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观里全员非人》作者:北妖妖   文案:   程星海继承家族道观那一年,在自家山头捡到个三四岁的孩子。送去警察局也找不到他父母,只能暂时带回道观代为照顾。   小崽崽粉雕玉琢,看着萌萌哒,却总是板着脸,一脸高冷的模样。   程星海:这孩子一定是太想家了,我要努力赚钱让他有家的感觉!   于是,抓妖、捉鬼、看风水,程星海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直到有一天,鬼王亲临人间,意图将人间化作地狱。道门诸人束手无策,被程星海护在身后的崽崽却一指击退劲敌。   鬼王:爹我错了嘤嘤嘤……   小崽崽眨眼变成高大俊朗的男子,矜贵倨傲地指向程星海说:“他也是你爹。”   鬼王(超级乖巧):新爹好!   程星海:???   ——程星海:谢邀,人在地府,刚下黄泉。我以为我捡了个便宜儿子,万万没想到是只蓄谋已久的老鬼特地跑来捡我。   【作者君微博:澜北妖主北妖妖】   注:   1、本文设定架空现代,有私设;   2、不恐怖,沙雕文;   3、双向暗恋,双向奔赴;   4、鬼王不是攻亲生,本文攻受不生子;   5、受对小孩子模样的攻没有奇怪的想法,单纯是照顾他;   6、感情线在攻变回大人后发展;   7、涉及所有玄学相关都是作者瞎扯;   8、大概也可以算个年下吧;   9、所有剧情纯属虚构;   10、想到再补充。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星海,渊祭 ┃ 配角: ┃ 其它:预收文《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不当替身后我成了顶流》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沙雕文   立意:相信科学,拒绝迷信。 第1章 安宁观   澜水城郊外30公里处有一座连绵山脉,名为安宁山。山上立着参天古木,枝繁叶茂,人迹罕至,连山路都还保持着原始的泥土台阶。   一辆蓝白色的出租车在停在山下,坐在副驾驶上的程星海发现手机没信号,只能掏出现金付款,随后下车取出后备箱里的行李。   看他连锅碗瓢盆都带上了,司机面色诧异:“你不会要住在这里吧?”   “嗯。”程星海刚付完一百块钱车费,正肉痛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向郁郁青青的茂密山林,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同学,我听说这里闹鬼,你还是去别处野营吧。”   程星海把沉重的登山包背在身上,左右手各拎着两个大包,叹息一声:“这世上只有一种鬼,就是像我这样的穷鬼。穷鬼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他跟司机说了再见,背着行李踏上陈旧的泥土台阶,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这片山岭长久无人打理,树木疯长,很快盖住程星海的身影。山风吹过林间带起层层波涛,像是整座山都从沉睡中醒来,迎接它的主人。   事实上,这座山的确已经归程星海所有。   程星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久前重病缠身的外祖父找上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在襁褓中时被人贩子拐走,辗转进了孤儿院。   母亲与外祖母早早去世,生父不详,外祖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老人家一生行善,所有的积蓄都捐出去了,只有这座祖上留下来的安宁山由程星海继承。   安宁山上有座安宁观,是外祖父家的家族道观。老人家去世前还口口声声念叨着“道观”两字,程星海猜他是不愿安宁观荒废,答应他会好好打理。   前段时间忙着料理老人家的身后事,他还没来安宁山看过。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从未开发过,非但没有公交车停靠,甚至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   山顶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是道观的主体建筑。后面还有些同样风格的小房子,是道长们的起居场所。   但房屋陈旧,甚至有几间屋子的房顶都塌了一角,似乎已经几十年没人来这里住过。   院门上的红漆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褐色的木头纹理。   程星海低头在背包中寻找律师交给他的道观钥匙,忽然感觉周围泛起一道凉意。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脸色青白的小孩子躲在门口,抱着木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他。   孩子大概四五岁,身上穿着小巧的红色唐装,头上还带着一顶可爱的红色瓜皮小帽。   只是他身上的红色特别陈旧,像是才从土里挖出来似的,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甚至有些诡异。   程星海以为是山脚村子里的孩子过来玩耍,冲他一笑:“谢谢你帮我开门呀。”   小孩儿青白的脸上泛起微红,躲进门后。   程星海拎着行李走入院中,没再见到这孩子,估计他是去别处玩了。   在廊下放好行李,他将安宁观大致观察了一番。   道观落败很久了,殿中灰尘积了有一寸厚,好几尊神像受到不同程度的毁损,看不出原来面貌。   程星海也不懂该如何处理这些神像,打算回头去请教专业人士。   观中没有通水电,所幸后院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凑合能用。   程星海便先将道观的后院打扫出来,供自己入住。   道观长期无人居住,但估计经常有山下的孩子来玩,厢房的窗玻璃上印满了小孩的手印。   有些手印甚至比他还高,程星海不得不踮起脚才能擦干净,也不知道这些小孩儿是怎么做到的。   等打扫好屋子天已经黑了,没有电、没有网,只有片瓦遮身,程星海吃了盒饼干权当晚饭,早早睡下。   他忙活了一天,累得不行,很快进入梦乡。   乌云压顶,寂静的山林中刮起狂风,穿过枝叶发出渗人的长啸。连虫鸣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安宁山这一座孤岛。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落在地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伴随着闪电与轰隆雷声,将程星海吵醒。   睁眼时,他看到一抹黑影飞速从他身旁跑开,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他都被这刺眼的闪电晃到眼睛出问题了吗?   回头得先把窗帘装上。   程星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困倦地打开手电,起床检查门窗有无关好。   今晚好不容易才把屋子收拾好,他可不想明天一大早起来继续收拾残枝落叶与泥水。   检查到最后一扇窗的时候,屋外闪过一道明亮如白昼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头顶炸开,借着闪电的光芒,程星海看到一抹人影摔落在院外的山林中,看样子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不会是先前给他开门的孩子一直没回家吧?   风雨极大,打伞都没用,程星海心中着急,直接套上雨披跑去查看。   等走到近处,他才发现这并不是先前开门的孩子,而是另一个陌生孩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程星海从雨披下方将他抱起来,钻进雨披里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孩子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浑身冰凉,抱着他好似抱着一块冰。所幸他额头也凉着,没有发烧算是万幸。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对上程星海的眸子,微红的眸中亮起不易察觉的光。   红色的雨披将两人的脸颊映得微微发红,程星海没注意到他眸底的异样,先一步将孩子抱回屋内。   感受着程星海身上的温热,孩子慢慢回神,毫无血色的唇微微蠕动,发出嘶哑而虚弱的声音:“没事。”   他用尽毕生修为才来到程星海身边,不会让自己有事。   他身上穿着奇怪且不合身的衣服,衣服丝滑柔顺,摸不出是什么材质,整件衣服破破烂烂像是被雷火烧过,完全看不出原貌。   “这件我没穿过,你先换上吧,别冻感冒。”程星海找了件新睡衣给他,看着他的小短手,感到怀疑,“你会自己换衣服吗?”   小孩耳朵尖发红,羞赧地点了点头。   程星海又给他一条新毛巾用来擦干身上的水迹,这孩子换衣服的时候,他去行李中翻找有无预防感冒发烧的药物。   然而只有一袋治疗腹泻的药,还过期了。   程星海默默把它丢入垃圾袋中,回头看到这孩子已经换好衣服,正一眼不眨地望着他,单薄的唇紧紧抿着,像是忍住了心底所有的情绪。   程星海问:“你叫什么名字?”   “渊祭。”男孩儿认真说话时有种少年老成的持重,但配合着身上海绵宝宝的睡衣,有些喜感。   这名字倒是罕见,程星海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渊祭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像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程星海也不好逼问,转而道:“山上手机没信号,明天我带你下山。你家住哪里?”   渊祭咬唇不语。   难道是跟父母吵架了离家出走,现在还不好意思跟爸妈低头认错?   或者是年纪太小,还说不上这些信息?   程星海知道这么大的小孩子也很爱面子,见他不想多说,便也没再问:“不说也没事,睡觉吧。”   他从行李箱中抱出一床空调被,无意间将窗台上的黑色木盒碰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这方木盒是程星海白天打扫屋子时发现的,样式仿古,老式的锁扣上挂着一柄并不算太旧的金色挂锁。   先前程星海没钥匙,就放在一边没管。如今锁头被摔坏了,露出里面的东西。   里头放着一个肃穆的灵位,写有“吾儿郝帅之灵位”。灵位下压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喜笑颜开的小孩子,穿着看不清颜色的唐装。   这孩子的脸有些眼熟,程星海认真想了一下,发现他与先前为自己开门的孩子极为相似,或许两人是亲戚。   程星海琢磨明天要是再见到那孩子,就把这些东西还给人家。   他将灵位与照片按原样放回盒子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将盖上盒子时,程星海竟然看到照片上的小孩冲他狡黠地眨了下眼。   然而他定睛一看,照片上还是原来的模样。   一晚上出现两次眼花的情况,程星海决定明天送渊祭去警察局的时候,顺便去医院挂个眼科。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渊祭问:“你很在意那个小鬼吗?”   “我上山的时候,有个和照片上很像的小朋友帮我开了门。他和你差不多大,你如果也住在这附近的话,或许还认识他呢。”程星海将东西放回原地,裹着新拿的空调被躺下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渊祭坐在他身侧,望着躺下去的程星海,苍白的脸上泛起绯红,别扭地问:“被别的鬼盯着看,你也睡得着吗?”   程星海从他话中品出点不对劲来,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觉得这里有鬼吧?”   渊祭:“……”   程星海失笑:“小孩子要相信科学,拒绝迷信。二十一世纪是科学的世纪,怎么可能有鬼?”他说着瞥见渊祭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好像他在说什么惊天胡话。   想起桌上的充电台灯还没有关,程星海决定用实际行动帮这孩子重塑世界观:“有鬼在吗?能不能帮我把灯关了?谢啦。”   屋内安静了三秒,三秒后,“吧嗒”一声,台灯被关了。   程星海:“???”   作者有话要说:   开书啦~走过路过的小可爱请点个收藏吧~爱你们~   预收文《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不当替身后我成了顶流》求收藏~   ***预收文《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   文案:   顾景穿成书中同名的炮灰舔狗,原主从小缺爱,一点施舍就能让他铭记于心,终生回报。   顾景穿过来前,原主对影帝无怨无悔,为歌王以身犯险,对经纪人言听计从,为大老板死而无悔,最后只成了这些人的踏脚石、眼中钉、摇钱树和可笑玩物。   得知自己是万人嫌的那天,原主当着四人的面,用桌上的签字笔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顾景就在这一刻穿越而来,捂着被医学大佬抢救回来的喉咙,向对面指责自己小题大做、弄脏地毯的四个辣鸡比了个中指,用口型骂了句:“傻逼!”   四个主角:“???”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后来,顾景从38线跃为顶流,演戏、唱歌、作曲样样精通,曾经视他为草芥的四个主角却吃起了回头草:“我觉得我们……”   顾景:“丑拒。”   四个主角:“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   医学大佬将顾景拥入怀中:“我宠的,有意见?”   四主角:“……”擦,惹不起这位!   超会撩作精小可爱受X腹黑古板穷得只剩钱攻   ***预收文《不当替身后我成了顶流》   文案:   【攻视角】   叶落秋有个完美情人,乖巧懂事、随叫随到,就是偶尔会记错他的生日和喜好。   所有人都说叶落秋天性凉薄,却唯独对夏知寒体贴入微,一定是爱惨了他。   只有叶落秋知道,夏知寒不过是个替身,用以纾解寂寞、聊以慰藉。   直到有一天夏知寒提出分手,叶落秋才发现自己在他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分手当晚,叶落秋辗转反侧、一夜未眠,鬼使神差跑去找夏知寒,却看到从夏知寒家中走出一个长相酷似自己的男人。   回忆过去种种,叶落秋惊觉原来他才是……替身?   *出来混早晚要还,替身也一样。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谈恋爱(哭惹)   *宝贝别信他,我才是最爱你的!   【受视角】   夏知寒十六岁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六年还是个十八线。独自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那一晚,看到最后一个事业粉都因为他过于佛系而哭着离开,夏知寒接下了一档综艺、一部电视剧以及一场颁奖活动。   综艺播出,网友受到美颜暴击,火速送夏知寒“国民男友”的名头C位出道,让他一跃成为顶流。   电视剧定档,全民舔屏,发现夏知寒不仅颜值高,演技还贼好,纷纷高呼让他好好搞事业,千万别恋爱。   然而颁奖典礼上,作为特邀嘉宾的叶落秋亲手将视帝奖杯颁给夏知寒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单膝跪地,拿出钻戒当众求婚。   众人惊呆:“叶总你醒醒,这是对手公司的摇钱树,不是你家公司的!”   叶落秋:“结完婚就是我家的。” 第2章 世界观碎成渣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面对这种情况,程星海惊讶了一下很快回神。   二十一世纪是科学的世纪,怎么可能有鬼?   “别怕,可能是电路接触不良。”他安慰渊祭。   渊祭:“……开灯。”   程星海正想下床去开灯,“吧嗒”一声,台灯被打开了。   诡异的是,这次灯开之后,桌边站着先前为程星海开门的那个孩子。   察觉到程星海和渊祭都看着自己,小孩慢慢把青白的小手从台灯开关上挪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程星海惊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孩偷觑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像是有些怕生。   渊祭冷冷道:“他一直都在。”   程星海看小孩儿身上的唐装还是干的,以为他是先前就躲在屋内,更加奇怪:“屋里就这么大,你躲在哪里?”   小孩儿指了指窗台上装有灵位和遗照的盒子,用很生硬却稚嫩的声音说:“这里。”   那个黑木盒绝对装不下一个孩子,程星海温和道:“跟哥哥说实话,哥哥不怪你。你到底躲在哪里?”   屋内虽然东西杂乱而且多,但程星海确定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如果被这孩子发现了,就说明屋中存在安全隐患,他一人独居,最好还是把隐患解决掉。   谁知小孩儿看程星海不信,特别委屈:“真的。我……我示范给你看。”说完他化作一缕极淡的黑雾,钻入了窗台的黑木盒中。   程星海:“???”   程星海:“!!!”   “我没看错吧?!”他震惊地问渊祭。   渊祭:“没有。”   程星海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黑木盒,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不是做梦。   程星海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濒临破碎:“他……这……这是什么新科技吗?还是他是外星人?”   渊祭:“他是鬼。”   盒子里发出小鬼闷闷的声响:“嗯嗯,我是鬼。”   程星海:“……”   谢谢,世界观碎成渣了。   道观里头还闹鬼,怪不得安宁观落魄成这样。   程星海捂着自己哐哐直跳的小心脏,努力让自己这个事实:“你叫郝帅?”   “嗯。”黑木盒在窗台上上下抖动,像是小孩子在点头。   程星海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郝帅那张苍白的死人脸和身上青白色的痕迹,的确不像是活人。   “你想干嘛?”程星海问。   黑木盒上飘起一股非常淡的黑雾,重新凝聚出郝帅的实体。他小声说:“这里危险,你快走。”   程星海指了指外头的狂风暴雨:“你不觉得外面更危险吗?”   郝帅面露踌躇:“可是再不走的话,你会被吃掉的。”   话音才落,屋内的温度又凉了几分,风雨声中传来“咚咚咚”三下敲门声,随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怎么又来一小孩儿?   他这都快成托儿所了。   程星海起身想去查看,郝帅连忙拦住他:“不能让他进来。”   “哥哥,外面雨好大,让我进去避避雨吧。”那个稚嫩的声音又说,听起来可怜极了。   “他就是吃人的鬼王!”郝帅着急道。   程星海意外:“鬼王还挺有礼貌的。”   渊祭默默看向墙角的樟木箱,里头装满了安宁观收藏的玄门典籍,他从中抽出一本递给程星海,上面正好写有相关内容:“家中一般都有宅神护宅,普通鬼怪没有得到屋主人允许的话,很难进去。”   程星海惊讶:“你还识字哪?”   渊祭:“……嗯。”   程星海一目十行地看完书上介绍,疑惑地问郝帅:“那你怎么能进来?”   “我的灵位在这里,相当于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郝帅说着还有几分疑惑。安宁观荒废多年,宅神早已离开,怎么还能拦住鬼王?   程星海没想那么多,知道自己呆在屋中还算安全后,稍稍安心。   不过郝帅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信,程星海走到窗户边去查看外面情况。   手电照过去,屋外的确站着个四五岁的孩子,浑身都湿透了,可怜巴巴地在敲门。   察觉到光线,他转过头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程星海面前,隔着窗玻璃可怜巴巴地哀求:“呜呜……哥哥,求求你放我进去吧。我好冷好冷。”   程星海看了眼他脚下,默默后退一步。   外头这个没有影子,是鬼实锤了。   他想到这儿,又转身用手电照了下郝帅,同样没有影子。   渊祭意识都他在观察什么,藏在睡衣中的小手迅速掐诀,脚下立刻多出一抹影子。   他速度比程星海快,后者没察觉出异样,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不是除了自己全员非人。   屋外的鬼看到程星海没理自己,更加着急:“哥哥,开开门吧,我好冷哦。只要避一下雨就可以,雨停了我就走。”   这话仿佛一道暗语,滂沱大雨渐渐变小,眨眼时间云散雨停,露出皎白月光。   程星海面无表情:“雨停了,你走吧。”   屋外的鬼:“……”   擦!   老天都跟他作对!   他不甘心,更委屈地喊:“哥哥为什么这么冷酷无情?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程星海:“……你一个鬼,戏还这么多?”   屋外的小孩嚎啕大哭:“我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人!”   程星海把灯光拉起来,示意他看脚下:“影子呢?”   小孩低头看向自己孤零零的脚,沉默片刻,意识到骗不下去了,原本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双眼变成猩红,长出獠牙与利爪,发出阴冷诡异的笑声:“桀桀桀……”   他身影迅速膨胀,最后变成一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子。身上穿着古装,短打打扮,套着一身虎皮袄,像是古时候拦路抢劫的劫匪。   苍白渗人的五指狠狠拍在窗玻璃,他凶神恶煞地命令程星海:“不想死的话就放我进去,不然我杀了你!”   程星海怀疑这鬼脑子不好:“我不松口你都进不来,怎么杀我?”   男鬼沉默了,场面一时又尴尬又诡异。   “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以后别来了。”程星海下逐客令。   男鬼盯着他片刻,忽然笑了:“你有这房子才能安全,我要是把这房子毁了呢?”   程星海脸色大变:“你敢!”   男鬼冷笑一声,后退到院中。他身上涌出无数黑气,引来黑暗中四道模糊的人影,他们搬起院中的石桌石凳就想朝屋子砸来。   这是安宁观唯一一间不漏雨的屋子,要是被砸,程星海就得露宿了。   他冲出去恨不得把他们暴揍一顿:“住手!给我把东西放回原地!”   只见院中举起石凳石桌的五只鬼的身体,不再受他们自己控制,举着石凳转了一圈,竟然真的将东西放回原地。   一道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他们,不容他们抗拒,让他们感到恐惧的同时,甚至还恨不得帮程星海把石凳石桌擦干净,以求他不要更生气。   噫,这鬼当得好没尊严。   程星海着急中走出了屋子,看到东西回到原处,他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那股压在五只鬼身上的力量也消失了。   为首那只穿虎皮的男鬼露出一抹笑意,趁机伸出利爪直冲程星海而去。   另外四只鬼见状,立刻跟上去同样朝程星海扑去。   渊祭蹙眉,正要动手,程星海一脚踢了上去。   男鬼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刚刚被程星海踢中的心窝已经透明了许多。   另外四只鬼锋利的五爪还没碰到程星海,就被他一拳头一个干翻在地。   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刚刚那股力量就是来自程星海,只不过与天地融为一体,才难以察觉。   四只鬼自知不敌,转身想逃。   站在门口的渊祭眼中闪过一抹红色,另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他们身上,令他们动弹不得。   为首男鬼捂着半透明的心口,惊恐地望向程星海:“你到底是什么人?”   “社会主义接班人。”程星海一脚踩在男鬼胸口,嫌恶地盯打量着他,“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知不知道老虎是保护动物?还敢穿虎皮?”   男鬼坚持着最后的尊严喊:“我乃安宁山鬼王!这身虎皮是我活着的时候猎到的!是荣誉!”   “杀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牢底坐穿。”程星海说。   郝帅怯生生地躲在门后小声补偿:“他还吃人呢。”   “那还得枪毙。”程星海刚刚从渊祭给的那本书上学了点玄学入门知识,看这男鬼身上怨气冲天,与郝帅那样干干净净的小鬼完全不同,就知道这货肯定害了不少人。   留着也是个祸害,干脆直接物理超度了好。   男鬼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心中大骇。   他在山中潜伏多年,就是修为精深的道士都拿他没办法,眼前这人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都没施法就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背上的重量不断加重,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压在了身上,男鬼连忙求饶:“道长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道长,保证以后不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放了我吧。”   程星海:“你吃人的时候,想过好生之德吗?”   男鬼很冤:“我又不是上天。”   “那我今天就替天行道。”程星海脚上用力,以此为圆心,男鬼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   天地之力荡开,男鬼很快消失不见,只在地上残留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珠子。珠子不是很规则的圆,表面凹凸不平,像是店里被淘汰下来的珍珠。   跟网游似的,打完怪还掉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抓鬼经验+1 第3章 捡到鬼的宝才   程星海好奇地捡起来,感受到珠子里传来阴冷刺骨的气息。这些本该让普通人难以忍受的寒意,却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威胁,就好似只是颗微有些凉意的普通珠子。   这应该就是典籍中提到的鬼丹,就像聊斋里的妖丹。   不知道鬼丹具体有什么作用,程星海就先收了起来,扭头看向以各种怪异姿势趴在地上的另外四只鬼。   四只鬼害怕极了,渊祭暗暗放松压制,他们才能哆哆嗦嗦开口:“道长饶命,我们是被他胁迫的,我们也不想为非作歹!我们冤枉!”   这些鬼将他错认成道士,程星海也懒得辩解,直接问:“害过人么?”   四只鬼齐齐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鬼一:“没有,我挑食。”   鬼二:“他一直吃独食,轮不上我们嘤。”   鬼三:“对对对,我们只是帮他抓人而已……”话音才落,他就被另外三只鬼齐齐捂住了嘴。   四只鬼特别可怜的望着程星海,齐齐求饶:“道长饶命,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这四只鬼身上的怨气倒是没那么重,但也有些,可见并非半点业障都没有。   程星海第一次撞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这种情况,打算回头去问问专业人士。   “那先关你们一段时间,可以吧?”程星海问。   四只鬼心想我们有的选吗?   程星海拿起桌上的空矿泉水瓶,指了指瓶口:“自己进去。”   四只鬼:“……”   虽然很不情愿,但在死亡威胁下,他们还是一只接着一只化作黑雾钻进瓶子里。   透明的矿泉水瓶很快就被染成黑色,像是装了一瓶子墨。这玩意儿倒不是很重,只是拎着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感觉,就好像瓶子是活的一样。   程星海将盖子拧上,找出樟木箱中的符咒书,里面记载各种符咒画法,其中有一道符咒就是用来封印鬼怪的。   白天整理出这一箱子典籍之时,程星海还以为上面所写都是骗人的。今晚既然撞了鬼,世界观都崩塌了,他也就想试试这些东西是真是假。   观中残留的朱砂与黄纸都因为年代久远而无法再用,程星海拿起自带的红色马克笔,心想跟朱砂一个色,凑合用用。   符咒书上的图案很复杂,程星海只看了两眼,就在矿泉水瓶上一气呵成地画好符咒。   随后,他将矿泉水瓶放在地上,对里面的鬼说:“出来吧。”   里面的鬼:“……大师,我们出不去。”   程星海放心了,没想到符咒这么管用,更没想到自己画符天赋还挺高。他心满意足地把马克笔盖上,又看向郝帅:“你很厉害嘛,大白天还能出现。”   郝帅小声说:“今天白天没太阳,我才能出来。”   程星海回想了下,今天白天的确是个大阴天:“你没事就在道观里瞎跑吗?”   “我就是随便走走,但没进过神殿。”望着程星海脚边的那一瓶子鬼,郝帅怕极了,缩着脖子说,“道长,我没害过人,也没做过帮凶,真的。如果一定要关我的话,能不能把我关在我的灵位里?”   怕程星海不同意,他一溜烟钻进自己的灵位中,“我好了,您来封印吧。”   程星海:“……”   他在这小鬼眼中眼里已经这么凶残了吗?   不过郝帅如果真想害人的话,刚刚也不必提醒他这里危险。   程星海不想冤枉小孩儿,也不想错放恶鬼:“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里危险?”   郝帅腼腆道:“你冲我笑。”   程星海不懂。   郝帅更加不好意思了,声音都轻了下去:“你长得那么好看,说话声音还好听,我一时就忘了提醒。”   程星海:“……”   别问,问就是感动。   “你先从灵位里出来吧,跟个盒子说话怪奇怪的。”程星海道。   黑雾晃晃悠悠飘出来,重新凝聚出郝帅的实体。   “你的灵位怎么会在这里?”程星海问。   既然给亡者另外做了灵位,就说明家人很在乎亡者,怎么会把灵位和遗照都落在一个破败的道观中?   “我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观中一个人都没有,后来鬼王来了,他会把进山探险的人吃掉。我吓走了一些人,但还有些人胆子大,就被吃了。”郝帅说起这些还有些失落。   程星海先前倒是听说过安宁山中有人失踪的事,原先以为是被复杂的地形困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这里还有别的鬼吗?”程星海问。   郝帅下意识看向渊祭。   渊祭幽黑的眸子泛起红色,郝帅立刻挪开眼神,无比坚定道:“没有!”   程星海狐疑地回头看去渊祭。   渊祭顶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一脸无辜。   见问不出太多消息,郝帅又没有恶意,程星海就暂且相信了他,让他回到灵位中去休息,自己则把放在墙角的木箱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安宁观中的玄门典籍。   程星海打算刻苦一晚上,能学一些是一些。   渊祭宽慰他:“你不用学这些也很厉害的。”   “那是刚刚那几只鬼太弱了,万一碰到个强悍些的怎么办?你先睡吧,我看会儿书。”   渊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世间没有比他更强的人。   他默默望着程星海,独自抱着被子的身影有些落寞。   程星海看书速度很快,而且基本看一遍都能记住,发现这些玄门典籍也不算难。   他看完三本书,台灯内储存的电量即将告罄,灯光慢慢暗了下去。   程星海苦恼这地方不通电,阻碍他发奋学习。   无意间瞥见放在墙角的矿泉水瓶,他想了想,问:“你们会发光吗?”   四只鬼:“?”   程星海:“就是像萤火虫那样。”   四只鬼:“……”   程星海放下书走过去,核善地问:“可以吗?”   四只鬼:“……可、可以!”必须可以!   浓得好似黑墨的矿泉水瓶中接连亮起四个光点,随后光点越来越亮,最后连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屋子,比他先前的台灯还亮。   这是什么宝贝清洁能源?   他可真是个捡到鬼的宝才大学生!   “不错,国家电网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程星海异常欣慰,就好像老父亲历经艰险终于为不孝子找到了份稳定的工作,还是事业编。   他觉得在通电前,可以让这四只鬼先这么用爱发电,也算是大功一件。   程星海美滋滋地把发光的矿泉水瓶放在床边,还不忘感叹一声:“囊萤夜读,我也算是当代车胤了。”   渊祭:“……”   郝帅:“……”   努力发光发热的四只鬼:“……”   就,大佬开心就好。   ……   与此同时,青阳观内响起一声惊呼:“安宁山鬼王死了?!”   喊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道长,名为柴吉祥,是青阳观观主薛永清的首席子弟。   他身穿藏青道袍,长发用一根古朴的木簪束起,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   他面前的供案上燃着几盏古朴的油灯,诡异的是这些油灯上的火苗都是青绿色的,像是黑夜中的幽冥鬼火。   其中一盏在不久前熄灭,油灯灯脚上刻着“安宁山鬼王”几字。   安宁山鬼王自打出现就令道协头疼不已,道协折了不少人手才将他赶出澜水城,并以一位前辈耗尽生命为代价,费尽周折取到鬼王些许精气,点燃了这盏特殊的魂灯。   可惜这盏魂灯只能监测鬼王的生死,以及他与魂灯之间的大致距离,无法确定鬼王踪迹。   不少人都猜测他就藏在安宁山中,但他们几次派人去安宁山搜查都无功而返,只能暂且保证鬼王不进入澜水城祸害普通民众。   如今不知是哪位高手竟然将鬼王打得灰飞烟灭,油灯中连点精气沫子都不剩,可见除魔手段之高深。   青阳观中的道长们没能商量出结果,纷纷猜测是其他道观中某位不出世的前辈出手了。   安宁观鬼王害了不少人,他这一死也算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柴吉祥便摸出了手机,想要去瞻仰下这位大师。   全国道协官方微信群:   【青阳观柴吉祥:刚刚青阳观中安宁山鬼王的魂灯熄灭,代表他已魂飞魄散,不知是哪位前辈出手替天行道?】   【白云观丁喜:什么?那魔头死了?那可是当年我师伯用命都没镇压住的厉鬼,真的死了吗?】   【青阳观柴吉祥:熄灭的魂灯.jpg】   【白云观丁喜:谢谢道友,我信了。请问是哪位前辈替我师伯报仇雪恨?白云观定当上门答谢。】   【青阳观柴吉祥:是不是归一观的王道长?】   【归一观于泉:师叔祖还在闭关,不是他老人家。是鹤翔观的白鹤道长吗?】   【鹤翔观叶骞:师父前天做法会扭伤了腰,现在人还在医院。】   ……   一群人微信滴滴滴响了一晚上,甚至还去问了隔壁群的和尚们,还是没能找到是哪位大师为民除害。   但无论是道士还是和尚,都认为这必定是一位极为有名、极有威望的大师,或许只是为人低调,才没有到处声张。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灭了个小鬼,一点成就感都莫得   安宁山鬼王(小小声):老子超强的!!!   ***亲们求收藏呀,点一下阅读界面的“书签”就可以,比心心~ 第4章 我体力好,抱得动你   程星海并不知道华国宗教协会已经将他想象成七八十岁的白胡子老头,挑鬼灯夜读一晚上,他一口气看完好几本玄门典籍,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瞧着天光大亮,他起来伸了个懒腰,拍了拍矿泉水瓶:“辛苦啦,去休息吧。”   四只鬼如释重负,光芒暗下,瓶中的黑雾已经不在那么浓郁,甚至连瓶身都扁了些,可见这一晚上四只鬼是在氪命发光。   将矿泉水瓶和郝帅的黑木盒放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程星海给渊祭找了盒牛奶和小饼干做早餐,吃完之后带他下山。   天气炎热,山上的泥土台阶已经干了。渊祭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被程星海抱在怀中,脸颊滚烫:“我可以自己走。”   “你鞋子都没了,自己怎么走?”程星海颠了颠他,笑盈盈道,“没事,我体力好,抱得动你。”   对上他澄澈的双眸,渊祭不敢再看,乖乖趴在程星海肩膀上,小耳朵红得几近透明。   他的手在程星海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画了个法阵,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极速朝后退去,等到程星海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下。   没想到这么快就下山了,程星海有些高兴,找准方向朝澜水城走去。   安宁山山下就是国道,两人运气不错,走了没多远就遇上好心司机,让他们搭顺风车去了澜水城。   程星海去童装店给渊祭买了身衣服,随后带他去警局报案。   现在儿童走失立刻就能报案,警方会记录报案人的DNA信息,用以做亲子配对。然而昨晚并没有人报警,警局数据库里也没有符合渊祭亲人的DNA信息。   负责接待的王警官避开渊祭,小声对程星海道:“照理来说孩子走丢一晚上,家里人肯定会报警寻找。我们这儿是全国联网,但完全没有相关信息,不排除孩子是被亲人卖掉,自己中途逃走的。”   如果真是这样,程星海也不放心把渊祭还给他父母:“那可怎么办?”   “只能先送去福利机构,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亲人的话,他可能得在那里长大了。”   程星海看了眼渊祭的身影,叹息道:“那能送他去好一些的福利院吗?”   “我们尽量。”   渊祭虽然坐得远,但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得知程星海要送走自己,他从圆凳上跳下去,走到程星海身边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说:“我不走。”   王警官语气温和地宽慰他:“福利院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渊祭没理他,捏住程星海的衣角,固执地重复:“我不走。”   程星海倒不介意再照顾他一段时间,奈何现实不允许。他蹲下神来,让自己与渊祭平视,抓着他的小手安慰他:“我那边不通水不通电,没办法照顾你。”   渊祭:“让那些鬼去发电挑水。”   程星海怀疑自己给孩子做了个不良示范。   王警官没将渊祭的童言放在心上,对他的固执感到头疼,耐心劝说:“小朋友,这个哥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办法一直照顾你的。而且就算是领养,双方年纪差也得有35岁以上才行,这个哥哥不符合领养你的标准。”   渊祭回头看向他,幽深的眸底闪过一道外人不易察觉的红色。   王警官的瞳孔涣散了一瞬,眨眼又恢复寻常,“但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   程星海:“……”   警官你这态度转变得有些快啊。   不过看着渊祭可怜巴巴的模样,程星海心软了:“也行,那我就先再照顾他一段时间。”   在警局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后,程星海带着渊祭走出警局。   王警官目送他们离开,在大厅中站了一会儿,等到回神时他却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报案的相关资料全部消失,就好像程星海从未来过这里。   安宁观里什么都没有,程星海这次进城也打算采买些东西回去。他站在路边搜索前往超市的路线,不慎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那人神色恍惚,撞了人站在原地愣了愣,才回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程星海昨晚刚读完一本相面的书,看他面相普普通通,是无功无过的寻常命格,此刻却印堂发黑,一脸倒霉样,有点奇怪。   “你最近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了吗?”程星海问。   那人原本恍恍惚惚地正要离开,一听这话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程星海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像是个骗子:“我说看面相看出来的,你信吗?”   那人一双小眼睛立刻睁大了,激动无比地抓住程星海的胳膊:“我信我信!您是大师吧?是不是能看出我撞鬼了?我去警局报案,他们竟然说我只是心理压力太大,让我去医院挂心理科!大师,您会抓鬼吗?您一定要救救我!”   程星海只觉得胳膊都要被他捏碎了,正要推开他,渊祭的手动了动,那人只觉得手上被电了一下,不得不松开才松开程星海。   他也顾不上深究,一心就想找程星海救命,“大师您救救我吧,不然我快被这鬼打死了!”   路上人来人往的不方便,他们就去附近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来详谈。   这人名为岳成志,是澜水城一家普通公司里面的普通员工,经过多年辛苦打拼,终于攒齐首付,在六环外买了个二手房。   但住进去没动多,岳成志就感觉浑身不得劲。一开始是做能总梦见有人骂他,之后就是边打边骂。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提到这里悲从中来,一边哭一边撩起袖子给程星海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大师您看,这些都是那只鬼打我时留下的痕迹,疼死我了。”   他手臂上到处都是长条状的青紫色痕迹,伤痕新旧不一,看起来怪可怜的。   “那鬼干嘛打你?”程星海问。   岳成志哭丧着脸:“这我哪儿知道?鬼这玩意儿还讲道理吗?”   程星海想起自己道观里那几个,觉得只要拳头硬,还是能和他们讲道理的。   “你是搬进新房子后才遇上这种事的,是不是房子有问题?里面死过人吗?”程星海问。   “没有,我买房的时候特地问过中介。是一对老夫妻要离开澜水城回乡下去养老,才把房子卖了。”岳成志说。   “那你去外面住过吗?”程星海问。   岳成志点点头:“我之前出差住酒店就没事,但酒店那么贵,我没法一直住。而且如果把房子卖掉的话,税费、手续费又是一大笔钱,我好不容易才攒下积分能够在澜水城落户买房,实在是不想浪费这一机会。”   程星海虽然没什么经验,但琢磨这鬼不像安宁山鬼王那样嚣张,只是趁着岳成志睡觉的时候单纯把他打一顿,应该也不是很厉害。   如今他正好是要赚钱养崽崽的时候,去挣点外快也可以。   “那我去你家看看吧,不过先说好,抓鬼是收费的。”程星海说。   岳成志当然明白,就是有点虚:“大师您收费标准是什么?”   程星海也不知道市价是多少,看岳成志不是奸诈之辈,就说:“你看着给吧,差不多就行。”   还以为他会狮子大开口的岳成志长舒一口气,敬佩地冲程星海竖起大拇指:“高人风范!”   给渊祭买的小蛋糕他没吃完,程星海去找服务员要打包盒。   坐在他们旁边桌的一个小姑娘看不过去,趁着程星海离开,走过去悄声对收拾东西的岳成志说:“大哥,你别被这种江湖骗子骗了,封建迷信不能信!这世上哪有鬼?就是这些骗子来骗钱的!”   岳成志长叹一声:“曾经我也这么以为,直到现在真的撞上诡异事件。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把曾经见过的每一位大师都留下联系方式,告诉他们,我需要他们。如果一定要给这份需要加上一个时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女孩儿:“……”   这人没救了。   看程星海回来,女孩气冲冲地说了一句“骗子不得好死”,扭头离开。   程星海也不气,毕竟昨晚之前他如果见到这种事,也会和女孩儿一样义愤填膺。   岳成志家就在这儿附近,走二十分钟就到了。一开门,程星海便闻到一股陈旧发腐的气息,与渊祭动作一致地捂住鼻子。   “什么味?”他后退一步,感觉这鬼也不嫌脏,这么邋遢的屋子都要跟人抢。   岳成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扫得少了些,您见谅。”他都没换鞋,就哒哒跑进去开窗通风。   这是个六十平的小平层,户型还算方正,靠北是厨房和客厅,两者形成一个的夹角是餐厅,再往南就是卫生间与主卧。   屋子刚装修不久,天花板雪白一片,墙纸也是干净可爱的粉色,光看装修的话,还以为这是个女孩子的香闺。   只是屋内非常邋遢,玄关没有供屋内使用的拖鞋,地板上到处都是灰黑的鞋印。客厅茶几旁杂乱七倒八歪地躺着无数空掉的啤酒瓶,沙发上堆积着许多皱巴巴的衣服,分不清是干净的还是换下来的。   泡面袋子散落在厨房的料理台上,洗手间的梳洗台上,到处都是从剃须刀上落下的细短胡须   垃圾桶满起来也没有倒掉,这种天气下已经能看到苍蝇与小黑虫围着打转。   程星海站着上风口吹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才能好受一点,忍不住说:“你这是把山搬到家里来了啊。”   岳成志不懂:“什么山?”   “垃圾山。”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因为对自己的实力不是很了解,捉鬼前得先慎重考虑,免得自己送菜   对面的鬼:鬼王都没你可怕!! 第5章 房奴的尊严   岳成志努力给自己挽尊:“也还好吧,我就是工作忙,打扫得少了些。”   程星海懒得戳穿他,从包里掏出马克笔,在作业本上画了个符,随后将那一页撕下来贴在窗边的墙上。   随着符纸贴上,窗口吹进来的微风虽然没有变化,但进入屋内后,明显形成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小气流,将屋内难闻的气息散去,替换成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   岳成志诧异:“怎么突然不臭了?大师,您用了什么神通?”   “原来你也闻得见臭啊?”程星海呵呵,指了指墙上的符文,“清灵符,一般用来处理乱葬岗处堆积的尸臭。”   岳成志面色惊恐:“我家还有尸体吗?”   程星海:“……只是太臭。”   岳成志尴尬地笑笑,一个劲地打量着墙上的符咒,忍不住问:“大师,我看电视剧里画符都用朱砂和黄纸,您装备这么简陋都能画出这么厉害的符咒,是不是天赋异禀,家学渊源,从小修炼?”   程星海:“……我说才入门不到十小时,你信吗?”   岳成志哈哈大笑:“大师您真会开玩笑,您修为这么高深,怎么可能昨晚才入门?您这符卖吗?一百块钱一张可以吗?”   相当可以。   画一张符对程星海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甚至还有些担心这个价格让岳成志吃亏。   但他的迟疑落在岳成志眼中就成了变相的拒绝。   人家毕竟是有道行的大师,这符咒比空气净化器还管用,一百块钱的确是低了些,岳成志立马加价:“那两百一张可以吗?”   程星海:“!!!”   更可以了!   “要几张?”程星海问。   岳成志想了想:“您这符一张能用多久?”   “你这个屋子大概一张符能用三个月,地方大的话,符咒也得多贴一些,不然效果不够。”程星海说。   “那先来个三张保我半年吧,我们单位有人脚臭还脱鞋,熏得整个办公室都臭烘烘的。”岳成志想起那股脚臭,一脸嫌弃。   程星海默默画符,心想就你家臭成这样,也好意思嫌弃别人。   连带着贴在墙上的清灵符,岳成志一共转给程星海八百块钱,算是安宁观正式开张了。   这个进账速度程星海还算满意,至少能养活他和渊祭。   解决了屋内的臭味,岳成志又想起最糟心的事,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大师,您能看出那鬼在哪里吗?”   屋内残留着刺骨凉意,从前程星海感受到这些只以为是从哪边吹来的冷风,昨晚突击学习了一晚上玄门典籍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是鬼残留下的阴气。   阴气残留最多的是床边,估计是岳成志晚上睡觉时,这鬼就站在床边殴打他。   太可怜了。   “看不出来,估计是躲起来了。你是搬进来就被鬼打了,还是住进来一段时间后,才挨打的?”程星海问。   岳成志想了想说:“住进来一段时间后。”   那照理来说就不会是房子的问题,但这屋子的确给程星海一种违和感。   明明是岳成志这么一个糙到连屋子都很少打扫的人在居住,屋内装饰却非常温馨,就好像屋主人非常爱护这个屋子。   墙上挂着可可爱爱的粉红色猫猫挂钟、窗帘是淡粉色的樱花图案,甚至卧室墙角还有一个粉色的梳妆台,只不过现在上面也杂乱堆积着岳成志的杂物和一个鸡毛掸子。   “没看出你还有一颗少女心啊,连鸡毛掸子都是彩色的。”程星海道。   “这些都是前房主留下的,他们夫妻离开时把家具折价出售。我看都是九成新,自己刚交完首付又没钱买全新的家具,就都买下了。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粉嫩了些。”岳成志要求不高,家具凑合能用就行。   渊祭看了眼墙角的梳妆台,没有说话。   程星海的能力正在逐渐苏醒,他只需要陪在程星海身边顺其自然就可以。   白天这鬼不出来,一行人只能等晚上。   程星海画了两道护身符,一道给岳成志贴身带着,另一道则折起来放在渊祭身前的小口袋中:“这个要贴身收好,不然会有危险。”   渊祭乖乖点头:“嗯。”   夜色渐深,岳成志抖掉床上掉落的彩色鸡毛,胆战心惊地钻进被子里,假睡引鬼出来。   程星海则与渊祭坐在阳台外的摇椅上,认真盯着屋内的情况。   两人身上都贴了能隐藏气息的匿踪符,寻常鬼怪看不到他们。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屋内渐渐泛起渗人的凉意。   一道黑影慢慢从梳妆台的镜子中流出来,缠绕上梳妆台上的鸡毛掸子,在地板上凝聚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床上原本紧张到无法入睡的岳成志,不知何时陷入了沉眠。   黑影飘到他面前,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大骂出声:“司马玩意儿,又不洗澡就上床!滚起来洗澡!洗完澡把外卖盒扔掉!把家里打扫干净!你个邋遢虫!辛辛苦苦花上百万在澜水城买房,你居然好意思让自己住在装满垃圾的房子里?你个邋遢鬼!你配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她一边骂一边打,鸡毛掸子接连不断地落在岳成志身上,发出一阵阵闷响。   屋内彩色鸡毛纷飞,岳成志被打得这么惨还醒不来,程星海更加同情他了。   示意渊祭在阳台上等他,程星海独自走进屋:“别打了,真把他打死了可没人清理屋子。”   女鬼被吓了一大跳,身子在一瞬间飘散,化作一团黑雾想要逃走。   程星海掷出早就准备好的定身符,将女鬼身体固定在原地,随后在岳成志额前画了个清明符将他喊醒。   岳成志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程星海一个激灵,连忙问:“大师,抓到鬼了吗?我去,疼死我了,这鬼是不是又打我了?”   程星海默默点头,拿起地上的鸡毛掸子:“给,凶器。”   岳成志触电似的把鸡毛掸子丢下床,一扭头就看到床边站着个女鬼。   女鬼头顶一张白纸,纸上画着鲜红的符咒,张牙舞爪地站在床边,好似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吃人。   “鬼啊——”岳成志惊恐大喊,连滚带爬地躲到程星海身后。   他的手刚碰到程星海的后背,指尖再次传来一阵触痛,不得不松开他,怯生生地躲在程星海,“大师,这、这……这就是打我那个?”   程星海点点头,对女鬼道:“有什么话你当面跟他说清楚,打他打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呢。”   女鬼本来很怕程星海,但一听这话,又气红了眼睛,恨不得当场撕了岳成志。   程星海揭掉女鬼头上符咒,简要给岳成志说明他睡着后发生的事。   岳成志躲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看着这个面色青白可怖的女声,不可置信:“就为这种事,你就对我又打又骂?”   “把好好的屋子弄得这么乱,你不该打吗?”女鬼气冲冲地反问。   岳成志被她气势压住,害怕地躲进程星海背后,小声抱怨:“这也太荒唐了!这是我家,脏乱差也是我自己的事,她凭什么这么打我?”   女鬼比他还气,气到极点还添了一层悲伤,红着眼眶说:“这里本来也是我家,房子是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家里的装修是我一寸寸设计的,就连打你的鸡毛掸子,都是我去学了手艺亲手扎的!你知道我拿鸡毛掸子打你的时候,我有多心疼吗?”   她虽然已经成了鬼,但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岳成志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道:“你打得我疼是有点疼,但都是皮外伤,其实也还好。”   女鬼:“我心疼我的鸡毛掸子!”   岳成志:“……”   行叭,他不配。   程星海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是这屋子的前主人,因为看不惯岳成志把家里弄得乱糟糟,才出来打他?”   女鬼又气又委屈:“我打他是因为他屡教不改,我之前有好好跟他说,让他把家里打扫干净。可他非但不理我,还把家里搞得越来越乱!”   这应该就是岳成志先前梦到有人骂他的原因。   后来女鬼见骂人没用,才上了棍棒教育。   岳成志冤枉极了:“我真不记得她跟我说过,梦里就记得有人气急败坏骂我,具体内容我醒来后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程星海推测是女鬼法力太弱,才导致岳成志不记得这些。   岳成志挺直了腰杆:“你看,是你的错。”   女鬼炸了:“你把家里弄得跟垃圾场一样,你还有理了?!”   岳成志怂成球,迅速躲到程星海身后:“大师救命!”   程星海扶额:“那这样吧,我让他把家里打扫干净,你也别打他了,以后和平相处可以吗?”   女鬼冷哼,想了想勉为其难道:“看他表现吧。”   岳成志不乐意,小声跟程星海说:“大师,她是鬼,我怎么跟她和平相处?而且房子我是跟一对老夫妻买的,她怎么会是前房主?”   “你说的那是我爸妈,我死后房子就由他们继承了。”女鬼说。   岳成志瞪大了眼:“所以中介骗我?这是凶宅?”   女鬼怒斥:“胡说!作为一个有尊严的房奴,我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让自己死在外面!绝不会死在房子里让它贬值!”   这姑娘的觉悟让同为穷鬼的程星海肃然起敬。 第6章 不许叫哥哥   岳成志心里那叫一个苦:“你既然是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掏空家底买这套房,结果住进来不到一个月就死了,换你你甘心吗?”女鬼问。   程星海和岳成志带入了下这一情景,当下心态就崩了:“太可怜了,比买不起房还惨。”   “估计是我的不甘心,让我死后迷迷糊糊就又回到了这里。本来房子卖就卖了,我也无话可说。可你看着人五人六,背后真的太邋遢了,我实在是心疼我的房子。”女鬼说起这事就生气。   岳成志求助地看向程星海。   房子毕竟是岳成志真金白银买的,他不想跟鬼同住的话,程星海也不好勉强,对女鬼道:“要不你也别住这里了,看着糟心。我那儿有几间空房子,现在是简陋了些,不过将来会翻新,住你一只鬼不成问题。”   女鬼狐疑:“你为什么愿意收留我?我可是鬼。”   “你不也没地方去么?”程星海道。   女鬼生前也看过一些志怪电视剧,道士一般都对鬼不假辞色,总觉得鬼会害人,上来就送鬼一个灰飞烟灭。可程星海非但没责怪她,还给了她好好说话的机会,甚至现在还愿意收留她。   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也行,但我走之前得看到这里被打扫干净,不然我死不瞑目。”   只要能送走她,这根本不叫事儿。岳成志连连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收拾。”   程星海两天两夜没合眼,困倦地打了哈欠:“那我先睡会儿,天亮了喊我。渊祭,睡觉啦。”   他把乖乖呆在阳台上的渊祭抱起来带回客厅,随后将沙发收拾出一块地方,和渊祭分别躺下,很快入睡。   岳成志在女鬼的指导下收拾屋子,虽然刻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渊祭雪白的小手在空中划过,萦绕在程星海耳边的细碎声音消失,只剩下一片适合入眠的安静。   女鬼在这一刻感受到一股令她恐惧的力量,回头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   程星海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屋子整洁得好像换了个房子,不仅垃圾全没了,所有东西全部分门别类的放好,甚至电视柜和餐桌上还摆着一束鲜花,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岳成志给程星海和渊祭买了灌汤小笼包做早餐,又塞过去一个红包:“大师,您的辛苦费。”   红包还挺厚,估计有个七八千,程星海很满意:“对了,那姑娘呢?”   岳成志:“裙裙她回镜子里去了,一会儿我把镜子拆下来,大师您带回去。她舍不得那个鸡毛掸子,也要一起带走。”   都喊上裙裙了,可见昨晚相处得不错。   “行,我晚上来拿。”程星海道。   难得进城一次,昨天程星海跟铁塔、国家电网和供水公司都联系过了,那边都说会派人去安宁山实地考察,再制定相关基建方案。   不过程星海既然是以道观名义去申请的,那还需要提供相关证件。   程星海今天就得把这些都处理好,再跑一趟银行,看看能不能给安宁观申请到贷款。   不然靠他这么几百一千的赚着,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把安宁山的路给修好。   忙活了一天,晚上岳成志请程星海吃了饭,将他们送回安宁观。   他本还想去观里上柱香,但考虑到神像还没修复,程星海就让他缓缓再来。   根据程星海这两天新学的玄门典籍来看,安宁观落败多年,观中神灵也都离开了,才能让郝帅这样的小鬼到处乱逛。   否则有神力加持的话,这些鬼根本靠近不了安宁观。   察觉到他回来,郝帅一马当先地冲出来,为他把道观大门打开:“哥哥你回来啦。”   “嗯。给你买了香烛供奉,过来吃吧。”程星海冲他一笑,牵着渊祭走进去。   “谢谢哥哥!”郝帅欢喜极了,撒丫子想跟上去,忽然被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镇住,不敢上前。   一直到程星海进屋让四只鬼亮起灯,郝帅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渊祭就在门口等着他。   郝帅冲他露出讨好的笑:“前辈好……”   “不许叫他哥哥。”渊祭超酷地命令。   郝帅瞥了眼在屋里整理东西的程星海,小声问:“那该怎么称呼呀?”   渊祭想了想,矜贵地吩咐:“喊观主。”   郝帅乖乖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渊祭是什么来头,但渊祭偶尔泄露出的些许鬼气就让他战栗不已,可见是个修为极深的老鬼,郝帅绝不敢惹。   他跟在渊祭身后地进屋,看程星海准备了六份供奉,指了指矿泉水瓶小声告状:“观主,你们不在的时候,他们想让我放走他们。”   程星海挑眉,弹了下矿泉水瓶:“想逃?”   发光的矿泉水瓶吓得发抖:“没有,我们就是担心观主您的安危,想去看看。”   “对对对,您一天一夜没回来,我们担心坏了。”   四只鬼争先恐后地说着,屋内一片嘈杂。   程星海打开瓶盖:“出来吧。”   四只鬼齐齐噤声,总觉得探头就是砍首。   程星海示意郝帅过去,给他点了一份供奉:“吃吧。”又对四只鬼说,“不想吃就别出来。”   矿泉水瓶惊得直接送地上蹦了起来:“您要给我们化供奉?”   “不然呢?我一个活人能吃这些吗?”程星海反问。   四只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们死后至今都没吃过一顿供奉,说不嘴馋是假的。尤其是看郝帅吃得那么享受,他们就更羡慕了。   终于,其中一直胆大些的悄咪咪探出了瓶口。   程星海给他点燃第二份香烛供奉,缥缈的黑雾立刻凝聚出实体,一脸陶醉地坐下来享受供奉。   另外三只鬼见状,争先恐后地钻出瓶口。程星海把另外三份也都点燃,五只鬼在烟雾缭绕间排排坐下,神情一只比一只享受。   程星海买的都是顶级香烛,他们又多年未吃过供奉,如今这一顿大餐吃得热泪盈眶。   尤其是那四只鬼,跟着安宁山鬼王时,好处半点分不到,脏活累活全是他们。最过分的是鬼王还拿他们当储备粮,时时刻刻都担心会被吃掉。   可现在只要晚上发发光,就有供奉吃,他们爱这份新工作!   程星海敲了敲靠墙的粉色梳妆镜:“裙裙姑娘,出来吃饭了。”   裙裙从镜子里探出上半身,有些害怕:“大师,您这里还闹鬼啊?”   “你自己不也是鬼吗?”程星海笑了一下,给她介绍,“这是郝帅,这四位负责照明。咱们观里还缺个保洁部长,裙裙你有兴趣不?”   裙裙瞪大了眼:“当鬼了还要上班?那和活着有什么区别?”   “不上班也行,供奉没有。”程星海作势要把最后一份香烛收起来。   裙裙在自己的葬礼上享用过这些,知道供奉对鬼来说非常重要。   屋内浓郁的香烛气息令她垂涎三尺,她想了想又想,觉得保洁部长好歹也是个小领导,应该不会像她活着时那样辛苦,便答应了:“好。”   程星海欣赏地给她点燃最后一份供奉,同时也将裙裙介绍给另外五只鬼。   郝帅对此没意见,四只鬼还以前辈的身份告诉裙裙:“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要守望相助,好好为老板服务。”   裙裙点点头:“咱们保洁部有几个人啊?”   “就你一只鬼。”   裙裙:“……”   四只鬼继续鼓励她:“观主是我见过最良心的老板,你放心吧,不会让你吃亏的。”   裙裙稍稍安心:“前辈经验丰富,经历过几任老板啊?”   “两任,上一任前天刚被观主打死。”   裙裙:“……”   相当怀疑自己进了什么不良组织。   其他屋子还没收拾出来都是灰尘,估计裙裙也不喜欢,程星海就在客厅一面背阴的墙壁上安了个钉子,把镜子挂上去:“裙裙,这地方可以吗?”   四只鬼吃完供奉后就乖乖回到矿泉水瓶子里去履行本职工作,裙裙惊恐地望着那只发光的瓶子,对程星海的实力认知又有了一个质的突破。   要知道鬼的天性就是厌恶光亮的,程星海不仅让鬼活在光明中,还让他们发光,这已经不是用丧心病狂能形容的了。   更何况程星海问她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锤子。   裙裙哪里敢有异议,就怕程星海也把她塞进矿泉水瓶里让她发光发热。   如今就算程星海对着她的镜子问:“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英俊的人?”她也会毫不迟疑地告诉他:“是您,我尊敬的主人!”   卑微做鬼,从我开始.jpg   裙裙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幸福:“我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棒了,看这采光、看这墙面,看这没有天花板只有横梁的屋顶,实在是我梦中所想的家。观主您能大发慈悲在这里安置我的镜子,实在是我十世修来的福气!”   程星海:“……”   倒也不用这么拍马屁。 第7章 头秃让人变傻   送走裙裙之后,岳成志睡了两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这天是周末,他一觉睡到自然醒,躺在床上玩手机,习惯性地点进澜水城当地论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其中一条标题为“现在的骗子竟然都这么嚣张了!”的帖子吸进了他的注意力,发帖日期是两天前。   【楼主:真是气死我了,楼主今天去买奶茶,居然听到一个江湖骗子搞封建迷信,说对方家里有鬼,要收费捉鬼。我去劝苦主别信,苦主还跟我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通道理。本来我还担心他受骗,他这么一说,我都怀疑他是托了。】   【1L:就是托,楼主别信,这世上哪有鬼?】   【2L:也不能这么说吧,信则有,不信则无。】   【3L:真遇上什么诡异事件,还是得找靠谱的大师,推荐青阳观的柴道长。】   【4L:青阳观给你多少?我归一观给你双倍!】   【5L:我去,刚说完小心骗子,楼上就开始打广告了?】   ……   岳成志一目十行地看完,心想这些可都没有程星海灵,与有荣焉地回复:   【89L:强烈推荐安宁观的程星海大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程观主画的清灵符也是一绝,贴上之后,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清灵符.jpg】   ……   【92L:笑死,谁家符咒是用作业本和马克笔画的?现在骗子都这么不走心了吗?】   【93L:安宁观又是什么野鸡道观?】   岳成志就将昨晚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结果没有一人信他,还都嘲笑他真会编。   岳成志笑他们不识货,丢下一句“你们早晚会知道安宁观的威名”后,深藏功与名,起床拿外卖。   ……   程星海在山上几天,规划好了安宁观的修复计划。   首先得把正殿修好,这样安宁观就能对外开放。之后就是修路,不然上山太辛苦了。   这两样是重中之重,之后再开始修复其余侧殿就好。   他之前办了张移动网卡,现在在山上也能连上网络。这天刚把修屋子的匠人送走,程星海就看到学校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去领奖学金。   程星海是澜水大学大四的学生,现在正处在是实习找工作的时候,这笔奖学金还是上学期申请的。   正好岳成志那笔钱用的差不多了,这笔奖学金又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学校财务用的还是原始的现金支票,必须本人前去签字领取。程星海收拾好的东西就带着渊祭下山,公交转地铁,回到了学校。   大学内还是一如既往的熙攘热闹,办完正事,程星海给渊祭介绍学校内的各个大楼。   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他挥手跟对方打招呼:“武城,你回来啦。”   武城是程星海的舍友,两人关系不错。他前段时间因为父亲生病请假回家,程星海搬出宿舍的时候还没回来。   然而平时很热情的人,这次听到程星海的声音,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动作迟钝地应了一声:“你好。”   程星海感觉他不对劲,带着渊祭走过去,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叔叔的情况不好吗?”   武城带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又是停顿了半晌儿,才缓慢道:“还昏迷着,医生说成植物人了。”   他说话声音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与先前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模样判若两人。   武城离校前还好端端的,回来变成这样,程星海还以为他是被父亲病倒的事给刺激到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只能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医学进步迅速,叔叔说不定过两天就醒了。”   武城动作僵硬地点头。   渊祭人矮,看着他帽檐下空洞的双眸,微眯起眼。他小手掐诀,一阵风无端刮起,吹掉了武城头上的渔夫帽。   程星海动作快,伸手将帽子抓住,正想要还给武城,却发现他头顶一圈的头发都没了,只剩下四周一圈的头发还在,像是东瀛志怪小说中的河童。   武城原本有一头茂密的黑发,对自己的形象也很在乎,带帽子恐怕也是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然而现在即使帽子被吹走,武城也还是木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可见父亲的病情对他打击之大,不仅掉发掉成了地中海,连人都有些傻了。   程星海心疼地帮他把帽子戴好,手背无意间掠过武城光秃秃的脑壳,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凉意,是阴气。   他动作一顿。   武城慢吞吞地回头看他,好一会儿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星海,是你啊。”   程星海:“……”确认了,是傻的。   路上到处都是学生,程星海把帽子给他带回去,将人拉回宿舍,严肃地问:“你回家后遇上了什么?”   武城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说话,连帽子被程星海扯掉也没反应,就好像是个被调慢了速度的机器人。   他光秃的头顶与头发交界处有一圈很细的红线,像是一道伤口,好似脑壳被人撬开了一块。   程星海看他这呆呆傻傻的样子,感到头疼:“怎么脱发还把智商给掉没了?”   “是脑子没了,不信你敲敲。”渊祭说。   程星海迟疑片刻,跟武城商量:“哥们,我敲一下你脑袋成不?”   武城没有反应。   程星海算他默认了,轻轻敲了敲武城光得好似鸡蛋的脑壳,里面居然传来跟空心墙一般的声音。   他惊了:“真的空了?”   渊祭点头。   程星海难以置信:“……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但大脑都没了,人不应该死了吗?”   “他现在是靠魂魄在驱动身体,时间一长就撑不住了。”渊祭说。   当初是渊祭提醒他郝帅是鬼,这几天渊祭也一直在安宁观中看典籍,程星海知道渊祭在这方面天赋过人。   不过他毕竟还小,保险起见,程星海带武城去附近的澜水大学附属医院拍了个脑部CT。   结果正如渊祭所说,武城的大脑中空空如也。   影像部的医生也是澜水大学毕业的,他看着CT片连连叹息:“怎么又来一个?”   “还有其他人?”程星海惊讶。   “光我们医院就有七八个,病人都跟他是同一个发型,一开始是变得浑浑噩噩,就跟丢了魂似的。后来突然有一天就昏迷不醒,也就是成了通俗说的植物人。”医生说着放轻了声音,确定周围没别人悄悄开口,“不瞒你说,甚至都有人怀疑他们是撞鬼了。”   程星海很确定武城是撞鬼了,而且这事说不定还和他爸爸成为植物人一事有关。   谢过医生,程星海用武城的指纹打开了他的手机,直接给武城妈妈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女子担心的声音:“武城,你到学校没?妈妈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   听她语速正常,程星海稍稍放心:“阿姨,我是武城的舍友,有点事想和你说,现在方便我和武城过来找您吗?”   武妈妈见过程星海,听出他的声音忙问:“是武城出什么事了吗?”   “有点复杂,我跟您见面了说吧。”   武城是澜水城人,程星海要到地址后带着他和渊祭打车过去。   武妈妈在医院陪护昏迷的丈夫,见武城还是先前呆呆傻傻的模样,她心疼极了:“这孩子这两天因为他爸爸的事大受打击,我本来也不放心他去学校。是不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程星海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武爸爸,他与武城秃得一模一样:“您知道武城是什么时候秃的吗?”   武妈妈叹息:“就前两天晚上,家里没米了,我让他去买点。结果第二天我从医院陪护回来,发现他还没回家,打电话把人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和他爸一样秃了。我怕他被人笑话,就让他戴着帽子。这可能是他爸那边的遗传性秃顶吧。”   “可能没那么简单。”程星海把武城的CT片拿出来,跟武妈妈说了经过。   武妈妈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人要是没脑子,不就死了吗?可我们家武城好好的呀!”   她说完看向儿子,武城呆呆地站在那里,比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又傻了几分。   武妈妈的心一沉:“说起来,他爸倒下前几天,也跟他似的变得越来越迟钝。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确定,您先给叔叔拍个脑部CT片吧。”程星海说。   “之前拍过了,医生说他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现在成了植物人。”武妈妈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找出丈夫的CT片,看到上面与武城的CT片一样,脸色发白。   她没读过书,之前医生说了很多专业名词她也听不懂,就知道成了丈夫植物人。   现在武爸爸每天的医疗费就要不少钱,武城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着急想回学校拿了材料去单位报到。   早上送他去学校时,武城人还没那么木讷。没想到几个小时过去,他就成了这样。   程星海把医生喊来询问:“这CT片上病人脑子都没了,你们看不出来吗?”   医生咋舌:“那不是因为机器坏了吗?我们还专门联系了专家来修,准备修好之后再给病人照一次。”   正常人的确都是这个思维,先前的学长要不是这种情况见多了,第一反应或许也是以为机器坏了。   程星海送走医生,看见武爸爸光秃秃的脑门上也有一圈类似的红线:“阿姨,叔叔和武城去过类似的地方吗?”   “也就家里了吧?”武妈妈说着一惊,“不对,他们俩秃头的时候,都是失踪了一晚上,是不是和那个地方有关?” 第8章 植物大战僵尸   武城家附近有一座粮食批发市场,各品种的大米都有,品质也好,附近的居民都爱去那里买米。   之前看家里米缸快见底了,武妈妈就让武爸爸去那边买米。后来米没买回来,人还出事了。   武爸爸倒下后,武妈妈忙于照顾,一直到前几天家里彻底没米了,她才想起让武城去买米。   结果没想到儿子也出事了。   现在武妈妈想来想去都觉得那里最可疑:“那边原来是荒地,周围好多坟包,据说早年间还有一座大墓,因此很少有人去。后来建了批发市场,又修了路,我们都走新修的水泥路去买米。路两边都是商店,热热闹闹的就不怕。但其实有一条小路走过去更近一些,我也不知道这爷俩儿是不是抄近路,才会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程星海托澜大附属医院的学长调查那些与武城父子症状相似的病人有无去过粮食批发市场,自己则打算亲自去看看。   那条小路偏僻,武妈妈担心程星海找不着,句托护士帮忙照看下武爸爸后,亲自带程星海过去。   武城这状态不能放任他独处,渊祭还小也一样,只能把他们两人也带上了。   这座粮食批发市场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大马路旁,但从武家走大路过去得绕一个大圈子。   而武妈妈说得那条小路则可以节省二十分钟时间,只有熟悉当地的人才知道。   这条小路掩藏在一片村庄的废墟之中,这里原本也是个热闹的村落,后来因为政-策原因进行拆迁,村子就荒废了。   村子后面原本是农田,如今也因为无人打理而长满了比人还高的杂草。   武城家原本就住在这里,后来拆迁才搬去了镇上,因此知道这条小路。   程星海站在小路入口处,看到村子里冲天的阴气,皱起眉头:“阿姨,你先把武城带回去,我家这个小朋友也拜托你照顾一下。”   武妈妈刚要答应,落日洒在这座废弃村庄上的最后一抹光芒淡去,拉住程星海衣角的渊祭勾起一抹笑意。   走不掉喽。   被拆得只剩下框架的空房子陆续亮起灯光,空无一人的村庄内响起热闹的声音,老人的咳嗽、小孩的呼喊、父母的呼唤、猫儿狗儿的叫声,就好似每个寻常的乡下傍晚。   武妈妈从小在这里长大,甚至还出那些模糊遥远的声音中听到了自己家的动静,头皮都炸了。   她拉着武城紧紧贴在程星海身侧,声音发颤:“星海,这……这是不是闹脏东西了?”   程星海微微颔首:“你带着武城跟紧我。”又看向渊祭。   渊祭乖乖道:“我也跟着星海。”   程星海牵住他的小手,站在原地感受片刻,觉得西边传来的寒意更刺骨一些,朝那里走去。   村子沿河而建,有些房子被拆得只剩下断壁残垣,有些则还能看出原貌,是乡下常见的那种二层楼自建房,房子前面对应着河滩与院子。   而此刻,这些屋子全部都恢复了原貌,门窗俱在,大门大开。屋内亮着灯,传来屋主人说话的声响,像是在欢迎客人进去,可实际却一个人也看不见。   武妈妈带着呆呆傻傻的武城跟在程星海身旁,她对这个居住了几十年的村子非常熟悉,每经过一户人家,她都能听到不同的声音,而且那些声音居然和屋子原主人的声音非常相似。   她紧紧捏住儿子的手,看向闲庭漫步似的程星海,紧张地说:“星海,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对劲。”   这儿所有的邻居都和她一起搬到镇上去了,不可能会留在这里。而且,她还在那些声响中听到了早就去世之人的声音。   “走不了了,我们只能往里面去看看。”程星海示意她回头。   他们来的那条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像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武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又急又怕。要是她进了这鬼地方,一觉醒来也变傻了,他们一家三个傻子可怎么办?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僵硬地扭头过去,看到程星海从背包中拿出作业本,正用马克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武妈妈着急:“星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画什么呢?”   “画符。”说话间程星海已经把三张护身护画好,撕下来分别交给另外三人。   看着武妈妈呆愣的神情,他示意对方安心,“这是安宁观的符咒,很灵的,阿姨别怕。”   武妈妈:“……”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比她还迷信?   怀疑归怀疑,武妈妈还是将护身符按着程星海所说的折起来,先塞到武城的裤子口袋里,又将自己那份收好。   才做完这一切,她听到一声厉喝:“你们是什么人?”   “社会主义接班人。”程星海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小路的另一头站在两名身穿藏青道袍的男子,头上长发均是用一根木簪挽了起来。   一人稍微年长些,是青阳观的柴吉祥。另一人稍胖些,年纪与程星海相似,是柴吉祥的师弟山福。   听到程星海的回答,对面两人对视一眼,谨慎地朝他们走来。   “你们是活人?”山福试探性地问。   “嗯,你们又是什么人?”程星海问。   “贫道青阳观柴吉祥。”   “贫道青阳观山福。”   两人简要自我介绍完,柴吉祥取出四道符咒,客气地对程星海一行人说:“这地方诡异,安全起见,还请四位见谅。”   他口中默念符咒,迅速将四道符咒掷到程星海四人。   这符咒程星海认识,名为辨灵符,用来确认对方是人是鬼。   辨灵符贴在活人身上不会有变化,但如果贴在鬼怪身上,立刻就会化作一团黑烟。   程星海三人身上的符咒都没有任何变化,渊祭身上的符咒在即将变黑的一瞬间,被他用法力压住,于外人眼中看起来也没有变化。   而且他对法力的控制极为精准,即使程星海就站在他身侧,也没能察觉到他外泄丝毫法力。   见都是活人,柴吉祥放心的同时,又为他们担忧:“几位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危险。”   “来找我舍友的脑子。”程星海示意柴吉祥两人去看武城,顺手把刚刚画好的辨灵符也往这师兄弟两人身上一贴。   符咒同样没起变化,确认是活人无误。   山福没看清他画的是什么符咒,只看到他将带有红色涂鸦的作业本撕下来,忍不住提醒道:“这位同学,符咒不能乱画,尤其是你这样的,一点用也没有。”   武妈妈却觉得很有用,自打她拿到程星海给的护身符后,那股刺骨的凉意就少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想要为程星海说话,程星海却懒得跟山福争辩,胡乱“嗯”了一声。   柴吉祥认真打量着武城,惊讶道:“他也是没了脑子?不瞒两位,我们就是来这儿调查此事的。”   “道长查到什么了没?我儿子和丈夫有救吗?”武妈妈连忙问。   柴吉祥摇摇头:“说来惭愧,我们白天就到这里了,但一直到天黑后才进入这方空间,也对这里一无所知。”   这座村子重现生机,可能是幻境,也可能是鬼将人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程星海也觉得是后者,这个柴吉祥能准确说出这一点,看来有点水平。   “那可怎么办?”武妈妈焦急地回头去看武城,发现儿子眼神愈发涣散,再次红了眼眶。   程星海望向灯火连绵的远处,对武妈妈说:“阿姨,先带我们去你家原来的地方看看吧。”   这事与武城父子有关,没有线索的话,只能先去那里看看。   武妈妈点头,带着一行人往里走去。   武家老宅位置靠里,一行人走过去,杂乱的脚步声中,程星海听到一段不正常的声音。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去,看到他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僵尸。   僵尸像电视里那样穿着清朝的服饰,一张脸褶皱发青,长着利爪的双手高高抬起,僵硬的双腿机械地一蹦一跳。   看起来高大沉重的身躯却在落地时极其轻盈,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只有风吹过它们身旁时带起一阵极轻的“簌簌”声,甚至有几分空灵。   程星海猛然回头的举动似乎是将它们吓到了,最前面的几个僵尸齐齐急刹车,后面的僵尸没能及时停下,撞上去倒在一起。   四五十具僵尸齐齐被自己撞到,甚至最上面一只还被风给吹得翻滚了一圈。   程星海:“……”   这群僵尸是来搞笑的吗?   柴吉祥几人却吓得脸色发白,他与山福立刻掏出身后桃木剑,将程星海拉到身后,郑重嘱咐:“你们快跑!”   这些僵尸看服装也至少有一两百年的道行,光是一只就很难处理,更别出是有四五十只了。   柴吉祥苍白的脸上滚下冷汗,估摸自己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他迅速掏出符咒在身前布下层层法阵,低声嘱咐山福:“师弟,我拖住这些僵尸,你带着其他人快跑!”   山福心底不愿,可也知道若是放任这些普通人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咬牙应下:“好,师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柴吉祥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没有应下,与山福合力布下最后一层法阵,厉喝一声:“快走!”   “你们跟我走!”山福拉起武妈妈就往前跑,看到程星海停在一间卖蔬菜的小房子前,急忙催促,“别看了,快走!”   铺子里瓜果俱全,程星海微微一笑:“道友,听说过植物大战僵尸吗?” 第9章 老天爷让发誓   倒地的僵尸很快重新站起,朝柴吉祥冲去。   柴吉祥脸色惨白,但没有后退一步,手持桃木剑立在正中,口中默念咒语。   他面前的路上,用红线与符咒围成一道道法阵,这是用来给程星海等人逃脱拖延时间的。   然而本该对僵尸无往不利的法阵此刻却没有半点作用,僵尸踏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被僵尸踩在脚下的悬空红线都没有被压弯。   柴吉祥立刻掷出专门用来克制僵尸的符咒,贴在僵尸身上却没有半点作用。   他脸色惨白,回头冲众人大喊:“快跑!我拦不住它们!”   “这些不是僵尸。”程星海说。   “怎么可能不是?你们即使没见过真的,也该看过僵尸片吧?这就是僵尸!”山福拉着程星海要走,被程星海躲开。   他拿起蔬菜店里的一个大西瓜,走到柴吉祥身边用力朝最前面的僵尸掷出:“看我的西瓜炸-弹。”   “这没用——”柴吉祥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被程星海用西瓜砸到的僵尸胸前破了一个洞,洞口露出细小的竹竿与白色的纸片。   “他们是被做成僵尸模样的纸人。”程星海说。   柴吉祥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那些专门对付僵尸的手段都没用。   山福看僵尸还在往他们这里冲,立刻有样学样。   这些西瓜冰冷刺骨,根本不是普通的西瓜,山福刚碰到就觉得指尖都要冻掉了。他捏了决护住双手,抱起一个大西瓜朝僵尸身上砸去   然而他丢出的西瓜非但没能将僵尸纸人的身体砸破,反而还被僵尸弹开了,摔在地上露出血一般鲜红的西瓜瓤。   山福一惊:“这个难道是真的僵尸?”   “都是假的。”程星海说完又丢了个西瓜出去,直接将刚刚那个把山福西瓜弹走的僵尸纸人脑袋给砸掉了。   山福愕然:“为什么我砸就不行?”   柴吉祥在砸出去的西瓜上感受到一股精粹的法力,从惊愕中回神,赞叹地看着程星海:“这位同学修为颇深,不知师从何处?”   “安宁观程星海。”程星海报出大名,回头又想去蔬菜店补充弹药时,看到从内屋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身上穿着T恤、牛仔裤,看起来三十多岁,惊恐地朝他们跑来:“救命,这里有僵尸!”   “快到这里来!”武妈妈忙示意他过来。   山福看他跑得慢,还想跑过去接他,却被程星海一把拉住。   “他不是人。”程星海盯着那人的脚下。   山福:“他有影子。”   “鞋不对。”程星海盯着那双老式布鞋,鞋面上绣着一对红色“寿”字,是死人入殓时穿的鞋子。   山福这才注意到这个细节,倒吸一口凉气,拉着武妈妈连连后退。   那鬼见自己被撞破,脸上的惊恐消失,化作狰狞的笑意:“咯咯……被你发现了,本来我还想跟你们多玩一会儿,现在该怎么惩罚你们好呢?是从头吃起呢,还是先吃心脏呢?还是……”他舔了舔唇,垂涎三尺地望着面前几人。   山福能感受到这只老鬼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自知不是对手,求助地朝身后望去。   柴吉祥正被僵尸纸人缠住,无暇分身。   那鬼看出来山福心底的害怕,再次发出诡异的咯咯小声。   程星海抄起手边的番茄就往他脸上砸去:“说话就好好说话,咯什么?你是鸡吗?”   那鬼被番茄砸了个正着,脸都扁了下去。番茄汁溅了他一脸,老鬼厉声怒吼:“你好大的胆子!”   “你给我闭嘴!”程星海抄起番茄继续砸。   老鬼想躲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按在原处,愣是让他用脸再次接下了程星海的番茄。   那张扁掉的脸被番茄砸得透明,只剩下了半张脸。   老鬼意识到不妙,想要逃走,可再次被渊祭用威压按在原处动弹不得。   老鬼终于怕了,颤巍巍讨饶:“大师饶命。”   程星海抛了抛手中第三个番茄,瞥了眼外面的僵尸:“你搞的鬼?”   老鬼的嘴角抽了抽,努力想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就一点小玩意儿,调节调节气氛。”他说着拍了拍手,那些不断攻击柴吉祥的僵尸纸人纷纷停下。   柴吉祥松了口气,退到程星海身侧,拧眉打量这老鬼。老鬼法力深厚,他与师弟联手都没法全身而退,却被程星海用两个番茄就制服了。   柴吉祥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后生可畏”,调整好呼吸沉声质问:“就是你在此处作乱?”   老鬼怕程星海,但不怕柴吉祥,闻言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程星海反手就把番茄砸他脑门上去,老鬼顿时只剩下四分之一张脸,还剩下一张嘴可以说话。   老鬼没了眼睛哭都没法哭,只能哀嚎:“是我还不行么?为什么这也要打我?”   程星海:“好好说话,讲礼貌。在这儿整什么幺蛾子呢?”   老鬼哭丧着脸:“我就是想玩个游戏,你们不都猜到了吗?植物大战僵尸啊。”   程星海:“……”   他随口一说也能猜中?   山福不信这鬼话:“胡扯,我的西瓜丢出去都没用!”   “那是游戏还没正式开始。”老鬼说。   程星海想起老鬼先前说要吃掉他们脑子的话,指了指武城问:“认识这个人吗?”   老鬼很想说他眼睛都没了看不见,但想起刚刚程星海用番茄砸掉自己眼睛时的剧痛,他不敢抖机灵,只能用法力再补出一只眼睛,仔细看了看武城。   “有点印象。他之前来我这里玩过游戏,最后输了。”老鬼偷觑着程星海,怕他再砸自己,强调道,“是他们自愿的,愿赌服输,不能怪我。”   武妈妈一听脸就白了:“这……武城怎么会跟鬼玩游戏?”   柴吉祥跟鬼怪打交道的经验多,小声跟他解释:“鬼多狡诈,他们经常会用欺骗或恐吓手段将人拉入所谓的‘游戏’中。”   “那我们家武城有救吗?他爸也这样了,是不是也来玩过游戏?”武妈妈着急地问。   “他的脑子是不是你在这里?”程星海问。   程星海和他身旁那个一言不发的孩子让老鬼心底发憷,他点点头,露出讨好的笑:“我把他的脑子还给他,大师们请走吧。”   武妈妈担忧地问:“那还能用吗?武城能恢复原样吗?”   “能的能的,绝对没问题。”老鬼连连应声。   柴吉祥问:“你一共跟多少人玩过游戏?”光他们知道的就是十一人,说不定还有像武城父子这样没被统计在内的。   “二十三个。”老鬼。   程星海:“记这么清楚,不会是糊弄我吧?”   “我对这二十三个脑子如数家珍,当然记得清楚。”老鬼的眼神不舍地在柴吉祥、山福和武妈妈的脑袋上留恋,可惜有程星海和渊祭在,他不敢耍小心思。   老鬼手掌一翻,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罐子。罐子打开,露出里面灰白的大脑,还保持着原来鲜活的模样。   武妈妈想接又不敢接,谨慎地看向程星海与柴吉祥。   柴吉祥也担心其中有诈,询问程星海的意思。   程星海问老鬼:“你能把他的脑子装回去,把人恢复如初吗?”   老鬼连连点头:“能能能,您放心。这些宝贝我都妥善收着呢,跟在他脑子里时一样。”他说着走上前来,武妈妈拉着武城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他。   程星海稍加思考道:“你发心魔誓,绝对不在归还任何人的脑子途中做手脚,保证老老实实将这些受害者恢复原样。”   老鬼不想发誓,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没得选,只能乖乖发誓。   心魔誓是所有誓言中最重的一个,若是有违此誓言,必定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老鬼乖乖发了誓,漆黑的天空骤然炸开一道惊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老鬼不可思议地盯着天空:“我去,老天爷回应这么快的吗?”   渊祭心想就是老天爷让你发的誓,回应能不快么?   柴吉祥也感受到了这股作为见证的天地之力,面露喜色:“老天爷在看着呢,快让他给武城同学恢复脑子。”   武妈妈虽然不是很懂,但也感受到一股令她神清气爽的气息。她带着武城走过去,在老鬼的示意下让武城在蔬菜店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取下武城头上的渔夫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老鬼锋利的手指沿着武城里侧的发际线转了一圈,像是挖百香果似的在顶端开出一道口子,随后将他的头盖骨打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内里。   武妈妈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老鬼用法力隔空取出罐子中的大脑,放回到武城头颅之中,随后合上头盖骨。   武城迷茫地坐在椅子上,武妈妈压抑着声音轻声喊:“武城?武城?能听到妈妈的声音吗?”   武城涣散的瞳孔渐渐凝聚,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人,轻轻喊了一声:“妈?”   “是妈妈。”武妈妈忐忑地盯着他,生怕儿子没恢复。   武城揉了揉自己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妈,我刚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撞鬼还把脑子给丢了,太吓人了。”   武妈妈:“……那是真的。”   武城:“???”   他这才注意到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家,而且周围还有别人。   “星海,你怎么在这里?”武城惊讶地问。   “来给你找脑子。”程星海看向他身后,武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鬼脸,吓得刚合上的头盖骨差点再次飞走。他立刻从椅子上窜起,拉着武妈妈朝门口跑去,“星海快走,危险!”   程星海:“……”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现在该觉得危险的是这只老鬼。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抓鬼,我是专业的! 第10章 我是守法公民   武城是看着老宅附近的粮食批发市场一点点建起来的,小时候他还特别爱去那里玩,对这里的路非常熟悉。   武妈妈胆小,不敢走那条小路,武城却不怕。那天妈妈让他去买米,武城想早点买了米去医院替接替她,就抄近路过去,谁知意外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的村子再次热闹了起来。   他长期住校,并不知道整个村子都已经拆迁完毕,还当是在搞什么活动。   武城对此没兴趣,直奔粮食市场,却在半路遇上一群僵尸纸人。这些“僵尸”将他逼进村子深处,随后他就遇上了伪装成逃命者的老鬼。   武城是个热心肠,带着老鬼一起逃。两人慌忙逃进这间蔬菜店,老鬼问他有没有玩过植物大战僵尸。   武城自然玩过,老鬼就说他们可以用这些蔬菜瓜果将僵尸击退,随后洒出一排坚果拦住了僵尸纸人的去路。   武城当时都看呆了,虽然好奇老鬼的身份,但性命攸关的时刻也顾不上细想太多,当下就和山福似的有样学样,想丢一排爆-炸辣椒出去炸-僵-尸。   可这间铺子里的东西都是老鬼用阴气凝聚而成,普通人根本就无法触碰,武城刚碰到辣椒就差点把手都给冻掉。   老鬼笑着告诉他:“这里的蔬菜不是白拿的,得拿东西换。”   武城掏出买米的一百块钱。   老鬼看不上:“得用你最珍贵的东西。”   武城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不是那种随便的男大学生!”   老鬼:“……我是说你的脑子。”   直到这个时候,武城终于意识到这人不对劲。   老鬼也卸下伪装,告诉武城他是这间蔬菜店的主人,要是武城不玩游戏,那就只能把他赶出去喂僵尸了。   而如果武城玩游戏赢了,非但能打败这些僵尸逃出生天,还能任选一样老鬼的宝贝古董。   武城一个普通人,猝然见到这么多僵尸追着自己跑,没被吓疯就不错了,根本分辨不出那些僵尸其实是纸人伪装的。   他也不要什么古董,就想踏踏实实回家,无奈之下只能进入游戏。谁知这根本只是老鬼的一个陷阱,他不可能赢得比赛,最后不得不交出自己的脑子。   一想起那句老鬼狞笑着喊出“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武城就激起一身冷汗。   这段记忆在脑海中浮现的同时,身体与大脑融合,武城也回想起刚刚程星海暴揍老鬼时的酸爽,错愕地问:“星海,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星海一直很厉害。”渊祭认真地说。   程星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问武城:“那个游戏是怎么回事?”   武城瞥了眼老鬼,见他不敢造次,壮着胆子道:“跟咱们在手机上的《植物大战僵尸》类似,同意游戏后,他会允许我们在蔬菜店先选自己需要的植物,再选一座房子。”   “游戏开始后,僵尸会从院子前面进攻,我们作为玩家需要在院子里用蔬菜阻止他们前进。如果赢了,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且还能带走他的一件古董作为奖励。但如果输了,那就得交出自己的脑子。但这个坑逼策划没有妈!”   说到气愤处,武城指着老鬼怒骂,“他给的植物始终都是植物,不可能变成豌豆射手!也不可能变成坚果墙!要么就跟你刚刚那样拿西瓜砸僵尸,但我根本搬不动几个西瓜!对了,所有要用的蔬菜都得玩家亲自从蔬菜店搬去打僵尸的屋里,不能像游戏里那样无限复制!坑爹货!垃圾游戏!就是骗命的!”   最后武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僵尸冲到自己面前,捉住他,让老鬼划开他的头盖骨,取走了他的脑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中间光四周毛,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丑得一逼,武城都快哭出来了。   老鬼现在只想把这帮人送走,忙打断武城,笑盈盈地说:“大师,您朋友的脑子也拿回去了,您请回吧。我送您。”   他弯着腰要送程星海离开,却没想到程星海说:“我要玩你那个游戏。”   老鬼:“!!!”   老鬼:“大师,您不用玩,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程星海笑容核善:“我就想玩。我要是输了,就把脑子给你。但我要是赢了,你得把所有被你取走的脑子都还回去,让对方恢复如初。并且,补偿对方一件价格不菲的古董。”   老鬼惊了:“玩一次游戏也只能赢一个脑子和一个古董,大师您这要求怎么不去抢?”   程星海:“抢劫犯法,我是守法公民。”   老鬼自认修为不奇低,但他完全无法看出程星海的深浅,可见对方实力远超自己。   如果程星海真的想强抢剩余二十二个大脑与他的古董,老鬼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但如果是在游戏中,或许会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进入这场游戏,就得守其中规则。而在他的游戏规则中,玩家绝对不可能赢。   到时候即使程星海不愿意履约,天道在上,他也不得不低头。   老鬼想清楚了一切,看程星海势在必得,眼中涌起贪婪与奸诈:“您确定吗?”   “确定。”程星海说。   “那好,我给您解释一遍规则。游戏一旦开始,玩家必须留守在屋内,一旦走出就视为失败,将会被僵尸吃掉脑子。所有与僵尸纸人的战斗都会由植物与僵尸纸人完成,玩家不得亲手参与。”最后这一条是老鬼新加的,免得程星海一怒之下手撕僵尸,那简直没法玩了。   武城刚想提醒,但程星海已经点头表示应允。   老鬼继续说,“十分钟内您可以任意挑选这间店里的植物,只要能搬走,就算把所有植物搬去都没问题。同样的,也是在这十分钟内,您得挑选好自己的屋子。现在计时开始。”   程星海随手抓了把身旁的萝卜,白萝卜模样肥硕,头顶青翠绿叶,远远看着模样还有些妖娆。   他忍不住拿给渊祭看:“你看这个像不像人?”   