抱柱,写着一副对联:生旦净末演不完名利场,红牙檀板拍不尽炎凉世。   沈清川坐在二楼的包房内,抿了一口茶,一一跟金发青年介绍楼下的戏台文化。   说是包房不过是左右隔着一竹帘,后墙多一镶元宝形雕花大透窗,窗户下的宝瓶搁置着一株红梅,日光透过雕花窗户,有淡淡的清冷梅香在包厢内暗暗浮动。   “你瞧,茶楼的上方那八卦形的天窗,等下就会有人拿着白纸屑从四楼的栏杆暗处,偷偷洒下,充当做下雪的景。”沈清川说道,他知道这一场戏是窦娥冤,有一幕六月飘雪的景。   可惜现在是深秋末,还未下雪,若是真的下雪,那飘飘然然的米粒小雪洒下来,配着那唱词更加凄切。   “彼得,你快看那人跳上了另一花脸武生的肩上。”爱德华像是一兴奋的孩子进入了游乐场,看得眼花缭乱,对一切新奇的东西都感到好奇。   沈清川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不过也随爱德华去了,他也跟着戏台的人儿哼了几句词,最后一场压轴戏的是赛天仙的戏,今天有很多戏客是专程赶过来为她捧场。   沈清川早闻她赛天仙的人气很高,看报纸新闻,不乏有富商为她一掷千金,吹捧她貌美的词也频频出现,果然,只见一着霓裳彩衣戏服,脸敷胭脂,吊着一双美眸,手持一柄宝剑就出现了。   她一登场,有两三个激动的戏粉就忍不住站起来,带头喝彩,大声称赞。   沈清川和那人对视上一瞬,只见他涂着黑色眼线头上戴宝簪,扯吊两眸隐约似有几分多情的凤眼,瞳心漆黑,唯独看人的时候目光灼灼,多了一点光,冷冽似剑光。   “赛天仙”一如蛟龙惊鸿的招式,将那未开刃的宝剑舞出几道剑光,宛如日光悬镜照得人眼花,排山倒海的掌声响耳不绝,赞美声如开了闸的洪水。   有人大声叫好,忍不住和旁人搭话说今日赛天仙这一出,竟然胜往日千百倍。   刚才那一眼风,加上台上女子的动作招式实在漂亮,让沈清川出声赞叹,说道,“果真是人若惊鸿,真是漂亮。”   旁边的爱德华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乐意,他也不去细细探究,又见沈清川的视线满是欣赏地黏在台下那人的身上,他就嘀咕一句,说道,“他还比不上你呢。”   爱德华无心再去看戏台上的精彩独戏,喝下一口酒,酒杯杯壁碰到唇瓣,眼睛却斜斜地往沈清川的身上去看,只觉得沈清川哪哪都好看。   日照冷梅,株株红梅都不及青年唇瓣上的颜色/艳丽,鼻子挺而秀气,往上就是一双含情眼,任是嗔怒也尤外多情,其情在睫,眉含孤意。   只横看一眼,就叫人酒醉心醉,爱德华一时间连嘴边的酒也忘记喝了。   沈清川只觉戏台上的赛天仙频频往他们这厢房递眼风,心中觉得奇怪,难不成是他这厢房多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才如此照戏台的那人的关顾。   沈清川收回视线,往身旁看,这一看不要紧,见爱德华一脸的痴呆样,似喝醉酒后傻傻的,就忍不住手捏起碟子里的一粒花生米,抛到他的酒杯里,笑问,“你看我干嘛?还看得这么入迷。”   沈清川以为是爱德华嫌弃听戏,听不懂觉得无聊,就打趣他一下。   沈清川看了这么久的戏也口渴了,就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水,白酒刺/激舌尖微微发麻。 第156章   酒精度过高, 舌尖微微发红。   爱德华的视线不经意滑过,不知怎么了喉咙发紧,那红艳艳的色泽真似他在乡间小路上采摘过的莓果, 不知尝起来会不会十分酸涩。   沈清川见爱德华又盯着他瞧,睃了他一眼, 笑问,“你又盯着我看干嘛, 难不成我脸上长了朵花。”   “你比花还漂亮。”   “你把我的酒弄浊了, 该赔我一杯。”   说着,爱德华就伸手去夺沈清川手上的那杯酒, 他自个的那杯酒里面的花生米已经泡开了衣, 的确是喝不得了。   不过, 把杯子里面的酒水倒出来又或是换个新酒杯重新倒上一杯酒不就好了吗?   沈清川全当爱德华是来跟他玩闹, 他就高举着手中的酒杯, 哪知爱德华整个人似犬般扑过来。   沈清川只顾着不让爱德华得逞, 也起了顽劣的心思想耍耍他,却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爱德华如钢铁般的手臂圈在怀里, 整个人都被爱德华宽背遮住。   唯独看见高高举起酒杯的手,如玉的指尖压小巧精致的瓷白杯壁,透明的佳酿洒出几滴, 落在指尖, 顺着纤长滑落,骨节微微泛红。   莹莹似树梢雪, 骨节泛粉似透香,叫人想凑过去舔一舔,是否那沾着美人香的一滴酒水就足以让人丢了三魂七魄,遐想连篇, 生出几许风月梦。   若是外人打眼一瞧,指不定会以为哪个佳人被富家子圈在怀里哄着喂酒。   “酒洒了,洒了。”沈清川连忙嚷嚷。   杯子里几乎一半的酒水都倾洒了出来,手臂里侧都有酒水顺着下滑,衬衫的长袖微有一行透明水渍。   爱德华拽紧沈清川纤白如皓雪的手腕,嘴唇就凑到那酒杯,微微碰到沈清川的指尖,嘴衔起杯子杯壁,叼起往后仰头,就将剩下的半杯酒水喝了个净。   沈清川也觉得这姿势不妥,靠得太近了,年少时闹腾也无妨,现在两个成年大男人闹在一起就不太好了,正要出声让爱德华坐好。   “别闹了......”   突然,就被从栏杆外飞进来的一柄坠红缨穗的秀剑投掷进来,宛如从天外降下的一道乍起的闪电,快如白蛇掷破了后面桌子的花瓶,碰的一声,花瓶碎了一地,里面存储用来养花的水,也倾洒一地,那一株红梅泡在水里,霎时冲击坠地的力道扯落几片殷红花瓣。   就似泡在几滴幽怨的红血。   沈清川一惊,刚才他可瞧见了那剑光如雪的秀剑飞过来的,是直直往爱德华的后背砸,幸亏他极为矫健地把爱德华往旁边一带,那飞剑险险擦过爱德华的脸颊,而后击碎后面镶元宝形雕花大透窗下的花瓶,才免了一场祸事。   不然,爱德华的后背要多一个窟窿眼。   沈清川被这飞来的横祸一打岔,哪里还记得爱德华不端举动,早就把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异样感冲刷得一干二净了,只余惊魂未定。   沈清川紧张地端详爱德华的侧脸,询问他,“你没事吧。”   他瞧地上躺着的那一柄剑散发寒光,泡在红梅水中,就似饮血的锋利宝剑,要是爱德华被剑飞擦伤哪里,脸颊落下疤痕,他要怎么和神父交代。   爱德华拍了拍沈清川手背,示意他安心,那双碧蓝碧蓝的眼眸似点了天火,明亮到晃人,似一颗在日光下闪耀的蓝宝石。   爱德华明显就是生气了,明俊的脸配上一头金灿灿的如金子般的头发,宛如愤怒中的阿波罗。   万一伤害到彼得,只稍稍这一想,他整个人都要被怒火吞没   爱德华也不去分辨这股要将他理智吞没的愤怒,是出于何种,是担心他最好的好朋友受伤,还是其他原因,他怒不可揭已无法分辨,神情就似冷漠无情的贵族,要那人付出代价也不足以平息他心头的怒意。   “fu*k。”爱德华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可见气得不轻。   爱德华捡起地板上碎片里的那柄宝剑,欲往栏杆外走去,沈清川见状急忙拦着他,怕这个混小子犯急做傻事。   “你提着剑去干嘛?”   难不成要去杀人,这后半句沈清川没说出口,不过沈清川知道爱德华在气头上真的会做出这些事来。   爱德华平时别人闹他或者损他一两句都不会生气,偏偏遇到了他的事,就丧失了理智。   -------------------------------------------------   沈清川记得他年少时身骨还未抽条,黑发秀脸加上纤细的身材,让他饱受一些非议。有一次在外面遇到两个调戏他的混混,嘴里说的话很脏,他当时脸色微变,还未出口还击,爱德华就如同一头愤怒被惹红了眼的小牛,猛地冲了上去,跟着两个比他大七八岁的小混混打架,丝毫不管落在身上的拳头带来的疼痛,爱德华如同气疯了一样,他那打架的狠劲似要将两个混混置于死地,拳拳往人的死穴打去。   若不是沈清川后来死死地拦着他,冲着爱德华那股狠劲,说不定那两个混混真要被活活打死,当然,最后爱德华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体型悬殊,爱德华也没沾到便宜,肋骨断了两根,那段时间,沈清川照顾他,他还笑得没心没肺,直言毫不后悔,还说便宜了那两个混混。   沈清川全当爱德华把自己当做是很重要的亲人,听到那些人对他的污言污语,爱德华才那般愤慨。   所以,沈清川此时完全相信爱德华敢从二楼将那柄飞剑扔回去,还要在某人身上扎个窟窿才尽兴。   果然,爱德华掂了掂手里的剑,冷笑两声。   “当然,是要物归原主。”   言下之意,就是要把剑扔回去,最好能扎一血窟窿,他可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定要报复回去。   沈清川一听这话,难能放手让爱德华如此莽撞行事,且不说这柄剑的主人是女子,这把剑扔下去,这茶楼又是开天窗的,风大一点就会把剑刮偏,一楼池座的客人又多,随便一砸,就会刮伤几人,若是飞剑扎到脖子,那不是要闹出人命官司吗。   沈清川好说歹说,圈着爱德华的手臂,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又应允的些承诺,才让爱德华好好坐下。   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这爱德华啊让他想起了闹脾气的五妹沈珍菲,一旦生起气来,都是不顾后果的主,要仔细软声哄着才能让他们歇了心口的那道火气,不然,就要像小孩一样要闹个底朝天,让这当家长的十分闹心。   不过,这也值得,沈清川仔细回想起楼下那霓裳彩衣的赛天仙,虽然脸上涂抹这戏子妆的胭脂水粉,但他扮相极其漂亮,特别是那双微微吊起的漆黑眼眸,瞳心点一光,就让台下的人移不开眼,应当是个五官精致的女子。   若是被飞剑刮伤,脸上落下疤痕,这不是要将对方的后半生都毁了吗?   沈清川知道做得了当家花旦除了靠精湛的唱腔,还要漂亮的模样,若是女子脸上多了一道疤痕,此不是毁了他的事业,且外往后谈婚论嫁也是一道阻碍。   沈清川到底是心软,他怜香惜玉,对女子多为厚待,但却无男女私情。   这应该是一场意外,沈清川自知有些戏曲表演时,台上的人会和台下的人有互动,只是不晓得,这飞剑是如何抛到这二楼来的。   “那可说好了,你答应我们一起去泡温泉。”爱德华的眼眸亮晶晶的,很是兴奋,就如同能去外面踏青的金毛犬,对去玩充满了期待。   沈清川嘴角上扬,心中微微无奈,只哄着说道,“是是是,只要你能消气,我陪你去哪里玩都行。”   楼下的戏台继续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只不过舞剑的曲目早已换下,换成了两个身后插八方旗的将军,带着两队朱红墨蓝的武生,在台上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武打戏,上滚下翻,鲤鱼打挺,如跃龙门的高难度动作,叫台下的观众看得眼花缭乱,纷纷忍不住拍手叫好。   之前的那场意外惊险,又被这热闹场面冲散了。   只不过,都过去半柱香的时间,沈清川估摸着戏班子的人也该上来将这柄剑拿回去了,毕竟出了意外,总该道歉才对。   竹帘窸窸窣窣地响起,半卷着,一茶馆的伙计缩头弯腰地走进来,倒八眉,舔笑着说道,“沈三少爷,实在对不住了,刚才赛老板在台上表演时,一时失误,剑脱了手,就甩飞了进来,没有伤到你吧?”   沈清川听到伙计直呼他沈三少爷,就忍不住挑眉,虽说是他订下这厢房,可他只留一个姓氏,却没给出全名或是身份。   沈清川也不深究,这茶馆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有心的向消息灵通点的人打听一下就能皆知,他的身份被得知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沈清川不再纠结此事。   见伙计忐忑不安的模样,估计是戏班子和掌柜交好,这伙计被掌柜子推出来,上来道歉的倒霉蛋。   若是其他脾气暴躁冲些的客人,遇到这事在气头上,可不是善茬,非要拳打脚踢将来人打一顿或是索取高额的赔偿。   伙计仔细地端看沈清川,见他面色如常,风仪不损,又听见沈清川回应和善,才微微放下心。   “无大碍,只是下次舞剑时还请赛老板万分小心,这剑虽未开刃,但毕竟是锋利,前来听曲却被伤及,就不美了。”沈清川说道。 第157章   “是是是, 沈三少爷说的是。”伙计点头哈腰,一派认错的态度,偷偷打眼一瞧, 看了一眼沈清川的脸色,才直明来意, “沈三少爷,戏班子的班主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那倒不必了, 让他下次注意避免再次发生今天这种事就行。”沈清川还不忘提点伙计。   伙计见沈清川笑盈盈一副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焦急的想跺脚,若是弄砸了此事, 那位主怕是要把整个茶楼都给掀了, 沈三少爷不应约他回去该如何向掌柜子和那位交代啊。   伙计微微垂头眼珠滴溜溜地一转, 抬头时又换上了另一幅苦瓜脸, 如丧考妣, 愁眉苦脸地说道, “沈三少爷,你还是去吧, 若你不去那赛天仙可要被班主责骂死了,班主说了要赛天仙当着你的面道歉,不然就要把他从戏班子给撵出去。”   一听这话, 沈清川就忍不住皱眉。   伙计见状, 这是有戏啊,按捺住内心的欣喜, 继续添油加醋地说戏班子班主如何把赛天仙骂的狗血淋头,又说若他不来那赛天仙今天就要被赶出去。   沈清川虽然知道伙计说的有几分过火,又略一想,那塞美人可能真的被罚, 到底是怜香惜玉占了上风,他就答应去了。   伙计欣喜的几乎要手舞足蹈,赶忙掀开竹帘子想带沈清川出去。   “彼得,我也去。”爱德华站起来走到沈清川的身边,那打定主意的模样,自己似要做定了沈清川的小尾巴。   沈清川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伙计见情况有变,就大声嚷嚷说道,“唉我的爷,塞老板脸皮薄只邀请沈三少爷一人,你去这怕不合适。”   沈清川原本想带爱德华去的,毕竟刚刚差点儿受伤的是他,若是赛天仙要道歉也是向爱德华道歉。只是伙计这话一打断,沈清川想着就是三两句应酬的话,走个过场就好了,就不麻烦他的好友爱德华走一趟,思忖一下,他劝爱德华留下。   “我去说两句话,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沈清川好言哄住了爱德华,怕他无聊,又点了几样小吃送到这厢房,让他等他回来。   -----------------------------------   伙计走在前面,穿楼走廊,引着沈清川往一楼戏班子的后台走去,直至一深处的厢房的门前停下,伙计立在门槛外,推开两扇门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沈三少爷,就是这里了,请往里面请。”   沈清川不疑有他,跨过去门槛,绕过一扇巨大的画有花鸟栖红梅老树的屏风,见一嵌大理石圆盘棕木桌子前坐着两位中年人,一位留有八字胡子,马脸削瘦,沈清川对他略有印象,知道他是茶楼的掌柜子,另一位白面无须,体态微胖,应该就是戏班子的班主了。   沈清川拱手做礼,掌柜子和戏班子班主连忙迎上来,态度十分客气,让沈清川深感吃惊。   “欸沈三少爷客气了客气了。”   “沈三少爷这边坐,这边坐。”   沈清川顺着坐下,板凳椅子都还没坐热,才寒暄几句话,掌柜子和戏班子班主就扯了个借口说有事需处理,让沈清川坐在这稍等。   等两人离开后,沈清川就一人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默默无语,这厢房藏得深,戏台那震耳欲聋的敲锣唢呐声只隐约传来。   沈清川坐了一会儿,见掌柜子和戏班子班主还未回来,又念着爱德华一人在楼上等他,想了想,还是让伙计转达他已将此事原谅,若要惩罚他人。   沈清川起身欲离开,侧面的朱红珠帘就发出珠玉碰撞的脆声,未等他回头,就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哥哥,这才坐下一会儿,你就急着走了?”   沈清川转过身,就见一年轻人着红衣戏服,头上戴的头面已摘下和脸上的妆容都已经卸干净,鸦黑短发的少年下有一张异常精致的脸,乌黑黑的眼眸如同黑色深渊,望过来时瞳心似跳跃一簇火焰,烈烈明亮,猩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似涂着鲜血,荒山野岭中要吞肉饮血的恶鬼精怪,诡计多端的邪祟,危险且邪恶。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出现。”沈清川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该出现的人会是赛天仙,会是位长发女子。   尚小楼嗤笑一声,他原先就躲在屋子的暗处一直等着,从沈清川进来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透过珠帘缝隙,偷偷地落到哥哥的身上,无比贪婪且眷恋,舍不得移开分毫。   “我一直就在这,原以为哥哥会发现呢,没想到哥哥倒是不耐烦,想着离开了。”   尚小楼的语调让沈清川想起冷血的爬行动物,躲在暗处窸窸窣窣,伺机发出致命一击,又或是爬到身上鳞片刮滑过肌肤的冰冷刺/激感。   沈清川此时哪里不明白,什么赛天仙,什么当面道歉,包括刚才的掌柜子和戏班子班主都是幌子,这都是尚小楼设下的局。   沈清川冷冷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尚小楼身量抽长,比起之前少年体型,他现在的身高都已经和沈清川的持平,甚至隐约有超过的趋势,再加上戏子妆容浓重,隔着戏台池座,从上往下望,沈清川没有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看到沈清川的目光充满的防备,尚小楼眸色变深,他知晓他登台表演的时候,沈清川没有认出他,不然从二楼落下的眼神该是充满嫌恶,往日沈清川多看他一眼都是嫌弃脏了自己的眼睛,思及这尚小楼有些伤心。   不过,尚小楼却不觉得后悔或是内疚,若他不假扮成赛天仙,只怕哥哥的视线落不到他的身上,当被哥哥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在戏台上的他,几乎全身都要燃烧了起来,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但尚小楼的心里略有一点不满的就是,他让伙计上去请沈清川下来,知道沈清川心软,只要让伙计递话说他不来戏班子班主就要惩罚赛天仙,沈清川又八成的机率会赴约。   只是,真当沈清川下来了,尚小楼的心里又腾起了一股嫉妒的火,燃烧他的五脏六腑,哥哥对普通女子尚且如此怜香惜玉,对他却不分半个眼神,冷言冷语,像是一座千古不化的寒冷冰山。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对他仁慈一点呢?   尚小楼勉强/压下心中的恨意,求而不得的恨意,换作软一点的语气,仿佛是一个不懂事惹祸后,求原谅的弟弟,他说道,“哥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好长时间都没见你了,给你递帖子,你又不肯赴约来见我,我才想出这法子。”   沈清川斜斜冷眼看尚小楼,他知道五官精致的少年不过是佯作无辜,他的服软都是虚伪的假象,沈清川没有忘记曾领教过尚小楼的种种手段,更何况前段时间,尚小楼去沈府闹出的那一荒唐事,他还历历在目。   “那扔上来的飞剑,你也不是故意的?”沈清川质问尚小楼,不相信他的任何鬼话。   尚小楼想起他从戏台往上看,看到沈清川和那洋鬼子卿卿我我,他恨不得手持宝剑直接将洋鬼子圈住哥哥的手臂给砍下,眼神又深了几分,有暗光掠过眼眸。   见尚小楼沉默不语,就知道他毫无悔改之意,沈清川掉头就要往外走。   尚小楼一把拉住沈清川的手,从身后抱住沈清川的腰,说道,“哥哥,别走,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沈清川用力掰尚小楼的手指,可尚小楼的双手死死地紧握,就像铸到一起的铁链枷锁,牢牢地锁住沈清川的腰。   见使用蛮力无果,沈清川怒了,厉声呵斥说道,“放手。”   “不放。”   “哥哥,你都不知道我离开你的这几个月是怎么来的。”   “我一直很想你,无论我在战场受了多重的伤,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多少回,我一想到你,就不能放弃活下去,我要活着见到你。”   尚小楼靠着沈清川的后背诉说着他这几个月来经历,其实前面的话不假,他的确是在战场受了很严重的伤,军医都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可他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意志还是从死神的手上逃脱了。   不过,若他死了... ...   尚小楼的眼神变得很可怕,若是他死了,他安排在渤海城的人会去取沈清川的性命,他和哥哥要永远在一起,生生死死纠缠不休,骨灰都混合一块安葬。   “哥哥,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哥哥,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尚小楼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也略带哭腔,仿佛他对沈清川的思念都要刻入骨中,浓烈到要化作利刃,眼底藏着激/烈的情绪,恨意爱意。   沈清川的后背濡湿了一块衣料,尚小楼的脸就抵着他的后背,沈清川听了这么多,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何必呢?”   既然,相思这么苦,何必呢?   “你还小,你只不过误把我当成... ...”沈清川还妄想循循诱导尚小楼,将他引回正道。   “他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尚小楼声音有些尖锐,藏着恨意,他大声问道。   “你、你和他不一样?”沈清川知道尚小楼说的他,是关泊雅。   “哪里不一样?”尚小楼将沈清川的身子转过来,面对面质问他,漆黑眼眸直盯盯,对上沈清川那双漂亮如水的眼睛,“你说我和他哪里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多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月末求一波营养液,明天九千字(啪啪啪,打脸,我做不到,还是五一分期吧)   感谢在2021-04-28 23:59:45~2021-04-29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懒de喵喵ゆД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他是男的, 我是男的,哪里不一样?”尚小楼手如同铁钳,死死地钳住沈清川的两手臂, 摇晃沈清川,质问他。   沈清川痛得微微皱眉, 原本的耐心也被尚小楼的声声质问打散。   人一旦失去了耐心,稍微一点不如意的情绪就会放大, 大脑就会自动寻找发泄这股怒气的借口, 列举起尚小楼的种种劣质行为,陈年旧账如雪花片飞, 纷杂而来。   在沈清川眼里, 尚小楼就想是在无理取闹般不可理喻, 耐心沟通根本就行不通, 一旦认清这点, 沈清川的语气就冷硬起来, 说道,“你跟他哪里比得了, 就算我不和他在一起,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清川脱口而出的话, 像是藏着锋利刀子, 一刀一刀往尚小楼的心头最软的地方剜,血淋淋。   “那楼上那洋人可以, 冷秋渡可以,哥哥,你和那么多人在一起过,为什么就我不可以!!!”   “就是因为我欺骗过你吗?明明关泊雅也欺骗过你, 为什么!!!”   啪的一声,尚小楼挨了一记耳光。   “住嘴!”沈清川气到不行,他继续说道,“就算他骗我,我也心甘情愿。”   尚小楼抬眸望向沈清川那清隽漂亮脸蛋如罩上一层刺骨的寒霜,两眸似冻成冰的寒潭,那冷漠的视线就如一巨大铁锤重重地砸到他心坎,直接破了一洞,有呼啸冷冽寒风呼啸掠过。   沈清川就像高高在上的国王,眼神冷漠地判定了犯人死刑,无半分缓活的余地。   痛到心疾,尚小楼陡然大笑了起来,松开手,笑得腰都弯了,他快笑出泪水来,眼角泛红似胭脂水粉未卸干净,但当他睁开眼时,两眸乌沉沉,黑若寒潭,眼神阴翳冰冷,眼角殷红,此时似沁出血泪,可怖可悲。   沈清川见尚小楼笑得癫狂,形状漂亮的唇抿出一线。   “你在笑什么?”沈清川说道。   “哥哥,我的好哥哥,你能跟楼上那人推杯换盏,那么慷慨,却不肯施舍我一丝的好,我要的不多,你却说我贪,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声声如泣血,让人毛骨悚然。   尚小楼用手指剔去眼角的泪水,面容精致的红衣戏服少年立在原地,目露恨意,眼底翻涌浓稠乌云,心有不甘。   沈清川被尚小楼这番态度弄得有些窒息,想摆脱这阴郁逼仄的氛围,转身离开。   脚正要往屏风侧跨过去,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住,拽着往后拖,沈清川的步伐踉跄地往后退,大喊着,“松手,你要干嘛?”   未等尚小楼回应,只听见噼里啪啦碟碗茶杯坠落地面的声响,尚小楼将桌布扯下,就算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赶过来,因为他早就吩咐过不准任何人靠近这厢房,位置又偏僻深幽,所以就算有伙计听见动静,也不会闯进来。   尚小楼猛地把沈清川推到圆桌上,他的手死死地掐在沈清川纤细的颈脖上,望向沈清川的眸子黑漆漆,没有一丝亮光,明显就是动了杀意。   沈清川慌了,想掰开尚小楼的手,腿往尚小楼的要害处踢,却被死死地夹住腿,可他哪儿是在战场上生死搏斗了几个月的尚小楼的对手,整个人被尚小楼被制持住。   沈清川此时就像是躺在砧板上的一条待宰的活鱼,生杀大权,全掌握在另一人的手上。   “尚小楼,放手!”沈清川厉声呵斥。   尚小楼的手只是虚虚放在沈清川的颈脖上,触及那柔软温热的肌肤,尚小楼就心软了,压根就不敢用力,怕伤着沈清川。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沈清川,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怨恨着沈清川,可他更爱沈清川,他迷恋且眷恋沈清川初识时待他的温柔款款,他念书的声音,他的温暖,他的态度,这一切都是让尚小楼陷入甜蜜糖果造的梦。   要如何,才能让哥哥爱他。   尚小楼的一滴泪砸到沈清川脸颊,尚小楼双手将沈清川的两肩摁在圆桌上,看到沈清川如明月般皎洁清亮的眸子,映着他的模样,沈清川愈是愤怒眸光越盛,尚小楼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沈清川眼中似被火焰吞没。   唯有如此明灼的眼神,尚小楼才感觉到自己从冰冷深渊中捞出来。   尚小楼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沈清川的白皙如雪的下巴,轻蹭一下,俯首将唇凑过去,用轻轻的力道吻了一下,且落下一牙印,带着湿痕。   ------------------------------   尚小楼往上,似要吻上沈清川的唇。   沈清川偏过头,躲了过去,他的手腕被尚小楼抓住,抵在镶嵌大理石圆桌上,他知道此时最好不要挣/扎,实力悬殊,最后吃亏的可能是他。   “尚小楼,何必呢?你现在有权有势,什么样合心意的人找不到,我只当你是弟弟。”   沈清川放缓呼吸,努力让理智回笼,苦口婆心地劝说尚小楼不要冲动。   靠得太近,他都感觉到尚小楼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下巴上,沈清川眨了眨眼睛,黑而密繁的眼睫毛似困住的蝴蝶微微颤动。   陡然,沈清川睁大了眼睛,脸似充血,脸颊如艳丽的晚霞,连带脖子也粉雪一片。   沈清川的唇上落下湿意,尚小楼凑到他的唇瓣上舔了舔,似在舔糖霜一样,沈清川的唇落下水痕,亮晶晶的似涂上了一层蜂蜜。   沈清川有一瞬间脑袋空白,知道尚小楼的唇彻底贴上来,他才回过神来,这后续的发展就有些不对劲了。   尚小楼原本只是想吻一吻哥哥,浅尝辄止,可一旦沾染上沈清川的气息,他就变得更贪心,等着沈清川换气微微启檀口,尚小楼的舌尖就闯入,探了进入直接把沈清川的呼吸搅乱。   沈清川的手臂往上,攥紧成拳头,可他的手腕被人死死地摁在桌上,他想挥拳也挥不成。   尚小楼就像一头懵懂的小兽,在沈清川的口腔内横冲直撞,不懂接吻的技巧,只晓得去追逐那柔软的舌。   磕磕碰碰,沈清川的唇都要被吻zhong了,眼角都垂下一道泪痕,日光微洒,似萤光点点斑驳。   尚小楼的手触及到沈清川流至鬓角的泪痕,陡然慌张了起来,他连忙放开沈清川,起身站在原地。   沈清川躺在圆桌上,日光洒在他皎洁的衣领,领口微微张开露出的一点雪肤,白的近乎反光,鸦羽漆黑的发丝凌乱,有几丝贴在汗湿的脸颊侧,白雪似玉的肌肤如蒸红,姣好的眼眸噙水,嘴唇也嫣红嫣红。   他就像是被一匕春光划下来的,灿烂花枝,花瓣上还栖着点点露珠,载着让人心惊的绮梦。   沈清川大口呼吸,胸膛上下起伏,还没顺过气来,他现在手指都是发颤的,明显就是气得不行。   沈清川从圆桌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一巴掌甩到尚小楼的脸颊。   “啪”的一声,清脆响耳。   尤其是在静谧的室内更加清晰可闻,那清脆的声响,就知道沈清川是用了十分的力道,用力甩出这一巴掌。   尚小楼的脸都被打偏了,他站在原地没有还手,就像一做错事的少年,他开口说道,“哥哥,我只是想吻一下你。”   沈清川完全不给尚小楼面子,冷冰冰地对他说,“滚!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推开门扉的力气极大,两扇雕花镂空木门撞到两旁的门柱发出巨响,可见沈清川这回是真的很生气了。   尚小楼也不上前拦着,他勾起嘴角,手指摸了摸唇瓣,似乎还在回味吻上沈清川时那如同花瓣般柔嫩的触觉,漆黑眼眸微微眯起。他知道追出去,只会惹沈清川更生气。   要是哥哥气坏了身体,他也是会心疼的,来日方长,往后他和哥哥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至于,哥哥最后甩下的那一句警告,他可不能答应,尚小楼的手挑起珠帘,走进隔间,将红衣戏服褪下,换上了墨绿军/装,柔肠百转的戏子变成了飒爽利落的军/官。   尚小楼将墨绿帽子戴好,跨出门扉,就看到在门外的掌柜子和戏班子班主微微弯腰恭候在一旁。   掌柜子在听到伙计传来的话,说沈三少爷一脸不悦地从厢房出来,他就急忙到后台寻到戏班子的班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两人担待总好过一人担待。   “尚少帅,唉刚才沈三少爷走上楼去了,手下的伙计粗鲁,怕伤到沈三少爷,我们也不敢拦着。”   “现在要我们去把沈三少爷寻回来吗?”   掌柜子小心翼翼地说话,弯着腰偷偷瞄了一眼尚小楼,只看了一眼心就犯怵,尚小楼眼神阴冷冷的,嘴角却含笑,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惹,掌柜子说话更是仔细,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一个字,脑袋就要搬家。   “不用。”尚小楼说道。   “他的花费就记到我的账上。”尚小楼带上一副白手套,睃了一眼掌柜子。   “不敢,不敢,沈三少爷的账单直接免了,沈三少爷能来我们茶楼喝茶,是我们的荣幸,哪能还要收钱呢?”   掌柜子也是瞧出了这沈三少爷是尚小楼放到心尖上的人,话里话外都捧承着沈清川。   “以后他要是再带来人,你就到尚家大院传话去。”尚小楼说道。   “当然,当然。”   掌柜子和戏班子班主将尚小楼送出大门,看到尚小楼带着一队人马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抬起手袖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分期   有想画头像的小天使吗,无偿画头像,到这留言@西特里   (果然当你不想专注一件事,就会转移到另一件事)   感谢在2021-04-29 23:59:09~2021-04-30 22: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枝骏佑的可爱女友 7瓶;逛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沈清川进到二楼厢房, 看到爱德华正抛着一果子在玩,亦不去听曲,沈清川知道他这是待到不耐烦了。   爱德华耳朵听到竹帘窸窸窣窣的响声, 掉过头,说道, “彼得,你终于回来了。”   爱德华一直在数着怀表秒针, 听楼下戏台咿呀呀的唱曲, 刚开始还觉得有趣,可沈清川不在, 他的心思就不知跑到哪个疙瘩窝角落去了。   碧蓝眼眸宛如璀璨的蓝宝石, 呼啸而过的海风, 掠过广袤的海洋, 爱德华看到沈清川眼底有他自己尚未察觉到, 不自觉的欢喜。   见到这双眸子沈清川暂时忘却楼下发生的糟糕事。   “时候不早了, 我带你去吃饭吧。”沈清川说道。   “好啊,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共进晚餐了。”爱德华一口就答应了。   沈清川下楼去结账, 因为和尚小楼闹的不欢而散,他对茶楼的伙计没什么好感。   “欸,沈三少爷, 这钱我们可不能收, 尚少帅已经帮你结账了。”伙计笑得灿烂似朵喇叭花,眼尾都笑出多条褶子, 对沈清川十分热情,仿佛他才是这茶楼的东家。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沈清川直接将三块大洋撂在柜台上,伙计连喊了他几声都不回头, 也不要找回的零钱,拖着爱德华往茶楼的大门走去。   “让开!让开!”   “把茶楼的前门后门都给我封了,一个苍蝇也别给老子放跑。”   茶楼忽然涌进十几个穿黑褂白衫的大汉,个个都凶神恶煞,为首的汉子脸有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掌柜子慌张地从后台出来,苦着一张脸,他前脚刚送走一位佛后脚这又来一位恶神,他也不敢脸上显,只喊道,“唉,几位爷要是喝茶往楼上请... ...”   掌柜子还没说完,那一脸横肉的壮汉就一手挥开,恶声恶气,十分不客气地说道,“我今天是来找人的,在没有找到人之前,谁都不可以离开这茶楼。”   “给我搜!”为首的壮汉一声令下,那十几个手下就两两成队,四散开来、   “哎爷,我这边没你要找的人... ...”掌柜子怕这些人冲撞了其他客人,紧跟在那为首的壮汉身后,亦步亦趋。   沈清川和爱德华看到横在大门口的两个彪壮大汉,就知道走不了,也不知是寻何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事,瞧着阵势,指不定是来寻仇人。   见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沈清川就和爱德华回到原来厢房,点了一壶香茗,跟爱德华讲解台上的戏,戏台上的角还在唱,池座上的人也不见有多大影响,只是那些黑衣壮汉走来走去,心里有些不自在。   茶楼很大,这里三层外三层,查起人来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沈清川喝了两杯热茶,跟爱德华说一句,他去解手一会儿就回来。   爱德华点了点头,嘴里还吃着一蜜饯,说道,“你快去快回,我还要听你讲戏呢。”   戏台上的戏正到了最精彩的打戏,武生连续几个后空翻,赢得满堂喝彩,爱德华看得目不转睛。   一楼的卫生间满人了,伙计就引着沈清川到戏班子后台的卫生间,人少而且干净。   沈清川说了一句谢谢,就走了进去。   有两个隔间卫生间,见一间的门敞开,另一间则是关闭,沈清川原本也没在意,只是等他走近,嗅到血腥味加上发现地板下来有一滩血迹。   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秀美的眉轻轻一皱,犹豫了一会儿,沈清川最终还是敲了敲门,询问道,“你好,里面有人吗?需要帮助吗?”   敲了敲门,才发现门是虚虚掩着,沈清川推了一下,门就轻而易举地被推来,可见到里面的人,沈清川面露吃惊。   下意识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   汗湿的黑发贴着额头那道小疤痕,狭长似狐狸的眼眸闪烁着狡黠,挺鼻薄唇,唇线流畅却微微泛白,就算脸上发着虚汗,也不能否认这是一张英俊极致的脸。   只是这个英俊到让别人尖叫的男人,此时却不太好,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只缠着大量的白色绑带,左肩上有一道伤口渗出血水,手臂滑有一道长却不深的伤口,汩汩地流淌,地面上的血迹正是从这流出。   “沈三少爷,别来无恙啊。”傅辰梁一点也不觉自己很狼狈,反倒还有心思和沈清川逗笑。   “你还有心思说笑,外面那些人是来找你吧。”   能在渤海城呼风唤雨的,大名鼎鼎的傅爷竟然躲在一茶楼的卫生间,沈清川又联想到外面的那一波来者不善的黑衣壮汉,伸出脚指头想想,傅辰梁应该是遭了事。   “没想到他们找到这来了。”傅辰梁沉吟一下,说道。   “你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见傅辰梁脸色发白,沈清川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傅辰梁讪笑说道。   忽然,外面传来发生争执的声音,几个黑衣壮汉欲将戏班子的后台搜查一番,戏班子的班主连忙拦着说后台的花旦在换衣服不方便。   “没想到还是要被他们找到了。”傅辰梁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对沈清川说道,“沈三少,你还是先离开吧,若是牵连你就不好了。”   “那你呢?”沈清川那双清湛似水的眼眸,望着傅辰梁问道。   “我?我等下翻窗子走。”傅辰梁笑着说道。   “到现在你还要逞强,你现在就剩半条命。”沈清川脸色微微冷漠,走过去,搀扶起傅辰梁,将视线撇过去,不忍细看傅辰梁的伤口。   傅辰梁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身上发着冷汗,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爬窗逃跑了。   傅辰梁的完好的手臂搭在沈清川的肩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沈清川,脚步虚浮,他的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侧脸,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轮廓,止不住的心动。   “抱歉。”傅辰梁突然这样说。   他绑带上的血迹弄到沈清川的西装休闲薄外套去了,沈清川白到发光,就如檐角上的皑皑白雪,似雪般干净的青年,不该沾染上血污。   “外面已经被堵死了,现在逃出去也来不及,万一被他们发现,会连累你的。”傅辰梁喘着气,气息有些不太平稳,他知道外面的那帮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很有可能会牵连到沈清川。   “少说废话,山人自有妙计。”沈清川斜睨了他一眼,见到傅辰梁望过来的眼睛一直噙着笑意,心里嘀咕:到了现在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仿佛逃亡的人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结局的大纲才五百字,现在才写完10个字,什么时候才能完结啊哇啊啊啊。   啵唧,感谢老爷们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1-04-30 22:51:51~2021-05-03 11: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雨 10瓶;不过无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沈清川将傅辰梁扶到戏班子后台换妆的屋子, 梳妆镜的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琳琅满目的头面花簪,里面空无一人,最后一台戏是压轴大戏百花宴, 仗势浩大,整个戏班子都上台。   后台空荡荡的, 沈清川将傅辰梁扶到最里间,其实也就是用蔚蓝厚布和用几根细竹竿横隔开的小隔间。   沈清川扯下一件粉衣绣彩蝶的戏服, 扔到傅辰梁身上, 又拿来桌面上的粉罐,将里面胭脂水粉涂到傅辰梁的脸上, 傅辰梁被那粉末弄得接连呛了几声, 浓郁的胭脂香味。   “咳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傅辰梁问道。   “你别管, 等下你不要出声就好。”沈清川一手抬起傅辰梁的下巴, 让他坐到椅子上, 手指捏着傅辰梁的下巴, 令他抬头,另一只手则勾了一大块妆粉糊到他的脸上。   外头那边, 戏班子班主紧紧跟在几个黑衣壮汉身后,好说歹说不停地劝,说道, “这位爷, 我们这边真的没你找的那个人。”   “这后头的人啊,都上台表扬去了, 不信,你往里面瞧瞧。”说着,戏班子班主就领着几个黑衣壮汉往里面走。   黑衣壮汉们一间一间地寻个遍,逐一把遮挡的布帘撩开。   “我就说这里头没人吧。”戏班子班主大声说道。   “没人?”为首的壮汉李三有一双三角眼, 目露凶光。最后一个小隔间明显就有一个人影,他们在这里搜,查了这么久,小隔间里面的人却没有发声,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为首的壮汉走过去,刷的一声,一把把掀开门帘。   只见里面有一青年背对着,穿着白衬衫,头发似鸦翎般黑,微微露出一截纤细如雪的颈脖,就算是瞧不见正面,只瞧见后脑勺的弧度也知晓这人是漂亮的。   年轻的富家少爷和着一戏班子的角,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这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在场的几人对这底子事,都是心照不宣,这也解释了这两人躲在这,为什么不出声。   沈清川闻声立即扯过一件天青色戏服罩住怀里的人,转过身去,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领。   “沈三少爷,你怎么在这?”戏班子班主大吃一惊,嚷嚷道。   为首的壮汉扫视过沈清川那张脸,的确是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一些。   “我是来赴赛小姐的约。”   至于是什么约,就不言而喻了。   沈清川向前一步,将身后的人的完全遮住。   “赛小姐?赛天仙?”几个黑衣壮汉一听闻是赛天仙,就止不住骚动,听闻赛天仙长的杏眸桃腮,长的十分美艳,他们也想见见这赛天仙的模样。   沈清川哪儿能让他们去瞧“赛天仙”,这一看不就穿帮了吗,连忙出声阻止,“还望几位行个方便,赛小姐今日不方便见人... ...”   戏班子班主也出来打圆场,帮沈清川解围,知晓尚少帅前脚刚走,现在这屋头里面待着的那位哪里是“赛天仙”,不过,他也不敢戳穿,就怕万一这里面的人,是这帮人要寻的人。   瞧这帮人凶神恶煞,一脸匪气,指不定连带他也要跟着遭殃。   另一头,沈三少爷要是出什么事,关键是在他这戏班子的后台出事,他不好跟尚少帅交代啊。   只能捏鼻子,认了,帮沈三少爷兜住这事。   “几位爷,今儿着实不方便,不如我请几位到外头喝杯酒,酒水钱都算到我的账上。”戏班子的班主笑呵呵地说道。   几位壮汉都以为是戏班子的戏子和富家少爷厮混,又叫他们撞见了这会事,脑补了戏班子的班主是那牵桥搭线的人。   见众人要离开,沈清川的正要松了一口气。   李三突然又转过身来,那双三角眼像是淬了毒,眼角的余光扫过沈清川的袖子,素白的高档布料沾着一抹红,那貌似是刚染上的鲜血,李三止步,说道,“慢着——”   “你袖子上的血迹从哪里染上的?”   对上李三那审视的目光,沈清川弯唇一笑,眼神变得些许轻浮,他摊开手心,上面赫然有一道类似尖锐物品划伤的血痕,说道,“刚才玩的太忘情,不小心蹭到的,有什么问题吗?”   在场的人忍不住咂舌,虽然知道越有钱的人,癖好越奇葩,但看不出这白白净净人模人样的富家少爷,私底下玩的够花的。   浓郁的胭脂香味遮掩住血腥味,若不是李三眼尖,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一回事。   “大哥,窗口外面似乎发现一处血迹。”   误会解除,李三只斜斜了沈清川一眼,就带着众人离开,戏班子的班主跟在后头,把这几尊大神送他们出去。   等所有的人都走开,室内一片寂静。   那“赛天仙”才掀开罩在头上的衣衫,露出庐山真面目。   傅辰梁如刀削般英俊的脸,额头早就布满了冷汗,脸上笑得有些风流,那粉蝶戏服半挂不挂地搭在他身上,微微露出厚肩上的绑带,反倒像是到花街柳巷寻开心喝花酒的。   “我倒是不知清川你对我的情意如此绵绵,竟然舍得划伤手掌为我遮掩。”   傅辰梁狭长眼眸攥紧沈清川的视线,漆黑一点亮,似燃烧一簇火苗,炽热烫的人耳根红,调情的语气也不太正经。   这话落到沈清川耳中就显得有些轻浮了。   沈清川眉头微皱,鸦翎似的眼睫毛在他雪白的脸颊投下一小道剪影,薄而透出淡淡红的唇张启,语气冷淡地说道,“不过是意外划伤的”   掌心的伤口很浅,只是破了皮,渗出血来,但沈清川的手很美,似雪如玉,旁人看了像是一件漂亮的艺术品多了一裂痕,让人心疼到到微微一颤。   “哦,是吗?”傅辰梁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那整齐的伤口可不是意外划伤的。   “今日得沈三少爷救我一命,无以为报,只能... ...”   未等傅辰梁说出后半截话,沈清川就知晓他要说的是什么,开口打断他,说道,“你还是歇歇你那心思吧,今日救你不过是偿还那十根小黄鱼,买卖两清。”、   沈清川走过去,将傅辰梁身上的粉蝶戏服扯下,不小心碰到傅辰梁的伤口,毫不在意傅辰梁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注意力只匀到戏服上。   可惜了这衣服,沾上了血。   傅辰梁看着沈清川那垂下的眼睫,眉目如画,两眸似秋水盈盈,掬一捧皎洁月华,宛如清风徐徐,让人心旷神怡。   就算对方对他没有好脸色,傅辰梁也不恼怒,要知道沈清川对其他人可是温柔有礼,若是其他人这般抬高踩低,甩脸色给傅辰梁看,只怕不横着走出去,也要好吃一顿苦头。   傅辰梁就算脸上再怎么和熙,内芯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傅爷。   大抵是心上人再怎么甩脸色,冷若冰霜,落到爱慕之人的眼里,也是千般好万般好,反而觉得沈清川此时不同往常,新颖得趣的很,怎么瞧,心里都高兴,仿佛沈清川脸上长了朵花。   “这可不行,我的命可不止值十条小黄鱼。”傅辰梁说道。   沈清川不接他这话,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不容乐观,得赶快找医生处理才行,沈清川拿出刚才藏起来的西装外套给傅辰梁的手臂做一个简单的包扎。   此地非久留之地,正当要离开的,戏班子的班主回来了。   “沈三少爷啊,你...你怎么在这后台啊?”戏班子班主回来一看,沈三少爷藏着的果然是个男人,而且还受伤,观其气度不凡,定非常人,指着手指说道。   戏班子班主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沈清川藏着的这人不是他戏班子里的人,一开始班主还真以为沈清川藏着的人是他这处的戏子,被尚少帅知晓了他放到心尖上的人跟他戏班子里的角儿厮混,那尚少帅不得将整个戏班子都给掘了。   万幸不是,不过这茶楼这么大,沈清川要躲的地偏偏是在他的戏班子的后台,班主心里是有意见的,毕竟刚才也瞧见那伙人不好惹,他也不好指责沈清川。   “班主,外面那伙人走了吗?”沈清川客气地问道。   “走了走了,我见他们走出茶楼往东边街道去了。”班主说道。   “这就好。”沈清川从兜里掏出三块银元,“不小心把你这戏服弄脏了,这是赔偿给你的洗衣费。”   班主哪儿肯收下,忙推脱说,“不用,不用,这衣服我稍后叫人打桶水洗洗就好。”   “还请班主帮我个忙,上二楼叫我那朋友过来。”沈清川说道。   “这事好办。”叫个人下来,又不是什么难事,班主一口就答应了。   沈公馆。   傅辰梁不肯去医院,沈清川只能先带他回沈公馆,坐在小轿车的副驾驶的爱德华透过后视镜,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满。因为他看到那个失血过多的陌生男子,披着一件粉蝶戏服,闭眸靠在沈清川肩上。   哪怕他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妥,嘴唇发白,爱德华也觉得他不可怜,因为他看过这男子望向沈清川的眼神,那种极具占有欲和掠夺欲的眼神,就算他藏着很好,爱德华还是一眼就看穿了。   这人对彼得有非分之想。   爱德华一开始还以为沈清川捡到这受伤的陌生男子,想叫他交给巡捕局的人处理,可沈清川偏偏说认识这人,爱德华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他会好好盯着这人。   沈清川将手放到傅辰梁的额头上,摸着有些发烫,估计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低烧。 第161章   日光清澈, 带着凌冽的寒风。   傅辰梁躺在松软干净的床榻,秋色的棉被盖在他身上,窗户只开小半扇来通风, 沈清川将敷在傅辰梁额上的浅蓝棉帕拿下,摸了摸他的额头, 手背感触的温度比起之前降下了些,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正当, 沈清川要将手挪开的, 突然一只宽大的手就攥住了,不让他离开。   “松手。”沈清川冷声说道。   傅辰梁睁开他那双黑眸, 眼底藏着笑意, 嘴角微微上扬, 他早就醒了, 只不过舍不得离开沈清川的照料, 佯作还在昏迷的状态。   傅辰梁打量屋内的摆设, 典雅华丽一如其主人的品位,他知道沈清川在春华街有一处宅子, 他这算是第一次进入沈清川的家里。   又看到自己身上的绑带已经换上新的干净绑带,连带衣服也换了,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我身上的衣服你换的?”傅辰梁黑眸噙着一抹打趣的笑意。   突然, 门外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   “彼得, 怎么可能会给你换药,你身上的血腥味那么重。”爱德华臭着一张脸, 手端着一碗褐色汤药,从门口走过来。   爱德华见傅辰梁的大手还握着沈清川的手不放,脸色愈发难看。   他对傅辰梁没有一丁点好看,他早就知晓这男人对沈清川不怀好意, 现在醒来,那双黑眸都恨不得黏在沈清川身上,眼神也十分贪婪,就如同深林里的豺狼野豹。   若是沈清川能允许,他立即就把傅辰梁从二楼的窗户扔出去。   爱德华端着汤药走过来,将青瓷碗搁到床头柜上面,一手拽住沈清川的手腕,直盯盯地对上傅辰梁的视线,沉着他那张明俊的脸,语气透出威胁的意味,说道,“放手。”   沈清川看到两个大男人握着他的手,双方还隐隐有针锋相对的,仿佛他那支手是价值不菲的财产,香饽饽的,他就忍不住生气,这成什么样了。   “放手。”沈清川对爱德华说。   爱德华见沈清川冷面冷声,明亮如同蓝宝石的眼睛瞬间变得有些委屈,就如同被责骂的金毛犬,刚刚还是冰冷强硬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委屈巴巴,说道,“彼得——”   “放手。”   沈清川再说一次,这次语气加重了,他看出沈清川是真的生气了,爱德华只好乖乖放手,站到靠窗的书架边,他最怕的就是沈清川冷着一张脸对他,宛如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清川知道爱德华是把自己当做最好的朋友,以为他被傅辰梁轻薄,沈清川对爱德华并不是真的生气,不过刚才那番模样,实在不成体统。   见解决完一个,沈清川转头对上傅辰梁,另一只手抄起床头柜上的那碗汤药,脸上挂着笑意,语气也很温和,声音轻轻的,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那回事,说道,“傅先生,若你再不放手,我不介意将这碗药浇到你的头上,再将你扒的□□,扔到街上,想必明天报纸的头版就是渤海城的风云人物竟然当街遛鸟,你觉得如何?”   傅辰梁望进沈清川那双如一汪泉水的眼眸,黑湛湛的,映着他的模样,似春风吹皱绿水,月华惊扰了暖泉,让他心旌摇曳,神思具往,只觉心脏暖暖融融。   面对沈清川的威胁,傅辰梁也不恼怒,轻笑说道,“扒我衣服可以,当街遛鸟就不必了,我只给你一个人看,你若想看,私下随时都可以。”   傅辰梁一副任凭君品尝的态度,越发没个正经,一旁的爱德华听到这话怒了,抄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朝着傅辰梁扔了过去,只是他没个准头,差点砸到了沈清川。   