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说，要有光》作者：暮夜希
　　文案：
　　美人Omega论A没输过
　　女王Ox忠犬A
　　如果范洛伊作为Omega必须结婚嫁人，那么他选戴斯蒙德.拜恩，暴风组的Alpha。
　　至于那个Alpha有没有看上他，愿不愿意娶他，从来没考虑过。
　　什么？对结婚没兴趣？
　　是不是美人Omega也不重要？
　　那强按头吧。
　　- ？？！！
　　「前方真香预警」
　　拜恩拎包入住的第n天突然醒悟过来，范洛伊是只花豹，把他当成食物，吃干抹净舔爪子还意犹未尽。
　　当食物对花豹说我喜欢你，事态逐渐失控。
　　阅读指南--
　　*契约关系，1v1
　　*星际背景，剧情向
　　*AO但双强，大量私设
　　ABO 架空 强强 星际 HE


第1章 白昼之城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来电显示—麻烦.2
　　范洛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小伊最近好吗？想我了吗？”
　　“没事我挂了。”
　　“呵……明天晚上八点，LightHouse。”
　　“干嘛？”
　　“你不是想要腾越的专利吗？为你攒了个局。”
　　腾越嘛……范洛伊看着面前低头跪着的男人，看着他头顶的吊灯仿佛因为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那道白光晃了又晃，男人好像跟着光影在瑟瑟发抖。
　　“明天不行，三天后，周五晚上。”
　　范洛伊没等对方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注意力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说：“抱歉，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男人一头冷汗，死咬着唇，一脸宁死不屈的样子。
　　“只是让你跪着而已，就这么屈辱吗？Alpha的自尊心真是可笑啊。”范洛伊单手支着脑袋，神色漠然，他咬了支烟，打火机在手指间翻着，“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我想早点回家。”
　　“……我什么都没做，你没有证据。”男人咬牙。
　　“哦？是吗？我没证据。那你刚才慌什么？”
　　范洛伊说话慢条斯理，可声音越轻，听在男人耳朵里就越是冷。范洛伊不是Omega吗？可为什么他一个Alpha居然从范洛伊身上感觉到无法反抗的威压？！
　　他刚做了一个很不明智的行为，试图用Alpha的信息素压制范洛伊，几乎是在他释放信息素的一瞬间，范洛伊擒住他的手臂把他直接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记手刀劈在他后脖颈腺体上，疼得昏天黑地，等他清醒时双手被用领带绑住，跪在范罗伊面前。对腺体的重击让他陷入持续的疼痛中，根本无力挣扎。
　　愚蠢！
　　“你只是为了钱而已，腾越给你多少，我加倍。只要你把跟腾越交易的内容，包括通信记录都交给我，腾越的钱你可以照收。”
　　“范总，我如果真是商业间谍，把东西都给你，这不是让你送我进监狱？”
　　他是说了钱可以给，但没说不会报警。
　　范洛伊点了烟，眯着眼看他：“腺体疼吗？腺体如果被击碎是无法修复的，重则致死，轻则终身赖药，不过Alpha应该更在乎另一方面的功能性，当然会完全丧失……”
　　范洛伊顿了顿，等着男人抬起头，用怨毒凶狠的眼神看着他：“我什么都没做！你想滥用私刑吗？”
　　“好巧，我也，还，什么都没做。”范洛伊笑起来，“一个Alpha，在这种废弃仓库，对一个Omega使用信息素压制，我所做的都将属于正当防卫。”
　　最近平权运动沸沸扬扬，整个社会隐形的歧视越根深蒂固，表面上对Omega就越是无条件的偏袒。男人紧张得不停吞咽唾沫，他知道范洛伊不仅仅是口头上威胁他而已，刚刚那击手刀又快又狠又准，这个Omega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苍白的烟圈萦绕在范洛伊的脸庞，像一幅诡异的油画，他的那双眼睛会出现在噩梦里，直勾勾地盯着你。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来电显示—麻烦.1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这对麻烦兄弟居然一起找他？
　　“喂？”
　　“小伊，最近好吗？”
　　“……”这句开场白似曾相识啊，虽然不是那样调侃轻佻的语气，“在忙，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路安有没有找过你？”
　　有，就在五分钟之前。不过范洛伊没打算告诉路卓。
　　“路安怎么了？”
　　听到路安的名字，地上跪着的男人突然目光闪烁了一下。
　　“不管他说什么，别理他。”
　　“……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忙，先不说了。”
　　范洛伊没给路卓继续啰嗦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他手里的烟已经烧了小半截，他将烟摁灭了，烟蒂塞进了烟盒里。
　　“想好了吗？我没耐心了。”
　　范洛伊走了两步，门口走进来一个壮汉，白衬衫黑西裤，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飞鹰刺青，飞鹰下面有一组细小的罗马数字，这是雇佣兵灰鹫的独特印记。
　　跪在地上的男人瞬间汗如雨下。范洛伊是正经商人，就算有借口把他打成重伤，他也不高兴自己动手，但这个雇佣兵却可以轻易捏碎他的喉咙。
　　“还没想好吗？”范洛伊叹息了一声，对着雇佣兵说，“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等等！等等……”
　　“嗯？想好了？”
　　“我有个问题，就一个问题。”
　　“说吧，给你十秒。十……”
　　“路安……你跟路家什么关系？”一个普通的商人就算有钱也不可能请得动灰鹫。何况范洛伊这么年轻，还是Omega。除非是与路家有关。就算不是路家，也是他惹不起的贵族。
　　“与你无关。”
　　男人被范洛伊冷冷盯着，低下了头：“我知道了，范总的吩咐我会照办。”
　　如果腾越早告诉他范洛伊和路家有关系，他绝对不会接这笔生意！简直是自寻死路！
　　***
　　三天后。
　　LightHouse建在山顶，能俯瞰整座城。
　　范洛伊将车停在停车场的犄角旮旯里，在监控死角里点了支烟。
　　停车场里光线不明，反倒能让人清楚地望见山下的五光十色。
　　“嗒嗒嗒……”皮鞋触地的脚步声在停车场里回荡，越来越近。
　　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向范洛伊。
　　范洛伊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男人，打量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警惕，抽烟的动作依然缓慢淡定。
　　男人很高，西装笔挺，仅仅是走来就自然而然得给人一种压迫感，是个Alpha。虽然主观臆测一个人是A是O很不礼貌，但那都是下意识的本能，尤其范洛伊有非常敏锐的直觉。
　　“可以借个火吗？”
　　男人停车的时候就看见了立柱后面忽闪忽现的火光，他本不应该好奇，只不过这个位置正好卡在监控死角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就看见光影交叠的灰白里漂亮的侧脸。也许是Alpha狩猎的天性，他就想靠近了再仔细看看。
　　范洛伊掏出打火机，点了火，递过去。火光映在男人的脸上，深刻的五官、略微浅淡的棕褐色瞳孔。
　　“多谢。”那男人往他身边稍微凑了凑，低头点着了烟，学着范洛伊的样子，背靠立柱，跟他一起躲着抽烟。
　　范洛伊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心一闪即逝，偏头继续看山下灿烂的夜景，那一片灯火通明仿佛能点亮整片夜空，真实而魔幻。
　　“白昼之城，果然名不虚传。”身边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
　　看来不是伦萨本地人。
　　寂静的环境里，范洛伊觉得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不高亢也不低沉，稳稳的、淡淡的，也没什么温度，却不吵不聒噪，他不禁笑了一下。
　　两个人站在一起抽烟，Alpha保持了半臂距离，隐约压着亲密距离的线，像是一种试探。
　　范洛伊见过太多像苍蝇一样的Alpha，这个并不算讨人厌。
　　两种不同的烟混在一起，很快被风吹散，残留在指尖的味道似乎都变得陌生了。
　　安安静静地抽完一支烟，范洛伊看了看时间，七点五十三，正正好好。
　　Alpha看着范洛伊离开，修长的人影像是被Alpha的目光抓着，拉得很长很长。
　　LightHouse里外里都是RX3星上采来的整块岩石，这种岩石质地坚硬堪比钻石，乍看很像大理石，又有一定透光度，昼夜之间每个时刻都仿佛有不同的色彩，冷硬梦幻又极端豪奢，一个会所造得像个博物馆，好像真的能够留存千万年。
　　范洛伊被领到一个宴会厅，里面有几个服务生，空气里混着各种各样的信息素，被酒精和香氛欲盖弥彰的遮掩着。其他客人都在花园里，接二连三往泳池里蹦。穿着衬衫休闲裤的范洛伊跟那些恨不得脱得一件不剩的客人们一对比，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花园里三十多个人，真正的客人只有十来个，范洛伊看过他们的资料，都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全部都是Alpha，跟路安是一路货色。
　　范洛伊看着花园里的人，眼神冷淡，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被他直接无视。
　　路安坐在泳池边，一直是面对着宴会厅门口的方向，就是为了第一眼能看见范洛伊进来。
　　路安刚站起来就被身边的人叫住：“路安，那个人是谁？挺漂亮啊。”
　　“我弟弟。”
　　“你还有个弟弟？”世人周知路家有两个儿子，老大路卓，老二路安，两个都是Alpha。
　　“嗯，父亲的养子可不就是我弟弟。”
　　“Omega？”
　　路安笑了笑。
　　“把我们都叫来，搞得神神秘秘的，原来就是他啊。”
　　其他人纷纷聚过来：“订婚了吗？”
　　路安又笑。
　　“就算只是养子，路家的Omega订婚也是大事。”
　　“要是订婚了，路安就不会把我们喊来了。”
　　“你别想了，他没订婚，你订婚了。”
　　……
　　“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浑身湿哒哒的路安丢下一群莫名兴奋的Alpha走进宴会厅。


第2章 斗犬
　　范洛伊看着路安从侍者手里接了条大毛巾把自己一裹，就向他走过来，然后伸出手，范洛伊轻轻避开了，路安脸上的笑容一瞬僵硬，显得不悦：“叫你来玩的，放轻松点。”
　　“这种派对不适合谈合作。我先走了。”范洛伊看了路安片刻。
　　路安半干不湿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哎哎，别着急走啊。你要真的不想玩，就到坐着等一下。我把人给你请过来，这样总行了吧。”
　　“路安，你想要什么？”
　　“什么？”
　　“平白无故你帮我？”
　　路安哼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老爹的吩咐，我只能照做。”
　　“你不是为了帮我，而是在帮腾越吧。”
　　腾越最近在投标军方的项目，今天路安邀请来的人都跟路安一样，第一作战部队的人，还都是有背景的Alpha，就算有路家的面子，这群人也并不好请。
　　路安能有什么好心，他应该也不是要帮腾越，高家根本不值得路安费力气，范洛伊是用来钓这些Alpha的饵，腾越是用来钓他的饵。早知道该多问路卓一句，省的他白跑这一趟。
　　“卖腾越一个人情，你才能得到专利，互惠互利，又不是让你做什么，这笔生意你不亏，不是吗？”
　　范洛伊抽出被抓着的手腕，转身坐到了沙发上，把腿一翘，等着路安把人给他“请”过来。
　　是啊，他不亏。这么多Alpha让他挑，他怎么会亏呢。
　　最不亏的是路家。
　　路安抽了抽嘴角，压下一口气。
　　范洛伊要了杯酒，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热闹，路安正在跟一个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时不时哈哈大笑，那人就是腾越的太子爷高锦。高锦听路安说了什么，忽然转头过来跟范洛伊对了一眼，冲着他笑了笑。
　　路安和高锦两个人说笑着走进来，各自身上披着大毛巾，松松垮垮的不刻意遮，往沙发上一坐，高锦掀起毛巾擦头发，这会儿是刻意露给范洛伊看了。
　　范洛伊就大大方方地看，论身材，高锦还比不上路安，相当没有自知之明。
　　“我听路安说，范先生的公司做的是化妆品？”
　　“没错。”
　　“那不知道范先生怎么会对我们腾越的专利感兴趣呢？”
　　“我有个项目，做修复面膜，想用腾越医疗的创伤贴技术。”
　　腾越的创伤贴技术是五十年前的老技术了，用作创伤急救，止血和镇痛的功效一流，当年是为了军方开发的，可以说是腾越的核心技术之一。
　　不过范洛伊并不需要这项技术，他有更好的新技术，想要腾越专利的消息只是个烟雾弹而已。
　　“医美倒是不稀奇。”高锦把大毛巾搁在腿上，袒着上身，看着范洛伊继续问，“我有点好奇，用创伤贴的技术怎么做面膜？”
　　范洛伊笑了，喝了口酒：“其实是腾越创伤贴中有一项非离子表面活性剂的专利，我们很需要。”
　　“原来是这样。”
　　高锦微微点了点头，他接手了公司运营，其实并不懂技术，范洛伊随口胡诌，他根本没发觉，他在意也不是什么面膜，而是范洛伊的公司去竞标了军方的项目。更匪夷所思的是，他查了查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家日用化妆品公司。
　　“如果高总认为创伤贴涉及腾越核心技术，那么只出售给我们活性剂的专利使用权也可以。您觉得呢？”
　　范洛伊轻轻晃了晃酒杯，好像真的是要跟高锦谈合作一样。
　　路安坐在一边听着无趣，就说：“你们先聊，我去拿杯喝的。”
　　路安一走，只留下高锦和范洛伊两个人，高锦就懒得装下去了，问道：“专利使用权当然可以谈，不过我还听说范总的公司竞标了军方的项目？”
　　范洛伊歪着头笑起来，原本高锦今天应该是来跟他谈判的，但是商业间谍失踪三天，高锦是着急了嘛。
　　“啊，该不会腾越也参加竞标了？”
　　高锦维持着微笑，说：“我们腾越做专项研究好几十年了，跟军方一直有合作，当然要参加。”
　　“这样啊，说的也是，腾越医疗是联盟五大医化研究基地之一，军方项目怎么都不能少了腾越。”范洛伊看着高锦，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像腾越这样与军方关系密切的大公司怎么还要走外围竞标的流程吗？”
　　腾越曾经很辉煌，但是自从高家老爷子过世后，这三十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技术已经跟不上了，高锦接手后还乱七八糟投了一堆其他产业，正在加速腾越的灭亡。
　　高锦被范洛伊呛的一愣，旋即恢复了笑容：“走个过场而已。”
　　“原来如此。”
　　如果腾越这么自信，一开始就不会把商业间谍派出来了。今天见过高锦之后，范洛伊更加确定，腾越技术力量不行。
　　范洛伊一直笑着，眼里含着光，直直看着高锦，甚至都要把高锦看脸红了，一时间几乎要忘了戒备这个Omega。
　　原本高锦没把范洛伊的公司放在眼里，日化跟生化差了好几光年，完全不相关，范洛伊去投项目简直是搞笑，但是他在军方的朋友却透露范洛伊本人就是联盟第一军校UNX毕业的，跟这次的项目总负责人许望老教授是师徒关系，所以这次很有希望。
　　众所周知，军方真正的机密研究都在UNX。高锦多了个心眼，请了人去查，虽然没有查到核心，但是之前报告上的内容，已经足够让高锦吓一跳了。
　　范洛伊的公司主营确实是日用化妆品，但其实公司名下还有一间实验室，日化的盈利几乎全部都投在实验室里，而实验室具体是做什么的，高锦的人还没查到就失踪了。
　　高锦看着范洛伊笑，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路家养子又怎么样？一个Omega而已。
　　范洛伊仰头把酒喝完，又晃了晃杯子，慢慢坐直身体向高锦倾过去一点，把杯子递了过去：“可以麻烦高先生帮我去拿一杯一样的吗？”
　　高锦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过了酒杯，手指有意无意地与范洛伊轻轻一碰，指尖仿佛一瞬窜过一道电流，高锦不仅头皮发麻，心脏都要麻了。
　　范洛伊仿佛毫无知觉又靠回沙发上。
　　然后他们身边有人围了过来，刚才一直在花园玩水的Alpha们。
　　范洛伊微微仰头扫了一眼他们，勾起笑，漂亮的Omega一般都很招苍蝇。
　　高锦好歹还批条大毛巾装装样子，这个个恨不得光着最好，腹肌不够，人鱼线必须露。军方这群崽子，信息素堆积太多，最是要浪。
　　“范先生，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范先生，试试看这一杯吧，ZS6星上的魔女果酿造，味道很独特。”
　　“范先生……”
　　“……”
　　范洛伊站起来，笑着说：“看样子这里酒的品种还挺多，这几杯我都没见过，要不去吧台我都试试看？”
　　范洛伊一迈腿，屁股后面就全跟上来了，他笑得脸疼。
　　一群人围到吧台边，一人一杯酒立刻摆到范洛伊面前。范洛伊暗暗咬了咬牙，路安，这笔账记下了。
　　范洛伊索性从左至右一杯一杯尝，一杯只抿一口尝味道，尝完再聊两句，他喝得不多也不快，到第三杯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被门口走进来的人吸引了过去。
　　其他人也随即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板正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比范洛伊更加格格不入。是停车场里遇到的那个人。
　　“哟，还是路二少面子大。”
　　“可不是，拜恩先生大驾光临啊。”这人把先生两个字咬的特别重，眼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在看男人身上的西装，这都不是调侃了，要不是有范洛伊这个Omega在，估计就要直接开启嘲讽模式了。
　　范洛伊在听到拜恩这个姓氏之后愣了一下。拜恩是霍格卫星城的大姓，拜恩家作为最早一批进行星际殖民的古老贵族，是历史课的必考题，但拜恩太古老，古老到已经脱离了联盟的核心圈层。范洛伊都不知道拜恩家现在还有人在军方。
　　拜恩的眼神扫过众人轻轻落在范洛伊身上，对他微微笑了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表示，然后对其他人说：“听说LightHouse很有名，就来观光了。”
　　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有点……懒懒的感觉。
　　“拜恩先生刚到伦萨，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开瓶蓝晶吧。”
　　“好啊。”多人附和。
　　蓝晶是伦萨星的特产，度数不算很高，但是酿造的配方里有一种叫做蓝晶琥珀的藤植，这东西微量能镇痛，少量会让人兴奋，大量则致幻，超量可能致死，最要命的是，它能引起信息素风暴，虽然酒里面的含量不至于信息素失控暴走引发慌乱，但是成年Alpha控制不住信息素溢出，还是很丢人。
　　一对AO一起喝蓝晶是调情，一群A就是非常幼稚的游戏了，就看谁先憋不住。
　　范洛伊看着这群Alpha觉得他们像斗犬，待在一起就要开咬，而他们对拜恩的敌意完全不加掩饰，他不是刚来伦萨吗？这就得罪人了？还是一群一起得罪的？
　　路安攒的局，也是准备坑拜恩？
　　范洛伊的目光寻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路安，他已经换了身衣服，好整以暇正看着这边，原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3章 LIGHT
　　“我看蓝晶就算了吧。范先生在这里，恐怕不大方便。”
　　哟嚯，原来还有人记得他。范洛伊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原冉，他爸军方三处处长，上校级别，算是这群Alpha里面在军方根基最稳的之一。原冉这话不仅替拜恩解了围，还顺便讨好了范洛伊。
　　范洛伊当然不会盲目自信到认为原冉真的是为了他一个Omega才说话的。刚刚拜恩一进来，他身边所有人Alpha，除了不知情的高锦，都转向了拜恩，个个站得笔挺，身上浮夸劲全没了，这是一言不合就能动手的戒备状态，原冉也不例外，很明显，拜恩比范洛伊可重要多了。
　　范洛伊放下手里的酒杯，冲原冉展颜一笑。
　　这一笑把其他人都笑懵了。
　　真他么漂亮啊！艹！
　　斗犬们仿佛闻见了肉味，留着哈喇子又拥回范洛伊的身边。
　　范洛伊回头看向角落里的路安，其他人跟着看过去，路安假装在打电话，范洛伊喊了一声：“二哥。”
　　路安假模假样地草草挂了电话，走过来，先跟拜恩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范洛伊“温和”一笑：“小伊刚刚叫我吗？”
　　范洛伊被路安恶心到，忍住，笑了笑：“二哥不给我介绍一下？”
　　这一群人范洛伊认识归认识，但他们并不认识范洛伊，装还是要装一下，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这个新来的拜恩。
　　路安把人一个一个介绍给范洛伊，他一个一个问了声好，客客气气地都轻轻握了握手，最后才轮到拜恩。
　　“这位戴斯蒙德.拜恩，前两天刚刚调来我们第一作战部队的新人。我们今天正好欢迎一下新人。”
　　“你好。”
　　“你好。”范洛伊一样伸手跟他虚握了一下。
　　路安扫了范洛伊一眼，笑着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玩起来吧。”
　　路安话是这么说，但这群Alpha看拜恩西装革履，范洛伊也是坐在吧台喝酒，他们已经不想再往池子里跳了，纷纷跑去换衣服。
　　范洛伊松了口气，趁着没人注意赶紧开溜，走出宴会厅给路安发了条消息：喝多了头疼，先走了。
　　然后开始搜索戴斯蒙德.拜恩这个名字。
　　搜索页面瞬间跳出结果：未找到相关项。
　　范洛伊愣了愣，快走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要么这个人不存在，那范洛伊是活见鬼了。要么这个人的简历是机密，外网查无此人。
　　有意思。
　　照道理，贵族们从出生起就是活在聚光灯下的，再机密都不可能完全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比如路安，进入第一作战部队后，他的信息就被列入机密，但路家二少爷过去的花边新闻还是多少能找到点。
　　范洛伊随后给灰鹫的保镖肯特发了条消息：戴斯蒙德.拜恩，你能查到吗？
　　肯特几乎是秒回：查不到，但我知道他，暴风组的人。
　　暴风组，联盟的绝对实力，难怪外网查无此人……
　　不过暴风组几乎从来没有贵族，因为他们的任务太危险了，而且高度机密。简单来说，就是随时会死，而且死了也不会有任何解释，甚至连收尸都有困难。贵族需要的是名誉和权利，受不了这种。
　　从暴风组到第一作战部队，这算是跳崖式下跌，还是火箭式上升？
　　难怪那群Alpha这么亢奋，原来是被人摁着脑袋了。
　　范洛伊上车开了自动驾驶离开LightHouse，还没出停车场电话就响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来电显示—麻烦.2
　　范洛伊按了通话键。
　　路安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跑了？”
　　“腾越的高锦我已经见到了，多谢。”范洛伊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高锦，目的达到他当然就走了。
　　“……专利不要了？”
　　“回头我公司的人去对接就行了。”
　　“……”路安关心的当然不是什么项目什么专利，他现在火气有点大，想把手机拗断，“你别跟我装，今天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没数？”
　　路安是被他们爸命令着攒的这个局，范洛伊当然清楚是为了什么，给他相亲呢，一次十个Alpha，还都是第一作战部队的，这效率可厉害的不行了。下次直接开拍卖会得了。
　　“跟爸说，人我见过了，他们也见过我了。”
　　“……你自己去说！”
　　范洛伊笑了一声，他有点想看路安气得上蹿下跳。
　　下山的公路蜿蜒曲折，一边是山一边是崖，范洛伊撑着头靠在窗边看山下城的璀璨夜景。确实很美。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来电显示—路爸
　　路安告状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范洛伊接起电话：“爸。”
　　“我下周末回伦萨，小伊回家吃饭吧。”
　　“好。”
　　挂了电话，范洛伊还是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却没了看风景的心情，说不上来是烦躁还是无奈。
　　如果让外人来评论，大概会说路家对他真不错，为他挑的候选人不仅非富即贵，还都是第一作战部队的Alpha，别的人是打破头都未必能见一面，他不过是路家养子，一个Omega哪里有资格挑挑拣拣，还不满意？
　　其实范洛伊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他不在乎，结婚就结呗，只不过他有必须做的事情，如果能再拖几年当然最好，否则还得想想办法。
　　***
　　范洛伊睡了一觉就把结婚的烦恼抛诸脑后，不是他心大，而是有更着急更要紧的事情，一忙就忘了。
　　周六大清早，范洛伊收到邮件，确认公司的标书过了初审，让他在下周四、周五两天时间里挑一个时间去做报告。这审批速度快得让范洛伊吃惊，而UNX给的报告时间也非常赶，看样子是局势不容乐观。范洛伊跟项目组沟通了一下，定了周五上午第二场。从收到邮件的周末开始加了一整周的班。
　　周五。
　　范洛伊带着项目组去了UNX做报告，踏进校门才发觉下周就是UNX的校庆，范洛伊一行坐着磁浮车，学校各处的投屏上都在滚各个院系的标语和活动，看着就是热热闹闹的样子，让范洛伊不禁怀念起来。
　　路过中央广场的时候，范洛伊按停了悬浮车，对组员们说了一声：“你们先去报告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范洛伊他们来的早，离他们约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他能耽搁一下。
　　中央广场是一块巨大的空地，草皮、石道，只有一样东西矗立在中央，是一座机甲，高20.3米，重56.2吨，红黑机身，这就是全联盟第一座机甲—LIGHT。
　　范洛伊仰头看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庞然大物，不由自主地慢慢念了一句：“Godsaid,lettherebelight.”
　　神说，要有光。
　　有人接了下一句：“Therewaslight.”
　　于是有了光。
　　范洛伊蓦然回头，看向侧后方接了他话的人。
　　“拜恩先生，好巧。”范洛伊轻轻笑起来。
　　今天戴斯蒙德.拜恩穿着随意多了，T恤休闲裤军靴，比起上一次见面时的板正西装一丝不苟，这一次更有军人的味道。反倒是范洛伊今天西装领带浑身都写着正经两个字。
　　“范先生，好巧。”戴斯蒙德.拜恩向前走了半步，与范洛伊并肩，仰起头看机甲，一边问，“范先生是UNX毕业的吧？”
　　“是。”
　　UNX，联盟第一军事学校，简称第一军校，建立之初是为了选拔机甲驾驶员，项目代号UNX，所以这三个字母被沿用至今。
　　神说要有光，这句话是三百年前机甲之父—休.皮耶斯引用了古老的圣经，以此为第一台机甲取名，LIGHT。而这句话到今天，已经成了UNX的暗号，忘了校训都不能忘了这一句。
　　范洛伊扭头看向拜恩，问道：“拜恩先生也是吧？”
　　“嗯，不过我一直在霍格分部，那里只有全息投影，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LIGHT。这么近距离地看它。”
　　面前的庞然大物寂静无声，红黑的机甲早已失去了当年光泽，冷硬的机体就算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依然是绝美，只是注视它，仿佛就能看见整个宇宙，而在那片广袤荒芜中，它就是唯一的光，创造它的是人，也是神。
　　范洛伊的目光不知何时已不在机甲上，而转向了戴斯蒙德.拜恩，历史书告诉他，LIGHT的第一位驾驶员就姓拜恩，曾经将光握在手中。
　　范洛伊无法想象拜恩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还是唏嘘，三百年前的机甲屹立不倒，三百年后的拜恩家族却已没落。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戴斯蒙德.拜恩才会加入暴风组？不需要家族背景的支撑，让全联盟军方都必须认可他的能力和实力？为了拜恩的名誉拿命去拼？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来电显示-彭浩
　　手机震动打断了范洛伊的思绪，他悄悄退开两步，小声接起电话：“喂？”
　　“老板，第一组提前结束了，组委会问我们要不要提前开始。”
　　“好，我马上来，五分钟。”
　　范洛伊挂了电话，拜恩正看向他。
　　“我得走了。”
　　拜恩点了点头：“再见。”
　　范洛伊匆匆离开，跳上了路边一辆磁浮车，车开动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拜恩，匆匆见过三次，下次什么时候会再见呢？


第4章 UNX
　　范洛伊刚走进报告厅大楼门口，就收到彭浩的消息，说他们前面一组是腾越，组委会脸色不大好，腾越看来是真的不行了。这次的项目投标的就有37家公司，第一轮刷掉了十五家，对于他们而言就算少了腾越，他们的竞争压力依然不小。
　　范洛伊曾经在UNX的研究所里待了五年，遇上了好些熟人，从他进入报告厅气氛就渐渐好起来。
　　他们这一组明显比上一组腾越顺利的多，UNX项目组组长许望是范洛伊的老师，平时不苟言笑，常年眉头习惯性皱成川字，其实看不出多少表情变化，但范洛伊能轻易读懂他的语气和表情。尤其许望刚才看了他一眼，是赞许的眼神。
　　报告会比预计的拖得久了一点，算上他们提前开始的十五分钟，足足多了半小时，如果不是后面还有一组，还能继续聊，这是个好兆头。
　　结束后，老教授许望跟范洛伊约了顿饭，在招标终审之后，避免在竞标期间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范洛伊一口答应下来，他自从离开UNX就没跟老师一起吃过饭，只有节日偶尔问候，倒不是他太忙、忘恩负义，而是许望的项目大部分涉密，忙起来更是没日没夜的，人也不一定在伦萨，想见一面相当不容易。
　　走出报告厅大楼，彭浩让其他组员先回去，他有私心想多留一会儿，问范洛伊：“老板，难得重返校园，逛逛呗？对了，今天学校怎么这么热闹？”
　　范洛伊没直接回答逛还是不逛，只回答了彭浩的第二个问题：“下周校庆。”
　　“我知道，我也是UNX毕业的啊，霍格分部。你不会是忘了吧？”
　　“……”这是范洛伊在一天内第二次听人提起UNX霍格分部。
　　“……”彭浩有些无语，“不过霍格的校庆只有两天，开个晚会闹一闹而已。今天校外人士很多啊。”
　　“校庆这一周，同时有学生作品展览，大半校区对外开放。今天算是试运行，下周人更多。”
　　这是UNX的传统项目，学生作品展览什么都有，是个很好的展示自己能力和才华的平台，军方和企业都在这个时候来挑人。虽然UNX是军校，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能顺利进入军方，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进军方。
　　比如最新一代民用穿梭机的总设计师冯呈就是UNX的学神，军方多次邀请他参与机甲和航舰设计，都被冯呈拒绝了，他说绝对不会做武器相关。
　　“原来是展会跟校庆一起办，难怪了。”
　　“霍格那边不是一起？”
　　彭浩摇头：“霍格的六七月是风雪季，只能躲在地堡里过，展会得等到十月天气好了才能开。”
　　“这样啊。”
　　这就难怪了。范洛伊没去过霍格，但他知道UNX正式建立军校是在霍格，毕竟那里是人类最早的殖民星球，照道理，霍格才应该是UNX的主校区。原来是气候原因。范洛伊想起LIGHT，那么个庞然大物如果是放在霍格的校区里，经过三百年的风雪，机甲应该脆的跟薯片一样了，所以只能放全息投影。
　　范洛伊忽然觉得可惜，他不由自主地脑补了拜恩开机甲的样子，啧，传说中的暴风组，他见到活的驾驶员了，他还想看暴风组的机甲。
　　彭浩发觉范洛伊走神，喊了他一声：“老板？”
　　“嗯？”
　　“展会，要不我们也去看看？顺便招新？”
　　范洛伊看着彭浩，眼神里慢慢都是调侃，语气却很正经：“缺人干活需要实习生？”
　　“那可不，UNX项目拿到肯定得忙死。”
　　项目能不能拿到还是未知数，不过范洛伊没有打击彭浩的想法，他势在必得，只说：“嗯，也行，刚刚作报告的时候我看那个来帮忙的学弟挺细致，能在我老师手底下干活，脑子应该不差。”
　　“……老板，那一看就是个Alpha。”
　　“现在要搞性别歧视吗？”
　　彭浩被噎了一下，讨好似得问：“我们实验室Alpha太多了，严重失调啊。”
　　范洛伊又看了彭浩一眼，笑起来。
　　彭浩这人什么都好，脑子尤其好用，只有一个缺点，看见漂亮的Omega容易走不动路，彭浩面试招新有且唯有两条标准，一，Omega，二，好看。
　　不过反过来讲，彭浩放弃了其他大公司的橄榄枝，跑来给范洛伊打工，起初就是看脸。然后他发现，“漂亮的Omega”只是范洛伊的皮囊，皮囊里面藏着的是一副机甲，面对敌人直接一套复合式枪剑套餐送人升天。彭浩堂堂一个优性Alpha自觉刚不过。
　　比如现在，彭浩看见范洛伊笑心里就发毛：“老板，您说了算。招不招新的无所谓，展会得看看。加了一个星期班了，上吊也得松口气吧？”
　　范洛伊确实好多年没回来，甚是想念，点了点头：“走吧。”
　　UNX的展会包罗万象，新能源、空间技术、分子材料、量子计算，星际勘探、星系测绘、物种分析等等，大展览馆地上五层、地下五层全部铺满。
　　彭浩站坐在磁浮车上翻了翻展会宣传页面，嘴里嘀咕了一句：“从哪儿开始看呢？”
　　“随便你。你看完不用回公司，直接回家吧。”
　　彭浩看向范洛伊：“你不去？”
　　范洛伊摇头：“我去看机甲。”机甲太大，展览馆装不下，得去机甲基地看。
　　对，差点忘了，范洛伊迷恋机甲如痴如狂。彭浩丝毫不怀疑，如果范洛伊不是分化成了Omega，他一定会进作战部队去开机甲。
　　现代机甲普遍使用太阳炉作为动力源，太阳炉所产生的太核粒子对雷达系统有干扰性，能达到“隐身”的效果。但太核粒子后被发现对Omega有致命的副作用，尤其对于需要神经元接入的机甲操作系统，长期接触会诱发放射性疾病。联盟颁布法令禁制Omega驾驶机甲。
　　“都是Alpha和Beta的地方你有兴趣去？”
　　“……算了。”彭浩当然不喜欢，作为一个肤浅的直A，他讨厌Alpha多的地方。而且他对物种分析和基因工程更感兴趣。
　　***
　　范洛伊与彭浩分道扬镳，到达机甲基地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入口处两驾等比例大小的最新机甲模型老远就能看见，围观的人众多。
　　范洛伊只看了一眼径直往基地里面走，UNX的机甲基地分SABCDE六个区，平时是全封闭的，今天CDE三区会对外开放—C区武器；D区拟战；E区机甲。实时地图显示E区人最多，其次是C区。
　　范洛伊没犹豫直接往D区走。
　　拟战区地图上看人不多，但其实也不少，都是军方各个作战部队过来挑人的。像范洛伊这样闲得无聊过来看人打架的并不多。
　　拟战区仿古罗马斗兽场而建，所以被UNX的人直接“爱称”为斗兽场。底层中央拟战驾驶舱像一枚一枚白色鸟蛋密集排列，最多可一次性容纳三百人参与，拟战系统会自动根据参与拟战的人数来选择场景、分配阵营和制定任务。
　　导航系统自动将范洛伊送到了比较空的三楼观战台，中央全息投影上一场星舰对战正打得热火朝天，底层驾驶舱被红蓝两种光分隔成两个阵营，乍看之下，红区已经有一半驾驶舱舱门打开，也就是“牺牲”，损失惨重。
　　红色方的机甲已经所剩不多，零星逃窜，蓝色方乘胜追击展开围剿，十几秒而已，红色方的机甲被一一击落，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红色方要输的时候，蓝色方的主星舰遭遇自杀式袭击，红色方仅剩的两架机甲全部撞在主星舰太阳炉部位。
　　全息投影上巨大的爆炸一瞬间亮的刺眼，下一刻熄灭，惨烈的宇宙战场重归沉寂，系统在无垠的黑幕上做出了判定，红方胜，然后是两方的战斗数据，红色方机甲全毁，只剩主星舰存活。
　　范洛伊看着滚动的数据，抱起了双臂，他微微垂眼，看着底层驾驶舱里走出来的学生们，红蓝两方的队长相互握了个手，一个不服气，一个笑得得意。
　　范洛伊不禁重重哼了一声。牺牲自己的战友换一场险胜，这人怎么笑得出来？
　　“范先生，好巧。”戴斯蒙德.拜恩长腿一迈，从旁边的观战席上走下来。
　　“拜恩先生，真的好巧。”
　　刚刚范洛伊一进来就全神贯注在拟战上，根本没注意周围，拜恩是从一开始就看见他了吗？
　　拜恩站到范洛伊身边，留了一臂距离，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停车场里抽烟，像他们早上在广场一起向LIGHT行注目礼，拜恩似乎有意靠近，又一直都在保持距离。
　　拜恩轻轻看了范洛伊一眼，表情淡淡的，似笑非笑，有点懒。不知道为什么，范洛伊总觉得他身上有些懒懒的感觉。
　　第一作战部队很闲吗？拜恩为什么在这里？据范洛伊所知，没有实际作战经验的话，根本不可能直接进入第一作战部队。比如路安在第二作战部队摔打了两年，有军功才能进入第一作战部队。拜恩显然不应该是来招新的吧。
　　机械音响起：「作战人员请准备……」
　　范洛伊收起了好奇心，撇开眼不再看拜恩，转而看向中央全息投影，下一场拟战开始招募参与者了。


第5章 12.4事件
　　「作战人员请准备……」机械音响起了第二遍。
　　方才那两拨学生还在僵持，似乎是有意再来一局。外围入口处有零星几个人想进拟战舱，但看着那些学生都止步不前了。
　　拟战游戏非常普及，拥有大批死忠玩家，但一般的拟战传感器跟UNX的驾驶舱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今天UNX开放，还是有不少玩家想来体验一把。只不过普通玩家的实力一般是无法跟UNX学生相比。
　　「作战人员请准备……」机械音响起了第三遍。
　　那两拨学生又全部坐回了自己刚才的驾驶舱里，看样子是杠上了。
　　范洛伊轻笑了一笑，年轻气盛啊。
　　拜恩突然走向了三层的操控平台，解锁系统后，操作了一番，从范洛伊的角度看不清楚他做了什么，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作战人员就位，模拟战斗即将开始，倒计时30秒……」
　　全息投影上滚动着巨大的“LOADING”字样，倒计时很快结束，场景显现出来，居然是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星际场景，模拟战斗的信息也逐条浮现，几乎跟刚才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战斗目的从遭遇战变成了红色方任务为人质营救。
　　范洛伊愣了一下，立刻扭头去看拜恩，是他改了拟战设定，从自动随机变成了预设场景任务。
　　同样的题目，刚刚这两组人本来就不会再采取相同的作战方案，但在其他战斗设定未变动的情况下，红色方的任务让他们处于非常不利的劣势。原本太空营救就很难达成，何况是在作战人员数量几乎同等、装备上相差无几的状况下，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范洛伊隐约意识到拜恩对刚才红色方采用牺牲战友的战术非常不满，将任务改成人质营救后，红色方就必须避开直接对蓝色方主星舰发动毁灭性进攻。
　　由于人质营救任务本身相对其他作战项目更复杂，所以系统给出新的提示，蓝色方主星舰被放大在全息投影上，复杂的内部结构和通道，主星舰上的军备和人员配置，损伤程度、续航能力等等作为已知信息展示出来，包括三条可行的营救路径也被标出。
　　但即便如此，红色方的胜算依然几乎为零。
　　这不是范洛伊的主观判断，而是事实，也是量子计算机给出的结果。
　　132年前，联盟总理、数名内阁议员秘密搭乘星舰前往霍格参加年底庆典活动，消息泄露，星舰被恐怖组织劫持，联盟军方与恐怖组织对峙287个小时后，在全联盟实况直播的情况下，恐怖组织引爆了星舰，星舰上政府要员连同舰组成员共311人无一幸免，而这场悲剧影响深远，延续至今。
　　比如，每年的12月4日是法定纪念日，全联盟当天降半旗，禁一切娱乐项目和节目。
　　比如，UNX不管什么专业，这道都是必考题，考的角度五花八门，从策论到战略、从宗教到政治，从武器研发到刑律定罪、从心理学到社会学，从敏感信息保护到对恐怖主义的策略研究，只有更刁钻没有最刁钻，是所有学生的噩梦。
　　又比如，暴风组的成立就是在12.4事件之后。
　　再比如，当时的星舰舰长是卡曼德.拜恩上将，他死之后，拜恩家族就没落了。
　　范洛伊看着拜恩，他是故意的。但他想得到什么结果呢？挫挫这群熊孩子的锐气？为什么要选12.4事件？
　　这些问题不光范洛伊想不通，斗兽场里包括围观群众都想不通，这系统是要逼死谁呢？抽疯了吧？
　　全场静默许久，全息投影上蓝色方的星舰漂浮在宇宙里，像恐怖电影里的幽灵船一样，孤独又令人毛骨悚然。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全息投影上跳出一条消息—「RED要求暂停模拟战斗」。
　　底下红色方的驾驶舱陆续打开了六台，其中包括红色方的队长，他垂着头站出来，又猛地仰起头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拜恩身上。
　　下一刻那个队长大步冲上升降梯上来三楼，气势汹汹地走到拜恩面前跟他对峙：“为什么改拟战设置？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Alpha燥怒起来，少量信息素溢出来。
　　拜恩看着他，淡淡地问：“你要放弃这场吗？”
　　“这不可能赢！0.2‰成功率是量子计算机的演算结果，你故意针对我！”
　　“所以将来在战场上，只要量子计算机说不行，你就投降？”
　　“我……！”
　　跟着红色方队长上来的还有两个人，都过来拉人，低声劝了两句。
　　拜恩偏头看了一眼底下，红色方不是所有人都出了驾驶舱，应该说只有六台驾驶舱打开了，只有四个人离开了驾驶舱。
　　那一瞬范洛伊好像看见了拜恩嘴角扬起一丝笑，一闪即逝。
　　“给我。”拜恩从队长手里夺过感应头盔，坐升降梯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进了队长的驾驶舱。
　　红色方打开的六台驾驶舱中，那两个没走出来的学生，紧跟着合上了两台。
　　“哈。”范洛伊忍不住笑出声，转头从另一个跟上来的队员手里抢了个感应头盔也下到了作战区，随便跳进了一个空的驾驶舱。
　　驾驶舱咔哒一声合上的时候，舱内淡淡的白光缓缓亮起，系统的机械音响起—「作战人员请准备」。
　　范洛伊熟练地跟操作系统对接，嘴角扬起的笑忍都忍不住。
　　通信器里传来拜恩沉稳的声音：“大家好，我叫戴斯蒙德.拜恩，从现在开始小队听我指挥。主星舰确认请回答。”
　　“……主星舰确认。”
　　“其他作战人员请确认。”
　　“巡航舰确认。”
　　“战列舰确认。”
　　“MS#One确认。”
　　“MS#Two确认。”
　　……
　　伴随着通信器里传来的各种确认声音，可供范洛伊选择的作战岗位不多了，他其实不需要考虑，打开通讯，说：“MS#Seven确认。”
　　直到最后，终于又听到了拜恩的声音：“MS#L确认。”
　　拜恩作为队长被直接标记为#L，他居然要打头阵，范洛伊笑了笑，真是毫不意外呢。
　　「作战人员就位，模拟战斗即将开始，倒计时30秒……」
　　“MS#L，戴斯蒙德.拜恩，我现在发布作战计划，战列舰和巡航舰集中攻击敌方主星舰左翼。”
　　“战列舰收到。”
　　“巡航舰收到。”
　　“主星舰扫描敌军主星舰生命体，并提供火力掩护。”
　　“主星舰收到。”
　　“MS组我需要三个体术优秀的跟我入侵敌方主星舰，其余人弹药装配，一半改为太核粒子烟雾弹，尽可能接近敌方主星舰，牵制敌方。”
　　“MS#Seven，跟随。”范洛伊来都来了当然要尽兴。
　　“MS#One，跟随。”
　　“MS#Two，跟随。”
　　“MS#Three，太核粒子烟雾弹装填完毕。”
　　……
　　0.2‰的成功率不假，但那是量子计算机根据当时的情况作出的评判。而一百年前太阳炉技术还不成熟，太核粒子烟雾弹还未被开发出来，那时候也没有暴风组。
　　UNX将12.4事件作为考题132年，如果成功率仍然还是0.2‰，那联盟和军方还是解散得了。
　　全息投影上寂静的太空里，有了一丝波动，红色的主星舰慢慢靠近了蓝色方，三条发射通道打开，十五架机甲游入太空，太核粒子打开全部进入隐身状态，以低速靠近蓝色主星舰。
　　然后是战列舰和巡航舰脱离主星舰的防御范围，直从蓝色方，火箭炮和导弹齐发全部瞄准蓝色主星舰左翼。
　　蓝色主星舰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直接瞄准战列舰开加农炮。
　　全息投影上仿佛烟花盛放，满屏幕炸开的强光让人看不清楚其他东西，所有人都不禁捏了把汗。
　　一朵朵爆炸云的浓烟散开，红色战列舰险险避开了炮轰，完整无损，只是受到了冲击波的强烈震荡。
　　观战的人还来不及松口气，无数飞梭导弹从蓝色主星舰射出，分成两拨，像两群马蜂冲着红色战列舰和巡航舰而去。
　　132年后，敌方的军备技术当然也不会落后。
　　飞梭导弹体积小、速度快，战列舰和巡航舰根本来不及躲，那只能以飞梭导弹反制飞梭导弹。
　　一瞬间全息投影上又炸了一片。
　　红色方的机甲进入蓝色方主星舰的防护盾警戒范围，太核粒子只能干扰雷达等探测仪器，但还是会被防护盾检测到。
　　“探测到敌机！”
　　蓝色方的机甲全体出动。
　　两方机甲的混战再次展开。上一场比赛红色方算是惨败，这一次他们是咬着牙决不能再挨打了，一个个搏命似得冲锋陷阵。
　　拜恩命令MS将一半导弹换成太核烟雾弹，两边一开打战场很快就被太核粒子的紫色烟雾淹没。
　　“登舰准备。”
　　蓝色主星舰被太核粒子烟雾包围，防护盾检测装置显示腥红一片，四架红色机甲顺利贴到蓝色主星舰上，潜了进去。
　　观众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又不禁紧张，四架机甲四个人，能顺利将311名人质解救出来？他们想夺下星舰主控权也是一样困难。恐怖分子会在察觉入侵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开启自毁系统，像132年一样，那些恐怖分子从一开始就没想活着。


第6章 拟战
　　拟战当然不光能开机甲。
　　范洛伊走在最后，看着最前面的拜恩，暗红色的宇航服实在有些好看，尤其是那人宽肩窄臀的身材，不用露都好看。
　　另外两个学生身材也都很好，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练出来的，拜恩要求体术优秀，这两个应该不差。
　　范洛伊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握了一下，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手臂的肌肉紧绷着发力，这样真实的力量感可不是娱乐用拟战驾驶舱能有的，实在让他兴奋不已。
　　只不过感受太真实意味着如果挨打或者挨子弹也会很疼。
　　拜恩的声音从通信器里传来：“MS#L，成功进入敌方星舰，位置B2-G12。”
　　“主星舰确认。”
　　“第一阶段目标位置动力系统操作间，请求主星舰提供引导。”
　　“收到，目标位置B4-S1，路径规划中……”
　　全息投影上一刻还是硝烟弥漫，光束枪划出的弹道像蜘蛛网一样密集，爆炸无处不在，红蓝两方的机甲战得难舍难分，速度快得惊人，下一秒切换了视角回到穿着暗红色宇航服的四个人身上，他们已经成功潜入蓝色主星舰，却不是向着人质被关押的餐厅去，而是往反方向悄悄推进。
　　一路上他们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只遇到了两个NPC，直接被拜恩拧断了脖子，头顶飘起红色的“DEAD”字样。
　　动力系统操作间是整座星舰的心脏位置，守卫严密得多，拜恩先放了微型探测仪进去，里面有八个NPC，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参赛的学生都集中在驾驶舱，没有分人力来管这里。
　　“Seven门口警戒。”
　　“收到。”
　　范洛伊被拜恩留在了门外，他没有异议，看着拜恩带着另外两个人进入操作间。很快里面隐约传来一点闷闷的打斗声。
　　在外面的全息投影上这场3对8的打斗只持续了不到十秒，拜恩连开枪的机会都没给NPC，完全是单方面碾压。
　　通信器里传来拜恩的声音：“MS#L，请求战列舰协助。”
　　“战列舰收到。”
　　“请于10秒后攻击敌方主星舰太阳炉动力系统。”
　　“战列舰确认，加农炮装填完毕，发射准备，10、9……”
　　范洛伊背贴墙壁半蹲下来，准备迎接加农炮的冲击。
　　“轰——”
　　全息投影上巨大的爆炸所造成的冲击好像能带着炙热的气浪把所有观战者都掀翻过去。
　　“卧槽，主星舰都轰，不是营救行动吗？”
　　“这算什么战术？”
　　“人质性命是不管了吗？”
　　“几发加农炮还打不穿星舰的护盾，别瞎紧张。”
　　“话不是这么说，直接发动进攻不会刺激到恐怖分子吗？”
　　“呵，照你这么说，不进攻恐怖分子就能放人？”
　　……
　　爆炸的冲击力差点把范洛伊震晕，眼花和耳鸣持续了大概两秒，然后他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勉强把自己撑起来，背贴墙壁挪到墙角，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
　　加农炮刚刚是瞄准了太阳炉动力系统的，NPC过来查看受损情况了。
　　听脚步声，一共两个人，还行，人不多。
　　等NPC靠近，范洛伊从转角处闪出来，直接两枪放倒。
　　操作间里，拜恩趁着爆炸切断了动力系统和主控系统的链接，造成了动力系统失灵的假象。动力系统一旦失灵，主控系统的自护程序就会随即启动，将维生系统的等级调至最高，将能源集中调配去主控室和有人的区域，也就是关押人质的餐厅，而星舰上其他区域，会切入低耗模式，包括武器系统和内部警报系统。
　　拜恩从操作间出来走到转角就看到地上躺了两个NPC，红色的“DEAD”字样飘在半空，两枪都是直接爆头。拜恩扫了范洛伊一眼，没什么表情。
　　“MS#L，位置B4-S1，成功切断动力系统，第一阶段目标完成。”
　　“主星舰收到。”
　　“第二阶段目标位置A3-B2，餐厅，请求主星舰提供引导。”
　　“收到，目标位置A3-B2，路径规划中……”
　　“One、Two，营救人质，按预设路径驾驶穿梭舰逃离。”
　　“MS#One，收到。”
　　“MS#Two，收到。”
　　“MS#L，第三阶段目标位置S1-S0，中央驾驶室，请求主星舰提供引导。”拜恩要去跟恐怖分子正面刚。
　　“……”
　　范洛伊几乎可以察觉到所有队员呼吸一滞，半刻后才听到通信器里传来回应：“收到，目标位置S1-S0，路径规划中……”
　　虽然他们切断了动力系统，对警报系统造成了影响，但穿梭舰离舰首先要打开舱门，系统会第一时间捕捉到，中央驾驶室不可能不知道。蓝色方的任务之一就是绝对不让人质逃走，如果他们开启自毁系统，从开启到主星舰爆炸中间只有30秒，穿梭舰进入滑道都要至少一分钟，根本逃不掉。
　　量子计算机早就给出了营救方案，那0.2‰的成功率就是夺回星舰控制权，阻止自毁。
　　观众们看着全息投影上两个深红色的人影都捏了把汗，入侵星舰中央驾驶室谈何容易，何况只有两个人。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拜恩和范洛伊十分顺利，并不是没有遇到阻碍，而是NPC在他们面前几乎没什么战斗力，按照剧本，劫持主星舰的恐怖分子人数应该在20至30人之间，除去驾驶机甲出去战斗的，在星舰上的应该不到十人，其中至少有三人在中央驾驶室。
　　蓝色方的参赛队员大部分都热血上头，开着机甲冲出去了，星舰上的人更少，所以系统用NPC补上了，但战斗实力显然不太行。
　　“MS#L，位置S1-S0，强行突入就绪。”
　　“主星舰收到。请求MS#One、Two确认位置。”
　　“MS#One，位置B3-G1停机坪，正在获取穿梭舰操作权，开始离舰准备。”
　　拜恩将破译器接到了中央驾驶室的电子锁上，然后看向范洛伊，给他打了个手势，手指张开弯曲成碗状罩住口鼻。范洛伊给他回了个收到的手势。
　　破译器上嘀了一声，门刚开一条缝，范洛伊就将两枚催泪弹扔进了中央驾驶室。
　　中央驾驶室里的三个“恐怖分子”都是深蓝色宇航服，异常好认，简直是送分题，为了保证人质安全，拜恩和范洛伊都没有用枪，而是在他们被催泪弹熏得哭鼻子的时候，冲着目标人物直接扑上去。
　　拜恩一打二毫无挑战，1.5秒结束战斗，回头再看范洛伊的时候，催泪弹的浓烟还没散，他一时没看到人。
　　“Seven？”
　　“收到。”
　　拜恩听到范洛伊的回复才稍稍松了口气。等浓烟稍微散掉点，拜恩再看的时候，只见范洛伊膝盖抵着“恐怖分子”的背，把人压在地上，头上飘着红色的提示“K.O”。
　　拜恩无声轻笑了一下，到操控台上关闭了武器系统，一边向主星舰报告情况：“MS#L，位置S1-S0，已夺回星舰控制权。”
　　「模拟战斗结束」
　　全息投影上打出巨大的字母，系统判定，红色方获胜，然后是战斗数据滚动显示。
　　拜恩离开驾驶舱之前调取了一下范洛伊的视频，他有些好奇，刚才在中央驾驶室里发生了什么，照道理说，UNX的学生不是菜鸡，没那么容易制服。
　　拜恩调取的视频就是从他们冲入中央驾驶室开始的，范洛伊进入迅速锁定目标，身穿深蓝色宇航服的“恐怖分子”也看见了他，直接向他举枪，范洛伊冲上去一把拽住那人举枪的手腕往他身后一拧，将他手臂高抬，借自己肩肘的力量压住那人的肩膀往下按，抬起膝盖冲着那人脸上就是一重击，直接击昏。
　　整个过程不足一秒，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绝对是常年受训的结果。
　　拜恩最开始要求三名体术优秀的队员跟他走，没想到范洛伊会主动加入，他从通讯器里听到范洛伊的声音时，不得不承认有些震惊，又似乎挺有意思。拜恩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就算范洛伊是来玩的，他也不介意带着，只是没想到会有惊喜。
　　拜恩一打开驾驶舱，就听到红色方的队员们抱在一起欢呼，对面蓝色方一片惨淡，观战台上掌声雷动。
　　“兄弟可以啊！”
　　“对啊，你叫什么？”
　　“没见过啊。其他系的？”
　　范洛伊被团团围住，他是胡混进来的，突然赢了拟战，受到了热烈欢迎。
　　范洛伊笑着说：“我已经毕业了。”
　　“原来是学长，你在哪个部队？”
　　“兄弟这枪枪爆头的身手，不是第一作战部队，就是第二作战部队吧？”
　　范洛伊笑得不行：“那是NPC而已啊。”
　　“不不，我们主星舰上都能看到你们侵入中央驾驶室的影像啊，你那一膝盖，我看得都鼻梁疼。”
　　拜恩从驾驶舱里走出来，学生们一下子都自觉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忍不住凑上去拍马屁：“教官厉害。”
　　范洛伊看了拜恩一眼，原来是来做教官的。
　　范洛伊身边一个人突然问：“学长，你该不会也是第一作战部队的，过来给我们做教官的吧？”
　　“啊？那我们岂不是胜之不武？”
　　“第一作战部队精英，带我们虐菜，躺赢啊？”
　　范洛伊摇头：“我不在军方。我就是来玩的。”
　　“来玩的？！”
　　“……不是吧……”
　　“高手在民间？”
　　“……我觉得我们可能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了。”
　　“集合一下。”拜恩伸手向蓝色方招了招，把人都召集过来，然后说，“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刚才的拟战，下周上课的时候我们来复盘。”
　　“是。”
　　范洛伊默默从作战区退出来，走到最边上的时候看见了红色方原来的队长，那人脸上神色复杂的很，火气很大，还很不服气，范洛伊觉得他可能真的拿不到毕业证了。赢不了就怪系统题出太难。作战部队临阵退缩，自联盟建立起就没这样的事情。
　　Alpha又怎样，不是每一个Alpha都能进暴风组。范洛伊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拜恩。他今天玩得挺开心。