渊祭奶声奶气地点头:“像。”   柴吉祥看他们俩悠悠哉哉的模样,心中焦急。他低声嘱咐山福:“一会儿你带着阿姨他们三人离开,我去帮程道友。”   山福点点头,却看到老鬼冲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等程星海输掉游戏,他就把这些人的脑子连本带利拿回去!   “妈,你先走,我去帮星海。”武城将武妈妈交给山福,手脚麻利地去帮程星海搬西瓜,却没想到和上次一样,手指刚碰到西瓜就差点被冻掉。   老鬼阴测测地笑:“你没参与游戏,不能碰游戏道具。”   柴吉祥朗声道:“那我现在参加,与程道友选择同一时间同一件屋子对抗你的僵尸纸人。”   老鬼并不惧怕柴吉祥,但不想让程星海有丝毫助力:“不行,你得等下一轮。”   武城怒斥:“你耍赖!自己手里僵尸那么多,以多欺少!”   老鬼咯笑了一声,想起程星海不许他发出这样的动静,又只能忍住,阴阳怪气道:“我这儿植物也不少啊,是你们没用搬得少罢了。要是能搬走整间蔬菜店,肯定能赢。”   武城呵呵:“我要是有这本事,还会被你拿走脑子么?”   老鬼一脸“你活该”的表情。   程星海抱着一筐萝卜,谢过武城和柴吉祥的好意:“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就是麻烦你们帮照看一下渊祭。”   柴吉祥自是应下,山福本想先带武妈妈等人先离开,却没想到才走出蔬菜店,就看到那些僵尸纸人亦趋亦步地跟在他们身后,可见老鬼没打算放过他们。   山福一人没法对付这么多僵尸,无奈之下,只能护着武妈妈回到程星海那里。   程星海也看出老鬼的计划,吩咐众人:“你们就呆在屋子里别出去,等我喊你们再动。”   众人纷纷点头,很快屋内的灯一阵闪烁。   武城有经验,紧张道:“游戏开始了。”   程星海丢了一把豆子出去。   武城急了:“你丢豆子干什么?这玩意儿长不出豌豆射手!”   话音才落,地上的豆子便发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小孩儿在说话。   柴吉祥惊叹不已:“撒豆成兵!”   这可是连他师父使起来都相当费力的法术,程星海竟然随手就能用出来。   武城目瞪口呆地看着院中的豆子仿佛有了生命,哒哒哒朝门口跳去。   第一只僵尸纸人从门口跳进来,一把豆子准确无误地滚进僵尸脚下,再一打转,僵尸纸人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站在院墙上观战的老鬼气得磨牙,暗暗控制着后面的僵尸避开脚下豆子。   然而这些豆子极为灵活,密密麻麻地扑在院门口,僵尸只要进来就会踩到豆子,继而摔倒。   开局几分钟,院门口就堆了十来个前仰后翻的僵尸纸人。僵尸们拼命想要爬起来,但死活起不来,模样滑稽而搞笑。   武城心底的恐惧渐渐消失,甚至还觉得自己上一把输得真特么丢人。   他怎么就不会撒豆成兵呢?   正想着,头顶的灯又是一阵闪烁,频率比之前还要急促。   这类似于游戏中“一大波僵尸即将来临”的提示,武城连忙提醒:“星海,狗比策划要放大招了!”   程星海看着面前一排被他画上五官的白萝卜,心满意足地收起黑色马克笔:“那就教策划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鬼:发现了天道的漏洞,钻空子搞事情,你不可能赢过天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道程星海:知道了,这就来修BUG。 第11章 渊祭护短   堆积在门口的僵尸纸人停止动作,新的僵尸踩着他们的身体往里而来。豆子们拼命翻滚,但作用有限,只能让横躺着的僵尸平缓挪动,无法再让踏在同伴身体上的僵尸倒下。   看着僵尸一步步逼近程星海,院墙上的老鬼露出阴险的笑意。   程星海那么高深的修为,他的脑子一定很美味。   光是想象就让他垂涎三尺,忍不住咂了下嘴。下一秒,一股冰寒的视线朝他看来,老鬼胆寒地回望过去,看到渊祭阴沉的眸子,惊得直接从院墙摔落在地,正好被他自己的僵尸一脚踩住了脸。   老鬼气得直接撕了那僵尸纸人。   武城看见了大笑,雪姨附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哈哈哈哈……”   老鬼忌惮渊祭站在他身侧,不敢瞪他,一溜烟用穿墙术跑了。   那个小孩儿到底是怎么人?怎么看起来比程星海还要可怕?   不不不,程星海的可怕与他不相上下!   老鬼躲回到蔬菜店,总觉得“渊祭”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这个时候,第二只僵尸也踩着同伴的身体朝程星海逼近。   柴吉祥看到这些僵尸纸人面色发紫,心中凛然,提醒程星海:“这一批对照的是紫僵,乃是飞僵之下最凶的僵尸,道友小心对付。”   程星海示意他放心,对着地上排排躺的白萝卜们拍了拍手:“起来干活啦。”   白萝卜一瞬间像是有了生命,蹭蹭蹭从地上竖起来,长出卡通画似的细条黑色四肢,脸上的简笔画不停做出不同的表情,嘻嘻哈哈地笑着,像是一个个活泼的小孩子。   武城搓了搓胳膊,小声嘟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我们这里也挺诡异的。”   柴吉祥看着脚边活灵活现的白萝卜,咋舌道:“没想到连如此高深的赋灵术也难不倒程道友。”   所谓赋灵术,就是为未开灵智的生物暂时开启灵智,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光是开启灵智这一条就难倒了九成九的人,更别提还要让这些有灵智的生物供自己驱使。   可程星海面前的萝卜都做到了。   它们乖巧地站在程星海面前,脸上的简笔画像是在笑,仿佛等待老师发话的幼儿园孩子。   程星海掏出作业本,迅速在上面写着什么。   山福伸头去看,惊讶道:“这是聚火符?道友,这得用朱砂写在黄表纸上,我这儿有。”   聚火符不用火种就能自燃,品质上乘的聚火符甚至还能控制符箓上火苗的大小与燃烧速度,可以当火把使用。   山福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以为程星海是没这两样东西才会掏出作业本,忙把自己包中的聚火符拿出来。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程星海头也没抬,飞快在作业本上画完五张聚火符,撕下来卷成小管交给面前的五个小萝卜人,朝不断逼近的僵尸一指,“给爷烧!”   憨态可掬的白萝卜们齐齐转身,刚刚还冲程星海咧嘴笑的小表情瞬间变得凶恶起来,举起手中的聚火符直奔僵尸:“冲鸭!”   在小萝卜们奶声奶气又气势十足地呼号下,它们手上的聚火符在程星海的操控下燃起火苗。   躲在蔬菜店的老鬼虽然不在现场,但可以通过自己控制的僵尸纸人观察到这里的情况。   见到这一幕,他不屑地嗤笑。   这些僵尸纸人身上阴气极重,普通的阳火根本不可能烧掉它们,程星海是白费功夫。   然而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萝卜与纸人对上,火苗蹭一下就点燃了纸人的衣摆,跟窜天猴似的往上涌,将僵尸纸人包裹其中。   僵尸纸人在大火中露出原本面貌,是陪葬是常用的那种普通纸人,这个画面只是一闪而过,熊熊烈火眨眼就将一个僵尸纸人烧得只剩下灰烬。   老鬼都傻了,直到第二只紫僵纸人被烧完,他才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控制紫僵后退,避开萝卜手中的聚火符。   这些萝卜都是他的阴气凝聚而成,根本不是真萝卜。虽然不知道程星海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了这些萝卜,但既然是他的阴气,那就能被他控制。   老鬼心念一动,小院子奋勇烧僵尸的萝卜战士们动作便停顿了下来。   武城“咦”了一声:“我眼花吗?怎么觉得咱们的萝卜有点模糊,就好像跟雾气要飘散了似的?”   “不是错觉,是那只老鬼在做手脚。”柴吉祥恼恨自己修为浅薄帮不上忙。   程星海也察觉到与萝卜们的联系变弱了些,照着记忆中的赋灵术加强对萝卜的控制。   随着他意念加深,老鬼那边只觉得脑壳一痛,随后就失去了对萝卜阴气的控制。   天地之力降临在院中,那股围绕在众人周身的刺骨阴气被驱散,让他们连呼吸都顺畅许多。   而阴气萝卜们则随着天地之力的注入而成为真正的萝卜,英勇无畏地在小院中点燃僵尸。   它们身材矮小,动作灵活地在院中乱窜。僵尸纸人虽然得到了老鬼的指令躲开,可小萝卜们也在程星海的控制下原地起跳,细长的手臂拽住僵尸的脚腕,手一伸就把火给点上了。   等到紫僵落地之时,被烧得只剩下些许竹子框架。   一时间小院中火光冲天,高大可怖的僵尸之人不断被点燃,发出噼啪声响,伴随着听不懂的小孩儿嬉笑,诡异极了。   院中大火熊熊燃烧,给这片阴寒之地带来灼热的气息。武城看着这一面倒的优势,长舒一口气:“星海厉害呀,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玄门大师,学多久啦?”   程星海仔细想了下:“一个星期。”   “那你可是天才啊!”武城与另外几人都没放在心上,以为程星海是在开玩笑。   趁着萝卜们杀敌,柴吉祥也终于有机会能够询问程星海其他事宜:“道友刚刚说你来自安宁观,是澜水城外安宁山上的安宁观吗?”   程星海点点头。   山福咋舌:“那不是早就荒废了吗?”   “我刚从外祖父那边继承。”   柴吉祥心想原来是家学渊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他赞赏地打量着程星海:“那我该尊称一声程观主了。观主进安宁山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不瞒你说,我们怀疑当年兴风作浪的安宁山鬼王就藏在安宁山中。”   程星海:“我倒是打死了个自称安宁山鬼王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   柴吉祥惊了:“你打死的?什么时候?”   程星海算了下时间,如实告知。   山福连忙掏出手机,发现正好是安宁山鬼王魂灯熄灭的那天晚上。   他与柴吉祥对视一眼,都觉得以程星海这个年纪不可能做到。   可随后两人齐齐望向化作火海的小院,看着那些化作灰烬的僵尸纸人,又觉得也只有程星海这般修为的人,才能收服得了安宁山鬼王那样的厉鬼。   “程观主真是年少有为啊!”柴吉祥敬佩不已。   山福甚至都有些崇拜程星海了。   “也还好吧。”程星海知道自己优秀,但对他来说安宁山鬼王几拳头就打没了,也不是多难对付的厉鬼,承受不起柴吉祥两人这般夸奖。   看这师兄弟的面向都是忠厚之人,程星海正好有事想找他们帮忙,“对了,两位道长,你们观中的神像都是去哪里定制的?安宁观荒废太久,神像破损严重,我想换一批新的。”   “这好说,我回头把匠人介绍给你。听师父说,安宁观当初也是澜水城当地有名的道观,可惜后辈志不在此才落寞了。如今有程道友这般天赋的人继任,想必前途无限。”柴吉祥感叹极了。   安宁观关闭多年,年轻一辈很多人还是在追捕安宁山鬼王的时候才得知它的存在。   山福入门晚,不如柴吉祥知道得清楚,好奇地问:“程观主,安宁观中主供哪位大神?”   “据观中记载,供奉的是祖师爷水胤燃。”程星海才说完,就看到柴吉祥与山福的脸色不大好,不解地问,“怎么了?”   据典籍记载,水胤燃原是火居道士,外祖家的先祖。他得道之前便广收弟子,传道受业,得道成仙后,子孙后代创立安宁观供奉水胤燃,水胤燃亦护佑着他们。   山福小声说:“程道友,最好不要直呼祖师爷名讳,一般都喊尊称。”   程星海从善如流:“供奉祖师爷水无道君。”   渊祭扯了扯他的衣摆,仰着小脑袋护短极了:“星海想喊什么就什么,喊水胤燃是给他面子了。”   山福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没这勇气。   柴吉祥也连忙请罪:“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有怪莫怪,祖师爷莫恼。”   渊祭牛气哄哄地哼了一声。   远在安宁山正殿中的神像忽然颤了一下,高大的泥塑身躯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好似在刚刚的一瞬间被什么吓到了。   神像之上堆积多年的灰尘抖得满屋子都是,正在殿中打扫的裙裙疑惑地抬头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心想自己是忙到魔怔了,刚刚竟然觉得殿中除了她和郝帅以外,还有第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我祖宗是水胤燃   水胤燃:不不不,您是我祖宗!   **求亲们点一下收藏吧,感激不尽~ 第12章 一人成军   程星海如今哪怕已经知道这世界上有鬼,对鬼神依旧没有太大的敬畏之心,仍旧是平时与凡人相处时的心态   这鬼如果讲道理,那就坐下来好好谈。如果不讲道理还为非作歹,那就直接物理超度。   神也一样。   武城不是玄门中人,听得云里雾里,但见这会儿程星海都和柴吉祥闲聊起来了,他也就放松下来,只等着僵尸烧光后拿下比赛,顺利离开。   满级大佬完虐菜逼,还是个坑过自己的菜逼,真特么爽!   等院子里的僵尸被烧光,武城迫不及待地问:“星海,咱们是不是赢了?能回家了吧?”   程星海望着满地的黑色灰烬,摇了摇头:“喂,蔬菜店的鬼,放新僵尸了。”   老鬼满脸堆笑地出现在院门口:“大师,您可以出来。”   “我已经赢了吗?”程星海问。   老鬼指了指院中的灰烬:“您把这里的僵尸都烧光了,您说呢?”   “我记得你说的是‘得打败所有的僵尸纸人’,我只是烧光了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些僵尸纸人,万一你还藏着几只,那岂不是我输了?”程星海谨慎道。   武城脸色微变,连忙把靠近门口的脚又给缩了回去,指着老鬼怒骂:“不要脸,又玩文字游戏坑人!快把所有僵尸都交出来!”   老鬼心想那不是给你们烧么?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冲程星海道:“您看我这还有别的僵尸吗?我的家底都被您给烧光啦。”   他始终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可见是心虚。   小萝卜们烧完僵尸纸人,齐齐回到程星海身边站成一排,凶恶的小表情消失,重新咧嘴而笑,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   程星海低头又画了几张聚火符塞到它们手中:“乖,去把这里的所有僵尸纸人都烧光。”   “是!”小萝卜们大声应下,一手一个聚火符,蹭蹭蹭就往外冲。   老鬼站在门口,望着那些还没到他膝盖的小萝卜,竟有种千军万马朝他而来的错觉。   聚火符原本只能凝出普通的阳火,可这次小萝卜们手中的火焰扑面而来的阳气却让老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炽热。   他原本想趁机毁了这些小萝卜,可当小萝卜们真的到他面前时,老鬼不敢当着程星海的面做手脚,下意识后退避开了这些所向披靡的小战士。   小萝卜们就是为了对付僵尸纸人而被创造出来的,对这一片空间中僵尸纸人的气息格外敏锐。它们跑出院子在门口张望片刻,便找准方向四下散开。   老鬼还剩下三只飞僵纸人,其中一只就被藏在蔬菜店的内屋。两个小萝卜冲过去,立刻点火去烧。   这只飞僵虽只是纸人,战斗力与真正的飞僵没法比,但仍旧比先前的紫僵厉害一大截。它躲开小萝卜的火苗,锋利的五爪刺破小萝卜头顶的绿色菜叶,疼得小萝卜哇哇大哭。   小孩子音调高、嗓门洪亮,立刻就传到了程星海这里。   老鬼面露喜色,看来这些萝卜兵也不是战无不胜。   程星海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力去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他的意识像是抽离了这副身躯,缓缓飘到天上去,对这片空间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被削掉菜叶的小萝卜脸上的简笔画正在流泪,但没有退缩,依旧和同伴一起英勇迎战。   程星海看着那只与活人相似的飞僵纸人,心念一动,小萝卜们顿时如有神助,手上的聚火符燃起一米高的烈火,火舌舔舐到飞僵飞在空中的双脚,立刻就将它整个烧成灰烬。   解决完一个,程星海又如法炮制找到剩余一只飞僵,将其烧完。   程星海重新睁眼,小萝卜们也斗志昂扬地回来了。其中被削掉菜叶的那只小萝卜,扁着脸委屈巴巴地跟程星海哭:“叶叶没了,好痛痛。”   程星海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被僵尸削掉的半片菜叶,温柔地安慰:“痛痛飞走啦,叶叶还会长出来的,不哭哦。”   小萝卜吸了吸鼻子,坚强地点了点头:“嗯嗯。”   武城看得倍感魔幻,小声问柴吉祥:“柴道长,植物也会感觉到疼吗?”   “万物皆有灵,有灵就会痛。”柴吉祥说。   不过他没说的是赋灵术只能为生物短暂开启灵智,等法术时间过去后,这些生物还是会变成原来未开灵智的模样。   而且这些萝卜本就是老鬼阴气所化,等老鬼法力受损,萝卜们也会烟消云散。   老鬼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心疼着自己的飞僵:“完了……全完了……我好不容易才攒出来这么多纸人,被你们毁成这副样子!那可都是我的心血。你们赶紧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武城面露喜色:“星海,你赢了!咱们能回家了!”   “还有一只。”渊祭说。   正打算离开的山福与柴吉祥齐齐一愣:“还有?”   老鬼冷哼,没好气道:“哪还有?比赛结束,愿赌服输,东西我会给你们,你们别无事生非!”   程星海安慰完小萝卜,站起身来睨了他一眼:“别演了,比赛还没结束,我们要是现在就迈出这屋子,立刻就会输。”   老鬼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发寒,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那你赶紧让这些萝卜再出去找,找得到算我输!”   五个小萝卜面面相觑,互相小声交流了一番,直起身子对程星海说:“都找过啦,没有别的僵尸纸人。”   “我们找了两遍呢。”   “从村头到村尾都找啦!”   “每一家都找了的。”   五个小萝卜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程星海汇报,程星海一边掏作业本一边说:“我们在的这间屋子不是还没找么?”   这种农村自建房正对院子的屋子都是堂屋,用来摆放桌椅与杂物,堂屋后还有厨房与通向二楼的楼梯。   一阵寒意从武城脚底涌起,他立刻转身朝后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小萝卜们立刻自告奋勇:“我们去找!”   它们撒丫子要跑,被程星海拦住:“不用了,那只僵尸纸人就在这里。”   他说完从作业本上将刚刚画好的聚火符撕掉,直接朝武城丢去。   武城下意识躲开,聚火符直接贴到他身后的武妈妈身上,炽热的阳火立刻从符箓上炸开,将武妈妈整个吞噬。   “妈!”武城急了,立刻就冲上去想要救人,被柴吉祥与山福拦住。   熊熊烈火中,“武妈妈”挣扎着露出僵尸的面貌,老鬼还没来得及再做手脚,就被烧成了灰烬。   武城呆滞了片刻,焦急地问程星海:“我妈呢?”   他确定自己脑子刚回来的时候,身边那个关切询问他情况的是自己亲妈,可怎么眨眼就成了这东西?   “被他藏起来了。”程星海给小萝卜们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齐刷刷往院子外冲去。   老鬼意识到不妙立刻想逃,程星海掷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定身符将他困在原地,走了出去。   “这游戏的坑可真是防不胜防,你有这脑子干点什么不好?”程星海踹了老鬼一脚,老鬼的小腿立刻就变透明消失,他单腿无法站立,摔倒在地。   “你把我妈藏哪里去了?”武城气急败坏地跟着程星海踹了一脚,却发现即使隔着运动鞋,他也能感受到老鬼身上那股刺骨的寒意。   老鬼被符咒定着说不出话,连眼珠子都转不了,心中却恼恨到了极点。   他还从未被人这样欺辱过!   武城以为他嘴硬,气得忍着寒意又狠狠踹了他两脚,求助地问程星海:“星海,我妈现在要紧吗?”   “应该没事,他只是想骗我们输掉游戏,估计阿姨还在蔬菜店。”程星海说着往隔壁走去,小萝卜们正在店里翻箱倒柜到处找。   忽然一个小萝卜欢呼:“找到啦!”   武城连忙跑过去,在最里面的一个柜子里看到了昏迷的武妈妈。   柴吉祥上前检查一番,让武城放心:“只是被迷晕了,不要紧,贫道这就为她驱散阴气,很快就能醒来。”   这些僵尸纸人其实都是普通的陪葬纸人,只不过被老鬼使了障眼法才看起来像是僵尸。之后他又按僵尸的品级进一步精炼这些纸人,才会出现不同等级的僵尸纸人。   第一只僵尸纸人在大火中露出原本面貌的时候,程星海就猜到了原委,时刻都在防备老鬼再施障眼法。   但令他意外的是老鬼除了在纸人数量上作假欺骗他们,竟然没再施障眼法。   这片空间内的整个村子都是老鬼仿照村子原貌所编织的幻境,他精通幻术,这次不可能不用,因此程星海就在想是不是在他注意到老鬼会幻术前,老鬼就已经使用过障眼法了。   他暗暗观察周围一切,注意到了自打他们进入小院就全程沉默的武妈妈。   最后渊祭一语道破,也正好确认了程星海心底的猜测。   山福知道程星海法力高深,能知道武妈妈被调换是情理之中,可他没想到渊祭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竟也能轻易看出这一点。   他敬佩而好奇地问:“小朋友,你是怎么知道阿姨被调换了?”   程星海自豪地抱起渊祭:“我们家渊祭天赋异禀,对这些格外敏感。”   渊祭小耳朵发红,羞赧地环住程星海的脖子,将头埋进他脖颈间。 第13章 冥尊渊祭   让山福和武城陪着武妈妈,程星海重新走到老鬼身边,取下他身上的定身符。   程星海的表情并不凶恶,却让老鬼心生恐惧。他不敢逃跑,只能露出讨好的笑:“大师,我这就把东西给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老鬼手一挥,地上就多出来的许多黑色罐子与古董。   装大脑的瓦罐外表都相同,只有罐子外围刻着大脑对应主人的名字。   古董则各色各样的都有,小巧的酒盏、古朴的画卷、等人高的花瓶……甚至还有精致的玉枕。   程星海对古董没研究,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真是假,问柴吉祥:“柴道长,你懂这些吗?”   柴吉祥摇摇头:“惭愧,贫道也是一窍不通。不过倒是认识一些懂行的人,程观主若是要将这些东西送去鉴宝的话,贫道可以代为引荐。”   程星海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这些卖了。”   老鬼肉痛极了:“大师,卖了多可惜,您自己收着不好吗?”   “你知道那些被你害成植物人的病人一天医药费多少吗?不卖掉这些谁给他们补偿?”程星海没好气地问。   老鬼默默低下头去,不敢再出声。   受害者包括武城父子在内,一共有二十三人。那些大脑程星海一一检查过,都还活着,只要及时放回到受害者体内,应该还问题不大。   他让老鬼解除了幻境,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片荒地之中。   武妈妈惊讶道:“这就是村子里传说有大墓的地方,但墓在地下,谁也不知道确切位置。”   程星海指了指原本那间蔬菜店所在地地方:“应该就在那里,这只鬼就是墓主人吧?”   老鬼点点头,老实交代自己的来历。   他原是这里的一个大地主,死于三百年前,死后就葬在这边的大墓中。后来发生战争,后代四散逃亡,渐渐就没人来祭拜他,连墓碑都被岁月侵蚀,消失在荒野之中。   他在墓中慢慢有了修为,无意间透过窗户看到村民在看林正英的僵尸片,自己也来了兴趣,就将当初陪葬给他的八十一只纸人都幻化成了僵尸的模样。   后来又看村里小孩打一个名叫《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他苦于修为迟迟没有进展,就起了吃人脑修炼的心思。   武城一阵恶寒,捂住自己的脑袋:“你不会已经啃过我的脑子了吧?”   老鬼翻了个白眼:“没吃,我取出人脑后实在难以下咽,一口都没吃。”   武城舒了口气。   山福想不通了:“既然你都不吃,为什么还要不断取人大脑?”   “因为我发现他们在游戏中露出的绝望能让我感到高兴,这些人脑就成了我的战利品。”老鬼说到这里有些兴奋,可一想到程星海就站在身旁,他又只能收敛起来。   武城狠狠骂了句变-态。   这里距离武爸爸最近,一行人就先去恢复了他。   除了这父子俩,柴吉祥知道十二个人的下落,还有九名受害者下落不明。   好在他们知道这些人的名字,青阳观作为澜水城的第一大道观,与警方联系密切。由柴吉祥出面去与警方交涉,很快就找到了这些人的下落。   老鬼不敢离开自己的墓穴太远,受害者都是附近的人。他们忙了一晚上,总算将所有人的脑子都还了回去。   但最早一人因为时间太久,身体无法支撑下去,在昨晚他们进村之时已经去世。   程星海去的时候,这人家中在办法事。   二层楼的小院中唢呐声哀怨绵长,夹杂着亲人悲切的哭声。正中堂屋摆着黑白遗照,遗照后的水晶棺中放着男人的遗体。   供案前燃烧着香烛元宝,一个面容青白、神色阴厉的中年男人正蹲在供案前接受供奉。   这人与遗照上憨厚笑着的男子一模一样,就是这次被老鬼害死的第一名受害者。   他是横死,魂魄又在身体中经历了多日没有大脑支撑而浑浑噩噩的日子,身上戾气极重,今夜很有可能化作厉鬼。   程星海看了看手中的最后一个瓦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柴吉祥长叹一口气:“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一步。我去给他上柱香,看看能不能将戾气化去。”   他和山福进屋,向屋主人说明来意。两人没有明确说这里闹鬼,但既然是来祭拜的,也没有道理拒绝,家属便也同意了。   “你想他活吗?”渊祭奶声奶气地问。   程星海看着化鬼的男子:“是他自己想活。看他面向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如果因此化身厉鬼犯下罪孽,为他不值。”   “把脑子还回去,他还能活。”渊祭说。   程星海一愣:“真的?”   渊祭点点头:“你先让那只鬼把这人的脑子还回去吧。”   程星海忙取出背包中巴掌大小的玻璃瓶,将瓶盖打开。   里面的黑雾飘出来,在不远处凝聚老鬼的身形:“大师,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人的脑子还回去。”程星海把瓦罐递给他。   老鬼看了眼不远处的男子,嘴角抽了抽:“他都死了,就算把脑子还回去……”   “能活。”渊祭打断他,幽暗的眸子沉沉盯着他,愣是让老鬼不敢反驳。   “那我试试,但您能不能先把屋里那只鬼引出去啊?不然我怕他打我。”老鬼哀求。   他三百年的修为被程星海打得只剩下三十年,最多只能给人还还脑子,使不出更高深的法力。而里面的鬼势头正足,万一被他盯上,自己凶多吉少。   程星海画了个引鬼咒,贴在门口的树上。那只鬼感受到符咒的吸引,迷茫地站起身来朝符咒走去。   老鬼还想说他没得到主人家的允许不能进屋,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就直接迈过院门进去了。   他回头,看到渊祭警告的眼神,只能忍住心底的疑问。   他造了个幻境,让屋中所有人都觉得一切如常,实际则打开水晶棺,将男人的大脑放回到他的头颅之中。   程星海在树边盯着老鬼,防止他出现意外。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渊祭绕到院墙的另一侧,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什么,双手分开时,身前多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古书。   封皮右上角有一道白框,上面写着苍遒有力的三个大字——生死簿。   “刘自如。”渊祭喊出男人的名字,生死簿无风自动,很快显示出对应之人的生平与容貌图。   确认是院中横死的男人,渊祭五指在空中相继一转,手中便出现一根毛笔。   他将“横死”两字划掉,改成寿终正寝,男人还有四十年阳寿能活。   这一刻,水晶棺中面色灰败的男人遗体重新浮现出血色,围着树绕圈的男子魂魄似有所感,回头望向自己的尸体。   老鬼也敏锐地感觉到这副身体又活了,心中惊骇不已。活人即使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做到死而复生。   他死了很多,对如今这个花花世界非常感兴趣,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幻化出现代人的服饰。   望着这具鲜活的身体,老鬼非常想占为己有。   然而这个念头刚浮现,渊祭冷漠的声音就在他脑海中响起:“滚出来。”   “诶。”老鬼连忙应声,避开门口的男子翻墙飘出去,正好看见渊祭将《生死簿》收起。   看到这三个字,老鬼大吃一惊,突然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渊祭”这个名字。   那是他才死没多久的时候,在墓中偶然听见两个路过的鬼差聊天,谈到终年闭关不出的冥界至尊,名为渊祭。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到舌头打结:“你……你……您……冥尊……”   渊祭收起判官笔,神色淡漠地瞥了眼他,随后抬手一挥,像是随意挥掉面前的虫子。   一道强劲的法力从他掌中迸出,老鬼尚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打得灰飞烟灭。   渊祭重新回到院门口,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程星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退到门口朝屋内望去。见老鬼已经不在屋中,他撤掉引鬼符。   人的魂魄与身体之间具有天然的联系,男子感受到身体活过来,下意识往屋内走去。   渊祭暗中推了他一把,男子只觉得跌了一跤,随后“咚”一声撞在了什么上,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与此同时,屋内传来尖叫声:“诈尸了!”   男子躺在水晶棺中捂着自己的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被僵尸逼到绝境,又不得不和鬼玩游戏,最后还把自己脑子输掉了。他还梦见自己死了,死后看到家人在给自己办丧事。   他迷茫地坐在水晶棺中,冲周围的亲人一笑:“你们都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妻子与女儿哭着扑进他怀中。   柴吉祥愕然地望着这一切,心想难道这也是程星海的功劳?   他上前为男子检查,不仅与活人无异,甚至比之前几个恢复脑子的受害者还要健康。   回头看到程星海冲自己微微颔首,柴吉祥不得不感叹一句程观主真是深藏不漏,竟然能跟冥界抢人。 第14章 对程星海的敬畏   柴吉祥在屋内安抚家属,程星海望向身旁打哈欠的渊祭:“是不是困啦?”   原本程星海想让渊祭留在武城家休息,他自己盯着老鬼把大脑还给众人就是。但渊祭不同意,坚持要跟着他,就只能把小家伙一起带上了。   渊祭不想跟他说谎,糯糯道:“有点累。”   如果是他全盛时期,改生死簿不过是举手之劳。但现在他连成-人的体型都维持不了,光是更改一个凡人的命格就差点耗尽他仅剩的法力,的确是累得厉害。   程星海抱起他,宽慰道:“咱们马上回家,我先送你去车上睡会儿。”   渊祭的小脑袋埋在他的肩头,只露出一双红扑扑的小耳朵。   正好柴吉祥也安抚好家属出来了,他们就一起走回车里。   “如今所有受害者都已获救,程道友打算如何处置那只厉鬼?”柴吉祥问。   程星海这才想起还有只老鬼,回头看向那户人家的方向,没感应到他的气息,有种不好的预感。   渊祭道:“他魂飞魄散了。”   “怎么会这样?”柴吉祥惊讶。   渊祭抿唇不语,程星海从他口袋里掏出自己先前为渊祭准备的金刚符,气恼道:“他想害你是不是?”   金刚符是一种守护型符咒,可以反弹外界的攻击。现在金刚符暗淡无光,上面的红色笔迹褪色的厉害,可见是被强大的阴气腐蚀过。   这其实是被渊祭刚刚外泄的些许阴气侵蚀所致,但程星海误以为是老鬼趁着他和柴吉祥不在,想要对渊祭下手,最后被他自己的攻击反弹而死。   渊祭偷瞄了他一眼,心虚地低下头去没有出声。   鉴于老鬼品行不佳,渊祭又只是个小孩儿,程星海与柴吉祥都一致觉得如此。   老鬼害人不浅,如今魂飞魄散也算是报应,两人就没再多说。   他们这次过来是由山福开了辆青阳观的小轿车,五人座,正好有一个位置用来放背包。   程星海先将包放了进去,他在给渊祭系安全带的时候,柴吉祥把自己的包和他的放在了一处。   狭小的车厢内忽然想起小孩子稚嫩的声音:“诶呀,不要压着我嘛,都动不了惹。”   “好重哦。”   “快拿掉嘛呜呜呜……”   柴吉祥一个激灵:“什么人?”   “是萝卜。”程星海把柴吉祥的包拿起来,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先前在幻境中为他们英勇杀敌的五个白萝卜,上面的卡通表情依旧活灵活现。   萝卜们扁着小嘴,特别不高兴地控诉柴吉祥:“你包里放了什么呀?怎么辣么重?都要把宝宝压成萝卜汁啦。”   柴吉祥咋舌:“放了秤砣……”   这原本是用来镇鬼的,对修为浅薄的精怪也有一定作用,刚刚想必是秤砣正好压在萝卜身上,才会让小萝卜们感到不舒服。   可真正令柴吉祥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些萝卜居然还有灵智!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萝卜们说话越来越清晰,情感也越来越充沛,就好似真的活人一般。   有记载以来,赋灵术持续的最长时间也只有十个小时,但现在距离这些萝卜被赋灵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柴吉祥不可思议地问:“程观主,这是怎么回事?”   程星海不以为意地rua了把小萝卜青葱柔嫩的绿叶:“我看小萝卜们挺可爱的,昨晚立了功,也不能放着不管,就想把它们带回去。安宁山那么大,它们随便找块地方蹲着就行,总比出去胡乱吓人,或者被捉去炖萝卜汤的好。”   柴吉祥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把程星海拉到一边轻声道:“这些萝卜的灵智什么时候会消散?一旦灵智消散,它们就只是普通萝卜了。”   程星海示意他放心:“它们的灵智不会消散,我开启了永久模式。只要它们好好修炼,将来就能成为真正的萝卜精。”   柴吉祥呆了。   程星海宽慰他:“别担心,我会好好教导他们成为正直善良的好妖怪,不会给社会添乱。”   柴吉祥:“……”   他惊的是这个吗?   他惊的是程星海居然可以随意为凡物开启灵智,还是永久开启!   这就是许多神灵都不一定能做到!   因为过于震惊,柴吉祥甚至都忘了这些萝卜原本是老鬼阴气凝聚而成,早就该在老鬼魂飞魄散的那一刻一起消散。   一直到将程星海送回安宁山,柴吉祥都没能回神,呆呆地跟山福感叹:“我觉得咱们青阳观澜水城第一大道观的名头要不保了。”   山福比他还呆,能平安开车回去全靠车里的平安符:“当老二也挺好的,这种人才谁争得过?”   师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程星海的敬畏。   ……   回到安宁观,程星海把小萝卜们和几只鬼相互介绍了一下。   萝卜们很高兴,乖乖答应程星海不随意出现在活人面前后,就激动万分地跑进郁郁葱葱的安宁山中撒欢去了。   程星海感叹万千:“我本来还想问问它们懂不懂怎么修炼呢,现在跑这么快,估计是天生就会吧。”   渊祭:“……”   虽然由程星海亲手创造的生命着实厉害,但前期无人引导很难把力量发挥出来。而且这些萝卜被创造出来的使命只是为了烧僵尸纸人,天生会修炼才怪。   小萝卜们如今的心智与人类三岁的小孩儿无异,跑那么快,单纯只是因为想出去玩。   望着程星海颇为欣慰的面容,渊祭没好意思打击他,默默低头嗦面条。   回山前,程星海跟柴吉祥打听到了更换神像的具体过程。神像相当于是神灵一具□□,动神像前必须告知神灵,废弃的旧神像也要妥善处理,不然容易引起神灵不满。   裙裙这个保洁主管当得相当合格,把道观内外都打扫得很干净。若不是各殿神像都还破败着,程星海还真想早点开张。   正殿中,两米高的神像矗立在正中,虽然彩塑凋落,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高大威武。   屋内被裙裙打扫得很干净,连片落叶都没有。   程星海在供案上摆上供果,点燃香烛:“祖师爷,我也刚接手咱们道观,先给您换个神像。您以后保佑咱们道观生意红火,观里的活人鬼怪都平平安安。”   他本想直接将点燃的三柱清香插入香炉之中,突然想起柴吉祥耳提面命让他一定得行礼。   程星海便举着香冲座上神像鞠躬,谁知他刚弯腰,座上的神像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咔嚓”一声碎成渣了。   裙裙是鬼,不敢碰神像,以至于神像身上还有厚厚的灰尘。可神像碎片哗啦啦掉在地上,却没有一丝灰尘吹到程星海的面前。   程星海愣了三秒,望着空荡荡的正殿,又低头望向地上的碎片,摸不着头脑:“您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咱好歹是神仙,有点格调啊。”   神像废墟中藏着一抹不起眼的光亮,闪了闪,终究是暗下了。   他这哪儿是高兴,分明是被程星海弯腰给吓的。   他哪受得起这位祖宗的大礼。   程星海一直都以为观中神灵都已离开,本来想直接把新神像换上之后再请灵就是。但柴吉祥再三强调不管有没有神灵都得恭恭敬敬,他才跑这一趟。   回到小院,程星海让裙裙天黑后去把神像碎片收拾掉,便去思索定制神像的事了。   柴吉祥为他介绍了靠谱的匠人和工厂,但程星海得提供神像的模样。   他见过电视剧中那些怒目而视的神像,安宁观典籍中记载了祖师爷的事迹,程星海看完隐隐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抹仙风道骨的人影。   他躺在沙发上抱着画板不知不觉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喊他。   “尊上……”   “尊上……”   程星海的意识随着呼唤飘出小院,来到先前的大殿。   天还没黑,裙裙不方便出来打扫,正殿中仍旧是先前的模样,只不过这次程星海敏锐地发现神像碎片的废墟下有一抹光亮。   程星海伸手一捞,那抹光亮便从废墟中飞到他指尖,恭敬道:“弟子水胤燃,见过尊上。”   程星海的意识并不是太清晰,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有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一道残魂。   魂魄纯白洁净,散发出清澈的仙气,应当是修炼得道的仙人不幸重伤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程星海回想着残魂自称水胤燃,隐隐觉得这个“水胤燃”与自己有几分渊源,给残魂注入力量。   浩大的天地之力涌入残魂体内,在水胤燃的愕然中,光点凝聚成一个一寸大的小人,露出他的容貌。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模样,头戴鹤翅观,身着雪缎袍,面容清瘦,神态儒雅。   看清他的面容,程星海心底升起一股满足,心想这才是他想象中的祖师爷。   天地之力撤去,水胤燃感觉到自己体内旧伤被扫清大半,感激不已:“谢尊上……”   话音未落,水胤燃感觉到一道强大的阴寒气息飞速靠近,脸色大变:“不好,被他发现了!”   程星海回过头去,透过正殿紧阖的大门,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极速而来,男子神色冷峻,俊朗的容貌却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第15章 伶俐虫   “还请尊上暂时不要告知冥尊弟子藏身在此。神像如何但凭尊上做主,只求尊上莫再叩拜弟子神像,真是折煞弟子了。”水胤燃飞快说完,白光一闪就从程星海指尖消失。   程星海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正殿中的意识一瞬间消散,与此同时,躺在沙发上的程星海困倦地睁开了眼。   他真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呢。   梦里的一切都仿佛是真的,他甚至还记得梦中水胤燃的模样。   趁着自己还有印象,程星海打算先将人像画下来、他正在画板上勾勒线条,渊祭急匆匆跑进来,紧紧抓住程星海的胳膊,像是害怕一松手他就没了。   “怎么啦?”程星海侧头看他。   渊祭的嘴唇动了动,无意间瞥见画上的人物轮廓,皱起小脸:“你在画谁?”   “祖师爷,我刚刚梦见他了。”程星海说着又想起醒来前梦见的黑衣男子,如今看见渊祭,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黑衣男子眼熟了。   程星海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道,“我还梦见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说不定是渊祭的爸爸呢。”   渊祭:“……”   那就是我。   他察觉到有神秘力量召唤程星海出去,担心程星海出事,立刻追出去,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想跟程星海说实话,但程星海揉着他的小脑袋笑盈盈地说:“我们渊祭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大帅哥。”   程星海掌心的温度从头顶传来,那是自他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亲昵举动。   渊祭白净的小脸上泛起绯红,坦白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默了片刻,渊祭糯糯道:“星海最帅。”   程星海哈哈大笑。   屋里的六只鬼:“……”   没想到渊祭大佬拍起马屁来毫不逊色。   ……   将祖师爷的神像画好,程星海把图片发给工厂,让他们早日开工。   先前从老鬼那边搜刮来的古董托柴吉祥去找人出手,还没卖完,但已经到手的钱都找各种理由补贴给受害者了。   先偿还他们的医药费,还完如果还有剩下的,就按照受害时间的长度再进行补偿。   柴吉祥不是贪财之人,又认识靠谱的机构,这件事程星海就没多费心。   然而几天过后,柴吉祥却打电话告诉他剩余的古董暂时卖不了了。   程星海疑惑:“为什么?是古董有问题吗?”   “这个不好说,我托去卖古董的江科宝先生说他这几天遇上了灵异事件,怀疑这批古董有问题。可古董送去他那儿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干干净净。而且,他遇上灵异事件后,我也去他那儿看过,也没看出来什么。但他还是觉得是这批古董的问题,不愿再帮我们出售剩余古董。”柴吉祥苦恼道。   江科宝是青阳观的信众,专门做古董生意。这次柴吉祥就委托了他,每卖出一个古董,让江科宝抽两成辛苦费。   这批古董都出自清代中期,说不上多值钱,但胜在量多。不过同样的因为市场上出现的数量多,价格也低了些。   武城家这次为了治病花了不少钱,其余受害者家也都一样损失惨重。程星海想早些将补偿款安排到位,就也没在价格上多要求,只要能卖出个差不多的价格就可以。   没想到还会出现这问题,程星海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江科宝因为过于害怕,这几天就躲到青阳观里去了。程星海赶去青阳观,看着面前巍峨的正殿与热闹的信众,有些羡慕:“不知道咱们安宁观什么时候才能这样。”   “马上就会的。”渊祭信心十足,要是生意不好,他就去财神抓过来。   程星海对自己的将来也算乐观,看柴吉祥走出来迎他们,牵着渊祭的手走过去,跟着他去后院。   院中除了山福还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与柴吉祥同款的藏青道袍,是青阳观的观主薛永清:“程观主,久仰大名,多谢你上次在幻境中救下小徒。”   程星海与他握手:“您客气了,柴道长和福道长都帮了我不少呢。”   山福默默提醒:“我姓山。”   程星海点头表示知晓,薛永清又看向他身后的渊祭,眼中闪过一道惊讶:“这就是那个天赋卓绝的孩子?”   “是呀,我们家渊祭可棒了。”程星海说起他便笑得眉眼弯弯。   薛永清看着冷着一张脸的渊祭,明明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却让他感到敬畏。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也不敢小觑渊祭,客客气气地将两人请进屋。   山福端来茶水,看渊祭年纪小,还偷偷给他拿个了冰淇淋。   渊祭看着程星海额前的薄汗,扯了扯他的衣袖,将冰淇淋递过去:“星海吃。”   “谢谢啦。”程星海美滋滋地打开吃了,这才看到屋内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就是躲在观中的江科宝。   江科宝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头顶毛发稀疏,黑眼圈很重,人也憔悴了许多,看样子最近被折磨得不轻。   来的路上,柴吉祥已经跟程星海说过具体情况。   江科宝最近总是出现幻听,觉得有个尖细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话。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放在心上。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明显,他就怀疑家里闹鬼,急匆匆请来柴吉祥为他捉鬼。   但柴吉祥将他家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查到半点异样。甚至这两天柴吉祥还跟着江科宝走进走出,依旧没发现问题。   而江科宝的幻听却越来越严重了。   “与医院查过了吗?”程星海问。   “去过了哦。”江科宝耳边响起那个尖细的声音,吓得他脸色发白:“你们听到了吗?”   程星海与柴吉祥皆是一脸迷茫:“听到什么?”   尖细的声音在江科宝耳边说:“听不到哦。”   坐在他对面的程星海与柴吉祥依旧一脸疑惑。   江科宝恐惧地捂住耳朵:“那玩意儿又说话了!给我闭嘴!闭嘴!”   尖细声音:“不哦。”   江科宝才恢复的理智又趋向于崩溃:“啊——”   程星海给他贴了张静心符,让江科宝冷静下来。   柴吉祥小声说:“我陪他去医院看过,从耳鼻喉科到脑科,再到精神科都检查了,医生说江先生很健康。但他就是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而且那声音就在我耳边,我觉得好像有个小鬼趴在我耳朵边说话。”江科宝头顶贴着静心符,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声音特地丧气。   “这声音一般什么时候出现?”程星海问。   尖细声音:“现在哦。”   江科宝眼底涌起一阵狂躁,又被头顶的静心符压住,跟着说:“它说‘现在哦’。”   他丧丧的表情配合着微微上勾的语调,有些搞笑。   程星海挑眉:“这玩意儿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   尖细声音:“是的哦。”   江科宝如数重复。   “你叫什么名字?”程星海问。   尖细声音:“不告诉你。”   “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程星海问。   尖细声音:“也不告诉你。”   江科宝快被气疯了,重复完,气冲冲道:“这玩意儿就是这样!怎么气人怎么说话,快把我逼疯了!”   薛永清道:“我这几日查遍观中典籍,也是在刚刚才查到一种可能,江先生很有可能是被伶俐虫给盯上了。”   程星海这段时间也在钻研安宁观中的典籍,看到过伶俐虫的相关记载。   据说伶俐虫比纸还薄,糊在人的耳朵里,能让人听到自己说话。而且,有且仅有被他寄生的人才能听到它说话。   程星海估计这伶俐虫就跟鼓膜一样,通过震动传导声音,因此只有宿主能听见伶俐虫说话。   随着时间流逝,耳朵里的伶俐虫说话越来越清晰,同时也越长越大,最后会在这人体内产卵,借用宿主的身体孵化虫卵、喂养小虫。   等到宿主身体被掏空,最后这人会犹如气球一样炸开,而宿主体内无数孵化出来的伶俐虫就会随着爆-炸产生的风浪思安而开,去寻找新的宿主,再次开始新一轮的寄生产卵。   程星海将这一切说出来,薛永清大为赞赏:“就是这样,程观主年纪轻轻,竟这般博学多才,真是难能可贵。”   程星海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是最近整理观中典籍正好看到了相关记载。现在既然知道是伶俐虫,薛道长应该能解决这事了吧?”   薛永清与柴吉祥对视一眼,叹息道:“说来惭愧,我们帮不了江先生。”   “为什么?”程星海记得典籍上记载只要对伶俐虫甜言蜜语,说到伶俐虫满意,就能让它自动出来换一个宿主。而它换宿主的时候,就是抓住它的最佳时机。   说话还不简单?   山福小声道:“这只伶俐虫会骂人,骂得特别狠。刚刚我说我喜欢它,它让我滚出去照照镜子,嫌我丑,说我不配。”   说到最后,山福特别受伤。   没想到还是只有个性的伶俐虫。   程星海咧嘴一笑:“让我来试试。”   渊祭脸色微变:“不行。   “为什么?这只伶俐虫都长出个性了,距离产卵不远了,得尽快帮江先生拿出来。”程星海道。   “那也不行。”渊祭倔强地拉住他的衣服,紧绷地小脸望着他,在程星海的注视下慢慢泛起绯红,有些磕绊地说,“你不能……不能对别人甜言蜜语。”   “乖啦,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程星海哄他。   渊祭犹豫片刻,还是不想听程星海对别人说情话,不高兴地鼓起小脸:“那也不行,谁让他惹上虫母的,他自己的债让他自己去还。”   小小的人,吃着大大的醋。 第16章 为什么偏偏是你   人对小孩子总是宽容一些,尤其是渊祭这样长得好看、天资又高的小朋友。   更何况众人还都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虫母。   江科宝不安地问:“虫母是什么?”   耳中的尖细声音呵呵笑了两声,渗得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薛永清解释道:“就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只伶俐虫,传说乃是天道亲手所创,其后所有的伶俐虫都是这只伶俐虫的子孙后代。”   江科宝不可置信地问:“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尖细声音:“嘻嘻你猜。”   “你朵里现在就有伶俐虫,还不信这些?”山福问。   江科宝被问住,愣了半晌后咋舌道:“我就是觉得这些都应该距离我很遥远,没想到真的会遇上……”   尖细声音:“我们现在是负距离接触哦。”   江科宝:“……你闭嘴!”   屋中另外几人都知道他是在和耳朵里的伶俐虫说话,没放在心上。   山福不解地问:“天道干嘛要创造伶俐虫这种害人玩意儿?”   薛永清沉声教诲:“一切存在皆有道理,不可妄语。”   程星海的思绪有一瞬间飘远,依稀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   渊祭看着身旁走神的程星海,缓缓道:“洪荒年代有只兔子精,胆小不敢与人交流,却又害怕孤独,便向上天祈求想要一个知心朋友,能与他谈心,能陪他渡过漫漫长夜,且永远不会背叛他。上天听到了兔子精的回答,便为他创造了这样一个朋友,这就是第一只伶俐虫。”   青阳观的典籍中没有这段记载,但安宁观存在的时间比青阳观更久远,记载得更清楚也很正常,薛永清师徒三人以为渊祭是从安宁观中学到的。   可程星海却清楚观中典籍同样没写这些,但他并不感到奇怪,仿佛渊祭本来就该知晓这些。   山福被勾起了兴趣,甚至还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兔子精和伶俐虫闹掰,伶俐虫疯了似的产虫卵,成了虫母。她生下来的虫卵被人灭了一波,渐渐踪迹就少了。兔子精死后,伶俐虫也很少再出现。”渊祭说。   山福像个好奇宝宝:“为什么会闹掰?”   渊祭懒得回答。   洪荒时代那么多事,这件事对渊祭来说甚至都不值得一听。   只不过因为那只伶俐虫是天道亲手所创,他才多关注了些。   至于各种缘由,伶俐虫没求到他面前,他也懒得费心去查。   程星海若有所思道:“好像是因为兔子精背叛了她。”   渊祭意外地看向他。   伶俐虫与兔子精闹掰的时候,天道已经进入沉睡,程星海竟还知道这些?   程星海脑海中想响起一个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哭得伤心极了。他想不起更多的事,记忆最后停留在女子谢恩离去的画面。   程星海从思绪中回神,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竟然顺着渊祭的话就勾勒出了好几副画面。   “你还记得别的吗?”渊祭期待地问。   程星海轻笑:“我瞎猜的,别整的好像我亲眼见证了这些似的。江先生耳朵里这只伶俐虫拿不出来,不如去找找虫母?她应该有办法。”   薛永清与柴吉祥的脸色不大好,如果真的是传说中天地间的第一只伶俐虫,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善是恶。   光是那渗人的产卵方式,就让人害怕,他们这些人过去都不够给她送菜的。   更何况他们连怎么去找虫母都不知道。   柴吉祥觉得这样的大佬还是不要轻易去招惹的好,问江科宝:“你最近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自打江科宝来青阳观求助,这话已经问过很多回。他苦着脸说:“除了帮您几位卖古董,真的没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正是因为这样,我一开始才怀疑古董有问题。这伶俐虫真的不是古董上传给我的吗?”   他耳朵里的伶俐虫:“笨蛋笨蛋。”   “不是。”渊祭很肯定地说。   薛永清打量着他:“小友慧眼如炬,不如说说你的看法,该如何才能帮到江先生?”   渊祭不理人。   他好不容易才求得程星海现身,让自己能够呆在他身边,一点也不想再让程星海遇见别的旧人。   江科宝也是急得不行,不管渊祭还是没他腰高的孩子,便苦着脸哀求:“小道长,您就帮帮我吧,叔叔给你买冰淇淋!买十箱!”   伶俐虫:“骗你的骗你的。”   渊祭:“……”   程星海美滋滋地问:“那可以再送冰箱吗?”   江科宝:“可以!送十台双开门大冰箱!”   伶俐虫:“抠死啦。”   程星海心动了:“渊祭,到你为咱们道观做贡献的时候了,快说该怎么找到虫母。”   渊祭:“……”   也不知道其余神明要是知道当初创造他们的天道,如今为了十台冰箱和十箱冰淇淋就能折腰,会是什么心情。   他与虫母没有交集,但既然程星海发话,他也只能为安宁观努力做贡献。   渊祭问江科宝:“最近是不是对人做出过承诺,但又出尔反尔了?”   江科宝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   伶俐虫:“有的哦。”   渊祭:“那为什么虫母不找别人就找你?”   程星海附和:“对,你好好反思一下。”   江科宝快哭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现在反倒成了被怀疑的一方。   他认真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出结果。   程星海脑海中又勾勒出那名哭泣女子的纤弱身形,询问道:“你有没有辜负过谁?尤其是姑娘。”   江科宝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没有,我和我太太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初恋。我也洁身自好,没在外头瞎搞过。我发誓,我身边就连助理都全是男的。”   山福很懂行地说:“男的也一样能出轨啊。”   屋内众人齐齐看向他,就连伶俐虫也很懂的附和:“嗯嗯嗯。”   山福被看得涨红了脸:“我就是随口这一说,我是出家人!我要侍奉祖师爷终身的!”   程星海很想问一句“万一你们祖师爷看中你了呢?”,但考虑到对面还坐着白发苍苍的薛永清,他怕把老人家气到,又给忍住了。   渊祭看他嘴角含笑,并未对此有任何厌恶,悄悄松了口气。   江科宝冤死了:“我发誓我没有!几位道长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被伶俐虫寄生前,除了几个前来买古董的顾客,我就没和女性接触过。就是那些女顾客也都是熟人,看我办事地道才愿意一直与我交易。”   伶俐虫:“好不要脸的自夸哦。”   “有他们的照片吗?”渊祭问。   江科宝选择性屏蔽伶俐虫的话,拿出手机:“有三个月前一起参加活动的合照,但人不全,您可以先看看。”   渊祭接过手机,递给程星海。   手机上是一张在酒店花园内拍的合照,男女都有,共十二个人。   程星海扫过这些陌生的脸孔,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了站在正中的女人身上。   这人给他一股熟悉之感。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科宝介绍道:“这是万宝拍卖行的林莉,为人很不错,我有东西要拍卖的话,一般都找她,她也都能给我卖一个不错的价格。要是有好东西,她也会给我留意。柴道长托我出手的那些古董,有不少也都是她收了。”   他说完发现屋内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就连耳朵里的伶俐虫都沉默了,仿佛一种无声的嘲笑。   江科宝有种不祥的预感:“怎、怎么了?”   山福幽幽问:“你不觉得这个林莉的名字,和伶俐虫特别像吗?”   江科宝一个哆嗦:“不会吧?林老板和我认识很多年了,人很好的。她要是想害我的话,怎么会等到现在?我们可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她和我太太关系也很好的!”   说到最后他还急了,眼睛都有些红,就怕山福他们误会。   不知道为什么,程星海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江科宝看起来像只兔子。   程星海:“江先生,爱吃胡萝卜吗?”   江科宝:“挺喜欢的,这怎么了?”   伶俐虫“咯咯”笑了两声。   程星海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没好意思说出来,起身道:“我们去找这位林老板看看吧。”   柴吉祥与薛永清对视一眼,两人其实都不想去招惹这样的远古巨掣,但也不好放任程星海独自前去。   思索片刻后,薛永清让柴吉祥去准备符箓等物品,自己则去正殿给祖师爷上香,祈求祖师爷保佑。   程星海难得来一次正规道观,趁机参观一番,方便将来自己给安宁观做规划。   他走到正殿处,薛永清正好给祖师爷上完香,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柴吉祥来了:“你也来给祖师爷上柱香吧。”   程星海以为是喊他,应了声走过去。   薛永清楞了一下,但转念想想上柱香也没什么,便为程星海点燃手中线香,转而交给他。   程星海想起不久前自家祖师爷让他别叩拜的梦,但柴吉祥再三叮嘱他要对仙人恭敬,这里有是人家青阳观,他还是得懂礼数。   程星海双手持香走在殿中,低下头去刚要弯腰,“轰隆”一声巨响,殿中两米高的神像先一步给他叩下了。   程星海:“???”   渊祭:“……”   薛永清:“!!!”   作者有话要说:   祖师爷:别……害……我…… 第17章 黑心周扒皮   青阳观的神像定期打理,虽然不像安宁观中的神像那般积满了灰,但庞然大物落地依旧激起高台上许多尘埃。   然而却没有丁点灰尘飘到程星海面前,甚至连落地声音都很轻,没有惊动殿外的人。   神像并非直直倒下来,而是往后退了一大截,好似给程星海行了个长跪大礼。   这比直接倒下来更为诡异。   毕竟倒下来能说是重心出现问题,可这往后退一步是怎么回事?   薛永清张大了嘴巴,看看程星海,又看看面朝下的神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程星海不好意思地先一步打破沉默:“这是不是也不要我行礼的意思?”   薛永清心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但为什么呢?   祖师爷何等人物?   其余道观弟子来青阳观拜访时也都会给祖师爷上香,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想不清楚,但混乱的思绪捕捉到一个关键词:“程观主,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个‘也’字?”   程星海点点头:“不瞒您说,我梦见过咱们安宁观的祖师爷,祖师爷说新定制的神像随我做主,但让我不要再给他行礼。那天我去给他上香,刚想行礼,他的旧神像就碎了。您说这是祖师爷托梦吗?”   薛永清修道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弟子一般不会轻易梦见祖师爷,但凡梦见,要么是祖师爷降下恩赐,要么是有大祸降临,祖师爷前来预警。   程星海两样都不是,还都在他行礼之时,神像出现了异样。薛永清想了想说:“应该是托梦,程观主身上应当是有大气运的,就也先别行礼了吧。”   程星海也不矫情,不再行礼,直接把手上的三柱清香插入香炉之中。   薛永清叫来弟子重新将神像安放回去,神像很重,得调来机械才可以。   山福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咋舌不已:“师父,是有人来踢馆子了吗?”   “别胡说。快把祖师爷请回去,再上柱香。”   一行人忙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柴吉祥也准备妥当,背着个厚厚的登山包出来了。   怕家人担心,江科宝并没有把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一事告诉妻子,只说自己去青阳观住几天。   往年他也会来青阳观散心,江太太就没有怀疑。今天是周末,林莉约了江太太去她家做蛋糕。   据江科宝说,林莉与他太太关系很好,对他女儿也很好,怎么也不像是会害他的人。   不过,保险起见,薛永清还是让江科宝先把江太太喊走,免得林莉再对她下手。   然而江科宝的电话打过去,那头却是无人接听。   平时江太太手机不离身,这次电话迟迟打不通,让江科宝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壮着胆子给林莉打电话,同样没有接通。   车上众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山福踩下油门,加速朝林莉家而去。   林莉家在澜水城的富人区,安保很严,他们的车被保安拦下,询问来意。   众人不想打草惊蛇,柴吉祥拿出一枚硬币大小的盒子让保安闻了下,保安的神色便有些木然。   “开门让我们进去。”柴吉祥吩咐,保安按下遥控器,便直接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程星海来了兴趣:“这是什么?”   “一点迷惑人心智的小玩意儿,是师父早年从一位胡大仙身上得来的。普通人闻到之后,大脑会空白半分钟,加以手段就能让他听命行事。不过我这个效果很弱,只能对付一些意志力不强的普通人。”柴吉祥见程星海好奇,直接送了他一盒。   胡大仙就是有修为的狐妖,有些人会请回去供做保家仙。供奉期间,保家仙会护宅佑人。但这毕竟是妖,若是不慎惹恼了他们,也有可能遭到反噬。   程星海打开小木盒闻了闻,是淡淡的薰衣草味,这只狐狸的品味还不错。   柴吉祥本想阻止他闻,但看程星海闻完声色如常,明白自己是多虑了。   程观主身上的大气运可是连祖师爷都扛不住的,又何况只是一点点迷人心智的小香料。   这片小区里都是独栋别墅,每幢别墅之间用绿化带相隔,既能充分保护隐私,又能美化环境,一举两得。   一行人在江科宝的指导下来到林莉家门口,高大的灌木丛挡住了院子里的情况,江科宝的神色越来越不安:“几位道长,接下来要进去吗?我太太没事吧?还有伶俐虫还在我耳朵里呢,万一被她发现我们找上门,她恼羞成怒怎么办?”   伶俐虫嘻嘻笑:“那你就死定啦。”   程星海将路上画的几张保命符递给他:“放心,你今天死不了。”   江科宝:“……大师,用作业本画的符咒有用吗?”   伶俐虫:“少见多怪。”   薛永清听柴吉祥说过这事,也看过程星海的符咒,宽慰他:“江先生放心,符咒并非是看载体如何,而是看画符之人的能力。程观主修为高深,他的符可比常人用朱砂画的更好用。”   江科宝稍稍定心,将符咒揣进兜里,惴惴不安地跟着程星海等人走进院子。   院门没关,院中很安静,但时不时会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雨滴不断落下的声音。   可今天是个大晴天,根本没有雨。   程星海推了推大门,发现这扇防盗门同样没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玄关进去就是客厅,客厅中摆着沙发、电视等家具,看起来与寻常人家并无差别,但程星海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作为一个向阳的屋子,这幢别墅太冷了,冷得好像冰窖,山福甚至都哈出了一口白气。   他搓了搓手,小声问:“真的要进去吗?”   “门都给咱们开好了,不进去礼貌吗?”程星海说完第一个走进去,渊祭紧跟其后。   薛永清嘱咐俩徒弟保护好江科宝,也走了进去。   踏进屋子的那一刻,几人眼中的视野就变了,不再是先前窗明几净的别墅客厅,而是阴暗狭窄的一条通道,只有些许明亮的光芒从头顶的倾泻而下,他们像是被困在了井中。   江科宝紧紧握住山福的手,浑身发颤:“这……这……林莉真不是人啊?”   他耳朵里的伶俐虫:“是的哦。”   一想到自己身处敌方BOSS大本营,江科宝就怕得不行,转身想走,却发现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布满细小蓝红色的条纹的墙壁。   眼前只有一条路,程星海打开手机照明灯一马当先地走过去。   随着他走进,那个“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等程星海走出通道的时候,来到道路尽头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声音的来源是什么。   ——是一个女人脸上不断落下的泪水。   这人正是他在照片上见过的林莉。   狭小的空间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林莉跪坐在地上低声啜泣。   听到脚步声,林莉并不意外,慢悠悠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勾了勾唇说:“陋室狭小,就不请你们坐了。”   程星海心想你可真是没见过陋室,居然把好端端的五百平大别野改成了几平方的蜗居,真是暴殄天物。   薛永清忌惮她的身份,客气地问:“敢问阁下可是伶俐虫?”   林莉嗤笑一声:“是啊。”   躲在他身后的江科宝一口气差点被喘上来,壮着胆子问:“你什么要害我?”   林莉睨了他一眼,狭长的丹凤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山福分分钟脑补了一出大戏,小声问江科宝:“是不是她对你求而不得,才伺机报复?”   江科宝连连摇头:“不可能,我认识她的时候都结婚了。我们是因为生意才认识的,一直都是在商言商。我和她的私交是不错的,但就是普通朋友,她和我太太的私交才好呢。”   山福从善如流:“那她是不是看上你太太了?”   江科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急忙问林莉:“你把淑娟怎么了?”江太太名为方淑娟。   林莉慵懒得在空中躺下,身下好似有一张众人看不见的美人榻,幽幽道:“她没事,我找了个孩子给她唱摇篮曲,睡得正香。”   程星海想起江科宝耳朵里那个会骂人的伶俐虫,好奇地问:“你的孩子特长还都不一样吗?”   “是啊,有的会唱歌,有的会口技、有的会唱昆曲、京剧,还有的会说相声呢。”林莉提起这些像是所有母亲一般露出自豪的神色,冲程星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也想要一只吗?”   程星海心动点头:“我想要几只能说会道,有当导游天赋的。得成年体,我不用童工。”   薛永清:“……你要这干什么?”   “给安宁观当导游啊,将来等道观建设起来,总得给游客做点讲解吧。我都想好了,就把这些伶俐虫贴在讲解耳麦上。”程星海说着看向林莉,“就是你的孩子服从性得高一些,不能黏在游客耳朵里不出来,游客让停的时候,它们也得停,不然耽误我生意。”   林莉本想吓唬他,没想到程星海还真情实感地想剥削她的孩子,一下子就怒了:“你做梦!拿我的孩子当什么了?”   狭小的空间内因为她的情绪波动而涌起灵力风暴,渊祭袖中小手掐诀,这些扑向程星海的灵力还没靠近他,就消失无踪。   程星海认真道:“孩子总会长大的,是时候让它们自力更生了,别让它们当妈宝男。你要是愿意,就介绍几个乖孩子,我们谈一谈薪酬的问题。”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伶俐虫的薪酬有多高!黑心周扒皮吃虫!”林莉抬手,细长的指尖涌起层层薄膜,化作无数伶俐虫朝程星海飞去。   程星海默默掏出杀虫剂:“这是你逼我的。” 第18章 程观主,永远的神   伶俐虫的本体还没有指甲盖大,模样类似于保鲜膜,几近透明的身体上长着两个黑点,就是它们的眼睛。   薛永清师徒脸色大变,立刻掷出符咒想要将拦下无数伶俐虫。   林莉抬手一挥,他们掷出的符咒便在空中自然起来,失去了作用。   薛永清清楚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对柴吉祥道:“为师断后,你带其余人走!”   柴吉祥刚要答应,程星海几步上前,朝空中无数伶俐虫按下杀虫喷雾。   山福心想这哪会有用,急忙去拉程星海,免得他送死。   谁知伶俐虫碰上杀虫喷雾,竟然真的纷纷从空中坠落,摔倒在地。   这下不止是山福,就连林莉都傻了。   她在人间多年,了解现代人发明的杀虫剂,根本不可能杀死她的孩子。   林莉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程星海,莫名感到敬畏,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渊祭嗤笑一声。   天道真正沉睡前也曾化作人形在世间行走过一段时间,容貌、体型与如今的程星海一模一样,林莉居然这都认不出,可见并不是多受天道宠爱。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好,凉凉道:“不知道就不用知道了,把江科宝耳朵里的伶俐虫取出来后赶紧滚。”   “你又算什么东西?”林莉正在气头上,被个小屁孩呵斥后更是恼火,周围想起无数伶俐虫尖细的笑声,声音尖锐可怖,听得人头昏脑涨,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薛永清三人连忙给自己贴了张符咒,还不忘护着江科宝。   程星海神色如常,他只是觉得有点吵,体贴地帮渊祭捂住耳朵,有些不高兴地说:“别囔囔了,要是孩子听力受损你赔得起吗?”   随着他的话,周围伶俐虫的尖笑声消失不见。   “我今天要你们把命都留下!”林莉大怒,身躯陡然一闪,消失在原地。   山福一愣:“她人呢?”   “那儿。”程星海望向空中一点,那也是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片伶俐虫,正是林莉的原型。   她飞快朝程星海冲去,明明看起来只有丁点大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雷霆万钧的杀意。   薛永清连忙掷出一方八卦盘挡在程星海面前,同时高呼:“程观主快闪开!”   八卦盘悬浮在空中迸发出无数金光,程星海从中感受到一道极为精纯的力量,估计这是青阳观的宝贝。   然而薛永清话还没说完,林莉就已经撞破八卦盘直冲程星海而去。   八卦盘碎成四瓣摔落在地,程星海心疼地想要去捡,林莉正好冲到他面前。她薄膜似的身躯好似一柄锋利的飞刀,即将贯穿程星海的身子。   渊祭眸色化作血红,就在他即将动手的一瞬间,程星海挥手状若随意地将林莉挥开。   明明只是一个非常随意的动作,以林莉的实力割断他的手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可她却真的被这双手挥开了。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飞虫,在人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自保都难。   怎么会这样?   她摔在墙上,又坠落在地,看到程星海将地上的八卦盘捡起,皱眉交给一旁的薛永清:“薛道长,这贵吗?”   薛永清还处在林莉被程星海挥开的震惊中,愣了下才回神:“不、不贵……”   柴吉祥:“……”师父都被吓傻了。   那可是青阳观的镇观之宝,传说是当年祖师爷留下的宝物之一。要不是这次的林莉极有可能是远古巨掣,薛永清都不会把这方八卦盘请出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林莉轻而易举就破开了祖师爷的八卦盘,又被程星海轻飘飘地挥开。   程观主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柴吉祥与山福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敬畏升级成为崇拜。   程观主,永远的神!   看薛永清欲言又止,程星海估摸他这句“不贵”可能是不想吓着他,思索道:“安宁观里有一些修复之术,薛道长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回去试着修一下?修好了还你。”   薛永清愣愣地点头,不知为何还有种他占便宜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林莉望着程星海高大挺拔的背影,终于回想起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刚刚诞生之初。   她在天道手中诞生,面对自己的创造者,她幼小而脆弱,毫无还手之力。   当时的她刚刚诞生,实在是太弱了,甚至连天道的面容都看不清,只隐约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和现在一样。   除了天道,没有人能像这样轻松挥开她。   她重新化作人形,扶着墙站起来。程星海的挥手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实际伤害,但林莉还是打心底感到敬畏。   “您……究竟是哪位?”她一眼不眨地望着程星海,一想到自己心底的猜测,就紧张得牙齿打颤。   程星海把碎掉的八卦盘放进自己背包里,报出名号:“安宁观程星海。”   林莉皱眉。   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凡人?   她看向程星海身边的渊祭,自打他们进屋,林莉就注意到渊祭是鬼,但这小鬼竟然能伪装得与活人无异,绝不是泛泛之辈。   可若真如她所猜测那样,程星海就是天道再次化身人形的话,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小鬼的身份呢?   难道程星海是有意帮他隐瞒?   正当林莉绞尽脑汁思索之时,程星海看渊祭小脸发沉,蹲下身问:“渊祭,怎么啦?是不是刚刚被噪音喊得耳朵不舒服?”   渊祭回神,冲程星海摇摇头:“我没事。”   林莉却在听见“渊祭”两字时,惊得呆滞在原地。   冥界至尊渊祭,是天道创造的诸多神灵中最为强大的一位。若这小鬼真是他,那程星海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冥尊怎么会是个小鬼?   那老东西年纪比她还大,而且常年闭关不出,就连冥界的鬼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怎么会在这里?   林莉想不明白,可先前渊祭不费吹飞之力就化解了她对程星海的攻击,又让她不得不信。   看着程星海对渊祭的温柔,她甚至在这一刻都有嫉妒。   林莉压着脾气低声问:“您想要我做什么?”   程星海意外她改用敬语,以为林莉是被他打服了,指了指江科宝说:“把他耳朵里的伶俐虫取出来。”   江科宝已经吓晕了,全靠山福托着。   林莉望着他迟疑片刻,有些不甘地说:“这是他承诺给我的,我已经等了他十世,现在是该取报酬的时候了。”她说着似是想起这十辈子的不甘与委屈,冲程星海道,“当初您也是答应的。”   程星海冤:“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林莉想说什么,触及渊祭警告的眼神,又给忍住了,咬唇道:“不知道你们知道我的来历不?我是天地间第一只伶俐虫……”   她自述的身世与典籍上记载的相似,起初与兔子精的陪伴很美好,她们无所不谈,亲密无间,直到兔子精后来有了道侣、生了孩子。   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后,兔子精就慢慢忽视了耳朵里的伶俐虫,甚至最后希望她离开,希望她不要再打扰自己和家人。   江科宝已经被弄醒,听完还一头雾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找去找那只兔子精,找我干什么?”   程星海幽幽道:“你就是那只兔子精的转世。”   江科宝:“……”   原来妖怪也会死,涨知识了。   时隔数万年,林莉想起这事还是悲从中来:“我是因你而生,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陪伴你。可你却抛弃我嫁人生子。你不再寂寞、不在需要我,我就是失去存在的意义。我孱弱濒死之际,天道允我向你讨个公道。你自愿十世之后把命给我。”   江科宝敏锐地听到关键词:“你刚刚是不是说嫁人生子?我是男的,也不是同性恋,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林莉白了他一眼:“你前面九世都是女的。”   江科宝:“???”   他不信。   程星海贴心地告诉他:“一般性别不会变,但如果强烈要求的话,投胎时,冥界也会视情况同意对方改变性别。”   江科宝还不愿意接受这事:“当姑娘多好啊,我为什么这辈子要做个男人?”   程星海认真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不想痛经吧。”   江科宝:“……”   竟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林莉和兔子精不是百合,就是纯粹的友情,不要误会哟~ 第19章 我喜欢渊祭呀   江科宝无法接受自己突然要死,做困兽之争:“上辈子的债真要我现在还吗?万一她撒谎呢?”   林莉赌咒发誓:“我如果撒谎,天打五雷轰,神形俱灭、不得好死。你要是不信自己是那只兔子,我现在就带你去冥界看一眼三生石。”   程星海好奇:“三生石还能看到十世前的情况吗?”   渊祭道:“常人只能看到三世,但如果法力强悍,可以看十世。”   江科宝看薛永清徒弟三人都不敢插话,心中慌得一逼,恐惧地抓住程星海的手:“程观主救我,冰箱和冰淇淋我不会食言的,咱们安宁观要啥您尽管说,只要我有,我一定捐!都捐!”   安宁观缺的东西可太多了,江科宝看面相就是个有钱人,有他帮助事半功倍。而且程星海对林莉的事心存疑虑,总觉得她误会了什么:“天道允许你怎么跟兔子精讨公道的?”   林莉听着他温柔的语气,与当初安慰哭泣的自己时一模一样,终于确信眼前的程星海就是天道再次化形。   但观他气息只是个寻常凡人,估计是不想惹人注目,林莉便也没有点穿,如实道:“我问天道,当初既然是兔子精万般祈求才让上天创造了我,如今又为何弃我如敝履?这对我不公。天道说,既然我心有疑虑,就自己去问问兔子精。我去了,兔子精舍不得家人,承诺十世后把命给我。”   程星海:“……你有没有想过,天道的意思可能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想让你们互相放过?”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陪伴她,因为她不再需要我,我的力量不断衰弱,都快消失了,怎么互相放过?”林莉本想发怒,但一想到这是程星海说的,又心底发慌,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吗?   程星海蹙眉打量着她,因为是天道亲手所创,林莉沾了天地之力,是很强大的妖怪。照理来说她不会因为兔子精的抛弃而走向消亡,可她现在的确不像传说那般强悍。   渊祭本不想多管,但看程星海拧起眉头,他默默掏出生死簿,低头翻看了会儿,嗤了一声:“你生了那么多孩子,你不弱谁弱?”   众人纷纷看向他,他们看不清渊祭手中书本的内容,只当是安宁观的典籍。   山福不解地问:“不是说为母则刚吗?怎么生完孩子还弱了?”   “那些孩子相当于她的□□,再强大的力量分裂成数万份,也会变弱。那些伶俐虫一旦再产卵,她的力量会再次分散。她能活到现在全靠上天护佑。”渊祭合上生死簿,封面朝下,没让程星海看到书名。   程星海倒是能看清生死簿上的内容,但他没去细看,也以为是观中典籍,心中暗暗夸奖渊祭好学,同时也疑惑林莉的举动:“据说你在兔子精成婚后第一次大量产卵,为什么啊?”   林莉面色发白,缓缓道:“我想找个人陪我。但谁也不要伶俐虫,我就想自己造一些同伴。”   洪荒当时伶俐虫数量泛滥成灾,渊祭觉得林莉说“一些”着实是谦虚了。   程星海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以后别再随便产卵,好好把身子养回来,力量不会变弱,也就不会消亡了。至于你,”他看向江科宝,“虽然是十世之前的承诺,但抛弃在先是你的错,认认真真给人家道个歉。”   命重要,江科宝深深地朝林莉鞠躬:“对不起。”   林莉冷哼一声。   要不是这事摊在自己头上,江科宝还蛮同情林莉的,尴尬地安慰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是个油腻的老男人,不值得你再惦记着。”   他越说越尴尬,但毕竟这些年的朋友情谊不是假的,也希望这是善终,厚着脸皮继续说,“忘了我吧,去找个更适合你的姑娘,我祝福你们百年好合——阿不,万万年好合!”   林莉不高兴地板起脸:“你胡说什么?谁喜欢你了!”   江科宝:“???”   前面都说到生死相许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正在暗暗磕这段妖怪爱情的山福也被当头一棒,没忍住问:“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追十世?”   “我只是拿他当朋友。”林莉很难理解这些凡人的想法,“和一个人玩就非得是爱情吗?你们的想法能不能简单一点?怪不得那天我路过小学门口,看到大一些的男孩儿女孩儿都不敢一起走,都是被你们这样的人带坏了风气!”   山福难以置信地去看程星海。   程星海深有同感:“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但凡把零食让给个小女生,就会有人问我是不是喜欢她。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友情不配存在了吗?”   山福:“……”   对不起,是他不纯洁,他错了。   想歪的众人都在反省之时,渊祭忐忑的声音响起:“那你喜欢她吗?”   程星海:“……”   看看,都把他们家渊祭给带坏了。   他在孤儿院里见过小朋友的嫉妒,不想渊祭也体会这种心情,蹲下身笑盈盈道:“只是她嘴巴馋,我又不饿,就把零食给她啦。没有什么喜不喜欢。”   渊祭犹豫片刻问:“那你喜欢谁?”   程星海的笑容更加和蔼:“我喜欢渊祭呀。”   渊祭的小脸蹭一下就红了,他不敢与程星海对视,低下头去,又觉得这样不对,抬头糯糯道:“我……我也喜欢星海。”   程星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便宜儿砸没白养,他一定要把安宁观发扬光大,将来给渊祭继承一个不愁吃穿的大道观!   旁人只当他是在哄小孩儿,唯独知晓他俩真实身份的林莉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擦,这俩尊大佬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的?   天道不是很早就沉睡了吗?   上次她为了兔子精一事去找天道诉苦之时,也只是在感应到天地之力后独自在荒野中与天道的一道潜意识在沟通。   而天道沉睡之后没多久,冥尊也火速闭关,就连冥界事务都交由新上任的鬼王打理。   那时候这两位应该还是清清白白的吧?   那现在呢?   程星海应当不知道渊祭的身份,但渊祭刚刚掏出的肯定是生死薄,除了三生石,只有生死簿能记载一个人的生平,说明他肯定知道自己身份。   所以这老鬼是故意骗程星海说喜欢的吗?   林莉有点凌乱,但她打不过渊祭,不敢多嘴,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渊祭心满意足地把生死簿收起来,程星海对林莉说:“其实人这一世,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走。当初上天创造你,除了是想让兔子精有个朋友,也应该是想让你也不孤单。后来你们闹掰,天道的意思或许是想让你们说清楚,好聚好散。兔子能有新朋友,你也能的。”   林莉有些固执:“可我当初的诞生就是为了那只死兔子,这是命中注定的。”   程星海:“这应该只是个契机,过去就过去了。你现在和江太太不是也相处得很好吗?这不是上天注定的吧?”   林莉愕然。   程星海露出温暖的笑:“所以别再纠结兔子的事了,你要往前看。上天创造你,是想让你开心,不是为了让你受苦。为自己而活,别让自己成为别人的附庸。”   挤压了千万年的酸楚涌上心头,林莉眼眶发红,眸底蓄起泪水。   原来她竟然错得这么离谱。   她含泪点头,哑声道:“我明白了……”   林莉忍住情绪,打了个响指。江科宝只觉得耳朵一阵怪痒,像是有片羽毛在耳道中骚-动。   他下意识想去挠,被薛永清拦住,不一会儿就见一只非常小的伶俐虫从他耳中飞了出来,回到林莉指间。   江科宝忙问:“我现在是好了吗?”   林莉指间的伶俐虫抖了抖,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好了哦。”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江科宝有些哆嗦,直到程星海跟他说了句“解决了”,他才长舒一口气。   林莉收起指间的伶俐虫,薛永清看着满地没死透的伶俐虫,惴惴不安地问:“敢问尊驾往后是何打算?”   现在许多远古巨掣都隐世不出,如果林莉再闹什么幺蛾子,绝不是世人能够承受的。   林莉想了想,看向程星海,压着心底的紧张地问:“我能跟在您身边吗?”   程星海意外。   薛永清与柴吉祥疯狂示意他答应,毕竟眼下只有程星海能镇住林莉,这个结果好到他们想都不敢想。   程星海琢磨该怎么安置林莉:“可以倒是可以,我那边也算热闹,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莉高兴极了:“只要是您身边我都喜欢!”   渊祭不高兴地剜了她一眼:“马屁精。”   林莉心想你这老鬼还是个大骗子呢,装小孩卖萌可真不要脸。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林莉撤去法力,让众人回到正常空间内,江太太就在二楼睡觉,醒来看到江科宝还有些意外。   江科宝不想让她担心,只说是带青阳观的道长过来帮林莉看看家里风水。   江太太是个开朗外向的人,还请程星海等人吃她与林莉做的蛋糕。   江科宝几人没敢吃,程星海倒是不介意这些,吃不完还想打包带回去给观中的鬼和萝卜们尝尝。   林莉美滋滋地去给他打包,程星海提醒江科宝:“现在观中还没有通电,冰箱和冰淇淋就暂存着,等我要用了再跟你说。”   江科宝表示没问题:“另外我想再给观里捐个一百万香火钱,您看可以吗?”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一百万买自己的命还是值得。   林莉提着打包好的蛋糕走出来,冷哼一声:“我们观主才不缺钱呢。”   程星海很没出息地在她说话的时候送上了银行卡号:“打到这个卡里。”   林莉:“???”   这画风不大对。   程星海是从手机银行进入银行APP页面查的卡号,林莉顺带瞄了眼他的余额,发现里面居然只剩下两千块钱,真是穷得不像话。   “您很缺钱吗?”林莉不可置信地问,毕竟点石成金对天道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程星海沧桑感叹:“谁能不缺钱呢?”   林莉睨了眼渊祭,心想冥尊也不过如此,竟然连钱都搞不定,还是让她来当天道爸爸最孝顺的崽。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银行,送到程星海面前:“我这儿还有几个亿,您先拿着。其余股票、房产变卖后,一共能有个十多个亿,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程星海:“!!!”   富婆!   他突然不想努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该怎么把冥币兑换成现世币?在线等,非常急!! 第20章 好好的男大学生   林莉的银行卡余额上数字多到程星海眼花,他在心底默默数着“个十百千万……”,一旁的江科宝则整个人都不大好。   现在捐个香火钱都内卷到这个程度了吗?   他以为自己的一百万已经不少了。   鉴于和林莉的十世恩仇,江科宝正忍痛要再加些,江太太担忧地扯了扯林莉的衣袖,拉着她去一旁小声说:“莉莉,你冷静些,别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捐了。”   她不信鬼神,但平时江科宝去青阳观敬香或小住,她也不拦着,只当是让他有个精神寄托,在工作之余放松放松。   偶尔江科宝去添些香火钱也不要紧,毕竟她家也不缺那些钱。可林莉这样一下就给出了全部身家,她作为朋友不得不提醒。   林莉知道她担心自己被骗,心间发暖。程星海说得不错,她早就该从死兔子的背叛中走出来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林莉冲她露出真诚的笑,她是真的和喜欢和江太太做朋友。   “可是……”   “你放心吧,我也打算以后搬去安宁观住了。你有空也可以过来玩。”林莉一向强硬,她看江太太实在是不放心,暗中给她施了个咒,让她忘记自己捐款一事。   那边,程星海已经数清楚了林莉卡上的金额,竟然高达上千万。这还只是现在能支配的流动资金,她的其余资产做了理财,但为了程星海随时都能取出来。   程星海再三确认:“真的给我吗?”   林莉万分肯定地点头:“您放心,我以后也会努力赚钱给您花的!”   程星海:“……”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女儿出人头地后回家孝顺老父亲的欣慰。   老妖怪可真有钱。   这毕竟是她的全部身家,程星海没那么贪心:“你冷静冷静再来吧。”   林莉语气坚决:“我很冷静,而且我也不缺钱。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把律师喊来做个见证?”   天道爸爸现在既然是在体验凡人生活,那她就一切按着凡人的规则来。   林莉毕竟是妖怪,没钱一样能活得美滋滋。程星海琢磨着问题不大,就把上次帮自己处理遗产继承的律师请来了。   得知林莉要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捐给安宁观,律师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程星海,即有钦佩,又有惋惜。   好好的男大学生,怎么就被富婆包养了呢?   还那么厉害,竟然拿到了富婆的全部身家,叫他怪羡慕的。   难道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优势?   律师满脑子都是奇怪的想法,但职业素养让他忍住没多问,踏踏实实帮程星海去办手续。   其余资金转移手续较长,但程星海先拿到了林莉卡上的流动资金。   安宁山的山路始终没钱修,这笔钱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程星海马不停蹄地去联系施工队。   同时,他也给林莉一个后悔的时间。如果她冷静下来舍不得这些钱了,剩余的资产还能再拿回去。   一行人回到安宁观的时候,江科宝的香火钱也到了。有林莉珠玉在前,他怎么都觉得自己一百万少了些,就改成了五千万。   他虽然有些积蓄,但其实不如林莉有钱,五千万也是跟江太太商量下来后拿出了大半身家,也算挺有诚意的。   程星海也不客气,揣着钱掏出工程图,跟工程队约了三天后就动工。   安宁山土质不错,几乎没出现过山体滑坡等灾害,修路比预想中的要简单一些。不过毕竟是山路,程星海要的还是能开汽车的柏油路,工期肯定比平地上的马路要长。   时间与资金都有限,程星海就先修从山脚到正殿的路,同时给施工队每人送了个平安符,算是一点点员工福利。   林莉活得时间长,懂得也多,观里几个鬼和萝卜都缺心眼,她一去就成了大姐头,把观中事物给程星海安排得井井有条,倒是给程星海省了不少心。   这天程星海去给施工队送完西瓜,定制的神像也到了,他开开心心过去签收。   两米高的神像用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紧紧绑在大货车上。   司机收到的消息是把神像送过去就行,其余不过管,但看着面前还在叮叮当当修路的大山,他为程星海发愁:“你这神像怎么运上去啊?要是路通了,我还能给你开到门口,或者掉吊机开过去也行。可现在这路,机器都上不去。”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您去那边棚子里吃点西瓜休息会儿,我一会儿就带人把神像挪走。”程星海把司机请去简易的工棚,给他拿来西瓜和水,让他吹会儿电扇。   和电力公司商量下来,先给工程队这边通电,等路修好后,再铺设电网,方便也安全。   等通电后,供水公司和铁塔公司再过来铺设设备,也方便一些。   程星海买了个煤气罐能在山上开火做饭,用水有井、照明有四只鬼,林莉还能用妖力给他手机电脑充电,也就接受了这个建议。   安置好司机,程星海走进山中无人的角落,轻声喊道:“来个萝卜。”   “咻”一声,翠绿的草丛中有几片叶子动了动,一个雪白的小萝卜从草丛里钻出来,小小声地喊:“观主。”   小萝卜爱热闹,经常躲在施工队这里偷偷看他们施工。只要不引起骚-乱,程星海也都由着他们。   程星海揉了揉他的小菜叶,轻声吩咐:“去山上把你林莉姐姐喊下来,让她把祖师爷的神像悄悄带上去放入正殿。”   “好。”小萝卜奶声奶气地应下,转身撒丫子朝山上跑去。   山上,渊祭正在修炼。   他的毕生修为都用来占卜程星海的现身之地,若想恢复,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林莉不敢打扰他,听到小萝卜的传话后,立马就下山去了。   趁着周围没人,她施法将车上的神像变小,化作手办大小带回山上,放入正殿之中。   司机吃了块西瓜、抽了根烟,加起来也就十分钟,回去一看车上空了,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工棚就在路边上,搬运这么大一尊神像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可他刚刚什么也没听到,神像却说没就没了。   司机咋舌地站在车边,看着车厢两侧用来固定神像的绳子都没解开,大夏天的愣是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怎么啦?”程星海走过去问。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看到程星海温和的面容才稍稍稳住心神,指着车子问:“神像呢?”   “我让人运走了,辛苦你走这一趟。”程星海道。   “怎么运走的?”司机感到难以置信,他抬眼往旁边的小路望去,上面安静极了,完全看不出有人抬着沉重高大的神像。   “就这么运走了呀,难道你觉得我还会法术不成?天色不早了,师父你就早点回去吧。”程星海笑着把他带到驾驶座旁,看他印堂发黑,递过去一个平安符,“这个给你,算是咱们安宁观的一点小心意。”   司机不算迷信,但他总在路上跑,也不介意多一层保障,道谢后收下。   虽然心中还是有无数疑问,但听着程星海的话,他莫名就顺着程星海的想法离开了。   神像工厂的生意不常有,司机平时也是跑别的货。他想多挣些钱,又接了批货后连夜去外地,晚上十二点就能到目的地。   货主卸货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再拉一批货回来,又能赚钱又不用空跑,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夜色下的国道很寂静,司机夜路开了很多回,但今晚莫名觉得渗人,就好像有谁在暗中盯着自己似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上就他一辆车,两侧没有路灯,只有车前灯照亮了一方天地,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司机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然发现后视镜里站着个鲜血淋漓的长发女人。   车厢里装满了货物,后视镜中却没有照出来,也没有他自己的倒影,镜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这个女人渗人的身影。   司机被吓得一声尖叫,一脚油门就踩到了底。   他想加快速度甩掉这女人,可女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慢慢抬起头,一点点从镜子里靠近他。   玻璃镜面泛起涟漪,女人长长的黑色指甲从中探出,直逼司机面门。   她速度很快,司机躲闪不及,就在即将碰到他的一瞬间,司机胸口的口袋中发出一道金光,女人尖叫一声,直接从后视镜中被弹出去,摔在路上。   司机脚下油门没松,沉重的货车直接从女人身上碾压了过去。   夜色下,只剩下女鬼孤寂地躺在马路上,身上还有被车轮碾压过后的痕迹。   这年头当鬼真难。   同样觉得人生艰难的还有司机,一直到来到目的地,听到工地热热闹闹的加班声,他才回过神来。   宽大的T恤被冷汗浸湿,司机整个人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刚刚那只女鬼的身影徘徊在他脑海中,唯有胸口传来的一点点温热让他保持着谨慎的理智。   他惊魂未定地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是程星海傍晚递给他的护身符。   护身符仍旧是用红色马克笔在作业本上画了平安符,现在上面的红色痕迹已经黯淡褪色,几小时前还崭新的纸张也出现陈旧的痕迹,像是被脏东西腐蚀过。   司机紧紧握着平安符,不敢再怀疑刚刚的女鬼是自己的幻觉,第二天一早就直奔安宁观。   他这是遇上真神仙了! 第21章 渊祭的小心思   祖师爷的新神像被安置在正殿正中的高台上,面前已经摆好了香炉与供奉。   先前资金不够,程星海就只先定了这一尊神像。但有了富婆林莉的倾囊相助,程星海就从修路基金里抠了一点出来,把两侧殿的神像给一起定制了。   侧殿供奉的都是祖师爷的弟子,据说他们在祖师爷之后也都陆续得道,保佑着安宁观的子孙后代。   只等神像全部到位,就可以开业了。   程星海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握着笔,正在记录需要添置的蒲团、桌椅等东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焦急呼喊:“道长救我!”   程星海探出头去,看到昨天送神像的司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长救命啊!”   程星海瞥了眼他身后,并没有东西追着,只不过司机印堂更黑了。   “怎么了?”他走出去问。   司机名为郭海,磕磕绊绊把昨晚的事说了,感叹道:“还好有道长您送的平安符,不然我昨晚就完了。平安符您还有吗?我想再买几张。”   程星海看司机人不错,给了他一个友情价:“一百一张,要几张?”   “先来个三张吧。道长,我以后还会遇见那个玩意儿吗?”司机紧张地问。   “不知道。”程星海把本子翻到最后面,拿起供桌上的红色马克笔画了三张平安符,撕下来递给郭海。   