傅辰梁松开沈清川的手,精准地接住那洋人投过来的书本,懒洋洋地开口说道,“清川,你这位朋友火气有点大啊,我现在可是个病人啊。”   “我瞧你比一般人还要生龙活虎,就算去打一架都无事,何况,大名鼎鼎的傅爷勇闯土匪窝,连子弹都不怕,会怕这小小的一本书?”沈清川长而密的乌黑睫羽微垂,微微漏出眼眸的一点星光,视线向下落到手腕上的红痕。   爱德华听出沈清川的偏心,对上傅辰梁视线,碧蓝眼眶浸满了欢喜和得意,再听到沈清川对傅辰梁毫无怜惜之意,脸上的表情多了一抹幸灾乐祸。   “若是砸到了我,伤上加伤,你不心疼吗?”傅辰梁说道。   “不心疼,这药就放到这了,你爱喝不喝。”沈清川不跟傅辰梁扯嘴皮子,欲将那碗汤药搁回床头柜。   碗底还未碰到柜子,就被一只骨节分明宽大有力的手掌托住,傅辰梁托着沈清川的手喝药,狭长的黑眸直盯盯着沈清川的眼眸,眼神火热,像漆黑山洞内燃烧一簇火焰,沈清川偏过视线不去看他。   傅辰梁的视线却不余一地,细细地打量沈清川纤长迷人的眼睫,容光照人,现在这极其漂亮的青年和记忆里那顽劣小童无半点相似,不过有一样是相同的,沈清川小的时候招惹他,现在长大了更招惹他。   宽大手掌托着那白如雪的手,莹白胜玉,触及温润宛如暖玉。   沈清川怕猛地撤回手,汤药会洒了一床,他只好暂做忍耐。   好在傅辰梁快速喝完药,就无其他多余的动作。   “你怎么落到如此地步?”沈清川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他想不出作为青帮接班人的傅辰梁会如此狼狈躲在小小茶楼,前几天他的大哥才去医院看过傅辰梁。   “老头子接回了个私生子,原以为是条只会犬吠不咬人的狗,没想到是条阴险狠毒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勾结坞山那帮土匪,给老头子喂了药,还想把我赶尽杀绝。”傅辰梁目露凶光,说道。   傅老爷子年纪大了就越发心软,对流落街头的私生子傅斯年宠爱有加,应允了他,除了青帮的接班人的位置,钱财地产等都分了傅斯年一些,足以让他后半生无忧。   傅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傅斯年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勾结洋人在渤海城开设烟馆,被训斥一顿后,就对傅老爷子怀恨在心,只是傅斯年佯作悔改模样,私底下却和一帮津沽的土匪勾结在一起,谋害傅老爷子,意图谋取整个青帮。   若是傅斯年一人宣布他是接班人,青帮众人是不会信服的,可霍大龙献出能迷惑人心智的药,让傅老爷子对傅斯年说的话言听计从,傅老爷子深居简出,只见傅斯年一人。   当傅老爷子在青帮大堂,当众宣布傅斯年为接班人后,傅斯年的下一步就是发布将傅辰梁踢出青帮的命令,其实私底下是发布了对傅辰梁的格杀令。   只不过,霍大龙对傅辰梁恨之入骨,没有忘记金龙寨兄弟们的惨死,他对傅斯年提出要让他亲自手刃仇人,荆蛟冒死跑到医院给傅辰梁通风报信,傅辰梁这才险险逃出来。 第162章   霍大龙来到渤海城!   听到这个消息, 沈清川的心神就提了起来,倘若傅斯年彻底掌控了青帮的势力,霍大龙和青帮勾结在一起, 霍大龙要寻沈家的仇,简直易如反掌。   沈家家大业大, 在渤海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目标越大越容易被盯上, 在解决完傅辰梁后, 霍大龙的下一个目标,势必会盯上沈家, 那帮人全都是匪徒, 不知道会耍什么阴损的招数。   一想到, 沈清川就忍不住心慌。   他失了分寸, 脸上的表情也透出心神不定, 眉头微微蹙起, 说道,“他来是寻仇的, 你现在是要作何打算,要不要通知巡捕局的人?”   傅辰梁见沈清川那双多情眼,宛如被冷冽泉水浸泡过的墨玉, 嵌在他那张秀美如同春日白雪的脸蛋, 此时染上一丝愁容,却无端端让人生出一份怜惜之情。   傅辰梁不禁心微微一动, 甚至有些心猿意马,想将沈清川拢在怀里,捏捏他那纤白修长的手指。   他被沈清川那一眼蛊惑到了,连同口中那还未散去的苦涩药味都泛出了一丝甘甜。   爱德华见傅辰梁的视线落到沈清川的身上, 目光流连忘返,眼底藏着的黑压压情绪,似在强/忍着什么,恨不得要将沈清川呑腹入肚,明明在觊觎他的彼得,偏偏还佯作虚弱病态,装模作样。   爱德华实在看不过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正要投掷过去,出声说道,“你这眼珠子往哪里看?”   “爱德华。”沈清川连忙出声打断爱德华的动作,他有些头疼,爱德华很重视他,别人看他的视线稍有异样,爱德华就会升起浓浓的警惕。   只是霍大龙这事,他实在很担忧,亦不想让爱德华蹚这趟浑水,若是让爱德华知晓,只怕二十四小时都要黏在身后,离不开身的。   爱德华被沈清川厉声唬住了,讪讪地将手中的书本放回到书架上,一副泄气大受打击的模样,若是能具现化,爱德华竖起的两个狗耳朵,此时,应该耸拉下来。   沈清川见状,连忙软下声音,先将爱德华安抚好,走过去,低声说道,“你先出去,等过几天我带你去泡温泉。”   爱德华的精气神立即恢复,原本黯淡下来的碧蓝眼眸瞬间就点亮,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被一阵清风驱散,如湛蓝天空般耀目纯净耀目纯净。   沈清川还说了一些好话,才哄好了爱德华。   爱德华出去前,还警告性地瞪了傅辰梁一眼。   “哄好你那小情人了?”傅辰梁扬起的笑,笑得有些玩昧,他试探一下沈清川是不是和关泊雅分开了。   “你别乱说,我们说回霍大龙的事,要不要让巡捕局的人出手?”沈清川睨了傅辰梁一眼,开口说道。   “现在霍大龙在暗处,就算告诉巡捕局的人,也抓不到他。”傅辰梁舍不得沈清川愁容满面,“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在还未解决完我,在这之前,他是不会动沈家的。”   傅辰梁对傅斯年那白眼狼的脾性还算了解,知道在还未解决他这个心腹大患之前,是不会放纵霍大龙去寻报私仇。   “傅斯年没那么快坐稳青帮的位置,他想找沈老爷子的麻烦没那么容易。”   在这些事上,沈清川还是相信傅辰梁的,说让他在沈公馆安心养伤,沈清川下楼吩咐女仆好好照料楼上的客人,就坐车出去了。   爱德华以为沈清川还在傅辰梁的客房待着,推开门喊道,“彼得。”   “他出去了。”傅辰梁上半身还有手臂都缠着白色绑带,只穿一条黑色西裤,雄壮的后背靠在床靠背上,单腿微屈,他原本是想找根烟来抽,突然爱德华就进来他房间,眼睛环视一圈,就知道这洋鬼子是在找沈清川。   楼下有小轿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爱德华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看,正好看到沈清川猫着身子坐进车子,爱德华的表情有些失落,他还以为今晚能和沈清川一起共进晚餐。   “别瞧了,他是去找情人,今晚不会回来了。”傅辰梁总是热衷打击他人,特别是对沈清川怀有别样心思的人,有脚踩情敌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情人?”爱德华以为自己听错耳了。   “怎么?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他没告诉你?”傅辰梁嗤笑一声,看到爱德华的表情有些吃惊,让他想起了沈克远得知他的弟弟和关泊雅厮混在一起时,黑着一张脸。   听说沈克远还亲自去了一趟裕华公馆,怕是给了关泊雅一顿“好果子”吃,借刀杀人,兵不血刃,他没有直接告诉沈老爷子算是好心了。   傅辰梁想挑拨爱德华去给关泊雅添麻烦,却没想到爱德华根本就不按照他的套路来走,爱德华说道,“他告不告诉我,关你什么事?”   “难道你就不好奇?”傅辰梁说道。   “彼得,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他有情人只要是他喜欢的。”爱德华得知沈清川有了情人这个消息,心里闷闷的,一股怒火无处发泄,他是不可能冲着沈清川或是他的情人,不过,现场就有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彼得怀有坏心思,你离他远点,我是不会允许你破坏他的幸福的。”   在爱德华的心目中,一切以沈清川的幸福为重,凡是沈清川所喜的他喜,凡是沈清川所憎恶的他憎恶。   傅辰梁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嘲讽说道,“我倒是不知清川他养在身边的是一条好狗。”   ---------------------------------------   裕华公馆。   沈清川前脚跨进大门,三四个仆人就簇拥过来,接过西装外套,全然将沈清川当做中心的那颗宝珠,华彩神飞,仆人脸上堆起笑容,忙说道,“小沈先生,你总算回来了,关爷惦挂你一整天了。”   听到被心上人惦挂着,沈清川心里像是被塞了一颗蜜糖,甜滋滋的。   浓墨重彩的眉目,染上点点笑意,漂亮得就跟舒展开来的一朵沐水沾露的芙蓉花,沈清川嘴角微扬含笑说道,“他人呢?”   有一新来的仆人失神,我的乖乖,这比花儿还漂亮的娇贵少爷,这一笑简直就要将三魂六魄拘走,世上还真有长的这么好看,脾性又这般温和的人,如沐春风。   旁边的仆人拿手肘偷偷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憋红了一张脸,低头微微弯腰说道,“在画室呢。”   沈清川颔首点头,就径直走到画室去了。   还有几天就到小雪,天气愈来愈冷,画室的窗户只虚虚开了四指宽的缝隙,有冷风蹿了进来,搅乱室内的香炉。   可关泊雅还是穿着一件洒金竹叶绸黑睡袍,同色的腰带绑在腰侧,布料单薄,领口微开,看到一点漂亮的肌肉线条,如同玉石般的质感,似乎一点也不怕冷。   关泊雅正手执一根玉管紫毫笔,笔端沾着紫色颜料,伏在长长的黑木桌子上不知在画什么,用玛瑙玉方砚镇纸,绸黑滑亮的发丝还沾着水汽,湿哒哒地搭肩上。   关泊雅的长相极其冷艳,浓墨长眉裹挟上位者的凌厉,微微垂下眼睫的凤眼却似沾上了雪的冷意,挺鼻薄唇,如玉石垒砌的高山,若真有那雪峰上修炼的仙人,大抵长得应似如此。   见关泊雅的神情极其认真,沈清川怕打扰到他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合上房门,皮鞋鞋跟叩在木质地板上还是发出些些许动静。   “你在画什么?”沈清川见关泊雅停笔,正想好奇地抽过去看。   “春宫图。”关泊雅神情淡淡地说道。   沈清川一看那宣纸画着好大一棵紫藤花树,虽寥寥几笔,却将树下那男子衣服松散,被高大青年抵在树干上的狎玩,满脸缱绻春意给画了出来。   紫藤花树茂盛,垂下千万紫藤花穗,遮掩着树下的两人。   沈清川白玉软雪的脸霎时就烧了起来,气血上涌,手脚发烫,连同鼻尖也烫了起来,“你怎么画起这些东西来?”   “你整日陪你好朋友,我见不到你,只好按着记忆画下,好睹画思人。”   沈清川羞红了脸,原想问的话都抛到脑后去了,伸手直接要来抢那张笔墨尚未干透的宣纸,这些东西让其他看到了,面子里子都要丢干净了。   关泊雅抓住沈清川的手臂,嘴角微微扬起,只是下一秒,他的眉间就蹙起了一个很浅的川痕,将沈清川拽过来,细细地在沈清川的纤白的颈侧嗅了一口,声音似冰湖下流动的冰水,冷冷的,说道,“你去哪里沾上的这些胭脂香气?”   关泊雅拽沈清川手腕的力道下重了,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并拢,用力捏得沈清川的手腕有些疼。   但沈清川听到关泊雅的问话,就顾不得那一点痛意,被关泊雅冷不丁的问话吓了一跳,他嗅了嗅空气,的确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胭脂水粉香气,不凑近仔细闻,是闻不到的。   他原先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胭脂水粉的香气早该散去了,倒没想到关泊雅嗅觉如此灵敏,爱人有些生气了,沈清川讨好地将另一只手搭在关泊雅的肩上,还摸了摸湿冷的长发。   原想说实话的,可是对上关泊雅那双美丽而妩/媚的凤眸,如嵌入黑曜石,浓稠的似毒/药,说出的话就拐了一大弯,沈清川咽了咽口水,眼神漂移,望向关泊雅身后的那一尊高达半米的美人瓶,瓶口处斜斜插着一株姿态优美的黄腊梅枝,说道,“在茶楼喝茶...被一戏子不小心撞到,估计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哦...那撞得还挺深的,是不小心撞到的,还是有意投怀入抱?”后面四个字关泊雅念得极重。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耳轮廓,他本来就是耳根软的人,酥酥.麻麻的,肌肤直接粉了一大片,痒痒的,有点想躲开,艰难地说道,“真的是不小心撞到的,人我都没看清是什么模样?”   关泊雅低低地俯下/身子,在沈清川的耳边低语,说道,“小海棠你身上沾上了别人的气味,总该补偿些什么。”   关泊雅的手指插入沈清川后脑勺处的柔软头发,用轻柔而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沈清川压向自己,唇与唇的距离只隔一指宽,可这距离就足以近到,彼此的气息交/融。   “那...你想要什么?”沈清川的脸颊微微发烫,清隽的容颜变得冶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更   感谢在2021-05-08 11:57:45~2021-05-11 23:5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凉白开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逛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关泊雅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和熙的日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绸黑长发披在他肩上,整个人散发如雪山玉石的冷冽气息, 可唯独遇上沈清川,这股凛冽如同刀锋的寒风瞬间就变成的柔柔和熙的春风。   “我要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   关泊雅一温柔下来,沈清川的呼吸节奏都缓了, 直勾勾地盯上关泊雅的眼睛, 就如同不可抗拒的万有引力,他直接溺在关泊雅的眼神中。   沈清川长而密的睫羽在白皙如玉的脸颊投下一片很浅的阴影, 眼皮有浅浅的折痕, 精致玉润, 似一片被春雨打湿的樱花花瓣, 微微透出粉意, 逐渐试探性地靠近。   嫣红的唇瓣被呼出来的气息润得更艳丽, 沈清川轻轻凑到关泊雅的嘴角吻了吻,又睁着水雾雾的眼眸看关泊雅的脸色, 见他端着菩萨般的慈悲,无喜无悲。   沈清川又大着胆子,凑到关泊雅的耳边, 用那清润嗓音说着情话, “在遇到你之后,我就再也看不上任何人, 你要信我。”   青年眼眸似水仰望着他人,含情脉脉,恣情无限,真如沉沦到情爱的妖精, 只一个眼风就扇起满室春意,叫人神魂颠倒。。   关泊雅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瞬,眼底的眸色兼着风雨临晚,可却洗不尽炎光,他伸出手捏了捏沈清川后颈处的软肉,敛眉喟叹,凑到沈清川的鸦黑鬓边,说道,“你这幅模样可不要给他人瞧了,不然...真想gan/死你。”   关泊雅修长的手指捏紧沈清川的下巴,指腹有力地蹭,唇瓣更加的殷红,像泡水后饱满的樱桃熟透了,稍微用力就会破皮,流出红红的甜美果汁。   沈清川被吓到,往身后退了半步,手不小心撑到桌上的画纸,那墨汁尚未干透的画纸霎时就糊了一团,纸张皱巴巴的一团。   “你坏了我的一幅画,该赔我一幅才行。”说完,关泊雅就横抱起沈清川,褪去他的白衬衫,将沈清川搁到画室的软塌。   绸紫烫金福纹的布料衬托沈清川的后背比雪还要白上三分,肌肤柔软,洁白如素娟,窗户蹿进来的寒风,让沈清川的后背微微绷紧,后肩的蝴蝶骨精致。   关泊雅手持玉管紫毫笔沾着朱红颜料,笔端徐徐地泅出颜料,落到沈清川的雪背上,就像是寒风从树上摇落了几朵红梅,埋到了洁白的雪堆里。   沈清川仰卧在软塌上,枕着绸光丝滑的毯子,两手臂叠放一块,上面搁着秀气的下巴,这寒风丝溜溜地从窗户灌入,他倒也不是很怕冷,让他难受的是在后背上乱动毛笔,笔端蓄水,落到后背又被风一吹,冰冷冷的。   最关键是关泊雅下笔的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宛若游丝,猜不准下一笔是落到何处,心就像被小猫挠了一下,沈清川的神经绷紧,做这些事还是比较羞涩。   “泊雅,算了吧,明儿我给你画一幅,赔给你。”沈清川偏了偏头,想要起身,白天的做这些事情不太好。   “别动,万一下笔画错了,就毁了这幅梅花图了。”   白雪配红梅,最是应景。   关泊雅一手摁住沈清川的腰身,用力往下/压,桎梏住沈清川不让让他乱动,红颜料从雪背往微微凹陷的脊椎处,斜斜下滑,汇聚成一滴红梅花露。   沈清川的腰身很纤细,迷人的腰窝微微颤了颤,就如同冬日枝头抖落下来的雪,他的肌肤绷得很紧。   半响,关泊雅没有落下笔来,沈清川以为这事就结束。   “可惜了,这笔端没了水,晕染不开颜料。”   关泊雅颇为遗憾地说道,就在沈清川送一口气的时候,下一秒他就忍不住发出细微而含糊的呜鸣,因为笔端沁入玉雪峰谷,直要往深入,将那皑皑白雪研磨/成水。   沈清川双月退并拢在绸紫布料上摩沙起来,手指揪着枕头,脸埋在枕头将那呜咽声堵住,眼尾也都快泛出泪,似被红梅枝扫过落下的雪水。   关泊雅将笔端抽出,笔尖流淌出清水沾湿了那莹白如雪的后背,约是觉得那画纸太过素了,还是泛红粉底的画纸更好看些,又嫌弃沈清川颤抖似雪浪,落下的画笔都画笔不稳。   关泊雅欺身跨坐,一手强势地摁住沈清川的肩膀,慢慢地滑下,他身着洒金竹叶绸黑衣袍,长发披散,还算端正,只是他的动作缓慢而凶,下的力道很重,却不是端正那一回事。   沈清川涨红的脸都要滴落汗水,想要大口呼吸,就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这都快冬天了,他的后背竟然起了一层薄汗,肌肤微微泛粉,汗水汇聚往腰窝脊椎滑向,像雪山融化的雪水,汇聚流成清澈小溪。   只能凭借本能死死地缠绕搅紧,沈清川觉得自己的神志不清了,唯有一丝清醒就是将自己的声音憋回喉咙或者深埋枕头,用力扯住绸紫毯子,纤长手指指甲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触电,眼底涌动泪水,雾茫茫的水汽沾湿乌黑睫毛,明显就是动情了。   可偏偏关泊雅脸上的表情,还是月宫上的仙人,神情淡漠,手持毛笔一丝不苟地就着沈清川雪背冒出的汗珠,继续作画,唯独那喉结滚动出卖了他,眼底的幽光暗暗的。   沈清川偏了偏头,望着关泊雅的眼神多情,眸含泪光就像春水溢出,他想吻吻关泊雅,又想求饶,只是声音一出口就碎了藏到寒风中,含含糊糊的,说道,“泊......泊雅...够了。”   关泊雅俯身将那滑到沈清川鬓边的泪珠吻掉,不慢不紧地说道,“别哭,你哭了我可要心疼了。”   沈清川泪珠滚的更多了,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谁知关泊雅的动作更凶了,一改之前的温柔,高频率,直接让沈清川哭腔都出来了。   青年的后背画的是红梅落雪图,该是傲骨斗雪,可落到他身上却是春至人间花浓色,粉融香汗流紫枕,面转风花雪月,唇红更添暖融,鬓发漆黑如发墨,有兰麝细香可闻,脂玉透粉,重重湿作胭脂透。   沈清川哭得更小猫似的,关泊雅怜惜地亲了亲他的后颈,舌敛去他的一滴汗珠,在沈清川的鬓侧低声细语哄着,只是他的力道仍然稍微减弱,沈清川被摇晃得眼神朦胧,胡乱地想往外爬,却又被拖拽了回来,被人从手背紧紧地扣住五指。   北窗寒风日未斜,室内渐闻声声颤。   作者有话要说:  小海棠想到了很久之前做过的一道物理题,物品在空气中运动频率越高振幅越大,然而在水下却不是那一回事,水的传播速率和水深无关,水越深越能吸收物品的动力能量。   手工防盗,9点再刷新哟 第164章   若每一次亲吻都内心恍若年少悸动, 拥抱的时候瞬间变老,那么这个人就值得你陪伴一身。   沈清川就趴在床上,身体已经清理干净了, 腰间搭着绸紫烫金的床被, 雪白的后背像泼出来的一缎牛奶,白到发光, 叫人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门吱呀的一声启开,关泊雅端了杯水走到床边, 扶起沈清川,说道, “先喝口水。”   杯壁碰到唇瓣,温热的水缓缓地灌入喉咙, 沈清川眼睛都还未睁开,簇簇浓墨眼睫颤了颤, 关泊雅这次有点狠, 他都哭湿了脸颊也不见关泊雅停下。   他喉咙喊了一下午都哑了,喝口温开水, 才感觉活了过来, 只是身体骨头不是一般的酸痛, 和爱人一起做这事,虽然每次都很累, 但是也算快乐。   沈清川靠在关泊雅的怀里,睁开眼睛,他望着关泊雅的眼眸清亮似凛冬夜里的星星, 明亮似在发光, 眼里心里全是关泊雅。   关泊雅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 透过布料依旧可以感受冰凉凉的水汽, 让沈清川想到了湿冷的雨下即将冻结的葱郁冬青树,他向来是个怕冷的人,可在此时,沈清川觉得哪怕瞬间老死在关泊雅这不算太温暖的怀里。   “舒服些了吗?”关泊雅说道。   “嗯。”沈清川闭眸仍由关泊雅修长手指在他的太阳穴处按揉,力道适当,脑子逐渐清明,他想起正事,说道,“泊雅,霍大龙没死,他来渤海城了。”   沈清川将傅辰梁的事说了一遍,只说是在路上捡到,将在茶楼发生的事情都隐了去。   关泊雅的手抚揉沈清川头顶的黑发,将放到床边的棉质唐装给沈清川披上。   与他温柔的动作不符的是,关泊雅脸上淡淡微笑,那是种运筹帷幄的笑容,凤眸亮似两柄锋利的匕首,能割破风雪,难怪裕华公馆的仆人总是低头弯腰避开对上他的目光。   “一条丧家犬,他就算到了渤海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关泊雅有种风雪的傲气,旁人是靠不近身的,有上位者惯用的姿态,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傅辰梁居然会被傅斯年摆了一道。”   关泊雅发丝垂在脸颊,他亲吻了一下沈清川的额头,说道,“这事你不用太担心了,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关泊雅给沈清川换好衣服,就叫仆人捧来鲜美肉粥,一勺一勺地喂给沈清川,沈清川原本不用他喂的,只是骨头酸痛些,又不是手脚缺了,又不是弱不禁风,可关泊雅偏偏要像一尽心尽责体贴入微的仆人,仿佛将沈清川当成孩子一样照顾是他最大的人生乐趣。   “你对我这么好,万一以后我离不开你怎么办?”   “要是一辈子离不开才好。”关泊雅拿起棉帕轻轻擦拭沈清川嘴唇上的粥渍,在上面落下一吻。   临近傍晚,天色暗的快,天边有一点点光,窗户外就开始飘雪了,洁白的雪絮,像勤快的妇人抱出在木箱子积压了一下夏季的旧棉被,拿着长扁棍在敲打至到被子里的棉花蓬松,棉絮飘出,随着凛冽冬风漫天飞舞。   沈清川走到窗户边,推开玻璃结霜了窗户,伸出手接住一轻得没有丝毫分量的雪絮,“终于下雪了,时间过的真慢。”   似期盼了好久的冬天终于来了。   看着雪在温热的掌心化成水,寒风一吹就丝溜溜的冷。   一支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沈清川的手,握着,挡住拂过来的寒风,男人的手驱散一点点缠绕到指尖的冰冷,声音有他独特的韵味,关泊雅说道,“可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沈清川反握住关泊雅的五指,十指相扣,嘴角上扬,目光似暖阳,看到有一粒雪沾到关泊雅绸黑长发上,“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两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算不算咳咳咳 ”   算不算沐雪共白首   风灌入沈清川的喉咙,冷空气刺激嗓子,还未等他说完,他就干咳了起来。   咳出眼泪来,沈清川用力眨了眼睛,清亮似玛瑙的瞳仁,似火柴擦亮的火苗,像冗长的黑夜里,亮起唯一的光,他落到关泊雅身上的目光像冬夜星光,安静中带着纯净的喜欢,似外界任何纷扰都不会动摇他的坚持。   风雪柔和了他的眉眼轮廓,在微微天光中温柔明灭,清隽容颜像烫在关泊雅心底火沫子,干枯的树枝扔到火堆里劈啪作响,炸溅出的火星,在他的心里烫穿了一个焦灼的洞,唯有沈清川才可以填满他内心深处的孤寂。   他常被人说是冷血冰骨,可他每次在心底默念沈清川三字,心头却会涌现一股沸腾汹涌的热血。   “清川,回去吧。”关泊雅将沈清川的名字在嘴里含了一下,才说道。   关泊雅拥着他回到卧室,合上窗户,关泊雅的体质偏冷,仆人准备了热水灌的汤婆子,他是不怕烫的,抱着手里暖了一会儿,就去握住沈清川的手。   ---------------------------------------   立冬过后,就是小雪。   这日沈家倒是很热闹,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管家梁伯指挥仆人,接待宾客,仆人似落入水中的鱼儿在其中穿插,快而有序地将酒水餐食果盆准备妥当。   沈老爷子穿着昂贵的厚绸暗纹宝蓝长袍黑马褂,在家待了几个月,头发虽然白了几根,可现在脸上挂着笑容,应酬着来往的宾客的道贺。   “沈老板,恭喜恭喜啊,喜得贵婿。”   “想必明年沈老板就要抱外孙了。”   “今天只是小女的订婚,内人舍不得她那么快嫁过去,就推到明年年初过后挑个好日子,今儿是先订婚,抱外孙的事还急不得。”沈老爷子脸上笑呵呵的,就连头上的花白发丝都亮了几分。   说是订婚,实际上算是把唐家和沈家这门婚事钉上板子,现在还未到时辰,离正式开宴席还有两个小时,和沈老爷子交好的几位宾客知道,等正式开场,证婚人一道,还有受邀的记者们拍着订婚仪式刊登上报,证件声明都办齐了,这门婚事啊就算定下了。   他对四女儿沈心素的这个准女婿唐骏很满意,无论是出生门第还是人品模样,不说是万里挑一,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就是唐家在鱼米之乡的临安,离渤海城有些远。   所以这订婚的事宜,先在渤海城举行,等明年在到临安举行婚礼。   儿女都有好归宿,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望着儿女在他入墓之前,能成家立业,解决完婚姻大事,好开枝散叶儿孙满堂,他此生就算对得住列祖列宗,人生无憾。   现在,唯一让沈老爷子头疼的就是三儿子沈清川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ing,明早10点恢复   很喜欢小海棠和关老板那种可以相伴到白首的感觉,就算世界再冷,他们都是彼此唯一的火光。 第165章   三楼卧室, 墙壁贴着罗马柱,天花顶打着样式精美的石膏线,清一色的棕木木质家具, 沙发软椅上铺着淡蓝碎花垫子,格外雅致素净。   沈心素已经换好衣服, 一套绣金桂的银绸旗袍,布料夹层塞有薄棉, 收腰款式凸显少女的曲线身姿, 外加一素白高领貂毛的短款坎肩外套,即华贵又不失雅致。   女仆和沈珍菲正团团围住, 坐在梳妆台前的沈心素, 沈珍菲手持一眉黛笔给沈心素描眉。   “唉唉, 四姐你别动, 等下画歪了。”沈珍菲扶着沈心素的下巴, 手拿眉笔轻轻一笔一笔地给沈心素描眉, 势必要描绘出最满意的眉形,让她的四姐成为今天最漂亮的那人。   “等下时间来不及了。”沈心素说话细声软气, 声音就似掐出水,她眉眼含笑,见五妹沈珍菲认真极致的模样, 有些忍俊不禁。   她这个五妹啊, 性子虽然娇蛮些,但是对家人是极好的, 今天就早早拖着她起来,又是沐浴,又是按摩美容油,说要将她打造成人群中最吸引眼球的中心。   “就这么着急交给唐姐夫?我和妈妈可舍不得你那么快嫁出去呢。”沈珍菲的眼神藏着挪揄打趣。   被说中的心意, 她见过那唐家长子唐骏,虽然无她二哥三哥那般风流俊俏,但也的确是一副好样貌,她对唐骏的好感颇高。   沈心素被这一眼风扇得脸颊俏红,弯弯柳叶眉,清亮的桃花眼却无鼓弄人心的风流意,腼腆羞羞怯怯,反而若那不胜温柔清风的芙蓉菡萏,与沈清川眉眼有几分相似。   “你在瞎胡说什么,再这样我可就要恼了。”沈心素佯作恼怒,可她眉眼亮亮,沈珍菲怎么看不出她的四姐一点生气都没有,只不过是说羞了。   “羞羞,羞羞,四姐你脸红了。”沈珍菲用手指划划自己的脸颊,格格地笑,像是个顽劣的小孩。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   还在打闹的两姐妹回过头,见房门外站着一身材挺拔的青年,穿着裁剪修身的高级银灰西装,西装外套口袋上还别着鎏金细链胸针,打他这一亮相,旁人的目光就舍不得移开。   沈清川走进来,他的眉眼仿佛格外受春风的眷顾,柔柔和熙,叫人对上他那双眸子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三哥,你怎么来了?”沈珍菲眼眸一亮,笑着说道。   “怎么?就许你们说悄悄话,我不能来了?”沈清川揉了揉走到身边来沈珍菲的发顶,眼神宠溺,透着亲近。   “三哥,你弄乱我的发型了。”沈珍菲急得跺脚,今天是四姐的好日子,她也特意打扮了一下,早早起来卷烫发尾,还夹了一鹅黄的蝴蝶发夹。   见沈珍菲气鼓鼓的脸颊,就像只生气的河豚,沈清川怕再逗下去,他这个五妹就要炸毛了,连说几声好好,举手倒退。   沈珍菲很喜欢沈清川,围着他左转转右瞧瞧,眉头微微皱起,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沈清川大大方方地摊开手臂,任由沈珍菲打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自家妹妹微微皱着鼻子的模样,甚是可爱,像是只好奇的小猫。   “怎么了?”沈清川说道。   “三哥,你这副打扮可不行!”沈珍菲摇摇头,煞有其事地说道。   “为何不行。”沈清川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并无出格的地方,难得是他四妹的订婚日子,这套西装和皮鞋都是他特意挑选的,就是为了给沈心素撑场面,好让唐家的人知道沈心素有几个好哥哥,不是那好欺负的主。   “你太好看了,若是你出场,就将唐姐夫的风采都夺去了,不成不成,四姐会不高兴的。”沈珍菲说着,还指了指坐在梳妆镜前的   原本在一旁看沈珍菲和沈清川胡闹的沈心素,心情略低迷,虽然她和沈清川同为双胞胎,可却不如沈珍菲和沈清川那么亲近,她性子向来安静,实在羡慕这两人的亲近。   霎时,听到沈珍菲这一句,将沈心素的思绪拉扯了回来,脸蛋又变得羞红,恼了沈珍菲一眼,说道,“你在三哥面前胡说什么?”   “三哥,三哥,你看四姐她急了她急了。”沈珍菲拉扯沈清川的袖子得意地说。   沈清川知道沈心素脸皮子薄,连忙打断沈珍菲,劝说,“好了,好了,你别闹你四姐。”   沈清川走到梳妆台旁边,从兜里掏出一精致的红绒布木盒子,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耳钉,你看是不是你喜欢的样式?”   沈清川内心有些忐忑,沈心素打开红木盒子,黑色绒布内躺着一对耀目的白钻石耳钉,样式极简而优雅,是渤海城少见的样式,可见沈清川是有心准备的。   沈心素点点了头,沈珍菲凑过来仔细看,说道,“四姐,这对钻石耳钉太好看了,和你最配。”   沈心素头发起挽起的,钻石耳钉点缀她的白玉耳垂上,就叫人移开眼,光辉交映,只是脖子处空落落的,显得有些单调。   沈清川又从兜里拿出红木盒子,递给沈心素说道,“这是泊雅小姐送给你的项链,你戴上试试。”   沈心素打开一看,盒子里躺着一条钻石项链,明显就是和耳钉同一系列款式,这条项链明显就看着很贵重,沈心素想要推脱,她上次才见过泊雅小姐一面,就受这么贵重礼物不太合适,沈心素想要推脱。   沈清川还没开始劝呢,沈珍菲就搭话,还挪揄沈清川一眼,说道,“哎呀,四姐你就别客气了,这是三嫂给你订婚礼物,你就收下吧。三哥你和三嫂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听二哥说你最近这段时间都是住在三嫂的公寓里。”   沈珍菲有时候挺讨喜的,可有时候又拼命踩别人心中在意的事,叫人落不下台面,叫人又爱又憎。   结婚是沈清川避讳的词,沈清川唬了她一句,说事情还没定下,不准乱说。   沈珍菲只好改口,说道,“三哥,关小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今天会来沈府吗?”   沈珍菲记得请帖名单都是沈父一一列的,原本是写有关小姐的名字,后来被大哥划去了。   “他今天有事,抽不开身... ...”沈清川随便说个理由,搪塞过去。   聊了几句,看到沈珍菲给沈心素戴上那套钻石项链,沈清川就走出去,打算帮沈老爷子应酬来宾,大哥还在忙生意,要过两个小时才能赶回来,二哥就不知道跑去哪里玩去了。   沈清川下楼走到沈老爷子身边,和沈老爷子交好的世伯们就忍不住赞叹沈三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沈清川谦虚地说不敢当。   世伯叔伯们越看沈清川越顺眼满意,想到家里有适龄的尚未定亲的女儿,就忍不住问沈老爷子,询问沈清川是否已经定亲,若是没有,和沈家结个亲缘,也算是门当户对,是极好的。   沈清川是怕了,他怕沈老爷子在兴头上,万一给他应下一门亲事就不太好,赶在沈老爷子开口前,连忙说已经有了心上人,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听闻此言,宾客们大为惋惜,果然优秀的青年早就被人抢先一步,下手定下了,纷纷转言说贺喜沈老爷子,不久后就要抱亲孙子了。   沈老爷子嗤之以鼻,淡淡地开口,尽是大家长的口吻,说道,“他自己找了鸽合心意的也罢了,我只望他早日成家立业,我这几个儿子啊,没有一个不让我操心的... ...”   沈老爷子还没说完呢,忽然,一仆人神色紧张地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模样,沈老爷子就知道了他要说的事不太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说,其他人也是有眼力见的人,就到外头的客厅去,留下沈老爷子和沈清川还有仆人在这旁厅。   “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沈老爷子缓声问道,仪态有着威仪。   仆人瞟了一眼沈清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咬牙,开口说道。“老爷,外面来人了,堵着沈府的大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厅内的人出去。”   “说话不清不楚的,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堵沈家大门,派人通知巡捕局的人了吗?”沈老爷子一听是有人在他四女儿的订婚日子闹事,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仆人哭丧着一张脸,说道,“通知了,巡捕局那边的人说他们管不着尚少帅的事,打电话给巡捕局局长,接线员说局长临时有事就不来参加四小姐的订婚宴会,现在管家在外头稳住众宾客,大部分人尚不知晓外头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   感谢在2021-05-16 00:27:56~2021-05-16 23: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沈清川一听到尚少帅三个字, 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放在腿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成拳,语气颇重, 说道,“他堵在大门做什么?难不成真要四妹嫁给他?”   沈清川的眉头皱得死紧, 仆人从来没有看到过三少爷如此生气,有几分大少爷的气势, 连忙说道 “不知道, 管家问了尚少帅,他旁边的副官说不是, 点名指姓要三少爷出面谈话... ...”   见沈老爷子和沈三少爷两人的脸色越来越沉, 黑得都快要滴出墨水, 仆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末了了嘀咕一句, 说道, “...那尚少帅骑着一匹挂红花的黑马,瞧着就像是来抢亲的。”   旁厅的氛围和大厅的氛围, 一个安静到可以听闻掉落一根针,一个宾客如云聊得热火朝天。   沈珍菲下楼绕了一圈,穿过垂挂的厚呢门帘, 前脚刚跨进旁厅就察觉到沈父和她三哥的氛围不对劲。   她见沈父脸色低沉, 不敢问他,转而问沈清川, 忙问道,“三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外面来的宾客好像来得不多,要不你跟我出去看看吧。”   沈珍菲以为她的三哥和父亲又犯轴了, 惹得沈老爷子不高兴,扯个理由想支开沈清川,帮他救场。   瞧见自家妹妹担忧的目光,沈清川冰冷的脸色微缓,语调放柔,宽慰她说道,“没什么事,有我在呢,我能解决,你先上去陪陪你四姐。”   沈清川哄了沈珍菲几句,才把她哄走。   等沈珍菲走远了,沈老爷子冷冷地哼一声,“你解决?你能解决什么,看看你在外面惹出的祸事,每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说完,沈老爷子跺了一下龙头木拐棍,朝大门走去,就算自家的儿子再怎么不顺心,他也不能推沈清川独自一人去面对那大煞神,沈老爷子听闻那尚少帅可是杀人时,眼睛都不颤一下的。   ------------------------------------   大门前。   沈府的大铁门距离客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穿过长长的车道,两旁种植的草坪早已枯黄,唯独栽下的冬青树的墨绿叶子还点缀着霜雪,让景色不那么凋寂。   尚小楼骑着一匹皮毛黝黑发亮的高大骏马,马头上还挂着一朵大红花,只不过骑在马身的人,身姿挺拔如青松,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气势却碾压他周围一众手持木仓杆子的兵。   穿着暗绿军装,黑皮腰带紧扣腰身,精制黑皮皮靴也擦的发亮,披着一件同色的披风,披风的一角在寒风中向后飞扬,猎猎作响。   尚小楼头发向后梳,梳了个大背头,扣着一顶墨绿军帽,毫不顾忌地露出他那张精致又阴郁的脸,两眸看人瞧不见生气,黑沉沉的,眼神有种风雨欲来黑云压境城欲催的阴翳感,唇格外猩红似野/兽饮血后不经意沾上的。   “少帅,沈少爷会不会不出来,要不我派人闯进去?”站在寒风中都等了半个小时,副官冷得只呵气暖手,反观尚小楼就跟个冰人似的,一点也不受这寒风的影响。   这种铁大门随便朝门锁崩两子弹,就可以开。   “不必,哥哥他会出来的。”尚小楼微微勾起嘴角,有十足的自信和把握,直接硬闯沈府,哥哥是会怪他的,今天是沈四小姐的订婚日子,他相信哥哥是一定会出来见他的。   要是不出来... ...   尚小楼的眼神又阴了下来,像黑雾在他眼睛里翻涌沸腾,透出要吃人的目光,凶狠得似要撕人,下一秒,他眼眸里的雾像是被寒风驱散,亮得似月光从云层中漏下。   沈清川走在沈老爷子身后,跟在后面就差一步,抬眼就看到尚小楼动作利索地从高大黑马翻身跃下,他目光沉下,抿着嘴唇。   看守大铁门的仆人见沈老爷子来了,彻底松了一口气,像是有了主心骨,按照老爷的指示,打开大门。   沈老爷子知道拦是拦不住的,他走到尚小楼跟前,沉声说道,“尚少帅,今天是来做客的,沈家敞开大门欢迎,若是来找麻烦的,我和渤海城的青帮傅老爷子交好,也还算有几分薄面... ...”   沈老爷子软硬兼施,搬出傅老爷子这尊大佛,明里按时尚小楼不要轻举妄动。   这打场面的话,自然用不着尚小楼出面,他旁边的副官立马跳出来,笑吟吟,虚情假意地说道,“原来今天是沈四小姐订婚的大喜日子啊,恭喜恭喜。”   话头一转,副官接下来说的话就让沈老爷子气到肝疼,“... ...那可巧了,今天也是我们少帅的大喜日子。”   “我们少帅今天要成亲,新娘子恰好就跑到你这沈府躲起来了,还望沈老爷子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要个人。”   仆人们是知道尚少帅来过沈府递聘婚的红帖子,纷纷以为副官言下的新娘子是沈四小姐,又看到那群当兵的后面放着一顶红轿子,这明显就是要来抢亲啊。   尚小楼让人拦着大门,不让人出去也让人进去,沈府周围停着好几辆小轿车,宾客们就站在不远处,对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纷纷转头嘀咕,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沈府四小姐和唐家长子的订婚宴会,难不成要变成尚少帅娶亲了。   “要人不行!”沈老爷子几乎要被气昏了头,这传出就说成是沈家一女嫁二父,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成何体统。   “不行?”尚小楼哼笑了一声,语调缓和却透着威胁,“沈老爷子,这行不行可不是你说了算。”   沈清川连忙上前一把扶住沈老爷子,朝着尚小楼厉声呵斥,直呼他的姓名,说道,“尚小楼!”   雪又下起来,絮雪白茫茫卷到风里,尚小楼和沈清川对视着,一人目光灼烫,另一人回应的眼神却透着厌恶。   可那又怎么样,哥哥的目光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注视着他,尚小楼就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哪怕沈清川恨着他。   沈老爷子一手挥开沈清川,他想起来了,尚少帅如此态度和这孽畜脱不开干系,“你究竟做了什么冒犯尚少帅的事,赶快道个歉。”   沈老爷子知道不能让事态发展下去,想着让沈清川给尚少帅道个歉,让尚少帅绕过今日,毕竟再过一小时唐家人就要来了,等隔日再让沈清川去酒楼请一桌子菜好好赔礼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今日来只是来要个人,既然沈老爷子不肯交人,那就只好请沈三少爷跟我走一趟了,毕竟... ...我和沈三少有些误会,还是需要好好解释。”尚小楼后面一句语调说得极为轻缓,神色自若,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像是前路挖了一布满竹箭的陷阱,竹箭尖端涂满了见血封喉的毒。   沈老爷子犹豫了,他虽然恼怒儿子在外头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毕竟是自己的种,他心底还是疼沈清川的,自家的儿子在家里骂得严厉些没事,可要是落到外头人的手里断手缺腿,岂不是要心疼死... ...   沈老爷子有意阻拦,还想说什么好话周旋一番,虽然他扯出傅老爷子的名,但最近听闻他身体不太好,极少见人,眼下巡捕局局长又不愿趟这趟浑水。   沈清川眸光微敛,对上尚小楼那势在必得的视线,知道他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眼前这个穿暗绿军装的年轻人,早已不是他当初捡回来的那个小戏子。   沈清川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他何德何能让尚小楼如此倾心,尚小楼已经不同以往,有权有势要什么人不可,偏偏黏上他,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才招惹上这煞神,事已至此,沈清川只能先应付尚小楼,暂且答应他的要求。   这是四妹的订婚日子,他不希望任何破坏他妹妹的幸福。   “我跟你走。”沈清川清朗的声音响起,见沈老爷子目光中的担忧,又低声宽慰几句,好让他安心。   “沈老爷子你放心,沈三少爷和我们尚少帅是好朋友,我们绝不会为难他的,必定会好酒好肉伺候。”副官凑近跟前说道。   “请吧,沈三少爷。”副官对沈清川的态度十分恭敬,这让沈老爷子微微放宽心一点。   “沈老爷子,这是我们少帅为贺喜沈四小姐订婚送的礼,还请笑纳,今日多有打搅... ...”副官说完这句,还朝周围的人大声说道,“... ...各位也不要误会,我们少帅和沈家的关系极好。”   副官说着,挥了挥手臂,两个兵抬着一笨重的红木箱子,打开木箱子,众人哗然,那满满当当的可是一箱子黄金啊,瞧那成色就知道是足金的。   沈清川冷面走到尚小楼跟前,隔着四五人宽的距离,似乎打算步行离开。   尚小楼目光贪婪地落到沈清川身上,眼底熊熊燃烧的欲/望毫不遮掩,丝毫不顾沈清川冷漠,走到他跟前,说道,“哥哥,外面风雪大,这轿子是特意为你备下的,请吧。”   尚小楼的声音说的极轻,只有他们周围的几人听见,可沈清川却觉得尚小楼的声音像条冰冷的毒蛇爬过他的耳朵,厌恶到无法遮掩。   “不用了,我步行就好。”沈清川语气冷淡地说道。   “哥哥,你该不会想我抱你进轿子吧,这轿子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可不要辜负的我这片心意啊。”   沈清川怔住了一会儿,定定地对上尚小楼的视线,知道他说到做到,是当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横抱进轿子。   沈清川心头像是堵着一口恶气,偏偏还要自个咽下去,攥紧拳头,不愿再给尚小楼一丁点眼神,转身朝着轿子的方向转过去,当他手撩开那绣着并蒂莲的大红帘子,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慢着!”随之而来,还有哒哒的马蹄声和纷杂的脚步声。   “尚少帅你要带我的新郎官,去哪里?”那慵慵懒懒的声线像雪粒砸在枯枝上的沙沙声,又似悬空的玉佩在风中磕碰,那声音漫过风雪,穿过寒风,冷冽似寒冰。   不知何时冒出来一群黑衫大汉,个个彪壮凶神恶煞,抬着一顶精雕繁丽花纹,轿顶檐角飞龙吐秀珠,四角坠着红穗子的轿子,造型华丽的轿子十分大且笨重,八个壮汉才抬得动。   一支骨节修长的手撩开厚重华丽的帘子,众人先是看到了那手似玉石,而后是绣着金凤凤纹的袖子,只见一头戴点缀玛瑙飞翎金凤攀牡丹枝的凤冠美人从轿子里露出一张石破天惊的脸,绸黑长发后披,额前只罩着华丽凤冠,耳鬓两侧垂下金细链子,链子末端还坠着豆粒大小的玛瑙珠子,异常华美。   长长斜飞的眉,贵气十足的狭长凤眸,挺鼻薄唇,嘴角噙笑,脸上的脂粉极少,他本身的肤色就如同霜雪,着高领盘金口的喜服,坎肩绣着数只金丝飞凤游祥云,让人忍不住惊叹好一位冷艳美人。   “泊雅小姐!”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来人正是关泊雅。   “他就是夜皇后关泊雅... ...”众人低声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原本有人留意到这人的肩宽未免太宽,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原来是他... ...”   “他刚才说的新郎官莫不是沈三少,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不是沈四小姐的订婚宴会吗,怎么变成沈三少成亲了?”   “... ...这沈三少果然是个有艳福的,我早就听说他惯会撩动女子的心,名媛淑女们被他迷的要死。”   “是啊,刚才尚少帅不是说他的未婚妻就是被沈三少迷走,前来要人的吗?现在又来了一个关小姐,这沈三少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风流花心,净是沾花惹草,难怪沈老爷子那么气恼,刚才都快气得撅过去了。”   众人纷杂,有的随口说来胡话,有的语气酸得快要冲上天,八卦的还是羡慕的,这些沈清川都无暇顾及,他有些呆呆地望着身着大红金丝刺绣嫁衣的关泊雅。   雪落在两人的头上,耳边嘈杂的声音被风声淹没扯远,沈清川放缓了呼吸,连同视线中的雪飘落的速度也放缓了,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关泊雅身上,像是无可抗拒的重力吸引。   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一人穿裁剪得体的银灰西装,一人穿做工精细贵重的中式嫁衣,雪轻轻地飘落,落在沈清川的手背上,化成水,冰冷冷的,沈清川却像是被烫了一下,心头都是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多留言,一有留言鼓励,尾巴都要翘起了   深夜码字机,启动   够不够长   -----------------------------   小剧场:   尚疯子:我眼红都快要滴血了   关老板:从今往后,请叫过沈三少奶奶 第167章   雪在这不太明朗的寒冷天气, 显得格外皎洁素白,漫飞长空,像侵染上寒月月华, 飘落下来。   不过是短短一瞬,横亘在两人间的雪, 却像是经过天地的洗礼,从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流淌出来, 再次重逢, 如初见般素白到让人怦然心动。   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从沈清川和关泊雅对视的视线, 从中捕风捉影到他们无法遮掩的, 若匿藏在地下深千尺之下暗河中的汹涌爱意。   按下心中涌动的爱恋, 百转千回, 只倾吐成简单的一句。   “你怎么来了?”沈清川的声音兀然地变得很温柔, 像春天的气息如柔软的轻风拂过柔嫩的花瓣, 渗出丝丝的花蜜清甜,连同嘴角弯起的弧度也透着甜。   雪飞舞漫过他的乌黑蝶翅般的眼睫, 似化成细微齑粉,睫毛颤了颤,齑粉也融化成微凉水汽, 清澈到不可思议的眼眸, 亮得的让人惊艳,宛若一簇星火猝然点燃, 眼底有闪过思绪纷杂,似有千言万语。   “你在这。”   ——所以我来了。   寒风吹拂过额上凤冠的金翎,若凤凰展翅飞翔要冲向天际,顺着绸黑长长鬓发, 垂在两侧的三条鎏金流苏细链末端的玛瑙珠伴随风雪摇曳碰撞,泠泠清响。   关泊雅身着嫁衣如火站在原地,脸上无丝毫新婚女子的羞涩,神色坦荡,冷冷淡淡,凤眸似沉水,风雪落到他的肩上,也不损他的风姿半分,恍若从雪山巅峰下来清冷华贵不可亵渎的谪仙。   沈清川此时就像天性对火光极为渴望的飞蛾,关泊雅就是那一簇燃烧他灵魂身心的火,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脚步挪向关泊雅,鞋底在铺着轻薄细雪的铅灰地面踩出一雪痕。   徒然,沈清川就被一股蛮力拽住他的手腕往后扯,踉跄倒退几步,才险险稳住身形。   “哥哥,你要去哪儿啊?”尚小楼语气像是藏着一柄刀子,锋利到雪亮的刀刃淬了毒,精致的脸没有让人心生好感。   尚小楼的眼神藏着无尽极深的怨毒和嫉妒,要将任何阻拦他的人拉入黑暗深渊,凡是被他的视线缠绕上,丝丝缕缕的寒意从脚底油然而生蹿上头顶,令人头皮发麻。   攥紧沈清川手腕的力气大到吓人,他就如同一从地狱爬出来厉鬼,死死地抓住唯一可以通向人间的脆弱稻草。   仿佛从猩红的薄唇挤出的一字一语都沾染上了腥恶的鲜血,血管里的血液在躁动,颈脖边的青色血管微微鼓张,莫名的疯狂无处宣泄。   尚小楼在失控的边缘游离,他不喜欢沈清川望向关泊雅的眼神,专注得仿佛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哥哥的视线就该牢牢地锁死在他的身上,轻缓的气息从唇瓣呼出,“哥哥,我们该回家了。”   靠得太近,沈清川想要抽身离尚小楼远一点,可摁在他肩头的手却如沉重枷锁,不让他躲闪,沈清川似墨扫过的眉皱起,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费了极大的力气,拨落尚小楼的手,“够了,小楼。”   “胡闹该到此为止了。”   尚小楼笑得两肩都抖起来,有些癫狂,暗绿军装披风的雪簌簌落下,仰头大笑,似听到天大的笑话。   笑出眼泪来,眼尾红红和着泪水,像是沁出丝丝血泪,手指轻轻拭去。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沈清川此时的每一分姿态,就好比手持锋利的刀子都是往尚小楼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捅去,刀刀见血,搅得他的心成碎肉。   尚小楼的眼底映着雪光,满目荒凉,可惜啊,他就算是地上被人踩得烂透的淤泥,也要我命由天,哪怕沈清川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明月,要将沈清川这轮明月扯落泥潭,再次沾染。   哪怕,哥哥如此冷漠,如此伤人,对他冷漠似一捧风雪,也难以浇灭心头的渴望,只会像雪滚烫进他的心里,发着颤。   “原来我在哥哥眼里是一场闹剧啊... ...”   ——但你以为我会就此轻易放手吗?   “哥哥你真是虚伪至极,原本我以为你是不同。”   ——他还是对哥哥太过善良了,就该用铁链将哥哥绑在身边,哪怕脚跟的肉都烂了,也休想逃离他,他要给哥哥打造一个最华丽的牢笼。   ——哥哥在笼子里哭着求他的目光,一定会很棒。   轻慢的语气陡然一转,毫无征兆,尚小楼快速掏出一把手木仓,厉声说道,“那他岂不是更可笑!”   “说起来,今天是大喜日子,这下雪白茫茫的,该添点红的才喜庆,哥哥,你说在他的身上开几朵红花才喜庆呢?”   黑黑的枪口正直直对准关泊雅,众人哗然,声音嘈杂。   以尚小楼为中心,恶意消无声息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从他掏枪的那一刻,危险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谁知道子弹会不会乱飞,万一尚小楼气急了擦过在场的人的头颅呢。   众人哗然,人人自危,在人群中的沈老爷子见沈清川想要挡在关泊雅身前,堵住那木仓口,手杵拐棍差点都站不稳。   “尚小楼!你发什么... ...”   爱人被人用手木仓对着头,一股火气猛地蹿上沈清川的心头,忧虑和愤怒如铺天盖地掀起的海浪扑进大脑,未等理智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欲向关泊雅的方向倾,大有要挡在枪口的趋势。   话还没吼完,就被尚小楼打断,手指抵在唇上示意沈清川不要再说话,雾沉沉的黑眸在墨绿军帽帽檐下的精致姣好的脸,若冰冷机械质感的视线,看关泊雅的目光,若在看一件死物,将人命当做游戏,且玩的乐此不疲。   “嘘!哥哥别出声,万一你说了我不想听的话,我的手指不小心扣扳机... ...”   看到尚小楼扣扳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沈清川止住脚步,不敢轻举妄动,嘴唇抿成线,手掌紧张到沁出薄汗,风一吹又丝溜溜地刺骨的冷。   站在原地的关泊雅不慌不恐,怡然自得的姿态,仿佛不像是被人用木仓指着,倒像是身处在庭院深深的后花园。   “哦,尚少帅倒是好大威风,只不过你这威风耍不了多久,你说是不是啊... ...尚大帅。”   关泊雅的话音刚落,人群后面的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步伐整齐的声音,众人纷纷让来一条道,只见尚大帅领着一队人马过来。   -----------------------------------------------------   尚大帅先是跟关泊雅打声招呼,那寒暄的姿态引起众人的侧目注视。纷纷议论这尚大帅和关泊雅是什么关系。   “混账,居然拿枪指着关老板,还不赶快放下。”尚大帅和关泊雅和善地寒暄几句,毕竟拿了好处,转身就变脸,呵斥尚小楼。   尚大帅看到尚小楼身边的那清隽青年有几分眼熟,认出是上次尚小楼带回来的男人,脸色十分不好看,黑得如同锅底,见到尚小楼的眼神阴恻恻,就知道今天他闹的这一出就是对沈清川贼心不死。   本来就会尚小楼喜欢男人有意见,私下玩玩也罢了,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不省心的小畜生偏偏要大张旗鼓地在外头置办宅子,今儿还抬来一顶花轿,仿佛要搞明媒正娶。   尚大帅大为恼火,不过他不敢把这股火气迁怒到沈清川身上,毕竟是关老板的爱人,他也听说过沈清川的名声,在一众名媛淑女圈中的人气极高,打眼一瞧,模样的确好,没想到财大势大的关老板也会栽到沈清川的手里,还甘心做出巨大的让步。   在尚小楼抬着一顶花轿到沈府大门前的时候,关泊雅前脚刚得到消息,后脚就登门拜访尚大帅,以将一港口专门开放给尚大帅为条件,让他来出一场戏。   作者有话要说:  防了个锤子   感谢在2021-05-17 23:59:56~2021-05-19 23:1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将计就计, 顺理成章,在众目睽睽之下名正言顺地成为沈家三少奶奶,何乐而不为呢。   尚大帅没想过关泊雅私底下那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手里养着兵,缺钱缺木仓, 港口都叫那群洋人霸占了,而官用港口那群当官的和洋人交好又不肯开放, 他原本想自己从开放的港口进货大量木仓支, 这玩意要是没洋人那中间商,起码能省下一半的军饷。   关泊雅登门给他送上这份大礼, 怎么着, 尚家的人也该对关泊雅客气些。   尚大帅见关泊雅来历神秘, 背后不知是哪方势力, 又见他冷艳貌美, 可惜这美人偏偏对沈清川死心塌地, 要是尚小楼能把关泊雅弄进门,顺藤摸瓜攀上他背后的势力, 他尚大帅的兵力财力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虽然关老板的年纪大些,尚小楼年纪小不不少,但是俗话说得好, 女大三抱金砖, 金砖抱的越多越好,年纪大些越有女人味, 风姿更佳。   尚大帅从脑子里的乱糟糟的思绪抽离出来,满眼惋惜地从关泊雅身上移开,目光移到尚小楼的身上,见他还一动不动地手举着木仓, 忍不住大声骂道,“老子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小畜生。”   这个从戏子肚子爬出来的小畜生,没一天能让他省心的,原本尚大帅对尚小楼搬出尚府没什么意见的,周围的莺莺燕燕对此也是喜闻乐见,毕竟大半夜听到有人在后院舞剑还吊着两句戏言,再经得起折腾的人也忍不住神经衰弱。   最关键的是他的大儿子自从尚小楼回来后,就变得更加性情不稳,时而喝药砸碗,时而大半夜大叫说尚小楼拿簪子要取他性命,仆人赶到卧室内却只见他一人闭眼在床上干嚎。   尚大帅一开始还警告过尚小楼不要私底下做什么小动作,大儿子虽然残废了,毕竟是他的种,残了就好生养着。大儿子天天喊着说尚小楼是恶鬼要害他,闹得家宅不宁。   尚大帅本来就对尚小楼不喜,见他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对上尚小楼那阴恻恻,充满仇恨的目光,骂道,“你那什么眼神,难不成还要杀了你老子吗?我告诉你,你要再不把木仓收起来,我就将你房间的那小木箱子的东西,一把火烧干净。”   尚大帅知道他这个儿子天生反骨,怕就算是他这个亲生父亲出面,这小畜生固执起来也不一定会听,知道尚小楼有个特别宝贝的小木箱子,特意跑了一趟去他置办的宅子,取走小木箱子,这才比关泊雅晚了些来。   尚小楼一身傲骨立在风雪中,众人在外围围成一圈,仿佛他是最异类的那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尚小楼额头微微有青筋暴起,堵着一口无法舒张的恶气,像充气起涨到极限的气球,隐隐约约在爆开的边缘,举木仓的手如同冻僵的枯木,被他那目光扫过的人,脊梁骨就似一股冷风丝溜划过,刺骨的冷。   因为那个小木箱子对尚小楼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东西,里面放着他极为宝贝的东西,他吩咐过尚宅里面的人不许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可是带着一队木仓杆子人马的尚大帅硬是要闯入,下人们毕竟言微身轻,更没那个胆子阻拦尚大帅,那小木箱子就被尚大帅毫不费力地带走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就你收的那些破烂玩意,早就该扔出去。”尚大帅语气不单是透着浓浓的威胁,他是真的想将尚小楼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簪子和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全扔了,尚大帅的种喜欢玩这些女人才用的簪子胭脂,传出去,尽丢了他尚大帅的脸面。   不过,尚大帅是知道那小木箱子有尚小楼他娘给他留下银簪子,和一根尚小楼平时极为宝贝都快擦得光滑有光泽的木簪子,尚且留着作为要挟这小畜生的手段,若是不听话,就将那银簪子给融了,在不听话就将那木簪子烧了。   “我的话也使不动你了?”尚大帅带来了一队人马,加上关泊雅的那群人,尚小楼知道今天他是无法顺利将沈清川带走的。   见尚小楼放下木仓,尚大帅痛骂还站在不远处想在人群边当鹌鹑尽量缩小存在感的副官,骂道,“还愣着干嘛,把他给我带回去。”   说着又虚伪着笑脸对关泊雅,说道,“今日就不打搅关老板成亲的大喜日子了,恭喜贺喜啊,祝两位早日添得贵子。”   说完就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只是尚小楼在回头望的那一眼。   极其不甘心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绝对不会放手,绝对不会放手,就算是痴心妄想,水中捞月,他也要将沈清川绑在身边。   众人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和关泊雅攀上一句话,只好跟沈老爷子贺喜,说恭喜沈家双喜临门,但凡有点心眼的,就知道沈家这三少奶奶来历不凡,大有来头,虽说沈家也富贵,但是瞧见那尚大帅都要给关泊雅几分颜面,谁攀上谁还不知道呢。   不过,总而言之,和沈家打好关系是不会错的。   沈老爷子有苦难言,他想喊住沈清川回去问话,就见关泊雅扯过他的三儿子上了那顶极为华丽奢侈的八抬大轿,只望见轿子檐角垂下的流苏随着风雪摇曳,黑衫大汉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吹唢呐敲锣打鼓的人,奏着成亲的乐曲,身影渐渐淹没在白茫茫的雪中若细小的蚂蚁化至黑点。   ---------------------------------   花轿内。   笨重华贵的轿子被八个彪壮大汉抬得十分稳,几乎感受不到摇晃,若不是看到两侧绣有金凤游龙的帘布被风雪撩开一角,看到那倒退的街景,坐在轿子里面的人怕是会以为待在一不会移动的小茶间内。   被寒风掀开的帘布,几粒雪珠子滚了进来,落到那绣有寓意吉祥幸福的金丝飞凤的大红坎肩,白雪更衬托得关泊雅的嫁衣如火如荼,像是烧在沈清川心里的一把不会熄灭的火。   盛装打扮的关泊雅冷艳逼人,沈清川舍不得移开眼睛,又不敢多瞧,怕一对上关泊雅的那双清贵凤眸,被美/色/迷昏了头,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你...你怎么就这副打扮过来了?”沈清川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可对上穿着嫁衣的关泊雅,结结巴巴地才磕头出这么半句话来。   沈清川原本是想邀请关泊雅以女伴的身份去参加沈家四小姐的订婚宴会,他试探过沈家口风,可惜提上一嘴,关泊雅的名字就被大哥从名帖中划去。   “我若不来,我的新郎官岂不是要被别人拐去。”关泊雅凑近说话,华贵嫁衣经过檀木熏香,有若隐若现的香气窜进沈清川鼻端,和着灌入的寒风白雪变成极为蛊人的冷香,让人口干舌燥。   “你胆子也是真大,若是别人认出你是男子... ...”沈清川凑近看才发现关泊雅脸上没有施半点胭脂水粉,连同眉形也未曾修饰,只是金丝大红嫁衣反出来的光泽,落到关泊雅玉石般的脸上若扫上一层淡淡的薄红胭脂。   身形高挑,坎肩更显得肩膀宽大,关键是当时关泊雅气场外开,比千年寒冰还要凛冽。   可能是风雪严寒,众人被冻僵了,加上他们离得远当时气氛紧张,注意力被分散,白茫茫的絮雪一瓢,朦胧雪光模糊了人的视线,这才没发现关泊雅是男儿身。   好在凤冠垂下的玛瑙鎏金流苏微微遮挡住关泊雅的眉形,隐去了几分眉梢上比风雪还要凛冽的霜寒,旁人对上关泊雅的视线,承受不住巨大的威压,一旦起了疑心,关泊雅男子的身份必定会当场暴露出来。   “即便是认出又如何?”关泊雅说道。   若是被人认出了,他就顺手推舟,光明正大和沈清川成为契兄弟,可惜他现在只能当沈家三少奶奶,关泊雅目光流出些惋惜,似乎这个身份不是最满意的结果。   ------------------------------   风雪漫漫,冰天雪地。   成亲的队伍步伐很快,伴随一路敲锣打鼓的声响,沈清川依偎在关泊雅温暖的怀里小憩了一会儿,听到外头有人粗着嗓子大喊落轿,才睁开迷糊的双眼。   沈清川一开始还以为关泊雅那一句新郎官的称呼不过是随口戏言,就连关泊雅大张旗鼓地身穿嫁衣,还准备一顶花轿,这一切的手段都不过是赶过来救场,造一出成婚的假象都是好让尚小楼彻底死心的法子。   直到沈清川不如裕华公馆的大厅,望着那布置好的高堂和仆人拿来一条长长的红绸带,让他和关泊雅各牵一头,才认清这真的是成亲的仪式。   没有父母长辈,没有亲朋好友,只有他和关泊雅还有高堂上燃烧着的龙凤红烛,火光照亮了他那黑湛湛的眼眸。   “泊雅,我们真的在成亲吗?”沈清川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沈清川鞋底踩在铺着红毯上,就像踩在松松软软的棉花上,步伐轻缓,若在做梦一样。   以天地为见证,请风雪为亲朋好友入满堂,红烛曳火,灯芯燃起噼啪作响,飞溅几滴红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身着银灰西装的青年和比他略高穿着大红嫁衣男子,一人清隽温润如玉,一人冷艳若巍峨玉山,站在红烛前,看着就十分登对。   随着仆人高喊礼成,沈清川才回过神来,只听见关泊雅亲口对他说道,“往后余生,请多多指教,我的小沈先生。”   “你愿意配我趟过日月流年吗?”   像草木枯荣一样度过漫长岁月。   “愿意。”沈清川说出这两个字,心在发颤,嘴唇也在发颤,大概是幸福浓重到心脏也承受不足的分量。   关泊雅拿出沈清川定制的那对金戒指,给沈清川左手的无名指套上,两人十指相扣。   关泊雅眼睫微微下垂,遮住眼底的暗光,听到沈清川那心脏剧烈跳动的律动声,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关泊雅了解沈清川的秉性,有时善良柔软到怯懦,有时固执到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撞破南墙,但他也太容易受到天平的拉扯,所以关泊雅要将沈清川彻底拉到天平的一端,婚姻比起爱情更多了一份责任,以婚姻的名义定下的契约比情话更为牢固。   哪怕,他的爱意藏着算计,他不给沈清川退缩的机会,他想让沈清川成为他漫漫黑夜中的那一轮月亮,唯一的干净纯粹的光。 第169章   洞房花烛, 红帐翻滚。   沈清川听了一夜风雪声,与关泊雅耳鬓厮磨,就像如胶如漆的鸳鸯般恩爱缠绵。   乌黑密长的眼睫动了动, 雪背满是莲子红枣压出的斑驳痕迹,像枝细密而有刺的落叶乔木结的浆果, 熟透后,砸落到雪堆里, 红红的, 焰灼耀人,让人心头腾起一股暖意, 似能捱过漫长的冷清冬季。   伏在关泊雅如玉山般的胸膛, 听着爱人心脏律动的声响, 两人的气息相融难分彼此, 听外面簌簌落雪声, 窝在他的怀里, 两人相依偎,仿佛可至天荒地老。   沈清川比关泊雅醒的早, 指腹轻轻描着他的凌冽眉梢,如同羽毛般轻轻扫过,像是要把关泊雅的模样轮廓深深地刻描在心底, 眼底的情绪愈来愈深。   关泊雅握着沈清川作怪的那只手, 清贵凤眸抬起,映入眼帘的是怀里的沈清川。   低头, 有力的手臂搂着沈清川,薄唇在他的光洁额头落下一吻,充满爱怜。   声音磁性而撩人,如大提琴般的低沉的音色, 带着□□后的慵懒微啞,说道,“小沈先生,昨夜为妻服侍的可满意?”   沈清川被逗笑了,配合着说道,“自然满意,太太百般温柔,只叫我食髓知味。”   昨晚算是关泊雅难得的温柔,平时关泊雅爱玩的花样很多,冰块,画案,书桌,总没个正经,将沈清川折腾的翻来覆去,偏偏又是吃醋吃味了也不说,暗暗地用蛮力,弄得沈清川洒泪满被单。   “太太贤惠体贴,往后该是继续如此才好。”   “这就要看先生的表现了。”   沈清川仰头吻了吻关泊雅的下巴,贝齿微微用力轻咬,看到上面落下浅浅的红痕,伸出殷红的舌尖,如同无害的幼鹿舔/舐。   关泊雅的喉咙收紧,沉下眸光,晦涩难辨,只是他神色淡漠,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宛若在叫沈清川继续,就这点花招哄太太,他可不太满意。   可沈清川却像是浅尝辄止,停了下来,嘴角噙着笑,有恃无恐地用清湛清湛的眼眸望着关泊雅。   “继续。”长发男子吐出两个清晰的字。   像横卧在玫瑰金丝绸床榻上的美人蛇在发号施令,蛊惑着清隽冶丽的男子一步一步走入他设下的陷阱深笼。   沈清川燃起了征/服/欲,用嫣红的唇瓣在关泊雅的颈脖落下潮湿的吻,还恶作剧似的轻咬关泊雅的喉结,温柔缱绻,怕咬伤了关泊雅,还不敢太用力。   轻若鸿毛的力道,更让人难以忍受。   大概关泊雅声色不动的神情,丝毫不陷情/欲,弄得沈清川有些泄气,他这位太太有些难以伺候啊。   沈清川吻了吻关泊雅的嘴角,想要起身,却被关泊雅一把扯住,长长的手臂锁住他的腰,透过薄软的床单,可以感受到异样。   沈清川瞪大了眼眸,怔然呆愣地望着关泊雅。   啊这... ...   “先生撩完火,就准备开溜了?”关泊雅抓住沈清川的手腕,指腹细细摩/挲过雪白匀腻的肌肤,覆身过去,拦住沈清川所有的退路,语气藏着笑意,“这可不行啊。”   不一会儿,室内又传来轻而腻的声音,香炉内绿烟袅袅,红帐翻动如磅礴风雨欲来,直到暮色渐浓,那翻云覆雨才渐渐停歇。   ----------------------------------   沈府。   沈清川在裕华公馆和关泊雅耳鬓厮磨了两天,第三天才带着关泊雅回沈府。   仆人们对这新来的三少奶奶只敢远远地望,凑过去,被那双清贵的凤眸一扫,膝盖都要软忍不住要跪下去,个个都大气不敢出,万分小心地伺候,三少奶奶比起沈家大少爷的气势还要吓人。   穿着一身绿绸旗袍外罩鼠灰的貂毛大衣,头发盘起挽成一髻,额前斜斜罩着一黑细网纱,网纱上贴着一闪闪发光的绿宝石,恍若青痣,关泊雅这冷艳的派头,全然将自己当做沈家三少奶奶。   还十分不怯场地奉了茶,喊了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一声爸妈。   沈老爷子是有些怄气的,沈清川和关泊雅先斩后奏,在报纸上登了他们两人成婚的声明,这结婚证书都弄了,沈老爷子就算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关泊雅这个儿媳妇。   不过,这成婚声明也是事出有因。   沈四小姐订婚那一日,尚小楼大闹订婚宴会,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沈老爷子就算有意想瞒下此事,也瞒不了。   更何况,那天还请了很多记者,正规的报社如实报道,可架不住有些搞花边新闻的报社也偷偷凑过来,那些记者啊为了博人眼球,故意歪曲事实,在报纸上说的有声有色。   说大帅的儿子恋慕沈四小姐,订婚大日前来抢亲。   又或者说沈家三少爷风流韵事,横刀夺爱,抢走了尚少帅的小妾,尚少帅大怒带一队人马围堵沈家大门。   更有甚者说冷艳美人赶着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沈三少掳走了。   沈家三少爷在外面惹了风流债,被身着嫁衣的冷艳美人追到家要求负责,还说那冷艳美人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沈四小姐不愿意嫁给唐家长子,原本和尚少帅情投意合,奈何沈家老爷棒打鸳鸯,所以订婚之日,尚少帅前来抢亲。   诸如此类花边谣言新闻,满城风雨传的尽是。   沈家老爷当然是不愿意任由谣言散布,毁了他沈家的清誉,响起沈清川就是搞报刊的,就急着给沈清川传话,让他赶快回来,商量如何一步到位,澄清这些谣言。   没想到,隔天,报纸上就刊登一则沈清川和关泊雅的成婚声明,而关泊雅旗下的四而楼也在门前立了一公告,说免费请渤海城全城的人来喝一杯喜酒,几乎将满城的酒都买去,在四而楼的大门前布酒,无论是贩夫走卒的普通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的贵人,都能喝上一杯好酒。   这消息一出,全城哗然,人人皆知沈家三少爷和夜皇后成亲的喜事,将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压下去。   “好好好,三儿成亲了也好,只是这婚宴我们挑个好日子再大办一场。”沈老夫人脱下一翡翠镯子给关泊雅,她是瞧出了沈清川心里眼里全是关泊雅,视线都舍不得移开一下。   她当母亲的,哪能看不出沈清川是真心喜欢关泊雅的。   只是啊,这婚宴不能如此寒酸,只发一则结婚声明可不成,沈老夫人心里还在算着沈清川的婚宴该怎么补办。 第170章   这婚房都还没准备好, 沈老夫人让仆人抱一床喜被到沈清川的房间里,对关泊雅也十分慈爱。   沈老夫人对沈大少奶奶说,“... ...妯娌之间要相互扶持, 再过不久啊,泊雅有了娃娃, 泽儿也有了伴。”   一成亲,下一步全家人的期望就是添新丁了。   可泊雅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哪能怀孩子呢。   想到这, 沈清川就吊起了一颗心,着急说道, “妈, 先别说这个... ...”   旁边的沈珍菲起哄说道, “三哥害羞了, 三哥害羞了。”   沈心素也乖巧地坐在沈老夫人旁边, 打量她这个三嫂, 听说三嫂是为了压下那些不实的流言蜚语,才大张旗鼓地刊登和三哥结婚的声音, 算是帮了她一把,她心底对关泊雅的好感带有一丝感激。   不然,她和尚少帅两厢情愿的谣言, 在外头会愈传愈烈。   关泊雅擎住精致的茶杯, 嘴角向往扬微微的弧度,茶杯杯壁遮住他的笑意, 那双躲在黑网纱的凤眸不动声色地扫过沈清川的腹部。   那肚子可藏着不少他的东西。   躲在黑网纱的目光就如一团淬火,让沈清川的腹部似被火烫烧,热了起来。   腿脚也发软,发烫了起来。   沈清川很敏/感地察觉到了那视线, 他的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鸦羽似的鬓发下的白玉耳廓,也是扫过一层淡淡的红,像落日晚霞的长风扫过绵软的白云,染上淡淡的绯红。   见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身上,沈清川连忙摆手说没有,还自以为不着痕迹,偷偷地瞪了一眼关泊雅,眼神示意他的目光别太过肆无忌惮。   可沈清川红着一张清隽漂亮的脸蛋,眼眸更似清风拂过清澈春水般明亮动人,藏着绵绵的情絮。   可以说,他的眼神毫无震慑之力。   众人对这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都瞧得真切,各自都心照不宣,没有当场戳穿这对小夫妻的暗地交锋,全当两人新婚燕尔恩爱的嬉闹   关泊雅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实则嘴角微扬暗藏挑衅,将沈清川气得不行。   关泊雅得了便宜还卖不乖,偏偏他的神态表现的,还是一贯的高傲冷艳不可一世,礼仪各方面却是无可挑剔的。   哪怕是对这三儿媳妇不太满意的沈老爷子也对关泊雅的端庄仪态挑出一丝的毛病,更何况,沈清川选得这妻子的确是位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就是太美艳了些。   沈家人对关泊雅还是挺满意。   唯一,沉着一张脸,显得不太高兴的就是沈家大少沈克远,不过他一向沉默寡言,众人只当他和平时一样。   沈克远虽然心里知道关泊雅是男人,但没想到他居然甘心成为他三弟明面上的妻子,按照惯性思考,加上看到关泊雅那张冷艳的脸,没有一人怀疑他是男子。   沈克远以为关泊雅雌伏在他三弟之下,总算不太吃亏,之前他想到他三弟那软绵善良的性子,还以为清川会吃亏,心里大不平衡。   没将关泊雅当场沈家三少奶奶,沈克远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外人,心里将关泊雅当成沈清川贪图新鲜养的一戏子,眼底有几分轻蔑。   “也是,泽儿之前一直闹着想要个伙伴,清川,你也该为沈家的香火努力,好让弟妹为沈家开枝散叶。”沈克远是故意这样说的,众人不知道这里头打了什么哑谜,唯有在场的三人了解这里面的始末。   “大哥,我当然会好好努力,你说是不是,清川?”关泊雅将话头一下转到沈清川。   沈清川只能打太极说才刚结婚不着急不着急,顺其自然。   沈克远听到关泊雅喊他一声大哥,脸色微变,就跟吞了苍蝇,心里直犯恶心。   可惜啊,他也不能当场跳出来戳穿关泊雅的身份,毕竟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替他这个三弟瞒着兜住,要是传出沈家三少娶了个男太太,这简直就是将沈家的名声踩在泥里。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临近下午两点,沈老夫人精神不济,有些犯困了,就叫仆人扶着她回房间休息。   散场后,沈清川就带着关泊雅参观熟悉沈家宅子。   在二楼的长廊,可以透过玻璃窗户看到落雪的后院。   “院子里的那棵巨大的老树是银杏树,在我出生前就栽在这,估计有些年头了,比我还要大几轮。”   “管家梁伯说我小时候净爱爬这棵树... ...”   “可惜现在是冬天,要是到秋天经霜后的银杏叶染的通黄,满眼金黄,簌簌洒落一地,就跟下了一场黄金雨一样... ...”   沈清川笑弯了眉眼,和熙日光,落在他清隽的侧脸,下巴似白玉雕琢,漂亮的浅色唇瓣染上笑意,清澈、干净、温暖,似被永远春风眷顾的,正像月光抛下的泉水。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   听他那样娓娓道来,仿佛那掉得光秃秃的大树,有一小孩大张着小手臂,抱在那比他还要宽两三倍的褐黑树干,闹着要一旁的老管家将他抱上那高高的树枝。   沈清川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他笑着说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这样的目光让沈清川想起手心接到第一粒雪的感觉,冰凉让他心头微微一恸,而后覆盖握着他的手掌,却让他无比眷恋的温暖,恋人才体会到的温存,仿若可相守至老。   这样的温存,太容易让人眷恋了。   因为太过美好,内心会隐隐害怕失去,一生太漫长,恐生变故,但是能遇到一个让你心生期许暮雪白首的人,总会觉得握在手里抓不紧。   大概是怕美好的东西易碎。   “我在看我的小沈先生长得好看,露出这样的笑容... ...”   关泊雅走近,两人的呼吸近到可以相互交错,呼出的气息温暖而湿润,手指捏起沈清川的衣领,如同体贴的妻子在为丈夫整理熨帖好衣领。   “... ...被其他女子看到了,会对我的先生图谋不轨。”   沈清川只当这是关泊雅是随意扯的说法,笑了笑摇头否认,以表明他只对关泊雅情有独钟,原本那种美好易逝的感觉脩然被冲散,问道,“难道我是那种花心的人吗?”   关泊雅定定地看着沈清川,狭长而清贵的凤眸,比黑网纱上贴着绿宝石还要亮,一闪一闪的,他的眉是沈清川给他描的,带来见家长,怕关泊雅被眼尖的人认出是女子,还特意描的眉形又弯又黑。   关泊雅除了个子高挑些,墨发红唇,貂皮绿旗袍一身打扮,冷艳不可方物。   沈清川就像突然迷了心智,直勾勾盯着关泊雅那双蛊惑的凤眸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唇已经贴上红唇,窗外白雪皑皑,寒风呼啸,可两唇相贴骤然升高的温度,烫到某人的心底。   沈清川尝试着去亲吻,关泊雅却像一淡漠理智的神像,不主动任由索取,唯独那双凤眸里的墨色愈来愈浓郁,似深不可见底的陷阱,蛊惑人心。   沈清川愈发大胆,柔软且湿润的口腔,似绵软的绸带缠绕在一起,如同两尾相互追逐嬉戏的游鱼。   湿润像是有雪化开,化成了水... ...   呼吸相互纠缠不休,从窗外看就像一位绅士按捺不住心动向一位冷艳的绿旗袍美人索吻,美人还一副冷淡不为所动的模样。   实际上,关泊雅握着沈清川的腰收拢得更紧了一些,桎梏着,不让怀里的人有半分逃离的机会。   分开的时候,喘得厉害反倒是沈清川,他的脸颊泛红,那如水清濯的眼眸亮晶晶的,配上沾了唇脂的唇,竟然比起冷艳美人更让人心猿意马。   “小海棠,我的唇脂好吃吗?”关泊雅用毫不遮掩,低沉而微啞的嗓音,贴着沈清川泛红的耳朵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1 20:59:05~2021-05-22 23: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懒de喵喵ゆД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雪下的很大, 日渐严寒。   报社招了一批人,做好季度计划后,发展的还算顺利, 沈清川为了犒劳全社,就提议去泡泡温泉。   他想起了万泉山庄是关泊雅的产业, 预定位置也方便,   对话被沈珍菲听到了, 她拉着沈心素嚷嚷着说也要去, 沈清川向来对他这个淘气娇蛮的五妹是有应必求的,就一口答应了。   其实是沈清川想起了他答应过爱德华的约定, 就借这次温泉之旅, 正好可以把关泊雅介绍给好朋友认识。   冬日的万泉山庄更为幽静, 黑黝黝的岩石上面盖厚厚白雪, 山庄内种着数百颗梅树, 红梅点雪, 冷香肆溢,梅花映着雪光就如同谁洒了一盒胭脂到这梅林, 绯红虚掩雪色。   有活水如玉带,弯弯曲曲绕着楼阁长廊,清涧叮咚, 温热的泉水接触到冬季的冷空气, 霎时,就化作一阵白雾。   缭绕在这古香古色的庭院中, 烘托得如同仙境,铺展开的一段墨白的山水画卷。   不过,一道如莺的娇俏声音打破了这宁静。   “四姐,筱筱姐, 你们走快点。”   沈珍菲走在最前面,停在大门的门槛前,对着身后几人挥手,她是个急性子,想好好泡一个舒适的汤泉。   沈珍菲虽然讨厌庄悠悠,但对庄筱筱却十分投缘,她向来心大单纯,忘性大,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喜欢和讨厌都摆在脸上。   对和三哥四姐都相处的不错的庄筱筱,毫无芥蒂。   沈心素和庄筱筱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唯独走在后面的沈宝钧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当然走的当然轻松,下车后,就把大包小包塞到他的怀里,美曰其名,培养绅士风度。   估计到有不太熟悉的人在场,也不想在三嫂面前丢脸,他只好闷葫芦吃哑巴亏,将恶气堵住肚子里。   沈宝钧倒是不怕冷,只是沈母怕小儿子冷着冻着,要他多穿几件衣服才准他出去,厚厚的一层,裹得像熊一样,拎着大包小包,吭哧吭哧地走在雪地,十分艰难。   不过,最怕冷的是他的三哥。   管家梁伯笑呵呵地说三哥这是身底子虚,需要好好补补。   沈宝钧斜斜地看沈清川哆嗦着身子,裹得跟毛球一样,身上还披着一件貂皮大衣,那件貂皮大衣原本是穿在三嫂关泊雅身上的,在车上捂热了才给三哥披上。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沈宝钧忍不住想,三嫂对三哥这么好,直把三哥当成宝,怪不得三哥头铁了都要娶三嫂。   和沈宝钧心里泛酸的,还有一人。   爱德华带着一顶貂毛帽子,围着黑毛线织的围巾,一身卡其色的毛呢大衣,穿在身上还是十分帅气的。   沈清川领着关泊雅走到他跟前,跟他说这是他的妻子时,爱德华当初就惊呆了,脑子像是被大铁锤狠狠地砸了一锤,当场就嗡了。   当时,不知道是如何反应的,呆愣地应和。   爱德华想质问沈清川,他不是他最好的好朋友吗,为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曾告诉过他。   但是,看到沈清川望向那冷艳女子的温柔眼神,瞳孔亮起的和熙光芒。   那质问的话就堵在嗓子眼,如同鱼刺卡住在喉咙里,他问不出口。   压下五味成杂,爱德华只能佯作无事的模样跟沈清川这一大伙去泡温泉。   爱德华在心底不断宽慰自己,将心底的异样情绪解释为最好的兄弟不告诉他结婚的消息,也没宴请他参加婚礼,而泛起了苦涩。   只要沈清川能幸福,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沈清川总有一日会结婚,会有一个女人代替他陪伴在他身边。   爱德华不再将视线投向沈清川,放缓了几步,走到沈宝钧身边,朗声说道,“... ...需要帮忙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他的手臂已经去揽一部分行李。   “不用...不用...”沈宝钧忙说道,哪能让三哥的朋友拿行李呢。   少年人好面子,自以为自己能行,只是爱德华比沈宝钧高太多了,宽大的手直接拎起大部分行李。   爱德华原本手里就拎着自己的行李,左手右手将行李夹在腋下,叉腰的模样像是一只挥打着翅膀的大白鹅,走在雪地上,十分笨拙。   后面的沈宝钧则像一只被夺走蜜罐的小熊,追在他身后。   逗趣又好笑,众人望着这一幕嘴角都忍不住沁出笑意。   走在人群最末端的斯文俊秀的青年,却是眼神平静,一点也不为所动。   似乎前方,所有的热闹都与他隔绝。   冷秋渡穿着夹棉的长袍,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鞋子踩在雪上响起咯吱的声音,除了这一点声响,他整个人就如同静静飘落的雪,清冷皎白。   他没有去看沈清川的方向,雪地里如同神仙眷侣般的两人,视线下移,盯着鞋子踩下的雪,似乎那冰冷的凉意透过布鞋,从脚底蔓延到腿骨。   沈清川转身看向身后,见冷秋渡一人落到队尾,虽然他知道冷秋渡一向不爱参加这些团体活动,但沈清川还是怕冷秋渡太孤独了,就硬是拖拽着他来。   一人走在队尾末端,像是融到孤寂的雪景中,哪怕知道冷秋渡从来不在意是否融入到人群团体,但是沈清川毕竟心思细腻,总爱多照顾在人情世故中偏弱势的友人。   沈清川让关泊雅到万泉山庄的门檐下躲雪,知道关泊雅不怕冷,但还是解下貂皮大衣给他披上,“我去帮他一把,这样跑起来方便些... ...”   “那待会,我要讨多些利息。”关泊雅在沈清川的耳边说悄悄话。   沈清川顶着风,小跑跑到冷秋渡旁边,呼出的气息变成白烟,脸颊被冻出浅红,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气息不太平稳地说,“... ...掉队可不行,我来帮你提吧。”   有一片雪落到冷秋渡的眼睫,他垂下睫毛,吐出两字,说道,“不用。”   沈清川不由分说,直接帮忙提包裹,他的手原本在貂毛大衣里窝着,还有些温度,不小心触及到冷秋渡的手背,皱眉说道,“怎么这般冷?”   温热似雪一样柔软的手触及到肌肤,冷秋渡就像触电般,颤了一下眼皮,似有股电流从手背流窜到心脏,止不住颤动。   张开嘴,寒风和着雪粒灌入口腔,将声音里的颤音模糊过去,冷秋渡说道,“不用,你过去吧,我自己来拎就行。”   手拽紧包裹的把手不放,沈清川轻笑,说道,“你怎么跟宝钧一样,一团孩子气?”   见冷秋渡一副倔强抿嘴的模样,沈清川主动将手覆盖过去,握着冷秋渡的手背,说道,“那我们两人一起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2 23:58:04~2021-05-23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两人拎着同一个行李包, 蹒跚步行,踩在雪地里落下一行足迹。   沈清川和冷秋渡的头发和眉毛都沾上绒雪,鬓也白, 眼睫也盛雪,消融后又聚起来。   沈清川心情很不错, 笑容也跟着明朗起来,指着雪地上两道灰黑的影子, 说道, “你看我们像不像两个步履阑珊的老头。”   语气轻巧,仿佛说的两人真能迈过漫长岁月成为两个白发苍苍如知己的老头, 冷秋渡敛眸抿唇。   若真要度过几十年, 那他一定会肝肠寸断, 早生华发。   因为现在单单是见到关泊雅以妻子的名义, 光明正大地站在沈清川身边, 他就有种五脏俱焚的痛楚。   现在, 只不过是虚耗吊着一口气支撑架子,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嗯。”   对于沈清川的絮絮叨叨, 冷秋渡回复一个简短的音节,对上沈清川明朗的眼眸,他看到自己的影子, 心想若真要离开这人, 做一次断舍离,就如同抽筋拔骨, 将他整颗心都拽出,捏个粉碎。   只稍微想想和沈清川切断关系就如同经历一次死亡   从报纸上得知沈清川已成亲,他早就死过千百回了,就如同此时的剜心之痛。   “秋渡, 等明年开春,我结婚请宴席,你一定要来。”   “日子定在... ...应该可以赶在你出国前,让你沾一杯喜酒。”   沈清川仔细回想沈母请人合算过他与关泊雅的生辰八字,定下摆酒席的日子,兴致勃勃地对冷秋渡说。   “到时候你一定要多喝几杯。”   “嗯。”   “两杯... ...不行,作为我最好的朋友,该喝十杯才对。”沈清川说的眉开眼笑,仿佛真的见到了那盛大的婚宴的热闹场景。   人声鼎沸,知己好友奉上祝福。   “... ...等那日我定会喝上一坛子酒。”   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才能忘却一切。   冷秋渡对上沈清川的视线说道,可他表情冷淡一点也不似贪杯的人。   寒风吹皱了沈清川的眼波,清清浅浅,明亮如水,瞳仁中的亮光无处摇曳,像点亮某人的空欢喜的幻梦。   “那我可得多备几坛酒。”沈清川笑起来,风雪也似多情,无端地再次划开某人心头的涟漪。   冷秋渡压下心底回涌的波澜,将目光移向别处,未敢去看沈清川,冷淡地说道,“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沈清川看向万泉山庄的方向,爱德华几人已经站在门檐下朝着他挥挥手,翘起笑意。   两人加快了脚步,等沈清川达到地点,他的肩上叠了一层薄雪,拍拍肩,将身上的雪抖落,还未抖落干净。   一貂毛大衣就披到他的肩上,大衣里侧还带着温热的体温,关泊雅捧起沈清川的手,大手包裹握紧,呵了一口气。   将沈清川指尖的冷意驱散,关泊雅就如同心疼丈夫的妻子,问道,“还冷吗?”   沈宝钧和沈珍菲在一旁打闹斗嘴,眼角的余光一瞥,见到角落里的沈清川和关泊雅几乎要黏在一起,耸肩,用胳膊肘搡了搡沈珍菲,示意她往那边瞧去,说道,“你快看三哥三嫂黏黏糊糊的。”   沈珍菲也望过去,听到沈宝钧这话就不乐意了,腮帮子气鼓鼓地说道,“你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   “三哥和三嫂这叫般配,如同神仙眷侣。”沈珍菲还两手各竖起食指,合拢在一起说道。   “三哥那么好,三嫂能不爱他吗?将来我也要找一个似三哥秉性优良的人... ...”沈珍菲捧着脸说道。   少女怀春总是诗,俨然一副要将择婚标准向沈清川看齐,看到三哥和三嫂如此幸福的婚姻,她也期待着。   “... ...你那么凶,就算有像三哥一样模样好,性格好,家世好的人,一定也看不上你,他要喜欢也该选像三嫂那般的人。”   沈宝钧泼冷水说道,眼睛还偷偷瞄了一眼关泊雅,撞见他的视线,打了一个哆嗦,慌忙转移目光。   不知为何,他感觉三嫂的眼神特别能唬人,冷冷地一瞥,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时候,他感觉三嫂比大哥更有威严,单用眼神就能让人不敢说话,不敢乱造次。   怪不得二哥说三嫂把三哥治理得服服帖帖的,不怕外面的狂蜂浪蝶,要知道三哥结婚的消息一出,大半个渤海城的名媛贵女都心碎了一地,不过也还有不死心的人还惦记着三哥。   二哥对他说三嫂这是正宫范,对外镇得住那群对三哥朝思暮想的人,对内锁得住三哥的心。   稍作整理一下,万泉山庄的经理就从大门走出,引领这一伙人不如山庄。   寒冬严冷,却也有挺多人前来避寒的,泡一泡温泉,有益于身体健康。   沈清川选了三间的温泉小屋,三个汤池各自配有古朴的木质卧室,可供来更换衣服和泡完温泉后用膳,三个汤池顺着铺有鹅卵石的羊肠小道串联起来,周围横隔着长长木栏隔板。   隐蔽最好,最里侧的汤池最大,也是隔得比较远的,沈清川做主安排给沈珍菲、沈心素和庄筱筱。   剩下的两个汤池差不多大小,只不过左右相连,横隔一木板,沈清川思及他是和关泊雅共用一汤池,想到冷秋渡那边有三人,就将大一些的汤池让给他们。   三个男子共泡一大一点的汤池,也自在些。   更换好浴衣,沈清川整个身子都浸泡到温泉中,驱散身体的寒意,忍不住舒服得喟叹出长长的一声。   这里都是露天温泉,堆着大块卵石的岸边堆着一层薄雪,温泉腾起的白雾缭绕,覆盖到人身上像是盖上一层轻软的薄纱,看得不太真切。   关泊雅洗净脸上的妆容,沾着水汽的长发搭在左肩前,深v的浴衣穿的松松垮垮,像是故意露出那充满力量的肌肉,如玉山的胸膛,和有着流畅人鱼线的腹肌,十分有爆发力。   长腿窄腰,穿衣显瘦,脱衣显肉,说得就是关泊雅这种身材。   穿女装的时候,有人还夸关泊雅虽然骨架比一般女子大,但是身材曲线却满具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关泊雅:的确很有风情,某人早已领略过,不是吗? 第173章   云雾缭绕的汤池。   沈清川泡在温泉里, 舒适温暖的泉水包裹住身躯,让他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见关泊雅拿起一根削尖的木簪子, 簪尾雕饰祥云,将长发绕几圈成一丸子, 木簪将发髻固定住,依旧有几缕碎发垂落在鬓边。   关泊雅缓步进入汤池, 泉水渐渐漫过健硕胸肌, 温泉腾起的水蒸气如云浪扑在玉山,弥散后又聚拢。   沈清川见关泊雅长眉如墨横飞, 凤眸半阖, 挺鼻薄唇在这白雾中多了几分无情, 挽着发髻添了几分古朴, 就似那追求大道无情的清贵仙人。   沈清川饶有兴趣地盯了关泊雅一会儿, 嘴角微微上扬, 被水蒸气润湿的唇瓣嫣红嫣红,像湿了的红, 打趣地说道,“不知,这位道长是从哪个山的道馆跑下来的?”   关泊雅睁开眸, 凤眸眼尾延展出一丝雪意, 看着清清冷冷的,视线在触及温泉中的清隽青年, 漂亮得如泡在温泉里的琼花,眼底多了几分暖意与柔情,不可亵玩只可远观的高冷仙人瞬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关泊雅挑了挑眉,用漫不经心的语气, 说道,“道长?”   “不知,那要不要我替你算一卦?”   关泊雅神情淡然,仿佛真的有两下子,说出口的话有种让人信以为真的魔力,霎时间,真的唬住了沈清川。   “你真会算命?”沈清川反问说道。   “你可以试试。”关泊雅勾起一点笑意,凶猛的蛇类在诱捕心仪的猎物,总会伪装无害,又或者释放出一点点信息素,诱惑猎物继续前进,迈入早已设下的陷阱。   沈清川靠近关泊雅,伸出手给他看手相,手指匀净修长,掌心肌肤细腻,可以看到指腹端透着淡淡的粉。   关泊雅捏了捏了他的指尖,收敛起戏谑的笑意,甚至还皱起眉来。   沈清川见关泊雅愈看愈眉头深锁,表情越来越严肃,内心忍不住忐忑了起来,吞了吞口水,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想知道?”   关泊雅忽然凑近沈清川,近到彼此的呼吸都交错,磁性低沉的嗓音落在耳朵里沙沙哑哑,说道,“只不过这摸骨算命的报酬不菲... ...”   说着,关泊雅的宽大手掌就捏着沈清川的手骨,顺着往手臂向上,一寸一寸地摸骨。   沈清川的耳朵慢慢红了,他此时哪有什么不明白,摸骨算命是假的,想占便宜是真的,想着往身后退几步。   关泊雅突然用蛮力一拽,将沈清川圈在怀里,肌肤相贴,让他避无可无避,手臂搂着青年的腰,如同一把上了锁的铁锁,牢牢地将青年锁住。   凑近看,关泊雅的冷艳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面对突然放大的美人脸,难免让人有些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你可别胡乱来啊!”沈清川的俊脸飞过一抹红,不知道是不是泡太久温泉了,还是温泉水有加速血液循环的作用,他的心脏跳动的飞快。   好在他没有被关泊雅的美色彻底地冲昏了头。   思及与冷秋渡他们的汤池,仅仅隔着一木栏隔板,虽然两个汤池还是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有有空竹筒做的逐鹿,流水一旦蓄满了竹筒,就会受重力的影响敲打石头。   嗒嗒声音未曾断绝,与活水行程的溪流声,可以遮盖谈话声,但沈清川依旧放心不下来,用毫无威压感的语气警告关泊雅不要轻举妄动。   “我哪有胡乱来,我这不是帮居士你摸骨算命吗?”关泊雅嘴角勾起笑意,说道。   沈清川一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模样,说道,“那你的手是往哪里摸?”   漫开白雾的温泉水遮掩了水下的一切动静,只不过沈清川的脸蛋愈来愈红,墨黑发丝打湿紧贴在白玉似的脸颊,眼睫也乌黑黑的,像湿重的墨条,而略微饱满的丰唇嫣红,似飘落到温泉水中的红梅花瓣。   沈清川身体发软,像是软骨头要有东西靠着才行,腿脚站在温泉里似要发飘。   不知道,触及到哪儿,沈清川紧紧抿唇,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一副苦不堪言忍耐的模样。   “这摸一处哪里摸得出,得多试几回才知道,不是吗?”关泊雅的语调恶劣,眼睛却噙着笑。   “... ...唔”   沈清川有些恨恨地望着关泊雅,关泊雅刚才是故意下手重了些,明知道他的尾椎骨最受不了别人碰,还特意重重地摁了摁。   “若是人人都似你这样摸骨算命,那我明日就可到街角摆摊。”沈清川语气藏着嘲讽,说道。   只不过他眼尾湿红,像是被温热的水蒸气熏得红,清湛如墨玉的眼眸罩上一层水意,只扇一个眼风就把他人的三魂七魄迷得尽失,那眼神真的是即勾勾又丢丢。   “哦,你想学摸骨算命,眼下就有现成的人,小沈先生我可以让你摸个尽兴。”   说着,关泊雅就握着沈清川的手,往水下探去。   手心掂量掂量,这摸骨的本钱可不小。   沈清川的脸蛋都烧了起来,见关泊雅舒喟地叹出声音来,见他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只顾自个舒服,突然,心生恶念。下手重了些,猛地握紧。   温泉水不知道从哪儿暗涌出一道活水,洒了沈清川一手。   关泊雅的脸色一变,他靠在沈清川的肩头,头发上的发簪早已掉下了水池,绸黑如瀑布的长发散披满,更是雌雄莫辨。   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舒服还是慵懒,他似一座松松散散的玉山,靠在一株妍丽漂亮的海棠花树上。   他是没想到他的小海棠,居然学坏了。   有一粒雪从高空飘落,又下去雪来了,轻轻摇摇地落到沈清川的肩头。   沈清川的肌肤比雪还要白三分,关泊雅伸出舌,敛走那一粒雪,落下一朵红梅似的印记。   贝齿轻轻地啃咬,略施小罚。   关泊雅的凤眸垂下暗光,嘴唇贴着沈清川的耳畔,还故意咬了一下他的白玉耳垂,低声说道,“这下,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你了,我的小沈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海棠:摸骨算命,走过不要错过   关老板:小瞎子,你这摊子我承包了 第174章   白雪落在一栋栋黒瓦木屋, 错落有致,浓墨浅雪如水墨画。   爱德华解手回来,走在鹅卵石铺铸的羊肠小道, 他身穿厚厚的毛绒浴袍,体格高大健硕, 如金子般金灿灿的金发落下一层绒雪,明朗英俊的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周围两侧都竖起高高的木栏隔板, 羊肠小道弯弯绕绕, 黒瓦木屋栋栋外观大致都相同。   爱德华凭借记忆走到一分岔端口,羊肠小道延展出一小段路程, 连接着两栋小木屋。   犹豫了一下, 根据直觉他选择迈向左边那栋小木屋。   应该是这栋吧... ...   木屋的大门没有合紧, 门扉虚虚掩着, 他记得出去时, 将门合上了, 应该是风雪将大门推开,山风混霜雪吹起来的力道能将一段枯枝拖拽到上空。   爱德华缓步迈入古香古色的室内, 只见空无一人,以为冷秋渡和沈宝钧都提前下去泡温泉了,正要超后院的温泉池走去, 朗声大喊打招呼。   耳畔传来的温泉活水流动的声音, 还有一种很微妙的声音,该怎么形容这声音, 时而克制,时而愉悦,掺杂着稀碎的哭腔,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 像是蜂浆洒了一把五彩缤纷的糖果,甜到让你心发慌,不知所措。   时而轻时而重,像钢琴家在漫不经心地弹奏一首缱绻旖旎的曲子,每个跳动的音符都恰好拨动你的神经。   这声音挠人的很,有种要命的蛊惑,爱德华模糊地意识到里面进行着一场颠鸾倒凤的情事,以为误闯入了他人的木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打算轻手轻脚地迈步离开,不去惊扰里面的人,以免尴尬。   他脚跟往后退一步,正要转身... ...   里面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吐出的两字,似一道天雷轰到他的心头上。   “泊雅...唔...”   爱德华往屋外迈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的心完全乱了,似被人抽了了魂魄,鬼迷心窍地缓缓走过去,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糊着白纸的格子门扉角落,虚掩身形,窥视温泉池中的两人。   青年的鬓边已湿透,墨黑翎羽般的碎发紧贴着后颈,蒸腾而上的水雾在发梢聚拢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另一人动作幅度大,小水珠就似洋洋洒洒的小雨抛下,砸落在白玉脂滑的后颈,和汗水顺着光滑的脊背汇聚成小溪,流入温泉汤池。   这一幕的冲击力如狂浪翻涌将爱德华的心撕碎得七零八落,他的脚似生根,狠狠地扎入地板,顽固地站在原地。   思绪也随着呼啸北风和鹅毛大雪乱成一地鸡毛。   他告诉自己该离开,可他的脚步就是迈不开,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腾烧起一道无可扼制的恶火,烧得他心发慌,不知所措。   他的全部注意都黏在如同海棠花妖的青年,分不出半点精力留意另外一人,因为他知道被青年身形遮挡住的另一人是沈清川的新婚妻子。   传到耳畔中的轻而碎的哭腔,让爱德华的喉咙发紧,手指用力扣着木门门边,此时,他心乱如麻,虽身处寒冬却如置身在燃烧旺盛的火炉中,烫得他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视线如浓稠的蜂蜜黏在青年身上,见有雪落到沈清川的肩头,如雪花没入珍珠,不知道是青年的肌肤白到耀目,还是由体温太高令雪花消融。   只见他勾着另一人的颈肩,微微仰起头,身脊向后仰,弯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似绷紧的丝弦,看似到了绷紧极限的程度,实则柔韧十足还能继续向下弯。   沈清川的手如柔软虚浮的水草,虚软地湿搭在关泊雅的肩上,腾蒸起的水雾一重漫过一重,随着温泉的波动起起落落,竟然幻化成云海,水池中的两人在弥漫云雾中若隐若现,可这一点点的遮掩却让沈清川无法心安。   他整个心都在剧烈地跳动,因为他的好太太在没个消停地整治他。   突如其来的重力冲击,让沈清川发出了略大的响声。   “... ...哈啊... ...”   旋即又赶快用手捂住嘴巴,还是有模糊不清的音节和哭腔从指缝中溜出,沈清川只好用力咬着手掌的虎口。   眼角泛红像是抹上了胭脂,豆大的眼泪如簌簌摇落的雪珠子,掉进温泉水池中,若水洗过墨玉的眼瞳,清光微亮似月光入黑潭,酿出醉人又冷冽的酒香。   关泊雅见沈清川眼睛红红的,还不敢哭得太大声,这幅模样真的好不可怜,心中泛起的怜惜更为浓厚,可他继续的动作却十分恶劣,贴着沈清川的白嫩耳垂,低缓微哑的声音说道,“忍得这般辛苦,小沈先生,也不怕手被咬伤?”   沈清川泣不成声,抽噎地说道,“那你,你就别继续..欺...欺负我... ...”   关泊雅轻轻地咬/了一下沈清川的耳垂,笑声从健硕若玉石垒叠的胸膛中震颤出,突然加重力道,说道,“这才是欺负你呢。”   断断续续的哭声,似被颠散,让北风吹碎了。   “别捂着,底下咬着就行了,可别咬伤手,你要是咬伤了手,我可要真心疼了。”   关泊雅将沈清川的手拨开,十指相扣,不让他捂嘴。   温泉水温温融融的月张腹感,还有贯彻到底的疼痛,几乎让沈清川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可他的脚踩不到温泉水底,有种失去重力悬浮在水中,以及要被水波冲走的不安全感。   只好抓住唯一可以攀附的人。   像常春藤攀附高大的树木,一匝一匝地缠绕环着,哪怕肌肉累到不行,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放松下来。   风吹涟漪,碧波晃漾。   沈清川发出小奶猫似的哭腔,脸上一片潮红,恍若霞光四蔚,耳垂也似要滴血,放软语气半哄求饶,见连夸了关泊雅几句好太太,也不见关泊雅有一丝放缓的姿态,脸上一派冷艳淡然似不沾红尘俗世的仙人。   沈清川也是气急了,恶意收紧,灼人的温度四散开轰得他脸颊绯红,终于见到关泊雅脸色陡然一变,还未等沈清川得意三秒,只听闻关泊雅用轻柔却暗藏威胁的语气,说道,“没想到我的小海棠长本事了。”   关泊雅的手抚过沈清川后脑勺湿了的碎发,正当沈清川要放松的时候,骤然一变的力道,让沈清川似狂风骤雨中的浮萍,摇曳不知何处。   莲子入莲蓬,密闭的甬道也因这狂风骤雨的猛烈打击,而缓缓舒张开,荷花映翠,柔嫩的花瓣一擦就翻外地红,吐蕊含丹红,直到风残云断,这场骤雨方歇。   雪停,雾散。   门扉后的那人早已了无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修,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哟   感谢在2021-05-25 23:59:49~2021-05-27 11:5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沈清川发了一身热汗, 连带鸦翅般的乌密眼睫湿哒哒成一簇簇,微微垂下,眼尾泛红洇着湿润水汽, 不知是是发出薄汗还是蒸腾翻涌的温泉水雾濡染的。   