第7章 暴风组
　　离开斗兽场后，范洛伊又去逛了机甲的E区，那冷硬的巨大人形兵器仿佛无声地吟唱着战歌，歌声与时间一起消弭在无垠的宇宙里，让范洛伊不由自主地想伸手触碰。
　　范洛伊第一次真切看见机甲时，他才五岁，他惊呆了，机甲原来那么庞大，跟家里的模型完全不一样，好大好大，好亮好亮，他人那么小，仰着头都很难看清全貌，他被机甲上的颜色吸引，原来迷彩不是单纯的一种颜色，而是泛着荧光的光学涂层，好漂亮啊。
　　“哇，好漂亮啊。”他只会说这么一句，他不懂怎么表达，那样的漂亮实在太过震撼。
　　他想摸机甲，伸手去够，却够不着，他着急，使劲拽着父亲，整个人都要探到护栏外面去了。父亲抱他进去，让他触摸了机甲，那冰冷的触感他永远无法忘记。
　　父亲问他：“小伊喜欢吗？”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那小伊长大了，跟爸爸一起造机甲吧。”
　　“不要。我要开机甲！我要开爸爸造的机甲！就这台！爸爸，给我开！”
　　范洛伊收回了手，也将神思收了回来，轻轻叹了口气。
　　***
　　晚上回家范洛伊依然处于一种亢奋的状况，所以他拉着肯特开了一局拟战，1V1格斗，带肯特打组队那太欺负人了。
　　肯特是灰鹫的雇佣兵，单人作战能力甚至超过大部分第一作战部队的人，只不过他的日常训练里基本没有机甲和星舰驾驶这一类，论综合评分最多B级。
　　虽然肯特是Beta，但是力量上绝对碾压范洛伊，让他打的很辛苦。范洛伊抓到空隙擒住肯特的手臂，用了白天拟战时候的那招，压住肯特的肩膀，但是肯特的力气比他大，一下没压住，下一刻肯特一个扫腿就把范洛伊掀翻过去。
　　范洛伊拽着肯特的手臂，借力跃起剪刀腿锁住肯特的脖子。肯特反应极快，第一之间抬手臂护住脖子，不让范洛伊锁死，他臂力可大，范洛伊小腿虽然勾住了，但锁不住，他想把肯特掀翻，还是力量不足，肯特稳如一座山。范洛伊倒挂在肯特身上，跟他僵持了一秒。
　　肯特直接把范洛伊当小鸡仔一样整个人提溜起来往地上摔。范洛伊知道要倒霉，索性放开了双手，迅速从大腿上抽出匕首刺伤肯特的脖子。肯特反应及时，刀刃划过他脖子皮肤的一瞬间，他把范洛伊扔了出去，只是破了皮，不是致命伤。范洛伊后背重重砸在地方，滑出去半米他才翻身跳起来。
　　“不打了不打了。”肯特喊停，“我就说当初不该同意你使用武器，欺负我赤手空拳。你身上要是有枪，我不直接被爆头了？”
　　范洛伊呵呵一笑：“不是你自己瞧不起我，当初还说站着不动让我一只手，随便我打的呢。”
　　“……幸好是在拟战游戏里，要是在训练室，我这就见血了。”
　　范洛伊结束战斗，从拟战驾驶舱里出来，忍不住摇头，嘀咕了一句：“瞧着差不多的东西，卖得还巨贵，跟UNX实际操作手感差太远。”
　　肯特从范洛伊身边的另一个驾驶舱里出来，刚好听到这句，随口就接了一句：“嫌弃手感不好，那直接去训练室过过招。”
　　言下之意，范洛伊欠揍，他奉陪。
　　范洛伊雇佣肯特的工作范围除了保护雇主生命财产安全，还包括了格斗训练。最开始肯特接下这单生意时，好奇问过为什么，是不是范洛伊不信任他的能力，范洛伊的回答是，习惯挨揍，才能去揍别人。弄得肯特一度觉得他是个疯子，谁没事喜欢打架？或者他到底想揍谁？
　　“我明天回路家，身上带伤解释不了。”
　　肯特下手是真心黑，这么多年生死之间练出来的身手，肢体记忆快过大脑，范洛伊跟他打，十次里面十次要挂彩。
　　肯特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他虽然已经跟范洛伊很熟了，但毕竟是雇佣关系，该闭嘴的时候他绝不开口。
　　范洛伊走到迷你冰箱拿了两瓶冰水，丢给肯特一瓶，问道：“你对暴风组了解多少？给我说说。”
　　“是关于那个拜恩？”
　　范洛伊摇头：“好奇罢了。想知道联盟的绝对实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肯特没戳穿范洛伊，这人绝对不是个好奇宝宝，他做事说话都有目的，只不过分能让人知道的和不能让人知道的目的而已。
　　“暴风组是挺神秘的。我其实并不算了解，不过几年前有个任务跟他们遇上过。那个拜恩，那时候跟他喝过一顿酒。不过听说暴风组有规矩，做满三年就得退，算时间他应该已经离开暴风组了。”
　　“嗯？为什么？”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拜恩调去第一作战部队了。
　　肯特摇头：“我猜是因为暴风组的任务给人造成的心理创伤太大，长久在暴风组会令人迷失。”
　　“迷失？”范洛伊听明白了，就是疯了，是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
　　“嗯，就算我们这样的雇佣兵也不能总在一线，时不时也得去做心理咨询。”
　　范洛伊笑了一下：“你就把我的工作当提前退休是吧？”
　　肯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啊。范总这里员工福利好，又不怎么危险，当然最好不过。”
　　“扯远了，暴风组。”
　　肯特喝了口水，忍不住笑，还说只是好奇？
　　“暴风组还有细分，Alice、Belinda、Caroline、DeniseandRebecca，具体怎么分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拜恩在的小队属于Rebecca。”说到这里肯特突然爆出一声笑，“暴风组的人都特骄傲，好多人都把小队名纹在身上，不明白的人一看都以为是女朋友，然后那群糙汉一起喝酒，刺青都是同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整个就是前男友面基现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肯特这人乍一看凶神恶煞，面无表情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小心你狗命”的警告，一旦相处之后就会发现他的性格跟长相是完全相反的，笑起来尤其憨厚，相当反差萌。
　　“Rebecca……还有其他的吗？”
　　“暴风组是军方最高机密，小道消息都不能信。”
　　肯特看着范洛伊，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对那个拜恩很有兴趣？”
　　“兴趣？”范洛伊想了想，“没有。”
　　兴趣是没有，他只是在做评估，合适或不合适。不过资料有限，有点难判断。
　　***
　　周六天气晴朗，是个平凡无奇的休息日。
　　范洛伊到路家别墅的时候，正好五点。
　　花园里的草坪刚刚修过，一股浓郁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范洛伊走进前花园，察觉到一道目光，顺着望过去就看见别墅转角的落地玻璃前端坐着一个女人，正悠闲地喝着茶。
　　女人看着范洛伊脸上没什么表情，范洛伊向她微微点头，也没什么表情。
　　走进别墅大门，路卓听见开门声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到门口迎接范洛伊：“小伊。”
　　“大哥。”
　　范洛伊的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冷，但他好歹是唤了一声大哥了。
　　路卓笑起来：“最近忙吗？”
　　“还行。”
　　路卓凑近了，关切地小声问：“上次，路安找你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带我见了一下腾越的太子。”
　　路卓看着范洛伊欲言又止。就在他犹豫的档口，仆人走过来：“范少爷，夫人请你过去。”
　　“好。”
　　路卓跟上来：“我跟你一起。”
　　仆人伸手稍微拦了一下：“夫人有话跟范少爷单独说。”
　　路卓一下脸色就僵了，看着范洛伊轻轻皱眉。
　　范洛伊笑了一下，转身往屋子转角的阳光房走，他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夫人了。
　　路辛川的夫人林见遥年过五十，看起来还是三十岁的样子，青春美貌不减当年，气质端庄贵气却不是年轻姑娘能比的。
　　“阿姨。”
　　“小伊坐吧，喝茶吧。”
　　“谢谢阿姨。”范洛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的香味很甜，不是范洛伊喜欢的。
　　林见遥慢慢喝着茶，一边问范洛伊：“我听安说，上周你去见了见他们组里的人，有没有合心意的？第一作战部队的孩子应该都不错。”
　　“嗯，挺好的。”范洛伊轻声敷衍了一句。
　　“小伊啊，不是阿姨催你，该结婚了。挑挑拣拣好几年了，别再让你爸着急了。”
　　“是，阿姨说的对，我会考虑的。”
　　林见遥冷冷看着范洛伊，把手里的茶杯磕在圆形的玻璃茶几上，响了一声：“不是让你考虑，是让你决定。”
　　范洛伊抬眼对上林见遥，又听她说：“如果你挑花了眼，决定不了，那阿姨帮你参谋参谋。我听说那天原家的孩子对你照顾有加？你也挺有好感的？”
　　范洛伊看着林见遥，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有些奇怪，原家家世太好了吧，林见遥看见他进原家会高兴？林见遥这几年一心想着把范洛伊丢远一点，给他介绍的都算是家境殷实，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远，她想把范洛伊送去其他卫星城或者殖民星，越偏僻越好，眼不见为净。
　　原家是正相反，原家是“显贵”。不仅是原家，他上次见的那些多少家里都有军方背景。
　　路安攒那个局是养父路辛川的授意的，现在林见遥又在路辛川回来之前跟范洛伊单独谈。那么，原因只能有一个，路辛川在军方需要帮助。
　　路辛川在军方二处任职，二处是情报部门，所以路辛川做什么、甚至行踪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密的，连家里人都不知道。
　　林见遥虽然从来没有过分的表现，但范洛伊知道她很讨厌自己，自从他踏进路家的那一天开始，林见遥就刻意地忽视他，只当他不存在。所以她也不希望范洛伊结婚的时候，顶着“路家养子”的身份，只希望他滚远一点，原地消失。
　　林见遥看范洛伊一直不回应，又开口说：“我听说你的公司在竞标UNX的项目？”
　　“……是。”肯定又是路安说的。
　　“这个财年的公司税务你们公司应该已经报了吧？”
　　“……是。”
　　林见遥盯着范洛伊，说：“我会跟我哥那边打好招呼的。”林见遥的哥哥就是伦萨的税务局副局长。
　　范洛伊的公司合法经营，税务账目都没问题，根本不需要林见遥多管闲事。但如果林见遥存心跟他过不去，卡他税务，非要进行调查，他在UNX的投标就一定会受到影响，如果在竞标结束前，针对他公司的调查没有结束，他的投标就会作废。
　　“……”范洛伊看着林见遥默默压下怒意，过了一会儿才说，“谢谢阿姨。”
　　“好好做吧。事业是要紧，但结婚更重要。”
　　“是，阿姨。”居然威胁他，看来这次结婚是糊弄不过去了。


第8章 请你跟我结婚
　　路辛川回来了，自从四个月前吉赛尔卫星遭到袭击，路辛川被调往前线，一走四个月。
　　路辛川回来的时候还穿着深紫色的军服，身形挺拔，脚步很快，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倦容，但瘦的很明显。
　　“辛川。”林见遥站在门口迎接路辛川回来，一见到人就上前给了路辛川一个拥抱。
　　路卓、路安和范洛伊三个小辈跟在林见遥身后，也在门口站成一排。
　　“嗯。”路辛川草草与林见遥拥抱了一下，目光直接落在范洛伊身上，然后才扫了一眼路卓和路安。
　　“爸，晚饭都准备好了。”路安笑着想讨个乖。
　　路辛川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我先去换身衣服。”
　　不多会儿，一家人围坐下来吃饭，路辛川不问路卓、路安最近怎么样，一开口就向范洛伊问道：“小伊，专利的事情跟腾越谈好了吗？”
　　“还在谈。”
　　路辛川瞥了路安一眼，路安忙低头吃饭。
　　“有困难？”
　　“没有，腾越那个专利技术有点老，我们最近还有另一个差不多的专利在接洽，想两边都看看。”
　　“没问题就好。”
　　林见遥看了范洛伊一眼，笑盈盈地说：“我听路安说，那天他的组员也在，其中有几个对我们小伊挺有好感的。”
　　路安被林见遥使了个眼色，又被路辛川看了一眼，强行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是有。谁让我们小伊漂亮呢。”
　　“路安，你的组员你最熟悉，有没有适合的？”
　　“嗯……原冉不错，那天还替小伊解了围，我看小伊也挺喜欢他的。”
　　路辛川问：“小伊你喜欢吗？”
　　范洛伊沉了口气，说：“我那天喝酒有点急，不知道那酒劲那么大，走得早没来得及好好聊。”
　　范洛伊这么敷衍，林见遥当然不高兴，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又说：“这几年阿姨给你介绍了不少Alpha你都不感兴趣，这次又是匆忙就走了，是不是小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那么抗拒啊？如果已经有中意的人就带回家让你爸看看嘛。”
　　范洛伊点头：“如果有，我会带回来的。”
　　在路家吃饭的气氛一直都是这样，每一顿都是消化不良。
　　饭后路辛川把范洛伊叫进了书房，对他说：“吃饭时候那些话你不用太在意，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就好了。”
　　范洛伊抿了抿唇，问路辛川：“爸，那天路安说是爸的意思，是吗？”
　　“啊，没错。”路辛川倒了杯酒，靠坐在沙发上，轻轻闭了闭眼，露出了一些疲倦的神色，“爸一直希望你能幸福，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有个人，足够优秀、能配得上你、能好好照顾你，爸就放心了。”
　　范洛伊听着路辛川说这些话，心里凉凉的，他知道路辛川对他好，但这样的好让他无法自处。
　　“爸，你是不是有难处？”
　　“什么？”
　　“原家能帮到你吗？”
　　“什么？”路辛川皱起眉头，又问了一遍，“是林阿姨跟你说什么了？”
　　“我猜的。”
　　“你不用管那些。我只希望你幸福。路安组里的Alpha都不差，你又喜欢机甲，不能自己驾驶，也会想靠近些吧。就没有一个合心意的吗？”路辛川摇头，忍不住叹气，“可惜你不喜欢路卓，否则我真想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听路辛川话里的意思，他真的遇上了什么事，但就算有些影响，也还不至于让路辛川用范洛伊的婚姻做筹码。甚至，路辛川还是一如既往地替范洛伊着想，让他会愧疚。
　　“爸，路卓是我的大哥。”
　　路辛川笑了笑，一口就把一杯酒喝光了：“小伊，陪爸爸喝一杯。”
　　“好。”
　　***
　　书房外的走廊里，路卓靠墙站在尽头的窗边，目光凝在书房的门上。
　　路安一上楼就看见了路卓在发呆，走过去：“别看了，他们俩父子喝酒可得喝一会儿。”
　　路辛川对范洛伊的偏爱是显而易见的，路安小的时候疯狂嫉妒，憎恨着范洛伊，直到现在路安已经麻木了，不是和解或者不在乎，而是习惯到麻木不仁，反正无论他和路卓做什么，都比不上范洛伊那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对自己父亲早就没有任何期待了。
　　路卓看了路安一眼没说话。
　　路安哼了一声：“你守在这里干嘛呢？他不喜欢你。相亲三千次也轮不上你。洗洗睡吧。”
　　***
　　范洛伊从路家出来，坐在副驾位子上，定了自动驾驶回家，一边查了查拜恩家的信息。戴斯蒙德.拜恩是机密，拜恩家族却未必，多少还能找到一些。
　　拜恩家族经过这一百多年，已经完全退出了联盟的政治和军事舞台，除了在霍格的家族生意，几乎查不到更多内容。拜恩家的人十分低调，甚至可以说是神秘，从公开的公司信息上只能查到拜恩家族基金，其余都是职业经理人的信息。
　　范洛伊叹了口气，撑着脑袋，心里有点烦。他离开路家前，林见遥跟他说，下周带他去原家的酒会，上次跟原冉没机会好好聊，那这一次可以多了解一下。林见遥看着范洛伊时的微笑表情，分明是要把他打包送去原家的意思。
　　虽然范洛伊坚持不同意的话，林见遥不可能逼他结婚，路辛川会袒护他，但这种“家庭矛盾”是范洛伊极力想避免的，何况UNX的项目不能受影响，无论如何他得先拿到项目。
　　范洛伊没有犹豫太久，他给在UNX做研究员的学妹陈绯发了条消息，请她用内部系统查了查戴斯蒙德.拜恩下周的课表。
　　周一，UNX，斗兽场。
　　这周UNX对外开放，范洛伊可以进入机甲基地。陈绯说拜恩今天订了一个半小时拟战场，范洛伊就自己找过来了。
　　当拜恩再次见到范洛伊的时候，表情明显一愣。他到伦萨才还不满三周，见范洛伊的频率高的有点过分了，尤其在一周之前他们还是两个互不相关的陌生人，一次两次的偶遇是巧合，那这一次范洛伊站在三楼同一个位置望着他，实在太难再用“巧合”两个字解释了。而且，范洛伊还向他招了招手。
　　“哎？那人不是上周五那个学长吗？”
　　“对啊，上次还来不及聊什么他就走了呢。”
　　“他在跟我招手！”
　　“是跟我们！你少自作多情。”
　　“不知道他有没有男朋友？”
　　“长这么漂亮，是个Omega多好啊。”法律规定Omega不能做机甲驾驶员，他们很自然以为范洛伊是Beta或者Alpha。
　　“我要去平权会告你歧视。”
　　“我艹……”
　　“别吵了，去打个招呼吧。”
　　“走走。”
　　一群人涌上上楼，范洛伊虽然有点惊讶，却没有显出太多无措，跟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
　　“学长好！”
　　“学长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下次吧。我今天有点事找你们教官。”
　　“哦，这样啊。”
　　拜恩跟着范洛伊走出斗兽场，听他说：“拜恩先生，抱歉这么唐突地来找你，如果你下午没什么事情的话，方便请你吃饭吗？”
　　拜恩看着范洛伊，他总觉得每一次见到他都不像是同一个人，确实让人很好奇。
　　“我下午有空，但可以先问一下是什么事情吗？”
　　范洛伊停下脚步，面对拜恩，有些郑重地说道：“是比较私人的事情，所以希望可以离开UNX，找个清静的地方说。可以吗，拜恩先生？”
　　拜恩点了点头：“范先生可以叫我戴斯蒙德，或者戴斯。”
　　范洛伊一笑：“叫我范洛伊就可以。”
　　对于UNX和周边，范洛伊比拜恩熟悉，很快就把人带到了一家高档餐厅，范洛伊订了二楼露台的位置，正好能看见UNX的全景，包括LIGHT。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拜恩轻轻扫了一眼范洛伊，一身浅色休闲装，白色T恤浅灰开衫配亚麻棕的修身长裤，比起周五那套西装领带皮鞋的正装，显得柔和多了，甚至比第一次见更随意一些，像是聊“私事”的样子。那么问题来了，他跟范洛伊有什么“私事”可聊的吗？
　　回想起来他见范洛伊的次数一只手就够数了，对话可能都不超过十句，不可否认像范洛伊这样漂亮的Omega天生就对他很有吸引力，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向范洛伊靠近。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约会”，让他不得不猜想范洛伊是图什么。
　　餐厅服务生很少，都是送餐机器人忙进忙出，范洛伊和拜恩是唯一坐在露台上的一桌，更加没人打扰。
　　范洛伊说：“拜恩先生，我有话直说就不绕弯子了，我想请你跟我结婚。”
　　“……”拜恩看着范洛伊，怔了一秒，“什么？”
　　拜恩活了三十二年，自认见过的Omega不少，娇小柔弱、温柔腼腆、泼辣利落、娇蛮豪横、潇洒爽朗、形形色色的，有瞧不上他的、有对他喜欢的不行、穷追猛打的，有只是419的，有说求交往的，甚至有想要他标记的，却从来没有一个，开口直接跟他说结婚的。
　　拜恩有点反应不过来，像突然被闪光弹爆了一下，耳鸣目眩，需要缓一缓。
　　“抱歉，我知道我这么说太唐突，也很失礼，如果让拜恩先生不愉快，我向您道歉。但是我是认真的，希望您可以考虑。”
　　“……”拜恩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后才说，“我对结婚没什么兴趣，暂时没这个打算。”
　　这算是明确拒绝了范洛伊。
　　范洛伊轻轻喘了口气，没有太多失望的神色，他来之前就想到了，一般正常人都不会答应的，拒绝也是理所当然。比起失望，他反而觉得拜恩给他的回答，更证明他没选错人。
　　拜恩看着范洛伊问：“我很好奇，可以问为什么吗？”
　　范洛伊靠在椅背上，得到答案后反而比方才发问时轻松多了：“家里逼得急。拜恩先生是我认为最合适我的人选。”
　　“我吗？”拜恩笑了一下，“我们应该都不算认识，范先生的判断从何而来？难道是信息素匹配告诉你的？”
　　拜恩说的没错，他们根本不算认识，也根本互相不知道彼此的信息素。急于结婚的AO可以去下载联盟的信息素匹配App试试运气，随便摇一摇说不定就能跳出个合适的。不过那个软件更多被用来约|炮，而不是找结婚对象，他最后的那个问题是个冷笑话。


第9章 信息素匹配
　　“不，”范洛伊看着拜恩浅浅一笑，透着点无奈，“我只是像找工作伙伴一样，希望找一个婚姻合伙人。”
　　“合伙人？”
　　其实这对拜恩来说一点都不难理解，贵族之间的婚姻都是为了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目的，单纯谈论感情非常不现实。但是如果是出于这样的目的，那么拜恩应该不是范洛伊的首选才对，毕竟现在的拜恩家族跟一百四十年前是截然不同的。
　　范洛伊很坦诚，谈论他自己的婚姻像在谈生意：“我需要一位有身份的Alpha来缔结婚姻关系，但他的家族不能太有地位和权势。我现在的事业很重要，我不希望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也不打算养育小孩。所以，比起一个爱人，我需要一个合伙人。”
　　拜恩微微点了点头：“这样说的话，我懂了，但是我没兴趣。”
　　范洛伊叹了口气，轻轻一笑：“抱歉跟你说这些。希望这顿饭可以弥补我的失礼。也希望你不介意交我这个朋友。如果我刚刚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让你不舒服，也请告诉我，我会避免再出现在你面前，引起你的尴尬或不适。”
　　拜恩单手支着下巴，微微歪头看范洛伊，也笑起来，问道：“我拒绝得那么不客气。会感觉尴尬和不适的难道不应该是范先生吗？”
　　一般都觉得Alpha的自尊心强，但Omega也是一样有自尊心的，像范洛伊这样漂亮的，应该更习惯拒绝别人，而不常被人拒绝，他就那么无所谓吗？
　　“只是有些可惜。”
　　“只是可惜……”拜恩像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问，“我有些好奇，范先生接下去会怎么办呢？这个问题很私人，范先生不回答也没关系。”
　　“第一选择不能成功，那就试试第二选择。”
　　拜恩挑了挑眉，看来范洛伊的人选名单还挺长。也对，追求他的人应该很多。
　　其实范洛伊根本没有第二个人选，他没想过第二个人选，拜恩他看的顺眼，那就是拜恩了。至于被拒绝，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范洛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戳在手机屏幕上：“拜恩先生会好奇吗？我的第二选择。”
　　“……”拜恩看着范洛伊，说不好奇是假的，这个Omega太让他好奇了，从第一眼在停车场里看见那道人影的时候，就很好奇了。
　　范洛伊笑起来，点开手机里，下载了联盟的信息素匹配App，当着拜恩的面，授权了使用自己的信息素匹配，然后，他的手机开始疯狂的跳信息。
　　「叮……」
　　「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范洛伊还是撑着脑袋，轻轻抬眼看了看拜恩。拜恩也正看着他，然后看向了他的手机。
　　信息素匹配App顾名思义，核心算法是根据信息素的匹配程度来向用户推送“匹配对象”，另外一些辅助项目包括年龄、物理位置、学历资产之类。使用者信息素越优秀，能适配的对象就越多，当然可以自主设置一些筛选条件来提高匹配满意度。以范洛伊这样刚刚下载App，第一次使用就被“匹配申请”狂轰滥炸的，足以证明他的信息素等级很高。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匹配申请还在跳，才几秒钟而已，已经吵得范洛伊耳朵疼了。他滑动了几下手指，屏蔽所有申请，又看了拜恩一眼。
　　“我想采纳一下拜恩先生的建议，做一次尝试。拜恩先生要不要赌一把？”
　　“嗯？”
　　“我的最优匹配对象。”
　　拜恩突然就明白了范洛伊话里的意思，他刚刚说的那个冷笑话，说范洛伊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是因为信息素匹配。很明显，范洛伊在这之前根本没用过这个比闹钟还吵的App。
　　范洛伊拿起手机摇了一下。
　　“叮。”
　　范洛伊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笑起来，点了确认。
　　“叮。”
　　这次响的是拜恩的手机，在他裤袋里，他下意识的按住裤袋，拜恩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尴尬和窒息，还有心里突然刺出来的惊喜。
　　范洛伊却一下大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拜恩是第一次见范洛伊这样笑，不是虚伪的假笑、不是客气的微笑，而是单纯心情很好的、愉快的大笑。
　　啊……这样的美貌真的让人很难抗拒。
　　拜恩跟着笑起来，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放到桌上，看着App上跳出来匹配申请，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他好像一个上课时偷看新来的转学生，就在他看的挪不开眼的时候，转学生突然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仿佛在问：我很好看吗？
　　不过范洛伊当然没有问。
　　范洛伊笑了一会儿，他们点的菜上齐了，范洛伊就很自然地吃起来，把“结婚”和“信息素匹配”的话题直接跳了过去，像根本没那回事一样。
　　吃饭的时候拜恩跟范洛伊都没多话，偶尔闲聊交谈两句，气氛很像他们第一次见时一起抽烟的感觉，安静、疏离、陌生，但又不太一样，没有戒备，也不需要试探，很随意。
　　拜恩弄不明白范洛伊，忍不住更好奇了。范洛伊对拜恩来说就像是某种未被探测认知的新物种，有娇艳如花的外表，闪烁着幽荧的光芒、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可越是美丽就越是危险，他的光芒和甜香或许都是触之即死的剧毒。
　　他不该好奇的。但他无法不好奇。
　　那是Alpha的天性，那是人类的天性。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拜恩先生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吗？”
　　范洛伊吃的不多，不过吃的很慢，所以在拜恩放下筷子的时候，他也吃好了。
　　拜恩看着范洛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笑着说：“好。”
　　他该死的好奇心啊！怪范洛伊该死的漂亮！
　　不，不仅仅是漂亮。怪范洛伊抽烟时又冷又傲的气质，太抓人了。怪范洛伊看着LIGHT时崇拜迷恋的眼神，没有一个Alpha能抵抗得了，任谁都会沦陷的。怪范洛伊打架时干净利落的身手，太辣太烈，也太让人难忘。
　　不，怪他自己，就算范洛伊把结婚当生意谈，他心底居然会因为是“第一选择”而暗暗得意。看到信息素匹配App疯狂推送申请的时候，会烦躁、隐隐气愤。再范洛伊向他发送申请的时候，又莫名兴奋。
　　怪他自己贱，控制不住内心一点一点被勾起来的躁动。
　　餐厅隔壁就是六星级的自助式酒店，拜恩确定范洛伊是早有预谋，他被他的这种明目张胆打败了，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范洛伊的猎物，一步一步踩进他的陷阱里，最可怕的是，他根本连一点挣扎的心都没有。
　　拜恩的军靴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他走到落地玻璃前，俯瞰伦萨错落的天际线。
　　范洛伊站到拜恩身边，正好半臂距离，给他递了杯酒：“蓝晶，尝尝看？”
　　拜恩接过酒杯，冰块滑动的声音清脆悦耳，琥珀色的液体散发出凌冽的酒香。
　　“这种酒有什么特别的？上次为什么不能喝？”
　　“你听过蓝晶琥珀这种藤植吗？”
　　拜恩点头：“能诱发信息素风暴……”
　　蓝晶和蓝晶琥珀，好直接的关系。
　　“但这东西不是联盟严格管控的吗？”蓝晶琥珀曾经被作为诱导剂滥用，后被列为严格管控的二类毒品。
　　“这酒里的蓝晶琥珀含量极少，就算一口把一整瓶蓝晶喝下去，也不至于被诱导发|情，不过会先酒精中毒。”
　　蓝晶酒价格很贵，没有哪个神经病会买蓝晶回去用来提纯蓝晶琥珀。
　　拜恩看着手里的酒，范洛伊邀请他喝酒，带他来这里，端给他蓝晶，意图直白到让人心跳加速。
　　范洛伊坐在床沿，双腿交叠得翘着，一手支在腿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搁在膝上轻轻晃着酒杯，正看着拜恩。
　　一般来说，范洛伊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个份上，表达的这么明显，那些Alpha从听见“请你吃饭”开始，就会使尽浑身解数想把他弄到床上来，只是花的时间和心思各有不同。
　　但拜恩到现在一口酒都没喝，范洛伊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拜恩非常抵制结婚这件事情，讨厌到就算对象是范洛伊这样的美人Omega都无动于衷。
　　拜恩转过身，背靠在落地玻璃上，与范洛伊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不觉得吃亏吗？”拜恩这样问了一句。
　　范洛伊盯着拜恩看，从脚到头，黑色的军靴、黑色的长裤、灰白的短袖T恤，再简单不过了，结实的手臂，藏在衣服又隐约露出来的肌肉线条……
　　范洛伊喝了口酒，笑了笑，反问：“我吗？吃亏？”
　　啧，真是要命。拜恩心里嘀咕了一句，开口说：“如果我最终不答应结婚呢？不亏吗？”
　　“我不明白拜恩先生的顾虑。”范洛伊又喝了口酒，慢慢说，“拜恩先生已经听过了我的需求，我当然希望你能答应，但就算我们做不成合作伙伴，也不妨碍我请你喝酒。拜恩先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范洛伊弯腰把酒杯随便放在脚边，然后站起来，走到拜恩面前，微微偏着头，笑着说：“应该这么说，既然拜恩先生做不成我婚姻的合伙人，那今天这样的机会我更不能错过。”
　　艹……要疯了。范洛伊逼得太紧，逼得他要疯了。他突然想起范洛伊说的那句，“只是有些可惜”，何止是可惜！
　　拜恩沉了口气：“为什么是我？”
　　“嗯，不喜欢苍蝇。”
　　拜恩噗嗤笑出来，那天晚上在LightHouse，原来那些Alpha在范洛伊眼里都是苍蝇。
　　范洛伊突然伸手按住拜恩的胸口，用力推他抵在落地玻璃上，仰起头凑上去吻住。
　　范洛伊身形修长，可拜恩身高得有190公分，范洛伊得踮起脚才能够得到，这种扑压的姿势对拜恩来说没有多少压迫，完全应该是投怀送抱，可范洛伊按在他胸口的力气非常大，不允许他逃跑退缩。
　　拜恩伸出手臂搂住范洛伊的腰，把他整个人捞起来。
　　唇舌交缠的这一刻，范洛伊笑起来，双脚离地盘腿起来环住拜恩的腰际。
　　拜恩抱着范洛伊走到床边，手里的酒杯被放到床头，腾出手来双手抱着范洛伊，没把他放下来，而是抱进了浴室。
　　范洛伊在拜恩耳边低声笑着说：“戴斯，我想闻你的信息素。”
　　Fuxk！他终于不是拜恩先生了。拜恩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燥，范洛伊随便摩挲一下，他就能着。
　　淡淡的信息素气味慢慢溢出，复杂的香味中微微带着一丝苦、一点甘甜，清淡不腻，原来是沉香木，植物木属类信息素。
　　范洛伊凑在拜恩颈处，轻轻磨蹭着，嗅了嗅，说：“喜欢。”
　　沉香木的味道更浓郁了。
　　拜恩把范洛伊放到盥洗台大理石台面上，凑在他后颈处也想闻范洛伊的信息素，可他后颈贴着保护贴，一点味道都没漏出来。
　　拜恩还是第一次连Omega信息素的味儿都没闻到就被撩得受不了了。
　　范洛伊脱掉上衣，拜恩一边吻着他的脖子，一边伸手解开了他的裤子，范洛伊的身材很好，不是大部分Omega那种纤细的身材，他的肌肉线条很漂亮。
　　拜恩的手掌在他身上游走摩挲，带着灼人的温度和一点粘腻的汗，不多会儿就把人脱干净了。
　　拜恩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落在范洛伊的左边腰侧，那边有一处纹身，其实是在后腰上，拜恩从镜子里看到的。
　　范洛伊注意到拜恩的目光，跳下洗手台，转过身背对拜恩，让他看清楚。
　　拜恩愣了一下，念出来：“dixitqueDeusfiatluxetfactaestlux……”
　　“fiatluxetfactaestlux……”


第10章 结婚协议
　　“dixitqueDeusfiatluxetfactaestlux……”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当拜恩用拉丁语念出这句话的时候，范洛伊的心跟着他低沉的声音颤了一下，忍不住跟着他念了一遍：“fiatluxetfactaestlux……”
　　拜恩喉咙紧了紧，贴着范洛伊，抵着，他硬了。目光所及是范洛伊雪白的皮肤，漂亮的腰窝，墨黑里带着暗红荧光的纹身，范洛伊像是直接瞄准他的心脏开了一枪，致命的。
　　“范洛伊，结婚吧，跟我。”
　　拜恩知道自己是疯了才会这么冲动，说这种话，但他忍不了，只是稍微想想眼前的Omega会是别人的，他就受不了。
　　喜欢是当然的，爱情算不上，Alpha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却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范洛伊回头看向拜恩，稍稍压了压腰，蹭了蹭拜恩，笑起来：“别废话。”
　　拜恩把范洛伊带进冲淋房，随着热腾腾的水流，温柔的沉香木信息素很快充满了整个空间。
　　范洛伊被拜恩的信息素刺激着，伏在他身上轻轻颤动，拜恩的抚摸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他的呼吸又缓又沉，属于Omega的信息素也一点点飘出来。
　　范洛伊其实只是放开了一点信息素而已，只是他的信息素本身就属于浓烈的，馥郁的琥珀香仿佛是一瞬间迸发开的，像是混杂着许多种木香、甘草和花香，复杂而芬芳，但他的信息素其实并不是植物系的，而是动物系龙涎香类。
　　拜恩凑在范洛伊脖颈处，蹭着嗅着，轻轻叹了一声，说：“喜欢。”
　　……
　　此处省略八百字，懂得都懂。
　　……
　　范洛伊醒过来的时候，拜恩正光着站在窗前，开了窗抽烟，窗外是被灯火点亮的夜幕。
　　Rebecca，纹身在拜恩的大腿外侧。
　　范洛伊慢慢坐起来，腰疼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拿起床头那杯一口没动过的蓝晶，冰块早就化了，连酒都有些温了，味道并不好，范洛伊感觉口渴懒得挑剔。
　　拜恩回头看他，掐掉了烟，给他倒了杯水。
　　范洛伊接过来一口喝掉，把杯子还给拜恩。
　　拜恩把空杯放在床头，钻进被子里，坐在范洛伊身边，他伸出手轻轻用手指背刮蹭着范洛伊的脖子，上面有他留下的痕迹。
　　范洛伊不抵触这样的亲昵，他现在心情很好，拜恩把他弄得很舒服。
　　范洛伊侧头看着拜恩，说：“结婚的事情，你听过了我的要求，你呢，有什么条件？”
　　拜恩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苦恼，反问道：“条件？”
　　“对。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拜恩看着范洛伊笑起来，他超级满足了，耸了耸肩说：“我没什么想要的。我会配合你。”
　　又是那种懒懒的感觉，好像他并不在乎。
　　范洛伊伸手过去：“手机。”
　　拜恩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范洛伊，看着他存入自己的通信方式。然后范洛伊又拿了自己的手机，给拜恩发了份文件，结婚协议。
　　“不必着急签，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拜恩点开看了看，一边挑要紧的部分念：“协议有效期两年，根据婚姻存续情况自动延续；双方资产皆为婚前财产，婚后互不干涉；婚姻存续期间，双方无需履行夫夫义务陪伴或帮助对方度过发|情期或易感期，括号，在相互尊重和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可进行安全性|行为，任何单方面强迫、或违背对方意愿的行为皆属于犯罪，如果发生意外怀孕，甲方可根据情况自行处置……”
　　拜恩看了范洛伊一眼，继续念：“婚姻存续期间，可单方面提出解除此合同要求，由双方协商解除。如果存在单方面毁约情况，协议自动解除。乙方报酬为2亿星币，甲方需在协议解除前付清。”
　　附件里有一份毁约条款，基本上是霸王条约，几乎全部是针对乙方的，也就是拜恩。
　　“有什么需要改的，你可以直接修改，我会在签订之前跟你确认。”
　　拜恩点点头，立刻开始改，没几分钟就改好了，把手机递给范洛伊：“看一下。”
　　范洛伊看着合约上标注着修改的地方一看，一共就两条，删掉了2亿的报酬，还加了一条，婚姻存续期间，两人自愿同居，且不允许与第三者发生关系。
　　范洛伊有些疑惑地看向拜恩，像是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这两条修改的意义何在。
　　拜恩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解释道：“第一，我答应结婚不是卖身。”虽然2亿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他不缺钱，而且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这种交易。
　　“第二，既然是结婚，同居形式自然是必须，至于做|爱，要做就跟我做。”这个应该是他的正当权益，他不想被搅进奇奇怪怪的AO关系里。
　　“可以。”范洛伊直接就把合约签了。
　　拜恩也爽快，既然决定了他不需要三天考虑，爽快地签了字，然后把手机丢到一旁，往范洛伊这边倾身压过去，捧起他的脸颊，问：“还能再做吗？”
　　“可以。”
　　范洛伊笑着仰头吻上拜恩。这个人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他并不讨厌，相反，他还挺满意。
　　***
　　拜恩结束了训练，冲了个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翻手机，他刚到伦萨不久，没什么朋友，除了部队就是UNX，基本没什么人会找他。他再次点开了范洛伊的通信界面，上一条消息还是一周前，范洛伊签好的合约。
　　这一周，二人没再见过面，连消息都没有，他们似乎不是那种可以发消息相互问候的关系。拜恩一直在反复想那天的事情，他是冲动，倒也不是后悔，只是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想要，多了一纸契约的“炮友”？还是他可以贪心要更多？
　　这个念头让拜恩感觉危险，他已经控制不住在贪心了。面对范洛伊，能有不想变得贪心的Alpha吗？
　　“路安，周末皇家大剧院有演出，我想邀请范先生，帮个忙吧？”
　　原冉的声音隔着一排储物柜传进拜恩的耳朵里，他大概以为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
　　路安开原冉玩笑：“才见一面就被我弟弟迷住了？”
　　“就问你帮不帮吧。”
　　“帮！”路安笑得大声，“我先帮你问问。”
　　范洛伊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周末有空吗？
　　他皱了皱眉头，点开来仔细看，一条来自麻烦.2，另一条来自Rebecca，他那天存拜恩通信卡的时候，玩笑似得存了这么个昵称。
　　范洛伊先回复了拜恩：什么事？
　　Rebecca：搬家。
　　范洛伊噗嗤一声笑出来：好。
　　彭浩捧着他续命的咖啡惊奇地看着范洛伊，UNX给了他们通知，第二轮审核通过了，第三轮立刻就安排上，这几天实验室全员连轴转，根本没回家，一个个都已经要死不活了，范洛伊脾气越发暴躁，谁见了他那张冷脸都得绕道走，怎么还能突然就笑了？！
　　彭浩小声问身边的研究员：“他吃错药了？”
　　研究员摇头：“我怎么知道。”
　　彭浩轻啧了一声，他很好奇，但他不敢问，算了，当没看见。
　　范洛伊懒得给路安回消息，索性就晾在一边了。
　　收到范洛伊回复的拜恩无声地咧嘴一笑。
　　真到了周六早上，拜恩就笑不出来了。他跟范洛伊约了九点，范洛伊说来接他，结果只来了辆空车和一条消息。
　　「实验室有事，暂时走不开。你直接上车就行，自动导航已经设定好了。电梯密码：XXXXXX。」
　　拜恩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他也不需要车来接，他的东西很少，部队的宿舍也不是不回来，连一个行军背包都装不满，他完全可以自己把自己打包了给范洛伊送过去。
　　拜恩把背包扔进车里，坐上副驾驶，心里的感觉怪怪的，他好像没连失落的立场都没有。
　　路安站在阳台上，看见了范洛伊的车，还正奇怪着就看见拜恩上了车，这可更奇怪了，他掏出手机，前几天给范洛伊发的消息被完全忽略了，显示是已读，但就是没回复。
　　难道只是同款车？
　　车启动了，路安看清楚车牌，就是范洛伊的车。
　　“……搞什么？”
　　范洛伊的公寓是顶楼复式大平层，拜恩按了电梯密码被直接送了上来，他站在玄关，面对着双层挑空的巨大落地玻璃，愣了一会儿，突然有一种被包养的不适感：“啧。”
　　但同居的要求是他自己提的。
　　路家的背景拜恩不清楚，他也没兴趣，甚至在他答应了范洛伊结婚之后，他连范洛伊的底细都没查过。现在想想，不仅是冲动，而且太过草率。
　　拜恩按了按额角，跟他面前的机器人管家大眼瞪机器眼，很有些不知所措。
　　“欢迎光临，拜恩先生。”
　　拜恩终于在机器人管家第五遍欢迎他之后挪动了脚步，走进公寓。
　　机器人管家跟在他身边，把公寓平面图投在了虚拟屏上，一边为拜恩介绍：“一楼玄关入户正对会客厅、餐厅、厨房，西面是家庭电影院、游戏房和训练室，东面是另一个会客厅，和一间客卧。二楼东面是主卧和书房，西面是三间客房和起居室，拜恩先生可以任意选一间。”
　　拜恩跟着机器人管家上到二楼，机器人管家直转往西，拜恩看了一眼另一头，跟着机器人走。
　　三间客房都有独立卫生间，几乎没差别，拜恩随便挑了一间，往床上一躺，看着天花板叹气，他到底在干嘛？
　　机器人管家说：“拜恩先生如果累了，请先休息，午饭准备好了我再来请您。”
　　“等等，”拜恩喊住机器人管家，问，“范洛伊什么时候回来？”
　　“主人没说。”
　　“这几天他很忙吗？”
　　“主人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三天？他去哪儿了？”
　　“主人最近都在实验室。”
　　实验室？真这么忙？


第11章 信息素风暴
　　拜恩坐在床上，给范洛伊发了条消息说他到了。然后登录军方内网，在检索页面上输入了范洛伊的名字。
　　“……”
　　拜恩犹豫着，一直没点搜索键。以第一作战部队的权限，虽然也不是什么个人资料都能查，他毕竟不是警务系统里的，但肯定比外网能搜索到的资料更多。
　　如果只是从朋友开始，就算是炮友，拜恩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太失礼太冒犯。但他不是答应了要跟范洛伊结婚？难道他能跟一个“不认识”的人领证？
　　拜恩退出登录，丢掉手机，大叹一声，有什么想知道的他都准备直接问范洛伊，无论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开展如何诡异，起码的尊重总是要有的。
　　拜恩打定了主意，范洛伊却没有给他机会，他一直没回家。拜恩等到了天黑，犹豫了一整个下午要不要给范洛伊发个消息，问他回不回来吃饭，最终还是没问，他不想让范洛伊觉得他很急迫，他不想被划分到“苍蝇”那一类里面去。
　　直到深夜，拜恩躺在床上，忍不住叹气，他这样突然搬过来对于范洛伊来说会不会很不方便？他想更了解范洛伊，但是对范洛伊来说，他只是需要结婚证上的一个名字吧。
　　“……算了……”拜恩翻了个身，调整自己的心理，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大早，拜恩起来准备出门逛逛，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了琥珀香，属于范洛伊的信息素，味道是从楼下飘上来的，范洛伊的公寓很大，信息素能飘到二楼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发|情了。
　　拜恩跑下楼，顺着味道找过去，隔着家庭电影院的门，信息素的味道异常浓郁。拜恩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他的心跳加速，推开门的那一瞬，馥郁的琥珀香像是一股灼人的热浪泼了拜恩一身，他几乎忍不住要往后退。
　　“范洛伊？！”
　　大屏幕上播着小提琴独奏，舒缓的音乐回绕在家庭影院里，范洛伊躺在沙发上享受着一个人的音乐会，被拜恩喊了一声才回过头来，看向他，表情有一瞬的诧异。
　　“啊，抱歉，我忘了你在。”
　　拜恩打开了灯，走进去，才看清楚范洛伊此时的状态，他面色潮红、衬衫解到了第三颗扣子，眼神却是清醒的，好像并不是发|情，但他的信息素太浓太重了，如果不是发|情，那就是信息素风暴，状况更危险。发|情期打了抑制剂的话，就算有抗药性，不能完全控制，也不至于信息素狂飙变成这个样子。
　　拜恩上前伸手摸了一下范洛伊颈侧动脉，他的心跳只是有些快而已，平稳有力，身体状况应该是良好的。
　　“你没事吧？”
　　范洛伊被拜恩的手触到颈侧的皮肤，一点微凉的触感，他稍微愣了一下，说：“我没事。我暂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你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麻烦你离开几个小时吗？大概下午四五点左右，我应该就能恢复了。”
　　拜恩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况，成年的AO，即便是劣性的，一般都能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除非是发|情期、易感期或者信息素风暴，但范洛伊现在显然是另一个特殊情况。
　　“你……不需要我帮你吗？”拜恩喉结翻了一下，他被范洛伊的信息素包裹着，此时此刻他的心跳恐怕比范洛伊更快。他已经抱过范洛伊一次了，琥珀香的信息素在不断地刺激他、提醒他，上一次美妙的体验，不断引诱着他，甚至是在袭击他。
　　范洛伊压了压嘴角，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搭上拜恩的手臂：“上楼，拉我一把。”
　　拜恩一下就把范洛伊抱起来，范洛伊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
　　“我能自己走。”
　　拜恩像是没听见，转身把范洛伊抱出去。
　　范洛伊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小提琴手刚好拉完了一曲，微笑着向观众们鞠躬谢幕。他看着小提琴手的笑，合上眼，又窝进了拜恩怀里。
　　范洛伊说自己没事，似乎也确实是神智清醒的，但他的身体却完全像是在发|情的状态里。
　　“你……”拜恩喉咙发紧，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他。作为Alpha，他就是喜欢亲吻自己的Omega，让他的Omega准备好了迎接自己。
　　馥郁浓烈的琥珀香已经快把拜恩迷得晕乎乎的了，那复杂的香气像是五彩斑斓的梦幻泡泡，美妙的像是梦境，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拜恩还控制着自己最原始的冲动，咬牙忍着，给范洛伊温柔地爱抚，一边还在担心：“你的信息素，这么浓真的没问题吗？”
　　“嗯——我没事……”范洛伊回答了拜恩，软绵绵的呻|吟也跟着溢出来，惹得人心颤。
　　“到底，是怎么了？”
　　范洛伊伸出手臂勾住拜恩的脖子，一下子坐起来，贴着拜恩，把他压倒在床上，两个人的位置瞬间颠倒过来。
　　“我有点急，”范洛伊咬住拜恩的耳朵，一边喘息一边说，“别啰嗦了。”
　　范洛伊扶着拜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艹！
　　“套！”
　　范洛伊噗嗤一声笑出来，低头吻住拜恩，这家伙真是意外得温柔体贴想得多。
　　拜恩按住范洛伊的腰，咬着牙，他管不了了！他能清楚得感觉到范洛伊身上滚烫的温度、颤抖的纠缠，都是在向他索要更大更强烈的快感。
　　范洛伊成功地把拜恩逼成了个凶狠的疯子，两个人一直做到了天黑，一直做到范洛伊的信息素慢慢淡下去。
　　拜恩抱着范洛伊去洗澡，两个人坐在浴缸里，看着落地玻璃外的夜景，突然气氛变得很安静。
　　“你……”拜恩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刚才那种情况发|情的好像是他而不是范洛伊。
　　“是我的实验室开发的一种调节发|情期的药物，已经进入三期实验了。”范洛伊半趴在浴缸边沿，解释道，“比起市面上的抑制剂，我们的研究方向是截然相反，与其抑制，不如释放出来，在发|情期之前的一周内任何一天都能有效刺激信息素释放，以缓解发|情期的症状，到了发|情期的日子，一般的抑制贴就够了，不需要注射抑制剂，在不良反应和抗药性上都安全的多。”
　　“所以，不是发|情期？”
　　“嗯，不是。只是一次性大量释放信息素，不会引起发|情期的异常兴奋、敏感、激动、烦躁、甚至失去理智或者身体痛苦的症状。”
　　如果不是为了控制发|情期，范洛伊周末都不会回家，他只是忙得忘记了家里现在多了个大活人，还是个Alpha。
　　“……”拜恩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似乎干了件蠢事。听范洛伊的话来看，这种药物比市面上的抑制剂都要更好，相当于让Omega可以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发|情期，挑个周末一人独处，除了释放大量信息素，他们可以安全且舒适的度过发|情期。
　　范洛伊笑了一下，挪到拜恩那边，趴到他胸膛，说：“这药还兼有避孕的作用。”
　　“……”拜恩偏头捂住了脸。太过周到了吧？！
　　范洛伊不逗拜恩了，躺回浴缸的另一头。
　　“所以你的工作是药物研发？”
　　范洛伊看着拜恩，眨了眨眼，有点惊讶：“你没查过我？”
　　“……没有。”听这意思，范洛伊是调查过他了，这让拜恩心里起了个疙瘩，但他很快就把这个疙瘩摁了下去，范洛伊的目标是在找结婚对象，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找上他，预先做背景调查合乎情理。不过拜恩也很清楚，他什么都查不到。
　　“那你就直接答应了结婚？”
　　“我的信息你也查不到，不是吗？那你还选我做结婚对象？”
　　范洛伊一笑：“有道理。”他们还真是彼此彼此，相互不知道底细，都是疯子。
　　“所以，你的工作？”
　　“我有一家自己的公司，主营是日化，不过公司名下有一间实验室，做信息素相关研究，开发出来的药物通过合作的医药公司投放市场。”
　　拜恩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之前在UNX偶遇范洛伊，他穿着一身正装，显然不是去闲逛的，于是又问：“你的研究跟UNX相关？”
　　“差不多，正在竞标UNX的一个项目。”
　　经营日化公司，却做信息素相关研究……对拟战十分热衷……Omega……拜恩看着范洛伊，似乎抓到某些隐秘的关联。
　　范洛伊仿佛从拜恩脸上读出了许多好奇，微笑着说：“我会把我的个人资料尽快发给你的。”
　　“那你呢？对我不好奇吗？”
　　“好奇。”范洛伊非常直率地点头。
　　“不问吗？”
　　“暴风组可以问吗？”
　　“你知道？”
　　“你可能不记得，几年前有个任务你遇到过雇佣兵组织灰鹫，里面有个叫肯特的人，他是我的保镖。他虽然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确认了你曾经在暴风组服役。”
　　拜恩看着范洛伊，这个Omega实在给他太多震惊，他越问对范洛伊就越多好奇，他太特别了。
　　“我记得肯特。只是确认我曾经在暴风组服役，这个理由就足够成为你的结婚对象？该说你的条件太过苛刻，还是你的条件太过奇特？还有，你为什么需要灰鹫的雇佣兵做保镖？”


第12章 动物系
　　拜恩一下子问了范洛伊一堆问题，惹得他轻笑出声：“看来我们需要坐下来认真谈一谈了。”
　　拜恩听了这话突然脸红了一下，他跟范洛伊是真心不熟，一共进行了三次“友好交谈”，第一次是吃饭的时候，范洛伊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跟我结婚”，而后两次则都是在激烈的情|事之后。
　　范洛伊站起来，跨出浴缸，披上大浴巾擦身，一边说：“我好饿，一边吃饭一边说吧。”
　　从大早上开始两个人一直在床上做“运动”，可不得饿嘛。
　　拜恩也从浴缸里爬起来，放掉了水，稍微打扫了一下，刚把身上擦干，一回头就看见范洛伊踩着马桶盖给自己推了一枚药栓，做得太狠，肿的有点厉害。
　　范洛伊越是大大方方，拜恩就越羞臊难当，捂着脸低头对范洛伊说：“抱歉，弄疼你了。”
　　拜恩对自己非常无语，他从来不是个放纵无度的人，甚至一贯以为自己是个温柔的Alpha，即便是在他易感期内也能勉强维持一些绅士风度，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但是跟范洛伊在一起的这两次，他真的跟野兽没两样。就连此时此刻，当他看见范洛伊后腰上的刺青、看他身上斑驳的痕迹，他顿时就觉得血脉喷张，疯狂的欲望一点就着，简直难以自控。
　　“是我要的。”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又不是拜恩强迫他的。范洛伊瞧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都快忍不住笑了。
　　范洛伊洗了个手，看着拜恩耷拉着脑袋，像极了一只巨型犬，嗯，像黑背，看着又凶又帅的，其实个性温柔又憨厚。再仔细一想，拜恩的信息素是沉香木，本身就是沉静温暖的木调香，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拜恩的性格。
　　其实范洛伊第一次见到拜恩的时候，还以为他的信息素会是动物系皮革调或者酒系奇香调之类更粗犷、更具攻击性的。
　　范洛伊轻轻看了拜恩一眼，他确实更偏爱植物系木调信息素。
　　“换件衣服出来吃饭。”范洛伊先一步走了出去，打开衣橱找了套家居服套上。
　　拜恩点了点头，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拜恩套了件T恤，挠了挠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也在想信息素与性格的关系，以前他是不大相信这种类似玄学的东西，而现在他不知道了。他遇过的所有Omega，除了范洛伊，都是植物系的，花香调、果香调、叶香调，少数几个是美食调，不过大部分依然属于植物系。像范洛伊这样属动物系，拥有极为霸道的信息素的Omega，他是头一次见。
　　想了半天，拜恩脑子里只转悠出“带劲”两个字，他抚着额头，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艹……”
　　再回忆一下上个星期，范洛伊请他吃饭，直白地跟他说“我想请你跟我结婚”的时候，他还高冷严肃地回答“没什么兴趣，没这种打算”，拒绝得那么斩钉截铁，结果没过几个小时他就被啪啪打脸。
　　打脸也就算了，他还把人弄成这个样子，简直没脸面对范洛伊。
　　拜恩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脸，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可反省到一半，他隐隐觉得自己双手上沾染着范洛伊的琥珀香，跟他自己的信息素混在一起，暧昧地勾着他的心跳，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跑偏。
　　“我靠！”拜恩低低骂了一声，他没治了。
　　拜恩下楼的时候，范洛伊不在客厅，他找了一圈，隐约听到说话声，才在阳台里找到了人，范洛伊在打视讯电话。
　　“找，继续找，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钱不是问题。”
　　“范先生，已经四个月了……”
　　范洛伊表情不善，厉声打断对方，说道：“我的要求你是听不懂吗？”
　　“……我明白了范先生，我们会尽全力继续找的。”
　　范洛伊挂断视讯，心情极差，手里的烟不记得点就被他捏断了，忍不住叹气。
　　拜恩站在不远处，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他，范洛伊突然回头，两个人四目相对，突然尴尬。
　　范洛伊整理了一下心情，走进来，说：“我订了餐，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嗯，我没关系。”
　　范洛伊走进厨房，拉开酒柜，挑了瓶龙舌兰，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半杯，才发觉拜恩正看着他。
　　“你要来一杯吗？”
　　拜恩摇头，看着范洛伊又是一口把一杯全灌下肚。
　　范洛伊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他心情非常差，想跟肯特打一架，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只能作罢，用喝酒来发泄。
　　“可以跟我说说吗？”
　　范洛伊盯着拜恩看了一会儿，他在关心他，这个人真的跟他一开始想得不一样……
　　范洛伊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说：“我的朋友在四个月前的恐怖袭击中失踪，有可能被恐怖组织劫持……至今毫无音讯。”
　　“四个月前，是吉赛尔的那场恐怖袭击？”
　　吉赛尔位处火星轨道，作为连接殖民卫星群的枢纽，地理位置特殊，吉赛尔不是一座普通的卫星城，而且是驻军卫星，原本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却遭遇了百年来最大规模的恐怖袭击，整座卫星城被毁。
　　拜恩那时候刚刚调离了暴风组，否则他也应该会参与搜捕行动和搜救任务。
　　“抱歉……据我所知，联盟的搜救还在进行。”
　　拜恩想安慰范洛伊，但他的脸色却更差了，拜恩清楚地知道原因，针对吉赛尔的恐怖袭击规模很大，好几艘从吉赛尔逃出来的穿梭舰都遭遇了袭击，而吉赛尔处于火星轨道边界地带，周围有小行星带，搜救工作异常困难。
　　如果范洛伊的朋友是被恐怖组织劫持，那么问题就更严重了。
　　想到这里，拜恩忽然联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问道：“你为什么怀疑你的朋友是被劫持了？”
　　范洛伊第二杯酒喝了一半，不禁放下了酒杯，他被拜恩的敏锐惊到了，一时没有作答。
　　“你雇佣灰鹫是相同的原因？”
　　范洛伊轻轻点头：“是，四个月前我遇到了袭击，实验室差点被砸了，也被黑客攻击，不过幸好他们没有成功。”
　　再具体一点的事情，范洛伊不能对拜恩说，不过不用他细说，拜恩也能猜到了，范洛伊的这位朋友是军方的人，劫持他的人大概率以为这位朋友给过范洛伊什么机密资料。
　　“为什么不申请军方保护？”
　　范洛伊把第二杯酒干掉，摇头说：“军方没有必要保护我。”
　　换句话，他的朋友并没有给他什么机密资料。军方不想管他。
　　拜恩微微点头：“这样说不定更好，军方一旦介入，只会给你招惹更多麻烦。灰鹫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只要不是打星际战，足够保护你了。”
　　袭击范洛伊的人完全没想到，一个Omega的身手那么好，居然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不过他毕竟是Omega，身边还是有人保护的好。
　　“嗯。”
　　范洛伊又准备给自己倒酒，拜恩伸手拦了他一下：“先吃点东西，慢点喝。”
　　范洛伊撑了撑下巴，眯眼看着拜恩，他好像有些醉了，忽然说：“你太温柔了吧？”
　　拜恩笑了一下：“所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范洛伊挑了下眉，没有回答。
　　“嘟嘟嘟……”门铃响了。
　　机器人管家说：“外卖到了，外卖到了。”
　　两个人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范洛伊的公寓有管家服务，他点了两份商务餐，味道一般，好歹热菜热汤。
　　拜恩一边吃，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范洛伊，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不知不觉范洛伊喝了六杯龙舌兰，脸色通红，饭都没吃几口，已经醉了。
　　“你做信息素相关的研究，应该很有意思吧？我总听说信息素的味道跟性格有关，是真的？”
　　信息素研究是范洛伊的专业领域，拜恩的问题很生活化，是轻松的话题，应该能让范洛伊放松下来。
　　范洛伊看着拜恩，缓缓放下了酒杯，说：“这种说法虽然不严谨，但是确实，信息素与性格有一定相关性。虽然信息素的种类不能直接说明性格，性格也不是信息素味道的决定因素，但是越是优秀的信息素，层次越多，气味越复杂，所能表达的内容就越多。简单粗暴来说，就像电影的帧率，每秒帧数越高，流畅度就越高。像图像分辨率越高，画质就越好。”
　　“这跟性格好像没什么关系？”
　　“信息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同样植物系木属类沉香木的信息素，属于你戴斯蒙德.拜恩的，和其他人的就是不同的，而这种差异性正是每个个体不同的特质表达，其中就包括了个性。”
　　“那你呢？琥珀香在Omega里并不常见吧？”
　　现在使用的KAP信息素分类系统中，将信息素分为动物系、植物系、水生系和酒系四大类，有一种普遍认知是动物系和酒系的信息素相对浓度高于植物系和水生系。而浓度越高，就越具有压迫性和掌控性，对于Alpha和Omega而言，Alpha的强势是压倒性的，想当然的认为动物系信息素就该属于Alpha。
　　范洛伊醉了单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拜恩，似乎是从他问题里听出来对他太过强势的评判，一下就不高兴了，说：“信息素分类的判定是根据信息素中的特性分子标签，简单来说就是信息素中最突出的那个味道。个性越强、等级越高的AO越能通过信息素表达出来。”
　　范洛伊一下子站起来，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双手撑住桌沿，皱着眉头睨了拜恩一眼，又说：“我的信息素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Alpha，莫挨老子。”
　　拜恩无意惹范洛伊生气，他是真喝醉了，脾气上来的非常突然，拜恩忙站起来扶住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喜欢你。”
　　范洛伊有点懵，抬头看着拜恩，感觉眼前一片糊涂，什么都没看清……