郭海虽惊讶程星海画符的简陋与随意,但昨天白送他的那张平安符模样与今天的三张一样,又救了他一命,便没有多问,付了钱把三张平安符郑重其事地放进兜里。   正殿大门开着,露出里面高大威武的神像,郭海小声问:“我能给祖师爷上柱香吗?能不能让他保佑下我?”   新神像还没有进行请神仪式,现在就是个空架子。但看郭海害怕的模样,程星海便点了点头,让他拜一拜,有个心理安慰也好。   郭海进去上香叩拜,程星海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他的面色。郭海不是奸恶刻薄之相,也不是横死的命格,照理来说不会被厉鬼缠上就是。   等他拜完祖师爷,程星海道:“我正好有批货想运去木料加工厂,师父能不能帮我拉过去?”   “没问题。就是您能不能再帮我看看昨晚的怪事?不解决掉,我实在是害怕。”郭海提起这事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就怕女鬼躲在暗中盯着自己。   程星海点头应下,琢磨着这鬼轻易就被他的平安符吓跑了,估计也不是很厉害。   安宁山中树多,需要运去加工厂的木料都是修路时砍下的。程星海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这些东西送去加工厂做一批家具,也算是物尽其用。   下山的路上,郭海满脑子都是撞鬼一事,一直到走到工棚前才想起要请人把木料搬上车。   谁知到了车前一看,车厢里已经满满当当装满了树干,他人都傻了:“这什么时候装车的?”   “我们下山的时候呀,我请人帮忙搬的。”程星海笑了笑,他下山前把这事通知了林莉。法力在身,林莉分分钟就搞定了这些。   郭海看周围都没有搬运大型木块的痕迹,怀疑程星海是用了什么常人不知道的移山倒海之术,愈发信赖程星海。   两人上车,程星海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后视镜上的确有阴气残留,说明之前的确有鬼藏在里面。   不过现在空荡荡的,女鬼估计是被平安符震飞后,一直没能回到这里。   他和郭海商量下来,决定晚上再去他昨晚撞鬼的地方看一看。   夜幕下,郭海的大货车行驶在国道上。他最近不怎么敢走这条路,但一想到程星海就坐在自己身侧,他又安心许多,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将汽车行驶到撞鬼的附近。   这段路他常跑,路段很熟悉,但今晚却没有昨晚撞鬼时那股阴冷渗人的感觉。   路过一棵大槐树,程星海吩咐停下。   国道两侧有村庄,靠近国道的附近是两侧人家的农田与荒地。郭海靠边停下,程星海走到荒地上的一棵槐树前,敲了敲树干:“出来谈谈呗。”   跟在他身后的郭海脸色微变,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围泛起一股阴冷的气息,槐树粗糙的树皮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吓得郭海连忙拉着程星海后退,哆哆嗦嗦道:“就就就是她!”   程星海示意他淡定,对槐树中那只透着诡异青白色的鬼手说:“姑娘,人我给你带来了,有话咱们放明面上来说。大晚上的别躲树里了,挤得慌。”   女鬼慢慢从树干中钻出来,她的脖子是歪着的,像是被撞断了脊椎,半张脸被毁了,另外半张脸也满是血,异常渗人。   郭海躲在程星海身后,两股战战,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大脑都空白了。   “为什么缠着他?”程星海问。   女鬼望向郭海的眼神怨毒无比,双手化出利爪立刻就朝郭海冲去。   她的速度在郭海看来迅捷无比,可在程星海眼中却像是在放慢动作,他伸手一握就抓住了女鬼的手腕,不让她再靠近郭海。   那双钳制她的手看起来纤长瘦弱,可女鬼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她甚至在这一刻感到一股莫名的敬畏。   女鬼愤愤瞪了眼郭海,对上程星海的眼神时又畏惧地往后退去。   程星海打量着这整个都歪在肩膀上的脑袋,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死的时候喉咙断了,说不出话?”   女鬼摇摇欲坠的脑袋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修为不高,只能维持着死前的状态。同样的,死亡之时的痛苦也一直折磨着她。   程星海看她怪可怜的,松开了女鬼的手:“我先帮你把脖子掰正吧。”   女鬼也试过,但没有用。她正打算想办法告诉程星海,程星海的手只是轻轻将她的脑袋一转,她便觉得脖子处的疼痛消失了。   脑袋和脊椎断掉的地方好似又恢复如初,就连脸上可怖的血痕也都消失不见,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女鬼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然和常人无异,感到不可置信:“我好了?”   发现自己能说出完整的话,她更是惊异,来回摸着自己的脑袋和头颅。   她看起来也才二十多岁,身上穿着连衣裙,若是没死,也该和普通姑娘一样享受生活。   程星海等她高兴完,开门见山地问:“姑娘,干嘛追着郭师傅?”   一提起这事,女鬼身上的怨气霎时浓郁起来,恶狠狠道:“是他撞死我,我要报仇!”   郭海本就怕得不行,一听这话,恐惧到尖声反驳:“我没有!我开车二十年连只兔子都没撞死过!绝对没有撞过人!”   女鬼听他反驳,更是恼怒,长出獠牙利爪就朝郭海攻去。   程星海只能再次将鬼拦下:“有话好好说,法治社会,别动不动就动手。一个一个来,原告先说。”   女鬼收到他的眼神示意才明白自己是原告,压着怒气恶狠狠道:“我家就住在那边的村子里,那天在这里穿马路回家的时候,他开着车突然出现,又是酒驾又是超速,把我给撞死了。他肇事逃逸,要不是我死得太冤,成了鬼浑浑噩噩附身在车上,就让他给跑了!”   郭海忙为自己辩解:“我要开车从不喝酒的,而且这车我也才开了两个月,之前是另外的司机在开。老板说他不干这行回老家去了,才把这车给我开。”   程星海上网查了下,两个月前这里的确发生过一起肇事逃逸,还是别的车子路过发现死人了,才报的警。   因为郊外没有足够的监控,至今没有查到肇事司机,没想到差点让郭海背锅。   “看来郭师傅是冤枉的,这样吧,郭师傅的公司应该有肇事司机的信息,一会儿我们就去警局报警,让警察去抓人。姑娘你呢,就别再追着郭师傅不放了,成吗?”程星海问。   女鬼有些迟疑:“真的不是他吗?”   “真不是,我发誓。”郭海苦着脸,心想他可比窦娥还冤。   “是他的话,报警后警察一样能查到他。你不如再等个两天,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程星海道。   女鬼下意识看向货车的后视镜。   郭海惊奇地瞪大眼睛:“你不会还要呆在后视镜里吧?”   女鬼阴测测地盯着他:“我要盯着你。”   郭海疯狂给程星海使眼色。   这姑娘死得太冤,身上戾气比裙裙重多了,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没忍住就对郭师傅下手了。   程星海头疼道:“要不你先跟我去安宁观住几日?”   “不行。”女鬼还没应声,空旷的田地间响起渊祭稚嫩的声音。   程星海顺着声音回头,看见渊祭鼓着小脸出现在不远处,正朝他们走来。   郭海白天见过他,惊奇不已:“这孩子怎么来的?”   “可能林莉送他来的。”程星海朝渊祭走去,抱起他小声问,“你怎么来了呀?”   渊祭吃过晚饭就去修炼了,程星海以为他在睡觉,家里现在有林莉看着他也放心,就独自和郭海出来了。   渊祭修炼结束没看到他,顺着气息找过来,一落地就听到程星海又要往安宁观里塞人。   因为林莉的出现,程星海和渊祭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少了些,现在再来一只鬼,那他还有机会跟程星海独处吗?   但望着程星海澄澈的双眸,渊祭没好意思说实话,忍着小情绪说:“家里已经很挤了,别再带回去了,让她去投胎吧。”   程星海叹息:“那得先把鬼送去阴司才行,过了时限都没有鬼差引路,她没法投胎了。”   “可以的。”渊祭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往地上一丢,霎时地上就出现一个直径三四米的黑色漩涡,里面涌起浓郁的阴气。   漩涡中显现出一座巍峨高耸的黑色城墙,城楼之上有三个血一般鲜红的大字——鬼门关。 第22章 冥尊令   鬼门关驻守着无数阴兵,门前就是黄泉路,黄沙漫天,放眼过去望不到边际,还有无数浑浑噩噩地鬼魂在门口排队,等待放行进入冥界。   明明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程星海却并不感到陌生,甚至他都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来个阴差。”他说。   随着他的话,驻守在鬼门关的阴差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天空,很快便有两名穿着旧式服制的鬼从漩涡中出现,冷声质问:“何人胆敢呼唤阴差?”   他们的衣服黑色为底,外套红色马褂,正中写着一个“差”字,头上都带着高帽,写着“冥界”两字。   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的漩涡消失,化作原先的令牌直接糊到开口那鬼的脸上。   即使凡人请阴差帮忙也都恭恭敬敬,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拿东西糊脸,气冲冲地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就想砸回去,却发现这东西入手极为阴寒,带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让他心间发颤,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阴差的魂都差点吓没。   令牌正中写着一个“尊”字,是冥尊的令牌。   这可比看到鬼王令还令鬼震惊,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程星海等人:“你……请问是哪位手持令牌唤我等前来?”   程星海看他态度前倨后恭,猜出令牌有问题。渊祭背对着两名阴差显然是不想现身,程星海也不好让他一个孩子冲在前面,便说:“我的。”   两名阴差对视一眼,露出讨好的笑,弯腰将令牌双手奉还:“不知阁下喊我们兄弟前来所为何事?”   程星海拿回令牌看了眼,并没有看出异样,将女鬼的事说了一遍:“那姑娘也怪可怜的,你们能不能重新把她带回阴司,送去投胎?”   凡人寿终正寝之时,都会有阴差前去勾魂,带往阴司。但若是生死簿中不曾提前记载的横死,或者是勾魂过程中逃脱了,再想入轮回就难了。   女鬼属于横死,她的死属于意外。她死后,死因才会显示在生死簿上,因此阴司不能及时将她的魂魄带回。   带回一条孤魂野鬼对阴差来说也不是大事,当下同意:“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麻烦两位路上照顾些这姑娘。”程星海说着想起典籍上记载得对阴差客气些,“对了,两位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给你们烧份供奉。”   有冥尊令在此,程星海就是对他们颐指气使,俩阴差也不敢有怨言。但没想到他说话客客气气的,还愿意给他们烧供奉,那更好不过。   “在下张三。”   “在下王五。”   程星海:“……好名字。”   要不是说错名字会收不到供奉,程星海都怀疑这俩鬼在骗他。   阴差取出随身携带的勾魂索套上女鬼的四肢,女鬼顿时就感觉到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了,她有点慌:“我能不能再去看看我爸妈?他们就在边上的村子里。”   阴差看向程星海,询问他的意思。   观中典籍都说阴差不好相与,程星海觉得自己碰上这两位还不错,便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就别现身了,免得吓着他们,给他们托个梦吧。”   女鬼面色踌躇:“我不会托梦……”   “我们会,包我们兄弟身上了。”阴差问清楚了地址,跟程星海告辞离开。   一直到三道鬼影消失在原处,郭海才抹了把满是冷汗的脸,咋舌道:“道长您厉害啊,阴差都能请来。”   “是我们渊祭厉害。”程星海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家伙,“你哪来的令牌?”   自然是他随身带着的,可渊祭不好明说,支吾道:“来的时候顺手拿的。”   安宁观前辈遗留下来的东西不少,程星海还没整理完,以为渊祭也是从那里拿的,便没有多问。   程星海与郭海商量好口供,直接打电话报警。按理车子要被扣下,警察便开警车送三人回去。   观中都是一群夜猫子,几只鬼正和林莉一起斗地主,小萝卜们好奇地站在旁边,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察觉到程星海回来,一群人齐齐起身:“观主,渊哥。”   有些地方会在男孩儿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哥”字做称呼,程星海以为他们这么称呼渊祭也是因为这样。   矿泉水瓶里的四只鬼自动亮起灯,程星海吃着林莉端来的宵夜,顺口问道:“你怎么把渊祭送过去就走了?”   林莉一脸懵逼:“哈?”   “就是我和郭师傅去看他撞鬼的地方了,渊祭不是你送过去的吗?”程星海道。   林莉默默看向同样在吃小馄饨的渊祭,受到后者一个警告的眼神,明白老鬼还在装,干瘪瘪地找借口:“我怕道观里没人看着遭贼,就先回来了。”   郝帅乖巧道:“我们几个鬼会看着的。”   林莉剜了他一眼:“你懂个球。”   郝帅委屈地抱起一个小萝卜。   “别凶孩子了,我就是这么一问。”程星海把吃完的空碗递给裙裙,回房去洗澡准备睡觉。   林莉把其余鬼和萝卜都打发走,看渊祭也想进屋睡觉,小声问:“尊上什么时候出关的?”   渊祭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林莉,转过身来面向她:“才出关,有问题么?”   林莉收起白眼,笑盈盈道:“那倒没有,就是想问问您是不是以后一直打算保持幼年体?”   渊祭自然是不想的,要不是法力不允许,他甚至想早些变回来。   可这些不能告诉林莉。   他从诞生那一刻就知道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虚弱,林莉现在看着乖巧,一旦知道他实力受损,随时可能反水。   “本尊的事本尊自有打算。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渊祭转身,踮起脚扭开房门,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林莉“噗嗤”笑出声来。   万万没想到传说中最最最高冷的冥尊陛下,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要不是她怂,真想拍下来让所有初代神灵都看到这一幕。   ……   有了林莉的钞能力帮忙,程星海很快就将一切准备就绪,安宁观可以开业了。   他本不打算请人观礼,但柴吉祥得知后坚持要来。   伶俐虫一事后,薛永清也对程星海刮目相看,表示会来观礼。同时薛永清有心帮他,还说会带些道友一起过来,也算是帮安宁观拓展知名度,早些融入澜水城道协之中。   开业那天,程星海让观中的鬼和萝卜都躲得远远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渊祭和林莉能够完美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还能继续跟在程星海身边,可把小萝卜们羡慕坏了。   吉时选了十点,九点过后薛永清等人就陆续到场。   除了他们师徒三人,还有五人,分别白云观的丁喜师兄弟、归一观的于泉师徒,以及鹤翔观的叶骞。   柴吉祥给双方做了介绍,他来之前跟程星海透过底,这三家都是不亚于青阳观的大道观,今天过来观礼的人也都是各观中的佼佼者。   程星海客气地与他们打招呼,叶骞看整个道观就他一个人主事,还不是道士,有些奇怪:“安宁观没有别的道友了吗?”   “没呢,要是有需要挂单的道友,还请几位给我介绍一下。”程星海道。   距离请神吉时还有一会儿,程星海便请他们在后院小坐。林莉给众人上了茶,看到有爬山的游客过来玩,便带着他们去别处参观。   丁喜蹙眉道:“安宁观地方偏僻,交通不便,连水电都不通,恐怕即使有道友想挂单也不会过来吧。”   白云观的魏道长看了眼他一眼,笑道:“安宁观幽静,山中灵气也足,是个清修的好地方。若是有道友询问,贫道定当为程观主介绍。”   “谢谢魏道长。”程星海给他添了杯茶,觉得他真会说话。   “我看山下在修路,这得花费不少钱吧?程观主是贷款了吗?”修条山路少说也得上千万,对一个小道观来说负担很重,叶骞为程星海感到担忧。   “贷款还没批下来,修路的钱是林老板资助的。”程星海指了指门口在带游客参观的林莉。   林莉身份特殊,她不想张扬,青阳观师徒三人都默契地选择为她保守秘密。   像他们这类有名的大道观,得到富豪资助并不罕见。但修山路非常烧钱,不是普通资助能抗住的。   林莉这笔资助比丁喜想象得要多很多,他忍不住问:“林老板捐了多少香火钱,让程观主这么豪横地说修路就修路?还是能开车的柏油路。”   这话听着有几分酸意,其余人的脸色都有有些尴尬,就连师弟都悄悄给他使了眼色。   林莉进屋就听见这话,还处在孝顺爸爸的欣喜中,感叹道:“也就捐了十几个亿吧,怪我前面不努力,全部身家加起来才这点。要不然赚个上百亿都不是问题,也不用观主现在再为钱发愁了。”   除了早就知道实情的薛永清师徒三人神色如常,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一口气捐出了十几亿的全部身家,她还嫌捐得少?   这究竟是什么惊天大善人!   丁喜差点都想问一句“您要不考虑下我们白云观”,好在他忍住了,生硬地转移话题,免得自己嫉妒到发疯:“说起来安宁山原来盘踞着个鬼王,好在后来死了。不然安宁观在这里,还不知道得多麻烦。”   程星海:“你是说安宁山鬼王吗?他被我灭了。”   其他人:“!!!” 第23章 渊祭变大了   丁喜才强行镇定下来的心再次激荡了:“被你灭了?!”   程星海点点头。   柴吉祥为他作证:“程观主打死的那只鬼自称安宁山鬼王,我与他对过时间,那只鬼灰飞烟灭之时,的确是鬼王魂灯熄灭之时。”   叶骞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打败他的?”   程星海:“就随便几拳头吧,他好弱的。”   在场诸人:“……”   神特么好弱,安宁山鬼王的实力可不亚于冥界那些老鬼,要不然也不会让道协折损了那么多人手还无功而返。   柴吉祥三人见识过程星海的实力,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对方弱。   可丁喜没见过他实力,还当程星海是胡说八道:“安宁山鬼王可是道协的头号心腹大患,你说把鬼灭了总得有个证据吧?”   程星海心想难不成下次抓鬼的时候,还得旁边放个摄像机录下来吗?   他没应声,丁喜以为是被自己戳破了不好意思,幽幽道:“薛道长脾气好,现在一些小道观只要条件符合都同意他们加入道协,可也不能胡诌功绩……”话音未落,他“诶呦”一声,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厉害。   那是一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珠子,但在场所有人都认识——鬼丹。   “这就是证据。”渊祭冷冷道。   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鬼才能修炼出鬼丹,像裙裙或者是那晚车祸死去的女鬼都没有鬼丹。   叶骞离得最近,拿起来仔细查看,鬼丹中散发出一股渗人的凉意,召显着鬼丹主人曾经的可怖。   他已经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却仍旧在这一刻感到恐惧,放下手中鬼丹愕然地问:“这是安宁山鬼王的鬼丹?”   程星海点头。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魏道长捋了捋山羊胡子,将鬼丹捏起查看,又交给薛永清:“薛观主,你瞧瞧。”   想安宁山鬼王这样的厉鬼,很有可能死之前自爆鬼丹,与对方同归于尽。能拿到对方的鬼丹,可比单纯灭了对方更令人吃惊。   薛永清也没想到程星海竟然还拿到了这个,他与魏道长曾经与鬼王交过手,两人都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由得惊骇:“程观主可真是年少有为,竟然连鬼丹都拿到了。”   丁喜仍不敢相信:“这真的是鬼王的?”   薛永清点头:“的确是鬼王的气息,小友若不信,一会儿可随贫道回青阳观,用鬼王的魂灯去验证。”   薛永清是澜水城道协会长,一向公正,不会在这上面偏袒别人。而且即使他有意包庇,只要拿着这枚鬼丹去魂灯处一验便知。   丁喜师兄弟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轻视程星海。   程星海性格随和,没跟他们计较先前的无礼。渊祭却见不得别人说他半个不字,气鼓鼓地瞪着丁喜:“道歉。”   丁喜被他看得心底发慌,想道歉的话竟然竟然过于不安而张不开口。   他师弟看气氛不对,赔笑道:“程观主,对不起,我师兄没有恶意,他就是说话不大注意,您别生气。”   “我没生气。”程星海见过更坏的人,丁喜是有些刻薄,但不是奸恶之辈,他也懒得计较,“吉时快到了,诸位请去正殿吧。”   见双方没有僵持,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薛永清与魏道长缓和着气氛,朝正殿走去。   丁喜路过渊祭身边的时候,感觉脖子一凉,好像被鬼吹了脖子。   他摸了摸后颈,掌心一片冰凉,心底没来由得发慌。   林莉站在屋内目送他们离去,嗤笑一声。   活人身上有三把火,分别在头顶与两肩。若是其中一把火熄灭,这人便会身体不适、运势低迷、霉运连连,甚至还会接连撞鬼。   渊祭刚刚把丁喜头顶和右肩的阳火都给灭了,就连左肩那盏灯也微弱得很,稍稍能够维持丁喜生命而已。   这个小道士可有的倒霉了。   请灵仪式其实很复杂,还得请高功做法会。因为是请自家祖师爷,这种事不好假借他人之手,而安宁观就程星海一人,祖师爷还托梦求他别行礼,程星海也就一切从简了。   青阳观、归一观、鹤翔观等虽然都是道观,但因为供奉的祖师爷不同,每门每派间的仪式或多或少都有差别。   程星海简陋的上香念经就算做是请灵了,众人也没再说什么,只当这是安宁观的特殊秘法。   安宁观落魄前也曾是澜水城数一数二的大道观,观中典籍无数,即使是青阳观也比不上。   如今这些都由程星海继承,薛永清趁着这个请灵观礼的机会,想要借几本安宁观的典籍阅览。   因为都是孤本,只有安宁观有,他提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上面的法术程星海看一眼就会了,他也没觉得多高深,就索性把书箱都搬出来,任由薛永清等人翻看。   每个道观中都有各自不外传的秘法,程星海这样坦荡,让另外几人都倍感不好意思,与观中道友商议之后,同意程星海也去他们观中学习典籍,双方也算是礼尚往来。   程星海没觉得这是多大事,便也爽快应下。   天渐渐黑了,山上的游客陆续下山,程星海让林莉下山去打包份素斋,回到后院中薛永清等人还在打着手电挑灯夜读,感到无奈:“这些书你们带回去看好了,我真的不介意。”   他下午就提出过这事,但薛永清坚持要看完再走。毕竟这些都是孤本,带出去如果弄丢,将是整个道门的损失。   其余人也是同样的想法,程星海便没强求,没想到眨眼他忙到天黑,道长们还像海绵一样在努力吸收知识。   面对程星海的提议,薛永清难得固执:“不行,程观主愿意出借已经非常难得,我们不能得寸进尺。”   魏道长等人连连应声:“嗯嗯。”   程星海看着他们一人一个手机照明,怪可怜的,迟疑道:“那我给你们开个灯吧,不过你们别动手哦。”   叶骞疑惑:“观里不是还没通电吗?”   程星海微微一笑,喊了声:“开灯。”   从外面飞进来一个漆黑的矿泉水瓶,悬在空中光芒大作,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认出里面装的是什么,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程观主可真是丧心病狂——啊不对,是别出心裁,竟然让鬼照明。   感叹之余,他们甚至有些同情这几只鬼。   正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安宁山忽然发生震动,一股极其渗人的阴气从空中传来,屋内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程星海第一个走出屋子,看到漆黑的天幕好像被人一剑破开,露出一道狰狞的血色口子。   一双硕大无比的青色鬼手抓住口子两端,将天幕撕裂,从里面探出一张青苗獠牙的鬼脸。   薛永清惊愕不已:“怎么会有地狱恶鬼出来?!”   鬼分两种,一种是人死后魂魄化鬼,最多因为死状凄惨而长得可怕些,但大体模样与活人无异。   但还有一种鬼是生而为鬼,这样鬼诞生于地狱深处,头长犄角、青面獠牙,凶狠好斗,最是可怕。   如今撕破天幕而来的就是这样一只厉鬼,而且厉鬼实力强悍,光是被他灯笼似的血色双眸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冰凉,手脚好似被冻住,动弹不得。   厉鬼身上穿着铠甲,身材无愧,令然望而生畏。他将裂缝撑开,一脚跨出冥界来到人间。   安宁山上的绿树因为碰触到他浓郁的鬼气而迅速枯萎,躲在山里玩耍的小萝卜们惊慌失措地往程星海身边跑去,害怕地抱住他的腿。   厉鬼身高足有七八米高,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冷声质问:“谁是安宁观程星海?”   强大的鬼气顺着厉鬼周身荡开,他的声音犹如惊雷轰炸,每说一个字就天地震荡。   丁喜师弟的修为最低,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跪倒在地,全身颤抖。   他也是叶骞这一辈中的新起之秀,没想到对方光是说话就让他这般狼狈。   程星海扫了眼周围,道长们脸色铁青,显然各个都不好受。郝帅抱着装有四只鬼的矿泉水瓶躲在屋后瑟瑟发抖,资历最深的林莉不在,渊祭还在房里睡觉,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喊上渊祭,带着郝帅和四只鬼一起走。”程星海从这鬼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并没有像薛永清那样感到压迫,只是潜意识中知道这只鬼很强,强到超出常人的想象。   “那观主怎么办?”小萝卜担忧地问。   “我不会有事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找你们,注意别被人发现。”程星海揉了揉小萝卜的绿叶,示意他们快走。   小萝卜们乖巧地轻轻应声,撒丫子跑进另一侧的屋子去喊渊祭。   程星海看向厉鬼朗声应道:“我是程星海,你哪位?”   厉鬼如血一般鲜红的眸子直直看向他,锋利的獠牙折射出月光的清冷,吐出震耳欲聋的回答:“本王乃冥界之主,万鬼之王,赤炎。”   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有些野心大的老鬼就会自封鬼王,但一般都是圈一块地方自称鬼王而已。   真正的鬼王只有一个,那就是镇守冥界的冥界之主,名为赤炎的万鬼之王。   赤炎并非天道所创的初代神灵,但却是千万年以来冥界的实际主宰,没有鬼敢冒用这个名号。   薛永清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鬼王亲临人间,赤炎是出了名的性格恶劣脾气差,早年甚至想过颠覆人间,也不知道他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看程星海神色如常,薛永清暗自佩服他修为高深的同时,也怕他年纪轻不懂事,一不小心惹恼了鬼王,让他将整个人间付之一炬。   薛永清咬破舌尖,剧痛让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子,一边暗中施法让自己抵抗鬼王的阴气,一边客套地问:“请问鬼王降临人间所为何事?”   “拿回本王的东西。”鬼王语气不善,他的法力顺着声音不断挡开,叶骞也扛不住了,嘴角流出血迹。   他给自己贴了张凝神符,咬牙问:“敢问鬼王要的是什么?”   “冥尊令。”鬼王看向程星海,怒火滔天,“你好大的胆子,偷了本王的冥尊令,还敢大张旗鼓地用!”   强大的威压朝程星海身上压下,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却没有半点不适,就好似只是微风拂面。   他凉凉反问:“我一个凡人,怎么偷你堂堂鬼王的东西?”   “那你手中的冥尊令从何而来?”鬼王怒问。   “先辈遗留。”   “那就是你先辈偷的!”鬼王看着他身后的道观,身上涌起火莲业火,化作凶恶的火龙朝程星海身后的道观扑去。   薛永清急忙掷出符箓阻拦,然而还没碰触到那条火龙,符箓便在空中被烧成灰烬。   魏道长默念咒语,手中金铃晃动不止,鬼王只看了他一眼,刻满古老咒语的铃铛便“咔”一声裂成碎片。   魏道长被道术反噬,吐出一大口鲜血跪倒在地。   他的弟子于泉与丁喜师弟八斤八两,早就被鬼王的威压压得站不起身。   最惨的还是丁喜,先前就一个人呆愣楞地站在院子里,鬼王的阴气一来,直接把他肩上最后一点阳火也给浇灭了。此刻他脸朝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眼看燎原烈火就要烧到眼前,这是最精纯的地狱火莲火,能整个人间都化作里炼狱,薛永清心一横,祭出一张血色符咒,口中默念咒语。   红莲火靠近道观,被一道蓝白色的屏障挡住,薛永清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山福错愕,师父竟然燃烧寿元为他们做出了一个结界。   柴吉祥身上贴满了符咒,艰难地扛着鬼王威压对程星海说:“程观主,若是真有冥尊令,就先给鬼王陛下吧。”   叶骞厉声打断他:“别给!冥尊令能号令鬼王,你若还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祭出冥尊令,命令鬼王回冥界去,让他许诺此生不再踏入人间半步!”   “闭嘴!”鬼王怒斥,无数鬼气画作的黑色利刃飞向结界。   结界泛起涟漪,终于是没抗住,“卡啦”一声脆响,结界破碎,叶骞被一道鬼气击中,脖子被割断,鲜血喷涌而出,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魏道长连忙朝他肉身上掷出一张符咒,暂且封存叶骞的魂魄,免得他魂魄离体后被鬼王打散。   “程观主,我等拦住他,你快祭出冥尊令。”薛永清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看向鬼王的目光无比坚决,竟以存了死志。   冥尊令并不在程星海身上,这玩意儿是渊祭发现的,程星海看过之后就还给他了。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鬼王要杀他们轻而易举,程星海担心自己去取冥尊令的时候这些人就都被鬼王杀了,跑到薛永清身边用手指沾了些地上的血。   薛永清不解:“程观主……”   “我给你们画个结界。”程星海说。   “你会吗?”于泉忍不住问。   程星海:“刚看了一遍,应该会了。”   鬼王嗤笑,他感应不到程星海有丝毫修为,就好似程星海只是天地间普通的一草一木,怎么可能画出能抵挡住他的结界?   火龙围绕着他庞大的身躯绕了一圈,再次被他驱使着朝程星海冲去。   魏道长着急程星海浪费时间,结界之术是极为高深的法术,他怎么可能看一遍就会。   更何况就算学会又如何?鬼王大力强悍,区区结界根本拦不住!   他想提醒程星海离开,一张口却再次吐出一口血。   而与此同时,程星海在地上画了个大饼似的圈。   这一切都发现在眨眼之间,鬼王看见了都觉得程星海是在逗他。   这玩意儿拦得住谁?   然而下一秒,他的火龙“哐”一声装在一道无形的结界上,竟然被结界之力生生震碎,化作无数细小的火焰飘散在空中。   鬼王愕然。   被结界护在众人也都傻了眼。   程观主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随着结界撑起,鬼王施加在众人身上的威压也一起被挡在结界之外。   山福大喜,忙提醒:“程观主,快祭出冥尊令!”   程星海转身往屋里跑,鬼王掌心凝聚出一柄红莲业火组成的□□,气势万钧地刺入结界之中。他庞大的鬼气顺着□□疯狂搅动结界,竟然在程星海跑进屋子前攻破结界,直逼程星海而去。   程星海灵巧地往后一退,那柄比他人还高几倍的□□拦在他身前,差一点就将他扎成串串。   “冥尊令交出来,本王饶你不死!”鬼王怒斥,拔出□□再次冲程星海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薛永清只能看到□□残影,程星海却游刃有余地闪避,觉得这玩意儿还不如小时候同学丢的沙包难躲。   鬼王气急,终于意识到程星海不是泛泛之辈,围绕在他周身的火焰纷纷朝程星海而去,砸在地上便将地上的一切都燃烧起来。   眼看才修好的房子被点燃,程星海怒从心起:“你给我住手!”   他抬脚踢开面前的□□,鬼王只觉得虎口发麻,□□竟然被程星海踢碎,重新化作红莲业火,消散在空中。   山上火势不断蔓延,程星海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道水系咒法,默念咒语灭火。   柴吉祥离得近,听清咒语后连忙提醒:“红莲业火用普通的水浇不灭,只会越浇越大!”   这咒语程星海只随便瞄了一眼,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聚精会神地念咒而没有听到柴吉祥的话。   他身上泛起明亮的白色光芒,天空下起小雨。   鬼王正要嘲笑这没用,雨滴落在红莲火上,竟然将火熄灭了。   鬼王愕然,他不信邪,化作一个高大的火人。大火自他脚下蔓延,很快便将山上的一切都化作灰烬。   关在屋内修炼的渊祭终于睁开了眼,察觉到结界外传来的一丝熟悉气息。   他皱起眉头,撤掉屋内自己修炼时增加的结界,听到小萝卜着急地呼喊:“渊哥!快开门!观主让我们逃命!”   渊祭脸色大变,穿墙而出,就看到鬼王高大的火人。   火莲业火以雷霆之势将大半个安宁山都化作火海,程星海身上的光芒不断加剧,他的肉身随时都会溃散。而一旦没有肉身,程星海的意识重新回归天道,再次醒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渊祭怒极,小小的身子瞬间化作高大的黑衣男子,一拳头砸在鬼王脸上:“把火收了!”   鬼王吃痛倒下,整个安宁山都跟着震了起来。他愕然地看着面前黑衣华服的男子,欣喜到哭泣:“爹我总算找到你了呜呜呜……”   程星海:“???”   看到渊祭突然变成大人的其余人:“!!!” 第24章 你考虑过找个道侣吗   “火。”渊祭没好气道。   “哦哦哦。”鬼王乖巧地应声, 与刚刚的蛮横判若两鬼。   他身上的火焰消失,身体缩小成正常人大小,是一个容貌张扬的俊美少年, 看起来才十六七岁。   鬼王头上长着三寸长的长角,尖尖处还挂了两个红色铃铛, 风吹过, 发出叮当脆响。   他抬手一挥, 在安宁山上肆虐的火焰便全部回到他掌心,随后冲渊祭露出讨好的笑,好像还在等表扬。   渊祭冷冷剜了眼他,看程星海身上的光芒淡去, 安心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丝忐忑。   他藏在宽大衣袍中的手紧张地握成拳头, 拳头紧了又紧,他才慢慢从空中回落到地上, 停在程星海身前三米的地方。   程星海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容,惊讶之余又有一丝恍然:“渊祭?”   渊祭微微颔首:“嗯。”顿了顿,他低声补充,“我不是有意骗你。”   之前因为渊祭瞒得足够好,程星海一直以为他是活人。但刚刚他冲出去教训鬼王那一刻,比鬼王更为强大的鬼气笼罩在整个安宁山上,加上鬼王那一声“爹”,渊祭的身份不言而喻。   创世之初,冥界真正的主人是冥尊。只不过冥尊长期闭关,所有冥界事务都由鬼王处理,渐渐很多人也就忘了冥界的存在,只知道鬼王。   “你是冥尊?”程星海错愕地问。   鬼王跟在渊祭身后, 听到这话就像是熊孩子有了家长撑腰,嘚嘚瑟瑟道:“没错!你们别想再拿冥尊令控制本王,本王爹在这儿呢!”   “你闭嘴。”渊祭低斥。   鬼王撇撇嘴,委屈地站在一边。   他爹变了,本来就高冷,现在都变冷酷了。   程星海努嘴指了指他,问渊祭:“你儿子?”   渊祭:“不是亲生的。”   鬼王很受伤,想要反驳,但被渊祭瞪了眼一眼,又只能乖乖闭嘴。   程星海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他知道之前祖师爷托梦的时候见过,但总觉得他应该在更早的时候见过渊祭。   然而他想不起具体时间,瞥见倒在地上的其余人,程星海也没在这个时候追问渊祭,而是道:“那我们来谈一下赔偿吧。最重要的命两条,怎么赔?”他指的是叶骞和丁喜。   鬼王像是个不知悔改的不良少年,无所畏惧:“我爹有生死簿,改改就好了。”   薛永清等人早就在听见渊祭是冥尊的那一刻就傻了,直到   得知叶骞还能再活过来,面露喜色:“那太好不过,还请冥尊高抬贵手,还两个孩子一条生路。”   渊祭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一片黑雾。黑雾散去,显示出生死簿与判官笔。   鬼王一副“我爹在,我无所畏惧”的表情,数落薛永清:“多大点事就要死要活的?你烧掉的十年阳寿,本王一道还你。”   话音未落,渊祭把生死簿和判官笔直接砸他脸上,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改。”   鬼王委委屈屈地抱着生死簿,他不敢瞪渊祭,只能没好气地问薛永清:“那俩死的叫什么名字?”   柴吉祥扶着薛永清起身,报出两人姓名:“叶骞、丁喜。”   生死簿无风自动,先翻到叶骞那一页。鬼王握笔唰唰改着,超酷地说:“给他加了二十年阳寿,别说本王欺负你们。”   薛永清等人哪里敢有异议:“谢鬼王陛下。”   渊祭正与程星海冷战着,闻言稍稍侧脸望过去,冷声提醒:“丁喜不用加。”   丁喜师弟苦着一张脸,但看至少还能再活过来的份上,又只能忍住了。   谁让师兄不久前怼了冥尊的人呢。   生死簿发挥效用,叶骞与丁喜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旁边的人连忙去扶起他们,低声说明情况。   得知一直跟在程星海身侧的小孩儿就是冥尊,叶骞觉得自己死得真冤。   山福小声提醒他:“一死一活,你赚了二十年阳寿呢。”   叶骞:“……你还挺羡慕?”   山福:“就一点点吧。”   叶骞:“……”   至于丁喜,更是不敢说半个不字,就想早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程星海看两人都活过来,又指了指身后被烧塌的屋子,以及被烧毁的大半座安宁山:“我的财产损失呢?”   “都赔。”渊祭的语气下意识温柔了三分。   “怎么赔?”程星海看着满地焦土就觉得血压高。   渊祭示意鬼王过去,鬼王乖巧地把生死簿与判官笔还给他:“爹,那些凡人我都搞定了,我……”   他话还说完,渊祭按着他的脑袋对程星海说:“我造他的时候,用了一丝天地本源之力,抽出来后可以将这些恢复如初。”   鬼王脸色大变,立马挣脱开渊祭的手退到院门口,速度之快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渊祭:“爹你别胡来!那可是我的本源之力,没它我就死了!”   “你自己惹的祸你怪谁?”渊祭问。   鬼王快哭了:“爹我错了,这不是冥尊令丢了我着急么?”   渊祭没听到前情,闻言蹙眉:“怎么会丢了?”   鬼王心虚:“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没了……”   渊祭丢给他一个“回头再跟你算账”的眼神,询问程星海的意思:“是现在抽,还是等等抽?”   鬼王:“呜呜呜没妈孩子像根草……”   薛永清等人:“……”   就很凌乱。   谁能想到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鬼王大人,现在竟然会嘤嘤嘤哭呢。   程星海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疼:“别哭了,没别的办法吗?”   “有,让我爹去求天道,他俩关系特别好……唔——”话音未落,鬼王被渊祭使了个禁言术,再说不出一个字。   正在这个时候,林莉急匆匆地赶回来,看到安宁山一片狼藉,感到不可置信。   直到她回到观中,看到了被禁言的鬼王和恢复成成-人体型的渊祭,就都懂了。   老鬼教孩子呢,家-暴-现场。   “观主。”林莉笑盈盈地走过去问,“要我帮忙吗?”   这满山狼藉一看就是鬼王的杰作,还是她最好,是天道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有办法把山里被烧掉的植被恢复吗?”程星海问。   林莉看向鬼王,那神情像是要活扒了他的皮。   鬼王迅速用火莲火在空中写出一句话:“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程星海问。   鬼王继续用法术写:“我去用法术变回来,保证和原来一样。”   程星海狐疑:“你确定你能恢复如初?”   鬼王用力点头,继续写:“用天地本源之力。”他自己抽,将来还能养回来。要是他爹抽,那就是辣手摧花,他铁定完蛋。   程星海看向渊祭,渊祭微微颔首。   程星海琢磨着有渊祭在,鬼王也不敢再捣乱,便点了点头:“可以,天亮前把这些搞定。”   鬼王可怜巴巴地指了指自己被禁言的嘴。   渊祭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挥手将禁言解除,鬼王一溜烟就跑了。   他飞到安宁山空中,银白色的天地本源之力缓缓从他体内流出,化作轻盈的雾气飘散在安宁山被烧毁地各处地方。   随着雾气没入,漆黑的焦土之上有翠绿的嫩芽破土而出。嫩芽迅速长大,长成参天巨树,树下长出青葱杂草,山林很快恢复,甚至还响起了熟悉的虫鸣与鸟叫,一派生机勃勃。   薛永清等人愕然地望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创世伊始的画面。   随着体内天地本源不断抽出,鬼王的身子泛起白光,竟与程星海刚刚有几分相似。   那些白光落在他们身上,几人都觉得暖洋洋的,不仅是刚刚对抗鬼王时受的伤都好了,就连多年前残留的旧伤都一扫而光。   这就是天地之力么?   整座安宁山恢复成先前的郁郁葱葱山林,鬼王身上的光芒暗下,与夜色融为一体,慢慢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程星海看自己房子都被修好了,还算满意,对薛永清说:“时间不早,又折腾了这么久,你们要不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下山?”   薛永清连连摆手:“多谢程观主好意,天还早呢,不麻烦您了,我们这就告辞。”   魏道长飞快应声:“对对对,于泉认床,我们不住外面。”   叶骞也不想和冥尊与鬼王呆在同一间屋子里,点头如捣蒜。   至于丁喜师兄弟俩,努力将存在感降得最低,就怕渊祭恼了拍飞他们。   见几人坚持,程星海也不勉强,让林莉送他们下山。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安宁观的鬼怪们,郝帅抱着装鬼的矿泉水瓶不敢言语,裙裙抱着自己的镜子假装不存在。   五个小萝卜排排站着,用星星眼满是崇拜地看着程星海,满脑子都是“观主好棒棒哦”。   程星海这才有功夫跟渊祭算账。他打量着眼前的老鬼,幽幽道:“坦白从宽,你自己说吧。”   渊祭瞥了眼一旁的六只鬼和五个萝卜。   矿泉水瓶里的鬼非常识趣地说:“我们去山里看看有没有哪里没修好,不打扰两位了。”   说完矿泉水瓶第一个飞出去,郝帅愣了下,和裙裙分别抱起脚边的五个萝卜立刻追上去:“我也去。”   这下只剩下了程星海和渊祭,渊祭缓缓道:“我不久前修为尽散,只能维持幼年体型。”   从刚刚渊祭一拳打趴鬼王的情况来看,他的实力相当强悍,程星海不解:“你怎么就会修为尽散?”   渊祭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委婉道:“窥测天机,耗尽了毕生修为。”   千万年前天道沉睡,他第一次耗尽修为求得天道苏醒。但天道并未给出任何回应,渊祭只能带着一块石头回去闭关修炼。   直到不久前,那块他从天道处拿到的石头发出光芒,渊祭猜测是天道再次化形。   他用尽毕生修为占卜,求算到天道化形后的模样与出现地点,便急匆匆赶到人间,正好遇上了第一天住进安宁观的程星海。   只那一眼,渊祭便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他有些难以启齿,却又带着别样的期待,希望程星海问出来。   然而程星海没问。   程星海一直都不是个爱刨根究底的人,对别人的私事更没兴趣。既然是渊祭花了那么大代价才得到的消息,他什么都没付出,没资格要求渊祭共享。   程星海没再跟渊祭计较他变小这事:“行吧,那冥尊陛下以后打算怎么办?”   渊祭很不适应:“还是喊我渊祭吧。”   程星海觉得他这样莫名可爱,噗嗤笑了声:“好。那你接下来是要回冥界吗?”   “冥界有赤炎,我……想留下来。”渊祭轻轻说。   观里其他鬼怪都是因为没地方去,程星海才索性让他们住下,渊祭的情况不同,程星海不解地问:“留在这儿干什么呀?我这儿就是个小道观,甚至都不供奉你。”   因为这里有你。   渊祭在心里轻声说。   “不用供奉。我这些天的食宿费还没结,我会补上。”渊祭说。   有了林莉的资助,程星海已经没那么缺钱了,但谁嫌钱多呢?   他看渊祭说得情真意切,觉得也行:“好呀,不过你的身份得保密,我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食宿费你打算给多少?”   渊祭想了想说:“一棵摇钱树。”   程星海眼前一亮:“真有这玩意儿?”   渊祭点头,察觉到鬼王靠近,吩咐他:“赤炎,去把我库房里的摇钱树拿过来。”   “你要那个干什么?”院外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飘过来,是缩小版的鬼王。随着他的走动,犄角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脆响,怪有趣的。   程星海一言难尽地捂住脸:“怎么你也变小了?”   鬼王撇撇嘴,婴儿肥的小脸蛋上说不出的委屈:“我现在只剩下一丁点天地本源,能维持原样才怪。也不知道得养多少年才能变回去。”   他想抱怨,但看着一旁脸色阴沉的渊祭,又忍住了,低头掏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盆栽。   盆栽在离开荷包的一瞬间变大,化成一株到成人膝盖的盆栽。看样子像是一株小型松柏,但叶子是金黄与银白两色,有些枝干上还挂着精致小巧的金银元宝。   鬼王扒拉了下树枝,整棵树随之摇摆,落下不少叶片与元宝,发出“咚咚”声响,竟然都是金子或银子做的。   程星海新奇地打起来,发现这些金子或银子的成色非常好,送去店里回收价不会低。   “这就是摇钱树?”他怪喜欢的。   鬼王自豪道:“嗯,我爹原来还有棵大的,被我一不小心弄死了,这是新种的,我刚从他库房里搬出来。”   程星海默默看了他一眼,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这个平时怎么维护?需要浇水什么的吗?”程星海问。   鬼王:“不用,喂灵力就够了。不过灵力可比金子有用,摇钱树也就糊弄糊弄凡人,修士都是养着玩的。”   对程星海而言,现在还是金子更管用。他苦恼地问渊祭:“我没灵力,养不活怎么办?”   渊祭:“我养。”   程星海很满意:“成,那就算你交完食宿费了,自己去挑间屋子吧。”   渊祭脸色微变,下意识看了眼他和程星海之前住的屋子。   先前程星海因为担心渊祭年纪小,不敢让他一个人住,两人是睡在一起的。   现在知道他这只老鬼比自己年纪还大,当然要赶人了。   渊祭张了张口,那句“我不搬”还是没能说出口。   “对了,冥尊令是怎么回事?”程星海抱着摇钱树问。   既然渊祭是冥尊,他手中的冥尊令肯定是另外一块,与鬼王丢失的那块无关。   赤炎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都没用冥尊令,那天想用冥尊令问问爹你什么时候出关,就发现找不到了。”   “丢了要紧吗?”程星海问。   “本来是很要紧,但现在嘛嘿嘿……”赤炎骄傲地抓住渊祭的袖子,“我爹出关了,怕他个球!”   程星海相当怀疑赤炎的坏脾气都是渊祭宠出来的,用眼神无声的谴责他。   渊祭默默甩开便宜儿子的手,认真道歉:“我以后一定好好教他。”   程星海美滋滋地把摇钱树放在自己房里,看渊祭跟进来,心情愉快帮他收拾东西。   他给渊祭买的衣服都是童装,现在正好便宜里赤炎。   程星海把行礼递给赤炎,顺手勾了下他角上的铃铛,发出一阵脆响。   赤炎想瞪他却不敢瞪,傲娇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程星海还想再勾一下,渊祭问:“你很喜欢铃铛吗?”   程星海:“还好,就是觉得有点可爱。”   渊祭身上鬼气浮动,头上竟也多了一对犄角。   程星海意外:“你也有呀?”   “嗯。”渊祭欲言又止,看赤炎抱着衣服出去了,他语气平缓到刻意,“我也想加对铃铛,你觉得什么颜色的好?”   程星海惊奇地瞪大眼睛,心里涌过一丝莫名的酥痒。   他下意识伸出手,渊祭低下头去,犄角的尖尖处正好抵在程星海的指腹,那股酥痒便顺着指尖传遍了全身。   这股情绪裹挟着程星海的思绪,他恍惚间好似看到许久之前渊祭在旷野之上一遍遍卜卦的背影。   明明是能轻易就令风云变色的冥界至尊,却在这一刻弱小如凡人,一遍遍推演、一遍遍占卜、一遍遍将自己想要见到他的心意传达上天,直到最后修为耗尽,只拿到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   程星海在天空中看渊祭拿着石头愣了好久,直到最后这一方天地破碎,他才带着石头离开回到冥界。   他记不清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给渊祭那块石头,甚至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但他记得心底有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不想再看渊祭白白等在那里。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程星海的思绪有些乱,强迫自己从这些飘忽的情景中走出来。   从有意识开始,他就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他的视角永远是在天上。他梦见过帝皇祭祀、梦见过黎民祈求,甚至梦见过开天辟地与远古洪荒。   但这些都是梦,程星海醒来后从未放在心上。可现在那些梦却让程星海有一种真实之感,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曾经发生过。   他怔愣着,隐隐觉得如果自己放任思绪沉浸在这些梦中,他就还能继续将那些梦做下去。   眼前的渊祭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就好像自己即将离他而去。程星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起他们还在讨论铃铛的事。   他认真想了想,摘下一片摇钱树上的银叶子,在渊祭角尖比了比:“做银色的吧,高贵大气。”   “好。”渊祭爽快应下,发现程星海的答案竟然和千万年前一样。   ……   这一晚,程星海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他梦见还是洪荒的时候,他化作人形在各地行走,是渊祭第一个发现了他的身份。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想给渊祭角尖挂对铃铛,渊祭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都把那对银色铃铛做出来了,渊祭还是不肯,总觉得幼稚。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那串铃铛也不知所踪。   梦做到这里,程星海满脑子都是那串铃铛的下落,因为太过苦恼,竟然把自己苦恼醒了。   屋内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程星海躺在床上放空思绪,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回神,将那个奇怪的梦抛出脑海,起床洗漱。   林莉已经做好早饭,见他醒来给他送来,让程星海倍感窝心,有种老父亲的满足感。   这个想法让他心情愉悦,直到看到仰面朝天睡在客厅沙发上的赤炎。   沙发是那种木制的硬沙发,赤炎小小的身子在上面摆成了一个“大”字,睡得还挺香。   “他怎么还在?”程星海不解地问。   “他说好不容易才找到爹,不回冥界去了。”林莉说着一笑,压低了声音跟程星海说,“我觉得他是因为现在这副小孩子的模样不好意思回冥界,不然肯定被那些老鬼笑话。”   渊祭食宿费给得够,程星海就也没计较赤炎住下,好奇地问:“那他怎么不住渊祭那屋?”   后院的小屋虽然都修补好了,但只有程星海这间屋子带起居室,赤炎现在就睡在他的起居室里。   林莉还没出声,赤炎打着哈欠醒了,哀怨道:“还不是因为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他都不让我进门,我可是他亲生儿子。”   “我怎么记得他昨晚说你不是亲生的呢?”程星海吃着小笼包问。   “我身体里可流着他的鬼气呢,怎么还不是亲生的?”赤炎闻着早饭的香味走到他身边,手脚并用的爬上椅子,眼巴巴地盯着程星海面前的小笼包,“我也想吃。”   鬼吃东西也分两种,一种是只能闻味道,鬼吃完之后,东西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会没有味道。   还有一种则与活人无异,这通常得修为极深才可以,赤炎与渊祭显然都属于后者。   和缩小版的渊祭总是板着脸不同,赤炎是个表情非常丰富的小朋友,而且小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配合着圆滚滚的杏眼特别可爱。   “去刷牙洗脸,洗完来吃。”程星海吩咐。   “谢谢妈妈!”赤炎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院外去打水。   程星海有点凌乱:“他喊我什么?”   林莉严肃道:“这孩子不懂事,我回头教他。怎么能喊妈妈呢?”   程星海心想就是。   林莉:“您现在是男的,该喊爸爸才是。”   程星海:“……”   说话间赤炎又风风火火跑回来了:“妈妈,我洗好了。用个清洁咒就可以啦,我是鬼,你还担心我会蛀牙吗?”   他趴在桌边,一双眼睛黏在了桌上的小笼包上,和普通小朋友想吃东西的表情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那张过分可爱的脸而让人更加想要投喂。   程星海给他递了碗筷,赤炎开开心心地吃起早饭,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   程星海扫了眼院子外,问:“渊祭呢?”   “还在房里没出来吧。”赤炎腮帮子吃得鼓鼓的,说完都有些含糊。   程星海叮嘱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再说话,端了份早饭去找渊祭。   “渊祭,起来了吗?”程星海敲门问。   几乎是在他刚开口的时候,门就打开了。渊祭站在门口,昨晚身上那套华贵的古装长袍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程星海相似的现代短袖。   “我来给你送早饭。”程星海抬起手,渊祭便自觉地接过去,转身进屋。   桌上放着好几块拳头大小的矿石,散发出浓郁的灵气。   程星海随手拿起一块看了看,瞥见下面还压着张纸,纸上画着一对精致小巧的铃铛,正是他昨晚梦见过的那对。   察觉到他的眼神,渊祭有些不自然地说:“我在挑做铃铛的材料。”   他记得当初程星海给他那对铃铛看似平平无奇,但实际蕴藏着庞大灵力,其中灵力几乎可以自成一个世界。   那对铃铛不知所踪,渊祭如今想找个相近的材料做一对铃铛。   “赤炎的铃铛拿什么做的?”程星海问。   “红莲石,那其实是一对防护法宝,小时候用来保护他的。”渊祭创造赤炎的时候,天道已经沉睡,而他因为修为大减需要闭关,无法再掌管冥界之事。   斟酌之下,渊祭按着当初天道创造自己的规则,用天道赠与的天地本源之力与自己的鬼气创造出了赤炎,由他为自己代管冥界。   怕赤炎遇上困难扛不住,渊祭闭关前特地给他留了一块冥尊令,用来与自己联系。如果他遇上搞不定的老鬼,也可以用冥尊令去压制。   程星海想起自己梦见的那对铃铛,对着渊祭桌上的材料挑挑拣拣。   天地万物都是他所创造,即使如今这股意识尚未觉醒,程星海只有身为凡人的记忆,对万物的特性也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你觉得用哪块材料做最好?”渊祭问。   程星海都不是很满意,总觉得缺了什么。他的眼神无意间瞥过床头柜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形石头,似有所感地拿起来。   渊祭的心紧了一瞬,那就是天道给他的石头,看起来与寻常石头并没有半点差别,却在关键时刻提醒他天道重新化形降临人间的关键信息。   渊祭一直贴身带着,昨晚也瞧了好久,但仍旧没瞧出什么特殊之处。   程星海却从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手间一动,“吧嗒”一声,石头居然从中裂开了。   程星海惊呆,他现在都能徒手掰石头了吗?   他回头去看渊祭,渊祭素来淡漠的脸上浮现震惊,随后又露出了然之色。   虽然这块石头坚韧无比,水火不侵,连他都劈不开,但程星海是天道,这方天地是否存在都只在程星海一念之间,又何况是块石头。   “我不是故意的。”程星海说。   他不清楚这块石头代表着什么,但既然能让堂堂冥尊放在屋中,肯定不是没用的东西。   “没事。”渊祭看到石头里藏着的东西,眼前一亮。   程星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石头里面有一个亮闪闪的地方,竟然是个铃铛。   坚硬无比的石头在他手中好似只是塑料泡沫,程星海修长的手指勾住拉环轻轻一扯,就把一对铃铛从石头里拽了出来。   “嘿,跟我梦见的一样诶。”程星海新奇道。   渊祭意外:“你梦见这铃铛了呢?”   程星海点点头:“嗯,我还梦见给你这铃铛,你不要呢。”   渊祭:“我要。”   这正是当初程星海要送给渊祭,而被渊祭拒绝的那对铃铛。   程星海瞄向他的角尖,渊祭的手指在空中一滑,一道锋利而细长的鬼气从指间飞出,准确无误的在角尖钻出两个小孔。   “疼吗?”程星海问。   “不疼。”非但不疼,渊祭现在还有点欣喜。   程星海示意他坐下,正发愁挂着铃铛的银色小环上没法掰开,却发现只要他稍微用力,浑然天成的小环就会出现一道口子。而只要他将两截断口放在一起,它们又会融合在一起,好似从未断开过。   将两串小铃铛挂在渊祭角尖,程星海的手指轻抚过铃铛,发出一阵脆响。   细腻的触感从角尖传入头皮,又蔓延到四肢百骸,渊祭的指尖都带上了一阵酥麻。   过去万年,天道从不知晓他心意,可今日渊祭想说出来。   他站起身,在心中悄悄打着草稿,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   正在这时,赤炎咋咋呼呼地跑过来:“爸、妈,听说现在人间可好玩了,我能不能去玩?”   他像个小摩托,风驰电掣地闯进来,满怀期待地站在两人面前。   程星海已经被他一声声“妈”喊得麻木了,渊祭却是头一回听见,惊讶地回头去看程星海。   程星海与他站得近,两人身高差不多,渊祭回头之时一不小心薄唇轻蹭过程星海的脸颊,两人均是一愣。   四目相对,又很快挪开,程星海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怎么看都是渊祭不小心,他也没那么矫情,索性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渊祭的心一沉,忍住话头,扭头冷声对赤炎说:“不准玩,回冥界去。”   赤炎眨着亮闪闪的卡姿兰大眼睛:“可我这个样子回去会被老鬼们笑死的。而且我现在可弱了,被老鬼们分吃了怎么办?”他见渊祭脸色不好,又求程星海,“妈妈救我。”   渊祭脸色发黑:“别瞎喊。”   赤炎惊了:“难道你才是妈妈?”他从善如流,在渊祭拒绝前朝程星海改口,“爸爸救我。”   程星海:“……别瞎喊了,想玩就去玩。你又不是真的小朋友,还得家长陪。”   赤炎伸出小胖手:“没钱。”   程星海拎着他的小手,让他面向渊祭:“跟你爸要。”   渊祭从洪荒闭关到现在,天才地宝倒是很多,但在现代人间能用的钱还真没有。   他不信赤炎没钱:“你这些年鬼王都白当的吗?自己的钱呢?”   赤炎理直气壮:“我一个鬼,哪来人间的钱?那棵摇钱树都被你拿去哄妈妈啦。”   渊祭的耳朵尖泛起可疑的红,但看程星海神色如常,又有些失落,黑着脸拎起赤炎的领子将他往外一丢:“自己去想办法。”   赤炎小小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漂浮起来,特别委屈冲程星海喊:“妈。”   程星海微笑:“妈妈的钱还要留着修缮道观,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自己想办法就我自己想,你们别后悔就是。”赤炎撇撇嘴,像是个挨了欺负的孩子,扭头朝山下飞去。   程星海担忧地问:“他不要紧吧?”   “没事,出去玩两天就会回来。”渊祭了解这个便宜儿子,但满脑子都是另外的事,“他刚刚喊你的称呼……”   程星海笑笑:“随便啦,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赤炎不蛮横起来的话,还蛮可爱的。”   “他也是在冥界作威作福惯了。”渊祭也是看昨晚赤炎是为冥尊令着急,情有可原,加上没酿成大错的份上,才放他一马。   不然的话,可就不是单单让他把事情补救回来那么简单了。   看程星海真的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渊祭忍不住再次开口:“赤炎的称呼……”   程星海失笑,不明白渊祭纠结个什么劲:“那真没什么。随他吧,反正还是我占便宜呢。我不在意的。”   “那如果我在意呢?”渊祭说。   程星海不解。   渊祭一颗的心怦怦直跳,他顿了顿,鼓足勇气道:“你考虑过找个道侣吗?”   程星海:“???”   他依稀记得道侣是情侣的意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渊祭白皙的脸颊之上泛起淡淡的绯红,他说:“我怎么样?”   程星海:“!!!”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直球! 第25章 男朋友   渊祭的话反复回荡在程星海脑海之中, 他愣了半晌儿,问渊祭:“不知道是不是人间与冥界有文化差异,你说的道侣是夫妻的意思吗?”   “夫夫。”渊祭纠正。   这在程星海看来没多大区别。   “你喜欢我?”他问。   渊祭的耳朵尖一下子红到透明, 他稳着情绪从鼻腔中发出一道音节:“嗯。”   程星海看向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言自语道:“也是, 我长得好看脾气还好, 谁会不喜欢呢?”   渊祭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有些意外,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怔楞。   程星海看见笑了:“我说的是实话呀,你又不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   渊祭有点不大好:“还有谁表白过?”   “可多了, 从高中开始就有同学往我书桌里塞情书。女孩子们的情书写得可好了,还会送巧克力和早饭。”程星海感叹。   渊祭更不好了:“你喜欢女孩儿?”   “不喜欢呀, 但不能否定女孩子们的出色嘛。做人要中肯客观。”程星海认真地教育渊祭。   但渊祭只要想起这事就不舒服,懊悔自己来晚了:“那情书和礼物你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还回去了呀, 我还在情书背面给她们写鼓励语,让她们好好学习呢,好多女孩儿都感动哭了。”   渊祭:“……”   他怀疑那些女孩儿是被气哭的。   渊祭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刑场上等待行刑的犯人,等着一张希望渺茫的特赦令。   那双幽暗深邃的眸中暗光浮动,程星海望着渊祭眼中自己的倒影,恍惚间又想起梦境中那个在独自在苍茫旷野中一遍遍问天的身影。   “回来好吗?”   “别睡了。”   “想见你。”   “很想很想……”   ……   那些藏于渊祭心底的话语一句句传达天听,将沉睡的天道唤醒。可天道实在是太累了,只能勉强分出一道意识,将那串没能送出去的铃铛给了渊祭。   安宁山上的风从门外传来,勾得渊祭角尖的铃铛清脆作响。程星海的思绪被铃声拉回,望着面前渊祭俊美无俦的面容与他眸底的忐忑,程星海的心微微颤了颤, 意识到渊祭在他心底是不同的。   程星海一直是个很受欢迎的人,从高中到大学经常有人跟他表白,但通常在被告白的第一时间,程星海就能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对方,然后礼貌客气地拒绝对方。   然而这次没有。   这次面对渊祭的告白,他心底除了意外,竟涌现出一丝喜悦,就好像已经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但他知道渊祭是不同的。   程星海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   渊祭的心一瞬间沉到谷底,却又被程星海的一下句话带回山巅。   “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试试。”   “好。”渊祭几乎是在程星海说完的一瞬间就答应了。   听着这掷地有声的一个“好”字,程星海心底的喜悦又浓了三分,朝渊祭伸出手,眉眼含笑:“男朋友。”   渊祭回握住他修长白皙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往前一步,生疏地吻了下程星海的唇。   轻柔的吻一闪而过,程星海脸颊发烫,心底溢开曼妙的情绪,觉得这个试用期可以无限延长。   “走。”程星海拉着渊祭出门,直奔自己的屋子,冲屋内所有人大声宣布,“我和你们渊哥在一起啦!”   正在玩玩具的五只小萝卜闻声抬头,不是很懂。大家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四只鬼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躲在角落的矿泉水瓶里没敢出声,装作不存在。   郝帅也不懂,但看四只鬼没有拍马屁,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也躲在灵位中不出来。   只有裙裙震惊地从镜子里探出上半身,不可思议地问:“你们恋爱了?”   程星海美滋滋地点头,就连渊祭都矜持地应了一声:“嗯,我们恋爱了。”   母胎solo的裙裙受到了暴击:“谁能想到我活着的时候只能看别人恋爱,死了还得被喂狗粮,我做错了什么?”   林莉抱着笔记本电脑宽慰她:“好歹你只是吃狗粮,总比我多了一个后妈的好。”   还特么是兄弟变后妈。   程星海不懂:“什么后妈?”   林莉乖巧改口:“后爸。”   渊祭微微颔首,居然应了一声:“嗯。”   程星海更疑惑了,总觉得自己和这两人信息不对称。   林莉叹息着安慰他:“爸爸您以后就懂了。”   程星海以为她是跟着赤炎玩梗,便也没有多管,殊不知赤炎一大早起来管他喊妈,是因为昨晚林莉告诉他,渊祭先前一直都跟程星海睡。   赤炎足足给自己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才接受自己多了个后妈的现实。   院外传来热闹的熙攘声,程星海听着有些高兴:“是游客的声音吗?”   “对,今天来了好多人。有些是被昨天游客拍的视频吸引过来的,有些则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林莉说着把笔记本电脑递给程星海,上面正是澜水城的论坛。   【标题:惊!安宁山上竟然出现巨大鬼影!】   【楼主:昨晚开车回澜水城,路过安宁山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鬼影,还有被大火包围的整个安宁山,怀疑是山上道长和鬼怪斗法。】   下面还有一个视频,正是昨晚赤炎鬼化之后,与程星海几人动手的画面。   因为帖子标题就足够劲爆,里面还有视频,帖子早就被叠了上千层楼,以至于今天不少游客都为此过来一探究竟。   程星海无语,扭头冲渊祭告状:“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渊祭纠正:“是咱们儿子。”   赤炎是用程星海身为天道的天地本源之力与渊祭的鬼气创造而成,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程星海既然接受了渊祭,自然也就接受了这个便宜儿子,无奈道:“我去联系人删帖。”   林莉道:“我已经联系了,但关注这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一个帖子删掉,另一个帖子又会马上冒出来。而且不止是本地论坛,微博和各大网站上都有相关信息,视频更是传到了各种媒介上。就连对我避之不及的江科宝都发消息来询问情况。”   程星海将论坛上的帖子翻了几页,发现无神论者还是占多数,许多人都怀疑视频造假。   即使有些人相信是真的,但一大早来安宁山一看,发现仍旧是绿水青山,没有半点烧焦的痕迹,也就自然怀疑视频是假的。   看来没有引起恐慌,这下程星海算是放心了,直接打算不管,反正过段时间这事的热度自然就会下去。   他刚恋爱,想花更多的时间在恋爱上。   程星海想到这里,扭头去看身旁的渊祭。正好对上渊祭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   裙裙心里怒骂狗男男,气冲冲地钻回镜子里。   林莉只当没看见。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想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里应该是安宁观的后院,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道长。”   道观的后院是休息区,程星海早早在门口摆了“外人误入”的牌子,没想到还有人进来。   小萝卜们第一时间就藏进卧室,程星海示意渊祭也藏起来后,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个人年轻人拿着自拍杆在直播,看到程星海出来,他快步走过来:“请问是程观主吗?”   “是我,这里是休息区,不接待游客。”程星海道。   那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自我介绍道:“程观主您好,我叫卢子阳,是一名灵异探险UP主。昨晚有网友在安宁山下拍到了安宁观大战恶鬼的视频,我想跟您了解一下情况,请问方便吗?”   都找上门来了,安宁观要是不正面回应,反而更容易引人胡思乱想。   程星海看卢子阳的直播间里有上万人,就顺便借这个平台表明态度:“那是昨晚我们道观放的3D投影,还在调试阶段。”   卢子阳还以为他会直接否定视频的真实性,没想到会是这样,连忙问:“那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鬼神之事不可妄语,该敬畏时敬畏,但该相信科学的时候,还是得相信科学。”程星海认真道。   弹幕笑疯。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道观观主能说出来的话呢?】   【他是不是自己也不信鬼神啊?】   【他不信的话,怎么会成为一观之主?我觉得程观主说得很对,可以信,但不能迷信。】   【程观主这么说,不怕以后没生意吗?】   【程观主好帅哦,随便一截图都是壁画级别。】   【冲他的颜,这周末我要去安宁观玩。】   ……   在程星海出现后,直播间里的弹幕几乎是以刷屏的方式盖住了整个屏幕。   卢子阳暗暗赞叹程星海竟然这么惹粉丝喜欢,没有轻易放他离开,追着继续问:“之前看论坛上看见程观主画的符咒是一绝,能不能卖给我一张?”   程星海看了看他天庭饱满,但印堂发黑,一口应下:“可以,你最近要倒霉,建议买张护身符。”   卢子阳虽然是个灵异探险UP主,但他其实不信这些。为了节目效果,他去过很多传闻闹鬼的地方,但从未撞过鬼。   他以为程星海这么说是为了招揽生意,便也没有拒绝:“好,那麻烦大师给我拿一张护身符,保佑保佑我。”   “都用完了,我去给你现画一张。”程星海折返房间,看到渊祭已经收起头上的犄角,冲他wink了一下。   渊祭淡漠的神情之下,一颗心微微颤动。   手机镜头无意间扫过他的脸,又是让直播间的粉丝们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怎么还有个帅哥!】   【小哥哥看这里!】   【UP主快把镜头调过去,我要看帅哥!】   【刚刚觉得帅哥看程观主的眼神好温柔啊,磕到了磕到了。】   【楼上有毒吧,这就磕上了?】   【卧槽,真的温柔!我也磕到了!UP主快让他们同框!】   卢子阳也想拍渊祭,可渊祭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他不敢把镜头对准渊祭,只能默默拍程星海画符。   据说玄门画符程序繁琐,卢子阳心想自己今天也算长见识了。   谁知这个想法还没有转完,他就看到程星海随手拿起桌上的红色马克笔,在大学用的作业本上画了个符,直接撕下来递给他:“开业酬宾,护身符一百一张。”   卢子阳心想您这钱也太好赚了。   他本不想意思意思砍价到80元一张,顺便在直播间为程星海拉点生意,但蓦然想起自己晚上要去一个废弃古宅探险,心里突然毛毛的。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卢子阳思索片刻,还是按照原价买了一张护身符,谁知当天晚上就发挥了作用。 第26章 鬼婚   澜水城历史悠久, 除了城市建设进展飞速,附近乡镇上还保存下来了许多古建筑。   有些屋子主人家自己住着,有些则收归国有后, 成为了澜水城当地的一处景点。   但还有一些地方,或是因为屋主人下落不明, 或是因为其他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 而都废弃了。   卢子阳这次去的赵公馆就是其中之一。   赵公馆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废弃, 整所宅院常年无人居住,但经常有路过的人听见屋内传来笑语欢声,就好似赵公馆还是当年那个宾客满棚的热闹公馆。   促使卢子阳去一探究竟是原因是因为不久前他在晚上看到一张照片,本该被杂草覆盖的赵公馆竟然在深夜亮起了灯, 甚至能够透过窗户看到屋内一道道翩然跳舞的人影。   传闻赵公馆的主人是当年澜水城中的一名富商,家财万贯, 但最后却不知怎么了,整个赵家突然销声匿迹,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卢子阳正好下一个探险地还没选好,就干脆定了这里。   晚上九点,他准时打开直播间,看到里面已经蹲守了几百名粉丝,冲着镜头一笑:“大家晚上好呀,我身后就是传闻中闹鬼的赵公馆,今晚就请大家随着我的镜头去里面一探究竟。”   房子废弃多年,无人打理,院墙栏杆腐蚀得厉害,有些地方已经被人踢断,露出一道可供人同行的通道。   卢子阳对着镜头简单说了些客套话, 固定好身上的几个摄像机机位,确认无误后进入赵公馆内。   夜色下五层楼高的赵公馆好似一座巨兽,露出狰狞可怖的獠牙。   宽敞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覆盖住了原本的青石板路。站在院外还能感受到凉爽的夜风,进来之后却让卢子阳打了个寒颤,觉得这里凉得过分。   但此刻面对茂盛到无处落脚的杂草,卢子阳担心里面有蛇,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上面。   他用手电照着地上的,小心翼翼地踩在有光亮的地方,同时与粉丝交流:“据说有人路过这里的时候,曾经看到有人在这里举办宴会,不知道我们今晚去的话,能不能受到邀请呢?”   他是属于那种胆子特别大的灵异探险UP主,每次都会说一些这样容易让人放松的话语,看他的节目可以说的惊险与轻松并存,因此积累了一大票粉丝。   【受邀请了最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人类之光。】   【笑死,UP主又来了,谁不知道里面都是些假的东西。】   卢子阳看见类似质疑的弹幕也不恼,只不过为了节目效果还是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什么人!”他将镜头对着空荡荡的院子一扫,装出心有余悸地模样,“我刚刚好像看到人跑过去了,有点诡异。”   【害怕就别去了呗,胆小还当什么灵异探险UP?】   【命重要,要是真的危险的话,子阳你先退出来也不要紧。】   【对,别莽撞。】   【怂什么,干就是!】   看着直播间的粉丝稳步上升,热度也越来越高,卢子阳心中大定,往前走去。   脚下茂密的杂草越来越少,他面露喜色:“看来我们快靠近屋子了,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呢?大家请随我一起进去看看。”   话音才落,他听见一个陌生的男人问:“客人您还有朋友没来吗?”   他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陌生男人,男人身上穿着民国时代的长衫,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看样子像是民国时候大户人家的管家。   卢子阳的大脑有些混沌,忘了自己原来过来的目的,只记得自己是前来赴宴的宾客。   先前还死寂无声的赵公馆,这会儿热闹非凡,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   屋内灯火通明,言笑晏晏,卢子阳忘了自己还在直播,神情迷离地跟着管家走入屋内。   空旷大客厅内,华丽的水晶吊灯从二楼楼顶挂下,折射出绚烂梦幻的光芒。穿着燕尾服的夕阳乐队靠墙而立,正在弹奏出美妙舞曲。   舞池中,男女相拥而舞。男子穿着西洋礼服或长衫,女子穿着蓬松长裙或旗袍,正是中西文化交汇之时。   服务生端着酒杯穿梭其中,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管家端起一杯香槟递给卢子阳:“客人请慢用,小姐与姑爷的婚礼即将开始,还请不要走开。”   “好。”卢子阳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接过酒杯下意识想要喝。   正在这时,大腿外侧忽然传来一道滚烫的灼烧感,卢子阳不悦地将手伸进裤子口袋,抓住那个好似烙铁一般的东西,发现是程星海先前给他的护身符正散发出浅白色的光芒。   看到护身符的一瞬间,卢子阳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他是来赵公馆探险的,不是来参加什么婚礼!   他身子发颤,紧紧握住手中的护身符,朝四周望去。   周围还是先前轻歌曼舞的场面,但所有人的身影都显得飘忽不定,就好似他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动。   卢子阳额头渗出冷汗,想要离开却发现双腿好像灌了铅,沉重得动弹不得。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过来关切地问:“客人需要帮忙吗?”   这人就是先前为卢子阳送酒的服务生,护身符帮卢子阳看破了这里的伪装,服务生那张年轻的面容时不时会被一具带着黑雾的骷髅代替,异常渗人。   卢子阳不敢露出异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艰难道:“不用了,谢谢。”   “有需要可以随时喊我们。”服务生冲他笑笑,端着托盘重新离开,融入宾客之中,为这些时不时会露出可怖鬼样的宾客送去饮品。   擦,他撞鬼了!   卢子阳不得不认清这一事实,僵硬地控制身子朝外走去,却发现来时的那条路已经消失,玄关与客厅融为一体,周围除了窗户,竟然没有一扇门。   卢子阳没有办法,只能不着痕迹地朝窗户走去,试图翻窗离开。   然而无论他怎么走,窗户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无法到达。   卢子阳的衣服被冷汗层层浸湿,他不敢表露出异样,找了个角落暗自查看身上的设备。   直播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没有信号而中断了,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距离他进入赵公馆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卢子阳双手颤抖地想打电话求助。然而手机也没有信号,无论是报警还是打给朋友亲属,电话都没发拨出去。   卢子阳急得冷汗直流,反复拨弄手机,试图给自己找到一条活路。   有“宾客”注意到他的异样,好奇地走过来问:“这个小木块是什么?”   民国时期还没有手机,卢子阳用了个木纹装饰的手机壳,被这里的鬼误会成木块了。   卢子阳不知道这些鬼是真傻还是装傻,但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还是扮演自己的角色,掐着手臂内,用疼痛侧强迫自己冷静:“就是个普通木块,没什么的。”   这里的鬼还挺有礼貌,见他不想说,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卢子阳的心脏狂跳不已,护身符的光芒正在逐渐暗淡,一旦失去作用,他就死定了。   这一刻他后悔白天没多跟程星海买几张符咒,更后悔自己莽撞过来探险。   想起程星海,卢子阳忙打开微信试图联系他。   然而这里没有信号,发出去的消息框旁边转了半圈,最后变成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卢子阳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捏着护身符,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还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太过害怕,他的手不断颤抖,几乎拿不住手机。虽然没信号手机没用,但这几乎成了卢子阳现在的精神支柱之一,他不敢松开手机,双手握住。   掌心的护身符随着他的动作贴到手机上面,那个还在不断转圈的消息竟然发送出去了。   【卢子阳:程观主救命!我去赵公馆探险遇上事了!】   卢子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条消息,试探性地又重新发送前面几条消息,结果都发送成功了。   【卢子阳:就是东街路1号的赵公馆!】   【卢子阳:现在全靠您的护身符续命,救命!!!】   【卢子阳:他们让我这里参加什么小姐和姑爷的婚礼,里面好多“人”。】   【程星海:那你给份子钱了吗?】   卢子阳:“???”   他给个鬼的份子钱!   这微信是鬼冒充程星海回的假消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不当替身后我成了顶流》求收藏~   ——《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   文案:   顾景穿成书中同名的炮灰舔狗,原主从小缺爱,一点施舍就能让他铭记于心,终生回报。   顾景穿过来前,原主对影帝无怨无悔,为歌王以身犯险,对经纪人言听计从,为大老板死而无悔,最后只成了这些人的踏脚石、眼中钉、摇钱树和可笑玩物。   得知自己是万人嫌的那天,原主当着四人的面,用桌上的签字笔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顾景就在这一刻穿越而来,捂着被医学大佬抢救回来的喉咙,向对面指责自己小题大做、弄脏地毯的四个辣鸡比了个中指,用口型骂了句:“傻逼!”   四个主角:“???”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后来,顾景从38线跃为顶流,演戏、唱歌、作曲样样精通,曾经视他为草芥的四个主角却吃起了回头草:“我觉得我们……”   顾景:“丑拒。”   四个主角:“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   医学大佬将顾景拥入怀中:“我宠的,有意见?”   四主角:“……”擦,惹不起这位!   超会撩作精小可爱受X腹黑古板穷得只剩钱攻   ——《不当替身后我成了顶流》   【攻视角】   叶落秋有个完美情人,乖巧懂事、随叫随到,就是偶尔会记错他的生日和喜好。   所有人都说叶落秋天性凉薄,却唯独对夏知寒体贴入微,一定是爱惨了他。   只有叶落秋知道,夏知寒不过是个替身,用以纾解寂寞、聊以慰藉。   直到有一天夏知寒提出分手,叶落秋才发现自己在他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分手当晚,叶落秋辗转反侧、一夜未眠,鬼使神差跑去找夏知寒,却看到从夏知寒家中走出一个长相酷似自己的男人。   回忆过去种种,叶落秋惊觉原来他才是……替身?   *出来混早晚要还,替身也一样。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谈恋爱(哭惹)   *宝贝别信他,我才是最爱你的!   【受视角】   夏知寒十六岁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六年还是个十八线。独自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那一晚,看到最后一个事业粉都因为他过于佛系而哭着离开,夏知寒接下了一档综艺、一部电视剧以及一场颁奖活动。   综艺播出,网友受到美颜暴击,火速送夏知寒“国民男友”的名头C位出道,让他一跃成为顶流。   电视剧定档,全民舔屏,发现夏知寒不仅颜值高,演技还贼好,纷纷高呼让他好好搞事业,千万别恋爱。   然而颁奖典礼上,作为特邀嘉宾的叶落秋亲手将视帝奖杯颁给夏知寒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单膝跪地,拿出钻戒当众求婚。   众人惊呆:“叶总你醒醒,这是对手公司的摇钱树,不是你家公司的!”   叶落秋:“结完婚就是我家的。” 第27章 秀恩爱   安宁观中, 为了庆祝自己与渊祭脱单,程星海“斥巨资”买了火锅食材,在道观里涮火锅。   一大家子从晚上七点吃到九点半, 吃得特别开心。   渊祭这个男朋友还处在试用期,非常体贴周到地给程星海烫菜、添果汁, 就差把“二十四孝好男友”几个字帖脑门上了。   程星海美滋滋地享受着男朋友的五星级服务, 直到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   程星海吩咐小萝卜帮他打开微信, 一眼就看到卢子阳的最后一条消息,理所当然地问他有没有随份子。   卢子阳在鬼宅中怕死了,哪怕怀疑电话那头是个冒牌货,还是趁有信号的时候, 壮着胆子给程星海打来视频电话。   小萝卜将手机举到程星海面前,程星海一手拿着筷子捞肥牛, 一手端着酱料碟,头也不抬地说:“我可不知道份子钱得出多少, 你看着给吧。”   另一边的卢子阳眼泪都快出来了,压着声音小声呐喊:“观主救命!!!我被那些东西困住了!!!”   程星海听他语气不对,抬头透过手机屏幕看到卢子阳身后鬼影重重,狐疑地把微信前面的消息看了一遍,露出了然之色。   怪不得他白天就觉得卢子阳要倒霉呢。   “观主救我。”卢子阳小声喊,就怕被身旁的鬼看出异样。   程星海不急不缓:“你确定吗?我看你马上要走桃花运了,坏人姻缘不大好诶。”   卢子阳怀疑的手机像素太低把他面相都给变了:“您别开玩笑了,快让我离开这里吧。”   程星海看他态度坚决,把最后一片肥牛卷吃完,擦掉唇边油渍:“行,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没问题,求您快点!”卢子阳说完, 手机屏幕一阵卡顿,随后就断开了信号。   被他压在手机后的护身符上,红色的符咒完全消失,化作灰烬从卢子阳指缝间滑落。一阵巨大的恐惧吞噬了他,卢子阳想叫出来,又在关键时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声。   苟住,他能活下去!   卢子阳在心中拼命安慰自己,看到附近几只鬼虽然在舞池中跳舞,但似乎已经注意到他的异样,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暴起冲向他。   卢子阳不断在心中祈祷程星海快点来救他,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这位先生,请问我可以跟你跳一曲吗?”   一个穿着古典白色长裙的女人站在他身旁,女人头上烫着复古的大波浪卷,一双眼睛满怀期待。   卢子阳看她脸是正常的人脸,但光这上个世纪初的打扮就说明了一切,他连连摇头:“不不不……”   年轻女人圆圆的娃娃脸皱起来,靠近卢子阳小声说:“不跳舞的话,会死哦。”   卢子阳惊得瞪大了眼睛。   女人继续小声说:“我知道你不想死,跟我跳舞,这里的鬼就不敢再动你。”   这似乎是一个降低存在感的好方法,可卢子阳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奇怪,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挣扎一下:“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女人伸出手,卢子阳不受控制地握住她的手,与她来到舞池中央,揽住她的腰翩然起舞。   他完全不会跳交际舞,可这一刻身体却像是有了肌肉记忆,完全不需要大脑发挥指令就能机械地在舞池中踩出正确无误的舞步。   面前的女人笑意更甚,似乎是对他这样的举动相当满意。   卢子阳冷汗直流,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冰一般的温度,那股凉意顺着手掌钻入体内,侵蚀着骨头,令他颤抖。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推开这女人,这股无法掌控自己身子,但大脑却无比清醒的感觉让他更加恐惧。   不知道在舞池中央跳了多少首曲子,卢子阳终于能停下脚步。舞曲停下,二楼的走廊处走出来一对中年夫妻,正是赵公馆原先的主人,赵老爷与赵夫人。   赵老爷穿着丝绸长袍,鼻梁上挂着一副圆框眼镜。他身旁的赵夫人穿着黑色旗袍,神情麻木地望着楼下舞池中的人。   “欢迎大家来参加小女的婚礼,现在请容许我为大家介绍小女赵爱莲,与女婿……”赵老爷说到这里顿了下,像是台卡顿的机器。   卢子阳身旁的女人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卢子阳控制不住地告诉她真名:“卢子阳。”   赵老爷犹如重新被上了发条,笑盈盈地从头开始介绍:“欢迎大家来参加小女的婚礼,现在请容许我为大家介绍小女赵爱莲,与女婿卢子阳!让我们祝福他们!”   话音才落,卢子阳身旁的女人便幸福地依偎在他怀中。   卢子阳只觉得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又想起程星海刚刚的话。神特么桃花运,被鬼看中也算吗?   赵爱莲的依偎犹如跗骨之蛆,让卢子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推开对方,可手抬起来却是温顺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可牛逼大发了,竟然都敢抱鬼了!   卢子阳心底警铃大作,不让自己的注意力涣散。这座鬼宅有种特殊的魔力,能够迷惑人的心智,让人甘愿为之驱使。   程观主马上就来救他了,他得挺住!   ……   安宁观中,程星海见通讯中断,猜到应该是卢子阳那边的鬼影响到了手机信号。   程星海琢磨着渊祭是鬼,应该会喜欢那种阴气森森的地方,笑眯眯地问:“亲爱的,去约会吗?”   渊祭平静的心海泛起波涛,嘴角忍不住抿起笑意:“去。”顿了顿,他特地补充道,“陪亲爱的去。”   林莉白眼翻得快到天上去了。   勾引她天道爸爸的狗男人!   “林老板,借一下车呗?”程星海笑盈盈地问林莉。   林莉一边把车钥匙递给他,一边说:“明天我就去给您买一辆。”   “不用啦,你车那么多呢,我随便借一辆就好了。谢啦。”程星海冲她摇了摇手中的钥匙,拉着渊祭的手下山去。   赵公馆离安宁山不算远,晚上人少,程星海加快速度,二十分钟就到达了赵公馆外。   漆黑的庄园中鬼气冲天,程星海与渊祭顺着卢子阳进去的通道走进去,一直走到废弃的赵公馆门口都没有发生半点异样。   两米高的木门被腐蚀得厉害,不少地方都有被蛀穿的虫洞或是木材热胀冷缩后出现的缝隙。   程星海打着手电望进去,只能勉强借着月光看到里面一个宽敞的大客厅,客厅中摆着些蛛网密布的家具,上面已经积满了灰尘。   “这些鬼藏起来了?”程星海问渊祭。   “差不多,他们在另一个空间中。我带你去。”渊祭牵住程星海的手要往一个方向走去。   程星海却没动:“你去的话,会惊动那些鬼的吧?”   那方空间是那只鬼的地方,里面的一切都是由那只鬼的阴气构成,外人一旦进入很容易被他察觉。   程星海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对渊祭道:“还是看我的吧。”   渊祭自然没意见。   天地万物都是由程星海创造而出,若程星海不想被人察觉,谁也没有办法。   然而程星海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在书中看到过类似介绍,从这里的鬼气中感受到了滔天的怨气,想先化解其中怨气。   他按着书中的办法去寻找鬼气最为浓郁的一点,带着渊祭慢慢退出赵公馆的门口,站到台阶之下距离门口三米的地方。   程星海抬起手,在虚空中一点,寂静的庄园中响起喜气洋洋的乐曲声。   刚刚还一片漆黑的赵公馆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程星海与渊祭对视一眼,牵着手走入这片鬼魂构造的幻境之中。   先前接待过卢子阳的管家依旧站在门口,看到来人疑惑片刻,还是礼貌地迎上前来:“请问两位是……”   “来参加你们小姐和姑爷的婚礼。”程星海说。   老管家面露笑意:“原来是客人,两位请进。”他做出请的姿势,那扇金碧辉煌的木门缓缓打开,将三人的身影吞没。   ……   屋内跳舞的“人”纷纷停下,挂着弧度统一的微笑站在两侧,让出一条铺满玫瑰花瓣的红毯。   赵老爷与赵夫人坐在最前面的高堂位上,满是期待地望向红毯的另一侧。   卢子阳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长袖与牛仔裤,与赵爱莲手牵手踏上红毯,在喜气洋洋的音乐中走到二老面前。   司仪站在复古的圆形立式麦克风前朗声致辞:“今夜我们相聚在此,今夜我们祝福新人。现在婚礼正式开始,一拜天地!”   卢子阳满脑子都是自己死定了,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好好的纯情-处-男结果第一次竟然要交给一只鬼。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犹如牵线木偶一般与赵爱莲同时转身面向门口。正在这时,卢子阳看到了正好走到红毯另一端的程星海与渊祭,顿时面露喜色!   有救了!   卢子阳说不出话,一双眼睛拼命给程星海使眼色。   然而程星海只是冲他笑笑,特别真诚地说:“恭喜啊。”   卢子阳一口血,硬生生被鬼控制着鞠了一躬,拜了天地。   司仪高声又喊:“二拜高堂!”   卢子阳极其不情愿地被鬼拽回去,冲赵老爷夫妇深深鞠躬。   “送入洞房!”随着司仪最后一喊,屋内的乐队演奏出更加欢快的乐曲,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沸腾了,欢呼着将新人簇拥上一旁宽阔的旋转楼梯之上。   眼看程星海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种希望破灭后带来的恐惧比先前更令人抓狂,竟然在这一瞬间让卢子阳突破了鬼魂的控制,他甩开赵爱莲挽住自己的手拔腿就跑。   赵爱莲楞了一下,下一秒她脸色发黑,周围看热闹的鬼便全朝卢子阳追去,将他堵在楼梯之上。   “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你躲什么?”赵爱莲不悦地问。   “你放过我吧……”卢子阳的腿与唇同时打颤。   赵爱莲冷笑:“你我夫妻,怎么放过?”   卢子阳紧紧贴着楼梯栏杆,看程星海与渊祭就在一楼,他咬牙,用力往栏杆上一撑,直接从接近二楼的地方跳了下去。   落地之时脚扭了一下,他顾不上疼,立刻冲道程星海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程观主——”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握着程星海的手被什么电了一下,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   程星海正在打量着墙壁上的照片与油画,闻言扭头宽慰他:“别怕,你和他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夫人会保护你的。”   卢子阳快哭了:“我不是自愿的!您都赶过来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吧。价钱好说,我就算是去借-裸-贷也一定把钱如数给您!”   程星海感动极了,拍拍卢子阳的肩安慰他:“放心,你现在没生命危险。”   赵爱莲等鬼已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从楼梯上飘下来了,她一直微笑的脸上此刻浮现出黑色的怨气,接口道:“但你如果非要离我而去,那就死定了。”   卢子阳有苦说不出:“姑娘你何必盯着我不放,我们真的不合适!”   赵爱莲那双只有黑暗的眸子阴沉沉地盯着他:“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   “我不是自愿的!”卢子阳想去抓程星海的手,但想起刚刚被电了,又只能忍住,往他和渊祭身后躲,“两位救救我,他们逼良为娼!”   程星海本想探究赵公馆这里的怨气来源,才想让卢子阳先顺着赵爱莲的意思去做。但现在计划被打乱,他也就换了种方式,对赵爱莲说:“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离婚吧。他也不跟你分夫妻共同财产了,净身出户行不行?”   卢子阳拼命点头。   赵爱莲怒斥:“做梦!离婚了让我以后在别的鬼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我不要面子的吗?”   程星海不懂:“你也没见得多喜欢他,何必揪着不放?”   “我就是弄死他也不会离婚!”赵爱莲愤怒的鬼气朝程星海三人袭来,被渊祭随手挥开。   卢子阳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哆哆嗦嗦地抓着程星海的衣角问:“鬼怎么这么霸道?我……人鬼殊途啊!程观主你说是不是?”   程星海觉得不是:“我觉得只要两情相悦、互不伤害就行。我对象也是鬼,但我们很好呀。”   渊祭深表同意。   卢子阳惊了:“您说什么?您对象……”   “他对象是鬼。”渊祭露出矜持的微笑,牵住程星海的手。   卢子阳:“???”   你们俩到底哪头的?   他来不及多问,赵爱莲不想看程星海秀恩爱,再次卷起渗人的阴气攻向他们。   渊祭不耐烦地甩出一道法术,非但打散了她的阴气,甚至还把赵爱莲掀翻撞到了墙壁之上。   墙上挂着的照片摔落在地,玻璃框碎掉,露出里面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照片中是年轻的赵老爷与赵夫人,赵老爷的手臂弯曲交叠在身前,赵夫人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   另一张摔下来的照片上,一家三口坐在一张长沙发上。最左边空开了一个位置,从左到右分别是赵老爷、赵夫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儿。