他的手臂像扶弱无力的柳条搭拢在关泊雅的后肩,墨黑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光洁额前, 精致下巴枕在长发男人厚实如玉石的肩上,殷红唇色像磨皮的红梅花瓣, 似要滴出冷香的红水渍。   沈清川哼了几句, 不敢太大声,嘴唇都要咬破皮, 只发出几声模糊的鼻音, 像是幼崽小动物在无助时发出微小呼救声。   浓雾弥散, 青年讨好似的用清艳脸颊蹭了蹭长发男子的侧颚, 呼出的温热呼吸散作淡淡的白雾, 贴在长发男子耳边低语, 殷红唇色与那双噙袅袅水雾的墨瞳,有种吞云吐雾的哀艳。   云青青兮欲雨, 水湛湛兮生烟。   求饶无果,小声哭泣没有令人怜惜反而招来更狠更绝似狂风暴雨来袭的肆虐践踏,沈清川泡在温泉水中, 像死死抱着一块浮木飘荡在无情大海求生的落水者一浮一沉, 又像一块泡得发软热乎乎的棉花糖,任由搓揉。   关泊雅的目光逡巡在青年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轮廓上, 怜惜地吻了吻他眼睫上的泪珠和汗湿的鬓边,幽深极致凤眸闪过一丝暗光。   沈清川拱起身,脊背后的两蝴蝶骨似要振翅颤飞,抖落水珠, 如飞鸟簌簌抖落羽翅上的雪珠。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清川是力竭了靠在关泊雅肩上,眼眸半阖小憩,关泊雅吻了吻他沁出薄汗的鼻尖,拿起石岸边搁在小圆木盘上的一杯温酒,酒水早已凉透了。   关泊雅吃了一口酒,手指捏起沈清川的下巴,给他渡了一口酒,“乖乖吃进去,这是补酒,你底子太虚了。”   “你若不......我怎么会这么累。”唇瓣上还沾了亮晶晶的酒渍,沈清川咽下那口酒,有奇怪的药香味和清冽酒香在口中溢散开,奇异令人难以接受的味道。   他皱眉说道,“...唔....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酒,怎么味道这么怪”   关泊雅搂住沈清川肩膀,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亲昵地说,“我喂给你的都是好东西,乖乖咽下去,再吃一点,回去该让你好好锻炼。”   捏了捏沈清川肚子上的软肉,手感异常的柔软滑腻,力道不重,手指嵌入似埋到雪堆。   沈清川将那只胡乱来的手打下,约莫是被折腾惨了,灌入了一肚子怨气和其他东西,脾气再好的养尊处贵的小少爷此时也娇气了些,睨过去的眼神添了几分怨怼。   关泊雅闷笑几声,宛如山涧溪流的声音,清澈又带点摸不着的沙哑,轻轻地勾着沈清川的心弦,“爸,让我明年给他添个孙子,小沈先生,你说添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好呢?”   这儿媳妇前脚迈入沈家大门,还未等后脚迈过去,沈老爷子就盼望着他三儿子这一脉早早开枝散叶,为沈家添丁,让沈老夫人将这个重大任务跟关泊雅好好谈谈。   “你能生的出来,是男是女,爸都会喜欢,不过你生得出来吗?”沈清川知道关泊雅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过他不愿意错过,看到关泊雅吃瘪,机会难得。   下一秒,沈清川的脸色微变。   关泊雅摸了摸沈清川的肚皮,他喂了不少东西,沈清川吃得饱饱的,凑到沈清川的耳边,恶劣地说,“不如小沈先生给我生一个吧,吃了这么久,这里面估计有了不少孩子。”   “你...你出去...”沈清川声线发颤都变了一个调,口吻有些咬牙切齿,偏偏又不敢得罪关泊雅,只能软声哄着,好让关泊雅退出去。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   仅仅一单薄的木栏隔板。   雪花舞姿曼妙,飘落在金灿灿的金发上,爱德华的发顶都堆积一层薄薄积雪,他还是毫无察觉,沉溺在自己的幻想。   爱德华走神地泡在温泉水里,呆呆的,碧蓝眼睛失去往日神采,眼神放空,还没从那猛烈有冲击感的那一幕画面中恢复过来。   连同泡在一个池子里的沈宝钧喊了他几声也没有反应。   他从屋子跑出来,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在雪地落下斑驳杂乱的足迹,因心不在焉,还慌不择路碰倒了立在雪堆里的篱笆,摔了一身的雪,回来的时候,沈宝钧还笑话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慌慌张张的。   爱德华竖起耳朵留意木栏隔板那一侧的动静,可是除了呼啸而过的北风,簌簌下雪声,还有积雪压得树枝吱呀作响,还有活泉流动的叮咚声,那停在他耳畔边似有若无的细小哼声,仿佛是他的错觉。   爱德华看向同泡在温泉里的冷秋渡和沈宝钧,他们大大方方地敞开胸膛,看到他们的身体,并无看到沈清川雪背时那种心跳急剧加速,气血上涌的感觉,看到他们就如同看到路边稀疏平常不起眼的小草,不会带给他任何异样情感波动。   爱德华的大脑又闪过沈清川的腰,浮在水面上,在白茫茫烟波中若隐若现的腰窝,那一截皮肤绷紧的腰就如同锋利匕首,映着雪光与雾气,美色足以杀人。   想着想着,爱德华的鼻端一热,怕不远处的两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急忙潜水,任由温热泉水没过红到滚烫的脸颊。   刻意掩盖看到沈清川和另一人在一起时,那种心脏猛然坠空的感觉,将那种感觉一层一层用铜墙铁壁裹住,沉入温泉底。   他不想将那种情绪太具体地描述出来,他有预感,若他将那股情绪挖掘出来,对他对沈清川都会是一场灾难,会把他们都毁掉的。   沈宝钧以为爱德华喜欢独自泡温泉,就不去打扰他,转头和旁边的斯文俊秀的冷秋渡谈话。   “冷大哥,你和我哥是不是同班同学。”沈宝钧对冷秋渡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听他三哥经常提起。   “嗯。”冷秋渡冷淡地回答。   好在沈宝钧早就听沈清川说过他这个好友性情冷淡,并不擅长应酬,沈清川提点过沈宝钧不要误会冷秋渡。   接触下来,沈宝钧觉得冷秋渡是真性情,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对他的好感加深,言语就颇为亲近。   “那你的年纪和我三哥差不多,你成亲了吗?”沈宝钧好奇地问,像冷秋渡这个年纪,家里必定会早早给他订下一门婚事。   “未曾。”冷秋渡看着落在石头上的白雪,声音也似雪一样透着冷意。   “那你有心上人吗?”沈宝钧头顶着一叠白毛巾问道。   冷秋渡沉默了半响,沈宝钧以为他是在看院子里柿子树的鸟雀正入神,正想靠过去说,灰兮兮的鸟雀有什么好看的。   靠近才发现冷秋渡是在望着木栏隔板出神,只见他嘴唇张启,吐出一句话,“有,我很爱他。”   那一瞬间,冷秋渡的眉眼柔和了下来,浅浅笑着,可明眼人一看他的笑容,就能看到他藏不住的伤痛。   因为,此时他爱的人与另一人耳鬓厮磨,就在隔壁,他与他们的距离就隔着一道高高的隔板。   爱恨交织,就如这满池雾链牢牢地锁住了他,腐蚀他的血肉。   哪怕冷秋渡的心头爬满了绿霉,他也只能将那份浓烈的爱意埋到冰冷雪地下,画地为牢,那座地牢的名字就叫做沈清川,其实他可以跳脱出地牢,但他不愿。   在雪地行走的那一小段路程,他疯狂祈祷沈清川不要发现他眼底的爱意,只有这样,沈清川望向他的眼神才会一如既往的温暖清澈。   冷大哥,你看起来像快要哭泣。   沈宝钧不敢说出这句话,他噤声不敢再问,冷大哥这爱人十有八七是他爱而不得又或是不在世的人,总之,是不能相守的爱人,沈宝钧误以为无意间戳中了冷秋渡的伤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来源古诗《佳人》,大山裹的泉水清澈明亮,出山后的泉水就染山污浊。另外祝愿参加高考的小天使,旗开得胜。   小海棠:蟾宫折桂   关老板:旗开得胜   感谢在2021-05-27 11:56:18~2021-06-07 01:0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闲笔 22瓶;风凌云岚 20瓶;容想 18瓶;桃酒酒、上山打老虎123 5瓶;芙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雪下个不停, 庭院满地霜,细雪覆阶。   白雾腾腾,泡在天然的温泉里, 的确是有助于帮助舒缓身心,泉雾缭绕, 两人隐在这层层雾纱之中,恍若一对神仙眷侣。   寒风拂面微凉, 雪花纷纷熙攘坠飞, 跃作莹莹白光没入绸黑长发中,恍若清清冷冷的月上仙的男子长眉飞鬓, 垂眸看向怀里的青年。   举目从容, 似斜抱着一株菡萏, 舀起一捧清澈温热的温泉泉水, 浇到青年的后背, 恍若白雨滚珠碎落玉山, 浇得后背浮现菡萏芙蕖的醉红,朵朵绽放, 又或者是姑娘腮边的胭脂不小心蹭到那瓷白一样的后背,无端勾起他人三分遐想。   关泊雅抱起疲惫的沈清川,帮他清理干净, 吻了吻他的额头。   一离开温暖的温泉, 寒风撕扯雪花成齑粉,灌入口鼻喉腔, 呼吸不太顺畅,气管接触到冷空气,沈清川就干咳了起来。   “咳咳——”   --------------------------------------------   室内。   木质地板打了防潮防虫蛀的亮油,脚踩上室内地板清润不粗糙, 雪光映入室内恍若洒上一层银光。   壁间用木格白纸木门横隔着,室内中央有烧着一地炉,干燥劈好的木柴燃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时不时飞溅出零星火星,落到不远处,熄灭成灰。   槅门被一只修长有力的男人的手推来,寒风陡然灌入隔间,灰烬到处乱飞,明亮火苗燃烧得更盛,室内温暖不似遍地白雪裹塑般寒冻。   关泊雅赤足走进室内,看到室内香炉里快燃烧殆尽的香,烧得比平时快了一刻钟,脚步微顿,而后拿来干燥厚实的浴袍裹住沈清川,裹住一身梅花溅雪泥的斑驳痕迹,托起他咳起一片绯红的脸颊,双唇相贴,吻了过去。   渡一口温热的气息,抵消冷空气,相互交融。   直到沈清川憋红了脸,黑湛湛眼眸氤氲出薄薄的湿润水汽,倒映着长发男人的身影,恍若男人是这冰天雪地里最温暖的最干净的存在,贪婪而温柔的注视,这一眼就足以让人一瞥惊鸿,情窦恸开。   许久过后,关泊雅才松开,拍拍沈清川的后背,帮他顺气,凤眸藏着令人沦陷的情絮,似浓烈燃不尽的黑火,他的眼底闪动起火苗,心血涌动渐渐温热躯体,嗓音喑哑而华丽,说道,“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   沈清川是关泊雅珍藏在心尖上的不容玷污的白月光,在等待漫长黑暗中,接住唯一漏到他手里的一点光。   他在黑暗待了很长很长。   关泊雅将手轻轻覆盖在沈清川的眼睛上方,手心传来眼睫扇动触及肌肤的细微痒意。   沈清川见关泊雅时而露出吃人的表情,时而又如吃斋念佛的光风霁月的得道高僧,不免嘴角弯弯,层层侵染出淡淡的笑意。   “那我去看别人。”说着,就扒拉关泊雅的大手,清隽温热的手覆盖到体温略低的手背。   沈清川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冷?”   抬眸对上关泊雅的凤眸,他眼里的光像孤寂清凛太久的寒星,沈清川的温热手指覆上他冷艳眉眼,见关泊雅抿唇不语静默中,笑问,“怎么了?”   怎么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关泊雅从身后搂抱住沈清川,手臂桎梏住沈清川的腰,冰冷的手捂住他的眼睛,温热的唇落在他瓷白一样的后颈,轻触一吻,呼出温热气息滚到沈清川耳畔,烫至心肠,关泊雅说道,“.....不要用哪种眼神望向别人,我会发疯的。”   关泊雅这人体温比常人的低,仿佛他的心是冷的血是冷,唯独接吻的时候才能感受他是个活人。   沈清川不懂关泊雅为何成亲之后,患得患失更为严重了。   可能,沈清川不太清楚,关泊雅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他。   --------------------------------------------   女汤那边。   沈心素和庄筱筱两人泡在雾气腾腾的温泉里,头发盘起,泉水淹没手臂,只露出两肩头在雾中若隐若现,倩影婀娜,恍若从天庭偷跑下来的仙女。   沈珍菲穿着浴袍坐在温泉池边,也不下去泡温泉,只顾着舀泉水来玩,温热水蒸气将她俏丽的脸蒸出红润气血。   沈珍菲喝了一小杯清酒,她玩心大起,舀起一捧水往沈心素泼过去,笑嘻嘻地和沈心素玩闹在一起。   沈心素头上的白色毛巾都被泼湿,连带和她靠得近的庄筱筱也被祸及殃鱼,没好到哪里去。   沈心素举起手臂挡着,连忙说道,“.....珍菲,别闹了,别闹了。”   沈珍菲这才住手,沈心素见她这个五妹终于消停了,拿出长姐的架势,看到身边的庄筱筱头巾都散落入汤池中,忍不住念叨两句,“看你闹的,还不快跟庄小姐道歉。”   “谁叫你只顾着和庄姐姐说话,我喊了你几声都不理我。”   沈珍菲哼了一声,喝了酒的她比平时更为娇蛮,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向庄筱筱道歉了。   庄筱筱倒是宽容大量,摆摆手就原谅了,沈珍菲是沈清川的妹妹,娇蛮落到她眼里就变成了可爱,只说,“没什么大碍,就脸上沾了点水。”   沈珍菲朝着沈心素做了一鬼脸,还打趣沈心素,说道,“四姐,你现在都快变成管家婆了,三哥还说你脾性软,说要多备一些嫁妆给你傍身,我看三哥这是看走眼了,将来姐夫一定会被你管得死死的。”   庄筱筱见沈心素羞红了一脸,小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就出言帮忙解围,说道,“沈四小姐知书达理,娴淑文静,唐先生自然怜惜四小姐,清川多备嫁妆彩礼,必定是出于怜惜关爱妹妹之情,并非五小姐想的那般.....”   沈珍菲见话题转到她最崇拜的三哥身上,她酒劲上头,说话也不过脑子,心急口快地说道,“庄姐姐,我听说庄老爷给你介绍一户人家,你拒绝了去相亲,是不是心里还存着我三哥。”   沈珍菲笑嘻嘻地说,脸上也没有恶意,她只是有些好奇,因为庄悠悠天天在学校堵着她,还到处散播说三哥的坏话,说她二姐庄筱筱天天不顾家,抛头露面,东奔西跑忙着打理报社,不去相亲还顶撞庄父,都是沈清川害得的。   庄悠悠还说她二姐要是单身一辈子,那都是给沈清川祸害的,庄悠悠在学校骂沈清川说他就是一花/花/公子,忘恩负义,说他结了婚也不收心,玩弄他人的感情。   还说她的三哥和男人也厮混在一起,感情混乱,令人恶心。   这些话庄悠悠不敢当着沈珍菲的面前说,沈珍菲那脾性,要是有人   当着她的面说她三哥的坏话,她一定冲上去撕烂那人的嘴脸。   庄筱筱不了解她三妹庄悠悠在外面说了什么,一时听到沈珍菲如此直白的问话,脸色顿时一僵,半响才说出一句,是笑着说的,“他和关小姐已经结婚了.......”   “我们是知己好友。”   很好的友人。   沈清川给予过她情窦初开的心动,给予过她如兄似友的关怀和温暖,给她开展事业的机会,会在她迫于家里压力要不要选择去相亲的时候,给予她强而有力的温暖支持。他太好了,太让人难以忘怀了,但庄筱筱知道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对沈清川的情感很复杂,心动钦慕、孺慕、恨意亦有。   沈心素对他人的情绪比较敏锐,心细如发,察觉到庄筱筱笑容里匿藏的很隐秘的一丝苦涩,恼了自家五妹沈珍菲一眼,明知三哥和三嫂结婚不久,庄小姐又是三哥的前未婚妻,还提起这档子事,这不是那刀子往人的心肺管子戳吗,唬一声,“五妹——你哪壶不提哪壶,快跟庄小姐道歉。”   庄筱筱压下心中的煎熬痛楚,说道,“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沈三少和关小姐结婚,看到他们两人幸福,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不过此事以后还是少提,我和沈三少只是朋友,万一关小姐听见了,只会增添误会,到时候三人尴尬就不好了。”   庄筱筱这话说的真情实意,沈珍菲也醒悟过来,她刚才的问话真是不合时宜,她三哥三嫂恩爱来度温泉之旅,她倒是忘记庄筱筱是三哥的前未婚妻这层身份,只将庄筱筱当做对三哥略有好感的女子。   沈珍菲这次道歉倒是很诚恳,见庄筱筱大度原谅她了,立即靠近庄筱筱,安慰她说道,“庄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有能力,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   沈珍菲接连夸了庄筱筱几句,刚才略显沉闷和伤感的氛围一扫而空,又夸庄筱筱现在是西泠报社的副社长掌管大大小小的事,由于冷秋渡明年年初就要出国求学,西泠报社的事情大半落到她和沈清川两人身上。   夸一句庄筱筱是先锋新锐女性,事业女强人,这些赞誉都是实至名归的。   庄筱筱见沈珍菲都快把她夸上天了,夸的天上地上绝无,喜笑颜开,敛笑说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要说漂亮,渤海城最漂亮的人应该属你三哥才是。”   庄筱筱这话说的不假,沈清川的漂亮是公认的,男女认可,但他不漂亮并不女气,有种说不出的风姿气度,莫名的吸引人。   无论他站到哪里,仿佛有一道光从头顶窜出永远打在他的身上,似发光的星辰,似闪耀的宝石,吸引着万万千千的男男女女。   单单他站在角落里不说话,微微一笑,只拿眼睛瞧旁人一眼,旁人就心醉神迷,恨不得马上黏到他身边。   “那是,我当初夸我三哥漂亮,我二哥还说哪有夸男人漂亮的......”   沈珍菲像是找到了能倒话豆子的箩筐,滔滔不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二哥说三哥结婚的消息一登报,大半个渤海城的小姐姑娘都掉金豆子了。”   那天学校很多暗恋三哥的女学生都请了半天假,沈珍菲想到她的好友邵诗诗也请了一天假,隔天看到她眼眶红红,所以说呀,有时候太招人喜欢也不好。   不过,那人是她最敬佩的三哥就不一样了,她完全偏心,觉得她的三哥再招人喜欢都是天经地义的。   更何况,她的三哥对三嫂一心一意,望着三嫂的眼神似蜜里调油一样,跟外面那些有钱的富家子弟不一样。   在温泉里泡了很久,夜幕也即将要降下来,沈珍菲她中午没吃多少饭垫肚子,只顾着吃沈清川给她买的糕点和与沈宝钧斗嘴,两块精致的芙蓉绿玉糕点也就小姑娘贪图个精巧,尝个味,哪能抗饿呢。   沈珍菲去换好一身衣服,穿着厚厚的棉服大衣,戴上一顶别着白色珠花的呢绒棕红小帽,估算着沈清川也差不多要准备开餐了,这一趟度假的住宿衣食全权由她的三哥负责。   沈珍菲还不知道是在哪里吃饭,就想着去找沈清川。   --------------------------------------------   风雪如晦,夜幕降临,还有一点橙红延展至紫红再到浓墨霞光映照天边。   沈珍菲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就算夜色降下来,她也能按照来时的路线找到沈清川入住的那间小木屋。   走过小石阶,迈过木门。   室内亮着灯光,纸门映照着两人身影,沈珍菲想着给沈清川一个惊喜,就蹑手捏脚地进去。   可推开门的一刻。沈珍菲雀喜的表情僵在脸上,她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你是谁——!!!”   她看到了此生都不想看到的画面,她的三哥竟然和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拥吻在一起,就算那人有一头长发,容貌冷艳,但他平坦的胸膛,无一不再昭示着他是个男人。   沈清川看到沈珍菲就站在半阖的门外,娇俏的脸,目光里充斥了不可置信,被妹妹撞见,沈清川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   未等他解释,沈珍菲就满脸愤怒地冲过来,伸出手想甩一巴掌到关泊雅的脸上,大哥说的果然没错,关泊雅就是个祸害,就是他勾引三哥,迷了三哥的心智,她那时还不知道她偷听的这话的意思,单纯以为大哥只是对关泊雅的身份不满。   沈清川一手抓住沈珍菲的手腕,厉声呵斥,说道,“沈珍菲你冷静一点!”   沈珍菲此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最敬爱的三哥和一男人厮混在一起,她三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个男人,这个消息足以让沈家门楣蒙上浓厚的灰纱,这等丑闻传出去,对沈家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耻辱。   关泊雅都不是女人,那他的身份也很有可能是假的,此时,关泊雅在沈珍菲眼里就是一骗子。   沈珍菲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清川,说道,“他骗了你,你还护着他!”   “我爱他。”沈清川只有这一句解释。   沈珍菲愣住了,她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的三哥,仿佛眼前这人是陌生人,突然,沈珍菲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沈清川,哭着大喊,“骗子!恶心!你不是我三哥!”   沈珍菲哭着跑了出去,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室内很安静,唯独落在地板上一顶呢绒棕红小帽彰示有客人来过这。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错字 第177章   室内静到能听到雪坠落的声音。   敞开大门, 不断灌入的白雪寒风几乎要将沈清川的呼吸吞没,他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浴袍,手指冷到僵直, 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身心骨血都凉透, 似血管里灌入了冰水。   他低垂着头,灯光在漆黑鸦羽般发丝渡上一层淡淡的暖光, 碎发投落下阴影遮挡住他脸上的表情, 但能看到沿着白玉似的下巴,往上, 浮起的手掌印和指甲划伤肌肤冒出细微如丝的血痕在不太明朗的暗影遮掩中仍然露出了蛛丝马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长。   但横隔在两人中, 仿佛有一场宿命般的燎原星火, 任凭寒冬腊月的冰雪也无法浇灭。   关泊雅迈步上前, 靠近一步, 抬起手, 想去看看沈清川脸上的伤,沈清川往身后退缩了一步, 轻轻侧身,躲开了。   顿时,关泊雅的手悬停一瞬, 眉梢的温情款款消散成齑雪, 寒意凛冽,毫无温度。   “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清川没有直呼关泊雅姓名, 喉咙发紧,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涩,似缄默许久,才艰难地问出这一句。   沈清川抬起头, 直视关泊雅,他眼底清亮,似雪光照彻山光水色,天地间霎时无颜色,又若星火坠落夜空亮起短促一尾光。   事情演变成这幅模样,有八成因素是关泊雅故意主导的。   门没有关,两人相拥,沈清川背对着大门,但关泊雅却能将大门前景一览无遗   关泊雅应该是看到了沈珍菲的存在,沈清川那时也隐约察觉到后背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那一瞬间,关泊雅却略显强势故意吻向他。   “你在意吗?小沈先生。”   关泊雅想要去摸摸沈清川的脸,清隽侧脸红了一片,像有人将红梅揉碎将薄红花汁洒到皑皑雪堆,被沈清川一手拂开。   关泊雅神情微动,他垂眸半阖,敛去眼底暗涌风波,立在原地,若风雪浇铸的玉人,绸黑长发垂在身后,收敛住浑身吓人的冷冽气场,一派任凭责骂的平和大度模样,恍若沈清川是不懂得控制情绪的小孩,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沈清川走到门边的衣架子,裹了一身厚厚的大衣,穿上鞋子就朝门外走出去,说出去追沈珍菲,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乱跑,怕她出事。   更重要的是,他此时不想与关泊雅共处一室。   天色暗下来,沈清川提了一盏纸扎灯笼,烛光透过浅黄灯笼纸汇聚在雪地中形成不太明亮的光,皑皑白雪,昏黄烛火摇曳不定。   傍晚又落下一层积雪,沈清川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足迹形成一小小的雪坑,他一边走一边喊,寻了一圈,最后去了沈心素那间小木屋。   寥寥寒星,树影婆娑。   沈清川撩起挡住寒风的毛毡帘布,见沈心素裹着一身厚实的冬衣坐在玫瑰藤木椅子上,愁眉未展,似犯了什么难。   “珍菲呢?”沈清川问道。   “在屋子里面哭呢。”沈心素见沈清川来了,忙起身,指了指里屋最里面的那间房间,又说道,“她从外面回来就不停掉金豆子,还哭闹着说要回去,怎么劝都劝不住。”   “她有说什么吗?”沈清川问道。   “没有。”沈心素摇摇头应答,接着又说,“我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谁欺负她了,她只顾着抽抽噎噎地哭,一句话不说,现在在屋子里面收悉行李呢。”   “三哥,你去劝劝她吧,她向来最听你的话了,我和庄小姐都劝过她了,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铁实了心说要立即回沈家去。”   沈心素很是头疼,她拿沈珍菲毫无办法,她这个五妹妹向来娇纵,好在脾性不坏,就是有些较真,认准死理,八头牛都拽不回她。   沈心素说话又软,劝说的话没什么分量,说天色已经暗下来,雪又下了一场,晚上的山路并不好走,万一在行驶途中,小轿车的车轮陷到雪堆里,车子熄了火,这冰天雪地的会将车子里的人冻死的,这事曾发生过。   但就算有这样的事例,沈珍菲依旧不管沈心素的劝说,沈心素只好退一步说,让她等到明天一早,天亮了,再让司机送她回去。   沈珍菲也不领情,不搭理沈心素,红着眼抿唇不语,闷闷地收拾行李。   沈心素没法子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到沈清川的身上,说道,“现在天黑路滑,晚上赶山路,车子要是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三哥,你一定要跟她好好说说。”   室内灯火通明,沈珍菲坐在床边将整理折叠好的衣服,扔到藤木箱子上,沈清川喊了她一声,沈珍菲不应声没理,只顾着打理衣服,中午才翻出来挂好的衣服,现在又要整理一遍。   沈清川将那顶呢绒棕红小帽递给她,沈珍菲哼的一声,将帽子拽过去,砸到行李箱里。   沈清川见她腮上还垂着泪痕,拿出素净手帕,捏起手帕一角要给她擦擦,故作轻松,柔声说道,“看你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   说着说着,沈珍菲愈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久前才消停的眼泪,又翻涌流了出来,扁了扁嘴,明显就是沈清川之前那一推,伤透了她的心。   沈清川连忙道歉,慌了神,说道,“是三哥不对,是三哥不对... ...”   “那你把他赶出家门,轰他出去,不准他再进沈家!”沈珍菲见沈清川示弱了,她立马提出要求。   因为沈珍菲知道只要她一哭,无论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的三哥都会答应,至于话语中的这个“他”是谁,就不言而喻。   沈清川不去对视沈珍菲那双满是期盼的泪眼,偏头躲了过去。   “骗子!”   “恶心!”   “你和他一样!”   “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那么下贱,你不是我三哥,我三哥不是这么肮脏的人。”   沈珍菲厉声骂道,将箱子里的衣服都砸到沈清川身上,她无法接受她的三哥是个喜欢男人的人,她信奉基督教,神父说过同性恋是魔鬼撒旦俯身,是最肮脏的存在,是一种病,人人都会唾弃的病。   昂贵大衣和各种腰带装饰物扔到地上乱七八糟,沈清川任凭沈珍菲宣泄,他知道她很难接受,她爱戴的三哥竟然会成为她最讨厌厌恶的那类人。   少数异类活着就已经冒犯到主流群体犯,主流群体会本能地排斥和攻击,直到异类消失,他们才会恢复原来的平和。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沈清川想解释,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珍菲轰出去。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沈珍菲说完,将脸埋到被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9 23:59:44~2021-06-11 20: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懒de喵喵ゆД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夜幕完全落下, 褪去最后一丝黯淡的墨紫霞光。   篝火翻涌,松木堆成小金字塔簇拥燃烧着,上面架着一只烤全羊羔, 升腾起的热量烘烤,撒上作料的烤得金黄灿灿的羊肉滴落透明油脂。   让人食指大动的肉香味溢散在满是风雪的院子里, 饥肠辘辘的客人嗅到这香味,肚子顿时打起鼓来。   坐在宽敞客厅里的沈宝钧, 目不转睛地望着露天院子外的侍者翻转横贯羊羔的铁杆, 让羊羔烤得更均匀,垂涎欲滴, 受不了那源源不断飘过的烤肉香气, 沈宝钧转过头, 问沈清川, “三哥, 这羊还要多久才能烤好啊?”   客厅顶端投下淡淡而明亮的灯光, 落在沈清川轻轻翕动的浓密睫羽,在眼睑下方投落一小寸浅薄的暗影, 如蝶翅凛然,和平时给人丰润而温暖的感觉不同,他今晚略显安静, 但他清隽侧脸给旁人烙印下淡淡冷漠印象却恰到好处, 更是让异于常人的美貌渡上一层高雅气度,仿佛他的存在如华贵到摄人的宝石, 他人的目光全部都被这块宝石一点一点地吮吸沥干。   当那双盛着透澈雪光的眼眸,褪散干净温润柔和,只淡淡瞥过去一眼,就能让对视上目光的人从脚底蔓延至心脏, 油然而生地蹿出一丝抓不到摸不着的战栗。   沈宝钧霎时看呆了,不过也只是一瞬,情不自禁地咂舌,今晚的三哥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   沈宝钧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果然其他人望向三哥的目光都呆呆愣愣的,坐在他旁边的爱德华专心致志地埋头啃着碗里的白萝卜块,可时不时抬起头,漏出来的不太敢直视过去的视线却落在他的三哥。   就连和四姐沈心素谈话的庄筱筱也常常分神,将注意力落到沈清川身上,而三嫂关泊雅穿着一袭暗纹海棠花纹旗袍外罩一件裁剪干净利落的素雅灰呢绒大衣,长发盘起,黑宝钻石发饰网纱斜斜罩住他半张脸,看不清神色,但那玉石肤色和红唇形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美感,冷艳而危险。   关泊雅擎着一杯酒,姿态慵懒而随意,他气场太强太凛冽,沈宝钧也不敢多看,不知为何,一旦对上三嫂的那双狭长凤眸,他心中会腾起一阵虚怕的怯意,不敢造次,生怕会招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关泊雅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沈清川身上,两人虽然没有对话,但沈清川要拿哪碟菜,关泊雅都能搭把手,一递一拿,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似两人心有灵犀,恍若双生子般默契十足。   沈宝钧心底有些怕关泊雅,但他敢亲近自己的三哥,少年对自己兄长的那种自然的亲近,撒娇似的拖长尾音,说道,“三哥——”   少年人有个兄长宠着罩着,全然无平时故作成熟的姿态,举止略有几分沈珍菲的娇纵影子,沈宝钧和沈珍菲两人是双生子,眉目相似,连望向沈清川的眼神也如出一辙,充满孺慕敬仰。   沈清川用长长公筷翻动着火锅里食材,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将煮好的素菜夹到他的碗里,说道,“饿了?”   “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烤肉估计再烤15分钟就可以端上桌了。”   说着,沈清川又将火锅里煮熟的羊肉片和其他素菜捞起,体贴入微地分到圆桌上其他人的碗里。   沈清川要将煮好的食材夹给爱德华,发生了一小插曲,爱德华竟然慌神到起身时差点把捧在手里的碗给掀翻,这碗要是摔入火锅里,火锅汤水必定溅飞的四处都是红油。   幸好,坐在他旁边的人是反应神经不错的冷秋渡,身手敏捷,手臂一伸,手稳稳地一把兜住左摇右摆的碗,才免遭一场祸事。   爱德华刚才是在走神,想着下午他看到的温泉雪景,此时,温泉雪景的当事人就坐在他斜对面。   霍然,沈清川喊了他一声,爱德华还没从脑海浮现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肮脏幻想中抽身出来,仅凭空想像就令他禁不住口干舌燥,自然慌了神。   爱德华心虚,不敢直视对上沈清川的眼睛,视线漂移,他怕一对视上,就会暴露出他心底的秘密。   金灿灿的金发下耳尖红了一块,明俊脸上一片绯然,明明长得高大威猛,体格健壮,此时,看着像纯洁的小羊羔。   “爱德华,你脸好红跟外面的烤全羊一样。”沈宝钧直言说道,少年人只觉高大的外国人对他三哥脸红支支吾吾的模样,甚是逗趣,就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沈清川将爱德华脸红,理解成为他还在为刚才的小插曲而窘迫,帮忙解围了一句,“他应该是刚才吃到辣椒呛到了,你们莫笑他,他之前吃不惯辣的。”   沈清川给爱德华盛了满满的一碗荤素,爱德华只顾低头吃菜,根本就不敢去瞧沈清川。   沈清川几乎将每个人都照顾到,分餐盛菜,在场的人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沈清川都了如指掌,使得每个人都感觉如沐春风般。   沈清川给冷秋渡夹完菜之后,就坐回位置,在场的人都被沈清川照顾到,唯独被冷落许久的关泊雅,他的碗里空无一物。   他的小沈先生,还在生他的气啊。   能怎么办?只能放软身子哄着。   烤全羊一端上来,关泊雅就拿起长刀将烤全羊切成厚薄相同的肉片,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雪亮长刀在他的手上翻飞横切自如,似握着一道光在舞,动作熟练若那刀长在他手上,切肉这等粗俗的事,反而让他多了一种特殊的魅力,危险而优雅。   他将切好的羊肉片盛到沈清川的碗里,知道沈清川不喜欢吃太肥腻的食物,特意切了烤全羊小腿精瘦的部位,肉汁流出,还泛着油光,混着孜然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也无需沈清川动手,关泊雅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凑到沈清川嘴边,只要沈清川张张嘴,无需动一根手指就能品尝到鲜美嫩滑的烤羊肉。   “三哥,三嫂待你也太好了吧!”沈宝钧哈哈大笑,打趣说道。   关泊雅夹着筷子的手还举着,沈清川睨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给他面子,吃了夹过来的那片烤羊肉,舌尖一卷,唇瓣上也沾了油光。   羊肉烤的恰到好处,汁水牢牢地锁在肉片里,肉汁太过丰沛,一吃到嘴里,就有肉汁顺着沈清川的嘴角流下。   关泊雅的凤眸暗了下来,可惜了,太浪费了,碍眼的人太多,不然他真想凑过去,尝尝滋味。   “先生,我帮你擦擦。”喑哑的嗓音雌雄莫辨。   关泊雅拿起一方手帕轻轻擦拭沈清川的嘴角,借着手帕的遮掩,肤感凉意的指尖似不介意擦过温润的唇瓣,力道重了些,摁下去,指尖微微陷入温热唇瓣。   或许是关泊雅的目光太露骨了,从黑网面纱透过来眼神,仿佛若一匹饿惨了的狼,满眼放着渗人的幽深绿光,恨不得要将被他视线锁死的猎物当场剥皮拆骨。   沈清川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神情似不动情的君王,贝齿咬了一下指尖,一丝淡淡的咸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了。   警告对方,不要明目张胆地乱来。   两人的动作都很隐秘,旁人看不到这两人暗地里你来我往的交锋,只觉这对新婚夫妻恩爱甜腻。   但除了沈家两姐弟看到这一幕感到异常温馨,在场的其他人各自滋味只有他们自己体会了。   庄筱筱与沈心素谈笑风生如常,可她的目光自关泊雅夹菜给沈清川那一刻,就再也未投向沈清川,似刻意躲避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爱德华只顾自己喝酒,脸上略有醉意,视线时不时挪到沈清川那边。   “冷大哥,你吃菜呀,菜都快要冷了。”沈宝钧不好意思一直看着沈清川和关泊雅秀恩爱,将目光转移一旁的冷秋渡,见他未动一筷子,碗里的菜都冷凝一层白油,天寒地冻,这菜从火锅捞出来不吃,一会儿就冷掉了。   “嗯。”冷秋渡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搁下,拾起筷子夹了一片羊肉片,放进嘴里,他神情冷淡恍若檐上覆盖的积雪,冷掉的食物就算撒上再浓烈的佐料也食之无味,如嚼白蜡。   沈宝钧见冷秋渡谈话的兴致不高,就转头加入了沈心素和庄筱筱的闲聊,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圆桌中央的火锅还在煮沸着,腾起的白雾向上方灯光聚拢弥散,淡淡的,对面的人的视线也看不太真切。   沈清川的面容在光雾中,在似无数的微小粒子,在一束光扬起轻薄的烟雾,纷纷扬扬地坠落中隐匿,模糊了轮廓,眉目似铺展开来的山水画,远山雾渺总多情,眼底流淌粼粼的波光。   冷秋渡抬头,与沈清川目光交错的瞬间却装作视而不见。   天寒岁暮,雪骤霜重,他的心也似如此。   沈清川还惦记着沈珍菲尚未吃饭,思及她痛哭一场,不喜吃太腥膻的食物,就只端了一小碟少量的烤羊肉片,多备了她喜欢吃的羊奶羹和各类精致点心。   她太年少,年轻的人总认为自己手握真理,认为自己才是对的,恍若只知焚烧的烈火,烧灭前路的阻挡,也能烧毁他们所最珍视的东西。   沈清川敲了敲房门,屋子里面没有人应答,他知道沈珍菲在屋子里头,明亮的灯光从虚掩的两扇门中间漏到地上,喊了两声,“珍菲?”   屋子里还是一片静默,沈清川叹了一口气,提起食盒,推开门,跨过门槛,说道,“我进来了。” 第179章   明黄灯光似水倾斜一室, 沈清川跨进房门,将手中的红木饭盒搁到桌子上,见床榻上隆起一小山包, 莞尔一笑,眼神有些无奈。   沈清川将盒子里的饭菜一一拿出, 里面有一陶土做的棕黑色暖盘,里面放了些炭火, 烘烤饭菜, 让菜肴都还热着。   烤羊肉片被炭火一烘,原本就浓郁的香味顿时在室内弥散开来, 盖住头窝在被子里的沈珍菲早就饿到肚皮贴后背了, 腹中顿时响起咕的一长生, 但她生着沈清川的气, 哪怕饥饿难耐, 她也绝不低头, 绝对不想看到沈清川。   只有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小孩,才会有底气去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拿捏他人, 以闹脾气的手段来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或想要的东西。   沈清川走过去轻轻地拍拍她的头,语气似化开的春风般温柔,说道, “你再不起来吃, 我可要把桌上的饭菜都吃了,厨师都休息了, 过了今晚就要等明天的早膳了......”   听到这话,窝在被窝里的娇气猫猛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张还挂着泪珠怒气冲冲的娇俏小脸,沈珍菲怒道, “你根本就不爱我!”   沈清川端着一碗甜香软糯的羊奶羹走过去,用羹匙轻轻搅动,让碗中的羊奶羹的香味散出去,说道,“是三哥的不对。”   沈清川态度十分好,眉眼柔和,先认了错,才抛出后一句,说道,“饿了吧,先吃饱了,再找三哥算账。”   奶白素净的羊奶羹浇上一层琥珀色的姜蜜,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十分有食欲,沈珍菲皱了皱鼻子,被这诱人的美食香气勾起了食欲,刚想接过羹匙,视线落到沈清川修长手指上套着的线条流畅简约的浅金色戒指,顿时,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脸,赌气说道,“我不吃!”   沈清川知道沈珍菲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见她年纪轻轻如此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心中微有郁气,若是平时必训她一顿,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念及她此时正伤心,还是怕她饿坏自己的胃,耐心哄着她几句,说道,“... ...这是你最爱吃的羊奶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清川见毫无效果,又继续说道,“你吃些,回去了,我送一瓶你最想要的香水。”   沈珍菲很喜欢香水,她央求了沈父一个月,只为让沈父给她买一瓶卡朗香水,可惜,这香水早已停止生产,有价无市,沈父就是想买给她也寻不到卖主。   沈珍菲听到这话,她转过身,正脸看沈清川,就在沈清川以为她要妥协,沈珍菲却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似玩具店橱窗前撒脾气的小孩,说道,“你去跟他离婚,把他赶出沈家,庄姐姐喜欢你,三哥你和庄姐姐在一起吧,你们原本才是一对的。”   沈珍菲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她想到庄筱筱原本就是她三哥的未婚妻,这一切都是关泊雅从中作梗破坏了三哥和庄姐姐的婚事,她天真地想让一切回归正轨。   沈清川静静地望着沈珍菲,他的目光就如窗外的躺在雪地上月光一样凉意彻骨,风雪揉淡了他眉目的温柔,口中吐出的还是那一句答案,“珍菲,我爱他。”   沈珍菲哭了,眼眶一红,不知是不是待她向来温柔的三哥突如其来的冷漠伤到了她,泪珠又滚滚留下来,哽咽到泣不成声,说道,“可是...可是,他是个男人啊。”   “你就不怕....”   这事要是爆出来,她的三哥会被沈父赶出家门,门面扫光,她仿佛也看到铺天盖地痛骂沈清川的报道,而沈家人也会面临周围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她也会承受同学们的异样目光。   沈清川拿起手帕给沈珍菲擦泪,语气淡淡的,说道,“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离开。”   沈珍菲顿时神情紧张,忙问道,“你要去哪?”   看到沈珍菲眼中的担忧,沈清川伸出手揉了揉沈珍菲的头发,故作轻松的语气也遮不住掺杂在里面的惆寥,说道,“不知道,大概会离开渤海城去别的地方生活的吧。”   沈清川还是难掩愧疚,他眼眸半阖,斜漏微光,还是暴露了些许情绪,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对于沈家来说会是一桩丑闻,到底会被牵累,他哄着沈珍菲,说道,“先吃点东西,其他事情你别想那么多,一切都有你三哥兜底。”   沈珍菲还是不死心,眼下一切事情都还未暴露,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沈清川和关泊雅断了关系。对外宣称是被蒙骗的,娶新妻就能掀过丑闻,她委委屈屈地说道,“ 万一爸爸知道了怎么办,三哥,我舍不得你。”   说着,说着,沈珍菲又哭了起来,她是真的伤心,为什么她的三哥会摊上这么糟糕的事,她舍不得待她极好极宠她的三哥,心中愈发暗恨关泊雅。   “他不会知道,只要你不说,好了,先吃饭吧,小脸饿瘦了就不好看了。”沈清川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神似载浮光烟波。   在他的眼神愈发温柔之下,沈珍菲只能暂且忘却心中的愤恨,沈清川等她吃饱了,才抱着食盒离开。   --------------------------------------------   夜雪簌簌。   沈清川的鞋子踩在略厚雪地里,走回他和关泊雅的那栋小木屋前,见有一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前,只看背影他就认出了是谁,三步作两步来迈,小跑过去,笑着问道,“秋渡,你怎么来了。”   冷秋渡不知在这等了他多久,青色长袍外套着一件棉袄,两肩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身板挺直如修竹,眼眸似淡色琉璃,薄唇轻抿,月光洒在他斯文俊秀的侧脸,令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惆怅清冽。   沈清川动作自然地为他扫除肩上雪,伸出手轻轻地拍落,眼眸明亮,朗声轻笑地神情冷淡的友人,说道,“进去坐坐吧。”   “不了,我是来给你送这东西的。”   冷秋渡将揣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掀开青灰方布,扁平的汤婆子上搁着一枚热鸡蛋,冷秋渡把这两样东西放到沈清川怀里,说道,“我见你脸上有伤,到厨房煮了一枚白煮蛋,你拿回去敷。”   沈清川接过汤婆子和鸡蛋,还十分烫热,眼眸低垂,鬓边碎发垂在白玉脸颊,细如发丝的红痕和略微浮起的红印,似难消的玫瑰红,烙结在冷秋渡的心底。   沉吟一会儿,冷秋渡还是问出口,薄唇启张,声音清清冷冷,说道,“是他动手的吗?”   冷秋渡抬起手,手指欲轻轻去触碰沈清川的脸颊,仅隔一纸之厚,恰好,沈清川似心有所感应,抬起眸,两人四目相对,似更火覆楼烈焰灼灼,又似风雪潇潇隔着万丈深渊。   突然,一道喑哑带着沙沙的声音突兀地闯入。   “冷先生,对我家先生倒是关心热切。”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留言送50个红包,啾咪 第180章   顺滑如黑绸的长发斜拢在左肩前, 关泊雅姿态慵懒靠在门扉,还裹着素净的灰大衣,两指夹着一根香烟, 星火明明灭灭。   从屋子散漫开来的暖黄灯光给他一侧身,渡上淡淡暖金, 轮廓竟然比雪还要冷艳三分,烟雾遮掩他的眸色, 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关泊雅走过去, 从沈清川的身后拥着他的腰,下巴搭在沈清川的肩上, 朝着沈清川的脸   , 轻轻呼了一口白烟, 漫笑起来, 举止亲昵。   手臂横揽住沈清川腰, 俨然将沈清川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咳...咳咳... ....”   顿时, 沈清川被突然袭来的烟草味呛到,咳了起来, 雪净白皙脸上浮起淡淡绯红。   冷秋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望向关泊雅的眼神如冰刀, 他说道, “如果你珍惜他,就不该如此对他?”   不该如此轻慢对待他的心上人, 藏在他心尖的白雪该用清风捧着。   冷秋渡知道他没有任何身份资格说这句话,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看到沈清川咳的难受,他的心脏也跟着那一声声颤起。   听到这话, 沈清川轻笑解释,眼瞳似水濯洗过的琉璃,透澈明净,说道,“咳...咳...不碍事,不如我们进屋里面去吧。”   “倒是我的过错,忘记先生受不了这寒气。”关泊雅贴在沈清川的耳畔说道,整个人是挂在沈清川身上,如对丈夫十分眷恋的妻子。   下一秒,关泊雅却一手抬起沈清川脸颊,让沈清川侧偏过头,在沈清川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双唇相唇,带有烟草味的气息渡了过去,托着沈清川脸颊的那只手的手指还夹着未熄灭的香烟,揽住沈清川的腰的手臂也如钢铁牢笼锁住沈清川,不给他任何逃避躲闪的机会。   沈清川想退后,双手开始推拒,试图推开关泊雅,关泊雅反而用力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沈清川呼吸不顺畅,脸蛋透出海棠红,他才放开沈清川。   分开的时候,还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看你现在不咳了,得把寒气驱散。”关泊雅慢笑,修长手指抚过沈清川的鬓边发,将碎发挽到耳后,对上沈清川眼眸明亮似一簇烈火腾起,他嘴角弯弯。   沈清川被气到说不出话,脸上的红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恼的。   关泊雅转头看向冷秋渡,脸上的淡笑,客气而疏离,说道,“冷先生,屋外冷我家先生受不得寒,不如进屋内坐谈。”   冷秋渡像是在雪地里面冻得僵直太久了,腿脚和手指动不了半分,连说话的声音也分外艰涩,说道,“不用。”   “时候不早,我不打扰你们。”冷秋渡说完就转身离开。   有一瞬,沈清川感觉冷秋渡眼神中的光似飞蛾扑火后化为的灰烬,慢慢的一点点熄灭,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冷秋渡的语气和神情又恢复如常。   沈清川以为是夜雪迷了眼,看错了,若强行留下冷秋渡又略显尴尬,只好挥手告别,让冷秋渡回去路上注意慢慢行走,夜雪路滑,慢些走别摔倒。   冷秋渡的身影淹没在茫茫雪色和沉沉夜色中,身影在延绵长长的道路上缩成一点墨,也许是天寒冷骨,望着冷秋渡的挺拔如竹的身影,沈清川眼底添了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寂寥。   “怎么了,你心疼他了?”关泊雅口吻平淡,似不经意提起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沈清川转身看向关泊雅,见他如此说,倒是抽忘了刚才发生的事,转而去关注关泊雅的情绪,他知道关泊雅有时候说的话让人捉摸不透,斜眼望着他,说道,“不过是寻常关心,你想哪里去了?....咳咳....咳....”   说着,一道寒风扑面而来,沈清川被呛得咳了起来,关泊雅忙帮他顺气,将自己身上的灰大衣解下,披到沈清川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大衣驱散了寒意,拥着他回屋子里去。   室内的暖炉里的火柴燃烧得噼啪作响,时不时飞溅零星火光。   一入到室内,关泊雅就将沈清川揣在怀里的那青布包裹抽出,扔到角落一旁,简单说一句,“东西凉了。”   沈清川被关泊雅睁眼说瞎话的姿态气笑了,再想到刚刚关泊雅当着冷秋渡的面吻他,就气打不出一通,去将被扔到一旁的包裹捡起来,就算凉了也是好友的心意,对待他人的心意,哪怕是微薄的一点点,也该好好珍惜。   沈清川拾起汤婆子和尚且温热的鸡蛋,说道,“今晚我们分床睡。”   关泊雅故技重施,柔和眉眼,凤眸敛去凛冽锐意,长发披散在一侧,让他冷艳侧脸多了一丝风流姿意,说道,“寒夜绵绵,小沈先生就舍得让我独守空房。”   以往,关泊雅只要稍微低头,放低姿态,沈清川就会被哄骗得什么都答应,包括过分的事情,让人羞耻的姿势,沈清川都应允了关泊雅   但就算关泊雅伪装的再好再和善,再伏低做小,也不能遮掩他本性就是无休止的掠夺,和那若有若无却时时刻刻都存在的掌控欲,沈清川的任何事他都要插一手。   之前沈清川都是心甘情愿地遂了关泊雅的意,这次不一样,沈清川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可商量的余地。”沈清川抿了抿唇,对直接回绝了关泊雅。   关泊雅嗤笑一声,走过去,拖起沈清川的手,将他领到围炉不远处的矮桌旁边,又将沈清川怀里的东西搁到桌上,说道,“小海棠对我狠心,对旁人却是万般温柔。”   矮桌上放着小巧的药盒,陶瓷盖子虚虚遮掩,仍可看到陶瓷盒子里面装的青色药膏。   关泊雅拉沈清川坐下,手指勾出一抹药膏,揉在手心中用体温化开,再抬起沈清川的下巴,将指腹沾的水色药膏徐徐地涂在沈清川有红印的脸侧,缓声说道,“一旦遇到两难,小海棠你总是先跑去安慰照顾他人.... ...”   沈清川有些分不清脸颊上传来的凉意,是因药膏化成水,还是关泊雅指腹相触,一时,愣住原地。   涂完药,关泊雅凑近在沈清川的眼皮上方落下轻薄一吻,沈清川只听到上方传来淡淡的叹息声,说道,“但小沈先生终究还是我的小先生,你就是长在我身上的疯骨,此生难剔,万不可离了我,身心均属于我。”   