第13章 2V10
　　第二天大早，范洛伊带着宿醉和偏头痛去上班，拜恩一大早也回了部队，两个人没遇上。
　　彭浩看见范洛伊脸色灰白，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老板，你还好吧？”
　　“宿醉而已，没事。”
　　“……老板，服药期间饮酒会引发偏头痛的……”
　　范洛伊瞥了彭浩一眼：“我知道。”他正头疼着呢，知道得比彭浩清楚。
　　彭浩无语地看着范洛伊：“你要不回家休息吧？”
　　“你们报告完成了？”
　　“……还没……”
　　范洛伊瞪了彭浩一眼：“写你的报告去。”
　　“……是是，我写我写……”
　　“周末的数据分析呢？”
　　“立刻马上发给你！”
　　范洛伊坐进办公室，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开始工作之前，他得先给林见遥回个电话，上次她说周末要带他去原家酒会，范洛伊敷衍着答应，然后消失了一整个星期，明显惹得林见遥非常不悦。上周路安的消息，范洛伊也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为的同一件事。
　　“喂，阿姨。”
　　“嗯，小伊最近很忙吗？”
　　“抱歉阿姨，没有提前告诉您，我发|情期到了，周末没办法出门。”
　　“是吗？”林见遥显然不相信，但范洛伊说的也不算是谎话。
　　“阿姨……”
　　“算了，”林见遥打断范洛伊，说，“你既然忙就好好忙吧，税务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艹，又威胁他！
　　范洛伊沉下一口气，说：“阿姨，不瞒您说，我确实有在交往的对象了，不过刚刚开始，还没准备好带回家，所以上次没跟您和爸爸说实话。”
　　林见遥沉默了片刻，并不相信范洛伊的话，说：“小伊啊，不是阿姨要逼你，原家那孩子你不喜欢也没关系，不需要说谎骗阿姨。”
　　林见遥说话一向很有分寸，只是范洛伊心里清楚，那不是出自尊重或关心，而是让旁人无处挑剔的话术，尤其是让路辛川无法挑剔。
　　“阿姨，我是认真的，事实上，我们就是在二哥安排的聚会上认识的，他姓拜恩。”
　　“……拜恩？是霍格的那个拜恩？”
　　“是。”
　　“……”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范洛伊猜林见遥应该很高兴，霍格远离伦萨，拜恩又是“徒有其名”，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阿姨，我跟拜恩刚开始不久，能请您暂时替我保密吗？”
　　“啊，当然，我知道了。阿姨真替你高兴呢。”
　　范洛伊挂了电话，吁出一口气，总算暂时把林见遥应付过去了。他虽然说了请林见遥保密，但是他很确定林见遥挂了电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找路安确认情况，生怕范洛伊只是随口敷衍她。
　　范洛伊想了想，出于礼貌还是给拜恩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路家人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其他的没多说什么。
　　拜恩跟范洛伊签了协议，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着家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虽然范洛伊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等UNX的项目拿到了，如果能把结婚的事情拖下去，那当然是最好拖着，他也不必非跟拜恩结婚。
　　拜恩收到消息的时候，不由抿了抿唇，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昨天他对范洛伊说了“我喜欢你”，可范洛伊却醉的厉害，根本没听见，又或许听见了却装没听见。
　　那一份结婚协议让他们两个之间有了关联，而且是一下子跨过相识相知相恋直接到了最亲密的关系里，他该庆幸自己的幸运，但是这样的关系又让他害怕，一纸协议而已，脆弱不堪，甚至有一种不可对人言的龌龊。
　　虽然也不是所有有感情基础的婚姻都能天长地久，甚至大部分的恋爱都未必能走到婚姻，但拜恩无法像范洛伊那样“潇洒”，只把协议当协议，把婚姻当生意。
　　签订结婚协议是拜恩能靠近范洛伊的唯一机会，而他现在的烦恼是他抓住了机会却不知道怎么抓住范洛伊。
　　范洛伊跟拜恩曾经交往过的任何一个Omega都不一样，他不需要Alpha，甚至不需要他，戴斯蒙德.拜恩，他只需要一个合作伙伴。直到现在，拜恩都还没弄清楚，范洛伊为什么会选他。暴风组的Alpha，是必要条件吗？
　　拜恩犹豫了片刻，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要怎么回复范洛伊的消息，于是只回了一个“好”，就把手机锁进了柜子里，进了训练场。
　　一进训练场就是抽签，主题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抽，反正大家都挺习惯这种突然袭击式的训练，挨个抽签。
　　训练官说：“A组先来，红左蓝右。”
　　拜恩抽到的红色的A，径直往左边走，除了他，还有一个路安，其余所有人都往右边走了，2V10，好得很。
　　拜恩和路安进了准备室，全息屏幕上是一栋别墅，被打上了红光，RedArea，任务信息发布，红色方守，蓝色方突击潜入，准备倒计时开始，十分钟。
　　准备室里给拜恩和路安的枪械只有一种，“古”典HK.40，载弹量13+1，弹夹13，膛内1，子弹少得可怜，补充弹夹才给了一人一个。
　　路安嗤笑一声：“真够小气的。”一边抱怨一边把枪和子弹都装备上。
　　拜恩同时也伸了手，他没理会路安的抱怨，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投影，把别墅里构造、门窗位置、出入口都记清楚。
　　路安瞥了拜恩一眼，也开始做同样的事情，争分夺秒地观察、记忆，并且开始预设潜入方可能采取的突进方法和路径。
　　「10，9，8……0」
　　十分钟准备倒计时很快就了，拜恩和路安从准备室进入别墅，两人对了一眼，分头蹲在了前后两个门门内隐蔽。
　　漆黑的别墅里拜恩和路安屏息静气，等敌人来。
　　“嗒。”门锁发出一声非常轻的轻响。
　　来了。
　　拜恩蹲在墙后，等人进来，砰砰砰，直接开枪。前两枪中了，第三枪被躲开了，不等他再补一枪，门口的敌人直接冲着他的方向一通扫射。
　　我靠！拜恩暗骂一声，这鬼系统居然给了步枪，怎么不直接给机关枪，从房子外面扫啊，直接打成马蜂窝得了！
　　房子另外一头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路安那边是一模一样的情况，拜恩顾不上路安，战术性撤退躲避。
　　拜恩绕到客厅另外一头，等着敌人走进来，他刚只放倒了一个，还有四个，一个手里有步枪，另外三个都是半自动手枪。
　　拜恩没犹豫，钻进厨房，顺手摸了两个盘子，看准时机往外砸出去，立刻吸引了敌方注意力，步枪声再次响起。他乘机绕到另一头，从侧面突袭，又是连开三枪，放倒那个手持步枪的敌人，在另外三个人去捡步枪之前，再次放枪，把人逼开。
　　九枪。对面还剩三个人，他的枪里还有五发子弹，拜恩趁着一瞬喘息，一边移动位置，一边换弹。
　　别墅里空间并不算大，三对一这样的情况，显然是蓝方更有胜算，敌人放弃了步枪，直接往拜恩这里围上来。
　　拜恩闪到墙后，对方直接开枪，子弹穿墙而过，逼他出去。
　　枪声不断，拜恩蹲在墙角，听脚步声靠近，等人再靠得近一点，拜恩突然从墙后冒出来，拽住敌人举枪的手腕一个过肩摔把人掀翻在地，迅速给了他肚子一枪。
　　另一个敌人就在不远，冲过来抢夺拜恩手里的枪，被他一抬肘格挡开，撤回了握枪的右手，退了一步，那人往前再逼，拜恩握着枪凶猛飞快地给了那人喉咙一击，那人吃痛倒退，拜恩直接一枪正中额头。
　　还剩一个躲在立柱后面，微弱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的脚面上。
　　拜恩微微摇了摇头，枪口低下来，对着那人露出立柱的脚面放了一枪，那人吃痛想躲，一冒头就被拜恩又一枪打中。
　　拜恩这边完事了，楼上还有阵阵枪声，看样子路安的情况不如他顺利。他快步往楼上去，根本不用他顺着枪声去找，刚上楼就看见了两个人的背影，拜恩直接开枪。
　　二对二势均力敌，何况拜恩是背后突袭，不到两秒，别墅里里外外的灯就全亮了。
　　路安吁了口气，冲着拜恩说了句：“多谢。”
　　“不用。”
　　A组结束，红色方胜，拜恩和路安两个人都没有受伤，一起走出训练场，到场外观战第二场B组。
　　拜恩到伦萨已经有一个月了，跟第一作战部队的人慢慢熟悉起来，大家对他的态度随着共同训练的增加慢慢好起来，但毕竟时间还短，他跟所有人都还没那么熟悉，跟路安就更没什么交集了。
　　路安坐到拜恩身边，看了他一眼，直接问道：“上周六，我看见你上了范洛伊的车，你跟他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林见遥不负范洛伊所望，跟他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就打电话找了路安，询问起了拜恩。路安周末的时候还只是奇怪，这下可就更奇怪了。
　　拜恩对上路安的目光，微笑着说：“我们后来在UNX偶遇，聊得来，相互有好感，就想交往试试。”
　　路安的表情有些古怪，说不清楚是吃惊还是不可置信，不知道是拜恩实话实说的震惊，还是对范洛伊真的和拜恩交往的事情更不可置信。
　　“……呵……”路安好半天都说不出话，第二场B组训练开始，路安最后选择认真观战，其他的不说也不问了。


第14章 复杂度
　　范洛伊的偏头痛越来越严重，从头晕目眩到呕吐晕厥，差点把彭浩吓死。
　　“老板！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
　　彭浩把范洛伊抱进养疗舱，给他打了镇痛剂，让范洛伊一个人挺尸。
　　范洛伊一觉睡了七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泡发了，软绵无力。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跟拜恩说了一堆乱七八糟关于信息素的话题，大概是最近数据分析做的他有点神经衰弱了。他隐约记得他在梦里提到信息素差异性……
　　范洛伊躺在养疗舱里没着急起来，摸到了身边的手机看了一下，彭浩帮他关了提示，手机上未读信息、未接电话一大堆，全是红色提示。
　　范洛伊翻了一下，先从公司秘书的消息开始看。
　　「范总，腾越来了好几个电话，说想约个时间谈专利使用权。想约您明天，周二，上午十点。」
　　秘书后面还补了一条消息：「是腾越的高总亲自约您。」
　　高锦？什么专利使用权，肯定是借口而已，高锦这个节骨眼上找他，只能是为了UNX的项目。据他所知腾越第二轮审核没通过，但是高锦似乎是还不想放弃。
　　范洛伊从养疗舱里爬出来，洗了把脸，径直往实验室走去找彭浩。
　　彭浩跟几个研究员围在一起正翘着腿吃着零食，一看见范洛伊走进来，吓得原地起跳。
　　“范总！”
　　“老板，你醒啦？好点没？”
　　“我没事，”范洛伊摇摇头，“我想看一下数据分析。”
　　UNX的第三轮审核其实是一道考题，他们给了十组样本数据给通过了第二轮审核的五家公司进行分析比对，没有给出明确方向，也就是说根本没告诉他们具体要分析出什么来，让人很头疼。
　　拿到样本之后，彭浩和范洛伊就一直在实验室里，他们很快确认了十组样本都是Alpha的信息素样本，但是这十组到底是在比对什么，他们无从知晓，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做样本比对和数据分析，希望能找出特性。
　　“行。”
　　范洛伊对其他研究员说：“时候不早了，你们今天都早点下班吧。”
　　“……可以吗？范总？”连续加班一周之后，所有人都快被逼成工作机器了，突然听范洛伊说可以早下班，都有些懵。
　　“嗯，早点回家休息，别浪，明天早上不要迟到。在三审之前，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是！”
　　“明白！”
　　研究员们欢天喜地地迅速下班，跑得风一样快，一下就没影子了，只剩下彭浩一人苦逼地面对老板。
　　“老板，我也想早点下班。”
　　“锁门，断网，关掉摄像头和所有通信设备。”
　　彭浩愣了愣，按范洛伊说的做。范洛伊把手机拿出来，扔进信号屏蔽箱，彭浩把自己的手机也扔了进去。
　　“老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数据。”
　　彭浩把十组数据全部罗列在大屏幕上。
　　“把我上次给你的数据也放上去。”
　　彭浩从保险柜里拿出另外一台不联网的微型计算机，把里面储存的一千组基因数据投到了另一边的显示屏上。
　　“把Beta的数据筛掉，只要Alpha的信息素数据。”
　　彭浩照做，一千组数据剩下了三百七十九组。
　　范洛伊两边看了一下，说：“重合匹配。”
　　彭浩愣了一下，简单操作了一下，在三百七十九组数据里匹配UNX给的十组，不到半秒结果就出来了，全部找到。
　　“我艹……”彭浩一脸震惊地看向范洛伊，“这……什么意思？”
　　范洛伊看着显示屏，怔愣地摇头：“不知道。”
　　“不是，老板，你不知道怎么让我做匹配呢？这数据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
　　四个月前，在吉赛尔出事之前，兰给他寄送了一套机甲模型作为生日礼物，把一个存储芯片藏在了基座里，直到兰失踪，范洛伊遭到袭击后，他才把这个存储芯片找出来，但里面这些数据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始终都不明白。
　　兰既然把这些数据偷偷寄给他，那意思就是他能看明白，但这一点提示都不给，实在让他太抓狂了。
　　昨天范洛伊喝醉的时候跟拜恩聊起信息素，突然灵光乍现了一下。兰给的基因数据里有Beta有Alpha，范洛伊从没想过只筛查信息素数据，因为Beta没有信息素。
　　范洛伊最初决定竞标UNX的项目就是希望可以通过这个项目接触到军方的机密，来弄清楚兰给的数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彭浩做了匹配，没想到UNX给的数据，真的出自这一千组。这样看来，UNX的项目和兰的失踪或许直接相关，这个项目范洛伊必须拿下。
　　彭浩靠在桌沿，双手往后撑着，有一种站不稳的感觉，军方机密让他头皮发麻。
　　彭浩看着范洛伊，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我现在申请退出，还来得及吗？”
　　范洛伊瞥了一眼这怂货，笑了一下：“你是想试试白月的拷问手段吗？”
　　白月是个新教组织，也是对吉赛尔发动袭击的恐怖组织，也是四个月前攻击了范洛伊和实验室的坏家伙们。
　　彭浩毛骨悚然：“老板，你得保护我！”
　　“肯特不是在嘛，你怕什么。”范洛伊最近把肯特留在了实验室，重点保护彭浩，这家伙的聪明脑袋和实验室现在是最重要的。
　　“……老板，灰鹫有没有Omega？”
　　范洛伊扶额，瞥了他一眼：“要不，我亲自保护你吧？”
　　“呵呵……不，不用了，老板，我挺好，肯特也挺好。”
　　“能不废话了吗？你的数据分析到底做得怎么样？分析出来点头绪没？”
　　彭浩挠了挠耳后，调出了他的分析报告，说：“昨天我重新做了这十组信息素样本分析，数据跟UNX的一样，但我们的信息素图谱系统给的数据项目细致得多，我想着即使我们的数据UNX可能不承认或者不让使用，但至少我们能多点参考项。”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了点奇怪的地方。”彭浩挑了一组数据放大出来，左边屏幕放UNX的数据，右边放实验室图谱系统的结果，一边继续说，“KAP分类系统是根据信息素中的特性分子标签来分类，你看这组，你觉得应该怎么分？”
　　范洛伊皱着眉头扫了彭浩一眼：“这是初中考题？”
　　“你先看看嘛。”
　　“特性分子植物系甘草调，不是很明显吗？”
　　“啧。”彭浩摇头，“你等下。”
　　彭浩又调了另一份数据出来，挤在当中，又问：“再看看这个。”
　　范洛伊迷惑地看了看显示屏，又看向彭浩：“植物系甘草调。”
　　彭浩摇头：“老板，你看清楚点，中间这份是我的信息素图谱，你再比比？”
　　彭浩的信息素是薄荷香，非常小清新，偶尔生气的时候有些辛辣，有利于提神醒脑。
　　范洛伊皱着眉头仔细对比着两份信息素图谱，隐约感受到了彭浩所说的奇怪之处。
　　正如之前范洛伊对拜恩说过的，越高等级的AO，信息素就越复杂，差异性也就越大。彭浩作为A级的Alpha，信息素复杂度非常高，像是由三千根极细的丝织出一根线。与之相比，UNX给的那组信息素数据就单薄很多，如果范洛伊是乍一眼看到它的复杂度，会以为这是一组C级，甚至D级信息素数据。但是UNX这组信息素数据是属于A级Alpha，而且信息素差异性很大。
　　这里的差异性是指单体信息素所包含的多种分子的独立性和相关性。就好比是一根线里的三千根丝的颜色差别。三千根丝大部分偏暖色调，这根线就偏暖色，三千根丝颜色差异越大，最终这根线的颜色就不一定是什么颜色了。
　　“复杂度？”范洛伊看向彭浩，“为什么会这样？”
　　彭浩摇头：“其他九组也差不多。都是A级Alpha信息素，差异性这一类数值很高，复杂度却很一般。”
　　信息素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信息素是会随着年龄增加、是否有伴侣等因素出现变化的。
　　有研究指出，刚刚分化的AO信息素复杂度都会相对比较低。所以一开始他们都没想过这十组数据的信息素复杂度会是个问题。
　　“这到底能说明什么？”
　　范洛伊看着彭浩，问出了一个两个人都无法解答的巨大疑惑。
　　彭浩摇头。实验室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仿佛黑暗之中有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张开，而他们感觉到了令人不适的气氛，却还正一无所知地往里走。
　　范洛伊突然说：“别管UNX的数据了，对另外那三百七十九组做基因筛查。”
　　“筛查什么？”
　　范洛伊咬了咬牙：“机甲适配度。”
　　“啊？”关机甲什么事？
　　信息素是个体基因的表达，如果信息素数据有问题，那就从基因上找原因。
　　兰的研究方向是机甲，却给范洛伊发了基因数据，如果兰认为范洛伊能看得明白，那么他就必须看明白！


第15章 拜恩先生
　　彭浩一边不明所以一边按照范洛伊的要求跑数据，一千组数据用不了两秒就跑完了。
　　一千组Alpha和Beta的数据在机甲匹配上都是B级以上，Alpha大部分都是A-，Beta基本都在B+。
　　这样的结果应该说是毫无意外，军方挑选机甲驾驶员最低都要求B级以上适配度，像第一和第二作战部队基本都是A级。
　　彭浩转着椅子看向范洛伊：“机甲匹配度跟信息素有什么关系？Beta没有信息素。”
　　范洛伊看着数据结果，说：“Beta不是没有信息素，而是腺体不成熟，数值太低可忽略不计，所以一般不会去测Beta的信息素数据，以前的检测仪器敏感度不够高，测也测不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啊，”彭浩挠耳根，“我是问，机甲匹配度，有什么不对吗？”
　　“把那十组Alpha的数据调出来。”范洛伊指的是UNX给的十组，但是UNX没给其他基因数据，兰给的数据里有。
　　彭浩叹了口气，调出数据，十组机甲匹配度都是A-，仔细看数据的话，都是刚刚压在A-的线上。
　　范洛伊眉头紧皱，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不好到他本能得抗拒去证实。
　　彭浩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范洛伊发话，只看他脸色很不好，就问：“老板，你还头疼？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范洛伊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信息素数据查R23、R24这两项。”
　　信息素本质上是一种化学成分复杂的激素，其中R23和R24两种分子对神经细胞活跃度有直接影响。
　　彭浩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范洛伊的意思，飞快地筛查了这两项。
　　显示屏一闪，数据一一陈列。
　　这十组信息素数据，R23和R24数值都很高。
　　“再查D3和D12。”这两项是信息素中与多巴胺分泌相关项，一般可以理解为与情绪稳定度正向相关。
　　彭浩筛选完，十组数据，每组四列，R23、R24、D3、D12，前两列数值偏高，后两列数值极低。
　　“……！”彭浩愣愣地看着数据，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范洛伊看着显示屏上的数据，胸口一股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冲了出去。
　　彭浩反应过来，把分析程序关掉，把微型计算机扔回保险箱里锁起来，甚至把显示屏都全部关闭了，这才追出去找范洛伊。
　　范洛伊趴在厕所的洗手台上一阵吐，可他一天都没吃东西，除了胆汁什么都吐不出来。
　　“老板，老板，你还好吧？”
　　彭浩给范洛伊递了个纸杯，让他漱口，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给他顺顺气。
　　范洛伊吐了一会儿，双眼赤红，压在洗手台上的手非常用力，指节都犯了白。
　　彭浩张了张口，还是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怕他自己小命不保。
　　范洛伊缓了很久，洗了把脸，靠在洗手台上，对彭浩说：“明天向UNX要基因资料。”
　　“……啊？老板，你疯了吧。”彭浩忍不住抓自己的头发，“我们要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三审不过就不过吧。这事情……这事情……我艹啊！”
　　范洛伊深吸一口气：“项目我势在必得。彭浩，你没有选择。”
　　“……我……老板，那数据，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
　　彭浩是基因学和生物医药领域的天才，不可能看不出来，范洛伊让他筛选四项参数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了，只是结果太让他震惊了，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往基因修改、人体实验上想。
　　R23、R24、D3、D12四项都是信息素内的项目，但是机甲匹配度测试里有神经元活跃度和多巴胺稳定度这两项，神经元活跃度越高、多巴胺稳定度越高，机甲适配度就越高。而那十组数据机甲匹配度为A-，信息素四项上都是两极分化，这种情况太诡异了。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长期药物刺激。
　　彭浩想都不敢想，长期药物刺激，军方都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进了UNX就知道了。”
　　“我艹！我艹！我艹！”彭浩想一头撞死自己！
　　“彭浩，从今天开始，你出入都让肯特陪着。”
　　“……那你呢？”
　　范洛伊扯了扯嘴角，给了彭浩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老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自己早点回家休息吧。”范洛伊拍了拍彭浩的肩头，“不能确定的事情别多想。”
　　“行吧。”彭浩挠头，不然他还能怎样？
　　彭浩最后还是跟肯特一起把范洛伊送了回去，这个Omega平时是很能打，但今天这个样子绝对是漏洞百出。
　　肯特背着范洛伊，彭浩按了密码开门，一直坐在客厅里的拜恩听见门锁的声音走过来，门一开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肯特？”
　　“戴斯蒙德？”
　　“Alpha？”
　　拜恩上前，伸手去扶范洛伊，问肯特：“他怎么了？”
　　彭浩解释了一句：“服药期饮酒引发偏头痛发作。”
　　肯特把范洛伊放下来，拜恩顺势把人搂进了怀里。
　　拜恩轻轻叹了一口气：“抱歉，我不知道，昨天他喝酒时没拦着。”
　　彭浩怔愣当场，下巴差点掉地上：“你……一个Alpha，昨天跟他一起喝酒？！喝酒？！还是昨天？！”
　　肯特被彭浩的反应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其妙，虽然他从没见过范洛伊跟Alpha一起喝酒，但是范洛伊问过他关于拜恩的事情，肯定是有兴趣的。Alpha和Omega……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唯一要说奇怪，那就是“昨天”，服药期又是什么意思？
　　范洛伊按住额角，皱着眉头，瞥了彭浩一眼，说：“你太吵了。”
　　范洛伊双手按在拜恩的胳膊上把自己撑起来，从拜恩怀里脱身，走进屋子，说：“太亮，Zed关灯。”
　　Zed是范洛伊的机器人管家。
　　“好的，主人。”
　　全屋的灯一下都灭了，只留下沿着墙角铺设的柔光灯带亮着。
　　拜恩飞快地对门口的两个人说了一句：“谢谢你们送他回来，抱歉，改天请你们喝酒。”
　　说完拜恩就快步追着范洛伊过去，一把把人打横抱起来，抱上楼。
　　彭浩站在门口愣了愣半天，突然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肯特：“你认识那个人？”
　　“嗯，算认识吧，以前一起喝过一次酒。”
　　“他是Alpha没错吧？”同性相斥，彭浩判断Alpha的直觉一向不会错。
　　“应该是吧，这种事情又不能直接问。”
　　“我艹！”
　　“什么意思啊？”肯特看不懂彭浩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彭浩伸出手掌推到肯特面前，掰手指：“我认识范洛伊五年，五年，从没见过他跟Alpha在一起过，从没有！他连419都是找Beta！我以为他不喜欢Alpha啊！我艹！”
　　肯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范洛伊的私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艹！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他是怕被Alpha咬了脖子……”彭浩自言自语着，不知道是在发什么疯，突然又拉着肯特问，“等等，那人哪儿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
　　彭浩从肯特这里问不出来什么，掉头找上了站在一旁的机器人管家：“Zed，范洛伊不在家你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拜恩先生是主人的未婚夫，当然可以自由出入。”
　　“未……未……”彭浩这下子可真是惊掉了下巴，话都说不明白了。
　　“……”肯特也懵了，范洛伊不是两周前才第一次问起的拜恩？这就成未婚夫了？！这速度都快过飞梭导弹了。
　　彭浩猛地抬头，哼了一声：“我要跟他绝交！这朋友没法做了！未婚夫都能瞒，厉害了！”
　　彭浩扭头走人，又忍不住回头交代机器人管家：“Zed给你主人准备晚饭，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记得锁门。”
　　“好的。彭先生，哈里斯先生，慢走。”
　　拜恩把范洛伊抱回房间。
　　“多谢，放我下来吧，我想洗个澡。”范洛伊出了一身冷汗，难受的要命。他把拜恩推开，自己走进了浴室。
　　拜恩看着浴室的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无声叹了叹，眼里有些说不清楚的落寞。他刚才应该跟肯特交换一下通信方式的，他有太多疑问。范洛伊出去了一天，难道一直就硬熬着偏头痛？肯特送他回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另外一个一起的Alpha又是谁？
　　还有那个人的反应，为什么一个Alpha出现在范洛伊家里就这么让他震惊？今天路安的反应也是这样，一脸不可置信，仿佛活见鬼。为什么？
　　拜恩走出范洛伊的房间，下楼准备给他弄点吃的。厨房里，Zed已经在忙了。
　　“拜恩先生，我在煮粥。彭先生说主人一天没吃东西了。”
　　“彭先生？刚才那位吗？”
　　“彭先生是主人的同事。”
　　“Zed，我来吧。”
　　“好的拜恩先生。”
　　拜恩想了想，向机器人管家问道：“Zed，除了我，范洛伊留过其他Alpha在家里过夜吗？”
　　机器人管家瞪着机器眼看着拜恩，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说：“没有。”
　　拜恩微微笑了笑，莫名地满意了。


第16章 算不算违约
　　范洛伊站在莲蓬头底下，任由微烫的水流将他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可他却还是冷，只能感觉到冷，好像被扔到了一颗冰天雪地的行星上，冷得他不住打颤，连他的愤怒都冻成了冰渣子。
　　兰，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把数据给我？是跟五年前的研究有关吗？你是想让我查下去吗？你的失踪跟这些数据有关系吗？是我查出真相就能知道你在哪里了吗？
　　兰，好歹给我点提示啊！
　　兰……你他妈死哪里去了！！
　　“啪！”范洛伊一拳砸在浴室瓷砖壁上，疼的只有他自己的手。他把自己撑在那里，却是浑身无力，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父亲、恋人，现在是挚友……明明人均寿命都有一百三十岁了，而他生命里重要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离他而去？！
　　不行！一定要把兰找回来！一定！
　　“咚咚。”拜恩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范洛伊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太长了。
　　“……没事。”范洛伊应了一声，关掉淋雨，擦干身体，披了件浴袍出来。
　　拜恩把餐盘放在了床头说：“给你煮了粥。”
　　范洛伊扫了一眼餐盘里的白粥和两碟小菜，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这个家里一直只有范洛伊一个人，他并不习惯有另一个人在，更不习惯被照顾。
　　范洛伊微微点了点头：“谢谢。”
　　范洛伊从扔在单人沙发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烟，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正准备点烟，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拜恩还站在远处，正看着他。
　　昨天范洛伊喝酒拜恩没拦着，更不知道今天早上范洛伊出门的时候状况就不好，晚上居然是被肯特背回来的。范洛伊一天到头没吃过东西，给他煮了粥看了一眼连尝都不尝，居然转身就抽起烟来，到底是怎么了？
　　“……要吗？”范洛伊两指夹着烟，稍稍偏头与拜恩对视着。
　　“头疼好些了吗？”
　　拜恩虽然不熟悉范洛伊，但他不认为范洛伊原本就是个生活颓废糜烂的人。所以他现在这种状况更让人担心。
　　范洛伊愣了愣，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尴尬。拜恩签了协议，明确是“互不干涉”的关系。可面对拜恩的善意和关心，范洛伊没办法说出“与你无关”这样没礼貌的话。
　　昨天……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酒劲，范洛伊已经对拜恩说的太多了，那时候只是觉得既然拜恩问起了肯特，又偶尔听到了电话，他没有说谎的必要，而现在再想将拜恩和他的关心拒之门外有些太晚了。况且他和彭浩的发现极有可能涉及军方机密，他不能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我没事。”
　　拜恩缓步走到范洛伊身边，伸手轻轻接过范洛伊指尖夹着的烟和他手里的烟盒，把没来得及点上的塞回去，抬眼看了看范洛伊，极其自然地抬手撩了撩他额角湿漉漉的头发，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他的唇。
　　“吃点东西，休息吧。”
　　拜恩转身走出房间，替范洛伊带上门，也带走了他的烟。
　　范洛伊怔愣在原地，像是被拔掉了芯片主板的机器人。
　　刚才，拜恩并不是“突然袭击”，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轻缓的，范洛伊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打断他的动作，可他为什么任由拜恩靠近他？抽走他指尖的烟？让他撩起他的头发，让他吻？甚至直到拜恩离开，他都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不抵触拜恩的亲近？他为什么不拒绝拜恩的关心？
　　范洛伊望向门口，发尾凝起的水珠顺着他的颈项滴落，一丝冰凉划过他的胸膛。静悄悄的房间里，他的心跳突然很大声。
　　范洛伊的房间门在拜恩身后合上，他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垂眼看着手里的烟，无声叹气，他这样做会让范洛伊讨厌吗？
　　喜欢他，算不算违约？
　　真是要命。
　　拜恩顺着过道走向另一头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靠在窗边，点了一支范洛伊的烟，跟他平时抽的烟不是一类，更淡一些，不呛人，风一吹味道散的很快。
　　拜恩不喜欢这款烟的味道，他更喜欢范洛伊的信息素，霸道浓郁的琥珀香。
　　他不喜欢范洛伊沉郁悲伤的样子，他喜欢范洛伊笑着望着他，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撩拨他，自信到有些傲慢的模样，都让他喜欢。
　　拜恩掐掉烟，倒在床上。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两个人的关系无比亲密又无比陌生，他也从没有遇到过范洛伊这样的Omega，妄图征服他的Alpha一定会死得很惨。
　　啊，不知道该怎么办。
　　——
　　第二天大早，范洛伊下楼的时候，拜恩已经准备了早饭在等他了。
　　“睡得好吗？”
　　“嗯。”
　　范洛伊睡了一觉精神状况已经恢复了不少，脸色好了很多，心情也平复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Zed准备了早餐，时间还来得及吗？一起吃一点。一会儿我送你。”
　　“……”范洛伊站在餐桌边看着拜恩，说，“谢谢。太麻烦你了，不用送我。”
　　拜恩先坐了下来，喝了口咖啡：“你的车不是留在公司了吗？”
　　昨天晚上是肯特和彭浩送范洛伊回来的，拜恩早上跟Zed确认过了，范洛伊的车不在地库里。
　　“额……”范洛伊想说他可以自己去公司，但拜恩一直盯着他，眼神太过平静自然，好像送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倒是他的拒绝反而突兀。
　　范洛伊坐在拜恩对面的位置上，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谢谢。”
　　拜恩笑了一下，专心吃自己的早饭。
　　早餐很简单，两个人吃得很快，一起出门下楼，到了地库，范洛伊的车位边上停了一辆哑光黑漆的电光摩托，一看就是拜恩的。
　　“刚到伦萨，就没买车。”拜恩习惯了驾驶机甲，最受不了堵车，所以在霍格也是开电光摩托，到了伦萨很自然地选了一辆。现在看来买电光摩托不买车，这个决定真是不能更明智了！
　　范洛伊不由露出笑：“很酷。”
　　拜恩也笑了：“上车。”
　　范洛伊坐在后座，一点不矫情伸手环住拜恩的腰。拜恩嘴角扬起笑，压都压不住。
　　电光摩托速度非常快，一路风驰电掣，范洛伊抱紧了拜恩，贴在他身后，喜欢这样的速度。可惜他的公司离得不远，电光摩托的速度原本就比车快得多，还不怕上班高峰堵车，范洛伊感觉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到了公司楼下。
　　范洛伊松开拜恩，从摩托上跨下来：“谢谢。”
　　“我的荣幸。”拜恩笑着，又说，“可以麻烦你把我的通信方式推送给肯特吗？我想请他喝酒。”
　　“好。”
　　“那我先走了。”
　　“Bye。”
　　两个人简单地告别，似乎很随意，范洛伊看着拜恩骑着电光摩托嗖得一下就不见踪影，呼出口气，然后又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上次他就发觉了拜恩的温柔体贴，今天还是觉得惊喜。
　　范洛伊进公司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秘书程妙迎上来，跟着他走进办公室：“范总，这是这周的会议记录。早上十点的时间已经给您空出来了，跟腾越的高总确认过了。”
　　“知道了。”范洛伊今天没去实验室而是来公司，就是为了见一见高锦。
　　范洛伊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礼盒上，程妙立刻会意，解释道：“范总，这是新信息素香水的礼盒样品，杨副总送来的，说让您给点意见。”
　　“好。谢谢。还有什么事吗？”
　　“其他的都给您发邮件了，红色高亮是这周需要您答复的。”
　　“好。知道了。”
　　“那范总我先出去了。”
　　程妙转身出去。范洛伊顺手打开了香水礼盒，包装设计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样品的味道他闻过，都还不错，虽然人造信息素香水不可能达到AO信息素的吸引力，但是香气总会让人愉悦，深受Beta们欢迎。范洛伊公司做的香水里加了抑制剂和阻隔剂的成分，开辟出来Omega的市场，现在很多Omega会买他们的产品来掩盖自身的信息素，代替阻隔剂使用。
　　范洛伊一边玩着香水，随便挑了一瓶出来喷了一点，一边查了一下腾越的股价，一路走低，低得连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简直可怕。他顺便查了一下腾越的其他情况，比他想的更糟糕，腾越已经快三年没有申请专利的记录了，药物研究方面只申报了两个，还都是几年前开的专项，也就是说最近腾越什么成果都没有，不知道在干嘛。
　　范洛伊连腾越的人事情况也看了一下，除了几个老人，腾越的管理层走了一大批，几个实验室的核心研究人员也不在了，简直是人去楼空，败成这样难怪了UNX的项目拿不到。
　　但是腾越究竟发生了什么？高锦再能败家，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吧？高锦那么紧张UNX的项目又是为什么？UNX的项目是短期内无法实现高收益的，应该解不了腾越的困局。
　　范洛伊没多想，一会儿见了高锦就知道了。


第17章 吸引力法则
　　十点，高锦来了。秘书程妙准备了会议室。范洛伊过去的时候收到了彭浩的消息，说UNX把十组基因数据发过来了。
　　范洛伊把手机揣进口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高总，我们又见面了。”
　　“范总，最近很忙吧，我跟你的秘书约了几次才总算约到你啊。”
　　范洛伊笑着跟高锦握了握手，客气地打哈哈：“专利这么点小事还劳烦高总亲自来，没时间也得有时间啊。”
　　高锦看着范洛伊，根本没心情跟他嘻嘻笑笑，直接说明来意：“专利是小事，我会让人准备好合同发给范总过目的。我这次来呢，其实是另外有件事想跟范总谈一谈。”
　　“嗯？另外的事？高总请说。”
　　“是UNX的项目。”
　　范洛伊继续装傻：“腾越也进了三审了吧？UNX给的题目真让人头疼呢，我们实验室连续加了一星期的班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高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没太表露，只说：“UNX的项目竞争激烈，最终只会选定一家公司参与，我这次来呢，想给范总一个提议，跟腾越合作，这样我们的胜算会高很多。”
　　范洛伊笑起来：“嗯……确实……”
　　UNX项目过审与不过审都是直接告知对方而不会公布结果，高锦是以为范洛伊不知道最终入三审的公司都是哪几家吗？范洛伊曾经跟过UNX的项目，这次项目组里有他的老师和学妹，拿到一点消息没难度。或者，高锦只是试探他。
　　高锦继续说：“入围三审的另外几家公司都是非常有实力的医药公司，跟UNX合作紧密，如果范总愿意跟腾越合作，一定可以成功拿下项目。”
　　高锦说的一点没错，另外四家进入三审的都是有实力的大公司，高锦想找他们合作，他们也不会愿意让腾越来分蛋糕，只有范洛伊的实验室名不见经传，之前也没有跟UNX合作过，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匹黑马。
　　“高总似乎对UNX的项目很看重，但据我所知腾越近几年并没有什么信息素相关的研究，我可冒昧问一句，高总为什么对这个项目这么看重吗？”
　　高锦被范洛伊这一问给问懵了，他突然发觉自己可能来错了，范洛伊根本没有合作的意向，或许是上次商业间谍的事情让他对腾越起了戒心，说不定是怀恨在心。但是那个商业间谍是失踪，如果是范洛伊抓到了人为什么没有直接报警？
　　高锦缓了缓，说：“腾越正在做产业转型，其中包括了信息素相关的研究，UNX的项目是我们很好的机会。我想对于范总来说，应该也是一样吧？既然我们目标一致，合作是互惠互利。”
　　范洛伊笑着点头：“高总说的没错。那我也不瞒高总了，这个合作的提案腾越并不是第一个向我们发出邀请的公司。我们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最近这段时间会专注于三审，等结果出来了，或许我们会重新考虑。”
　　高锦眉头一皱，范洛伊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的三审没过，才会考虑跟其他通过了三审的公司合作。如果腾越没过三审，合作什么都是废话。
　　话到这里已经谈不下去了，高锦站起来，理了理西装，说：“我可以理解范总的想法，但是，范总，有没有腾越的帮助，可能会成为你能不能通过三审的关键。还有一周时间，我等范总电话。”
　　范洛伊笑了笑，客气地把高锦送走。
　　先是商业间谍，又让路安组局，现在高锦亲自找上门，太不寻常了，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范洛伊甚至觉得，如果他的公司是上市公司，腾越说不定已经开始收购股份，准备举牌了。
　　UNX项目说不定关系到兰的性命，范洛伊势在必得，不管是腾越还是高锦，都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之后范洛伊跟副总杨素，还有营销组开了个会，把新品香水的推广方案定下来。中午一边吃饭一边把紧急的邮件回复了一下，下午从公司出来去了实验室。
　　范洛伊一进实验室就被彭浩拉进了休息室。
　　“怎么了？”
　　“昨天你家那个Alpha是谁？”
　　“戴斯蒙德.拜恩，我未婚夫。”范洛伊实话实说。
　　“……”彭浩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范洛伊一笑：“上个星期。”
　　“我艹！你搞什么？！拜恩，是霍格的那个拜恩？”
　　“嗯。”
　　“嗯？！你就嗯？！路家逼你了？”
　　范洛伊笑得不行：“你看我像是被逼的？”林见遥是给了他很大压力，但拜恩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你，你不是从来不要Alpha？不是怕被Alpha标记？”
　　范洛伊点点头，想到拜恩昨天在他唇上落下的那个浅浅的吻，又笑起来：“放心吧，他不会的。”
　　“不会？不会！呵……”彭浩直摇头，“没有一个Alpha会不想标记自己的Omega。老板，你不像这么天真的人啊。”
　　“行了，别操心我了。我如果真被标记了，我会把他捆来，麻烦你给他做个腺体切除手术，直接废了他，好嘛？”
　　“呵……要不我现在就给他安排手术吧。”
　　范洛伊大笑起来，拍了拍彭浩的肩：“别闹了，UNX的数据分析得怎么样了？”
　　彭浩拉住范洛伊的胳膊，仿佛有话要说，范洛伊看了他一会儿，彭浩叹了口气，还是松开了手。
　　“基因数据已经跑完了，我正好有发现。”
　　“我看看。”
　　彭浩和范洛伊离开休息室，关于拜恩的话题就此终结，再没提过。
　　五点不到，拜恩从UNX出来直接来了范洛伊实验室，他约了肯特。
　　肯特在“上班”不能喝酒，两个人约在了实验室隔壁的咖啡馆。
　　早上肯特收到范洛伊的消息和拜恩的通信卡时惊讶了一下，但他更没想到拜恩会当天约他。他现在给范洛伊做安保工作，大部分时间很清闲，就爽快答应了。
　　“没想到我们会在伦萨再见面。”肯特跟拜恩握了握手，不由感慨，暴风组比幽灵还飘忽，他真的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
　　“是啊，快四年了吧。”
　　肯特点头，向拜恩举了举咖啡杯：“下次得约喝酒。”
　　拜恩笑着，跟他碰杯：“一定。”
　　“对了，洛克怎么样？”
　　当初暴风组出任务跟灰鹫意外遇上，暴风组组长将灰鹫的一名雇佣兵特招进了暴风组，就是洛克，他跟肯特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进入暴风组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拜恩听到洛克的名字稍微顿了一下，说：“挺好的。”
　　肯特看着拜恩，察觉到他在说谎，但暴风组都是机密，肯特不能问，拜恩不能说。
　　肯特低了低头，半晌才说：“挺好就好。”
　　拜恩想叹气，这时候应该喝酒才对，咖啡太苦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拜恩开口说：“昨天多谢你送范洛伊回来。”
　　“不用客气，我受范先生雇用，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范围。”
　　“我听他说了一点，最近还有发生过什么事故吗？”
　　肯特笑着摇头：“你可能不知道，范先生身手非常好，全副武装的状况下，他的作战能力跟我们灰鹫里的雇佣兵都差不多了。一个Omega，真的吓人。我都觉得我这个保镖没什么用武之地。”
　　拜恩也笑起来：“我知道。”
　　“哦？”
　　“跟他一起打过一次拟战。”
　　肯特笑说：“难怪了。正好以后有你在，我就能功成身退了。”
　　“什么意思？”
　　“训练室啊，以后范先生的格斗训练就交给你了。”肯特说，“你们既然是未婚夫夫，要让我再继续跟他做格斗训练也挺奇怪的。”
　　拜恩立刻就懂了，之前拟战的时候，看范洛伊的身手干净利落，他就知道他一定一直在训练，没想到居然是肯特。就算肯特是个Beta，能成为灰鹫的雇佣兵，他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相对而言，范洛伊能作为肯特的对手，难怪肯特说他“吓人”。
　　肯特大笑着说：“悄悄跟你说，你不必对范先生手下留情，小看他吃亏的肯定是你。他还真未必就把暴风组的Alpha放在眼里。”
　　拜恩笑着点头，他想也是。
　　“对了，你说范洛伊今天来实验室了，能准点下班吗？”
　　肯特看着拜恩：“原来约我喝咖啡是为了打发时间，其实是在等着接人回家呢？”
　　拜恩笑了笑，居然没否认。
　　“哇……你们如胶似漆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我知道他长得好看，但你不至于吧？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真的这么可怕？”肯特挠头，作为一个Beta，他永远都没办法体会信息素的吸引力法则，只能惊叹这两人关系发展的速度。
　　拜恩喝着咖啡，他其实想告诉肯特，不是这样的，信息素的吸引力在范洛伊这里可能是个悖论，信息素匹配的结果并不是范洛伊选择他的原因，他也不认为S级的信息素就能让范洛伊喜欢上他。
　　“最近他们好像在搞个什么项目，一直在加班。昨天如果不是范先生偏头痛，应该不会早回家。你要不先问一下吧？”
　　拜恩想了想，摇头说：“让他忙吧。”
　　肯特没再说什么，偷偷笑着，觉得拜恩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温柔，一看就很宠范洛伊，完全不像第一次他们遇到的时候，暴风组的Alph浑身杀气凌厉，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和威慑感，就算是一起喝酒的时候，拜恩身上也有一种瘆人的冷冽，跟现在比简直是两个人。
　　也许是离开了暴风组，也许是遇上了范洛伊，总之，肯特更喜欢跟目前的拜恩交朋友。


第18章 路家
　　三审前的一周过的非常平静，对于范洛伊而言就是忙得天昏地暗，唯一的“意外”是路辛川知道了他跟拜恩的事，让他明天就把人带回家吃饭。
　　范洛伊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路辛川说是听路安无意中提起的，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林见遥，范洛伊请她保密，她一定不会自己告诉路辛川，所以只能利用路安了。
　　范洛伊把工作都丢给杨素和彭浩，提早下班回家。不过这个提早也只是正常下班时间而已。
　　周五下班高峰堵车，到家的时候，范洛伊看见拜恩的电光摩托停在车位里，知道他已经回来了。范洛伊坐在车里，点了支烟，苍白的烟雾很快充满车内狭小的空间，把范洛伊整个人包裹起来。
　　虽然范洛伊找上拜恩就是为了结婚，协议都签了，人也搬进来住了，但真到了“见家长”的关口，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抵触的情绪，他不喜欢被人控制，活得像个提线木偶。不过转念一想，用结婚换自由，他也不算亏，至少拜恩没要2亿的报酬，这么一算，他还赚了。
　　范洛伊自嘲的一笑，掐灭了烟，锁车上楼。
　　打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范洛伊换了鞋听见Zed的声音从东面另一个会客厅传过来。
　　“对比原图，按颜色和形状来看，这块应该在第七行G列。这一块应该在第十行C列……这块第十三行F列……”
　　“Zed，”拜恩打断了机器人管家Zed，“汤好了吗？”
　　“正在炖煮，剩余时间八分十三秒。”
　　“Zed你去看着锅吧。”
　　“拜恩先生，我已经设定了自动关火，并会提前三分钟提醒。我可以在五分钟内帮您完成拼图的35%。”
　　“Zed……”
　　“是，拜恩先生。”
　　“拼图我自己来就好了。”
　　“好的，拜恩先生。”
　　范洛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的机器人管家被拜恩嫌弃了，他用这么婉转的方式跟机器人管家对话实在很好笑。
　　拜恩听见远处的笑声转过头去，看着范洛伊走进来。
　　“你回来了，今天挺早。”拜恩笑着跟范洛伊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去对Zed说，“去多做个菜。你主人喜欢吃什么，你知道的吧？”
　　“好的，拜恩先生。”Zed从拜恩身边挪到范洛伊身旁，问，“主人，拜恩先生炖了鸡汤，原本是准备煮面的，家里的食材有青椒、土豆、胡萝卜、生菜、青菜、紫甘蓝、西红柿、鸡蛋、牛里脊、肉眼牛排、寸切羊排、猪豚骨、鳕鱼，您喜欢吃什么？”
　　“不用多做菜，煮面就好。”
　　“好的主人。”
　　拜恩站起来向范洛伊走过去，他该想到的，Zed并不知道范洛伊喜欢吃什么，他刚来的时候家里的冰箱是空无一物，酒柜倒是满满当当，问Zed范洛伊喜欢喝什么酒，肯定能有明确的答案。
　　“我把冰箱填满了，以后回家吃晚饭吧。”
　　“好。”范洛伊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他似乎没办法拒绝。如果拒绝，难道以后晚饭前都不能回自己家了吗？就为了躲拜恩？那多可笑。况且，拜恩这一句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拜恩挑了挑眉：“那行，我看着做。”时间久了，总会知道的。
　　“你刚刚跟Zed在玩什么？”范洛伊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地上铺开一地的拼图，巨大一副，连边框都还没拼完。
　　“打发时间。”
　　范洛伊捡起茶几上的原图，冰原、极光，异常绚丽，仔细看的话有许多细节，像是照片。
　　“这是什么？”
　　“是在霍格的冰雪季照的极光，很漂亮对吧？”
　　“你照的？”
　　“嗯。读书的时候，跟同学偷溜出地堡照的，差点被冻死在外面，真的蠢透了。”
　　范洛伊一直看着原图，原来霍格的冰雪季是这么漂亮，轻轻笑着说：“很美。”
　　“下次带你回去。”
　　范洛伊的微笑僵了一下，没应。
　　拜恩似乎没察觉到，转身往外走，一边又说：“鸡汤应该好了，出来吃饭吧。”
　　范洛伊放下拼图的原图，莫名地松了口气，回头看着拜恩走向厨房的背影，暴风组的Alpha，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他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
　　是Alpha，姓拜恩，符合林见遥的要求，签了协议，不给他找事儿，不就行了。
　　范洛伊走出去，坐到餐桌旁，等着开饭。
　　热腾腾的汤面端到范洛伊面前，鸡汤面配了点绿叶菜，好像太过简单，但似乎又是家常晚饭的样子，原本只是拜恩一个人的晚饭，大鱼大肉也没必要。
　　“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吃？”
　　拜恩抬眼看着范洛伊，轻笑道：“也不一定，看心情吧。”
　　“在部队你也这么吃？”
　　“在部队的话，大部分时间吃食堂，自己煮太麻烦。”
　　“……”范洛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再问下去，拜恩是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不仅不客气，还很随意自在，反倒让范洛伊问出来的问题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你呢？总是加班，不回家吃晚饭？”
　　“公寓有管家订餐服务。”
　　“就上次那种商务简餐？”拜恩吃过一次了，难以想象天天吃那东西会是什么感觉。
　　“还有外卖，Zed能简单煮一些半成品。实在太忙的话，营养剂。”
　　“……厨房柜子里那些？”
　　“嗯。”
　　“……”拜恩看着范洛伊很无语，他以为那些营养剂是屯着过发|情期用的补剂，范洛伊居然能当晚饭！他再这么“进化”下去，估计就能跟Zed一样，充电就行了，环保无污染。
　　范洛伊并没有觉得什么，一个人生活怎么简单怎么来，他对吃的没这么多要求。偶尔一顿鸡汤面当然也不错。
　　他站起来走向酒柜，拉出来看了一眼，好像什么酒都跟鸡汤面不太搭。鸡汤炖得又清又鲜又浓，喝一口酒味道就不对了，浪费鸡汤也浪费酒。范洛伊慢慢把酒柜推回去。
　　拜恩抿着唇，有些憋笑，跟着绕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加了冰，给范洛伊递了一杯。
　　“可以吗？”
　　范洛伊伸手接过来，没忍住笑：“谢谢。”
　　回到餐桌上，范洛伊对拜恩说：“把明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嗯？可以。”
　　“要去路家一次。”
　　拜恩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不是不想问而是不知道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范洛伊提起路家的语气像是有意无意在闪躲、避讳，他说的是，要去路家一次，而不是回。他需要将自己的婚姻当生意来做，跟路家肯定有关系。拜恩说过会配合，如果有需要他知道的，范洛伊应该会告诉他，其他的，他问了大概也问不出来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范洛伊继续说道：“我父亲在我七岁时出事故死了，是路家收养了我。我的养父路辛川在二处任职，养母林见遥，路家老二路安你应该熟悉，老大路卓在伦萨最高法庭的法律援助办公室做律师。”
　　拜恩认真听着，路家全是公职，从二处情报部门、作战部队到法院，算是军政都齐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第一次遇见范洛伊的那场聚会，或许是为了给范洛伊相亲，除了腾越的继承人，都是第一作战部队的Alpha，家里也都是军政背景，就连他自己不还有个“拜恩”的姓氏在嘛。
　　范洛伊当初说他是“第一选择”，难道是因为他不得不向路家妥协，但还想最后抗争一次，所以才只能挑选离“军政”两个字最远的自己吗？
　　拜恩慢慢吃着汤面，突然食之无味。
　　“为什么选我？”拜恩放下了筷子，他知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但他忍不住想问。
　　“嗯？什么？”
　　“为什么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
　　范洛伊不知道为什么拜恩突然又问这个问题，他们第一次谈话的时候，他就据实已告了。
　　拜恩自己提的问题他知道答案：“因为你需要一个Alpha，一个合伙人，有身份，家族地位又不能太高……”
　　拜恩叹了口气，他现在才明白，范洛伊的意思，原来是排除法。其实与是不是暴风组的Alpha根本没关系。真是，伤自尊。
　　拜恩站起来，说：“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范洛伊看着拜恩走上楼十分莫名其妙，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路家的情况他是照实说，又没有撒谎骗他，哪里招惹到他了？