这应该是还没长大的赵爱莲,但与现在的她并不是很像。   拍照在那个年代算是奢侈品,赵家家境不错才能留下许多照片,大大小小的相框挂满了整个客厅的墙壁。   大部分都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还有大半是赵爱莲的个人照片,记录了她出生到七八岁的年纪。   程星海看着这些照片,再看赵爱莲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道:“婚姻得情投意合,你强抢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只会让对方怨你。”   因为渊祭刚刚那一击,赵爱莲的身子微微透明。她心中惊诧渊祭的实力,但觉得自己不过是轻敌才会被他打伤,固执道:“怨不怨是他的事,能不能抢到手是我的本事。”   卢子阳慌得一逼,哆哆嗦嗦道:“赵小姐,求您放过我吧。我……我……我喜欢男人!”他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借口。   渊祭瞥了他一眼,默默程星海换了个位置,让卢子阳离程星海远一些。   赵爱莲翻了个白眼:“我不管你喜欢什么,我现在看上你,我喜欢就够了。”   卢子阳无可奈何,苍白的脸憋了半天,他破釜沉舟:“我不举!”   赵爱莲惊了,泛着黑气鬼气的面容狐疑地打量着他。   卢子阳心底羞耻,但命悬一线他连脸红都做不到,破罐破摔:“治不好的那种,所以我都不敢找女朋友,快三十岁了还是单身狗一只。我配不上您!”   程星海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个好人啊。”   卢子阳不懂。   程星海很欣慰:“没去骗婚祸害人家姑娘。”   卢子阳:“……”   要不是女鬼就在旁边,他很想跟程星海解释这只是权宜之计。   程星海扭头对女鬼说:“你就放过他吧,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女鬼垂眼想了想,不满道:“可以,不过你们俩得留下来跟我结婚。我可以让你们做正房。”   渊祭的鬼气瞬间朝赵爱莲冲去,赵爱莲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身子,硬是抗下了那一击。   瞬间她的身子透明得只剩下了脑袋,惊恐不已地看着渊祭等人。   程星海对她刚刚的话很感兴趣,兴冲冲地问渊祭:“她说让我们做正房诶,是不是她还有好多男小妾?”   渊祭命令:“答话。”   赵爱莲不受控制地开口:“是,我还有十八房男小妾。本来卢子阳是第十九房。你们俩都这么好看,都可以做正房。”   “闭嘴。”渊祭冷斥,赵爱莲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威压更重,连体内的鬼丹都出现了裂缝。   程星海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长得帅在哪儿都吃得开。不过我说过有男朋友啦。”   赵爱莲怀疑他骗人,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地遇上同性恋呢?   看他不信,程星海扯了扯渊祭的袖子。渊祭回头看向他,程星海凑过去轻轻啄了下他的唇。   渊祭的心海一阵猛烈激荡,想要将程星海抱入怀中用力吻他。可考虑到旁边还有一屋子的电灯泡,他又只能忍住,矜持地含笑抿唇。   赵爱莲的内心是崩溃的,一晚上看上的三个男人竟然都是同性恋,其中两个还是一对!   她气得磨牙,被渊祭冷冷扫了一眼,又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程星海打量着二楼的房间道:“把你的十八房男小妾都喊出来吧。”   渊祭放松施加在赵爱莲身上的威压,后者不敢反抗,用鬼气凝聚出自己半透明的身子,拍了拍手:“出来见客。”   屋内响起“哒哒哒”的声响,像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随后就有模糊的鬼影从二楼飘下来。   客厅中的鬼全部都受赵爱莲控制,他们给这些“男小妾”让出一条路,很快十八道身影就全部站在程星海面前。   赵爱莲眼光不错,这些男小妾长得都很好看,而且各有千秋。   这些男小妾基本保持着死时候的打扮,能大致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与死亡时间。   穿着长衫的读书人、穿着短打的俊俏青年、穿着西服的留洋少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书本与教义的老师,这些还都是她在民国时期收集的。   这座赵公馆一直没拆,她的男小妾一直从民国收集到了现在。   往后则能看到穿着T恤的年轻人、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男人,还有个人穿着大裤衩与拖鞋,手指还拎着根牵引绳,看样子只是出来遛狗的,不知怎么被赵爱莲给看上,弄进了赵公馆里。   他们的魂魄被赵爱莲压制在这里,谁也没办法逃脱。这些鬼身上无一例外都充斥着浓郁的怨气,正是赵公馆冲天怨气的来源之一。   卢子阳看着这些男小妾各个双眼深陷、面如死灰,一想到自己也差点变成这样,就是一阵心惊胆战,小声问程星海:“大师,接下来怎么办啊?”   正常流程应该是超度,等每年中元节之时送入冥界。但程星海不想那么麻烦,脑袋往渊祭身上靠了一下:“男朋友,把你的手下喊上来干活吧。”   渊祭会意,掏出冥尊令往地上一掷。   地上立刻出现一道黑色的漩涡,与屋内的鬼气翻搅在一起。   赵爱莲意识到不妙,拼尽全力想要逃走,但被渊祭的威压压着,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望见漩涡中的鬼门关,赵爱莲知道自己今晚是踢倒铁板了,神情癫狂:“我不服!凭什么我抓几个男人结婚我就得被你们送去冥界?那些男人一个个左拥右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去管?”   程星海扶额:“抓你是因为你强抢民男,你这十九房小妾不是自愿的。而且现在婚姻法改了,一夫一妻制,要有重婚的,一样按重婚罪罚。”   卢子阳小声纠正:“十八房,我不算。”   “那是他们没本事!要是有本事就不会被我迷住,也不会甘愿与我结婚!”赵爱莲大声反驳。   她身上的鬼气越来越少,露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与照片上的小女孩儿有几分相似。只是左边半张脸被毁容了,像是一张干瘪皱起的黑色纸张。   卢子阳不解地问:“程观主,她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那个不是她自己的脸,这才是她本来面目。”程星海道。   卢子阳仍旧疑惑,但顾不上问,就看到漩涡之中上来四名阴差,惊得他动也不敢动。   这次来的还是张三与王五,带着另外两名陌生阴差。两人殷切地把冥尊令还给程星海,讨好地问:“您有什么吩咐?”   程星海指了指这满屋的鬼,吩咐他们先锁起来。   勾魂索将屋中所有鬼魂拘住,华丽的赵公馆重新走向没落,一切灯光渐渐暗下。幻境消失,他们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赵公馆外。   这里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赵爱莲与屋中的鬼都被阴差锁住站在院中,没了幻境中的伪装,所有鬼都露出原本样貌。   他们法力不足,保持着死亡之时的模样。赵老爷与管家是被毒死的,眼窝深陷,嘴唇发紫,唇边与胸前的衣服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迹。   赵夫人是被人割-喉,脖子上有一道特别狰狞的伤口,死亡之时喷溅出来的血迹染红了她大半张脸颊。   剩余的佣人有的是被枪打死、有的是被箭射死,甚至还有的是被吓死的。   鬼影重重,每一只鬼都怨恨地盯着最前面的赵爱莲,恨不得将她撕碎。   卢子阳看得心底发慌,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大跳。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是签约公司打来电话询问他直播中断的情况。   卢子阳心有余悸道:“我撞鬼了,才逃出来。”   对面震惊:“卧槽,真的假的?那你人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和安宁观的程观主在一起。”他看程星海朝赵公馆内走去,忙跟上去,“程观主,你去干什么?”   “善后。”程星海站在紧锁的木质大门前,看了渊祭一眼。   渊祭会意,鬼气窜进锁孔之中,“啪嗒”一声门就开了。   程星海迈步进去,渊祭的鬼气稍稍浮动,整座寂静的大宅便重新亮起灯光。   身后就是数十只鬼,卢子阳说什么也不不敢离开程星海身边,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进去。   简要跟公司那边交代了几句,卢子阳挂断电话追上去问:“不是都喊来阴差了吗?您还要善后什么?”   “你太太才死了一百年,但竟然法力高深到能控制那么多鬼,你不觉得奇怪吗?”程星海问。   卢子阳瘆得慌:“您快别这么称呼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您怀疑这里面有内情?”   程星海点头:“这里的怨气除了那些‘男小妾’的,还有赵爱莲本人的怨气。而且……”   他欲言又止,站在一面墙前。   赵爱莲的幻境是一比一复刻的赵公馆,这里正对应幻境客厅中的照片墙。   卢子阳看到满墙的照片就觉得渗人:“而且什么?”   “而且少了个两个人。”渊祭看着那些照片说。   卢子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讶地发现明明是与幻境中一模一样的照片,这里的照片上却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照片上多了一个与赵爱莲年纪相似的女孩儿。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多出来的女孩儿,与赵爱莲先前那张没毁容的脸有七分相似。   卢子阳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程星海解释:“这应该是赵爱莲的姐妹。赵爱莲意外毁容,死后鬼体也保留着毁容的脸。她对自己的脸使了个幻术,让别人看见她时,看见的是她姐妹的脸。”   看到幻境中那两张照片上,赵老爷空抱着的手与他身旁多空出来的一个位置时,程星海就猜到赵家应该还有一个人。   之后他瞧出赵爱莲的脸上有幻术,如今走进这间现实中的屋子,不过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   “那她的这个姐妹呢?”卢子阳问。   程星海推测:“不在那些被赵爱莲控制的鬼之中,应该是逃过一劫,没死在她手上。”   卢子阳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胸口一点闷,是不是这里空气不顺畅?大师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这里怨气冲天,你呼吸不顺畅是正常的。”程星海在屋内走了两圈,最后在客厅茶几前停下,“亲爱的,帮我把这个挪走。”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他语调微扬,带着恋爱的甜腻与喜悦。   “好。”渊祭应声,手一挥便用鬼气隔空挪开了上面的木质茶几。   茶几四周围着沙发,这一套下面都垫着一张特别大的地毯。   卢子阳不想看这两人秀恩爱,感叹道:“这些家具看起来很不错啊,居然就这么荒废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这块地也很值钱,不一样荒废了?”程星海带着他退出地毯范围。   卢子阳道:“这里闹鬼,不荒废也没办法吧。”   程星海嗤了一声:“家具也是一样的道理。你没发现这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用桃木做的吗?”   卢子阳楞了一下,想到一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东西:“是桃木剑那个桃木吗?”   程星海点头:“桃木辟邪,这里的家具是按着最凶的锁魂阵摆的,估计就是用来镇压赵爱莲的,怎么可能搬走?”   说话间三人退出了地毯所在的范围,渊祭抬手,那块十多个平方的地毯就被他的鬼气卷起来,露出下面木质地板上的一道暗门。   卢子阳看过的无数恐怖片瞬间就在他脑海中爆炸了,他咽了咽口水问:“您不会要下去吧?”   程星海摇摇头。   卢子阳刚要放心,见程星海冲外头喊:“张三,你来一下”   “诶!”外头立刻有人应声,阴差张三就飘进来讨好地问,“您有什么吩咐?”   程星海指了指那道暗门:“那下去看看,应该挺臭的,记得闭息。”   张三才不嫌臭呢,上次程星海烧得供奉量足品质还好,更别提他手上还有冥尊令了,应了一声便闭息走入暗门之中。   不一会儿,他脸色发白地飘上来:“观主,下面全是尸体,还有个献祭的阵法。”   程星海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具体说说。”   “我放给您看吧。”张三怕自己说不明白,双手往自己脸颊上一拍,他的两个眼睛顿时就像是投影仪一般在空中投放处一段画面,正是暗门之下地下室的场景。   里头没有一点光亮,但张三是鬼,不影响他视物。   地下室与这幢屋子的占地面积一样大,正中央摆着一具棺材,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腐烂成为一副枯骨,棺材前面的灵位之上写着“爱女赵爱莲之灵位”。   棺材被摆在一副巨大的阵法之中,这阵法不是用朱砂或颜料画出来的,而是用工具在地上刻出来凹槽,足有半寸深。   凹槽中残留着干涸掉的暗黑色血迹,看样子之前是用鲜血填充凹槽,继而激发阵法。   靠墙的地方装着许多铁笼,里面也躺着许多尸骨。程星海粗略数了下,里头的死亡人数竟然有三四十人。   靠墙还有不少手臂粗的麻绳与染血的长刀,应该是用来绑人、杀人或放血的。   一想到这些枯骨就在自己脚下,卢子阳惊骇不已,缩了缩脚趾问:“程观主,怎么会有这么多骷髅?赵家是信邪-教了吗?还是想把女儿复活?”   安宁观典籍中虽然也记载了许多阵法,但都是正道阵法,程星海没见过这种,不解地问渊祭:“男朋友,这是什么阵法?”   “是个召唤阵,用血肉与魂魄召唤厉鬼。”渊祭眸底浮现厌恶,“棺材里的赵爱莲是祭品,他们应该已经成功召唤出厉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爱莲的魂魄没被厉鬼收走,最后自己成为了厉鬼。”   “或许她是运气好逃过一劫。怪不得她怨气那么重,原来是被人害死的。”程星海心底的谜团解开,重新走到院子里。   赵爱莲等鬼依旧被锁着,他开门见山地问:“谁把你献祭给厉鬼了?”   赵爱莲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献祭你的人成功召唤出厉鬼,应该已经心想事成。你要是不招,你就只能自己乖乖下地狱受罚。你要是招了,地府还去找那个人的麻烦。你自己看着办。”程星海说。   赵爱莲嗤了一声,悲凉而恶毒地盯着程星海:“他们召唤出的是鬼王赤炎,你以为你们有办法吗?”   程星海狐疑地去看渊祭:“怎么又是你儿子?”   渊祭拧眉:“赤炎从小挑食,更不喜欢吃人肉和魂魄,不会是他。”   旁边的卢子阳与一众阴差惊呆了。   鬼王赤炎是这位是儿子???   那这位是什么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替身只想走肾》求收藏~   感谢Zuan投出的地雷~   感谢我要上天!灌溉的4瓶营养液~ 第28章 炫耀男朋友   张三和王五想到召唤他们过来的冥尊令, 除了鬼王有一块,就只有冥尊自己有了。   四名阴差面面相觑,小声问:“您是冥尊陛下?”   “是呀,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程星海笑眯眯地问。   四名阴差直接给他跪下了。   妈耶,他们这个级别连鬼王都见不到, 更别说是冥尊了。   “起来吧, 把鬼带回去, 不该说的别说。”渊祭吩咐。   四名阴差稍加思索便明白冥尊不想被外界打扰,乖巧应声,带着成群的鬼离开赵公馆。   卢子阳虽不清楚冥尊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看阴差都战战兢兢的, 更是不敢小看。   好在程星海炫耀完男朋友,很快就与他处理起剩余事宜:“这里你报个警吧, 就说探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地下室里的尸骨,让警方查一下。”   卢子阳连连应声, 拿出手机发现公司给他发了很多消息,都是在询问这次撞鬼的具体经过。   他本来是不知者无畏,今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心有余悸:“观主,公司那边还想请您一起过去做个节目,详细说说今晚的事。”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最近倒霉了很多?”程星海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卢子阳仔细想了下,他最近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排的队总是速度最慢的一条,还总是排到他就没了。地铁总是正好错过,就连买个冰棍都是一口没吃就整个掉地上了。   他心中咯噔一声,小声道:“是有点儿,观主,您那儿有转运的符吗?”   “转运符对你没用。你最近这么倒霉是因为总是往这种阴气重的地方跑。自己身上的阳气被消耗, 倒霉只是开始,再持续下去,你就会接连不断的撞鬼了。”程星海说。   卢子阳脸色发白:“我这是第一次撞鬼,以前去的那些地方都没鬼,不会这么严重吧?”   “之前没撞鬼是因为你身上阳气重,还不足以见鬼。但这么隔三差五地往灵异地方钻,谁也扛不住。你不信的话就继续这么干,不过我可不一定还能赶来救你哦。”程星海说完冲他摇了摇手,牵着渊祭往回走。   渊祭收回法力,身后赵公馆的灯光陡然暗下,像是在卢子阳心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他连忙快步追上去:“观主您等等我!我回去就辞职,换个直播方向。我给您结一下辛苦费,多少钱?”   程星海想起自己忘记跟柴吉祥打听市场价了,有些苦恼:“你看着给吧。”   卢子阳自然不敢往少了给,给程星海转了18888元的大红包,另外还买了几张护身符。   警方收到报案后很快过来调查,从地下室中一共找出五十具尸骨。除了赵爱莲的尸骨,其余尸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应该是在身前遭受过殴打。   除此以外,他们还在后院找到了十八副尸骨。这些尸骨虽然衣服都已经腐烂,但部分随身物品保留了下来,可以看到怀表、小铁揪与勺子等物,初步判断是赵公馆内曾经的佣人。   卢子阳先前直播突然掉线勾起了一大票粉丝的好奇心,之后他宣称是不小心摔入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被困住,以至于有了心理阴影而退出灵异直播,但很多人都怀疑他其实是真的撞鬼了。   赵公馆内的案子虽然发生在建国前,但现在既然被翻出来,当然要继续查。住在附近的人很快就发现异样,又被传到网上,最后被机智的网友将两者联系起来。   澜水城论坛:   【标题:致命灵异主播卢子阳肯定是撞鬼了!】   【楼主:我就住在赵公馆附近,这几天那边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每天都有警察出入。那天我用无人机飞了一圈,看到警方将好多尸骨放在院子里排列整理。图.jpg】   【1L:我去!雷神之锤!图上这些尸骨是怎么回事?都是赵公馆里面找出来的吗?】   【2L:我姐姐同事的小姐妹在卢子阳的签约公司上班,她说那天完善卢子阳的确跟公司说他是撞鬼了。但后来他和公司商量下来觉得说实话会引起社会动荡,才推说是被困在了个没信号的地方。据说那天还是安宁观的程观主把他救出来的呢!】   【3L:怎么又是安宁观?最近程星海和安宁观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些吧?】   【4L:这不奇怪,卢子阳做赵公馆的直播前就在安宁观直播,还跟程观主买了张护身符。我记得程观主那天还说他要倒霉呢,大师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5L:真这么厉害的话,怎么不去买彩票?】   【6L:只有我好奇赵公馆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尸骨吗?凶手是谁?】   【7L:我更想知道赵公馆的主人是谁,家里这么多尸骨多渗人?】   ……   【26L:知情人来了,赵公馆的主人是现在赵氏集团的赵美丽。不过赵公馆很早就已经废弃,赵家人现在都住在别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骨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他们当时也是因为频频撞鬼才搬家的。】   【27L:这么多尸骨都快赶上乱葬岗了,不闹鬼才奇怪。说不定就是这些枉死鬼去赵家讨债的。】   【28L:这不可能吧?赵家那么厉害,有的是办法毁尸灭迹,为什么一直留到现在呢?】   【29L:有钱人的变-态我们想象不到,死这么多人,不是有杀人狂魔就是搞什么邪-教-献-祭】   郭彦成是郭海的儿子,听父亲说完前几天撞鬼的离奇经历,觉得郭海一定是遇上了骗子。   所幸就被骗了三百块钱,损失不算大,他觉得骗子肯定早就跑了,也就没报警,没想到今天在网上看到了这个帖子,立马激情跟帖。   【35L:安宁观就是骗子,大家别信!我爸是跑货运的,那天去给人送货,晚上可能眼花看错了什么,就有个安宁观的人骗他撞鬼了,还骗了他三百块钱买了三张用红色马克笔和作业本写的平安符。平安符照片.jpg】   【36L:我去,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敷衍了吗?道具都不愿意准备得好一些?】   【37L:楼上2G冲浪啊,这就是安宁观的符咒。那天卢子阳直播里,程观主就是用马克笔和作业本给他现画了一张。也是收费一百块钱。】   【38L:这钱也太好赚了吧?默默翻出了家里压箱底的马克笔,准备去画符赚钱。】   【39L:楼上别多想了,安宁观肯定是有点本事的。安宁观所在的安宁山最近在修路,我爸单位承包的。那地方非常怪异,工程进展速度比预计得快很多,听说还有工人看见人参精了,就是电视里那种会满山跑的人参精。】   【40L:越说越离谱,人参精都在深山老林里,怎么会往施工队附近去?不怕被人抓吗?】   ……   【58L:如果是安宁观的话,我觉得有点神奇。前段时间我莫名其妙变成植物人了,梦见自己跟一直老鬼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老鬼耍诈,我输了后,脑子被他抢走了,最后是安宁观的观主程星海把我的脑子找回来的。他还说会补偿我花掉的医药费,不久前小区抽奖我就抽到了三万块,正好比我医药费多一千块钱。】   【59L:楼上是托还是脑子真的没了?这么假的话也说得出?】   【60L:惊!我小叔叔也是前段时间突然变成植物人了,他昏迷时间太长,最后医生都判定人死了。人都凉透了,结果葬礼办到一半,来了两个青阳观的道长祭拜,小叔叔又活过来了。他和你做了同样的梦,也是梦见程星海带着一群萝卜把他的脑子从一只厉鬼那里抢回来的。后来有个古董商来他们家收古董,拿了只猫喝水的碗,给了十万呢!我小叔叔医药费加葬礼一共花了九万多。】   【61L:大家小心,骗子们团伙下场了。我这就去报警!】   【62L:我不是骗子,但我也遇上了相同的事,也是被老鬼骗了玩植物大战僵尸,最后自己脑子丢了,被程观主给还回来。医药费花了三万多,出院的时候,医院说全部减免掉了,我一分钱都没出。】   【63L:骗子有空在这里逼逼,不如把你们的符咒道具升级下。拿那玩意儿骗人,你们羞不羞耻?】   ……   【71L:我是61楼说要报警的层主,刚刚警方说安宁观的程星海观主不久前帮助他们破获了一起肇事逃逸案件,以及这次的赵公馆案件也有他们提供线索,正要给他申请好市民奖。我觉得我们好像误会人家了。】   【72L:楼上是被策反了吗?还是骗子跳反?】   【73L:管他是不是骗子,反正安宁观开业了,我亲自去看看。】   【74L:我也去!】   【75L:去的兄弟记得开直播,让我们也看看安宁观究竟是什么地方。】   ……   程星海也在看这个帖子,感受到了网友们的监督之力,觉得安宁观最近应该会迎来一波游客潮。   很好,他正愁地方太远没人来呢。   这年头黑粉也是粉啊。   ……   孙梦娴是一个网红博主,平时会拍一些旅游视频传到网上,吸引了一大票粉丝。   她在论坛上看到安宁观的消息后,心想离自己也不远,干脆就去看看安宁观到底是何方神圣,顺便再去逛逛安宁山。   孙梦娴开着直播上山,一边走一边跟直播间的观众聊天:“这就是安宁山了,大家看,林海涛涛,真的非常漂亮,就是不知道澜水城为什么不把这里开发成旅游景点。”   山脚下靠近国道,还有信号,直播间的观众很多。有不少是孙梦娴原来的粉丝,也有不少是因为在论坛上看见有人指责安宁观是骗子后,特地来直播间看看安宁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直播刚开始没多久,屏幕上就飘满了弹幕。   【听说安宁山是私人财产,估计是主人家不同意开发吧。】   【我去,现在的土豪都直接拥有一座山了吗?】   【我是来看安宁观的,据说观主是个非常帅的小哥哥,博主快带我们上山去看看。】   ……   孙梦娴一一应下,但随着她不断深入,直播间的信号时断时续,最后消失不见。   孙梦娴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再连上,打算先去拍点视频回头有信号了再发。   她关掉直播间,突然脚下没注意,一脚踩空,直接从崎岖的山路上摔了下去。   孙梦娴惊得尖叫出声,然而想象中死亡翻滚却没有出现,她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孙梦娴庆幸还好山上树多,挡住了她的身子。她刚刚摔得后背发疼,想躺会儿再起来。可过了会儿,她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委屈巴巴地说:“好重哦,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孙梦娴:“!!!”   她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安宁山人参精了!   孙梦娴压着心底的激动与恐惧撑起身子,这一刻她甚至都忘了背上的疼痛,扭头看到一个白乎乎的身子飞快钻入草丛中。   她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但顾不上多想,下意识地喊:“等一下!”   茂密的草丛中,一片翠绿的叶子慢慢转了个方向。草叶遮住了小妖精的具体身形,但孙梦娴知道它肯定在听自己说话。   想起那个可可爱爱的声音,加上还是靠它才没让自己滚下山,孙梦娴的胆子大了些,试探性地开口:“是你救了我吗?”   嫩绿的叶子往草丛中钻了些,好似躲在草丛中的小妖怪害羞了。   “谢谢你呀。”孙梦娴真诚道谢。   小妖怪羞赧地应声:“不客气。”说完它壮着胆子扒开身前的草丛,透过草叶缝隙偷偷打量孙梦娴。   见她没有逃跑的意思,小萝卜小小声地问,“你不害怕我吗?”   孙梦娴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但她能感觉到这个小妖怪没有恶意,而且刚刚还救了她,应该没有恶意。   她玩笑着问:“那你会害我吗?”   “不会,观主说了不能害人。”小妖怪认真地说。   孙梦娴一惊:“观主?是安宁观的程观主吗?”   “嗯嗯。”小妖怪以为她认识程星海,鼓足勇气从草丛中站出来,正是程星海先前带回来的小萝卜精。   孙梦娴惊呆了,她先入为主地以为是人参精,没想到真正的人参娃娃竟然长得跟萝卜一样。   “这个还给你。”小萝卜捡起摔落在山坡上的手机放到孙梦娴面前的地上,往后退了几步,新奇地打量着她。   它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对着个小盒子自言自语的,对孙梦娴充满了好奇。   孙梦娴捡起手机,作为一个博主的本能立刻让她对着小萝卜拍了个照。要是能把这张照片放出去,她一定会成为顶流网红!   照片中的小妖怪乖巧而懵懂地望着她,简陋的卡通画组成的五官真挚无比,在这一刻还让孙梦娴心底产生了一丝丝犯罪感。   “你是小人参精吗?”她问。   小萝卜一下子苦起了脸:“人家是萝卜啦!”   孙梦娴:“???”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小妖怪,的的确确是萝卜的模样,可……   “萝卜也能成精?”她不可置信地问。   小萝卜努力捍卫种族尊严:“萝卜怎么了?哪里不如人参?我们小萝卜可厉害了呢!拳打老鬼、火烧僵尸,我们都可以的!”   孙梦娴冷不丁想起之前论坛帖子上提到的那个植物大战僵尸,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是那个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植物吧?”   小萝卜自豪地挺直了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是的哦。观主带我们烧掉了所有的僵尸,老鬼以后再也不能害人啦。”   孙梦娴惊呆。   她先前一直以为那些都是无稽之谈,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碰上当事妖。   她咽了咽口水,稳着心绪问:“你们怎么打败僵尸的?”   小萝卜哒哒哒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因为情况太过离奇,要不是眼前就有个妖怪,孙梦娴铁定以为是编的。   小萝卜骄傲地问:“我们观主厉害吧?”   孙梦娴呆愣楞地点头,觉得网上那些人说程星海是骗子真是太可怜了,竟然连这么厉害的大师都不认识。   “我得去拜见下程观主。”孙梦娴扶着腰起身,发现面前有好几条山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选。   小萝卜整天在山里乱逛,对这里的情况比程星海还熟:“我带你去吧,不过你要保密哦,观主说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好。”孙梦娴还蛮喜欢这个小萝卜的,跟着它走到安宁观附近,小萝卜便跑了。   孙梦娴跟它挥手道别,走入观中。   林莉接待完一波客人,看她站在门口,走过来迎接:“来参观吗?”   孙梦娴点点头,眼神往正殿中的几人瞄个不停:“请问哪位是程观主?”   林莉言简意赅:“那个最帅的。”   虽然与程星海年纪相仿的叶骞也同样容貌出众,但孙梦娴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程星海,忍不住小声惊呼:“真的好帅!”   林莉与有荣焉。   今天薛永清和叶骞等人特地背了礼物上门拜访,孙梦娴等着程星海接待完客人,才走过去道:“程观主,谢谢您的小萝卜救了我。”   程星海意外。   趁着周围没人,孙梦娴说明事情经过与来意:“我想给小萝卜送份谢礼,但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您有什么建议吗?”   救人一命也算是小萝卜的功德,程星海想了想说:“它还小呢,你送点小孩子用的就行,不用多贵重。”   孙梦娴试探性地问:“那玩具和零食可以吗?”   程星海点头:“可以呀,它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没想到现代妖怪这么平易近人,孙梦娴都快感动哭了。她看安宁观今天开业还是冷冷清清,想帮程星海一把:“程观主,我能多拍拍您的安宁观吗?我微博上有不少粉丝,说不定可以为您带来点游客。”   程星海刚刚跟叶骞交流了一番,发现大家光靠道观收入真的一般,现在大多都和旅游业结合起来了。他有安宁山这么大一座宝藏,放着不用太可惜了。   孙梦娴一说,程星海当场答应下来:“好呀。不过你得跟他们说一下现在山路还没修好,过来的话千万注意安全。”   “我明白。”   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先为安宁观拍了个简单的宣传片。孙梦娴下午回家就开始剪辑视频,天还没黑就发布了这次的安宁山之行。   小萝卜这样的小可爱自然不会被放出来,但很多粉丝还在她的视频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惊了,梦娴可是无神论者,怎么这次竟然会夸程观主有本事,还给之前那些说受过安宁观帮助的人点赞了?】   【只有我觉得程观主好帅吗?】   【已经在舔屏了,这是什么盛世美颜!】   【楼上的醒醒,那是骗子啊!】   【你才醒醒,我刚去道协官网查了,的确有安宁观这个道观。而且梦娴的视频里拍到了好几个道长,其中一位就是澜水城道协会长薛永清道长。安宁观要是个骗子,薛会长会去参加人家的活动吗?】   【安宁山风光也好好哦,周末喊上朋友去爬山踏青了。】   【去爬山说不定还有机会逮到小人参精哈哈哈哈哈……】   ……   尽管知道他们是在玩梗,但孙梦娴看着一帮人真情实感地在商量该如何诱捕小人参精,她还是为小萝卜感到担忧。   孙梦娴给程星海发了个消息,让他小心拐子,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也想靠小萝卜精的照片吸一波粉。   程星海倒不担心这个,林莉闲暇之余教了小萝卜们一些法术,小萝卜们学得最好的就是逃跑和伪装。   只要小萝卜不自己现身,普通人根本找不到它们。即使找到了,小萝卜也有办法逃走。   ……   安宁山里有着渊祭和赤炎两尊大鬼在,薛永清其实并不想过来打扰。但天不遂人愿,他今天不得不来拜访程星海。   在正殿给祖师爷上完香,看渊祭不在,薛永清小声问:“程观主,请问鬼王何时会离开人间,回到冥界?”   赤炎自打上次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他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程星海就没多管:“他暂时不回冥界。”   薛永清如遭雷劈,一张沧桑的脸上好似天都崩了。   程星海不解:“您问这个干什么?”   薛永清颤颤巍巍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视频是偷拍的,角度不大好,但能看清是青阳观正殿。   然而此刻摆正高台正中的却不是青阳观的祖师爷,而是躺在懒人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赤炎。   程星海忽然明白赤炎离开安宁观前那句“你们别后悔”是什么意思。   这熊孩子居然跑去青阳观骗吃骗喝,真是把他和渊祭的脸都丢光了。   视频不长,很快就结束了,程星海捂脸问:“他去青阳观多久了?”   “来人间后第二天就过来了,抓着吉祥和小福出去玩了一整天,晚上还不放他们回来。要不是吉祥和小福还是活人之躯,身体受不住这么折腾,还得被他抓着玩。”   薛永清一肚子的苦水吐到一半,又想起程星海和渊祭的关系,只能忍住剩下的话,“若只是让弟子带鬼王陛下出去游玩其实没什么,也算是我们尽地主之谊,可他这样……这样占着我们祖师爷的供奉与神殿,就……”   薛永清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措辞,长叹一口气,“不瞒您说,青阳观这几日都没开业,就怕被人瞧见祖师爷的神像不见了。”   程星海都有些同情他了,渊祭的法力还没有全部恢复,这两天在闭关,程星海便答应随薛永清去一趟青阳观,把便宜儿子带回来。   两人到了青阳观,却发现赤炎已经离开,正殿中只剩下他那张小黄人造型的懒人沙发。   留守弟子苦恼地告诉薛永清:“鬼王陛下醒来后就带着大师兄和小师弟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因为先前薛永清等人总是给柴吉祥和山福打电话,影响到了赤炎的玩耍,现在赤炎都不许他们俩在外玩手机。   科技手段联系不上他们,程星海只能搞玄学。   他从院子里捡了根枯枝,朝天竖直,随后松手。枯枝朝着一个方向倒下,程星海便顺着这个方向走去。   这是问天术中的一种,术法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极高。因为很难判断树枝是随机倒向一个方向,还是真的受到了上天指引。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程星海用问天术,薛永清却无比笃定这肯定是上天给出的答案。   这几天柴吉祥和山福被赤炎抓壮丁似的轮番在外面疯玩,他也担心两个徒弟的身体,便和程星海一起过去找人。   两人从安宁山上下来时就已经是下午,一番折腾很快就到了天黑。问天术虽然有效,但每隔五百米就得重新确认方向,加上澜水城很大,一直到天黑都没能找到赤炎。   程星海叹了口气,心想后妈可真不好当。   林莉打电话来询问进展,程星海简要说完,挂断电话的时候看到澜水城论坛APP推送的新帖子。   【标题:澜水城游乐园闹鬼了!】   【楼主:我是澜水城游乐园的一名工作人员,下班时间到后发现同事竟然都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我们这是游乐园,到点就关门,送完游客就不用加班。   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做给领导看到,反正我也没想着升职加薪,就收拾东西走人了。可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找不到游乐园的出口了!游乐园包括消防通道在里面一共十个出口,竟然一个也找不到!救命!!】   【1L:这也太假了吧?撞鬼了不报警,还有空上网发消息?】   【2L:同意楼上,现在的钓鱼贴能不能走心点?】   【3L:我是楼主,我报警了,可警察说没有这种情况,让我别胡思乱想。】   【4L:emmmm……楼主要不要考虑去医院挂个精神科?】   【5L(楼主):我没病!游乐园真的还在营业,各种设施都在运行,但我那些同事全跟丢了魂一样在认真工作!救命!你们谁能帮我联系下安宁观的程观主?他真的特别灵,上次去他那儿求的护身符这会儿正发光发热呢,感觉就是这个才没让我跟同事一样被控制。】   【6L:钓鱼实锤,又是安宁观的营销帖。】   【7L:程观主看着那么帅,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吧?】   ……   澜水城游乐园距离程星海不远,他朝那个方向望去,虽然掩盖的很好,但的确有一层阴气笼罩在游乐场上方,应该是盘旋着一只法力高深的厉鬼。   过去查看的警察估计是被厉鬼的障眼法迷住了,才会觉得一切正常。   程星海在论坛里回了句“找地方躲好,我马上过来”,就带着薛永清赶过去。   ……   澜水城游乐园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游乐场,梁珂蔓是鬼屋里面扮演红衣厉鬼的一名普通员工。   游乐园虽然晚上九点才闭园,但像鬼屋、过山车之类的项目一般下午五点半结束营业了。   在鬼屋扮鬼吓人的时候不能带手机,下班时间到后,工作人员都会检查一遍鬼屋里面,防止有游客躲藏,这个时候鬼屋里面扮演鬼怪的工作人员也就知道到点下班了。   今天梁珂蔓迟迟没等到同事进来通知下班,也没等到新的客人过来,觉得奇怪便从鬼屋中走出去,一看休息室墙上的钟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她人都傻了,掏出手机又确认时间,的的确确已经是晚上七点。可周围的同事们还在认真上班,而且各个脸上都挂着弧度统一的微笑。   梁珂蔓后背惊出一层冷汗,拎起包就往外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游乐场的出口。   夜色下,整个游乐场都亮着灯。   青石板路上空空荡荡,但工作人员却还像白天那样认真地呆在自己的岗位上,好似园中还有许多她看不见的客人在玩耍。   梁珂蔓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不行,哆哆嗦嗦打电话报警。手机信号很差,她试了很多次才成功打通一次,但过来查看情况的警察却说一切正常,让她别恶作剧。   头顶的云霄飞车呼啸而过,梁珂蔓甚至从中听到了尖锐凄厉的惨叫声。   她的身子在这一刻都被突如其来的寒意笼罩,两侧脸颊向上扯起,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强行让她露出营业微笑。   甚至梁珂蔓还感受到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鬼屋走去,就好像是想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上班。   也就是这个时候,梁珂蔓口袋中的护身符一阵滚烫,将她从这样诡异的情况中拉出来,重获自由。   梁珂蔓刚来澜水城打工,在这里没有朋友,别无他法才不得不上网求助。   手机信号时好时坏,看到帖子最近回复的那句“找地方躲好,我马上过来”,她眼中涌起希望。   是程观主看到她的求救帖子了吗?   梁珂蔓不敢拖延,立刻就去附近的一辆餐车中躲起来。   这原本是游乐园内卖冰淇淋的小吃车,但因为天气转凉,冷饮销量变差,领导就想着改成卖热狗。   这两天还在备货,因此没有工作人员值守在餐车里面,还算安全。   梁珂蔓躲进柜台下面,紧张地注意着四周幻境,祈祷程星海快点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隔壁卖棉花糖的餐车旁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我要这个。一会儿咱们去鬼屋玩。”   难道是同样迷失在这里的游客?   梁珂蔓正犹豫要不要把人喊过来一起躲好,听到下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惊得头皮发麻。   那道声音气若游丝地说:“您是鬼,还去鬼屋干什么?”   梁珂蔓抱着膝盖,死死捂嘴嘴巴不敢出声。   她竟然真的撞鬼了!   还好刚刚从鬼屋出来了,不然跟真鬼正面对上,她这个假鬼死定了!   她一颗心哐哐直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那个鬼好像在吃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但特别理直气壮:“鬼屋不就是给我们鬼玩的吗?我为什么不能去?”   梁珂蔓特别想解释鬼屋不是这样的,但一想到那鬼还在吃东西,说不定吃的还是人肉,她就没勇气出去,只能拼命祈祷程星海快点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没了动静,梁珂蔓慢慢松了口气,重新掏出手机查看情况。   她发的求助帖倒是多了不少回复,但都是怀疑她骗人。先前那个疑似是程观主的账号没有新的留言,也不知道是正在赶来的路上没空回消息,还是只是无聊网友骗她的。   梁珂蔓又编辑了一段话,但因为没有信号发送失败。   她焦急又害怕地握着手机,忽然听到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电视剧里都说鬼是飘着走路的,应该没有脚步声。刚刚的鬼好像走路也没发出动静,那现在来的应该是人吧?   所有被鬼控制的工作人员都在自己岗位上,不会走动,难道是程观主来救她了?   梁珂蔓犹豫着要不要探出头去,餐车入口处投下一小块阴影。   鬼没有影子,来的应该是人。   梁珂蔓大喜,立刻就要迎上去,却没想到从入口处走进来的是只丑陋恐怖的傀儡娃娃。   傀儡娃娃不过巴掌大小,长条形的圆木块身体上长着细长的四只,脑袋上一对眼珠子诡异得凸显在外,尖锐成三角的牙齿渗人又恐怖。   这玩意儿显然不是人,四目相对,梁珂蔓吓得尖叫出声:“啊——有鬼啊——”   对面的傀儡娃娃同样惊得跳起来,惊恐尖叫着扭头就跑:“啊——有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梁珂蔓:害怕!   傀儡娃娃:害怕!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兔叽 20瓶;林亦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你们睡过吗   梁珂蔓一听更怕了, 以为自己身后藏着个让傀儡娃娃鬼都害怕的厉鬼,不敢再躲在餐车里面,硬着头皮冲出去。   播放着欢快乐曲的游乐园内弥漫着阴冷的白雾, 梁珂蔓慌忙逃命间看到黑暗中两人有两人朝自己走来,她来不及躲避, 连声求饶:“大佬别杀我!我给你烧高香!”   看着眼前这个身穿血红嫁衣、脸上青白无比, 残留着血泪痕迹, 甚至唇边还露出獠牙的红衣厉鬼,程星海无语道:“你一只鬼,给人烧什么高香?”   梁珂蔓:“???”   梁珂蔓看过网上视频,认出眼前的人是程星海, 连忙道:“程观主,我是人。论坛上帖子就是我发的。”   程星海诧异, 仔细打量着梁珂蔓,委婉地问:“那你这是……”   梁珂蔓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穿着工作服, 尴尬道:“我在鬼屋上班,刚下班就发现这里闹鬼,还没来得及卸妆换衣服。”   薛永清长舒一口气,庆幸她不是厉鬼。   整个游乐园都笼罩在赤炎的鬼气之下,以至于里面的人和物都染上了他的鬼气。加上梁珂蔓是这副尊容,让人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梁珂蔓把嘴里的假獠牙取出来,简单跟程星海他们说明情况,担忧道:“程观主,这里好几只鬼呢,我们快点走吧。”   “不急,先抓鬼。”程星海捏了捏拳头,发出“咔咔”声响, 直接朝鬼气最浓郁的地方走去。   梁珂蔓虽然害怕,但同时也有些期待,亦趋亦步地跟在程星海身后,直奔自己先前工作的鬼屋。   一路上时常能看到被控制的员工,这些保持着诡异笑容的员工隐匿在层层雾气中,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们,显得更为诡异。   梁珂蔓小声问:“这些人都怎么啦?”   “被控制了而已,没事,抓完鬼就好了。”程星海说着在鬼屋前停下,神色严肃地望着里面。   就在梁珂蔓以为程星海会掏出什么法器大显神威的时候,只见帅气的程观主走到控制室,打开鬼屋内部的播音系统,对着麦克风说道:“赤炎,给你半分钟时间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把你丢回冥界去。”   梁珂蔓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墙壁上突然钻出来一个小孩儿的脑袋,吓得她尖叫出声。   赤炎嫌弃地瞥了眼她:“叫什么?你不也是鬼?”   这个声音赫然就是先前她在餐车那儿听见的声音,梁珂蔓躲到薛永清身后抖个不停。   谁知薛永清朝毕恭毕敬地朝赤炎鞠躬:“见过鬼王陛下,请问我的两个徒儿在哪里?”   梁珂蔓惊了。   这小孩儿居然还是个BOSS???   “还在鬼屋里,你自己去找吧。”赤炎老成地冲薛永清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梁珂蔓看着赤炎还藏在墙壁中的另外半截身子,觉得还是鬼屋更亲切些,哆哆嗦嗦地跟着薛永清一起离开。   赤炎换了件特别可爱的小熊连体衣,背上还有个小书包。他肉嘟嘟的小脸满是不服,严肃地质问程星海:“你说让我自己出来玩,现在想反悔吗?”   “让你出来玩,没让你在这里吓唬人。看看这些被你控制的人,天都黑了还让人家无偿加班,你心怎么这么黑?”程星海问。   赤炎从墙壁里钻出来,坐在操作台上翘起二郎腿,理所当然地说:“那妈妈你快点给他们结加班费吧。”   程星海:“……”   好想削他。   “没钱。赶紧把鬼气收了,让人下班去休息。”程星海吩咐。   赤炎不满地撅嘴,但还是乖乖照做。   笼罩在游乐场内外的鬼气慢慢消失,员工脸上诡异的微笑消失,随后一个个就地倒下,失去了知觉。   “他们过会儿就会醒,不要紧。”赤炎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扬起脑袋咕咕咕给自己灌了半瓶,感叹道,“真是累死我了。”   程星海幽幽道:“看来你修炼还不够,回去跟你爸一起比闭关吧。”   赤炎立马站直身子:“一点也不累,我还能再玩三百年!”   说话间,薛永清带着两个徒弟出来了。   柴吉祥和山福面如死灰,见到程星海犹如见到了生身父母,眼泪都快出来了:“程观主您总算来了……”   “辛苦你们了。”程星海看这两人被折磨得不轻,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天没少被赤炎压榨。   他示意赤炎给人家道歉。   赤炎哼了一声,他堂堂鬼王怎么可能给区区凡人道歉?   不过迫于后妈的威慑,赤炎勉为其难道:“你们两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记下了,回头给你们各加十年阳寿。”   对面的师兄弟俩并不是很想要这十年阳寿,但一想到死后就直接归赤炎统辖了,瞬间又觉得多活十年也不错。   只有梁珂蔓一人有点傻,见程星海一行人即将离开,她忙问:“程观主,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程星海点头:“嗯,就是赤炎胡闹,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   梁珂蔓虽不知道赤炎的身份,但听到他随意就能给人增添阳寿,知道他肯定不是那种随意害人的鬼。   但……   梁珂蔓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程观主,这里应该还有鬼。”   赤炎朝四周望去,除了歪七倒八横在地上的员工,就只有他一只鬼:“还有的鬼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我遇到程观主之前见过,是个傀儡娃娃那样的。”梁珂蔓把自己先前躲在餐车中的遭遇说了一遍。   赤炎皱眉:“除了我爹,没鬼能躲过本王的法眼。你确定你没看错?”   梁珂蔓用力点头。   薛永清道:“会不会是有人和我们一样,从网上得知这里有异样后,派傀儡前来查看?”   “那也瞒不过本王法眼,除非是我爹亲自来。”赤炎飘起来俯瞰整个游乐场,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如果这里真的藏了几只鬼,他也懒得多管。但这样躲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一无所知的感觉,让他倍感不爽。   赤炎已经是站在众鬼顶端的鬼王,连他也没能察觉到半点异样,这让薛永清师徒三人心中也涌起一阵不安,小声问程星海:“程观主,您觉得呢?”   “我感觉到了渊祭的气息。”程星海朝一个方向望去。   渊祭在创造赤炎的时候融入了自己的气息,因此父子俩的鬼气很相近。   这丝鬼气先前隐匿在赤炎庞大的鬼气中不易察觉,之后虽然一直还在,但程星海只当是赤炎的鬼气残留,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现在……   赤炎看他往一个方向走去,飘过去跟上:“爸爸如果过来肯定是正大光明地来,不会躲着。难道你们吵架啦?冷战了吗?那你们会分手吗?分手会争我的抚养权吗?”   程星海无语地瞥了眼他,这小子戏还真多。   “那你想跟谁?”他问。   赤炎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的身体要跟着爸爸,毕竟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没了我不行。但我的心可以跟着妈妈。”   便宜儿子还挺挂念他,程星海满足地揉了揉赤炎的脑袋。   他身上有种天生的亲和力,赤炎也没反抗,乖乖跟在他身侧。   程星海走到一家橱柜前停下,望向柜子里的各种玩偶。   这是游乐园内的礼品店,出售各种玩偶与纪念品。靠近街道的那一侧橱窗中,摆满了各种可爱的毛绒公仔。   程星海的目光落在一只北极熊玩偶身后的角落中,那里藏着先前梁珂蔓遇上的傀儡娃娃。   赤炎也注意到了,他穿过橱窗玻璃,一手拿掉上面的北极熊玩偶,一手去拿那只傀儡娃娃。   然而他的手才碰到那傀儡,竟然被弹开了。   傀儡娃娃趁机竖起身子想要溜走,赤炎脸色微变,用自己的鬼气将它困住,送到程星海面前。   被赤炎强大精纯的鬼气所笼罩,即使是冥界那些强悍的老鬼也动弹不得,这个傀儡娃娃却在其中不断挣扎,发出尖细如小孩的声响:“放开我!放开我!”   这个傀儡娃娃是用黑色的木头制作而成,看不出那截木头的材质,但给人一种非常阴冷的气息,让诞生于幽冥深处的赤炎都感到不适,拧着小眉毛问:“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傀儡娃娃凸起的眼珠冲他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又是什么玩意儿?”   赤炎自打出生就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气得当下就恨不得用鬼气碾碎它。   然而他的鬼气挤压到傀儡娃娃身上,却引出一阵阵小型灵爆,谁也奈何不了谁。   赤炎现在虽然因为失去了不少天地本源之力而变弱了,但也不至于跟个傀儡打平手。   见程星海伸手去拿,赤炎忙提醒他:“这东西诡异得很,你还别碰了。”   “没事。”程星海伸手握住,刚刚还在奋力挣扎的傀儡娃娃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傀儡身上那丝属于渊祭的气息越发浓烈,程星海的意识顺着这道气息追过去,眼前一花,再次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已经不是刚刚的游乐场,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山村里。   村子依山而建,绿树掩映间看不到通向外界的路。整个天空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压抑。   穿着粗布麻衫的陌生村民将程星海团团围住,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厌恶与鄙夷。   领头的村长吸了口旱烟,沧桑开口:“就是你和他睡了?”   程星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自己身后还站着渊祭。   渊祭身上穿着与村民相似的灰白粗布麻衫,但那张俊美的容颜愈发出尘。   真不愧是他的男朋友。   程星海思索着村长问的是哪方面的睡过,公正客观道:“如果你是说盖着棉被纯聊天的话,是睡过。”   一听这话,村民群情激奋:“男人和男人怎么能睡在一起?你们这对罔顾人伦的畜生!把他们浸猪笼!”   程星海:“???”   村民不由分说地拿出麻绳将程星海与渊祭捆上,抬进狭小拥挤的猪笼里。   程星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眼睁睁地看着村名将他与渊祭犹如猪猡一般抬到村外的河边,随时都有可能将两人连同猪笼一起丢入河中淹死。   程星海的心慌了一瞬,但眼角瞥见安静温顺到过分的渊祭,轻轻笑了一声。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能够稍微舒服些,随后便也安静地望着昏暗的天空,慢慢想古时候那些被浸猪笼的女人在死前该有多么绝望。   一直到河边,众人才停下,村长再次握着旱烟杆走过来问:“你可悔改?”   程星海收回思绪,撩起眼皮瞄了他一眼:“悔改什么?”   村长痛心疾首:“当然是悔改不再喜欢男人!男的怎么能喜欢男的?是不是他骗了你?强迫了你?只要你说自己不是自愿的,我们就放过你。”   程星海刚刚仔细观察过,虽然村民的衣服相差不大,但也份三六九等,估计地位也不同。   渊祭那身衣服上带有补丁,而他却是干干净净,用的还是丝绸。   他现在扮演的是个普通的村民,怎么可能穿得起丝绸呢?   制造幻境的人真没常识。   程星海在心中默默吐槽完,反问村长:“所以我一个男的,一定要喜欢姑娘是吗?”   “那当然。”   “性别都不一样,怎么能在一起?”程星海问。   村长被噎了一下,气得烟杆都敲断了:“胡说八道!男女婚嫁,天经地义……”   程星海冷漠地打断他:“天没说过。”   村长:“说过!”   程星海:“什么时候说的?”   村长:“……”   他答不出来,恼怒地扔掉手中断掉的烟杆,抬手一指:“丢进河里!”   村民立刻就抬着两人来到河岸边,村长声音沉沉道:“我好心劝你,只要你说不是自愿……”   程星海懒得看他:“我也好心劝你,喜欢谁是一个人的事,对方男也好、女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影响别人,就轮不到你个老不死的逼逼赖赖。”   村长气得不行,怒喝一声:“扔!”   程星海与渊祭就相继被丢入水中。   冰凉的河水很快淹没程星海,哗哗水声中,他听到村长说:“要恨,你就恨那个带你走上这条路的人。”   程星海心想你话可真多。   幻境本该在这个时候趋向结束,猪笼中的程星海应该不断挣扎、不断恐惧,身体做出相同的应激反应,最后真的被淹死。   然而幻境的主人察觉到程星海的情绪始终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溺水窒息而产生丝毫慌乱。   幻境因此没有消失,村民们只能把程星海又打捞上来。村长顶着那张凶神恶煞地脸问:“你知错了吗?”   程星海因为看穿了这是幻境,衣服都没湿一块。他发现只有自己被捞上来了,渊祭没有,可见幻境的主人有多不待见渊祭。   程星海懒懒打了个哈欠,问村长:“你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   “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村长神色微变,正要说什么,程星海先一步道,“有话就直说吧,说完我还得接孩子回家呢。”   幻境中的时间好像停顿了两秒,随后一切都变得模糊,融为一团更看不清的光雾,最后露出这里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个纯白的世界,程星海好似站在一片白纸之上。他依稀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好奇望过去:“就是你制造了刚刚的幻境?”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模样与气息皆与渊祭有三分相似。他眼神阴鸷地盯着程星海,沉声问:“你什么时候看穿了我的幻境?”   “那么假,一进去都看穿了。”   男人反驳:“不可能,就是渊祭进了我的幻境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出来,更何况你一个凡人?”   程星海摊手反问:“那你说我是什么时候看穿的?”   男人沉默。   他的幻境与赵爱莲的幻境相似,能抹去幻境中人的自我意识,为他们添加一段虚假的记忆,从而令他们痛不欲生。   这次他给程星海编造的故事是他和渊祭出生于一个落后村庄,因为两人相恋而被村民发现,视为耻辱,要将他们淹死。   为此他甚至编造了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什么春心萌动、月下秘会、漏液私奔等等,可惜程星海早早看破幻境,这些信息都没能传达给他。   程星海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一场狗血大戏,看男人震惊,好心宽慰了一句:“别难过,你造出来的渊祭还是蛮像的,他被浸猪笼的时候我挺舍不得的。”   男人不信:“那你当时怎么不救他?”   程星海:“我怕真渊祭吃醋。”   男人:“……”   艹!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他问。   程星海点点头:“是呀,你要祝福我们吗?”   男人冷哼一声:“我还是祝福你早点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吧,免得最后死在渊祭手上都没地埋。”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程星海不悦地准备画符贴他,正在这个时候,这片纯白的世界一阵晃动,好似一个糖果盒正在被熊孩子不断晃动。   男人神色微变,从原地闪开。几乎是他挪开的同一时间,那里被一道强劲的鬼气攻入,破开一道口子。   渊祭的身影出现在那头,程星海面露喜色:“渊祭!”   渊祭迅速来到他面前,神色关切:“没事吧?”   “没事,就是碰上个奇怪的人。”程星海看向男人。   男人被渊祭削去了半边身子,纯白空间内那股与渊祭相似的气息愈发浓郁。   他怨毒地盯着渊祭,恨不得生吞了他。   渊祭将程星海护在身后,单手持剑,蹙起眉头,冷声问:“你是谁?”   男人冷笑一声,右手一翻便凭空抽出一柄长剑,直奔渊祭。   两人扭打在一起,两股极为相似的气息互相碰撞,将这片纯白的空间激撞出裂缝,好似随时都会崩塌。   渊祭有意控制战场远离程星海,以免伤到他。   男人不是渊祭对手,很快败下战来。渊祭本想留他一命用来逼问,男人却直接自爆。   巨大的法力从他体内炸开,渊祭立刻转身护住程星海。   纯白色的世界消失,程星海又回到了先前的游乐园。   赤炎与薛永清等人守着他的肉身,见两人回来面露喜色:“解决了没?”   “嗯。”程星海应声。他此刻是半透明的魂魄状态,就与自己的肉身面对面站着,这样的情景说实话还有些可怕。   渊祭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程星海便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赤炎迫不及待地问:“是哪个王八蛋在搞鬼?”   他发现程星海意识被带走后立刻就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程星海在哪里。无奈之下,赤炎只能给渊祭传话,渊祭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程星海也想知道那人的名字,与他一道看向渊祭。   “不认识。”渊祭摇了摇头,反而看向程星海。   他的眼神仿佛在控诉程星海有事瞒着自己,就好像那男人的出现是程星海的错一般。   程星海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回想起那个男人比赤炎还要像渊祭,心想自己没怀疑渊祭在外还有个私生子就不错了呢。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在耳中响起:“渊祭根本不爱你,他只爱自己。”   程星海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傀儡娃娃,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此刻傀儡耗尽体内残留的所有意识与法力,化作齑粉从程星海指尖落下。   当它只剩下个脑袋的时候,程星海灵机一动,暗中念了个守护咒,成功保留下这个脑袋。   他甩掉手上的木屑粉,示意赤炎伸手,把傀儡脑袋摆在他掌心,让傀儡的眼睛对准他和渊祭。   赤炎不懂:“你想干嘛?”   程星海噙着笑问渊祭:“你爱我吗?”   渊祭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当着外人的面,渊祭有些不好意思,但光是想起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矜持应声:“嗯。”顿了顿,他觉得这样不够有诚意,又重新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程星海揪着渊祭的领子亲了他一下,心满意足地扭头看向赤炎手中的傀儡脑袋,“听到了吧?”   那个脑袋直接气炸了,碎木块四溅,要不是赤炎躲得快,差点破相。   他看着空荡荡的小手,心有余悸:“你们秀恩爱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看看这个可怜的小脑袋。”   “他活该。”程星海牵住渊祭的手,无意间看到薛永清师徒四人加一个梁珂蔓都震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程星海想起他们还不知道这事,再次喜气洋洋宣布,“我跟渊祭恋爱啦。”   渊祭含笑应声:“嗯,我们恋爱了。”   还是梁珂蔓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拱手:“恭喜恭喜。”   山福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不得不信,磕绊开口:“额……恭喜……”   薛永清与柴吉祥也连忙收起脸上的震惊,恭喜两人。   真不愧是程观主,竟然连冥尊都能搞到手!   ……   倒在地上的员工陆续醒来,都觉得脸有点酸,好像是笑得太久脸都笑僵了。   柴吉祥与山福上前安抚众人,薛永清则去联系警方。   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声张,跟游乐园方面沟通下来,决定对外宣称是员工食物中毒,好在毒性不强,只是让他们昏睡了一段时间。   梁珂蔓很识趣地选择将今晚的遭遇保密,并跟程星海又买了几张护身符,同时问:“程观主,您这儿卖姻缘符吗?我也想找一个跟您男朋友一样出色的男朋友。”   “我男朋友这样的千年难遇,姻缘符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渣男退散符。”程星海说。   梁珂蔓感激万分:“我买!”   山福走过来听见这话,敬佩不已:“安宁观中居然还有这样实用厉害的符咒。”   “是我自己用避恶符改良的,原理差不多。”程星海说话间画完符咒,从作业本上撕下来递给梁珂蔓。   梁珂蔓连连道谢,郑重万分地将符咒收好。   山福人都傻了。   程观主画符不仅不用专心致志,甚至还能自己改良符咒,老天爷的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听着醒来的员工要小声商量要赔偿,程星海扶额,低声告诉山福:“麻烦你去跟游乐园方面沟通一下,今晚算这些员工加班,加班费我出。”   不愧是被富婆包养的程观主,一出手就是阔气。   山福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薛永清,赤炎少年老成的拍着程星海的肩:“谢谢妈妈仗义出手,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怎么孝顺?”程星海问。   赤炎想了想,掏出背包里剩下的半瓶水一口气喝完,熟练地将瓶子丢在地上踩扁,随后捡起来献宝似的递到程星海面前:“妈妈,这个塑料瓶回收价要一毛钱呢,给你。”   程星海:“……”   他怀疑便宜儿子在嘲讽他,并且有证据。   程星海没接,赤炎特别热情地飘起来把扁扁的矿泉水瓶往他书包里塞。   渊祭含笑阻止:“算了,你妈不缺这一毛钱。”   程星海:“不,我缺。”   渊祭:“?”   ……   半小时后,他们一家三口来到附近的废品站,带着赤炎用矿泉水瓶换到了一毛钱的巨款。   赤炎第一次拿到人间的现金,举着一毛钱的硬币像是拿到了什么极品宝物,郑重其事地交到程星海手中:“妈妈,给你。”   他火红色的眸子亮闪闪的好似红宝石,程星海没忍心拒绝,笑着收下,决定回头拿个相框裱起来,纪念下便宜儿子的第一份孝心。   至于最最最孝顺的林莉,她的功绩早就被程星海立碑刻在安宁观正院的墙上了。   回安宁观前,程星海去了趟青阳观。   赤炎还挺喜欢这个新买的懒人沙发,美滋滋地收起来放进乾坤袋中,还不忘夸赞程星海:“妈妈你真细心,居然都注意到我把这个忘记了。”   程星海无语:“我是来让你把人家的祖师爷还回去。”   赤炎的语气一下低落下去,闷闷应了一声:“哦。”   他揉了揉小肚子,小手离开肚子时握成了拳头,好似从肚子里拿出来了什么东西。   掌心中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与程星海上次梦见的水胤燃相似,都是得道成仙的仙人。   此刻祖师爷的身量只有一寸,鹤发童颜、面容慈祥,他冲程星海与渊祭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两位尊上救命之恩。”   这事说到底还是赤炎的错,程星海有些尴尬:“不用谢了,渊祭他爸在这儿,咱们谈谈赔偿吧。”   祖师爷非常上道:“我愿赔付尊上一颗万年灵果、一瓶……”   他叭叭报礼单,程星海连忙打断:“我是说我们赔你。”   祖师爷面色惊恐:“这怎么行?”   “这次是赤炎不好,本来就该我们赔你。”程星海怀疑赤炎平时在冥界作威作福惯了,以至于没人敢反抗他这个暴君。   见祖师爷不说话,程星海看向渊祭。   渊祭手一指,祖师爷便觉得自己手中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橙红色的果子,赤炎惊呼出声:“混沌果!爸,你有这好东西为什么不给我?”   渊祭冷冷瞥了眼他:“如果没这回事,这颗混沌果就是你的了。”   赤炎鼓起小脸,一双水汪汪地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程星海。   程星海双手一摊:“我可没有这种好东西,跟你爸去要。”   赤炎又含泪望向渊祭。   渊祭:“就这一颗了。”   赤炎哇一声哭了。   祖师爷很尴尬:“要不就还是给鬼王陛下吧。”   程星海忙摆手:“不用,我们家不惯孩子。赤炎别哭了,赶紧把神像也还给人家。”   赤炎哭得毫无形象可言,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子,甩手就把祖师爷的神像砸了出去。   渊祭用自己的鬼气接住,将神像重新放回原位,一家三口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赤炎被渊祭拎在手里,还在小声抽咽。   听得程星海怪不忍心的,小声问渊祭:“有没有差不多的东西能补给他一个?”   渊祭还没开口,赤炎气鼓鼓地说:“混沌果是天地初开之时,由最原始的混沌之力凝聚而成。用这个修炼事半功倍,没有别的东西比得上。”   渊祭微微颔首。   程星海叹气:“那谁让你闯祸的呢?”   赤炎哼哼:“他自己技不如人怪谁?我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爸爸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弱肉强食。”   程星海不太舒服,这不是他想要的世界。   渊祭打量着他的脸色说:“个人有个人的欲-望,欲壑难填,就是这样。”   程星海总觉得这样的安慰有些熟悉,但思路被赤炎似有似无的抽噎声打断,又没能想起来什么,安慰爱哭鬼:“行了,你别哭了,我回去给你摆个混沌阵,你在阵里面修炼应该也有加成。”   赤炎狐疑:“你的混沌阵有用吗?”   程星海实诚道:“不知道,回去试试看。”   渊祭眼中却泛起笑意:“比混沌果还有用。”   赤炎深知渊祭有一说一的性格,一听这话立马破涕为笑,甜甜地跟程星海撒娇:“妈妈真好。”   程星海笑笑,悄悄勾住渊祭的手:“有用的话,我回去也给你摆一个。”   渊祭含笑应下:“好。”   程星海白天是坐薛永清的车下山的,现在虽然能让渊祭用法术带他们回去,但心疼他法力恢复不易,程星海还是决定打车。   陪赤炎闹了一晚上,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路上车很少,程星海站在路灯下切换着几个打车软件比价,寻找最便宜的一家。   赤炎收拾好情绪,正捧着个甜筒在吃,就是游乐园常见的那种,程星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存到现在的。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赤炎从包里掏出来全新的一个甜筒递给了他。   程星海犹豫片刻,接过来尝一尝。味道还不错,就是沾了一丝赤炎的鬼气,显得更加凉了:“你怎么保存的?”   “用法力呀。”赤炎打开背包,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冰淇淋、薯片、奶茶与无数零食。感情这不是普通的儿童背包,而是个小型乾坤袋。   两人正说着,渊祭看向一处,对程星海道:“能省钱回去了。”   另外两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朝他们驶来。   昏暗的街道上弥漫出虚幻的白雾,层层凉意席卷而来,却没有让站台上的三人有丝毫反应。   444路公交车停在站台前面,打开了车门。司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个姑娘,正在低头玩手机。   赤炎一马当先走进去,喊了声:“去安宁山。”   司机没有反应,等程星海与渊祭相继走进车中,他牵起嘴角僵硬的笑,再次发动车子朝前方驶去。   白雾愈发浓郁,吞噬了这辆纸扎的公交车。   赤炎兴致勃勃地坐在椅子上吃着冰淇淋欣赏夜色,程星海有些累,靠在渊祭肩头说:“我眯会儿,到了喊我。”   “嗯。”渊祭应声。   他刚闭上眼,身前却响起一道颤抖的女声:“你别睡,这车有问题。”   程星海抬眼,本来坐在前面的女生小心翼翼挪到了赤炎身旁,正满脸恐惧地望着他,小声说,“我们可能遇上灵异事件了。”   程星海:“哦。”   他太过淡定,女生以为是不相信自己,压低了声音着急道:“我不是开玩笑,我刚刚抬头发现后视镜里只有我自己,照不出司机的模样。”   程星海点头表示了解。   姑娘更急了:“他没有影子。”   赤炎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他也没有影子呀。   看程星海仍旧是心如止水,姑娘用极轻的小气音,壮着胆子说出那个令她恐惧的字眼:“那个司机……他……他是鬼!”   赤炎心想这车上也就你一个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星海说的“性别都不一样,怎么能在一起?”单纯是为了气对面的人,不是他自己的观点,也不是作者君的观点。   感谢46017453灌溉的2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男朋友的怀抱太舒服   刘茜是某互联网公司一名普通员工, 拿着996的福报,偶尔还要007,离猝死只差一线之隔。   这天她加班到晚上十二点下班, 照常去公司楼下的公交车站台坐夜班车回家。   深夜,普通的公交车都已经停运, 只有夜班1号运行, 刘茜上车的时候也没注意, 看见有公交车靠站停车就上去了。   上车后她照常玩手机,直到公交车又靠边停车后,上来了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   这个点很少有人带孩子出门, 刘茜好奇多看了一眼,发现这三人都长得非常好看。   她不好意思多看, 扭头时无意间瞥见司机头顶上方的后视镜,却发现里面只有自己的倒影。   镜子里驾驶座上空空荡荡, 只能看到方向盘来来回摆动,好似有个看不见的人在操纵。   刘茜吓得当时就想叫出来,可想到之前司机没做什么恐怖的事,她又拼命忍住,回头去看坐在后面双人座上的三名男乘客。   他们长得那么好看,还带着个孩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一想到自己与司机鬼的距离不到一米,刘茜心底害怕,壮着胆子挪到了后面,与那个可爱的孩子坐在一起,小声提醒他们。   程星海看她说完“司机是鬼”这句话后,紧张得全身都僵硬起来, 连呼吸都困难,安慰道:“别害怕,我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家。”   刘茜拼命摇头,她怎么能让一只鬼知道她家在哪里?   看程星海三人眉毛都没皱一下,她不禁怀疑起三人的身份。   刘茜目光下移,看到程星海的影子倒在过道上,稍稍松了口气,跟程星海说:“我们假装吵一架吧,吵完让司机放我们下车,我们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那万一惹怒了他呢?”程星海问。   刘茜脸色发白,顿了顿说:“可再呆下去也不知道他会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总得试试吧?”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喽。”赤炎打量着窗外有些幸灾乐祸。   漆黑的窗外没有一点亮光,这绝不是澜水城的夜景,刘茜浑身颤抖,总觉得这辆车会把她带去阴间。   手机没有信号,她见程星海三人还是无比淡定,心一横,冲程星海说了句“对不起”,随后指着他大骂:“你个渣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另外两鬼一人疑惑地看向她。   刘茜又是害怕又是歉疚,但还是使眼色让程星海配合一下,继续说:“我妹妹为你怀孕打胎,结果你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要不要脸?司机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我要跟这个渣男去警察局!”   公交车没有停,刘茜额头上冷汗密布,强忍着害怕再次重复,“师父!麻烦靠边停一下车,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真面目呢?”空旷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一个阴测测的身影,刘茜被吓得腿软,直接摔坐在椅子上。   公交车还在不断往前行驶,司机却像是一滩烂泥似的从座位上滑下去,堆积在投币箱的前面,慢慢凝聚出人形。   那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与寻常的公交车司机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没有眼珠,而原先应该是眼白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窟窿。   司机的腿好像与公交车底盘融为一体,蠕动着朝程星海这边靠近。   刘茜被吓得尖叫连连,鼓足勇气去拉扯公交车的后门,却发现后门坚实如山,无论她怎么拉扯都无法打开。   眼前司机越靠越近,刘茜不敢再呆在后门处,立刻往公交车最后面藏去,想找破窗锤或灭火器破窗离开。   然而纸扎的公交车徒有其表,根本没有这些配套设施,反而是司机看着她这样白忙活一场,发出阴厉可怖的笑声,就好似猎人在戏弄猎物。   车上除了刘茜,就只有程星海三人。见他们神态如常,司机尖细着声音笑得更加渗人,冲程星海说:“你不逃吗?”   程星海抱着渊祭的胳膊,无比惬意地窝在他怀里,头也不抬地说:“男朋友的怀抱太舒服了,不想动。”   司机:“……”   他在吓人呢,能不能尊重一下鬼?   看程星海已经闭眼假寐,一旁的渊祭气场太强,司机有点不敢惹他,将目光放到了坐在渊祭前面的赤炎身上。   小孩子最是天真,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还在开开心心地吃冰淇淋。   司机凑到他面前,阴测测地开口:“小朋友,叔叔是鬼哦。”   赤炎:“谁不是呢?”   司机一愣,忽然感觉公交车内涌起两股不属于他的鬼气。   下一秒,赤炎与渊祭的头上同时冒出一对长长的尖角。角尖挂着的铃铛随着公交车的摇摆发出清脆声响,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差点把司机的魂都给吓飞了。   “有鬼啊——”他的身子这下真的化作了一滩烂泥,直冲公交车前段飞去,唰一声糊在挡风玻璃上,却怎么也出不去。   他没办法,只能重新凝聚人形拼命踹门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原先被他用鬼气锁住的公交车,这会儿被另一道鬼气锁住了,他愣是没法逃离。   他死很多年了,知道能拥有这样一对尖角的厉鬼都是出生于地狱的恶鬼,根本不是他能战胜的。   司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身子直抖:“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赤炎舔了舔嘴角残留的冰淇淋:“不一开始就说了吗?我们去安宁山啊。”   司机不信。   这么厉害的老鬼,人间都难得一见,怎么会搭他车就是为了去趟城外的安宁山呢?   司机哭着求饶:“您别杀我……我……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赤炎嫌弃地瞥了眼他:“修为太弱,不要。”   司机黑黢黢的眼洞里流下泪水:“我会努力修炼的,只求您放我一马。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程星海撩起眼皮问:“他们都死了吗?”   司机:“……”擦,说错词了。   “大王我错了,您绕过我吧。”他哭着求饶。   “别哭了,吵。”程星海从渊祭怀里起身,知道不解决这事是没法睡了。   司机跪在地上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剩下一双眼睛哗哗流着眼泪。   程星海回头去看倒在最后一排的刘茜,这姑娘人都吓傻了,万万没想到整个车上就自己一个活人。   她刚刚居然还自作聪明去跟厉鬼说话,跟厉鬼商量如何逃命,她真是作死!   “你别害怕了,不会有事的。”程星海走过去扶她。   姑娘惊恐得手脚并用,爬进最靠里的一张座位上,浑身颤抖:“别别别杀我……”   程星海汗颜:“我不是鬼。”   赤炎趴在椅背上附和:“他可比鬼还可怕。”   刘茜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你别瞎说。”程星海瞪了眼赤炎,对刘茜道,“我是安宁观的程星海,就是个普通人。你别害怕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刘茜听说过安宁观和程星海的名字,但她工作忙,也只是偶尔听同事聊起时才知道,并没有见过程星海的照片。   但不同于司机给人的渗人感觉,眼前的青年的确给她一股莫名的安心之感。   “您真的是程观主?”她忐忑地问。   程星海点点头,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喏。”   看上面的的确确写着“程星海”三个字,住址与身份证号等信息都不像是假的,刘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她看到赤炎与渊祭的鬼角,一颗心又悬到嗓子眼。   她刚刚太害怕了,没听到程星海管渊祭喊男朋友,满心疑惑为什么程星海身边会跟着两只厉鬼。   程星海指了指赤炎:“他今天出来胡闹,我来带他回去的。”   刘茜以为渊祭也是一样被程星海镇压的厉鬼,突然无比佩服程星海,竟然一个人就能压制住这样两只厉鬼。   见她信了大半,程星海道:“你说一下地址吧,我让司机先开过去送你回家。”   刘茜想了想,小声问:“可以让我直接下车吗?”   她实在是没勇气继续跟三只鬼呆在一起。   赤炎贱兮兮地问:“你就不怕下车再等到一辆灵车漂移吗?”   刘茜才恢复些许血色的脸再次刷白。   “算了,我给你画个平安符吧。”程星海去包里拿材料,同时嘱咐刘茜,“你以后上车得看清编号,别再上错车了。”   看到传闻中的作业本与红色马克笔,刘茜倍感亲切,坚持不让程星海白送她,而是照原价买下了平安符,这才下车。   她一走,车中没了外人,赤炎学着老鬼先前的语气阴测测地笑着:“叔叔,我要吃掉你了哦。”   渊祭瞥了眼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魂魄了?”   “吓吓他嘛。”赤炎被戳穿,也不玩了,吃掉最后一口冰淇淋,又从包里掏出个果冻。   司机蜷缩在驾驶座旁瑟瑟发抖,想起一句很经典的话:高明的猎手,常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这两鬼一人显然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鬼,竟然还堂而皇之地上车,这特么是钓鱼执法!   他想抗议、想申诉、想开着他心爱的小车车远走高飞,可他不敢。   程星海送走刘茜,坐回到渊祭身边,冲司机抬抬下巴:“坦白从宽,自己交代。”   司机哆哆嗦嗦道:“我就是闲来无事随便开开车……吓唬吓唬人……”   他身上没有怨气,应该说的是真话。   赤炎不解:“人有什么好吓唬的?”   司机委屈道:“我一开始也没想吓唬人,是真的想送他们回家,是他们自己不识趣,一知道我是鬼,就怕得不行。”   程星海心想正常人谁不害怕。   据司机自己交代,他叫常海亮,原先是一名公交车司机。后来因为心脏病去世,家人就给他的陪葬品里烧了辆公交车,也就是程星海他们现在搭乘的这辆车。   常海亮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人虽然死了,但心还惦念着这份工作。他原先就是开夜班车的,因此死后就开着这辆公交车来往城市的各个街道,接送深夜下班的活人。   本来没人知道他是鬼,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直到有天遇上个懂些门道的神婆,看穿了他的身份。   那天晚上人不多,车上就神婆和一对小情侣。神婆和刘茜一样,故意找那对小情侣的麻烦,双方扭打下车后,神婆跟他们说明了真相。   一开始常海亮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破,第二天晚上还照常去那个站台接人下班。那对小情侣依旧等在站台边,却迟迟不敢上车。   常海亮觉得奇怪,就下车询问。小情侣一见到他,还以为是厉鬼索命,吓得扭头就跑。   常海亮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看穿,无奈只能离开。   这个时候他还是很热爱这份工作的,这条线路不行的话,他就换一条路。反正他是老司机,对全城的公交线路都熟。   然而那对小情侣与他的想法也不谋而合,他们担心继续在原来的单位上班会被鬼给缠上,就急匆匆换了新工作,结果正好又在某个加班回家的夜晚与常海亮不期而遇。   缘,妙不可言。   常海亮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小情侣却被吓坏了,怎么都觉得是自己招惹到了厉鬼,才会被厉鬼从城南追到城北。   这两人从此以后也不敢坐公交车了,第二天一早直奔4S店贷款买了辆小汽车,随后又换了份工作。换工作前,他们还请道士捉鬼,差点把常海亮的宝贝公交车给烧了。   常海亮也是因此记恨上了活人,觉得他们不知好歹。他好心好意送他们回家,他们却还找道士来捉他。从此他也不再做好事了,每晚就开着公交车到处吓人。   他也不害人,就是像今晚这样将人吓唬一通,随后找个破绽把人放了,自己再开着公交车扬长而去,励志成为澜水城的第一大都市怪谈。   程星海无语:“你活着的时候上班那么辛苦,现在人都死了,好好享受死后的清闲不好了吗?为什么又干起老本行?”   常海亮用一种“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的眼神看他:“那怎么行?做人要干一行爱一行,做鬼也一样。而且活着的时候只能996,死了能007,不要太爽哦。”   程星海:“……”   他不是很理解这些鬼的思路。   不过,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么热爱开车的话,不如来给我开。”程星海说。   常海亮不解:“您缺司机?”   “安宁山距离澜水城太远了,没车的游客不方便过去玩,我就想准备个班车,来往于安宁山和澜水城之间。你这么热爱工作的话,不如给我打工。”程星海说。   常海亮双眼发光,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千里马,这不就找到属于他的伯乐了吗!   “可以呀!”他一口应下,可随后想起自己是鬼,又有些尴尬,“可我只能晚上出来,这个点游客都去休息了吧。”   “这不要紧,我有办法解决。不过你得保证不能再吓唬游客,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司机。”   常海亮一脸乖巧:“没问题。我先送您几位回安宁山。”   车子继续发动,往安宁山驶去。   程星海靠在渊祭肩头,看着前面赤炎头顶的鬼角,想起赵爱莲一事,问赤炎:“你上次接受献祭被召唤来人间是什么时候?”   “我没接受过献祭和召唤。”赤炎嫌弃地撇撇嘴,“那些活人也不知道什么癖好,每次献祭都搞得血淋淋的,特别恶心,我才不去呢。”   程星海想了想问:“那你知道赵爱莲吗?”   赤炎摇摇头,觉得程星海有些奇怪:“爸爸闭关后我就一直在冥界,这次也是为了冥尊令才来人间,我怎么可能去记得一个活人?”   赤炎没必要在这上面说谎,但赵公馆内的阵法显示已经成功召唤出鬼王,这又是怎么回事?   “赤炎如果没接受召唤的话,会被别的鬼冒名顶替吗?”程星海问。   “一般没鬼敢,但也保不齐有胆大的。”渊祭说着一顿,若有所思道,“还有一种可能,是偷走冥尊令的那只鬼冒充赤炎接受了祭品。”   赤炎提起这事就生气:“别让我知道是谁偷的,不然扒了他的皮!”   “你还是先想想东西怎么会丢的吧。”程星海道。   赤炎很苦恼。冥尊令他一直贴身带着,平时没人能近他身,但他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冥尊令神秘消失一事让赤炎大受打击,他气呼呼地跪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问渊祭:“爸爸,我现在真的很弱吗?显示冥尊令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刚刚在游乐场居然连个傀儡娃娃都制不住。我觉得我也不至于那么菜吧?”   渊祭:“冥尊令丢失一事我不清楚,但那个不是普通的傀儡娃娃,你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拿下。”   赤炎诧异:“那是什么玩意儿?”   渊祭看了眼程星海,见他与赤炎一样疑惑,渊祭只能先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个孩子。”   赤炎惊了:“一个我都打不过的孩子?”   “你刚出生时,很多老鬼也都打不过你。”渊祭瞥了赤炎一眼,握住程星海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应该是有人想创造一个孩子,但没有天地本源之力无法让孩子产生自我意识,他就在里面放了一段他自己的意识。为了尽可能符合那是个孩子的身份,这段意识也应该是符合小孩子心智的意识。”   所以那个傀儡娃娃见到打扮成红衣厉鬼的梁珂蔓时,会被直接吓跑,感情它还是个宝宝呢。   之后傀儡娃娃被赤炎抓住,可能是危险关头觉醒了傀儡体内属于大人的本我意识,才会将程星海拖入幻境。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说,但那股与自己极为相似的气息让渊祭不爽,他问程星海:“你在幻境里遇上了什么?”   程星海嗤笑出声:“看到咱俩被浸猪笼了。”   他简要说明情况,吐槽道,“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老顽固,没见过世面,古代龙阳之好也不少,怎么没见他去制裁?”   渊祭深表同意:“就是,闲得他。”   赤炎想起那个最后在自己手上炸成碎片的傀儡脑袋,忽然还有些同情它。   狗粮嘛,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何必那么较真?   很快到了安宁山山脚。   这辆公交车自带灵异性质,可以无视物理法则。常海亮有意在新老板面前表现自己,直接把车身缩小后,将车子从安宁山上那条没修的泥土小道上开上去了。   从外面看,车身好像是被压扁了。但内部空间一点没变,堪称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回到安宁观,简单为常海亮和观里的鬼怪们介绍了一下,程星海便打着哈欠去洗澡了。   赤炎把自己的懒人沙发放在起居室里,舒舒服服地躺上去,问站在旁边的渊祭:“爸爸,你怎么还不进去?”   渊祭也在纠结,不知道自己今晚进去后,会不会被程星海赶出来。   他没说话。   赤炎翻了个身,趴在懒人沙发上,双手托腮歪着脑袋问:“爸爸,天都这么黑了,你们不做-爱做的事吗?”   渊祭凉凉瞥了他一眼:“你懂得还挺多。”   赤炎嘿嘿一笑:“我这里还有学习资料呢。”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手机,渊祭一眼望过去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两道光条条的身子纠缠在一起,简直辣眼睛。   他挪开眼神,屋内鬼气翻滚很快就把手机冻关机了,渊祭黑着脸问:“你哪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前儿个有个拍这种片子的男演员去冥界啦,他觉得冥界娱乐设施太少,连这种片子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话,给我写了足足十页的建议信呢。”赤炎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小表情可严肃了,“他还给了我好多网址和一个手机,冥界连不上人间的信号,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网站。来人间后试了试,谁知正好能进去。”   他看着自己一脸严肃的老父亲,很怀疑渊祭会不会那么多花样。   虽然他也不是一定要个后妈,但爸爸的恋爱总归是要支持的。   赤炎孝顺地把手机塞到渊祭手里:“网址我都存好了,你打开就能进去观摩。”   “咔嚓”一声,渊祭捏碎了手中的手机,剜了眼赤炎直接进屋。   赤炎懵逼,为什么又凶他?他还不够乖吗?   屋内,程星海洗好澡出来,见到渊祭有些意外:“你……”   渊祭心虚地手中报废的手机藏起来,略有些尴尬地说:“赤炎非要睡我那屋。”   门关着,渊祭还在屋内设下了道结界隔绝声音,程星海不知道赤炎就睡在自己房门口,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边擦头发一边笑道:“这孩子还挺黏你的。”   渊祭更心虚了,有些含糊地说:“他就是调皮了些,从小就这样。”   “你们两个都不在冥界,不要紧吗?”程星海问。   “我闭关前就把各项事宜都安排好了,阴司各处各司其职,一般不会出问题。赤炎之前在冥界更多的是为了震慑那些老鬼,这些年也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余那些老鬼现在知道我出关,即使我和赤炎都不在冥界,也不敢轻举妄动。”渊祭道。   这样程星海就放心了,用干毛巾胡乱擦着自己的头发,把一头柔顺的短发搓得凌乱不堪。   渊祭忍不住道:“我帮你擦吧。”   “好呀。”程星海眼神发亮,乖乖在床上坐下。   渊祭走到他身后,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程星海白净的脖颈与微微凸起的喉结。   他的喉结动了动,伸手轻抚过程星海湿漉漉的头顶。   微凉的寒意窜过脑门,还在滴水的头发瞬间就干了。   程星海新奇不已:“这可比吹风机还好用,男朋友你真厉害。”   只是个粗浅的小法术,被程星海这么夸,渊祭有些不好意思:“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好呀。”程星海很好学,当下去拿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和笔。他原本是坐在床尾,距离斜对角的床头柜有些远,便伸长了上半身。睡衣因此被拉起,露出一段白皙的腰身。   渊祭强迫自己挪开眼神,用鬼气帮程星海把笔和本子拿过来,简要告诉他咒语。   这些东西程星海通常都是一学就会,今天也一样,顺带他还学了个清洁咒,以后发懒不想洗澡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个偷懒。   程星海一直属于那种精力不错的人,但今晚不知怎么了,他自打从游乐园回来就有些困。   程星海以为是这段时间为道观操心太多累着了,本想躺在床上歇会儿,却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渊祭原本正踌躇着该怎么提出自己想留下来的事,扭头发现程星海已经睡着,面露无奈。   他轻手轻脚地帮程星海盖好被子,轻轻吻了下他的唇,思索片刻,没有离开,直接在程星海身旁空出来的半张床上打坐修炼。   现在他虽然能维持成-人体型,但其实法力恢复了不到一成。   游乐园里出现的诡异傀儡,让渊祭知道暗中还有一股势力盯着他们,只是不知道目标是程星海还是他。   程星海身为天道的主体力量都用于维护世界的正常运行,千万年过去才攒出这么点力量重新化形,重返人间。如果正面对上幕后之人,一旦这副躯体内的力量不够,他就又会陷入沉睡。   渊祭不想再失去程星海,必须尽快恢复全部力量,这样即使暗中那股势力来袭也不怕。   这一晚,程星海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的意识不断从床上的这副躯体中抽离,来到天上。世间万物都在他眼前,他能感受到沙漠中的每一粒沙、汪洋中的每一滴水,同时也能感应到世人的无数祈求。   “求求老天爷让我明天中彩票吧!”   “老天保佑我考研必过!”   “老天保佑我家孩子平安长大啊。”   “老天什么时候开开眼,让那个跟踪我的臭流氓掉阴沟里去摔断腿。”   “死老太婆抠得要命,老天怎么还不收了她?”   “这什么世道?还不如毁灭算了。”   ……   好的、坏的、欢乐的、抑郁的,人性丑恶与善良都在他眼前一一展现。   从创始之初就是这样,如今千万年过去还是一样。   程星海很累,就像是被沙子埋到了胸口,可能下一把沙就能让他窒息。   朦朦胧胧中,他听到有个声音在嘶声呐喊:“放弃吧,不值得,何必为了支撑这个世界透支自己的力量?”   回归天道的程星海看世间万物就像是在看电视,随时都能切换到任意一个地方。   他顺着这个声音过去,看到了一个崩塌过后的世界。   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寂静而可怕,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漂浮其中,这人正是先前为程星海制造出那片幻境的人,名为祁点。   虽然自爆的只是他的一道意识,但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少的伤害。尤其是通过傀儡娃娃看到程星海与渊祭接吻的那一幕,更是气得他肺都要炸了。   渊祭他怎么敢……怎么敢背叛那个人!   他的身子在虚空中气到颤抖,像是痛苦极了,发出一声怒吼:“啊——”   这片世界中除了他一无所有,这一声怒喝从四周扩散,连道回声都没有,看着就怪可怜的。   祁点全身是伤,身体趋近透明,而在这个没有灵力的世界中,他的伤势根本就没办法恢复。   他就像是一条陷入泥沼的鱼,拼命挣扎却只能得到些许水源,叫人看得心生同情。   程星海看他手中握着一小块混沌果,心神一动,那枚混沌果就变回了原样。   祁点怨恨的眼神瞬间化作惊讶,朝四周望去。他看不到程星海,也感受不到程星海,却知道他一定就在。   “是您吗?”祁点问。   程星海的意识并不是太清楚,他隐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答话的好,便没出声,打算离开。   祁点像是个狂热的教-徒终于得到回应,面露喜色:“是您,一定是您!您醒了是不是?听我说,别信渊祭!他背叛了您!他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样状态下的程星海并不能记得渊祭是自己男朋友,但潜意识中还是很不高兴,觉得白给这个人混沌果了。   程星海想去跟渊祭告状,只觉得身子在这一刻失重,好似从高处跌落。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睡在安宁观的小屋中,渊祭正在他身旁修炼。   察觉到他醒来,渊祭回头看他:“醒了?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程星海的意识涣散了两秒,依稀想起做了一晚上的梦。他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道:“我梦见有人骂你。”   渊祭挑眉,他可知道程星海的梦可不单单是梦:“谁?”   程星海努力想了想,昨晚梦见的一切都好像藏在了一片迷雾之后,叫他记不真切:“不记得了,不过我好像还从他那里抢走了什么给你报仇。”   说话间他撑起身子想去抱渊祭,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手里竟然多了一枚混沌果。   