沈清川抬起头,望向在上方捧着他脸的关泊雅,伸出手臂勾住他的颈脖,往下一拉,主动启唇吻向关泊雅。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甜甜,冬天该吃薄荷糖   感谢在2021-06-14 14:59:42~2021-06-15 20:2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狗腿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在万泉山庄度过三日, 玩的还算开心。   除了一点,就是沈珍菲处处与关泊雅作对,关泊雅想要带沈清川去梅林赏花喝酒, 沈珍菲偏要众人待在屋子里打牌。   还粘在沈清川身边,不准关泊雅靠近她的三哥半厘。   关泊雅一说话, 沈珍菲就开口打断,明显就是在弱化关泊雅的存在感, 隐约可以察觉到她企图拉着众人潜移默化地疏远孤立关泊雅。   这幼稚的小伎俩, 也就关泊雅顾及她是沈清川的妹妹,才没跟她多计较。   只不过, 他想跟小海棠调情, 小姑子时不时地瞎掺和, 横过来一脚, 着实有些烦人。   这不, 关泊雅想要拿起杯子给沈清川喂一杯酒, 手刚探过去。   “胡了。”   沈珍菲借着打牌的动作,手一拂抬, 阻隔了关泊雅欲喂酒的动作。   关泊雅手握青瓷酒杯的手就顿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向沈清川瞥去一眼, 凤眸漆光淡淡。   沈清川回望关泊雅, 投过去无奈的眼神,嘴角弯起的弧度透着淡淡笑意。   两人视线几个瞬间, 缠在一起的视线,涌动着旁人不可介入的暖暖融融的情愫。   “三哥,你快看,看我厉不厉害?”   沈珍菲抱着沈清川一侧的手臂, 打牌赢了,小姑娘脸上掩不住兴高采烈的神情,扯住沈清川,要将他的注意力牢牢锁住,抬起明亮的眼眸,一副等待三哥夸奖的模样。   沈清川嘴角噙着笑意,拍了拍她的头,似哄小孩一样,夸赞说道,“我们珍菲太厉害了。”   坐在对面的沈宝钧看不惯沈珍菲得意的脸,也有意争宠,将手上的纸牌扔到矮桌上,两手臂往后撑着,身躯向后靠坐,嘀咕一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冷大哥和爱德华让着你,要不然就你那打牌技术,你哪里能赢。”   坐在左边的冷秋渡手持着纸牌,神情冷淡没有说话,而坐在右边的爱德华则是一脸赫然,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后脑勺,明俊脸上挂起灿烂笑容,说道,“是我打牌技术太菜了。”   沈珍菲这几天心情不好,脾气很臭,想向关泊雅发泄,却一直寻不到由头,唯独在沈清川跟前才表现得好些。   沈宝钧这是往沈珍菲的木仓口撞去,加上两人向来就不对头,沈珍菲立即呛声回怼。   “输不起,就别玩。”   沈宝钧被这话一激,顿时不服,虽然沈珍菲比他早出生几分钟,但他心底并不认可她是姐姐,性格这么任性,该是妹妹才是。   在有沈珍菲掺和的任何事,沈宝钧都想事事占上风,他可不会像三哥那样宠着让着沈珍菲,旋即反驳回去。   坐在玫瑰椅上的沈心素和庄筱筱在品茗茶,看到这两姐弟又吵起架来,一时有些头疼,劝了两句,见劝不动。   沈心素将目光投向定坐在一旁的关泊雅,俗话说长嫂如母,关泊雅身上也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度,和沉着稳重的大哥有几分类似。   沈珍菲最怕的就是大哥沈克远,最喜欢的是三哥沈清川。   沈心素见沈清川温柔似月华的眉眼,她三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宠沈珍菲了。   沈心素见沈珍菲和沈宝钧在外人面前争吵的,越来越不像话,就向三嫂关泊雅求助,说道,“三嫂,你好好劝劝五妹。”   沈珍菲听到这话,瞬间从和沈宝钧的争吵中抽身出来,眼神轻蔑,甚至是厌恶的,怒怼了一句,说道,“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   她无法去恨她的三哥,将全部恨意都投掷到关泊雅,把沈清川会爱上男人这个错误全部归咎到关泊雅头上。   此话一出,室内顿时鸦雀无声,除了因屋檐外堆积得太厚的雪,在重力的作用下,陡然坠落到雪地的声音。   “沈珍菲。”   “跟泊雅道歉。”语气不容置喙,略显几分冷硬。   沈清川连名带姓喊出沈珍菲的名字,明显就是动怒了。   沈珍菲这几天绷着心,回头望过去,见沈清川眼底凝着一片霜,委屈一下子就涌上心头,顿时,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股不愿认输的倔强,说道,“我不,凭什么要我跟他道歉。”   未等沈清川开口说下一句,沈珍菲的眼泪珠子就哗啦啦地从俏丽小脸滚了下来,越哭越凶,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沈心素和庄筱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走到沈珍菲旁边拿起手帕给她擦泪,安慰她。   刚才还和沈珍菲吵得不可开交的沈宝钧,见沈珍菲哭得抽抽噎噎的,顿时,也跑过来安慰她,任由自己被沈珍菲当成撒气的沙包。   见自家妹妹哭成泪人一样,沈清川不好再追究沈珍菲刚才的那一句误言。   等沈珍菲哭到消停了,沈宝钧见沈清川冷着脸,就出来打圆场,缓和一下冷凝的氛围,打哈哈,说道,“... ...三哥,她这是吃多了两杯酒,口不择言,你不要怪她。”   梅花酿的酒是清酒,酒精浓度不高,就算是小姑娘喝也不会醉到胡乱说话的地步。   沈宝钧绞尽脑汁,扯了一个理由,为沈珍菲的胡言乱语开脱,虽然她说的不对,语气侮辱,也有些伤人,但毕竟沈珍菲是和他相处十几年的家人,关泊雅才入门不到一个月。   不问对错,沈宝钧还是偏向维护沈珍菲的,平时吵架归吵架,自家亲人还是要护着。   但沈清川是他的兄长,也是他最为崇拜的人,见沈清川眼神淡淡的,沈宝钧心底还是有些忐忑,怕自己给他的三哥落下不好的印象,正思忖着,说什么才好,“三哥... ...”   沈清川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沈宝钧的头,转身去拉起关泊雅的手,带他离开。   一道纸格木门当做屏风,将屋里屋外隔成两个空间。   两人就站在屋外的长廊下,似寒风吹皱了沈清川的眉头。   青年清隽脸上添了一点愁,雪光映照他的脸,恍若琼花盛开摇曳,又若蜻蜓在菡萏芙蕖落下的垂怜,荡起他人的心湖碧波涟漪层层。   关泊雅伸出手指,揉了揉沈清川的眉宇,似要将那淡淡的川纹揉平。   “对不起,她... ...”   作为兄长,他有义务为自家妹妹的出口恶言而道歉,更何况,出口恶言的攻击对象还是他的爱人。   “先生要喝酒吗?”   关泊雅出声打断沈清川接下来的话,他身高比沈清川高,将沈清川抵在长廊柱边,微微垂头贴在沈清川的脸颊鬓边,低哑嗓音带着缱绻笑意。   目光流连,遮不住眼底流动的暖暖融融的情动,最惹人心动。   关泊雅放在身侧的手拎着青瓷细口酒瓶,里面装着冷梅酿的梅子酒。   关泊雅就像一舟行客,他溺在沈清川眼底星海中,攥紧沈清川视线,呼出的气息若烈火要将沈清川眉间雪意消融。   约是沈清川的眼眸太美,似星光搁浅,似烟花绚烂,似一捧泉从崖上泄流,流到关泊雅的心坎,汇聚成一片星河。   关泊雅用手遮住沈清川的眼睛,鸦羽般浓密的睫毛颤动,触及手心,他嗅着沈清川的淡淡体香,贴着沈清川的耳边,缓声问道,“”小沈先生,要喝酒吗?我温了酒,热的,要喝吗?   沈清川轻轻屏息,关泊雅微微沙哑的嗓音落在他耳中痒痒的,问道,“要怎么喝?”   关泊雅轻笑一声,俯身低首,说道,“这样喝?”   无声无息的吻似簌簌白雪,轻轻落下,带着青梅酒味酿的清酒,寡淡却烫,冷冽气息灌入,像是将陈旧的雪酿成烈酒,烧出浓烈情动。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区有小天使说不够看,提前把存稿放出来,短小但是甜甜的。   晚来天欲雪,冷梅渡酒,杯儿酒   感谢在2021-06-15 20:25:02~2021-06-16 11: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D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天光破晓, 落到幽深的蓝瓷玻璃,一束光从窗外投射到室内的地板上,斜倾下一股幽幽蓝水, 静静淌汩成一小片蓝海,格外静谧。   桌上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螭耳熏炉腾起一缕缕篆烟, 袅霜入寒灰,炉中香条燃了一夜, 仅剩半尾指长。   纱幔层层叠叠, 如山峦出岫烟,床上躺着两人身影若隐若现, 唯有寒风从尚未关紧的窗户缝隙悄然溜进来, 牵动垂下纱幔一角, 露出藏在里面的一点景致。   青年趴在绸金色软缎真丝被褥, 从姣好睡颜能看出他已极其疲累, 乌黑头发软细, 贴在白净脸颊。他趴在绸金被褥上,露出大片雪背, 一金一白交错,金尘涌雪浪,美到极致。   身材如玉石垒垒的长发男子, 凤眼噙笑, 手轻轻地拂过沈清川的脊背,忍不住俯身在第五节 腰椎落下一吻。   微凉的唇一触及肌肤, 沈清川就微微拧眉,乌黑浓密眼睫毛似蝶翅轻颤,嘴唇发出细小一声,睡眼泅泅滂沱, 还未聚焦眼神朦胧。   “醒了。”低哑而动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是我吵到你了吗?”关泊雅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他凑过去吻了吻沈清川的嘴角。   沈清川翻了个身,手臂拢在关泊雅的精壮颈肩上,轻轻的拥抱,放下全身心的防备,耳鬓厮磨,在关泊雅的唇上落下缠绵缱绻一吻,亲昵半会儿,双唇才分开。   “几点了?”沈清川声音沙哑到不行,身前肌肤没一片能看的,深紫浓红,斑驳泥泞,像是有人将紫鸢花捣碎成汁涂在他身上,让他狼狈不堪,有一点还破了点皮,嫣红嫣红的。   关泊雅瞥了一眼放在高架上的铜镀金珐琅转花葫芦式西洋钟,说道,“再拨一刻,就7点了。”   “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关泊雅捧着沈清川的脸庞,见他眼眸惺忪半阖,潋滟其眸,似睡非睡,昨晚还是折腾的太狠了,关泊雅在他嘴角轻轻啄吻,轻声哄着说道。   关泊雅给他喂了水,亲亲水润唇瓣,就起身离开,临走前还贴心地帮沈清川涂了药和掖好被子。   等沈清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沈清川穿着全面的睡衣,手捧一杯热茶下楼,问在打扫卫生的仆人,说道,“泊雅呢?”   仆人毕恭毕敬地说道,“关爷外出办事了。”   “小沈先生,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下来了!”   仆人李柱听闻沈清川醒来了,就吩咐厨房端来煮好的药膳粥,走到客厅,见沈清川就身着单薄棉衣下来,立马吆喝身边的其他仆人去拿件貂皮大衣下来给沈清川披上。   “不碍事,屋里有地龙暖得很。”   穿上貂毛大衣反而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沉重感,像是要把身躯压垮,他穿得宽松反而自在些,但仆人可不是这样认为的,硬是要他披上才罢休。   沈清川眉目如缱水,脸像莹莹的一捧雪,随着迢迢清风从天上雪山落入到这人间,他无奈地笑了笑,坐下来吃着温热不烫的药膳粥。   从万泉山庄回来,他就小感冒了一场,凛冬寒意绵长,拖得时日有些长,反反复复尚未好全,但也无大碍,反倒是裕华公馆的仆人们将他当做易碎珠玉,小心翼翼揣着捧着的态度,令他有些不适和发笑。   吃完药膳粥,将温度恰当的白开水缓慢递给唇舌,咽下那淡淡的药味。   挂在墙上的西洋钟钟摆左右摇晃,当当当地响起钟声,时针指向12点,沈清川眼睫颤了颤,在结束温泉之旅后,爱德华在一周后就买了船票回国了,临走前给了他一本诗集,扉页上写了一句祝福的话。   【隔山跨海,幸能在千万人中相遇,与你共度一段旅途。】   沈清川莞尔一笑,他没有预估到明朗神经大条的爱德华留给他的赠言,竟然会——如此感性,反倒不像平时的他。   也许是,分别时候,人总会伤感些,容易生出千万的不舍与感触。   而冷秋渡在回去途中也和他说了,可能无法参与他的婚礼,出国留学的时间提前了,他要回一趟老家看望母亲,西泠报社的事务就全部落到沈清川和庄筱筱的身上。   沈清川也开始忙了起来,除了忙报社事业还要兼顾沈家大宅的事。   “小沈先生,车子已经备好了。”仆人上前微微弯腰说道。   “嗯,我在沈府住几日,这些天就不回来了。”   沈清川换好衣服,披上一件深灰大衣,围上深黑围巾,穿得颇为低调,但也遮挡不住他的清隽风姿。   手碰到车门时,沈清川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吩咐站在大门前的仆人,说道,“...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看着他,不许他多抽烟。”   “是,小沈先生。”仆人上前合上车门,对沈清川的叮嘱必定会一五一十的转告关爷。   关爷喜烟,抽了有好几年,但只要小沈先生提一嘴,关爷就会戒烟一段时间,偶尔才抽上一杆。   --------------------------------   沈府。   随着门仆一声“三少爷,回来了!”,整个宅子又热闹起来了。   沈清川下了小轿车,看到白发苍苍的管家梁伯站在大门前,约是岁暮催人老,他看上去老了许多,沈清川迈步连忙上去,搀扶住梁伯的手臂,他对梁伯很敬重,轻笑说道,“梁伯,你怎么站在这,外面雪大冷得很,我这么大的人了,几步脚程,哪用得着你来出来迎,屋外冷,快进去吧。”   沈清川的深灰大衣肩上还沾着雪,管家梁伯笑呵呵地望着沈府最受宠爱的小孩,长成现在清隽优秀的青年,拍拍沈清川搀扶着他的手臂,笑说道,“我身体硬朗的很,三少爷,你快进去吧,老夫人盼你许久了。”   敞亮客厅里,沈老夫人身着一绸青绣福纹的夹棉袄裙,手指戴着水头很足的翡翠金戒,发髻挽起很整齐,鬓边虽添了不少白发,依旧可从她慈祥眉目看出精神气不错。   而与她共坐一沙发的沈心素则着素粉绸棉袄裙,耳戴珍珠,温婉清丽。   两人在喝姜茶,听到门外仆人嚷嚷,脸上皆挂上笑意。   沈清川进来,先喊了一声,说道,“妈。”   又移目看向一旁的沈心素,说道,“四妹。”   “哎。”沈老夫人招手,沈清川走过来,就拉下他的手坐下,仔细端详她这个三儿子,说道,“瘦了,瘦了。”   隔了有一段时日,沈老夫人未看到沈清川,此时见他两鬓如檀,白净脸颊削瘦,比之前更精致几分,她生了这么多孩子,长得最俊的还属沈清川,见他脸色略微雪白,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冻着,还是这几天没好好吃饭。   沈老夫人打量着,忍不住皱眉,说道,“他没好好照顾你,大冬天的,你出门前他该多给你备几件像样的保暖衣服。”   沈老夫人的口吻略有些不满,似乎是对新儿媳关泊雅没尽到妻子的细心而有意见,她拿起手帕拍了拍沈清川肩上的余雪。   “妈——再穿几件,我就成了臃肿的胖子了。”沈清川拉长尾音,柔和眉眼含笑,言语间尽是对关泊雅的维护,说道,“... ...更何况,我出门前也没和他商量,若是被他知道,必定会被裹成球。”   橘黄威武的猫咪摇着长长尾巴跳上茶几矮桌,应和地喵了一声。   见往日狸奴日渐成熟稳重,瞧它身上皮光光滑和一身肥膘,就知道它整个冬月过的不错。   沈清川伸手逗了它几下,眼眸明亮清澈,轻笑说道,“看,狸奴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呀——”沈老夫人见自家三儿子如此护妻,就知道他们夫妻二人过得还算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旁的沈心素也抿唇浅笑。   “多待几日,今晚我让厨房炖个老火鸭汤给你补补身体。”沈老夫人捏捏三儿子的脸,无奈说道。   “妈,你不是说今天让三哥试婚服合不合适的吗?”沈心素在一旁提起正事。   “对对对,我把这事给忘了,人老了就是容易健忘。”沈老夫人满脸懊恼,似在叹人老了力不从心。   “哪有的事,妈,你还年轻呢,他人见到还以为你才三十岁呢。”沈清川眼眸明亮,亮晶晶的,似清泉濯洗过的无畏严冬的星辰,有几分少年气,望着人说话时,显得格外真诚。   夸人的话,仿佛是在陈述事实,逗得沈老夫人喜笑颜开,说道,“就你会哄人,裁缝送来了婚服,你去试试,看看合不合适,要是不合身,好让裁缝拿回去改。”   沈老夫人朝着仆人挥手,仆人立即会意,捧着一套婚服上前,沈老夫人朝着沈清川说道,“上楼去换吧,看合不合身?”   沈清川接过衣服,上楼换衣,回到自己的卧室,将熨烫平整的黑西装穿上,戴上银绸领带,连左胸前的饰花也别上,凤表龙姿,长腿窄腰,让人瞥然一见,难以忘怀。   沈清川头发梳理整齐,下楼,在沈老夫人面前转了一圈,倒时候他出现在婚礼现场,估计全渤海城的报社刊登的标题都要改成:最俊的新郎。   沈老夫人上下打量一番,坐在沙发上,扯了扯沈清川的西装外套袖子,说道,“袖子长了一点,还要再改改。”   那袖子只不过是长了一厘米,旁人瞧不了那么仔细,沈清川穿上去觉得刚好,也不在意这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的瑕疵,说道,“妈,不用那么麻烦,这穿的刚刚好。”   沈老夫人恼了他一眼,说道,“这哪里合身了,再改改,妈就盼望着你娶妻生子,你的婚礼必须办得风风光光的。”   沈老夫人拉着沈清川和沈心素的手,看着这一对双生子,慈祥眉眼的眼尾皱纹渐深,感慨说道,“一眨眼,你们就长大了,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盼望着你们早日成家幸福。”   三儿子明年年初结婚,四女儿明年年初也要出嫁,一时间,想到儿女大了都要离巢,沈老夫人内心感慨万千,难抑心头情感,眼角忍不住湿润。   “妈——”   “妈——”   沈清川和沈心素齐声喊道,见沈老夫人落泪了,沈心素连忙递手帕,沈清川接过来,拿起帕子轻轻擦拭沈老夫人的眼尾。   “这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哭了起来。”沈清川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朵花一样。   “若是沈泽看到了,对着你划鼻子说羞羞了。”   他大哥的儿子沈泽五岁多了,自上学后能言会说,性子比之前活泼许多,明朗了不少。   沈老夫人拍拍沈清川的手,笑着说道,“好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甜甜的一章,撒糖。   感谢在2021-06-16 11:58:22~2021-06-17 23:2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名山车神 44瓶;PHD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日光和熙, 透过沾着霜花的玻璃窗户,投落在干净温馨的房间。   近窗放着一架擦得澄亮的黑色大钢琴,旁边的长木棕色小桌摆放一玉净细口白瓷瓶, 斜插着一株黄玉似的腊梅。   金黄似蜡,香冽彻骨。   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白皙的手摁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流泻出悦耳动听的琴音如山泉在山涧飞奔嬉戏,叮叮咚咚, 大珠小珠落玉盘, 碎冰碰壁当啷响。   “咚——”   一只小手伸出小手指笨拙地摁在琴键上,五岁大的沈泽抬头睁着圆鼓鼓澄澈的眼睛, 望向清隽温柔的青年。   淡淡的眉毛皱起, 沈泽奶声奶气地说道, “三叔, 我太笨了, 弹不好。”   沈泽说这话有些丧气, 坐在他旁边的沈清川浅笑揉了揉他细软头发,声音温暖带给人一种宁静的力量, 说道,“能识得音律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看, 三叔的手掌比你大这么多, 所以才比弹的好。”   “你比三叔小时候厉害多了。”   沈清川对小孩十分有耐心,言语尽是鼓励, 说道,“等你在长几岁,一定会完整的弹出一首曲子的。”   “嗯。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赢过三叔。”沈泽似懂非懂地点头,抬起明湛的略圆眼睛, 其实小孩子并不明白赢得含义,他单纯以为只要长大了就能超越沈清川变得厉害起来。   沈清川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像柳藤枝条在春风中舒展柔韧姿态,说道,“好,那三叔等着你长大后超越。”   一大一小的身影,坐在同一架钢琴前,共奏一首富有童趣的简单琴曲,丝毫不知道,琴房门外有一道目光正在探视过来。   小孩子手劲小,弹完一曲就累了,窗外白雪簌簌声不停,沈清川怕他无聊,就低头问他,“要玩积木吗?”   沈泽摇摇小脑袋,小脸就抬起,细小脖子上围着一圈棕黄格子围巾,他看起来像个乖巧懂事的小绅士,只不过看起来有一点落寞。   之前都是他一个人玩积木,没有同龄的玩伴,沈泽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三婶婶的肚子什么时候才会跑出小娃娃?”   沈清川有些无奈,前两天他的好二哥在逗沈泽的时候说,“明年你的婶婶给你生个小娃娃来玩咯。”   沈清川捏捏沈泽的小手指,哄着说道,“三叔三婶,以后宠着你好不好?”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斥声,“小泽,过来。”   沈泽的眼神纯真懵懂,看到门口那高大身影,眼眸顿时亮了起来,飞奔过去,清脆童音响起,喊道,“爸爸。”   沈克远一把抱住如小鸟展翅飞扑过来的沈泽,视线略冷地瞥了一眼沈清川,他听到沈清川刚才的那番话,自然知道沈清川心里怎么样想的。   沈克远斜睨沈清川一眼,淡淡地说,“想要儿子,自己生一个。”   终究还是舍不得说狠话,将视线收回,沈克远看着抱在怀里的沈泽,心里还是想沈清川走回正轨,迷途知返,和关泊雅断了这不正当的关系,回归正常去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大哥。”沈清川只唤一声,就望着沈克远不说话。   两兄弟就站在琴房静默着,似彼此都在等谁先开口谁先妥协。   “笃笃笃——”   仆人站在门前,敲了一下门,说道,“大少爷,三少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二少爷,回来吗?”沈清川随口一问。   “二少爷刚回来,现在就在楼下。”仆人如是说道。   -------------------------------------------   楼下大厅,灯光明亮。   沈逸梵从醉香茶楼打完牌回来,又陪朋友喝了几杯酒,现在一身酒气坐在楼下摊在沙发上,赶着仆人去住解酒茶,免得等下吃饭的时候,沈老爷子见他一身酒气又臭骂一顿。   见沈克远和沈清川下来,就扬声喊道,“大哥。”   沈克远见沈逸梵脸上还有喝酒涌起的红,衣服领带歪歪扯扯,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他知道沈逸梵向来不修边幅,只要他不在外面惹是生非就好,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弟。”沈逸梵朝沈清川挤眉弄眼,十分逗趣,沈清川莞尔一笑,沈逸梵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醉眼看人,只觉得沈清川比起以前更漂亮了。   沈清川整个人就像渡上一层朦胧的光,一笑就跟一颗巨大夜明珠在发光似的,要把人的眼珠子吸过去,也不知道弟妹是怎么样照顾他的,但可以看出他的三弟日子过得还不错。   “二叔。”沈泽小手搂着沈克远的脖子,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沈逸梵。   “哎,来二叔抱抱。”沈逸梵应了一声,摊开手臂,坐在沙发上,等沈克远将沈泽递给他。   沈泽扭过头,趴在父亲宽厚的肩上,不情愿让沈逸梵抱他,嘀咕一声,“二叔臭。”   沈逸梵一下就炸毛了,跟沈泽斗起嘴来,左右闻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还残留这出门前喷的古龙水气味,说道,“哪里臭了,二叔才不臭,让二叔抱抱。”   “我才不要,二叔臭,三叔香。”沈泽一脸认真地说道,比起靠近浑身酒臭味的沈逸梵,他更想让沈清川抱他,三叔的怀里干净又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味,像外面雪花的香味。   沈逸梵不服气,跑过去挠沈泽的咯吱窝,逗得沈泽格格笑个不停。   沈清川看到这一幕热闹,心里暖洋洋的,也忍不住跟着轻笑。   直到大嫂叶韶华出来,说了一句,众人才入座。   沈老爷子由仆人搀扶着坐到主位,他整个人老态龙钟了不少,但身上依旧透着大家长的威严气势。   看到沈逸梵一身酒气过来,就知道他又跟外头那帮狐朋狗友去吃酒去了,脸上不满的神情显露出来,临近年末,外头的局势愈发紧张,沈老爷子说道,“... ...又到外面鬼混去了?这几天不准出去”   沈逸梵后颈一凉,喊了一声爸,就将求救目光投到上位的沈母。   他今晚还要参加一好友的庆生宴呢,他都答应了,不能不去。   “好了,老爷,吃饭呢,说这些干嘛?”沈母夹了一筷子菜到沈老爷子的碗里。   沈家一家子都聚起,六七人坐在长桌上吃饭,就跟开席一样热闹。   沈老爷子扫了一样,不见关泊雅的身影,就问沈清川怎么没带关泊雅来。   沈清川解释说关泊雅忙着打理生意,抽不得空。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就催起成亲行程,说入了沈家大门就少到外头抛头露面,沈清川尚未露出异样神情。   沈克远和沈珍菲听到这话,脸色皆微微一变,特别是沈珍菲神情一下子变得很臭,不高兴都摆在脸上了,有一下没一下用筷子戳着碗中米饭。   叶韶华以为今晚安排的饭菜不合小姑子的胃口,今晚的饭菜口味偏清淡,往日的鱼肉羊肉菜式均没有端上来,低声吩咐旁边的仆人去炖煮燕窝补品。   吃完晚饭,沈老夫人慈眉展笑说要公布一件大喜事。   “我们沈府啊要再添一位新丁。”   这话一点就通,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在沈家大少奶奶的身上,受到这么多的注目礼,叶韶华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手放在小腹上,看了一眼沈克远又低下头。   坐在她身旁的沈克远握了握妻子的手,宽大温热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叶韶华心安。   “小泽,你爸爸妈妈要给你添个小娃娃,以后你就有弟弟妹妹了,开不开心?”沈逸梵有意逗逗沈泽,说道。   沈泽从椅子上滑下,瞪着小短腿跑到叶韶华的身边,趴在她的小腹,轻轻地侧耳听,软软糯糯地问道,“妹妹是在妈妈的肚子里面吗?”   “你怎么知道会是妹妹,说不定是弟弟呢?你喜欢弟弟多一点还是妹妹多一点?”沈逸梵说道。   “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好好保护他。”沈泽抬起头,像个小大人一样。   众人被逗乐了,沈逸梵又说道,“等明年啊,你三叔再给你添一窝堂弟堂妹。”   沈宝钧忍不住说道,“二哥,你以为生小孩是生兔子呐,一生生一窝,你说是不是三哥?”   话头又转到沈清川身上,毕竟按照沈清川和关泊雅再一起的时间来算,众人估算关泊雅现在肚子要是有了沈清川的种,约是明年八月份就该生了。   可惜,关泊雅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沈清川抿唇微笑,只说还年轻不着急,还说了一声恭喜大嫂。他是由衷为大哥大嫂高兴的,想到自己以后不会有孩子,但看到有新的生命要降临在沈家,他内心涌出一股感动,也许以后他和关泊雅回收养一个孩子。   沈家大少奶奶怀孕了就不好过多操劳沈宅大大小小的事务,沈老夫人做主安排沈心素学习如何管家。   往日沈泽去上下学都是叶韶华去接送的,其实有司机去接送就好了,但为人父母总是不放心子女。   沈克远拍了拍妻子的手,说道,“你明天晚起些,小泽就由我去接送。”   沈大少奶奶嗯了一声,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一家子其乐融融,屋外寒雪纷飞,愈发显得温暖可贵。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的一家人。 第184章   高台上, 浅黄灯光如天穹泄下一瀑布,落在捏扇舞袖的花旦上,只见台上伶人漂亮脸上搽了红红白白的粉, 一举一动随着灯光莲步蹁跹,咿咿呀呀地唱着唱词。   二楼阳台, 年轻男子穿着一件大氅,领头光滑油亮的黑貂毛拥着他的脸, 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额头上有一道伤还未好全,绑着一圈白色绑带, 眼睛像兽类躲在幽暗的山洞里向外窥视的光, 薄薄唇红的似涂血, 他喝一口酒, 就给人一种躲在深山野林多年的巫师在饮血的错觉。   和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翻来覆去细看, 有种蜘蛛在吐丝织网的幽暗魅艳的风情。   而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子,则带着一顶浅色圆礼帽, 斜斜遮着半张脸,只能看到冷峻的下颚线,还有偏浅唇色勾起的一抹笑, 他在把玩一副纸牌, 纸牌在他指尖不断灵活翻飞但又无法偏离他的手,像活的蝴蝶被一根无形的细线绑住。   “... ...一切都按计划行事。”年轻男子瞥了一眼在玩牌的人, 打量他,说道,“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玩牌男子嗤笑一声,没有接过他的话, 反而说,“亏他待你那么好,你倒是狠心。”   “你不也一样吗?”年轻男子哼笑语气嘲讽,都是半斤八两的人。   “... ...逼他做决定,不怕他知道后,会恨你吗?”玩牌男子说道。   “他不会知道。”   年轻男子抿了一口,思忖一会儿,才缓声说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差那一点恨。”   “不要伤了他。”玩牌男子啧了一声,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   “这与你无关。”年轻男子将酒壶中的酒喝得一干二净,眼眸却无一丝醉意。   ----------------------------------   沈宅。   “庄小姐,请喝茶。”管家梁伯端来一杯热的花茶,摆在庄筱筱的矮桌前。   庄筱筱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说了一声谢谢。   管家梁伯笑容慈祥,他满欣赏这个穿一声驼色大衣,头戴一顶同色毡帽的年轻女子,跟之前梳两条麻花辫的学生模样有很大的改变,无论是气质还是礼仪举止,蜕变得比以前更赏心悦目。   “庄小姐,你再稍坐一会儿,三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管家梁伯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道似清风摇雪碰冰屑的声音。   “筱筱,你怎么来了?”   沈清川刚才外面回来,墨发还沾着霜,呼出白雾,笑靥恍若胭脂花,绯红浅浅,似泼墨晚霞般美好,他身着驼色大衣,脖子围着黑围巾,两肩沾着几粒雪。   沈清川拍了拍落肩上雪,他去拜访了之前资助的几所希望小学,看看孩子们的衣食住行,给他们添了几车棉衣棉裤和被子,还有一些粮食。   庄筱筱一见他就弯唇浅浅,相视一笑,拿起手头的牛皮纸袋,说道,“秋渡,他明天就要回老家,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一些资料。”   “这么快?”沈清川脸上难掩惊讶,他还以为冷秋渡过完小寒才会老家。   接过牛皮纸袋,解开绕在圆纸上的棉绳,看到纸张上整齐规正宛如印刷字体的字迹,沈清川说道,“也多亏他费心思整理出这份资料。”   这些都是医学资料,是冷秋渡逐一拜访名医搜刮整理的访谈手稿,又将整理好的稿子送去给玛利亚医院的院长仔细看过,才修整出这份资料,十分难得。   沈清川还想留庄筱筱吃个晚餐,庄筱筱推脱说不了,要赶回去。   沈清川怕雪路难走,天气严寒难招黄包车,叫管家安排一辆小轿车送庄筱筱回去。   晚餐由沈母张罗,为了让沈家大少奶奶专心安胎,沈母特意吩咐让人不要打搅她,特意划开一小厨房来炖煮补品,叶韶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孕妇多嗜睡,沈家大少奶奶此时还在楼上小憩。   只是今晚落座吃饭的人,比昨天少了一半,坐在主位的沈老爷子面色不虞,沉声问道,“克儿呢?”   “大少爷去接小少爷了,傍晚又下了一场雪,华立路那边雪堵住路了,估计还要迟些才能回来。”仆人说道。   “逸梵呢?”沈老爷子尝了一口汤,缓声说道。   “二少爷昨晚去赴李少爷的庆生宴,喝多酒了,就在外头歇息,我再去打个电话给李少爷那边问问。”仆人说道。   至于六儿子沈宝钧今天中午跟沈老爷子报备过,说学校社团有排练的活动,要晚些回来。   沈老爷子听到仆人的回答,哼了一声,旁边的沈老夫人帮忙劝导,说,“孩子就跟外头的鸟儿一样,长大了就喜欢往外头飞,天黑肚子饿了,自然会归家,你也别操心了。”   沈老爷子胃口不好,吃了两碗饭,就让仆人搀扶着他上楼歇息,饭桌上只余沈老夫人、沈家两朵姐妹花和沈清川四人。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洋钟,这时针都指向七点,天都擦黑了,也不见其他人回来,心里也染上了一点点担忧,往外面看,说道,“这都几点了,菜都凉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妈,你别担心,等一下他们就回来了,要不把菜放到厨房里面先蒸着,等他们回来也有口热饭吃。”沈清川宽慰说道。   “也好。”沈老夫人正要吩咐仆人将菜端去后厨。   管家梁伯走过了,凑到沈清川的旁边,低声说道,“三少爷,你过来一下。”   沈清川搁下碗筷,顶着众人的视线,跟管家梁伯移步到旁边的一小隔间,问道,“梁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少爷你看这封信就知道了。”管家拿出一封信,信封上沾了一片血迹。   沈清川看到这血迹,心就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如黑云翻涌,他接过信,打开一看,一目十行,嘴上念字,说道,“... ...备下一千万赎金,到东圃码头。不然就撕了人质,迟一天就砍下一只手臂....署名霍大龙。”   沈清川的脸刷的一下就彻底白了,心如坠入冰水,他强作冷静,说道,“信是谁送来了。”   “仆人在大门外看到司机躺在车里面,昏迷不醒,手腕被刀齐整砍下,绑着一封信。”管家梁伯看到司机半死不活,被吓了一大跳,赶忙叫人将其送去医院。   “三少爷现在该怎么办,大少爷二少爷还有小泽少爷都被绑走了,要不要报警,叫巡捕局的人?”管家梁伯问道。   “不,他们说了如果报警,就把人质全部撕票。”沈清川不敢拿亲人的生命冒险,转身吩咐说道。   “你连夜让人筹备一千万现金,要是不够,等下我张存折你,你就直接让人去英华银行和天宝银行报上我的名字。”沈清川说道,他的资金和关泊雅的资金合存在同一个账户。   “三少爷,要不要我去铺子喊几个伙计过来?”管家梁伯说道。   “不,霍大龙心狠手辣,他信上说了只准我一人前去,若是多一个人,他就要把小泽的手指砍下一根。”沈清川说道。   沈清川来回踱步,思忖一番,说道,“你打一下裕华公馆的电话,看一下三少奶奶是否在家?”   关泊雅前几天说要出外省一趟,沈清川是抱着渺茫希望,若关泊雅还在渤海城,起码还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另外此事不要跟老爷夫人说,其他人也不要说,等我明天回来。”   现在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就是沈清川了,管家梁伯六神无主,看到沈清川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安排,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应了声是。   这事若是告诉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他们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一下子病到,整个沈府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沈清川回到饭桌,众人都望向他,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都看着我作甚?”   沈母眼眸中关切之意不减,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她的心啊七上八下的。   “是泊雅他稍来信,说想我了。”   “原来是这样,刚才珍菲还跑去找你,回来一言不发,我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沈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沈清川不动声色地斜睨了沈珍菲一眼,见她欲语还休,张了张口有话要说。   沈清川就悄悄侧过身子,朝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沈清川脸带笑意,笑起来似一阵轻柔和熙的春风,说道,“他就是在信上问问我穿的暖不暖,还说要给你们带几件貂毛大衣。”   沈清川此话一出,除了沈珍菲,其他人都眉眼带笑,沈母说道,“你们这对小年轻的,倒是恩爱,虽未正式拜堂成亲,但你们都登报发了声明,你不如接他来沈府。”   “还没正式拜堂,我接他过来,他反倒不好意思。”沈清川笑着说道。   沈老夫人放下心来,就准备上楼休息了,沈心素扶着她,跟她一同上楼去说些体己话。   她们一离开,见沈清川也要上楼回书房去,沈珍菲站了起来,眼角噙着泪花,大喊一声,“三哥!”   “我什么都听见了!”沈珍菲说道。   “什么,什么都听见了?”沈宝钧从外头回来,穿着一身黑色学生装,头上还带着一顶帽子。   他一进门,就看到沈珍菲和沈清川对峙着,沈珍菲眼泛泪花,沈清川一言不发。   沈宝钧视线在两人来回移动,凑近说道,“你们吵架了?”   沈清川见六弟沈宝钧平安回来,心底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在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感谢在2021-06-18 23:58:43~2021-06-20 23: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后妈 10瓶;PHD 7瓶;舒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沈清川的眼神像是池鱼困在满是风雪深渊, 凝望着沈宝钧,有种沈宝钧读不透的情绪。   沈宝钧挠了挠,疑惑地问道, “发生什么不同的事吗?”   捏住下巴,仔细思忖一会儿, 而后笑得一脸灿烂地说道,“这个倒是没有。”   “啊对了, 今天下大雪路上堵车, 加上学校社团排练节目太晚,我就让司机回去了, 做电车回来, 出了差点摔一跤,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不同?”   沈宝钧笑嘻嘻地说, 少年眼眸明亮如澈, 尚不知家里发生的变故, 但他敏感的神经还是感受了沈清川和以往不一样,更沉静了几分, 似如临大敌。   沈清川淡淡地弯唇一笑,叮嘱说道,“这几日你们待在家里, 哪儿也不要去, 学校那边我让管家给你们请假。”   说完,就要转身往楼上去。   “三哥!!!”   沈珍菲朝着沈清川大喊一声, 垂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声音有些凄厉,下一瞬,她张口, 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带着哭腔抽噎说道,“到了现在你还要瞒着我们吗?”   沈宝钧看到沈珍菲哭成泪人,眼泪不断往外跑,滚成一串串水珠子,汇聚在少女尖尖的下巴,顿时,手无举措唤仆人拿来一叠纸,递给沈珍菲拭泪,说道,“怎么了,你受委屈了,谁欺负你了?”   沈宝钧还搞不清楚情况,游移在状况之外,又偷偷瞥一眼沈清川,见他那张似泅雪染花,栖鸦落霞的脸,眉眼深藏温柔,总归不会是三哥欺负沈珍菲。   沈珍菲见沈清川静静地站在楼梯上,无动于衷,似乎是在等她妥协。   沈珍菲伸手抹了一把泪,跺了一脚,说道,“我去告诉爸爸。”   “珍菲!”沈清川的语气加重,脸上挂起兄长的威严。   “三哥,你们在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宝钧看了一眼沈清川又看了一眼沈珍菲,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他也察觉了一丝不同的氛围。   看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沈清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上书房来吧。”   书房里,绿罩灯在书桌上亮起柔和的暖光,沈清川将那一张沾着血迹的信封摊开放在书桌上,将一切原委和来龙去脉讲给沈珍菲和沈宝钧。   “... ...这事你们不要讲给爸妈知,医生说过爸的心脏不好,他上个月才做完手术,妈也需要静养,这消息会刺/激到她... ...”   沈清川又吩咐说道,“大嫂那边你们也不要跟她说,她还在安胎中,受不得惊吓,你们帮三哥一个忙,瞒着他们一天,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三哥,我们报警吧。”沈珍菲说道。   沈清川摇了摇头,说道,“对方不是单纯的绑匪,那些人穷凶极恶,加上之前和沈家又有一笔血债,如果报警,对方是真的会心狠手辣干出撕票的事。”   “三哥,明天我陪你去吧!”沈宝钧握住拳头,说道。   他不能让三哥一人前去,作为沈家的男儿,遇上大事危难关头更应该挺身而出。   沈清川拍了拍他的肩,浅黄柔柔灯光在沈清川的眼睫上似晕染出一层金粉,衬托眉目美极也柔和,但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沉着冷静,给人一种安静且坚定可靠的力量感。   “他们只准我一人前去。”看到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投注过来担忧关切的目光,沈清川故作轻松,轻笑说道,“你们不用这么担心,他们只求财,明天晚上大家都会平安回来。”   大概沈清川说这话的时候,冷静而理智,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沈宝钧和珍菲就像找到了一根定海神针,有了可以倚靠的力量,惶惶不安的心一下就安稳平静了下来,就算有再多再困难的事情,到了三哥的手里都能逢风化解。   “三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沈珍菲和沈宝钧两人上前抱住沈清川,沈清川拍了拍他们的头,语气轻柔而坚定,说道,“我会把大家都平安带回来,明天就拜托你们先瞒着爸妈还是大嫂。”   安抚好他们两人,等他们走出书房,管家梁伯走了进来,说道,“三少爷,赎金都准备好了。”   沈清川闭眸沉思一会儿,才说道,“三少奶奶那边有回信吗?”   “打去裕华公馆,接电话的仆人说三少奶奶前几天出外省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个地址也联络不上。”管家梁伯说道。   “嗯,我知道了。”沈清川捏了捏眉间,说道。   “明天要不要让小庆跟着你去,这孩子机灵,藏在后备箱,他们不会知道的,要是出什么事,他还能搭把手。”管家梁伯忧心忡忡地说道。   书房外面的小庆推开门走进来,跪下下来,朝着沈清川磕了一个头,说道,“三少爷,就让我跟着你去吧”   “我是沈家的家生子,大少爷和三少爷待我极好,我心甘情愿跟着你去。”小庆坚定地说道。   管家梁伯跟小庆说了三少爷明天就要去赴绑匪的约,恳求他去帮帮三少爷,他是被管家梁伯一手带大的,虽不是父子却情同父子,更何况他不能让待他那么好的三少爷独自一人前去面对那群穷凶极恶的绑匪。   小庆是下定决心,此一去是做好要替三少爷挡子弹挡刀子。   小庆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沈清川,光影在沈清川脸色交织,他微微一笑,恍若天光与春色突然袭来,惊起心密密匝匝的震颤。   沈清川见小庆一脸视死如归,用柔和的眼波打量他,小庆个子比之前抽高了不少了,但他的年龄就跟沈珍菲差不多大,瘦黑瘦黑的少年模样,还年轻呢。   此去凶多吉少,哪能让一个孩子跟着他去呢。   沈清川脸如月皎白,声如珠清润,走过去,扶起小庆,将手中的余温传递到少年的手臂,说道,“你明天在府里,帮我看着一家大小。”   说着,见小庆衣着单薄,又解下黑色围巾给少年套上,整理一番,沈清川说道,“要相信你家三少爷的本事,必定能平安归来。”   “三少爷,就让他跟着你吧。”管家梁伯还想再劝劝。   “好了,梁伯你不用再多说了,明日就拜托你帮忙稳住府里... ...”沈清川说道。   等两人出去,书房又变得空落落。   沈清川沉思一会儿,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电话话筒,拨动转盘,电话那边有人接通,沈清川开口说道,“...老九,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   吩咐完之后,沈清川拿起放在抽屉里的怀表,打开金色怀表表壳,看了一会儿怀表里的照片,合上后,落下一如羽毛般轻的吻。   拿起藏在抽屉最里面的一支黑色转轮手/枪,一共有六发子/弹,沈清川用手绢将手/枪擦到发光,做了一个握/枪的手势。   关泊雅曾手把手教过他几回如何打靶,虽不至于百发百中,但他的身手也不赖。   --------------------------------   清晨雾气浓郁,街道人寥寥无几。   天空还是如墨,隐约有两两三三的寒星在夜幕中闪烁。   人老了总起的特别早,沈老爷子起来锻炼身体,活动活动筋骨,却发现家里两个排名最小的沈珍菲和沈宝钧已经坐在客厅上的沙发,问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往日,沈珍菲和沈宝钧都要仆人去喊他们起床,特别是沈珍菲跟她三哥一样怕冷,喜欢赖床,能在被窝里窝着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沈宝钧不像沈珍菲那么爱和沈老爷子撒娇,心里对沈老爷子是有些发憷的,不知如何撒谎,出声也支支吾吾。   差点露馅,还是沈珍菲头脑灵活,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原本打算去上学的,结果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放假。”   外面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响起,轰隆隆的,在这寂静的清晨中特别吵耳。   面对沈老爷子的视线,管家梁伯说,“三少爷开车出去了。”   沈老爷子嘀咕一声,说道,“他大早上的,这是要去哪里?”   “三哥想三嫂了,回裕华公馆去了。”   “三哥是去处理报社的事情了。”沈宝钧和沈珍菲异口同声说道。   “他到底去哪里了?”沈老爷子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开口问道。   沈珍菲狠狠地剜了一眼沈宝钧,顶着沈老爷子愈来愈怀疑的目光,凑到他跟前,撒娇似的说道,“爸,我亲耳听到早上三哥和庄小姐通话呢,说是报社新到了一批报纸印刷有误,要他赶过去处理呢。”   “三哥,还说了今晚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我最喜欢的咖啡蛋糕。”沈珍菲一脸骄傲地说。   看到小女儿这幅憨态,沈老爷子心中的那点异样被打消了,伸出手指划了划她的鼻梁,说道。   “你呀,你三哥那么忙,万一他忘记了怎么办?”   “三哥最宠我了,他答应我的,他一定会回来的,绝对不会食言的。”沈珍菲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明亮如雪。   她相信三哥一定会把大哥二哥还有小泽都平安带回来,在沈珍菲的心目中,她的三哥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世间再也寻不到能和三哥一样好的人。   “好好,我知道他最宠你,不过你也少吃些甜腻的蛋糕,容易发胖,你妈也是说过你三哥几回的,叫他别给你带那么甜腻吃的,免得把你喂胖了,别人嫌弃你。”沈老爷子说道。   “我心甘情愿被三哥喂胖。”   沈珍菲扶着沈老爷子到饭厅吃早餐,边走边说笑,似乎这个清晨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感谢在2021-06-20 23:58:20~2021-06-22 20: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D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东埔码头。   偏僻的码头粗布稻草梗包裹覆盖的货物堆垒砌成三四米高的高墙, 海鸟在飞鸣掠过海平面,冷冽海风扑在脸上宛如刀割,冰冷到刺痛。   沈清川身着浅灰西装, 坐在车内,两边的车窗全部打开, 寒风飞掠过他的墨发,往日犹如春波般柔和的眼神, 此刻, 眼底仅藏一抹冷静而理智的暗光。   他打开车门,跨步走出去, 身子挺直如一柄含光剑, 浅灰西装背脊似散寒光。   他轻抿浅唇, 黑眸湛湛, 平静而无畏地看着前方的一群人, 宛如乌鸦散落的五十几号黑衣大汉, 个个手持刀斧棍棒。   为首的霍大龙提着一把雪亮雪亮的大砍刀,锐利的三角眼看向沈清川的眼神, 像冰冷滑腻的蛇般阴毒渗人,恨不得用毒獠牙咬上那白皙细致的颈脖,啖吃其血肉。   金龙寨的几百人弟兄惨死, 他付诸心血建立起的金龙寨也被沈清川等人一把火烧光, 还有他的独女霍娇死在新婚之夜。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当日仇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霍大龙一挥手,二十几个手下就团团把沈清川围住,就算沈清川会十八般武艺也插翅难逃。   此时,沈清川就像笼中困兽, 但他眼眸明净似坚冰,沉得住性子,未曾有半点慌张,身板挺直如竹,竟然有几分关泊雅的神采,似有备而来,却叫人猜不透他有什么后手,很能唬人。   霍大龙冷声一笑,就算再能唬人,他这里有五十多号人,料沈清川也翻不出什么波浪了。   “赎金我带来了,人呢?”沈清川嗓音有几分艰涩,但雪沫子随着冰冷刺骨海风驰骋而过,呼呼刺赖赖地扑散声音,叫旁人听不出其中的一丝颤音。   霍大龙握着大刀的手,挥了一个手势,示意一旁的狗剩上前检查,以免沈清川在车子里藏着什么炸/药。   狗剩和旁边的两人上前打开车门和后备箱,里面装着满满当当一叠叠捆成似砖的现金,外加一小箱子黄金,一千万赎金摆在眼前十分具有冲击力。   哪怕是烧杀抢掠惯的土匪们见到这么大的一笔财产,也忍不住心血澎湃,这滔天财富就算是他们小喽啰赔上一条性命去抢钱庄也见过这么多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人人都像豺狼虎豹狼般眼冒绿光。   “大当家,全部都是钱。”狗剩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兴奋极了。   霍大龙目光扫过那一堆钱,得意畅快地仰头笑起来,喉咙发出的声音像是破旧的羊皮拉风箱破了口子般粗粝难听,笑道,“好好好!”   他原本以为一千万赎金,沈清川会凑不齐,毕竟他只给沈清川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准备。   没有人会讨厌钱,霍大龙虽然一心想报仇,但这并不妨碍他贪财。   霍大龙之前就将沈家的流动资金估算了一遍,沈清川根本就凑不出赎金,想不到这漂亮跟朵花似的的矜贵少爷也算有几分本事。   若是沈清川凑不出赎金就更好,他的大刀能多饮几个人头血,但很可惜,他背后的人不允许... ...   “人呢?”沈清川走进霍大龙,两人仅一臂之距,他再问一遍。   霍大龙哈哈大笑,嘲笑他的天真,将一银锁扔到沈清川跟前,说道,“人?