第19章 他的早餐
　　第二天，范洛伊醒的很早，没睡好，凌晨四点多醒了一次，七点多又醒了，虽然很困但他睡不着了，只能起来。难得他周末不加班，居然没办法好好睡个懒觉，心情十分阴郁。
　　范洛伊慢吞吞地下楼，发现Zed在烤面包。
　　“主人，早上好，您需要烤面包吗？”
　　“给我来一份吧。”范洛伊问道，“拜恩先生已经起来了吗？”
　　“是的，拜恩先生四十三分钟前起来的，现在在训练室。”
　　范洛伊的训练室是个非常大且设备齐全的健身房，甚至有拳击台，大玻璃做的隔断，拜恩正在里面猛锤沙包，砰砰砰的声音外面都能听到了。
　　看来大清早心情不大好的不止范洛伊一个人。
　　拜恩揍沙袋揍得专心致志，范洛伊在外面看得也很专心。拜恩出拳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大，身体移动灵活，不过范洛伊没有审查拜恩拳击技巧的想法，他只看着拜恩赤着上身，肩、背、手臂、腹部、小腿上的肌肉因为发力而隆起，强悍又性感，甚至连他挥拳时洒下的汗水都很撩人。
　　看着看着，范洛伊的心情就好了。
　　Zed挪过来：“主人，早餐准备好了。”
　　“嗯。”
　　Zed又挪到训练室门口，对着拜恩说：“拜恩先生，早餐准备好了。”
　　拜恩听见Zed的声音转头过来，才发现范洛伊站在外面，似乎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按他的警觉性早该发觉了的，拜恩皱了皱眉头，吁了口气，他今天完全不在状态，应该说从昨晚开始他就像在梦游。
　　“早上好。”拜恩轻声跟范洛伊打了个招呼，避开范洛伊的目光，转身脱掉拳击手套，说：“我先去洗一下，你先吃早饭吧。”
　　训练室隔壁就有卫浴，拜恩转身就进去了。
　　范洛伊站在原处站了一会儿，突然走到卫浴门口，轻轻压了压门把手，压得动，没锁。
　　范洛伊就开门进去。
　　拜恩刚站进淋浴间，范洛伊突然进来，吓了他一跳，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捂哪儿：“！！？？”
　　这套大平层五间卫浴加一个厕所，他们一共两个人住，外加一个机器人管家，怎么都不需要抢一个卫生间用吧！
　　范洛伊踢掉拖鞋赤脚走进淋浴间，几乎是同一瞬间，拜恩闻见了琥珀香的信息素。
　　艹！这大清早的，刺激有点过大了！
　　范洛伊推了拜恩一把，手按在他胸口，把人压到瓷砖壁上，这姿势跟第一次在酒店的时候一模一样，范洛伊扑上去吻住拜恩，身上一下就被淋得湿透了。
　　“等……”
　　拜恩想开口，刚吐出一个音就被范洛伊捏住了下巴，蛮横得让人搓火，可没等拜恩心里的火没冒出点火星子，范洛伊就一口嘬他唇上，又轻轻舔上来，像只撒娇的猫，一爪子挠在拜恩的心口。
　　艹啊！
　　把范洛伊比作猫是绝对的错误，他更像花豹，是危险的猎食者，在他面前拜恩是猎物，是他的早餐。
　　馥郁的琥珀香轻易地勾起拜恩的欲望，几乎能瞬间将他的理智都烧成灰，可他不想这样。
　　拜恩一条手臂就足够把范洛伊紧紧箍在身前，他一只大手捏住范洛伊两只的手腕，总算把人暂时制住了。
　　范洛伊扬着脸看着他，在用眼神问他：不要吗？不喜欢吗？
　　“咕咚。”
　　拜恩喉咙紧了紧：“我们谈一谈。”
　　“现在？”范洛伊垂眼向下看了看，分明憋着笑。
　　“嗯。”拜恩闷闷地嗯了一声，艹，他可太难了！
　　范洛伊看了拜恩片刻，轻轻点头：“好吧。那你松手。”
　　拜恩缓慢地松开范洛伊，生怕他又突然扑上来。
　　这次范洛伊真没扑他，甚至还退了一步，不过淋浴间空间有限，再退也没地方了。
　　范洛伊抬手三两下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个干净，一件一件全丢给拜恩：“我冲一下。”
　　白皙的皮肤、暗红的纹身，拜恩瞬间就感觉自己血脉喷张、血压飙升。
　　“……！！！！”
　　拜恩猛地把手里抱着的家居服丢到一边，从背后将范洛伊抱住，压到瓷砖壁上，凑在他后颈深深吸吮琥珀香，忍不住一口咬在范洛伊肩头。
　　“嗯呃——”
　　……
　　他是禽兽……鬼扯的绅士风度，又是无套做了……还不止一次……
　　拜恩坐在餐桌旁，面对已经凉得透透的早餐，脸色非常不好。
　　范洛伊就坐在他对面，红光满面、一脸滋润，支着下巴看拜恩神情严肃。
　　拜恩瞥了范洛伊一眼，沉了一口气，被引诱犯罪，那是他有罪，被逼犯罪，那范洛伊是主犯！
　　“不是说要谈一谈？”
　　“嗯……”
　　拜恩应了一声，却没说话，他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谈起了。其实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是一片混乱，他想理清楚自己的心情，也想理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他最不明白的是范洛伊，第一次是为了“结婚”，第二次是一场“误会”，那刚才是什么？如果最开始范洛伊选他是排除法，现在呢，是喜欢他了吗？
　　拜恩不敢问这样的问题，怕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拜恩正犹豫不决，Zed端着两个盘子过来：“主人，拜恩先生，请用早餐。”
　　“多谢。”拜恩伸手接过两个盘子，一个端到了范洛伊面前，再将凉掉的那两份递给Zed，“麻烦你了。”
　　“拜恩先生您客气了。”
　　范洛伊憋笑，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对机器人这么客气的，完完全全像是把Zed当成真人了。人工智能发展到今天，确实已经跟真人很接近了，他们也可以从对话和语气中分析对方的情绪和态度，但毕竟是机器人，他们本身是不会有什么情绪反馈的。也就是说你骂他们，他们会对你的人品做出判断，但不会感到伤心。
　　相对而言，人类就复杂多了。
　　范洛伊换了只手，依然是撑着下巴，看着拜恩，问道：“你昨天是生气了吗？”
　　“……没有。”他不是生气，他是无理取闹……
　　“是吗。”范洛伊又问，“那你现在是生气了吗？”
　　“……没有。”他不是生气，他只是心情郁闷。
　　范洛伊看着拜恩，他们的关系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原则上，他觉得完全没问题，却不知道拜恩为什么不高兴。
　　拜恩深吸一口气，他不能总这么“一时冲动”，冲动过后再来反省，反省完了又还是被范洛伊牵着鼻子走。现在在感情上他得战术性撤退，免得他把自己越套越深。
　　拜恩搓了把脸，生硬地换了个话题：“范洛伊，你之前说会给我发资料的。”
　　“啊，抱歉，我忙忘了，现在给你发。”
　　“今天下午就要去路家，不如我提问吧？”
　　“可以。”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原本该是昨天晚上就完成的。
　　“你之前说结婚是因为家里逼得紧，是想用你的婚姻为路家换取政治筹码？”以范洛伊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轻易被人操控，路家人如果真要逼迫他就范，就不该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
　　“这么说并不准确，”范洛伊摇了摇头，“如果能用我的婚姻换取政治筹码对路家而言当然最好，但我只是养子，联姻的手段用在路家两个Alpha身上才有效。”
　　拜恩点头，确实如此。
　　路安在第一作战部队，前途坦荡。路卓在法援办听着是公益项目，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升任法官之前必须做的工作。所以路卓的政途走得也很稳。相反，范洛伊一心扑在实验室，就算拿下了UNX的项目，也不可能突然就成了伦萨军界的交际花。
　　范洛伊笑了一下：“我只是早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早该离开路家了。”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进路家的门。
　　Omega最佳的生育年龄是22岁至32岁，现在医学昌明，Omega们也不是非得在这十年里生养小孩。何况平权运动盛行，许多O权主义者甚至打出不婚不育的旗号，引发不少骂战。当然也有一些Omega一毕业就结婚，觉得有Alpha的庇护，无论从生理、心理还是社会层面上，对自己都更有利。
　　不过拜恩并不认为范洛伊会因为世俗原因而决定结婚与否。
　　“你现在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房子，不算离开路家吗？”
　　“勉强吧。”只要他没结婚、没被永久标记，只要路卓的目光还在他身上，林见遥就不能安心。
　　范洛伊的回答敷衍，拜恩只能由着他含糊过去：“那天路安问我的时候，一脸不可置信，路家应该不相信你在考虑结婚。”
　　范洛伊看着拜恩，笑说：“不，我很认真。”
　　结婚协议都签了，简直不能更认真了。
　　范洛伊显然不想细聊，拜恩没办法：“去路家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没什么。”
　　“那行吧，第一次去总不能空着手，一会儿去买点东西吧。”
　　“好。”范洛伊笑着注视着拜恩，温柔体贴想得多。


第20章 见家长
　　到路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范洛伊和拜恩是上午十点半出的门除去中午吃饭的一个小时，其余三小时都在逛街，买伴手礼只花了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范洛伊就陪着拜恩买买买。
　　拜恩说他刚到伦萨，什么都缺，仿佛是抱着花三小时填满整个衣橱的心态，一路逛一路买。逛街这件事情本身就让范洛伊厌烦，他不喜欢浪费时间闲逛，还得一边浪费钱。范洛伊有自己偏好的几个品牌，到了换季上新的时候都会给他发邮件，他扫一遍挑看得中的款式下单，品牌会按他的尺码直接到家，简单省事。
　　但很奇怪，今天范洛伊居然没有不耐烦。大概是比起去路家，他更情愿闲逛。又或者看拜恩试各种样式的衣服，还挺养眼，反正他只是陪同，多数时间都在滑手机，拜恩换了衣服出来，在他面前晃一下，他就抬眼看一下，反正拜恩自己不嫌累。
　　拜恩也不问范洛伊的意见，买或不买都很爽快，范洛伊看他超过两秒就买，扫一眼就低头看手机，那就不买。可惜范洛伊并没有留意到拜恩购物的评判标准。
　　无论如何，中午这段时间范洛伊算是轻松愉快，到了路家车刚停下，他就忍不住叹气。
　　范洛伊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拜恩看向他，其实范洛伊几乎没有露出过这样明显带着负面情绪的神色，上一次是因为朋友失踪而发怒，多数时候他脸上都有笑，只不过真真假假。像这样不加掩饰地、直白地表露情绪，是不是说明范洛伊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
　　“走吧。”范洛伊下车，整理了一下衣装，迈开步子走进路家的院子。
　　拜恩跟上来，牵住范洛伊的手。
　　范洛伊在拜恩靠近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想躲开，被拜恩牵住的时候明显一愣，看了他一眼，拜恩对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情侣之间本就应该亲密一点，何况他们是奔着“结婚”去的。
　　范洛伊垂眼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右手，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他好像有一瞬落进了梦里，回到多年以前，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突然心惊。
　　范洛伊吁了口气，跟拜恩牵着手走进了路家。
　　别墅转角的阳光房里，林见遥坐在老位置，喝着茶，看着范洛伊和拜恩走进来。
　　关于拜恩，林见遥自己调查过，结果跟范洛伊之前查到的差不多，公开信息非常少。她也问过路安，路安实话实说：“拜恩啊，从暴风组调来的，已经是少校了，听说是来接任队长的。刚开始挺多人不服气的，现在没有了。指挥官似乎不太喜欢他，毕竟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不过他能调来第一作战部队，肯定有人帮，或许拜恩家族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完全没落了。”
　　林见遥慢慢喝了口茶，看着范洛伊身旁高大挺拔的Alpha远远走来，身上带着冷硬坚毅的军人气质，走路带风，是个十分英俊的Alpha，不过，与那孩子完全是不同的类型，没想到范洛伊会喜欢。或许，是真的喜欢吗？
　　范洛伊和拜恩也看见了林见遥。
　　“那是我的养母，林见遥。”
　　拜恩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第一眼的印象来说，拜恩会赞美林见遥是以为气质典雅的美妇，但范洛伊跟路家的关系有些微妙，刚才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不会因为拜恩一句赞美而感到高兴。
　　两个人走进门，仆人应出来，把拜恩手里提着的礼物接了过去，一边说：“拜恩先生、范少爷，夫人请您二位过去。”
　　“知道了。”范洛伊应了一声，又问，“先生在吗？”范洛伊所问的先生就是家主路辛川。
　　“在的，先生在楼上书房。”
　　范洛伊点点头，领着拜恩走向阳光房。
　　林见遥听见脚步声，她早已换了个坐姿面朝着门口，等着范洛伊和拜恩走进来。
　　“伯母，您好，初次见面，我叫戴斯蒙德.拜恩。”
　　“阿姨。”
　　拜恩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轻轻看了一眼，在听见范洛伊喊林见遥阿姨的时候，难不住露出一瞬的诧异，既然是养母，不应该喊阿姨吧？
　　林见遥露出笑：“小伊终于肯带男朋友回来，快坐。”
　　林见遥像个和煦温柔的家长，问了拜恩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客套地夸了他几句。让范洛伊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许多许多年前，他第一次被带进路家，那时候林见遥对待他就是这样亲切，带着微笑，好像也说了夸奖他的话，他知道自己成了孤儿，从此以后都要寄人篱下，他不敢仰头直视林见遥，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心里有些暖。可几乎就同一天，他见识到林见遥背着路辛川的另一张面孔，看着他的眼神从温柔亲切变得阴冷怨毒。
　　范洛伊只有七岁，却一瞬间看明白了林见遥，终于抬起头冷冷地望了她一眼……
　　“小伊？你脸色不好。”林见遥看范洛伊在走神，喊了他一声。
　　“嗯？最近加班有点累，昨天没睡好。”
　　“是UNX的项目不顺利吗？”
　　“还好，时间比较紧而已。”
　　林见遥微笑着说着关切的话语：“小伊，不要太勉强自己。虽然Omega想要有自己的事业没什么错，但不能总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顾家，对吧？”
　　范洛伊沉默着，他并不想跟林见遥争辩Omega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当她说的都对吧。
　　林见遥当然知道范洛伊态度敷衍，转而向拜恩说：“小伊从小就要强，实在没少让他爸和我操心，以后就要麻烦戴斯你多照顾了。”
　　“伯母放心，我一定会的。”
　　拜恩笑着看了范洛伊一眼，目光温柔，并不像装的。但林见遥心里还是不信范洛伊是认真的，拜恩应该只是被范洛伊那张漂亮的脸给骗了，不知道他的虚情假意，也不知道他只是为了糊弄事。不过那都无所谓，要是范洛伊能靠骗的嫁去霍格，那也算对得起她隐忍了这么许多年。
　　“我听说有几家大企业都对小伊的公司挺感兴趣的，如果价格合适，不如就卖了吧，这样结婚以后就能专心照顾家里了。”
　　范洛伊皱了皱眉，看了林见遥一眼，眼神不善，不过只一瞬就收住了怒意，问：“阿姨从哪里听说有人对我的公司有兴趣了？我都不知道。”
　　“我前两天跟高太太吃饭的时候听说的，是我听错了？”
　　又是腾越，高锦到底在想什么？主意都打到林见遥这里来了？路安上次在LightHouse组局帮高锦跟林见瑶有关吗？
　　范洛伊没什么表情，说：“只是有合作意向，并不是收购。”
　　“是吗？有合作意向就谈谈看，成了的话，你也好渐渐脱手出来。”林见遥喝了口茶，又说，“你公司里Alpha不少，以后自己要多注意点，惹人闲话总是不好。尤其是拜恩这样的大家族，小伊以后要懂事些，别任性了。”
　　林见遥话是对着范洛伊说的，目光却看向了拜恩，就等他的反应。但拜恩好像没什么反应。
　　“阿姨，我们才刚在一起，说这些好像太早了。”
　　“哈，是，我这不是为你感到高兴嘛，才啰嗦两句。”
　　林见遥和范洛伊对话的氛围让拜恩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明明好像也没说什么，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范洛伊下车之前要做深呼吸了。对方的虚情假意都心知肚明，还得这么虚情假意地应着，不知道是在为难对方还是在为难自己。
　　仆人在门口轻轻叩门：“夫人，先生请拜恩先生和范少爷去书房。”
　　林见遥点了点头，对拜恩和范洛伊说：“那你们快去吧。”
　　拜恩走出阳光房悄悄沉了口气，他笑得脸都有点僵了，偷偷拉了拉范洛伊，小声问他：“你养父不会也这样吧？”
　　范洛伊摇摇头：“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只要是范洛伊挑的Alpha，路辛川都会喜欢，那时候路辛川就是对他说的，只要他喜欢。
　　范洛伊带着拜恩上到二楼书房，门是敞开着的，路辛川正在收拾东西。
　　范洛伊进去之前还是敲了敲门：“爸。”
　　“进来吧。”
　　路辛川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先搁到了一边，走向范洛伊和拜恩，上下打量了一遍拜恩，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满意的。路辛川在部队待了一辈子，见了后起之秀就有一种骄傲，他又在二处任职，跟暴风组其实关系密切，只不过执行任务的暴风组并不会认识他这个提供情报的人。戴斯蒙德.拜恩，路辛川知道得很清楚。
　　“伯父好。”
　　“好。”路辛川笑着看了范洛伊一眼，说，“早该带回家了。”
　　“爸，太着急了。”
　　“哈哈哈，没事，以后多得是机会。”路辛川拍了拍拜恩的肩头，又说，“今天要跟你们说声抱歉，二处有急事，我得回去。特意把你们叫回来却不能好好招待，真是不好意思，下次爸给你们补。”
　　“没关系的，伯父。”
　　“哎，原本是想跟你们好好聊一聊的，只能改天了。”
　　“爸，我们送你出去。”
　　“好啊。”
　　路辛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拜恩聊什么，但拜恩能明显感觉到路辛川和范洛伊的关系很亲，甚至比许多亲生父子的关系都好，跟林见遥一对比，这反差十分巨大。
　　路辛川一走，范洛伊就不想待了，直接调了车出来，让仆人回去告诉林见遥一声，说他公司有急事也要先走。
　　范洛伊的车还刚停到车道上，路卓恰好回来了。
　　“小伊，刚到吗？”
　　范洛伊稍稍往拜恩身边靠了靠，答非所问：“大哥，这是我男朋友戴斯蒙德。”
　　路卓表情僵了一下，才转过来跟拜恩打招呼：“你好。”
　　“你好。”
　　“大哥，我公司有事要先走，麻烦大哥代我跟阿姨说声抱歉。”范洛伊不等路卓做反应，已经拉上拜恩走向了自己的车，像是急于逃离路家一样，上车就走。
　　拜恩坐在副驾驶上，侧头看了范洛伊好一会。
　　范洛伊开了自动驾驶，扭头看向拜恩：“怎么了？有话就说。”
　　“不该是你有话对我说吗？”
　　“……回家说吧。”


第21章 Gin
　　范洛伊和拜恩回到家，玄关被商场送来的购物袋堆得满满当当，机器人管家Zed正在收拾。
　　“……你买了这么多？”
　　拜恩噗嗤笑出声：“我也没注意，一不留神就买多了。”
　　“主人，拜恩先生，欢迎回家。”
　　“Zed，我来收拾吧。多谢。”拜恩说着就蹲下来，自己动手收拾。
　　范洛伊笑了一声：“让Zed弄吧。你不是想听故事？”
　　拜恩抬头看向范洛伊，他已经迈进屋子往餐厅的方向走。拜恩对机器人管家说了一声：“Zed交给你了。”这才追着范洛伊进去。
　　范洛伊拉开酒柜扫了一遍，他应该需要烈一点的酒，最后挑了瓶BloodyShirazGin，又从冰箱里拿了汤力水和冰块，范洛伊一回头，拜恩手里端了个托盘，装了两只酒杯，一盘坚果和两袋薯片，准备就绪。
　　范洛伊忍不住笑，在拜恩住进来之前，家里只有酒，现在居然有坚果和薯片了。
　　两个人坐到阳台里，一边吹风一边“野餐”。
　　范洛伊调了杯酒递给拜恩，粉紫的液体像是饮料，溢满了甜甜的酒香。
　　拜恩看了范洛伊一眼，金汤力怎么都比干喝龙舌兰好点，看来范洛伊的心情应该不太差。
　　“你想问什么？”范洛伊喝了两口酒，长出一口气，望着开阔天际的神情还算轻松。
　　“刚刚在路家的气氛有点太过复杂，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拜恩也喝了口酒，说，“想知道你的故事。”
　　范洛伊看着拜恩，这是他第一次跟他一起喝酒，之前都只是看着他喝而已。范洛伊喝酒是因为如果不喝，他根本无法开口，拜恩喝酒是因为什么呢？
　　“……确实，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你为什么称呼你的养母做阿姨？”
　　范洛伊笑出声，靠在沙发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晃着酒杯，又喝了两口，拜恩没催促，一直等着范洛伊自己说。
　　“我被带回路家的那天，我的养父路辛川就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父亲，却让我喊林见遥做阿姨，我起初也觉得奇怪，后来我看到了爸书桌上的旧照片，他大学毕业时的合照，身边的那个人是生我的Omega。”
　　拜恩不仅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再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惊讶的，路辛川怎么会无缘无故领一个七岁的孩子回家养，还待范洛伊这么好。
　　范洛伊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又一口酒下肚，这一杯就见底了，他又给自己调了一杯，刚想喝，拜恩伸手到他面前，薯片递到了他嘴边，范洛伊愣了一下，张口咬了薯片。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自我懂事起，他就已经在疗养院了，他有很严重的躁郁症，父亲刚开始一直带我去探望他，但他一看见我和父亲就发病，后来父亲就慢慢不带我去了……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他服药过量自杀死了。”
　　范洛伊咬着薯片，脆脆的声响有些吵，嘴里咸香咸香的味道好像能把苦涩都掩盖过去，他扭头看了拜恩一眼，拜恩又喂了他一口。
　　“有一次，路辛川喝醉了，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哭，说是我父亲害死了他，如果当初标记他的人是自己，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病，更不会自杀……那天是他的生日。”
　　路辛川心里始终有一个人，甚至爱屋及乌地照顾着养育着范洛伊，林见遥再大度也该是难以忍受的。
　　拜恩今天只在路家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觉得气氛压抑得很，范洛伊从小就得这么跟林见遥相处，这么度过每一天？
　　拜恩走神似得想着范洛伊小时候的委屈，一个不留神范洛伊把第二杯酒都喝完了。他伸手想拦着范洛伊，让他少喝点，但一看到他落寞的神情，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范洛伊喝了不少，开始有些微醺，说起那些陈年旧事时好像就没那么难受痛苦了。
　　“路卓比我大四岁，路安比我大两岁。”范洛伊看向拜恩，“你说，一个Alpha爱一个Omega爱到骨子里，会答应娶另一个女人，还生下两个儿子吗？”
　　拜恩受不了范洛伊用那种哀默的眼神望着他，像是已经自暴自弃了。他挪到范洛伊身边，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想给他一点安慰。
　　范洛伊抬起手臂抵在拜恩胸口，把他推开：“你如果遇到了真心喜欢的Omega一定要告诉我，我们的协议立即作废，我不想被人恨一辈子。”
　　拜恩被范洛伊的话噎住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心里有一股冲动，想告诉范洛伊，他喜欢的Omega就是他，就算结婚的协议作废，他也会追求他。
　　但另一方面，他又犹豫，在遇到范洛伊之后，他变得冲动又草率，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确认他对范洛伊的感觉并不仅仅是因为皮相、因为信息素作祟，而是发自真心，是全心全意想对他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他希望自己能给他信心去相信，一个Alpha爱上一个Omega爱到骨子里，他就是他的生命，是他的光和一切。
　　范洛伊神思飘忽，叹气，喝酒，撑着脑袋望着天边，说着从未对其他人说过的话：“我爸……路辛川收养我其实是出于愧疚吧？小时候我偶尔也会想，如果路辛川真的是我爸，他是不是就真的不会自杀了？我是不是就不会成为孤儿了？但我父亲，他是个好父亲啊，他又为什么要承受那些呢？就连林见遥也是，凭什么要她忍受我的存在？很可笑啊。”
　　拜恩轻声说：“……你才是最无辜的。”
　　范洛伊哼笑了一声：“我知道。”
　　范洛伊对路辛川、林见遥、对路家的感情很复杂，他感激路辛川的养育之恩，又无法面对林见遥，似乎没有资格恨或者怨怪她，他在不知不觉中抢走了路辛川对路卓和路安的关怀和父爱，小时候路安欺负他，他就只能忍受……他才是最无辜的啊。
　　范洛伊懒得调酒了，直接到了金酒喝起来，红紫的酒液带着甜醇入喉，果香四溢，丰富的风味带着回甘和辛好像会让人上瘾，范洛伊一口一口没个停，直到一杯喝光。
　　“喝慢点。”拜恩接过范洛伊手里的空酒杯，把一袋薯片塞给他，自己慢条斯理地给他调了半杯酒，放在一边。
　　范洛伊吃了两口薯片，撑着脑袋问拜恩：“这酒你不喜欢吗？”
　　“……太甜。”
　　“哦……好吧。”
　　“你喜欢？”
　　“一般。”
　　“那为什么选这款酒？”
　　“明天要回实验室加班，宿醉会被彭浩唠叨死的。但今天很想喝点烈酒。”范洛伊又笑了一下，“我父亲档案上的记录，他的信息素是酒系金酒类，我没机会闻，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是不是也这么甜？”
　　拜恩看着范洛伊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他好奇想知道，可当范洛伊真的说出口，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又难受得很，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该死的好奇心！
　　“啊……干嘛跟你说这个……”范洛伊又吃了两口薯片，把袋子塞给拜恩，擦了擦手，“故事说完了，我先上去了。”
　　“等等。”
　　“嗯？”
　　“还有……还有一件。”
　　“什么？”
　　“你大哥，路卓。”
　　范洛伊盯着拜恩看了一会儿，被他的敏感惊到了，只是在路家门口匆匆一面，拜恩到底能看出什么来啊？
　　“如果你不想说……”
　　“也没什么，就前两年，林见遥逼我去相亲，路卓突然说喜欢我，在家里闹了一场。”
　　“那你喜欢他吗？”拜恩知道答案，今天下午范洛伊见到路卓的时候溜得飞快，完全不是喜欢的样子。
　　“哈……不喜欢。”
　　拜恩偷偷松了口气，把调好给范洛伊的酒一口闷了，看得范洛伊一愣。
　　“……不是说不喜欢太甜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应该不想谈的。”
　　以拜恩对范洛伊不全面、不深刻的了解，他是个很自我的人，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人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同样的，如果是他不想讲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说。
　　“这些事情我确实不想聊，但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想知道，稍微查一下就都能知道。”范洛伊叹了口气，“既然我们签了协议，我和路家的事情出于礼貌也该由我告诉你。这是理所应当。”
　　拜恩叹了口气，他期待范洛伊告诉他，没什么理由，就是想告诉他了……像他们的关系很近很亲密，像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是范洛伊会想向他倾诉所有，不管快乐的还是悲伤的，过去的还是未知的。
　　范洛伊不知道拜恩皱着眉头在想什么，路家和他的情况应该还没有复杂到让拜恩突然反悔吧？
　　机器人管家Zed挪到阳台门口，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拜恩先生，您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新衣服都已经清洗干净了。”
　　拜恩突然回神，对Zed笑了一下：“好的，多谢。”


第22章 失踪人口
　　吃饭之前还有点时间，范洛伊和拜恩各自回了房间。
　　拜恩新买的东西Zed已经全部分门别类地收拾好了，除了衣服鞋子还有些其他零零碎碎的，皮带、领带、袖扣、饰品之类，其中有一样是给范洛伊买的，一条项链，款式很简单，拜恩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跟范洛伊很相配，直接就买了下来。
　　在项链边上的柜台里陈列着各种款式的宝石护颈，做得非常漂亮，拜恩却只扫了一眼就略过去了，那些东西好看但范洛伊一定不喜欢。像范洛伊这样漂亮且单身的Omega都会很主意保护自己，尤其是跟Alpha在一起的时候，护颈也同时代表着一种态度，他还不准备进入一段明确“锁死”的关系。
　　但范洛伊一直都只是贴着保护贴而已，不翻开他的衣领看，甚至都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不是Omega。就连拜恩抱他的时候，他似乎都不害怕会被突然咬了脖子。不知道范洛伊是对自己的格斗能力过分自信，还是对他过分信任了。
　　拜恩捧着项链轻轻笑起来，这东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
　　“叮叮。”手机响了两声。
　　拜恩拿起手机，进来一条通信申请，来自福德曼中将，暴风组最高指挥官，拜恩毫不犹豫地点了确认。
　　“中将。”拜恩敬了礼。
　　“伦萨的新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福德曼中将已经六十岁了，但看上去还是四十多岁壮年的样貌，眼神锐利，不笑的时候过分严肃，可笑起来则会让人止不住心底发毛。
　　“嗯，还行。”
　　“是吗？我可听说第一作战部队的少爷们没少给你脸色看啊。”
　　“还好。”
　　“你要是受不了了呢，就回来，准备接我的班，多好。”
　　“……”
　　福德曼中将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让拜恩接任暴风组的指挥官，但拜恩太年轻，不够资历也不够级别，更何况暴风组是联盟的绝对实力，不是元帅和总统钦点谁想也没用。就算在拜恩家族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也不可能把刚刚过三十岁的戴斯蒙德推到暴风组总指挥官的位置上去。
　　“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中将最近还好吗？吉赛尔的搜救有进展吗？”吉赛尔出事时拜恩已经离开了暴风组，没被派去前线，这么大规模的恐怖袭击，暴风组肯定是全员出动了，福德曼快有小半年没联系过他了，想也知道是因为吉赛尔的事情。
　　福德曼叹了口气，没回答。拜恩忍不住跟着叹气，如果暴风组都进展不顺利，那其他搜救队伍肯定更难，范洛伊的那个朋友不知道还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联盟不会放弃搜救的，消息也都及时向公众发布，你就别操心了。”
　　“是。”
　　“好了，说正经事吧。埃文斯上将近日会去伦萨，你去见一见。”
　　福德曼年轻的时候曾在埃文斯麾下，是埃文斯的直系，这次拜恩能进第一作战部队也是经由福德曼的推荐才成功的。
　　拜恩见过埃文斯上将一次，三年前他立一等功的时候，就是埃文斯上将亲自授予他南星十字勋章。不过比起其他部队立功授勋都有盛大的仪式，能邀请亲友观礼，暴风组的授勋仪式简陋得让人无语。南星十字勋章是仅次于联盟最高荣誉银河勋章的军勋，是只要让人看见都会敬仰崇拜的勋章，可惜拜恩能戴出来的场合绝无仅有。
　　“我知道了。但是埃文斯上将的行程应该是保密的吧？我想见估计也见不上。”
　　福德曼中将笑了一下：“傻啊，见不上我会让你去见？埃文斯上将会在UNX做一场演讲，你自然见得到。而且这一次，是埃文斯上将说的要见你。珍惜机会吧孩子。”
　　拜恩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福德曼中将的意思，拜恩家是联盟中最古老的贵族之一，现在已经落寞了很久，能不能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得看他有多努力。当年他进暴风组也是带着家族使命的。
　　“中将，埃文斯上将为什么要见我？”
　　福德曼中将摇头：“不知道。上将只是让我推荐一个忠诚可靠有能力的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拜恩轻笑了一下：“多谢中将。”
　　什么都不知道就推荐他去，福德曼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不过军方各部门之间都是各自为政，尤其是暴风组，虽然是联盟的绝对实力，出任务的时候军方各处各部都必须以暴风组为绝对优先，但是暴风组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探听和插手其他部门的事情，更别说去问埃文斯上将“为什么”“干什么”，他们对上官只有绝对的服从。
　　挂断视讯之前，拜恩最后问了福德曼中将一个问题：“中将，有洛克的消息吗？”
　　福德曼皱了下眉头，眉心的川字甚至还拉出了额头的皱纹，一下子显老许多：“没有。”
　　“中将，我上次申请重新立案调查的报告，上面还是不批吗？”
　　“洛克擅自脱离队伍是事实……”
　　“我不相信洛克会无缘无故突然脱队，更不相信他会投向白月，那简直是无稽之谈。而且直接将他列入通缉名单实在太过分了，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能给他吗？”
　　“哎，这话你跟我说就算了，跟其他人提都不能提，听见没？不管洛克是为什么突然消失的，但暴风组是有纪律的，组里涉及的机密这么多，他就这么擅自脱队，直接威胁到的就是所有暴风组正在进行的行动，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多大影响？”福德曼忍不住大叹，“破格招洛克进暴风组是我首肯的，你以为我不想相信他吗？”
　　拜恩沉默了，他无从替洛克辩解。之前肯特问起的时候，拜恩几乎想要利用灰鹫去找洛克的下落。范洛伊的朋友失踪，还能雇人去找，他的战友失踪，他却连找都不敢找，害怕人是找回来了，却会被直接送上军事法庭。
　　福德曼中将叹了口气说：“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别让我失望。就这样，挂了。”
　　拜恩又向福德曼中将敬了个礼，中断了视讯。
　　***
　　周日，范洛伊去了实验室加班，整个实验室只有他和彭浩两个人。
　　他们针对UNX给的十组信息素数据的分析报告已经完成了，附加了对十组基因数据的分析报告，两份报告上都没有给出直接的结论，但是范洛伊相信他的老师许望一眼就能看明白。
　　彭浩跟范洛伊过了一遍报告，弱弱地又问了一遍：“老板，三审的时候真交上去啊？我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吗？”
　　范洛伊忍不住笑：“花钱封我们的口比较有可能，能别怂吗？”
　　“不是啊老板，这可真不是我怂，你这报告一交相当于是直接指控军方滥用药物进行基因实验啊……那，那啥，那白月不就天天在搞这个？我们到时候别被当恐怖组织成员给抓进去哟！”
　　四个月前，范洛伊和他的实验室被袭击的时候，他就调查过，几乎可以确认就是白月，但范洛伊为了保住兰给的数据资料没有报警，只对路辛川说了一部分，不过瞒了兰给他的东西，路辛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选择了联系灰鹫。如果路辛川知道是白月，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让军方介入调查的。
　　范洛伊笑着摇头：“别自己吓自己。你要这样想，UNX为什么把这十组数据给我们作为三审的题目？你当我老师许望是傻的吗？如果真的是军方滥用药物进行基因实验的机密，不该捂得更严实一点？会主动透露给外界吗？”
　　“这个……”
　　“我周五让你发信去UNX，你发了吗？”
　　“嗯，发了，向他们申请提供给我们这十组人的病历和药物史。老板，明天就是三审，资料拿到了我们也来不及分析嘛。你这不是多此一举？而且更坐实了你对军方的指控。”
　　范洛伊沉了口气：“我只是给火上浇点油而已。三审之后还有终审，但我不想等了，我要直接拿下项目。”
　　他们拖得越久，兰失踪就越久，从上周他和彭浩找到了兰给的数据的头绪，他就等不及了，他需要UNX项目的所有资料，越早拿到资料做分析，他才能越早搞明白兰究竟要告诉他什么，才有可能找到兰。当然，范洛伊更希望军方的搜救行动能有成效，立刻马上把兰找回来。但现在距离吉赛尔遭遇恐怖袭击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军方的效率着实堪忧。范洛伊等不下去。
　　彭浩揉着额头，苦不堪言，憋了半天看着范洛伊说：“老板，我申请加工资。我这都不是为你为公司当牛做马了，完完全全是，事实上的，为你卖命啊！”
　　“行，工资你开。”范洛伊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不过别太过分。”
　　彭浩一乐，立刻又说：“那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
　　“给我招个助理，要漂亮的Omega。”
　　“……”


第23章 浪漫的bug
　　“……”
　　“……”
　　会议室里气氛阴沉。
　　五分钟之前范洛伊和彭浩走进来，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把打印好的报告一人一份递出去。
　　一般来说，报告都会提前发电子版到UNX，但范洛伊向UNX做了申请，用纸质报告，报告会时才提交。范洛伊的学妹陈绯还问了好几遍是不是要这么做，毕竟在三审的关键时候耍不必要的心机不是明智之举，尤其范洛伊的竞争者都是大公司，在三审报告会之前，UNX的研究组就会提前收到各家的报告进行评核，延迟提交简直跟放弃资格差不多。
　　陈绯一路悬着心，直到她也拿到了报告，刚看完第一段摘要，陈绯就觉得自己要心脏骤停了，偷偷去瞄其他人的脸色，尤其是许望的，果然许望的眉头紧紧皱着，看报告的速度非常慢，逐字逐行地仔细看，一直都没说话。
　　陈绯还不够资格做审核，她只是来帮忙的，但她现在心里着急得要命，就想催促着许望赶紧说句话。
　　又过了一会儿，许望把报告看了第二遍，轻轻放下报告，说：“报告我们已经看完了，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彭浩咽了口唾沫没说话，看向范洛伊。
　　范洛伊脸色如常，说：“这份报告我们觉得还有一些不足的地方，由于数据只有十组，样本较小，我们的分析极有可能太过片面，所以我们在上周五的时候提交了申请，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料，包括样本的病历和药物使用史。由于时间紧张，我希望我们能得到一个机会完善这份报告。”
　　范洛伊的话很客气，报告上写的直白，他的话却又给军方留了余地，如果他的“结论”是错的，那就是样本不全、数据不足，可以合情合理地解释过去。
　　许望点了点头，说：“你们的报告交的比较晚，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你们出去等吧。”
　　“好。谢谢。”
　　彭浩跟着范洛伊走出报告厅，把掌心的汗都擦在了西装裤上：“吓死我了……”
　　范洛伊笑着打趣他：“这里是UNX又不是军事基地，你怕什么？”
　　“老板，你胆子可太大。UNX隔壁可不就是军事基地，磁浮车五分钟速达。”
　　“跟你说了不会有事的。”
　　“老板啊……”彭浩凑近了范洛伊，小声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说万一啊，万一UNX的项目真的是基因修改，我们真要加入？”
　　范洛伊笑了一下，没说话。
　　基因修改未必就是坏事，好几百年前人类就尝试用基因技术治疗一些疾病，只不过针对基因的研究和技术都背负着巨大的人伦和社会压力，每一项研究和技术都必须慎之又慎，联盟两百多年前就立法严格控制基因研究项目和技术开发了，但总有人不甘为人想做创世的神，疯狂从未停止过。
　　就连范洛伊自己也是，他少年时期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自己分化成了Omega，没办法接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不可能驾驶机甲，他不甘心，他选择挑战神，选择生物基因领域作为自己的专业，想找到太核粒子对Omega造成伤害的原因并根治，他想凭一己之力让联盟废除Omega不能成为机甲驾驶员的法令。
　　那时候兰劝过他，改专业，跟他一起学机甲工程，走他父亲的路，也算是弥补一部分遗憾。理由很简单，太核粒子对Omega的影响这个课题根本没有人做过，世俗对Omega的偏见根深蒂固，平权运动闹得再风生水起，大部分都还是认为Omega应该以自己的Alpha为重，让Omega出来工作，给他们更多的福利，甚至尊重不婚不育，就已经是极限了，要让他们接受Omega驾驶机甲、承认Omega并不比Beta、或者Alpha差，是不可能的。
　　Omega的身体天生就无法成为“战士”。
　　白月最开始兴起的时候，宣扬创世神的一套，说世界的层级从一开始就被神安排好了，为了人类的秩序才有了Alpha、Beta、Omega的区分，Alpha是领袖会带领人类在黑暗的宇宙中前行，Beta是忠诚的战士，而Omega则代表着温柔浪漫和爱，是Alpha带来的光明下的色彩。
　　通篇鬼扯，分明把Omega定性成Alpha的附属品，却要套上一件糊弄人的、美丽谎言的外衣，蛊惑人去相信Omega是为了得到Alpha的爱而生的，他们就是绝美爱情的见证者和亲历者，让他们去相信自己不重要，他们的Alpha就是真理、就是神的化身、神的使者。
　　范洛伊第一次听说白月的时候他还没分化，就把他恶心透了。他不屑一顾，别人爱信不信。
　　可谁能想到，范洛伊再次看到关于白月的新闻铺天盖地的时候，是白月以神之名对一场Omega的平权运动发起了恐怖袭击，死亡103人，伤者过千。
　　彭浩看范洛伊沉默不语，以为他在为三审的结果而紧张，却不知道范洛伊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却没有一点对三审结果的担忧。
　　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报告厅的门打开，陈绯喊他们进去。
　　范洛伊和裴浩刚坐下，就听许望开口说道：“经过我们研究组的讨论，首先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三次审核，同时，我们决定正式向范先生提出合作意向。”
　　范洛伊露出轻笑，彭浩跟着他一起站起来向许望和研究组其他成员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这是我们的荣幸。”
　　彭浩有点愣，他没想到范洛伊真能靠着这份报告直接跳过终审拿下UNX的项目。
　　直到他们走出报告厅大楼，彭浩还没缓过来，忍不住问范洛伊：“为什么？”
　　“什么？”
　　“不用终审了？”
　　“合同都签了啊。”
　　“不是，老板，这就成了？太不可思议了。”
　　范洛伊摇头：“不是不可思议。你记不记得我是UNX毕业的，在创立公司之前，我是跟着许望教授做研究的？”
　　“记得，怎么了？”彭浩知道这个，他当初能接受范洛伊的招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范洛伊自己是做科研出身，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就会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的人，范洛伊对实验室看得非常重，这些年在实验室里的投入几乎是不计成本，这种老板太难找了。
　　“彭浩，你刚刚签了保密协议了。”
　　“啊？”
　　范洛伊冲着他露出甜美的笑，让彭浩心里一抖，感觉范洛伊立刻要冲他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吞进肚子里了。
　　“五年前，就是我离开UNX之前，我们接了军方一个项目，是一个专项，研究AT三类药物对机甲驾驶员精神稳定度的长期影响，不过这个项目在进行了两个月后突然被叫停了。”
　　“……”彭浩有一种被人一锤子砸在脑门上的感觉，懵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个研究，和我们做的报告，是有关联的？”
　　范洛伊摇头：“我不能确定，当初那个项目我们接触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来得及做多少数据分析，更没有想过从信息素入手做分析。但这次老师对我有很大的期待，我的直觉说就算不是直接相关，可能也有间接关系。”
　　“那就是说，五年前军方就在做……”彭浩不敢说，怕闪着自己脑袋。
　　范洛伊一笑：“如果是军方在做，那就不是五年前，五十年前都有可能了。别瞎猜，过两天正式进了项目组就都知道了。”
　　“……”彭浩挠头，“那招新的事我们能尽快吗？”
　　范洛伊扭头看了彭浩一眼：“……你可真行啊，刚才还怂的不行，一秒变脸立刻就想Omega？”
　　“那话不是这么说啊，老板，我还没谈恋爱结婚呢，万一英年早逝呢？我得把人生大事赶紧提上日程啊！”
　　“……我是你老板，开的不是婚姻介绍所。要助理可以有，但对助理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你当心人家告你职场性|骚扰。”
　　“……我倒是想去别的地方认识漂亮Omega啊，可我不是天天被你关在实验室里？老板，讲点道理啊，你自己有了Alpha，就不用管我死活了？”
　　范洛伊沉了口气，被彭浩的脑回路打败了，翻了个白眼：“手机给我。”
　　“啊？哦。”彭浩递上手机。
　　范洛伊直接给他下载了信息素匹配App：“拿去玩。”
　　“……我艹，这鬼东西有什么用啊？”
　　范洛伊笑了：“我的Alpha就是用这鬼东西找到的啊。”
　　“？？！！”彭浩一把抓住范洛伊，“老板，你如果被人强迫或者下了药你就眨眨眼！”
　　“哈哈哈哈……”范洛伊大笑着，点开自己的手机，打开App给彭浩看，他的匹配信息里明明白白写着—
　　「匹配结果：戴斯蒙德.拜恩，信息素匹配度100%」
　　“我艹……这都可以？！100%怎么可能？！”
　　范洛伊笑得神神秘秘，说：“放心吧。这款App设计的时候，我也参与了研发，信息素匹配的核心算法是有效的。不过为了效率，地理位置的权重很高，你现在摇一下，肯定能在UNX里找到差不多合适的Omega。”
　　至于那个100%的匹配度，当然是有误差的，只不过当时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地理位置的权重又设置的很高，信息素匹配算法的结果超过96%，加上地理位置的加成，匹配率会超过100%，就会出现这个bug。那时候开发小组最终决定保留这个bug因为它很浪漫。
　　范洛伊也没想到这个“浪漫的bug”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呵呵……”彭浩嘴角抽了抽，“那老板你就在我身边，能匹配到你不？”
　　范洛伊一耸肩，笑着说：“Iamtaken。”
　　是啊，他已经有Alpha了……


第24章 枪械俱乐部
　　UNX的项目顺利拿下，范洛伊给实验室里连续加班的同事们集体放假，彭浩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躺平，却被范洛伊叫住了。
　　“你去哪里？”
　　“回家啊。”
　　“跟我走。”
　　“干嘛？老板你要请我吃饭？！”
　　“枪械俱乐部。”范洛伊把彭浩塞进车里直接带走。
　　四个月前范洛伊和实验室相继遭遇袭击，虽然没出什么大事还是搞得人心惶惶，路辛川为范洛伊联系了灰鹫，范洛伊给实验室升级了安保，另外还要一件就是带着彭浩去买枪。彭浩这人脑子聪明可惜五体不勤，快跑两步都能摔，想教他格斗防身是不可能的，枪就成了唯一选择。
　　上次范洛伊给彭浩买了把西格SW让他揣在身上，这种枪小巧方便携带，九发子弹完全够用，范洛伊不指望彭浩能瞄准，但求出事的时候他能放一枪引起注意，关键时刻救命。彭浩虽然不怎么乐意，但是性命重要，他只能乖乖听范洛伊的话。
　　考枪证的时候彭浩以为会考射击打靶，结果只是上了堂安全课，连彭浩自己都不信自己能拿稳枪，居然就给他发了证，合法持枪，简直能吓死个人。
　　“老板，这都过了四个月了，也没人找上我，我觉得枪就没必要了吧？再说，伦萨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是，吉赛尔的治安也是不错。”当初范洛伊就该硬拖着兰一起练搏击的。
　　“……行吧。”彭浩只能在心里嘀咕，如果真是遇上恐怖袭击，枪在他手里根本没用，至少得背个火箭筒才行。
　　范洛伊让肯特去枪械俱乐部跟他们汇合，好好给彭浩上上课。
　　彭浩被肯特拎着从握枪的姿势开始学，范洛伊自己挑了彭浩同款的西格衍生款进了靶场。
　　一进去范洛伊就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许多种混在一起，是两拨人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
　　这边是自主靶场，来的都是枪械爱好者，一般工作人员不管这里，机器人在一旁用机械音重复着“请您冷静”的话语呼吁和平，显然没什么效果。
　　两拨人都看见了范洛伊走进了，却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他们等级都不算很高，对他的影响有限，但Alpha的信息素还是让他烦躁，忍不住看向他们的眼神很不善。
　　其中一个块头很大的光头瞪了范洛伊一眼：“看什么看？！”
　　范洛伊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句：“吵什么吵？”
　　“滚蛋！有你小子什么事？！”
　　“这里是枪械俱乐部，要打架出去打。”
　　“怎么？要多管闲事？”
　　范洛伊一偏头，笑了笑：“狂犬病的话请尽早就医。”
　　“小子你说什么？！”
　　那大块头刚刚的矛盾还没解决，立刻又来范洛伊这里找打，仗着自己体格庞大，比范洛伊将近要高出一个头，硬怼在他面前，甚至释放了信息素，想给他施压。
　　范洛伊皱眉，低头叹了口气：“臭死了。”
　　大块头被激怒了，伸出右手就抓范洛伊领口，就在他碰触到范洛伊衣领的一瞬间，范洛伊往左边一侧错身闪开抬起左手一巴掌拍在大块头手臂上推了他一把，瞬间再抬右手一记手刀击在他颈侧动脉，紧跟着左手一拳揍他太阳穴，眨眼功夫，大块头直接被揍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啪叽跪倒在地上。
　　范洛伊下手控制了力道，但他揍人是跟肯特专门学的，专挑“致命”的地方下手，颈动脉和太阳穴这两下，真用力是完全足够把人K.O了。
　　他最开始学综合格斗的时候，那是一种“运动”，是有规则的，不会瞄准攻击对手咽喉、眼睛、太阳穴、大腿内侧等薄弱位置。分化成Omega后，路辛川让他学了防身术，主要也是防御性质的。直到雇佣了肯特，所学的格斗技巧都是以最高效的手段给予敌人致命伤害，快狠准，怎么“要命”怎么来。
　　就算这大块头真是皮糙肉厚抗揍，范洛伊这两下也就够他晕个几分钟。
　　其他人也没想到范洛伊说动手就动手，不仅不含糊，还下手特别黑，都吓了一跳。
　　“啊，抱歉，你吓到我了，不好意思，反应过激。”范洛伊哈哈一笑，走过去伸手要去扶大块头。
　　大块头看范洛伊一伸手，立刻抱住了头，整个人缩了一下。
　　范洛伊挑了挑眉，就这？
　　大块头的朋友们围上来，把人护住，撸起袖子一致对外：“你什么意思啊？！找死啊？！”
　　“请您冷静。请您冷静。”机器人挪到范洛伊身前，挡着那群凶神恶煞的Alpha，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
　　又是一波Alpha的信息素冲鼻而来，范洛伊都想笑了，这都是野蛮人来的吗？充满威胁性和恶意的信息素让他十分恶心，这么浓烈的信息素就算是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也会产生生理上的不适，更别说范洛伊是Omega。
　　不过范洛伊只是叹了口气，忍住了嘲笑他们的话，这里Alpha的信息素太浓了，让他直犯恶心，激怒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动手揍人也没必要，本来就不关他的事。他从UNX出来身上穿着的是高定西装，被这群人弄脏太不值当。
　　范洛伊退了一步：“我走，你们接着吵。”
　　“走什么走？！打了人还想跑？”
　　范洛伊翻了白眼：“要不报警处理？我看那边几位都需要验个伤。”
　　范洛伊当然没想报警，刚拿出手机想吓唬人而已，手机自己就响了。
　　来电显示—Rebecca
　　范洛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刚按下接听，手机突然被人抢走，狠狠给摔了。
　　“这就过分了吧？”
　　拜恩给范洛伊的电话通了，然后立刻就是嘭的一声响，电话就断了，再打过去提示音是已关机。
　　拜恩立刻给肯特打了电话，一开口就问：“范洛伊人呢？”
　　“啊？”
　　“人呢？”
　　“枪械俱乐部。”
　　“你跟他在一起吗？他的手机突然就断了。”
　　“我也在俱乐部，不过范总自己去玩了。”
　　“找到他，立刻，可能出事了。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
　　肯特不明所以但没多问，迅速给拜恩发了定位，拎着彭浩去找人。肯特是范洛伊雇佣的，必须确保他人生安全。
　　“怎么了？”
　　“找到人就知道了。”
　　“嗯？往哪儿啊这是？”
　　枪械俱乐部很大，分了上下三层，室内室外七个靶场，还有各种武器陈列室之类，突然要找人还真不容易。
　　范洛伊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肯特打不通就直奔前台，广播找人。
　　靶场的机器人收到寻人消息，在范洛伊身边晃来晃去：“范先生，您的朋友在找您，请您尽快与您的朋友或者前台联系。”
　　从范洛伊手机被摔，到肯特大广播寻人，统共不超过五分钟时间，靶场这边还没打起来。那群人看着凶狠，估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是真想揍范洛伊，不过刚才见识过他的身手不敢贸然动手，僵持了一会儿。
　　范洛伊捡了自己的手机，看了那群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由机器人领路，肯特和彭浩很快就找来了。
　　“你没事吧？”彭浩上上下下扫了范洛伊好几遍，除了衬衫有点皱，似乎没什么。
　　“我能有什么事？”
　　彭浩再走近一些就闻到一股乱七八糟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但肯特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没什么反应，只当是靶场里的汗臭味。
　　彭浩皱眉看着范洛伊问：“你的手机怎么回事？”
　　“啊，摔了一下。”范洛伊轻描淡写略过去，打架不值得骄傲，问肯特，“你找我这么着急什么事？”
　　“是戴斯蒙德让我找你，怕你出事。”
　　“额……”是刚刚那个电话，让他担心了？
　　“没事没事。”范洛伊笑了一下，“你们还接着玩吗？”
　　彭浩捏了下鼻子：“玩什么？赶紧回家！”他知道范洛伊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但他似乎没受伤又不想说，彭浩没敢追问下去，只能赶着他回家。
　　肯特突然说：“要等一下，戴斯蒙德过来了。”
　　“……”范洛伊揉了揉眉心。
　　“……”彭浩看着范洛伊，摇了摇头，那眼神分明在说，我看你怎么解释。
　　“我出去抽根烟。”
　　范洛伊走出俱乐部，在停车场抽烟，吹吹风透口气，他有点头痛，顺便散散味儿。烟刚点上，还没抽两口，那群混账得不行的Alpha也出来了，很有一副冤家路窄，皮痒要找揍的意思。
　　“你朋友呢？怎么不在啊？”
　　打架就算了，还要打群架，范洛伊又不是地痞流氓，看着他们直皱眉头，跟无赖无话可说。
　　范洛伊抬脚要走，又被围住：“怎么，怕了？”
　　范洛伊掐了烟，直直看着这群人，实在不想忍。大白天，枪械俱乐部都能遇到这种人，伦萨的治安好个屁，遇上他算他们倒霉了。
　　“呜——”电光摩托的声音传过来，范洛伊循声看过去，电光摩托已经近在眼前了。
　　拜恩看了一眼范洛伊，又看了看对面这群人，闻到了Alpha充满暴力威胁的信息素。
　　拜恩下车走向范洛伊。
　　T恤、黑裤、军靴，还是这套装，范洛伊就好奇他周末买了这么多衣服是放在家里只为占地方的吗？
　　那群人看到拜恩走过来，明显脸色有点不好了，暴风组的Alpha不需要信息素压制，光杵在那边做根柱子，就有强大的气场逼得人绕路走。
　　范洛伊看着拜恩，Alpha比Alpha反差巨大，那边是一堆垃圾，这位迈着长腿向他走过来的却像是浑身带着光似得，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他忽然心情愉快起来，扬起了嘴角：“我的Alpha来了，还要打架吗？”
　　“……Omega？”
　　“……”拜恩第一次听范洛伊说这种话，虽然语境并不如意，但他心头还是突突急跳了几下，有些不可言说的雀跃。
　　范洛伊不理那群人，跟拜恩说：“肯特和彭浩都在，去打个招呼吗？”
　　“嗯。好。”
　　范洛伊顺手挽住拜恩的胳膊跟他一起往俱乐部里走。
　　拜恩的心脏又开始扑腾了。


第25章 单恋
　　一进搏击俱乐部的门，范洛伊就松开了拜恩，说要去厕所，转身就往Omega专用的盥洗室走。
　　拜恩跟了过去，范洛伊瞥了拜恩一眼，无情地拦住他，准备把他关在门外。
　　“我不是你的Alpha？”
　　“……”
　　范洛伊忍着不适，还是让他跟进来了。
　　跟那群Alpha纠缠得太久，虽然劣性Alpha的信息素无法压制范洛伊，但他毕竟是Omega，那些Alpha充满恶意的信息素还是让他非常不舒服，慢慢出现了一些类似中暑的信息素应激症状，恶心、耳鸣、眩晕和轻微的头痛，不过还不严重。
　　刚刚在外面他强忍着，如果不是拜恩来得及时，他肯定要动手揍人了。
　　范洛伊洗了把脸，缓了缓。
　　“还好吗？”
　　拜恩给范洛伊递了张纸巾，看他脸色很差，忍不住担心。幸好那群人里没有优性的Alpha，不然范洛伊未必扛得住，肯定早就炸毛了。拜恩担心范洛伊的安危，更担心的是他性格太强，其他人遇上这种事情认怂快跑就完事了，他说不定会直接动手把人揍趴下。
　　拜恩还不知道，范洛伊刚刚已经动过手了。
　　范洛伊微微摇头，有点晕：“没事。”
　　范洛伊擦了把脸，把纸巾一团扔进纸篓里。真是恶心死了，好想吐。
　　拜恩看着自己的Omega，浑身都是其他Alpha的信息素，额角太阳穴突突得跳，都起青筋了，要不是知道范洛伊能打，他几乎要以为他被……
　　沉香木的信息素一点点飘出来，拜恩走近了范洛伊两步，恬静温暖的芬芳让他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抬眼看向拜恩。
　　拜恩展开双臂轻轻把人搂进怀里，让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住范洛伊，柔和的幽香让他喜欢，不禁露出了笑，缓缓闭上眼睛，凑在拜恩颈项间嗅了嗅。迷人的香气像是将范洛伊从臭泥潭里拉出来，给他冲了个凉爽的澡，令他浑身舒畅，头疼都好了。
　　范洛伊贴在拜恩怀里，鼻尖蹭着他脖颈的皮肤，搔着痒，像是有意识地撩拨。
　　拜恩嗓子有点痒，轻轻咳了一声，问：“好点了吗？”
　　“嗯。”
　　拜恩叹了口气，如果是其他Omega，他应该会说以后要注意安全，不要去挑衅那些混蛋，可偏偏对象是范洛伊他就说不出来了，好像更应该劝他揍那些垃圾他自己也会手疼，把他们都当个屁放了吧，但这话，他也说不出口，他刚到的时候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着范洛伊，靠近了闻到臭不可闻的信息素，他都想打人。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能叹气了。
　　“怎么了？担心我？”
　　拜恩垂眼看着范洛伊，没回答。
　　范洛伊伸手抚上拜恩的下颚轻轻摩挲了两下，笑起来，仰着脸突然吻上拜恩。
　　拜恩整个人僵了一下。
　　“我好多了，谢谢。”范洛伊轻轻笑了一下，推开拜恩，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衬衫，仿佛刚才那个吻没有发生过。
　　拜恩望着镜子里的范洛伊，好像是看着一个虚假的幻象，漂亮的脸、一身价格不菲的高定、不管怎么看都无可挑剔的外貌，像是一件叫做范洛伊的昂贵珠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Alpha们趋之若鹜，又告诉他们，我太贵，你们配不起。
　　但他其实是想被人爱护着的。所以才会说他是他的Alpha，会挽着他的手臂，会乖巧地伏在他的怀里，甚至吻了他。
　　他的喜恶明明那么直白。
　　“走吧。”范洛伊把自己收拾好了，转身过来。
　　“肯特和彭浩为什么没有跟着你出来？”
　　“他们去拿寄存的东西了，我出来抽支烟而已。”
　　范洛伊绕过拜恩准备出去，突然被他拉住了手臂，一把拽进怀里：“我知道你或许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
　　拜恩的信息素隐约变得更甜了一点点，好像也更稠了一点点，甚至变得热起来，惹得范洛伊心跳突然加速，沉香木的信息素不再是安慰，而是在表达另一种意思。
　　这好像是第一次拜恩这样抱他，沉香木的信息素里不是撩人的欲，而是羞涩又单纯的告白。
　　范洛伊一直没反应，由着拜恩抱着，却没说话。
　　等级越高的AO能用信息素表达的情感就越丰富，相同的，等级越高的AO能通过信息素感知的东西就越多。
　　信息素像是一段用密码写就的乐章，听得到和听得懂是两回事，也正因如此，那个可以听得懂的人才会如此珍贵。
　　拜恩知道范洛伊肯定能懂他的意思，不回应大概就是他的回答了吧。
　　拜恩缓缓松开他，轻声说：“去跟肯特和彭浩打个招呼，早点回家。”
　　“……嗯。”
　　两个人刚走出盥洗室准备去找肯特和彭浩，肯特就给拜恩打电话了，范洛伊的手机已经摔坏了。
　　“喂，我们在停车场看见你的电光摩托了。不过范总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跟我在一起。”
　　“……那就好。”
　　挂了电话，拜恩跟范洛伊一起折回停车场。
　　彭浩被范洛伊的间歇性失踪搞得有点头大，差点又要去广播寻人，见到范洛伊和拜恩出来，快步迎上去，忍不住啰嗦：“你说在停车场等我们，怎么又转进去了？我……”
　　彭浩闻到了他们身上的沉香木信息素，优性Alpha，不，应该是A+级别的信息素，彭浩看向拜恩，他好像突然信了信息素匹配App那个“不可能”的匹配结果。再转头看向范洛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恶臭的信息素味道被完全遮盖掉，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彭浩能猜到刚才范洛伊为什么没在停车场等了，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样子是解释过了。
　　范洛伊看彭浩话说一半突然左看右看，看完还笑了，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啊，没事。老板，我可以回家了吧？”
　　“回吧。明天再来。”
　　“还来？不用了吧？你问肯特，我今天练得特别好了。”
　　肯特大笑：“那可不，能把枪托稳了。”
　　彭浩瞪了肯特一眼。
　　“明天继续。”
　　“……”
　　来的时候彭浩跟范洛伊一辆车，走的时候肯特把彭浩带走，为了以防范洛伊又突然失踪，他再次坐上了拜恩的电光摩托，他的车自动驾驶回去。
　　第一次坐在电光摩托上的时候，范洛伊喜欢着风驰电掣的速度，再一次坐上拜恩的电光摩托，他环抱着拜恩的腰、贴着他的背，好像除了令人兴奋的速度，他也喜欢来自拜恩的温度。
　　电光摩托一路不受下班高峰拥堵的路况影响，飞一般地把两个人带回了家。
　　电光摩托更快的是购物快递，范洛伊手机坏了，在枪械俱乐部的时候让彭浩下单买了个新的寄回家，Zed已经签收了。
　　范洛伊拿上新手机准备上楼，突然被拜恩叫住：“范洛伊。”
　　范洛伊站在楼梯上，转身看向拜恩，等他说话。几阶楼梯让范洛伊比拜恩高出一些，要低头看他。
　　拜恩悄悄沉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说：“晚上简单点，吃饺子吧？”
　　“好。”范洛伊对吃什么没意见，刚转身又被喊住。
　　“范洛伊……”
　　“？”
　　“在俱乐部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我知道，关于婚姻，比起爱人你更需要一个合作伙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不希望因为任何原因放弃你的事业，也不需要你成为我的附庸，更不会逼你生养小孩，我只是想你成为我的Omega。”
　　“……”范洛伊沉默地看着拜恩。
　　拜恩看不出范洛伊的眼神里有什么样的情绪，就连他的吃惊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我说这些不是逼你回应我感情的意思，协议里的条款依然有效，如果到了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到了协议结束的那一天，我会按照约定离开。”
　　“……”范洛伊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心情有点奇怪。
　　拜恩轻轻叹了口气，也跟着沉默下来，他悄悄攥紧了拳头，一直在等范洛伊开口，但一直没等到，他刚开始等得紧张，慢慢地却轻松下来，范洛伊还站在楼梯上，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打断他的话、把他赶出去。只要协议存续，他就有时间、有机会。
　　拜恩抬头深深望着范洛伊，微微笑起来：“我……对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会认真对待你和这段关系，对我来说，不是协议，而是我的单恋。”