程星海正发愣,渊祭已经凑过来让他抱住自己,同时也看到了那枚混沌果。   几乎是一瞬间渊祭就猜到昨晚程星海的意识回归天道了。   所以这就是程星海从骂他那人处抢来的战利品?   渊祭心情愉悦:“星海最厉害了。”   程星海的脑子有些懵,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能从梦里把东西带出来,还以为是渊祭给他的,无奈道:“这要不还是给赤炎吧,不然他又要哭了。他也好几万岁了,怎么为个果子还能哭成那样?”   渊祭对此没意见,反正这是程星海的东西,随他处置,并解释道:“身形变小后,心智也会幼稚些。”   程星海狐疑地去看渊祭:“那你变小的时候,有过什么幼稚举动吗?”   渊祭想起他不准郝帅喊程星海哥哥,觉得没脸说,低头啄了程星海一下:“想吃什么早饭?我让林莉去做。”   程星海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松开渊祭伸了个懒腰:“看看她今早做了什么吧。”   林莉热爱烹饪,正好身为妖怪也能早起,便主动包下了安宁观中的一日三餐。   赤炎正坐在外面餐桌旁吃早饭,看到程星海出来,小家伙面露震惊:“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程星海通常七点多起来,现在六点半,是比平时早了半小时。   “正好醒得早,就早点起来了。今天吃生煎包啊,我喜欢。”他美滋滋地去拿碗筷,给自己倒了一杯豆浆。   赤炎很苦恼:“我爸爸应该很厉害的,你怎么还能行走如常?”   “渊祭厉害和我能不能走路有什么关系?”程星海不解。   赤炎想说什么,但看到渊祭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他只能忍住。   程星海心满意足地吃了个生煎包,对赤炎道:“对了,床头柜上有个混沌果给你了。”   赤炎一溜烟钻进程星海的卧室,眉开眼笑地抱着那个混沌果出来,又是欢喜又是不解:“这个哪来的啊?爸爸你不是没了吗?”   渊祭如实道:“你-妈-的。”   赤炎狐疑,他记得昨晚程星海也说自己没这东西。   程星海以为昨晚渊祭是吓唬孩子才谎称没有多余的混沌果,考虑到赤炎的熊孩子行径,他也不好戳穿渊祭,只能配合地说:“昨晚梦里变出来的。”   他以为赤炎不会信,谁知赤炎非但信了,还一脸幸福地感叹:“世上只有妈妈好!”   程星海:“……”   就,欣慰之余有点担心这孩子的智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21:24:34~2021-08-11 18:0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币用的太快了 12瓶;鹿 10瓶;灌醉羡羡抱走汪叽 5瓶;tianertf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我爱你   吃完早饭, 程星海去拆快递。除了一些生活用品,里面有一箱木料厂寄来的木牌。   木牌与普通的工作牌相似,上面一片空白, 没有雕刻任何文字或图案。   这是用安宁山上的槐树树心做出来的。槐树阴气重,施以秘法之后可以让鬼怪藏身。   像渊祭与赤炎这样修为高深的老鬼, 不会惧怕太阳。但裙裙和郝帅他们不行, 程星海想让他们白天也可以出现, 就只能利用这些木牌。   找出另一个快递中的雕刻工具,程星海认真真地在木牌上端刻上安宁观三个字、正中刻上裙裙的名字、背后刻上一道凝聚阴气的阵法,保证裙裙戴上木牌后不会再受到阳光的伤害。   裙裙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从镜子里钻出来。   屋内虽然没有阳光直射, 但白天还是会让她不舒服。但今天戴上木牌之后,白天那种无处不在的灼烧感却消失了。   除了不能感觉到温暖, 与她还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两样,甚至地上还有个影子。   她欣喜若狂:“感觉又活过来了, 谢谢观主!”   程星海笑笑:“不客气啦,不过你毕竟已经死了,没事还是别随便往外跑。一个是怕你遇上生前的熟人,引起惊慌。第二个是万一遇上不讲道理的,看穿你的身份把你收掉,我不一定能去救你。”   “我明白。”裙裙连连点头,她本来在人世间就没多少牵挂,只是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买下的房子。现在房子都成了别人的,她也看开了,呆在安宁观里也不错。   程星海又给郝帅和常海亮各做了个牌子,交给他们。郝帅别提多高兴了,戴上牌子就欢欢喜喜地去道观里乱跑。   至于矿泉水瓶里的四只鬼, 还在服刑期。等他们刑期结束,程星海表示会考虑给他们也刻个牌子。   四只鬼感激涕零。   常海亮没想到上班第一天福利就这么好,迫不及待地要为道观奉献自我:“观主,是不是我现在就可以去澜水城接游客过来了?”   “不急,公交车的座位太少了,我还得找人去给你扎一辆大客车。”程星海说。   常海亮摩拳擦掌:“真想快点为咱们道观做奉献。”   裙裙抱着她颜色丰富的鸡毛掸子感到不解:“活着当社畜已经很惨了,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   常海亮抬头挺胸骄傲无比:“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勤劳勇敢的传统美德死了也不能丢。”   裙裙:“……可寻常社畜再努力也当不了老板啊,只能不断被压榨剩余价值,那么拼干什么?”   常海亮慷慨激昂:“奉献不求回报!”   裙裙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深陷泥沼的赌徒。   小萝卜对大人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听到裙裙说压榨剩余价值还以为人也可以和萝卜一样榨汁,感到恐怖:“那打工人应该怎么才不被压榨呀?”   裙裙:“把资本家挂路灯上去!”   程星海无语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还是得送小萝卜去上学得好,免得他们被道观里的鬼怪教坏。   他索性给小萝卜们也各做了个木牌。   小萝卜们戴上,在一阵白光中化作五个三四岁的孩子,三男两女,看起来比赤炎还小一些。   小萝卜们新奇极了,挤在裙裙的镜子前揉着自己白嫩嫩的小脸与胳膊,互相揪头发,都觉得有趣。   渊祭看着屋子一群孩子,感到头疼:“附近没幼儿园,你送他们去上学的话,路程很远。”   程星海都想好了:“让常海亮上下班的时候顺带接送就可以。”   常海亮表示没问题。   赤炎瞧着二郎腿问:“那学籍和户口怎么搞定?澜水城这两样东西可贵了,据说好点的学区房都涨到三十多万一平方米了。一天六十平方的老破小学区房就要两千万,妈妈你有钱买吗?”   有富婆林莉的资助,程星海拿得出这笔钱,但他觉得没这个必要:“小萝卜们好歹也是为社会做过贡献的,怎么能当失学儿童?我打算让薛道长帮忙,给他们搞定学籍和户口。”   薛永清是道协会长,警方偶尔遇上解决不了的灵异事件也都会找他,为一群维护过社会稳定的小妖怪搞定户口和学籍不在话下。   程星海打电话过去说了这事,薛永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体贴地问赤炎要不要一起去幼儿园,气得赤炎冲着手机怒吼:“本王已经几十万岁了!不需要!”   程星海还有点惊讶,赤炎幼稚得可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鬼。   搞定完这一切,程星海又去定制大客车的纸扎。虽然精致的纸扎价格不低,但肯定比上百万元的真客车便宜。   程星海也没不舍得,直接让匠人给他做最好的,同时还给郝帅和裙裙定了几套纸扎衣服,到时候一起烧给他们。   几天之后,一切都已经搞定。   常海亮换上新烧给他的工作服,戴上安宁观的槐木牌,一大早带着五个化成人形的小萝卜下山,开着新买的纸扎客车喜气洋洋地上路。   纸扎客车先前已经烧给常海亮,程星海在里面镶嵌了阵法,不会让阴气外溢,即使是玄门中人看见这车也不会发现有异常。   薛永清为小萝卜们安排的是澜水城最好的幼儿园,在城东一处繁华的商业区附近。附近正好有一个广场,程星海就把班车接送点定在那里。   班车一天接送两次,从澜水城去安宁山的发车时间分别是早上8点和下午1点,午12点和傍晚5点则会有一班车从安宁观开回澜水城。送完游客,常海亮再把五个小萝卜从幼儿园接回去。   从澜水城打车到安宁山得上百元,班车车票则只要二十元一次,三十元可以包来回,价格亲民,一经推出就广受好评,安宁观的游客与香客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了。   澜水城论坛:   【标题:安宁观开通班车啦!】   【楼主:安宁观真是绝了,班车来回一趟居然只要30元,我都怀疑他们是赔本买卖。班车时刻表图.jpg】   【1L:买的哪有卖的精,楼主是安宁观的水军吧?】   【2L:安宁观连画符都舍不得用朱砂和黄纸,怎么可能买得起水军?】   【3L:楼上角度清奇,可安宁观现在还在修山路,还买了上百万的大客车,怎么可能没钱?】   【4L:钱要用在刀刃上,修路、班车都是方便香客的,买水军有什么用?给论坛增加KPI吗?】   【5L:什么也不说了,我就来喊一句:程观主永远的神!】   【6L:楼上是上次发澜水城游乐园闹鬼的楼主吧?官方通报是食物中毒,还给所有员工发了赔偿款,但另外也有人说是闹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7L:据说那天有道长去收鬼了是不是?】   ……   梁珂蔓看着这些追问她真相的网友,微微一笑,退出APP,深藏功与名。   她给自己补了个妆,打扮得美美的出门。   不久前梁珂蔓参加了澜水城相亲网的活动,今天就是男女双方见面的日子,希望能找到个心仪的另一半。   活动订在一家自助餐酒店内,双方自由交流,如果双方都对对方有兴趣,那就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聊一聊。   梁珂蔓属于那种长相甜美的女生,很快就与其中一名长相斯文、戴眼镜的男生聊了起来。   两人刚要去里面坐下吃饭,忽然门口闯进来两名女生。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大,但一进来就四处张望,神情严肃显然不是来相亲。   她们看到梁珂蔓这里,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抡起包就对着背对她们的男子砸下:“渣男!你还有脸来相亲!祸害了我们俩还不够!你要不要脸!骗财骗色!垃圾软饭男!”   旁边的人连忙过来劝架,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梁珂蔓在混乱中不小心摔倒在沙发上,看到从包里摔出来的渣男退散符正翻出浅浅的光芒,她惊得眼睛都直了。   不愧是程观主!   要不是这符咒,她差点就着了渣男的道!   看着渣男和殴打渣男的姐妹俩被警方带走,梁珂蔓忍不住再次打开了澜水城论坛的APP。   【标题:安宁观的渣男退散符,姐妹们值得拥有!】   她简要将今天的情况说了一遍,还附上了渣男退散符的照片,很快就有网友回复。   【1L:现在的道观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编的出,怎么可能有这种符咒。楼主如果不是编的,就是恰好遇上渣男被打而已。】   【2L:楼主你倒是回复隔壁帖子啊,澜水城游乐园到底是不是闹鬼了?】   【3L:散了散了,又是水军而已。】   【4L:姐妹能代买吗?我在外地不方便去澜水城,也想买渣男退散符。】   【5L:楼上别上当,这压根儿就是智商税。】   【6L:反正就一百块钱也不贵,要是真的能避开渣男,我给程观主烧高香。】   【7L:我也要,妈的渣男害我不浅!】   ……   游乐园的事不好多说,但梁珂蔓看帖子里有不少姐妹都要渣男退散符,便趁着下午有空直奔安宁山。   安宁山的日常由林莉在运营,现在裙裙白天也能出来后,能帮她不少。   渊祭和赤炎在修炼,程星海则在自己屋子里画设计图。   安宁山上有许多秀美景色,但因为一直没有开发而无人知晓。程星海想在不破坏原有景色的情况下,修几条路和观景台,能够让人过来欣赏美景、享受自然。   平时他们休息的后院不让游客进来,以免被人发现这里都是鬼怪。但梁珂蔓早就知道赤炎的身份,林莉也就没有拦她,让裙裙把人带进去了。   得知她的来意,程星海面露喜色:“我的符咒那么好卖呐?有几个人要?我这就去给她们画。”   “我刚来的时候数到有八个姐妹要买,不过程观主您考不考虑开个网店?到时候让她们直接下单就是。”梁珂蔓说。   程星海之前也想过这事,但因为事情太多给耽搁了,就只在道观重新营业的时候开通了个微博,用来发布点消息。   如今符咒销量这么好,网店是时候搞起来了,他立刻就上网注册了店铺,再由梁珂蔓把网店地址贴到之前的论坛帖子里。   在一帮人嘲笑梁珂蔓那帖子肯定是广告的同时,网店的渣男退散符已经下了十几单。   程星海把网店事宜交给裙裙打理,美滋滋地去画符,联系了快递公司。   不管是平安符、护身符、清灵符,还是渣男退散符,网店价格通通都是一百。   澜水城本地可以去班车集合点找常海亮自取,也可以来安宁观找留守的裙裙领取。如果是外地顾客需要邮寄的话,得另外出十块钱快递费。   程星海联系了一家快递公司,常海亮进城接送客人的时候,顺便把快递交给他们寄出,一切都非常完美。   一开始卖给岳成志的清灵符贵了些,程星海还特别厚道地补了他几张平安符和清灵符。   ……   道观里的小日子过得悠闲而平静,这天程星海送走一批香客,看到张三带着两个阴差鬼鬼祟祟地站在道观外的树林间,冲他露出讨好的笑。   “有事找我吗?怎么不进去?”程星海走过去问。   阴差不惧阳光,但张三还是尽可能把自己的身体隐匿在树荫中:“冥尊陛下在内,我等不敢擅闯。上次您让我带回去的赵爱莲进审判司了,判官大人觉得这事还得请您和冥尊陛下定夺。”   程星海也有些在意赵爱莲的事,便带着他们前往没有外人的后院。   赤炎刚在游戏里被人打得妈都不认识,正抱着手机仰望天空怀疑鬼生。看到张三身后两名阴差抬着的东西,他惊讶地坐起身:“怎么把孽镜台带来了?”   他头上极具标志性的鬼角没有收起来,加上那两枚一看就是顶阶法宝的铃铛,张三即使不认识他也不敢小觑,如实道:“判官大人从孽镜台中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特来请尊上定夺。”   赤炎嗤了一声,扬扬下巴示意阴差把盖在孽镜台上的黑布取下:“让本王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连那个老顽固都不敢定夺。”   张三的小心脏咚咚打鼓,这位语气这么嚣张,又是什么大佬?   他不敢多问,看程星海把渊祭从房间里喊出来了,低头将孽镜台上的黑布取走。   孽镜台能照出站在镜前之人的罪恶,但它并非是一面镜子,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下面用火红的地狱火为座基,刻着“孽镜台前无好人”七个字。   张三取出一块玉佩,口中默念咒语,玉佩中飘出赵爱莲的魂魄气息,融入孽镜台中。   透明的水晶石中黑雾浮动,发出一道黑光,像是3D投影一般,在屋内照出另一重影像。   投影中的地点是赵公馆的地下室,献祭仪式已经开始,地上的法阵中充满了鲜血,周围七倒八歪地横着数具尸体,都是被放干血而死。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破烂衣衫,能看出家境很差,料想是从各地拐来或买来的底层群众。   孽镜台的投影极为逼真,不仅仅让程星海切实感受到了这份情景,甚至连地下室中潮湿、血腥的气息都模拟出来了。   赵爱莲被绑在棺材中动弹不得,她的父母带着管家与一众仆人跪在桌案前齐声朗诵咒语。   赤炎呸了一声:“用这么多人命请恶鬼,也不怕被反噬。”   投影中的血祭大阵正中涌出汹涌的黑气,好似连同了冥界。与此同时,阵法泛起渗人的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到光芒散去,浓郁的鬼气中,赵爱莲的棺材上浮现出一道人影模糊。   厉鬼的气息充斥整个赵公馆,也充斥着容纳投影的小屋。   赤炎惊讶地看向渊祭:“爸,怎么是你?”   张三惊了,这是冥尊的娃,那岂不就是鬼王陛下???   渊祭盯着那道身影面色发沉,没有出声。   程星海敲了敲赤炎的脑壳:“看清楚点,不是你爸,是之前在游乐园的那个人。”   赤炎再次仔细辨认这股气息,咋舌道:“的确是那家伙,可怎么能会比在游乐园里的时候更像爸爸了?爸,你不会还有个孪生兄弟吧?”   “我也想知道呢。”渊祭意味深长地看向程星海。   程星海示意他放心:“就算你是双胞胎我也不会移情别恋的,我只喜欢你。”   张三:“???”   他觉得自己今天接收的信息有点多。   渊祭本意是想知道天道在创造他的时候,有没有创造另一个与他相似的神灵。但此刻听到程星海这么说,渊祭更为满意,勾了勾唇说:“我也只喜欢你。”   赤炎翻了个白眼,偷偷在心里一脚踢翻这碗狗粮。   孽镜台投影出来的画面还在继续,赵老爷等人因为召唤成功而面色狂喜,连忙道:“鬼王陛下,祭品已经准备完毕,请您享用之后依旧保我赵家百年荣华。”   然而漂浮在空中的老鬼却没有动,而是冷声道:“这点祭品就想要百年荣华?”   他的声音冷得好似亘古寒冰,带着直击神魂的力量,让张三都感到不舒服。   赵老爷等人更是直接被震得耳朵出血,可他们仍旧没有退缩,而是道:“现在祭品不好找,请您容许我们分期……”   话音未落,他被老鬼的鬼气弹飞出去。   “一万人,一个都不能少。”老鬼冷冷道。   赵夫人吓得不敢言语。   寂静的地下室内突然响起一道尖利的女声:“我可以帮你找齐一万人!”   声音来自棺材里,是赵爱莲费力吐掉口中布团后说的第一句话。   老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要杀光他们!”赵爱莲躺在棺材中起不来,但眼眸中露出恨意与凶光。   “好。”老鬼玩味地应下,锋利的鬼气割断了赵爱莲的喉咙。   下一秒,他强大的鬼气灌入赵爱莲体内,等到赵爱莲魂魄离体时,已经成了修为高深的厉鬼。   赵老爷惊恐不已:“不……不能这样……鬼王陛下……赤炎陛下,与您交易的是我,不是我女儿!”   话音未落,他被赵爱莲化成的厉鬼生生掏出了心脏。   老鬼只是冷笑一声,很快消失在地下室中。   赵爱莲在赵公馆内大开杀戒,而且控制了这些人的魂魄,伪造出赵公馆内一切如常,不断骗人进入赵公馆,成为祭品献祭给老鬼。   赤炎气得骂人:“艹!他竟敢冒充本王!本王的名声就是被这种垃圾败坏掉的!”   程星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以作安抚。   这只老鬼的气息与渊祭太过相似,连赤炎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分别出来,判官也一样。   但判官深知这不是渊祭的性格,本想找赤炎呈报此事,结果他不在冥界,就只能让张三直接来人间找渊祭了。   孽镜台的光芒渐渐淡下去,屋内恢复原样。   赤炎气鼓鼓道:“这老鬼修为不低,这些祭品对他也没用,为什么还要吃?”   “他没吃。”渊祭道。   屋内众人同时看向他。   渊祭解释:“这些人的尸骨和魂魄都保留下来了,说明那只鬼根本没来收祭品,他只是想这些人死。”   赤炎不懂:“损人不利己,这老鬼什么癖好?”   渊祭眸光沉沉地看向程星海,没有说话。   程星海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而是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的那个梦。这只老鬼给他的感觉很像是梦境中的那个人,程星海的脑海中甚至还依稀浮现出一个名字——祁点。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但鉴于自己的直觉一向比较准,程星海问:“你们知道祁点吗?”   赤炎道:“我还知道终点呢。”   渊祭知道程星海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什么的起点?”   “就是一个人的名字,我突然想到的。”程星海其实也不是太记得那个梦境,只记得里面那个伤痕累累的人。   赤炎摇摇头。   渊祭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你怎么想到这名字的?”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吧。不过你都没听过,或许是我想错了。”程星海不是个爱自寻烦恼的人,没有线索也就先把这事放下了,好奇地打脸着面前的孽镜台,“我以前逃过课、打过人,都会被这玩意儿记录下来吗?”   “怎么还打人?”渊祭问。   “以前有小混混堵着我们孤儿院的同学要钱,被我给揍了。”程星海说着站到孽镜台前,想看看自己有什么罪孽。   渊祭怕孽镜台当场碎掉,急忙将人拉住:“孽镜台不会记录这种小事,只会照出大罪恶。”   这程星海就放心了,他没干过坏事。   渊祭吩咐张三把孽镜台送回去:“让审判司照常处理,若是有镜中那鬼的下落,速来报我。别轻举妄动,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张三应声离开。   赤炎不解地问程星海:“你怎么还逃课呀?”   程星海:“不逃课的大学生涯不完整。”   赤炎更不懂了:“除了五颗小萝卜,只有活人才要上课吧。”   程星海觉得这孩子更傻了:“我不是活人吗?”   赤炎最初以为程星海只是个普通人,但那晚与程星海交手之时发现他实力不凡,赤炎一直以为程星海是个修为高深到连他都看不清的仙人。   可听程星海的语气,他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赤炎错愕地去看他爹。   他爹示意他不要多问。   赤炎苦恼地捂住小脸,想不通这一点,决定干点身为鬼王的正经事:“爹,那只冒充我的老鬼到底想干什么?杀了人又不吃,为我们冥界增添丁吗?”   渊祭若有所思道:“或许是为了断掉他们的轮回。”   程星海不懂:“什么意思?”   渊祭一眼不眨地望着他:“上古年间,神灵鬼怪横行,只有凡人弱小如蝼蚁。凡人日夜祷告,天道降下修炼之法,慢慢便有了修仙者,能够与天生便有法力的神灵鬼怪抗衡。但修仙路难,上万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人能成功。凡人不愿就此魂飞魄散,上天便给了他们轮回之路。”   这和程星海在典籍上看到的不一样:“死了不是还有魂魄么?怎么会魂飞魄散?”   这题赤炎会,举着小手抢答:“最初的凡人魂魄与肉身是一体的,肉身死去,魂魄也就此溃散。但因为他们的不断祷告,上天仁慈,便将他们的魂魄与躯体剥离,使他们有二次机会生存,也就是以鬼的姿态活下去。”   但这样有一个后遗症,就是人刚死的时候,正常情况下魂魄非常脆弱且迷茫,需要人指引才能顺利进入冥界。   即使进入冥界,如果没有找到适当的方法修炼,也无法成为鬼修,只能一直浑浑噩噩地做一道孤魂野鬼,最后耗尽魂魄而亡。   冥界的魂魄们不甘就此消亡,日夜哭泣,上天又为他们准备了轮回之路,让他们能够重新投胎,再活一世。   赤炎说完这一切,抱胸感叹:“天道很偏宠人族了,给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投胎,让他们能够永永远远地活下去。像我和爸爸这样的天生鬼族,是没法进轮回的。万一死了,就是永远消失了。”   程星海好像懂了些:“所以老鬼断掉那些人的轮回,是为了让他们就此消亡?”   “天地万物,包括我与赤炎的力量与存在都来源于天道。每送一人进轮回,天道就要额外抽出一份力量护送这人投胎转世,供养他长大成人。老鬼断了那些人的轮回之路,也是为天道省下一份力量。”渊祭看着程星海的眼底泛起心疼。   天地万物都是由天道创造,都由天道供养。世间每多一样存在,天道的力量就会弱一分。   而每一场轮回,都会使天道在承受这个凡人存在的同时,另外为他消耗一份力量,相当于是双倍耗能。   赤炎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扭着小屁股从沙发上站起来问:“爸爸,这个老鬼会不会是当初天道创造的初代神灵之一呀?他是不是喜欢天道?”   渊祭瞪了眼他。   赤炎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要是不喜欢天道,他为什么会想给天道节约力量呢?用人类的话来说,天道的力量相当于是用全世界的核电站给一枚20瓦的灯泡供电,能用好久的。”   “你闭嘴。”渊祭打断他,握住程星海的手,沉声道,“天道现在很虚弱了。”   程星海其实能猜测到,从前还能有修士修炼得道,成为水胤燃这样的仙人。可现在即使是青阳观这样数一数二的大道观,修炼有成的弟子也不过比普通人强一些,远比不上水胤燃这类人,可见天道无法再供养出更多的修士。   渊祭将程星海的手握得更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不离开:“魂魄消亡后力量会飘散在天地间,最后慢慢回归天道,但这个过程很慢,比不上天道送魂魄入轮回之时耗费的法力。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就像是一群人在滑冰,但冰面其实已经很脆弱,随时都可能坍塌。”   而若天道崩塌,这个世界与世间万物都将不复存在。   赤炎担忧:“老鬼是想让天道重新强大起来吗?那杀凡人多慢,应该杀我们这样有修为的。修为越高,死后能还给天道的力量就越多。爸爸,老鬼下一步的目标是不是就是我们了?”   渊祭睨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去修炼?”   赤炎倍感压力,蹭一下跳下沙发,哒哒跑去隔壁修炼。   屋内只剩下渊祭与程星海两人,他在程星海身旁坐下,紧紧抱住他,小声道:“为了保存天道,老鬼其实做的没错。你觉得呢?”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程星海。   程星海倚在他怀中,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道:“天道这么厉害,他自己应该也有这方面考虑的吧?现在既然还在继续送人入轮回,说明目前的消耗还在他的承受之内。老鬼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渊祭吻了下他的唇,嗓音微哑:“如果你是天道,如今已经很虚弱了,会愿意用这种方法恢复吗?万事万物的力量,乃至万物存在的本身都是源自于你,这一切本来就是你的。你取回自己的东西,理所应当。”   “如果都要取回来的话,那我当初创造你们干什么呢?”程星海问。   渊祭:“此一时彼一时。”   程星海勾住他的脖子,感受着渊祭身旁冰冰凉凉的温度,紧绷的情绪得到放松:“那也不至于这就要把东西拿回来。你也说了,消散的力量会重新回归天道,只是速度较慢。只要把握好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应该就没问题。”   “那如果这样的状态会让你的意识模糊,甚至都无法像现在这样保有一个躯体在人间行走呢?”渊祭问。   程星海怔了怔,莫名觉得这段话很熟悉。他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但一想到这样就要和渊祭分离,心底涌起无限不舍。   是为苍生,还是为爱人?   程星海怔怔想着,蓦然笑了,抱着渊祭说:“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渊祭心神一颤。   千万年前他重归天道之时,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上一世化形的天道也叫星海,天地出现崩塌之势,渊祭问他能不能不走,他也是这么浅浅笑着,叹息着说了句:“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他可以将世界缩小,这样被放弃那个部分的力量就会重归天道,足以继续支撑剩下的世界,而他也能继续留在人世间行走。   或者也可以像老鬼这样,从别人身上将法力取回,用来支撑世界。他是天道,只要他出手,无人能够抵抗。   可他都没有,他选择了自己离开,将自己这副躯体中的天地之力送回天道本体之中,继续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行。   渊祭亲眼看着他的身形消散在天地间,最后连一丝气息都感应不到。   他走后,渊祭不止一次地想,只要杀光那些侵占了最多力量的初代神灵,天道就能重新化形,回到他身边。   可想起他不愿意这样,渊祭又都忍住了。   最后,渊祭只能散尽自己的毕生修为,以祈求他能早点苏醒,重新化形。   然而渊祭散落在天地间的修为最多只有一成能被天道重新吸收,剩余九成则会在天道吸收前就便宜了别的精怪。   于是,渊祭用剩余修为创造了赤炎,替他镇守冥界,以免冥界老鬼趁他虚弱之时大举叛乱。   渊祭的思绪渐渐从往事中抽回,紧紧抱住了怀中的程星海。   虽然等了很久很久,但所幸被他等到了。   数万年前羞于表达的爱意,如今都不必再有顾忌。   “我爱你。”他在程星海耳边轻声呢喃。   靠在他肩头的程星海轻轻笑了笑。   “我也爱你呀。”他轻飘飘地说,竖起身子在渊祭耳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轻柔温热的触感从耳边直达心间,渊祭心底涌起激荡,低头吻住程星海。   他冰凉的唇在这一刻感受到程星海身上的温度,像是一块燃烧的冰。   风缠枝叶,院中海棠轻摇晃。   花,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超美】   感谢在2021-08-11 18:04:37~2021-08-12 20:2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吃到糖了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他的小渊祭   程星海的意识沉沉浮浮许多次, 直至最后冲上云端,又慢慢回归平静。   他有些疲倦地睡下,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程星海梦见自己成了天道, 孑孓独行于一片虚无之中。没有天地、没有万物、没有声音、没有色彩,除了他, 什么都没有。   于是, 他分出自己的力量在这片虚无中搭建了一个世界, 种下花草树木,创出飞鸟走兽、神灵凡人与万千精怪。   他喜欢这样生机勃勃的世界。   他于天道本体中陷入沉睡,听到了凡人的哭泣,为他们创立了轮回之路, 让冥界至尊派人管理轮回,从而有了阴司各部。   世界平稳运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想去自己创造的世间走走, 便化成人形踏入了这个世界。   世间万物都是他所创造,他也可以成为世间万物。   他在本体中沉睡太久,这个世界的生灵已经构建出各自的规则。   凡人分贫富贵贱、鬼怪看实力至上,而他创造的初代神灵,有些因为力量不足而自然消亡,有些则为了保存实力陷入沉睡,大多都隐世不出,或呆在自己的领地之中。   程星海独自在人间走了很久,从深海到沙漠,从市井到乡野,看世间百态,品人情冷暖。   他有些倦了, 想重回本体的那一天,渊祭出现了。   冥界逃出来一只修为极高的厉鬼,很不幸出来就撞上程星海,被程星海反手送回冥界。   虽然渊祭没亲眼看到程星海动手,但他从冥界追出来就看到程星海站在鬼门关外,当下便怀疑他身份有异。   这副躯体是程星海新造的,渊祭自然不认识,可程星海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他最最最厉害,又最最最不善言辞,总是板着脸的小渊祭呀。   渊祭为了探查程星海的身份,伪装成出门狩猎的公子,故意将程星海射伤。   他原本只是想做个轻微擦伤,以便接近程星海。但程星海有意逗他,明明轻易就能躲开那根箭,却非但没躲,还故意用要害去接下那箭。   他们第一次见面,渊祭就“杀”了他。   渊祭上前确认,怎么看程星海都是个普通凡人,甚至生死簿上还显示出了他的生平。   无奈之下,渊祭只能将人还阳,让程星海能够继续享用生死簿上所写的二十年阳寿。   那个时候的渊祭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天道,还不知道篡改生死簿与伪造成凡人对天道来说轻而易举。   但渊祭的直觉让他觉得程星海肯定没那么简单,便以“赔罪”为由,跟在程星海身侧,打探他的身份。   程星海这些年看到的渊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冥界至尊,第一次见他这般隐忍跟在旁人身侧,愈发觉得有趣。   他也没拒绝,任由渊祭跟着,还得寸进尺地使唤渊祭。   起初程星海只是装病,趁着休息的时候使唤渊祭像凡人那样捡柴生火、准备食物。   渊祭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他不做饭,程星海也不做。   第二天,身为“凡人”的程星海就会假装饿得起不来,甚至为此还“饿死”过一回。   渊祭几次都想不管他,但最后还是黑着脸又改了生死簿,把程星海“救”回来。   打那以后,渊祭就喊了个手下来伺候这位金贵的小公子。   吃食上没办法再折腾,程星海为了维持自己“病弱小公子”的人设,又开始闹别的。   衣服不能脏,但凡有一点脏了,程星海就一定要换。而且不管是在繁华街市还是荒郊野岭,都不能阻止他换衣服。   渊祭已经数不清帮他为这事望风多少次了。   最可气的是程星海的行李还都要他背,渊祭为了伪装成自己也是凡人,不好用乾坤袋把东西收起来,只能让手下拿着。   而且这位小公子花钱如流水,为了供他花销,渊祭还去种了棵摇钱树。   有一次他们爬山,程星海不想走了,便假意摔断腿,要渊祭背他。   世间万物包括这具躯体,对他来说就像是搭积木,轻易就能改变其原来模样,哪怕是给自己的躯体搞成粉碎性骨,程星海感受不到疼痛。   渊祭回想过去种种,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惯着他,才让程星海这么无法无天。   这次他没惯着程星海,反手治好了他的腿,让他自己走。   程星海无奈,闷闷不乐地走了一天。   天黑的时候,他开始发脾气:“你还说给我赔罪呢,结果连背我一下都不愿意。你走吧,不用管我了,就让我在这山上老林里喂狼吧。”   渊祭觉得这把自己赢定了:“山里没狼。”   他一路上都没有收敛起自己的鬼气,沿路精怪感受到这股渗人的力量,早就因为害怕而逃之夭夭。   但渊祭说这里没狼没有用,程星海说有,那就有狼。   只是眨眼的功夫,山里就响起了凄厉的狼嚎。嚎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整个山头。   渊祭神识外放,探出到山上莫名其妙冒出上万匹狼,脸都青了。   这里不可能有狼!   可这些狼非但不惧怕他放出的威压,竟然朝着他们这里飞奔而来   即使如此,这些普通牲畜也无法对渊祭构成威胁。但他记得自伪装成凡人,也不好当着程星海的面用法术,只能催促程星海离开:“今晚先离开这里,别被狼群追上。”   程星海伸开双臂,笑眯眯道:“那你背我呀。”   渊祭脸色发黑:“自己走。”   “走不动。”程星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渊祭看着他伸开的怀抱片刻,强硬地转身往前走去:“那你就在这里喂狼吧。”   他以为程星海会跟上,毕竟上次“饿死”是因为程星海重伤不好下床做饭,但这次求生欲在前,他怎么也该奋起逃命才是。   谁知程星海竟然整理好衣服后在地上躺平了。   渊祭无语:“你趟那么好干什么?闭眼装死瞒不过狼群。”   程星海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本正经地说:“但可以让自己死得体面些。”   渊祭:“……”   眼看狼群已经离他们不远,漆黑的丛林中泛起群狼绿油油的双眸,渊祭无可奈何地退回去,把人背起。   他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程星海身上了。   感受着被背上的重量与温度,渊祭的心底泛起异样的涟漪。   那一晚,渊祭将背上的人背过了整整一座山,直到旭日东升,才停下脚步。   程星海的手环在他身前,脑袋搁在渊祭肩上,靠在他背上沉沉地睡着。偶有吐出的热气呼在他耳边,带起浅浅绯色。   山雾浓重,云海翻滚,渊祭却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   那些狼群一开始不惧怕他释放的威压,可等到他背着程星海离开时,哪怕那个时候渊祭已经撤回威压,都没有一只狼敢上前攻击他们。   这些狼就像是为了逼渊祭背程星海而特地出现的。   先前似乎也有这样的情况,只是不像昨晚那么明显。   比如说有渊祭秘密施法,程星海的箭伤应该很快就好,但他却迟迟不能恢复。   又比如一起上路后,程星海有次想吃烤兔子。明明之前野兔遍地,但自打程星海开口,渊祭的手下走遍整座山都没能找到一只兔子,非要渊祭飞去别的山头亲自给他抓一只才行。   再比如他们在城中住店,因为去得晚了,店里已经没什么吃食,但程星海说想吃什么,店里偏偏会还剩最后两份,正好够他们两人吃。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位,也只有那一位能够伪装成一个连他也无法看穿真实身份的普通凡人。   意识到程星海的真正身份,渊祭的心狂跳不止。   他望着面前浓厚的云海,低声道:“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见金光照顶。”   所谓金光照顶,就是日出之时阳光洒在云海之中,经过空气中水汽特殊角度的折射,造成的一种现象。   这对云海厚度、空中水汽含量与阳光角度要求都非常高,今天已经过了观赏金光的最佳时机,而且云层太厚,不可能看见。   但渊祭知道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些难不倒他背上的人。   程星海似乎睡得很熟,但天地间有什么微妙地改变着。   一道道耀眼的金光穿破云海,云海之上,浮现一道彩虹似的光环,而光环正中是他与程星海的身影。   渊祭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   竟然真的被他猜对了。   他背上的是天道化身,是整个世界。   那颗搁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柔软的黑发无意间蹭过他的脸颊,酥酥痒痒的感觉一直流淌进心中,让他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渊祭不敢动弹,身体僵硬着望着前面的金光照顶。   程星海像是全然不知情,睡眼惺忪地醒来,露出惬意而欢喜的笑:“哇,好漂亮的云海。”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渊祭的喉结滚了滚,发出一个沉闷的音节:“嗯。”   整个世界都很漂亮,就像他背上的人那般耀眼夺目。   ……   这一觉程星海睡得很熟,像是在梦中真的和渊祭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日子。   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还被渊祭抱着。   渊祭诞生之初就是成年形态,梦里的他和现在相比并没有多大区别,但程星海还是敏锐地发觉现在的渊祭多了几分沉稳。   但无论是怎样的渊祭他都喜欢。   程星海抬头吻了下他。   渊祭的怀抱稍松,让程星海调整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哑声问:“有不舒服吗?”   昨晚渊祭给他施过治疗术,程星海摇摇头:“没有,我好得能跑一千米呢。”   渊祭的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额:“起来吧,一会儿你同学就要过来了。”   程星海一惊:“都中午了?”   “下午。”渊祭用鬼气把落在门看的手机勾过来,递给程星海,上面显示已经下午1点半。   武城昨天说这个点要带父母来安宁观上香,程星海不敢再赖床,连忙起来拾掇自己,并吩咐渊祭把房间打扫好。   他去洗漱的时候,卧室内鬼气乱飞,堂堂冥尊正在清理“案发现场”。   等到程星海出去的时候,屋内一切如常,但屋外除了少不知事的郝帅和五个萝卜,其余人看他们俩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   “有吃的吗?”程星海问。   林莉连忙给他端了碗面条过来,眼中的探究之色溢于言表。   赤炎也是一样,但顶着渊祭的目光,死活没敢开口。   还是程星海先忍不住了,吃完面一拍筷子,直截了当地问:“想知道昨晚我跟渊祭发生了什么吗?”   林莉瞥了眼虽然板着脸,但嘴角噙笑的渊祭,端起空碗就跑了:“我去洗碗!”   虽然她很好奇,但她更惜命。   就连一向最爱胡闹的赤炎都没敢问,直接钻墙回了隔壁:“我去修炼!”   他们俩从昨天傍晚进屋到今天下午才出来,战况这么激烈,真不愧是他爸爸!   程星海噗嗤笑出了声,回头冲渊祭说:“瞧他们怂的。”   渊祭笑而不语。   只有裙裙不想吃狗粮,一大早就去接待香客了。得知武城一家已经到了,程星海给了渊祭一个告别吻,起身去正殿。   武城父子俩头上被老鬼剃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只是有些短,这两人就干脆剪了个板寸头,看着模样都硬朗了几分。   武妈妈和武爸爸拉着程星海感谢了很久,捐了笔香火钱,同时又跟他买了张护宅符。   程星海画好交给他们,老夫妻俩去安宁山别处游览,武城则找程星海说话:“那些小萝卜呢?”   “送去上学了。今天周末应该躲在哪里玩吧。”程星海说着指了指前面,正好有个小男孩儿跑过来,“喏,咱们小五来了。”   为了区分小萝卜们,程星海按编号给他们分别取名程萝一、程萝二……   现在来的这个是那天被僵尸纸人削掉小半片菜叶子的程萝五,观里都喊小五。   小五见过武城,卸下伪装变成小萝卜的样子,开开心心扑进他怀中,软乎乎地问:“你怎么来了呀?”   “我来看看你们。”武城来之前跟程星海打过电话,给小萝卜们带了些零食和玩具。   小萝卜高兴极了,乖巧地坐在一边搭乐高。   武城突然还有些羡慕程星海这样悠闲的生活,无意间瞥见程星海电脑上的设计图,武城又为他惋惜:“凯讯也是眼瞎,竟然放弃你,选择廖旭杰。”   程星海纠正:“是我放弃了他们。这里头有廖旭杰什么事?”   凯讯是国内知名建筑公司,程星海与武城先前都通过了他们家的校招,只等着学校的事处理完就可以过去上班。   结果校招才过去一个星期,他们俩接到通知:凯讯只收一名应届生,让他们自己商量谁走谁留。   那个时候正好外公找上程星海,老人家弥留之际就想多看看亲人,程星海想多陪他几日,也没空去报到,就索性直接退出,让武城安心去上班了。   武城刚开始单纯以为是凯讯内部人员结果调整,进去上班之后才知道,原来不是公司减少了校招名额,而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廖旭杰暗中走关系拿走了一个名额,这才不得不从他们两人之间踢掉一人。   廖旭杰原本与他们俩是舍友,但他眼睛长在头顶,见武城与程星海家境都不好,大一开始就明里暗里各种看不起他们。   然而他长得没程星海好看、没程星海受欢迎、学习也被程星海甩了一大截,被程星海收拾了几回后,廖旭杰灰溜溜地换了宿舍,再没跟他们俩说过话。   本以为毕业后山高路远各不相见,谁知他会在找工作的时候横插一杠。   武城说完经过,气呼呼道:“我特么在最苦逼的设计部,每天都是画图画图画图,画得我脑袋又快秃了,还天天加班。结果这个孙子在设计部装模作样呆了一个月,就被他叔叔调去了采购部。采购部诶,全公司油水最足的一个部门!王八蛋在食堂遇见我的时候,还特地过来嘲讽我一辈子都只能在设计部打工!”   程星海现在挺喜欢安宁观的,暂时不打算换工作。不过廖旭杰既然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就别怪他了:“兄弟,想升职加薪吗?”   武城眼前一亮:“大师您有妙招?”   程星海放出电脑里的几张设计图:“我打算在安宁山上开发这几个旅游项目,需要建几幢特色建筑。但难度很高,需要非常专业的建筑团队。”   凯讯作为全国顶流的建筑公司,肯定能拿出符合条件的建筑团队。   武城一听就懂了:“你想和凯讯合作?”   程星海点点头。   武城大笑:“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给你去牵线搭桥。事成之后,公司的奖金分你一半,怎么样?”   程星海比了个OK的手势,将做好的策划书发给武城。   在山上建房屋难度高,因此造价也高。程星海的要求高,这次策划书上的金额就更高了。   凯讯那边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三天后就约程星海面谈。   程星海是学建筑的,专业知识扎实,第一轮交流下来,凯讯项目组的老狐狸就知道他不好忽悠,第二轮商谈时便没再敢狮子大开口。   程星海给他们留足了收益,也没让自己当冤大头,双方谈得差不多,就将合同签了下来。   武城心情愉悦,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就能收到一笔巨额奖金了。   程星海婉拒了晚上项目组的应酬,武城送他出去,眉飞色舞道:“兄弟你没来这里是对的,自己给自己当老板多好。就是你哪来这么多钱?”   “林老板捐献的。”程星海说。   “我听人说安宁观观主被富婆包养了,是真的吗?有这种好事你也带带我啊。”   程星海:“……我怕你承受不起。”   武城正要问这有什么承受不起的,两人路过拐角,与廖旭杰迎面遇上。   武城翻了个白眼,并不想搭理他。   廖旭杰见到程星海心虚,以为他是为了校招名额一事来找公司要说法的,阴阳怪气道:“哟,来告御状呢?”   “你配吗?”武城没好气道。   廖旭杰嗤了一声:“自己没本事留住校招名额就别怪别人,这世道可不是成绩好就行。社会的水深得很,你把握不住。”   程星海看他印堂发黑,悠悠道:“既然水深,你可别淹死了。”   廖旭杰冷哼:“你咒我也没用。我马上就要拿到一个十几亿的大项目,所有材料都是由我采购。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不等程星海开口,他迫不及待道,“这代表只要完成这个项目,我就能升职了。而且你们……”   廖旭杰蔑笑一声,“一个只能做底层设计工,另一个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吧?”   程星海:“……你说的十几亿的大项目,该不会是安宁山的开发项目吧?”   “那是,你也知道安宁山?内部消息可说政府已经内定安宁山为国家5A级景区了,只等项目开发完毕就能正式颁牌。”廖旭杰与有荣焉,好像这块奖牌是发给他的一样。   武城没忍住笑出了声:“那你知道这个项目的甲方爸爸是谁吗?”   廖旭杰还没来得及开口,会议室内匆匆跑出来一个人:“程观主请留步。”   这人是凯讯的总经理吕世龙,他在程星海面前停下,略带歉意道,“本该请您好好吃一顿饭的,但您也说了不擅长应酬,咱们就也不勉强了。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还是更喜欢自在些的气氛,但我们该表的态度还是得表,这个您拿着,尽管和朋友去玩,就算是咱们两家交个朋友。”   他说完把一大叠票递到程星海手中,是不少KTV的唱歌券与自助餐券,估计是他们项目部平时谈项目时的公关开支。   虽然程星海这次没给他们宰一刀的机会,但他谈合同时有一说一的性格着实让人心情愉快,比和外面那些老狐狸反反复复磨嘴皮子舒服多了。   程星海想着以后等带观里的鬼怪去玩,便也没客气:“行,谢谢你啊。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您说。”   程星海指了指廖旭杰:“这个人是我同学,但跟我有私仇,我希望安宁山的所有项目他都回避。”   吕世龙压根儿不认识廖旭杰这个新来的员工,甲方爸爸的这个要求小到不像话,他当然同意:“没问题,您放心。”   廖旭杰人都傻了。   他刚刚竟然当众嘲讽了金主爸爸???   一直到武城哼着《好日子》从他身边走过,廖旭杰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程星海不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孤儿吗?   他寒暑假都因为没钱租房而不得不住学校宿舍,怎么可能成为十几亿大项目的甲方爸爸?   廖旭杰怎么都觉得不可能,见吕世龙要走,急忙追上去:“吕总,小心这里有诈。程星海只是个孤儿,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投项目。”   “他的一亿预付款已经到账,能有什么诈?”吕世龙反问。   廖旭杰呆在原地,连吕世龙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程星海绝对不可能那么有钱,肯定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他只是代表甲方过来签个字而已?   廖旭杰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发现自己竟然被程星海的狐假虎威吓得满头是汗,决定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一下。   水龙头被开到最大,哗哗水声中大量清澈的自来水涌出。廖旭杰没注意到盥洗盆底部被人合上了,流出来的水很快就在盆中积攒满,不断流出来低落在地。   安宁山这个项目实在是太大了,廖旭杰不想错过。   吕世龙不会对下面管得太细,廖旭杰的叔叔是采购部主任,完全能够在吕世龙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依旧让他负责采购一事。   县官不如现管,廖旭杰想得很好,甚至都已经想好事成之后怎么去程星海面前炫耀了。   他低头想洗脸,这才发现周围都是水,连忙把水龙头关掉。   望着满满一盆的水,廖旭杰的心突突了一下,想起程星海那句“小心淹死”。   之前程星海每次说类似的话,比如“小心被车撞”,他出门一定会差点被撞。程星海让他小心吃饭噎着,他中午必定会噎着。   他一直都觉得程星海邪门,但今天只要他不去河边,还能在旱地上被淹死不成?   廖旭杰这么想着,低头想把盆中的水放掉,却没想到因为水溢出来太多,他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积水,脚下打滑,整个人向下倒去,脸直接摔进了那盆水中。   他的双腿摔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手上没有力气,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水从口鼻灌入体内,异常难受,窒息的感觉愈发浓烈,廖旭杰心中又是慌张又是恐惧,他难道真的要淹死在这里?   妈的程星海有毒吧,又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   ……   鬼王降临人间一事已经成为道协公开的秘密,虽然所有人都心存好奇,但求生欲还是让他们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不敢上安宁观打探消息。   其中感触最深的非丁喜莫属。因为他最近实在是太太太太倒霉了。   最近的他,等地铁永远挤不上、去吃饭食物是馊的,房里空调开冷风制暖、开暖风制冷。晾在阳台上的衣服、裤衩全被风给吹走了,出门买衣服掉进下水道里,新衣服还全被污水弄脏了。   观里师兄弟纷纷为他祈福,但给祖师爷上香,香还全断了。   就连他师父都没办法,只能叮嘱丁喜最近好好修炼,等过一段时间,身上晦气散掉,自然就好了。   丁喜无奈,不敢轻易出门,只能在正殿中为人解签,祈求祖师爷的庇佑。   师弟悄悄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师兄,这个护身符你收好,说不定能冲掉你的霉运。”   看着作业本与红色马克笔搭配的符咒,丁喜眼皮一跳:“这是安宁观的符?”   师弟点点头,冲自家祖师爷拜了拜,小声对丁喜说:“你是离开安宁观后才开始倒霉的,连咱们祖师爷都说救不了你,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就偷偷去安宁观帮你求了个护身符。”   丁喜面色不悦:“咱们观里又不是没有护身符,你怎么反而去求别人家的?这不是长他人志气,被灭自己威风吗?”   “可咱祖师爷也没办法呀。”师弟很无奈。   为了能够让祖师爷保佑丁喜,全观上下都为他向祖师爷祈福了。结果哪怕三柱线香已经插在香炉之中,祖师爷一听是为丁喜祈福,香炉中的线香都会拦腰断裂。   这是极为不祥的征兆,说明连祖师也护不住他。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师弟也不想去求安宁观。   想起安宁观那晚程星海轻而易举就制服了鬼王,丁喜心中哪怕嫉妒,也不得不承认程星海实力不凡   他看着手中的符咒,最后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师弟,谢谢你。”   师弟知道他心高气傲,再三叮嘱:“程观主的实力咱们见识过,他画的符咒多少也应该有用,你可千万别扔掉。”   丁喜点点头,目送师弟离开。   今日白云观要出去举办一场大型法会,所有人都去了,只有霉运缠身的丁喜留在观中看家。   他看着那枚护身符半晌,在祖师爷的神像前跪下,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祖师爷,您就给弟子指条明路吧。”   随后他拿起签筒,为自己求了支签。   签文很简单,只有一个“善”字。   丁喜琢磨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人,用得着这支签吗?   他想问祖师爷,但忽然想起自己在安宁观是因为嘴巴刻薄而把程星海给得罪了,好像也的确不算是个好人。   他有些懊悔,只能叹了口气把签文放回原处。   正在这时,外头有香客进来。   丁喜让到一边,香客却快步朝他走来,着急地问:“小道长,请问您会抓鬼吗?”   丁喜想到自己抽到的那支签文,忽然福至心灵。   祖师爷是让他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看着眼前面容着急的年轻人,丁喜点了点头:“会。”   来人名为余靖,是凯越集团董事长程云奎的首席助理。程云奎最近疑似遇上了脏东西,晚上总觉得自己在飞,而且早上醒来特别累,就好像整整一晚上都没休息,而是在不断跑动。   一开始程云奎还以为是自己操心的事太多,导致晚上频繁做梦、睡眠质量差才会这样。   但有天晚上他梦见自己飞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间仓库里的面粉,醒来头上竟然真的有面粉。而且最诡异的是,只有头上有面粉,睡衣上却干干净净。   程云奎感到怪异,就在自己房间装了枚摄像头,想看看自己晚上是不是梦游才会这样。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他差点被录像里的内容吓死。   他竟然真的每晚都在外面飞,还不是整个人飞出去,而是就脑袋在飞。等到快天亮的时候,脑袋又会飞回来,重新回到自己的脖子上。   程云奎被这一幕吓得心脏病都差点出来,急忙打发助理出来寻找可靠的大师帮忙。   丁喜看完助理播放的视频,脸色发沉道:“这像是飞头蛮,程董家里其他人有这样的情况?”   “就程董一人这样。大师,这个飞头蛮有救吗?”   《搜神记》中曾经记载过一个名为飞头蛮的种族,也叫落头氏。这一族的族人白天与正常人一样,晚上脑袋则会离开身子出去觅食。天亮之前脑袋会回来,与身体合二为一。而两者如果没能相合的话,这个飞头蛮就会死去。   程云奎如果真的是落头氏族人的话,他家里其余人应该也会出现相似的情况,怎么会就他一个人呢?   丁喜不敢轻易下论断,跟着余靖直奔程云奎的豪宅。   自打看了视频,程云奎就不敢睡了,生怕自己再身首分离。这会儿好几天没睡的他,就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站在客厅里,黑咖啡一杯接着一杯,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再睡着。   程云奎之前也请了别的大师过来查看,但都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就只能让助理再去请别人。   丁喜到的时候,在场的除了他,还有于泉与叶骞。   三人点头致意,小声交流情报:“据记载,飞头蛮只是脑袋分离,但我看视频里却是连肠子和胃都一起出来了。与其说是飞头蛮,更像飞头降。”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飞头蛮,也就是落头氏,记载中是一个精怪种族,对人没有恶意,身首分离只是天性如此而已。   而飞头降却是一种极为恶毒的降头术,修炼之时每晚都要吸血,一共要修炼七次,每次都要修炼满七七四十九天。   修炼成功后,降头师每次使用飞头降都势必见血,手上血债累累。   但通常飞头降只能自己修炼,而且修炼有成的降头师都以这为杀手锏,轻易不会展示给别人看,更不会让玄门中人知道自己修炼邪术。   叶骞是三人中天赋最高的,他说出这番推测,另外两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于泉问:“程董早上醒来的时候,嘴里有血腥味吗?”   “没听他说过,我问问。”助理往客厅里走去,发现程云奎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助理心里突突了一下,想把他喊醒,就见沙发之上飘起来了一个人头,下面连着肠-子与胃,正是程云奎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飞头蛮和飞头降的资料都是百度来的~   下一章星海就要大展身手啦~   感谢小丸子灌溉的营养液~ 第33章 一个大秘密   程云奎的脑袋一改平时的和善, 此刻凶神恶煞地朝助理飞去,张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想要咬断他的脖子。   助理想逃跑却发现自己紧张得身子都动不了。   叶骞掷出一道符箓将程云奎的脑袋拦住, 丁喜与于泉火速上前将助理带走,随后各自拔出身后的桃木剑上前迎战。   助理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咬破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三位小道长下手毫不留情, 连忙提醒:“那是程董的脑袋,道长们手下留情!”   丁喜最近倒霉,程云奎的脑袋追着他打。叶骞在一旁护着他,只有于泉有时间答话:“你还是让程董对我们手下留情吧!”   助理心道不妙, 难道三个道长还不是这脑袋的对手?   正当他这么想着,叶骞一声厉喝:“闭息!”   于泉与丁喜都很有眼力劲地屏住闭息, 只见程云奎张口吐出一片黄色的毒雾,屋中家具但凡碰到这些毒雾, 都发出“滋滋”的腐蚀之声。   助理连忙往后退去,神色紧张地问于泉:“道长,这可怎么办?”   于泉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找只鸡来,听到鸡叫或许脑袋能回去。”   助理懵了,这会儿让他去哪儿找鸡?   他想再问问于泉,但叶骞与丁喜那边战况焦灼,于泉往自己身上贴了张符咒,又提剑冲进去了。   程云奎脑袋吐出的毒雾很快就将客厅的家具腐蚀得只剩下满地疮痍,叶骞怕放他出去祸害别人,也不敢退出别墅,费力将这颗脑袋困在这里。   三人的神色都很难看, 丁喜甚至在想如果这个时候程星海在,那是不是很轻松就能解决这件事。   只是这一个晃神,程云奎凶恶的脑袋冲到了他面前,冲他露出狰狞的獠牙。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响亮的公鸡鸣叫。   程云奎的脑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立刻扭转过去,重新回到他身体上。   丁喜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地,喘着气说:“我要把这只大公鸡带回去供起来。”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于泉示意他看向门口,刚刚发出公鸡鸣叫的地方并没有鸡,只有助理余靖高举着手机,播放了一段他在慌忙中找到的鸡叫录音。   科技万岁!   于泉用符箓将屋内的毒雾驱散,叶骞将程云奎叫醒。   看到屋内一片狼藉,程云奎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助理一言难尽地把他的手机递过去:“您看看客厅的监控就知道了。”   程云奎看到自己脑袋起飞就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结果看到自己后面还会吐毒雾,双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这还是他吗???   要不是余靖是他心腹,他都怀疑这是有人伪造的特效视频骗他。   屋内到处可见溃烂的痕迹,程云奎吃了颗速效救心丸,捂着胸口惴惴不安问:“三位小道长,我这可怎么办?我没想害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脑袋飞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害过人啊?”   叶骞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但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人——程星海。   如果是程观主在的话,一定能处理好这事。   丁喜想起自己从前对程星海的质疑就觉得脸红,尴尬道:“我是没有办法了,或许可以找安宁观的程观主试一试。”   叶骞与于泉对视一眼,没想到第一个提出这话的会是他。   毕竟他们俩考虑到丁喜不喜欢程星海,还打算避开他后再跟程云奎说这事。   程云奎并不知道这些事,只想快点解决自己的事,问清楚地址后,直奔安宁观。   ……   安宁观内,程星海正在给小萝卜们做手工作业。一次要做五份,饶是他一向心灵手巧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以至于叶骞等人到的时候,他还一头雾水:“我没看手机,发生什么事了?”   叶骞道:“有位先生不知道是飞头蛮还是飞头降,一睡着头就飞出去了,就像……”   “就像现在这样吗?”程星海指了指他身后。   叶骞身后站着于泉与余靖,这两人时刻盯着程云奎,只要他有想入睡的趋势,两人就会立马把他喊醒,以免再发生刚刚的事。   但刚刚就在叶骞与程星海说话的时候,这两人同时看了程星海一眼,只是这一个分神,程云奎靠着墙壁就睡着了。   这会儿脑袋已经飞出来,直冲他正前方的叶骞而去。   叶骞急忙避开那张露出獠牙的血盆大口,人头扑了个空,直冲程星海而去。   “程观主小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程星海眉毛都没皱一下,侧身避过人头的攻击,一把薅住程云奎的头发,那颗脑袋就再也动弹不得,好似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们都抓不住?”程星海难以置信地问。   叶骞愕然地望着这一幕。   程云奎的脑袋的速度明明非常快,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程星海这里就好像是在放慢动作一般。   三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丁喜因为不好意思见程星海,一个人落在最后面。这会儿总算是做好心理建设来到小院中,入门就见到程星海拎着程云奎的脑袋。   这几天的倒霉生活让丁喜对程星海的实力有了更深一个层次的认识,他惊讶归惊讶,但更多的是佩服。   见程云奎嘴角流露出黄色的雾气,丁喜连忙提醒程星海:“程观主,小心他喷毒!”   程星海惊讶,拿起桌上的苹果就直接塞进程云奎张开的口中,将剩余一口毒雾全部堵在了里面。   余靖亲眼见过这些毒雾腐蚀加剧,心想一个苹果怎么会有用,却没想到当苹果将程云奎的嘴巴堵住后,愣是没有半点毒雾溢出来,甚至苹果都没有被腐蚀掉。   他目瞪口呆:“叶道长,这么简单的吗?”   叶骞心想简单个头,也就是因为程星海修为高深,处理起来才游刃有余。   他走上前去,跟程星海说明经过。   程星海瞧了瞧手中面目狰狞的脑袋,觉得拿着有点麻烦,就把程云奎的脑袋放到了地上。   于泉忙道:“这脑袋会飞走的。”   “没事。”程星海一手把脑袋放下,一手拎起在沙发上打手机的赤炎,让他把脑袋踩住。   赤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双手也在飞快按键,根本没工夫打理他们。他胖乎乎的小短腿看起来没几分力道,踩在脑袋上却仿佛重若泰山,愣是将刚刚还在不断挣扎的脑袋踩得一动不敢动。   余靖为老板默哀的同时,更是敬佩不已:“安宁观可真是藏龙卧虎啊,竟然连这样一个小朋友都这么厉害。”   叶骞这几日在青阳观借宿,知道这小孩就是赤炎,心想堂堂鬼王能不厉害么?   看赤炎不想理他们,叶骞也不敢跟他搭话,问程星海:“程观主,您能帮忙解决这件事吗?”   “我尽量吧。”程星海示意余靖两人把程云奎的身体搬到屋里来,低头去解他的扣子。   赤炎又输了局游戏,很不高兴。他从手机上抬起眼,望着程星海的后背,阴测测地问:“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去解别的男人的衣服真的好吗?不怕我告诉爸爸吗?”   程星海头也没抬,继续解扣子:“没见妈妈干活呢?还想不想充钱买皮肤了?”   赤炎嘿嘿一笑,把手机递过去,讨好地问:“我想要这个抽卡皮肤,你能不能帮我充钱后,再让我一把抽中?”   看在赤炎要钱还没忘帮他踩着程云奎脑袋的份上,程星海大方地给他冲了笔钱,并用自己的天选之手帮他一发入魂,抽中了绝版皮肤。   赤炎高兴极了:“真棒!妈妈你加油,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叶骞:“……”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鬼王这么好哄的话,估计游戏厂商这一星期就能完成一年的KPI。   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程云奎坚持健身,其实身材还算可以。但他左胸口上有一条特别明显的红线,一直从胸口心脏处蔓延至脖子上,与脖子缺口连在一起,就像是一道从裙子蔓延到胸口的伤。   “这是什么东西?”于泉不解地问。   叶骞与丁喜均是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赤炎头也不抬地说:“是蛊啦,现在的小道士都这么不学无术了吗?连这个也认不出?”   于泉更头疼了:“怎么还牵扯到了蛊术?我还以为是与降头师有关呢。”   “两者都有。这个人其实早就死了。”程星海说。   余靖腿一软,扶着沙发才没让自己摔下去,难以置信地问:“这怎么可能?刚刚程董还在跟我们说话呢,三位道长是不是?而且他能晒太阳,不是鬼啊。”   赤炎嗤了一声:“本王也是鬼,不照样能晒太阳?”   余靖:“???”   叶骞示意他别怕,恭敬地朝赤炎施了一礼:“还请鬼王陛下指教。”   赤炎:“没空。”   程星海瞄了眼,赤炎因为游戏玩太菜被队友举报了,他正忙着去跟对方吵架。   他示意叶骞几人坐下,从书柜中找出一本有关蛊术的典籍递给他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中的应该是替命蛊。”   所谓替命蛊,就是一命替一命。修为低一些的只能用自己或别人的命来替命,但如果修为高深的话,则可以用一件有灵气的东西来代替被中蛊之人将承受的灾祸。当然,前提是这东西中的灵气足够抵掉这一劫。   替命蛊须得种在心口,中蛊之人在遇上危险的时候,替命蛊发挥效用,中蛊者能活下来,但用于替代他应劫的人或物则会消亡。   叶骞问余靖:“程董身边有懂蛊术之人吗?”   余靖一脸懵逼:“应该没有吧,程董就是个生意人,自己根本不会这些,否则也不会找上你们。虽然他这些年为了找自己初恋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孩子,各个地方都在跑,但没见他身边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程星海打量着他胸口那条红到发暗的红线,琢磨道:“他体内的替命蛊至少种20年了。”   余靖面露难色:“我才跟着他十年,20年前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还是等程董醒来让他亲自说吧。”   丁喜不解地问:“既然程董有替命蛊在身,那他现在这样身首分离是什么情况?”   “就是有人想杀他,结果替命蛊帮他挡下这一劫了呗。笨。”赤炎吵架吵输了,很不高兴地翘起二郎腿看他们。   丁喜也不敢反驳,只能偷偷去看程星海,希望他能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程星海指了指程云奎脑袋上平整的伤口道:“他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砍掉了脑袋,并被施以飞头降。替命蛊能保住他的性命,但无法敌过飞头降,因此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否则以他的情况,脑袋被砍下的三天之内就死了。”   余靖冷汗直流。   有些事只有程云奎自己知道,而且怕他睡眠不足,之后一不小心再睡着了酿成大祸,众人也就没叫醒他。   让程云奎睡了六个小时后,余靖才放了公鸡鸣叫的录音,让他的脑袋回到身体上。   程云奎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头顶有点疼,就好像被人踩过似的。下巴也脱臼了,还是叶骞帮他正骨才恢复正常。   余靖简要跟他说明情况,程云奎愕然:“我怎么可能早就死了呢?”   赤炎嗤了一声:“不信的话,可以把你心脏中的替命蛊取出来,保证你凉透。”   虽然他只是个小孩儿,但程云奎不敢小觑,捂着胸口不可思议地问:“真有这种东西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听他话里有话,叶骞问:“您以前也听说过?”   程云奎点点头:“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个时候我还没跟我女朋友分手,有次在街上遇见个瞎子,说我命中有大劫,会死无全尸。我个人是不信这些的,但我女朋友挺看重的,为了我这事找好多人看过,最后好像还去找了她爷爷。”   “不瞒几位,我自己不信这些,加上那个时候创业忙,就没太关注,都是她在操心。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忧心忡忡,就随口问了句,她说请大师给我弄了个什么替命蛊。”   说到这儿,程云奎面色担忧,“这玩意儿要是真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人替我去死了?”   “不知道,具体得看对方是用人命替你的命,还是用了带有灵气的物件。”程星海说,“你问问这个前女友呗。”   程云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她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我一直在找她,但一点线索也没有。小道长,你会算命吗?能算到她在哪里吗?”   “算命699元一次。”赤炎把手机递过去,上面正好是他刚买的游戏礼包付款界面。   程云奎连忙示意余靖买单。   礼包购买成功,赤炎随手抽了根筷子给程星海:“妈妈你快算吧。”   程星海无语,将筷子竖直放在桌上。和上次用问天术找赤炎一样,这次只不过是用筷子代替了用来占卜的树枝。   然而筷子竖起来后,却没有倒下,直直朝着天空。   为了确保问天术的可靠性,一般都会找底端平整或完全尖锐的东西,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林莉瞥着赤炎幽幽道:“你的礼包要退款喽。”   赤炎哼了一声,从抽屉里找出针线盒塞到程星海手里,并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妈妈,你努力一点呀!”   程星海抽了根针放在桌上,万万没想到他一松手,针竟然直直插在了桌上。   赤炎皱眉,踢了桌子一小脚,明明看似只是立在桌上的细针,纹丝不动。   这下屋内几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程云奎有些不安,着急问:“小道长,算到她的下落了吗?”   程星海为难道:“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程云奎愕然。   他呆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不会的……她比我还小一岁,我都活着,她怎么可能死了呢?小道长,你再算一算吧。”   “已经给你算两次了,程董,节哀。”林莉将先来用来占卜的圆头筷子和细针拿给程云奎看,如果不是人已经死了的话,这两样东西绝对不可能立在桌上。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赤炎鼓起小脸,忧愁地盯着手机,在思索自己是不是得把礼包退了。   余靖不忍看老板万念俱灰,生硬地转移话题:“程董,还是先解决您现在的情况吧。”   程云奎颓废地将脸埋进手掌中:“她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余靖无奈,用手机打出一串字给程星海看:我们老板和他初恋可能有个孩子,麻烦您给看看这个孩子是否存在,是否还活着,价钱好说。   赤炎麻溜又点了新的礼包购买按钮送到他面前,同时递给程星海一个硬币。   余靖付完钱,看到程星海将硬币向上抛起,随后接住。两次都是正面向上,他对余靖说:“有这孩子,还活着。”   余靖很怀疑地看着他手中的硬币:“您这占卜术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林莉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大道至简。”   眼下把程云奎安抚住才最重要,余靖也就没再多问,将这一消息告诉他:“程董,您为孩子想想,您得保重啊。”   程云奎心灰意冷:“你不用安慰我,我都不确定这个孩子是否存在过。”   程星海打量着他的面向,缓缓道:“你其实是命里无子的面相。”   程云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余靖忙给他递速效救心丸,同时着急问程星海:“您刚刚不还说这孩子还活着吗?”   “我还没说完呢。虽然你最初没有,但你那位初恋应该祖荫深厚,加上你为人厚道,没干过坏事,有了一丝子嗣缘分。”程星海道。   只不过这份缘分很浅,程星海看程云奎状态不好,就没再说下去。   程云奎那一口气总算慢慢顺畅了下去:“那这孩子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赤炎对这个业务已经很熟悉了,一边把游戏礼包付款码送到余靖面前,一边拿了支飞-镖递给程星海。   墙上挂着华国地图,是用来配合小萝卜们的幼儿园教学。   程星海背对着地图,将飞-镖往那儿一掷,飞镖正正好好扎在“澜水城”三字上。   “他就在这儿?!我要去找他!”程云奎欢喜地站起身想要出门,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余靖连忙提醒他:“您脑袋现在还没治好呢,过去会吓着人家的。”   程云奎恍然,又乖乖坐回到沙发上:“对,我得先治好脑袋,不然会害了这孩子。程观主,我这该怎么治?”   程星海问:“你第一次梦见自己会飞是什么时候?”   程云奎仔细想了下,为难道:“具体我不记得了,大概是上个月我回老家之后吧。”   程云奎这些年生意做得不错,名下的凯越集团已经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他平时为人大方,除了定期会给寺庙、道观捐献香火钱之外,对公益也很热心,家乡如果需要拉赞助,第一个找他。   上个月老家修桥找上他,他就出了一大笔钱,还参加了动土仪式。   当天晚上他在老家住了一晚,之后就开始梦见自己在天上飞。   “会是房子的问题吗?这是家里的祖宅,我以前住着都没事,怎么会现在突然就出现问题了?”程云奎担忧地问。   程星海也不好说:“那你现在脑袋会飞的事,还有谁知道吗?”   程云奎:“就您几位,我都没敢让家里人知道。”   余靖连连点头:“公司也就我一个人知道。”   程星海想了想说:“那就去你老家一趟吧。”   ……   程云奎的老家离澜水城较远,坐飞机过去都得两个半小时。不过程云奎有钱,直接安排了私人飞机。   反正程云奎的私人飞机飞这么一趟都得花那么多钱,程星海灵索性把裙裙、郝帅和小萝卜们都带上了,就当团建。   林莉对出门旅游没兴趣,表示愿意留守,为爸爸看家。   常海亮和四只鬼还在反省期,表现好的话,程星海表示下次可以带他们一起。   赤炎本也不想去,但得知渊祭会去,他担心被祁点报复,就也乖乖跟上了。   一行人下了飞机又坐车,辗转来到程云奎老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程云奎家里修葺得很好,是幢五层楼的小别墅,足够容纳下安宁观一大家和叶骞等人。   虽然不确定程云奎是不是在这里中的招,但保险起见,程星海也不想打草惊蛇,就干脆让丁喜假扮程云奎失散多年的儿子,借口他们是让丁喜回来认祖归宗的。   而他与叶骞等人则是以丁喜朋友的身份过来庆贺,顺便带着弟弟妹妹出门旅游。   丁喜并不是很想给程云奎当儿子,但发现跟着程星海后,他竟然不再开始倒霉,又对这份跟班的工作有点窃喜。   因为得知自己与初恋的孩子就在澜水城,程云奎是真的很高兴、哪怕是面对丁喜这个假儿子,他依旧笑得真心实意。   为了做足这场戏,程云奎还在镇上的酒店订下座位,请全部亲戚过来吃饭庆祝。   一群人吃饱喝足回去休息,看着两幢一模一样的大别墅,程星海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这是我弟弟家,当初翻新我自己的房子时,给他一起修的。”程云奎说着叹了口气,请程星海等人请进屋。   其实刚刚在酒店吃饭的时候程星海就注意到了,程云奎的弟弟程天磊看起来斯斯文文,带着一副眼镜,也应该受过教育,竟然没有成为程云奎的左膀右臂,而只是在老家开了个小超市。   “您和您弟弟,是不是有什么龃龉?”程星海问。   程云奎叹了口气,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你们应该很好奇我有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会放任我弟弟不管吧?很多公司一开始都是家庭作坊的模式起步,以为都是自己人,用着放心。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但差点被他坑死。”   程天磊是学会计的,程云奎事业有起色后,想着外人肯定不如亲弟弟可靠,就喊他来为自己管财务。   一开始程天磊做得不错,程云奎对他更加放心,原先压在手里的权限也就放给他了。   直到有一年除夕前,程云奎打算把工程款结清,却发现公司账上一分钱都没有。他追查之下才发现程天磊把账上几十万资金都拿去地下赌场挥霍掉了。   在那个有一万元存款就算家境不错、五万元钱就能买一套房的年代,这几十万的损失差点直接把程云奎送走。   最后还是他初恋从家里拿了十万元,帮他先结清了工程款,最后两人又东拼西凑攒出点钱,才逐渐渡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打那儿以后,程云奎就把程天磊赶出公司了,直到现在也没再用过他。   程星海觉得程云奎还蛮有原则的,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保持,你那个弟弟一脸小人相,不是好人。”   说曹操曹操到,程天磊这会儿正扶着程老爷子进来。   “爸。”程云奎起身过去扶他,却被老爷子一把挥开:“别喊我爸,刚刚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我才没说你。现在没有外人,我告诉你,我不会认那个野种的,赶紧让他走。”   程家客厅里摆的是夸张的欧式大沙发,正好挡住程星海的身影,以至于新进来的程家父子以为这里就程云奎一人。   程云奎不悦道:“您别乱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孩子,不会再抛下他们。”   程老爷子拄着拐杖不断戳地,怒气冲冲道:“谁知道是不是你的种!”   “现在能做亲子鉴定,我来之前已经检测过了,丁喜就是我儿子。”程云奎道。   老爷子白眼直翻:“我不信什么亲子鉴定。放着好好的亲弟弟不管,去管个野种?他那个妈也不是好东西……”   “你够了!”程云奎恼怒地打断他,“人都被你逼走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现在怎么还乱说她?”   老爷子的声音更响:“那我有说错吗?瞧她那娇生惯养的样,连活都不会干,要她干什么?”   “我带她回来是想好好过日子,不是让她来给咱们家干活的。而且你让她去挑大粪,你怎么想得出的?”程云奎提起这事就火大。   老爷子觉得自己没错:“那地里的庄稼总得有人伺候吧?她不挑粪去浇,难道让我去?”   “是真的为了地里的庄稼,还是为了羞辱她,你心里清楚。”程云奎看他年纪大了,不想跟他争辩,“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打算让丁喜进公司接班。以后他就在澜水城,不会来你面前碍眼,不会让你气着。”   程老爷子怒斥:“你个败家玩意儿!你那么大一个公司,竟然要送给一个野种?你又不是没亲人,你弟弟侄子都在!”   程云奎看都不想看程天磊。   二十多年前,他欢欢喜喜把女朋友带回来见父母,结果趁着他去亲戚家帮忙修电饭锅,老爷子竟然让他女朋友挑大粪。   姑娘人都傻了,得知是为了给庄稼施肥,她提议自己去买化肥,就不要用农家肥了。   可老爷子坚持不同意,还对她言语羞辱。   姑娘受不住气,当天就气走了。   程云奎回家说了父亲一通,也跟着走了。   老爷子坚持要他换个男朋友,程云奎不同意,父子俩就一直僵持着。   后来他事业有了起色,想着毕竟是老爷子养大了他,就想把人接到城里去享福。   但老爷子一去,他温馨的家就不像样了。   最后闹得女方父母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自此和女朋友天各一方,再也没见过。   之所以觉得自己可能有个孩子,也是因为后来有次遇见他们一个当医生的共同朋友,得知女朋友找她询问过怀孕的注意事项。   这些年程云奎一直没有结婚,除了工作,一门心思就扑在找女朋友和孩子的事上。   分手之后,他就把老爷子送回老家了。   虽然这些年老爷子一直都是程天磊一家在照顾,但程云奎每个月都会打钱过来,还请了护工与保姆。   程天磊一家根本不用操心老爷子的起居,甚至每个月给老爷子的赡养费,还都在老爷子的默许下进了他们的口袋。   程云奎不想多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情了。   这些年因为他没结婚、没子女,程天磊一家一直暗中将他的财产视为囊中之物,只等着他死后,让自己儿子去继承。   先前他们还都压着这个想法,现在程云奎冷不丁找到了儿子,程天磊一家都气死了,这才急忙撺掇老爷子过来找茬。   程云奎只觉得心寒,冷冷道:“不瞒你,我已经立下遗嘱,如果能找到我与晓柔的孩子,我的财产全部都会由这孩子继承。如果没有,则全部捐掉。”   程天磊急了:“哥,你说什么胡话?捐掉了那不是便宜外人吗?你想想爸!”   “我会给爸留下足够的养老钱。”程云奎说。   程天磊:“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又不是我儿子,难道还要我养吗?”程云奎反问。   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都不错,总觉得身为兄长得照顾好弟弟,可程天磊卷走了他的所有财产后,面对程云奎的质问,居然觉得程云奎小气,觉得程云奎是为了独吞老爷子那一亩三分地的老房子,而想要逼死他。   从那个时候程云奎就对这个弟弟死心了,否则也不会他已经成为财富榜上的名人,而亲弟弟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超市小老板。   程天磊被堵得说不出话,老爷子怒斥:“这可是你亲弟弟!你的公司也有他一份,你怎么能不管他?”   程云奎:“公司倒闭有他一份。我早就说过,危难关头是晓柔出钱帮我渡过了难关,公司是她帮我建起来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一点钱就把你收买了?说不定就是她做假账迷惑了你。”   程星海听得有些烦,从沙发上站起身,幽幽道:“没本事就别嫉妒别人荷包鼓了,程董又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   老爷子记得他,没好气道:“我们父子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程星海心想他才懒得管这事了,但眼神无意间从父子三人脸上瞥过,忽然一愣。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看程云奎被这父子俩气得不行,程星海决定帮他一把:“你们确定你们仨是亲父子?”   这话一出,对面三人脸色都变了。   程天磊第一个暴怒:“你别他妈胡说!”   老爷子紧随其后:“你少挑拨离间!”   只有程云奎知道程星海看面相的功夫一流,压低了声音忐忑地问:“程观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你一点都不像这老头吗?”程星海道。   老爷子脸色发白:“你闭嘴!少胡说!云奎就是我亲生的,全村都知道!”   “可你作恶太多,注定无子无女,是天煞孤星的命。”程星海说。   “你少胡说!”老爷子抡起拐杖就想往程星海身上打,坐在另一端的渊祭手一动,他便动弹不得。   老爷子面露惊骇,他张开的嘴飞进去一样东西,顺着喉咙直接滚下去,沉甸甸好似肚子要被沉穿,却让他不自觉地开口:“你的确不是我亲生的,是我和你妈买来的。”   程云奎震惊。   程星海安慰他:“别难过,你弟弟也不是老头儿亲生的。”   “什么?”老爷子震惊到尖叫,一双刻薄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第34章 男朋友的撒娇   这下别说是老爷子, 就连程云奎都有些受不住,小声问程星海:“程观主,这事马虎不得, 您确定没看错?”   程星海觉得奇怪:“你怎么听到弟弟不是亲生的,比听到自己不是亲生的还要吃惊?”   程云奎面色讪讪, 也不好多说。   父母从小就偏爱弟弟, 一直都是他辛苦干活、弟弟坐享其成。程云奎从小到大也习惯了, 少年叛逆时期也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老两口亲生的。   他生性豁达,后来想着可能是因为弟弟年纪小,父母才偏爱一些,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程云奎事业有成, 而弟弟只是个超市小老板,父亲偏心弟弟, 程云奎也能理解。   但万万没想到兄弟俩都不是父亲亲生的。   老爷子这些年是把小儿子当眼珠子在疼,一门心思想要程云奎把财产留给小儿子一家, 也是因为觉得小儿子一家才是他亲生的。   这会儿老爷子只觉得血压都高了,指着程星海的手直发抖:“你……你别胡说八道!”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做个亲子鉴定。不过你小儿子反应那么大,他心里应该有点数的,你也可以问问他。”程星海本来没打算掺和这事,但这父子俩的吃相着实难看,总不能让程云奎这个老实人吃亏吧?   程天磊的身子微微发颤,他原先也不知道自己不是老爷子亲生,是几年前母亲去世前,悄悄跟他说了这事,他才知晓。   他本就不是个孝顺的人,但贪图老爷子的祖屋与程云奎的赡养费, 才宁愿窝在乡下开个小超市,而不是去大城市重新打拼一番。   现在被程星海叫穿,他也不想承认,没好气的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懂什么面相?我看就是胡说八道。大哥你赶紧把这种骗子赶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随你。”程星海完全不在乎,牵起渊祭的手就往楼上走去,准备休息了。   程云奎自打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脑子就有些乱,这会儿也没空去管弟弟的事,问老爷子:“那我亲生父母是谁?”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想着你亲生父母?”老爷子异常恼恨,生怕程云奎找到亲生父母之后就抛弃他们,把全部财产都留给亲生父母。   “你就别想着你的亲生父母了,就是他们亲手把你卖给我们的!”老爷子眼神恶毒,说出这句话时,竟然还有一种报复般的痛快。   程云奎愕然。   老爷子对他这个反应很满意,干咳了一声,尽可能装出持重老成的模样说:“反正你亲爹妈也不要你,你这些年都是我在养你,你还是好好孝敬我吧。”   “然后让你去养别人家的儿子吗?”赤炎笑嘻嘻地问。   老爷子才下去的血压蹭一下又涌了上来,一个没忍住,吐出一口血,直接气昏了过去。   屋内顿时乱坐一团,程云奎兄弟俩连忙把老爷子送去医院。   急救室外,程天磊心虚道:“大哥,你别信那个小年轻的话。我是你亲弟弟,肯定是亲生的,咱俩长这么像。”   见他丝毫不担心老爷子的病情,程云奎有些心寒:“你忘了刚刚爸亲口承认我是买来的吗?”   程天磊神色尴尬。   本就不和谐的家庭关系,这么一闹后更加支离破碎。   程云奎虽然信程星海看面相准,但他毕竟是一个活在新时代的人,还是暗中取了老爷子和程天磊的毛发样本,让余靖送去实验室做亲子鉴定。   老爷子没有大问题,就是被气晕了,在医院睡一觉,明天就能出院。   程云奎的飞头降还没有解决,怕自己待在外面太久容易出事,连夜赶回家。   程星海正与渊祭、赤炎和裙裙在斗地主,程云奎意外:“你们不是去休息了吗?”   “观主觉得你今晚要出事,特地在这里等着——我炸!”裙裙丢下四张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程星海用更大的炸-弹反杀。   他一边丢顺子一边给程云奎解释:“就是觉得你家今天煞气比较浓,心里有点不舒服。”   一般煞气是要在害人后才会形成,先前还没有,但程云奎送老爷子去医院后就在他家不断变浓,说明那东西按捺不住想出手了。   程云奎担忧地问:“大师,您能制住这东西吧?”   程星海看了看手边的渊祭与赤炎,示意他放心。   原本因为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程云奎心里很烦,根本就没有困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之后他竟然哈欠连天,刚在沙发上坐下,脑袋便昏昏沉沉地倒下去,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裙裙一想到他脑袋肠子乱飞的画面,又是恶心又是害怕:“观主,怎么会有飞头降这么恶心的术法?”   “其实飞头降和其余法术是一样的,就像隔空取物,用的是法力做载体,而飞头降则是用自己脑袋做载体。”   裙裙不是很懂,程星海继续解释,“就像你学街舞,学到一定程度后,身上的每块骨头都能根据自己意志去动。你把法力想象成一个顶级舞者的骨头,这里就相当于是动了动脑袋一样。”   “可脑袋和身体分开,不会死吗?分开之后,魂魄是在脑袋上,还是在身体中?”裙裙问。   “正常应该是在脑袋中,程董这个模样十有八-九是魂陷入沉睡,魄主导了他的脑袋。”   魂魄其实是两样东西,魂能独立思考,而魄只有最基础的生存本能。   平时两样东西合二为一,密不可分,不用特别区分。但有时候能用秘法使其中之一沉睡,会出现不同的情况。   如果是魂清醒、魄沉睡,则魂很容易受到惊吓,从而飘散。   如果相反,则会像程云奎这样,只剩下生存本能。   ——飞头降的生存本能就是吸-人-精-血。   之前程云奎能梦见自己在飞,估计是魂还没有完全沉睡,故而也没有害过人。   这两次脑袋飞出来害人的时候,他却毫无印象,说明魂已经沉睡,只剩下魄在主导。   裙裙若有所思地消化着程星海的解释,忽然看见牌桌上的三人都瞥了眼窗外。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里竟然也有一颗长着獠牙的人头。   那是个三四十岁的女性人头,一头天然卷的爆炸头像是海胆一般悬浮在窗外,正以一种审视猎物的眼神看着他们。   裙裙连忙抱紧了自己的鸡毛掸子,她只是只柔弱女鬼,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承受这种视觉冲击?   赤炎不大高兴地丢着炸-弹:“我都快赢了,这玩意儿不能晚点来吗?”   “快打快打。”程星海也觉得自己能赢,想赶紧打完这一局去干活。   一想到自己这边有冥尊、有鬼王,还有能镇住冥尊和鬼王的观主,裙裙瞬间又安心许多,重新握牌出了个梅花四。   赤炎特别气:“你就不能出个单牌三吗?”他就剩一张单牌方块四了!   群群很无辜:“我最小就是四啊。”   赤炎绝望地倒在桌上。   窗外的人头很确定他们发现自己了,但没想到居然还在淡定打牌,恼怒地用脑袋撞窗户,发出“咚咚”闷响。   “诶呀,你等会儿,没看见我们正忙吗?”赤炎没好气地瞪了人头一眼。   人头特别气,隐匿在黑暗中,像个八十块钱的大锤一样撞破窗户飞了进来。   程星海正好打完手里的牌,成位本场赢家。   赤炎握着自己的方块四心在滴血,一脚踢飞朝自己飞来的人头:“都是你挡了本王斗地主的好风水!”   “乖,自己牌技差不要迁怒别人。”程星海揉了揉赤炎的脑袋,看向那个被他踢晕在墙角的脑袋,总觉得有些眼熟。   “是程天磊的妻子。”渊祭道。   这人名为蔡婉姝,先前程云奎在酒店请客吃饭的时候,程星海也见过。只不过当时蔡婉姝一头天然卷的长发是扎起来的,距离他们又很远,程星海只是匆匆瞥见一眼而已,没多大印象。   赤炎坐在牌桌上敲着二郎腿,一脸嘚瑟:“本王已经能猜出是什么情况了。”   裙裙表示她也能:“一定是因为她对程董爱而不得,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程董。”   话音未落,倒在角落的人头高声怒骂:“放屁,老娘是为了他的钱!”   可以贬低她的人品,不能看低她的眼光!   裙裙震惊:“这世上都不配有爱情了吗?”   “有呀,我和渊祭的爱情感天动地。”程星海说着往渊祭身上一靠,渊祭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默契而幸福的笑。   赤炎:“……”   裙裙:“……”   蔡婉姝:“……”   狗男男!   赤炎和裙裙多少已经有抗狗粮性,蔡婉姝头一次被秀一脸,脑袋暴跳如雷地窜起来,直冲程星海而去。   今天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秀恩爱的最先死!   然而她还没能靠近牌桌,一道强大的威压袭来,愣是让她无法动弹,直直从空中摔落在地。   她狰狞的面目上浮现出懵逼神色,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程星海指了指在沙发上熟睡到打鼾的程云奎:“他身上的飞头降是你弄的?”   蔡婉姝诧异:“他中招了?!”   她见程云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没中招。今儿个趁着程云奎回老家,她才特地过来想故技重施,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如今蔡婉姝哪还能不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心中愤恨不已,不甘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能破了我的飞头降。”   “当然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本观主都说得倦了。”程星海指了指程云奎,“赶紧把他的飞头降解了。”   得知他要请自己出手,蔡婉姝尖细的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不解。”   程星海一脸漠然:“赤炎,把她踢警察局门口去。”   蔡婉姝急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谈谈条件?”   程星海双手去抱渊祭:“反正你也不会答应,春宵苦短,还想早点跟男朋友去睡觉,不想浪费时间。”   渊祭回抱住他,点头深表同意。   赤炎捂住自己的眼睛:“我还是个孩子呢,你们注意点。”   裙裙吃狗粮吃得已经麻了,甚至觉得两人这次没亲一下,狗粮都不够劲道。   蔡婉姝气得不行:“你们现在这些小道士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敬业!就不怕程云奎不治而亡吗?”   程星海:“复活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   蔡婉姝:“???”   他为什么能一脸淡然地说出这种难于登天的事?   “那你怎么不复活他?”蔡婉姝问。   程星海叹息:“谁让我不想总是开挂,想踏踏实实走玄学路子建设我的小道观呢。”   “玄学”和“踏实”就特么不沾边!   蔡婉姝发现自己还是被那道无形的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发现渊祭、赤炎与裙裙的影子都是假的,用来糊弄凡人而已。   这三只鬼能在白天行走自如,显然是修为高深的厉鬼。程星海一人能镇住仨,实力不言而喻。   蔡婉姝修炼的飞头降虽然厉害,但有个致命缺点,就是天亮之前脑袋一定得回到躯干上,与身体融为一体。否则她必死无疑。   原本想着这屋子里除了程云奎都是些小孩子,吸干他们的血也就分分钟的时间。蔡婉姝见程云奎从医院回来,就直接施法从隔壁过来了。   万万没想到除了程云奎,一屋子都是硬茬。   眼下逃脱无门,她只能道:“我可以救他,但你们不能杀我。”   “你没资格谈条件。”渊祭的威压又重了一层。   蔡婉姝只觉得刚刚只是压在身上的那股力道,这会儿重得仿佛要将她的脑袋碾碎。   自从她的飞头降修炼成功,一向都是无往不胜,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眼看对面四人真的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关心,蔡婉姝怕了:“别杀我,我说!”   程星海这才撩起眼皮看她。   “他身上的飞头降与我是一体的,我将他炼成了我的傀儡,只要将傀儡牌用特殊方法毁掉,他就可以恢复了。”蔡婉姝说。   “傀儡牌在哪里?”程星海问。   “在我家,不过有阵法守着,外人进不去,我亲自去给您拿。”蔡婉姝乖巧地说,想趁机逃走。   “不用。”程星海给赤炎递了个眼色。   赤炎直接穿墙进入隔壁的屋子。没一会儿,隔壁传来“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裙裙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赤炎揣着一个大木盒穿墙回来了。   “绝了,她还给这些傀儡牌打扮穿衣,就跟女孩子玩洋娃娃似的。”赤炎把盒子打开,里面是用木头制造的简陋木偶,用蝇头小楷刻着对应的人名与生辰八字。   每一个木偶身上都穿着简单的手工衣服,还配合着不同的包包和首饰,旁边还有不少被换下来的空衣服。   木盒盖子内侧还挂着木质小徽章,上面刻着不同的字眼,比如“全家福傀儡”、“姐妹花傀儡”、“葫芦娃傀儡”之类的,看起来是蔡婉姝给自己搞的成就系统。   虽然样式简单了些,但程星海愿称之为“奇迹傀儡”。   木盒中除了有程云奎的傀儡牌,程老爷子和程天磊也一样被她暗中制成了傀儡。另外还有好多程星海不认识的人名,都是别的受害者。   裙裙好奇地拿起程云奎的傀儡,一个没注意把傀儡人上的木头脑袋拔了出来。   正在沙发上睡觉的程云奎的脑袋也在同时飘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察觉到活人气息,直冲程星海而去。   裙裙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连忙把傀儡脑袋插回去。   程云奎往前冲的脑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揪住,不受控制地退回原处,与脖子重新连为一体。   “诶呦。”程云奎发出吃痛的声音,从睡梦中醒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总感觉好像脖子和脑袋重重撞了一下,让他还有种脊椎被撞麻的感觉。   不过扭头看到地上的人头,程云奎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引,急忙爬起身,速度快到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动作不协调:“怎么又来一个脑袋?”   “这你二弟妹,就是她把你弄成这样的。”程星海一眼不眨地盯着程云奎,半晌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钻进渊祭怀里,努力忍笑。   赤炎也毫不掩饰地大笑。   程云奎一头雾水:“你们笑什么?”   裙裙慌得一笔:“我不是故意的……程董您别生气……”   程云奎不明白她紧张什么,无意间瞥见自己在窗户上的倒影,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现在脸是对着后背的???   裙裙慌忙中给傀儡人的脑袋装反了,才导致程云奎这样。她异常歉疚:“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观主,这怎么办?”   “应该把傀儡上的脑袋装回去就好了吧。”程星海说。   裙裙立马就想拔傀儡人的脑袋,被渊祭拦下:“等他睡着再拔,醒着容易出事。”   裙裙后怕地把傀儡牌放回桌上,不敢再碰。   程云奎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这会儿被吓得精神抖擞,根本没有困意,只能先顶着这个不和谐的身子,询问程星海具体情况。   得知蔡婉姝的目的,程云奎倒也不是太惊讶:“的确,他们先前害我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已经立下遗嘱。还以为我如果现在死掉的话,所有遗产就归我爸所有,从而也能被他们两口子支配了。”   但他想不通,“可你有这么大本事,去哪儿赚不到钱,为什么非要来害我?”   蔡婉姝翻了个白眼:“我努力修炼飞头降就是为了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好一些,能躺着当资本家的继承人,为什么要努力?”   程云奎:“……”   竟无法反驳。   “所以你是趁我上次回家参加大桥的动土仪式时下的手?”程云奎问。   蔡婉姝闷闷不乐地应声:“那晚我潜入这里砍掉了你的脑袋,把你做成傀儡。本来是想让你的死变成诡异事件,或者是被误会成强盗入室杀人,总之要甩清我们一家的嫌疑。但你一直没出事,也没相关流言传出来,我还以为自己失手了。”   程云奎只觉得心底生寒:“我虽然跟天磊有矛盾,但自问这些年一直都跟你客客气气的,你几次跟我要钱,我都如数给了。你非但不满足,竟然这么不折手段害我?”   蔡婉姝气得磨牙:“要怪就怪你那废物弟弟!当初骗我他是你公司副总,一年分红就上千万。而且你没老婆孩子,身体还不好,很快他就会继承你的巨额财产。结果呢?老娘跟着他在这个破超市里守了整整十年!十年!陈奕迅都出多少新歌了?他还拿老一套话糊弄我!靠男人不如靠自己,我干脆就自己动手了。”   程星海感叹:“所以人还是得坚持自我原则,你要是坚持之前的在家躺平等钱来,今晚怎么会被我们抓住?”   蔡婉姝:“那遗产还有我的份吗?”   程云奎:“不可能。”   蔡婉姝骂了句粗话。   “行了,说说怎么把傀儡术解了吧。”程星海道。   蔡婉姝不情不愿地说:“取三斤公鸡血,别让它凝固,将傀儡牌浸泡三天三夜,等傀儡人全部变成血红色,上面的姓名与生辰八字被鸡血糊住,随后消失。之后再把傀儡牌烧成灰烬,木灰兑符水喝下就好。”   裙裙捂住脑袋:“好复杂。”   叶骞等人先前被赤炎去取傀儡牌的动静闹醒,也都下来了,闻言道:“这些就交给我们吧,不劳烦程观主了。”   程星海也乐得清闲。   ……   第二天一早,程云奎的脑袋已经恢复原样,叶骞买来了新鲜的鸡血,正在屋中处理那些傀儡牌。   罪魁祸首蔡婉姝,被赤炎一脚踢去了警察局,早上警察已经带着她的脑袋过来找家属认领了。   修炼飞头降需要吸食人血,修炼成功后也需要定期吸血。即使后来可以换成鸡血,但一开始必须是人血。蔡婉姝手上人命不少,如今也算是报应。   傀儡牌中的其余人虽然程星海不认识,但都是附近的邻居与程家的亲戚。   有程云奎这么一个财神爷在,借口请他们过来喝茶,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们喝下各自的符水,解决这事。   蔡婉姝是因为天亮脑袋不能及时回到躯干上才会死亡,警察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便请教了当地有名的鹤翔观,也就是叶骞所在的道观。   得知缘由后,警察那边用了另一套说辞安慰程天磊。   隔壁在办丧事,时不时有哀乐传来。   知道真相的程云奎心寒一片,简单去走了个过场后,就回到自己屋子找上程星海:“程观主,我想早点找到我的孩子,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算一算?”   “成。你想先算什么?”程星海把纸盒中的最后一块冰淇淋吃完,擦了擦手准备干活。   程云奎有些激动:“那可太多了,先帮我算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吧,我得准备份合适的礼物。”   程星海抛了个硬币,正面向上:“男孩儿。”   程云奎:“他过得好吗?我从前有没有见过他?”   程星海继续抛硬币,两次都是正面朝上:“过得挺好的,你也见过。”   程云奎用力一拍大腿,兴奋地站起身:“什么时候见过?他叫什么名字?”   程星海掏出手机计算器,闭着眼睛在上面乱按了一串数字,显示“1551”,正好是现在的时间。   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在场的男孩儿就那么几个人,只有他一个身世不明。   渊祭也注意到这一点,意外地扫了眼程云奎的面向,露出了然的神色。   ——既然程云奎注定要有一个浅薄的子嗣缘分,看在他人品不错的份上,不如给他个好儿子。   “有百家姓吗?”程星海问。   程云奎点点头,从书柜中找出来一本书,上面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之类的都有。   程星海闭着眼睛随意反倒一页,随手一指,是个“程”字。   他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更深了。   他又翻到后面的千字文,随手一指,是个“星”字。   或许这孩子就叫程星。   不过程星海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还是抛硬币算了下这孩子的名字到底是两个字还是三个字。   硬币反面向上,是三个字的名字。   程星海几乎已经能想象到那画面了,闭眼一指,果然最后一字指在了“海”上。   他给人当了这么久的爸爸,现在竟然有人要来当他爸爸???   说实话,程星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独立乐观,并不像有些孩子那样非常期盼父母。   他一直都是个随缘的状态,要是父母找上他,他也愿意跟他们回家。但要是没人来找他,他一个人过得也很好。   后来年纪大了,他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从未再想过这些。   结果现在天降个爸爸?   程星海望着这个占卜结果迟迟没有出声。   赤炎刚刚看了全程,坐在桌上幸灾乐祸地甩着他的小短腿:“噫,他是你爸爸呀。”   程星海瞪了他一眼,赤炎也不怕,笑嘻嘻地喊程云奎:“还不来认儿子。”   程云奎懵了:“什么?”   赤炎指指程星海:“他,你儿子。”   程星海好想打这臭小子,无语道:“程董,我觉得自己这次发挥得不好,让我再测一遍。”   赤炎:“同一件事测两遍就不灵啦。”   程星海捂住他的嘴:“……你闭嘴,小心人家程董觉得我们看上了他的万贯家财来这里招摇撞骗呢。”   程云奎不可置信地望着程星海。   这孩子长得标志,像他初恋。   这孩子脑子聪明,像他和初恋。   这孩子还事业有成,简直跟他一毛一样!   程云奎心里已经在放鞭炮庆祝,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你是我儿子?”   程星海:“……我觉得我们不要这么迷信,这个结果应该不准。”   “对对对,要相信科学。”程云奎连连点头,拔下自己一撮头发,“余靖,快加急送去做亲子鉴定!”   余靖用小透明袋把程云奎的头发装起来,笑着看向程星海:“程观主,麻烦也给我一份你的DNA样本吧。”   赤炎拿起程星海刚刚用过的冰淇淋勺,这上面沾了他的唾液,也能做亲子鉴定。   余靖同样郑重收起,封好口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开车,生怕程星海反悔把检测样本抢回去。   程星海无语。   程云奎激动极了,关切地问:“你妈妈是不是叫水晓柔?你今年是不是二十二岁?”   望着他热切的双眸,想想程云奎找了水晓柔母子二十多年,程星海没好意思再拂他面子,点了点头:“嗯。”   这个名字是外公临终前告诉他的,因为“晓柔”这个名字太常见了,先前听见程云奎说的时候,程星海只是意外两人同名,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程云奎更激动了。   水这个姓氏就很少见了,更何况连名字和年纪都对得上。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母亲怎么去世的?你们都住在哪里?全国各地我都去过了,可找不到你们。”程云奎跟架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提问。   程星海如实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一直在孤儿院长大。外公说,妈妈是生病去世的。”   他看程云奎红了眼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只能说,“死的时候没受罪。”   程云奎擦了擦眼泪:“没受罪就好,她这个人最怕疼了。你在孤儿院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院长和老师人都不错,定期会有志愿者过来探望,还有政府和一些好心人的资助。我自己还有奖学金。”   程云奎一个大男人,眼泪还是忍不住流。   这些年他资助过不少孤儿院,哪怕最好的孤儿院,也不可能像家里那样对孩子面面俱到。这孩子这么说,恐怕是不想让他担心。   赤炎疑惑:“那他为什么会找不到你们母子?”   程星海:“我妈研发核-武-器的,进组后,工作内容保密,个人信息被全部抹除。也是在她去世后,外公在葬礼上看到一些熟面孔,才猜到她的工作是什么。”   程云奎恍然大悟:“是了,我听晓柔说过,她爸——就是星海外公,也是做国防这一块的。我其实也找人去打听过,但保密级别太高,谁都不敢告诉我,反而我还被国安当间谍给盯上了。”   所幸他又红又专,不然这会儿都不一定能见到儿子。   程云奎找程星海问了很多问题,俨然心里已经认定这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只等亲子鉴定一到,他就带程星海去继承自己的万贯家财。   好不容易送走容光焕发地程云奎,叶骞上前笑呵呵道:“恭喜程观主与家人团圆。”   丁喜与于泉也纷纷过来道喜。   他们对程星海的测算能力笃信不疑,根本不用再等亲子鉴定。   裙裙好奇:“观主,我记得你之前说程董没命里无子,后来又说他做善事,才有一丝子女缘份。那人的命运到底是出生那一刻就定好的,还是可以改变的呢?”   程星海解释:“出生的时候定个基础,但后期可以通过努力改变。程董就是依靠初恋的祖荫,加上自己不断行善,才有这丝子女缘。寻常人的话,大概出生定个普通人的基调,在天赋、运气这方面不会有太大差别,但如果特别努力些,就可以超越别的普通人。”   裙裙懂了,她就属于那种普通人,而程星海属于天选之子:“咱们观主跟程董一个姓呢,肯定是他儿子。”   程星海:“……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孤儿院的传统是取名的时候,让孩子随便抓纸团,我正好抓到了‘程’这个字而已。”   众人齐齐感叹:“这就是缘分啊!”   程星海:“……”   渊祭附耳安慰他:“看开点,程云奎是华国首富。”   程星海:“……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爱钱吗?”   渊祭:“爱钱没错,爱我就更好了。”   程星海发现男朋友都会撒娇了,忍不住笑了出来:“爱你爱你。”   管他呢,有这么个爹也不错,好歹程云奎人不错。   叶骞三人看他们又开始秀恩爱,纷纷抱着手机离开。与此同时,整个道协也都知道了这事。   全国道协官方微信群:   【白云观丁喜:报——安宁观程观主是全国首富程云奎失散多年的儿子!】   【青阳观山福:???】   【青阳观柴吉祥:???】   【青阳观薛永清:???】   【叶骞:是的,没错,程观主当着我们的面亲自算出来的结果,现在就等一个亲子鉴定了。】   【归一观魏治:我错过了什么?于泉呢?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   【归一观于泉:师父,我在。两位道友说得没错,这是程观主为那孩子算出来的最后一个字。千字文.jpg】   【归一观魏治:程观主竟然能用千字文测名字?猫猫震惊.jpg】   【青阳观薛永清:魏道友这图片真可爱。】   【青阳观柴吉祥:师父你别看猫了。三位道友,程观主是就算出来了一个字,还是把孩子的名字都算出来了?】   【归一观于泉:都算出来了,我们亲眼看着他算的。要不是知道程观主本事好、人品好,我都差点怀疑他是骗子。】   【青阳观山福:我竟然不觉得惊讶,这应该算程观主正常发挥吧?什么也不说了,程观主威武!】   【青阳观柴吉祥:程观主威武!】   【安宁观程星海:……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在群里?】   【青阳观山福:恭喜程观主喜觅富爹!】   【青阳观柴吉祥:恭喜程观主喜觅富爹!】   程星海:“……”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特别像骂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就,这次是真的不用努力了叭】   恭喜猜中星海身世的小伙伴!   求一波营养液呀,营养液不需要大家额外花钱哦,定期不用掉的话也会过期哒~   感谢在2021-08-14 20:11:05~2021-08-16 21:3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冬拾捌 20瓶;呦海铃静 10瓶;cynthia44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要男朋友亲亲   在程云奎加急再加急的要求下, 实验室那边总算在晚上给他做出了亲子鉴定的结果,他与程星海的的确确是亲父子。   得知这一消息,程云奎欣喜若狂:“苍天不负有心人啊!这次带了个假儿子回来认祖归宗, 没想到找到个真儿子。星海,这几年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要好好补偿你, 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 你是个爽快人, 想要什么就说吧,爸爸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看程云奎非要他说出什么要求的架势,程星海想了想说:“那你就给我钱吧。”   程云奎丝毫没觉得俗,钱可不就是能衡量一件礼物价值最直接的方法吗?真不愧是他儿子, 就是聪明。   “行,一会儿我就把我卡上那几个亿转给你, 你剩下的是要现金还是要股权?流动资金的话可能得等等,我大部分都去做理财了, 明天一早就联系理财顾问取出来给你。你再拿点股份吧,年底可以直接拿分红。别听昨天蔡婉姝瞎说什么年底分红几千万,我们集团年底分红都是按亿为单位计算的。”程云奎摩拳擦掌,就怕东西给少了,儿子不满意。   程星海对这些富豪的出手阔绰感到震惊,生怕他和林莉一样,一个激动把全部身家都捐了:“你冷静一点,你给完我这么多东西,自己还有资产吗?”   “多着呢,你放心,你爸可是首富。我还得留着大部分资产继续投资,努力好好给你攒老婆本呢。”说到这里, 程云奎想起一件事,有些担忧,“之前听业内其他人说林莉包养了个男孩子,我看她现在住在你那边,还把全部资产都捐给了你。星海,你和她……”   程星海:“……你别瞎想,我们就是纯洁的父女关系。”   程云奎惊恐:“父女???”   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吗?   程星海一看就知道他在瞎想,拉过一旁的渊祭,与他十指相扣,对程云奎说:“这是我对象,你就放心吧,林莉只是资助我修建安宁观,顺便住在那边而已。”   程云奎惊了:“你喜欢男孩子?!”   “嗯。”程星海知道有些人并不能接受这种情况,也不打算勉强,“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话,不认我也没关系。”   “不不不,这是两码事!”程云奎连连摆手,他站在资本顶端这么多年,这种事也见多了,就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虽然传统的观念让他觉得儿子还是找个女孩结婚生子比较好,但是看程星海与渊祭之间的默契与温馨,又让他想起自己与水晓柔年轻的时候。   他知道程星海并不是非要他这个首富爸爸不可,但他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程云奎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爸爸只是有点吃惊。你们怎么认识的?渊祭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安宁山上认识的。工作的话,渊祭现在是我安宁观的一份子。”程星海说。   那就是渊祭现在还没有工作喽?   程云奎有点担心。   赤炎悠悠哉哉道:“你就别操心了,我爸虽然现在不干活,但我们家有皇位继承,他不会失业的。”   程云奎觉得这孩子真傻,同时也想起赤炎这两天管程星海喊妈,有点担忧:“星海,赤炎这孩子是领养的,还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赤炎大声强调,“我是亲生的!家里的皇位也是给我继承的!”   程星海理解程云奎这种迫切想要了解他的心情,一一解释:“赤炎可以算是亲生的,也可以算是领养的。另外5个小萝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裙裙是观里的员工。”   程云奎想了想,自己整理出来一个解释:5个小萝卜头管程星海喊观主,这很明显是领养来的。赤炎估计也是一样的情况,但可能这孩子生性敏感一些,因此程星海也就随着这孩子的心意说他是亲生的。   他家大业大不怕养不起这几个孩子,程云奎甚至还为儿子的善心感到自豪:“这些年辛苦你了,爸爸明天一早就去给这几个孩子一人包个大红包,再送去最好的学校读书。没想到我不仅找到了儿子,还找到了孙子,真是双喜临门!”   赤炎认程星海,但不认程云奎,想要反驳。程星海眼疾手快,在他张口前捂住了赤炎的嘴,示意他不要多事。   赤炎闷闷不乐地鼓起腮帮子。   程云奎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没有放在心上,打算明天给红包的时候再给他们买点礼物,尽一份自己当爷爷的心意。   裙裙感叹道:“还好程总找到儿子了,不然他这万贯家财都没人继承。”   程星海笑笑:“那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说起这个,程云奎好奇道:“星海你卜算能力这么强,能不能算成为什么我这辈子原先会命里无子?”   这不用算,下午程星海找渊祭用生死簿确认他与程云奎父子关系时,顺便翻看了下程云奎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原因:“这是你自己要求的,这辈子不想要孩子。”   程云奎惊讶:“我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会不要孩子呢?”   程星海叹息:“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你这辈子投胎前,再三跟判官要求一个孩子都不要。不然为什么你做了这么多善事,老天却连个孩子都不给你呢?”   程云奎:“……”   说的有点道理哦。   “可我为什么不要孩子?”程云奎不懂。   “上辈子你是个有钱王爷,有34个儿子,37个女儿。虽然夭折率高达50%,但活到成年的有30多个子女。这些人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你最后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所以这辈子你宁愿用一辈子的子女缘来换发财的机会,判官看你功德多,也就答应了。”   程云奎咋舌,好一会儿才感叹一声:“还是得优生优育啊。”   说句实话,原先他也的确没想要孩子。在和水晓柔认识之后,才慢慢改变了想法,觉得有个温馨的一家三口也很好。   水晓柔非常喜欢孩子,在她的影响下,程云奎逐渐期待他们的孩子出生。   老天便是感受到了他这一份心情,将程星海的身份定在了他家。这样既能让程云奎满足心愿,又能保证这个孩子不会对他造成困扰。免得最后程云奎被孩子弄得苦不堪言,死后责怪判官说话不算数。   但这些都没必要再跟程云奎解释。   好在程云奎对眼下的情况很满意,也没有多问。   蔡婉姝刚死,程云奎就没有大肆庆祝自己找回儿子,打算过几天回到澜水城后,直接带程星海去见公司高管,俨然要逐步将公司交给他。   程星海对这些没兴趣:“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想去管你的公司。而且我也不懂这些,你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办呗。”   程云奎这会儿是对程星海是千依百顺,程星海不想去,他也没有强求,先给了他一张不限额的黑卡后,便放程星海他们去玩了,其余等回了澜水城再说。   ……   程云奎老家所在的云山城是座立体城市,依山而建,魔幻建筑层出不穷。   一行人直奔附近的山林景区,程星海感觉自己和渊祭就像是幼儿园老师带着一群孩子出游,一路上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三百。   裙裙第一次来这边,兴奋极了,拿着程星海用符咒处理过的特殊相机不断给自己自拍。   小萝卜们也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自打出门,他们惊讶的小嘴巴就没有合拢过,也和裙裙一起拍了好多照片。   程星海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壮美奇迹,但不知道为什么都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就好像很久之前他曾鸟瞰过这大千世界很多次。   看裙裙拍得起劲,他抓着渊祭也让裙裙给他们拍了一张。   赤炎坐在悬崖边的栏杆上,闷头打游戏。   蓦然,程星海听到他气呼呼地骂了一句:“你才王八蛋!你全家王八蛋!”   赤炎虽然有点小脾气,但从不骂人。而且看他小脸鼓成了个河豚,半天才骂出来这一句,可见他还是个好孩子。   “怎么了?”程星海凑过去问。   渊祭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打游戏太菜被队友骂了。”   “才不是呢,这把我发挥得可好了。是他太菜,被我抢走了人头直接开麦骂我,骂得可难听了!”赤炎呼呼地取下蓝牙耳机,小表情特别委屈。   程星海凑耳去听。   蓝牙耳机中,一个少年正不耐烦地骂着脏话:“老子先打的他,就是老子的人头,抢你妈啊?小-逼崽子,草-你-妈的!不会玩就赶紧给我滚,不然老子把你塞屁-眼里去!”   赤炎听力好,不戴耳机也能听见,气鼓鼓道:“要不是本王提前把他击杀,你就得凉了!不对本王感恩戴德你还骂本王?信不信本王下辈子让你做没嘴的猪?”   程星海想起之前在新闻里面看到过那些奇怪的生物,怀疑赤炎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安抚他:“别气了,让妈妈来跟他讲道理。”   电话那头的少年听见这话,发出轻蔑的笑声:“骂不过我还找就外援,要不要脸?你几岁?断奶没有?还自称什么本王?中二是病,早点去治!”   赤炎宝石一样剔透的双眸中亮起红光,握着小拳头无比愤怒:“本王要顺着5G信号去弄死他个龟孙儿!”   程星海连忙抱住即将鬼化暴走的赤炎,瞥了眼对方的ID:“这游戏骂人会被封号,咱们去找管理员,你别生气了啊。”   赤炎更气了:“他是开麦骂的,没有聊天截图,举报不了。”   程星海微微一笑:“可这是咱家产业呀。”   赤炎开心了:“给本王封到地老天荒!”   虽然程云奎本人很低调,但他旗下产业众多,赤炎最近沉迷的这个钻石荣耀就是程云奎旗下产业。   昨天程云奎想给程星海股份的时候,考虑到他是年轻人,对新兴产业肯定更了解,就想把游戏相关部分的股份割给他。   反正程云奎也不差这一点钱,程星海就没客气,直接让他去找律师办了。等他玩在外面玩够了,回蓝水城的时候再去签字办手续,钻石荣耀这款游戏就在其中。   程星海用自己的手机给程云奎发了个消息,程云奎秒回:“没问题,让小孙孙好好玩。我昨天听他说账号皮肤还没齐是不是?你把他ID给我,我这就让工作室给他送全套皮肤。”   赤炎澄澈的双眸中亮起光芒,虽然心底还是不太认可这个爷爷,但已经把程云奎划入“自己人”这一范围。   好不容易赢了一把,还被人骂成这样,赤炎没心情再玩游戏,带着小萝卜们去旁边的小卖店里吃冰沙。   他一直都是用程星海的手机在玩,去吃冰沙的时候也没有退出游戏,这会儿程星海看到游戏里面有人想要添加他为好友,顺手同意了。   对面发了一个通话请求,程星海刚接通就听到里面传来刚刚那个少年的声音:“我草你大爷!狗比管理员还真封我大号了!妈的你敢不敢出来对线!只敢躲在你妈背后的小-逼崽子!看老子不把你蛋打碎!”   程星海无语:“行了,就按照规定给你封了一个月,激动什么?玩个游戏而已,何必这么较真?队友击杀的人头也是你们队的,有点集体荣誉感行不行,少了这一个人头又不是少了一口救命的饭?”   “你他妈又是谁?老子轮得着你管吗?”   程星海正要说什么,对面的少年突然愤怒叫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我不走!滚开别碰我!爸妈——”   那边声音很嘈杂,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况极为混乱。除了少年惊慌恼恨地呼喊声,还有几个大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程星海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拜托你们了”、“我们一个星期之后再去接他”之类的话语,感到奇怪。   先前听到少年的呼喊,他以为是绑架之类的恶性案件,可听后面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又不像是绑架。   通话很快被切断,随后少年的小号头像暗下去,退出了游戏。   程星海不放心,报警说了这事,摆脱警察去查一查,免得少年真的出事。   赤炎吃完冰沙心情愉悦,又摸出程星海的手机开心玩耍。   程星海也懒得管他,反正赤炎也不是什么没有自制力的小孩子了。   然而他不担心有人担心。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指了指赤炎说:“你儿子的网瘾也很严重啊。”   “还好吧。”程星海说。   渊祭给赤炎制定了个修炼计划,赤炎每天都是完成修炼计划才玩游戏的。   中年男人摇摇头:“如果不严重的话,你就更要提早干预了,不然等他上瘾那才真的难管教。我儿子先前就是这样,不仅逃学,还偷家里的钱去网吧,你是不知道有多难管。还好我运气好,遇上了慈济书院,才把我儿子教好。”   陈鑫以为他是推销的:“不用了,我们家孩子挺好的。”   男人一副“年轻人就是不懂事”的表情:“你那是不知道慈济书院有多好。我儿子先前打架逃课骂人,甚至都跟我动手了,但送去慈济书院7天后,再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孝顺。”   男人说着朝盘山台阶下一指,“喏,那就是我儿子。”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抱着一瓶矿泉水从山下走来,递给他身旁的男人:“爸,水买来了。”少年神情麻木,语速也比寻常人稍慢一些。   裙裙不解:“旁边不就有小卖店吗?为什么要去山下买?”   男人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山下的水比山上便宜五毛钱呢,当然得让他去山下买。”   裙裙:“……可下山得走半小时啊。而且太阳这么毒,很容易中暑。”   男人不以为意:“让他跑一趟很快的,是吧?”   少年点点头:“嗯,很快。”   赤炎没好气道:“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呢?”   男人不跟他这种小屁孩一般见识,继续跟程星海说:“你看看这孩子才几岁,跟大人说话就这副语气?赶紧送去慈济书院学学,早学早好!我可不是托,慈济书院是全免费的。”   程星海意外。   他先前还以为是骗钱的地方,可男人竟然说这个慈济书院不收费?   “真的什么费用都没有吗?”程星海问。   “那当然,要钱我舍得吗?”   程星海:“……”   他信了。   程星海又跟这个男人打听了一些慈济书院的事,望着父子俩去坐免费班车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裙裙担忧道:“不会真的要把赤炎送过去吧?他会烧了那里的。”   “他是在想那孩子为什么只剩下一魂一魄了。”赤炎头也不抬地说,小手正努力操纵游戏人物去抢人头。   裙裙惊讶:“我看着他挺正常的,就是好像内向了些,不爱说话。只剩下一魂一魄是什么情况?”   “人有七魂六魄,对应七情六欲。那孩子只剩下一魂一魄,就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与自我人格,只能成为任由别人操纵的玩偶。”   刚刚骂人的少年在失联前,程星海也听到那边的大人提到过“7天后”这个时间,怀疑少年也被送去了慈济书院。   正在这个时候警察给了他回复:少年没事,是被父母送去学校了,让程星海放心。   可刚刚经历了买水少年的事,程星海哪里放心得起来?   “是被送去慈济书院了吗?”程星海问。   “是的,他在那里读书。”   如果这个慈济书院真的能将人搞得只剩下一魂一魄的话,那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说不定当地有关部门都被它糊弄过去了。   这事既然闹到眼前了,就不能不管,程星海的目光落到赤炎身上。   赤炎坚决摇头:“我不去。我没有七魂六魄,只有一道元神,要是被抽掉我就死定了。”   程星海安慰他:“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不至于这么严重。”   赤炎故作老成地叹息:“我本来也这么觉得,直到那晚在游乐园见到了那个傀儡娃娃,才明白鬼外有鬼。”   神特么鬼外有鬼。   他既然不愿意去,程星海看向渊祭,眉眼含笑:“男朋友,愿意跟我去这个慈济书院约一下会吗?”   渊祭微微一笑:“乐意之至。”   裙裙:“……”   狗男男真是走到哪儿都要秀恩爱啊。   听刚刚的中年男人说,一般都是家人打电话联系后,那边会安排人来把所谓的患者接过去。接人方法各有千秋,一般看患者的配合程度以及武力高低。   像他儿子就是比较能闹腾的,那边就先给了他一片安眠药,骗孩子吃下。等孩子睡着后,他们直接把人从家里带走了。   程星海正好刚找到个爹,跟程云奎打电话说了这事。   程云奎眉头紧皱:“星海,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是太危险了。咱报警吧,你就别以身犯险了。”   “如果这个慈济书院真的有问题,他们应该能用法术迷惑外人。报警没用,我要亲自去看看。”   “可万一有危险……你妈妈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风险。”   “你就放心吧,我有把握。”   “不行,我还是不同意。”   程星海:“你是不是要逼我换个爸爸?”   程云奎:“!!!”   程云奎屈服了:“那你想用什么理由进去?”   程星海想了想:“就说你看不惯我和渊祭搞基吧。”   程云奎:“……好。”   程云奎打电话联系慈济书院内,那边很快就与他约定好了接人的方式。   程星海怕渊祭不会演戏,特地让程云奎跟书院那边强调他们俩战斗力强悍。如他所料,书院听说这事之后就给程云奎寄了安眠药,让他到时候掺在程星海和渊祭的饮料之中。   拿着两枚一点点的安定片,程云奎痛心疾首:“这些都是处方药,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可见不是正经地方。星海,要不还是别去了。”   程星海看了他一眼,程云奎只能默默坐下。   程星海与渊祭一个在沙发上躺下,另一个在卧室内假睡。   时间一到,程云奎通知外面的人。很快进来八名彪形大汉,将装睡的两人分别抬进一辆漆黑的SUV,随后迅速驶离程云奎的别墅。   汽车行驶在颠簸小路上,逐渐朝远离城区的荒地驶去。程星海双眼紧闭,感受着车里的情况。   这四个都是活人,但身上阴气很重。他们以为程星海睡着了,小声交谈着:“这些学生一个都不收费,也不知道咱们书院是靠什么支撑到现在。”   “管他呢,反正咱们到手的工资没少就是。”   “据说这次是对苦命鸳鸯,长得都挺好看的,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不选好看的在一起,难道选你这种歪瓜裂枣?”   “去你的。”   ……   车内一片玩笑声,怎么听都是正常同事间的交流。   正当程星海疑惑的时候,他听到了渊祭的声音:“车里都是活人。”   这是传音入密,程星海刚跟渊祭学过。他忍住想要扬眉的冲动,回复渊祭:“我这儿也都是活人,看样子好像对抽魂的事不知情。但他们身上的阴气太重,再持续下去,身体会承受不住而崩溃。”   “我试试他们会不会法术,你睡好。”渊祭说。   程星海应声,下一秒,他感受路边的一只野鬼被渊祭叫过来,直接朝他们的车子扑来。   因为要避人耳目,接送时间选的是晚上。突然在荒郊野岭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扑过来,司机被吓了一大跳,猛打方向盘避开,冲入旁边的绿化带中。   程星海的车在后面,见到前面的车失控,疑惑地停下来,其中一人下车查看情况:“你怎么了?”   前面那车的司机后怕地朝马路上看去,惊魂未定:“我好像撞到人了。”   同伴朝那里望了一圈:“没人啊。你是不是眼花?”   “不可能,就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长发飘飘的……”他说到一半噤了声,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走夜路的时候马路中间出现一个看不清脸的白衣女子,司机觉得撞到了她,但实际没有……   这特么不是经典鬼故事么!   下车的几人都意识到这事,面面相觑,头冒冷汗,不约而同地回到车里:“走,赶紧离开这个鬼——破地方!”   两辆车油门被踩到底,绝尘而去,只留下马路上被碾成白纸的女鬼。   怎么说呢,这年头鬼难当啊。   ……   慈济书院距离云山城39公里,位于一座荒山之上。   足有两层楼高的冰冷高墙矗立在四周,上面还围了四层电网,光是看外表就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好似一座监狱。   程星海和渊祭被他们抬到担架上,送入铁门之中。   进门的那一刻,程星海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想给渊祭传音,但这时他身旁的渊祭却轻轻咳了一声。   以渊祭的谨慎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程星海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是想提醒自己什么。但渊祭没有用传音入密,应该是想告诉他这个在这里不能用。   刚学的新技能惨遭封印,程星海有点失落,想着得等男朋友亲亲才能好了。   抬担架的人被渊祭的咳嗽声吓了一跳,但见他没醒,也就放心了,快步将人送进去。   偌大的慈济书院中,只有主干道上稀稀拉拉立着几盏路灯,散发出冷清惨淡的微光。   所有的建筑都隐匿在黑暗中,没有一扇窗户亮着灯。甚至有一幢楼朝南的墙面上一扇窗也没有,就好像是在那里放了个铁盒子。   整个书院异常寂静,没有学生的闹腾,甚至连风声与鸟语都不存在。   这里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只剩下绝望。   程星海被送进一个拥挤的房间,抬担架的人直接将担架一歪,让程星海从担架上滚落在地,随后一桶冰水迎面浇下:“醒醒!”   醒就醒!   程星海睁眼迎面冲他就是一拳。   “卧槽!”那人捂着脸吃痛后退,将手中的水桶往程星海身上砸去。   程星海起身避开,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怀疑赤炎不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是这么个鬼情况。   听到同伴的声音,站在门口的另一个男人走进来,递给他一根木棍,粗声粗气地对程星海说:“小子,我劝你识相些,能少受些苦。”   “我醒过来就被泼了一桶水,还要我怎么识相?”程星海问。   “还敢嘴硬?”男人与同伴对视一眼,握着木棍迎面就朝程星海挥来。   程星海心中不断默念:“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忍……”他忍不了了!   程星海躲开两人的攻击,一拳一个把他们放倒在地,走出暗无天日的禁闭室。   与此同时,渊祭也从另一侧的禁闭室中走出来。   看程星海头发湿了,他快步走过去:“没事吧?”   程星海不大高兴:“要男朋友亲亲才没事。”   渊祭在他唇边轻轻一啄:“好了吗?要不要再亲一下?”   程星海像个被问要不要再来块糖的孩子,忍不住弯起嘴角:“要。”   渊祭又亲了他一下,脱下外套帮他擦干头发。   这里的工作人员不多,除了刚刚想打他们杀威棒的四人,其余送他们过来的人好像都不见了。   程星海小声问:“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渊祭微微颔首,与他耳语:“整个学校都覆盖有阵法,在这里用法术会被对方察觉。”   他们还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在探明情况前最好不要暴露身份。   不过……   程星海回头看向被他打晕在禁闭室的两个人,为难地看向男朋友:“这个怎么办?我一时没忍住。”   渊祭安慰他:“我也没忍住。”   他禁闭室里那两个更惨。   “先不管他们,我们把这里到处看看。”渊祭拉起程星海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去。   他们的禁闭室在五楼,楼梯旁摆着一张桌子,那儿有个男人正在吸烟,看起来是这一层的看守。   看到走出来的是渊祭与程星海,他吓得香烟都没夹住,抄起桌上的木棍恶狠狠地威胁两人:“给我识相点滚回去!”   “你们这儿不是学院吗,怎么不教书,光打人?”程星海问。   “你少废话,给我回禁闭室去!”男人心底发憷,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毫发无伤地从禁闭室出来,还能这么淡定地跟他对话。   程星海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一步步朝男人走去:“把我们关在这里想干什么?”   男人太过害怕,举起木棍就朝程星海头上砸去。   程星海正想躲开,渊祭一把握住木棍,将男人往前一扯,便让他摔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背上,让男人无法再起身。   程星海给渊祭递了个“男朋友真棒”的眼神,在男人身旁蹲下:“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要是满意,就放了你。”   男人颤抖地点了点头。   “这里的负责人是谁?”程星海问。   男人颤巍巍地说:“我没见过,只知道是个男的。”   “在哪里能找到他?”程星海问。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   “没见过你怎么过来工作的?”渊祭问。   “我就是看到这里收人,过来面试的时候,他坐在老板椅上全程背对着我,让我负责学院的平时运营。接人、管教这些,我们照着学院章程做就可以,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一下就找到个小领导,程星海觉得自己运气不错:“那你带我们去他的办公室。”   男人不大愿意,渊祭脚下用力,男人只觉得背脊都要被他踩碎了,连连求饶:“别别别,我这就带你们去。”   他们这儿经常绑人,尼龙带都是现成的。渊祭将人拎起来,程星海直接就用尼龙带把他的手反绑在身后,示意他带路。   四楼没人看守,但渊祭能感受到里面被关着人。他与程星海对视一眼,都没有贸然过去放人。   姜德茂被程星海与渊祭一前一后地搁在中间,走在前往三楼的台阶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五楼的禁闭室一般都是用来关押意识不清的犯人,因此才看守疏松,可三楼不一样。   他暗暗算着时间,就在离三楼只剩下几步台阶的时候,伸手去推程星海,却被渊祭拎住衣领朝后一堆,重重地摔倒在台阶上。   姜德茂高声痛叫:“有人踢馆子!”   三楼立刻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眨眼程星海面前就多了一群人,各个手里都拿着木棍。   “我来,你背过身去。”渊祭说。   “那你小心些。”程星海乖巧地退到他身后,把手中木棍递给他,接替渊祭踩在姜德茂的身上,免得他坏事。   渊祭一步步走下台阶,明明他只有一人,却好似千军万马来临。   对面的数十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觉得这么多人怕一个人未免太过可笑,壮着胆子给自己和同伴:“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敢反抗的学生了,打就是!打到他服!上!”   程星海乖巧地捂住耳朵,觉得男朋友肯定也不希望他听到接下来的动静。   他可真是贴心善良。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人:你他妈是魔鬼!魔鬼!!!】   感谢在2021-08-16 21:38:00~2021-08-17 21: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兔叽、雅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不愧是国家电网   程星海的身后, 数十人齐齐高举手中棍棒朝渊祭脑袋上砸去,却在下一秒被渊祭打飞。   看渊祭打他们跟打烂泥似的,姜德茂面露惊恐, 他好像惹了不能惹的人……   不到半分钟,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渊祭丢掉手中染血的棍子, 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程星海的视线, 以免程星海看到那些血腥画面。   姜德茂双腿发软半步都走不动, 被渊祭直接拎起衣服往楼下拖去。   尾椎骨摔在地上传来锥心的疼,姜德茂也忘了喊疼。一直到来到二楼,他才回过神,哆哆嗦嗦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程星海露出嘲讽的笑:“您的学生啊。”   姜德茂打了个寒颤:“别别别, 我不配!跟您说实话吧,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师, 我就是个无业游民,那天正好看到这里的招聘启事就过来了。”   不仅仅是姜德茂, 还有刚刚在三楼被渊祭打趴下的那些人,看面相都不是适合做老师的人,甚至夸张一些的说,这里面没一个好人。   看来慈济书院选员工也是精挑细选的,否则也无法一下集齐这么多垃圾人。   程星海没出声,站在二楼楼梯口打量着那条昏暗的长廊。   长廊两侧都是狭小拥挤的房间,布局与上面几层一样。有些房间的门开着,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不同于五楼,这里的房间很小,最多只有一平方,都不够人平躺。里面除了墙壁,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有些房间的铁门关上了, 渊祭能感受到里面有人:“这里也是禁闭室?”   姜德茂点点头:“这里是用来关押那些不听话的学生……”   “怎么这么多禁闭室?”程星海问。   “每层禁闭室的用处都不一样,像您二位来的五楼,那是用来关意识不清晰的学生。”姜德茂怯怯瞥了眼他们,省去五楼也是学生被殴打的地方,继续说,“四楼原来有电击室,但财务上快没钱交电费了,就一直没开。”   程星海:“……”   不愧是国家电网。   “你们账上的钱都哪来的?”程星海记得先前在车上听那几个人说工资是定期发的,那应该不至于连电费都拿不出。   “我不知道。我应聘成功后,搬到这里的员工宿舍,就拿到了自己当月的工资和一张银行卡。银行卡用来负担书院的开支,工资则是每个月都会邮寄过来。”姜德茂说。   “邮寄?”程星海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有点奇怪。   姜德茂点点头:“就是邮寄,都是现金,装在一个红袋子里,写着我们每个人的名字。”   渊祭猜到了什么:“红袋子上的姓名是不是还是用毛笔写的?”   “对对对,您怎么知道?”   渊祭:“……有些地方烧给死人的钱就这么装。”   姜德茂:“!!!”   姜德茂头皮发麻:“这不可能,都是货真价实的钱,我每次拿到都会数一遍,整整一百张,壹万元整呢!”   正常情况下现金是不给邮寄的,即使有些地方没有银行,也可以通过邮政汇款。   程星海也倾向于渊祭的猜测,问姜德茂:“拿张给我看看。”   姜德茂面色尴尬:“我们上班后就要求一直住在这里,只有去接学生才可以出去。书院里没花钱的地方,我就没带钱在身上。”   “那你们真那么听话,从不出去吗?”渊祭问。   姜德茂眼中闪过惧色:“上次有个人翘班出去玩,当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他变得和那些离开的学生一样听话,不仅把之前的工资全部还给了老板,还说自己以后都不要工资了。我猜他很可能翘班被发现后,被老板捏住了什么把柄,才会给老板打白工。后来我们就不敢私自出去了,我还想攒着钱出去买套大房子呢。”   程星海呵呵:“你估计是出不去了。”   姜德茂吓得直接给他跪下了:“您别杀我,我也是生活所迫。冤有头债有主,您家里人要是不打电话,我们也不会过去找您。您行行好,放过我这个打工的吧。”   “你求你们老板放过吧。”程星海转身想走,忽然听到走廊内响起一声怒斥:“放老子出去!你们这帮没妈的玩意儿!趁老子没睡醒偷袭算什么?开门!”   怒骂声中还伴随着砸门的动静,可见这小伙子有多生气。   程星海听这声音有几分耳熟,想起先前在游戏里骂赤炎的那个少年,问姜德茂:“这些钥匙,是对应里面那些禁闭室的门吗?”   先前三楼的动静太大,把一楼和二楼的人都一起引上去了,这里没人看守,只剩下墙上挂着许多钥匙。   姜德茂点点头,还狗腿地给了确切位置:“这个学生我知道,比您二位早来一天。特别不服管教,被关在3号禁闭室。”   程星海在钥匙墙上找到编号为3的钥匙,过去开门。   厚重的铁门散发出丝丝的寒意,门刚被打开一条缝,里面就有一只脚踹出来。得亏程星海躲得快,不然就被踢着了。   “畜生,我弄死——”少年冲出来,狠话还没放完,被程星海揪住脖子,动弹不得。   “别吵了,我们不是书院的人。”程星海说。   少年这才注意到他和渊祭都穿着自己的衣服,而整个书院的工作人员都是穿着黑色的工作服,就像被绑着的姜德茂那样。   少年迟疑片刻,戒备地打量着程星海和渊祭:“你们又是什么人?”   “和你一样被关进来的。”见少年不信,程星海补充道,“你被抓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在骂一个小朋友?我就是他妈,把你举报封号的那个。”   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卧槽,不至于吧?我就口嗨了几句,你们都封我号了,还追到这里来对线?”   程星海无语:“我们和你一样,是被家长举报送进来的。”   少年不信:“你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还会被送进这种地方?”   程星海叹息:“在父母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   少年戒备心很强,没轻易相信:“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送进来的?”   “搅基。”程星海示意他看向渊祭,“你游戏里遇见的那孩子就是我和他的。”   渊祭配合地点了点头。   少年惊呆,半晌后庆幸地说:“还好我喜欢女孩子。”   程星海:“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被送进来了?”   少年:“……”   他自闭了。   “行了,先给你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程星海看向江德茂,示意他带他们去医务室。   少年鼻青脸肿的,身上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一看就知道是昨天那顿杀威棒留下的痕迹。   不过看他活蹦乱跳,精神还这么亢奋,应该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医务室在一楼,大部分空间都被空荡荡的大厅所占据,只有靠墙有几间屋子,是员工休息室与所谓的老师办公室。   医务室里没有人,程星海找医药箱箱帮少年简单处理下了伤口:“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送进来?”   看着他动作轻柔的为自己处理伤口,少年心底的戒心慢慢放下,不大高兴地说:“我叫薛原,我爸妈看我总是打游戏,觉得管不好我了,就喊人把我绑到这里。他们可能是希望我死在这里吧。”   “你打游戏打得多吗?”程星海问。   薛原沉默片刻,别扭地说:“也还好吧。”   程星海睨了他一眼。   薛原不耐烦道:“我打游戏怎么了?又没碍着谁。我有打游戏的自由啊,他们难道因为这个原因,就能把我关到这里来吗?”   “是不是沉迷游戏你自己清楚,出去后好好想想吧。”程星海知道说教也没有用,点到为止。人生的路那么长,总归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别人教育再多也没用。   上完药,薛原后知后觉地问:“你们把这个人抓了,那其他管教呢?”   程星海委婉地说:“他们躺在地板上休息。”   姜德茂:“……”   不仅在休息,说不定还凉透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薛原兴奋地问。   “现在出不去。”渊祭道。   “管教都不在,为什么出不去?”薛原不懂。   渊祭:“这里只能进不能出。”   薛原:“那其他人是怎么离开的?这里的人还来我家绑我了呢。”   “整个学院都有大阵笼罩,强行离开会被抽走魂魄。那些人之所以能出去,是因为他们注定会回到这里。”渊祭说。   薛原:“?”   渊祭说的每一个字他能懂,可是放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   程星海言简意赅地解释:“你碰上灵异事件了。”   薛原:“???”   薛原:“你们说这话比这个学院还像骗子。”   “想走随你。”渊祭也不跟他啰嗦,牵着程星海转身离开。   他们仨说话声音不大,站在最里侧面壁的姜德茂没听见,讨好地问:“院长室就是一楼尽头的那个房间,两位是不是能放开我了?”   渊祭没理他,拎起姜德茂就让他在前带路。   程星海紧随其后。   薛原在原地想了想,跟了上去。他虽然浑,但明白眼下这个情况,自己还是跟着陈星海他们更安全一些。   院长室的大门不是像其他房间那样开在走廊的两侧,而是正对着走廊。整条走廊就像是一把剑,直插在院长室的正胸前,犯了风水局上的大忌。   “也就赤炎的鬼王宫敢这么布局吧?”程星海问。   渊祭微微颔首,即使没进去,这间屋子也让他感到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严重,身体还不舒服,得缓缓呢,请亲们理解,么么哒~   感谢在2021-08-17 21:58:11~2021-08-18 19:3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旧城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城 52瓶;兔子 10瓶;473851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渊祭的情史   漆黑的木门好似怪物紧闭巨口, 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程星海推门进去,整个院长室内沉积的鬼气好似找到了突破口,疯狂朝他涌来, 仿佛要将他割成碎片,却又在碰到他的一瞬间消融不见, 化为天地间的一丝普通气息。   院长室内的布置很简单, 偌大一个房间内什么装饰也没有,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大书桌,书桌后面是张老板椅。   椅背并不高,即使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坐上去,也会露出个脑门。   但程星海记得姜德茂说他来面试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院长, 扭头问站在门口地人:“你当时面试的时候,你们院长在干什么?”   姜德茂指了指那张厚重可旋转的老板椅:“他当时就坐在那张椅子上背对着我, 声音听起来是个成年男人,其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两位, 我已经带你们到这里了,可以走了吧?”   “不可以。”程星海朝那张椅子走去,渊祭却突然拦住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发现椅子上有东西。   渊祭捡起椅子上残留的黑色线头,从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那晚在游乐园对程星海不利的那只鬼。   “哟,老朋友呢。”程星海舒舒服服地往沙发椅上一坐,转向门口,以一种非常土老板的姿势将脚搁在桌子上,冲正不动声色往外挪地姜德茂说,“你家院长是只鬼,你给你发的那些工资十有八九是冥币。那张能交电费的银行卡户名是谁?”   姜德茂后背发凉,哆哆嗦嗦地说:“是我的名字。”   程星海忍不住笑了,   蒋原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程星海:“赌5毛钱,那张卡肯定本来就是你的卡。你是一直在用自己的钱倒贴你们的死鬼院长,今年感动华国好员工非你莫属。”   姜德茂整个人都不大好:“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银行卡?而且院长发的张张都是红票子,是真钱!”   程星海:“天地银行现在也发行红票子呀,面额据说已经有10万一张的了。你要是嫌少,还能让香火店去定制1000万一张的。”   这事渊祭有发言权,纠正道:“这种货币在地下不通用,天地银行都是活人自己编造出来的。”   “不可能!”姜德茂想着自己数十万的巨款,不顾双手还被尼龙扎带背拷着,扭头就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蒋原想去追,又被程星海拦下:“算了,现在幻术被戳破,他如果不是太过执迷不悟的话,应该能看穿。”   只要姜德茂看穿自己拿的工资是冥币,接下来他和这里的员工就不会再成为程星海等人的困扰。   蒋原点了点头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里也没有线索,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嗯。”程星海作势起身,与渊祭一起走出去,关上了门。   蒋原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发现后面两个人没有跟上来。他感到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忽然见程星海打开了门,渊祭迅速冲进去。   蒋原来不及多想,立刻就跟着他们的身影冲进那间院长室。   刚刚还空空如也的院长室办公桌上,此刻多了一个一寸长的木偶小人,正尴尬地与渊祭对视。   “又见面了,这回还想把我浸猪笼吗?”程星海笑眯眯地问。   傀儡娃娃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想装成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偶。   渊祭的鬼气包裹住它,打量着这个与游乐园中一模一样的傀儡:“你究竟是谁?”   他的鬼气太过霸道,寻常阴灵即使只是与他处在同一空间内,都忍不住畏惧。可这个傀儡娃娃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冷笑一声:“你能察觉到我的气息,却猜不出我的身份吗?”   渊祭蹙起眉头。   程星海又想起那个名字,试探性地说:“祁点?”   傀儡娃娃一惊,脑袋转了90度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程星海笑笑,打量着这个同样连扇窗户都没有的院长室,感到费解,“你应该也算是很厉害的鬼了,在这里搞什么呢?这些人类对你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祁点冷笑一声:“那你可真是太小看人类的力量了。他们可是这个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种族,怎么会没有用呢?”   “那你想让他们干什么?那些变乖巧的孩子魂魄是不是你抽走的?”程星海问。   “是我抽走的又如何?”祁点反问。   “赵爱莲那次召唤的也是你吧?”程星海又问。   祁点没有说话,傀儡娃娃的木头小脑袋朝左歪去,好像在思考这个名字。   渊祭提醒:“赵公馆的地下室,他们用活人召唤鬼王,要鬼王保赵家百年荣华,结果去的是你,对么?”   祁点想起来了,嘲讽地嗤了一声:“是我又如何?”   “你和‘他’什么关系?”渊祭问。   傀儡娃娃的木头脑袋仰起直视他,那双黑豆大的眼珠子里泛起嫉妒与恨意,一字一顿道:“你管得着吗?”   渊祭的鬼气在这一瞬间肃杀起来,蒋原害怕地往程星海身后躲,小声问:“程哥,渊哥说的‘他’是谁啊?”   程星海也不知道。   男朋友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程星海有点小失落。   渊祭的不悦让祁点觉得有趣,他放声而笑:“你不会以为他就偏爱你一个人吧?如果真的只偏爱你一个人,怎么会甘愿离开你?如果真的偏爱你……”   “闭嘴。”渊祭冷声打断,下意识去看程星海。   程星海一脸懵逼:“干嘛?还要给我科普你的情史吗?”他的语气不似寻常那般轻松,可见是生气了。   渊祭无奈:“没有的事,别瞎想。”   然而他这话惹怒了祁点,屋内原本沉寂的鬼气再次翻涌起来,傀儡无法挣脱开渊祭的束缚,竟然再次选择自爆。   程星海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放眼过去是绿水青山,茫茫野草几乎有半人高,阳光甚好,风景宜人,与他上次被浸猪笼的场景截然不同。   不知道这次又要免费让他5D体验些什么,程星海还有些期待。   正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是穿着古装的渊祭。   上一次见渊祭穿古装还是赤炎来捣乱的时候,那身冥王服饰庄严威仪,与这次的古装截然不同。   这会儿的渊祭只是个贵公子打扮,程星海忍不住想,难道冥尊也会微服私巡吗?   他正想去和渊祭汇合,就见渊祭身后又跟过来一个人。   不知道是因为离得太远还是幻境加成的原因,程星海看不见这个人的脸,只是觉得对方体型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人同样穿着一身金白相称的古装,看起来贵气逼人,应当是古时候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渊祭对外人一向不苟言辞,却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露出意外的神色。   程星海琢磨这人会不会是渊祭的旧友,旁边忽然响起祁点的声音:“这是渊祭曾经的爱人。那张脸会根据渊祭心底的记忆幻化出那人的样子。”   程星海四下寻找他的身影,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动不了,有些意外。   祁点道:“别抖了,我现在是你树冠上的一只瓢虫,这里有层层幻境加持,渊祭发现不了我们。”   程星海这才发现祁点把自己变成了一棵树,他倒也不抵触,做一棵树也挺好的。甚至他隐隐还觉得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好像自己也曾做过树似的。   祁点见他居然不抗议,有些失望,继续说:“那人后来没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让渊祭动了心,但渊祭这种人就不配有爱情。”   程星海认真纠正:“渊祭不是人,是鬼。”   祁点:“……你特么重点偏了。”   “没偏呀,你所谓的重点我根本就不承认。我现在很爱他,我们家渊祭就是配拥有爱情。你这只鬼是不是单身太久了,才这么仇视人家秀恩爱?”   祁点:“谁仇视他?是他不配!”   程星海:“所以你真的单身了很久?”   祁点:“……”   艹!   祁点:“你管得着吗?”   程星海:“管是管不着,我就是觉得你现在性格有点偏执,如果真的有对象的话,为你对象担心。不过还好你单身,继续保持,别去祸害好人家的孩子。”   祁点:“……”   妈的他怎么比渊祭还气人!   祁点将偏掉的重点拉回来,充满恶意地问:“你觉得面对你和那位他曾经爱过的人,渊祭会选谁?”   程星海很肯定地说:“我。”   祁点嗤笑:“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知道他之前爱过的那位是什么身份吗?你拿什么跟那位比?”   程星海问:“渊祭要是还爱那位的话,会轮得到我吗?”   祁点:“那是因为那位走了,才能让你乘虚而入。”   “那人都走了,你还把他们俩绑在一起干什么呢?CP磕疯了吗?”   “那位离开是那位的事,但我绝不允许渊祭背叛他之后又爱上别人。”祁点咬牙切齿。   程星海觉得这人想法很复杂:“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你和那位什么关系?”   祁点没回答,示意程星海看前面:“你出现了。”   渊祭所在的乡间小路上,一个与程星海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外貌、体型与走路方式都与程星海一样,但程星海从另一个角度望过去,总觉得这个自己有点傻。   祁点冷笑:“你既然执迷不悟,就看看渊祭到底是会选那位还是选你吧。”   程星海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祁点,他觉得渊祭望着对面两人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不同时间点上的男朋友同时出现,还问他到底爱谁,就特么离谱   感谢在2021-08-18 19:38:32~2021-08-19 18:1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3851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我粗吗   不远处, 渊祭望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陷入沉思。   古装程星海一双眼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地说:“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你怎么现在才来?”   渊祭知道他这副样子代表的应该是曾经与他遨游人间的天道,但哪怕是装可怜, 那时候的程星海也总是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绝对不会这么做作。   渊祭挪开眼神, 旁边穿着现代服饰的程星海应该是现在与他在一起的程星海。   这位程星海倒是不做作,但满脸写着不高兴,用捉奸似的语气,指着古装程星海问:“他是谁?”   渊祭心想他就是你。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古装程星海就特别白莲地告诉现代程星海:“我是渊祭的爱人。”   现代程星海不高兴了,怒气冲冲地质问渊祭:“那我呢?我算什么?”   古装程星海扬起下巴:“你当然什么也不算, 渊祭的爱人只有我一个,你明白吗?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 如果不是我有事离开,怎么会轮得到你?”   渊祭越听越觉得这位白莲,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把这两人的对话录下来,等以后播放给真正的程星海看。   见他掏出手机,古装程星海面露疑惑:“渊祭,你在做什么?”   “没事,你们继续。”渊祭后退一步,好让镜头将两个假程星海都拍进去。   古装程星海往他那里走去,双眸含泪地问:“渊祭,你不爱我了吗?”   现代程星海迫不及待道:“渊祭爱的是我!要他爱你做梦去吧。”   这个假程星海还挺暴躁。   渊祭一边拍摄两人的互动,一边想真的程星海看到这幅画面会是什么表情。   见他始终没有反应, 古装程星海红了眼眶,流下泪来,自责地问:“渊祭,是不是因为我离开太久,你变心了?”   “我跟你一个幻象变什么心?”渊祭问。   古装星海一愣,想要辩解,却因为被渊祭看穿,而不得不消散在这片空间之中。   留下来的现代程星海大喜:“渊祭,我就知道这个人是假的,我们走吧。”   “你也是假的。”渊祭说。   现代程星海脸上露出同样的惊讶,随后身形变得模糊,同样消散在原地。   渊祭低头保存刚刚拍到的录像。   不远处的大树上,祁点愕然:“他怎么可能可以看穿我的幻境?”   程星海心想看不穿那才奇怪:“我一个凡人都能看穿,更何况更何况是渊祭?”   祁点恼怒道:“可这次我是用了天地之力创造的幻境。世间万物都由天地之力组成,说是幻境,其实这一切也可以是真的,你明白吗?”   程星海想起赤炎上次就是用天地之力将安宁山恢复原样,感到好奇:“怎么你也有天地之力?这玩意儿很常见吗?”   化作瓢虫的祁点气得翅膀直抖:“怎么可能?天地之力是这世间最常见却又最罕见的力量,常见是因为他无处不在,而罕见是因为极少有人可以使用它。我这份是上天的恩赐,渊祭不可能看穿这份幻境。”   程星海:“可他就是看穿了。”   祁点:“……”   艹!   其实,渊祭一开始的确没能看出这里是幻境。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真的,甚至连出现的古装程星海也让渊祭感觉到他是真实的。   可同样,渊祭也从这人身上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从前认识的程星海哪怕耍心眼逗他,也一向都是坦坦荡荡,不会这样做作。   更别说后来又出现了一个现代装的程星海。   无论是从前还是过去,这世间只可能有一个程星海。没人能够仿冒他,而眼前这两程星海都给渊祭一股违和感,因此渊祭能确定这两人都是假的。   他本想看看幻境创造出来两个程星海是想干什么,但这两人总是追问他到底爱谁,弄得渊祭有些烦。   情话可以跟程星海说,但没必要让外人知道。   看渊祭朝远处走去,程星海知道祁点手中的天地之力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以至于渊祭没有发现他们俩就躲在这里。   祁点因为计划失败而开始怀疑鬼生,程星海也没兴趣再跟他啰嗦下去,起身去追渊祭。   他化身的大树树冠抖了抖,惊动了叶片上的祁点。   察觉到程星海的意图,祁点冷声说:“别白费劲了,你现在是棵树,你什么时候见过树会走?”   话音才落,粗-壮的树根从泥土中拔地而起,仿佛人腿一般支撑着程星海往前走去。   “现在看到了吧?我这棵树不仅能走,还能跑、能跳舞呢。”程星海说完跑了几步,在原地转了个圈,代替双手的树枝在空中晃动,像极了每晚跳广场舞的阿姨。   祁点:“……”   程星海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渊祭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一棵树,跳着舞步朝自己跑来。   明明这棵树外形上没有半点像程星海,但渊祭还是觉得异常熟悉,转身朝他走去:“星海?”   程星海欣喜:“我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渊祭颔首,含笑望着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祁点搞得鬼。不过当棵树也挺好玩的。”程星海抖了抖自己的树根、枝丫与腰身,冲渊祭炫耀,“我粗吧?”   渊祭:“……”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这个话题不该在别人的幻境里说。   程星海化身的这棵树,得要四五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围住他的树干。树干之上没有五官,声音是从树里面直接传出来的,可渊祭却能感受到程星海对这个答案的期待。   他沉默片刻,忍着笑,略有些尴尬地说:“粗。”   程星海满意了,厚重的树冠哗啦哗啦直抖,发出簌簌声响。   祁点本不想理这对狗男男,但树叶摩擦间把他从叶片上推了下去,他不得不拍打翅膀维持身形。   渊祭敏锐地注意到他,立刻用鬼气将他与程星海隔开,持剑正对祁点:“你到底是什么人?”   细小的瓢虫泛起黑光,在空中逐渐化作一个人影,露出那张与渊祭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你说呢?”祁点反问渊祭,“我和你这么像,你难道猜不出吗?”   渊祭蹙起眉头。   祁点讽刺地笑,“我是他后来创造的,我的出现,是为了将你取而代之。”   “你做梦。”渊祭冷斥。   “初代神灵那么多,从来没有两个人相似过。如果我的出现不是为了将你取代,那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像?”祁点问。   渊祭下意识去看程星海。   察觉到他的目光,祁点心知程星海现在是渊祭的软肋,想先把程星海带走。他的鬼气把程星海化身的大树包裹,渊祭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持剑攻向祁点。   两人相似的鬼气在这片空间中不断相撞,引起爆-炸,令这个小世界不断激荡。程星海把树根钻进泥土里,稳住自己的身子,默默感叹还是当树好。   看着头顶空中激战的两只鬼,程星海努力给渊祭加油呐喊:“渊祭加油!在我心里你无可替代!”   渊祭的心酥了一瞬。   他所熟知的天道一向坦坦荡荡,做事从不遮掩。   有功赏,有罪罚。哪怕真的觉得他哪里不好,要派人替代他,一个念头就能将他抹杀,不会让祁点这么只来路不明的鬼来他面前囔囔。   双剑交锋,祁点忽见渊祭弯起嘴角,倍感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点也不了解他。”渊祭说。   祁点恼怒:“那你又了解他吗?”   “你既然能制造出这个幻象,就说明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有所了解。我那时候是不够了解他,但现在我很了解。”渊祭看了眼程星海一眼,冲他挥了挥手,回应努力给他加油呐喊双击666的男朋友。   两人这个时候还不忘秀爱,祁点异常恼怒,调用起这个小世界中的所有力量朝渊祭攻去。   程星海只觉得脚下的世界不断崩塌,明亮的天空中不断浮现出黑色的虚空。一旦世界破碎,这里就会被虚空侵占。   他不喜欢这种空荡荡的感觉,下意识想要修补这个正在破碎的世界。   然而祁点抽取世界之力的速度非常快,程星海一个没注意,躯体力量不够,意识直接回到了天道本体之中。   渊祭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他的离去,脸色大变,立刻冲回到地面上。   因为世界之力被抽干,这个世界一片荒芜,只有程星海化身的大树矗立在地上。大树高不见顶,枝繁叶茂,翠绿树冠为脚下花草留住了世界之力,是这个小世界中唯一的生机。   渊祭站在树下,轻抚着略带粗糙的树干,感受不到程星海的气息,心猛地往下一坠:“星海回来!”   然而并没有得到程星海的回答,渊祭越发不安。   祁点察觉到破绽,立刻朝渊祭攻击,却还没碰到他,就被另一股力量掀翻,丢出了这个世界。   渊祭错愕,他刚刚感受到了天道之力。   这个世界正在逐步被修复,渊祭仰头望向天空,忐忑地问:“星海,是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因为我跟别人打架,媳妇跑回娘家了,愁   感谢在2021-08-19 18:17:56~2021-08-20 17: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男朋友的心意   正在抓紧修复世界的程星海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分出一缕意识前去查看。   发现是渊祭,他心头一暖。   寂静小世界中无端吹起一股威风,轻抚过渊祭的脸颊, 依稀传来程星海的气息。   得知他就在这里,渊祭心神稍定:“回来吧, 我们还要去找那些孩子被抽走的魂魄。”   程星海望着这个破碎的世界感到为难, 他现在如果离开, 这个世界立马就会崩溃。   渊祭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见程星海迟迟没有反应,多少猜到他的心思,宽慰道:“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崩塌也不要紧,外面的大世界要紧。你回到这棵树里来, 我把你变回去。”渊祭拍了拍身旁的高树。   这个世界很小,在程星海眼中一览无遗。这里的确如渊祭所说, 除了他们谁也没有。而且因为是匆忙成型的世界,世界也不稳定,即使刚刚没有渊祭与祁点的激战,这个世界也早晚会崩塌。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浪费他为数不多的本源之力了。   程星海的注意力落在渊祭身旁的大树上,心想他才不用渊祭帮忙,自己就能变回去。   只是这么想了,程星海的意识回到树中,眨眼就在一阵白光中变回了先前的青年模样。   他的意识刚刚回归,不是太清清,程星海懵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变回来了,以为是渊祭的手法, 开开心心地抱住男朋友:“这种幻术也好好玩哦,你改天教教我。”   见他变回原样,渊祭心底长舒一口气,宠溺地应下:“好。”   程星海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的意识回归天道前,见祁点不见了,好奇的问:“他人呢?被你削没了吗?”   祁点应该是被程星海回归天道时扔到别的地方去了,渊祭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只能委婉道:“算是逃了吧。”   程星海也没多想,以为祁点是打不过渊祭才逃了:“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趁着他不在书院中,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的魂魄,让他们恢复原样。”   这个世界本就濒临崩塌,就像是一个充满裂缝的玻璃,随手一指就能让它分崩离析。渊祭紧紧握住程星海的手,朝世界薄弱点扔出一道鬼气,只听见“哗啦啦”的脆响,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变化作明亮的碎片,一点点消失在虚空之中。   程星海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画面,心底有些不舒服,却也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根本没用。忍着那点不舒服,他与渊祭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们还在先前那个院长室里,但屋内原本属于祁点的鬼气已经消失无踪,说明他彻底离开了这里。   程星海扫了眼周围,没有看到蒋原,以为他先走了:“我们赶紧去找魂魄吧。我有种感觉,那些魂魄应该还在这间书院里。”   他们先前推测祁点的目的是想让魂魄消亡之后回馈天道,这次没来得及跟祁点确认,但仍旧可以顺着这个思路去想。   渊祭开门出去,两人没走几步,便看见走廊另一头有人高声厉喝:“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食堂?”   这人就是先前被程星海绑住的姜德茂。   姜德茂对他们两人避之不及,这会儿却趾高气昂得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们。   程星海和渊祭都敏锐地意识到这不对劲。   姜德茂拍着手中的木棍来到他们面前,恶声恶气地说:“愣着干什么,再不去食堂可就没吃的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以后不许随便来这里,再敢来,老子打死你们!”   渊祭身边的鬼气浮动,想再把姜德茂揍一顿,却被程星海拦住。   程星海笑眯眯道:“老师,不好意思,我们俩新来的,请问食堂怎么走?”   姜德茂指了指大厅的门:“出门右拐走到底。”   “谢谢。”程星海拉着渊祭往外走去,路过姜德茂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发难,狠狠一棍子打在渊祭背上。   这点力度对渊祭来说不痛不痒,婴儿小臂粗细的木棍“咔啦”一,断成两节,弹到姜德茂的脸上,疼得他发出一声惨叫,赶忙捂住自己被端木棍打伤的眼睛。   “你……”姜德茂大怒,扬起手中剩下半截木棍就想往渊祭头上砸去,却又在触及渊祭冰凉的眼神时吓得浑身发颤,竟连木棍都没握住,双腿发软倒在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眼神特别熟悉,就好像昨晚他才见识过这个男人的凶残一般。   “没事吧?”程星海关切地问。   “没事。”渊祭的眼神从姜德茂身上挪开,望向走廊另一端闻询而来的几人。这些人很多都是熟面孔,都是先前被他在3楼打趴下的学校工作人员。   这些人身上的伤都消失了,而且对他们没有丝毫畏惧,就像昨晚的事不曾发生过。看来在他和程星海被困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祁点对这里做了什么手脚。   程星海倒是不怕这些人,他就是嫌麻烦:“难道还要再打一顿吗?”   渊祭正要应声,姜德茂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恐惧,那是一种远比死亡更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他急忙冲同事高声呐喊:“都他妈别多管闲事,让这两人去吃饭!”   “有记性是好事,你刚刚怎么就忘了呢?”程星海往他退了踢了一脚,他跟打给姜德茂龇牙咧嘴,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咬牙吩咐同事让开。   其余人虽然不像姜德茂这般记忆深刻,但姜德茂是领导,而且渊祭的眼神让他们害怕,一行人只能怀着满腔疑虑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   程星海牵起渊祭的手,大摇大摆地往食堂走去。   两人走出这幢大楼,偶尔能在路上见到神色麻木的学生。   这些能够在外面自由行走的学生,都是被驯化了的。刚被带过来的学生一般都不怎么配合,被他们关在3楼的禁闭室中,就像蒋原那样。   令程星海意外的是,这里的学生除了有十几岁的青少年,也有不少他这样20多岁的年轻人。但最稀奇的是竟然还有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这些人是被他们的子女送进来的。   程星海忍不住感叹:“像我们家这样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庭真是不多了。”   渊祭想起那个身份神秘的祁点,并不是很想同意这一点。   天已经亮了却不是大亮,而是透着灰蒙蒙,像是整个书院都被笼罩在一层雾霾之下。   两人来到食堂,本以为是开开心心的早餐时间,却发现食堂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食堂用的是学校常见的8人座长椅,左右各4个座位。但诡异的是,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即使有空座位也不愿意坐开。   新来的人总是会自觉地走到最后一人身旁坐下,直到把前面一张桌子坐满,才会去坐旁边的第二张桌子。   他们仿佛是一台只会执行代码的机器,而不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程星海对此感到不适,拉着渊祭叛逆地在最后面的一张桌子旁坐下。霎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眼神仇视,仿佛想将这两个破坏规矩的人千刀万剐。   程星海浑然不惧,指挥渊祭去窗口拿早餐,自己则光明正大地去打量着那些人。   忽然,他楞了一下,竟然在里面看到了蒋原。   他和渊祭猜测现在姜德茂这些人不记得他们俩,应该是祁点将姜德茂等人的个人时间调到了前一天,这个时候姜德茂不仅没有见过程星海和渊祭,身上也没有伤口。   但实际外部时间还是在正常流逝,其余人的记忆应该不会出现偏差。   而且,书院要求家长7天后再去接人,肯定也是因为祁点的抽魂法术需要7天的时间。   抽魂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蒋原到这里最多不超过三天,怎么会变得和这里的其他学生一样?   蒋原这些学生没有和祁点签约定契约,祁点应该没有办法直接调动他们身上的时间,否则他之前就这么做了,没必要再让学生等七天时间抽魂。   大概是因为程星海的归于倔强引起了食堂内巡查老师的注意,穿着制服的老师走过来,没好气地命令:“坐前面去,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吃饭都得挤一起?”程星海反问。   “我们书院的规矩!”巡查老师抡起木棍就往程星海背上砸去,却被程星海一脚踹开:“我今天就坐这里。”   巡查老师疼得捂住小腹爬都爬不起来,根本没法再管程星海。   其余学生看到这一幕,眼底的仇视中添了一层疑惑,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随便坐,不用理他们这种单纯为了打压你们而创造出来的规矩。”程星海笑眯眯地招呼,学生们却没有敢换座位,而是低下头去吃早饭了。   渊祭端着两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回来:“这是书院最丰盛的早餐,再晚两步就只剩下臭咸菜了。”   程星海瞄了一眼窗口,打菜的也是学校的工作人员,神色麻木,身上的阴气重的不像活人。那些去晚的学生手里捧这一只酱料碟,只有碗底残留着几节散发出臭味的咸菜。   程星海捂住鼻子,不高兴道:“这些人会不会腌咸菜?我们孤儿院的阿姨做的咸菜可好吃了。这帮人把菜都给弄臭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渊祭深表同意。   馒头硬得能当凶器,程星海掰了一小口尝,实在是难以下咽。他正在愧疚自己今天可能要浪费这个馒头了,忽然看到渊祭把自己那块馒头送到他面前,真诚且关切地说:“忙了一晚上,你多吃点。”   程星海:“……”   你们鬼对食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爱他,就是要把仅有的口粮让给他【骄傲】 第40章 灵异PUA   见渊祭不是说笑, 程星海忧愁地问:“男朋友,你是不是味觉不好?”   “我味觉正常。”渊祭不明白程星海为什么会问题。   程星海更愁了:“那我之前是虐待你了吗?你什么要给我吃这个?”   渊祭不解地去看自己手上的馒头:“你不喜欢吃馒头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能不能吃的问题。”程星海说。   渊祭掰下一小块尝了一口, 示意程星海放心:“没毒,能吃。”   程星海:“……我们凡人吃东西, 会综合考虑口感、味道、外形等很多条件, 这玩意儿都快跟石头一样硬了。”   渊祭不是太懂程星海的意思, 记挂着不能让现在身为凡人的程星海饿肚子:“我以前吃过这种,放心吧,能吃。”   程星海惊了:“你怎么会吃过这种?”   “从前有人祭祀赤炎,他来看我的时候, 偶尔会给我带一些他的祭品。”渊祭说。   程星海:“……”   强烈怀疑赤炎是自己都不要吃,才会送去给渊祭。   “亲爱的, 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出去吃大餐。”程星海心疼地拍了拍渊祭的肩, 忽然闻到一股炸鸡的味道。   是他的错觉吗?   程星海在食堂里找了一圈,发现食堂朝南靠墙的地方比别处高一些,像是个舞台。   舞台上摆着一副桌椅,姜德茂就端着一盘炸鸡走上去,朗声道:“同学们,让我们恭喜又有一位同学即将毕业,开始他新的人生。”   程星海与渊祭同时看向台上,在学生们的如雷掌声中,蒋原站起身走到台上。   程星海诧异:“蒋原今天就毕业了?难道已经过去七天了吗?”   渊祭脸色微变:“应该是,那个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与这里不同。”   他们感觉只过去了一晚上,这里的实际时间应该是过了六天。蒋原比他们早一天过来,这就是蒋原呆在这个学校的第七天, 是他父母来接他回去的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台上,姜德茂正在激情骂人:“你们这群垃圾!渣滓!臭虫!有机会来到我们慈济书院是你们运气好,今天蒋原同学终于洗心革面,不再叛逆、不再任性,成为听话的好孩子,你们这些蟑螂也要向他学习!现在,奖励蒋原同学吃炸鸡!”   蒋原立刻抓起面前的炸鸡狼吞虎咽,模样堪比丧尸。   台下同学被炸鸡的味道肆虐,又多日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馋得双眼发光。   程星海在炸鸡的香气中,对着自己面前的两个硬馒头长叹口气:“没想到这年头一个灵异书院都搞起PUA了,凡人的智慧真是叫人惊叹。”   渊祭不知道什么叫做PUA,但知道程星海肯定不是在夸他们:“这种咸菜和炸鸡的对比应该是为了让学生更快屈服,我们先把这里的学生魂魄找到吧。”   程星海点点头:“这书院还有好多地方我们没去看过,魂魄说不定就藏在那里。但问题是祁点是用什么办法在抽取学生的魂魄?可别我们去找魂魄的时候,又有新的受害者了。”   “应该是用的阵法。书院里套的阵法太多,强行破阵容易对这里的凡人造成危险,我去解阵的话需要点时间。”渊祭说。   因为慈济书院不让带手机进来,出发前程星海给自己和渊祭买了对情侣表。他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推测道:“我那天听见蒋原父母说七天后下午来接他,现在是上午,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去解阵,我去找魂魄。”   渊祭并不想与程星海分开,但也知道时间有限:“那你一定要回来。”   程星海笑笑:“当然啦,我要和男朋友手拉手回家呢。”   趁着没人注意,渊祭吻了他一下,两人走出食堂,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书院中种着高大的杉树,将本就昏暗的天空遮蔽,显得周围更是阴气森森。   程星海漫无目的地走着,总觉得书院深处有什么等着他。   越往里走,四周就越是寂静,直到后来连风声都消失了。   程星海站在书院的篮球场中,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隐约约能看到篮球场的外侧竟然出现了一副虚影,就好像是那边放了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将整个慈济书院都折射出来了。   程星海迈步穿过篮球场,来到球场边缘。   这里的视野更加清晰,的的确确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书院倒影,里面还有一道道黑影缓慢挪动着,好似是被困在其中的学生。   程星海想了想,纵身一跃,跳入那片虚影之中。   耳边立刻传来凄厉的风声,看不见的狂风锋利无比,将不慎被程星海踢进来的小石子碾成粉末。   能轻易就将魂魄撕裂的风刃却在碰触到程星海的时候,化作温柔的春风,托着他的身子慢慢落到地面。   镜面世界中的的确确就是另一座慈济书院,但这里却不像先前那个书院般肃穆,而是站满了人。   大部分人都神情木讷地游荡着,像是没有意识的孤魂野鬼。偶尔有几个人躲在暗中,小心翼翼观察着新来的程星海。   正在这个时候,程星海听到一声欢呼:“程哥!”蒋原欢喜地从不远处的树后跑出来,飞奔到程星海面前,“你是不是来救我的?”   程星海微微颔首,瞥了眼蒋原的脚下。   蒋原担心他害怕,有些尴尬地退了一步,小声问:“哥,我现在没有影子,是不是死了变鬼了啊?我不会害你的,你放心!”   “没死,只是被抽出了大部分魂魄,你的身体和剩余一魂一魄刚刚还在吃炸鸡呢。”程星海说。   蒋原恼怒:“什么?我特么一直在吃臭咸菜,凭什么现在有炸鸡吃?”   “因为今天你爸妈来要接你回家了。”程星海一边说一边扫视其余魂魄上,果然在其中看到了先前那个买水少年。   只是不同于蒋原的鲜活,买水少年的魂魄来这里太久,自我意识已经模糊,只是机械地围着一棵树游荡,任由魂魄之力不断消亡。   蒋原气冲冲地骂了一通,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程哥,你们俩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被拉进另一个世界了。我们走后发生了什么?”程星海问。   蒋原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俩不见后,我太害怕了,就跑了出去。但还没走出那幢大楼,就被那些老师抓住,关去了禁闭室。我大概在里面呆了两天吧,后来意识就有些不清晰了。等再清楚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期间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程星海问。   蒋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记得那些天一直在禁闭室,但意识却好像越来越模糊。那个禁闭室好像就是学生宿舍,后来我听话一些后,他们会放我出去吃饭。”   看来抽魂大阵是在学生进书院的时候就发挥作用了,七天时间正好可以抽掉学生的大部分魂魄,再让家长把人带回去,腾出地方迎接新的学生。   蒋原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担忧地问:“程哥,我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吗?”   “应该能,我先带你们出去。”程星海说。   蒋原期待地看他大显身手,结果程星海掏出食堂装馒头的两个碗。   蒋原:“哥,你是要我陪你一起去要饭吗?”   “别胡说,进来吧。”程星海睨了他一眼。   蒋原正想问他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进得去那种小碗,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化作一团光晕,竟然真的钻进碗里去了。   “条件有限,你忍耐一些。”程星海嘱咐了他一句,默念咒语,周围所有的魂魄都化作光团钻入碗中。   蒋原只觉得自己身上好似压了一座大山。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申请呆在最上面。   程星海收完魂魄,将另一只碗充当盖子,倒扣在装满魂魄的碗上。   这个镜面世界中有一个与外面书院相似的阵法,应该是通过外面阵法把魂魄抽取到这里保存,等到魂魄消亡。   如果有魂魄想出去的时候,程星海进来时遇上的风刃就会将魂魄碾碎。   程星海将这个镜面世界逛了一圈,确定没有漏掉任何一个魂魄之后,才朝出口走去。   然而他却找不到先前那个篮球场了。   难道这里还是单向通道?   程星海苦恼地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忽然感觉地动山摇,好似是地震了。   镜面世界里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慢慢消散不见,程星海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先前的篮球场外。   他回到了原先的世界。   渊祭的身躯漂浮在书院上空,原本一层层镶嵌在书院之中的阵法消失,明亮的天光洒下来,书院中的学生呆愣楞地抬起眼,因为直视阳光而觉得刺眼。   渊祭飞到程星海身前落下:“没事吧?”   “我没事,魂魄都找到了。”程星海冲他展示了下手中的瓷碗,两人先去将还在书院中的学生魂魄归还,剩余魂魄还得等出去后一一归还。   那些人魂魄离体太久,即使如今魂魄能顺利归位,也得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这里的学生魂魄离开不算久,很快就恢复原样。薛原恢复后第一个没忍住,反手给了自己身旁的姜德茂一拳:“王八蛋,之前就是你拿棍子打我!”   学生人数毕竟占多数,很快学校里就乱了起来。   姜德茂被同事救出来,却发现他们已经无力控制局面,吓得落荒而逃,直奔员工宿舍想卷款跑路。   然而打开书桌抽屉,他吓得差点忘记呼吸。那一张张红票子竟不是他熟悉的模样,上面印着的居然是戴着帝王冠冕的冥币。   “看来被我猜对了。”程星海抽出一张冥币对着渊祭的脸比了比,遗憾道,“这个货币在冥界不流通,是不是印你的脸就流通了?”   渊祭:“……普通的纸张印谁都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好想把男朋友的脸印冥币上去,这样以后没钱了给男朋友拍个照就行   渊祭:……活人用不了冥币 第41章 继承家业不用学历   望着眼前两道人影, 姜德茂身上的时间法术慢慢消失。他回想起了一切,不敢相信道:“是不是你们偷偷换了我的工资?这怎么可能是冥币?是现金!是现实币!”   “那你看看你的银行卡余额嘛,就知道我猜对了没。”程星海很是期待地说。   姜德茂哆哆嗦嗦拿出手机, 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银行卡余额与一条条水电费支出明细,双眼一翻, 直接气昏过去。   “今年的华国好员工评选我一定投他一票。”程星海认真地告诉渊祭, 低头把姜德茂的手机捡起来报警。   没了祁点的法力支撑, 原先迷惑警方的法术也随之消失,很快就有一队警车浩浩荡荡地驶来,接管了慈济书院,通知学生家长过来领人。   程云奎得知程星海已经顺利把事情解决, 长舒一口气,立刻带着赤炎过来接人。   书院空地上, 警察正在教育赶过来的家长:“你们怎么能把孩子往这种没资质的地方送?看看那些禁闭室,万一孩子有个幽闭恐惧症, 活活吓死在里面都有可能!还有这里的‘老师’手上各个都拿着木棍,哪个学校会这样?”   程云奎小声跟程星海说:“刚刚进书院的时候,我跟一些家长交流过,他们有些人不知道里面有禁闭室,也不知道学生会挨打。但有些人却一清二楚,觉得自己实在是教不了孩子了,想着让孩子过来吃点苦头,或许能学好。”   赤炎嗤了一声:“也不怕孩子回头这么报复他们。喏,那几个被送进来的老头老太,说不定就有被子女报复的。”   程云奎唏嘘地叹了口气,庆幸自己开明,儿子又是个乖崽:“剩下的就交给警方处理吧, 我们回家去。”   一行人走出书院大门,遇上于泉师徒。   原来警局那边敏锐地察觉到书院的事有怪异,便请同城归一观中的于泉师徒过来一起查看情况。   师徒俩刚到,遇上程星海,便知无论这事先前如何,现在问题绝对不大,向他询问经过。   同一时间,蒋原正在门口的台阶上与父母争执:“你们讨厌我直说好了,我走就是。”   蒋原爸爸恼声驳斥:“你能去哪儿?在外面饿不死你!”   无意间瞥见程星海,蒋原面露喜色,忙朝他跑去:“我投奔程哥!哥,你收留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赤炎听这声音耳熟,皱起小眉头歪头打量他。   程星海捞起赤炎,把他举到蒋原面前:“那先给我们家赤炎道个歉,你那天在游戏里骂的那些话的确过分了。”   赤炎猜到蒋原的身份,鼓起小脸:“他就是那只下辈子没嘴的猪?”   程星海微微颔首。   蒋原没想到这个小朋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小,挤出尴尬地笑:“对不起啊小朋友,我脾气不好,不该骂你的。”   赤炎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蒋原瞄了眼程星海,见后者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只能继续说:“这样吧,我让你打两拳,给你出出气好不好?”   于泉师徒连忙阻止:“使不得!”   程星海抱着赤炎后退一步,生怕蒋原被赤炎一拳打死。   赤炎嗤了一声,斜睨蒋原:“你才不配本王出手。”   蒋原求助地看向程星海。   看他道歉态度还算真诚,程星海嘱咐:“以后别再乱骂人了。”   蒋原连连点头。   程星海又教育赤炎,“下辈子也别让他当没嘴的猪了。没嘴不能进食,出生几天就得死,这不是增加阴司负担吗?”   赤炎自认是个心疼下属的鬼王,思索片刻后仰着小脑袋矜持地说:“那就只当猪吧,允许他有嘴。”   程星海:“……”   算了,好歹能多活几天。   蒋原听不懂两人的对话,还当是什么特殊的哄孩子方法。   听懂这话的于泉师徒却是一脑门的汗,默默对视一眼,却不敢说什么。   蒋原父母走过来喊他回去,无意间瞥过程云奎,面色诧异:“您是凯越集团的程总吗?”   程星海一向温和有礼,虽然并不认识对面的夫妇俩,还是露出礼貌的微笑:“是我,你们好。”   蒋原父母倍感意外:“您也来这里接孩子?”   程云奎好不容易才找回儿子,儿子还那么优秀,碰见谁都想炫耀一番,立刻拍着程星海的肩无比自豪道:“是啊,这是我儿子和他对象。这我孙子。”   赤炎翻了白眼,想起游戏里的全皮肤,忍着没反驳。   蒋原父母看程星海与渊祭都是男人,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有些嘴笨的恭维:“程公子真是……长得真俊!”   程云奎骄傲应声:“对,像我媳妇儿。”   蒋原震惊:“程哥,你是富二代啊?怪不得那么轻松就封了我的账号。”   程星海给他划重点:“封你账号是因为你骂人。”   蒋原爸妈最恨他玩游戏,听见这话就没好气地训儿子:“整天就知道玩游戏,你还能有什么出息?这学校不办了,我再给你换个学校!”   蒋原甩开父亲的手:“我不会去你安排的那种学校!妈的我在这里挨了三天毒打,你见面都没问过我一句疼不疼,就叭叭叭开始骂我!这种学校那么好,你怎么不去?”   “我那是为你好!程总不也把自己儿子送过来了吗?”   蒋原:“那程总那么有钱,你怎么不学学呢?”   蒋原爸爸:“……”   程云奎尴尬道:“星海是自己要求进慈济书院的,他觉得这间学校有问题,特地过来查探情况。孩子要是受伤了,先送他去医院看看。亲父子间没有隔夜仇,各让一步吧。”   于泉师徒穿着道袍,蒋原想起他们刚刚关程星海喊“程观主”,忙问:“程哥你是道士吗?