沈家三少你怎么还这么天真,你的家人我早已乱刀看成碎肉,扔到海里喂鱼了。”   静静躺在地上的那一小小银锁,是沈清川送给沈泽作为生日礼物的平安锁,精致银锁后面刻着岁岁平安,底部还有沈泽两字。   沈清川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抬起清隽秀美的脸,但眼眸雪光冷彻,说道,“他们人呢?我再问你一遍。”   “你现在跳到海里去捞一捞,说不定还能捞回一只手臂。”霍大龙嘲笑说道。   他一点也没有把沈清川放在眼里,他认为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没什么本领,衣着单薄,腰细得过分,脸冻到发白,怎么看都没什么威胁。   突然,沈清川猛地扑向霍大龙,狠辣利落地用脚踢中霍大龙的膝盖关节,掏出一把转轮手/枪死死地抵在霍大龙的太阳穴,使用巧劲,动作快狠准不拖泥带水,霍大龙还真的被压制住了。   沈清川厉声问道,“我的家人到底在哪里?”   “这失去亲人的滋味如何?”   见到沈清川神情不再平静,霍大龙得意地笑了,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报复快意。   “你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沈清川手背的青筋都快要冒出,已算是隐忍到极限了。   “那你试试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刀快?”霍大龙说道。   霍大龙虽然是满头白发年事已高的悍匪头子,一脸凶相,身手虽迟钝些,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在沈清川将枪口抵过来那一刻,他的大刀也横在沈清川的颈脖上,说道,“就你这样竹笋的脖子,老子就算不用到,一掰就能掰断。”   锋利刀刃微微嵌入皮肉,一抹红艳艳的血顺着泛着寒光的大刀刀锋往下倾斜,汩汩而缓慢地流着,溢散到咸味海风中的血腥味更浓郁了,沈清川的脸更白了一分。   但,他抵在霍大龙头上的手/枪扣板也微微下压了一点点... ...   氛围紧张而压抑,一触即发,稍有点异动就会引发一场惨无人道的血案。   狗剩被沈清川的冷峻神情吓到了,怕他下一秒就会扣下扣板,紧张地大喊一声,“大当家!”   其余二十几号黑衣大汉则手持手持砍斧大刀,团团围成一圆圈,将沈清川和霍大龙围在圈内中心,但他们关心的不是霍大龙的安危。   仅有狗剩一人在紧张霍大龙的性命。   因为其余人都不是金龙寨的弟兄,黑衣大汉听命的人另有其主,他们真正担心是沈清川的安危。   砰——   一声枪响惊破苍穹,海鸟乱飞,按下手/枪扣板不是沈清川,而是另有其人。   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响起,雪纷纷,寒风凌冽,寒雪簇拥这一抹墨绿身影出现,身材挺拔笔直而锋利,似出鞘的利剑,似青竹藏雪,满身锐芒,透着沉冷的戾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战斗吧小海棠。   感谢在2021-06-22 20:57:14~2021-06-23 23: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D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7章   清雪漫漫, 寒风凛冽。   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让人心里特别压抑沉闷。   来人的身量似柳树抽条,比起之前长高了不少, 穿着一身墨绿军装,披着墨绿大披风, 黑长马靴澄光油亮,披风上领口一圈的黑貂毛簇拥这一张苍白脸庞, 精致如同鬼魅, 微微勾起的嘴唇红得似刚饮血。   身板挺直有一股从战场浴血奋战,历练出来的肃杀气势。   他望向沈清川的眼底似有妖娆浓烈的黑雾, 满满都是贪念。   “哥哥, 好久不久。”尚小楼噙着一抹笑, 语调听起来十分愉悦。   “是你,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沈清川的眼神似要凝成寒冰, 看向尚小楼的视线没有一丁点温度。   尚小楼嗤笑一声, 沈清川眼神里对他的冷漠和恨意,多一点少一点, 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重要的是哥哥最后留在他身边。   尚小楼挥一下手,他身后的兵立马分列成两小队, 将沈清川和霍大龙团团围住, 几十个黑压压枪口对准他们。   陈副官十分有眼力见,上前将霍大龙压在沈清川脖子上那把大刀拿下来, 见沈清川脖子破了一点皮,还抽出口袋的一条素娟,笑呵呵地递上,惊讶而夸张地说道, “这人粗手粗脚的,怎么把沈三少给弄伤了?”   “沈三少,你赶快擦擦!”   陈副官见沈清川的颈脖处的肌肤细致如瓷,散发玉润的淡淡光泽,艳红的血细细地汩流,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宛如一尊精美昂贵的瓷器碎了一小块,残缺令人惋惜的脆弱感。   勾得人心一颤一颤的。   沈清川将凑过来的素娟扔到地上,丝毫不领陈副官的好意,陈副官自知理亏,也不怪沈清川,毕竟设局绑来沈三少的家人来,就不要奢望沈清川会有好脸色了。   陈副官笑呵呵地让人把霍大龙压到尚小楼跟前,就退到后面,站到一旁。   两个兵绑着着彪壮胡子花白的霍大龙走到尚小楼跟前,用力压着霍大龙两肩,想让他跪下,霍大龙却如一块又硬又臭的大石头,纹丝不动。   两个兵,呵斥说道,“跪下!”   霍大龙依旧挺直腰杆,他虽然坏事做尽,但跪天跪地也不能跪黄口小儿,失去最后那一点骨气。   他心知肚明尚小楼和傅斯年两人勾结在一起,而他已经投靠了傅斯年,有这层关系在,想必尚小楼不会拿他怎么样。   尚小楼走上前,轻轻地拍落霍大龙肩上的雪,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怎么可以对霍大当家如此无礼呢?”   就在霍大龙放松下来,张口要出声说:那你还不快给老子松绑。   尚小楼用硬底长马靴猛地飞踹霍大龙的侧膝盖,瞬间就让他双膝跪在地上,力道之大,恨不得要将霍大龙踹废了。   猩红的薄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轻飘飘的口吻似掺入毒液,萦绕着一种可怖诡异的氛围,尚小楼柔声轻缓地说道,“但霍当家似乎忘了一点。”   “其他人可随你处置,但他,你不能动他一根汗毛。”尚小楼说道。   “你伤了他,说吧,你要作何选择,是留下你的一条手臂呢,还是留下你那跟班的性命?”   尚小楼将那柄带血的大刀扔到霍大龙面前,让他做出选择。   狗剩凄惨地喊了一声,“大当家。”   “你他娘的狗屁,现在帮他出头,假仁假义,这件事就是你合谋傅斯年,给沈家设下的计谋,你以为他会感恩你吗?都他妈的是二椅子。”   霍大龙怒不可揭,想要站起却被身后的两个兵死死地压住他的肩,膝盖跪在满是沙砾碎石的地面上,他就像一条快濒死的年迈老狗在苟延残喘,狂叫不已。   “我告诉你,你要是动我,傅大当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见霍大龙搬出傅斯年,尚小楼笑了,说道,“你以为现在傅大当家还是他吗?只怕现在已经易主了。”   尚小楼转眼见沈清川望着自己,见到他在寒风中脸色愈来愈苍白,脖子上的血已经半干,有种透明的脆弱感。   尚小楼转头对霍大龙说,“既然你做出不出决定,那我帮你做决定。”   说完,尚小楼就抬起手/枪对准狗剩,目光却看向沈清川,一枪崩了狗剩,子弹正中额头,当场毙命。   旋即,尚小楼又弯腰捡起大刀,一刀砍下霍大龙的一条手臂,动作干净利落,飞溅出来的血沫子沾在他的侧脸和下颚一侧,只见他目光沉沉,低声说道,“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不管霍大龙趴在地上痛苦哀嚎,尚小楼转身走向沈清川。   见沈清川后退一步,尚小楼抽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将沾在手背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轻声缓笑,温柔地说道,“哥哥,你看我不脏,我都擦干净了。”   说着就要摊开双手,走近沈清川,去抱抱他。   沈清川举起手/枪对准尚小楼,脸上冷漠如霜,和尚小楼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冷声说道,“我的家人呢?”   “杀了。”尚小楼说道。   看到沈清川脸色微变,尚小楼轻笑一声说道,“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好骗。”   “你信不信我会开枪?”沈清川扣下左轮手/枪的保险,完成待机,只要他轻轻扣下扣板,子弹就会从枪口/射出。   尚小楼缓步走上前,主动将额头抵在冰冷冷的枪口,攥紧直逼沈清川的视线,眼睛宛如泡在毒液里的黑玛瑙,透澈而浓烈,薄薄的唇挂着一抹得意而奇异的笑意,说道,“能死在哥哥手里,是一种荣幸,只不过我死后,哥哥也活不成了。”   “死而同穴,我早就让人备了一口大棺材,能让哥哥和我躺下。”   “疯子。”沈清川咬牙切齿地说。   尚小楼笑声清脆,两肩都抖起来,很难看到阴郁的他能有如此开怀的一面,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尚小楼拽紧沈清川的手腕,猛地一扯,拥抱着沈清川,低头凑到沈清川的颈侧,舔干净那一抹血,舌尖蘸着红,深吸一口气,细细嗅着这久违且熟悉的气味。   喟叹一声,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迷恋神情。   “够了吧。”沈清川说道。   在尚小楼欺身过啦,温热的舌尖触及他颈侧肌肤,伤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痛觉,那一刹那,沈清川花费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将尚小楼猛推出的冲动。   尚小楼拥着他,将身上的墨绿披风裹着两人,他就像是在拥抱着魂牵梦绕的宝物,舍不得放手。   他从沈清川的颈窝处抬起头,想亲吻一下沈清川的脸颊,却被沈清川偏过头躲开,攥紧沈清川的手腕的力道不禁加重,捆成一道红痕,轻笑说道,“不够,哥哥还要做个做决定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这个《人人都在觊觎貌美的他(穿书)》,求预收,求作收,戳专栏可收藏。   祝星辞出车祸一觉醒来,穿进一本全员有病的书里的富二代明星炮灰,一流的家世,三流的演技,仗着优越家世和冶艳容貌,欺男霸女,嚣张至极,胡作非为。   按照原文他因求爱不得,狠心弄瞎主角受眼睛,且将其金屋藏娇,而后被主角受的某一追求者抛下海淹死。   祝星辞醒来的太迟,他已经发疯了一段时间,且将少年拐进自己的独栋别墅。   看着房间里面的安静青年,芝兰玉树,修长如竹,一双漂亮如宝石的眼睛失去了往日光采。   祝星辞:...看来不下海不行啊   系统:主角受的追求者们即将杀到,请宿主保住性命,阿门   全员有病唯独他是装的   祝星辞:我黑化我偏执我要发疯啊啊啊,谁要害我?   一号嫌疑人:一手将他带大,算半个爹的多金霸总   二号嫌疑人:斯文俊秀,却处处欺负他的富二代医生   三号嫌疑人:好到同穿一条裤子的大明星竹马   小片段   坐在校医室的桌子上,对着二号嫌疑人,祝星辞撩开衣服,露出雪白的腰,眉目浓烈,嘴角勾起恶劣的笑,“不是要听诊吗?听心跳可以测出我有没有撒谎哟。”   使用指南:   1.又渣又撩的富二代废柴嚣张受,偶尔会抽风,其他人也不太正常   2.1v1,古早狗血文,全员宠爱,苏爽白与修罗场起飞 第188章   尚小楼让手下把沈克远和沈逸梵带出来, 沈克远抱着沈泽,坚毅的脸上略显疲惫,眼睑下肌肤一片青灰, 看起来是没休息好。   沈克远是在去接沈泽回家的路上遭遇绑架,沈泽受到惊吓, 担心受怕了一个晚上,昨天半夜就发起高烧来。   好在他低声下气央求尚小楼, 寻来了医师, 喂了沈泽半粒退烧药,退了烧, 但小儿抵抗力差, 今早吹了些风, 额头又略微发烫。   沈清川松了一口气, 他见大哥二哥除了有点精神不济, 其他一切都还安好, 至少表面上没有断手断脚亦无明显的挨揍遭虐的外伤。   但,他此时还不明白尚小楼那一句话的意思。   做出决定, 做出什么决定。   尚小楼桎梏住沈清川的腰,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亲他的脸颊,丝毫不管沈清川眼眸闪过的嫌恶。   脸贴脸耳鬓厮磨, 十分亲昵, 尚小楼轻轻地抬起沈清川的下巴,低声轻笑, 示意他朝另一边看,说道,“哥哥,你看那边, 惊不惊喜,特意为你准备的。”   两个兵压着一长发男子出现,哪怕他头发凌乱,容貌冷艳无双,也依旧可以看出他是个男子。   “快走。”其中一个兵推了一把关泊雅。   长发凌乱披散,双手被麻绳捆住反绑在身上,青绸唐装沾了不少血污,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仿佛在闲庭散步般自在。   关泊雅的视线投落沈清川身后的尚小楼身上,看清他手臂圈着沈清川的腰,近乎宣告所属权的动作,视线瞬间像是冰锥刺骨般冰冷,如冰冷蟒蛇睐眯蛇瞳,周身的气场更低沉了几分。   尚小楼冷笑,直接对视上关泊雅的视线,毫不退让。   他在关泊雅的车底安装炸/弹,整辆车都炸毁了,也没把他炸死。   算他命大,后来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抓住关泊雅,几乎折了一个排的兵,四十多条人命。   不过,最后还是用诱饵才把关泊雅引出来。   这样也好,若是让关泊雅那么轻易死去,就没了这一出好戏看了——被挚爱之人亲手送入地狱。   尚小楼塞了一把匕首到沈清川的手里,脸贴着沈清川的脸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如同恶魔般低声耳语,说道,“哥哥,你选他还是他们?”   沈克远沈逸梵还有沈泽被绑起来站在靠近海边城墙的一端,而距离十五米外,关泊雅满身血迹独自被麻绳绑住站在另一端。   切断任意一方的绳子,对方就会被推下波涛汹涌的大海,随着系带脚上的一大袋石子沉入海底,必死无疑。   一边是血缘亲人,一边是亲密爱人,该如何做出选择?   海风拂过沈清川鸦羽般漆黑的墨发,冷空气刺激到苍白近乎透明的脸庞,眉眼间的风情似沾了雪沙,沈清川的声音异常艰涩,似有如鲠在喉,微颤甚至带有一丝哀求口吻,说道,“我跟你走行吗?”   最后心衰力竭,声音嘶哑,近乎气力用尽,语气万分可怜而卑微,形同认命。   他说,“我跟你在一起,你放了他们吧。”   尚小楼笑得张扬,目光流连在沈清川眉眼间,向他祈求怜爱的哥哥啊,微微眯起眼眸闪过一丝浓郁的迷恋。   可下一秒,他看到沈清川眼瞳藏有关泊雅的身影,神情一下子就变得癫狂,妒火几乎要将他的心烧死,雾沉沉的眼眸脩然亮起,像猫眼石般微微放光,他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说道,“不行,你必须要做出选择,选择哪一边?”   “不要逼我恨你。”   尚小楼轻笑,不知道是在笑沈清川的天真,还是在笑自己傻,他轻轻擦拭自己眼角笑出的泪。   爱他眉眼,爱他温情,爱他残忍,尚小楼将自己的一腔肺腑都剖个干净,一览无遗,可他的哥哥啊,还是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连一点情丝都不肯均给他。   尚小楼笑着,说着,“我也不差你那一点恨意。”   他很清楚沈清川心里最爱的人关泊雅,不除去关泊雅,沈清川根本就不会把他放在心里。   既然做不了他最爱的人,那就当他最恨的人,这样他才不会默默无闻,才不会被哥哥遗忘。   尚小楼逼着沈清川做决定,冷声说道,“哥哥,再不做选择,两边都要死,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插他一刀,换三条人命,这笔账可划得来。”尚小楼嗤笑,让沈清川握紧手中匕首。   风雪吹落一阵雪沙,雪粒混在凌冽的海风中,扑打在脸上生疼。   沈清川握着匕首,一步一步,缓步上前,尚小楼在看清沈清川走向的沈克远他们的方向,脸色微变,手摁住了别在腰间的手/枪,在等沈清川做最后的选择。   静默等待,沈清川做出最后的了断,亲情还是爱情?   沈逸梵在见到关泊雅披散头发和尚小楼的手下对打时的身手,才恍然知晓了关泊雅是男人的身份。   在渤海城艳名远播的夜皇后是个身手了得的男人!   他三弟朝思暮想,一心一意爱慕的泊雅小姐是个长发男人!   沈逸梵到现在还没从这份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夜没睡,胆战心惊,到现在他脑袋还是蒙的。   但刚才尚小楼对沈清川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见沈清川走过来。   沈逸梵急了,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干着急跺脚,忙说道,“清川!你不要那么没良心,为了一个男人做出手刃血亲的事。”   唯有旁边的沈克远一神情严肃,与跳脚的沈逸梵形成鲜明对比。   “大哥。”沈清川轻轻叫唤了一声,声音微微喑哑似掺入风雪。   沈克远回应嗯了一声。   看到沈克远怀里熟睡的沈泽,沈清川缓声问道,“小泽,他没事吧?”   沈清川想要伸手去触碰沈泽的脸庞,恰好,沈泽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眸,伸出小手柔柔眼睛,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奶声奶气地说道,“三叔。”   沈清川揉揉他的细软头发,浅笑宛如一阵轻柔的清风,将来时在地上拾起的平安锁放到沈泽的怀里,转眸对上大哥沈克远的视线。   “你做好决定了?”沈克远的声音艰涩,语气藏着一丝不忍心。   “嗯。”沈清川回复的音节也极其轻。   旁边的沈逸梵还不明所然,急得快要冒出热汗,大声喊叫呵斥说道,“清川,你还念及二哥的好...小泽还那么小...你也下得了手!”   沈逸梵当真是以为沈清川是来取他们性命的,什么咒骂的话都说出口。   “沈逸梵,闭嘴。”   出声的是沈克远,沈逸梵不敢再说话,连他怀里的沈泽也被他这一声镇住了,不敢出声,只抬起小脸望着父亲。   “你当真做好选择了吗?”沈克远说这句语调异常的平静。   沈清川点了点头,说道,“家里往后就多望你和二哥多为照料了,心素的嫁妆我答应过她要给她备一套珍珠首饰,只能望大哥替我补上了。”   “嗯。”沈克远说道。   “珍菲她性子娇蛮些,再过几年,我怕她在外面吃亏,你多提点她。”   沈清川后一句说得颇为轻松,说道,“... ...她嗜甜,让她不要吃太多糖。”   “嗯。”沈克远说道。   “宝钧。我卧室里还有珍藏的一支绝版钢笔,你就替我转送给他吧。”   沈清川笑容温柔,似人间留不住的一抹絮雪,轻轻地落在人的心坎上,凝而不化。   在沈清川转身的那一刻,沈克远问道,“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有些屈辱。   沈清川微微侧过脸,见他乌黑浓密眼睫低垂,有飞雪漫过,莹莹如光,极为清隽的下颚线,往上是浅浅漂亮而略微透明苍白的唇色,眉眼温和,深情几许,启唇说道,“你知道的。”   我爱他,依旧还是那个答案。   看到沈清川缓步离开,风雪似泼天留白,将沈清川的清隽身影勾勒成一副动人的水墨画,似奔赴人间的一抹浓墨重彩。   沈逸梵说道,“三弟这是要去......杀了弟妹...关先生吗?”   想到关泊雅的真实性别,沈逸梵最后还是改口,他还记得当初沈清川疯狂追求关泊雅,还为他差点和家里断绝关系,知道他有多用情,所以就算知道关泊雅是男人,但沈清川此时要去亲手了断他的性命。   沈逸梵心里更多的是唏嘘,造化弄人,他想到三弟喝醉酒那次,估计就是三弟发现了关泊雅是男人,才喝得酩酊大醉,现在却要手刃挚爱。   “不。”沈克远吐出一字。   “他是来道别的。”沈克远望着沈清川和关泊雅的两人的身影说道。   他专程来道别的,跟他们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是结局!!!)   -----------   宝儿们,下本预收起什么名好,受是貌美嚣张的富二代炮灰,撩人就跑那种,有点欠...选择困难犯了,四选一,选哪一个?   1.穿成貌美的富二代炮灰(穿书)   2.人人都在觊觎貌美的他(穿书)   3.四位大佬对我心怀不轨(穿书)   4.其他建议   感谢在2021-06-26 08:58:48~2021-06-27 23:5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D 7瓶;六六的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天色阴沉铅灰一片。   不断被筛落的玉屑似的雪末儿, 纷纷扬扬,洋洋洒洒,不情不愿。   凛冽海风刮得越凶残, 似要把沈清川的身躯当做单薄的风筝来撕扯,似乎下一秒, 要就被吹飞掀翻。   可他站在关泊雅面前巍然不动,就如海角天涯的那块望夫石, 风雪把他浇灌从脚底开始石化。   他抬起微凉的指尖, 轻轻地覆上关泊雅脸颊上的细细伤口,缓声轻声说道, “疼吗?”   伤口又有血缓缓渗出, 最终汇聚成一滴浓烈, 坠落到浅薄的雪地上, 一滴摔成八瓣, 泅湿斑驳的雪地, 如同颜料落宣纸化成一朵胭红牡丹,艳红点点, 拥雪消融。   凛冽眉梢匀了一抹白霜,凤眼微睐,瞳黑似盲, 却似有死焰翻腾, 熊熊烈烧情苗,关泊雅就像站在弑仙台的犯了天条戒律的傲然上仙, 不近凡尘,却甘愿为一人亲躬坠落尘土。   关泊雅从容而坦然,他对沈清川的爱从来不加掩饰,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沈清川, 直言说道,“你是来陪我的。”   “对不起... ...”沈清川低首,檀黑碎发遮住他的眸,他笑得有几分惨烈,心似针线绕了一匝又一匝,柔软的线化为最锋利的刀,勒紧,寸寸嵌入血肉,钝痛恍若溺水般叫人窒息。   沈清川手握匕首,死死地握紧,就算到现在他仍然下不去手,雪溅在锋利的匕首刀刃上,一滴热泪也砸了下来。   关泊雅叹息一声,说道,“你总是选择你的家人。”   若遇决择,陷入两难境地,被割弃的永远是他。   他冷眼旁观沈清川陷入痛楚中,看到他似抑制不住,那要铺天盖地的痛意,哭到泣不成声,握着匕首的手也颤巍巍。   只有这样的拆骨见心的痛楚,才能让人铭记在心一辈子,愧疚一辈子。   “关小姐,我可以尝尝你唇上的胭脂吗?”   沈清川摸了一把泪,笑道,语气恍若他们在歌舞厅初遇时的模样,诙谐而风流。   唇上只有血,哪里还有胭脂啊,口脂早已消磨褪得一干二净了。   关泊雅弯唇一笑,长发披散,眉宇间混有冷艳和凌冽,多情又似无情人,他不低首不躬身,嘴角噙着轻浅笑意,等待着... ...   等待着沈清川主动吻上来。   沈清川轻轻仰头凑上那沾满鲜血的薄唇,唇与唇柔软贴近,血腥味在鼻息间散漫开,探去,铁锈斑般的咸味在口腔中溢散,血化作胭红,唇齿相抵。   沈清川握着匕首缓慢递进,滚烫的血顺着匕身流到指缝中,灼/烫似火。   他特意挑一处不是要害的地方,以此来减少关泊雅的痛楚,可是捅刀子哪里有不痛啊。   关泊雅啃吻得凶狠,似要将沈清川整个人都吞噬,牙齿咬破他柔软的唇,两人的血交错相融,不分彼此。   “够了!”   站在远处的尚小楼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看到沈清川一开始走向沈克远他们的方向时,心一沉,但看到沈清川短暂停留一会儿,又转往关泊雅的方向,他的嘴角才微微翘起。   可那一点好心情,早在沈清川深情拥吻关泊雅时消耗殆尽了。   尚小楼不过多为难沈清川的家人,命人给沈克远他们松绑,带到一旁,但对于关泊雅他可没那么宽容和耐心了。   他心中的毒汁像是燃烧沸腾的黑焰。   尚小楼吩咐说道,“将他推入大海。”   汹涌海浪拍打着漆黑礁石,锐利坚硬的礁石就在关泊雅身后杵着,人滚下去必定跌落一身伤,更别说脚绑着一袋石子,沉下冰冷海水中必死无疑。   关泊雅冷笑一番,忽然吹起一记鹰哨,周围异动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短小,今晚回去再补一章吧。   专栏预收求收藏QAQ 第190章   恍若黑豆洒地成兵, 唰唰唰,唰唰唰,外围一圈的黑衣大汉们手持长/枪, 像白雨急涌,来得突然。   站在最外围, 最显眼的男人。   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风衣,领口如他的性子般扣得随意, 海风将他的鬓裁得利落, 显得他的侧脸极为英俊,颀长而宽厚的身形在铅灰地面上拖曳成浅淡的影子, 盛着一层薄薄的雪。   傅辰梁手持一柄黑色手/枪出现, 他就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央, 为首, 步履轻缓, 似一头刚出丛林在轻薄雪地上漫步散心的黑豹, 肆意纵姿,带有野生猛/兽的危险感, 裹挟风霜一起袭来。   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视线犹如游鹰凶狠地攥紧沈清川的单薄身影,凶狠狠的, 似利爪下一秒就会抓破撕碎,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关泊雅使用巧劲,反绑着他双手到身后的绳索, 之前还若死死咬住,缠绕他身躯的,恍若束缚住他双手的螣蛇。   几乎要将他勒出,嵌入他血肉的麻绳, 此时软绵无力。   麻绳一下子松了,恍若死去毫无生命力的,仿若被更凶猛的蛇类扼住要害的七寸,顺服的,松松散散的,跌落到到雪地。   关泊雅松松手腕,嘴角噙着一抹浅薄,略带嘲讽的笑意,朝着站在傅辰梁身后的老九说道,“你来的太迟了。”   同样手持一柄黑色手/枪的彪壮黑衣大汉,老九接住关泊雅横扫过来的一记毫无温度的眼神,不敢反驳,不敢对视顶撞。   老九低微着头,闷声老实地回复,说道,“是,关爷,回去我去领罚。”   关泊雅站在沈清川身后,腹部的新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艳的血,血坠入砸地,将纯洁素白的白雪一寸一寸染上红雪,雪地上就陡然炸开的红红焰花,不见芬香,只余萦绕挥之不去的铁锈斑般的血腥味。   关泊雅轻轻地拥着沈清川,他身上的伤是真的,身上的绳索也是刚刚偷悄用巧劲解下,他凤眼一转,危险而凉薄氤氲出浅浅的黑雾,投注到脸色苍白的青年。   他仿佛拥着挚爱珍宝,动作轻柔,手臂又仿若牢固的铁笼,让怀中人如困于囚笼的金贵鸟雀,无处可逃。   他贴在沈清川的耳畔边,轻慢缓声却冰冷如雪,说道,“小海棠,你刚才捅我那一刀,真的好疼啊。”   很难描述沈清川这一刻的心境。   如坠冰水,心像是一会儿泡在山川冰泉中,捞出来血肉都带着冰渣子,还是浸泡在滚烫岩浆中,要将一半的心脏血肉都烫熟翻滚,焦碳化黑了一半。   忽冷忽热,不知是隆冬胜过火焰山,还是炎夏欺过冰雪峰。   沈清川失神地,嘴唇嗡动,也吐不出一个字来,仿佛落在他微微透明的毫无血色的唇上的雪粒,糊住了他的嘴,令他启唇不得。   浑身失色,唯独嘴角,唇瓣上不经意沾上的艳血,映在他脸上多了一丝活气。   离魂乍合,迷迷糊糊的,还未清醒半分。   为何,为何... ...   要骗他... ...   未等沈清川思及明确,手只死死地握着那柄沾满血迹的匕首,被身后的关泊雅拥抱。   黑黑压压的枪口,双方对持,两方人马,对比一下人数,尚小楼那一方明显就是落于下风,寡不敌众。   尚小楼眼眸中的妒恨和不悦一闪而过,仇视着所有人,他恍若一头惊惧愤怒的小兽,浸满黑色毒汁的怨毒眼神在到处觅地乱撞,似要把围困着他的人群,狠狠地撕咬血肉,撕扯出一道口子。   尚小楼愤怒至极,却无处发泄,环顾一周,只连连说三个好字。   “好!好!好!”   他的视线如下刀子,锋利伤人,倾倒到傅辰梁身上,冷声说道,“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   风雪迷人眼,呼拉拉地吹来,如抖落的棉絮。   傅辰梁噙着一抹浅笑,随意慵懒散漫地说道,“我可舍不得让小海棠伤心... ...”   说着,傅辰梁还向沈清川抛去一记风流的眼神。   “... ...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干不出那背弃信义的事,你说是吧,小海棠?”   沈清川还不知身处严冬还是炎夏,丝毫不理会傅辰梁抛过来的眼波,表情冷冷淡淡,恍若一尊冰雪玉雕的玉人。   他脱离关泊雅的拥抱,冷冷地站在一旁,距离关泊雅一臂之长的地方,白雪轻轻覆盖他的发顶肩上。   他低眉垂眸,清隽脸庞映着微末雪光,就有一种惊心劈天的美感。   尚小楼在心里冷笑不止,呵呵,干不出背信弃义,所以就在夺得帮派当家人的地位后,将枪头调转对准他这个盟友?   虽然傅辰梁掩饰得很好,但尚小楼还是眼尖,看出了傅辰梁是负了伤的,而且还是负了重伤。   也正因为傅辰梁是负伤前来,尚小楼更是明白,恐怕傅斯年已经人头异地,在这场争夺当家人的争斗中惨败。   尚小楼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猩红如钩,阴寒如鬼魅,透着森森寒意,说道,“所以你就背叛了我。”   尚小楼将枪口对准傅辰梁,两个黑黑枪口似要吞人的山洞,对持着,不知哪一方的子弹飞的更快一些。   但下一秒,尚小楼的枪口就忽然对准关泊雅的头,他心中有妒火,眼底的火烧得炽烈,似滔天孽火下坠人间,雾沉沉的黑眸吐着恨极的血,爬满血丝。   尚小楼就像一只身陷绝境的困兽,唯一有可拯救他的就是站在雪地岩岸上的青年,但青年不曾抛却一丝柔和的眼波,冰冷的视线恍若给他下了死刑。   尚小楼的牙齿磨得嘎吱地响,他恨极了,恨不得毁了这一切。   他要杀了关泊雅,杀死沈清川唯一心里的挚爱。   他要和哥哥不死不休,想到这尚小楼就莫名的兴奋,连同拿枪的手也激动得微微颤抖。   只是,在他扣下扣板电光火花瞬间。   “砰!——”   “砰!——”   两记枪声惊起海鸟拍翼乱飞,在空中抖落几根雪白雪白的羽毛。   尚小楼的子弹射中的不是关泊雅,而是沈清川,更应该说,是沈清川挡在了袭来的子弹。   两枪同时响起,另一枪不是尚小楼开枪,也不是傅辰梁开枪,是有人躲在暗处开枪,射中了沈清川。   其实那人瞄准的是关泊雅,谁都没有料到,沈清川却似察觉到危险,陡然地张开双臂挡在关泊雅身前。   意外发生得太迅速了,沈清川的动作也太迅速了。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包括关泊雅也反应不过,只听见挡在他前面的沈清川发出一闷声。   “砰!——”   第二枪又响起了,沈清川死死地护住关泊雅,他的嘴角洇出一丝血,顺着雪白秀气的下巴滑下,坠落雪地,血迹斑斑。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关泊雅和沈清川脚边的一块岩石埋着的炸/药,忽然炸开,碎石乱飞,遍地残肢。   一击又一击,明显的要致两人于死地。   关泊雅身手好,他圈住沈清川到自己的怀里,将他护在身下,将一切乱石碎岩都用宽厚的后背挡住。   但还是不抵炸/弹的威力,两人跌入海浪之中。   “清川!”傅辰梁急得大喊一声。   “哥哥!”尚小楼目眦尽裂,眼角边似要流出一丝血。   “三弟!”齐齐喊这声的沈克远和沈逸梵,他们得救了也迟迟不肯离开,视线一直盯着沈清川。   在看到沈清川为关泊雅挡枪的那一瞬间,若不是沈克远怀里还抱着沈泽,他都要冲过去,沈逸梵冒着枪林弹雨跳冲过去,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关爷!”老九急得也大喊了一声。   他不似傅辰梁和尚小楼那般方寸大乱,眼睛视线四处搜寻可疑人物,终于发现一岩石堆后面有一鬼鬼祟祟的瘦小汉子,叫人将其逮住绑起来。   尚小楼顾不得满地血污残肢,他几乎四肢俱用,用十分狼狈的姿态跑过去,心神俱焚,那一炸,似乎也把他的魂魄炸毁了。   若不是有紧跟在他身后的陈副官,死死地抱住他,尚小楼几乎要跳下满是黑漆漆礁石的海岸。   “哥哥!”喊声几乎是撕心裂肺。   雪浪席卷一下又一下,凶狠地拍打嶙峋礁石,似吞噬一切生命的海兽,不给他人一丝活命的机会,对任何跌落它口中的,无论是岩石还是人,都要咀嚼得一干二净。   沈清川中枪了,不知道伤到哪里,在炸/弹引/爆那一刻,关泊雅死死地护住他,跌落礁石时,也死死地用手臂用躯体护住沈清川的头颅颈脖,关泊雅任凭一切碎石砸到他的后背,任凭一切嶙峋锋利如刀的礁石撞到他身上。   关泊雅跌落海中,还昏迷的前一刻,他放开了沈清川,因为他的脚边还绑着一袋子重重的石子,拖拽着他往海底下沉。   沈清川也顾不得身上的枪伤,从窟窿里溢散出来的血丝,分不清是他溢散到海水中鲜血多一点,还是浑身是伤的关泊雅多一点。   咸咸海水浸泡伤口,翻涌起的痛意让沈清川保持清醒,他不得不清醒。   沈清川拽拉着关泊雅的衣襟,浮到海面,攥取氧气,又被一个猛浪扑打过来,劈头盖脸地下来,似一只无形有力的大手要要把他摁下海面。   他负伤冰冷交错,感受到体力正一点点要被耗尽,他拽不起关泊雅,分不清脸上的是咸湿的海水还是冰冷冷的泪水。   沈清川深吸一口气,又潜下海水,给关泊雅渡了一口/活命的气,就憋着鼻口,潜下水用紧握在手中的匕首割断绑在关泊雅脚下的绳索,那一袋子石子缓缓地落入深入不测的海底,像是被一巨大张口的黑洞吞噬。   沈清川的肺几乎就要炸了,已经是到极限,失血失温,手在发抖,他拖拽着关泊雅往上游。   海面上漂浮着炸落一块浮板,不情不愿地随海波飘飘荡荡。   沈清川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是到达了极限,若他放手将关泊雅抛下,也许在凶横无情的大海中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他死死地拽住关泊雅的衣领,拼了命地往上游,可是海平面似乎很远很远,不到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却觉得游了好久好久。   抓住关泊雅就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可救命的稻草,他不肯放手。   任凭大海无情推波一次又一次,沈清川就如坚韧的柳条,他将关泊雅托举推上浮板,那一刻,他就像是失灵的机器,停止了运转,力气耗尽,随着海波缓缓下沉。   沈清川还妄想看一眼关泊雅,可海平面上浮着一道黑影,距离他好远,遥不可及,伸手也无法触及他的爱人。   纵然掺杂着万般心碎,关泊雅依旧是他心头的那一抹红艳的朱砂痣,血滴在心头就消散不了。   海水太冷,他有些留恋初遇关泊雅时暮春的阳光。   洁白如素雪的白衬衫被海浪轻柔牵扯,海水冰冷且温柔地清洗血迹,推着一波一波的柔浪托举住清隽青年,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与世隔绝。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   让我缓一缓再写。 第191章   暮色苍茫, 树杈上挂的积雪也灰暗黯起来。   院子里下着紧密的大雪,风一阵紧似一阵搅碎雪,撕成散粒似雪珠子, 劈头盖脸地洒在黑瓦。   藤木早已枯死,攀附在影壁。   昨天下了一场冬雨, 屋檐挂着一条条冰柱,白晃晃的碎冰砸落在脚下, 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种阴寒生冷的可怖氛围。   屋子里没有点灯, 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这里一片死寂, 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仿若一座枯败已久的腐败鬼宅, 到处充斥败落和森寒。   月光透过窗户菱格洒到房间的角落, 雪光映照, 只能微微看到一人的侧脸轮廓, 微末雪光照在他苍白如诡魅的脸上,此时他一脸哀容, 薄唇上的猩红好似从心头血涌出,干竭沾在唇上,和乌黑阴翳的眉眼明显对比, 惨烈妖异。   尚小楼浑身酒气, 他就是一抹被遗忘和抛弃的孤魂,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森寒和颓废感。   咔嚓咔嚓。   鞋子踩碎从屋檐跌落到地面的冰柱, 催生生,不能承受重力而被碾碎成冰屑。   陈副官受尚大帅的命令前来,屋子里没点灯,尚小楼不准有亮光, 唯一能微微照亮室内的就是挂在墙上的那一柄剑,雪光月光交汇,使得它寒光逼人。   陈副官在灰茫茫的房间内摸索,差点被横放在地上的酒瓶绑到,踢了一脚酒瓶,叮叮哐哐,连碰七八个空酒瓶。   他拿起打火机,点亮房间内的一根大红喜烛,婴儿手臂般大的蜡烛,上面还贴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明亮暖黄的光在幽暗室内亮起。   刺骨寒风灌入,那火苗就想被一支风爪狂扯,摇摇曳曳,明明灭灭。   陈副官托举喜烛的烛座,一掌虚虚护着火苗,不被寒风吹灭,走进尚小楼一看,大叫一声,说道,“哟!少帅,你怎么喝成这幅模样啊?”   实在不怪陈副官惊讶。   地面上七拐八歪横躺近乎几百瓶酒,有些喝完的,被人用力随手一扔,砸到墙上碎成一地玻璃渣子;还有些喝到一半,剩下半瓶就全部喂给了地毯,汩汩地流着;更多的是喝到空瓶... ...   陈副官惊了,按照尚小楼这个喝法,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他连忙上前扶住斜坐在角落里的尚小楼,劝导说道,“少帅,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   尚大帅就这么一枚手脚俱全的儿子,就靠他传宗接代,万万不可让尚小楼出事的。   尚大帅见尚小楼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丢魂落魄的,气到胡子都要炸了,派人来劝尚小楼,又送去六七个柔媚的优伶,结果统统被尚小楼疯砍。   陈副官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受了尚大帅的命令,他顶着头皮也要来劝一劝尚小楼。   陈副官将尚小楼腿边的酒瓶拿开,微微倾斜的大红蜡烛在明黄温暖的火苗下,融成一滴滚烫的红泪,低落到尚小楼的手背,房间内的酒气和血腥味被翻涌的更加浓郁。   尚小楼似被一滴烛泪烫醒几分神志,他微微抬起头。   “呵!”这一抬头,陈副官就受到惊吓往身后大跳了一步。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轻人,一抬起脸,只见那张苍白如纸的精致脸庞,平时雾沉沉的黑眸,满眼都是红血丝,如万千的红蜘蛛的细腿张舞向外爬,眼尾微微裂开一道细如丝的细痕,渗出点点血,落在惨白脸颊上,还真恍若厉鬼现世。   滴滴血泪,抛却冷风。   尚小楼看起来可怖又可怜,满目没有求生的意向,他怔然地盯着亮起的大红喜烛,烛火随着窗棂飘进来的雪絮摇曳曼舞。   他透过明亮的烛芯似想起窝在沈清川腿上,听哥哥在等下念书时的模样,那时,沈清川望向他的柔柔目光也如这烛火般温暖明亮。   尚小楼死死地攥紧手中的梅花木簪子,簪头的花形已经陷入掌心,他却似感觉不到疼痛,风轻吻他的脸颊和额前碎发。   他感觉到好冷好冷,似有风刺破他的天灵盖,风雪冰雹都从那处窟窿拼命地灌入,直直浇灌他灵魂心脏都冰冷,他嘴唇呢喃,极其轻的一声,说道,“哥哥。”   陈副官觉得尚小楼很可怜,这么疯的疯子居然会是一痴情种,可惜啊,一腔情丝许错了人。   陈副官没忘记尚小楼发疯的模样,回想起在码头上恍若修罗厉鬼的尚小楼抡起一柄斧头,将开抢那人砍成肉泥的疯狂模样,他到现在还心有戚戚然。   另外还将霍大龙和狗剩的手指脚趾一个个砍下,杀人不过点头事,他却要慢慢的一点点折磨,可这样还是不能将他心中的痛意发泄出去。   陈副官在距离尚小楼两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劝慰说道,“少帅,沈三少爷现在都还没寻到人影,说不定被人捞上来了... ...”   陈副官说这话自己都不信,沈清川连中三枪,而后又遭遇大爆/炸,跌落满是嶙峋礁石的海中,恰逢海水涨潮,他派过去兵力去打捞,什么都没捞着,有些兵跌落汹涌无情的大海,溺死了几个。   沈清川活着的机率实在渺茫。   但这话他不敢直接对尚小楼明说,万一尚小楼又发起疯病,要杀人,他也顶不住啊。   “... ...那他为什么不来见过我。”   尚小楼似乎被唤起一丝神志,他大笑喊道,可旁人分不清他是在哭还是在笑,只见他颤抖双肩,仿佛承受着剜心之痛。   “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声音似乎渗透滔天恨意,不知恨谁。   尚小楼陡然癫狂起来,他红着一双眼,似要杀人,似一只负伤凶狠的小兽。   陈副官连忙躲到一旁,他深知尚小楼就算手无寸铁,凭借他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劲儿也是能杀人的。   手中的喜烛陡然一灭,室内又陷入清冷冷的浅淡寂静。   一阵清风牵动帷幔,似一声极轻的叹息。   屋外檐角下悬挂的风铃狂摇,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尚小楼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他癫狂的动作慢下来,轻手慢脚,似怕惊扰那看不见影的来客。   尚小楼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颤颤,小心翼翼,柔声轻唤,说道,“... ...哥哥,是你吗?”   无人响应,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   忽然,外头的风铃狂摇,尚小楼猛地追出去,跑到院子里,陈副官连忙跟着追出去,大唤一声,“少帅。”   风铃摇响,不过是寒风刮得太烈,哪里有半个人影。   尚小楼站在雪地中,惨白月光洒落一地,无措地环顾四周,寻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半丝踪迹,癫狂地仰头大笑起来,两肩耸动,似醉非醉,浑身酒气,笑容凄楚,连说,“好好好!哥哥真狠心,不肯来见过。”   “你既然不来,那我就来寻你。”   “生生世世,每一分每一秒,我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只见下一秒,尚小楼就抬起那一根沈清川曾送给他的梅花木簪子,往心口猛戳下去,血洒在雪地上,真若红梅入画,斑斑情丝。   追出来的陈副官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都要飞了,大叫一声,“少帅!”   陈副官连忙跑过去,一手扶住尚小楼,朝着院子外大声喊道,“快去备车,去医院!”   陈副官说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嗓子都要吼哑了,尚大帅让他来劝劝疏导尚小楼,结果他还没说几句话,尚小楼就用簪子自杀了。   尚小楼要是死了,只怕他项上人头难保。   木簪子还插着尚小楼的胸口,用木簪子的簪尾刺入,可见这力道极其大,似不留一丝活路了。   陈副官也不知道尚小楼死了没,只见他口涌鲜血,嘴唇嗡动,无声,看他唇形吐出的两字,似乎就是哥哥。   漆黑眼眸亮起一点点光,不知是不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30 23:56:09~2021-07-02 11: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沈府。   仆人桂香端着盛有汤饭的木盘, 敲了敲门扉,说道,“五小姐,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略有愁容的温婉少妇, 走过来问道,“她还是不吃吗?”   桂香摇了摇头, 沈珍菲这几天仅喝几口清粥, 其他都吃不下去,就躲在屋子里面哭。   “都凉了, 你去到后厨换一碗鸡丝清粥, 吩咐厨娘将鸡油掠去, 用纯汤来煮粥。”沈大少奶奶细心地吩咐。   桂香对沈大少奶奶不敢有丝毫轻慢, 沈老夫人听到三少爷的消息, 当即昏厥过去, 一病不起,现在沈府的大小事务全部都由大少奶奶操持。   “是, 大少奶奶。”桂香应声,退下去。   “笃笃笃... ...”   沈大少奶奶敲了敲门,唤了一声五妹, 见没有人应答, 就推开门。   见沈珍菲窝在被子里痛哭,放在床头柜面上的一碗牛肉饭, 已经凉了,没有吃一口。   沈大少奶奶轻叹一声叹息,拍了拍沈珍菲的肩,劝说, “五妹,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熬不住的。”   “我要三哥!我要三哥!”   沈珍菲埋在枕头瓮声瓮气地说,听起来像是找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可她的三哥不是玩具,顿时,她又哭了起来。   “骗子,三哥是骗子,他答应我会回来的。”说着说着,沈珍菲又哭了起来。   沈大少奶奶也拿起一条手帕,轻轻擦拭眼角流下来的眼泪,背过身,默然拭泪,强作坚强,走到沈珍菲的旁边,坐在床沿。   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沈珍菲的肩,柔声说道,“三弟也不想看到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看看你眼睛都哭肿成核桃了... ...”   沈大少奶奶将沈珍菲拉起来,用手帕干净的一段帮她擦泪。   沈珍菲抱住沈家大少奶奶,如雏鸟恋旧林,喊了一句,“大嫂。”   沈家大少奶奶轻轻抱住沈珍菲拍了拍她的后背,心也碎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现在满城风雨,爆出沈清川喜欢一男人,有名的夜皇后居然是男人,全城哗然沸腾,人人都在背后唾弃,以沈清川喜欢男人为不耻,报纸上刊登骂道沈清川死了活该。   沈家名声一落千丈,生意也遭受各种排挤。   沈老爷年纪大了,痛失爱子,又听满城污言秽语,纷纷指责他的三儿不是正常人,也跟着病倒了。   现在沈克远忙着打理生意,奔上奔下,沈逸梵收敛那吊儿郎当的脾性,开始帮忙打理家族产业,还有操办沈清川的葬礼。   --------------------------   天空飘着细雨,淅淅沥沥。   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海面涨潮,一道士穿着道袍迈着步伐,手持招魂幡,一声一声呼唤沈清川名字,他身后一行人披麻戴孝,一袭白衣,均低着头,四个壮汉抬着一搁衣物的棺木跟着道士身后。   潮起魂动,潮平魂安。   白色纸钱漫天飞舞,落入海中,过了许久,海水平潮,道士才收起招魂幡,转身跟沈克远说道,“沈三公子的魂,我已经收到这棺中,可安然入土了。”   沈克远点头谢过道士,他比起之前更沉着了,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沧桑了不少。   葬礼办得很低调,来参与的人很少,显得分外冷清。   葬礼由长子沈克远把持一切事宜,沈清川因为爱上男人有辱门楣,入不了祖坟。   沈克远只能请人另寻风水宝地,沈父沈母均病倒来不了,叶韶华有孕在身,需要避讳,也不方便过来。   来的仅有沈家兄弟姐妹五人,还有沈心素的未婚夫唐骏也来了。   “庄小姐,你来了。”沈克远说道。   庄筱筱一身青素,满脸哀容,轻声说道,“我来送清川一程。”   “有心了。”沈克远说道,让开一条道,让庄筱筱捧着一株白菊花送到灵堂。   庄筱筱进入宽敞的灵堂才发现,前来吊唁的人挺多的,有些熟悉面孔,卢小姐、沈二少的一些狐朋狗友、还有沈清川之前资助和帮助过的小孩子们都捧着一株白菊花。   灵堂安静,白色花瓣沾着雨丝,室内弥漫着一股哀伤宁静的氛围。   庄筱筱将那株白菊花放到盛着衣物的棺木上,仿佛她又回到了初遇沈清川时的那个自己,满腔心事无处可说。   寒风凛冽,吹动灵堂内的白布,她并没有感觉到轻微的恐惧,害怕鬼魂,反而是感到悲哀绝望。   仿佛失去了一切,朋友、暗恋者、兄长等等。   失去沈清川后巨大的惶恐不安,压在庄筱筱的心头,沉闷到说不出话,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般对她好的人了。   沈克远见庄筱筱面露疲惫,神思恍惚,让人将她伏到一旁的椅子歇息。   葬礼进行的很顺利,棺木由几个大汉抬往渤海城郊外的一山头,等算好的吉时已到,就将棺木埋起来,入土为安。   宾客散尽,沈珍菲哭到晕厥过去,由沈心素和沈宝钧扶着她回沈府去。   浅灰天空下着丝丝缕缕冬雨,草木枯黄的山头多了一小土包,上面立着崭新的墓碑。   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男人撑着一把黑伞前来,烟雨蒙蒙,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   飘洒进来的雨丝打湿他束缚起的发尾,虚拢放在左肩前,冷艳不俗,不知是山中幽魂还是雪山上仙,冷雨衬他眉眼若沉落霜,风与雪赴这一程。   他缓步上前,唇色苍白,但他站得很直,胸前黑襟前佩戴一朵白花。   未等他来到沈清川的母亲,沈逸梵就红着眼,冲出去,拦在他面前,恨声问道,“你来干嘛?滚出去,别来玷污打扰他。”   “让开。”关泊雅冷声说道,声音似掺杂着冰渣子,微微暗哑。   沈逸梵将沈清川死亡全部归咎到关泊雅身上,沈清川是为了救他才死的,他不去想沈清川的死亡也有他的一份过错,满腔恨意似要寻个人来承受。   身后的沈克远呵斥一声,说道,“逸梵。”   沈逸梵恨恨地甩了一记目光给关泊雅,喊了一声大哥,最后还是乖乖让开一条道路。   沈克远从口袋拿出一方手帕,手帕里包裹着一枚金戒指,沉声说道,“关先生,既然我已经登报解除了你和清川婚姻关系,这枚戒指归还与你,往后你和沈家再无关系。”   沈克远的口吻很平淡疏离,念及过往种种,思及关泊雅毕竟是三弟的爱人。   沈克远不过多为难他,但沈家三少奶奶这个名头不能再落在一男人头上,他以沈清川遭受蒙骗为借口,对外刊登了沈清川和关泊雅婚约解除的声明。   关泊雅接过那枚戒指,戒指内壁还刻有关泊雅三字,指腹摩挲字迹刻痕,戒面光滑无痕,可见原主人是极为珍爱这枚戒指的。   沈克远带着沈逸梵离开,还有一盖着黑布盒子,里面装有木牌,黑布垂下,不让外面的一丝风雨飘进。   关泊雅坐在墓碑前,冰冷如雪的手指触碰石碑,指尖逐一划过沈清川三字,一笔一划,一勾一勒。   动作极其轻,似乎在抚摸沈清川的脸庞,轻一点,就如往日关泊雅怕惊扰爱人的睡颜,坐在床边,动作轻缓触碰沈清川的脸颊。   若他力道稍微重一点,沈清川就会从睡梦中醒来,眨着朦胧睡眼,清隽眉目恍若山川河水静流,会亲昵地用柔软脸庞在他手掌蹭蹭,像只会撒娇的猫儿来滚烫厮磨,缠绵细语。   冰冷的唇触及冰冷的石碑,已经是越界了。   生与死为殊途,终不可同归,归期无问。   关泊雅神情平淡,眼睫垂下的阴影欲盖弥彰,这场冬雨绵绵,下得有些长,寒意彻骨。   天色已晚,老九撑着一把伞前来,说道,“关爷,该回去了。”   关泊雅脸色如常,站起来,老九担心他,想上前搀扶。   关泊雅被救回来,昏迷不醒,受了重伤,差点救不会来,老九用了一法子,派人天天到关泊雅念,“小沈先生,还在等你。”   关泊雅醒来这一天,恰好,是小沈先生入葬的这一日。   关泊雅挥开老九的手,他站起来,转身离开,只是他还没迈出三步,就突然吐了一口血,伞落身倒,恍若坠落黑火。   “关爷!”老九慌张地大喊了一声。   雨丝勾勒他的眉宇,冰粒砸在昏迷过去关泊雅额间,恍若受戒的仙人,多情扮做无情,情一往而深不知流向何人。   他失去他的小海棠了,山川失色,再难寻那人。   无人可再尝他唇脂,若大梦一场,消散烟雨。   作者有话要说:  留了一个线索,快猜猜小海棠在何处。   感谢在2021-07-02 11:58:07~2021-07-03 11: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民政局、自由的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3章   五年后。   日光清澈, 洒在大街道上的薄雪上,落在满脸笑容行人的肩上,温暖和熙。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驻在门面华丽的公馆前, 大门左右两边站立两个大汉,立马上前拉开车门。等车内里的男人下车。   男人长发用一银制发环束住, 虚拢垂在脑后,他一身黑长袍, 布料暗秀着海棠缠枝花纹, 高领立束,让他多了几分禁欲冷漠。   领口有用链子串起两枚相扣在一起的金戒指, 他手持一串佛珠, 当真恍若菩提树下不动凡心的仙人, 冰清无垢。   凤眼无波, 有种理智、冷静到极致的神情, 仿佛世间再无事物能让他动心动念。   “关爷, 您回来了。”仆人上前迎接。   仆人不敢靠的太近,关爷身上的凌冽气场比严冬更寒, 低头接过外套,衣服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极为隐蔽, 仆人头低得更下了。   自从小沈先生走了之后, 关爷变得更加冷酷无情,手段更加狠绝果断, 不留一丝情面,恍若杀人如麻的阎罗王。   