第26章 诗里写的
　　现在……是算怎么回事呢？
　　范洛伊泡在浴缸里，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进水了，泡的发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为什么刚才面对拜恩的时候，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心情为什么闷闷的？
　　如果是其他Alpha、其他人，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不想再爱上任何人了，也不需要别人的爱。他只需要一个合伙人，在林见遥面前蒙混过关，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拜恩突然就喜欢他了呢？前两天，他不是还不高兴来着？
　　是Alpha，姓拜恩，符合林见遥的要求，签了协议，不给他找事儿……这都没变，不就行了？
　　拜恩喜欢他，会让这一切都变得复杂吗？他说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单恋，不想逼他回应，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像是亏欠了什么似得？
　　他是不是选错了？
　　他应该立刻终止协议。
　　但他才带了拜恩回路家，林见遥还没全信他。虽然UNX的项目合同是签订了，但是他们还没正式进组，资料也还没拿到，公司税务如果一直被卡，UNX还是可以终止合同……
　　可以继续吗？他可以当做不知道，理所应当地接受拜恩对他的好吗？
　　怎么办？
　　拜恩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面对零零碎碎的拼图碎片，忍不住长吁短叹。他想的是战术性撤退，慢慢攻略，可结果是忍没两天他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他预想过范洛伊的反应，干脆利落地拒绝他，指责他违约把他扫地出门；或者觉得他可笑，无所谓他的喜欢，根本不在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他当然希望范洛伊会是笑着扑向他，说他也喜欢他，即便与他的喜欢并不完全相同。
　　但他没想到，范洛伊听完了他的话，却一直沉默，直到转身上楼都没说半个字。而他在范洛伊脸上看到了错愕、怔愣、木讷、纠结和为难。
　　范洛伊在想什么？他的沉默究竟是什么意思？
　　拜恩连连叹气，他的告白让范洛伊困扰？
　　“啊……”
　　拜恩将手里的拼图碎片比了又比，始终摆不对地方，只能无奈先放下，换了另一块，可还是横竖不对，他又叹了一声，放下了拼图。
　　很小时候，母亲给他念诗哄他入睡，那诗里写，爱除了自身别无所予，除了自身亦别无所取；爱不占有，亦不被占有，因为爱别无他求，只求成全自己。
　　这是他母亲教他的，他从小就是这么做的，他不吝啬表达爱意、给予温柔，他希望自己的Omega因为他的爱情而幸福快乐，像世上所有相爱的人一样，直白而简单，纯粹而美好。
　　当他在枪械俱乐部闻见范洛伊身上乱七八糟的信息素的时候，他一瞬间就怒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范洛伊的感情不仅仅是欲望，他因为范洛伊那句“我的Alpha”而心动、而欣喜，他想占有、想保护、想名正言顺。当他抱着范洛伊的时候，被范洛伊需要和依赖的时候，即便没有属于Omega的琥珀香，他却觉得无比满足。
　　当他弄明白自己的时候，他就不想再忍耐，他需要范洛伊知道。
　　诗里写，不要以为你能掌控爱的轨道，当你足够挚诚，爱将会为你指引方向。
　　这一次，他迫切需要他的爱为他指条明路。
　　***
　　第二天，范洛伊被闹钟吵醒，躺在床上只觉得累，他好像夜里一直在做梦，睡得很浅很不安稳。今天他给实验室放了假，但他自己还得去上班。
　　范洛伊慢吞吞地起床洗漱，换了衣服开门出来，拜恩也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站在楼梯口，听见他开门的声音，正望着他。
　　拜恩今天不穿T恤黑裤了，而是换了一身浅灰蓝西装白衬衫，是他们逛街的时候买的，领带还是范洛伊给选的，黑底姜黄碎菱形图纹的一条领带，有点小活泼，是范洛伊很满意的一套。
　　他英俊极了。
　　范洛伊看着拜恩愣了愣，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说：“今天很隆重嘛。”
　　“嗯，今天UNX有讲座。”
　　“你去演讲？”
　　“不是我，我去听。”
　　范洛伊眨了眨眼，听什么讲座要这么西装革履的去？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于是就没问，只点了点头，就准备下楼了。
　　这是范洛伊第二次见拜恩穿西装呢，上一次是被路安骗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需要那么穿呢？
　　拜恩张了张口，最后也没多解释一句，虽然埃文斯上将今天来UNX做演讲的事情差不多整个UNX都已经知道了，但他跟埃文斯上将见面的事情暂时不方便告诉范洛伊。
　　拜恩无声地叹了叹，如果范洛伊再多追问一句，他一定会说的，但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知道。
　　两个人凑合了一顿早饭，各自离家。
　　一整个上午范洛伊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副总杨素，他在实验室里待得忘乎所以，公司的事情堆积如山，杨素没少叨叨。
　　“哦，对了，还有件事情。”
　　杨素这还有件事情已经还有了十好几回了，范洛伊按了下眉心：“说。”
　　“腾越找上我了，想收购我们，给的价钱不错呢。”
　　“什么？腾越？来搞笑的吗？”范洛伊真被逗乐了，“腾越都快资不抵债了，还想收购我们？”
　　“腾越的公开资产和运营状况可能是不怎么好，但高家有钱啊。”
　　“你怎么说的？”
　　“他们是因为找不到你，才来找我的，我能怎么说，我就是个打工的，这种事得找老板你啊。”
　　“呵，别搭理腾越。”
　　“行。”杨素点头，又说，“不过真是奇了怪了，腾越为什么对我们感兴趣？化妆品、香水跟医疗制药有半点关系？就算腾越想转做时尚这块，也该找个像样的公司吧？”
　　范洛伊歪头看着杨素：“我们怎么不像样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这两样是做的不错，但毕竟不是大牌，也不是上市企业，腾越收购我们能做什么？”
　　范洛伊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高锦不是想要做化妆品，他是想要实验室。”
　　“你是说UNX的项目？”
　　“嗯。这个项目对腾越意味着什么？能让高锦这么操心？”
　　“这你得问高锦。”
　　“哈哈，或者等我进了项目组可能就知道了。”
　　杨素一耸肩，继续说：“还有件事。”
　　“……有完没完？”
　　最后从杨素手里解救范洛伊的是他老师许望的一通电话，约他吃饭，约得很赶，就是今天中午。
　　范洛伊被杨素烦了一早上，公司离UNX也不远，当然一口答应下来，原本他早就约好了要跟许望一起吃饭的。
　　许望跟范洛伊约在UNX校区里的一家餐馆，范洛伊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学生们大部分都吃完饭回去上课了，餐馆里没什么人，正好让许望和范洛伊好好聊聊。
　　“老师。”
　　“来，快坐。”许望一看见范洛伊就笑了，“你啊早该回来了！哎！”
　　范洛伊点了点头，他知道许望话里的意思，大半年前兰找过范洛伊，问他有没有兴趣回UNX帮许望的忙，他们的项目遇到了瓶颈。当时范洛伊拒绝了，他没道理扔下自己的公司和事业不管，可没过几个月兰就失踪了，他想后悔却来不及，只能通过竞标的方法进入项目组。
　　“老师，您有兰的消息吗？”
　　许望摇头：“别说兰了，他们那一整组所有的幸存者都被军方秘密保护起来，暂时还联系不上。我知道你跟兰关系好，别担心了，除了军方，兰家里也在找。”
　　范洛伊想直接问许望项目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兰的失踪难道不应该是意外吗？难道白月对吉赛尔发动毁灭性的袭击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老师，我能直接问吗？”
　　许望没犹豫：“今天约你来吃饭就是想告诉你的。你上次的报告，做的很好。”
　　范洛伊稍微惊了一下，许望这是肯定了范洛伊和彭浩的推测！
　　许望叹了口气，继续说：“项目的内容对外公开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我想这个你肯定猜到了，毕竟是军方的机密项目。这个项目其实已经很多年了，主要是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兰那一组负责的新武器开发，另一部分则是我这边的，是从两年开始加入项目，帮助驾驶员适配新武器。”
　　“……药物辅助？”
　　许望点头：“没错。”
　　“老师……该不会……”范洛伊不敢做那样恶意的揣测，自己老师会研发出对驾驶员身体有损害的药物，甚至导致基因突变。
　　许望急忙摇头：“当然不是。正相反，是我们在随着研究深入时发现有一部分机甲驾驶员的身体情况不稳定，而另一部分没有，所以应该不是我们的药物问题，但不排除我们的药物诱发了驾驶员身体内潜在疾病的可能性。不过我们一直没能找到症结所在，才决定对外招标，帮我找新的思路。”
　　“兰也知道吗？”
　　“知道，兰其实是最新察觉到异样的人之一，直接找到了我来确认这件事情，那时候我刚刚上报了军方。”
　　“……如果是兰能察觉到的话，那就是是吉赛尔军事基地里有驾驶员身体出了状况，还不是个例……”
　　“……哎……”
　　范洛伊看着许望深深皱起眉头，这种情况下，新武器开发和投入使用必须暂停，但吉赛尔遭遇袭击之后，军方肯定希望新武器能尽快投入使用，才会着急搞招标，想借住外部力量来推进项目，许望的压力可想而知。
　　“老师，我明天就带人进组吧。”
　　许望稍稍松了口气：“倒也不急着这么一两天。今天突然喊你过来吃饭，其实还有第二个原因，想带你熟悉一下实验室，顺便见个人。”
　　“项目组的人吗？”
　　“……算是吧，项目最高管理人。”
　　范洛伊一听就明白了，是军方高层
　　“老师为什么带我见他？”范洛伊只是个“外聘人员”，这种涉密项目的最高管理人都是身居高位且保密性极高的，一般见不着。
　　“上面的意思是把吉赛尔的研究组挪到UNX来，我们也需要更多样本做对照组。所以你一进组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集样本数据，越详细越好。项目管理人下午会来实验室，正好都见了。”


第27章 倪克斯
　　埃文斯上将的演讲很精彩，当埃文斯穿着军装、配着胸口十几枚勋章走到台上，他还没开口整个礼堂就都寂静肃穆起来。
　　埃文斯上将是UNX的校友，毕业都快五十年了，时不时会回母校做演讲，UNX的学生都希望自己能有这个幸运亲眼见一见埃文斯上将，因为他的生平传奇和功绩是在UNX占了整整一面墙的。
　　埃文斯上将对联盟最大的贡献总结来说最突出的两点，一是星际勘探，他的军旅生涯的前半部分几乎都在宇宙里飘着，去探查人类从未到达过的未知、进入人类从未深入过的黑暗，是这个时代最富盛名的冒险家，也被誉为联盟最熟悉宇宙的人；第二，他是联盟第三舰队司令官、大星舰阿瑞斯号的舰长，在抓捕星际海盗和反恐事业上战功卓绝。
　　另外埃文斯上将还有一个八卦，让他的知名度一夕之间爆了表，他的伴侣是位Alpha，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了整个联盟，而两人经历了无数不理解、诋毁、谩骂、网爆和无数恶意之后，一如既往地恩爱了几十年，也成就了如同童话故事一般的爱情。
　　这一次埃文斯上将做的演讲没那些畅想联盟未来、愿宇宙和平、人类文明昌盛之类的假大空，而是做了一期吉赛尔恐怖袭击的专题，将许多媒体无法获得的吉赛尔一线照片和情况分享给了UNX的学生，让他们在走出校园之前，亲眼看一看这个仿佛和平的时代。
　　吉赛尔离伦萨很远，乘坐最快的穿梭舰都需要50个小时。他们当然看过关于吉赛尔的报道，但当那些照片被投放在虚拟屏上，他们一瞬间都感觉到了窒息。吉赛尔的惨烈是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今年四月三日，吉赛尔当地时间下午两点，白月对吉赛尔发动了恐怖袭击，第一个遭遇袭击的是一座贫民收容所，被伪装成了天然气爆炸，当地警察、消防队与救护人员第一时间接警前往救援，二十分钟后，第一批被救出的伤员送达就近的医院。当所有人都忙着救人的时候，白月趁着混乱在救护车下贴了遥控炸弹，救护者进入医院后被引爆。吉赛尔自卫部队出动。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吉赛尔驻军基地遭遇无人机空袭，同时被袭击的还有吉赛尔最重要和最大的三处交通枢纽站，仅仅这一个小时内，遭遇恐怖袭击而死亡的人数粗略估计超过两万人……”
　　当埃文斯上将披露出更多关于恐怖袭击的细节后，礼堂里所有的人都默默握紧了拳头，怒火几乎要从胸口炸出来。新闻里播了许多吉赛尔遭遇袭击的事情，也一直在跟进救援的情况，这些学生却是第一次知道，白月的手段居然是如此残忍凶恶。
　　埃文斯上将的演讲反响特别好，在他原原本本地客观叙述完吉赛尔恐怖袭击4.3事件后，礼堂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隐隐有些充满愤怒的信息素浮动，也有人默默掉下了眼泪。不需要埃文斯上将做任何动员工作，UNX的学生们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毕业、参军、上战场！
　　原定是一个小时，从下午一点到两点，结果因为学生们太激动，问了埃文斯上将许多问题，包括且不限于军方针对白月恐怖组织的应对方案、吉赛尔的搜救部队是否接受志愿者等等，于是结束后又多聊了四十多分钟，等大礼堂都散了差不多三点了。
　　拜恩给警卫员查了身份证件、搜了身、核查了指纹和虹膜，才被放行进了礼堂的休息室，终于见到了埃文斯上将。
　　拜恩站得笔挺利落地敬了个礼：“埃文斯上将。”
　　埃文斯上将放下喝了一半的水杯，上下打量了拜恩一遍，微微点了点头：“拜恩少校，好久不见。”
　　“埃文斯上将还记得我？”
　　“哈，”埃文斯上将笑了一声，“那当然，你以为南星十字勋章很容易得吗？除了上次给你们暴风组颁了两枚，这三年来全联盟也就又颁了一枚。”
　　拜恩当然知道南星十字勋章多稀有，是他值得骄傲一辈子的功绩。
　　埃文斯上将走近了两步，微微抬起头看着拜恩，拍了拍他的手臂：“年轻人前途无量。福德曼中将向我推荐你，我相信他的眼光。”
　　“是！”拜恩没其他的话，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就足够了，这让埃文斯上将更喜欢他了一点点。
　　“今天讲座耽误的时间有点多，我们边走边说吧。”
　　“是。”拜恩不知道埃文斯上将接下来的行程，他只用服从，跟着走就行。
　　警卫员开道，一行人坐磁浮车去往实验室，路上拜恩就坐在埃文斯上将身边。
　　“我专门向福德曼中将要暴风组的人，你心里没什么想法吗？”
　　拜恩犹豫了一下，他当然想过，但他凭空根本猜不出什么来，能找上暴风组的任务一定不会容易。正是不容易，才将是他再得一枚勋章的机会。
　　“上将请发布任务吧，我一定完成。”
　　埃文斯上将笑着点头：“这个我相信，都说暴风组是联盟的绝对实力，那是因为暴风组的组员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精英中的精英，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埃文斯上将向秘书伸手拿来两个文件交给拜恩，一个黑色文件夹，一个红色文件夹。红色表示机密，黑色表示绝密。即使拜恩在暴风组三年，见到黑色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多的。
　　“看看吧。看快点，我们马上要到地方了。”
　　拜恩点头，一边飞快地翻看了黑色的文件夹，是UNX的一个项目，代号倪克斯NYX，关于新武器研发，他一目十行很快捡取了关键信息点记下来，这一次埃文斯上将来UNX必然是跟这个项目有关。
　　然后他又看了红色的文件夹，代号何西亚HOSHEA，是要在各个卫星城和星球上组建一支反恐快速反应部队，在伦萨、霍格和伯加利三处试点。埃文斯上将把这个项目给他看，意思很明白，伦萨这支队伍将由拜恩主导组建。跟霍格和伯加利那边将形成相互学习且相互竞争的关系。
　　拜恩合上文件夹，磁浮车刚好到了实验室门口，减速下来。
　　秘书将两份文件都收了回去。拜恩可以看，但不能带走，能记住多少都是拜恩自己的事。
　　“走，跟我一起参观一下实验室。”
　　由于埃文斯上将要来，实验室已经做了准备工作，不相关的人员都放了假，项目组只有骨干在，另外还多了一个范洛伊。
　　大会议室里许望正跟范洛伊粗略地过了一遍这两年的阶段性成果，以及最严重的问题，新武器适配性很低，且有可能诱发疾病。
　　范洛伊看了一部分许望之前做的数据分析，许望和他的判断基本是一致的，机甲驾驶员患病或许不是因为新武器，而是长期服用了某种药物。
　　“老师，我想单独做数据采集和分析。”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滴滴。”门被刷开，一个研究骨干江镇贺在门口说了一句：“老师，军方的人到了。”
　　许望点点头，向范洛伊说：“走吧。”
　　实验室的会客区域同时也是游戏区，空间很大、色彩鲜艳、氛围轻松。但当军方的人站在那里，肃杀的气势还是将所有活泼的装饰都屏蔽了。
　　范洛伊和拜恩对上眼，两人都是惊讶。
　　“埃文斯上将，您好。”
　　“许望教授，你好。”
　　埃文斯上将和许望打了个招呼，军方和实验室的研究员们，一边是深紫色的军服，一边是纯白的大褂，只有拜恩和范洛伊两个穿西装的显得突兀。
　　许望说：“我来向埃文斯上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学生，范洛伊，也是我们这次招标进来的合作方。”
　　“埃文斯上将，您好。”范洛伊有点紧张，他没想到项目的最高管理人居然是埃文斯上将，他还能当面见到真人！
　　“你好，范先生。今天贸然说想见你，感谢你能抽空过来。你的报告我看了，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埃文斯上将的行程很紧，没什么时间客气，就直入正题了。
　　“好。我刚才也正跟老师讨论，上将我们要不进会议室聊？”
　　“带路吧。”
　　许望走在最前为埃文斯上将带路，其他人都跟在后面，范洛伊偷偷看了拜恩一眼，十分想问一句他怎么在这里。
　　拜恩最初的震惊过后，一想就明白了，让范洛伊忙得不可开交的UNX项目招标就是倪克斯。
　　走进会议室，研究组这边许望让江镇贺一起，埃文斯上将只带了秘书和拜恩进去，加上范洛伊一共六个人，其他人都被关在门外。
　　“埃文斯上将，”范洛伊调出了自己的报告，说，“既然您已经看过了我的报告，那我就不再多做赘述了，从结论上来讲，我和我实验室的研究员认为样本信息素上表现出的异化是由于长期服用药物造成的。但是样本数量还太少，不足以盖棺定论。”
　　埃文斯上将点了点头：“如果给你足够多的样本，你有没有把握确认这个结果，并进一步分析出是什么药物造成的？”
　　“我必须试过才知道。”
　　“好。我给你样本。”
　　埃文斯上将说着看了拜恩一眼。


第28章 生鲜超市
　　埃文斯上将又向范洛伊问了个问题：“范先生，仅凭十组数据，你为什么排除了其他原因？”
　　范洛伊回答道：“仅凭十组数据其实并不足以排除其他原因。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项目与新武器开发有关，但即便知道，在得到更多数据样本进行分析之前，我的结论也不会改变。新武器或许会造成信息素差异性异化，但是信息素复杂度是相对稳定的，如果产生异化则必然是长期效应。我粗略地了解了一下新武器的开发研究历程，它进入实验阶段应该不超过五年，基本可以排除是新武器对驾驶员们造成了损伤。”
　　埃文斯上将微微点头，没再多问，只说：“关于样本采集，这位戴斯蒙德.拜恩少校会配合你们。另外，吉赛尔的研究小组将于下周抵达伦萨，届时研究组长会与许教授您这边直接联系。”
　　“好的，没问题。”
　　埃文斯上将站起来：“抱歉，我还要赶穿梭舰，没办法多聊。希望下次有机会跟许教授和研究组深入交流。”
　　埃文斯上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许望带着范洛伊和研究组员送埃文斯上将到门口，看着一行人坐上磁浮车。
　　“拜恩少校，除了样本数据采集的部分，新武器研发那边也需要你的协助。包括何西亚，具体任务我的秘书会直接发给你。第一作战部队指挥官那边也会接到通知。”
　　“是，上将。”
　　“接下来你会很忙。不过我和福德曼中将对你很有信心。”
　　“保证完成任务。”
　　埃文斯上将笑着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去工作吧。”
　　拜恩下了磁浮车目送埃文斯上将离开。
　　所以，他接下来要跟范洛伊一起工作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意外之喜。
　　拜恩拿出手机给范洛伊发了一条消息：等你一起回家？
　　他今天下午已经没其他事情了。
　　过了十分钟，范洛伊回了消息：好，在LIGHT等我。
　　拜恩看着手机，迟疑了一下，范洛伊答应了，选定了地点，却没有说时间，虽然是他自己说的等。
　　等吧。
　　拜恩跳上一辆磁浮车很快到了中央广场，再次站在巨型的红黑机甲LIGHT的脚下。
　　LIGHT是全联盟第一座人形兵器，属于全人类的第一道光，也曾是拜恩家族的荣耀。
　　拜恩第一次在霍格见到LIGHT的全息投影的时候就在想，当年，他的曾曾祖父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登入LIGHT的驾驶舱的？他在UNX读书时，十九岁，第一次跟在教官身边搭乘机甲，前一个晚上兴奋了一整夜，完全没睡，第二天紧张的要死，机甲冲上云霄的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放声尖叫呐喊，太爽太刺激，他太想要自己的机甲了。想要，属于他戴斯蒙德.拜恩的LIGHT，属于他戴斯蒙德.拜恩的荣耀，属于他戴斯蒙德.拜恩的时代。
　　“Godsaid,lettherebelight.”
　　神说，要有光。
　　拜恩身后有人接了下一句：“Therewaslight.”
　　于是有了光。
　　拜恩一回头就看见了范洛伊笑着看他，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笑着看范洛伊的吗？
　　“你来了。”
　　“久等了。”
　　“还好，没多久。”
　　范洛伊仰头看向LIGHT，忽然问：“你有自己的机甲吗？”从小范洛伊最想要的就是属于自己的机甲，想要他父亲设计的机甲。现在，他依然想要。
　　范洛伊的问题很有意思，他问的不是，你驾驶过机甲吗，这个问题在范洛伊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暴风组筛选组员的标准不是严格而是严酷，拜恩一定非常优秀，无论在哪个方面。
　　但拥有自己的机甲是完全不同于驾驶机甲的，机甲不是配枪，不会轻易分配。拿第一作战部队来说，每个人都能熟练操作机甲，而被选出来做MS队伍的驾驶员必须是综合评定前15%的精英。路安是A级Alpha，在第一作战部队小半年，成绩大概在前30%左右，轮都轮不上。
　　“有过，两台，不过都已经退役了。”
　　从二十一岁进部队，他花了两年时间才得到自己的第一台机甲，那时是星舰上最年轻的驾驶员，到二十六岁被招入暴风组，当然他操作过的机甲远远不止两台。
　　范洛伊扭头看着拜恩，眼里写满了羡慕甚至嫉妒：“真好。”
　　是啊，范洛伊想驾驶机甲，一定很想，所以才会站在LIGHT脚下发呆，所以才会在打拟战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MS，而且操作流畅，技术很好。可惜他是Omega。
　　“回家吗？”
　　“好。”
　　“家里没食材了，先去买一点？”
　　“可以。”
　　因为要去买东西，拜恩和范洛伊是开车走的，电光摩托被拜恩留在了UNX。
　　拜恩平时买菜都是线上订购，直送回家由机器人管家Zed签收。一般人家都是这种模式，所以伦萨线下的生鲜超市不多，但非常大，逛着逛着就容易迷路，超市里要么是家庭，像是带孩子来玩的，要么是情侣，比起买菜更像约会。
　　范洛伊平时吃饭都能靠营养剂凑合，就更别说来逛生鲜超市了，一脚踏进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目光可及的看不到头，升降梯明示着这里好几层呢，他立刻后悔答应拜恩来了。
　　拜恩不给他逃跑的机会，牵住他的手把人往里带，一边说：“晚上想吃什么？”
　　“……外卖吧，或者饺子也行。”
　　“来都来了。买好就回去。之后项目忙起来，差不多就该顿顿外卖配饺子了。”
　　关于项目的事情，范洛伊早就想问了：“你之前就在跟这个项目了？”
　　范洛伊在实验室见到拜恩的时候就有了许多猜测，拜恩才来伦萨不久，今天也是上将介绍他给许望教授认识的，所以他肯定不是伦萨这边的项目参与者，但是不是吉赛尔那边就不能确定了。不过之前范洛伊提起兰失踪的事情，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似乎也不像是在吉赛尔参与了倪克斯项目。
　　拜恩摇头：“新任务，我也是今天刚刚知道。”
　　“你今天怎么会跟着埃文斯上将一起来实验室的？”
　　“上将在UNX做讲座，我去听了。然后上将就带着我去实验室。”
　　“你的意思，是埃文斯上将亲自给你发布的任务？”
　　拜恩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你跟埃文斯上将什么关系？”
　　难道拜恩家族跟埃文斯上将关系匪浅？也不是不可能，拜恩能从暴风组直接调到第一作战部队，背后没人光靠功勋是很难的。军方虽然很看重个人能力、功勋和资历，但派系之间泾渭分明，就算是暴风组的Alpha，凭一己之力也不可能撬得动政治资本的庞大体系。
　　“今天是第二次见。之前，埃文斯上将为我授过勋。这次是我之前的指挥官向上将推荐我的。”
　　这些都不是机密，拜恩有问必答。
　　范洛伊看了拜恩两眼，忽然笑了：“难怪之前第一作战部队的人那么敌视你，原来不光是实力比不上，心有不甘，而且你背后有人，他们难办。”
　　拜恩听了这话也笑了，不承认，也不否认。埃文斯上将不是他的靠山，福德曼中将离得太远也顾不了他，所以他并不能算是“背后有人”，但他也确实依仗了上将和中将的名头，才会进第一作战部队，他不是被第一作战部队的指挥官挑选来的，难免被挤兑。
　　拜恩的目光轻轻落在范洛伊扬起的嘴角上，心里想着，幸好是这样，否则他第一天见范洛伊的时候，说不定就被划归到“苍蝇”那一类里面去了。
　　“我们到底要买什么？”
　　走了一会儿，范洛伊已经完全晕头转向了。
　　“那我做主了？”
　　范洛伊点头。
　　“烤个羊排，拌个色拉，给你做个土豆饼当前菜，陪你喝一杯。家里有红酒吧？”
　　范洛伊稍微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听到“给你、陪你”的字句，他耳朵尖儿似乎有点烫。
　　拜恩领着范洛伊在生鲜区逛了一圈，除了今天的晚餐还买了其他菜备着，蔬菜水果、鱼肉蛋奶都全了，范洛伊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没独立生活过一样，看着这些不能直接吃下肚、需要再加工的食材，感觉非常陌生，但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温馨，好像本就该是这样的。
　　拜恩知道范洛伊不大自在，就没多逛，该买的买到了就走，另外几层索性都没去。
　　回家之后，拜恩把东西交给Zed收拾，换了身衣服就下楼开始弄晚饭。
　　范洛伊在二楼看了他一会儿，还是下楼了，从酒柜中取了瓶红酒，倒了两杯，就站在中岛看着拜恩忙，他不打算帮把手，一来是没学过做饭这项技能，二来，他只是想看着拜恩而已。
　　拜恩接过范洛伊递过来的酒杯，放在一旁，冲他笑了笑，继续拌色拉。
　　范洛伊于是又问起了UNX的项目：“关于倪克斯，你知道多少？”


第29章 Rosé
　　“关于倪克斯，你知道多少？”
　　“我今天第一次看倪克斯的项目书，应该不比你知道的多。”
　　“老师给我的资料文件大多都是关于药物研究的，关于新武器研发那一部分很潦草。你拿到的资料应该更偏重于新武器开发吧？”
　　拜恩点了点头：“确实。埃文斯上将给的项目书很简洁，涵盖了整个倪克斯项目从立项到现在的所有进程，不过几乎没有细节。”
　　“嘀嘀嘀。”提示音打断了拜恩的话，拜恩把煎好的土豆饼装了盘端到范洛伊面前：“先吃点。羊排还要十分钟。”
　　拜恩给范洛伊递了小盘和筷子，把色拉也放在旁边。两个人吃饭都不用上餐桌，直接坐在高脚凳上在中岛吃就行了。
　　范洛伊刚拿起筷子，拜恩又拦着他：“等一下。”
　　范洛伊看着拜恩从橱柜里取了两支长笛杯，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Rosé，倒了半杯给范洛伊：“试试。”
　　桃红葡萄酒的酒体颜色粉粉嫩嫩，香气十分活泼，闻着是十分清爽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在超市看见有促销就买了。”
　　在生鲜超市都是拜恩一个人决定买什么，范洛伊根本没注意到他到底买了什么，这酒瓶长得像汽水饮料，更是直接被忽略了。
　　“你不是不爱喝甜的？”
　　“这款半干型不太甜。配色拉和土豆饼应该刚好。”
　　拜恩给自己倒的那杯比范洛伊还少一点，真是“陪”他喝酒。
　　“……你不经常喝酒吧？”
　　“嗯，暴风组禁酒。如果有紧急任务，必须在60分钟内集合，90分钟内出动，所以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允许喝酒的。”
　　“所以你三年没喝过一滴酒？”不是说跟肯特喝过酒？
　　拜恩笑了一声，摇头说：“严格来说是四年零十个月又二十一天。其中喝过一次酒，就是跟肯特他们。当时任务完成了，全组都要重新休整，又遇上太阳风暴，集体进入避难状态，二十几个小时什么都干不了，队长偷偷允许我们喝了一杯。”
　　范洛伊愣了愣，发觉了另一个点：“肯特说，暴风组的服役期是三年。”
　　“一般是三年，队长可以更长一点。”
　　暴风组的队长？！这个官不大，但它所代表的分量甚至超过了第一作战部队指挥官。
　　“Rebecca？”
　　拜恩笑着看向范洛伊：“你知道？又是肯特说的吧。”
　　“嗯。”范洛伊喝了口酒，比他想象的好喝，果香浓郁，确实不太甜，口感很轻也很清爽。他又吃了口土豆饼，脆脆的，又有土豆的绵软，“好吃。”
　　“你喜欢就好。”拜恩坐在范洛伊对面，默默看着他吃吃喝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越看越久越挪不开眼。
　　拜恩觉得今天的范洛伊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比起倪克斯的项目，他更关心他，好几次问及项目的事情，不知不觉却都绕到了他的身上，以前的范洛伊分明是漠不关心的。
　　范洛伊察觉到拜恩一直看着他，轻轻抿了抿唇，问：“羊排好了吗？”
　　拜恩笑了，看，还会关心吃的了，但凡是个味觉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觉得外卖和营养剂比他做的东西好吃。
　　“还要几分钟。”
　　“哦……”范洛伊低头继续吃自己盘里的土豆饼，一边问，“倪克斯项目，你继续说。”
　　“项目是十五年前就立项了，针对太阳炉动力系统进行进一步研发，目的是提升太阳炉的功率，让机甲有更快的移动速度、防御力和战斗力。起初项目进展很快，太阳炉高浓度粒子在强压下瞬间释放，能提供的能量近乎一般太阳炉的三倍。研究组将这个新动力系统简称为Dual-Sys。但很快，问题就出现了，Dual-Sys确实能产生爆发性动能，但对机体损耗异常巨大，无法持续作战，近乎于自爆性质的动力系统根本不可靠。”
　　范洛伊看着拜恩，专心听着他讲，这一部分是许望资料里没有的。
　　“后来Dual-Sys经历了好几次大改，直到七年前，具有超高稳定性的Dual-Sys研发完成，第一批十部机甲配置了Dual-Sys。机甲的性能确实得到了大幅提升，可以说是秒杀现代所有机甲，破坏力之强甚至可以单机体攻破巡航舰的磁场盾。但Dual-Sys依然不成功，因为它对驾驶员的操作要求过分的高，对驾驶员的身体负担也非常巨大，多次引发了驾驶员信息素风暴，甚至导致驾驶员昏迷、没办法控制机甲返航。”
　　范洛伊点头，猜想这应该就是军方找上许望的原因，适配度太低了。不过军方找上许望还是近几年的事情，机甲研发组肯定想过各种方法调整Dual-Sys，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拜恩喝了口酒，继续说：“后来研发组又做了多次调整，最后还是达到了一个让军方比较满意的成果，Dual-Sys对驾驶员的要求依然很严格，但是只要匹配度高于90%，对驾驶员身体的影响小了很多，如果系统发现驾驶员身体数据出现异常会自动关停Dual-Sys，切换到普通太阳炉动力系统，并发出警告，提示撤退，以保证驾驶员安全。”
　　“嗯？”范洛伊有些不明白了，“那问题不是解决了？”
　　“是，也不是。”拜恩正要往下说，烤箱嘀了两声，提示羊排烤好了。
　　拜恩把羊排取出来装盘端上中岛，说：“小心烫。”
　　热腾腾的羊排冒着浓郁的肉香，羊排表面有点焦脆滋滋作响，油亮的光泽让范洛伊食欲大动。他忍不住看了拜恩一眼，如果做个花哨的摆盘，跟外面高档餐厅卖的几乎没有差别啊。
　　“你……很会做饭。”
　　范洛伊这句话像是肯定句又像是疑问句，无论哪一种，都一定是对拜恩的夸奖。
　　拜恩笑得开怀，范洛伊不会夸人，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有点可爱。
　　羊排烤的酥烂，骨头可以轻易剔出来，拜恩还是特意用刀叉切成了小块，顺便给羊排散散热。
　　“尝尝看。”
　　拜恩叉起一小块肉直接送到了范洛伊嘴边，看他愣了一下才张口吃下去。
　　“怎么样？”
　　“嗯，好吃。”
　　拜恩笑了，轻举红酒杯跟范洛伊的酒杯碰了一下，配着羊排喝了两口酒。不得不说，范洛伊对酒的品味很好，为羊排配了瓶年份不错的波尔多，等羊排的时间里，酒醒得差不多了，厚重的酒体带着浓郁的香气，干醇酸烈的口感带给羊排更丰富的滋味，如果是在外面的餐厅，再点两支蜡烛，约会氛围可就太好了。
　　今天从约在UNX中央广场见面开始，他们两个就像在约会，谁都没有特意想要制造惊喜和浪漫，拜恩却觉得哪儿哪儿都是惊喜和浪漫。
　　不过其实，拜恩还是耍了点小心机的，家里是有食材的，之前拜恩备了很多，范洛伊不关心也不知道。今天在UNX，拜恩想跟范洛伊多待一会儿，而不是直接回家各自回房，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要买菜。没想到，逛超市居然这么好玩。
　　拜恩看着范洛伊的目光毫不掩饰，范洛伊被盯得有些无语，手指上上下下地摩擦着酒杯杯脚。
　　“戴斯蒙德……”
　　“嗯？”
　　“Dual-Sys，继续说。”
　　拜恩轻轻笑了笑，说：“倪克斯项目到Dual-Sys的研发取得阶段性成果之后就投入了实测，不过由于适合的驾驶员太少，Dual-Sys不能全面投产，实现全部机甲搭载，军方并不满意。研发组正头疼的时候，忽然有了意外发现，搭载了Dual-Sys的机甲整体性能大幅上升之后就让机甲有了同时搭载跳跃引擎、实现空间跳跃的可能性。这个提案报告一交就引起了军方的重视，倪克斯项目的目标就向了一个新的方向偏转，Dual-Sys加空间跳跃技术，简称DSSJ。”
　　DSSJ，范洛伊在许望给的资料上读到过，他之前以为倪克斯项目的新武器代称，原来是Dual-System-Space-Jump。
　　现代大型星舰、巡航舰和战列舰上都已搭载了空间跳跃技术，利用跳跃引擎制造虫洞，达到超远距离移动。由于跳跃引擎需要的瞬时能量非常巨大，一般的机甲无法达到，而且机甲的强度也不足以承受一次跳跃带来的冲击，有超过六成的可能性因为过载而发生爆炸。
　　但Dual-Sys可以一次性完美解决这两个问题，技术上是完全可行的。
　　范洛伊一下就想明白了，说：“Dual-Sys本身对驾驶员的身体负担就大，还要加上空间跳跃，恐怕是超越了驾驶员能承担的极限了。所以军方才找上了我的老师许望。”
　　拜恩点头：“应该是这么回事。倪克斯项目立项后的第十二年，军方在UNX组建了另一个医药研发小组，由许望教授领导，致力于解决DSSJ与机甲驾驶员的适配度问题。医药小组组建大半年之后，提出一个复合药剂的方案，采用了市面上已有的、药性稳定且副作用小的三种药品，比起全新研发药剂更快也更安全。军方通过了方案。这一部分你应该都知道了。”
　　“是。复合药剂的一期实验效果很好，但到了二期实验的时候，老师发觉了几个不良反应的病例，继而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也就是这个时候，兰也察觉到了问题。


第30章 遗书
　　“范洛伊。”
　　拜恩唤了一声，范洛伊在发呆。
　　“嗯？”
　　“在想什么？”
　　范洛伊喝了口酒，说：“没什么。”
　　他在说谎。拜恩一眼就看得出来，审讯拷问也是暴风组的技能之一。
　　“你那个朋友，在吉赛尔袭击中失踪的那个，是不是也参与了倪克斯项目？是DSSJ研发小组的人？”
　　拜恩很敏锐，这并不难猜，范洛伊从一开始就说了，他的朋友很可能是被白月劫持了，如果是平民，白月不用把人藏起来，更不会连累范洛伊被袭击。而范洛伊对倪克斯这个项目表现出来的迫切更让人无法不起疑心。
　　范洛伊点点头，低头叹气：“是。”
　　拜恩想起那天范洛伊因为人没找到，在视讯通话里发火，他很紧张这个朋友。
　　“……”拜恩叹了口气，他或许不该问的。
　　范洛伊又喝了口酒，说：“路家两个儿子都是Alpha，我分化成Omega之后就进了寄宿学校，他是我的室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兰，那是他的姓。”
　　拜恩刚吃了口羊排，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范洛伊现在告诉他的事情让他震惊。
　　“是那个LAN？”
　　“是。”
　　是那个LAN，联盟第一夫人娘家的姓。
　　“……现在没有消息，反而可能是最好的消息。”
　　拜恩在暴风组将近五年，他远比范洛伊更了解白月这样的恐怖组织，如果白月真的抓到了他，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会以兰做为人质向联盟提出交换条件，但联盟的信条是绝不与恐怖分子谈条件，兰会死得很慢很痛苦，说不定会被全星际现场直播他被折磨。
　　“肯特也是这么说的。没有消息意味着白月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可能白月根本没有抓到他，而兰只是出于自保躲起来了，暂时没办法跟我们联系。”
　　拜恩点头。
　　范洛伊拿起酒杯把半杯波尔多一口灌下喉咙：“但兰是Omega，他跟我不一样，他没学过格斗、也不会用枪，在那种情况下，他要怎么自保？已经四个多月了，他至少经历了两次发|情期……”
　　Omega的发|情期因人而异，一般是一个半月到三个月一次，优性Omega的间隙普遍比较短。
　　范洛伊有一千个理由担心兰，他太担心了，从吉赛尔出事，他就慌了。
　　兰身份特殊，不能公开大肆搜寻，否则一定会惊动白月，让兰更危险。虽然兰家也派了人出去，但范洛伊还是花钱雇了灰鹫去找，灰鹫是雇佣兵，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他们的野路子或许能更快找到兰。
　　但四个月过去了，范洛伊得到的消息始终都只有“还没消息”，他一次一次失望，这种焦虑、担忧和无能为力让他将全副心思扑在UNX的项目上，却不知道倪克斯这个项目又将给他什么样的“真相”，给他多少关于兰的线索。
　　“以他的身份又是研发组成员，肯定是第一批优先撤离，身边也一定有人保护，会没事的。”
　　范洛伊叹了口气，又倒了杯酒，一口就是大半杯，摇头说：“兰最后的行踪记录是在第三批撤离的穿梭机上，可那艘穿梭机在脱离吉赛尔后不到三个小时就被白月拦截……暂时没有任何生还者的消息。”
　　拜恩没办法安慰范洛伊，在那种情况下，要么死亡，要么被白月劫持，无论哪一种都是最坏的情况。
　　范洛伊此时此刻的感受，拜恩感同身受，他在暴风组多年，失去了十一位战友，还有下落不明的洛克。那种从虚空中来的痛苦会把人拽进虚空里，把人淹没在无尽的痛苦里，把人的心跳和温度都腐蚀掉。他牺牲的战友们仿佛每一个人都带走了他的一小片灵魂，像拼图一样，缺损的部分永远无法弥补。
　　拜恩站起来绕过中岛走到范洛伊身边。
　　“？”范洛伊仰起头看他。
　　拜恩轻轻抱住他，轻轻说：“肯特一定没说过，进暴风组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写遗书。我写过很多封，起初不知道该怎么写，我有自信能完成任务，活蹦乱跳的回来，所以我的第一封遗书根本就没写几行字。经历了两次任务，之后我第一次修改遗书。第一次失去同伴后，我又改了遗书。然后改了许多许多次。”
　　“……”范洛伊不知道为什么拜恩突然跟他说这个，但他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推开他。拜恩的拥抱让他感觉温暖。
　　“我的遗书越写越长，因为放不下的人太多了，我想至少要跟他们一一道别，过了两年，我的遗书又越写越短，我知道无论有多少遗憾，死了就是死了，遗书再长也不能为我所爱和爱我的人减轻哪怕一点痛苦。我也想过，不要遗书了，别让家里知道我出事了，就当我还在出任务，生死离别的痛苦就算只晚一天到来，也能少一天的痛苦。”
　　拜恩说到这里，感觉到范洛伊突然稍稍用力收紧了一下双臂，抱他紧了一点点。
　　拜恩低头轻轻吻了吻范洛伊的额头，继续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给你发信的，我不会让你忐忑不安，我会好好跟你道别……就算，就算那个时候，你并不需要我那么做，说不定也不关心我发生了什么事……抱歉，我还是想在你心里留下一点什么。”
　　遗书，范洛伊已经收过两次了，他不需要！他不需要！不要！不要！
　　范洛伊浑身都在抖，拜恩惊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不禁有点慌，抱得范洛伊更紧了。
　　范洛伊一把把拜恩推开，咬着牙瞪了他一眼：“不用，我不会收的。”
　　拜恩看着范洛伊一下愣住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意，但他脸上满是泪痕，他哭了，他生气是真的，无法控制的悲伤更真。
　　“……我，对不起……”他说错话了，他本是想安慰范洛伊的，但开口的时候，却无法说那些于事无补的废话，他想告诉他，他明白他的心情，也想告诉他，自己有些嫉妒能让他牵挂担心的兰，他想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显然这个时机不能更差了。
　　范洛伊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站起来，他要回房间。
　　拜恩伸手拉住范洛伊的手臂，他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范洛伊瞪着拜恩，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收到遗书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别自说自话了。”
　　拜恩愣了一下，范洛伊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那时候他收到了父亲的遗书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范洛伊挣了一下没能挣开拜恩，眉头皱起来，又瞪他：“松手。”
　　拜恩非但没松手，反而上前一步又抱住了他：“如果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收我一封信不会让你难过的，不是吗？还是说，你会为我难过？”
　　“放开！”
　　拜恩没放。
　　范洛伊无声的沉了口气，抬起右手直接冲着拜恩的左脸就是一个掌击。
　　拜恩吓了一跳，反应迅速，立刻就放开了范洛伊，往后一避就躲掉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范洛伊抬膝就怼他腹股沟，简直不能更狠了，拜恩一手挡住把范洛伊撑开。
　　“我错了，错了。”
　　肯特真没跟他瞎说，范洛伊是真心“吓人”，招呼都不打就动手，一动手就这么狠。以拜恩和肯特这样的体格和战斗力，范洛伊很难伤到他们，但还是会被他的“快狠准”吓一跳。
　　范洛伊不搭理拜恩，头也不回地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拜恩大叹：“糟。”
　　桌上的晚饭还只吃了一半，范洛伊酒没少喝，土豆饼吃了两块，羊排只吃了几口而已。
　　拜恩又叹气，机器人管家Zed挪过来：“拜恩先生，你需要我帮忙吗？”
　　Zed的贴心让拜恩无语，想了一会儿，问道：“Zed，你主人生气了，要怎么哄？他喜欢什么礼物？”
　　Zed的机器眼盯着拜恩，顿了几秒，说：“搜索无结果。我不知道。”
　　“……”拜恩垂头，“那麻烦你帮我把厨房收拾了吧。”
　　“好的，拜恩先生。”
　　拜恩上了楼，在范洛伊房门口绕了一圈，还是回了自己房间，又在自己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想来想去想到了上次买的那条项链。本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今天这个时机，反正也不能更差了。
　　拜恩去敲了范洛伊的房门，里面没应。他等了一会儿，又敲，还是没反应，拜恩在门口等了五分钟，平均一分钟敲一次门，范洛伊终于被烦得不行，开门出来。
　　“做什么？”
　　拜恩把礼盒递出去：“对不起，我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范洛伊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伸手接，又问：“我如果不开门，你就在外面敲一晚上？”
　　“可能吧。”
　　“不停地骚扰我，你这就是赔礼道歉的态度？”
　　“对不起，你说怎么样才能消气，我做。”
　　“换衣服，下楼，训练室打一架。”
　　“……”