你的道观能不能收留我?我也要出家做道士!”   于泉心想你在做梦,安宁观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但程星海的确想要个正经道士:“可以啊。”   蒋原欢喜无比,还没来得及庆祝,又被程星海下一句话打回地狱。   程星海说:“等你成年后,可以拿着你的硕士学位证和毕业证来找我面试。咱们观要求高,你来之前记得多看点书,我会考的。”   蒋原惊呆:“……做道士还要研究生学历?”   于泉点点头:“最好还是985和211的双一流大学毕业。我现在是博士在读,我师父这么大年纪还在读研究生呢。”   魏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惭愧惭愧,当年贫道入道门的时候,要求还没这么高,就只读了个本科。”   魏治年纪这么大,他那个时候的本科生含金量可不比现在的博士生低。   蒋原面露惊恐:“你们道士这么内卷的吗?那我去做和尚好了……”   于泉友好地提醒他:“做和尚的要求也一样,而且还要多学一门梵语。”   蒋原快哭了,可怜巴巴地看向程星海:“程哥,你也博士在读吗?”   程星海:“我本科在读,明年六月毕业。不过我不是道士,只是继承了外祖父家的道观而已。继承家业不用学历。”   蒋原:“!!!”   他程哥上辈子是拯救了宇宙吗?   为什么这么会投胎?   不仅是首富的儿子,爹还那么开明,甚至还有祖传道观可以继承!   蒋原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看着儿子这个没出息的样,蒋原父母怒从心起:“就你还想去人家道观?别异想天开了,跟我回家去。”   他伸手去拽儿子,却再次被蒋原挥开:“我不回去!”   程星海见这家人亲子关系实在是紧张,想了想说:“要不各退一步,你们也别把蒋原送去这种不正规的管教学校了。蒋原你也学学好,别总是打游戏。”   蒋原没出声,他还是很舍不得游戏。   蒋原父母恨铁不成钢道:“他怎么可能放得下游戏?也是这些游戏害人!就该都封了!”   “厨房的菜-刀还能杀人呢,是不是也该都销毁?”程星海问。   “这怎么能一样?”   程星海:“怎么不一样?菜刀砍下来可比打游戏疼多了。”   蒋原父母说不过他,没有出声。   程星海道:“你们要是真的为蒋原好,就先把蒋原手机没收了送去寄宿制学校,一周回家一次的那种。蒋原你去了就好好学习,别整天想着游戏,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蒋原不大高兴。   赤炎踹了他一脚:“说话。不愿意就算了,人不自救天难救,真当我们乐意管你的破事吗?”   这大概是程星海能为他做的最大争取了,蒋原不情不愿地应声:“好。”   程星海又看向蒋原父母。   夫妻俩尴尬道:“寄宿学校不好找啊……”   见他们让步,程云奎立刻道:“我去安排。”他在各省市都有产业,也捐赠过不少学校,帮蒋原拿个好学校的名额问题不大。   没想到能得到他出手相助,蒋原父母心底即使还有些顾虑也都慢慢散了。   程云奎让助理去跟他们夫妻商量具体转学事宜。   见程星海望着书院中的其余正在与家长闹矛盾的孩子,程云奎猜到他的想法,宽慰道:“警方那边有学生名录,我回头让人都去接触下。愿意学好的,就和蒋原一样送去好点的寄宿学校。让孩子和家长距离产生美。真不愿学好的,谁也没办法。星海你也别多想了。”   说完他异常感叹,“还好这次是真的有鬼作祟,不然要是活人做的这一切,那就太可怕了。”   赤炎很不高兴:“凭什么鬼做坏事就是正常的?我们鬼的名声就这么差吗?”   程云奎:“???”   他的小孙孙为什么要说“我们鬼”?   作者有话要说:  程云奎的世界观崩塌倒计时开始~   感谢在2021-08-22 16:18:56~2021-08-23 19:4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打小报告   程云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直到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很担心这件事,忍不住提醒:“星海, 赤炎这孩子虽然很乖,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管管, 不能总是让他把自己当成鬼。”   程星海一言难尽地看向赤炎。   赤炎抱着冰淇淋头也不抬地说:“我本来就是鬼嘛。”   程云奎痛心疾首:“孩子你是人, 要对自己有最基本的认知。”   赤炎显现出头顶尖角, 张扬地睨程云奎:“哪个人脑袋上长角的?”   程云奎:“!!!”   他紧张地抓住程星海的手,又被渊祭电了一下,不得不松开。   “这这这……”程云奎语无伦次地看着赤炎,有些难以接受。   这事早晚会穿帮, 程星海便坦白了:“赤炎的确是鬼,很厉害的那种厉鬼。不过不会害人, 你放心吧。”   程云奎心想鬼哪还有不会害人的。   可当着赤炎的面,他不敢说出来, 又看向渊祭。   赤炎嘿嘿笑道:“我爸爸也是鬼哦。”   程云奎捂住心脏,哆哆嗦嗦掏出速效救心丸服下,忐忑地问儿子:“星海,你应该是活人吧?”   渊祭很想说不是,但忍住了。   尚未对自己有清楚认知的程星海点点头,看程云奎魂不守舍的模样,宽慰他:“赤炎是鬼王,渊祭是冥尊,都是特别厉害的厉鬼,没事的,你别怕。”   程云奎:“……”   他更怕了。   “你怎么会招惹上他们的……”程云奎压低了声音问。   “渊祭是我在安宁山上捡的,赤炎是顺着冥王令的线索找过来的。”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程星海索性全说了,“裙裙也是鬼,程萝一他们五个是萝卜变的妖怪。林莉是伶俐虫,是远古妖怪。咱们观里除了我,都不是人。”   程云奎受惊太大,嗝一声没喘过气来,双眼一翻居然心脏病发直接咽气了。   程星海:“……”   老头真不经吓。   程云奎的魂魄缓缓从身体里飘出来。他没有修为,又刚死,魂魄意识很模糊,呆愣楞地看着他们。   赤炎伸手一点,程云奎只觉得灵台清明,豁然开朗。   看到儿子和渊祭还坐在自己对面,他松了口气:“星海,我刚刚做了个梦,居然梦见赤炎是鬼,我还死了。”   程星海:“……不是做梦,是真的。”   程云奎:“!!”   他扭头看到自己身旁的赤炎脑袋上顶着尖角,还看到自己一副死样地躺在真皮座椅上。   程云奎整个人都不大好:“这怎么回事?”   “你心脏病发死了,现在是魂魄状态。”程星海说。   程云奎愣了片刻,满面凄凉:“我怎么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遗嘱还没去改好、公司也还没亲手交到你手里……星海,快拿纸笔把爸爸的银行卡密码记下来,我还有好多资产得给你。你回去就找余靖帮忙,不然我死后,公司得被那些老狐狸瓜分掉!”   程星海怪感动的:“不急,你寿命长着呢,给你还阳就是。”   渊祭掏出生死簿,勾去程云奎名字上新显示出的“横死”二字,程云奎便感觉有一道强大拉力,将他拉回到身体之中。   座椅上面如死灰的人重新浮现出生机,程云奎有些不适应地睁开眼,看到坐在对面的程星海,他慢慢回神,松了口气说:“星海,我刚刚做了个梦,居然梦见赤炎是鬼,我还死了。”   程星海:“……”   禁止套娃!   ……   回到省城休息了一晚上,程星海等人便坐程云奎的私人飞机回澜水城去。   程云奎在得知安宁观里全员非人之后,直到这会儿坐在飞机上,看着小萝卜们异常乖巧地排队跟空姐领冰淇淋,还倍感魔幻。   就怎么说呢……   好像妖怪和凡人也没什么不同哦?   即使是赤炎和渊祭,如果不是程星海有意挑明他们的身份,程云奎自问也看不出这两人是鬼。   趁着程星海落单,程云奎走过去问:“星海,那赤炎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程星海惊得手上的冰淇淋差点掉在地上:“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爸爸这两天恶补了好多灵异知识,看到有些人和鬼谈恋爱后会怀鬼胎。赤炎之前说他是你们亲生的,我没放在心上。现在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不仅是亲生的,家里的确还有皇位要继承。你怀他的时候辛不辛苦啊?”程云奎关心极了,甚至非常自责自己出现得太晚,以至于儿子怀孕的时候都不能照顾他。   程星海:“……你找谁要的灵异知识恶补?”   “网上搜的。”程云奎掏出手机,上面显示出一个小说阅读网站的页面,程云奎看的是一本灵异小说。   程星海面无表情地吃着冰淇淋:“你看的这本书里主角是个女生,但我是男的。男人不会生孩子,你就别瞎想了。赤炎是渊祭用自己的鬼气和天地本源之力凭空创造出来的,因此才可以算是亲生的。”   程云奎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有点失望呢。   ……   下飞机后,程云奎派车将程星海等人送回安宁观,自己则去公司安排别的事宜。   虽然程星海表示没兴趣参与公司管理,但毕竟是程云奎自己打拼下来的产业,与其让那群虎视眈眈的老狐狸瓜分,不如留给儿子。   程云奎找到亲生儿子的消息已经在富豪圈内传开,林莉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看程星海等人坐着劳斯莱斯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回来,林莉相当满意:“程云奎还是一贯有眼力劲,他命可真好,能有我们观主给他当儿子。”   程星海总觉得林莉这话怪怪的,照理来说不应该夸他程星海命好,有个首富爸爸吗?   “对了,观主,您现在也不缺钱了,咱们还卖符咒吗?”林莉问。   “卖啊。”程星海说着掏出包里的一沓符咒,都是他这几天抽空画的,“这些是网店的订单,你先去发货吧。”   最近安宁观的符咒生意很好,程星海留下来的存货都卖完了,林莉便发消息又让程星海画了一些。   “您以后是去继承家业,还在继续经营安宁观呀?”林莉其实更希望程星海选前者,天道爸爸累了这么久,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   但程星海个人更倾向于后者:“还是经营安宁观吧,我喜欢这里。”   林莉倍感佩服,不愧是他心怀天下的天道爸爸!   程星海给留守观中的员工都带了礼物,还有一些礼物是给青阳观的柴吉祥几人,打算抽空给他们拿去。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不早,程星海洗完澡便早早睡下。   漆黑的深夜,渊祭的手慢慢透过棉被挽住程星海的腰,又吻住他的耳朵。   程星海的身子动了动,回抱住他。   渊祭欺身而上……   □□好。   最后程星海精疲力尽入睡之时,觉得男朋友精力太过旺盛也是叫人苦恼。   因为太累,程星海睡得很沉。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星海隐约听到有人喊他。   程星海本不想搭理,但这道声音反反复复地响起,不断喊着他,让程星海无法安眠。   他的意识顺着这道声音望去,看见了祁点藏身的小世界。   祁点的身子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满是不解地望着天空:“尊上,为什么要把我丢回这里?我难道做错了吗?”   程星海想起他做得那些破事,下意识应声:“嗯。”   一道空旷到听不清音色的声音在那个破碎的小世界中回荡,祁点狂喜:“尊上,是您吗?尊上,您回应我了是不是?”   程星海不希望祁点再做坏事,正要教育他几句,忽然听见祁点异常恼怒地说:“渊祭背叛了您!”   程星海:“!!!”   祁点怒气冲冲道:“他还找了个新欢!可恨我能力不足,无法帮您出气!”   祁点越说越气,“他就是个渣男!您回归天道之后他就不再管您,闭门不出,生怕别人去找他麻烦。现在初代神灵大多隐世不出,他自以为没事了,一出世就找了新欢!”   程星海好气哦。   祁点小报告不断,“他对那个新欢好得不得了,居然连曾经与您在一起的日子都不敢承认!简直辜负了您的一片真心!”   程星海气到说不出话,气势汹汹去找渊祭算账。   安宁观内,渊祭一手环抱着程星海沉睡的躯体,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查看先前拍到的小视频。   视频中就是先前小世界里两个冒牌货程星海在争风吃醋、互相嘲讽的画面,渊祭打算等程星海醒后给他看个乐子。   而程星海的意识天道视角望下去,看到渊祭不仅怀里抱着一个,手机里还藏了两个,异常不高兴,直接抢了他的手机就跑。   渊祭手上一空,手机突然消失,他愣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连忙看向天空。   天空传来一声怒斥:“渣男!”   渊祭:“???”   男朋友为什么要骂他?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我要委屈死了   渊祭:我要冤枉活了   感谢在2021-08-23 19:46:06~2021-08-24 17:1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丰富的火锅店 60瓶;小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社死鞭尸现场   程星海醒来的时候, 天光大亮。他仍旧很困,像是昨晚没睡好,习惯性抱着渊祭冰凉身子想再眯会儿。   渊祭没有像以往那样亲昵地回抱住他, 程星海有些不适应,闭着眼往他怀里钻。   渊祭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想回抱住程星海的手伸也不是, 收也不是。   男朋友刚刚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骂他是渣男, 结果眨眼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往他怀里钻,渊祭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适当性地表现出点欲-拒-还-迎。   大概是他思索了太久,迟迟没有感受到男朋友怀抱的程星海有些不适宜地睁开眼睛。   他习惯性想揉眼睛,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渊祭的手机,程星海满是不解:“亲爱的, 你把手机给我干什么?”   渊祭:“……是你抢过去的。”   程星海更想不通了:“我刚刚一直在睡觉,怎么会抢你手机呢?”   程星海的眼眸澄澈而纯净, 让渊祭莫名有种真的是他在诬陷程星海的错觉。   可想起刚刚那极为气愤的“渣男”两字,渊祭觉得自己打死不能退步,坚持道:“真的是你抢过去的。”   程星海理直气壮地反问:“你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我抢它干什么?”   渊祭:“……”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前几天赤炎拿程星海的手机打游戏连输二十局后,心态崩溃,一怒之下直接摔碎了程星海的手机。   事后,在后妈核善的微笑中,赤炎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含泪上交自己的零花钱,赔给程星海一只新手机。   程星海就干脆给渊祭和赤炎也买了只手机,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他们各办了张副卡。   赤炎平时还用手机打打游戏、刷刷视频,但渊祭存了程星海的联系方式后, 手机就几乎没用过,跟店里的新手机一样,连被对象查手机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考虑到渊祭一直对他体贴入微,这次或许是他睡相不好,不小心碰到了渊祭的手机,让渊祭误会是他想要手机。   如此一想,程星海豁然开朗,觉得这种小事不值得他大清早起来跟男朋友拌口角,便仰头啄了下渊祭的唇:“算了,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我才不想查你手机呢,这估计就是个误会,我原谅你了。”   渊祭:“……”   那为什么要骂他渣男呢?   现在估计全天下都听到这句话了。   看程星海没心没肺地抱着他去玩自己的手机,渊祭捂住脸沉默了三秒,问:“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程星海记不清了,但胸口有些闷,让他想起来就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做了一晚上噩梦。”   他的梦境要么是曾经的记忆,要么就是回归天道后看到的现世。   渊祭蹙起眉头:“什么噩梦?”   程星海仔细想了下,不是很确定的说:“好像梦见祁点了,他叭叭叭说了一晚上,好像特别生气。不过我不记得他说什么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提到祁点就让渊祭不爽,但不高兴的是程星海醒来居然只记得祁点,不记得他了。   “没梦见我吗?”渊祭绷紧了下颌,故作矜持地问。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还梦见你干什么呀?”程星海笑着往他身上趴去,像是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渊祭身上。   他温热的体温让渊祭的心不断飘荡,却还是想听到更确切的回答:“想你梦里也有我。”   程星海认真想了想,惊奇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好像还真梦见了。”   “梦见我什么?”渊祭问。   程星海偷觑他:“梦见你把我给忘了,还有了新欢,不仅怀里抱着一个,手机里还藏了两个。”   渊祭:“……”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个“新欢”都是程星海,这也要骂他渣男???   渊祭很冤,很想解释,但看程星海一副没把这事当真的模样,又觉得解释也没用。   他绝望地捂住双眼。   程星海不解:“男朋友,你怎么了?就是个梦,我相信你不是那种鬼,你也别放在心上嘛。”   渊祭努力让自己不放在心上:“……好。”   就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会怎么想。   渊祭很愁。   程星海亲了他一下,看时间不早,掀起被子下床洗漱。   渊祭无意间瞥见他白-净-光-亮的两-瓣-蜜-桃,脸颊微红,忽然觉得外面的人怎么想也不重要,反正他和男朋友在一起过得很开心。   ……   程星海穿戴好出门去的时候,发现林莉和赤炎就守在他门口,一个比一个严肃。   见他出来,林莉迫不及待地问:“渊祭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听她连渊哥都不喊了,程星海倍感疑惑:“没有啊,怎么了?”   林莉担心程星海包庇渊祭,非常严肃地质问:“那您为什么骂他渣男?”   程星海更疑惑了:“我什么时候骂过他渣男?林老板你不要挑拨离间。”   赤炎努力点头:“对对对,渣男那么多,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是我爸爸呢?”   程星海觉得这一鬼一妖奇奇怪怪的,扭头冲屋内的渊祭强调:“我可从来没骂过你渣男,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哦。”   渊祭很确定昨晚那句渣男是骂他的,但男朋友说不是骂他,那就不是吧。   “嗯。”他认真应声。   林莉狐疑:“不是渊哥渣男的话,您早上那么生气干什么?”   “我早上没生气。林老板,你是不是做梦做糊涂了?”程星海问。   “不是她糊涂了,是我们都听到今天一大早天道怒骂渣男了。”赤炎说。   程星海惊了,回头去向渊祭确认。   渊祭认命地点头。   程星海相当遗憾:“你怎么都不喊我起来一起听呀?我还没听过天道说话呢。”   渊祭:“……”   林莉:“……”   只有赤炎认真答题:“就是个气呼呼的声音,有一点点像你,但我都说是天道的声音了,林莉非觉得是你在骂爸爸,还让我认真考虑下你们俩离婚后,我到底跟谁。”   程星海无语:“我和渊祭好着呢,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林莉不放心地瞥了眼渊祭几眼,被渊祭剜了一眼,又只能不甘心地忍住,小声说:“那您以后有事就吩咐,我不会让您吃亏的。”   “知道了,我谢谢你。”程星海把林莉请出去,着实为这事感到好笑,“天道怎么突然开口啦?”   渊祭睨他:“因为误会自己男朋友是渣男。”   程星海以为他是揶揄自己昨晚的梦,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渊祭这样的大佬都不担心天道开口,他一个小人物也没必要自寻烦恼。   然而当天下午,薛永清师徒三人却急匆匆赶过来了。   三人刚爬上山,连茶都没喝一口便气喘吁吁地问:“程观主,您天赋异禀,可从今早的厉喝中窥得一丝天机?”   程星海愣了下才明白他们指的是天道今天一大早喊的“渣男”二字,他上午醒来时就看了下时间,之后一直没摸过手机,自然不知道道协官方群里已经为这事吵翻天了。   程星海摇摇头:“不知道天道的意思。”   薛永清面露愁容:“这可是天道第一次降下旨意,我们却连他的想法都弄不明白,这可如何是好?”   柴吉祥扫了眼周围,确定只有程星海一人,小声问:“敢问冥尊是何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我也问过他这事,他让我好好睡觉别瞎想。”程星海虽然觉得早上渊祭的反应有点奇怪,但将这事归结于他抢手机一事,没往天道这事上想。   薛永清师徒对视一眼,都是愁得要命。   山福小声嘟囔:“我觉得就是天道看不惯世间渣男太多,才会出声呵斥。”   程星海觉得有道理,适当联想:“还有可能是他自己谈恋爱了,在跟男朋友吵架呢。”   柴吉祥和山福连忙冲上去捂住他的嘴:“程观主慎言!”   薛永清面色惊恐,连忙向天请罪:“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年轻人不懂事,口无遮拦没有坏心。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程星海无语地看着紧张到不行的师徒三人,好不容易才挣脱掉柴吉祥和山福:“你们怎么知道是天道,而不是其他神灵或妖魔鬼怪在骂渣男呢?”   “早上响起‘渣男’二字时,天地间回荡着的是天地之力,而非神灵或妖魔之力。除此以外,我们各家都向祖师爷问卜了,各家祖师爷给出的答案都是天道。”薛永清解释。   也因为如此,各家道观都为这事忧心不已,就怕天道看不惯这世间渣男太多,厌弃了世间,将他们弃之不管。   对这没头没尾的“渣男”二字,薛永清越想越愁:“程观主,您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程星海连当时的声音都没听到,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半天,他说:“要不你们就别管了。渊祭都说没事,估计就是天道在处理私事呢。可能就是天道一不小心错发了世界频道,才会让我们都听到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薛永清等人如果再大张旗鼓地研究这事,对天道来说简直是社死现场。   但薛永清不这么想,见程星海这里问不出结果,他着急去处理这事,急匆匆告辞。   除了当事人,所有人都很愁。   晚上的时候,程星海在吃饭,忽然听见林莉对着手机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呀?”小萝卜好奇地问。   林莉促狭地去瞄渊祭。   程星海凑过去看了眼,看到手机上硕大的标题“华国道协全体道友呼吁所有恋爱情侣做负责恋人,对爱情忠贞不二、对恋人表里如一、对家人呵护备至、对朋友真诚相待,无论做事还是恋爱,都有始有终,不当渣男渣女,免遭天谴”。   渊祭:“……”   社死鞭尸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累了,毁灭吧   感谢在2021-08-24 17:15:04~2021-08-25 16: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幂 20瓶;今天吃到糖了吗 5瓶;小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烂桃花   澜水城论坛:   【标题:绝了, 现在的道士都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楼主:我真是服了,这年头居然轮到道士来倡导别人该怎么谈恋爱。这些道士修他们自己的道去不行吗?干嘛多管闲事?】   【1L:我怀疑是因为今天早上那句响彻整个澜水城的“渣男”,道协才会有这种反应。】   【2L:神仙显灵了吗?】   【3L:笑死, 21世纪了, 怎么还有人信这些?估计就是什么大喇叭在喊话吧。】   【4L:不止是澜水城,我在西北出差也听到了这句“渣男”。】   【5L:不是喇叭,我在山里露宿呢, 手机信号都断断续续的,也听到了这句“渣男”。我信是神仙显灵,已经打算回去后就去安宁观上香。】   【6L:我还以为这次不会提到安宁观了呢。】   【7L:我也以为哈哈哈……】   【8L:你们别歪楼了, 楼主说的是道士多管闲事。】   【9L:虽然但是,我觉得人家道长也没说错。他们这些要求不是谈恋爱里面的基本操守吗?人家现在都拿出来公开倡导了,说明现在渣男渣女实在是太多了,连清修的道长们都知道了这事。】   【10L:有一说一, 我觉得道长们之所以倡导这件事, 还是因为早上那句响彻天空的“渣男”。就算是我们村口用来广播的大喇叭,音响都没这么好过, 这声音清楚得就跟我们家立体音在耳边环绕似的,我也觉得是神仙显灵。】   【11L:什么年代了, 你们别再迷信了行不行啊?】   【12L:那楼上怎么解释今天这一句全国各地都能听到的“渣男”呢?】   【13L:说不定是外星人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高科技,比如说心灵感应、心电传输这之类的?】   【14L:笑死,你都愿意相信有外星人了,居然不愿意相信有神仙?】   【15L:外星人那是科学, 你们说的什么神仙就是迷信。】   【16L:那我现在说的神仙还有个庙呢, 你的外星人有什么?连一张清楚的UFO照片都没有,还跟我扯什么科学?】   【17L:不跟你们这帮愚昧的人一般见识,走了。】   【18L:别吵了, 还是回归原题吧。我今天给政府部门打电话,他们说他们还在调查之中,但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确切回复。听我从事媒体行业的朋友说,已经不让报道有关早上那句渣男的消息了,估计多少还是沾点超自然情况。】   【19L:作为一个确实撞过鬼的人,我信是神明显灵。另外请求这位神仙大佬,帮我把渣男劈了吧!】   【20L:惊现上次澜水城游乐园的撞鬼主角,你倒是把澜水城游乐园那次撞鬼的事情说清楚啊!】   【21L:我记得19L之前吹过安宁观的渣男退散符,还忽悠是论坛姐妹一起买过,怎么这就遇上渣男了?说的话前后矛盾,你脸疼不疼啊?】   【22L:我也买了安宁观的渣男退散符,感觉挺有用的。这次朋友给我介绍的那位,就是个渣男,见面当天就露馅了。】   【23L:我也是,不过我是男的,请程观主另外画了渣女退散符,也很有用,差点当了接盘侠。】   【24L:楼上水军滚!】   ……   【72L:我是19L的层主,刚刚去洗澡了,没看到消息,现在统一回复一下:安宁观的渣男退散符非常有效,我是有一次不小心把符咒放在衣服里一起洗了,晒干之后忘记带在身上,正好那天去相亲遇上了渣男。   渣男段位特别高,特别会说话,反正那天我被哄得特别开心,回去就忘了符咒的事,符咒贴在阳台墙上忘记取下来了。要不是后来有一天他来我家想骗我上床,渣男退散符直接从墙上飞过去糊他脸上了,我都没意识到这件事。   神奇的是,当我拿到渣男退散符之后,大脑一片清明,就觉得自己之前好像脑子糊了屎,竟然认识一个星期就把人带回了家。我拒绝继续跟他发生关系,渣男本性暴露,说了许多特别难听的话,还想来强的。幸亏我逃得快,遇上了去给隔壁屋送外卖的小哥,渣男才没得手。】   【73L:扯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74L:反正都这么扯了,不如扯扯澜水城游乐场闹鬼的事吧。我更想知道这个。】   ……   游乐园方面虽然坚称那只是一次集体食物中毒出现的幻觉,但还是跟所有人都签了一份保密协议,梁珂蔓也是如此。   要是有人违反协议就得赔天价补偿金,梁珂蔓不想自找麻烦,直接把原来混论坛的账号注销后另外申请了个新账号,免得有人继续追问她这事。   自从上次遇见渣男之后,梁珂蔓就搬了家。如今躺在这个新公寓里,她还是觉得不安全,握着那张已经褪色成褶皱白纸的渣男退散符,梁珂蔓第二天一大早直奔安宁观。   官方自然不会通报什么不科学的消息,而是在与道协紧急开会之后,双方敲定了一个结论:昨天早上的“渣男”两字只是一种特殊的自然现象,是由特殊角度角度的风,在特殊的情况下,经过了特殊的磁场影响,与太阳风暴相结合后,形成了一种振动。这个振动的频率正好在人耳可以听见的范围内,且听起来与“渣男”两字的发音一样。   赤炎声情并茂地朗读完官方通道,捂嘴直笑:“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渊祭有种想掏出生死簿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勾掉送去重新投胎的冲动。   罪魁祸首程星海一无所觉,正抱着锤子与木板在院中给小萝卜们搭秋千。听见赤炎的话,他头也不抬地说:“也不知道天道是遇见了哪个渣男,才会气到用世界广播。我都有点同情他对象了,也不知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他被天道怎么家暴呢。”   渊祭:“……”   要不是怕点醒程星海之后,他的意识就会立刻回归天道,渊祭恨不得现在就告诉他,天道的男朋友这会儿正在被全世界鞭尸。   梁珂蔓就是这个时候到的安宁观后院,程星海看她印堂发黑,面露意外:“你的烂桃花怎么更盛了?”   梁珂蔓一惊:“这您也能看出来?”   之前在游乐园里程星海就看出来,梁珂蔓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桃花运快来了,可惜都是烂桃花。   梁珂蔓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乖乖女,程星海怕她撞上烂桃花吃亏,才会直接给她画渣男退散符。照理来说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但梁珂蔓的烂桃花运非但没走,反而还越来越盛了。   程星海想了想问:“最近你有没有招过桃花或做过类似的事?”   “没有,但是我爸妈那边催得紧,一直在给我说相亲的事。家里的亲戚们也是这样,每天都给我发一些相亲的消息。”梁珂蔓提起来就烦躁,她是想找个男朋友,但前提是她得喜欢,而不是看她迟迟不结婚,什么歪瓜裂枣只要是个男的就往她面前送,好像她不结婚天都要塌了似的。   “那应该是你家里做的这种事吧,你去问问他们。”程星海说。   最近铁塔公司已经把安宁山山顶的信号搞定,能正常通信上网了。   梁珂蔓的电话打得很不顺利,父母一开始还不承认,但在梁珂蔓的追问下,他们才承认的确把她的生辰八字交给了同村的一个神婆,希望她能帮女儿一把。   听完梁珂蔓的复述,程星海无语:“你爸妈还挺有创意的,别人家孩子找不到对象都是找媒婆,你们家找神婆。”   梁珂蔓原来不信这些,但上次在游乐园撞鬼之后,她去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知道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的。碰上厉害的行内人,光凭生辰八字就能要人性命。   “程观主,我现在可怎么办?我刚刚上山的路上,我姑姑还在给我发相亲信息呢。感觉神婆做法是在给他们做法,让他们逼我屈服。”   程星海想了想,决定和渊祭一起去一趟梁珂蔓的老家。男朋友这两天好像不大高兴,希望陪他出去走走,能让男朋友高兴些。   梁珂蔓老家距离澜水城不远,坐高铁过去也就一个小时,反倒是从高铁站到她家要一个多小时。   乡下的二层楼自建房,每一家都弄得很精致,不比城里的联排别墅差。程星海一行人下午才出发,到的时候天也快黑了。   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唯有梁珂蔓家门口挂着两盏红通通的大灯笼,梁爸爸正架着梯子在点蜡烛。   现在一些人家图喜庆或为了符合中式装修,也会买红灯笼模样的灯具。但里面都是通电的灯泡,几乎没人用蜡烛。   看到门口两盏红灯笼,梁珂蔓的小心脏一紧,小声跟程星海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有心理阴影了,总觉得有点诡异。”   程星海也是同样的感觉。   梁爸爸放好蜡烛,恰好看见他们,面露欣喜:“王婶就说你今天得回来,我还不信,没想到真被你说中了。”   王婶就是他们找的神婆,按梁珂蔓的辈分得喊一声王婆婆。   梁珂蔓无语:“爸,你弄这个灯笼干什么?”   “给你招喜呀。王婶说了,挂起来后,不出三天,准有好信传来。”梁爸爸因为王婶说中了梁珂蔓回家的日子,更是高兴。   程星海的目光掠过他,看到堂屋正中镶白边的大红喜字,猜到三分:“严谨点,今天就有好信。梁同学,恭喜你今晚出嫁啊。”   梁珂蔓:“???”   她连对象都没定下呢,嫁个鬼哦!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恭喜你,猜对啦!   感谢在2021-08-25 16:50:57~2021-08-26 18: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金鬼婿   程星海的话显然把梁爸爸吓到了, 他戒备地打量着他们:“你们又是谁?”   “这位是安宁观的程观主。”梁珂蔓介绍完程星海,又介绍渊祭与赤炎,“这两位也是安宁观的人。”   赤炎心想你才是人, 你全家都是人。   梁爸爸听说过安宁观, 面露诧异:“安宁观的道长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你都请神婆给女儿找对象了,我过来不是很正常吗?”程星海道。   梁爸爸一时也没能找到反驳的理由。   梁珂蔓紧张地问:“程观主,你刚刚说我要出嫁是什么意思?”   程星海指指堂屋:“喜堂都布置起来了, 不是结婚是什么?”   梁爸爸不以为意:“那只是用来招喜的。”   赤炎冷笑:“招鬼吧?”   梁爸爸板起脸来:“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冥婚架子都摆好了,还不承认?”赤炎走进屋,墙上的大红喜字感受到他的阴气, 慢慢褪色变成了白色。   梁爸爸惊得嘴巴都差点掉下来:“这……这……这怎么回事?你对我的喜字做了什么?”   “你该问卖给你这套婚嫁东西的人是什么居心。”程星海迈步进去,看到屋内原先挂着的大红灯笼全部变成了白色,橘色火苗中闪着诡异的绿光,可见今晚冥婚就会开始。   梁珂蔓面色惨白, 怒不可遏:“爸,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这一切都是按王婶说的做的。她说不会有事。我去问你妈!”梁爸爸跑去厨房, 把正在做饭的妻子拉出来。   看到外面的场景,梁妈妈吓得差点昏过去:“怎么会这样?王婶还说这次一定会帮我们家找一个金龟婿, 这套东西也全是她卖给我的,花了我整整一万八呢!”   程星海忍不住叹息:“最赚钱的法子果然都在《刑法》上写着。屋里这点东西,一千八足够了。”   梁珂蔓猜到父母被骗,着急地朝程星海求助:“程观主, 现在该怎么办?”   程星海微微一笑:“看你结婚啊。我还没见过冥婚呢, 有点好奇。”   赤炎抬头问:“你想给自己将来的婚礼做个参考吗?”   “也行呀。”   原本对此没有任何兴趣的渊祭,瞬间全神贯注。   ……   晚上,一行人都窝在梁珂蔓的房间里, 等待冥婚开始。   冥婚一般都是在夜间阴气最重之时举行,各地风俗大同小异,但都得来迎新娘子。   王婶估计是怕引起梁珂蔓父母的戒备,没把新娘喜服一起给他们。程星海估摸今晚来迎亲时,那边会有“人”把喜服带过来。   梁珂蔓的房间还算宽敞,程星海画了个大阵隐匿掉他们的气息,这样外面的鬼就看不到他们既然,只会看到在床上的梁珂蔓。   午夜12点刚过,外面便传来一道极为阴冷的气息。正在吃薯片的程星海停下动静,渊祭抽了张纸巾为他擦手。   梁家父母虽然不如他这么敏锐,但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下意识搓了搓胳膊,想回房添件衣服。   程星海示意他们坐回原地,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夫妇俩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见窗缝中挤进来一个扁平的身影,吓得魂都没了,下意识想要尖叫出声,却发现自己都没办法张嘴,已经被渊祭提前禁言。   从窗缝挤进来的人影落在地上,是一张非常薄的纸人。纸人看起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喜娘造型,左右脸颊各一团红色,还有一颗媒婆痣,唇红齿白,咧嘴笑着,发出诡异的笑声。   原本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梁珂蔓在纸人的笑声中逐渐失去自我意识,放下手机,神色漠然地站起身来。   “请新娘换上喜服。”喜娘纸人高声唱诵,声音又尖又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套大红喜服放在梁珂蔓面前。   梁珂蔓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站起身,直接将那套喜服穿上。   喜娘笑得更加开怀,为她盖上红盖头,转身打开窗户锁,尖声喊道:“迎亲——”   四个轿夫模样的纸人抬着一顶红顶小轿翩然而入,喜娘扶着梁珂蔓走入小轿之中,一行人摇摇晃晃地从窗户处飘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渊祭解除禁言,梁珂蔓父母又是焦急又是害怕:“这什么玩意儿?真撞鬼了?他们把蔓蔓带去哪里了?”   程星海站在窗口望着小轿离开的方向:“去和你家女婿拜堂成亲。”   那一幕吓得梁爸爸差点魂飞魄散,哪还敢认下这门婚事:“我可没有这种女婿!”   程星海叹息:“结婚都不请岳父岳母,真不孝顺。”   “蔓蔓说您是安宁观观主,您救救她吧。”梁妈妈着急哀求。   程星海很苦恼:“你们主动把梁珂蔓的生辰八字给了对方,说明是主动想与他攀亲。现在出尔反尔,对方会生气的。”   “可他是鬼啊!”   “反正你们也就只要女儿结婚,管他是人是鬼呢?而且鬼也有好的呀,亲爱的,是吧?”程星海冲渊祭一笑。   渊祭认真点头:“嗯。”   梁爸爸急得要命:“人怎么能嫁给鬼呢?这事你要是没法处理就别捣乱,我去找王婶!”   “你确定那个王婶是活人吗?”赤炎幽幽问。   梁爸爸吓得一颤。   如果是活人,怎么会给鬼办冥婚呢?   夫妻俩不敢再深究下去,想着安宁观在网上口碑不错,只能把希望放在程星海身上:“程观主,求您想想办法吧。”   程星海不为所动:“我觉得挺好的呀,梁珂蔓不是如你们所愿嫁出去了吗?以后不会在家里讨你们嫌,也不会让你们被邻居指指点点。反正你们连滥赌男和家暴男都给她介绍过,这只鬼就算是只赌鬼,也花不了多少活人的钱,多好?”   “可他是鬼!”   “鬼怎么了?你死后也是鬼,凭什么歧视人家?”   梁妈妈被驳得哑口无言,只能向渊祭求助:“这位小哥,你也是安宁观的人,求您帮帮我们吧。”   渊祭一脸冷漠:“我不是人,是鬼。”   梁妈妈倒吸一口凉气。   梁爸爸着急道:“您就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们年纪轻的看不惯我们老一辈的催婚。可我也是为女儿好啊!”   程星海语重心长:“我现在让梁珂蔓顺利结婚,也是为你们好。想想,你们死后,死鬼女婿还能帮忙你们渡过刚死时候的迷茫期,你们这一下就领先了同龄鬼诶。”   梁妈妈都急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搞这些了。程观主您救救我女儿吧,我们家不想和鬼沾上关系。”   “那以后再催婚怎么办?”程星海问。   “不催了,等蔓蔓自己找!”   “记住你们说的话。”程星海这才迈步往楼下走去,示意众人上车。   梁爸爸感到疑惑:“我们家哪来的车?”   程星海:“我吃完晚饭用纸扎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眼前迷障破开,梁珂蔓父母都看到了这辆车的真面目,下意识缩紧身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车压坏。   纸扎汽车完全不逊与真车,疾驰在夜色之中,即使出发晚些,竟也没比轿子慢多少。   一行人耳边慢慢传来锣鼓唢呐声,梁珂蔓父母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快到了?”   “嗯。”程星海刚应声,前面就出现一座高门大宅。屋檐下挂着白灯笼,灯笼上贴着一个大红色的囍字,被绿色的鬼火映得时明时暗。   “喜宴开始了。”渊祭说。   程星海低头给梁珂蔓父母各画了张匿踪符,叮嘱他们戴好:“里面都是鬼,你们跟紧我们,不然被鬼抓走我可帮不了你们。”   两人攥紧了符咒连连点头。   几人走到宅院门口,守门的纸人画着微笑的表情,阴测测地问:“客人可有请柬?”   赤炎双眸红光一闪,纸人便乖顺地推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客人里面请!”   “就没鬼敢问本王要请柬。”赤炎哼了一声,一马当先走进去。   看到里面形形色色的鬼,渊祭问程星海:“你喜欢这样热闹些的,还是简单些的?”   程星海认真想了想,有点纠结:“热闹些可以多请点人,多收点份子钱。简单些的话,我也轻松些,但份子钱会少。”   赤炎嫌弃地瞥了眼他:“你都是首富的儿子了,还差钱?”   “就是因为有个首富爸爸,知道他那些朋友出手肯定阔绰,我就更舍不得这些钱了。”程星海认真肉痛着。   赤炎从桌上摸了个喜饼,美滋滋地咬了一口说:“那建议跟你们俩结婚、离婚、再结婚,多搞个几次,反复收份子钱。”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程星海揉了把他的脑袋,心想这儿子应该是亲生的。   梁家父母顾不上他们插科打诨,听厅堂中传来喜娘的唱和声,拉着程星海快步过去。   所有人的鬼都围在厅堂内观礼,不管先前死状如何,这会儿都保持着像个人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修为。   渊祭的阴气笼罩住程星海,掩盖掉他身为活人的气息。旁的鬼察觉到这股鬼气,下意识地退到两边,给程星海让出一条路。   张灯结彩的厅堂正中,程星海看到了新郎的模样。带着一顶瓜皮小帽,身上穿着红色马褂,佩戴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脸干瘦,双眼圈堪比熊猫,应该是得痨病而死。   程星海回头问梁珂蔓父母:“你们家女婿虽然年纪大了点、死得早了点,但看起来一脸精明,是个会敛财的鬼,应该还有不少古董,你们真的不考虑他吗?”   梁妈妈快给他跪下了:“您就别开玩笑了,快点带着蔓蔓走吧。”   正在这个时候,鬼群中响起一个女人的笑声:“呵呵呵,亲家公、亲家母来了啊。”   王婶抬手一指,所有鬼的目光都看向了程星海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渊祭:只要是同一个媳妇,婚礼办几次都成!   感谢小丸子灌溉的营养~ 第46章 你是我的无奈   新郎是知道真相的, 闻言面露诧异:“活人?”   梁珂蔓父母下意识往程星海身后躲去。   程星海侧身让开:“一会儿拜完天地该拜高堂了,你们往我身后躲什么?去高堂位坐着呀。”   夫妻俩脑袋摇成拨浪鼓。   “他们不认这门婚事,麻烦这位新郎把女儿还给人家。”程星海对新郎说。   新郎冷笑:“我娘子的八字都是他们亲手交给王婆的, 现在想反悔?做梦!你们来的正好, 今日我大婚,就拿你们当下酒菜!”   这话一出,观礼的鬼都发出欢呼声, 有胆大的更是直接朝程星海三人扑去,却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被渊祭强大的威压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正在外面吃席的赤炎察觉到动静,抱着一盘子喜饼走进来, 看到还保持着张牙舞爪模样的群鬼,噗嗤笑了:“哇,你们胆子真大啊,居然想当着我爸的面吃我妈。”   前来参与婚宴的都是厉鬼, 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渊祭制服, 新郎早就被吓傻了。   看见活人模样的赤炎手中拿着个吃到一半的喜饼,他狂喜不已:“这孩子吃了鬼的食物, 会变得不人不鬼。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可以救他。”   赤炎呸了一声, 直接把喜饼砸他脸上:“本王赏脸吃你块饼,你还嘚瑟上了?这饼难吃死了,还没我妈做的好吃呢!”   新郎鬼正要发怒,忽见赤炎头顶冒出来的鬼角, 惊骇地直接给他跪下了:“你……您是哪位?”   谁能想到这小鬼竟然是地狱恶鬼!   “本王赤炎。”   这话一出, 在场的鬼通通跪下了。他们没见过赤炎,但都听说过赤炎的名头。   新郎鬼抖个不停:“没想到是陛下亲临,小的见过陛下。”   赤炎没搭理他, 扬着小脸问程星海和渊祭:“我帅吧?”   也不知道这孩子自恋的性格像谁,程星海无语地点了点头。   他上前掀掉梁珂蔓头上的红盖头,在她额前画了道符,让她摆脱新郎鬼的控制。   白光一闪,梁珂蔓只觉得眼前一片清明,长长吐出一口气:“程观主您总算来救我了,我还以为真得和他拜堂成亲。”   她刚刚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子,但仍旧留有意识,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知道。   程星海示意她淡定,问新郎鬼:“婚约书呢?”   冥婚也不是随便结的,需要用专门的婚书写上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经由媒人作证,禀明天地之后,才能拜堂成亲,成为夫妻。   想到赤炎刚刚提到的“我爸”、“我妈”,新郎鬼不敢再小看程星海,乖乖从袖中取出一份红到好似渗血的婚书。   “这是你的生辰吗?”程星海跟梁珂蔓确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将婚书递给渊祭。   渊祭直接就烧了。   新郎鬼的心在滴血,却不敢表露出来。   程星海又看向王婆:“说说吧,怎么骗活人结阴婚的。”   王婆惊恐的脸上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小的没有骗,都是他们自愿的。”   程星海把赤炎拎到她面前:“再给你一次机会组织语言。”   赤炎圆圆的娃娃脸可爱极了,但王婆却抖得魂体都即将飘散,颤巍巍道:“真是他们自己找上我的,说想让女儿早点结婚。我问他们要了生辰八字,正好有鬼想讨个媳妇,我就给凑一起了。”   “那你跟他们说女婿是鬼了吗?”程星海问。   王婆摇摇头,害怕而倔强的补充:“他们也没说女婿一定得活人,我这也是成人之美。我们西门大官人那是方圆百里最有钱的鬼了!”   梁珂蔓父母恼怒反驳:“我们怎么会要一个鬼女婿?”   王婆小声哼哼:“你们那巴不得女儿一月出嫁、二月怀胎,三年抱俩的模样,我可不得为你们着急一些么?”   梁珂蔓父母肠子都悔青了。   “还西门大官人,你当我潘-金-莲吗?”梁珂蔓没好气地剜了眼王婆,问程星海:“程观主,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   程星海不是太懂这种事,回头去看渊祭。   渊祭道:“阴律不准阴魂在违背活人意志的情况下与对方强结冥婚,这些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全部送去阴司处理。”   赤炎掏出冥尊令,直接喊来一批阴差,将这些鬼全部带去了冥界。   梁珂蔓父母望着眼前的鬼影重重,只觉得遍体发寒,这才意识到程星海三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这幢大宅原本是新郎鬼的陪葬品所变,新郎鬼被带走后,大宅消失,一行人就站在一片荒野之中,只有程星海的纸扎车停在不远处。   “赤炎,你先带他们回去吧。”程星海道。   赤炎不解:“你们不回去吗?”   “我和你爸说点事。”程星海道。   赤炎有点想跟着,但又怕爸爸不允许,只能点了点头,坐在车顶上,孤独地护送梁珂蔓一家人回去。   站在荒地中,程星海勾了勾渊祭的手,很快被对方反握住。   “想和我说什么?”渊祭问。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两天好像不大高兴。”程星海的脑袋倚在渊祭肩头,侧脸近距离观察他的表情。   渊祭想起那句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渣男”二字,无可奈何道:“没不高兴,就是偶尔有些无奈。”   程星海不解:“你已经那么厉害了,还有什么事会让你感到无奈?”   渊祭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心想你就是我的无奈。   可他不能说。   想了想,渊祭打了个比方:“就像是凡人被蚊子咬了一口那样,有点痒,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程星海还是不懂:“什么事呀?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上次程星海化形之时没有封印自己的记忆,很快就不得不回归天道。   这次他将大部分力量都留在了天道本体之中,甚至还封印了记忆,只用一个凡人之躯在世间行走,恐怕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在世间停留得更久一些。   渊祭一向不是贪心的鬼,可这次,他想贪心一次,想将程星海以凡人之躯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   但程星海这样追问,渊祭担心有朝一日会让他自己想起缘由。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先打消他的疑虑。   渊祭不愿意跟程星海说谎,想了很久,他问:“你那天睡觉做梦,祁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几天过去,程星海早就忘了这事。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些:“记不清了,好像他又说你坏话了吧。”   “是不是说我渣男?”渊祭问。   程星海一愣,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好像有,我记不清了。你为什么这么猜?”   “那天,你梦里骂我渣男了。”渊祭说。   程星海惊了:“我为什么骂你?哪天?不会是天道开世界频道骂人那天吧?”   渊祭避重就轻:“就前几天,与天道无关。是不是祁点背后还说了我什么坏话?”   大概是被自己会骂渊祭这事惊到了,程星海虽然没能想起梦里的情况,但记得先前祁点说的话,低声道:“他说你以前有喜欢的人。”   上次渊祭已经澄清过这事,程星海也信了。但一想到自己做梦时骂他渣男,程星海就为自己对男朋友的不信任感到愧疚:“我可能是在梦里骂他挑拨离间,是个渣男,你不要放在心上。”   渊祭确定程星海那句渣男就是骂自己。   先前他一直没将祁点挑拨的话放在心上,但此刻一想,或许祁点是知道多年前他与化行为人的天道一起游走人间的事。   渊祭想了想问:“星海,你信前世今生的缘分吗?”   程星海点点头:“世界原理你都给我解释过了,凡人转世轮回我当然信。”   “那你知道你的前世吗?”渊祭问。   程星海很看得开:“我没想过这些,毕竟无论上一世是贫穷还是富贵,都是过去的事了。做人重要的是珍重眼前的生活。你还认识我前世吗?”   渊祭点点头。   程星海这下被勾起了兴趣:“那我们前世认识吗?”   渊祭再次点头,握着程星海的手,郑重道:“我这次就是特地来找你的。”   程星海意外,甚至隐隐有些激动:“那我们上一世就是一对了吗?”   渊祭摇了摇头,有些遗憾:“上一世,我们只是朋友。”   程星海感到不解:“是我没看上你,还是你没看上我呀?”   渊祭也认真想过这个,得出的唯一答案是他不够勇敢,自以为心底那丝爱慕是亵渎。而程星海或许是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或许是缘分未到吧。”渊祭将他拥入怀中,认真道,“星海,我不认识祁点,或许那个时候我们一起踏遍万水千山的时候,祁点在暗中观察着我们。他如果不是有意挑拨我们的关系,就应该是没能认出上一世和这一世的你是同一个人。别听他的话,我只有你一个人,你是我唯一。”   程星海心里暖暖的,有什么比上一世缘分未到,这一世修成正果更好的事了呢?   他用力回抱住渊祭,幸福地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中,发出舒服的喟叹声:“我也只有你一只鬼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7 17:09:31~2021-08-28 14:3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吃醋   有了这次的教训, 梁珂蔓父母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对女儿的婚事紧追不放,总算是让梁珂蔓松了口气。   回到安宁观,程星海把带回去的特产分给观中的鬼怪们。看到最后一份画册迟迟没人领走, 他感到疑惑:“郝帅呢?还在闭关吗?”   “小哥哥出关啦, 他说有事出去一趟,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小萝卜抱着自己的玩具细声细气地说。   另一个补充:“出门的时候,感觉他好像不大高兴哦。”   “他说他想起一些事情了, 想去偷偷看看自己的亲人。”   程星海对员工管得不严,虽然不希望他们去打扰活着的亲人,但偶尔悄悄去探望一下, 只要不被亲人发现,程星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郝帅一向知进退,槐木牌上也有防护法阵,能起到一定保护作用, 程星海便没多管, 想着过两天他就应该能回来。   小萝卜好奇地问:“观主,为什么人死后变成了鬼, 鬼就不能再和活着的亲人一起玩了?”   “因为一开始就没想到人族能轮回。修为低的鬼魂不能照太阳,但太阳对活人来说却必不可少。阳世起初是为活人准备的, 因此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着活人所需而布置。”   小萝卜听不懂,每片叶子都透露着迷茫。   程星海继续解释,“人死后成为的鬼,一般修为都很低,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根本无法和活着的亲人继续正常相处。而且有些人死后因为怨气太重直接化作厉鬼,反而还会伤害亲人或其他无辜的人,所以活人和鬼魂分开生活是最好的。”   “那裙裙他们呢?”小萝卜问。   “他们是特例啦。而且即使是他们, 也没有一直和活着的亲人在一起呀。”   小萝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扑进程星海怀里:“那我以后不要死了,要和观主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也是!”   “我也是!”   五个小萝卜啪啪啪扑进程星海怀中撒娇,又被渊祭嫌弃地一只只丢开:“你们命还长着呢,不想早死就去修炼。”   小萝卜们有点怕他,抱着各自的玩具撒丫子跑了。   程星海无奈:“你凶他们干什么?”   “没凶,就是有点……”渊祭抱住程星海,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幼稚,低笑一声,“就是有点吃醋。”   程星海轻轻笑了,回抱住他,小声说:“还好没人抱你,不然我也是会吃醋的。”   两人正耳鬓厮磨,裙裙的声音在院外响起:“观主,有人想请您驱鬼。”   程星海松开渊祭,走出门去,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跟在裙裙身后。   男子长相方正,但一双眼睛看得人有些不舒服,他印堂并未发黑,不像是撞鬼的模样。   程星海将人请去会客室,问:“遇上什么事了?”   郝振海擦了擦额前冷汗,叹息道:“程观主,我被只小鬼盯上了,求求您帮帮我,价钱好说。”   “那小鬼对你们做过什么?”程星海问。   郝振海道:“现在倒也还没做什么,就是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一家,可能是在等待时机。观主,您能不能先去把那只小鬼灭了?”   程星海很为难:“人家都没做坏事,我怎么能直接就去把他灭了?”   “可他是鬼!”   “你死后也是鬼,是不是也希望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你灭了?”程星海问。   郝振海噎了一瞬,问:“那他为什么一直暗中盯着我们家?肯定是有所图谋!程观主,您要是现在不出手,将来我们家出事了怎么办?”   这也是程星海担心的,他想了想说:“我先给你们家一人准备个护身符吧,再去你家见见那小鬼。”   程星海拿起茶几抽屉里的空白作业本和红色马克笔,问清楚郝家有几口人后,画好护身符交给郝振海,“对了,那个小鬼你认识吗?”   郝振海收护身符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鬼?估计就是个孤魂野鬼,我听说这种小孩子变得鬼最凶了,观主您还是直接把他灭了吧。”   程星海回房去准备东西,准备直接跟郝振海去他家看看。   裙裙跟过来小声说:“观主,我觉得这个郝振海怪怪的。别人撞鬼都会问一句为什么会撞鬼,尤其还是在家里撞鬼的,对撞鬼原因肯定更好奇。但这个郝振海只想您弄死那只鬼,根本不问原因。”   程星海很欣慰:“咱们裙裙长大了,连这点都注意到了。郝振海的确隐瞒了重要信息。”   “那您还帮他?”   “先去看看吧,就当是出门散心了。”程星海把背包收拾好,冲卧室里喊,“男朋友,出门约会啦。”   “好。”渊祭很快走出来,见程星海穿着身白T恤,他阴气弥漫中,很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同款的黑色。   裙裙无语:“你们俩COS黑白无常呢?”   程星海不认同:“黑白无常有我们帅吗?”   渊祭捧哏:“没有,星海最帅。”   裙裙:“……”   渊哥的彩虹屁每次都严肃而简单。   郝振海家境不错,开着辆一百多万的豪车,见谁都想炫耀下:“程观主,我这车怎么样?”   “挺好的。”程星海对这种没研究,礼貌性附和一句。   郝振海美滋滋地发动车子,跟程星海吹牛:“这车可花了我一百二十七万,这些座椅都是真皮定制的。”   程星海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眼皮,没兴趣听他吹牛。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程云奎发来的消息:星海,爸给你选的这些车喜欢不?喜欢我就都下单了。   随后附带几十张图片,从炫酷的两人座跑车到低调的七人座家庭用车应有尽有,基本上涵盖了整个安宁观内的各种出行情况。   先前程星海已经表示过不用送车,他借林莉的车也一样。但程云奎坚持要送,本着拉动国内GDP、为4S店员工创造绩效的奉献精神,程星海就答应了。   万万没想到程云奎一送就是十几辆,大手笔到程星海默默在心里感叹果然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他没那么多需求,有些图片都是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而已。   面对迫切想要表现父爱的老父亲,程星海就和渊祭一起挑了辆跑车、五人小轿车和一辆SUV。   程云奎开开心心去下单。   听郝振海还在炫耀自己这车有多好,程星海顺便问了下程云奎这些车多少钱。   老父亲秒回:最贵的那辆也才一亿,放心,没多少钱。   程星海:“……”   这一亿直接给他多好。   他不敢回这话,因为只要他敢说,程云奎就真的会再给他卡里打一亿。   有钱人的快乐真是常人想象不到。   有这一亿的冲击,后面郝振海的吹牛程星海就没再放心上,跟着他到了家。   郝家住在一栋别墅中,刚下车,程星海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气。   “是他。”渊祭确认。   郝振海闻言立刻问:“您认识?”   先前听见郝振海自我介绍的时候,程星海就有点怀疑。此刻确认对方身份,程星海问:“你有孩子吗?”   “有个十岁的女儿。”郝振海说。   “没儿子吗?”程星海问。   郝振海眼神闪躲:“没有啊。”   程星海与渊祭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跟着郝振海进屋。   郝振海四十多岁,妻子却非常年轻,正在教十岁的女儿写作业。   保姆给程星海和渊祭泡了茶,郝太太担忧地说:“两位大师,有办法能帮我们吗?那东西都缠上我女儿了,那天竟然还帮我女儿写作业,真是太可怕了!”   “他会写吗?”程星海问。   “根本不会,十以内的算法都算不对,练字也都写得歪歪扭扭,根本不能看。”   程星海捂脸,看来回去得抓紧观里的基础教育。   郝振海问:“大师您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法?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你就不想知道这小鬼为什么缠上你吗?”程星海问。   郝振海顿了顿说:“鬼害人还需要理由吗?”   “那他害过你们吗?他还帮你女儿写作业呢。”   “害我女儿学习成绩下降也是害啊!而且大师,您怎么知道他将来不会害我们呢?这说不定只是个开端。您还是快做法吧。”郝振海迫不及待道。   程星海幽幽道:“一般来说,家里有宅神护佑,鬼怪轻易进不来。但这小鬼轻而易举就能进你家,你不觉得奇怪吗?”   郝太太听他话中有话,着急道:“程观主,您有话就说吧,是我们家房子风水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程星海看向郝振海,见郝振海迟迟没出声,程星海道:“那小鬼能轻易进出你们家,是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是吧,郝先生?”   郝振海脸色发白,迟疑片刻,恼怒道:“不是!这事你如果管不了,那就请走吧。我另请高明就是!”   “现在不是你请我走的问题,而是我得给我们观里的孩子讨个公道。”程星海懒懒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郝帅,出来吧。”   客厅等人高的花瓶中钻出来一个小孩儿的身影。   看到他,郝振海惊得忘记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8 14:33:28~2021-08-29 13: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丸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郝帅的身世   “鬼——”郝振海惊得从沙发上窜起来, 躲到程星海身后,“程观主,快收了他!”   程星海没搭理他。   郝帅往前走了两步, 在不远处停下, 心虚地跟程星海打招呼:“观主……渊哥……”   “这几天没见你,就是来这里了?”程星海问。   郝帅点点头。   “他是你什么人?”渊祭指了指郝振海问。   郝帅犹豫片刻,小声说:“是我爸爸。”   郝太太不可置信地看向郝振海:“你不是说之前没孩子吗?”   “你别信他的。鬼的话怎么能信?观主, 您帮帮我吧,价格好说,我出十万可以吗?”见程星海不为所动, 郝振海又咬牙加价,“二十万!”   程星海瞥了眼他:“要我怎么帮你?”   “把他灰飞烟灭!”   郝帅愕然。   “你可真是个好爸爸。”程星海嘲讽地瞥了眼他,往前走去,在郝帅面前蹲下, “别听他的, 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小萝卜们说你想起来了点旧事,是不是因此才过来的?”   郝帅偷觑了眼郝振海, 有些不敢看他,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小声说:“我想起自己是怎么到安宁观的了。”   “说来听听。”程星海一直都很好奇郝帅的身世。   郝帅鬼龄不大,但修为不低,已经算得上是厉鬼了。可偏偏他身上没有怨气,也没有执念, 这又与寻常厉鬼的形成不同。   “你们别怕我。”郝帅怯怯地说, 见程星海点头,他才稍稍放心。   只见郝帅周身阴气浮动,他身上的红色唐装渐渐褪色, 变成了一件二十多年前的普通儿童T恤。米黄色的T恤染满了血,郝帅抬起头,一张小脸上鲜血淋漓,手指粗细的伤口中翻露出渗人的血肉。   这是郝帅死时的模样,身上那件唐装则是入殓时妈妈亲手为他换上的。   “啊——”郝太太吓得一声尖叫,又立刻捂住嘴巴,惊恐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程星海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那些渗人的伤口与鲜血消失,就连一直维持着的疼痛也消失不见,郝帅惊讶地瞪大了眼眸。   “还疼吗?”程星海问。   郝帅摇摇头,眸中浮现泪光,又被他坚强忍住,低声说:“我家原本住在安宁山下的村子里,有天爸爸说我带去山里放风筝,后来我从山崖上摔下去了。”   “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程星海问。   郝帅偷瞄了眼郝振海,犹豫片刻后说:“我不知道。”   程星海又看向抖如筛糠的郝振海:“你说呢?”   郝振海强作镇定:“难道你觉得是我推他下去的?虎毒不食子啊!”   “那为什么带孩子放风筝不去公园、不去空地,偏偏要去山里呢?山里那么多树,哪有地方放风筝?”程星海问。   “这……这可能是他记错了,应该是我带他去爬山!”   渊祭冷哼一声:“你刚刚可还说都不认识郝帅,这会儿就改口说带他去爬山了?”   郝振海眼神闪烁,好一会儿后才说:“我刚刚没认出他来。”   程星海懒得跟他争辩,又问郝帅后面的事:“后来呢?”   “我懵懵懂懂成了鬼,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就跑回了家。那天正好是我头七,家里人见到我太害怕,妈妈就把我的灵位送去了安宁观,希望观中道长能超度我。”   安宁山灵气充裕,活人死在山中,成鬼后保留意识的概率很大。   那个时候的安宁观里还有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老道长修为不高,没有阴阳眼看不到鬼,但他心肠很好,每日给郝帅诵经祈福,慢慢消除了郝帅身上的怨气,也让他忘记了生前之事。   后来老道长去世,安宁观后继无人,便破败了。郝帅独自在观中呆了很多年,直到程星海出现。   程星海听外公说过那位为郝帅祈福的老道长,是挂单在安宁观的周道长。   周道长是个资深社恐,一心潜修,避世不出,甚至很少与其他观中的道友交流。   后来周道长去世,外公为他操办的葬礼。可惜外公虽然是安宁观的持有人,但他是个科学家,对玄学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观中还有郝帅这么只鬼。   怕程星海责怪自己,郝帅解释:“我没有想吓唬人,我就是想来看看爸爸妈妈。但我刚刚才想起来,妈妈死了。”   看他神色不对,程星海问:“怎么死的?”   郝帅看向郝振海,青白的小脸上浮现出戾气,又因为程星海在场而被他压制住。   渊祭瞥了眼郝振海,问:“他杀的?”   郝帅点点头。   郝振海大怒:“你别胡说!”   “那天你们送我的灵位上山,你把她带到我坠崖的地方,告诉她我就是死在这里。妈妈很难过,你就把她推了下去。”郝帅双眼通红,戾气与悲伤几乎要将他吞噬。   如果不是程星海和渊祭在这里,他早已经化作厉鬼,找郝振海索命去了。   “胡说八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郝振海不断去强调。   郝帅:“我亲眼看到的!”   “胡说!你既然亲眼看到,为什么不救她?”郝振海惊恐地四下张望,生怕这里还有只女鬼潜伏在暗中。   郝帅咬唇:“我被关在灵位中出不来,后来她被阴差带走了。”   即使死在同一个地方,能否成为厉鬼也取决于很多因素。或许那个时候因为儿子去世,郝帅妈妈万念俱灰,真的想陪儿子一起去了,因此没能化成厉鬼。   郝振海面色惨白,死不承认:“我没有杀人!我杀她干什么?没道理的是不是?”   “一开始我也不懂,甚至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后来我看到你带着保险公司的人去我们死掉的地方查看,才明白你是为了保险金。”郝帅说。   二十多年前技术落后,加上安宁山不少地方山势险峻,郝振海用这一方法瞒天过海,即使警方与保险公司起疑,也没能找到证据证明是他杀人。   郝振海坚决不认:“鬼话连篇!我没有杀人!”   郝帅看向郝太太:“他也给你和妹妹买了很多保险。”   郝太太只觉得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没买,你别信他!鬼的话不能信!”   郝帅道:“保单就藏在妹妹的旧书包里。”   郝太太闻言立刻往楼上跑,郝振海想追,才迈出第一步就被渊祭的阴气绊倒在地,疼得起都起不来。   不一会儿,郝太太难以置信地拿着一个儿童书包下来,丢到郝振海面前:“你特么居然给我和孩子买了整整一书包的保单,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们?”   “我怎么会杀你们?这就是普通的家庭保险!”   “谁家普通的家庭保险会买整整一书包!你把整个澜水城能买的保险都买了!分明没安好心!”   “那上面也有我自己的名字,我要害你怎么会把我自己名字写上去?”郝振海理直气壮地问。   程星海捞起一份保险合同看了眼,嗤笑道:“这不是因为不把你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在你太太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些保险就买不了吗?当年你给郝帅妈妈买的也是这种夫妻共同保险,互为对方受益人的保险吧?”   “你太可怕了……”郝太太流露出深深的恐惧,转身就往楼上跑,“我要带妞妞回我爸妈那里,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排队离婚!”   “你别听他们挑拨离间!”郝振海想去追,却再次被渊祭的阴气绊倒。他疼得直抽凉气,看见不远处的郝帅,满是憎恨,“你死都死了还回来干什么?就不能让我过点好日子吗?”   “踩在别人尸骨上的好日子么?”程星海问。   郝振海不敢回答。   程星海掏出手机直接报警,虽然不一定能重启二十多年前的案件调查,但至少可以敲山震虎,让郝振海短时间内不敢对郝太太和女儿动手。   不一会儿,郝太太拎着行李箱,带着女儿下来了。   她仍旧有些怕郝帅,但还是很明事理地跟他道谢:“谢谢你的提醒,等这件事件结束后,我去安宁观给你烧供奉。”   郝帅有点不好意思:“不客气。”   郝太太的女儿今年十岁,看起来比郝帅高一些。她并不知道郝帅是鬼,只当是个住在附近的玩伴,懵懵懂懂地跟他告别离开。   郝振海还想说什么挽留的话,但被渊祭禁了言丢在厨房中,甚至都没能亲眼看到郝太太带着女儿离开。   郝太太把旧书包中的所有保单都投诉了一遍,闹了很久总算是取消了这些时刻威胁她们母女生命的保险金。   因为年代久远,无法重查郝帅母子的死亡案,郝振海很快就被警察放出来了。   郝太太来安宁观给郝帅烧供奉的时候,跟程星海说了这事:“我是绝对不敢再跟郝振海过下去了,但他现在死活不离婚,去法院离婚最快都得等半年,还不一定能离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程星海道:“那就跟他过嘛。”   郝太太错愕地看向他:“可他分明对我们母女不安好心!我这两天特地去查了下他的账,他背着我在赌博,现在他名下一分钱都没有,就连车子都抵押了。只剩下那套别墅在我们两人名下,他一个人不好动。要是没郝帅来提醒,我们母女俩估计也得死了。这让我怎么跟他过下去?”   程星海冲她摇了摇头手上黑色封皮的本子,看到上面写着《生死簿》三字,郝太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程星海亲手从男朋友兜里掏出来的呢。   他翻到郝振海那一页,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享年四十六岁整,暴毙而亡。”   而后天正是郝振海四十六岁的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9 13:05:30~2021-08-30 13:5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想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好大一个倒霉蛋   程星海的话让郝太太一时五味杂陈, 她沉默片刻,低声问:“他后天真的会死吗?”   “不然呢?难道你还舍不得?”程星海反问。   郝太太长叹口气:“夫妻这么多年,我也没想那么绝, 就是心寒。虎毒不食子, 他竟然……”   “善良是对的,但对心存恶念的人一味善良,那叫帮凶。郝振海的命数本不止于此, 但他作恶多端,被判官罚扣阳寿,死后也得去地狱赎罪, 这与你无关。他的债主这两天也在疯狂追债,如果郝帅没出现,他可能早就对你们母女动手了。你如果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就去找个地方散散心吧。”   郝太太想了想问:“那我可以和妞妞在安宁观住几天吗?这次毕竟是郝帅救了我们, 我没法再帮他们母子做什么, 想在这里为他们祈福、烧些供奉。”   “可以。”程星海让裙裙去安排她们母女留宿。   林莉虽然给了不少钱,但光修山路这一条就花光了大部分预算, 程星海先前修建别的工程一直都紧巴巴的。   现在程云奎财大气粗,只要程星海开口, 他就给钱,基本上把安宁山能同时动工的地方都动工了。   除了山路进展迅速,其余观景台也一一开始搭建起来,甚至还把观中其余小屋都修起来了, 偶尔也可以让香客留宿。   第四天, 郝太太接到警方通知,郝振海死在被债主追债的路上。她把女儿送回娘家后,前去处理郝振海的丧事。   郝帅也跟过去了, 亲眼看着郝振海被阴差抓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从前什么都没想起来,他在山上和小萝卜们玩得很开心。但现在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人世间那些鲜活的生命让他羡慕。   虽然依靠程星海给的槐木牌能让他看起来像活人,但仅仅只是像而已。   他能体会到食物的香气,却无法像活着时那样大快朵颐。   他从前喜欢在太阳下奔跑,现在即使阳光不会伤害到他,他还是习惯性躲起来。   他还想妈妈。   那个在他死后,崩溃嚎啕,却还是亲手帮他换上唐装入殓的妈妈。   郝帅思来想去,找上了程星海:“观主,我还可以去投胎吗?”   “可以呀,基本只要不是犯了大错的鬼,都有机会投胎。你想投胎了?”程星海问。   郝帅点点头,偷觑了眼在不远处打游戏的赤炎,小声问:“我投胎的话,还可以投胎成妈妈的孩子吗?”   “这倒不一定,如果这一世你妈妈没想要孩子,或者年龄不到的话,我们也不能强求。我先帮你查查。”程星海去跟渊祭要了生死簿,一查笑了,“你们俩死得早,你母亲二十多年前就投胎了。这一世正好刚结完婚,她也想早点生完孩子回归职场呢。”   郝帅面露喜色:“那可以让我去再当她的孩子吗?”   “可以。赤炎,给你弟弟安排一下呀。”程星海喊。   “你这是走后门知道吗?”赤炎板着脸严肃教育。   “得了吧,阴间都是得等对方怀孕了才会安排鬼去投胎。这个名额还没被占掉,我这叫提前预约好吗?而且咱们郝帅从安宁山鬼王那时就救了好多人命,这才再加上他继母和妹妹,怎么着功德也够了吧?”   赤炎也就随口这么一说,确认郝帅心意已决,他叫来阴差,直接将郝帅带去阴间等待投胎。   投胎之前会喝孟婆汤,忘却一切过往。踏过奈何桥,便是新的人生。   喜讯在一个月后传来,郝帅已经投胎成功,就等着足月出生了。   程星海在安宁观内为他开了个小小的庆祝仪式,看得裙裙怪羡慕的:“观主,我要是去投胎的话,能不能给我搞一个白富美的人设?不用像您爸这么有钱,能让我在家躺一辈子,不用奋斗就能过完幸福一生就可以。”   “你功德不够,够不上白富美的人设。”赤炎想也不想就说。   裙裙不服:“那还有好多人为富不仁呢,他们功德够的话,怎么会那样?”   “因为人是会变的。手里有一百块钱和一百亿的时候,你所见过的风景、面临的选择、可以享受的人生与需要处理的危险都完全不同。当然有些人为富不仁,也可能是他本性就坏。毕竟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腥的。”   裙裙下意识看向程云奎。   程云奎连连摆手:“我可是踏踏实实从实业干起的,连颗螺丝钉的钱都没少过别人!”   裙裙长叹一声:“寻常人家怎么才能变有钱啊?暴富的那种。”   “正常来说可能性不高,不过如果抓住机遇,运气再好点,那还是有可能的。”   裙裙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还是继续当鬼吧。   当鬼没人催婚、不用996,甚至连房贷都不需要考虑,没有半点生存压力,死掉真是太好了!   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就临近年关,各大公司都开始举办年会,程云奎的凯越集团也一样。   他这次特地让人多定了一桌,留给程星海的安宁观,打算将儿子介绍给集团所有人。   程星海就把观中鬼怪包括司机常海亮和发光四兄弟都带过去了,体会一把大集团的年会福利。   因为员工众多,程星海就开了那辆不起眼的七人座家庭用车。   车子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中停稳,五个小萝卜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跳。   望着简陋的地下停车场,他们接连发出“哇哦”“哇哦”的惊叹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地下。   “一会儿会场人多,别走散了哦。”程星海嘱咐。   小萝卜们乖乖应声。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没见识。”   廖旭杰也刚到,见程星海这边拖家带口,几个小孩儿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小萝卜懵懵懂懂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兄妹几人,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们是没见识呢。”   因为语气太过真诚,甚至在这一瞬间让廖旭杰感受到了嘲讽。   他不跟这帮小孩子一般见识,又看向程星海,不满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们老板请来我的啊。”程星海不以为意。   廖旭杰所在的凯讯建设是凯越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年会跟着母公司安排。   每年公司年会都会请一些大客户,上次程星海将安宁观景点发开这一大项目给了凯讯,也算是个大客户了。   廖旭杰以为他是因此才会被邀请,酸溜溜地说:“你也是运气好才能进安宁观,但就你那十几亿的项目,放在我们母公司来说根本不够看的。同学一场,我劝你别自满得意。”   程星海叹息:“同学一场,我也劝你尽快找下家吧。”   廖旭杰还记得上次因为程星海一句“小心淹死”,他就差点在公司洗手间的水盆中被淹死,一听这话,立刻戒备起来:“闭上你的乌鸦嘴!这一年我干得好好的,找什么下家!”   但先前多次被程星海说中的经历让他心中没底,廖旭杰强作镇定,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车说,“看见没?这是我新买的车,三十五万呢!”   裙裙嗤了一声,疯狂嘲讽:“贷款还完了吗?红绿带还干干净净的,这车上路满两天了吗?知不知道过年买车最贵了,还跟人炫耀呢?被当肥猪宰了都不知道,真可怜。”   廖旭杰涨红了一张脸,怒气冲冲道:“那也比你们十四个人挤一辆七人座车的好!”   因为除了程星海外全是鬼怪,基本不占空间,也就渊祭和赤炎仗着身份各占了一个座,四只鬼是隐去身形后坐在车顶上一路观光过来的,车内空间非常宽松。   这话不好跟廖旭杰明说,程星海只能送上自己最美好的祝福:“你这车看起来怪不安全的,建议去买份高额保险呢。”   程星海一说这种话,廖旭杰就心慌:“你闭嘴!闭——”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说不出话来了。   渊祭施过禁言术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一手牵住程星海,一手拎起沉迷游戏的赤炎,直接往电梯间走去。   小萝卜同情地看着廖旭杰:“好大一个倒霉蛋哦。”   “他这么没礼貌,倒霉也是活该呢。”   “嗯嗯,怎么能对观主这么凶呢?”   “观主,上天怎么会创造出他这样的人啊?”   “大概是为了保持物种多样性吧。”程星海头也不回地说,语气慵懒随意,就像是在教孩子认识路边的野草野花。   廖旭杰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不气不气。   他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心想今年他叔叔已经将他安排为采购部的杰出员工,一会儿在年会上将由集团董事长程云奎亲自颁奖。   将来他前途无量,而程星海只能在那个破道观里呆一辈子。   廖旭杰越想越开心,等着程星海一行人离开,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电梯间。   他正想象着一会儿自己领奖时程星海和武城那酸到爆炸的表情,走出电梯却发现程云奎与程星海正在热络地说着什么。   程星海神色淡淡地应着,好像对首富的话并不感兴趣。   廖旭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0 13:50:19~2021-08-31 12:4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年会   正当廖旭杰出神的时候, 叔叔廖宝山拉着他朝程星海走去:“程总,这是我们部门这次的杰出员工廖旭杰,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程云奎对谁都谦和有礼, 闻言笑了笑, 赞赏地看向廖旭杰:“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廖宝山与有荣焉:“是啊,旭杰是澜水大学的尖子生, 读书的时候就名列前茅。”   廖旭杰的成绩是还算可以,但放在高手如云的澜水大学里就不怎么够看了。   而且旁边还有个程星海,整整四年, 无论是考试还是综合评定,他都是年级第一,且把第二名甩几十分。   廖宝山夸赞的话,廖旭杰怎么听怎么心虚。   他轻轻拉了拉叔叔的袖子, 示意廖宝山别说了。   但廖宝山正在兴头上, 一心想帮他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旭杰这一年在采购部出力不少,很多大项目都是他去负责采买的, 包括凯讯现在正在做的安宁山项目也是他在负责。”   提到安宁山,程云奎来了兴趣:“那可得好好干。星海, 你也是澜水大学的,认识这位廖同学吗?”   程星海嗤笑:“认识,以前还是舍友呢。”   “那真是太巧了,不知道您是哪位?”廖宝山看他与程云奎熟稔的模样, 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迫不及待地与程星海套近乎。   廖旭杰连忙提醒:“他就是安宁山那边的负责人。”   廖宝山神色一窒。   廖旭杰跟他提过安宁山那边不许他参与采购一事,吕世龙也下了通知,但廖宝山仗着吕世龙管不到细节, 偷梁换柱暗中让廖旭杰负责了这事。   本来仗着吕世龙在外出差,程云奎又不知情,他才想趁机夸赞廖旭杰的功绩,没想到直接撞-枪-口上了。   叔侄两人都有些慌,程星海笑眯眯地问:“我记得跟吕总说过,安宁观的项目不许你插手,你怎么会负责其中采购?”   廖宝山连忙赔笑:“是我口误,是我在负责采购,跟旭杰无关。”   裙裙不信:“那他凭什么拿杰出员工?”   “旭杰这一年表现不错,杰出员工是他应得的。”廖宝山说。   程云奎对手下人一般都很信任,但这次看程星海语气不对,他低声问:“星海,怎么了?”   “采购部那么多员工都不行吗?轮得到他一个才入职不到一年的人来拿杰出员工奖?”程星海问。   这个奖项通常都是颁给老员工的,新人刚入职,还在磨合期与学习期,除了编程等特殊行业,新人一般很难拿到这个奖。   采购部算是一个比较吃资历的部门,新人的人脉与砍价能力通常都不如老人,如果不是特别出色的话,基本不可能拿到这个奖。   程云奎问:“这位廖同学今年为公司做了什么杰出贡献?”   廖宝山原本想拿安宁山的事做由头,但如今只能换了个项目:“澜水城中心公园就是他在负责。”   “把采购单给我看看。”程云奎说。   廖宝山脸色微变,但还是说:“我年会后给您。”   “现在。”程云奎不容置疑地命令。   凯越集团有内网APP,采购清单都会上传进去,廖宝山只能硬着头皮打开电子清单给他。   廖宝山做采购多年,一直暗中在吃回购。凯讯集团业务多,采购量大,他不需要把价格报得太离谱,只要比市场价稍微高一些就能拿到高额回扣。   原本只要不太过分,程云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廖宝山吃了多年回扣,胆子与胃口都逐渐增大,做的采购报价也慢慢变高了。   程云奎创业之初什么都亲力亲为,自然清楚价格不可能这么离谱,一眼就看出问题。   就这,他居然还想要杰出员工奖?   做梦!   程云奎越看脸色越差,蹙眉将手机还给廖宝山,沉声问:“你觉得他能拿这个杰出员工奖吗?”   廖宝山冷汗直流,没敢出声。   廖旭杰瞧见程星海一行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倍感屈辱,觉得一定是因为程星海的话,程云奎才会对自己起疑,连忙说:“程总,您别听小人挑拨。这几年物价飞涨,这已经是我能谈到的最低价格。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些都是上等货。如果我们一味追求低价的话,万一将来工程出问题,丢的是咱们凯越集团的脸!”   程星海没忍住,笑出了声。   廖旭杰狠狠瞪了眼他:“你不要因为我们俩的私人恩怨就诬陷我,我不可能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那要不要咱们去建材城问问价格?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虚报。”程星海笑眯眯地问。   廖旭杰心底发慌,面上还是强作镇定,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你想去就尽管去,我问心无愧。”   临近年关,建材城很多店铺都关门了,等程星海问到价格也得是元宵过后。程云奎事情那么多,一个月过去说不定早把这事给忘了。   程云奎这会儿却已经不关心价格的事了,而是关切的问程星海:“你们俩有什么私人恩怨?”   廖旭杰率先道:“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就看不惯我,总是暗中给我使绊子。程总,他的话您不能信。”   程云奎自认还算了解程星海的为人,根本不信廖旭杰的话,反而更加担心儿子从前在学校受委屈:“他以前欺负过你吗?”   廖旭杰听他关心程星海,更是怒从心起,压着脾气辩驳:“程总,程星海性格霸道不讲理,我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他?你还不知道吧,他现在虽然自称是安宁观的负责人,可他实际就是个孤儿。也就是最近有个叫林莉的富婆住到了安宁山上去,他才那么有钱。他的钱都是那个富婆给的!”   这话就差指着程星海的鼻子说他被富婆包-养了,程云奎没好气道:“星海的钱是我给的,和林莉没关系!”   廖旭杰震惊,万万没想到程星海竟然是被程云奎包-养了。   这件事太过冲击他的三观,以至于廖旭杰楞在原地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程云奎还记挂程星海挨欺负的事:“星海,他在学校里怎么欺负你的?”   程星海无语:“你觉得谁欺负得了我?”   想起自己儿子的本事,程云奎长舒一口气:“你没受欺负就好,晚宴快开始了,咱们进去吧。一会儿还有抽奖呢,你要是没抽中也没关系,我给你买。”   程星海对此兴趣不大,反正他现在有个首富爹,物质上什么也不缺。而且从小到大,但凡他去抽奖,只要他想要那个奖品,就一定能抽中。   程星海甚至一度想去买彩票,只不过学业太重,他又忙着打工,一直忘了这事。现在想想,他可能错失了好几个亿万大奖。   程星海一边惋惜着,一边又有种自我奉献的欣慰感,觉得把这笔钱让给更需要的人也挺好。   赤炎、裙裙等鬼怪单独坐一桌,程星海和渊祭则与程云奎一起坐在主桌,等着一会儿程云奎把他介绍给集团内的其余人。   凯越高层基本上都知道程云奎找回了儿子,一看他带两个年轻人过来,还以为他一下找回了两个儿子,疯狂脑补夺权大戏,甚至已经有人暗自掂量该怎么站队。   廖旭杰远远地看着程星海坐在主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泄愤地踹了脚身旁的椅子。   武城正背靠着椅子在跟人说话,被他这么一踹,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卧槽,你干嘛?”他没好气地问。   廖旭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没办法在跟程星海对线,只能把怒气都撒在武城头上:“你的好兄弟都上主桌了,你怎么不过去?”   武城感到可笑:“星海能上主桌是他自己的本事,我一个小员工去那儿干什么?”   “学学你的好兄弟,出卖身体不就能上去了?”廖旭杰阴阳怪气的说。   武城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有病吧?星海长得好看,你嫉妒他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恶毒的编排他?”   廖旭杰还想说什么,主持人的开场词打断了他的话:“请各位先入座吧,咱们的年会正式开始啦!”   武城很不幸地被安排到和廖旭杰一桌,又很不幸地因为其他座位都被同事占了,他只能和廖旭杰坐在一块儿。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想看见对方,自顾自地跟其余同事聊天。   看武城已经和设计部的人都熟络起来,廖旭杰忽然发现曾经他看不起的这两个穷光蛋现在好像混得都不错。   他怎么能够让这种人踩在自己头上?   思来想去,廖世杰指了指主桌上的程星海,假意问身旁的挺同事:“那个坐在程总旁边的年轻人是谁呀?”   同事意外:“好像是安宁观的程观主,上次来咱们公司谈过项目。可他怎么坐到程总旁边去了?”   即使是被邀请来参加年会的大客户,也不是人人都能上主桌的。   廖旭杰似笑非笑道:“我听说安宁观程观主是被人包-养的,咱们程总又一直单身,你说会不会就是……”   他欲言又止,留下让人想象的空间。   同事意识到什么,惊讶地望向程云奎与程星海,感到难以置信。   武城被这种恶毒的人气得肝疼:“星海不是那种人,你们别瞎想。我听说程总前段时间撞见脏东西了,说不定他就是找星海驱鬼而已。”   廖旭杰翻白眼:“谁会把个神棍请上主桌?”   “星海那是有真本事的!”   “他就是个骗子!我看他就是卖-屁-股才上位的!”   两人正争执着,年会已经到了颁奖环节。   程云奎满面春光地上台,握着麦克风慷慨激昂道:“颁奖前,我要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终于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儿子,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儿子,程星海!”   全场热烈鼓掌欢呼。   武城与廖旭杰同时愣在原地,只不过一个是高兴的,一个是吓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城:惊,好兄弟成了老板的儿子!   感谢在2021-08-31 12:49:08~2021-09-01 09:0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i碎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人丁兴旺   程云奎将程星海喊上台, 热情地向众人介绍自家儿子。说到动情处,程云奎想起水晓柔,眼眶发红。   程星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程云奎收起情绪, 开始颁奖。   程星海回到座位上,看见武城发来的短信:兄弟你可以啊,一下子就成了我的少东家!我也想做富二代, 有没有什么秘诀传授一下?   【程星海: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可以努力点。】   武城感受到会心一击,抬头看到不远处程星海冲他笑了笑。   武城又问了些认亲的细节,由衷为程星海感到高兴。   【武城:笑死, 廖旭杰现在整个人都傻了。自打知道你是程总的儿子,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照片.jpg】   照片是呆若木鸡的廖旭杰握着筷子愣在原地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傻气。   【武城:廖旭杰那个在采购部当主任的叔叔,已经内定他做采购部这一年的杰出员工了。现在我向太子爷实名举报, 廖旭杰德不配位, 配不上这个奖。】   【程星海:知道,进门的时候他叔叔跟老程炫耀, 被老程diss了一把。放心吧,新鲜出炉的获奖名单里没他。】   廖旭杰被内定成杰出员工这事可把武城怄得不行, 现在一看太子爷发话,武城感觉压在胸口那股气彻底顺畅了,就连身旁的廖旭杰都顺眼许多。   武城一口气干掉杯中果汁,惬意地喟叹一声:“爽!”   廖旭杰回过神来, 白了他一眼, 条件反射般想嘲讽几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武城和程星海关系那么好,现在程星海成了凯越集团的太子爷, 绝对不会放着武城不管,将来武城的晋升空间可比他高多了。   廖旭杰突然明白地下停车场中程星海让他早点找下家的事,脸色越来越白。   他怎么就没早点知道程星海是程云奎的儿子呢?   他要是早知道这事,根本不会跟程星海作对,甚至早就跟他结交了。   廖旭杰越想越懊悔,甚至懊悔到记恨程星海不早点告诉他这事,以至于让他与一座金山失之交臂。   颁奖结束,不少人都过来跟程星海敬酒,庆贺他们父子团圆,顺带与集团太子爷套套近乎,刷个眼熟。   程星海用果汁对付了几人,看还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他歪头看向渊祭,灵动的双眸勾人得很。   渊祭忍住心底那样荡漾,起身拦住还想来敬酒的人:“以后有机会再认识。星海,我们去看看孩子们。”   “好咧。”程星海抓起自己的手机,被渊祭牵着往赤炎那桌走去。   看两人亲昵的态度,凯越集团的高层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去问程云奎,小声向他的助理余靖打探消息:“太子爷旁边的男人是谁啊?”   “他男朋友。”余靖毫不避讳。   以他对程星海的了解,要是有人去找程星海问这个问题,程星海十有八-九会冲到台上去用麦克风宣布这事。   众人诧异,立刻就想到程云奎的万贯家财以后没有孙子继承。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赤炎的欢呼声:“爸爸我赢了!还是MVP!”   小萝卜们为他欢呼:“哇哦,第一诶!”   “哥哥好棒棒!”   “哥哥最腻害惹!”   赤炎站在椅子上,抬头挺胸,骄傲地把手机举到渊祭与程星海面前,恨不得把“本王天下第一牛掰”几个字写脑门上去。   “知道了。”程星海揉了揉他的脑袋,与渊祭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余靖微微一笑:“您瞧,程总家人丁多兴旺。”   其余人:“……”   虽然他们不懂两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但他们大受震撼。   有渊祭在那里释放低气压,没人再敢靠近去套近乎,程星海总算能安安心心吃饭了。   只有武城财迷心窍,仗着自己和程星海的交情,鬼鬼祟祟地摸了过去,凑到程星海身边说:“兄弟,帮个忙。”   “过完年会给你升职加薪的。”程星海说。   武城感动极了:“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不过我现在找你是为了别的事。你知道一会儿会抽奖吧?特等奖是公司附近一套150平米的大平层!”   程星海懂了,挑眉问:“你想要?”   武城用力点头:“我馋得做梦都是这套房子,兄弟能不能帮我一把?你抽奖运气一直很好,咱俩以前买矿泉水都只用买一瓶。”   赤炎有点心疼妈妈了:“一瓶水,两个人分着喝,你们也太艰苦了吧?”   武城笑着解释:“没那么可怕。是只要我和星海一起去买水,星海每次都能获奖‘再来一瓶’。后来我们两个人就买一瓶,另一个人蹭星海的‘再来一瓶’奖就好了。”   武城其实想过求程星海暗箱操作,把房子抽给他。不过也就想想而已,毕竟程星海不是那种人,而且那样拿到的房子他住着也不安心。   因此这次年会抽奖,武城只是想蹭蹭程星海的好运气。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二维码,参与抽奖的人直接扫码加入,到时候系统会统一抽奖。   不少人落座第一件事就是先扫码加入抽奖大军,武城也早就扫好码了,程星海为难道:“这我怎么帮你呀?”   “你帮我手机开个光就好。”武城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程观主,拜托你了!”   程星海:“……”   年会抽奖的特等奖是房子,一等奖是辆车,奖品都不错。即使没能抽到前面那些奖品,还有安慰奖,这是没抽到奖品的员工都有的。   安慰奖原本是一千块钱的现金红包,今年程云奎找回儿子太过高兴,大手一挥又加了一千,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过年。   临近八点的时候,主持人再次上场,宣布抽奖即将开始,催促没扫码的人扫码。   程星海给裙裙也买了手机,她美滋滋地看自己也加入了抽奖大军,好奇地问:“这种系统抽奖会不会有人作弊?万一有人篡改程序怎么办?”   “世界顶尖程序员不少都在凯越,程序员之间可以相互监督。特等奖、一等奖都只有一个,而且两者差别很大,如果有人想作弊,这套房子怎么分?无论给谁,另外的人都会有怨言,不会放人不管的。”   “那万一他们买了房子分房款呢?”   “这套房子五年内是不能卖的,产权还在公司。但双方会先签好协议,只要这五年员工不离职,五年过后,房子才会彻底属于员工,随便员工支配。如果程序员们合谋,谁知道这五年会发生什么?风险太大,万一露馅还要被追究责任,对拿着高薪的程序员来说没这必要。”程星海示意裙裙看特等奖说明。   裙裙叹息:“还以为能白得一套房,薅资本家的羊毛怎么就那么难?”   “这套房子价值九百多万,要是在这里工作五年就能拿到手,跟白给有什么两样?反正我一个刚毕业的穷大学生工作五年内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连付个首付都困难。”武城一眼不眨地盯着手机上的特等奖,恨不得钻进去把房子抱走。   八点钟一到,主持人就宣布抽奖开始。台上摆了一个特别大的红色按钮,程云奎上去一按,就开始抽奖。   奖项很多,最小的有扫地机器人,最大的就是这套房子了。   看着那些小奖品一个个被抱走,那些还没抽到奖的人愈发紧张。   武城对着程星海手中的手机不断祈祷:“房子房子房子……老天爷,就让我拿到这个特等奖吧。”   程星海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觉得武城红光满面的,好事将近。   