但另一方面,他又给几所小学捐钱捐物资,仿若慈悲善心的救世菩萨, 前些年,外国鬼子来渤海城闹事,人人自危,杀烧抢掠,几个学者逃进小学,遭到围堵,差点被那些洋鬼子赶尽杀绝。   关爷带着一队人马,联合傅爷的手下,抗住密密匝匝的枪林弹雨,硬是击退了洋鬼子,让那小学免遭战火,那几位学者也保了下来。   “关爷,热水和熏香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仆人上前恭敬说道。   “嗯。”关泊雅冷冷地回复一字。   仆人将备好的干净衣物放到浴室就退下,关爷从外面回来,总要沐浴净身一番才去见小沈先生,听说小沈先生不喜欢闻到血腥味。   仆人将一安神香点燃,放到庐山造型的铜香炉之中,捧着去一画室,他轻手慢脚,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画室内的任何摆件。   关爷洗完澡,就会来这画室静坐几个小时,不准任何打扰,这安神香都用了好几年了,仆人也不敢多问关爷为何不换。   放好香炉后,仆人移步离开,一椅子下突然传来一小动静。   “喵~”   仆人蹲下一看,看到一只肥硕橘猫窝在椅子腿旁边,皮毛黄白,摇着尾巴,十分惬意的模样。   “唉哟,猫大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仆人赶紧将狸奴抱出,猫儿不懂事,他怕狸奴在画室四处乱跑,要撕破关爷的画,或弄碎这屋子里的任意一件摆件,全部的人都要遭罪。   这猫儿是前几年,老九从外面抱来的,关爷也宠着这猫,让人好生养着,吩咐下人给这只猫儿准备的食物比他们这些下人吃的还要精细。   仆人正要走出画室,正好遇见关爷沐浴完走过来。   猫儿睁着圆鼓鼓的,绿莹莹的猫眼,望着这让人胆寒的男人也不怕。   “喵——”   “给我吧。”   关爷抱起猫儿,狸奴不敢造次,任其抱着。   关爷将头发擦拭半干,穿着一袭月光绸唐装,步入这充满他和沈清川回忆的画室,这里面的布置一如五年前,大体上的布置没有丝毫改动,只是多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例如,柜子上多了一瓶古龙香水,书桌上放着几支钢笔,几年前的旧报纸,甚至还有女士首饰,珍珠项链和钻石耳钉等等。   关泊雅抱着狸奴,斜躺在铺有紫绸暗金花薄被的躺椅上,焚香念经,日日如此,手捻着佛珠,诵一句经文就转动一珠。   只是他念的经文并不是安魂往生咒,而是缚魂咒,这是一老道士教他的,用来拘魂的。   可惜的是,他念了1895天,唯梦闲人不梦君,他的小海棠倒是个心狠的,也未曾入他的梦一次。   日暮西斜,晚光透过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令画室内的光影变得极其不寻常,浓郁的夕光与贵重的绸紫布料交错,给人一种惶恐感,魁丽而昏黄。   闭目小憩,瑰丽霞光映照他眉目多了一丝莫名邪异,仿佛他眉目间凝出一道煞血。   疯狂匿藏在骨血之中,可他表面还是一派沉静冷然。   再一次入梦,沈清川依旧未曾入他的梦。   合上画室的房门,关泊雅抱着猫出去,他整个人就像一柄锋利的利剑,旁人靠近分毫,都会被这凛冽寒冷的剑锋给伤到。   “关爷,这是本家那边传来的电报,务必要请你回本家一天。”老九比起几年前更稳重,将电报递给关泊雅。   关泊雅扫过电报的内容,一目三行,嗤笑说道,“一群老古董吃老本快吃尽了... ...”   “也好,老宅还放着一老物件镇魂塔,去取东西,随便也送他们一程。”关泊雅说这句话,神情傲然且冷血。   --------------------------------   街道上人来人往,前几年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现在战乱褪去,终于能休养生息,老百姓有点盼头了。   百草药堂里拥挤的许多人,熙熙攘攘,天气稍稍回暖但前几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冰雹,抵抗力弱的,被寒风侵体,咳嗽感冒的人就多了起来。   有妇人抱着咳嗽不止的三岁孩童,衣服上均是补丁,浆洗到发白,虽破旧但还算干净,手里领着一捆大蓝根。   来百草药堂看病的人多为穷苦人家,口袋穷到一个子都没有,看诊要钱,拿药要钱,好在冷大夫善心,允许他们用草药来坐抵偿。   百草药堂每个月都会举办一场课堂,教他们如何辨识普通草药,如何采摘草药,让他们多了一丝活命的机会,以往他们若是发高烧病到昏过去,就是靠熬,熬得过去,能活一天是一天。   冷大夫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谢谢,谢谢你,冷大夫。”   脸瘦饥黄的夫人抱着还在发烧的孩童一个劲地弯腰道谢,眼角泪湿,一脸感激。   冷秋渡身着青灰长袍,模样比起几年前更加清瘦,天生冷白皮,加上一脸冷淡,让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按这药方子去抓药,两碗水用文火来煎... ...”冷秋渡吩咐药童到后院的炉屋煎药,让其领着妇人到大堂旁边的耳房等候。   看了二十几个病人,人声鼎沸的大堂终于清净些了,冷秋渡就算惜字如金,从早上到大中午,一口水没喝,此时也口干舌燥。   但放在桌面上的茶杯中的茶水早已冷了,正要抬起茶杯来喝一口,一只如莹莹白雪,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拦住了他。   声音清润如风,藏着挪揄的笑意。   “冷医生,怎么喝起冷茶来,昨天还嘱咐别人切不可喝寒凉之物,今儿你自个倒不遵守,你这样可没没有信服力。”   清隽的年轻人也一袭墨绿长袍,布料颜色比冷秋渡的重上一度,脸色比常人苍白透明些许,好看的如水墨画眉间遮不住他的病容,外披一件袄子,领口有一圈雪白皮毛,拥着一张若梅谢雪中枝的脸。   漂亮到令人咂舌,恍若不似真人,而似仙。   大堂外头有几个在翘楚的病人都看呆了,就算再看一次,他们也忍不住感叹,冷大夫的兄弟长得真好看。   冷秋渡的冷峻秀逸的脸终于有一点笑意,恍若冰山初融,冰柱上还挂着剔透的冰露,在日光下耀目发光。   冷秋渡极为自然地握住了沈清川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没捧汤婆子吗?”   下一句,才问道,“你怎么来这?”   沈清川笑道,“我不来,你倒是忙到又忘记用餐了,一日三餐没个准时。”   “你也不用亲自来,派人送饭就行。”冷秋渡微微抿唇,蹙眉,沈清川身体不好,底子亏损得厉害,养了几年也没好转。   他是怕这药堂来往的病人杂多,万一渡上病气就不好了。   沈清川抽手回去,让仆人四儿拎来饭盒,红木饭盒的底部的瓷盘隔着炭火,正煨饭食也不怕冷掉,一一摆好饭菜,说道,“我就你这一位兄弟了,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冷秋渡接过碗筷的动作微微一顿,只一瞬,没有让人察觉到,眼睫低垂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让人捉摸不透他眼神。   沈清川,不,现在应该改名冷清川。   沈清川在五年前就已经死掉了,现在这个前尘忘尽的人是冷清川。   五年前,冷秋渡得知消息后,疯了一样去海边寻找沈清川,终于在一渔夫烂木屋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沈清川,救他的是一不会说话的哑巴渔夫,他抱了昏迷不醒的沈清川,藏在自己的小屋。   他原本想告诉沈家,沈清川还活着,但见到那铺天盖地的辱骂嘲弄在报纸上刊登,沈三少是个喜欢男人的疯子。   那时,他不知道心里的是震惊多一些,还是苦涩多一点。   他很清晰地知道,他不能把沈清川留在渤海城,当然,这也藏了一份小小的隐秘私心。   后来,他在一雨夜委托庄筱筱帮他弄两张火车票,伪装成带兄弟回老家看病的乘客,偷偷带着沈清川逃离渤海城。   为了帮沈清川治病,冷秋渡拜了一老先生为师,这五年来他苦读医书,好在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学得很快,加上会外语,跟西医医院打交道,交情颇好。   老先生一生无子,早年间收了几个徒儿,在战乱中死的死,逃的逃,仅剩他孤苦一人守着这偌大的衰败的百草药堂,好在在晚年他收了一天赋异禀的徒弟。   老先生死后,冷秋渡继承了破旧的百草药堂,战火纷飞,他的百草药堂被恶棍打砸过,将所剩无几的钱财收刮一空,别人来打砸,他也操起木棍板凳比恶霸更凶狠十倍,慢慢也无人敢欺负。   后面几年,冷秋渡逐渐有了名气,各人都尊敬他,都是凡人谁没个头昏闹热的时候,众人也不敢得罪。   且外,现在先不说冷大夫身手了得,若是欺负百草药堂的人,凡是受过冷大夫看病恩泽的人,就一人一口唾沫将其淹死。   百草药堂是他的倚靠,除此之外,冷大夫还有一不能动的死穴就是他的亲人冷清川。   别人说一句他和冷清川长的不像兄弟,更像是契兄弟,冷大夫脸色一下子就冷起来。   这契兄弟不是结拜兄弟,而是闽中一不入流的风俗。   不过,这也不怪旁人,谁叫冷大夫快近三十了,也未曾成家,媒婆都快把他家的门槛磨没了,城里的富家小姐或是官家小姐都派人来说亲,也不见冷大夫动心。 第194章   百草药堂顶部黑瓦叠铺, 檐上积雪如屑,日光从两片透明琉璃瓦投入大堂,室内明亮如净。   冷秋渡站在一格格堆成药柜前, 整理药材,修长如竹, 葳蕤青郁,如雅似清风。   轻浅日光落在他眼睫, 投落的光影像蕉树叶子筛落的斑驳金色光线, 有种旧日的昳丽。   突然间,沈清川脑海闪过一模糊的片段, 一闪而过, 太快了, 他抓不住那片段。   像陡然心悸, 还未来得及分辨那份不可名状的悸动, 他下意识地走过, 鬼使神差的,手指差点触摸到冷秋渡后脑勺的头发。   指尖距离发丝的距离还差一点点。   冷秋渡回过头, 看到沈清川露出和往常不一样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沈清川摇摇头, 思忖一下, 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出口, 说道,“秋渡,你以前留过长发吗?”   眼眸明澈似供奉在佛堂前的净水,涤澈人心。   冷秋渡微微垂下眼睫, 侧过身,偏过头,挺拔鼻梁犹如玉瓶,薄凉的唇张启淡淡说道,“不曾。”   沈清川怅惘若失,像是黯淡下来的星辰,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像是满满的期待落空了,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一旁的干瘦四儿,收拾碗筷,抬头说道,“清川少爷,是想姑娘了了吧?”   四儿笑嘻嘻地说道,“清川少爷是将冷大夫的背影错认是哪位姑娘?”   “只有姑娘家才留长发,或者是戏园子里的优伶,男扮做花旦才在头上贴长长的黑发。”   是啊,留长发的只有是姑娘家,不过,姑娘的身形也没冷秋渡这般人高马大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冷秋渡见沈清川皱眉,眼眸低垂,煞白一张脸,像即将要融化成冰水的皑皑白雪,可怜,我见犹怜。   走过去,站到沈清川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摁揉他的太阳穴。   冷秋渡听起来凌凌似寒风的声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说道,“又在想了?”   沈清川知道冷秋渡一直比较介意他回想过去,回想他缺失的某段空白记忆,哪怕冷秋渡不曾提及一句,但沈清川知道他是在意的。   沈清川轻轻地摇了摇头,舒展眉宇,恍若清隽清风,静悄落在檐上的姣洁月华,说道,“不碍事。”   用完午膳,沈清川百草药堂赖坐了一会儿,看着冷秋渡忙活起来,诊断看病,写方子抓药,言语简洁嘱咐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包括饮食如何煎药,一剂药要分几次喝等等。   冬日严寒,犯风寒的病人颇多,加上冷秋渡医术高明,为穷人看病几乎算是分文不取,只让他们干活或者以药抵药,来百草药堂看病的人更多了。   沈清川也想留下帮忙打下手,帮忙抓药,但被冷秋渡赶了出去,让他回去歇息,怕万一他那身子骨被渡了病气,就不好了。   沈清川每次生病都几乎要去掉大半命,差点死去。   四儿也怕,他怕清川少爷一病不起,也怕冷秋渡一到清川少爷生病的时候,就冷着一张脸如同阎王爷。   虽说冷秋渡平时也冷,但有时候他望向清川少爷的时候,眼眸底下是有温度笑意的。   “清川少爷,回去吧,家里应该差不多煮好汤药了,要是回去迟了,药不热,药效就没那么好了。”四儿也劝说。   “好好好,我回去还不行吗?”   沈清川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摸摸鼻子,不想给冷秋渡添麻烦,若他真的生病了,他这位兄弟可要劳神费心了。   不过多打搅冷秋渡,沈清川披上在暖炉熨烫一会儿的外袄,就和四儿走上大街道。   无战火,街道上的烟火气也热闹起来,茶馆饭铺,各类的小食摊,但均是不怎么精细的小食,有油茶,有扒糕,还有吊子汤。   四儿还是少年好奇心足,见路边众人围着一变戏法的摊子,他也凑过去张望两眼,看完了还跑回来跟沈清川说道,“清川少爷,你看那涂着红黄油彩的猴儿,耍了一个翻跟头,差一点就摔下来,真逗。”   沈清川只微微笑弯明眸,落在他人的心坎上,就跟化开的绵软白雪,带来一种阳光般的暖意,似乎从他的骨子里透出。   这人在大街上一笑,恍若一尊琉璃人,四儿一时也失了神。   沈清川知道出来摆摊演猴儿戏的都是一群穷人家的孩子,家里实在掀不开锅的,找不出一口吃的人家,就会把孩子送到师傅家学手艺,一画押就是十年,师傅严厉犯错动辄打骂,其中苦辛无人知晓。   只是那师傅为了养活十几口孩子,担子都压在他身上,没有绝对的对错。   这世道还是难活。   沈清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取出兜里的一些钱银,不多,浅薄心意了以慰藉。   他全部递给四儿,说道,“去吧,看了人家一场戏,总该打赏些的。”   沈清川见那围观的众人倒喝彩,一群不到齐腰高的孩子,个个低着头羞愤欲找地缝躲进去。   “再不去,那大胡子师傅,恐怕今晚会严罚那群孩子了。”沈清川说道。   四儿从来不敢违背沈清川说的话,捧着那几块钱,嘀咕说道,“这也太多了吧,清川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善心了。”   这话四儿不敢对沈清川说,不然沈清川一定会对他说,“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各人的难处不一样,说不定你的小小帮助,别人就能活命呢。”   “给你。”四儿将钱抛进一瓦罐里,说道。   接二连三的叮当作响,可见钱不少,大胡子师傅连忙弯腰大喝说道,“谢谢,谢谢这位爷。”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咂舌了,暗忖道:这是哪位散财童子?   “别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少爷。”四儿指了指人群远处的一道身影,说道。   众人回头一看,哟呵,好漂亮的一位少爷,比娘们还要漂亮,那双明湛眼眸看得人心痒痒。   大胡子师傅是见惯浑荤人心的,见旁边几个瘪三混混目露邪思,就知道他们动什么歪门邪念,朝着沈清川的方向拜了一礼,声音浑厚如钟,对四儿大声说道,“你家少爷以后就是我朱某的罩着的了,谁敢欺负你家少爷,我的拳头不吃素的。”   说着大胡子师傅就表演了一个手劈砖头的戏,众人就爱看这些热血的,纷纷忘记了之前小猴子的垮戏,鼓掌喝彩,场子又热了回来。   四儿回到沈清川身边,跟着沈清川去果脯铺子去买几两糖渍金桔,买来不是自己吃的,是给冷秋渡吃的。   四儿也想不明白,冷秋渡看起那么冷的人,居然会喜欢吃这些果脯。   “少爷,走了。”四儿捧着两包果脯,走出铺子。   见沈清川看着墙角边的一乞丐,四儿走近一看,见那蓬头垢面的乞丐,分不清是男是女,头发乱糟糟地披散,不知道是不是饿昏了,赖在墙角,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清川少爷,我们走吧。”   四儿想把沈清川拉走,最近乞丐越发多了起来,有些是流民,有些是打了败仗的,更有甚者是土匪,这几年关家军围剿土匪,抵御外敌,手段越发厉害。   很多土匪头子被绞杀,土匪们在山上没吃没喝的,都纷纷下山乞讨,不敢暴露身份,怕被砍头、   四儿和沈清川转身欲离开,不知道是那句话刺激到那乞丐。   那蓬头垢面的乞丐突然如疯子般,朝着沈清川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沈清川。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明天中午12点有一章存稿,晚上9点还有一章存稿,如果没有发,就评论区留言送红包。   感谢在2021-07-04 23:59:38~2021-07-07 23: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璟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5章   乞丐扑过来太突然了。   不说沈清川吓了一跳, 就连四儿也吓了一大跳。   四儿反应过来,连上手那两包用油纸包裹的糖渍金桔掉到雪地堆里也顾不得,抡起胳膊, 握成拳头,就往乞丐身上揍。   未曾想, 这乞丐的力道大到惊人,手臂如同铁链圈住沈清川, 死死地抱住, 就算四儿在一旁拳打脚踢,也不放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 沈清川受惊, 加上一股夹雪带霜的寒风, 灌入他喉咙, 冷空气入肺, 他又猛烈干咳起来了。   “咳...咳...咳”   这猛咳的架势恨不得都快要把肺给咳出来。   四儿惊惧怕沈清川咳出一口血来, 他气急了,可十几岁的少年手脚并用, 想将乞丐和沈清川拆开,可用力扒拉却发现那乞丐的手臂就如同螃蟹钳子。   “你快放开清川少爷,放开我家少爷!”四儿捶打在那乞丐身上, 着急向周围求助, 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像是在看好戏一样,满眼取笑, 仿佛现在在大街上发生的是一件强抢民女的戏台戏码。   “哥哥...哥哥...”那乞丐声音像是十几天没喝水的嗓子,说出的话都带有三分膈人沙茬。   “咳咳...咳咳...”沈清川自然也是听见了的,想必这乞丐是将他误认为是失散的哥哥了,想要开口解释, 但咳嗽不止,话都说不出一句。   咳得太厉害,霁雪摇庭树的脸上飞腾起一抹病态的潮红,檀黑鬓色深,眼睛也似雾罩秋波,他整个病态都是极美的。   角落边的瘪三混混们围在一起,拍手倒喝彩,还说些不入耳的荤话。   “你看那...跟个小娘子似的....”   “抱一下就脸红,只怕这人就是欠抱... ...”   “不知道真的抱起来是什么滋味?”   瘪三混混被沈清川那双泫然欲泣的眸子勾的心猿意马,覆有一层薄薄水雾,清清浅浅,瞧上一眼骨头都酥了。   “妈的。”瘪三混混被勾的心痒痒的,低声咒骂一句。   可惜,那位少爷是大胡子师傅罩着的人,他们不敢真的冲上前对沈清川动手动脚,但过过嘴瘾还是好的。   “你说他在床上... ...”一瘪三混混话还没说完,就被横飞踹过来的一脚踢断了几颗门牙,血一口淬到雪地上,整个人窝在泥泞雪地痛得拔不起来。   “你这乞丐不要命了,是吧。”其他瘪三混混上前拥着乞丐,将其团团围住,看来不将他揍个半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敢惹我们,今天就把你的腿打断。”说着,一瘪三就抄起放在一三轮木推车上的一根废弃的木棍,目露凶狠。   “咳咳...咳...”   “少爷没事吧?”四儿忧心忡忡地帮沈清川轻轻拍背,帮他顺气。   沈清川怕其担心,捂住嘴接二连三闷咳几声,胸膛起伏不定,勉强顺过来一口气,才说道,“我没事。”   四儿明白他哪儿是没事啊,刚才那乞丐突然身手如飞鹰踹到那群混混中去,知道他是真的发疯不正常,见那乞丐不再缠着沈清川,捡起雪地上的两包果脯,催促说道,“少爷,我们赶快走吧。”   四儿瞅着那乞丐那股凶狠劲儿,仿佛恨不得要将那群瘪三混混打死,出手狠厉,几乎要往人的死穴上打,瞧那凌冽的架势,真叫人心生胆寒,不知道是流匪还算当兵的,总之不会是普通的乞丐。   这种人,而且还是脑子不正常的人,还是离得远一些。   疯子是不可理喻的,做事不顾后果,没有因果缘由,被缠上只能自认倒霉,还是躲的远远的好。   看疯子将十个混混瘪三都打到躺在雪地上,喊爹喊娘,也不放过他们,一拳一拳往他们头上揍,恨不得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仿佛带着极大的恨意。   不知道那疯子乞丐是不是生了六个耳朵,听到他们这边刚刚挪步转身,那疯子就三步作一步,飞扑过来。   只是他这一次,不像之前那样死死地抱住沈清川,而是攥紧沈清川的衣角,只说两个字,说道,“哥哥...”   仿佛他这一生只识的这两个字。   “你你放手,快放开我家少爷。”   沈清川被拉住衣角也走不了,四儿见过疯子打人的狠劲,就算他和清川少爷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这个疯子啊,心里即害怕又着急,只敢使劲掰开疯子扯住衣角的手。   沈清川见乞丐没有对他动手动脚,也知道刚才乞丐冲到那群瘪三混混打架,是因为那些人说了几句对他侮辱的话。   大概是乞丐将他误认是走散的哥哥吧,沈清川知道乞丐不会随意伤害他后,心里没那么紧张了,反而耐心解释说道,“我不是你哥哥,你认错人了。”   日光透过檐角冰柱微微透出冰蓝色的光,落在沈清川的温暖眼波中化成柔柔的湖水,乞丐沉溺那一片令人着迷的清澈湖水中。   乞丐突然笑起来,笑声有几分凄切,藏在蓬头垢面的头发下的漆黑眼眸,有无名的渴望,还有一丝隐匿其中的小心翼翼,他闭口不语,就死死地拽住沈清川的衣角,站在原地,不可罢休。   沈清川无奈,只好说带他回去,乞丐才肯挪步。   他就像只怕被抛弃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清川身后,只是紧攥着沈清川的衣角的手任然不肯放下,就算沈清川耐心解释说不会跑。   乞丐依旧不放心地拽紧衣角,用力到,骨节都微微泛白,怕沈清川会十八般神通,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消失,似他拽住的不是衣角,而是他唯一可以活命的救命稻草。   四儿心里有意见,低声咕哝说道,“少爷,你干嘛捡他回来,直接把他送到巡捕局不就行了吗?”   乞丐眼神阴郁地盯过来,四儿被那模糊一眼吓了心脏急跳,仿佛刚才那一眼,不是活人才有的,像是从地狱爬出来浑身带血的厉鬼,极为可怖。   四儿立马躲到沈清川的另一边,手指着他,吓到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沈清川侧过脸一看,见乞丐还是一副沉默寡言,低头不会说话的样子,又看到四儿像是只受到惊吓的炸毛猫儿,忍不住莞尔一笑。   到了一栋颇为雅致的屋子,从大门铺着一条宽宽的石板路,院子两旁种着几棵梅树,冷香沁人心脾,颇为雅致。   院子里还放着几个药架子,一摞一摞的药材,置于干燥冷空气阴干,淡淡的药香混着梅香有些古怪,但并不难闻。   进入客厅,沈清川让四儿端一杯热茶给乞丐喝,又仿佛仆人烧好热水,冷秋渡是个喜洁的人,若是被他瞧见了沈清川带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回来,一定会冷下脸。   一开始乞丐还不愿意去洗澡,他的视线舍不得移开沈清川一瞬。   最后,还是沈清川领着他去澡间,说他不喜欢脏兮兮的人,乞丐才肯作罢。   沈清川坐在客厅里等待,仆人捧来一汤婆子,还将刚煮好的发黑发亮的汤药端上来,哪怕吃了两年,沈清川依旧受不了这药味,吩咐仆人先搁到一旁,等汤药稍微凉一点再喝。   “少爷,你记得喝,要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仆人看到沈清川的脸色比今早出去前还要白几分,病容遮不住,忧心地说道。   “错过时间喝,要是冷大夫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仆人又添了一句,说道。   这宅子里的仆人多数都是冷秋渡曾经的病人,他们习惯喊冷秋渡为冷大夫,也藏有一份尊敬。   “知道了。”沈清川笑道。   “少爷,他洗好澡了。”仆人领着乞丐进来,应该不能称作是乞丐了。   就算一身浅褐色麻布衣服,穿到他身上,他也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那张精致略有几分阴郁的脸实在很出众,虽然比女子还要精致,但他眉宇间有几分煞气,黑漆漆的眼睛像野性未驯的小兽,猩红薄唇,就算拥有一头长发,旁人也无法将他当做是优伶,他更像是老贵族养出的少爷。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是沈清川开口的第一句。   “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沈清川皱眉思索,说道。   “不过我见你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在找到你家人之前,你就先住在这边吧。”   若远岫流云,清风吟雪,沈清川端坐在客厅内的一张雕花椅子上,是某人不可触及的执念与妄想。   “我叫冷清川,你可以叫我清川大哥。”沈清川他眼眸明澈,就算病容满面,他也似一团暖暖融融的日光。   “哥哥。”乞丐还是吐出这两个字,盯着沈清川的每一寸,从头发丝到眉眼。   沈清川见他呆呆的,不和他争辩,继续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乞丐顿了顿,才轻轻地摇摇头。   “你的家人呢?”沈清川问道,乞丐继续摇头。   沈清川捏住下巴,思索一番,说道,“那这下麻烦了。”   见乞丐眼神认真地望过来,沈清川又笑道,“你放宽心,我也是个失忆的,算起来你我也算同病相怜,在找到你家人之前,你就先住在这里。”   沈清川看到他长发还滴着水,喊来仆人拿一条干净的毛巾,说道,“怎么不擦擦,这么冷的天,是很容易生病的。”   仆人递过来毛巾,不忿气地说道,“是他洗完澡,也不擦擦,急急忙忙的要跑来见少爷。”   沈清川接过毛巾,朝着乞丐唤一声说道,“过来,我帮你擦擦。”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下一更晚上9点,想夸夸~ 第196章   哪儿想到这人竟然径直走到沈清川跟前, 半卧倚靠在沈清川膝下,十分恋慕的模样。   “你这小子,你往哪里靠呢?”四儿走过来, 看到年轻人靠在沈清川的膝盖边,忍不住走过去, 去轰走他。   坐在太师椅上的沈清川,摇摇手, 说道, “罢了,他是将我当成他的哥哥了。”   四儿急得跺脚, 说道, “少爷, 他头发还没干, 还在淌水呢, 你是挨不得凉的, 之前又咳的那么厉害,万一又生病了怎么办?”   沈清川笑道, “哪会有那么容易生病,这室内几个暖炉烘着,烘得人发烫, 不会着凉的。”   四儿见劝说不了沈清川, 转身就出去,去收拾院子内的药材。   沈清川用毛巾仔细擦拭尚小楼的头发, 他没见过这么黑亮的头发,不敢太用力擦拭,轻轻摁压,掠去水分。   离得不远处的暖炉里晃动的火光, 落在他那张雪白清隽的脸侧,温动人心,引人眷恋,沈清川听着暖炉里烧得旺盛,木柴噼啪作响,缓声说道,“得给你起个名字... ...”   沈清川思忖,略显苦恼,说道,“起什么好呢... ...小楼昨夜又东风,不如就叫你小楼吧。”   尚小楼抬头,黑湛湛的眸子映照火光,似有火焰在跳跃,汹涌明亮。   佛说人生三大苦,莫不过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他都经历过。   而人生三大幸事则是:虚惊一场,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尚小楼似乎要把沈清川望进他的眼底深处,不知是浓是浅,他仅说一字,“好。”   一字重若千金,他再也不是那个戏园子里的小楼,也不是在战场杀敌无数的小楼,而是失去过往,眼里心里仅有沈清川的小楼。   尚小楼将脸挨在沈清川手掌心,唯有肌肤相触,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沈清川还活着,他的哥哥真实存在,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无法扼制住心中的惶恐。   当你太过珍视一件宝物,从你遇见他开始,你就患得患失,想到了失去,巨大的惶恐袭来,摧心欲碎,哪怕你从来没有拥有过这宝物,你只是不经意看到他一眼。   “好,哥哥。”尚小楼如是说,如拔除利爪尖牙的小兽,消除了满身乖戾,变得无害起来。   堂内暖炉明亮,照在两个相依偎的人,落在墙边的影子也染上暖意,多了几分温馨。   一人恍若莹莹美玉,琼树摇曳。   一人仿若洗练去戾,收敛满身尖刺。   暮雪纷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层被墨汁染了浸透,压在天际边沉甸甸的。   冷秋渡的鞋子踏雪咯吱响,他揣着一份用油纸包裹的烤乳鸽,沈清川就馋这一口,烤得外焦里嫩的脆皮烧乳鸽。   只是,往日冷秋渡都不准沈清川吃这些食物,免得引起更剧烈的咳嗽,但偶尔吃一口还是没关系的。   “冷大夫,你回来了。”拿着笤帚在扫雪的仆人说道。   “少爷吃了吗?”冷秋渡问道,哪怕他知道答案,还是要问上一句。   “没呢,少爷在屋子等你回来再用晚膳,就候着你回来呢?”仆人没想那么多,如实回答。   冷秋渡嘴角多了淡淡的笑意,大概是严冬喧嚣凌冽,但屋子点了一盏亮灯,知晓有一个人在等候他归来,微小而平凡,却让他无比眷恋的美好,心中也多了一股暖流。   平静到无波无澜的日子,他很想延续到永远永远。   可惜,命运总是在你庆幸,放松戒备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砸碎美梦,让你对往后每一份幸福都抱有小心翼翼,惶恐溜走。   冷秋渡步入屋子,用膳的地方在客厅隔壁,明晃晃的灯光透过垂下的珠帘,透出两道人影,珠帘摇晃,看不太真切。   冷秋渡解下围巾,递给四儿,问道,“家里来客人了吗?”   “嗐,少爷将会来了一个乞丐。”四儿想了想觉得着这句不对,又说道,“他那张脸不像是乞丐,像是...像是贵少爷,失忆了,赖上了清川少爷。”   四儿拍掉粘在围巾上的雪粒,放到靠近暖炉旁边的架子烘干雪水,继续说道,“冷大夫,你不知道啊,他跳起来,抱住清川少爷不肯撒手,我们还以为他是疯子呢... ...”   冷秋渡听到这话整理衣襟的手一顿,在暖炉旁边暖去一身雪意,就快步走向旁边那间里屋。   冷秋渡撩开珠帘,刚想问一句“清川,家里来客人了吗?”   在看清楚里面的“客人”是谁,冷秋渡瞬间冷了下来,只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他平时也差不了多少。   尚小楼对视上冷秋渡那双冷冷的眼睛,丝毫不怯场,反而有种果然如此,洞悉一切。   沈清川对冷秋渡的情绪很敏感,也许是亲兄弟吧,他以为冷秋渡是不高兴他带陌生人回来,连忙解释,将今天发生的来龙去脉说一遍,说道,“他是失忆了,一见面就喊我叫哥哥... ...我明天带他去照相馆拍照,登个寻亲启事,这几天就留他在这吧。”   沈清川是想到天寒地冻,他这新认的弟弟没个住处,就算去了救济院,也是饿一顿饥一顿,毕竟寒冬难民太多了,就算有粮食也是不够分的。   冷秋渡没有做声,沈清川就当他应许了,因为他知道冷秋渡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除了在照顾他的这件事上不曾让步过。   沈清川这才突然想起,他晾了一下午的那碗汤药还没喝,估计现在也成冰渣子了。   沈清川苦着一张脸,说道,“没有。”   恰好,四儿将热好的烤乳鸽端上来,笑着说道,“那少爷你可没口福了,这份烤乳鸽你吃不了。”   沈清川嗅到那馋人的味,虽然眼馋,但他只笑着说道,“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若是冷秋渡不在家,他还能享一口,冷秋渡现在就在一侧,他是吃不了喽,但也知晓冷秋渡是为他好,心中也没有怨言。   “哥哥,吃这个。”尚小楼夹了一筷子菜给沈清川,精致眉眼弯弯,扫去阴郁,满是慕孺倾心。   沈清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另一双筷子就将那块羊肉夹走。   只听闻清冷如冰水的嗓音响起,冷冷淡淡地说道,“他肠胃弱,吃不了羊肉,只能喝汤。”   冷秋渡舀起一碗羊肉清汤,羊肉和几味中药炖煮,用来滋补效果十分好,他将盛好的羊汤放到沈清川桌前。   他这话说的倒是实话,沈清川吃不了韧劲太大的羊肉,哪怕炖煮的再久,冷秋渡用出这汤,花费了一番心思,贴合沈清川的身体状况,只给他喝汤。   作者有话要说:  嘿呀,没有按时9点,留言发30个红包吧,晚安安~ 第197章   用完膳, 沈清川就回卧房休息。   冷秋渡带尚小楼去空余的一间客房,穿过宝瓶门,走在狭窄的走道, 有昏黄灯光透过竹葳筛落成错落交织的光影,时明时暗, 淡淡的梅腊香和着冷风在走道蹿来蹿去。   从尚小楼看向沈清川的眼神,冷秋渡就可以得知, 他并没有失忆。   “你不应该来的。”冷秋渡语气冰冷说道, 寒风撩过他的青灰长袍下摆,暗影打落在他脸上, 看不清是何神情。   一道昏黄的灯光斜斜地打落在尚小楼脸上, 绸黑长发披散拢在两肩后侧, 眉眼有精致的几分凛冽, 薄唇猩红, 鼻梁挺直, 较于之前褪去了几分青涩,但还是若一抹怨念深重的阴魂。   颓废感和腐败感袭来, 他弯唇笑起来还隐藏的一丝癫狂,眼神宛如毒蛇,全然没有在沈清川面前的纯真。   尚小楼轻笑, 笑声古怪, 令人毛骨悚然,说道, “我不该来,我不该来。”   突然,尚小楼猛地推向冷秋渡,用手肘压着他喉骨, 语气危险而嚣张,说道,“我不该来,难道就任由你把哥哥藏一辈子吗?”   昏黄的光打在尚小楼的眉眼,沾上血的凶狠,眼底还隐匿起一丝不甘心。   “我和你们不一样!”冷秋渡如是说。   他下手也狠劲,直接用手肘撞击尚小楼的腔腹,他对沈清川是克制的爱意,跟他们这些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尚小楼不来打扰,他会照料沈清川直到他身体康复,沈清川会过上结婚生子的生活,忘记过去,重新开启新人生,他会以大哥的身份照顾沈清川。   哪怕沈清川往后余生不会爱上其他人,他也会以兄长的名字照顾他一辈子,将那份爱意潜藏带入坟墓。   有困扰的爱意对别人来说,是一种负担。   尚小楼嗤笑说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以为我看不出的,你看哥哥的眼神早就把你出卖了。”   光落在青灰长袍的衣角,映照出几分荒凉,如严冬的角落,不知温暖是何样。   “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他的平静生活。”冷秋渡沉默了一会儿,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开。   两人的身影在昏暗不明的走道上,背道而驰,风雪漫过竹帘细缝。   窗户里透着温馨暖光,映照在窗沿外积雪,也多了一点点暖意。   沈清川斜卧在架子床上,手持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镂空雕花   床杆悬挂纱幔,斑驳光影落在他莹莹如雪的脸上,像精美的山水画,随微微晃动的光影仿佛有活的。   冷秋渡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说道,“又在费神?”   沈清川弯唇浅笑,说道,“我也没什么本事,就识的几个字。”   沈清川自知他这幅病恹恹的身体,不能干劳苦活,只能动动笔杆,去投稿赚几个稿费,家里的支出费用他不能全靠冷秋渡支出。   又或者帮新开的一家小学出谋划策,如何让孩子学到更多的知识,也算为祖国未来的花朵,尽一点微薄心意。   冷秋渡不过多劝说,端起药碗递给沈清川,说道,“喝药吧。”   沈清川端起放凉到适宜的汤药,捏着鼻子,快速喝下去,脸都快皱成一堆,说道,“好苦。”   刚放下还有余温的药碗,一只清骨如梅的手捏了一沾满糖霜的糖渍金桔塞过来,指腹触及温热的唇。   沈清川反应不过来,差点含了过去,酸酸甜甜的金桔味在口腔溢散开,驱走药味的苦涩。   冷秋渡收回手,放到身后,微微垂下眼睫,俊秀侧脸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沈清川在一旁笑道,“我给你买的糖渍金桔,多半都落入我肚子里了。”   沈清川知道冷秋渡从来不喜欢吃甜点甜汤,但唯独一点,就是喜欢吃糖渍金桔,而且隐藏的很深。   冷秋渡是那种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不会去买,只是不经意掠过一眼,就走了,对待喜欢的东西,他平生都太过小心了。   沈清川拿了一颗糖渍金桔,雪白指尖沾着浅浅糖霜,抬到半空中,朝着冷秋渡说道,“尝尝?”   眼眸明亮清澈,像是有光落到湖波,让人恨不得溺死其中。   可冷秋渡太明白,眼底太清澈,澈而无物,那里面没有他,但他还是低头含吃下那枚金桔,无波无痕。   不求而得,往往求而不得。   “好吃吧?”沈清川笑得很温柔,待身边亲人好上一分,仿佛他就收获了多一分幸福。   冷秋渡定定地看了一眼沈清川,转头起身,将药碗和那包糖渍金桔收走,不能多吃。   沈清川睡前都要泡一会儿脚,洗完澡,裹着一件大衣,房间里放着暖炉,但被窝依旧寒冷的很。   冷秋渡蹲下来,帮他按摩脚底穴位,有助于益养气血,沈清川有一双很美的足,不同于女子的娇美,而是矜贵少爷养出来像是艺术品的脚。   骨节分明的手摁住脚底的穴道,力道都是恰好,只是沈清川仍然有一点不习惯别人这样对他,冷秋渡抓住他脚踝时,他有些别扭。   沈清川坐在床沿边,从上往下,可以看到冷秋渡的发旋,还有地上微微摇曳的影子,他这位亲人待他好到没边际,旁人都打趣说了就算是丈夫对待媳妇都没这么好的。   沈清川寻思冷秋渡的年纪,想到若不是拖着他这个病秧子弟弟,应该早就成家了,他开始操心冷秋渡的婚姻大事,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娶个嫂子?”   冷秋渡低头给他洗脚,头也没抬,说道,“遇到不喜欢的人。”   沈清川着急了,说道,“你要多到外面结识人,你天天忙活药堂事务,除了吃饭睡觉,你该空出点时间来,见的人多了自然会遇到合眼缘的,不然你怎么遇到你喜欢的人?”   “遇不到就遇不到。”冷秋渡说道。   沈清川怕冷秋渡会孤独终老,急切地谆谆教导,说道,“万一你将来老了没个伴,怎么办?”   “我照顾好你就行了,其他的事不可强求。”冷秋渡说道。   沈清川对上冷秋渡那双亮得恍若雷电劈亮的眼眸,最后还是耸肩败下阵来,说道,“罢了罢了,以后有我陪你,我们两兄弟就相互扶持过日子。”   水已经不热了,冷秋渡抱起水盆到外面,又将室内的暖炉捧起来置于室外,炭火不灭,免得窗户密封,人在大半夜里睡死过去。   他又拿起一块帕子将沈清川脚底的水渍擦拭干净,给他掖好被子。   冷秋渡起身欲离开的时候,沈清川抓住了他的衣角,说道,“留下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六,晚上9点长更或者变成二更,贴贴哟,专栏下本新文《人人都在觊觎貌美的他(穿书)》,求收哟。   感谢在2021-07-08 23:55:41~2021-07-09 23: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民政局 3瓶;季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章   沈清川想起冷秋渡那屋子的瓦面被冰雹打碎了, 破了一个洞,说过两天要请瓦匠来修。   冷秋渡用一块破布堵着那洞,根本就不顶事, 风雪呼啦啦似洪水般灌进来,那屋子就跟冰洞一样冷, 冷得骨头发颤。   冷秋渡将衣角从沈清川手里抽离,抿唇, 没有说话, 想转身走。   沈清川又拉住他的手,说道, “有两床被子呢, 就陪我说说话。”   冷秋渡从来不会拒绝沈清川的要求, 他静默一会儿, 说去洗个澡。   等他洗完澡回来, 沈清川已经困到不行, 直直打哈欠,那碗药里面下了点安神的中药。   沈清川睡眠质量不怎么好, 夜里频频做梦,偶尔会有惊醒,他习惯了却不以为意, 觉得自己睡得挺好的。   他睡眼朦胧, 眼眸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水汽,恍若星云遮月, 洒下点点星光,依旧强打精神,拍拍身旁的被子。   冷秋渡睡在最外侧,将灯熄灭了,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唯独冷冷月光透过玻璃窗格跌落室内的桌子。   沈清川气血不行,就算是窝在被子里这么久,他的脚还是冷得像是冰块。   冷秋渡坐在床上,倒是不嫌弃,直接握住他的脚放在肚子上暖和,仿佛这样的举动已经做过千次万次,沈清川习以为常,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沈清川困到不行,闭上眼,嘀咕一声,说道,“明天我带小楼去照相馆照相,看刊登报纸,能不能帮他寻到家人... ...睡吧,脚不冷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去药堂呢... ...”   冷秋渡见沈清川闭目睡去,有淡淡月华映照在他那张好看极致的脸上,漂亮恬静,一瞬间,冷秋渡仿佛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夏日,沈清川在他家午睡,也是这样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有什么变了,又有什么都没变。   往事不可诉说,冷秋渡对沈清川的感情,不单只是朋友还是这五年来的亲情,他心里有隐秘且自私的贪婪,他想陪伴在沈清川身边一辈子,哪怕是以兄长的身份。   ------------------------------   翌日。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时钟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四儿打来一盆温热的水,撩开深蓝门帘,走进来,将毛巾和其他用具递给沈清川来洗漱。   “他几点起身的?”沈清川问道。   四儿知道沈清川说的他是冷秋渡,将放置在暖炉旁边架子烘暖的衣服拿过来,给沈清川披上,说道,“今儿一大早,天色还灰蒙蒙就起身去百草药堂了。”   “冷大夫还说,今天中午不回来吃午膳了。”四儿说道。   沈清川洗漱干净,就穿上温暖的短袄长袍,鸦青色长袍布料偏紫,衬托他的容色比雪干净几分,眉眼温和从容。   走出厢房,今天倒是好天气,晴日无云,日光和熙温暖。   霁雪晴空,雪堆在墙角,沈清川穿过廊长小道,绕过一月下洞,才走到用膳的厅,见一精致年轻人对着一桌子清粥馒头也不吃。   珠帘撩起,珠子碰撞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粥都凉了,你怎么也不吃?”沈清川轻笑迈步进来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尚小楼满脸惊喜,猛地一回头,说道,“哥哥!”   见沈清川眉眼温柔,脸似长白山上的雪,让日光也黯淡,尚小楼笑起来有几分甜,这是他对镜子练习一遍又一遍的笑容。   用作讨好沈清川的欢心。   “想和哥哥一起用膳。尚小楼说道。   原来阴狠精致的面孔也能变得如涂了蜂蜜的花朵一样可人,殷红的唇在努力向上勾起,堆砌起纯真的笑容。   因为他再也不想承受那肝肠寸断之痛。   沈清川微微皱眉,对尚小楼诚惶诚恐般讨好有些不适。   他像是怕伺候主子不顺心就要抛弃般,扑扇着如沾有磷粉的飞蛾浅褐色翅膀,闪烁细碎光点。   沈清川总觉得他这幅样子有些违和,但他和小楼素未谋面,未曾有过深交,觉得他此番举动,约是怕自己在这是吃闲饭怕被赶出去,想通了,陡然轻松起来。   沈清川展眉,语气缓和,轻笑说道,“我与你有缘,就是把当成弟弟了,你不用这么局促。”   新认识的弟弟,年纪小又失忆,难免会有些不安。   沈清川体谅他,将尚小楼当成邻家弟弟来照顾,唤仆人说道,“这粥都凉,你赶快去热热。”   转头又对尚小楼说道,“等吃完早膳,我带你去照相馆照相,刊登在报纸上,人海茫茫,总会有相识的人的。”   尚小楼的神情微变,但低头敛下眼睫,翻涌起波涛诡谲,这一顿早膳也吃得没滋没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酝酿一下,的转折,写写删删,写得不对味,如果顺利今晚12点再一章,实在不行就明天日六,食言就发一波红包。   感谢在2021-07-09 23:59:13~2021-07-10 20: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由的飞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9章   人潮喧闹, 晴雪方好。   芸香照相馆坐落于铜罗大街南口,墨绿牌匾挂着一连串彩灯,门框和橱窗的都涂上亮眼的红漆,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张张用相框裱起来的黑白照片。   生活艰难,很多老百姓都照不起相片, 兜里没那几个闲钱。   今日难得来了两位气度不凡的客人,一位恍若天山雪仙, 神情温隽, 若是度过玉门关的春风也该这般温柔,另一位身形颀长, 面容精致, 该是贵不可言的大户人家才养出公子少爷, 要不然就是富贵老爷私底下养的伶官, 发黑唇红, 太过精致了。   照相馆的老板亲自来招呼, 一张跟圆桔子似的脸,堆砌起满满可掬的笑容, 怕迈进门的客人溜走,使劲夸自己的技术。   老板脑圆身胖,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拍照技术, 不是我夸,这十里八条街就我家拍照技术最好。”   “人被我这照相机一照, 照出来的相片啊就跟画一样漂亮。”   “你看看啊,这是大明星阮蝶。”   “这是市长,当初剪彩的时候,就请我去拍。”   老板指着高挂在墙上的一张张名人贵女的黑白照片, 照片拍得的确不错。   “你们渴不渴,我倒杯水给你们喝。”老板说到口干舌燥,说着就要去喊在哄小孩的媳妇去倒两杯热水。“翠茗,去给... ...”   “老板不必如此。”沈清川忍不住弯唇浅笑,连忙阻止,客气说道。   沈清川摊手指了指,站在身旁的穿着浅褐色长袖棉袄的年轻人,说道,“今天我们过来,是给这位小兄弟拍一张照片,寻找他失散的亲人。”   “唉,那巧了,我和民生报社颇有交情,你留下具体信息,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转达。”老板拍腿说道,往日啊发生什么大事,报社的相机不够,那群记者就会跑到他的照相馆租相机。   这一来二去,大家也熟悉了,有时候,报社腾不出人手,还会请他去跑场子,拍几张照片。   照相馆的老板拿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递给沈清川。   三人围坐在一小圆桌,沈清川接过纸笔。   沈清川转身看向尚小楼,目光柔和,像是天河洒满星子,问道,“你想起什么线索吗?”   尚小楼差点就溺死在沈清川如春光柔波的眼神中,若是没有旁人在场,他恨不得化身像只猫儿窝在沈清川的膝盖上,奴颜婢膝,耍赖讨欢喜。   沈清川见尚小楼睁着一双美眸,呆呆的,以为他在回忆,不忍打扰,过了一会儿,才又唤其一声。   尚小楼这才回过神来,眼眸如漆,猩红薄唇微微抿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照相馆的老板娘端来三杯热水,搁到沈清川他们桌前,就去后厨做饭去了。   老板则热情招呼说道,“来来喝杯热水,也没什么好茶,莫要嫌弃。”   沈清川点头感谢,轻笑说道,“怎会?”   突然,隔壁间传来小孩啼哭的声音,照相馆就他们夫妻俩人,妻子在后厨忙活抽不开身,老板起身对沈清川他们说了一句失陪就起身去哄小孩了。   尚小楼用手扇去杯子上的热雾,手捧着一会儿,感觉白开水不再那么烫了,才递给沈清川。   脸庞精致的长发年轻人,眼眸圆圆,像猫儿一样纯真,嘴角上扬微弯,捧着杯子凑近沈清川,说道,“哥哥,喝水!”   沈清川连忙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在杯壁离开的那一刻,尚小楼的手像是不经意般触碰到沈清川微凉的指尖,稍作停顿。   沈清川抿了一口温开水,润润嗓子,倒是没有留意到哪里对劲。   他继续问道,“还是想不起来了吗?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吗?”   尚小楼低头敛下眼睫,筛落浅浅光影落到眼睑下方一小块肌肤,遮掩眼底晦涩,说道,“不记得了。”   老板将孩子哄睡,走过来,笑道,“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   见纸张上白茫茫一片,一字未落,老板问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沈清川解释说道,“我这位小兄弟得了失忆症,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板唏嘘一声,嘀咕说道,“这就有点难办了,没个姓甚名谁,人海茫茫,如何找人?要是找到人如何联系?”   “就写我的名字吧。”   沈清川提笔在白纸上留下几行潇洒清秀的字迹,写上冷清川三个字,开口说道,“如果有人来相认,就让他按照这个地址寻来。”   老板连连点头说道,“这好办,我一定会给你办的妥当。”   老板带着沈清川和尚小楼步入一放着一叠画布,有山水楼阁的,春暖花开的,西洋风格的等等,问尚小楼,说道,“你喜欢用什么背景布?”   沈清川笑道,“不用麻烦,就用最简单的素布,给他拍一张照片就行。”   照的是半身照,尚小楼坐在一张红木四角椅子上,盖着一块黑绒布的照相机,架着三条支架腿,黑漆漆的镜头对着他。   但尚小楼的视线却永远追随着那抹清隽身影,微弱的浅金日光透过格窗探进来,投落到沈清川的脸侧,日光为其渡上一层淡淡的釉光,朦朦胧胧的,在边缘轮廓晕开的乳白光晕,似在他身后披上了轻如薄纱的袍子,缱绻温情,恍若天人。   尚小楼的目光舍不得离开沈清川一分一秒。   老板微微弯腰,站在照相机后方,黑绒布也盖住他那圆圆的脑袋,手捏着一软管连接的拍照摁钮,势必要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喊道,“看过来,眼睛看戏这边。”   正当照相馆老板有些泄气,要去纠正尚小楼的坐姿,沈清川的注意力从照相馆摆放的精美道具抽回来,留意到尚小楼那道追随的目光。   沈清川移步站到照相馆老板身后的方位,莞尔一笑,还冲着尚小楼眨了眨眼睛。   尚小楼也微微勾起嘴角,长发披肩,精致好看,像老派富贵人家养的贵少爷,又像是一只心情愉悦的猫儿。   “好。”   照相馆老板趁机按下摁钮,镁光灯一闪,腾起一缕青烟,定格好一张视线终于对镜头的照片,他心满意足。   “拍好了?”沈清川问老板。   “拍好了。”照相馆老板应声说道,看到沈清川好奇地凑过来,笑着说道,“冷先生,要不你也拍一张?”   “不了,我对着镜头不习惯。”沈清川摆手说道。   尚小楼动了心思,走过来劝说,说道,“哥哥,拍一张吧,来了一趟不拍可惜了。”   照相馆老板想多拉一单生意,见有人上来助攻,忙开口说道,“是啊,冷先生你不拍张照,实在太可惜了。”   照相馆老板使劲夸沈清川,说他比歌星还好看,夸得天花乱坠。   沈清川哭笑不得,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冷秋渡不喜欢家里摆放照片,逛街遇到照相馆,冷秋渡往往冷淡地说不照,拉着沈清川离开。   “冷先生,照一张吧,就当留个纪念,洗照片不过就半个小时,两盏茶的功夫。”   最后,沈清川还是被照相馆老板说服了,照了一张个人照,还和尚小楼照了几张照片。   取完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两人亲密挨在一起,恍若一对亲兄弟。   将照相和登报的钱递给照相馆老板,沈清川就和尚小楼回去了。   刚出了大门,迈几步走到一小摊子,尚小楼就对沈清川说道,“哥哥,我漏了样东西在照相馆,我折回去取,你在这等我一下。”   未等沈清川反应,尚小楼就一溜烟地跑了。   照相馆老板正在将沈清川写的纸条和照片放到一纸袋里,想着下午送去报社,登一则启示。   尚小楼如飓风般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去夺照片,欲转身离开。   照相馆老板连忙追出去,一头雾水,边追边喊道,“楼公子,哎,哎!”   丝毫没有注意到尚小楼现在表情状态,跟在沈清川身边的状态,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头发绸黑,瞳漆唇红,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鬼魅之气,异常冰冷凶狠。   