第31章 格斗训练
　　“是不是一定要打？”
　　范洛伊歪着头看向拜恩，环抱着双臂身体倾斜着倚靠门框：“肯特说，以后我的日常训练交给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现在就去换衣服。”拜恩又把礼盒往前递了递，“你先收下我就去。”
　　范洛伊想了想，伸手接过来，然后又把拜恩关在了门外。
　　范洛伊端着巴掌大的黑色呢绒礼盒，打开一看，是一条灰炭黑的项链，坠子的样式很简单，就是一块细长的方柱体中间嵌着一块黑黝黝的晶石。
　　他记得这条项链，那天去路家之前，他陪着拜恩逛街，东张西望的时候多看了两眼，觉得满柜子的项链就属这条合他眼缘，商品标签上写，这块晶石叫彩虹石，是从某个陨石坑里挖出来的，说会跟着人的心情变幻颜色，听着就像是骗人的营销广告，不过不妨碍它还挺好看。
　　拜恩那天就直接买下了这条项链，却一直留着没送给他。范洛伊不禁轻轻笑了一下，果然是温柔体贴想太多。
　　范洛伊把项链收起来，换了衣服下楼，拜恩已经在训练室等了。
　　“一般肯特怎么给你做训练？”
　　“一般暴风组怎么做训练？”
　　拜恩听范洛伊反问，笑了笑：“暴风组的训练也是机密。”
　　“好吧。肯特一般就教两招，然后做实战格斗训练。”
　　“行。那他教过你应对街斗的自卫术吗？”拜恩对枪械俱乐部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总觉得以范洛伊的性格，无论是别人挑衅他、还是他挑衅别人，都有可能上升到肢体冲突上去。
　　范洛伊点了点头，把上次枪械俱乐部他对付流氓的动作演示了一遍。
　　“……你那天跟人动手了？”
　　“难道挨打吗？”
　　“……那些人就是欠揍！”
　　范洛伊和拜恩对了一眼，突然都爆出一声笑。那些家伙虽然欠揍，但不也给了拜恩创造了个绝佳的机会，抱紧了范洛伊？要这么想，拜恩还得跟他们说一声多谢。
　　“别废话了，开始吧。”
　　拜恩与范洛伊面对面站着，相隔大概一臂距离，拜恩说：“最常出现在街斗中的一个动作就是推搡。在一言不合要动手的最初阶段非常常见，一方逼近，伸出双臂双掌直直用力推对方肩胸位置，这种推搡很容易展现气势，是极其常见的挑衅动作，也是进入攻击和打斗状态的一个信号。”
　　作为示范拜恩伸臂推了范洛伊一下。范洛伊下意识就侧身避开了。
　　“没错，就是这样，一定要避开攻击的直线轨迹，你才能有机会反制。肯特教你的那招也可以用来应对这样的情况。我再教你一招。现在你推我试试。”
　　范洛伊就伸手推了拜恩一把，拜恩向左侧闪避，同时右手向上推出一掌击瞄准范洛伊的鼻中隔。
　　“闪避并攻击，这个攻击的动作会迫使对方仰头，而且对脊椎造成冲击。如果你的力量足够大，仅仅这一个掌击就能让对方仰倒，后脑勺着地，不巧的话说不定就摔破头骨了。非常危险。”
　　范洛伊点点头，表示明白。
　　“试试看？”
　　“好。”
　　拜恩再次伸出双臂做出推搡的动作，范洛伊学着拜恩刚刚的动作，向左闪避，同时推出右掌直击拜恩的鼻子。
　　拜恩顺着范洛伊的动作向后仰了一下，范洛伊的手掌虽然碰触到了拜恩，但力道完全没落在实处。
　　“嗯，就是这样。”
　　范洛伊又试了两次，动作非常流畅。
　　拜恩点点头：“刚刚说了这个攻击很危险，所以一般紧接着会接另一个制服的动作。再推我一次。”
　　范洛伊照做，拜恩侧身闪避、右手推掌，范洛伊后仰的时候拜恩已经到了他后侧方，用左手配合扣住范洛伊的下巴，两胳膊往回一收，范洛伊就仰倒下来，后脑靠到拜恩肩头，拜恩只用了一点力气扭着范洛伊的脑袋就很轻松将他翻倒在地。
　　拜恩将范洛伊拉起来：“这个动作不需要太大力量，就算面对肯特那种壮汉，你也能应付。”
　　范洛伊点点头。
　　“试一次？”
　　“好。”
　　两人相对站好，拜恩做出推搡的动作，跟刚才没两样，范洛伊闪避、推掌也跟刚才一样，但这一次速度非常快，拜恩刚做了向后仰头的闪避就突然被范洛伊双掌扣住了下巴，往后一拽一拧，力道比刚才也大很多，直接就把拜恩掀翻了。
　　拜恩脸面朝下扑倒在地，范洛伊跪膝抵住拜恩的背脊，抬手一拳锤在拜恩后颈的腺体上。
　　虽然这一拳很轻，还是激得拜恩大惊、汗毛倒立。
　　范洛伊撤开压制拜恩的膝盖，退开两步。拜恩翻身坐起来，伸手捂住自己后脖子：“我艹！你这下手太黑了吧！肯特这么教你的？”
　　腺体是非常脆弱的部位，不论Alpha还是Omega，甚至腺体发育不完善的Beta也受不了腺体遭受重创。如果是下重拳，以拜恩或者肯特这种力量是绝对可以一拳击碎腺体，致人死亡的。即便范洛伊的力量不足让人当场毙命，但绝对会造成极大伤害。
　　范洛伊笑了一下：“你倒是跟肯特说了一样的话，说我下手黑。肯特倒是没这么教，不过他说要快速解决战斗，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敌人的薄弱区域，腺体当然是首当其冲。而且一般喜欢招惹我、挑衅我的都是Alpha，我讨厌那些恶心人的信息素味道，下意识就会想攻击对方腺体。”
　　拜恩大叹一声，抬眼委屈地看着范洛伊：“你也讨厌我？”
　　“哈，”范洛伊打了个哈哈，把拜恩的问题直接绕过去，说，“你对我太温柔了。如果是肯特，刚刚我扣住他下巴的时候，肯定就直接给我一个背摔把我扔出去了。”
　　拜恩也跟着笑起来，摇了摇头：“以他的力量当然可以，如果反过来，是你被扣住下巴，或者被裸绞，背后的敌人是我或者肯特这样体格上占绝对优势的，你摔不动他，怎么办？”
　　范洛伊挑了挑眉：“试试看？”
　　“来。”
　　拜恩站起来，范洛伊背过身去，说：“开始。”
　　拜恩双掌扣住范洛伊的下巴，要把人往后拉，几乎是碰触到他的一瞬间，范洛伊弯腰、身体前倾、屈膝下蹲、把自己蜷起来，迫使拜恩伸长手臂并也跟着他前倾，范洛伊紧跟着一个向后的肘击，拜恩弯腰躲过，就在他稍微向前微倾的同时突然意识到范洛伊那是一招假动作，他撤了肘击反而并起四指抬起双手直戳拜恩双眼。
　　到这里拜恩已经松手了，可范洛伊没准备放过他，旋转身体过来反手拧住拜恩的胳膊，继而扭他他的肩膀，同时用脚绊他膝盖。
　　“嘭。”
　　拜恩又被摔在地上。
　　范洛伊拧着拜恩的胳膊，又屈膝跪下来，这次一条条腿压着拜恩身侧肋骨，一条腿压在拜恩颈侧，制得死死的。
　　拜恩用另一只手猛拍了两下地板，表示投降，范洛伊这才松了手。
　　“呼……”拜恩摸了摸自己脖子，一脸愁苦，“肯特真是没说错，不能对你手下留情，否则肯定是我吃亏。”
　　“哈哈哈……”范洛伊笑起来，“那你怎么不听他劝呢？”
　　拜恩低头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叹了一声：“哎……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
　　“……”范洛伊站起来，“以后的训练还是让肯特来做吧。收了我的钱还想旷工，美得他。”
　　拜恩沉了口气，抬头看向范洛伊，说话的口气忽然变得严肃：“我更忍不了别人对你动手。”
　　“……”
　　范洛伊感觉突然有点热，转身往外走：“今天就到这里吧。”
　　拜恩坐在训练室的地板上，忍不住叹气，他就不该跟范洛伊做什么格斗教学，索性直接动手，结结实实挨他一顿揍说不定更能让他解气。
　　而拜恩觉得丧气的同时，他又隐隐约约察觉到范洛伊对他态度的改变，他不一样了，会不知不觉地对他生出好奇，会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也变得不那么游刃有余，变得情绪化，甚至突然在他面前掉眼泪。拜恩知道他已经踩到了范洛伊在自己身边画下的那道防线，他离他的心已经很近了，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他就能触碰到了。
　　他该怎么做呢？
　　范洛伊回到自己房间，觉得热得慌，赶紧冲了个澡，水温调得比平时低了两度，想冲掉一身燥热。
　　今天……拜恩给他的拥抱，对他说的那些话，送他的项链，甚至刚才看他的眼神，都让范洛伊心慌意乱。是因为谈到兰让他变得敏感脆弱？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他在害怕。
　　害怕拜恩对他太好太温柔，害怕自己会动摇，会不自觉地喜欢上他……
　　范洛伊站在微凉的水流下，又突然觉得浑身冷得发抖。
　　只要现在跟拜恩划清界限，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将来真的收到来自拜恩的信，他或许会唏嘘，但绝对不会伤心。
　　他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他没有那么坚强。
　　范洛伊深深叹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第32章 噩梦（拍虫）
　　这天晚上，范洛伊又做梦了，梦里他又回到了疗养中心的走廊里，在这个梦里他的记忆跨越是十几年的时间总是重叠错乱的，他分不清楚他究竟身处何地，只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梦境。
　　长长的走廊一侧是一间一间房间，一扇门一扇窗一扇门一扇窗的间隔着，每一扇门边都有病人姓名和病号，窗是封死的钢化玻璃，灰白色的分明看不进去。忽然那些窗户就消失了，光秃秃就剩一面白墙。
　　走廊的另一侧原本应该是一样的病房，突然有阳光洒下来，病房变成了一片草地，甚至还隐隐约约得能闻见青草香。
　　他的父亲就走在身边，牵着他的手，一边对他说：“一会儿要乖，不要害怕，如果他今天状态好，小伊就去跟他说说话，好嘛？”
　　范洛伊点了点头。
　　范洛伊走到病房门口，身边的父亲已经消失不见了，那片草地又变回了另一侧的病房，他微微低头看了看病房门口的信息牌，乔予-0327712。
　　范洛伊站在病房外犹豫不决，不敢推门进去，门嘭得一声被拉开。
　　“让让！”
　　几名护士医生推着病床从里一下子冲出来，宽敞的走廊顿时被挤满，全部堵在范洛伊眼前。
　　“都让开！”
　　“快送抢救室！”
　　范洛伊伸手抓住一个护士，却抓了个空。
　　他父亲再次出现，弯腰将他抱起来，追着医生护士跑，着急问道：“怎么回事？”
　　“病人服药过量！”
　　父亲抱着他一直追到电梯间，护士把他们拦在电梯外，说：“电梯挤不下。手术室在三楼。”
　　于是父亲抱着他进了隔壁的电梯。
　　电梯的信息屏幕上数字不停跳动着，一会儿是箭头由下而上，从1跳到2；一瞬又突然变了箭头向下，从10到9到8……
　　“叮！”
　　电梯门开了。
　　范洛伊冲出去，跟着指示牌一路狂奔，最后停在了手术室门口。
　　白色的门，红色的指示灯。
　　范洛伊周围时而拥着许多人，下一刻又只剩他和父亲两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指示灯灭了，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患者能否醒来就靠他的意志力了。”
　　……
　　范洛伊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呆愣愣地望着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
　　范洛伊愣了很久，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突然而至的光明有些刺眼，范洛伊眯着眼睛缓了一下，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点开了个人邮箱，从收件箱里找出一封来自五年前、没有标题的邮件，发信人—乔予。
　　范洛伊吁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掀被子爬起来，站到窗边点了支烟。
　　窗外是伦萨无与伦比的夜景。伦萨被称为白昼之城，顾名思义，就算是在漆黑的夜里，伦萨都是璀璨光鲜的。
　　他像是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被放在床头的手机，那封邮件他不需要点开，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痛和彷徨也都清清楚楚。是时间还不够久吗？还是他不够努力？为什么还没有忘记？为什么又做起那个噩梦？
　　***
　　第二天拜恩起了个大早，原本打算借口电光摩托留在UNX，想蹭范洛伊的车，让他送自己回第一作战部队，却没想到他起来的时候范洛伊早就走了。
　　“走了？”
　　机器人管家Zed说：“是，主人四点就出门了。”
　　“四点？天都不亮他去哪里？”
　　“主人没说。”
　　是出什么事了？需要范洛伊凌晨出门？还是范洛伊自己？他昨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拜恩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只能等范洛伊晚上回来问了。
　　到了第一作战部队之后，拜恩就收到了内部文件，是埃文斯上将给他任务，他还来不及细看就被指挥官凯瑞斯上校叫去了办公室。
　　拜恩敲门进去，行了个军礼：“凯瑞斯上校。”
　　“嗯，任务书收到了吗？”
　　“刚收到。”
　　“行。这两个项目都非常重要，第一作战部队会全力配合。你刚来伦萨，不熟悉的人事都可以来找我。”
　　“是！”
　　凯瑞斯上校看着拜恩，没忍住咬了咬牙根。他一开始确实不喜欢拜恩，毕竟第一作战部队人员补充早就完成了，拜恩是被突然加塞进来的，但从暴风组出来的，战斗能力和综合实力都是顶级，他实在挑不出错来，拜恩来之后也算太平，渐渐的被其他队友接受了。
　　拜恩要是安分守己、乖巧懂事地过日子，就算了。谁知道，一大清早，居然从统战指挥中心直接发了任务函下来，跳过了第一作战部队，单独传达拜恩，顺便给凯瑞斯凯瑞斯上校发了通知函。
　　凯瑞斯上校不蠢，一琢磨就明白了，拜恩现在就是在第一作战部队挂个职而已，根本不归他管，人家说不定也看不上第一作战部队队长的职务，就队里那些小崽子自己逗自己玩呢。
　　不喜欢归不喜欢，凯瑞斯上校心里很清楚，拜恩接下的两个任务保密级别都很高，他只要做得好，不仅高升在望，说不定还能得两枚勋章，虽然拜恩家族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保不齐戴斯蒙德.拜恩真能重振家族声望，再次踏入联盟核心圈层。拜恩现在前途无量，他应该跟搞好关系才行。
　　“你的任务需要保密，第一作战部队的训练你还跟之前一样要参加，每周回来三天，之后再慢慢减，否则队伍里自己人都该起疑心了。”
　　“是，凯瑞斯上校。”
　　“好了，就先这样。时间差不多了，你去训练吧。”
　　拜恩从凯瑞斯上校的办公室退出来，直接去了训练场。今天的训练内容恰好是近身格斗。
　　第一作战部队的近身格斗训练很常规，就是两人组队进行实战练习，对于拜恩来说没压力。
　　暴风组的格斗训练可就残酷多了。早上五点集合，二十公里负重三十公斤越野跑，按跑回来的名次分“笼子”，最快的和最慢的匹配一组进同一个笼子，以此类推，进行近身格斗对战。越野跑跑得越快越占优势，如果成绩在后半段可就惨了。当然也有故意跑最后一名的，只为了找最强的对手，比如洛克。就连拜恩自己也故意跑过两回倒数。
　　进了“笼子”规则就更简单了，赢的那个才能出来，而赢的标准就两条，K.O击昏或者对手投降，当然不能伤及性命。输的人则要继续被分配对手，继续打。最后一名没什么惩罚，就是会被所有人看着，丢脸、伤自尊才是最惨的。
　　拜恩回想着暴风组的事情，进入了训练场，一早上的格斗训练顺利完成，趁着所有人都去吃饭的空档，拜恩躲在更衣室里给范洛伊发了条消息。
　　「你今天大清早就出门了，是有急事？」
　　消息发出去了，拜恩又觉得这么问是不是过度干涉了？又不知道怎么找补，那确实是他想问的。好半天才又发了一条。
　　「晚上等你回家吃饭？」
　　结果这两条消息，直到拜恩回到家范洛伊都没有回复。
　　拜恩在家玩了会拼图，慢悠悠地准备了晚餐，在客厅等到了晚上十点，范洛伊都没有回来。
　　拜恩看了看手机，消息显示是已读。
　　“……”
　　范洛伊不理他，甚至不回家，他能怎么办？
　　范洛伊晚上还是回来的了，只不过是超过了十一点才回来，他一整天都在实验室对着兰给他的数据。身边没有彭浩，他几乎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而且心烦意乱，更是毫无头绪。
　　回到家，范洛伊又饿又累，机器人管家Zed凑上来说：“主人，拜恩先生给你准备了宵夜，您要现在吃吗？”
　　“……不用了。”
　　范洛伊这么说着，走进了餐厅，一份宵夜就放在桌上。他看了一眼，没动那份宵夜，转身进了厨房，从柜子里拿了一袋营养剂，然后就上楼了。
　　第二天拜恩起来的时候，范洛伊又已经出门了，好像没回来过一样，桌上的宵夜碰都没碰过。
　　拜恩问Zed：“范洛伊昨天是没回来吗？”
　　“主人回来了。不过今天早上五点离开的。”
　　“那你没告诉他我给他准备了夜宵？”
　　“说了。主人说不用了。”
　　“不用了？就没吃？”
　　“嗯。主人吃了营养剂。”
　　“……”
　　拜恩就算是蠢的，现在也知道范洛伊是故意躲他了。那天……那天范洛伊突然情绪失控哭出来，后来似乎是好了的，但格斗训练之后他的态度又变了，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第33章 搏击比赛
　　埃文斯上将的任务已经下达，拜恩今天去UNX见了许望，倪克斯项目在吉赛尔遭遇袭击后几乎没有任何进展，机甲研发那边停摆，参加药物试验的机甲驾驶员多数也都在吉赛尔，白月发动恐怖袭击时就全部上了战场，有牺牲了的，有负伤了的，有参加搜救行动的，也有撤离到其他军事基地的，但能回来继续给许望做观察研究的几乎是一个都没有。
　　拜恩听许望说完，不禁沉默，对于药物研究他一窍不通，不过听许望这个意思，他们是要将之前的研究重头再来一遍。
　　“许教授，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吉赛尔的研发小组这周五就能到伦萨，咱们一起开个会，安排一下后续。我们这边需要重新做样本数据采集，小范有他的想法，我刚收到他的提案，说除了样本身体数据、基因数据和病历，他还想单独做信息素检测，这个是军方数据库里没有的，需要拜恩少校这边配合。”
　　“可以。”埃文斯上将让拜恩全力配合，他当然没问题，就是信息素检测不是一般体检会包括的检查项目，需要重新找个借口。另外拜恩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许教授，Beta也能做信息素检测吗？”
　　“嗯，是可以的。现在的检测系统已经非常完善了，即便Beta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信息素几乎不可察，在检测仪器中还是可以被采集到，并进行分析的。”
　　“好。”
　　“至于其他细节，还得等机甲研发小组到了，才能讨论决定。”
　　倪克斯项目拜恩最多就是个参与者，他不属于两个研发组中的任何一个，最多协调安排一下机甲驾驶员的体检和参与实验，听吩咐办事就行，基本没难度。这份工作第一作战部队里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埃文斯上将把他安排过来，拜恩只能揣摩出一个原因，上将想让他来驾驶搭载了DSSJ的新机甲。
　　说实话，拜恩不仅是心痒的，甚至热血沸腾，DSSJ一旦开发完成，必然成为划时代的新机甲，那意义就跟LIGHT、跟第一台搭载太阳炉的机甲是一模一样的，必定载入史册。埃文斯上将给他的这个机会是拜恩家等待了一百年的。他不知道埃文斯上将为什么这么做，但这个恩情他得记，这份信任他也不能辜负。
　　而另一个项目何西亚，组建一支针对反恐的快速反应部队，才是拜恩之后的工作重点。
　　昨天拜恩接到任务函之后仔细想了想，埃文斯上将会从福德曼中将那边要暴风组的人原因极为简单，不仅仅是暴风组的人是作战能力顶级的精英，更因为暴风组就是因为反恐而建立的。既然要组建反恐的快速反应部队，当然首选暴风组。
　　拜恩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暴风组，不是找福德曼中将手里现役的暴风组，而是退役的组员，他曾经的战友，来组建这支队伍的核心。
　　下午拜恩结束了UNX的教学训练，就用了机甲基地里上内网查了查在伦萨各个部队里的暴风组退役人员，一共只找到五人，其中一位已经是少将级别，还有一个从暴风组退役已有二十五年，剩下三人都是退役十年内，拜恩只认识其中一个。
　　显然这几个人是不够。
　　拜恩又搜寻了近十年内给暴风组投过履历，参加并完成考核的人员。
　　暴风组审查除了背景履历审核之外，还包括体能与极限生存考核、作战能力考核、武器机甲操作考核、情报处理分析和两场实战演练考核。
　　历年来申请加入暴风组的人无数，能完成这五项考核的人却还不到三成，失败的人中有一半连第一场体能与极限生存考核都过不了。完成考核的那三成人中，暴风组只要成绩前20%，所以能被选进暴风组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点侥幸都没有。
　　哪怕进不了暴风组，能完成五项考核的人都已经是非常优秀了。
　　拜恩这样扩大范围一搜，搜到了一百多人，在这一百多人里，除去由于身体、年龄和其他原因离开一线战斗岗位的，还剩九十三人，加上暴风组退役的三人，拜恩手里有了一份初选名单。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意料之中，这九十六个人居然没有一个在第一作战部队。
　　拜恩微微摇了摇头，想起昨天在第一作战部队的格斗训练，他不禁有些失望，范洛伊的格斗实力放在第一作战部队都不逊于大部分人，一方面是范洛伊确实强的一点不像Omega，另一方面，第一作战部队这些年也是实在太养尊处优了。
　　他又忍不住想到了范洛伊。
　　拜恩犹豫了片刻，给肯特发了条消息，问他今天范洛伊是不是在实验室。
　　肯特回消息意外的快，直接给拜恩发了个定位—麦肯康纳俱乐部。
　　拜恩不熟悉伦萨，点开定位，搜索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快速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肯特发的定位赶。
　　麦肯康纳俱乐部是个搏击俱乐部，同时做非正规搏击比赛，也就是打黑拳的，基本不讲规矩，不分量级，不限格斗种类技法，赛前不体检、滥用药物没人管，签了免责协议想打都能上，多的是为了钱不要命的。
　　范洛伊去干嘛？！
　　范洛伊在枪械俱乐部遇上流氓混蛋是意外，他去那种地方就是存心找人打架了，还是要豁出命去的那种！
　　拜恩那天说他舍不得跟范洛伊动手，更忍不了别人对他动手，现在可好，直接跑去打黑拳！！这是要了他的命了！
　　拜恩把电光摩托的速度拉满，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飞到麦肯康纳俱乐部，正是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的时刻，俱乐部外观仿的是古欧城堡的样式，外墙故意没有安装照明，内部的光亮从巨大的彩色玻璃透出来，诡异得无法描述，俱乐部大门敞开着，不少人跟拜恩一样着急往里赶，今晚的第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拜恩快步走进俱乐部给肯特打电话：“在哪儿？”
　　“A3区。”
　　拜恩左右看了一眼，找到了指示牌，跟着就走，一边问肯特：“范洛伊是来看比赛的？”
　　“……他没告诉你？”
　　拜恩咬住了牙，太阳穴突突得跳。
　　“……”肯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嘛，你要是知道，怎么肯让他来……其实你也不用担心的，我们之前来过两次……”
　　“我马上到！”
　　拜恩听不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知道这事怪不到肯特头上，他受雇于范洛伊，老板发话，他不得不听命，但他还是气得不轻，尤其肯特说他们之前还来过两次！肯特都在教范洛伊什么呀？！这哪里是自卫，根本就是准备上战场，拜恩毫不怀疑范洛伊如果能找到白月的基地，他能直接杀进去，把他们全屠了。
　　拜恩一路冲进A3区格斗场，里面人声鼎沸，虚拟屏上已经投出了两个参赛者的基本信息，范洛伊赫然就是其中之一。
　　“艹！”
　　拜恩在嘈杂中听见了身边有人说：“是个Omega？”
　　“啥？”
　　“是个Omega！”
　　“你别看见漂亮的都是Omega行吗？哪里有Omega出来打拳的啊。常识常识。”
　　“不是！真的是Omega！脖子后面贴着防护贴呢！”
　　虽然防护贴是很接近肤色的透明材质，但仔细看还是看得见的，虚拟屏的分辨率很高，这些细节也都很清楚。
　　“我靠！还真是！买买买，买他赢！”
　　“啊？不买对面的Alpha？这体格也差太多了吧。”
　　“你懂啥，看看那赔率，那个Alpha赢了也赚不着几块钱，如果是Omega赢了，我艹，可就挣大发了！我明天就去炒老板鱿鱼！”
　　拜恩耳旁山呼高啸的声浪不听，场上的Alpha满嘴喷粪一通叫骂，引得全场兴奋的不行，只有拜恩气得直发抖。
　　“叮叮！”比赛铃打响。
　　一开场Alpha就直逼到范洛伊面前，仗着体格和力量的优势飞快地向范洛伊挥出两拳。
　　这个Alpha显然是老玩家了，心里再看不起范洛伊，打拳时依然谨慎，动作快而有力，拳头没打中也不要紧，强大的威慑之后立刻撤回护着门脸，多余动作绝对没有，不给任何破绽。
　　范洛伊被这两拳都快逼到擂台边沿了，眼看颓势已经出现，场外叫嚣不断。
　　Alpha又出一拳。
　　机会！范洛伊一个垫步，整个人跃起几公分，扭胯旋身抬起左腿一记高扫腿正中Alpha脸侧。
　　“嘭。”Alpha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昏，直直倒了下去。
　　“K.O！！”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艹！！”
　　虚拟屏上回放慢动作，范洛伊用的是泰拳里经典的扫腿，干净利落，又快又准又狠，把拜恩都看呆了，心脏猛颤，他真的……太漂亮！


第34章 我拒绝
　　一击必杀！整个格斗场都沸腾了！呼喊啸叫的声音震耳欲聋。
　　拜恩这一刻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心脏在撞击着他的胸膛，发出巨大的声响，不可控制。
　　拜恩一直都知道范洛伊身手强悍，可他毕竟是Omega，让他下意识地觉得他柔弱、需要被保护，无论是那天在枪械俱乐部，还是今天，他的第一反应都是紧张担心，他急不可耐地冲过来想充当拯救者和保护者的角色，在训练室对范洛伊说那些“舍不得”，原本无可厚非，他就是喜欢他，关心他，所以才紧张他、担心他。
　　但他现在意识到自己错了，他该跟肯特好好学学，范洛伊不是“Omega”，他是范洛伊，他强大凶悍，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他不需要被任何人庇护，他应该被尊重、被信任，也让拜恩骄傲得想冲到擂台上把他高高举起来，为他欢呼。
　　也就是在这一刻，拜恩恍然明白过来，不论范洛伊是Omega，还是Beta，是Alpha，他都会无法自控地喜欢上他。如果爱情是一场关于征服的游戏，那他已经一败涂地，他甘心情愿拜倒在范洛伊脚下，向他屈膝，只想将他捧在掌心。
　　范洛伊冷漠的脸投映在虚拟屏上，嚣张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刃，比他的美貌更惊心动魄。
　　虚拟屏上又回放了好几遍刚才的K.O时刻，另一边新的比赛信息出现，下一场还是范洛伊，而他的赔率一路飙高，比刚才第一局整整高出五倍，即说明下一场的对手非常强。
　　对手信息一出，果然不出所料，这一个月的记录是十战九胜。
　　场外的叫嚣声一浪高过一浪，新对手登台了，体格没有刚才那个Alpha那么壮，但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范洛伊依然面无表情，反而让拜恩看出来一丝笑意。
　　拜恩没忍住，扫了个码，一百万星币买范洛伊赢。用自己老婆给自己赚老婆本，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拜恩一次性一百万花出去，麦肯康纳俱乐部直接给了他一个钻石会员的身份，本来买不上坐票只能站在看台上的拜恩立刻被安排了三级VIP席位。拜恩跟着提示找到席位，第二场比试正好开始。
　　“叮叮。”
　　这一场范洛伊没有选择刚才的保守打法，开场就是一记中扫腿，被对手直接挡下，几乎是同一时刻，对手的反击开始，相同的中扫腿，同样瞄准范洛伊的腰侧肝脏位置。
　　范洛伊没挡没避，勾起手臂直接捞住对方横扫过来的一腿，再一脚勾他支撑身体的左脚，对手立刻失去平衡扑倒，就这么一瞬间的失误，范洛伊提起膝盖，冲着对手门脸连着两下膝击。
　　对手倒地痛苦得打滚，硬撑着想爬起来，整个人却不停摇晃，裁判在一旁数数，十秒后直接给了“TKO”，技术击倒。
　　范洛伊又拿下一场比赛，全场沸腾。
　　拜恩的手机响了，是肯特。
　　“戴斯蒙德你到了吗？！”格斗场太吵了，肯特不得不用喊的。
　　“到了。”
　　“看到了吗？！啊？！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拜恩一直在笑，他跟肯特一样兴奋得想大喊大叫。
　　“哈哈哈哈哈！我就跟你说不用担心！妈的！你小子上辈子是拯救宇宙了吧？哪儿来的运气范总居然选了你！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Alpha，配不上！知道吗？配不上！”
　　“哈！”拜恩笑出声，是啊，他一定是上辈子拯救宇宙了呗，“你在哪儿？”
　　拜恩觉得肯特是喝了酒了，才能兴奋成这样。
　　“正往后台呢，你也来吧，今天两场都打完了，一起去喝酒！”肯特给拜恩发了一个通行证。
　　“好。马上到。”
　　拜恩走进后台休息间的时候，里面正闹腾，肯特兴奋得吱哇乱叫，直接把范洛伊扛在肩上，恨不得抬着他出去游街。
　　拜恩在门口敲了敲门，笑着看着他们。
　　肯特见拜恩来了，有点不好意思，把范洛伊放了下来。范洛伊尴尬地避开拜恩的目光：“我先去冲一下。”
　　拜恩走近，肯特身上果然有酒气。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第一场了吗？第一场更绝，直接K.O！”肯特大笑不止。
　　拜恩和肯特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肯特一个人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又喝掉了两杯酒。
　　范洛伊简单冲了个澡，很快换了衣服就出来了，本来是打算结束后跟肯特一起去喝酒的，但拜恩突然出现，当着肯特的面范洛伊不好赶人，带拜恩一起去喝酒的话，他心里又不舒服，不禁犹豫起来。
　　拜恩看着范洛伊闪避的眼神，突然对肯特说：“肯特，我下次再请你喝酒吧。”
　　“啊？又下次？你一会儿不跟我们一起去？”
　　“我有话想跟范洛伊单独说。”
　　“……嗯？”肯特终于发觉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拍了拍拜恩的肩头，“那行，范总，那我先走了。”
　　肯特一走，两个人更尴尬了。
　　拜恩说：“回家吧。”
　　范洛伊点点头，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他需要跟拜恩说清楚。
　　两个人回到家，气氛更加紧张。回来的时候拜恩不肯跟范洛伊分开走，把电光摩托丢在麦肯康纳俱乐部也非要挤上范洛伊的车。
　　“主人，拜恩先生，欢迎回家。”
　　范洛伊想了一路还没想好怎么跟拜恩开口，人是他自己选的，现在他并没有突然说拜恩“不合适”的理由，他也没有违反协议的行为，突然要终止，只能说是范洛伊自己任性了。
　　“Zed，你能回避一下吗？”
　　“好的，拜恩先生。”
　　又是这样，拜恩对机器人管家像对待有血有肉的人一样，礼貌客气，又让范洛伊感觉温暖。
　　范洛伊微低着头，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范洛伊。”拜恩靠近他，向他缓缓伸出手。
　　范洛伊垂眼看着拜恩的手逐渐靠近，最终没有触碰到他就收了回去。
　　“跟我谈一下吧。”
　　“好。”范洛伊点头，走进客厅走向酒柜。
　　范洛伊的目光在两排烈酒上徘徊，拜恩突然拦在他身前，把酒柜推回去，说：“先别喝酒。”
　　范洛伊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昨天我给你留了宵夜。”
　　“……昨天太累了，不太想吃东西就直接去睡了。”范洛伊回了一句，话说完才觉得气闷，他为什么要解释？是拜恩做了多余的事情，他不接受需要理由吗？
　　“你不是在躲我吗？”
　　范洛伊后腰靠在中岛边沿，双臂环抱起来，无声叹了口气，抬眼直视拜恩：“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怎么了？”
　　“也不要喜欢我。协议就是协议。”他们之间本不该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单纯只是一场交易，虽然从头到尾拜恩都没向他索要过什么，是自己拒绝2亿酬金的。
　　拜恩胸口一闷，沉了口气说：“协议依然是协议，我会遵守。但我也说了，对我而言并不是协议，而是我的单恋。喜欢你，从单纯的好奇心开始，然后越发不可控制。我知道这是强求不了的事情，拒绝也没关系，但至少我的心意我想告诉你。”
　　范洛伊看着他，说：“我拒绝。我对你的感情没兴趣。”
　　上一次，范洛伊没能当机立断的拒绝，他混乱、犹豫，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好像是默许了拜恩的喜欢，给了他期待。
　　这一次，他心里清楚，不能这样了。他没办法对拜恩的感情视若无睹，他也没办法回应，所以最好说清楚、断干净。
　　拜恩走近范洛伊，越来越近，双手撑在中岛台面上，把范洛伊困在自己身前，那么近却没碰触到他。
　　“你不怕吃亏，为什么害怕我的喜欢？”
　　范洛伊伸手抵在拜恩胸口，皱了皱眉头把人撑开：“我说，没兴趣。”
　　拜恩按住范洛伊的手，他心口跳动的节奏范洛伊都能感受的到。
　　“好，没兴趣，我知道了。”拜恩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他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住了范洛伊的腰，整个人向着他前倾了一些，逼得更近，“但是以你的性格，如果是完全不在乎的人和事，应该不会浪费时间犹豫不决吧？就把我当做Zed一样的机器人，吃我准备的饭菜宵夜，想要的时候就扑过来，理所应当地使唤我，不好吗？”
　　“……”范洛伊的喉咙发干，突然哑了。
　　“我对你的喜欢，不是更好利用吗？为什么不能自私地掌控我呢？”
　　拜恩几乎是贴着范洛伊，鼻息喷在他颈侧，烫在他的皮肤上，灼出一片燥热的红晕，他推不开拜恩，力量的差距太可怕了。
　　范洛伊有些心慌，细汗都冒出来了，他突然提膝攻击拜恩，把拜恩吓一跳，不过他没使狠劲，跟搏击比赛时的那一招膝击完全不是一回事，反倒像是大猫的撒娇。
　　拜恩下意识就避开了，伸手抄住范洛伊的膝后腘窝，同时拦在他腰间的手一起发力，把范洛伊整个人一下抬起来，抱他坐在中岛台面上。
　　拜恩把自己挤进范洛伊腿间，抱紧他挤走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额头抵在他的胸膛重重叹气：“就把它当成一场生意，你没有任何损失，所以，不要拒绝我。”
　　范洛伊的心脏像突然被拜恩狠狠地捏在了手心里，紧紧攥着，收缩挤压的痛苦瞬间蔓延全身。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第35章 成全它吧（拍虫）
　　“戴斯蒙德……”
　　范洛伊双手撑在拜恩肩上，把人推开，他居高临下，拜恩需要仰头才能与他目光相接。
　　这是一个诡异的高度差。
　　上一次也是这样，范洛伊站在楼梯的台阶上，拜恩需要抬头看他。分明是一种“弱势”。为什么拜恩要把他抱上中岛？Alpha怎么可能甘愿仰视任何人？
　　范洛伊鬼使神差地伸手托着拜恩的下巴，忍不住问：“为什么？”
　　“我们是拥有100%匹配度的一对，我是最合适你的人，拒绝我，不可惜吗？”
　　拜恩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范洛伊第一次在灯光昏暗的停车场里见到他就知道，锋利的面部轮廓、棕褐色的瞳孔、冷峻的样貌任谁看过一眼都无法忘记，会让Omega们趋之若鹜、念念不忘。他是极优的Alpha，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他是暴风组的Alpha，凌厉的强势都融进骨子里了，他本来就对“结婚”没兴趣，也没必要受范洛伊的荒唐气，完全可以撕掉协议、扭头就走，想要什么样的Omega不行？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把他捧起来，仰头望着他，眼神里全都是他拒绝不了温柔。
　　范洛伊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拜恩的眉梢眼角，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拜恩愣了一下，不知道范洛伊到底在问什么，为什么喜欢他？还是他为什么不该拒绝他？
　　“为什么……不发脾气？”
　　“发脾气？你觉得我应该发脾气？”
　　“Alpha的自尊心那么强，难道不觉得被冒犯到？你会答应跟我结婚，不就是因为……”范洛伊顿了一下，他说不出口，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商品或交易，但是站在拜恩的立场上，他修改的两项条件，不就是那个意思？
　　拜恩注视着范洛伊，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觉得我在耍你？”如果生意场上有人跟范洛伊达成了协议，又出尔反尔，三天两头改主意，他一定忍不了。但现在出尔反尔、随心所欲的就是他自己。
　　“那你是吗？”
　　“……”
　　拜恩握住范洛伊的手，忽而笑了一笑，偏头吻了吻他的手指，说：“我不认为擅自喜欢你是错，你当然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我不会逼你。但如果跟你发脾气，惹你不高兴，给你借口说服自己我不合适，那就是我的错了。”
　　虽然拜恩跟范洛伊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已经足够他了解范洛伊的一部分本质，他吃软不吃硬。因为自己是Alpha，而他是Omega，就妄图压制他、掌控他是不可能的。而且范洛伊大部分时候，都是理性占据主导，无理取闹只会惹他厌烦，可他偏偏又很重感情，所以只要能找到他心口上的一点点缝隙钻进去，范洛伊就会是他的。
　　拜恩不介意把自己的心思和心机都表露给范洛伊，喜欢他不是错，为了得到他的喜欢而耍心机更没有错，想要获取胜利的果实，因时制宜是最基本的，什么战略战术该用都得用。傻子都不敢不带枪就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在范洛伊面前胡作只会把自己作死。
　　范洛伊愣愣地看着拜恩，心跳越来越快，他不知道怎么了，拜恩越是坦荡，他就越是瑟缩不前、没办法决绝。
　　范洛伊半刻没说话，拜恩忍不住嘴角扬起笑，捏着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舔了舔。
　　范洛伊的手颤了颤，他想抽手缩回去却被拜恩紧紧扣住。
　　拜恩搂在他腰间的另一只手悄悄钻进他的上衣里，按在他的腰椎边缘，慢慢摩挲着，激得范洛伊浑身颤动，一下捏住了拜恩的手腕。
　　两个人就这么你扣着我的手、我捏着你的手，僵持了一会儿。
　　“放手。”范洛伊命令拜恩。他掰不动拜恩握在他腰间的手，再这么僵持下去，他就要动手揍人了。
　　拜恩叹了一声，垂头靠向范洛伊，又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轻声问：“为什么？”
　　“让你放手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承认喜欢我？”
　　“……什么？”
　　“为什么明明心动了，却要撵我走？我不明白。”
　　“你……你胡说什么？！”
　　拜恩又笑了，扬起脸看着范洛伊，说：“你的心跳好大声，从刚才到现在，平均一分钟95到110跳，它都恨不得把喜欢我喊出来了，你自己听不到吗？”
　　范洛伊浑身僵硬，捏在拜恩手腕上的手指突然发力紧紧掐了他一下。
　　“所以为什么呢？”
　　“我是生气，不是，不是喜欢！”
　　“第一次约我吃饭的时候，你就说不喜欢苍蝇，却选中了我，难道不是喜欢我的意思？我的信息素是沉香木，你就说了喜欢。为什么现在突然变了，突然不能喜欢了？”
　　“……”范洛伊张口却说不出话，他没办法告诉拜恩，他是喜欢，可他害怕的也正是喜欢。他害怕那炽热的喜欢，因为当它熄灭，他会熬不过一个人的寒冷。他害怕那美好的幸福，因为当它消失，他会迷失方向、会不知所措、会惶恐崩溃。
　　拜恩等了很久，只等到范洛伊重复了一遍：“不要喜欢我。”
　　拜恩松开了范洛伊，双掌撑回中岛的台面上，深深叹了口气。
　　“小时候，我妈喜欢给我念诗，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了，只有那么几句总会突然想起来，有那么一段，爱除了自身别无所予，除了自身亦别无所取；爱不占有，亦不被占有，因为爱别无他求，只求成全自己。”拜恩抬眼望着范洛伊，对他说，“成全我吧，成全它吧。”
　　范洛伊没有能给他念诗的母亲，他甚至不记得生他的Omega有没有抱过他。父亲很爱他，只是父亲离开得太早，而他还太小。后来路辛川把他的爱连带永远无法弥补的歉疚都给了他，他却无法坦然接受，他不知道究竟是谁亏欠了谁，而那些都成了他的债。
　　他不知道诗里写的是不是真理，但他明白了那就是拜恩所相信的道理，而他说的喜欢，原来已经是别无所求的爱了。
　　范洛伊被拜恩盯得死死的，就算挪开眼不看也逼不开他的目光。他被迫困在中岛台上，低着头，好像无处可逃了。
　　拜恩悄悄靠近，又一次抱住他的腰，仰起脖子非把自己塞进范洛伊的视线里。
　　他见过范洛伊许多模样，冷漠的样子、傲娇的样子、动情的样子、霸道狠辣的样子、生气急躁的样子、落寞忧郁的样子，他几乎喜欢范洛伊所有的样子，唯独现在，他受不了他欲哭无泪的样子。
　　“究竟为什么我的表白会让你这样伤心难过？究竟是谁让你受了伤？让你那么痛苦？”
　　范洛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这一瞬间他是真的讨厌拜恩了，他怎么就不能跟其他Alpha一样蠢笨傲慢、自以为是？他为什么偏偏这么敏锐，就能那么准确地戳在他的伤口上，又偏偏那么温柔，会小心翼翼地抚慰他？
　　范洛伊重重叹了口气，突然说：“不管了。”
　　拜恩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范洛伊双手捧住了脸颊，一瞬就被吻住了。
　　范洛伊咬了他一口，还挺狠。
　　“呃！”
　　见拜恩吃痛，范洛伊还挺高兴，轻笑了一声：“行了吧，成全你了吗？”
　　拜恩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了：“还不够。”
　　拜恩伸手扣住范洛伊的后脖颈，把人压向自己，又跟他吻在一起，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伸进他的上衣里，顺着他的腰际揉搓着他的纹身。
　　dixitqueDeusfiatluxetfactaestlux，神说，要有光。


第36章 意外
　　范洛伊的手指缓缓抚过拜恩高挺的鼻梁，像是无意一般轻轻覆盖了他的双眼，湿热的吻变得粘腻，耳边的喘息声也分不清究竟是属于谁的。
　　琥珀香几乎在一瞬间将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包裹住，浓烈的香气惹得沉香木的信息素都燥热不安了。
　　拜恩把范洛伊托起来，抱到沙发上，他有点急。
　　脱掉了范洛伊的上衣，拜恩才发现他腰侧贴了伤药贴，这个位置上搏击比赛第二场，对手那击中扫腿造成的。
　　“你受伤了？”
　　范洛伊是故意卖了个破绽，就为了捞住对手的腿，所以他没躲，那一腿其实很疼。
　　“我没事。”
　　拜恩的手掌轻柔地覆盖在伤药贴上，摸到范洛伊略有肿胀的伤处，眉头皱了起来：“伤得不轻，最好去一趟医院。”
　　范洛伊拉住拜恩的手腕，笑着说：“真没事，检查过了没有内出血，明天就能消肿了。”
　　“手持式的扫描仪精准度有限……”
　　范洛伊撑坐起来，勾住拜恩的脖子，亲了他一下：“明天没消肿就去医院，可以了吗？”
　　“……”拜恩不大满意这个解决方案，他希望范洛伊多爱惜自己一点。
　　范洛伊整个人往前倾了倾，半靠在拜恩身上，膝盖重重抵在他腿间，张口又咬他的耳廓，轻声低语：“我受伤了，你轻点弄。知道吗？”
　　拜恩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炸了！他真的经不住范洛伊这么撩拨！他捏住他的下巴，不禁牙痒：“刚才不是只想推开我？”
　　刚才是刚才，可刚才不是怎么都推不开嘛！范洛伊现在也搞不清楚了，究竟是他任性，还是拜恩任性。他既然逃避不开、拒绝不了，那就自己掌握主动。
　　“刚才不是说让我理所应当地使唤你、自私地掌控你，想要的时候就扑向你？”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利用我？还是承认你也喜欢我？”
　　拜恩知道范洛伊在想什么，但他不打算含糊过去，一旦遂了范洛伊的心意，就是给他留下逃跑的后路，不用将来，一会儿完事了他说不定就能把他一脚踹下床，范洛伊能毫无负担地自己做渣男，把他当舔狗。
　　范洛伊被他捏着下巴微微抬着头，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你不是说别无他求？”
　　“是别无他求，也可以让你利用，但是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亲口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应该能让拜恩对他死了心，但是范洛伊不愿意，他说不出来。
　　“不是说不会逼我？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拜恩轻笑了一下，凑上去吻了吻范洛伊，又说：“我不会逼你喜欢我，但是至少给我留一点点尊严吧，利用我就坦白告诉我。我心甘情愿的。”
　　范洛伊抿着唇不肯开口，拜恩按着他的下巴，手指撵过他的唇珠，像是非要撬开他的嘴一样。
　　范洛伊张口就咬在拜恩的手指上，似乎是被他逼急了，然后舌头轻轻刮过刚刚咬到的位置，含住了，轻轻舔弄。
　　“……”艹噢！这怎么忍？！
　　拜恩架起范洛伊的腿把人压倒：“你会告诉我的。”
　　————————————
　　拉灯，省略两千三……
　　————————————
　　拜恩抱着范洛伊去洗，范洛伊全程没说话，半阖着眼靠在浴缸边沿，任由拜恩给他打洗发水、替他搓澡擦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拜恩原还想着洗完了再弄晚饭的，却没想到范洛伊直接睡死过去，被他抱到床上也没醒。
　　做过头了？
　　但前两次不是更过？
　　拜恩轻轻吻了吻范洛伊的额头，应该是这两天他太缺觉了，今天还打了两场搏击比赛，体力透支太严重。而且……突然发|情……想着想着，拜恩自己红了脸，看着范洛伊的睡颜忍不住发笑。疯子！
　　……
　　范洛伊睡醒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半夜三更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他身边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吓了他一跳，直接坐了起来，扯到了腰间的伤口一阵抽痛：“嘶……”
　　“嗯……你醒了？”
　　“……”范洛伊彻底醒了，伸手打开床头灯，朦胧的灯光缓缓亮起，“你怎么在这里？”
　　“嗯？”拜恩揉了揉眼睛，轻轻皱着眉头看向范洛伊，“怎么了？”
　　范洛伊记得……他发|情了，然后……然后被抱去洗澡，然后就不记得了。
　　“我睡着了？”
　　“嗯，最近早出晚归肯定是太累了，”拜恩伸手拽了拽他的手臂，“再睡会儿吧。”
　　“你怎么在这里？”
　　拜恩嗤笑一声：“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范洛伊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拜恩的房间。
　　“……”
　　范洛伊掀被子，被拜恩按住，一下子拽倒。拜恩拉着被子把范洛伊一卷，带进自己怀里：“再睡会儿。”
　　“……你放开，我回房睡。”
　　“你的发|情期一般是多久？”
　　Omega的发|情期有长有短，一般是两到三天，不过范洛伊因为拜恩的信息素突然进入发|情，特殊情况或许会充满意外。
　　“……我有抑制剂。”
　　拜恩轻轻叹了口气，抱着他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后颈腺体的位置，那块凸起已经消下去不少了。腺体保护贴没有抑制作用，不过非常牢固，需要特殊的药剂热敷才能揭下来。幸好是范洛伊一直贴着保护贴，否则他说不定真的会咬上去。
　　“利用我吧。”
　　“……”
　　范洛伊被拜恩抱在怀里，他身上、被子里有淡淡的沉香木的气味，让范洛伊觉得温暖舒适，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又懒又软，不想动。他悄悄伸手，偷偷抱着拜恩，不肯承认喜欢，又不得不承认喜欢。
　　拜恩无声笑开，就这么让范洛伊枕着自己的手臂，抱着他、哄着他，再多睡一会儿。
　　早上七点，拜恩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他，范洛伊还睡着，蜷着身体靠在他怀里，乖巧又温顺的样子让拜恩心头直跳，大清早就兴奋得不行。
　　“……呼……”拜恩吁出口气，在心里骂自己禽兽，又忍不住伸手轻轻挑起范洛伊脸颊旁乱糟糟的碎发，想抚摸、想亲吻、想……
　　“范洛伊……”拜恩把人抱过来，让他半趴在自己怀里，一边吻着，一边上下其手，乱七八糟地喊范洛伊，“洛伊？阿洛？小伊？”
　　“……嗯……？”范洛伊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闷哼了两声。
　　“醒了吗？”
　　沉香木的信息素味道好重……范洛伊这么想着，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四处撩火星子，还捏他屁股，什么东西抵在下面，磨着他难受。
　　范洛伊皱起眉头，勉强睁开眼：“哬嗯……搞什么？”
　　“让我进去吧？”
　　范洛伊像是还没清醒，撑坐起来：“你……啊！”
　　拜恩根本没给范洛伊机会拒绝，扒着他的腿就挺身进去了。
　　“戴斯蒙德！！！”范洛伊一生气，狠狠掐在拜恩胸口。
　　“靠！”
　　……
　　UNX的课是下午，上午拜恩把范洛伊带去了医院，昨天晚上他睡着的时候，拜恩给他换过药了，但是早上一看，他腰间的伤完全没有消肿的趋势，青紫一片看着吓人。
　　范洛伊说没事，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那么折腾来折腾去的，能好才见鬼！拜恩不肯听，一定要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看范洛伊，再看看拜恩，说要给范洛伊检查，请拜恩出去等。
　　门一关上，医生检查了一下伤势，开口就问：“范先生，需要报警吗？”
　　“啊？”
　　“这个伤不是意外吧。”
　　“……”还真不是意外，他去打黑拳来着。
　　范洛伊脸色尴尬，说：“医生你误会了，这个伤是我自己弄的，跟他没关系。”
　　医生严肃地对范洛伊说：“范先生，您不必害怕，暴力胁迫、强制诱导发|情，处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您还可以申请禁制令，确保有生之年他都不能靠近你一百米范围之内。”
　　范洛伊身上到处都是拜恩留下的红痕，难怪医生要误会。
　　“……真不是。”范洛伊又好笑又窘迫，把自己去参加搏击赛的事原原本本跟医生说了，只换来医生一脸的不可置信。
　　Omega去参加非正规搏击比赛，骗谁呢？
　　范洛伊把参赛的资格证和昨天的比赛视频都找出来给医生看，才总算替拜恩洗刷了罪名。
　　“医生，我的伤没事吧？他是担心我，才非要带我来医院的。”
　　“……”医生看着范洛伊，像看什么新物种，一个好手好脚、长得人模人样的Alpha居然要自己的Omega去打黑拳挣钱，人渣！
　　医生憋了好半天才说：“……没事是没什么大事，没伤到脏器。但是，范先生，Omega的身体相对Alpha和Beta要脆弱许多，如果可以，请避免这样危险的运动。另外，联盟针对Omega有多项补助政策，范先生可以了解一下。”
　　“……好，谢谢，医生。”范洛伊哭笑不得，他听出来了，医生的思路又跑偏了。
　　拜恩在诊疗室外等了很久都不见范洛伊出来，不禁有些着急，在门口来回踱步。他跟范洛伊签了协议，但还不是正式的合法夫夫，如果范洛伊真的有什么事，他是没有知情权的，这让他一下就有点恼，早知道就该连结婚手续一起办了……
　　“嗑嗒。”诊疗室门开了，范洛伊走出来。
　　“怎么样？”
　　“没事。”
　　“我看看诊断书。”
　　范洛伊看了拜恩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把诊断书塞给他：“看吧看吧。”
　　拜恩不明所以，仔细看了诊断书，确认范洛伊真的只是皮肉伤才放心。
　　“你笑什么？”
　　“啊，随便笑一笑。”


第37章 爱的荷尔蒙
　　从医院出来范洛伊终于摆脱了拜恩，直接去了实验室。正式进入倪克斯项目之前，实验室里还有许多工作需要提前安排，尤其是他要把彭浩带走，公司现在的研究都还是要继续的，彭浩说要招新也确实有必要，不过这事不能交给彭浩。
　　今天的范洛伊恢复了往日的雷厉风行，工作安排密集发布，还抽空跟副总杨素开了个视讯会议。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一天的工作都搞定了。
　　下午六点多，实验室的人陆续下班。
　　彭浩也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了，看范洛伊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多嘴问了一句：“不走吗？”
　　“一会儿。”
　　“老板，你今天效率很高啊，还有活儿吗？”
　　“……没什么。”
　　彭浩看范洛伊犹豫了一下，直觉告诉他没什么就是有什么的意思。
　　“老板，你该不会是瞒着我又搞什么高危项目吧？”
　　范洛伊皱眉瞪了彭浩一眼：“什么高危项目？”
　　“你前天一个人在实验室待到半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彭浩有实验室的主控权，有人在非工作时间段进出实验室他都会收到提示，只不过那个人是范洛伊，他就没管。但兰偷偷摸摸给范洛伊寄来的数据实在搞得他神经过敏，军方机密，加恐怖组织白月，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就是又看了看之前的数据，可惜还是没什么头绪。”
　　彭浩拖了个椅子坐到范洛伊身边：“老板，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种关系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能不能事先给我点心理准备？我真怕我自己突发心脏病，英年早逝。”
　　范洛伊叹了口气：“不是项目的事。”他那天是为了躲拜恩，今天烦的也不是项目。
　　“那是什么？”听范洛伊这意思还是有事咯？
　　“是关于EPS30的。”
　　EPS30就是范洛伊他们做的调节发情期的药物。
　　“药物副作用持续这么久吗？”彭浩很奇怪，服药期饮酒造成的偏头痛会非常严重，这个他们早就发现了，但是副作用最多持续两天，范洛伊这都多久了？
　　范洛伊没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让彭浩给他抽了管血液样本，直接放进血检仪里做分析。
　　一边等结果，彭浩一边问：“你昨天去打搏击比赛时也不舒服吗？还是间歇性发作？”
　　范洛伊摇头：“不是偏头痛。”
　　“那是什么？”
　　“看报告吧。”
　　血检分析有些类项结果出来的比较快，有些比较慢，他们可以一边看一边等。
　　其实也不用等，血常规后面紧跟着就是血液中药物痕迹报告，赫然跳出来抑制剂成分。
　　彭浩愣了愣一下，瞪大眼睛看向范洛伊：“你……怎么回事？”
　　早上换衣服的时候范洛伊给自己打了一剂抑制剂以防万一。
　　范洛伊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范洛伊的目光盯在显示屏上，等着其他类项结果，彭浩也不啰嗦了，他的心脏都吊到嗓子眼了，范洛伊需要打抑制剂，那只有两种推测，一种他们研究的药物失效，花了三年半功夫进入三期实验的药物可能功亏一篑；第二种，范洛伊的身体出问题。无论哪一种情况，都绝对不是好事。
　　二十分钟后，完整报告出来了，彭浩快速扫读，还没看全部类项数据，就气得跳起来：“他咬你脖子了？！那个混蛋标记你了？！”
　　“没……”
　　“我艹！范洛伊，你该不会是要袒护他吧？！你疯了啊？！”彭浩气死了，根本不给范洛伊开口的机会，“信息素的OT数值飚成这样，他要是没标记你，你怎么可能突然发|情？！报警！立刻马上！”
　　信息素中的OT数值是发|情的重要指标，被俗称为爱的荷尔蒙。
　　范洛伊一把夺过彭浩的手机：“不是！”
　　“我艹！你自愿的？！你是自愿的？！！”
　　“不是！”范洛伊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彭浩要上蹿下跳，伸手一把捏住彭浩的肩头，用力压着他坐下来，“闭嘴！听我说话！”
　　彭浩瞪着范洛伊，眼睛里能喷出火来！他现在恨不得拿上手术刀，直接把拜恩的腺体戳个稀烂！
　　范洛伊一手压着彭浩，一手够到自己的后颈，一把撕掉抑制贴。抑制贴虽然比保护贴容易撕取一点，但范洛伊这种硬撕的手法，免不得造成一些擦伤，红了一片。
　　“看清楚！他没咬我！”范洛伊把脖子露给彭浩，腺体周围的皮肤有些红肿，但是彭浩看得很清楚，确实没有牙印。
　　彭浩愣住了：“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范洛伊烦躁地把撕下来的抑制贴直接朝着彭浩丢过去，彭浩吓一跳没来得及躲，抑制贴稳准地掉进垃圾桶里。
　　“……我看看，我再看看血检报告。”
　　彭浩这回把报告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沉默了一会儿。
　　“从一期到三期实验，有过这种类似的情况吗？”范洛伊喜欢做研究，但药物进入三期实验之后他就基本不再亲自跟进了。
　　彭浩摇头：“没有。”
　　范洛伊摸着自己的脖子叹了口气：“个例不能说明问题，我会提交事件报告，再做进一步检查的。”
　　彭浩点头，忽然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法解释。”
　　“什么意思？”
　　“老板，你是极优的Omega，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从你分化完成之后，你的每一次发|情期都是在吸引能配得上自己的Alpha。但是你多少年没有跟Alpha在一起过了？在EPS30研发进入实验阶段之前，你打过多少针抑制剂？EPS30是能通过一次性大量释放信息素缓解发|情期症状，但还是治标不治本，它不能满足Omega的正常生理需求……”
　　“行了，”范洛伊打断彭浩，简而言之就是他憋太久了呗，“你的意思我听懂了。”
　　彭浩摇头，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就笑了一下：“老板，我的意思是，信息素匹配App不是瞎胡搞，100%的匹配度是太过夸张，但它很能说明问题了。这次的异常发|情大概就是对天生一对的现实化注解。”
　　难得彭浩用这种严肃又带了些无奈的眼神看着范洛伊，或许是真的可笑吧，范洛伊的身体那么喜欢拜恩，他Omega的天性渴求着极优Alpha的标记，竟然突然进入发|情。
　　范洛伊哼笑了一声：“彭浩，照你这么说，这世上的AB、BO恋，甚至双A、双O恋最终都会败给本能、屈服于信息素。”
　　彭浩张了张口，没第一时间反驳。他就是个直A，就是喜欢漂亮的Omega，哪儿错了？他当然理解和支持平权，认为所有人都有追求自己所认为的幸福的权利，并得到尊重，但他不可能为了平权就矫枉过正，把AO信息素吸引力法则直接打压定义为“禽兽行为”。更何况他做生物基因研究，“天性”两个字就是他终生研究的课题，他只是论述事实而已。
　　范洛伊看着彭浩说：“我不信白月那一套，Omega不是Alpha的所有物，也不需要Alpha的光芒赋予生命的色彩。说得好听，纯粹恶心人。”
　　彭浩一阵恶寒：“别！老板，我跟白月那些神经病绝对不是一路的！”
　　范洛伊笑起来：“我想也是。”
　　“我的意思是，”彭浩大叹一声，挠了挠头，有点不大情愿地说，“你喜欢那个Alpha。不仅仅是信息素的契合。”
　　“什么？”范洛伊皱眉。
　　彭浩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打开信息素匹配App摇了摇，果然出现了范洛伊的信息，哈哈一笑：“我就知道，看看，匹配率能有91%呢，算不算挺高的了？”
　　范洛伊瞥了一眼：“所以呢？能说明什么？”
　　“如果早几年，戴斯蒙德.拜恩没出现之前，我就把你摇出来了，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范洛伊定定地看了彭浩几秒，他是认真问的，所以他也认真答了：“不会。”
　　不是彭浩的信息素不够优秀，也不是薄荷味不好闻，或者范洛伊不喜欢彭浩的信息素，他只是单纯地不会爱上他。
　　“哈啊……所以啊，信息素并能给出爱情最终的答案。”彭浩早就知道答案，他早就放弃了，就是心里有点空，有点莫名的嫉妒，他的Omega到底在哪里呢？怎么还不出现呢？他喜欢漂亮的Omega，范洛伊无疑是最抢眼的那一个，幸好他的喜欢仅仅是喜欢，是欣赏，是相处愉快，是志同道合，否则他早几年就哭晕在厕所了。
　　范洛伊还是皱着眉头，他不大习惯彭浩突然说这种话，听着怪怪的，像他们这样高举“相信科学”大旗的研究者，突然跑去搞哲学和情感分析，就特别膈应，专业不对口，十分鬼扯。
　　“啊呀，别皱眉头了，回家吧。你没事！你就是爱上个Alpha了！”
　　范洛伊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彭浩了，不知道他抽什么疯。
　　“回家吧回家吧。下周正式就进项目组，早点休息吧。趁着周末最好去做个全身检查，报告还是得写，完善EPS30的实验数据。不过你这种特例应该不多见。再出现的话，我们再具体研究吧。”
　　再出现？范洛伊头皮发麻，他的发|情期是要没完没了了吗？那他明天就该把拜恩赶出门。