主持人吊足了众人胃口:“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特等奖了!150平的精装大房子!不知道这位幸运儿会是谁呢?”   武城拼命祈祷:“是我!是我!是我!”   小萝卜们看他可怜,帮着一起祈祷:“是你!是你!是你!”   屏幕上的名字不断跳动,背对着屏幕的程云奎随意按下按钮,闪烁的屏幕停下,露出本晚最佳幸运儿——武城!   “卧槽,真是你!”裙裙惊得跳起了身,好似是她中奖了一般。   武城看着自己的名字,竟然有种不真实感:“真的是我吗?特等奖?”   程星海笑着点头,把手机还给他:“快上去领奖吧。”   武城觉得自己走路都在飘,抱着产权证与协约合同下来的时候,他都没能从这股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第一年上班就达成了有房成就。妈耶,我突然感觉自己老厉害了!星海,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你掐我一把。”武城刚把手伸过去,又急忙收回,“不不不,就算是做梦也不要叫醒我,这个梦太美了!”   “不是做梦,是真的。明天休假,你能去看家具和电器了。”程星海给他倒了杯果汁,与武城干杯庆贺。   小萝卜们有样学样,也欢欢喜喜地为武城庆祝。   听着他们这里言笑晏晏,廖旭杰的脸色越来越差,仿佛每一道笑声都是无形的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他甚至都不想再呆在这里,慌不择路地跑出会场,直奔地下车库,驱车离开。   临近过年,不少人都回老家去了,澜水城中的车水马龙较之以往少了一半。然而廖旭杰却在开出地下车库后没多久一头撞上了路边的路灯杆。   看着破碎的防风玻璃前火花四溅,廖旭杰逃出去,跑了好一段路摔倒在地,才慢慢回神。   他惊魂未定地躺在地上,脑海中想起程星海那句“你这车看起来也不安全,建议去买份高额保险”。   居然又被他说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星海: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三块钱买一瓶矿泉水后,我可以喝一辈子的免费矿泉水   感谢在2021-09-01 09:04:38~2021-09-02 20: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 9瓶;sui碎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神灵苏醒   之前廖旭杰总觉得这种话是在咒他, 可现在回想起来,程星海更像是在提醒他。   这么久以来,虽然每次程星海让他小心什么, 他就一定会出事, 可到底没有真的出事。在这一刻,廖旭杰甚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他慢慢回神爬起来,打了报警电话, 并通知保险公司的人过来处理这场意外事故。   事发地点没有别的车,也没有别的干扰,廖旭杰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 就跟撞鬼了一样,撞上了路灯。   他认错认罚,跟保险公司的人商量接下来的赔偿事宜。   两人正在车轱辘话的时候,程星海一行人从酒店里出来了。   看到路边一片狼藉, 小萝卜惊讶不已:“哇, 这是怎么了呀?”   “出车祸了吧?”裙裙看到背对着他们的廖旭杰,猜到是他出了事, 向交警询问经过。   得知没有人受伤,只是撞坏了车和路灯, 裙裙幸灾乐祸:“我们观主都跟你说了,你这车不安全,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保险买的多少万呀?”   廖旭杰没脸说,低着头不出声。   保险员见他们认识, 还以为是廖旭杰的朋友, 笑着道:“买了50万的保险。在现在这个大环境里面,要是真的出点事,50万的保险是不够赔的。还好这次没出大事, 只是撞了个路灯,再加上修车费,这点保险够了。”   小萝卜对什么都好奇,想钻进车里去看看,被程星海拉住:“车都坏了,你去看去看什么?走啦,散会儿步我们就回家。”   小萝卜乖巧地牵住他的衣角,跟着程星海往前走去。   廖旭杰这才有勇气回头,看程星海与渊祭亲昵说着什么,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这场车祸发表半点看法,他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廖旭杰忍不住喊住他:“程星海!”   程星海疑惑回头:“有事?”   廖旭杰看看车,又看看他,咬牙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程星海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你想我说什么?”   “就像你平时说让我小心什么之类的那种话。”   程星海之前提醒廖旭杰小心什么都是真心实意的,今晚他原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既然廖旭杰诚心诚意的发问了,程星海朝他那边打量了半天,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这辆车是新买的,我总感觉它看起来有些旧。”   保险员不假思索道:“这个牌子的车去年出过事故,大货车上8辆新车全部被撞变形了,与他这辆车同型号,你是不是看过这个新闻才觉得这车旧?”   程星海没看过这个新闻,不过保险员的这番话倒是开拓了他的思路:“你这车不会是那些事故车翻新后再卖的吧?”   廖旭杰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看中的这款车其实原价要45万,但他那天去看车,销售那边愿意30万给他,他就欢天喜地办手续提车了。   廖世杰先前一直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可如果真的是事故车贱卖的话,那他这30万就是买了个大亏!   他死活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却也不敢再跟程星海顶嘴,愣在原地,内心激烈挣扎。   渊祭知道这车肯定是事故车,否则程星海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直觉出现。能得到上天启示已经是非常难得,廖旭杰要是不抓住机会,别人也帮不了他。   渊祭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搂住程星海的腰,带着他往前走去。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廖旭杰终于意识哪怕他从大一开始就不断挑衅程星海,但程星海其实从未把他放在心上。他所有的挑衅,所有的耀武扬威,在程星海眼中,和路边不起眼的花草乱舞并没有区别。   他当了整整4年的小丑,直到这个时候才认清事实。   正在定损的保险员忽然惊呼:“我去,你这车还真是去年的事故车!去年那场事故就是我出的保险,你看你车里面这个划痕和那里面一辆事故车一模一样。兄弟,你先别急着走保险,先去找4S店谈谈吧。”   ……   程星海带小萝卜们去超市逛了一圈,随后开车回安宁观。回去的路上,天空飘起细密白雪,程星海有些意外:“今年澜水城的雪下得有点早啊。”   赤炎趴在车窗边瞧着暗淡无光的天空,懒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可能是雪神醒了吧,这个爱臭美的女人每次醒来都要下一场大雪。上次她大夏天苏醒,还来了一场六月飞雪呢。”   裙裙震惊:“还真的有神仙这种东西啊?”   赤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你都见到我和我爸了,你还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你自己都是个鬼。”   “不是,我就是觉得我自己成了鬼之后,见到你们两只鬼还是有一种亲切感的,我的世界观没有崩塌得太严重。可你居然告诉我现在有神仙,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一下子又被拔高了,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赤炎无情地帮她把这扇大门合上:“年代久远,许多神灵都消亡了。留存至今的神灵,许多都在沉睡状态,对你们影响不大。雪神估计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好,才隔三差五地醒一次。不用管他,过几天她就又睡了。”   小萝卜疑惑:“他们为什么总是睡觉呀?”   “你活个几千万年,也会无聊到想睡觉的。”   小萝卜不懂,他们还小呢,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觉得睡觉就是浪费时间,拿来玩多好呀?   渊祭见程星海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飘雪,低声问:“怎么了?”   程星海也说不上来怎么了,就是感觉有点奇怪。他靠在渊祭怀里,突然问:“你说这天会不会塌呀?”   渊祭一下绷紧身子:“你感应到了什么?”   “没感应到什么,我就是突然好奇。”   渊祭紧紧握住他的手,脸色发沉:“不会塌的,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程星海轻笑:“我不留在你身边去哪里呀?倒是你,万一以后咱俩吵架,你气得跑回娘家冥界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你。”   赤炎抢答:“上黄泉路走鬼门关,直通本王的鬼王宫之后,后面就是爸爸的冥宫。”   渊祭把他那张求表扬的小脸推回去,对程星海道:“我们不吵架,我不走,你也别走。”   程星海要是被气得跑回娘家,那渊祭才是上天入地都找不着他。   两人美滋滋地说着小情话,裙裙白眼连翻,拉着赤炎去开黑打游戏。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等程星海等人回到安宁观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雪神今年的起床气有点大呀。”林莉感慨地关上门,庆幸她机智,在山上通电后,第一时间就装了空调。   “以前每次下雪都是雪神在做法吗?”裙裙新奇地问。   “偶尔是她,偶尔就是自然现象。”林莉从抽屉里找出遥控器,孝顺地为天道爸爸打开空调制暖。   “我还以为这些神灵都和电视剧里一样各司其职呢。那既然都是自然现象的话,为什么还会有这些神灵呢?”裙裙对新世界充满了疑惑。   林莉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默默看向程星海。   程星海不假思索:“可能是为了好玩吧。”   裙裙:“……”   总感觉观主在敷衍她。   裙裙看向渊祭:“渊哥,你懂得多,你知道为什么吗?”   渊祭:“为了好玩。”   裙裙:“……”   狗男男联手敷衍她。   她正想悄悄跟林莉吐槽一下,没想到林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那些老东西一个个都不干事,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创造他们。原来是为了好玩啊!”   裙裙:“???”   “这么敷衍的回答你也信?”   林莉深信不疑:“这是正确答案,必须信!”   裙裙:“……”   看来还是她不够懂这个世界。   大概是她的怨念传递给了程星海,程星海解释道:“就像你买下房子之后会给房子添加家具,后来又买了许多玩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可能还会养猫猫狗狗或其他宠物。上天创造了这个世界之后,他也想为这个世界增添更多的精彩,神灵、凡人、鬼怪与其余走飞禽走兽就这么出现了。他或许只是看见雪,便想用雪塑造一位神灵,于是就有了雪神。火神、水神的出现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   裙裙灵魂发问:“那雪神遇到火神,会融化成水神吗?”   赤炎噗嗤笑出了声:“你真是个物理小天才!”   裙裙好奇极了:“会吗?”   程星海认真想了想:“如果他们俩打起来的话,神力碰撞应该会直接消亡。不过这前提火神得打败雪神才行。”   “火神对雪神有心理阴影,打不过雪神,这事不可能发生。”林莉笑道。   裙裙的好奇心再次被点燃:“什么心理阴影?”   “火神出现比雪神晚很多,刚出生的时候,差点直接被雪神的一场暴风雪给灭得神格崩溃。导致他后来见到雪神都绕路跑。”赤炎虽然出生晚,但冥界老鬼多,有些也知道这些过往,偶尔会跟他提及一些。   几个人林莉与赤炎说了一晚上的神灵八卦,裙裙叹为观止:“还好这些神仙各自为政,很少往来。不然他们随便打几次架,这人间不就毁了吗?”   林莉与有荣焉:“可不是。那些好战的神灵,远古时代时不时大打出手,弄得世界动荡,被天道爸爸出手给削弱了。后来这些神灵不敢再造次,随着时间流逝,寿终正寝,慢慢消亡了。”   程星海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远古洪荒天地动荡的场景。 第53章 赤炎的醒悟   苍茫雪山, 北风呼号、大雪纷飞,雪神矗立于雪山之巅。   她的身体是用冰雪塑造而成,长发如雪, 双眸之中怒意翻滚:“你说的都是真的?渊祭真的背叛了天道?”   祁点站在刀削般锋利的风雪之中, 信誓旦旦:“没错。他现在就跟新欢住在一起,甚至连承认曾经与天道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山巅怒号的风雪一下子更加狂暴。   “混账!我都不敢肖想天道,渊祭得到了竟然还不珍惜!”雪神怒斥过后, 冷眼看向祁点,“我凭什么信你?”   “那天响彻全世界的那一句‘渣男’,你也应该听到了, 你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来自谁。”祁点说。   雪神冰色的眸子渗出冷意。   那是来自天道的力量,他们这些初代神灵感应得尤为清楚。   她算是出生最早的神灵,虽没有见过天道化形,但诞生之初听到他笑眯眯地跟自己说了一声“你好呀”。   那声音温柔而亲切, 让她体内冰雪做的心也能感受到温暖。   她虽然是雪神, 但四季变化自有规律,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上天创造了她, 给了她生命与力量,却从不要求她什么。   她在洪荒玩了很多年, 看到上天又创造了许多新的神灵,其中也包括渊祭。   渊祭虽然出生最晚,却拥有初代神灵中最为强大的力量。   雪神那个时候就在想上天偏心,明明她和其他神灵的法力都相差无几, 却偏偏将渊祭创造得那样强大。   但她也就想想而已, 并未因此而有任何埋怨或不甘。   他们的一切都是上天所给,而上天从不向他们索取,光是这点就该知足。   渊祭镇守的冥界环境恶劣, 群鬼环绕,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其余恶鬼吞噬。   雪神去过几次冥界,渐渐明白上天给渊祭那么强大的力量是为了让他镇压住那群恶鬼。   若非如此,那些厉鬼早晚会吞了渊祭,酿成大祸。   渊祭守在冥界很少与其余神灵往来,神灵们知道他性格孤僻,也鲜少去打扰他。   后来,上天一直没再创造新的神灵,甚至一度与他们失去联系。   直到很多年后,上天应下兔子精的祈求,创造了一只伶俐虫。   林莉现在虽然很强悍,但实际力量在初代神灵面前根本不够看。   雪神渐渐猜到上天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再承受一名新神灵的降生,她也想过将一身修为回馈天道,重新唤的上天与他们的感应,却又怕自己消亡后世间再出混乱,无人能够镇压。   最终她选择了沉睡,在沉睡中慢慢将自己的力量还给天道。这样即使世间混乱,只要她没彻底消亡,就能为天道守住这方世界。   望着眼前的祁点,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雪神眉头紧皱:“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叫祁点,万物之始。”祁点说。   雪神不信:“万物之始是天道,我从你身上感应到了渊祭的气息。”   “我的力量与渊祭出自同宗。我是天道秘密创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渊祭取而代之。”祁点道。   如果不是感受到他身上与渊祭相同的力量,雪神根本不会从沉睡中苏醒。   她想了很久,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去跟渊祭求证。”   祁点问:“他若不承认呢?”   “我有问心石。他若真的背信弃义,我灭了他!”   祁点微微一笑:“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这么大的事,我还得去通知其余神灵,告辞。”   ……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程星海起床时,外面热闹极了。   院中堆着几个雪人,小萝卜们正在打雪仗。算上赤炎,正好三人一队,势均力敌。   院中雪球飞舞,还砸到了程星海身上。   见他醒了,小萝卜蹭蹭蹭跑过来,一头扑进他怀中,软糯糯地喊:“观主。”   程星海一眼就看出他有事求自己:“想要什么?”   小萝卜嘿嘿一笑:“想买东东过年。”   “还想放烟花,咻咻咻的那种。”   “赤炎哥哥可以带我们去买哦,不麻烦观主的。”   市里禁放烟火,安宁山在郊外倒是可以放烟花。而且有渊祭盯着,也不用担心造成火灾。   程星海意外地瞥了眼赤炎:“我还以为你沉迷游戏,不肯出门呢。”   赤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看穿游戏厂商的套路后,觉得这破游戏有点无聊了。”   程星海挑眉:“醒悟了啊?来,给妈妈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赤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现在觉得游戏就是想坑我的钱,在搞系统针对。我昨晚去找游戏策划谈了谈,他竟然还承认了,他们在做游戏的时候,的确会认为给玩家增加一定量的难度,好让玩家充钱。”   赤炎倒不是舍不得钱,就是不爽这种机制。   要是让他玩开心了,充点钱没关系,就当是是花钱买开心了。但这样故意给他使绊子让他花钱,让赤炎有种自己被对方当成傻子的感觉。   程星海倍感欣慰:“你总算是长大了啊。”   光为这一点,程星海就多给了他们一倍的零花钱,让他们多买点喜欢的东西。   小萝卜们欢呼着拉着赤炎下山。   程星海目送他们离去,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抱着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球,球中的水波涛汹涌,仿佛随时能将作为容器的玻璃球击碎。   ……   另一边,裙裙开车带赤炎和小萝卜们去采买年货。   超市里热闹极了,他们先买好了必备的东西,在商场里吃完午饭,又去烟火爆竹专卖店。   现在市区不让放烟火,这样的店也少了。裙裙在一家镇子上才找到一个门面不大的小店,开开心心给小萝卜们介绍各种仙女棒的不同特点。   程星海给的预算足,他们一分钱都没剩下,买了上千块钱的烟花,就连最后两毛钱都买了两根散装仙女棒。   刚把烟火搬上车,正要回去,赤炎戒备绷紧身子,神情凝重地看向虚空中一点。   被他盯着的那一点空间逐渐扭曲,展露出祁点的身影。   “你们先走。”赤炎给裙裙使了个眼色,冷冷看着祁点,“有事?”   “来取回不属于你的东西。”祁点说着扫向他身后的五个小萝卜,神色厌恶,“渊祭用天地本源之力创造了你一个还不够,竟然还创造了五个萝卜精,真是浪费。”   小萝卜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恶意,虽然有点怕,但还是勇敢反驳:“我们不是渊哥创造的,是观主创造的。”   它们不说还好,一说这,祁点更加恼怒。   天地本源之力多么稀有,天道创造了世间万物,却只给了渊祭一份单独的本源之力,足见他对渊祭的偏爱。   可渊祭却在背叛天道之后,用这股本源之力创造与新欢的孩子。   祁点心底的嫉妒与恨意将他吞没,抬手凝聚出破坏力极大的鬼气朝小萝卜们砸去。   赤炎双手合十,口中默念咒语,召唤出自己的□□,横枪挑破这道极为霸道的鬼气。   小萝卜们为他喝彩:“哥哥棒棒!”   赤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虎口发麻却依旧紧紧握着□□,咬牙吩咐:“快走!”   裙裙看他脸色不对,连忙拉着小萝卜们上车。   祁点再次朝他们攻去,赤炎飞身拦下,身形陡然变大,恢复成了先前的少年模样。   少年身穿铠甲,英姿飒爽,□□直指祁点:“本王今日要扒了你的皮,送你下油锅!”   “还是先让我抽干你体内的本源之力吧!”祁点冷笑,飞身上前攻向赤炎。   两人缠斗在一处,裙裙趁机发动车子离开,同时给程星海打电话求救。   然而电话还没拨通,赤炎与祁点攻击太过猛烈,竟然硬生生将他们的车掀翻。   汽车底朝天翻滚在地,车内东西散了一地。锋利的鬼气划破油箱,汽油滴落在地,像是催命的滴漏。   裙裙费力地解开安全带,庆幸自己还好是鬼,不然这么一撞铁定得赔进去半条命。   她招呼小萝卜们下车,刚出去就听得“哄”一声巨响,整辆车居然炸了。   几人身上的槐木牌发出一道白光,将他们包裹其中,隔绝了爆-炸带来的冲击,裙裙连忙拉着小萝卜们远离爆炸的汽车。   槐木牌喀喇一声裂成碎片摔落在地,没有了程星海的护佑,小萝卜们的伪装消失,从人类孩童变回萝卜精。   阳光刺得裙裙浑身剧痛,她下意识尖叫出声,立刻逃进刚刚买东西的小店之中。   赤炎与祁点的战斗早就引起附近居民的围观,看到裙裙被阳光灼伤的狰狞面容,小店老板惊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小萝卜们担心她,接连跑进来:“裙裙姐姐,你怎么样?”   老板尖叫:“妖怪——”   裙裙忍着痛躲在小店最角落,虚弱地对老板说:“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你马上离开这里,去联系安宁观的程观主!只有他能救我们和你!快!”   话音未落,赤炎落了下风,被祁点一掌击落在地,摔入小店之中。   他凝实的鬼体微微透明,角尖铃铛不断颤抖,足见状态之差。   赤炎知道自己杀不了祁点,但他以为自己至少能给裙裙等人拖延个逃跑时间,自己再全身而退。万万没想到祁点比他想象得更强,竟然这么快就能将他击败。   天花板被他撞出一个大洞,透过洞口正好可以看看高高在上的祁点。   感受到祁点身上不再纯粹的鬼气,赤炎骤然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道:“你吃了其他神灵?!”   作者有话要说:  赤炎:我一直以为我会因为沉迷游戏而挨打,万万没想到是在大彻大悟后的第一天差点被人打死,我太难了嘤 第54章 吞噬神灵   祁点神情倨傲, 瞥了眼赤炎与小萝卜们:“等我抽掉你们体内的天地本源之力,也会吃掉你们。”   小萝卜们瑟瑟发抖:“那你要把我们红烧还是凉拌?”   “我觉得红烧比较好吃。”   “凉拌更好吃吧?”   “凉拌是生切,好痛的哦。”   “那是不是被煮熟了吃更好?应该没那么疼。”   小萝卜们认真讨论着萝卜的一百种做法, 祁点朝他们冲来, 笔直的身躯犹如一柄长剑从空中落下,势如雷霆。   赤炎挥出一道蛮横的鬼气稍稍削减他的速度,同时大喊一声:“来我身后!”   小萝卜们立刻抓着裙裙跑到他身后, 顺手还带上了腿软跑不动的烟火店老板。   祁点手中锋利的长剑直逼赤炎面门,被赤炎用□□挑开。   祁点反手一道强力鬼气袭去,赤炎忙着护住身后众人, 分身乏术。   然而就在祁点以为赤炎必死无疑之时,对面的少年却忽然狷狂一笑。   祁点顿感不妙,立刻抽身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   赤炎角尖的铃铛声愈发急促, 散发出一阵夹杂着澎湃力量的红光, 将赤炎几人包裹其中,同时化作无数利箭朝祁点扑去, 将他贯穿。   一声巨响,烟火店“轰隆”一声炸成废墟, 祁点脸色苍白地捂住胸口,凝实的身躯微微透明。   而赤炎几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渊——祭——”祁点摔落在地,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恨不得将渊祭碎尸万段。   他知道赤炎角上的铃铛是极品法器, 但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竟能伤他这个地步。   ……   安宁观中,程星海正在包饺子。渊祭帮他打下手,拿着擀面杖将一个个面团压平。   虽然是第一次做, 但渊祭一向学什么都快,压面皮水平直追程星海。   忽然他停下动作,神情凝重。   “怎么了?”程星海问。   “赤炎出事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声闷响,随后是小萝卜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诶哟好痛,别压着我。”   “哥哥你怎么样?”   “裙裙姐姐你怎么样?”   程星海与渊祭匆匆出去,看到小院中赤炎满身是伤地倒在地上,裙裙身上也多处受伤,现在勉强靠着赤炎周身形成的鬼气才不至于被阳光灼伤。   看到他们出来,小萝卜立刻扑进程星海怀里:“呜呜呜好可怕,观主,有人要杀我们。”   程星海抱起小萝卜,渊祭挥手将赤炎与裙裙转移进屋。   没了阳光照射,赤炎收掉周围鬼气,身子逐渐变回儿童模样,磨牙道:“我一定要杀了祁点那混账!”   “是他伤的你?”程星海问。   赤炎躺在沙发上,抱着他的□□,气到双眼发红:“要是没这对铃铛,我今天差点交代在他手上。”   “观主,我好痛啊……”裙裙疼得站立都困难,抱膝蹲在地上,不断落下血泪。   程星海给她和渊祭各画了一张止痛符,渊祭又给了些天材地宝,让裙裙先回镜子里去休息。   赤炎满脸杀气地啃灵药恢复身体,小萝卜们七嘴八舌地说完经过,真诚发问:“观主,怎样做萝卜比较好吃呀?我们想死得有尊严些。”   程星海温柔地揉过每一颗小萝卜:“你们不会死的,我过会儿再给你们做个槐木牌。不过,这段时间你们就乖乖呆在观里,不要出去了。”   小萝卜们齐齐应声。   “就怕祁点那王八蛋会找上门来。妈的他是嫉妒我爸和天道关系好,有天地本源之力吧?竟敢把主意打到本王头上!”赤炎气到爆炸。   程星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示意他先冷静。   渊祭问:“他吃了哪些神灵?”   “气息太杂,应该吃了好几个。不过我感应不出具体气息,估计都是些濒临消亡的神灵,神力不足,才会被他吃掉。”赤炎说。   “你不认识那些气息?”渊祭问。   赤炎点点头:“不认识。我特地分辨过,这次雪神苏醒,但他身上没有雪神的气息,应该是雪神强悍,祁点没能成功吃掉她,或者是不敢对她下手。”   程星海面色如霜。   神灵自然消亡是一回事,被吃掉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还有那哪些神灵在世?”程星海问。   “不知道。除了像我爸这样职能明确的神灵需要镇守冥界外,其余神灵都不用干活,谁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那祁点是怎么找到那些力量衰弱的神灵,并吃掉他们的?”程星海问。   赤炎迷茫摇头。   渊祭却若有所思地望着程星海。   祁点身上与他极为相似的鬼气着实让渊祭在意,这个答案或许只有程星海知道。可偏偏身为天道的那部分意识被封印着,不能解开。   赤炎骨碌碌吃完一整瓶灵药,又掏出第二瓶继续灌,硬生生把吃药吃成了借酒浇愁的模样。   他越想越气,打了个充满灵药气息的饱嗝,气冲冲道:“祁点就是个废物!打不过我爸就去吞噬别的神灵,还专挑软柿子捏!趁本王虚弱之时偷袭!妈个鸡,他要天地本源之力怎么不抽他自己的?天地万物但凡有个自我意识的,体内都有天道本源之力啊!混账!”   赤炎打了这么久的游戏,骂脏话的水平也见涨。   程星海揉着他的小脑袋以示安慰:“应该是除了你们和初代神灵外,其余生物体内的天地本源之力都不够纯粹与浓郁。”   赤炎冷哼:“本王就是神魂俱灭也不会给他留下半点天地本源!”   见他情况大致恢复,渊祭冷着脸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程星海一看就知道他是去找祁点算账:“我和你一起去。”   “你在这里守着他们。”渊祭示意程星海看了眼观内的老弱病残。   程星海微微颔首,目送渊祭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觉得玻璃球中的水会击碎玻璃球的话,程星海现在就感觉这个玻璃球要从里面在炸-开了。   “天地本源除了能创造生命,还能做什么?”程星海问。   赤炎想了想:“联系天道?”他说着嗤了一声,“爸爸说天道早就沉睡啦,才不会理祁点这种王八蛋呢。要是让天道知道祁点抽了别人的天地本源,还吃了初代神灵,说不定会直接灭了他。”   程星海挑眉:“你很了解天道?”   “我是不了解啦,不过问过爸爸,爸爸说天道仁慈,才有世间万物。既然是这样,那天道应该是喜欢一个欣欣向荣的世界,众生向善,而不是像祁点这样胡作为非的王八蛋。”   程星海没有说话,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却又实在说不上来。   窗外渐渐飘起雪花,小萝卜们少不知愁,在院子里玩耍。   程星海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薛永清在道协群里发消息。   【青阳观薛永清:祖师爷示警,恐有大祸发生!照片.jpg】   照片中,青阳观正殿的祖师爷神像,竟然化作了一地碎片。   【归一观于泉:这是怎么回事?】   【青阳观柴吉祥:神像忽然碎裂,我们求签、问卦均无法再取得与祖师爷的联系。】   【青阳观山福:神像碎裂前,我们观有几间偏殿的房子塌了,也不知道是要出什么大事,示警得这么厉害。照片.jpg】   山福接连发了好几张照片,照片上好几间连在一起的偏殿坍塌,无论是正殿还是偏殿,但凡观中供养的神像全部碎裂。   【安宁观程星海:还有完整的神像吗?】   【青阳观山福:没有。但是冥尊与鬼王的神像碎得与别的神像不同。照片.jpg】   得知渊祭与赤炎的身份后,青阳观等几大道观也开始供奉这两位神灵。   其余神像像是突然失去支撑,从头到脚一样不剩,所有塑像碎片直直往下摔落,碎片就堆积在神像原位置上。   而渊祭与赤炎的神像却像是被人用外力毁坏,碎片四溅而开,供台上甚至还残留着他们的一双脚。   赤炎无意间瞄到程星海的手机,气得大怒:“这混蛋!弄不死本王就去毁本王的神像!真是不要脸!”   “你说这是祁点干的?”程星海问。   “不是他还能有谁?”赤炎就说刚刚好像感应到自己的一尊神像有异,只不过重伤之下他也没空去管,没想到又是祁点干的好事。   “那这样的神像是怎么回事?”程星海将青阳观其余神像的照片给赤炎看。   赤炎有点同情他们:“这些仙人都被吃了吧。”   虽然他上次也把青阳观祖师爷吃进了肚子,但只是暂时把他放在那里,没想真的吃他。   程星海猜到缘由。   祁点应该是被赤炎的铃铛打伤后,为了恢复伤势,就近去青阳观吃了他们供奉的祖师爷与其余仙人。在青阳观看到渊祭与赤炎的神像,他就顺手给毁了。   青阳观无端遭到损毁的偏殿,恐怕是观中仙人与祁点斗法时所造成的。   祁点既然开了这个口子,恐怕其他道观也会遭殃。程星海连忙给同在澜水城的白云观打电话,提醒他们让观中仙人躲躲。   然而他的电话还没拨出去,丁喜的消息先来了。   【白云观丁喜:我们家祖师爷的神像也碎了,连碎片位置都和青阳观一样。而且不止是偏殿,正殿都塌了一半,这是要出什么大事啊?慌死了.jpg】   【安宁观程星海:有邪神在吞噬观中仙人,各家仙人请先避一避吧。若是无处可避,可先来安宁观暂住。】   道协群里瞬间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收尾啦,亲们可以去先收藏妖妖的预收书哦~   感谢在2021-09-04 22:24:11~2021-09-05 19: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i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给赤炎报仇   各大道观中, 无数凡人看不见的光束朝安宁观飞去。   祁点立在白云观的山脚下,慢慢消化着刚吃下去的仙人,看到这一幕眯起眼睛。   如今世界灵力衰退严重, 仙人大多闭门清修, 很少出去,这样大规模地朝一个地方赶去极为罕见。   祁点摸了摸胸口被赤炎铃铛贯穿的伤口,舔了舔唇, 飞身朝离自己最近的一束仙光冲去。   开自助餐了,不吃白不吃。   叶骞收到程星海的提醒后,立刻将这事禀告祖师爷。祖师爷没有犹豫, 二话不说便直奔安宁观,却没想到正好遇上祁点。   身穿仙鹤道袍的仙人被一股强大的鬼气裹挟住,直直从空中坠落。他们虽然得到成仙,与二三代神灵也有一战之力, 但远不是初代神灵的对手。   祖师爷只觉得那股强大的鬼气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碾碎, 他召唤出法宝驱散围绕在自己周身的鬼气,刚想脱身却又被祁点的另一道鬼气捉住。   属于上神独有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 令祖师爷才站稳的身子再次摇摇欲坠。   就在祁点即将把他打下来的时候,凭空出现另一道鬼气, 横腰截断了祁点的鬼气。祖师爷逃过一劫,连忙看向来人:“多谢冥尊救命之恩。”   “快走。”渊祭没空与他寒暄,直接朝祁点冲去。   自打赤炎逃脱,祁点就猜到渊祭会来找他算账,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召出长剑, 迎面对上渊祭凌厉的攻势。   不同于先前渊祭还想将他活捉,故而留了一手。此刻的渊祭招招致命,已经是打定主意要祁点魂飞魄散。   祁点本以为自己吞了多位初代神灵与仙人, 该能打败渊祭,却没想到渊祭恢复得比他还快。   祁点不由得皱起眉头:“你修为尽散,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你用了什么方法?”   渊祭懒得理他,挥开祁点的一个大招,纯粹的鬼气化作巨大的黑龙朝他呼啸而去。   祁点面色凝重,提剑护在身前,同样召唤出一条巨龙,直直对上渊祭的黑龙。   两股极为相似又同样强大的鬼气在空中碰撞,整个世界都微微颤抖,仿佛濒临破碎。   已经逃到远处的鹤翔观祖师爷看到这一幕,心神激荡不已。   初代神灵不愧是天道亲手创造的,每一位都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若是再让他们这样打下去,也不知道这世界还能否存在。   祖师爷在心中祈祷着两人快些停手,在仙友的催促下,直奔安宁观而去。   他身后,两条鬼气化成的巨龙在空中不断冲撞纠缠。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闭,电闪雷鸣,平静的地面颤抖起来,甚至有的地方裂出一道有一道的地缝。   凡人尖叫着四下逃命,城中乡镇乱成一团,犹如世界末日。   祖师爷在空中看到这一幕,骤然停下。随后他落入凡尘,用法力托起一面即将坍圮的围墙,护着墙下的三个孩子逃走。   其余仙人看到凡尘动荡,也纷纷停下身形,于暗中无形地保护这些凡人安然逃脱。   祁点的巨龙被渊祭的巨龙冲散,于空中湮灭。他挥剑击溃渊祭的鬼气,示意渊祭看向人间:“你要将这里化作地狱吗?”   “我有生死簿。”   凡人死了还能复活,可前提是这些人的魂魄健全,而祁点的目的却是要他们魂飞魄散。   渊祭动作不停,说话间已经冲到祁点面前,一剑割下他的头颅。   祁点的身躯与脑袋在一瞬间溃赛,却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出一个完整的身子。   他狂傲地笑了:“我也是鬼,这副躯体是用鬼气凝聚而成。既然是股气,自然随时能散,随时能聚。”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到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渊祭的长剑竟然贯穿了他的鬼丹。   祁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忍着剧痛飞到远处,看着空中两个渊祭,感到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远处,另一个渊祭的身形逐渐透明,消失不见。   渊祭甩掉剑尖沾上的些许金色,盯着祁点的伤口。   今天他要帮赤炎挖出祁点的鬼丹。   察觉到他的意图,祁点立刻将鬼丹转移到身体别处,同时持剑迎上渊祭的攻击。   然而他根本不是渊祭的对手,就在渊祭长出利爪的左手即将掏出他体内鬼丹之时,一片六角雪花凭空出现,落在渊祭的指尖,瞬间在他和祁点之间隔出一道看似薄弱却坚不可摧的冰雪屏障。   祁点立刻后退与渊祭保持安全距离。   渊祭冷眼看向来人:“少多管闲事。”   灰暗的天空下刮起风雪,逐渐在空中形成一道冰雪塑成的身躯。   雪神压着恼怒,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天道曾经在一起过是吗?”   渊祭猜到应该是祁点把这事告诉了雪神,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是又如何?”   雪神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连尊上也敢亵渎!”   “这事我与他的事,轮不到你们置喙。”渊祭抬手,挥出一道凌厉的剑势,将面前的冰雪屏障打破,直奔祁点而去。   雪神却在这一刻冲上前来,再次将他拦住,怒气冲冲地质问:“那你现在又有恋人了?”   想起程星海,渊祭眼中闪过一道温柔:“你管得着么?”   雪神恼怒不已,她都没用问心石,渊祭居然都承认了。   他怎么敢将尊上始乱终弃!   “今日我要替天行道!”随着雪神的怒吼,无数锋利的雪花朝渊祭扑去,遮盖了他全部是视野。   “滚开!”渊祭没空跟雪神啰嗦,周身鬼气暴涨,冲散周围朝他飞来的雪花,就看到雪神手持冰棱朝他袭来。   渊祭侧身躲开,一剑击中雪神的眉心。   冰雪身影渐渐飘散,这只是雪神的一抹分神而已。   随着这抹分神溃散,这片天地中飘洒的雪花全部停下。周遭被风雪隔绝的气息重新活过来,渊祭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看他脸色不好,祁点放肆大笑:“晚了,这会儿雪神应该已经赶到安宁观大开杀戒了。你的好儿子再怎么厉害也是二代神了,不可能赢得了雪神。”   有程星海在,渊祭不担心观中生灵有生命危险。   可他担心万一被逼到绝路,程星海的意识重回天道陷入沉睡,他们再次相见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他等不起了。   渊祭顾不上再与祁点纠缠,立刻赶回安宁观。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祁点松了口气。刚刚如果不是雪神及时赶到,他恐怕难逃一死。他摊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小块表面光滑如鹅卵石的湛蓝色石头。   石头散发出莹莹蓝光,澄澈而静谧。   这是问心石,雪神的分神被渊祭打败之时,祁点称乱夺来的。   问心石是天道所创,握着问心石,能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听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回答。   有了问心石,他就能找到天道本体。   祁点笑了笑,身影在空中飘散,消失不见。   ……   安宁观中,大雪下了很久,积雪没过脚踝,除了贪玩的小萝卜们在院子里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雪人,谁也不愿意出门。   看赤炎忧心忡忡的站在窗口,程星海走过去说:“放心吧,你爸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你去修炼疗伤吧。”   赤炎撅嘴:“我总觉得这场雪下的有点奇怪。”   “或许是雪神的起床气还没消吧。”程星海说着感到好奇,“你干嘛管雪神喊还老女人呀?”   虽然赤炎脾气臭了一点,但很少会这样称呼别人。   赤炎鼓腮,想了想,才闷闷地说:“我很小的时候,雪神来过冥界一趟。冥界从不下雪,我想让她下场雪给我玩,这个要求过分吗?她不同意就算了,还叭叭叭地对我耳提面目,教育我身为鬼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管得比我爸都宽!她甚至还给我列了什么鬼王行为准则4231条、鬼王必须知道的98752件事、如何做一名优秀的鬼王、管理冥界需要什么样的鬼才、如何知人善任、怎样调控下属……”   赤炎想起来就绝望,“那年我才三岁,我只是想玩雪啊。哪个孩子不喜欢玩雪呢?她不同意我也没有缠着她,去跟别的鬼玩了。可我做错了什么,要被她从大街上当着所有鬼的面抓回冥宫?我不要面子的吗?”   “后来我才知道,她来冥界就是因为不满爸爸把冥界大权给我。她从一开始就歧视我!她还在爸爸面前告状,说我不学无术,不是当鬼王的好苗子。她甚至提议让爸爸把我体内的天地本源抽出来,再重新造一个鬼王。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程星海心疼了,揉了揉赤炎的小脑袋:“不气不气,以后我去冥界给你下雪。”   赤炎疑惑地歪头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难于登天的事从程星海口中说出来,赤炎却觉得他肯定能做到。   果然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窗外的风雪又大了三分,程萝五身形不稳,被风雪吹倒,摔进雪地中。他白色的萝卜本体与白色的积雪融为一体,要是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   另外几个小萝卜围着他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去拉他。   然而让小萝卜们意外的是,这股积雪仿佛有魔力似的,他们竟然没能拉动程萝五。   程萝四这个时候惊呼出声:“我的腿腿动不了啦!”   程萝三:“我也是诶!”   程萝二:“我感觉这些雪抓住了我的腿腿。”   程萝一:“我身子都动不了惹呜呜呜……”   程星海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开门出去,赤炎却在他即将踏上雪地之时拦住了他:“雪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赤炎:本王只是想玩雪而已,就差点面临皇位被废的危险嘤嘤嘤(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56章 我是渊祭的唯一   院中的风雪变得凌厉, 门口用三个雪球堆成的大雪人逐渐化成正常的成-人-体型,赫然就是雪神。   “你来干什么?”赤炎没好气地问。   雪神扫了一眼他,又看向程星海, 满是不悦。   她先前就已经够想不通的了, 尊上怎么会和渊祭在一起。如今看到渊祭抛弃尊上之后,看上的竟然只是这么一个凡人,雪神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家尊上还比不上这除了脸好看些, 就一无是处的凡人吗?   凭什么能让眼高于顶的渊祭为他折腰?   “你叫什么名字?”雪神问。   “程星海。”程星海指了指被困在雪地上的小萝卜们,“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麻烦先把我们家孩子放了吧。”   这些小萝卜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雪神非常熟悉,他们根本不是自己修炼而成的萝卜精,而是由天道所亲手创造的妖怪,就和林莉一样。   天道已经沉睡, 唯有渊祭手中握有来自天道的本源之力, 只可能是他创造的。   想到这里,雪神愈发不满。   渊祭拿本源之力创造了一个贪玩的赤炎还不够, 又创造出一群没用的小萝卜。将珍贵的天地本源之力放在这群没用的小妖怪身上,简直是浪费。就算是天道偏宠他, 渊祭也不该这般恃宠而骄。   小院中的每一片雪花都附着了雪神的思想,随着她意念转变,小萝卜感觉自己现在雪地中的身体好像被什么啃咬着,吓得惊呼出声:“啊, 有东西在吃我!”   “呜呜呜不要吃我……”   “我不要做凉拌萝卜, 我要被红烧嘤……”   小萝卜们抱头痛哭,赤炎气得骂人:“老太婆,你赶紧把萝卜放了!一大把年纪了, 欺负几个小妖怪,你要不要脸?”   雪神冷哼:“这五个小妖怪只会加重这个世界的负担,我要是不抽掉他们的本源之力,就抽你的了。”   赤炎浑然不惧:“你来啊!”   原本碍于渊祭的面子,雪神就算不满赤炎贪玩也都忍了,可现在渊祭对天道始乱终弃,雪神恨不得灭了他全家。   “这是你自找的。”雪神扬手,漫天雪花朝赤炎扑去。   赤炎召出一团鬼火,刚想丢出去,被程星海一把拉住。同一时间,程星海的另一只手挥开冲过来的雪花团,挡在赤炎身前质问雪神:“你好歹也是初代神灵,与渊祭也算旧识,怎么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雪神意外程星海能轻易拦下自己的攻击,随后猜想可能是是渊祭给了他什么护身法宝,冷声道:“别想拿渊祭来压我。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你就是渊祭的新欢吧?”   程星海觉得这个措辞不对,朗声纠正:“我不是他新欢。”   雪神皱眉,难道她认错人了?   渊祭不至于眼瘸到放着这么好看的人不要,去选另外一个人吧?   就在雪神反复思量的时候,程星海含笑道,“我是他的唯一。”   雪神:“……”   她想骂人。   “我没让你在我面前秀恩爱!”雪神暴怒,无数雪花仿佛锋利的刀片朝程星海冲去,分分钟就能将他千刀万剐。   赤炎跳起来想要张开结界,被程星海迎头按下。   雪神暗自笑他不自量力,却见程星海只是随手拿起门口的伞撑开,薄薄的一层布就挡住了蕴含她无上法力的雪花。   赤炎欢呼:“妈妈牛掰!”   程星海示意他低调:“去把房门关了,别让雪花飘进去弄湿屋子。”   赤炎扭着小-屁-股欢欢喜喜去关门。   虽然看不出妈妈是什么品种的大佬,但厉害就完了!   雪神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路,依旧没能从程星海身上看出什么异样。   难道那柄伞是什么至宝?   然而无论她怎么打量,那始终是街边十块钱一把的廉价折叠伞。   学神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沉睡太久,以至于都不知道现在的法宝可以在稳定性能的基础上伪装成普通物品了。   这么看来,渊祭对这个凡人还真是上了心,竟然为他贴身打造这种符合凡人身份的法宝。   一想到自己那被抛弃的天道爸爸,雪神越想越气,杀心也更重。   漫天雪花在院中盘旋飞舞,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型龙卷风。每一片雪花的棱角都锋利无比,光是被这些雪花带起的寒风吹到,都好似一柄利刃在割破皮肤。   赤炎下意识往程星海身后躲去,那些明明能轻易穿透凡人躯体的寒风瞬间消失无踪,他甚至还在程星海身旁感受到了鸟语花香的春日温暖。   赤炎觉得自己一定是冻傻了。   小萝卜们低低呜咽着,程星海迈步踏上雪地,朝他们走去:“别哭了,我来接你们回去。”   雪神心中冷笑,就是渊祭对上这些雪都不能全身而退,这个凡人竟然敢轻易踏上,也不怕死无全尸,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然而让她震惊的是,本该踏上雪地之后就动弹不得的程星海,此刻却如履平地。他轻轻松松就把陷入雪地的腿□□,一步步走到小萝卜身边,抱起离他最近一颗小萝卜。   程萝一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观主,我jiojio没有惹。”   程星海垂眼看向他的脚,黑色线条组成的小短腿好似受到了虫蚁啃噬的布条,坑坑洼洼的。   其余小萝卜一见程萝一这样,纷纷联想到自己肯定也是同样的情况,刚刚还忍着的眼泪,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接连崩溃大哭,哭声洪亮到雪神都觉得脑子涨。   “别哭了!”她怒斥,然而并没有小萝卜理她。   倒在雪地里的程萝五一想到自己的萝卜本体都被啃得坑坑洼洼,更是伤心到了极点,甚至哭得更加大声:“哇——我不漂亮惹……没了叶叶就好可怜的呜……现在连萝卜身身都不好看惹呜呜呜……”   “乖,别哭了,腿腿在呢。”程星海忙安抚他们,示意小萝卜去看程萝一的腿。   小萝卜们虽心存怀疑,但这毕竟是程星海说的,还是泪眼婆娑地去看程萝一的腿。   刚刚明明像一块破损布条的小黑腿,此刻却完好无缺。   小萝卜们惊呆了,哭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   “刚刚应该是光线作用下,你们看错了。不哭了啊,我把你们一个个抱回去。”程星海耐心地哄着这些小萝卜,把程萝一交给飞在他身旁的赤炎,让他先把小萝卜抱回屋,又随后去抱程萝二。   抱起小萝卜的时候,趁着他们还没发现,程星海用自己的灵力修补好了他们被雪花蚕食掉的双腿。   小萝卜们的思维比凡人小孩还要稚嫩些,又一向对程星海的话深信不疑。此刻知道自己安然无恙,他们纷纷咧嘴笑了,伸长了小短手等程星海抱。   雪神却在这一刻感受到微妙的天地之力变化。   她最初以为渊祭在创造赤炎的时候,就已经把天道给他的本源之力用完,却没想到后来又多了五个小萝卜。   现在多了5个小萝卜不算,渊祭竟然还有剩的,还把剩下的天地本源送给了新欢,让新欢给小妖精疗伤,真是气死她了!   如今雪神看程星海用天地本源之力,就像看到后妈在挥霍亲妈氪命攒下的血汗钱,心痛到滴血。   “你给我停手!”雪神挥手,三道极为锋利的冰棱朝程星海冲去,轻易就就能将他贯穿。   然而程星海只是正常俯身去抱小萝卜,就轻易躲开了这道攻击。   冰棱扑空,直接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瞬间就将30厘米厚的墙壁击碎,碎砖乱飞,甚至连隔壁院子的地面都被三道冰棱打出三个大坑。   程星海抱起程萝五,心疼地看着这一幕:“我才修好的院子和墙壁,你们这些神仙能不能心疼一下普通民众的劳动成果?”   程萝五附和:“嗯嗯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   程星海:“……虽然意思都是不要浪费,但这句诗通常指的是要珍惜粮食。”   程萝五恍然大悟,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雪神被程星海的气定神闲气得不轻,亲自出马对付程星海这么个凡人,原本雪神都觉得跌份,现在她只想把程星海碎尸万段!   “我今天要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夫挫骨扬灰!”雪神的身躯化作冰人,手持冰雪双环,直扑程星海而去。   赤炎飞身相救,但他被祁点打伤后元气大伤,被飞舞的雪花拦住。   锋利的环刀直逼程星海面门,他险险躲开,察觉身后不妙,立刻往前避开。   一条火龙从他身后掠过,只差一点就将程星海烧成灰烬。   “火神?”赤炎惊讶,看着新出现在另一侧院墙上的三个男人,心间涌起一股极强的不安,“还有风神与元龙?你们仨来干什么?”   偷袭失败的火龙不过手指粗细,飞回到火神身边,缠上他的胳膊,龇牙咧嘴地冲赤炎示威。   火神由红色火焰构成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暴涨三尺,足见心中愤怒。   他愤怒地盯着程星海,一字一顿道:“杀了他。”   下一秒,他手臂上的火龙再次朝程星海冲去。   火龙呼啸,不过寸长的身躯在空中暴涨成数十米的巨龙,无数火焰散落在小院中。   这些不是凡火,除了雪神的雪,院中的一切都被火焰点燃,整个安宁观眨眼便陷入火海之中。   这一刻,赤炎想起了自己被迫抽出本源之力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赤炎: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嘤嘤嘤   感谢在2021-09-06 10:54:14~2021-09-07 18:4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321635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天塌了   藏在屋内的鬼怪齐齐逃出着火的屋子, 小萝卜们抱着裙裙的镜子躲到程星海身后,很担忧地小声议论:“我们是不是要被煮熟啦?”   “得加盐才好吃。”   “我还是喜欢被红烧。”   难闻的焦味不断传来,耳边尽是大火燃烧产生的噼啪声响。   正殿中亮起一道光芒, 水胤燃直奔安宁山山脚, 将熊熊大火控制在山上,不让它蔓延到别处。   神灵级别的战斗他无能为力,只能先护住山下凡人。   程星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冷声吩咐:“把火收了。”   火神没有理会。   赤炎好心劝他:“收火吧。不然你非但会遭受我爸妈的混合双打,还得抽出自己体内的本源之力修补被烧焦的一切。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问就是我被打过。”   火神根本就没把程星海这个凡人放在眼里, 闻言嗤了一声:“渊祭来了也没用,我连他一块儿烧!”   话音未落,他的脸被什么东西砸中,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程星海抓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 用力朝火神脸上砸去。   平时小萝卜都能轻易躲开的雪球, 火神却硬生生又被砸中了一个。   雪球的冰冷犹如一盆冷水迎面浇下,将他的火焰长发切断, 甚至在这一刻削弱了他的大火。   那股独属于雪神的寒意直击他心神,火神下意识后退一步, 看向雪神。   雪神正为程星海能轻易操纵她的雪而震惊。   “不管你们对我有什么异议,这山上还有其他生灵,把火收了。”程星海的语气愈发低沉,所有人都感受到他压制着的火气, 火神甚至在这一刻感到一丝畏惧。   这怎么可能?   明明不想服软, 甚至想就这么烧死程星海,可火神却还是不由自士地抬手收掉了安宁山上肆虐的火焰。   小萝卜长舒一口气:“还好不用变烤萝卜。”   赤炎狐假虎威,跳起来冲火神喊:“快抽本源之力把这里恢复如初!”   “你做梦!”火神剜了他一眼, 再次指挥火龙朝程星海而去。   程星海团紧手中雪球,正要丢出去,一道黑影挡在他身前,将火龙斩断。   赤炎大喜:“爸爸!”   “没事吧?”渊祭眉头紧锁,关切地回头去看程星海,就担心这几个初代神灵把程星海的天道意识唤醒。   见到他,程星海的理智一瞬间回笼,身上若有若无的天道气息消失,又变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普通凡人:“没事。你怎么样?找到祁点没?”   “说来话长。这里交给我。赤炎,你带他们离开。”渊祭吩咐。   程星海:“我不走,这几个神仙也没多厉害,我能收拾。”   渊祭心想你想收拾谁都没问题,但问题是不能让程星海觉醒。   “画面有点残暴,不适合你和小孩子看。”渊祭说。   程星海不怕:“那赤炎你们先走,我在这儿给你爸加油,当啦啦队。”   渊祭拿他没办法。   雪神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亲昵无间,又想起自己那为天下苍生以身殉道的天道爸爸,更是怒从心起:“狗男男闭嘴!谁都别想走,我今天要杀了你们祭天!”   无数雪花朝两人冲去,渊祭提剑将雪花拦住,为程星海等人开出一道结界,护住他们。   火神再次召唤出一条火龙,撞击在渊祭的结界上,非但没能撞破结界,反而还将自己震碎了。   站在他身旁的元龙冷哼一声,一跃而起,在空中化出原形。   安宁山上方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身形无比巨大的金色长龙盘亘在天空之中,呼出的热气化作雨水,落下倾盆大雨。   裙裙躲在镜子里疗伤,透过镜面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忍不住问:“这又是下雪、又是下雨,还下火的,物理老师该疯了吧?”   赤炎:“不至于,这是神学课上的内容,不归物理老师教。”   裙裙竟然还为物理老师们松了口气。   虽然元龙真身很威武,甚至看着让人心生敬畏。可有程星海和渊祭在,安宁观的鬼怪们谁也没露怯。   程星海甚至还想rua一把龙脑袋,毛茸茸的,手感一定很好。还有那两根龙角,光滑又威武,一定很好玩。   正在他琢磨能不能跟元龙商量下这事的时候,巨龙呼啸而来,势如雷霆般撞上渊祭的结界。   元龙有着世间最坚韧的身躯,没有他这对龙角破不开的结界。   渊祭甩出一道鬼气卷起程星海等人,将他们带离原地。   元龙冲破他的结界,撞毁了山上仅剩的最后一间房屋,激起满地灰尘。   程星海才下去的血压又一路飙升:“你们给我住手!”   随着他怒意外放,震耳欲聋的惊雷落在安宁山上,在这一刻,不断攻击渊祭的三位神灵被迫住手,他们都在感受到了天道的气息。   渊祭也一样,紧紧握住程星海的手:“没事,你别生气。”   “房子都没了,我怎么不生气?”程星海甩开他的手,从渊祭身后走出去,冲三人道,“都给我下来,你们还神仙呢?懂不懂礼貌?上来就把我家砸了,还想杀我,谁教你们这么做神仙的?”   天道的威压只是一瞬,威压消失,元龙自以为天道爸爸是来支持他们的,气焰更是嚣张:“你死有余辜!”   “我特么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不是还惦记rua龙脑袋,程星海都想锤他了。   “渊祭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始乱终弃!”火神质问。   渊祭心累:“我没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祁点,他说的话你们也信?”   “那尊上那句‘渣男’是不是骂你的?”雪神问。   渊祭:“……”   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最吃惊的是赤炎:“爸爸你之前跟天道在一起了?”   “你闭嘴。”渊祭瞪他,下意识去看程星海。   程星海有些意外:“他们是因为这样才想杀我吗?可你不是说没有前任吗?”   “是没前任,就你一个。”渊祭示意程星海不要多想,却激怒了另外三位神灵。   敢做不敢当的渣男!   三人同时出手,朝渊祭攻去。   四人都不是巅峰状态,但显然渊祭在程星海的帮助下恢复得更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元龙庞大的身躯成了累赘,他变回人形,双手仍旧是龙爪,直奔程星海而去。   程星海眼馋地盯着他的龙角,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条小龙朝自己扑来,下意识伸出手去点了点元龙的龙角。   元龙暴怒:“滚开!”   他的角只有天道爸爸能摸!   “你滚开。”渊祭也好气,挥掌将元龙打退。   程星海只能摸他的角!   他站在程星海面前,冷峻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稚气的醋意。   程星海猜到他的想法,忽然有点心虚,冲他一笑,伸手勾了勾渊祭的鬼角与铃铛:“不气不气,以后只摸你的角。”   渊祭满意了。   雪神和火神要被气死了。   狗男男竟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   “我烧死你们!”FFF团终身荣誉团长火神一马当先,化作火人朝两人冲去。   渊祭提剑迎上,顺手拦下了想去攻击程星海的雪神,与两人传音:“别打了,事情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程星海好奇:“是哪样呀?”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怎么会被误会成和天道有一腿。   没想到程星海竟然能听到他的传音入密,渊祭脸色微变,不敢再说下去,担心程星海听到后意识觉醒。   雪神与火神见没了下文,都当渊祭是诓他们,更是恼怒。   “敢做不敢当!尊上说得对,你就是渣男!”   “今天不烧死你们,我就不当火神了!”   林莉一个小妖怪都能分辨出程星海的真实身份,亏这三个还是初代神灵与天道接触算多的,竟然到现在都察觉不到程星海就是天道。   渊祭低斥:“你们三蠢死算了!”   一向脾气暴躁的元龙却没有反驳。   龙角处刚刚被程星海摸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酥痒,只是那么一下的触碰就缓解了先前他攻破渊祭结界时激起的疼痛,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天道的轻触。   他立在战区外仔细打量起程星海,除了长得好看,程星海的的确确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凡人。   应该不是他的缘故,而是天道爸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暗中为他抚平了龙角上的伤口,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不能让天道爸爸失望!   元龙重新打起精神,直冲程星海而去。   程星海躲开他的攻击,元龙一招扑空,原地化龙,庞大的身躯将山顶残留的废墟压成灰烬。巨大如高楼的龙尾强大有力,拍在地上打出一个大坑。   赤炎护着观中其余鬼怪不被伤到,觉得雪神他们仨脑子有病:“你们一个个都疯了吧,组团来找我们家麻烦?”   “这是渊祭自找的!”火神怒斥。   渊祭一剑击穿他的身形,恼声道:“你们一个个都说为天道而来,真要这么关心他,怎么不自己去问问他的想法?”   雪神义正言辞:“尊上仁慈,才让你苟活至今。但我们绝不会让尊上受委屈!”   渊祭有意将战场往外带,只要远离了程星海,他就能告诉他们实情。可偏偏雪神他们想一网打尽,愣是将战场死守在程星海身边。   眼看再僵持下去,程星海早晚会觉醒,渊祭冷声提醒:“林莉都能看出来,你们都瞎吗?”   话音未落,整个世界忽然一颤。   渊祭连忙去看程星海,却发现不是他。   程星海站在元龙的脑袋上,双手攀住龙角,正随着元龙不断翻滚的身子在空中跌宕,好似在坐过山车。   头顶的天空被撕裂,虚无渗入这个世界。   赤炎不可置信:“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赤炎:这大概是最惨烈的一次继子女反对后爸上位,并误伤了亲妈的家暴案吧。建议全部入刑,让本王独享爸妈恩宠!   感谢在2021-09-07 18:41:39~2021-09-08 21:1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321635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大结局   祁点手握问心石,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所想之人。   问心石发出莹莹蓝光,祁点感应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他朝一个地方而去,面露喜色。   他的身形渐渐飘散, 在原地消失不见, 意识却一直随着这股神秘的力量渐渐脱离这个世界,来到一片虚无之中。   放眼望去,这片虚无中好似什么都没有, 甚至祁点都无法显现出自己的身形,可他能感应到这里蕴含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正是他所熟悉的天道之力。   这里正是天道本体所在, 一个脱离于他们先前生活的世界,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祁点欣喜异常:“尊上!”   虚无之中没有任何反应,祁点甚至无法与天道建立起连接。   难道尊上为了维持世界运行,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尊上, 该放弃这个世界了, ”祁点说。   虚无之中的庞大力量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祁点知道天道还在沉睡之中,有些事既然尊上不愿意做, 那就由他代劳。   祁点试探性去吸收这片虚无之中的力量,只是吸收了一丁点, 他便感觉身上的旧伤消失无踪,自己的力量瞬间翻了好几倍。   他逐渐能感应到世界的方方面面,看到凡人攀登珠峰、看到巨鲸飞跃出海,甚至他能感受到世界上的每一朵花、每一粒沙。   这就是天道的力量吗?   祁点内心激荡不已, 有了这股力量, 他想杀渊祭轻而易举。   心念所动,目之所及,祁点看到了安宁山上的情况。   ……   如果将世界比作一个玻璃球的话, 所有人都生活在球中,球外是天道本体所在的虚无,而天道的核心力量就是分隔世界与虚无的那道玻璃,支撑着球内世界不被外面的虚无侵吞。   随着祁点不断吞噬天道本体之力,玻璃球壁不断变弱,最后崩塌。   黑色的虚无从裂缝中钻入,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是墨水滴落在雪白宣纸上,眨眼便将一切都染成了黑色。   天崩地裂中,安宁观中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巨大的裂缝蔓延整个天空,元龙暴怒质问:“你们就不知道下手轻点吗!”   “不是我们!”火神又是着急又是冤枉。   虽然他和雪神都想弄死渊祭,但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已经相当脆弱,无法承受他们不顾一切的猛攻,因此双方都暗暗收住了力度,否则早把安宁山连带着附近的澜水城都削平了。   照理来说他们没有伤及世界本源,可世界怎么会崩塌得这么快?   元龙朝他们飞去,程星海中途跳下去,渊祭飞身接住,紧紧抱住他。   雪神愤愤道:“还搂搂抱抱,尊上都被你们气到裂开了!”   渊祭没搭理她,担忧地看向怀中沉默的人:“你感觉怎么样?”   程星海感觉很不好,不仅仅是身体觉得很虚弱,有些难以呼吸,更多是心里难受,充满了奇怪的不舍。   大脑隐隐作痛,似乎想要提醒他什么。程星海没能说话,唇色苍白,紧紧回扣住渊祭的手不愿松开。   上一次天塌地陷之时,程星海也出现过这样虚弱的一面。   那时候他毅然选择离开人世,回到本体之中,渊祭一等就是上千万年。   这次他不想再与程星海天地两隔。   渊祭丢了剑,握住程星海的双臂,声音带着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忐忑:“星海,听我说,什么也不要想。留下我们脚下这一块地方就好,其余别管。”   程星海心生抗拒,他并不赞同渊祭的话。   渊祭幽暗的双眸逐渐变红:“听我的,你做的够多的了。”   程星海摇了摇头。   渊祭的心一沉,握住他双臂的手愈发用力:“就当我自私,星海,留下来,别走。”   程星海头疼加剧,心神恍惚,他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只要稍稍从渊祭身上挪开,就会神形聚散。   地面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巨大缝隙,像是吞人的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赤炎拉住差点掉下去的小萝卜,护着安宁观众人来到渊祭身旁,不解地问:“妈妈要去哪里?世界末日了,去哪里都一样吧?爸,你和天道关系好,跟他商量商量,护着世界点……”   “住口!”渊祭冷斥,把赤炎吓了一跳,丝毫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不远处,雪神听着渊祭的话,心底涌起一丝怪异。   世界崩塌,即使是身为神灵的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三人已经坦然赴死,渊祭怎么会对程星海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极速飞来一道人影,一张等人高的保鲜膜停在小院中。林莉从原形化为人形,焦急地问:“怎么突然就世界崩塌了?”   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林莉着急地走到程星海面前:“观主,这怎么回事?”   火神冷声道:“林莉,你也是尊上亲手所创,怎么和这个凡人这么熟络?”   “你瞎吗?”林莉怼了一句,无语地瞥向被烧成焦土的安宁山,“怎么又被烧了?观主没锤你吗?”   “那也得他有这本事才行。”火神说完自嘲地笑了,“不过现在无论是神灵还是凡人,都得死了。天道灭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渊祭这渣男。”   林莉一头雾水。   她今早和小姐妹出门旅游,结果刚到目的地,就发现世界崩塌,连忙赶回安宁观查看情况。   “观主?渊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渊祭没有理他,正试图用自己的鬼气帮程星海隔绝掉与世界的感应。   雪神本想让天道亲自杀了渊祭,察觉到渊祭的举动,误以为他是想在死亡来临之时护住程星海,更是大动肝火:“渊祭,你死了这条心吧,尊上不会放过他的!”   渊祭包裹着程星海的鬼气愈发浓郁。   雪神挥出雪花朝渊祭攻去,林莉连忙将雪花拦住。   火神立刻召出无数火球攻向程星海,赤炎用法阵拦住,发现渊祭根本不在意火神是否会伤到他,仍旧聚精会神地用自己的鬼气将程星海裹蚕蛹似的裹起来。   “要死一起死!”元龙咆哮着他攻去,赤炎无法将他拦下,眼看元龙锋利的龙爪即将穿透渊祭的胸膛,忽然一道力量传来,将元龙掀开。   他摔倒在地,不可思议地望着抬手将他挥开的程星海:“……尊上?”   那是真真切切地天道之力,他不可能认错!   这话一出,雪神与火神再次停手,纷纷看向程星海。   程星海身上泛起亮白色的光芒,逐渐将渊祭缠绕在他身上的鬼气驱散。   在元龙喊出“尊上”的那一刻,属于天道的意识觉醒,从天地初始到至今的所有记忆全部在他脑中解封,程星海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以了。”程星海溃散的瞳孔恢复清明,握住渊祭的手,冲他一笑。   他澄澈的眸子中倒影出渊祭的身影,依稀还能看到这个世界轮廓。   意识到他即将离开,渊祭心底的恐慌不断扩大。他不甘心,即使鬼气耗尽,也试图燃烧寿元将程星海拦下,却被程星海轻轻啄了一口。   “别做傻事,我要走啦。”程星海说,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别难过啊,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赤炎异常费解:“你要去哪里?”   “拯救世界。”程星海也冲他笑了一下,看向因为认出他真实身份而傻眼的雪神三人,“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别这么冲动。”   “尊上……”   程星海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向渊祭:“真要走啦,家都被偷了,我得回去救水晶呢。”   渊祭紧紧抱住他,咬牙道:“别管他们了。”   “不行呢。”程星海想说他很快回来,但回归本体之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持清晰的意识,更别说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化形入世。   “坚强点。”他安慰渊祭,也安慰自己,在渊祭怀中化作无数细散小点,飞向天空。   世界的崩塌在这一瞬间停止,渊祭双手握拳不敢松开,生怕连最后一点属于程星海的光亮都消失不见。   赤炎这才猛然回神:“我妈是天道?!”   林莉点点头。   赤炎惊呆:“那我和我爸是亲兄弟了?”   其余人:“……”   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儿子。   ……   在程星海体内天道意识觉醒的那一刻,祁点就失去了对世界的掌控。他不知道安宁山上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程星海就是天道,还以为是自己体内天道之力不够,才会被弹出世界。   他试图再次吸收天道之力,却发现先前任他索取的力量这次却巍然不动,甚至他体内的天道之力不断逸出,眨眼便全部流走。   他疯狂吸收,却无能为力。   世界裂缝不断消失,虚无重新被隔离在世界之外,祁点的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别白费力气了,我回来了,我的力量你用不了。”   祁点愣了一下,随后大喜:“尊上!您去哪里了?”   “去人间谈了个恋爱。”   祁点:“???”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祁点更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您去做什么了?”   “谈恋爱。”程星海一字一顿地说。   他很不高兴,像是个深夜好不容易才能跟对象羞羞,结果前戏刚开始就被领导打断,不得不回公司加班的程序员。非但没加班工资,还得倒贴路费和伙食费,最后还把对象都给得罪狠了的那种底层打工人。   祁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恢复全部记忆的程星海知道祁点心中最介怀的是什么,叹了口气。   在这片连身形都无法存在的虚空中,程星海凝聚出一道虚影,是个穿着古装的青年。   祁点从背影认出是他:“这是您当年在人间的化形?”   “没错。”虚影开口,转身面对祁点。   看到他的面容,祁点震惊:“这……您是程星海?!”   虚影消散,程星海心累应声:“托你的福,程星海现在消失了。”   祁点愕然。   “你还吃了其他神灵。”程星海说的是一个陈述句,语气低沉地可怕。   祁点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后,他低声道:“我误会渊祭始乱终弃,想为您报仇……”   “这不是你残害无辜的理由。”随着程星海的话,祁点只觉得有什么从自己体内剥离,那些早该被他吸收的神灵之力重新落入人世,祁点虚弱得只剩下一道意识。   他忽然觉得悲凉:“尊上,我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不领情。”程星海说。   “人世有什么好的?整个世界就像吸血虫一样趴在您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您在供养,凭什么要让他们开开心心活着,您就得陷入长久的沉睡?我只是……只是……想见见您。”   他诞生之初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就来自程星海,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也是来自程星海,是程星海赋予他生命,给予他力量,没人知道他看到程星海与渊祭并肩走在一起时有多嫉妒。   只是个白衣背影,就让他记了上千万年。   他只是想……   独占程星海罢了。   可他见过现世中程星海与渊祭的相处,那些浸入骨髓的四年日夜侵蚀着他,让他嫉妒曾与程星海近距离接触过的渊祭,让他发疯似的想再见到程星海。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耗费了太多天道力量的话,天道还能化形在人间行走,他根本不用承受这份入骨相思。   错的是这个世界。   可现在,程星海与渊祭的恋情更让祁点难受:“您为什么会喜欢渊祭?”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祁点不服,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甘地问:“那我呢?您如果喜欢渊祭,又为何要创造我?难道不是为了让我有朝一日取代渊祭吗?”   正在修补世界的程星海一愣,不可思议地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凡是您创造的神灵,就没有一位重复的。只有我和渊祭的力量出自同源。”从前只要想起这件事,祁点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可现在他却无比心慌。   雪神出自冰雪、火神来自火焰,元龙是世间第一条龙,就连在他们这些神灵眼中不起眼的林莉都是世间的第一只伶俐虫,他们都有诞生的原因与存在的意义。   他如果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渊祭取而代之,又为什么会诞生呢?   程星海实在是不知道起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为什么要让你取代渊祭?”   祁点:“渊祭是所有神灵中力量最为强大的,您或许为此会担心。”   程星海笑了:“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的吗?”   “您创造的。”   “没错,我创造了你。但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创造你。”程星海说。   祁点心神慌张,抗拒着不想再听下去。   程星海示意他安心:“只是一开始没这计划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妄自菲薄。冥界厉鬼横行,时常闯入人间伤人性命,我就萌生了派人去镇守冥界的想法。渊祭因此而生。”   这件事所有神灵都知道,祁点却更想知道自己的出生缘由:“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冥界厉鬼凶猛,为确保渊祭能镇压住这些老鬼,我在创造渊祭之时,为他点满了武力值。但是……”程星海说着一顿,有些无奈,“那个时候世界负荷已经很重,无法承受我最初设计的渊祭力量。”   怕祁点不懂,程星海用更通俗的办法解释,“假设我原来设定渊祭的武力值是10分满分的话,因为世界只能再承受一个9分的武力值,为了不让世界崩塌,我只能削减掉这1分的力量,用9分力量创造了渊祭。你明白吗?”   祁点隐隐猜到什么,不愿承认:“不……不是这样……”   程星海戳破他最后一点幻想:“你体内的力量就来自于那剩余的1分。”   如果祁点还在身形的话,一定双目通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潜伏在暗中,只等时机成熟,就能将渊祭取而代之。   结果他却是那根本不需要的1分?   如果不是因为世界无法承受更多的力量,他甚至都不会出生。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果我根本就不需要存在,您为什么要创造我?”   程星海:“剩余这1分力量沾到了我的本源之力,也有了意识,我便没再收回。”   “不,你撒谎!你为了渊祭撒谎!如果我是这1分力量的话,我和渊祭加起来就是10分。但你说过,这个世界不能承受住10分的力量。”祁点自以为抓住了程星海话语中的漏洞,拼命安慰自己。   程星海却没让他自欺欺人:“你知道冬天人在冰面上玩耍,冰面裂开时该怎么自救吗?”   祁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个:“您觉得我现在该如履如冰?”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简单的初中物理知识:受力面积越大,单位面积承受的力量就越小。这个世界无法承受的是渊祭一个人拥有10分的力量,但如果这1分力量分散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话,只要我将世界重新加固,就没有问题。”   渊祭、雪神等神灵,包括元龙和林莉在内,他们都是程星海精心创造而出,诞生之初就是成-人体型,有成人-思维。   但祁点是在无意间站到天到本源才有了意识,刚有意识的时候,他没有完整的思维、也没有确切的体型,只是一团懵懵懂懂的鬼气。   程星海重新加固世界之后,赋予他身躯、开启他灵智,让他能够像其余神灵那样自由行走在世间。   虚无世间内无法保留身形,祁点悲凉无比:“我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您为什么要给予我生命呢?”   程星海长长地叹了口气:“祁点,你想过自己名字的由来吗?”   祁点记得自己诞生之初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告诉他“你以后就叫祁点吧”。   他想过原因,但现在看来可能想错了:“我以为您是想让我取代渊祭后,以自己为起点,开启一个新的时代。祁点,是起点的谐音词。”   程星海心想这大概就是代沟:“谐音猜对了,但我是想说的是,从你诞生之日起,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新的起点。你可以和雪神、元龙那样过自己想喜欢的日子,不像渊祭职责在身,只能苦守冥界。你的诞生的确不在我一开始的计划之内,但无论是你,还是这世间其余生灵,我都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   祁点愕然。   他忽然想起跟在赤炎身边小萝卜们。   明明只是些不堪一击的小妖怪,程星海却每次都很温柔地跟他们说话,甚至是耐心地为他们一个个做手工作业。   “这世间生灵,对您来说,是不是都是一样?”祁点问。   “本来是。不过,我现在恋爱了嘛,恋人总是有点特殊的。”提到恋人,程星海想起渊祭,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祁点心中的不甘与嫉妒再次攀升,却没有任何办法:“很久之前,我曾无意间撞见您与渊祭结伴而游。那个时候,您为什么不见我?”   至今他都记得那是个雨过天晴后的傍晚,他无意间路过一座深山,看到有个人闲散地坐在对面山峰的一棵树上。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逆着光,祁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那人悬在半空的双手之上被落日的余晖染上一层金光,修长而白皙的十指弯曲,好像在操纵什么东西,但实际手中什么也没有。   祁点一开始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真是大胆,竟然敢孤身潜入这座妖魔集聚的深山。   他转身想走,抬眸望见天边绚烂的霞光,与漫天火烧云,美得让人赞叹。   祁点驻足欣赏了片刻,意外发现这些火烧云还在不断变化,就好像有一双手在暗中操纵。   这个念头涌起的那一刻,他想起刚刚看到的人,立刻回过头去。   对面的人枕着手臂,只留了一只手在空中凭空捏着什么。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之上的火烧云逐渐化作一匹骏马,随后漫天云彩勾勒出万马奔腾的辉煌。   祁点在震惊中意识到对面那人是天道化身。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事实,想前去拜谒,却察觉到渊祭正飞速朝这里飞来。   那时他与渊祭之间的力量差距还很大,祁点不想见到渊祭,便躲了起来。他想等渊祭离开后再去拜见天道,却没想到接下来看见了差点惊掉下巴的那一幕。   渊祭在离程星海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像是凡人一般走到程星海面前,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他:“你要的烧鸡来了。”   程星海冲他露出沾上了树干碎屑的双手:“我手脏了,吃不了鸡。”   如果是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渊祭肯定会说吃不了就别吃。但这会儿他已经猜到程星海的身份,知道程星海是故意难为他,抿唇不语。   “你喂我好不好?”程星海凑过去问,脸上满是期待的笑。   渊祭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艰难道:“不方便。”   “可我更不方便。”程星海把双手伸到他面前,掌心中褐色的树皮碎屑又多了些。   渊祭:“……那里有条小溪,可以洗手。”   程星海惊讶极了:“是吗?”   话音未落,萦绕在山间的淙淙流水声消失不见,渊祭知道那条小溪没有了。   谁能想到那个高高在上、被人神顶礼膜拜的天道,真实面目是这样的呢?   可渊祭非但不讨厌,甚至心底还漫出一道道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欢喜。   在程星海的催促下,渊祭认命得打开油纸包,扯下一只鸡腿。   程星海凑过去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腿呀?”   渊祭心想你每次吃饭都只吃鸡腿,他不知道就怪了。   他没好意思出声,硬着头皮举着鸡腿等程星海自己凑过来咬。   但程星海嫌这样太麻烦,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你也上来吧,总是要我弯腰才能吃到好麻烦。”   正常情况下,这根树枝不可能承受住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但有程星海在,只要他愿意,这根树枝就能翘起整个世界。   在程星海的再三催促下,渊祭跳上树枝,与程星海坐在一处。   程星海心满意足地吃完两只鸡腿,临走时,他问渊祭:“你背我好不好?”   渊祭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答应:“你自己走。”   他怕自己再心软答应,扭头离开,却没想到程星海从树上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他背上,紧紧抱住了他。   渊祭全身僵硬,背上的人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程星海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指着天边尚未散去的火烧云问:“你看这些像不像你欠我的马?”   不久前为了不再背程星海,渊祭去给程星海买了匹马做脚力。但进山之后,眨眼的功夫,那匹马就不见了,程星海又囔囔着要渊祭背他。   此刻感受着背上之人的欣喜,渊祭那些暗藏心底的情愫再次蠢蠢欲动。   他犹豫片刻,低声道:“现在赔你。”   “拿什么赔我?”程星海问。   渊祭:“……我自己。”   程星海忍不住笑了,更加用力地抱住他,豪情万丈地指着前面:“马儿,冲!”   渊祭冰凉的耳尖泛起绯红,握住他夹在自己腰腹的双腿,往前走去。   他从来都不是不愿意背程星海,只是……因为程星海的身份,而不敢与他有过于亲昵的接触。   ……   与此同时,在山峰另一侧的祁点却在看到这一幕后惊呆了,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与渊祭亲昵无间的人不可能是天道化身。   他跟在两人身后,想要一探究竟,却还没靠近就被送去了另一个地方。   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天道,这下祁点不得不信程星海就是天道化身,不得不信程星海与渊祭是一对恋人。   ……   虚无之中的程星海听完祁点的话,感到无奈:“我那个时候只是想逗一逗渊祭,难道要连你一块儿逗吗?”   祁点:“我就不配让您逗一逗吗?”   程星海:“……可你一直都不想见渊祭,不是么?”   祁点一愣:“您怎么知道?”   “你向我祈祷,希望能与元龙那般强大。我指引你去冥界找渊祭,但你却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出现在渊祭面前,拜他为师,由他教导你正确使用法力,你的修为进展不会比赤炎慢。可你却直接走了,我才知道原来你并不想见到渊祭。”   祁点愕然:“我以为您是想让我以他为目标,尽快变得和他一样强。”   程星海无奈:“你就是想太多,和火神他们一样脑子简单点,就什么事都没了。”   祁点:“我只是希望您从沉睡中醒来,想见见您。”   “无论沉睡与否,我一直都在。你不需要用那么偏激的手法。”   “可如果不是那些凡人轮回侵占了您太多法力,您根本不需要沉睡。他们早晚会死、早晚会消亡,不如现在就全部消失!”   “那我创造这世界是为了什么?”程星海问。   祁点回答不出。   “这片虚无给你的感觉怎么样?如果没有这个世界,陪伴我的就只有这片虚无。没有生命、没有色彩、没有万物,只有我与虚无。如果是你独自在这里万万年,你什么感觉?”   祁点没有说话。   程星海继续说,“我喜欢这个世界,喜欢世间万物。无论对方是神灵,还是砂砾,我都喜欢。让凡人轮回是我自愿的,如果不是遇见渊祭,对我来说是否沉睡也并不要紧。”   “那现在您要为了渊祭而尽快回到人世吗?”祁点问。   程星海倒是想,但他一旦回来,就无法再轻易化形:“再等等吧,渊祭会理解的。”   他的小渊祭是有一点点任性,但最终还是会尊重他的意见。   听着程星海对渊祭的眷恋与信任,祁点只觉得自己狼狈。   原来他努力了这么久,根本都是尊上不需要的。   就连他的诞生,都只不过是个意外。   从始至终,他都是个笑话。   “这条命是您给的,我现在还您。”祁点散去自己体内的天地本源,意识暴露在外,立刻就被虚无吞噬,很快什么也没再剩下。   程星海感应着回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怔了片刻,没有出声。   修补世界裂缝已经耗费了他大量法力,程星海渐渐有些撑不住了,他想在自己沉睡前再去看一眼渊祭。   ……   世界裂缝消失后,原本化作焦土的安宁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赤炎小声抱怨:“妈妈偏心,都不帮我修,却帮火神修。”   火神理直气壮:“毕竟我是亲生的。”   赤炎白了眼他:“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们来找麻烦,妈妈会被逼得回娘家吗?”   火神心虚地瞄了眼渊祭,看到他的脸色更加阴沉,没敢出声。   小萝卜难过地问:“观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赤炎摇摇头。   小萝卜伤心地吸鼻子,低声哭泣。   雪神仰头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缓缓道:“这次是我没事先查明,我有错。尊上去收拾烂摊子了,但我难辞其咎。我会把自己体内的天地本源还给尊上,一来赎罪,二来希望他早日恢复。”   一瓣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她掌心显现,这是雪神的本体。   渊祭周身杀意不减。   火神从心口掏出一个小火球:“这是我的本源火。”   元龙吐出一颗金色珠子:“我的龙珠也还给尊上。”   这些都蕴含着他们体内最精粹的本源之力,赤炎虽然眼馋,但没敢收,偷瞄渊祭的脸色。   程星海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望着三位初代神灵的本源之力,程星海没客气,一口吞下。   雪神三人掌心的东西骤然消失,几人皆是一惊。   渊祭第一个反应过来,面露喜色:“星海!”   这是程星海第一次当面收回别人的本源之力,渊祭立马也想掏出自己的鬼丹,却被程星海阻止:“你没错。”   他没错,所以不用接受惩罚。   这道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雪神无比愧疚:“尊上,对不起,坏了您的计划。我死有余辜……”   “活着赎罪去。”程星海打断他。   雪神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自己由冰雪塑造而成的躯体逐渐变为血肉之躯。   另外两人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变化,火神由火焰组成的长发变成红色的普通长发。元龙高大威猛的龙角摔落在地,化作龙爪的双手恢复原样,他从中感觉不到任何以往的力量。   他们三个成了凡人。   赤炎意识到这件事,连忙掏出生死簿,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他们的名字。   曾经最不可一世的三位初代神灵,成了要经历生老病死的普通凡人。   这无疑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程星海并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他身上的负担太重,实在是太累了。   一双无形的手轻抚过渊祭的脸颊,渊祭唇边微凉,像是被人轻轻吻过。   “我等你。”他轻声说。   见他终于从暴怒中冷静下来,程星海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   ……   世界又恢复了正常,渊祭没有回冥界,一直在安宁观等着程星海再次化形。   林莉承担起了安宁观内除妖抓鬼的职责,养好伤的裙裙将道观照看的井井有条,那天去帮小萝卜们开家长会,还被误会成他们的妈妈,被人赞叹“生了五胞胎真是了不起”。   多年过去,偶尔还会有人提到安宁观那极为逼真的3D投影,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再放过。   还有不少人惋惜安宁观的符咒不再是作业本加马克笔,少了几分特殊。   程云奎是难得几个知道真相的,这日来给祖师爷上完香,他忍不住叹息:“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星海。”   神像中的水胤燃也很愁。   没了程星海坐镇,渊祭就像个大型冷库,杵在安宁观中不断散发出渗人的了寒意。   无论是林莉和小萝卜都有些受不了,暗中躲着渊祭的院子走。   水胤燃压力山大,快愁秃了头。   冥界无人坐镇,又有老鬼萌生反心。赤炎回去镇压叛乱,轻轻松松把鬼收拾掉,暗自感叹真是一代不如,这叛乱水平都不如村口械斗。   他仰躺在鬼王宫的屋顶上,望着黑黢黢的天空发呆。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没了程星海的关心、小萝卜的叽喳,赤炎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寂寞。   “本王难道老了吗?”他忍不住感叹,忽然看到天空中飘下什么东西,落在他鼻尖,带起一阵凉意。   赤炎惊得从屋顶上跳起来,看到整个冥界都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他愣了片刻,欢喜地朝天空喊:“妈妈?”   雪花成堆砸在他脸上,像极了后妈的手。   赤炎激动万分,擦掉脸上的细雪:“你还真给我在冥界下雪啦,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跟你说哦,爸爸可想你了,我和小萝卜们也好想你,大家都好想你。雪神现在在老程的公司上班,一个月90%的工资都要拿出来做公益。火神在西北植树,元龙去支教了,下课还帮当地人做农活呢。不过是不是他们表现太好,你打算原谅他们了?我不久前看他们的名字都从生死簿上消失了呢,是要重新变成神灵了吗?”   他哒哒哒地说个不停,天地间的雪花不断落下,直到在冥界积得有小腿深,大雪才停下。   赤炎欢呼着跳进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字型:“妈妈,以后有空经常来冥界下雪玩呀。”   又是一个雪球砸在他脸上,赤炎算程星海答应了。   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消失,赤炎知道程星海走了,抱起雪想去跟渊祭分享这个好消息。   安宁观内,起居室内的桌椅全部消失,地上被摆了一个大型阵法,渊祭就坐在阵眼之中,闭眼调息。   这是他最新研发出的阵法,可以提高效率,减少法力回馈天道时的的损耗。   渊祭只留了足够他维持体型的阵法,其余法力全部都通过这道阵法回馈天道,希望程星海能早些醒来。   木门被一阵风吹开,渊祭皱眉睁眼,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观中的鬼怪都不敢来打扰他,连风都不敢在这里驻足,是谁推开了门?   渊祭不悦地挥出一道法力将门摔上,却在下一秒听到一个委屈的声音:“诶呀,我摔倒了。”   是程星海的声音!   渊祭立刻冲出去,看到熟悉的青年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要男朋友亲亲才能起来哦。”   温柔的吻袭来,渊祭紧紧抱着程星海,吻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啦,万字大章奉上,感谢所有小可爱的支持,么么哒~   求亲们收藏一下妖妖的预收文《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和《不当替身后我成了顶流》呢,比心心~   ***《从舔狗万人嫌到海王万人迷》文案:   顾景穿成书中同名的炮灰舔狗,原主从小缺爱,一点施舍就能让他铭记于心,终生回报。   顾景穿过来前,原主对影帝无怨无悔,为歌王以身犯险,对经纪人言听计从,为大老板死而无悔,最后只成了这些人的踏脚石、眼中钉、摇钱树和可笑玩物。   得知自己是万人嫌的那天,原主当着四人的面,用桌上的签字笔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顾景就在这一刻穿越而来,捂着被医学大佬抢救回来的喉咙,向对面指责自己小题大做、弄脏地毯的四个辣鸡比了个中指,用口型骂了句:“傻逼!”   四个主角:“???”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后来,顾景从38线跃为顶流,演戏、唱歌、作曲样样精通,曾经视他为草芥的四个主角却吃起了回头草:“我觉得我们……”   顾景:“丑拒。”   四个主角:“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   医学大佬将顾景拥入怀中:“我宠的,有意见?”   四主角:“……”擦,惹不起这位!   超会撩作精小可爱受X腹黑古板穷得只剩钱攻   ***《不当替身后我成了顶流》文案:   【受视角】   夏知寒十六岁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六年还是个十八线,却成了竞争公司老板叶落秋的地下情人。   叶落秋心里另有白月光,看中他只是因为夏知寒那张与白月光相似的脸。   没关系,夏知寒也一样。   后来白月光归来,两人正式分手。   为帮经纪人救急,夏知寒接下了一档综艺、一部电视剧以及一场颁奖活动。   综艺播出,网友受到美颜暴击,火速送夏知寒“国民男友”的名头C位出道,让他一跃成为顶流。   电视剧定档,全民舔屏,发现夏知寒不仅颜值高,演技还贼好,纷纷高呼让他好好搞事业,千万别恋爱。   然而颁奖典礼上,作为特邀嘉宾的叶落秋亲手将视帝奖杯颁给夏知寒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单膝跪地,拿出钻戒当众求婚。   众人惊呆:“叶总你醒醒,这是对手公司的摇钱树,不是你家公司的!”   叶落秋:“结完婚就是我家的。”   【攻视角】   叶落秋有个完美情人,乖巧懂事、随叫随到,就是偶尔会记错他的生日和喜好。   所有人都说叶落秋天性凉薄,却唯独对夏知寒体贴入微,一定是爱惨了他。   只有叶落秋知道,夏知寒不过是个替身,用以纾解寂寞、聊以慰藉。   直到有一天夏知寒提出分手,叶落秋才发现自己在他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分手当晚,叶落秋辗转反侧、一夜未眠,鬼使神差跑去找夏知寒,却看到从夏知寒家中走出一个长相酷似自己的男人。   回忆过去种种,叶落秋惊觉原来他才是……替身?   *出来混早晚要还,替身也一样。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谈恋爱(哭惹)   *宝贝别信他,我才是最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