照相馆老板被他回头那一眼吓到,恍若两道冰刀子,只听闻年轻人用威胁的语气告诫他,尚小楼说道,“这张照片我收走了,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此外,若是你将这事告诉他,不然你这照相馆怕是要开不下去。”   老板娘听闻照相馆有动静,抱着娃娃,跑出来,尚小楼走的时候,还捏了一下娃娃的脸蛋。   尝试过尚小楼阴狠劲头的老板,却遍体生寒,等尚小楼走了,他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差点虚软瘫坐在地上。   刚才尚小楼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照相馆老板仅在砍过千人头颅的刽子手看过,又或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活下来的士兵将士,血腥戾气。   照相馆老板不敢声张,说没事,哄着媳妇进去用午膳,自己手忙脚乱地收悉,要下午拿去给报社的照片资料,他自己也没留意到,那叠资料中夹了一张多余的黑白照片。   沈清川正百无聊赖地观看摊子里的东西,多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簪子胭脂水粉。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问道,“小沈先生,小沈先生,是你吗?”   沈清川转过身,看到一穿华服的年轻男子,白净脸上略有书生气,商人打扮,只见他满目欢喜,若他乡遇故知。   李少爷看清沈清川的面容,欢喜笑道,“小沈先生,还真是你,刚才我瞧背影看着熟悉,还以为我看错了。”   沈清川对此人没有应下,弯唇一笑,说道,“先生,你应该认错人了。”   “怎么会,小沈先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 ...”李少爷话还没说完。   就听闻一道声音插过来,说道,“哥哥,我们走吧!”   尚小楼一把拉住沈清川的手,带着他往前走,丝毫不理身后的人。   李少爷原本想追过去的,却没想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人太多了,一个大汉担着两捆木柴枝丫,横着走,嘴里大呵,说道,“让开,让开。”   “滴——”汽车喇叭长鸣。   随即还有一辆路过的福特轿车在路上行驶,沈清川被尚小楼拉着往前走,如果被人潮往左拥挤出一步,鸦青长袍差点就险险擦着车窗玻璃了。   人潮汹涌,来往过客,所有的流离错失都是不动声色的。   风儿温柔拂过,雪而也温柔落过。   一扇车窗隔绝了喧闹,后车座上坐着一长发男子,高领刺绣黑长袍,莹莹雪光映照在他眉宇间,令冷艳凌冽的眉眼,多了一寸慈悲合佛,眸中无波无澜,唯独手中一串佛珠,坠着的一颗玛瑙珠子,恍若泣血血珠,灼烫在他冰冷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关美人出现了,记得留言哦,送30个红包。   感谢在2021-07-10 20:59:07~2021-07-12 00: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琑 40瓶;星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0章   尚小楼几乎是拖着沈清川往人堆里挤, 沈清川被带的,差点就踉跄一步,摔倒。   “小楼, 小楼,咳咳...咳... ...”   一道寒风裹挟雪絮灌入沈清川的喉腔, 冰冷干燥的空气刺激他的呼吸道,害得他接二连三, 猛地咳嗽一阵子。   风雪迷了沈清川的眼, 不知道到是雪融化成水,还是呛咳, 咳得太厉害, 眼角沁出了泪水。   清隽美人脸颊腾起一层异常的病态潮红, 引人频频侧目, 可他的脸色也煞白得很,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闭目倒下。   尚小楼停下脚步, 看到沈清川这幅惨状,连忙伸手去拍拍沈清川的后背帮他顺气。   沈清川勉强缓过来一口气, 见到尚小楼一脸无措,像是犯错的小孩站在雪地里,懵懂知道做错事, 却不知该如何来弥补。   沈清川抿嘴勉强止住咳嗽, 为了不让尚小楼担心,硬是将闷咳堵在胸口, 见尚小楼一脸担忧,沈清川舒眉展笑,语气调侃,说道, “我没那么弱,又不是快死了,干嘛这般瞧... ...”   沈清川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尚小楼就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檀黑眉眼略闪过几分阴狠,说道,“不准说那个字。”   尚小楼差点失去沈清川两次,一次是雨夜溺水,一次是寒冬坠海,凡是沈清川和死亡沾边的,哪怕是吐出一字。   尚小楼就心碎成齑粉,五脏六腑都似被烈火焚烧,恍若摧心剖肝,悲痛欲绝,而沈清川的病态更是让他焦炉,每时每刻都惶恐失去,没有比忍受你所珍爱的人要消失不见的事,更痛苦,更折磨。   因爱生怖,因爱生忧。   而从来没有人教过尚小楼去如何去爱人,他母亲不是名角,流落为最下流的流莺。在被尚大帅接回尚府之前,他见过人性最恶的一面,长相紧致的小孩,唯有凶狠得像头小兽才不会被指染,唯有用尽歹毒心计才能争夺一口饭。   沈清川对他是太美好的存在,太过纯真的亲情和友情、爱情,都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太想抓住了这份美好了。   可沈清川就像是漂亮的蝴蝶,攥在手里太紧,脆弱的蝶翅会折毁,生命也会消散。   “对不起,哥哥。”尚小楼上前拥抱住沈清川,低声说道。   沈清川不解尚小楼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意志消沉,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悔,拍了拍尚小楼的后肩,安慰他说道,“没事。”   他示意尚小楼放开他,沈清川摊开手掌,说道,“呐,给你的小礼物,你这头长发不扎起来可惜了,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   细腻手掌摊开,一根打磨光滑的普通木簪子赫然躺在手心。   沈清川弯唇一笑,恍若春雨簌簌落下,筛落一地温柔,润物细无声,细致的温柔有时候更为致命。   沈清川不懂为何尚小楼看到一根木簪子,他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怔怔地似根木头望着自己。   沈清川以为尚小楼想起了什么,忙说道,“你是... ...记起了什么吗?”   尚小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沈清川怕尚小楼太失落,让他不用多想,说道,“因缘自有际会,你一时未想起,也不用太过忧心。”   沈清川带尚小楼去饭店吃臊子面,伙计手脚麻利,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沾满酱汁的肉沫浇在面条上,看起来很有食欲。   “你尝尝这家店的臊子面很出名,秋渡尝尝带我来这,今天我带你来... ...”沈清川眼睫被腾起的白雾遮掩,若隐若现,但仍然能感受他眼底的笑意。   莹莹如玉,像是皎洁天上月,映着雪光和人间烟火气,教人不敢看,又忍不住偷看一眼,是某位少年的明月。   “哥哥与冷大夫感情真好。”尚小楼低着头吃面说道。   圆圆脑袋看着有点寂寥,沈清川笑道,“我与他为亲兄弟,感情向来和睦,待你寻到了你的哥哥之前,我会来当你的兄长。”   我的哥哥,只有你一人。   尚小楼抿唇不语,心想我宁愿一辈子都寻不到,一辈子待在你身边,赖着一辈子。   少年心思不可语,沈清川没有察觉到一分一毫,用茶盖拂去茶杯水面的茶梗,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刚才你怎么急急忙忙拖着我走?”   尚小楼抬起眼眸,企图将眼睛睁得圆些,让漆黑眼瞳看起来无辜真诚,说道,“我是怕哥哥被拐子拐走了。”   那人称呼沈清川为小沈先生,自然是认得沈清川的。   他不想让沈清川想起记忆,又想让沈清川回想起他们曾经种种美好的过往,但如果哥哥恢复记忆,大概会回到那人的身边,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他可以忍受沈清川将他当做弟弟,可以忍受一直用这个身份待在沈清川身边,但是他无法忍受沈清川去爱别人,他会发疯的,嫉妒到发疯。   沈清川莞尔一笑,说道,“那人只是错将我认成其他人... ...更何况,我这么大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拐走?”   “这可说不动,钱帛动人心,美色也动人心,哥哥长得这么美,指不定别人打什么坏主意。”尚小楼说道。   尚小楼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墨如檀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沈清川,猩红薄唇微微勾起,不经历流泄出来妖异危险气息,让人忽略他穿着普通衣服,令他像是——   长发披散,端坐在高位之上的末代王爷,有孔雀般的华丽瑰美,有末代最辉煌的余光,高傲自持,该持有一柄扇子才是。   沈清川皱眉,脑海似一闪而过什么,画面重贴模糊,似乎有几分真切,仔细回想,凑近香仔细看清那人影,却又有无形的手搅乱那虚影,荡叠成涟漪。   沈清川很想抓住那一丝线索,似乎那道虚影对他极其重要,想到那虚影要消散,他的心就像被啃咬得缺失了一块。   只是他越想抓住那虚影流逝得越快,努力回忆,头愈来愈痛,头痛欲裂,嘴唇也稍褪血色。   尚小楼见沈清川深锁眉头,脸色如雪泠泠,比之前更煞白几分,赶忙起身走到到沈清川身边,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心吊了起来,神情紧张,问道,“哥哥,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走,我带你去看大夫。”尚小楼心慌如热锅上的蚂蚁,沈清川稍有一点不舒服,他的心就绞成一块碎布,恨不得替沈清川承受那病灾,心甘情愿以身受沈清川的痛楚,哪怕代价拿去他半条命也行。   沈清川缓了一下,最终还是抓不到那虚影半点,连忙拉住尚小楼笑道,“我没事,只是偶尔会头痛,现在我已经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来一更   感谢在2021-07-12 00:48:48~2021-07-13 11: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62486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琑 20瓶;民政局 10瓶;柚子茶 5瓶;更文您就是俺大哥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1章   红泥暖炉, 瑞雪絮絮。   沈清川披着一件暖裘端坐在一张古黄色的藤椅,仔细翻看着手里的早报,也没看到刊登有小楼的寻亲启事。   四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放到一张竹子编织的小圆桌,说道, “少爷,你就别翻了, 说不定是早先登过了, 又或者是你拜托的那老板不靠谱,他忘记了呢。”   “怎么会?”沈清川笑道, 指着报纸的边角一角, 说道, “你看我都登在上面了。”   报纸上的一角赫然贴着一张黑白照片, 正是那天沈清川在照相馆照的照片。   报刊每期都会挖掘一些新鲜有趣的新闻刊登在一角, 供民众娱乐或作为饭后谈资, 为了提高报刊销量,也有一些报社费尽心思, 挖一些俊男靓女照片作为配文图。   “那就是刊登上了,你保不齐看漏了。”   “少爷,你就歇歇吧。要是他那哥哥看到了, 必定会寻来的的, 你就先别操心了,先喝药吧。”   “不然, 冷大夫回来又念叨了。”   四儿小心翼翼的将晾到不那么烫的汤药,捧到沈清川面前,要看着沈清川喝完这一碗药,才肯罢休。   沈清川接过药碗, 皓腕如雪,恼了四儿一眼,说道,“好不容易小楼走开,又栽到你这小管家公手里了。”   自那一日回来,尚小楼就像是惊弓之鸟,他稍微咳嗽一声,拖着他回有暖炉的屋子,翻箱倒柜找来几件厚棉衣,恨不得要把他裹成棉球。   又是按摩,又是亲自去熬药,比时钟还准时,盯着他要按时喝药。   沈清川这几天是过得苦不堪言,好在冷秋渡看不过眼,说他这里不准白吃饭的,说百草药堂还缺一个伙计,安排了一份活,让尚小楼跟着他学医打下手。   哪想,尚小楼真的诚心去学,沈清川这才得以脱离苦海,得几日清闲。   只不过,这盯着沈清川喝药的差事就落到四儿的身上了。   沈清川抬起碗,捏着鼻子喝下难闻的汤药。   四儿一见碗底还有一点汤药,急着说道,“少爷,还有两口没喝完呢!”   沈清川倒是想耍赖,软声哄道,“不差这两口,下次喝行不行?”   沈清川若是撒娇望人时,他那双若化成春水的眸子,明亮清澈,水汪汪的,翠烟斜阳,多情又似深情如许。   令人心生爱慕,难以抗拒。   四儿被看得脸红耳赤,年少慕色,也是情有可原,他太过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行,这、这、这药必须要全部喝完!”   沈清川也不逗四儿了,叹气说道,“好好,小管家公我喝还不行嘛。”   沈清川干脆利落一口闷尽剩余汤药,喝完还托着碗给四儿瞧,说道,“你看,喝得干干净净的,一滴都不剩。”   “满意了吗?小管家公。”   沈清川见四儿那张清秀的少年脸,笑得像朵花儿,忍不住笑道,“你这上管下管的性子,将来娶媳妇,没人愿意嫁给你如何是好?”   四儿收拾药碗,将盛着糖渍金桔的瓷碟搁到沈清川的旁边的竹编圆桌上,沈清川吃了一颗,塞给了四儿一颗。   对于零食小吃,沈清川向来大方,待四儿也如将其当做邻家弟弟来照顾。   四儿红着脸嘀咕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说道,“那我就在少爷身边待一辈子。”   沈清川还未听清呢,抬起眸,就见四儿低头,一溜烟地跑出去,还差点撞到前来的客人。   沈清川正要在捏起一颗糖渍金桔,压压舌尖上的苦涩药味。   就被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打断。   “冷少爷,好雅的兴致,在这烹茶煮雪赏梅。”张汪慎走到沈清川,动作举止十分熟稔,毫不客气地坐在沈清川旁边的椅子,还夺走沈清川手里的那颗糖渍金桔来吃。   张汪慎是药材商张老板的幺儿,百草药堂有过一段难以撑下去的艰难日子,多亏了张老板慈悲宽厚,有他的扶持帮助,才有今日的百草药堂。   “有个把月没见你了,怎么样,去跑商感觉如何?”沈清川眼眸含笑问道,也不恼张汪慎拿起他惯用的茶杯来喝茶,他刚冲泡好的茶还没喝一口呢,算是便宜他了。   说起这事,张汪慎跟沈清川大吐苦水,跟沈清川描述起他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手舞足蹈,口吐飞沫,几乎把自己描述成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孙大圣。   张汪慎摇头晃脑,长吁短叹,说道,“...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遇上狼群,又遇上土匪,幸好我机灵英勇,硬是带着商队躲过,要不然我就要被土匪头子抓起来,去娶那他那千金母老虎了。”   沈清川听得津津有味,见张汪慎说得口干舌燥,还体贴地给他续了一杯茶,从梅蕊收集起来的雪,煮出来的茶自带梅香。   “然后呢?”   “......我好不容易回来,我爹又逼着我去相亲,还说对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不,我来找你吐吐苦水。”张汪慎平日里和沈清川玩得最好,和冷秋渡的交情也不错,就是冷秋渡和他那冷面大哥的气场太相似,他有些惧冷秋渡。   “我才不想那么早成家呢?”张汪慎说道。   沈清川倒是将张老爷子的心思猜个通透,张老爷子七十高寿,张汪慎是他晚来得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他。   见张汪慎性子跳脱,张老爷子是想他早日成家,安分下来。   但沈清川也理解张汪慎,折中说道,“也许是你还没遇到你喜欢的。”   张汪慎摆手说道,“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最近京城里开了一家百老汇,可新潮了,要不要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先更这么多吧,这几天有点疲惫,心有余而力不足,等状态好点,沈氏夫夫重逢,想刻画得更细腻,放到。晚安,宝们,不要熬夜,注意休息,另外下周东奥就要开始,应该还有人不知道。感谢在2021-07-13 11:58:22~2021-07-13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端木雷恩 66瓶;柚子茶、不知道叫啥好 5瓶;星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沈清川最后还是耐不住张汪慎的央求, 就答应随他去了。   虽然沈清川和京城内的富家子弟不是一个圈子的,但他的人缘不错,长的俊俏, 加上性格温润也不死板,反倒是十分受欢迎。   冷秋渡性子偏冷, 有些时候需要沈清川这个长袖善舞的帮手,来出面帮他处理一些事务。   这一来二去, 沈清川和一众富家子弟也熟悉了起来。   夏季, 多有富家子弟来邀约沈清川去参加歌舞酒会,或是沙龙聚会。   但到了冬季, 有冷秋渡的约束, 再加上他的身体欠佳, 虽然舞会缺少一颗漂亮绚丽的珍珠, 略显单调, 但那群富少也不好勉强沈清川, 邀他去参与活动的次数就少了。   沈清川抿唇,说道, “好吧。”   抿唇莞尔一笑,像朵漂亮皎洁的琼花,春水潋滟, 曳曳扯动人心。   他眉眼带着风趣的笑意, 说道,“不过, 我可不喝酒,不然,我哥发现了,又会灌了几碗汤药。”   “是是是, 清川少爷,走吧。”   张汪慎学着四儿对沈清川的称呼,作揖摆手,推着沈清川往屋外走,他早就候好一辆小轿车在院子外。   百老汇。   小轿车刚刚停在大门,车童立即恭迎上前,接过张汪慎手里的车钥匙,将车子泊在后面的停车区域。   两个服务生穿得单薄,身板却挺直,脸上都堆满热情的笑容,将沈清川和张汪慎引入百老汇。   这百老汇的装潢的确新潮华丽,虽然大白天的客流量,没晚上那么多,但零零散散围坐在小圆桌的客人,有穿长袍马褂的,有穿西装皮鞋的,有的还捧着一杯洋酒,有的一手夹着雪茄。   柔和的灯光打在这烟雾缭绕的昏暗大厅,将氛围烘托的朦胧,恨不得要将这一大厅的人都溺死在这纸醉金迷之中,慵懒的娱乐最容易让人醉生梦死。   舞台上的长腿女郎们穿着修身的燕尾服,黑□□纱下的大腿若隐若现,不时地向台下的观众抛媚眼,红毯红丝绒的背景布,半圆形的舞台边边角角都亮起一盏盏亮黄的小灯泡,配上诙谐跳跃的爵士曲,女郎们大胆的动作颇具挑逗。   大厅内有不少男士喝彩,张汪慎站在原地,凑到沈清川说了一句逗趣话,接着又摆手拒绝了服务生的安排的桌位,径直地走向一桌有客人的。   因为他遇上熟人了。   王飞篆大老远就瞧见了沈清川,沈清川和张汪慎看舞台表演太入迷了,没注意到王篆在拼命招手。   王飞篆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家里是搞建筑的,在京城颇具些势力,一心想与沈清川交好。   但他这人的纨绔子弟的习气颇重,冷秋渡拘着沈清川不让其与之来往。   王飞篆嬉皮笑脸,举起一杯红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差点站不稳,多亏了他身边的舞小姐娇娇地扶了他一把。   显然醉得不轻,只是他望着沈清川目光如炬,王飞篆浮夸地说道,“清川,你这可不厚道啊!我们邀请你那么多会都拒绝了,汪慎一回来,你就答应他。”   王飞篆搂着舞小姐的问和他同坐一桌的富少们,扯着大嗓门,笑道,“你们说这公不公道?”   底下人在沈清川没来之前,还一副慢品酒,靠在沙发上闲散的模样,沈清川一来,氛围炒热,像是提前进入了夜晚,歌舞喧闹,醉生梦死的状态,纷纷应和说道,“不公道,不公道。”   王飞篆得意地回头看向沈清川,举起一杯酒,说道,“清川,你该自罚一杯酒,不然就太不够意思了。”   光影晦暗,投落在沈清川的脸颊侧,烘托渲染像一株沾着朦胧雪光的垂露琼花,眼睫又细又长,浅浅阴影稀疏簇密落下交织,让人忍不住融化在他那流转的瞳光,一丝水光,清澈如泉,人间春深,令人溺毙。   沈清川一笑,那清隽面容竟然流泻出若隐若现,惑人的朦胧美意,众人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到他身上,只见沈清川略带歉意地说道,“实在抱歉,前些日子身体抱恙,今日啊是汪慎请我来喝茶,我不好推辞才来的。”   来百老汇喝茶?   众人哄堂大笑,都是来百老汇喝酒的,哪里会有来这喝茶的?   众人笑完,看到沈清川那张浓墨轻晕,莹莹如玉的脸,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就算是他说谎,别人也枉顾真假,心甘情愿被蒙蔽双眼,去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王飞篆被勾的心痒痒,也不知是不是喝昏头,居然举起自己的红酒杯,喝去一半的酒,将酒杯递向沈清川,说道,“你将剩余的一半红酒喝光,我们就对你的事既往不咎。”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起哄的,有暗骂王飞篆不地道的,但一个个都盯着沈清川看他怎么化解。   果然,只要沈清川来了,原本无聊的聚会就变得有意思多了。   沈清川还没开口,站在他一旁的张汪慎在众人还没放映过来的时候,直接伸手夺走王飞篆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尽。   张汪慎笑嘻嘻地说道,“这酒就让我代清川喝了,你们也别为难清川了,我好不容易哄他来的,你们要是把他吓跑了,我上哪儿哭诉去。”   张汪慎也是没个正经的,凑近黑脸的王飞篆,勾肩搭背,说道,“王少,还不歇气,难不成要我献上个香吻不成?”   “去去去,恶心,谁要你的香吻?”王飞篆一把推开张汪慎。   众人纷纷笑闹说道,“王少,是想要清川少爷的香吻。”   虽然富少们有时候开玩笑会过线,但他们还真舍不得为难沈清川,唤来服务生去取来存在这的普洱茶饼,端来一套上等的茶具。   刚刚还大张旗鼓要沈清川道歉补偿的富少们,居然手脚娴熟地沏茶,冲泡好一杯清亮的茶汤递给沈清川。   为美人沏茶是一种享受,甘之如饴,哪能舍得为难呢?   恰好,舞台上开始表演一精彩刺激的换装show,富少们喝酒的喝酒,抽雪茄的抽雪茄,而沈清川被簇拥在众人之中喝茶,没有一丝违和感。   -----------------------------------   大厅内出来敞开式的卡座,也有垂下紫色的水晶珠帘的高档包厢。   小圆桌上放着一尊美人瓶,上面斜斜插着一株黄腊梅,桌子上搁着一错金铜博山炉,灼红香火时隐时现,一缕青烟袅袅气凛。   长发男子斜斜躺在一躺椅上,身着一身骐麟墨紫色绸光长袍高领长袍,左胸领口别着一浴火凤凰金饰别针,手腕绕着一串浓艳墨绿碧玺串起念珠,下摆坠着一块红玉。   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尊老旧托塔,塔顶的金箔早已斑驳脱落,只见他狭长眼膜半阖,似醉非醉,但见他眉目凛冽,但眉宇间又多了煞气,霁光风月,如谪仙成妖魔。   “念念不绝,必有回响。”   “小海棠,我唤了你万千次... ...”   为何... ...你不肯入我梦中一次   呢喃声极轻,酒香浓郁浇不灭心中痛憾,关泊雅心中滴血,心头血变成陈旧锈迹,可笑又难熬。   珠玉相撞,一只美如白玉的手撩开珠帘,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触。   沈清川看到这灯光晦暗的包厢内竟然有人,也惊了一跳,他正想开口说小姐,但仔细一瞧,才看清隐在暗影下的长发青年是男子,连忙改口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先生雅致,我以为这个包厢没人。”   沈清川挨不住外面富少们的劝茶,一杯一杯茶落肚,喝了大半壶茶汤,实在受不住了,才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想找个无人的包厢躲一会儿。   他进入这包厢,对上男人的冷艳眼眸的一瞬,心陡然猛跳了一下,霎时不可名状地乱了起来,想撇头躲开那道视线,又忍不住抬眸悄悄再看一眼,似乎那长发男子的容颜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   好梦不堪惊,关泊雅不敢出声,紧盯出现在眼前的清隽青年,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小沈先生,是侥幸入梦吗,还是... ...   已然分辨不清现实虚幻。   沈清川见长发男子呆呆愣愣地望向自己,还露出和他冷艳样貌不符的表情,以为是自己误闯不妥,连忙转身欲离开。   手臂刚撩起珠帘,但沈清川的另一只手,手腕被身后的一道力道猛拽过去,踉跄几步,跌落到一人的怀里。   禁锢在腰间的长臂如同钢铁,牢牢抓住沈清川手腕的力道也极大,仿佛要捏住骨头也不会放手。   沈清川还来不及痛呼,就被身后的长发男子用唇抵住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了,就先来一吻吧。   感谢在2021-07-13 23:59:11~2021-07-15 11: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久玉笑魂久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茶 12瓶;星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3章   双唇相抵, 齿舌触碰。   沈清川的眼睫毛沾染眩晕的灯光,紧张轻/颤,像美丽漂亮的蝶翅在抖落磷粉。   无措, 瞬间心脏骤跳了六次。   眼前的长发男子明明未曾谋面,但唇齿相依的—瞬, 淡淡的薄荷味酒味和几乎消散的烟草味,唇瓣传递过来的温度却让他感到—丝熟悉感。   仿佛他曾经被这样对待千百次。   沈清川微微眯眼, 手腕被攥紧高举, 他吞咽口津,似乎有—丝不自觉地陷入, 迷恋这种感觉。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 沈清川内心涌现的羞耻感瞬息如巨浪劈头盖脸而来, 那张似斜月沾雪的脸霎时如红霞飞拢, 面色潮红, 红的让人心跳如鼓。   长发男人的亲吻并不温柔, 不管是看他的眼神,还是他手上的动作, 都给人很强的危险感。   像是游走在茂密森林中的庞大的,充满野性的蟒蛇,衣服相布料摩挲像冰冷的鳞片划过落叶的窸窣声。   沈清川整个人就像蟒蛇死死缠绕, 呼吸困难, 涎吃殆尽,关泊雅恨不得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沈清川张着嘴想呼喊, 却被更方便对方舔/舐过口腔的每个角落。   嘴角微微疼,呼吸都被攥紧,禁锢住他腰的手,扶上沈清川的后颈, 力气大的惊人,不给丝毫反抗的空隙。   若有若无的撕裂,唯有痛楚才能带给彼此真实感,可是关泊雅早已疯了,他醉了可也很清醒,但他也疯了不愿去分辨现实虚幻,只愿紧紧地抓住这—瞬。   未曾入梦,惶恐梦中人会如香雾消散。   关泊雅对小海棠所有的爱恋,对小海棠呼唤上千遍也未曾回应的憎恨,以及惶恐再次失去的紧张感,无疑是促进他陷入疯癫的掠夺中,无法确定的不安。   很让人折磨,他的理智早已消磨殆尽。   “唔… …”   他的手捂住沈清川的嘴,虎口嵌入双唇之间,潮湿温热的呼吸以及亮晶晶的水光,微微黏腻。   关泊雅将沈清川抵在—根暗红房柱边,斜斜暗影将两人罩住,唯独骐麟长袍的下摆—角在朦胧灯光中显出幽幽光泽。   沈清川被困住了男人手臂与柱壁之间,退无可退,毫无退路,他只能微微抬眸,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长发男人的线条优美的下颚线,张驰着—种嚣张的危险感。   沾着水雾的眼睫,眼眸也湿漉漉,像陷入猎人陷阱中的受惊的小鹿,陌生且不安。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关泊雅的声音喑哑,凌冽凤眸有点凶狠。   别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   —滴滚烫的泪砸落在关泊雅手背上,关泊雅才惊醒,原来这—次不是梦,他低头轻吻沈清川红到出奇的唇色,这次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怜惜,对待沈清川像是捧着—易碎的玻璃艺术品。   沈清川只能被迫接纳,他分不清此时内心的感受,是惶恐,是羞耻,还是别的不可名状的情感,让他忍不住落泪,泪水止不住。   关泊雅嘴唇衔起沾在沈清川雪颊上的泪珠,咽下去,泪水是咸的,双捧着沈清川的脸,双唇呼出的气体变成白雾交错,遮迷眼眸,涌现情动。   关泊雅啄吻在沈清川的脸颊,—遍又—遍,以此来确认,—切汹涌的情绪像埋在静默的海底,沈清川近乎缺氧的大脑快速闪过模糊的画面,——帧—帧画面流逝的太快,快到难以捕抓。   沈清川偏过头,关泊雅的吻落在他的颈脖侧,触及到肌肤,让沈清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按捺下心中的悸动,他喘着说道,“这位先生,我...我不认识你...唔...放开”   “放开... ...”   剩余话被另—人吞没口中,关泊雅轻笑—声,凤眸闪过—丝妖异幽光,缓声说道,“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   关泊雅手掌按住沈清川贴近心脏处的胸膛,他注视着沈清川的眼眸,低声说道,“小海棠,你这处的心跳跳得好快,就如你初见我时—样快。”   就算忘记了,但是人的喜好还是—如往常。   就如口味—样,改不了的,喜欢吃樱桃的还是会喜欢吃樱桃,而不会选择石榴,重来—次,初次悸动的人还是会让你心律失常。   沈清川抬起眼眸,灯光在他眸底极清极其亮,对视上如火焰在瞳中跳跃。   哗啦啦,哗啦啦。   忽然,珠帘轻微晃动,帘外竟然传来了张汪慎的声音,隔着珠帘,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站着—男子的虚影。   “清川,清川,你在里面吗?”   沈清川听到这声音就—惊,抬眸水漉漉地望向长发男子,他现在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绝对不能出现在相识的人。   关泊雅捏了捏沈清川玉珠般的耳垂,轻笑说道,“你还是如以前—样... ...”   —样的,害怕这不容于世俗的恋情暴露在他人面前,藏藏掖掖。   珠帘外的人有唤了—声,张汪慎挠了挠后脑勺,心里嘀咕,明明服务生说清川就是往这边走了,难不成是服务生认错人了。   但是不对啊,清川长得那么出众,走在人群中就跟—颗硕大的夜明珠似的,就算藏在暗处也很招人眼球。   但这个包厢不是普通人能进的,能包下百老汇的包厢—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身份比—般的富贵人家更加显赫,张汪慎不敢冒然闯入。   见里面黑漆漆的,灯光昏黄朦胧微弱,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张汪慎自顾自言,说道,“里面应该没人吧... ...”   “真是的,清川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要是把他弄丢了,冷大夫还不把我的皮剥下... ...”   脚步声渐行渐远,看到张汪慎远去,沈清川松了—口气,想迈步离开,就被扯回去,腰却被—长臂禁锢住,身后的长发男人攥紧他的手腕,如同—副精铁打造的镣铐。   “先生,请放开我。”沈清川想挣脱关泊雅的禁锢,往外面走去,这种亲密的姿势让他有些不适。   被吻的微肿的唇上还残余麻痹刺痛感,在晦暗灯光下似熟透的樱桃,散发诱人的甜美气息,让人挪不开目光。   “你本该就属于我,你还想到哪里去?”   他是他的小沈先生,是他视若珍宝的小海棠,   而他是沈清川的唯—的沈三少奶奶,唯—的爱人,他们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体,生死都该纠葛在—起。   关泊雅哪舍得让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再次从手中溜走,他不顾沈清川的惊呼,直接横抱起沈清川从包厢后面的暗门走出。   —出门,就有黑衫大汉恭敬守在—旁,低声说道,“关爷。”   对关泊雅横抱—容颜漂亮的男子的情形,视而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辣辣的一吻,好辣好辣,大家猜猜小海棠记不记得关美人,   嘿嘿,就算是重来一次,让你芳心暗动的人还是会搅乱你的心,喜欢向来有偏好。   感谢在2021-07-15 11:58:53~2021-07-16 23:4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柚子茶 6个;46226839、Yu Qi、某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茶 7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4章   暮色四合, 凛冬雪绒。   昏黄的路灯逐一依次在繁华街道亮起,百老汇比白日更喧闹,衣香鬓影, 香雾芳菲,有闲情的达官贵人都会拥着女伴来这消遣。   百老汇装修富丽新潮, 表演节目更是大胆新潮,让人耳目一新。   只是今晚, 百老汇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先生, 你不可以进去。”   “这位先生,麻烦请你出去。”   匆匆赶到的两个服务生企图拦住尚小楼, 挡住他的去路, 客人说有一长发男子在不停寻人, 打扰到他们看节目的兴致。   “让开。”尚小楼毫不客气, 冷冷地呵斥。   他带着一身药味回到冷宅, 见四儿侯在门檐下翘首以盼, 一脸担忧焦虑的模样,问了才得知。原来哥哥被一公子哥人邀约出去了, 一下午也不见回来,派人去询问那公子哥,那人却说哥哥早已回家了。   尚小楼打听了一番, 沈清川自进百老汇后压根就没迈出百老汇的大门, 所以哥哥他还在百老汇的某个地方。   服务生们被尚小楼那狠厉的眼神吓到后退一步,凛冽的长发模样有一分似他们的老板, 不过更多的是阴损的森森鬼气。   服务生们当然不肯让开,他们不会继续放任尚小楼去打扰到其他客人,但他们完全不是尚小楼的对手。   一戴金边眼镜,身材略圆润的经理带着几个黑衫大汉匆忙赶到, 顾及到周围还有众多探来视线的客人们,不好直接动粗。   经理微胖的脸上堆着虚笑,说道,“这位客人与你哥哥走丢了,不如先到隔间等候,若是在百老汇,我们必定会领他来。”   几个黑衫大汉团团将尚小楼围住,明显没那么好说话,只怕经理说的话不过是先诱他到隔间。   尚小楼冷笑几声,直接抄起桌边的一双筷子,下手狠厉,一双普通玉石筷子被他挥舞出了刀子的锋利感。   ---------------------------------   百老汇的五楼一房间,这里的专修布置完全复刻裕华公馆的主卧室,一模一样的地板,一模一样的浴室。   关泊雅冲洗净一身酒气,但他又不放心沈清川一人在卧室,怕少看一眼沈清川就会在他眼前溜走。   他太害怕这个梦就会如泡沫般破灭,了无踪影,害怕好不容易找回心头的那颗星会逃回夜空。   关泊雅就拖着沈清川到浴室,温热的热水哗哗地从头顶的古铜花洒喷下,两人拥抱站在雨中一起亲吻。   关泊雅的绸黑长发沾着水珠,长长的眼睫上也铺有细碎水珠,他吻得凶狠,似乎仅有嘴角的微微撕裂痛感才能将他从曾失去沈清川的深渊中拉扯出来。   热水顺着白玉脸颊滑下,落在两人相互传递温暖的双唇间隙,融于浓烈的情感。   沈清川身上穿的衣袍浸泡在热水中,夹层中的棉花吸收水分变得沉甸甸,压在他肩上过于厚重,眼睛被热雾迷了眼,心脏也充斥着一种悸动的情感,汹涌到让他手无举措。   情动起波澜,不过是你情我愿。   迷醉到让人熟悉的体温,曾体验过的灼灼气息,冷艳美得太刁钻,沈清川只感觉他的内心像是被一朵带刺的红玫瑰扎入最柔软的地方。   衣服坠入地板,水流顺着排水孔滑入。   沈清川微微扬起清丽的脸,任凭大颗的水珠砸湿他的脸,眉如墨画,微肿的唇启张,可以品尝到温热的水,像条上岸的鱼在大口呼吸,沾着水珠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闭目皱眉,似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头翻滚,困扰着他。   关泊雅充满流畅的肌肉线条的劲瘦胸膛,像是蓄满利落的冷白玉石,只是这个冷艳似谪仙的男人却低头埋在沈清川颈脖侧,落下密密匝匝的细吻,比之前满是占有欲和掠夺欲的凶狠动作,收敛了几分力道。   不容拒绝,伸出手和沈清川手指相扣。   关泊雅吻上沈清川的胸膛上的枪伤,有一道伤疤在靠近心脏上方,再往下几分,估计那时沈清川就会没命。   “这是你为我挡的一颗子弹。”   “这是另一颗。”   唇移向左边一侧的另一伤疤浅些的枪伤,哪怕五年过去了,这些伤疤还是无法消退。   唇险险擦过一粒艷红,瞬间带起的如细微电流蹿向四肢百骸。   沈清川身躯颤了一下,沾在细腻白玉肌肤的水珠,如竹林子筛落的雨珠,碎珠乱蹦,白雨急滚。   关泊雅不知何时站到了沈清川身后,顺着颈侧,后肩,最后双唇落在后背的枪伤遗留下来的伤疤。   他贴着沈清川湿漉漉的鬓边,唇触及耳垂,低声说道。   “这是你为我受的第一颗子弹,你说,小海棠,我的小沈先生,你教我如何放手?”   关泊雅执起沈清川的手,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见沈清川簌簌落泪,关泊雅又转向去吻掉沾在沈清川脸颊上的泪珠,哄着他说道,“别哭,我的小沈先生。”   沈清川似要催眠自己,自言自语不断地重复,说道,“我姓冷,我叫冷清川,我不是你的小沈先生。”   仿佛承认了他会陷入一场空前的劫难,一旦回头踏出那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怎么会,你怎么会不是我的小沈先生。”关泊雅的低语像是伊甸园中诱惑亚当夏娃的那条毒蛇,说出循循善诱的话像是涂满毒/药和蜂蜜的红苹果。   “我是你最爱戴的关小姐,是你唯一的三少奶奶... ...”   “你怎么会舍得忘记我呢... ...”   柔柔的热雾似水般漫过匀称秀美的小腿,沈清川还是哭累了,下意识地呢喃出一句,“关小姐... ...”   关泊雅扶住他,在沈清川光洁的额上落上一吻,拿起放在架子上干净干燥的白色浴毯将沈清川整个包裹住,沈清川感觉身体腾空一轻,被关泊雅横抱抱出去。   沈清川哭得太累了,任由关泊雅给他换上干净温暖的衣袍,闭目躺在关泊雅怀里,眉宇间有浓浓的倦怠。   关泊雅坐在单人沙发上,拿起毛巾擦拭沈清川湿漉漉的头发,动作轻柔且细致,那双像是被冰雪浸泡透的凤眸终于多了一丝柔和的眼神,满眸温柔,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眼底藏着温柔皮下的癫狂。   等沈清川的头发完全干透,关泊雅将睡着的沈清川抱到那张大床,给他盖上绸滑的暗秋色棉被,才去将自己收悉一番,绞干长发,准备拥着沈清川入睡。   这五年来,他从未睡过一晚安稳觉,他思念沈清川思念都快要发狂发疯了。   正当关泊雅要拥着沈清川入睡的时候,昏暗的长廊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   房门半敞开,关泊雅穿着洁白睡袍,长发放在肩前,从房间透过的朦胧昏黄灯光照彻他身一侧,多半陷入暗影中,令他多了神秘莫测、雌雄莫辨的冷艳美感。   但手下不敢多看,连忙低头,低声汇报了几句。   “下面有人在闹事,说是要来找小沈先生,我们怕他是小沈先生的朋友,不敢多有冒犯,特来请示关爷。”   “朋友?”关泊雅问道。   “是位长发男子,他称呼小沈先生为哥哥。”手下说道。   听到这关泊雅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辉光落在他的脸颊边缘,给他的骨像增添了凛冽和沧桑,还有权利熏陶出来的那种尊贵邪气。   关泊雅抽出一根香烟,打火机咔嚓一声,烫红星火在昏暗长廊中明明灭灭,低头吸一口,鼻梁挺直优异,他抬起头颅,混着烟草味的白雾从薄唇中吞/吐出,风情万种,凛冽血腥。   “既然是老朋友,那就下去会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这个《貌美炮灰变成蛊惑众生的万人迷(穿书)》万人迷蛊王受,买股文,求预收,求作收,戳专栏可收藏。   穿进一本全员有病的书里,祝星辞拥有一张蛊惑人心的脸,但他穿成的角色是胡作非为的炮灰二世祖明星,空有皮相而毫无演技。   对清纯男大学生一见钟情,求爱不等,狠心弄瞎了主角受且将其金屋藏娇,而被主角受的三位追求者们痛下狠手,抛下大海的结局。   系统:请认真扮演好恶毒反派   祝星辞:巧了,恶毒又嚣张我最拿手的   从寂寂无名的花瓶明星摇身一变成娱乐圈中光芒四射的蛊王,打压主角受,态度恶劣嚣张,折磨人的手段千奇百怪。   就在祝星辞自以为可以功成身退,宣布息影退圈,同时对主角受不再纠缠。   那一天劲爆热搜一条接着一条... ...   #惊!顶流偶像暗恋蛊王#   #xx集团总裁宣布其未婚夫#   #药业世家公子高调示爱某明星#   告白人数不断增加... ...   面对绯闻,祝星辞却无动于衷,因为他被某人锁在怀里又亲又抱,被吻到流泪,根本就无暇顾及,温热气息喷洒在耳垂。   “什么叫你对我只是玩玩而已?”   ——小片段——   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祝星辞对某位受害者撩开衣服,露出雪白的腰,眉目浓烈,嘴角勾起恶劣的笑,“不是要听诊吗?听心跳可以测出我有没有撒谎哟。”   感谢在2021-07-16 23:41:19~2021-07-17 23: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 Qi、凉白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淮南 17瓶;柚子茶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5章   两队黑衫大汉从楼道旁如鱼贯入, 将尚小楼团团围住。   场子已清,客人全部请出去,舞台上的表演者早已下台, 仅剩余红绒毯和刺眼的灯光,一地碎彩纸屑。   桌子椅子缺胳膊缺腿, 散架东歪西倒,满地狼藉, 如飓风过境。   尚小楼站在圈子中央, 身板挺直,反手握着的那双玉石筷子的尖端滴落下一滴血泅湿红地毯, 他长发披散, 阴狠倨傲, 雾沉沉的乌眸潜藏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意与阴冷。   没人敢小瞧这面容精致姣好若女的青年。   “我哥哥究竟去哪里了?”猩红薄唇轻启, 缓慢语调透露骇人的危险。   “啪啪啪... ...”   掌声响起, 圈子打开一个缺口, 让开一条走道,黑衫大汉们簇拥着一身穿浴袍外披着一件大衣的长发男子, 他修长手指夹着一根香烟,烫红星火明明灭灭。   恍若一支傲雪凌霜中盛开的花,艳丽如锋利割人的刀刃。   关泊雅眼底盛着的嘲讽, 更像是憎恶世人的谪仙, 他开口说道,“好久不久, 尚少帅。”   从关泊雅出现的那一刻,尚小楼就无比清晰地知道他的哥哥他的神明,被藏了起来。   用力拽紧手中的玉石筷子,骨节发白, 尚小楼毫不躲闪,直言说道,“把哥哥还给我。”   关泊雅像是听到什么荒唐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连带手指夹着那根香烟也抖落了些许烟灰屑,眼底藏着恨意,嗤笑说道,“还给你?可笑。”   “你只是觊觎他的一条狗,你也配喊他哥哥?”   “说起来,我们之前的旧账也该好好算一算。”   尚小楼被这话激得脸色微变,他的脚步往前挪一寸,刷的一声,围在外圈的黑衫大汉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枪口均对准尚小楼,只要他稍有妄动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关泊雅抬了一下手,黑衫大汉们将抢收起来,他手往旁边摊开,一人恭敬地递上一根皮革鞭子。   双方对持,火/药味一触即发。   “慢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冷秋渡也来了,他一袭青灰长袍,脖子围着黑围巾,发顶上沾些絮雪,大口喘气,呼出白雾,明显是跑着过来的。   冷秋渡是从百草药堂赶过来的,他还在抓药,张汪慎就跑过来大喊说不好了,说清川出事了,他这才急急忙忙奔跑过来。   “果然是你。”关泊雅对上冷秋渡那双俊秀淡漠的眼睛。   早在听闻小海棠说他姓冷,关泊雅就怀疑到冷秋渡的头上。   “这五年来,是你将他藏起来。”关泊雅语气肯定。   冷秋渡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或是心虚,他挺拔如修竹,眼眸淡漠清亮如外面风雪,开口说道,“清川他已经前尘尽忘,往事如烟,五年过去了,你们都不该再纠缠他。”   “我只愿他平安喜乐,结婚生子,后半辈子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冷秋渡说道。   关泊雅的眼神变得十分骇人,那是个字在唇舌辗转一轮,念道,“结婚生子?”   关泊雅抬起头,脸色异常凶狠,说道,“...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心思吗?”   冷秋渡缄默,对视上关泊雅的眼神。   手指摩挲过鞭子的皮革质感,关泊雅对冷秋渡说道,“你藏了他五年该留下一条腿。”   一黑衫大汉捧着一柄雪亮雪亮的大刀,侯在一旁。   冷秋渡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全须全尾地回去,他开口说道,“他为你挡下三颗子弹,早就应该和你情断。”   “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僭越。”关泊雅抬起鞭子朝着冷秋渡狠甩过去,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他偏了偏手,鞭子狠狠地甩在冷秋渡脚边的红地毯,地毯瞬间裂开一道细缝。   “住手。”   沈清川脸色略白,他站在台阶上,身上穿的薄棉舒适的睡衣,款式太宽松,有些不合身,而他身旁的刀疤大汉老九则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不敢靠的太近,唤道,“小沈先生... ...”   在楼上,沈清川拿着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周围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拦着,生怕那细细的脖子剖开一道口子,老九跟在关爷那么多年,是很明白沈清川对关泊雅而言是多么重要。   关泊雅看到沈清川手里握着那柄匕首,神色微变,旋即目光又变得温柔缱绻,冷艳凤眸像是藏着会吸人的漩涡,微微喑哑的嗓音如海妖在礁石蛊惑乘船经过的水手,轻缓而有魔力。   关泊雅摊开双手,缓声说道,“清川,来我这... ...”   沈清川走到冷秋渡身边,眼神中饱含紧张,见他没有受伤,悬在胸腔的那颗心才稍稍放下,正想问道,“你没事吧?”   身躯却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道拽了过去,跌落到某人怀中,手腕被一轻柔的力道使用巧劲,啪嗒一声,手中的匕首掉落到地毯上。   沈清川还未开口,正想抬眸向上看,仅看到,两肩就一重,关泊雅解下他的大衣,大衣还带有温热的体温,牢牢地披裹住沈清川。   “怎么不多穿双袜子下来,要是着凉了,我会心疼的。”关泊雅的手臂牢牢地锁住沈清川腰。   沈清川的眼睫轻颤,似渔火轻轻地划开夜色下的湖波,荡起层层涟漪,酸酸楚楚,不知是何滋味。   有话在沈清川唇舌辗转,到嘴边说不出,心陡然一悸,像是雪化在一池温汤中。   关泊雅对上沈清川那双黑湛湛的眼眸就知晓,他神情颇为激动,沈清川却偏过头躲过他的视线。   沈清川推开关泊雅,缓慢走到冷秋渡的面前,微微低着头。   而冷秋渡从沈清川下楼看向关泊雅的那一眼,他的心底就已知晓,那种眼神他曾经看过很多次,也深深渴望过,但终究他还是个局外人。   在舞台上,在雪地间,也许沈清川自己也不知道,他望向关泊雅眼神里爱意很难遮掩。   冷秋渡浅浅一笑,像极冬夜里炸开的烟火,清冷明亮,寂寥夜色中的空欢喜。   沈清川也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冷秋渡,看向冷秋渡的眼睛,沈清川微微一怔愣。   冷秋渡伸手揉了揉沈清川的发顶,轻笑说道,“你要回去了吗?”   他对沈清川的温柔是情不自禁,自然流泄,陪伴五年的光景,往日陪伴历历在目,却如走马观花,恍若白云过隙。   他终究是沈清川命中的过客,哪怕付出了全部也撼动不了某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一丝一毫。   爱情从来不是靠付出就能等价兑换,只是有些遗憾,有些话仅能缄默心头。   假象的希冀从来不会眷顾他。   沈清川不言不语,冷秋渡解下围巾给沈清川披上,还仔细地整理了一下。   尚小楼心有不甘地大喊了一声,“哥哥!”   明明他才刚做美梦,明明他就能守候在哥哥身边一辈子,明明他已经改过自新,开始去学做一个好人,去行善学医,不再伤人... ...   为何命运却那么残酷,总要横生枝节。   他的梦很渺小,很渺小,只是想陪伴在一人身边。   触手可及的梦再次破灭,一份关系的断舍离,无异于投身火炉历经抽筋拔骨的痛楚,恍若经历生死一轮。   沈清川走到他跟前,微微叹息,最后还是抬起明澈如泉的眼眸,理智地看着尚小楼,说道,“小楼,我永远只能当你的哥哥。”   沈清川的眼神像是掬起的一捧月光,柔柔溶溶。   “以前的事,你我就皆忘了吧。”   冷秋渡见已成定局,有千言万语埋在他心坎,可唇张了张,只吐出四个字,对关泊雅说道,“照顾好他。”   请妥善照顾我最美最干净的梦。   如果你后悔了,还可以来找我。   哪一句都不适合说出口,有些话戳破了,里面的感情也是会变质的,当兄长,当友人,也许能更长久。   冷秋渡拽住尚小楼的衣袖,拖着他往外走,几个黑衫大汉围住了他们的去路。   “放他们离开。”出声的是沈清川。   几个黑衫大汉面面相觑,老九在后面挥了挥手,他们才让开一条道。   人走远了,沈清川还在望着他们在夜色中逐渐远去的背影。   “怎么,舍不得?”关泊雅欺身过来。   但沈清川却垂下眼睫,筛落在眼睑下的浅浅阴影,唇色没什么血气,听见他说道,“我不会跟你回渤海城。”   关泊雅轻笑一声,温热的唇落在沈清川的额上,说道,“我的小沈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夫唱妇随。”   他伸出手握住沈清川的手,带薄茧的手指捏了捏沈清川的指尖,问道,“怎么这么凉?”   关泊雅伸出手,横抱起沈清川,用大衣将沈清川裹得严严实实,像是长发骑士抱着属于自己的珍宝,缓步上楼,说道,“小海棠,我们回家了。”   “关小姐,你长发长了。”沈清川看到关泊雅绸黑柔顺的发丝从手中滑过,冰冰凉凉。   关泊雅轻笑,语气极其轻且温柔,说道,“舍不得剪,怕去奈何桥的路上,我剪了头发,你认不得我。”   “以后不会再把你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番外会随缘更在。   这篇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我钟爱笔下的每个角色,希望每份温柔都得到命运的怜惜与偏爱,也希望你们喜欢这篇文,求个五星好评。   这章评论发100个红包,感谢陪伴到我最后的宝儿,爱你们,谢谢你们的包容。下本开《貌美反派变成蛊惑众生的万人迷(穿书)》买股文,如果可以戳一下作收和预收就更好了,爱你们,晚安。   感谢在2021-07-17 23:02:28~2021-07-18 22:3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 Q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腊莓果 10瓶;某琑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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