第38章 特战部
　　上午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拜恩是想送范洛伊去上班的，但他突然收到了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于埃文斯上将的秘书，让他去接机，他的直系领导将于伦萨当地时间11：15分抵达。说是接机，其实就是去UNX隔壁的军事基地报到，因为秘书给他的消息十分简短，只有时间和地点，以及他要见的人--少将林真，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埃文斯上将交给拜恩的任务“何西亚”，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按照任务书，这支部队将会隶属于特种作战司令部，也就是跟暴风组同属。但跟埃文斯上将的第三舰队和大星舰阿瑞斯号并没有任何关系，第三舰队隶属于联盟星际军团。
　　拜恩当然疑惑过为什么给他发布任务的人是埃文斯上将，就连范洛伊都问过这个问题，只不过范洛伊并不知道拜恩根本就不算埃文斯上将的下属。拜恩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何西亚”是埃文斯上将提出的，拜恩也是他挑选的，所以在确定之前先来见一见。
　　其实这样的做法让拜恩很不舒服，这就跟他加入第一作战部队时的情况完全一样，是被“推荐”进去的，并不是由指挥官挑选，总有一种走后门，被硬塞进特种作战司令部的感觉。
　　而他将来的这位直系上司林真少将，拜恩没有找到关于他的半点线索，就跟暴风组一样神秘。即便拜恩接下“何西亚”项目之后，权限等级被提了两级，还是无权查阅任何关于林真少将的信息。
　　11：30，拜恩提前到了军事基地，跟着信息上的指示找到了地方，军事基地的咖啡馆，二楼包间。他像是来约会的……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包间外的脚步声靠近，门被拉开。
　　拜恩站得笔挺，等人走进来。
　　走进来的是个女性Alpha，年纪大概在四十至六十之间，只看容貌不太好判断，她没有穿军装，T恤皮裤军靴，手里拎了一件黑色外套，仅靠一眼根本没办法判断她的军衔和身份，但她身上锋利的气质绝对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一定是久经沙场的一线作战人员。
　　拜恩给她敬了一个军礼，他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林真。
　　“拜恩少校，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真，从今天起就是你的直系上司，特种作战司令部第七十六兵团指挥官。”
　　林真少将向拜恩回以军礼，然后笑了笑：“坐吧。”
　　拜恩刚坐下，林真少将问了他第一个问题：“看过菜单了吗？吃什么？”
　　拜恩愣了愣，说：“还没。”
　　“放轻松，今天就是跟你见一面、打个招呼而已。我刚到伦萨，下午完成报到的手续才算正式上任，暂时还不能算是你的领导。”
　　拜恩看着林真没说话，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林真少将知道他肯定有疑惑，说不定还很吃惊。
　　“先点东西吃，我饿了，一边吃一边聊吧。”
　　林真几乎没看菜单就勾选了想吃的东西，看样子是对这家咖啡馆很熟悉。
　　拜恩不挑食，很快也点了自己的那一份，确认下单。
　　午饭没这么快，不过咖啡两分钟内就送到了。
　　“这里的咖啡不错，”林真少将把腿一叠，坐姿随意，喝了口咖啡，说，“我想你应该有很多困惑，不要紧，我先大概跟你说一下我所知道的吧。何西亚的项目是埃文斯上将的提案，元帅特批，由特战司令部统筹执行。照理来说，何西亚项目的人选应该直接从特战司令部派任，或者由司令部挑选，只不过吉赛尔事件后，军方意识到内部有问题，司令部必须谨慎，才会由埃文斯上将出面，连我都是昨天才收到的委任书。”
　　拜恩双手轻握，手指不经意地搓着。林真少将的话他听明白了。白月对吉赛尔的恐怖袭击规模之大简直让人咋舌，吉赛尔是军事重镇，居然在一天时间内被破坏殆尽，白月是直接跟联盟宣战了，而白月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联盟的预想。而且军方肯定有白月的内鬼，否则吉赛尔绝对不可能毫无反抗的战斗能力。
　　林真直接给了拜恩明确的信息，军方在做内部大清洗。特战司令部是整个联盟军方保密等级最高的部队，也是白月最难渗透的部队，连特战司令部都要自查，可见事态远比拜恩猜测的更严重。
　　林真说这些话的时候，拜恩突然就想到了路辛川，二处是情报机构，吉赛尔突然遭遇袭击二处一点情报都没有吗？又或者二处有高层被渗透，才会导致吉赛尔的机动部队几乎全灭？范洛伊跟第一作战部队那些少爷们相亲，是为了拉拢谁来保住路辛川的位置？范洛伊自己知道吗？
　　林真的咖啡一口两口地喝，拜恩思考片刻的时间，她已经喝了半杯咖啡了，笑了笑又说：“白月虽然嚣张，但对军方来说，大清洗未必不是好事。你是从暴风组出来的，现在又在第一作战部队，应该深有感触吧。”
　　拜恩看了看林真，她虽然没把话说明，但是表达已经很明确了，军方多年来内部党争不断，各大贵族之间势力犬牙交错，阶级固化，像第一作战部队这样聚集了大批贵族子弟，选入后开始养尊处优的部队，早就让很多人看不惯了。
　　但是，借由白月搞内斗，真的是好事？恐怕是白月喜闻乐见吧。
　　“看样子，拜恩少校不同意我的看法啊。”
　　拜恩低了低头，没说话，这种事情他掺和不了，拜恩家族已经不是一百五十年前的拜恩家族了，他也没兴趣站队，就算现在是埃文斯上将在这里套他入伙，他也不想搭理，他只想尽快把何西亚提上日程，下次白月再敢出现，就直接一锅烩了。
　　林真少将笑起来，果然是埃文斯上将亲自挑出来的人，不管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就是最好的应对。
　　林真少将又说：“你在暴风组将近五年时间，应该很清楚，特战司令部是不一样的，欢迎归队。”
　　拜恩这一刻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些变化，露出一点点亮光，比起第一作战部队，他当然更喜欢暴风组。
　　两个人的午饭由机器人服务员送进来，林真少将趁着这个空档从黑色外套里拿出一款袖珍的信号干扰器，打开开关。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作为你的上司，我还没好好做自我介绍。我林真毕业于UNX，毕业后于第二作战部队服役，三年后第一次参加暴风组遴选，失败，之后调入特战司令部情报科，期间二次参加暴风组遴选，终于成功进入Alice小队，你的老上司福德曼中将就是当时我的小队长，后来我被擢升为Alice的队长，五年期满后离开暴风组，调入联盟第七舰队任战列舰大副，后升战列舰任舰长、主星舰舰长，差不多在仙后座漂了十年，期间多次参与星际军团联合行动，有几次大规模行动是埃文斯上将亲自主持的，三年前重新调回特战司令部星际稽查营任指挥官。昨天接到调令，担任特种作战司令部第七十六兵团指挥官。”
　　正如拜恩第一眼的直觉，林真少将从参军之后始终都在一线作战部队，暴风组针对恐怖组织的利刃尖刀，第七舰队是仙后座的维和部队，星际稽查营专门负责追捕星际海盗、通缉犯和走私犯，林真少将跟埃文斯上将一样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非常符合埃文斯上将选人的标准。
　　拜恩看着林真少将不禁肃然起敬，她和埃文斯上将走的都是同样的一条路，一条不会通向权利巅峰的索桥，脚下是万丈深渊，尽头或许是成为渺茫星海中一粒灰。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循着先辈的脚步一往无前，其中也包括了他，戴斯蒙德.拜恩，不为拜恩家的名誉，而是为了那道划破幽暗宇宙的光。
　　“哈哈哈，”林真少将笑着说，“看你的眼神，是对我这个上官的履历还挺满意。”
　　拜恩有点尴尬，挪开目光，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不过比起我，埃文斯上将还是更看好你。第九舰队最年轻的机甲驾驶员，哦不，是全星际军团最年轻的机甲驾驶员。暴风组遴选一次就过了，是有史以来暴风组最年轻的队长，还是Rebecca的队长。前途无量啊小子。”
　　埃文斯上将看好他，拜恩自己心里知道，不过林真少将这么直白的夸他，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这些夸奖并不因为他姓拜恩。
　　“何西亚的项目既然交给你了，就好好干吧，等快速反应小组正式成立，你就直接转入特战司令部。待在第一作战部队超过三个月人都要废了。”
　　“……是。”
　　“关于何西亚，你有想法了吗？”
　　“我想从暴风组的退役人员和参加过暴风组考试的一线作战人员里挑选核心成员。”
　　林真少将点头：“同意。”
　　“有名单了吗？”
　　“有一份草拟的。”
　　“发我看看。”
　　“是。”
　　“以你的权限还不能查看特战司令部的人员名单，暴风组退役的人员里超过一半都会进入特战司令部。我给你推荐几个？”
　　伸手去其他特战部队抢人似乎不是个好主意，林真少将在特战司令部多年，人脉广也有威信，她要人肯定没问题，但是人不在她直系而是给拜恩，同样都是风暴组出来的人，未必能服气他。
　　拜恩摇头，说：“请林真少将先看一下草拟的名单吧。”
　　林真少将又笑，越发觉得拜恩懂事：“行。我不干涉，不过呢，有个人，我希望你能考虑看看。至于要不要他，你决定，不用看我面子。”
　　林真少将说着给拜恩发了一条消息，两个字，一个名字—周意。


第39章 履行协议（拍虫）
　　周意是个非常普通且常见的名字，拜恩一搜光伦萨就能找出305个周意，将非军籍的全部排除之后，还剩9人，其中有一个引起了拜恩的注意，他的名字上后面带了个红点，意思是有纪律处分记录，拜恩就直接选中了这个周意的资料开始看。
　　粗略一看他就更有兴趣了。
　　周意，年龄26，Omega，毕业于UNX，现属军方二处信息安全部。曾参加暴风组遴选，通过暴风组遴选考试，四项合格，一项不合格，合格的四项里极限生存分数紧紧卡在合格线上，那不合格的一项就是机甲操作，他是Omega，不可能合格，联盟法律不允许。
　　这也就是他的纪律处分来源，他一个Omega装Beta，UNX提前毕业，二十岁就进了第三作战部队，加入军籍之后就开始考暴风组，前三次都是在极限生存考试就被刷掉了，直到第四次好不容易考过了极限生存，考完机甲操作后他装Beta的事情就暴露了，不仅差点被开除军籍，还差点被军方起诉坐牢。
　　但是周意在情报处理分析的考核中表现出极强的数据分析和情报收集能力，是历届的最高分。他能装Beta多年，篡改UNX和军方资料不留痕迹，这种人才关在牢里纯属浪费，就被二处给招走了。
　　拜恩看完周意的档案，又草草过了一遍另外几个周意，基本可以确认这个Omega周意就是林真少将提的人。这么执着于暴风组的Omega，让拜恩立刻就想到了范洛伊，天说你不行，他就敢把天给捅破。
　　拜恩不禁露出笑，收拾了一下东西回家，昨天范洛伊晚饭都没吃，今天晚上给他做点好吃的。
　　拜恩到家的时候，范洛伊还没回来，他发了条消息给他：几点回来？今天晚饭香煎鳕鱼。
　　范洛伊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进公寓停车场，反正已经到了就没给拜恩回消息。车自动倒进车位停好，范洛伊却没直接下车，他有点……不知所措。
　　彭浩说他爱上了拜恩……
　　拜恩说他可以利用他……
　　范洛伊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欢拜恩，他也确实在利用他，到现在，他是不是该“将错就错”？他真的可以自私地接受拜恩给他的温柔和爱？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别无他求的爱吗？
　　但他并不想陷入爱情。
　　范洛伊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叹气……他的计划全跑偏了……
　　范洛伊又坐了一会儿才上楼，一打开门，客厅的灯却啪一下全暗了。
　　“Zed？”地脚线上的灯带亮着，并不是断电。
　　“主人欢迎回家。”
　　范洛伊看见餐厅里有烛火的亮光：“……Zed开灯。”
　　“拜恩先生说，开灯破坏气氛。”
　　“……”
　　拜恩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放到桌上，向范洛伊走过来：“刚好赶上开饭。”
　　“……我如果晚回来，你要对着Zed吃烛光晚餐？”
　　“行吧，非得拆穿我。”拜恩叹了口气，牵起范洛伊的手，把人往餐厅带，一边说：“你的车早到楼下了，我真怕你又躲着我，不敢催你，一直等着你呢。”
　　“……”范洛伊的车一到，Zed就知道了，Zed知道拜恩就知道了，这下他被拆穿，无话可说，只能老实坐下。
　　拜恩给范洛伊倒了杯酒：“PinotGrigio配鳕鱼刚好合适。”
　　范洛伊看着他：“我不记得酒柜里有这一瓶，生鲜超市又搞促销？”
　　拜恩给自己也倒了一点酒，笑着说：“特意买的。”
　　“……为什么突然搞这些？”
　　“昨天你赢了比赛，不是该庆祝一下？”
　　“……替我庆祝？”哪儿有Alpha能容许自己的Omega去打黑拳？范洛伊第一次去的时候，彭浩一个劲鬼哭狼嚎地说他疯了，吵得他脑壳疼。
　　“嗯。昨天两场我都看见了，赢得漂亮！”
　　范洛伊怔愣地看着拜恩，一脸不可置信，他以为昨天回来之后拜恩就会跟他吵闹，虽然也是闹了的，却不是为了搏击赛。他不懂拜恩，Alpha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是一点都没有吗？还是真的没脾气？
　　拜恩把自己盘里的鳕鱼切成小块，看范洛伊没动，就把自己的一盘换给了他，又笑：“怎么，要我喂吗？也不是不可以。”
　　范洛伊低头撇开眼，拿起了叉自己吃起来。鳕鱼鲜美肥嫩，配菜的土豆软糯，西蓝花爽口，比外卖好吃太多，更不是营养剂可以比的。范洛伊不禁有点担心，再这么下去，他的胃就要先一步沦陷了。
　　拜恩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范洛伊的酒杯，说：“下次比赛提前告诉我。”
　　范洛伊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拿起酒杯喝了口酒，PinotGrigio灰比诺酒的口感清新带着水果香气，确实很配海鲜。
　　“提前告诉你，然后呢？”
　　“去看你比赛啊。”
　　“……你不拦着我？”
　　拜恩摇头，轻轻笑起来：“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我也拦不住，不是吗？”
　　“……”
　　“昨天那两场比赛真的很精彩。”拜恩笑着说，“我绝对不想错过你站在擂台上、聚光灯下，又飒又狠又迷人的样子，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挪不开眼，让人骄傲。”
　　“……你……”范洛伊顿了一下，“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拜恩爆出一声笑，然后就笑个不停了，仿佛听了一个超级好笑的笑话。
　　范洛伊不理会拜恩了，拿起酒瓶看了一下，酒精浓度13.5%，不高啊，为什么他只喝了两口，这么快就觉得脸热上头呢？
　　拜恩笑够了，见范洛伊脸红也不逗他了，扯开了话题，问道：“你明天有安排了吗？”
　　范洛伊摇摇头：“怎么了？”
　　“再去一趟医院吧。”
　　“为什么？诊断书你不是也看过了，没有伤到内脏，这两天就能消肿，再过几天淤青都能退掉。”
　　“不是为了那个。我是想，你突然发|情应该去做个检查。”
　　范洛伊看着对面的人，拿着叉子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我知道你做的就是信息素相关的研究，但昨天那种突发情况，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征询一下医生的意见，总不是坏事。”
　　范洛伊沉默了一会儿没回答，拜恩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劝两句，这样算不算过度干涉他？Omega的发|情期一般很稳定，尤其是范洛伊这样极优的Omega，没有被标记却突然发|情，他是真的担心，怕是自己释放了过量的信息素，闯祸了。
　　范洛伊低头吃着东西，开口答应：“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的。”
　　“我陪你去。”
　　“……嗯。”不是因为拜恩是他的Alpha，而是这个Alpha让他发情了，只是为了EPS30的药物研究，范洛伊这样说服自己。
　　拜恩原以为范洛伊会说自己去的，没想到他轻易就答应了，让他喜出望外。
　　一顿饭拜恩吃的很愉快，他两个小小的要求范洛伊都答应了，而范洛伊却有些心事重重，他觉得自己在面对拜恩的时候越发无措，他拒绝不了他了。
　　饭后，范洛伊去打了两局拟战游戏，然后就回房间了。拜恩把自己之前找到的名单和对组建快速反应小组的想法一起做了份报告发给林真少将，并说明会接触周意再做决定。
　　两个人各管各，相安无事到睡前。
　　范洛伊躺在床上刷着网络上关于吉赛尔的后续消息，搜救还在进行，军方刚刚又找到一艘穿梭舰残骸，舰上的紧急逃生舱都被放出去了，搜救队正在全力搜索周围区域……
　　“咚咚。”拜恩在外面敲门。
　　范洛伊下床去开门：“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能进去吗？”
　　范洛伊没多想，把拜恩放进了屋内。
　　“很重要的事吗？一定要现在说？”
　　拜恩轻轻摇头：“没事。”
　　“那你来干嘛？”
　　“睡觉啊。”拜恩拉起范洛伊的手，牵他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到范洛伊床上，直接钻进被窝躺下。
　　范洛伊怔了一下，眉头皱起，有点恼：“回你自己房间去。”
　　拜恩挪了挪位置，拍了拍自己身边：“我保证安分守己。”
　　“……出去。”
　　“万一再出什么突发情况呢？我不放心。”
　　这么烂的借口亏他说得出口，范洛伊忍不住翻白眼：“我打了抑制剂不会有突发情况。”
　　拜恩也知道这个借口烂，肯定说不动范洛伊，那他只能耍无赖了，掀开被子，半跪坐起来拉住范洛伊的手，直接把人拽到床上来，趁着范洛伊没反应过来，被子一卷，抱进怀里，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等范洛伊一手撑在他胸口，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准备揍他的时候，拜恩急忙开口：“协议协议！”
　　范洛伊挥拳头的动作顿了一下。
　　“协议存续期间，两人自愿同居！”
　　范洛伊松开了拳头，推了拜恩一把：“滚蛋。”
　　“你签了字的。自愿同居。不是合住。”
　　范洛伊咬牙：“……你这是要跟我玩文字游戏吗？”
　　拜恩一把又将人抱住，挨在他肩头说：“我就想履行一下协议条款，帮你暖个床。”
　　太近了，太紧了……范洛伊闻到了一缕沉香木的信息素，像是染在拜恩衣服上的，淡淡的，又像是他故意泄出来一点点，撩着他。
　　“戴斯蒙德……”
　　“嗯。”
　　“你到底在做什么？”
　　拜恩捧起范洛伊的脸，轻轻吻了吻他，低声说：“想你想的睡不着，就过来了。就像昨晚那样睡，不要赶我走。嗯？”
　　范洛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拜恩用希冀的目光看着看着就说不出口了。
　　他拒绝不了他了。


第40章 反应过度
　　范洛伊以为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但他居然睡得非常好，好像沉香木有安眠作用一样。
　　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是半侧着的，背后像是靠着一堵墙，腰被环着，脖颈后面是热热的呼吸，吓得他一个激灵，拜恩就凑在他后颈，他没贴保护贴，脆弱的腺体就这么暴露在Alpha的面前，他随时可以咬他！即便不是发情期无法做永久标记，但一个临时标记他也受不了！
　　范洛伊一翻身，一把把拜恩推开。
　　拜恩其实比范洛伊醒的更早一点，这样的早晨实在太美好，他喜欢的人就在他怀里，像是只安静的小兽，琥珀香细微得几乎闻不到，只有凑在腺体上才能隐约闻到那一点点惑人的香。拜恩不敢惊动，就抱着他想再多睡一会儿，却没想到范洛伊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推开他。
　　“怎么了？”
　　拜恩向范洛伊伸出手，被他一巴掌拍掉：“别碰我！”
　　“……”是因为昨天早上把他弄醒的事情现在还在生气？可为什么到今天才突然发脾气？
　　范洛伊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但他无从解释，掀被子下床走进浴室，连眼角一点余光都不肯分给拜恩，像在逃避什么。
　　范洛伊站在莲蓬头下面，慢慢蹲下来，像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蜷缩起来，手掌交叠着捂在后颈上，护住自己的腺体。他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对任何一个Alpha露出后颈了。可昨天晚上他居然连想都没想起来要贴保护贴就让拜恩留下了。
　　这一刻的后怕让他冷汗直流。但他怕的居然不是拜恩会咬他脖子，而正相反，他相信拜恩不会伤害他，他所害怕的正是这样不可理喻的信任。
　　连彭浩都会说：没有一个Alpha会不想标记自己的Omega。
　　他从来不是这么天真的人。他凭什么相信拜恩不会？怎么敢这么盲目地交托信任？
　　如果拜恩标记了他，他该怎么办？
　　乔予离开之后，兰安慰他说，幸好乔予没能标记他。是啊，幸好，他还是他自己，那一时的愚蠢没让他连自己都失去。
　　但是拜恩甚至不需要标记，就让他发情了……这一次他还能有那样的侥幸吗？永久标记或许是将人拽进地狱的镣铐。
　　他无法忘记，那个Omega前一秒还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后一秒却突然发狠将掰断的一节塑料叉子扎进自己的腺体里。他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而已，鲜血喷溅，父亲冲进来将他抱起捂住他的眼睛，他却听见Omega声嘶力竭地吼叫：“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是你！是你！”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乔予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拜恩听着浴室里淋雨的流水声，还在发愣，到底是怎么了？
　　他伸手摸在范洛伊躺过的地方，还是温温热热的，一分钟以前还都好好的，他明明睡得很安稳，一整夜被他抱在怀里甚至都没有翻身，怎么能突然就，讨厌他了？厌恶得根本不愿意看他？
　　拜恩下床走到浴室门口，面对着关上的浴室门，他又被他关在门外了。在他刚刚觉得自己慢慢撬开了一点门缝的时候，门又关上了。
　　拜恩的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压了压，没锁上，他的心猛地急跳了几下，推门进去。
　　浴室里水汽腾腾，范洛伊就蹲在淋浴房里，转头看着突然被打开的浴室门，门口那个人三两步快走到他身边，提着他的胳膊把他拎起来。
　　“哪里不舒服？伤口疼？”
　　范洛伊一惊，猛地推开拜恩：“松手！”
　　他没推动拜恩，自己差点滑倒，又被拜恩一把拽住搂进怀里。
　　“叫你松手！”
　　“不松！松开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范洛伊的心口疼了一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你不说，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范洛伊双手抵在拜恩肩头，低着头说，“刚才我没睡醒反应过度。你出去吧，我要洗澡。”
　　范洛伊刚才那个姿势绝对不是什么反应过度。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范洛伊感到害怕的吗？害怕到要躲进浴室，害怕到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拜恩松开范洛伊，把淋湿的衣服脱掉，再次走进淋浴房，范洛伊伸手把人拦住：“让你出去。”
　　拜恩叹气，抓住范洛伊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不，你不想我出去。你想我拥抱你，想我陪着你、安慰你、温暖你。”
　　范洛伊整个人都僵住了，怔愣着，目光越过拜恩的肩头，望向虚掩着没有关好的浴室门，仿佛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锁门。他的双手握成了拳抵在拜恩胸口，护在自己身前，像是勉强在两人之间阻隔出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距离。
　　莲蓬头下的水流哗哗冲刷着，两个人僵持着，拜恩不肯放，范洛伊也不说话，水流是温热的，拜恩的胸膛是温热的，只有他是冷的。
　　把他这么捂在怀里，拜恩不怕冻得慌吗？
　　如果一直捂不热呢？
　　他是不是就会放弃了？自己就放开了？
　　范洛伊微微低了低头，咬住了唇。
　　拜恩轻轻说了一句：“哎……我后悔了……”
　　范洛伊几乎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可拜恩感觉到了，不禁露出一丝笑，他真的很不会伪装自己，于是将环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又说：“我后悔说不会逼你，那个让你伤了心的人，让我追你追得困难重重的人，我真想揍他一顿！但又有些感谢他，如果他好好护着你、爱着你，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吧？你也不会一直单身不婚，能等到我出现，对吧？要不，我揍他一顿，再请他喝酒？”
　　范洛伊没敢抬眼看拜恩，他知道这些玩笑似的话里都是他的温柔，他忽然低声说：“……他已经死了。”
　　拜恩愣了一下，原来如此，上次他说到遗书让范洛伊突然崩溃，原来还与旧情人有关。他想松口气，心里却更沉重，范洛伊一定很爱他，才会伤那么深、痛那么久，他能赢过一个死人吗？
　　拜恩抚着范洛伊的后脑勺，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抱歉。”
　　“能放开我了吗？”
　　“你还没告诉我，刚睡醒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你没关系。”
　　拜恩叹了口气，范洛伊是不会告诉他的，至少今天不会。
　　“好吧，那我下次问的时候，能告诉我吗？”
　　范洛伊忍不住抬头看拜恩，这是可以跟他讨价还价的吗？
　　拜恩笑了一下：“下次告诉我吧。”说完低头吻住范洛伊，就当他答应了，反正他没法说出拒绝的话。
　　没有沉香木，也没有琥珀香，两个湿漉漉的人缠绵地吻在一起，直到透不过气了才不得不松开彼此。
　　“做吗？”拜恩问。
　　范洛伊按住拜恩偷偷挪到他腰下的手：“我说不做，你就不做吗？”
　　“……”拜恩看着范洛伊，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垂眼看了一下自己肿胀的不像话的物件，用力蹭了蹭他，说，“很难。不太人道。”
　　范洛伊刚才就感觉到了，也垂眼看了看，差点憋不住笑，挑起眉头，说：“知道了。擦干了先出去。”
　　“？”所以知道了的意思是能做还是不能做？
　　范洛伊伸手关掉淋雨，一巴掌拍在拜恩的手臂上：“准备在浴室里待多久？”
　　拜恩犹豫了一瞬，托住范洛伊的屁股把人一下抱起来，顺手拎起浴巾披在他身上。反正他是不会放开他的。
　　范洛伊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拜恩的脖子，抱住他，看着地上留下一串滴滴答答的水渍。


第41章 Majesty
　　范洛伊被折腾惨了，拜恩控制了信息素，几乎闻不见味儿，好像也并没有之前那么激烈，可偏偏这一次像一场拉锯战一样拉拉扯扯又磨磨唧唧、黏黏糊糊又浑浑噩噩。拜恩是故意的，一边给他温柔缠绵的吻，可就是不给他痛快，他有好几次被惹急了，动手揍了拜恩，他却笑得开心，抓住他的手腕、脚踝，变着法地继续磨他，直到把他磨得精疲力尽，光是喘气就够费劲的了，连喊停都没了力气。
　　“小伊……”
　　拜恩又压下来吻他，被范洛伊一巴掌推开，他喘不上气了：“嗬——别……”
　　“不喜欢我那么叫你？”拜恩双手从范洛伊腋下穿过，反手抓着他的肩头，把人紧紧箍在怀里。
　　“啊！！”范洛伊长仰着脖子偏过头去，他需要空气、他需要呼吸！该死的Alpha！
　　“不喜欢小伊的话，那，洛伊？”
　　范洛伊皱着眉头，手指扣在拜恩结实的手臂上，使劲地抓着，想揍他。
　　拜恩吻不着他，就低伏在他肩头，感受他一喘一息之间的颤抖。如果不是今天说好了要带范洛伊去做身体检查，他不敢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但他真的很想咬上去啊。
　　范洛伊被压制得死死，他想一脚把这疯子踹下去，可他的双腿已经酸麻，都快没有知觉了！
　　“闭嘴！”范洛伊咬牙切齿，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答应做的？！
　　“也不好吗？那阿洛吧？嗯？阿洛？”拜恩把范洛伊抱起来。
　　范洛伊双手撑在拜恩肩上，止不住哆嗦。
　　拜恩急促得喘息着，深深看着他，看着他的噙着泪的眼，看着他微启的唇，目光慢慢下移，看着他锁骨中间凹陷的胸骨上窝，忍不住伸手细细摩挲。
　　拜恩突然安静下来，抱着范洛伊，吻了吻他的锁骨，指尖蹭着那块小小的凹陷处，慢慢说道：“阿洛，你知道吗，曾经有人给过它一个浪漫的名字，叫做博斯普鲁斯海峡，我没去过那个地方，不明白它有多美，现在我知道了，它美得无与伦比、极致性感，我的目光想永远停留在这里。”
　　拜恩想，他或许早就发现了范洛伊身上每一处都性感，而这里尤其诱人，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所以才会给范洛伊买项链，他能想象那条项链嵌在这里的样子。
　　范洛伊听着拜恩说话，喘息渐渐缓下来，心里涌出各种各样的滋味，方才还恼他折磨人，一下整颗心却好像都要化了。就算没有沉香木的信息素，他还是没办法理智清醒，身体里的欲烧着，心里的喜欢越发不可控制地野蛮生长，“喜欢”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
　　范洛伊捧起拜恩的脸，低头凑到他唇边，命令道：“谁准你停下的。快点给我！”
　　拜恩笑了：“Yes,yourmajesty.”是，女王陛下。
　　……
　　范洛伊又睡了一个多小时觉，吃过了午饭，两个人才出门。
　　范洛伊检查身体不用去医院，而是去了一家Omega诊所。他的实验室和诊所是合作关系，所有参与EPS30临床实验的Omega都需要定期来做检查，其中也包括范洛伊。
　　诊所的主任医师康柠从范洛伊分化就是他的医生，看见他居然带来一个Alpha不禁愣住了。拜恩的身材气质一看就跟彭浩不一样，不是范洛伊实验室里那些研究员的样子。
　　康柠连打个招呼都省了，直接发问：“你的Alpha？”
　　“……”范洛伊愣了一下，感受到拜恩投来的目光，说，“是。”
　　康柠震惊了，瞪大了眼看范洛伊，再上下打量了拜恩两遍，冲他比了个拇指：“厉害。”
　　拜恩忍不住笑，居然还点了点头，说：“你好，叫我戴斯蒙德就可以。”
　　“哈哈哈，好。”
　　范洛伊拦住康柠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八卦的心，说：“我需要做个检查。”
　　“为什么？”
　　“我发情了。”
　　康柠笑他：“是，可稀奇了，哪个Omega面对自己的Alpha不会发情？”
　　拜恩被康柠的直白弄得有点脸红，又想笑，勉强憋着。
　　范洛伊瞪了康柠一眼：“没标记！而且我的发情期已经过了，EPS30是按时服用的。”
　　康柠听他说完，立刻明白了范洛伊的来意和他的担心，严肃起来：“跟我进来，血检做了吗？”
　　“嗯，昨天做了。”
　　“报告发我一份。”
　　“好。”
　　康柠和范洛伊两个人说着话往里走，拜恩跟了进去。
　　三人进入准备室，康柠让他们换衣服。
　　“一会儿让你的Alpha一起进去，”康柠转头对拜恩说，“一会儿听我的指示，适当释放一点信息素。”
　　“好的。”
　　范洛伊躺下，助理给他身上贴了一堆传感贴片，拜恩看不懂的各种监测检测仪器围在旁边，复杂的很，康柠让他坐在一旁，在他的腺体处也贴了个贴片。
　　“你们需要在监测室里待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主要看我们数据搜集的情况，我就在隔壁陪着。你不需要特别做什么，跟他聊聊天就行。信息素慢慢给，我会给你指示的。”
　　“好，我知道了。”
　　拜恩这边康柠交代好了，走到范洛伊身边，问了他一些关于他突然发情的细节。
　　“抑制剂是昨天早上打的，超过24小时，现在肯定失效了，没关系。你不用控制信息素释放，放轻松就行，如果浓度过高，我会把你的Alpha带出去。”
　　“行。开始吧。”
　　康柠点头，带着助理出去，在隔壁测试了一下麦克风，没问题就开始了，对于范洛伊和拜恩来说，他们就是在一个屋子里待着，除了范洛伊身上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线，没什么特别的。
　　刚开始两个人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说什么康柠都听得见，情话不合适，聊UNX的项目更不合适，拜恩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拜恩看着范洛伊，他察觉到他的目光就侧头看过来，拜恩觉得，好像不说话也挺好。
　　范洛伊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沉香木的气息轻飘飘得浮在鼻尖，比拜恩的目光更让他不自在。
　　“……晚饭吃什么？”范洛伊这么问。彭浩天天都在问，他天天都是随口回一句随便，直接把彭浩噎回去。他自己怎么都想不到，终于有一天他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拜恩笑起来：“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随便的同义词。
　　“喜欢面食吗？”
　　范洛伊看着拜恩，有点愣，他以为这是个聊不下去的话题，拜恩居然认真跟他讨论起来。
　　“阿洛不挑食，对吗？”拜恩好像知道范洛伊会怎么回答，索性自己替他答了，忍不住笑起来，“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就行。那晚上给你做咸蛋黄小龙虾拌面。”
　　“……”范洛伊觉得耳根莫名其妙的有点烫。
　　隔壁康柠一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边看着范洛伊身体的各项数值，啧啧称奇：“一物降一物啊。小龙虾拌面，吃都没吃到呢，心跳就110了。”
　　一旁的助理连连点头：“老师，范先生的OT值也有略微上升。”
　　“拜恩先生的信息素浓度现在是多少？”
　　“刚到3.1%。”
　　康柠忍不住就想打开麦克风嘲笑范洛伊了，按他们现在一躺一坐的距离，3.1%的信息素浓度也就刚够范洛伊能闻到，不存在任何信息素影响力，就这样他的OT值都能升，简直了，他对拜恩的反应也太大了！
　　康柠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开麦克风说：“戴斯蒙德，可以再多释放一点信息素。”
　　拜恩遵循医嘱，慢慢地多释放了一些信息素，数值从3.1%一点点攀升超过5%，康柠让他维持一段时间，他就照做。
　　拜恩看着范洛伊，问他：“会让你不舒服吗？”
　　“没有。”他喜欢拜恩的沉香木，3%是若有似无，5%让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拜恩的陪伴，让他很放松。
　　吃什么的话题被打断了，拜恩就换了个话题：“你明天有安排吗？”
　　下周范洛伊应该就要正式进倪克斯的项目组了，之后肯定会越来越忙。
　　“暂时没有。”
　　“那我们在家看电影吧。”
　　“好。”
　　拜恩跟范洛伊没什么重点的闲聊着，小一个小时过去，拜恩的信息素浓度从无到20%，范洛伊的感觉从轻松渐渐变得粘腻，微量琥珀香的信息素不免泄露出来一点点。
　　康柠看着范洛伊的各项数值，简直笑不停，他能控制信息素不外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反应，不仅是OT值涨了，多巴胺的分泌也多，大脑丘脑下部、缰核区域的兴奋度提高了。
　　一个小时到了，康柠和助理走进监测室，把传感贴从范洛伊身上揭下来。
　　拜恩还没有跟范洛伊结婚，还不算直系亲属，没资格看范洛伊的具体检查结果，只能在休息室等。
　　康柠跟范洛伊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直接把数据分析报告给他看：“你身体一切正常。上次突然发情应该只是个意外，我推测是你太多年靠药物度过发情期，戴斯蒙德又是极优的Alpha，对你的身体刺激太大了。”
　　康柠的结论跟彭浩一样，就连看着范洛伊的眼神都跟彭浩一样，让范洛伊无语。让范洛伊更无语的是他的身体检测报告。
　　“戴斯蒙德的信息素虽然很强，不过再次让你突然发情的几率应该非常小，几近于无，所以你可以放心。但是，从你的身体数据来看，很明显，你爱上他了。恭喜你，终于有人能把乔予那个混蛋从你心里踢出去了。”
　　“……”
　　彭浩上次那么说是玄学，康柠现在这么说是科学，范洛伊无话可说，不知道该愁还是该喜。


第42章 双盲试验
　　吉赛尔的机甲研发组如期到了伦萨，倪克斯项目正式重启，周一范洛伊和彭浩带着两个助理以第三方数据分析的身份加入项目组，开会的时候拜恩作为军方的联络人也在场。
　　倪克斯项目已经开展多年，许望这一组药物研究和机甲研发组早有默契，工作安排和协作之前也通过邮件沟通过，会议很顺利，其中一小半时间是在商量和安排重新采集样本数据，他们需要机甲驾驶员参与实验。
　　伦萨的驻军除了本地自卫军、预备役、第一作战部队，还有负责在伦萨和三颗卫星之间巡逻的第四舰队，机甲驾驶员主要都在第四舰队，但第四舰队常年在太空飘着，长期跟踪药物临床试验有困难，尤其现在白月猖狂，第四舰队任务繁重。最合适参加实验的就是第一作战部队，一来是他们清闲，二来第一作战部队虽然拥有机甲的驾驶员不多，但机甲都会开，做实验肯定没问题。
　　第一作战部队说是说联盟最顶尖的精英部队，拥有联盟最先进的装备，和最优秀的人才，其实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千人。范洛伊需要大量样本，说仅仅第一作战部队不够，于是拜恩提出让UNX机甲院系的学生也参与进来，除去今年将要毕业的一批和一年级没有实际操作过机甲的新生，大约还有小一万人能成为范洛伊的样本，当然他不需要这么多人。
　　DSSJ是最高机密项目，根本没有量产，搭载了DSSJ的机甲有限，也不是人人都能上的，UNX的学生保密等级不够，所以都被划入了机甲对照组。
　　参与实验的机甲驾驶员被划分为四组，第一作战部队为A组，直接参与DSSJ试驾，UNX的学生选三千人为B组，不参与试驾，A组再细分两组，A1接受辅助药剂，A2给予安慰剂，B组相同。
　　会开完，拜恩直接回了第一作战部队，指挥官凯瑞斯上校之前收到了埃文斯上将的任务书，知道他参与倪克斯项目，也说了会全力配合，不需要另外再走一遍流程，省了不少时间，立刻同意安排第一作战部队全员接受范洛伊要求的样本数据采集。
　　倪克斯项目提上日程，范洛伊和彭浩忙得几乎住进了UNX，不过拜恩也是一样，第一作战部队所在的军事基地本就在UNX隔壁，他们要参与DSSJ试驾，完成了样本采集之后，就索性在UNX的机甲基地里“安营扎寨”了。
　　都是去UNX，拜恩每天上下班不再骑电光摩托，而是蹭范洛伊的“顺风车”，范洛伊本来想拒绝，但拜恩没给他机会，而是给了他两个选择，车或者电光摩托，范洛伊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车，选完才意识到上当了，拜恩奸计得逞，笑得心满意足。
　　让拜恩搭车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么同出同进的，整个项目组很快就都知道了拜恩和范洛伊的关系。当陈绯看着范洛伊笑得奇奇怪怪，甚至连他的老师许望都露出一脸“老怀安慰”的表情，令他忍不住皱眉头，他跟拜恩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跑偏了。
　　这天上班，范洛伊和拜恩刚把车停好，一下车就看见路安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托倪克斯项目的福，范洛伊遇上路安的频率也大幅增加，比起其他人渐渐习惯了范洛伊和拜恩出双入对，路安始终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们，让范洛伊极为不爽，他懒得跟路安多说一个字，径直离开，招呼也没跟路安打。
　　路安看着范洛伊走远，哼笑了一声：“真没礼貌。”
　　拜恩知道范洛伊在路家处境尴尬，却不知道他跟路安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通过这么几天的察言观色，他可以确定两个人关系很不好。
　　拜恩冲着路安礼貌地笑了笑，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早上好。”
　　“看来你跟范洛伊两个人挺好的呀。”
　　路安的语气阴阳怪气，听着让拜恩很不舒服，但他脸上还是带着点笑，说：“是挺好，多谢关心。”
　　路安嗤笑：“真不容易啊。也对，你应该是优性的Alpha吧？如果换成个劣性的，说不定又得被他折磨疯一个。”
　　拜恩眉头皱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哦，没告诉你啊。那没事了。”
　　“如果你想说的是他的前男友，不是已经死了吗？”
　　拜恩理智上知道不应该跟路安再说下去，路安大概就是见不得范洛伊好，故意说这些含糊不清的话来搞他心态的，但是情感上，他太想知道究竟范洛伊发生过什么了。
　　“已经死了？他是这么告诉你的？”路安又笑，点了点头，“那你就当是这样吧。反正也差不多。”
　　拜恩看着路安，眼神变得又冷又厉，他不打算再跟路安废话了，只淡淡说了一句：“路安，他是你弟弟。”
　　不管范洛伊和路安关系有多差，拜恩没期待路安能维护他，但至少不该对他说这些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话。
　　路安挑了挑眉头：“勉强算是吧。不过他从来没拿我当哥哥，彼此彼此了。我今天来当个恶人，憋不住跟你说这些，只不过是觉得你这人还不错，拿你当朋友才说的。范洛伊只有一张脸漂亮罢了，在他心里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古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知道吗？你呢，别对他太上心了。漂亮的Omega也不是就他一个。”
　　拜恩不想听这种废话，他跟路安没什么可说的，转身走了。
　　路安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自以为是的Alpha。
　　——
　　今天第一作战部队要首次试驾搭载了DSSJ的机甲，范洛伊和其他倪克斯项目组的人都去了机甲基地，现场做数据采集。
　　说是现场，但其实范洛伊跟所有人都一样只能躲在地堡里看实况转播，机甲的破坏力太强，尤其是搭载了DSSJ的机甲，仅仅是太核粒子的辐射都可能致人死亡，或者引发辐射病。
　　即便是转播，范洛伊的心情还是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今天他能看到拜恩驾驶机甲了，暴风组的Alpha……他甚至偷偷地想，他的Alpha。
　　正是试驾之前，参加今天试驾的第一作战小组四十人被召集起来开会，按照研发组的要求，他们需要做1v1的对战，以最快速度击败对手，为了测试机甲性能，和他们的承受能力，可以将机甲太阳炉动能拉满，但用时不得超过十分钟。然后四十人抽签，随机被分成红蓝两组开始对战。
　　拜恩抽到的是红方第七位。在他试驾之前能看看别人的对战情况。
　　搭载了DSSJ的机甲在外形上没有特别大的改动，只是看上去更笨重一点，不过比起重炮台型机甲，就不算什么了。
　　但当机甲启动，机甲一瞬泛出太核粒子的光芒，跟拜恩以前开过的机甲完全不同，太核粒子的光芒不是包裹在机甲外，而像是长在机甲壳上，让整台机甲都成了光。
　　“哇啊~”身旁有人不禁发出赞叹。
　　“这机甲看着不得了啊。”
　　“不知道上手是什么感觉。”
　　“一会儿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不由得兴奋起来。
　　两台机甲滑出停机坪，所有人都转而看向了全息投影屏幕，对战一开始就是白热化，双方只有十分钟时间，机甲没有装备武器，近战搏斗全靠机甲驾驶员本人的体术水平和判断力。
　　DSSJ的机甲再一次惊艳了众人，太阳炉动能拉满，速度快得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全息屏上两座高速移动的机甲拉出长长的虚影，在相撞的一刻巨大的冲击力让人产生要爆炸的错觉，太惊人了。
　　范洛伊看着DSSJ，忍不住心中震动，这是兰的研究成果，他如果在这里，也看着DSSJ的试驾该多好，他一定会高兴，还会向他炫耀，甚至会逗他，机甲给你造好了，什么时候上去试试？
　　范洛伊默默握住了拳头，他一定要找到兰。
　　第一场对战拖到了十分钟没能分出胜负，两台机甲被召回，驾驶员下来之后被分别带入两间休息室，进行身体数据的即时监测，数据收集之后，分别给了安慰剂和许望的药剂组给的辅助剂。
　　第一作战部队A、B两组内的药剂临床试验是采用双盲法，即许望的药物研究组和受试者都不知道是安慰剂还是辅助剂，只有范洛伊和彭浩作为数据分析组知道具体情况。
　　范洛伊和彭浩一人带一个助理分别负责两组。第一组数据采集完时，第二组对战已经开始了。
　　范洛伊看了一眼全息屏，心里划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拜恩一会儿会进哪一个房间来？


第43章 试驾
　　拜恩的对战是第七位，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等轮到他时试驾已经进行了一个半小时了，在他之前的六组全部都是十分钟时间到了才结束战斗。
　　这都是机甲研发小组意料当中的，虽然试驾会上明确说明了可以将DSSJ的功率拉满，但毕竟是新机型，总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十分钟也就刚够驾驶员熟悉DSSJ完全不同的操纵感，以及DSSJ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之前在吉赛尔的试驾也是从十分钟开始，然后十分钟十分钟往上加时长直到驾驶员或者机甲到达极限。
　　全息屏上滚动出第七组试驾的人员，左右两边一红一篮，戴斯蒙德.拜恩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范洛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全息屏上，与拜恩一起参加第七场试驾的另一个人是路安。
　　范洛伊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不是他看不起路安，只不过比起拜恩，路安实在没有任何优势。
　　范洛伊不知不觉地挪了两步正对着站到了全息屏前面，手里的平板也慢慢放下，他的心思完全都在全息屏上。
　　红蓝两台机甲滑出停机坪，全息屏上的十分钟倒计时开始走。
　　已经是第七场了，但范洛伊看着DSSJ太核粒子散发出的光晕，还是忍不住被震撼、沉迷于它，他想看机甲穿梭在宇宙中的样子，带着太核粒子的光芒划破无垠的幽暗。
　　红色机甲一出停机坪直角转弯径直冲向蓝色机甲，战斗就此开始，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含糊。
　　然后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全息屏上红色的机甲化成一道银红色的虚影撞向蓝色机甲，像是完全没有格斗技巧一样的莽汉，只知道用蛮力。
　　「嘀嘀，机甲左臂护盾损伤率1.3%。」
　　“哈！”拜恩笑了一下，时速超过300迈、重量超过50吨的机甲相撞，这种撞击力几乎跟被飞梭导弹击中差不多，损伤率只有1.3%？！无论是动能、速度还是机甲的强硬程度都远远超过了现役的所有机甲。
　　太让人兴奋了！
　　拜恩余光扫到蓝色机甲向着他的右侧后方退，他根本想都没想，一回头就向着蓝色机甲直冲过去，速度比刚才更快，这一次他不再蒙头直接撞上去了，而是加速越过蓝色机甲绕到它身后，在它做出反应之前，一拳砸在蓝色机甲的太阳炉位置，在蓝色机甲收到冲击卡顿的一瞬，一连补了五六拳，把机甲当沙包一样打。
　　蓝色机甲反应过来，急速撤退，拜恩根本不肯放过，急追而上。
　　路安火冒三丈，直接就炸了，退什么退，他也驾驶着蓝色机甲直接跟拜恩对冲！
　　拜恩忍不住就快笑出声，两台机甲的速度太快，几乎一瞬间两种太核粒子的光芒就碰撞在了一起，炸裂开来。
　　「嘀嘀，对战结束，红方胜。」
　　从全息屏上只能看到两台机甲相撞，然后蓝色机甲就倒在了地上。
　　“……卧槽！”
　　“靠！”
　　“疯了吧……”
　　“这就是暴风组的实力？”
　　“路安，啧，不行啊。”
　　“回放！”
　　“慢速播放！”
　　全息屏是听不到其他人的命令，但是机甲开发组也都是同样的想法，要看清楚，于是以慢16倍速回放了最后一秒。
　　红色的机甲在与蓝色机甲相撞之前，侧了一下，避开了正面的撞击，以右脚为轴心，把机甲本身当成个铅球整个转了120°，机甲右手肘再次猛地撞击蓝色机甲的太阳炉。
　　范洛伊看着全息屏上停止了的倒计时，拜恩只用了3′48″结束了战斗。
　　一点脸都没给路安留。不仅没给路安面子，还是狠狠打了他脸。路安是被担架抬走的，似乎是受了伤。
　　“咔哒。”
　　休息室的一侧门打开，拜恩迈着大长腿走过不长不短的通道，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范洛伊。
　　范洛伊看着他，眼神里的骄傲和憧憬不加掩饰得呼之欲出，像极了那时他望着LIGHT的目光。拜恩轻轻抿了抿唇，却没能压住嘴角的笑意。
　　拜恩刚走进门，不等他开口跟范洛伊说什么，休息室另一侧的门也开了，机甲研发组的人过来了。
　　“拜恩少校，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拜恩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不是要做数据采集？”
　　机甲研发组的人转而看向范洛伊，问道：“范先生，能不能一边做数据采集，一边让我们问拜恩少校几个问题。”
　　“没问题。”范洛伊看了拜恩一眼，“拜恩少校请坐。”
　　拜恩第一次听范洛伊喊他少校，感觉有点奇怪，却又是奇怪得让他隐隐有些得意。
　　范洛伊给拜恩身上、脖子后、额角贴了几个感应贴片，然后对机甲研发组说：“你们可以问了。”
　　范洛伊站到一旁，给他们让出地方，一边看着平板上拜恩的身体数据，一边分心听着他们的对话。
　　“拜恩少校，刚才试驾的感受怎么样？”
　　“非常好。机甲看上去有点笨重，不过操作感很轻盈，速度和强度都很好。”
　　“拜恩少校为什么一开始就采用冲撞的战术？”
　　“既然是试驾，当然要试试机甲的性能，这种撞击都受不了的话，根本扛不住导弹和粒子炮。”
　　“这么说拜恩少校对机甲的强度是满意的了？”
　　“当然。”
　　“那么冲击力对身为驾驶员的拜恩少校有什么影响吗？”
　　“嗯，没什么，跟一般的机甲感受差不多。”
　　“有神经刺痛的感觉吗？”
　　“完全没有。”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神经刺痛？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对驾驶员非常危险的了。拜恩虽然说完全没有，但是研发组会问，就是曾经出现过这个问题。
　　“范先生，拜恩少校的身体数据怎么样？”
　　范洛伊看了一眼平板上拜恩的身体数据，非常平稳，他忽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暂时没有任何问题，所有数据都稳定。”
　　研发组又问拜恩：“那么拜恩少校能否告知，为什么选择直接攻击太阳炉？”
　　拜恩看着研发组的组员，笑了笑：“新机甲的强度比一般机甲高很多全都是得益于DSSJ，按常理来说，太阳炉作为动力源是太核粒子最密集的地方，也应该是强度最大的，就想试试看。”
　　拜恩觉得自己或许有种强大的破坏性藏在基因里，会不自觉地想要去试探崩溃的边界，喜欢那种游走在生死线上挑衅死神的快感，也会因为一瞬发生的破坏和毁灭所带来的震撼而恐惧、颤栗、兴奋。
　　“只是因为这样吗？”研发组员看着拜恩，似乎有些不相信他。
　　拜恩低了低眼，又看向研发组员，说：“其实我看过DSSJ的研发报告，我猜想因为DSSJ研发还没完成，肯定对驾驶员会有额外的保护机制，我想试试直接攻击太阳炉会不会触发保护机制。”
　　“会不会触发保护机制有什么关系吗？”
　　“你们说可以将太阳炉的功率拉满，却额外设置了阈值，DSSJ的强大远不止现在这样，对不对？那个保护机制也是，在太阳炉受到攻击，造成太阳炉核变不稳定的时候，强制关闭DSSJ，对不对？”
　　研发组员被问拜恩问得沉默了。他说的全对。
　　范洛伊看着他们，心里不禁想：兰，你造了件不得了的东西！
　　拜恩微微叹了口气，又说：“我不懂机甲研发，只是作为驾驶员，不能将机甲的性能发挥到极致，总觉得有些可惜。我就想试试而已。”
　　研发组员吁了口气：“我的问题就这些，感谢拜恩少校的时间，那我就不打扰少校休息，先出去了。”
　　研发组员原路折返回去，休息室里安静下来。
　　拜恩看向范洛伊，笑着问他：“我刚才，是不是很帅？”
　　范洛伊的目光扫过一旁安静如同摆设的助理，没回答。
　　助理艾文偷瞄着两个人，十分尴尬，同时又忍不住激动。自从知道自己老板脱单，整个实验室都传遍了，艾文作为范洛伊的助理，其实只匆匆见过拜恩几次，打招呼都没有，更别说近距离看着自家老板跟他的Alpha相处，这么大个瓜，这么前排，她都想尖叫了。而她的表情管理系统正在超常发挥，就怕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范洛伊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又抬眼看了看全息屏，拜恩的数据采集已经完成，第八组试驾进行了七分多钟，快结束了。
　　“好了，数据收集完成。”范洛伊把准备好的安慰剂和一杯水递给拜恩，“吃完就能走了。”
　　拜恩盯着范洛伊看，笑了一下，说：“忙完了告诉我。”
　　范洛伊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拜恩。
　　艾文全程看着，心里尖叫：我天！老板害羞了！
　　拜恩走了之后，艾文的目光就一直飘来飘去的，总在范洛伊身上打转。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问她：“有什么问题？”
　　艾文连忙摇头：“没有！”
　　“……”范洛伊低头，把数据整理了，准备做下一组数据采集。
　　艾文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凑到范洛伊身边，小声说：“老板，拜恩少校太厉害了，老板眼光绝了！”
　　范洛伊做着自己的事情，没看艾文，仿佛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艾文瞪大了眼，眨了眨，内心咆哮：老板你刚才怎么不应啊？！


第44章 一无所知
　　拜恩花了四分钟不到就把路安撂倒了，他是一点事没有，路安却是被担架抬出去的。另外一边的休息室里，彭浩见状，让助理准备好急救的器材和药物，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路安被抬进来，紧急医疗队跟着进来，给路安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保他没有收到什么严重的致命伤。
　　这时候机甲研发组的人也来了，在一旁看着医疗组对路安进行检查。
　　“呼，人应该没事，只是强行断开神经元连接导致昏迷。”
　　彭浩点了点头，问道：“那我可以做数据收集吗？”
　　急救员点头：“可以。”
　　彭浩给路安贴上感应贴片，很快得到路安的身体数据，松了口气：“他没事，各项指标都稳定。应该很快能醒。”
　　休息室被挤得满满当当，路安一睁眼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他，忍不住皱眉头。
　　医疗组的人上前，又检测了一次路安的生命体征，一边问：“路中尉，你感觉怎么样？”
　　路安深吸一口气，说：“脖子有点疼，其他没什么。”
　　“可以具体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疼痛吗？”
　　“嗯，有点刺痛，有灼烧感。”
　　“疼痛等级一到十，一为最轻，十为最严重，大概是多少？”
　　“三四吧，不严重。”
　　“好的。”医疗组员说，“路中尉您的各项体征都没问题，请放心。”
　　路安皱眉：“我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机甲研发组的人向前走了一步，站到路安面前，解释道：“新机甲设置了特殊的保护机制，在太阳炉遭受到连续攻击时，会强制断开与驾驶员的神经元连接，这是导致路中尉你昏迷的原因。”
　　“呵……”路安想翻白眼，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个保护机制替他强行挽尊，输给拜恩是事实，但输得这么惨确实让他受不了，想一想都气得肺疼。
　　路安看向机甲研发组员，问：“这个保护机制之后会取消吧？如果在战场上这样，驾驶员突然昏迷，不死才见鬼呢。”
　　“是，这个保护机制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会做修改的。”
　　路安叹了口气：“下次这种事情能不能提前告知？早知道的话，我至少能想办法规避太阳炉受到攻击。”
　　“抱歉，路中尉，是我们考虑不周。”
　　“……”
　　路安看着他没再说什么，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试驾时候的情况，就算知道这个保护机制，他可能依然无法避免被拜恩疯狂攻击太阳炉，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他自己能力不足，暴风组的Alpha不是忽悠人的，那种速度和这么疯的打法，路安从来没见过。他知道拜恩的实力，预感到自己会输，但他还是不服气。
　　不过在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第一作战部队的不足和缺陷，在光环之下，在光鲜之内，作为战士，他已没了斗志，也没了战斗的能力，如果立刻送他上战场，他可能会死。这个认知让路安冒冷汗。
　　——
　　这一天的数据采集很顺利，范洛伊和彭浩，还有两个助理一起工作多年很有默契，工作效率很高，弄完了才刚过下班时间。
　　彭浩伸了个懒腰：“老板，下班吧？”
　　“嗯。”范洛伊给拜恩发了个消息，收拾了一下东西，转头问彭浩，“今天路安怎么样？他没死吧？”
　　“哈哈，死是死不了。说是新机甲的保护机制，强制断开了神经元连接，就让他晕了五分钟而已。”
　　范洛伊点了点头，那就是没什么事了。
　　彭浩把两个助理赶走，偷偷问范洛伊：“老板，你未婚夫把你二哥揍了，有何感想啊？”
　　“感想什么？机甲试驾跟我们没关系。”
　　“哦……”彭浩看着范洛伊直摇头，“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呢？”
　　“故意？”范洛伊想起拜恩在休息室与研发组员的问答，说他是故意的也确实没错。
　　“老板，Alpha的直觉告诉我，你的未婚夫是孔雀开屏呢，一边跟你炫耀，一边替你出气。”
　　范洛伊皱眉看向彭浩：“你这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理论依据呢？还是有数据支持？”
　　“啧，老板你这就没法聊了啊，不是都说了是Alpha的直觉嘛。”
　　“省省你的直觉吧。肯特已经到了吧？早点回家，明天还有的忙。”
　　彭浩跟在范洛伊身后一起离开实验室，一边说：“老板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在停车场看见戴斯蒙德和路安了，不是故意偷听啊，不过路安说了点话，估计是刺激到戴斯蒙德了。”
　　范洛伊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停下，问彭浩：“路安说什么了？”
　　“说你把你前男友折磨疯了。”
　　彭浩小心翼翼地看着范洛伊，他跟范洛伊一起工作五年，从没听他提过前男友这三个字，他感觉得到那是他的忌讳，今天在停车场偶然听到的时候，他都懵了。听说过Alpha折磨Omega的，头一次听说Omega把Alpha折磨疯的。范洛伊的性格是不温柔，但他也没有把人囚禁起来玩的癖好吧。路安到底什么意思啊？
　　彭浩纠结了一天，要不要告诉范洛伊，要不要问。
　　范洛伊的情史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愿意说，作为朋友，彭浩肯定尊重他，不会去问去打听。但今天早上在停车场，路安故意说那些话显然是没安好心的，彭浩觉得应该告诉范洛伊，因为路安一句含糊不清的话造成范洛伊跟拜恩之间的误会，实在不值当。
　　范洛伊停住脚步，足有半分钟没动也没说话。
　　彭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路安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老板？”
　　范洛伊缓了口气：“我先回去了。”
　　“……”彭浩看着范洛伊走远，叹了口气。
　　——
　　回家路上，范洛伊坐在车里假寐，一句话都没说，好像很累的样子，拜恩开车没打扰他。回家之后范洛伊上楼洗澡，拜恩准备晚饭，一边想着范洛伊一路上的冷淡态度，似乎不仅仅是工作太累，更像是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今天的晚饭拜恩准备做黄油肥牛炒饭，很简单，几乎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拜恩把Zed喊过来，问它：“你主人如果心情不好的话，一般喜欢干什么？”
　　Zed想了想，回答说：“搜索无结果。我不知道。”
　　“……Zed，你真的是范洛伊的管家机器人吗？我严重怀疑你被黑客入侵了，数据库遭到人为破坏，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拜恩先生，我的系统日志里没有被黑客攻击的记录。我的数据库也没有被人为修改过的记录。”
　　“……行吧。”拜恩扶额，又问，“Zed，你知道怎么判断范洛伊心情好坏吗？”
　　拜恩觉得他提问的前提条件Zed都不能理解。
　　“我可以根据五年来主人的行为和语言习惯来判断主人的心情，主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挑选酒精浓度高的酒类，然后回房间不出来。”
　　“所以你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
　　“主人会抽烟。主人房间里的空气指数不好，需要新风系统额外通风换气。”
　　“那现在他房间里的空气指数怎么样？”拜恩转身看向二楼。
　　“主人屋内新风系统检测到一氧化碳、尼古丁、醛类、多环芳烃等烟草成分，空气指数良。”
　　“……我知道了。”
　　拜恩上楼敲了敲范洛伊的房门：“阿洛，准备吃饭了。”
　　范洛伊一支烟抽到一半，犹豫了一下，应了拜恩一声：“哦。”
　　范洛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郁闷。
　　从早上他和拜恩在停车场分开，到机甲试驾，到回家，拜恩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提路安今天早上跟他说的话，那不是正说明他没有信路安的话吗？而且如果彭浩的直觉是对的，今天拜恩这么不给路安留面子是替他出气，不更是袒护他的表现？
　　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烦躁、那么闷？
　　生路安那个混蛋的气吗？
　　还是……
　　因为，想到乔予还能刺痛他。
　　因为，他不愿再提起，不想向拜恩解释，只希望他一无所知。
　　范洛伊叹了口气，掐掉了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吧。
　　范洛伊下楼吃饭，拜恩做的炒饭很好吃，范洛伊吃了一大碗，吃完他都撑了，拜恩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很好吃。”
　　拜恩笑着点头，对Zed说：“你主人喜欢吃黄油肥牛炒饭，还有土豆饼和咸蛋黄小龙虾炒面，记住了吗？”
　　“记住了。”
　　范洛伊抽了张纸巾撇过头去擦嘴，遮住嘴角的笑，拜恩分明瞧见他耳廓红了，又忍不住笑出声。
　　饭后，范洛伊上楼进了自己的书房，拜恩也有事要忙。一直到临睡，范洛伊一直没听见拜恩上楼的声音，他在床上看了会儿书，等不到人来，忍不住起来打开门，望向走廊另一头拜恩的房间，房门是敞开着的，没有亮灯。
　　范洛伊犹豫了一下，拿了个杯子下楼，起居室亮着灯，他走了过去。
　　拜恩坐在地上拼他的拼图，一双大长腿怎么搁都不舒服，范洛伊走到门口那么一会儿功夫，他换了两次坐姿。
　　听见脚步声，拜恩回头看向门口，冲着范洛伊一笑，向他伸出手：“陪我玩一会儿？”
　　“你明天不上班吗？”
　　“嗯？”拜恩看了看时间，笑起来，“一不小心已经这么晚了啊。”
　　拜恩站起来走向范洛伊，扫到他手里拿着的空杯子，笑着搂住他的腰，问：“是下来倒水？还是等我了呢？”
　　二楼范洛伊的书房外就有个小水吧，倒水根本不需要下楼。
　　范洛伊仰头对上拜恩的目光，也笑：“那你准备让我等多久？”


第45章 又野又撩
　　倪克斯项目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范洛伊要做的数据收集工作除了第一作战部队，还有UNX的机甲系学生，量大时间紧，为了保证“双盲试验”的严谨度，不能向许望的药物研究组和机甲研发组借调人手，所以提出让他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来帮忙，跟军方和UNX签订临时雇佣合同和保密协议。
　　许望双手赞同，数据收集工作至关重要，必须严密执行，有资质的研究员当然再好不过，而且范洛伊的研究员对这套数据采集流程非常熟悉，随时可以上岗。
　　UNX和军方是开心了，范洛伊的副总杨素可忙坏了，公司的事情堆积如山，范洛伊甩手不管也就算了，现在实验室里的人还被他拉走小半，EPS30和另外两款日化产品的研究都快进入半停滞状态了，他得负责招新人，彭浩这个实验室主任还东挑西拣得横竖看不上，所有麻烦都堆杨素脑门上，忙得他要折寿十年。
　　杨素跟范洛伊大吐苦水，先得了范洛伊松口给他加薪水，还赚了个私人秘书的招聘名额，总算是满意了。
　　范洛伊在UNX忙得脚不沾地，公司的事全部交给了杨素他很放心，再没有多问。过了一个星期，杨素和肯特在午饭休息的时候给他发起了一个联合会议通信申请。
　　范洛伊一看申请眉头就皱起来了，直接按了通话键，嘴里的寿司都来不及咽下去。
　　“嗯？”
　　杨素开口直入主题：“老板，又抓了两个商业间谍。”
　　“嗯？？”范洛伊把寿司吞咽下去，问，“什么？”
　　“招新的时候，我多留了个心眼，在新员工确定入职前，让肯特帮忙做个背景调查，结果还真有猫腻，一个是应聘我私人秘书的，一个是应聘实验室助理的。”
　　“……”范洛伊喝了口水，商业间谍的消息比寿司更噎人，“又是腾越？”
　　“是。”
　　“没完没了。高锦这么阴魂不散，是想干嘛？”
　　这个问题杨素和肯特都答不上来，自从范洛伊参加UNX的招标会，腾越就盯上他们了，原本以为竞标结束就是尘埃落定，没想到腾越还没死心。
　　“老板，怎么办？”
　　范洛伊想了想，说：“杨素你的私人秘书别从外面招了，内部提一个靠谱的。实验室那个助理招进来，先监视着，等人赃并获。”
　　“明白了。”
　　“肯特，上次那个商业间谍的行踪你还掌握着吗？”
　　肯特点头：“一直秘密追踪着。范总有什么吩咐？”
　　“先留着他，我得先看看高锦究竟想作什么妖。”
　　范洛伊挂了电话，叹了口气，不管高锦和腾越想干什么，倪克斯项目是高度机密，就算他公司所有人包括实验室全是高锦的眼线，他连倪克斯的一片碎纸屑都不可能找到。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从范洛伊的公司和实验室不可能得到关于倪克斯项目的情报，那高锦费这么大劲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公司或者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让高锦看得上了？
　　唯一让范洛伊觉得重要且值得费尽心思窃取的，就是兰给的数据，但那枚芯片除了他和彭浩没有其他人知道，对腾越来说那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应该不是。
　　真是怪了……
　　“老板，咖啡。”
　　彭浩把自动贩卖机里买的咖啡放到范洛伊面前，他才恍然醒神，他连彭浩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老板怎么了？太累了吗？要不你去睡二十分钟？”
　　“没事，想点事情而已。”范洛伊摇摇头，问彭浩，“你今天在机甲系那边进展顺利吗？”
　　“嗯，很顺利啊。”彭浩喝了口咖啡，仰天长叹一声，“老板，下午我跟你换一下吧，你去机甲系行吗？”
　　“为什么？”
　　“不是A就是B……我的工作热情都消耗殆尽了。”
　　“第一作战部队更没有漂亮Omega。”范洛伊看着他，“你怎么还没被告到平权会去呢？”
　　“我说Omega令人身心愉悦也是歧视啊？！”
　　“歧视Alpha和Beta也不行。”
　　“我……！”
　　彭浩哭丧着脸，刚准备嚎，被范洛伊瞪了一眼：“脏话憋回去。”
　　“……老板，我就抱怨两句都不行？”
　　“如果抱怨不能帮你完成工作，劝你别抱怨。尤其，别当着老板的面抱怨。”
　　彭浩翻了个白眼：“老板，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今天你的Alpha在拟战区那边呢，跟我都打了一百来回招呼了，那眼神可不就是在问你在哪儿？今天会不会过去？他都快把我盯穿了！能管管吗？”
　　“……”范洛伊压了压嘴角，一脸冷漠地说，“你干你的活儿，不用理他。”
　　“……啧，老板，你偶尔有点人性吧，拜托。”彭浩挨了范洛伊的眼刀，立马改口，“不，极优的Omega是神，不需要人性！”
　　“咖啡好喝吗？”
　　“嗯？还行，不就那味儿嘛。”
　　“出去走走，买杯能喝的。”
　　彭浩皱眉看着范洛伊：“老板，你什么时候开始挑剔咖啡了？”除了酒，范洛伊对其他任何饮品都像没有味觉一样。
　　“你要是有空想直接开始整理数据，那当然更好。”
　　“别！走走走，您请，请。”
　　——
　　范洛伊跟彭浩在UNX的校园里溜达了一会儿，准备回去上班的时候，范洛伊迈腿就往拟战区的方向走，彭浩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跟他挥手告别：“老板，下午工作加油哟！拜拜！”
　　范洛伊没搭理彭浩，一手插在裤袋里，扭头往机甲系走，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笑完就喝了口咖啡，用咖啡杯掩住了嘴。
　　范洛伊走进斗兽场，刚进大门就看见一群学生正绕着斗兽场做蛙跳。
　　现在早过了UNX对外开放的日子，机甲基地是封闭式的，除了UNX机甲系的学生、老师和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所以范洛伊一进去，那些学生就纷纷望过来。
　　“哎？学长？”
　　“学长，你怎么来了？”
　　有人认出了范洛伊。
　　“这人谁啊？”
　　“哪儿来这么漂亮的学长？”
　　“是不是Omega？是不是？”
　　“不是！上次跟我们一起打拟战那个啊！超级厉害的！”
　　“他？”
　　“不可能。”
　　“真的！”
　　范洛伊冲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准备做数据采集的休息室走。
　　“等等学长！”有个胆大的直接从队伍里跑出来，拦在范洛伊面前，“学长，你怎么来了？那个，上次太匆忙，我其实有点事想请教，方不方便我下课后联系你？”
　　“哦！！”
　　“吁~~~”
　　整个队伍都停了，嘘声一片。
　　范洛伊看着那孩子笑起来，还没开口说话，突然听到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你们停了吗？蹲下！继续跳！”拜恩走过来，看着那孩子，冷笑一声，“私自离队是吧？那你就一个人蹲在大门口跳，100个，开始！”
　　“我……不是，教官，饶命啊！”
　　“200个！”
　　“……”那孩子委屈地看了一眼范洛伊，真就乖乖蹲到大门口去跳蛙跳了。
　　“自己数，大声点！”
　　“三！四！五！……”
　　范洛伊憋笑，自顾自转身往休息室方向走，拜恩长腿一迈紧跟在他身旁，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情况。”
　　“顺便看看我？”
　　范洛伊轻轻看了拜恩一眼，脸上神色淡淡的，说：“虽然UNX的拟战舱仿真度很高，但毕竟不是真的机甲，前期数据我得看看，如果不行，还是得让他们都上机甲。”
　　“……”拜恩瞥了一眼那群还在下蹲起跳的小兔崽子，说话更小声了，“你刚刚笑着对他们，怎么对我就这么冷啊？”
　　范洛伊抬眼看着拜恩：“就因为我笑了，你就罚他一个人在大门口跳？而且，你干嘛让他们蛙跳？体罚学生？”
　　“……私自离队他难道有理了？这群小兔崽子闲的发慌、精力过剩、体力还差，不练不行啊。”拜恩抬手按在额上，遮了自己半张脸，一旁的学生看不见他的表情了才又说，“范洛伊，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范洛伊挑了挑眉，摇头说：“没有啊。你是教官，当然你说了算。只要不是因为我，我都没意见。”
　　两个人搭上升降梯，远离学生，拜恩又开始追究起来：“刚刚那个人……”
　　“我记得他，MS#One的驾驶员。”上次一起打拟战的那组人之一。
　　“他是个Alpha。”还是个苍蝇一样的Alpha！
　　“我闻到了，动物系灵猫香，又野又浪啊。”
　　“……你不讨厌？”拜恩拳头硬了。
　　范洛伊摇摇头：“信息素味道非常淡，应该只是运动后不小心溢出一点，不是故意的。他没把我当Omega。”
　　“不把你当Omega就可以追你？”
　　范洛伊突然侧头看向拜恩，笑起来：“你吃醋啊？”
　　“……不行吗？”
　　拜恩刚望见范洛伊走进大门的时候，开心得都想原地起跳，还没跑起来，就看见他冲那群死小孩笑，这也没什么，但突然冒出来个“情敌”算是怎么回事？！他一下就觉得血气上头，想直接把范洛伊拉走，藏起来。
　　第一作战部队里十几个人都在LightHouse见过范洛伊，当拜恩跟范洛伊同时出现在UNX后，立刻就有人找路安问去了，完全不需要拜恩自己说什么或做什么，暴风组的Alpha实力摆在那里，第一作战部队里不服气的早都被现实教做人了，真没人敢来撩拨范洛伊。
　　谁曾想，UNX这群臭小子居然这么不知死活？！范洛伊的反应更是差点直接把拜恩气死。
　　范洛伊实在憋不住了，大笑出声。
　　“……”
　　范洛伊推开休息室的门，抬头先看了一眼天花板墙角里的监控摄像头，确认是暗着的。等拜恩跟进来，他转身就把人压到门上，吻了他。
　　“真可爱。”
　　“……！！”


第46章 挖墙脚
　　“……”拜恩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压得有点低，“阿洛……”
　　范洛伊笑着看他：“不是范洛伊吗？”很奇怪，他居然喜欢拜恩胡乱给他取小名，好像“阿洛”都透着可爱。
　　“我那不是吃醋吗？”
　　“现在不吃了？”
　　拜恩偷偷舔了舔唇，舌尖尝到一点点咖啡的苦，刚刚那个吻太浅太潦草了，不够！但酸，那是一丁点都没有了。
　　拜恩环住范洛伊的腰，问他：“你刚刚说我什么？”
　　范洛伊轻轻挑眉，他这明知故问的，实在也很可爱，忍不住逗他：“暴风组的Alpha是不喜欢被人说可爱？”
　　拜恩垂眼深深看着范洛伊，这已经是第三次他被他按在墙上亲吻了，都快习惯成自然了。哪里有人受得了范洛伊这样撩拨的？！暴风组的Alpha又怎么样？范洛伊驯服他，根本连信息素都用不上。在范洛伊面前他大概就是一只可爱的大型毛绒玩具吧！
　　“暴风组的Alpha我是不知道，我只喜欢被自己的Omega说可爱，只喜欢被自己的Omega投怀送抱，只喜欢我的Omega只喜欢我。”
　　范洛伊轻笑出声：“绕口令吗？”
　　拜恩低头凑到范洛伊唇边，说：“阿洛，吻我。”
　　范洛伊扬着嘴角，就吻了他，带着咖啡苦涩香味，吻得难舍难分，直到拜恩觉得再吻下去得出事，才放开了范洛伊。
　　范洛伊退开几步，把最后还剩了两口的咖啡喝完，像没事人一样，说：“时间差不多了，让那群孩子休息一下，准备开始下午的拟战吧。”
　　话刚说完，还没等拜恩说什么，休息室的门就开了，艾文站在门口看见两人，呆了一下，立刻拉门关上：“对不起！”
　　拜恩和范洛伊对视一眼都憋不住想笑，要是艾文早来一分钟，那可真是“对不起”了。
　　拜恩说：“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见。”
　　范洛伊点点头。
　　拜恩开门出去，艾文在外面挠头，她不会被开除吧？！
　　彭浩跟范洛伊换班，很自然地把艾文这个助理也换了过来。可她怎么想得到会撞见范洛伊和拜恩两个人在休息室里独处？看刚刚那样子，他们似乎没有特别亲密的行为，她的小命能保住吧？
　　“你好。”
　　拜恩跟艾文打了个招呼，把她了一跳。
　　“拜恩少校你好！”
　　拜恩看了一眼她的工作牌，微笑着说：“艾文对吗？我们见过几次，一直没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抱歉。我叫戴斯蒙德，你好。”
　　“你好！”艾文看着拜恩有点受宠若惊，这个Alpha又高又帅，之前见他几次都觉得让人超级有压力的，原来是个这么随和的人吗？
　　“那群孩子们比较闹，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不会不会，工作嘛，没问题的。”
　　拜恩笑着，又说：“另外，还要麻烦你帮我多照顾一点范洛伊。”
　　“啊？哦，好。”
　　其实艾文没懂拜恩的意思，她老板是需要人照顾的吗？艾文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说范洛伊工作起来就没停，需要人提醒他休息一下的意思。
　　拜恩笑了笑，没特意说明，点点头：“那我先走了。等这个阶段忙完，我替他请大家吃饭。”
　　“哈哈，好啊好啊！多谢拜恩少校！”不管拜恩是不是说客气话，能这么说艾文听着就挺舒服，请客不请客倒不是重点，而且她老板从来不小气，给的福利不少。
　　艾文回到休息室就跟着范洛伊一起准备下午的数据采集工作。
　　UNX的机甲基地非常大，但是DSSJ是机密项目，四台机甲往UNX一运，半个基地都得封锁，非常影响UNX的学生做训练，能上机甲的机会被无限压缩，机甲训练全改拟战。但是机甲研发组和机甲都运到了UNX而不是隔壁军方基地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些机密中的机密，范洛伊连猜都懒得猜，他只是担心拟战和实战毕竟不同，UNX学生的身体数据未必能用。
　　在下午拟战开始前，范洛伊整理了一下彭浩早上采集的数据，做了几个简单的对比分析，大致上来说跟学生们做机甲训练的身体数据几乎没什么差别，但是信息素数据以前是不做采集的，范洛伊只能用第一作战部队的数据作为参照项，这种做法并不严谨，毕竟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对太核粒子的反应也不一样，拟战驾驶舱再逼真，也不能真的释放太核粒子。范洛伊对现在的安排并不满意。
　　拟战比起真实的机甲试驾几乎不需要任何准备时间，人往拟战驾驶舱一坐就得了，也没有机甲有限的问题，为了效率就索性安排3v3的对战。效率是高了，数据采集的工作量也就更大了。
　　拟战开始后，范洛伊和艾文很默契地忙起来。休息室里的全息屏上依旧直播着对战的情况，但范洛伊并没有多大兴趣看，最多抬眼看一下时间，好准备下一组。
　　忙了一个多小时，新一组进来，门一开就听到一声兴高采烈的唤：“学长？！”
　　范洛伊一抬头，是MS#One那孩子。
　　“学长好！”另外两个有样学样，都直接喊范洛伊学长了。
　　范洛伊笑了笑，对三个人说：“你们都坐下吧。”
　　“范洛伊……”小孩瞄了一眼范洛伊的工作牌，可算知道学长叫什么了，“学长，原来你是军方的研究员啊？我叫陈沐，学长今天晚上下班了有没有空？”
　　另外两个UNX的学生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艾文看着陈沐积极主动的样子震惊了，突然回想起来拜恩之前对他说的话，拜托她照顾范洛伊，指的是这个吗？！
　　艾文瞪圆了眼转而看向范洛伊，她的老板正笑得和煦，给陈沐脖子后面贴感应贴。
　　“请保持不动，还有几枚。”范洛伊把感应贴都贴好了，又说，“可以了，坐着休息一会儿吧。”然后低头检查了一下平板电脑上的数据信息。
　　“如果学长今天忙的话，其他时候也可以。”
　　艾文憋着口气，这个死小孩还真是执着，而且还胆大包天，拜恩少校的墙角都敢挖啊。
　　范洛伊冲着陈沐一笑：“我有男朋友了。”
　　“……”陈沐明显很失望，范洛伊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不奇怪，但他很快重整旗鼓，说，“学长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很佩服学长，想跟学长多交流学习。”
　　另外两个同学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牙都快被酸掉了。
　　这话说得虽然是挺死皮赖脸的，但很有效，让人很难拒绝。这种撩骚的招数，范洛伊见多了。
　　艾文默默叹了口气，有点服气陈沐的锲而不舍，可惜他选错目标了。
　　范洛伊走到另一个学生面前，给他贴感应贴，一边说：“你们知道你们教官曾在暴风组服役吗？”
　　“暴风组？！”他们只知道拜恩现在在第一作战部队。
　　“那么好的机会别错过了，多跟他学吧。”
　　范洛伊的意思很明确了，又给陈沐留了面子，但陈沐居然还不放弃，而且更直白了，说：“学长给我个机会。”
　　范洛伊扭头看向陈沐，脸上的笑容几乎淡到不存在，Alpha通常都不喜欢被拒绝，这种霸道简直是病。
　　仔细想想，其实拜恩也是，只不过他心眼多，总有法子磨着范洛伊答应。想到这里，范洛伊突然笑了一下。
　　陈沐眼睛一亮，以为有戏。
　　艾文看不下去了，走到陈沐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说：“这位同学，你没机会了，别白费力气。”真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比范洛伊的“男朋友”好？
　　陈沐眉头一皱，又听艾文说：“拜恩少校就是我老板的Alpha。”
　　“？？”
　　“……”
　　“！！”
　　范洛伊就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学生现场给他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陈沐和另外一个表情也都差不多，一个瞠目结舌，一个呆若木鸡。
　　范洛伊轻轻扫了一眼艾文，她怎么突然加入拜恩后援会了吗？不过他并不在意，艾文不说，他也会明确拒绝陈沐的。范洛伊的目光回到平板电脑上，工作更重要。
　　“学长，你是Omega？？”陈沐发觉了隐藏在艾文话语里的另一个重点，猛地坐起来。陈沐突然有一种错失了乐透大奖的感觉，“艹！”
　　范洛伊没回答，艾文翻了个白眼，这小孩是哪根筋不对？
　　“同学，麻烦你别乱动，配合我们工作。”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拜恩走进来。
　　“拜恩少校！”艾文有点小激动，正主来了，看陈沐这小孩还敢不敢往枪口上撞。
　　范洛伊抬头看了看全息屏，新一轮对战刚刚开始两分钟，他扫了拜恩一眼，不用开口问一句“你怎么来了？”，拜恩显然是不放心陈沐，过来宣示主权的。范洛伊心里暗笑他幼稚，又笑他可爱。
　　“还顺利吗？”
　　“嗯，没什么问题。”
　　拜恩的目光盯在陈沐身上，陈沐被瞪得额角冒汗、头皮发麻，他总算明白那两百个蛙跳的意思了。
　　“陈沐，你的心跳有些快，是哪里不舒服？”范洛伊看向陈沐。
　　陈沐心里直想哭，一边偷瞄拜恩，一边开口说：“没没，没不舒服。”
　　范洛伊看着陈沐显而易见的慌乱，压着嘴角的笑意，给陈沐递了杯水：“缓缓。”
　　“谢谢学……谢谢。”
　　艾文挑眉，呵，这下连学长都不敢叫了，怂得挺快啊。
　　拜恩看陈沐蔫头耷脑的样子，满意了。
　　范洛伊看向拜恩，像是在询问他，还有事吗？
　　拜恩意会，说：“那我先出去了，有事随时告诉我。”临走前还不忘瞪了陈沐一眼。
　　“好。”范洛伊应了一声。
　　门开门关。拜恩走了。休息室里的气氛一下缓和了，范洛伊听见三个学生都松了口气。
　　艾文凑到范洛伊身边，悄悄问：“刚刚拜恩少校是不是释放信息素了？”
　　她是个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除非是异常浓烈暴躁的信息素，她一般是察觉不到的。Alpha之间遵循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高等级的Alpha就是能压制低等级的。看陈沐认怂的速度，应该是信息素压制吧？
　　范洛伊眼皮都没抬，轻轻说了一句：“没有。他不需要那么做。”
　　范洛伊从没见过拜恩用信息素压制，他的强悍已经超越了Alpha的等级，就算他是个Beta，也不会输给优性的Alpha。这种绝对力量和绝对自信，不是什么人都敢挑衅。
　　范洛伊低着头，好像全副心思都在数据上，而他的嘴角却偷偷勾起一点，所以，那么个绝对自信的人，到底醋个什么劲呀。


第47章 暗巷
　　范洛伊晚上加了个班，需要整理的数据太多，他不喜欢拖着。彭浩本来想留下来帮他忙，被范洛伊拒绝了，彭浩还要做实验室招聘的工作，他需要匀点时间回公司，范洛伊让他先走了。艾文作为助理，范洛伊加班，她也难逃厄运。
　　拜恩在UNX等范洛伊下班，正好把何西亚项目的事情处理一下，上次交给林真少将的报告得到批复后，拜恩已经开始筛选快速反应小组的成员了。
　　上周拜恩给他初选名单上的所有人，包括周意，还有许多军方一线作战部队的人发了一封广告邮件，邀请他们作为一款反恐主题的虚拟现实游戏的内测玩家。
　　这款游戏，DarkAlleys暗巷，是款二十多年的老游戏了，最大的特点是它在每个卫星城或者星球的服务器都会根据当地的现实世界生成游戏地图，游戏里的线索甚至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是一款很费脑子，但将沉浸式体验玩到极致的游戏。
　　而这款游戏同时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过“真实”，数年前恐怖组织白月利用这款游戏对三座卫星城发动了恐怖袭击。
　　反恐游戏成了恐怖组织的作案工具，军方虽然封锁了对外的消息，但在内部，这件事情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元帅亲自下令暴风组正式接手白月，将它作为首要通缉目标。
　　福德曼中将那时候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买下了整个游戏公司，将游戏核心开发组全部签入军方，通过游戏反向追踪白月，同时让开发组为暴风组专门开发游戏进阶版作为暴风组的日常训练和考核项目之一。
　　暴风组也确实通过游戏逆向追踪到了白月的几个据点，两年内成功拦截了十一次恐怖袭击，当场射杀和逮捕超过一百多名恐怖组织成员，还抓到了九个白月中高层干部。
　　然而，就在暴风组取得了不少成绩，就快抓到白月核心的时候，白月弃用了游戏，突然销声匿迹，沉寂四年后，发动了对吉赛尔的袭击，作为对军方和暴风组的回礼。这一次，暴风组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现在拜恩特意向福德曼中将申请了这款游戏测试版使用权，作为挑选快速反应组组员的考核标准。
　　拜恩的游戏邀请函上放了一些细节线索，解开密码就是暴风组，足够吸引人参与游戏了，如果连这些细节都看不出来，或者根本毫无关心，那相当于自动弃权。不过意外没有发生，拜恩初拟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在收到邀请函的当天登录了游戏。
　　进入游戏后，他们将领到自己的身份牌和任务书。
　　游戏中会考察玩家的观察能力、情报分析能力、判断力、行动力、组织能力，也要求玩家能随即应变、善于伪装，同时能取得其他的玩家的信任、或者信任其他人，对综合能力要求非常高。
　　拜恩的名单上，暴风组退役人员里只有一个人是拜恩认识的，谢冰，他也是唯一一个曾在组内玩过这个游戏，他是最快通过第一关的，完全意料之中。
　　第一关的奖励是某一个恐怖组织成员的特定信息，谢冰很快就分析出了那名成员的身份，几乎是同时，系统给恐怖组织成员发布了预警。
　　拜恩一边做着静蹲，一边看游戏里的一场生死追逐，谢冰被两名恐怖组织成员盯上，要杀人灭口。
　　这个游戏进入暴风组之后，最让游戏开发者头痛的就是玩家实力太强，导致游戏时长被缩减了60%以上，玩家总不按剧本套路走，而且角色死亡率奇高。暴风组的单兵作战能力就是全联盟最强，这群人自己人遇上自己人，必然是你死我活，紧张刺激。
　　谢冰曾在暴风组Alice小队服役，Alice是突击小队，近战格斗是拿手好戏，两名匪徒想假造一场车祸杀了谢冰，反而被谢冰撞飞，二人察觉事态不妙想逃，却被谢冰一路穷追，二人逃进窄巷，分头逃窜，谢冰选择追击那个他不认识的，虽然对方很能跑，但还是没能从谢冰眼皮子底下逃过去，很快就被谢冰抓了。同时谢冰将另一个他得到线索查出来的恐怖分子身份以肇事逃逸的罪名通报给警方。
　　拜恩笑了一声，给谢冰打了个电话。
　　「未显示号码」
　　谢冰看着游戏里跳出来的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头，他手边可刚抓了一个活的恐怖分子呢，这电话来的也太巧了。
　　谢冰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谢冰，是我，戴斯蒙德。”
　　“戴斯？”
　　“游戏结束了。”
　　“……哈，我就说嘛，行吧。”
　　谢冰的实力毋庸置疑，不需要再进行下去了，否则其他玩家可没一点游戏体验都没了。
　　挂断了电话，拜恩切换了镜头，调取了周意的游戏记录。周意自从进游戏之后，任务地点都去了，线索也都拿了，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似乎并不想推进他自己的任务。他抽到的身份是恐怖分子。今天恐怖分子计划杀死谢冰，本该有周意的份，但他选择远程围观，从头到尾没有冒头。
　　有意思的是，周意劫取到了谢冰发给交警部队的电话，知道了另一个恐怖分子已经暴露，他却什么都没做，好像事不关己。
　　拜恩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拜恩又看了一下其他玩家的游戏总结，大部分都还在第一关里鬼打墙，不过已经有好多人开始组队了，有两个靠自己通关了的，另外还有四支小队伍通关的。通过了第一关的都在这个时候收到了系统提示，他们得到的线索里指向的恐怖分子由于肇事逃逸已被交警管控。
　　范洛伊下班来找拜恩的时候，就看见他冲着游戏屏幕一个人笑得很开心。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游戏。暗巷玩过吗？”
　　范洛伊走到拜恩身边，看了一眼游戏屏幕，拜恩的视角停在LightHouse，正俯瞰伦萨夜景，这一幕有点像他和拜恩第一次相遇。
　　“玩过。挺有意思的。”范洛伊看着拜恩关闭游戏，“等得很无聊吗？”
　　“不会，挺好玩的。”拜恩牵住范洛伊的手，“回家吧。”


第48章 水幕
　　今天太晚了，拜恩和范洛伊就在外面吃的饭，像其他情侣一样约会。吃饱了从餐厅出来，就手牵手散步回家。
　　这种寻常平淡的感觉让拜恩和范洛伊都觉得有些稀奇又不可思议。范洛伊很多年都没有像这样走在伦萨的街头了，身边有一个人一路陪伴着，在熙熙攘攘中与陌生人擦肩而过。
　　购物广场中心有一堵墨绿的巨大岩壁，像一座小山屹立在那儿，岩壁周围是一圈水幕，水珠串联在一起掉落时因为间隔的时间不同，排列出单词。
　　这其实是块广告板，一年到头都有人买水幕广告，用来告白、求婚、或者纪念日之类。
　　范洛伊脚步停顿下来，看着水幕上掉落的单词，是送给恋人的生日祝福。他轻轻笑了一下。
　　拜恩看着范洛伊的轻笑出神，他是想起了谁吗？是不是曾经有人为他买过水幕呢？是告白示爱吗？
　　他其实并不好奇范洛伊前男友的事情，无论路安耍什么心眼，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范洛伊既然说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他就是死了，以范洛伊的个性是不会回头的。但拜恩还是心里不舒服，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想占有范洛伊，全部，连他不曾参与的过去，都想强占。他想，下次当范洛伊看见水幕的时候，会因为想到他而发笑。
　　拜恩偷偷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水幕广告，这鬼东西是真“热销”，按秒收费，按水流的速度，一秒将将够一个单词，简直抢钱，就这样还被疯抢。不过拜恩运气不错，三分钟以后就有一个空档，因为只有十二秒，时间太短了，所以没人买，拜恩立刻抢下来。
　　范洛伊站了一会儿就要走，拜恩一紧张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了？”
　　“……你在这里站着别动。”
　　“嗯？”
　　“我，我去买个冰激凌！”刚刚路过了一家冰激凌店。
　　范洛伊看着拜恩，有些奇怪：“你喜欢吃甜的？”上次那杯BloodyShirazGin拜恩明明说太甜，并不喜欢的。
　　“我看挺多人买，应该还不错，试试看？”
　　“哦。”想吃就买吧，甜不甜吃了就知道了。
　　“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啊。”
　　范洛伊点了点头。
　　拜恩快跑了几步，急匆匆去买冰激凌。他刚刚跟范洛伊说话费了二十多秒，离他的水幕广告还剩不到两分半，着急！
　　拜恩买了店员推荐的口味，要了个小杯，买完就匆匆忙忙跑回去。
　　这期间范洛伊看了眼手机，一直是背对着水幕，望着拜恩的方向，看他买个冰激凌都要用跑的，十分不解，问他：“这么着急干嘛？”
　　拜恩把冰激凌塞到范洛伊手里，揽着他的肩头把他掰回身，再次面对水幕，时间刚刚好。
　　水幕上单词掉落：
　　God
　　said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就短短十二秒，范洛伊专注地看着水幕，看着一个单词接着一个单词出现、坠落、散去，心里像是经历一场大雨，所有纷杂的情绪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突然很舒服、很轻松。
　　直到最后一个字母消失，范洛伊脸上才浮现出笑容，扭头问拜恩：“这什么意思？”
　　拜恩笑着回答：“比起，我爱你，感觉你会更喜欢这一句。”说着话，拜恩的手掌轻轻擦过范洛伊的腰际，那里有他的纹身。
　　“那需要我夸你吗？”
　　“不夸吗？”
　　范洛伊仰头看着拜恩，笑着凑上去，拜恩一喜，高兴地靠向他，期待的吻没有降临，只听范洛伊轻声说：“回家。”
　　范洛伊一边往前走，一边吃了口冰激凌，问：“什么口味的？还挺好吃。”
　　“额，店员推荐的，我也不知道。”
　　范洛伊笑起来，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挖了一勺冰激凌送到拜恩面前：“你尝尝看。”
　　冰激凌并不特别甜，有一种坚果的奶香，确实很好吃，但冰激凌的滋味根本及不上拜恩心里满溢的甜蜜，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范洛伊走了两步，发觉拜恩一直盯着他看，确切来说是盯着他手里的冰激凌看。
　　“再来一口？”
　　拜恩摇头。他想牵范洛伊的手，可他的双手被冰激凌杯和勺占了。
　　“真不要？”范洛伊一时没懂拜恩紧盯不放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吃快点。”
　　“？”
　　“快点。”
　　拜恩就买了一小杯，本来就没多少，范洛伊把最后一勺子含进嘴里，拜恩就笑开了，突如其来地亲了范洛伊一口，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轻舔，尝一尝他唇上冰激凌的一点点甜。
　　范洛伊愣了一下，拜恩已经把冰激凌杯和小勺子都接了过去，腾出一只手牵住他，走了几步，把垃圾丢掉。
　　范洛伊始终没想明白拜恩为什么催促他，他轻轻笑起来，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关系。
　　餐厅到范洛伊的公寓直线距离1.2公里，步行用不了二十分钟，他们很快到家了。
　　一进门拜恩就问范洛伊：“想好怎么夸我了吗？”
　　范洛伊一阵好笑：“我说了要夸你了吗？”
　　拜恩搂住范洛伊抵在他肩头撒娇：“真不夸？是不喜欢？难道是，我爱你，比较好？”
　　范洛伊微微侧过脸去，他有点脸热，拜恩真的什么话都说，很不要脸。
　　范洛伊抬手摸了摸拜恩的后脑勺，哄小孩似得哄他：“行吧。”
　　拜恩猛地抬头，双眼蹭亮地盯着范洛伊。
　　范洛伊拨开拜恩箍在他腰上的手臂，拜恩不肯放，非得拉着他的手，范洛伊任由他拉着，带他上楼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书房陈设很简单，两面书架，除了书籍，还有许多机甲模型，有些机型时代太过久远，以及其他原因，连博物馆里都没能保存实体，拜恩只在读书的时候看过全息投影而已。
　　“不想知道我腰上的纹身是怎么来的吗？”范洛伊没看拜恩，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问他，“你都没问过，就确定我更喜欢这一句？”
　　“直觉。”
　　范洛伊回身面向拜恩，微微一笑，把书放在桌上，看着有些旧，磨损痕迹明显，书封是纯黑色的，书名是烫金凹陷的字-LIGHT。这本书是机甲设计制造专业的基础理论书籍。
　　范洛伊翻开扉页，米白的纸上就是那句“神说，要有光”，印刷字体下面则是一行手书-dixitqueDeusfiatluxetfactaestlux，范洛伊腰间的纹身，拉丁语版的，神说，要有光。
　　“这是我父亲的笔迹。他生前是做机甲设计的。这本书是父亲给我读的第一本书，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是刚会爬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书里好几页还沾了我的口水。”范洛伊笑起来，眼里却像是藏着让人心疼的泪光。
　　拜恩握紧了范洛伊的手，没说话。
　　范洛伊的指腹轻轻擦过那行手书，又轻轻抬起摸上拜恩的脸颊，他笑着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这算夸吗？
　　算了吧，他不是为了惹范洛伊哭才选这句话的，他是喜欢，却还是会难过。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拜恩心疼范洛伊，全写脸上了。
　　范洛伊却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扬起脸，凑近些，说：“戴斯，吻我。”


第49章 我帮你
　　沉香木的味道浅淡得很，若有似无地透出来，悄无声息地沾在范洛伊身上。
　　范洛伊吻着拜恩，忍不住发笑，这人明明挺死皮赖脸的，为什么一开始他会觉得这个Alpha挺冷的呢？后来才发现他的性格是完全截然相反的，温柔体贴，还总在奇怪的地方顾虑很多、会变得小心翼翼，像现在他的信息素满满都是安慰，让范洛伊很安心很舒服。
　　“你笑了？”
　　“不然我该哭吗？”范洛伊摸着拜恩的脸颊，觉得他可爱。
　　拜恩一时没想好要怎么说，他其实希望范洛伊会抱着他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把从小到大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哭出来，想告诉他，他是他的Alpha，会一直守在他身边，所以他不再是一个孤儿。
　　但拜恩又害怕，上次他自说自话地提起遗书，想强硬得挤进范洛伊的心里，却惹得范洛伊情绪失控，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范洛伊想起了亲生父亲，还有他不愿意提及的过去。他现在不敢了，怕范洛伊揍他，更怕他会把他推开。好不容易，范洛伊开始慢慢接受他，他不敢操之过急。
　　范洛伊不知道拜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凑在他颈项边闻沉香木的味道，喜欢。
　　彭浩说他爱上了拜恩，康柠也说他爱上了拜恩。那他能怎么办呢，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了。就这样吧。林见遥也没再拿结婚的事情来烦他，现在这样最好不过。
　　拜恩抱了范洛伊一会儿，看着书房里的模型，忍不住问：“这些模型都是你做的吗？”
　　范洛伊笑了一声，放开拜恩：“一半一半吧。”
　　范洛伊走到书架前，拿了一个型号非常古老的机甲下来，又拿了一款联盟现役的机型，放到书桌上，指着老款机甲说：“这个父亲做的，那些老款都是父亲做的，另一款是兰帮着我一起做的。有些看着就丑丑的，一碰可能要散架的，是我以前做的。”
　　“做这些不容易吧？”拜恩连拼图都要拼很久很久，现在那一幅断断续续拼了快一个月，连四分之一都没弄完，做模型应该更费时间和精力。
　　“几天到几周吧，如果要加加工，打磨、上色、喷漆、做旧、做战损、甚至做场景，可能要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范洛伊笑着说，“小时候我总坐在书房里，看父亲做模型做得专心致志，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可惜我手笨，做得慢还不好看。”
　　做模型的工序一听就很复杂。
　　“以后我帮你一起做。”
　　范洛伊噗嗤笑出声：“先把你的拼图拼完吧。”
　　“那你帮我一起拼。”
　　“Zed可以帮忙啊，几分钟就能拼完一半。”
　　“……阿洛，重点不是拼完拼图，重点是我想陪着你。”
　　范洛伊感受到自己心头的悸动，愣了一下才低声笑了笑，他没有立刻回应拜恩。
　　拜恩拉住范洛伊的手，轻轻拽了拽，望着他的眼神里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知道了。”
　　范洛伊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了一句，知道了。不是沉默，不是“我拒绝，没兴趣”，也不是“不管了，行了吧”，这句“知道了”算不算是进步了呢？
　　拜恩无声地叹了叹，至少范洛伊肯接受他的心意，就是成功的一大步！如果范洛伊能告诉他，后面还有多少步就好了……
　　范洛伊看着拜恩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笑，仰头在他下颚上亲了一口，说：“走吧，帮你拼拼图。”
　　拜恩眼神一下亮起来，他没听错吧？！他这一大步是直接从地球迈上月球了吗？
　　范洛伊把书和模型都摆放回去，牵着拜恩下楼，真的陪他拼拼图去了。
　　拼图太多怕丢，拜恩把散着的都按颜色分类放在保鲜袋里，弄得非常整齐，范洛伊却直想笑，问他：“你这每次收起来、摊出来，不还是找不到对的那块？”
　　“……那也没别的办法。”
　　范洛伊笑着捡起一块拼图，说：“就摊着吧。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让Zed不要收拾就好了。”
　　拼拼图和做模型是完全不同的，不考验心灵手巧，考验眼神，分辨细微的色差、匹配合适的拼图，更考验耐心。
　　其实范洛伊并不是很能静的下来的人，很容易走神，也很容易不耐烦，他拼模型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坐不定，拼两个小时就不高兴了，往边上一丢就是好几天不会再碰。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拼图还挺有意思，就算盘腿坐着不舒服，他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没有挪动过。
　　刚开始拜恩还帮着挑挑拣拣，比划着摆这里摆那里，没多久他就开始心不在焉了，胳膊撑在沙发上托着下巴，光顾着瞧范洛伊了，喜欢他专注的神情，喜欢他眉眼沉静的模样，喜欢他轻轻咬着唇的小动作，甚至喜欢映着他脸庞的柔和灯光。
　　当心里溢满了喜欢的时候，拜恩又想起了那首诗，爱不占有，亦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得到满足。就是这一刻啊，拜恩想，不需要燥热沸腾的信息素，不需要拥抱亲吻甚至不需要触碰，只要他在他眼前，就足够了。
　　“……这个也不对，你是不是放混了颜色？应该还有这个浅蓝的……”范洛伊找了找，一直没得到拜恩的回应，侧头看过来，直直对上了拜恩的目光，他眼里的痴恋直白得可怕了，范洛伊一下避开，“……帮忙找啊？”
　　拜恩歪头一笑，伸手顺着范洛伊的小臂摸到他的手背，轻轻握了片刻，把他手里的那片拼图接过来，说：“我看看。”
　　知道拜恩把拼图拿走，手掌指腹的温度都散了，范洛伊还僵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去找拼图。
　　范洛伊扭头仔细看原照片，一点一点比对着，越找越找不到，他的心定不下来了。
　　拜恩看着他低头时露出大片后颈，忍不住抬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手指轻轻擦过他后颈发际线的碎发，没有刺人的毛糙，反而非常柔软，他像发现什么有意思的新鲜事一样，又摸蹭起来，弄得范洛伊发痒，避开了一点，回头瞪他。
　　“干嘛？”
　　“你的头发好软。”
　　“……”范洛伊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有什么意义吗？
　　拜恩笑起来，最近他跟范洛伊亲近了很多，晚上还能抱着他睡，他喜欢蹭他的后颈，想闻一闻他信息素的味道，哪怕一点点也好，就算是这样，他好像也是刚才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发质柔软，居然有点小惊喜。
　　范洛伊摸了摸自己后颈，说：“太晚了，明天有空再拼吧。”
　　范洛伊想站起来，被拜恩按住肩头，突然听他问道：“那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范洛伊一下就明白了拜恩在问什么，却装作听不懂。
　　“说好了，下次告诉我的，现在，告诉我吧。”
　　范洛伊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低着头说：“那天忘记了保护贴，早上有点反应过度。”
　　拜恩怔了一下：“害怕我标记你？”
　　“说了是反应过度。”
　　这回轮到拜恩沉默了，他感觉得到范洛伊还是不愿意完全坦白，保护贴或许是一部分原因，他害怕被标记也是真的吧。
　　“答应过你，我不会标记你的。”
　　范洛伊抬眼看向拜恩，轻轻笑了一下，语态松弛：“我知道。”他从未怀疑过。
　　拜恩也笑起来：“那总有你不知道的吧？对我就一点不好奇吗？”
　　暴风组的Alpha，怎么可能不让人好奇？
　　范洛伊学着拜恩的样子，斜靠着沙发，支着脑袋，看着他。


第50章 分化
　　“暴风组的Alpha是机密，我能知道什么？”
　　拜恩往范洛伊身边靠了靠，贴着他，侧身与他面对面，说：“都想告诉你。”
　　范洛伊笑起来：“那你说吧。”
　　“拜恩是霍格的大姓，这个人人都知道，但其实拜恩家族直系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几百年前传下来的陈旧规矩，拜恩家族的继承人必须是优性的Alpha。”
　　“所以，你是？”范洛伊说不上有多惊讶，拜恩很优秀，家里长辈但凡思路清楚都会选他，只不过如果他是家族继承人，为什么会进暴风组？太危险了。
　　拜恩说：“其实有点复杂。原定的继承人是我的舅舅，可是他因为某些原因被家族除名，失踪了几十年，那时候我都没出生，家里人也不愿意提，继承人的位置就这么空着。我外祖父只有两个孩子，舅舅和我母亲，我母亲是Omega，并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我父亲是Beta，不知道怎么我分化成了Alpha，还是S级，外公跟母亲商量了一下，经过父亲的同意，我十五岁的时候改了拜恩的姓。”
　　戴斯蒙德.拜恩是他十五岁之后的名字，难怪范洛伊第一次搜索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查无此人。不过十五岁距离他进入暴风组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网上依然没有他的任何信息，说明拜恩家族把他保护得很好。范洛伊曾经查过拜恩家族，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家族基金都是经理人打理，十分低调。
　　范洛伊没打断拜恩，听他继续说。
　　“我父亲那边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倒也衣食无忧，父母感情很好，家里四个孩子，我排第二，一个姐姐，两个弟弟。除了我是Alpha，最小的弟弟是Omega，另外两个都是Beta。”
　　范洛伊听着，微微笑了笑，如果不是拜恩家庭幸福，他应该没办法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他表达爱意吧。其实，拜恩第一次提到他母亲给他念诗的时候，范洛伊就有些羡慕，小时候，他总希望他的Omega父亲能喜欢他，那怕只是给他一个微笑。
　　拜恩见范洛伊垂眼，似乎是在隐藏什么情绪，伸手托住他的下巴，问：“怎么了？”
　　范洛伊笑了笑，问说：“你家里人怎么会答应让你进暴风组的？”
　　拜恩回想了一下，笑起来：“我想去就去考了，通过考核之后，他们也没办法反对。其实我父母，包括我外祖父都没给过我什么压力，拜恩家族都几百年了，往日的荣光和辉煌虽然不复存在，但这都是必然，总想着要永垂不朽那是白日做梦、自寻烦恼。我进UNX、参军、参加暴风组遴选，与其说是为了家族，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的骄傲，祖辈们建立的功勋摆了一墙，我从小看着，总想去够。暴风组是联盟的绝对实力，就算我不是Alpha，是Beta，我也是要去试一试的。”
　　范洛伊一下就能明白拜恩的意思，就像儿时父亲带他去看机甲，当他把自己胖嫩的小手伸出去，想触摸机甲的时候开始，他心里的渴望就一直烧着，就算他是Omega，就算那是他此生无望的梦想，他还是想要。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范洛伊脸上虽然有淡淡的笑，但拜恩看得出来他眼里没什么神采，暗淡得仿佛藏着心事。
　　“没有。你继续说。”
　　拜恩凑过去，捧着范洛伊的脸颊，轻轻吻住他，任何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他都可以不问，他只是想要陪着他，想给他美好的爱情，想他成为他的Omega。
　　范洛伊沉溺在拜恩的温柔里，不由自主地前倾过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抱着他，与他吻得更深更缠绵。
　　拜恩抱住范洛伊，偷偷笑着，就算范洛伊不承认，但他可以肯定范洛伊喜欢他。
　　两个人吻了一会儿，范洛伊才松开拜恩，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两个人之间此时此刻的气氛，没有太多的欲望，却很温暖，像寒冬天里坐在壁炉前看窗外大雪纷飞，因为暖，所以冰天雪地都成了美景。
　　“阿洛，我想带你回家。”
　　范洛伊怔了一下，他起初跟拜恩谈结婚的时候，纯粹是抱着谈生意的心态，根本没有考虑过拜恩家里人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喜欢他。而拜恩现在说这样的话，是再次提醒范洛伊，在他眼里他们之间并不是一纸协议而已。
　　“……知道了。”范洛伊笑了一声，他知道。
　　拜恩也笑了，他也没说不答应，不是吗？
　　拜恩没有逼范洛伊，岔开话题又闲聊起来：“现在的医疗技术还是无法解释和预知分化吗？我们家四个孩子ABO都全了。我分化成Alpha的时候，爸妈都吓了一跳。前几年我弟弟分化成Omega，家里差点放鞭炮庆祝，幸好现在都没鞭炮这种古董了，不然我真怕我爸能把家里房子点了。”
　　范洛伊忍不住笑：“你是Alpha，你父母吓一跳，你弟弟是Omega，你父母却很高兴？为什么？”
　　近几十年平权运动如火如荼，但Omega在社会上遇到的不公和不便仍然是无法避免的，一般家长都不想自己孩子分化成Omega，抛却Omega可能遭遇到的危险，就算单纯从经济方面考虑，抑制剂非常昂贵，防护贴和抑制贴也都是必不可少消耗品，专门的Omega学校几乎都是私立学校，学费更是离谱，不是所有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的。
　　不过倒是有些人会因为Omega孩子开心，社会新闻报出来过许多，偏远星贫困的家庭把自己的孩子卖了换钱。黑市上买卖年轻、未被标记的Omega价格通常千万起价。范洛伊当然不会以为拜恩的父母是那种黑心可怕的人，这么高兴是为了要把自己的Omega儿子卖掉。
　　“因为Omega稀少啊。我父亲家族里一个都没有。我爸说当年他追到我母亲，跟我母亲结婚，把他可乐坏了，说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Beta，家里其他人都说他撞大运。我弟弟分化成Omega，我们家ABO都全了，我爸说这是他一辈子的丰功伟绩，傻乐了好几天，把我母亲都惹烦了，才消停下来。”
　　范洛伊笑起来：“你父亲可真有意思。”他其实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如果他的父亲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应该会很操心吧。
　　“哈哈哈，笑他傻吧，没关系，我母亲总那么笑他。”
　　范洛伊看着拜恩，笑着点头：“那你跟你父亲确实有些像。”
　　“哈哈，笑吧笑吧，笑我傻也没关系，我认。”拜恩凑过来，亲了范洛伊一下。如果范洛伊能像他母亲笑他父亲一样笑他一辈子，他一万个乐意。
　　范洛伊觉得自己耳根有点烫，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撇开眼，随手理了一下散乱在各处的拼图，饶回去说严肃的话题：“影响分化的原因很多，目前科学界争议很大，基因学家有个普遍的认同是优性的Omega有比较大的概率生下Alpha和Omega，但是这其中AO小孩的比例并不能确定。有学者认为ABO的分化的决定因素是在于个体的生长环境对腺体成熟的影响，在孩子四五岁到分化期，孩子的腺体发育良好，那就必然是A或者O。有不少学者对此不屑一顾，因为腺体成熟，并不能在分化完成前有效区分是A还是O，那种说法相当于是一句废话。”
　　“现代医学昌明，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几百年还不能有个答案。”
　　范洛伊一笑：“总得给这个世界留点神秘吧，否则哪儿有乐趣呢。”但范洛伊不信白月那一套造物者理论，Alpha就是神的化身。他所相信的科学，只是在这个课题中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去论证而已。
　　“也是。”
　　“学术界有个理论，我和彭浩都倾向于同意，认为ABO的分化有着类似信息素中的特性分子标签，当某一种特性分子格外突出时就会呈现出表征，这就是分化的开始，但分化的结果可能是人类31.6亿个DNA碱基对共同决定的。好比是议会投票，半数以上通过决议选A，那就是A，半数以上选O，那就是O，如果三分之一弃权则提案作废，结果就是B。”
　　“这个理论挺有意思。”
　　范洛伊微微一笑，更有意思的是，这不仅仅是个理论，分化过程中的特性分子标签已经被证实了，但如何影响“议会投票”才是学术界的重点研究方向。倪克斯项目所涉及到的长期药物影响或许与此有关？这个猜测只是范洛伊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甚至彭浩他都没说，他想先看看样本数据采集完成之后的分析报告。
　　如果真的能影响AO分化……说不定真有人要自封为神了。


第51章 考核计划
　　样本数据采集正式开始后两周，军方又运送了四台搭载了DSSJ的机甲到UNX，推进倪克斯项目的速度。
　　虽然这意味着范洛伊的工作量大大增加，但其实正和他心意，兰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就越来越着急，倪克斯项目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在许望和军方商量过后，项目组从隔壁军事基地借了人手过来，负责UNX学生的数据采集，让范洛伊和他的研究员专注在第一作战部队的数据采集和分析上。原本需要九周才能完成的数据采集工作被硬生生压缩到了一个月内。
　　不仅范洛伊要加班，连拜恩都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快速反应小组的人员筛选从第二个关卡开始进入白热化，拜恩选出来的人都仍然在一线作战部队任职，所以大部分“暗巷”的活动都集中在下班后和夜间，甚至有些夜猫子特别喜欢凌晨活动，这其中就包括了周意。
　　好在现在拜恩不是一个人对所有玩家做观察评估了。在他联络谢冰之后，另外两个原暴风组退役人员沈曼曼和陈杨在游戏里发觉了彼此留下的记号，迅速组队破译第一关和第二关，很快也被拜恩直接招募了。对于他们三人的能力，拜恩和林真都毫不质疑。
　　这天晚上，四个人坐在观察室里一边吃着薯条喝着可乐，一边看着一屋子显示器上翻滚着各组玩家的动态和数据。
　　周意的动态在所有玩家动态中并不算特别扎眼，但是由于林真的推荐，拜恩格外注意他，周意至始至终处把自己放在观望和监测的位置上，比起玩家，他似乎更像是拜恩这间屋子里的另一个观察员。
　　屋子里的四人都曾在暴风组服役，能聊的东西很多，气氛十分轻松。
　　沈曼曼感叹：“我真没想到，暴风组现在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了，想当年，啧啧，日操夜操，不是在山里沟里滚着就是在星云带里飘着，你们这群小子日子可真好过。”
　　沈曼曼七年前就从暴风组退役了，是他们之中年纪最长的，现在已经是中校军衔，论级别比拜恩要高，当林真和拜恩招募她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快速应急部队可比坐办公室好玩多了，而且她一个女性Beta还想往上面爬，她需要功勋，所以完全不介意拜恩将是她的顶头上司。
　　谢冰笑说：“姐，你别说，我还真愿意在山沟里蹲着，这鬼游戏一把枪都不给，每次都能逼死我！”
　　谢冰曾隶属Alice突击小队，最善近战格斗和突进，他最怕干情报分析，但暗巷这款游戏偏偏很侧重情报收集和分析，要按他的脾气，拿起枪干就完了。
　　陈杨万分同意，连连点头：“就是嘛，我一个狙击手，没狙击枪，我连手放哪儿都不知道！”
　　拜恩听得发笑，暗巷的游戏里是有战斗部分的，包括且不限于枪战、巷战、爆破等，但在暴风组的训练中，最常出现的是遭遇战，遇上就开打，特别不讲道理，基本不会给“恐怖组织”机会组织起来，根本拖不到最后两方开战。
　　四人笑了一阵，沈曼曼问拜恩：“所以我们现在选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这游戏是偏重于情报分析，那也就是说，我们给予合格的评判标准也是侧重于这方面？”
　　拜恩看向沈曼曼，说：“白月狡猾，情报收集和分析必然是我们日常工作的重点，不过既然是快速反应部队，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部署并武力介入，那么在作战能力上绝对不能输。至于评判标准，当然由你们三位队长来决定。”
　　沈曼曼一笑，听懂了，拜恩的标准是挑选三位队长的标准，至于他们作为队长的标准如何，则由他们自行考量，是暴风组的传统了。
　　暴风组下分五个中队，每个中队由三到五个小队成，Alice突击组，Belinda情报组，Caroline机甲组、Denise特殊武器组andRebecca综合组，每支队伍都有所长，沈曼曼所在的Denise组是暴风组中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们专攻生物、化学、辐射等特殊武器应对，不仅是军人，而且还是高精尖的科研人才，非常难得。要是以沈曼曼本身为标准挑人，可能就一个不剩了。
　　谢冰叼着跟薯条，立刻就问：“这意思，我们能自己挑人咯？”
　　拜恩点头。
　　“行，那我先挑，C334101，金.卡曼尼克。”
　　“那个黑掉了交警系统的？”
　　“嗯。”
　　“啧，被抢先一步，不过没事，我要这个，A893285……”
　　拜恩笑着看三个人一点不客气，把自己看得上眼的都列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这么盘了一下已经选出来了三十多个人，比拜恩的预期更好一点。
　　谢冰自己的一盒薯条吃了个干净，踢了一脚地板划着椅子挪到陈杨身边，抢他手里，一边说：“既然是快速反应部队，作战能力得考核吧，我想给他们加点难度。”
　　陈杨把薯条塞给谢冰：“说说。”
　　“我们啊，作为第三方回去继续玩游戏啊。光看有什么意思，我们活动活动筋骨去。”
　　沈曼曼也凑过来：“仔细说说，第三方，怎么个玩法？”
　　谢冰把剩下的小半盒薯条全倒嘴里，擦了擦手，才慢条斯理地说：“第三关不是谜底不是恐怖组织潜入生化实验室盗取原材料的情报嘛，我们先一步把生化武器盗出来，看看谁能先抓到我们。”
　　沈曼曼嗤笑一声，给了谢冰一个拇指，果然会搞事情。
　　拜恩也笑：“行，就这么办。第三关最后一道线索是明天早上0900点，给他们十二个小时，我们晚上2100动手。”
　　“收到！”
　　四个人合计了一番，迅速拟定作战计划后，各自回家。
　　拜恩去接范洛伊的时候，他的数据整理工作也接近收尾，彭浩、艾文和另一个助理简思锐都在，看见拜恩来了立刻马上兴奋起来，加班的疲惫瞬间消失。
　　“拜恩少校来接老板下班呐！”艾文笑得嘴角都扬到耳根了，一边拿手肘怼了怼范洛伊的手臂，“老板你先走吧，最后一点我来弄。”
　　范洛伊看了艾文一眼，这姑娘加班加得这么积极主动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拜恩竟然比年终奖更好使？
　　拜恩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下：“那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喝茶。”
　　“哈哈哈，没事没事，拜恩少校你让老板给我加工资就行。”
　　拜恩看向范洛伊直发笑。
　　范洛伊站起来，面色淡然地看了艾文一眼：“这样吧，把你的绩效考评提前到下个月五号。”
　　“啊？！”艾文一副要哭不哭地表情，委委屈屈地看着范洛伊：“老板，我就开个玩笑。”
　　范洛伊却笑了：“哦，我没有开玩笑。”
　　一旁的彭浩和简思锐默默憋笑，低头干自己的活儿。
　　拜恩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范洛伊的手，微笑着说：“是能走了吗？”
　　范洛伊点头：“嗯。走吧。”
　　范洛伊一转身，艾文就偷摸双手合十给拜恩比口型：拜恩少校救命！
　　拜恩微微点了点头，给了艾文一个眼色，又跟彭浩和简思锐简单道了个别。
　　两个人走出实验室，范洛伊才说：“刚刚跟艾文打什么暗号呢？”
　　“哪有？”
　　“哦，没有吗？”
　　拜恩笑着说：“你的助理任劳任怨地加班，不挺好的嘛。”
　　“是挺好，所以不是答应给她加工资了嘛。”
　　“你认真的？”
　　“绩效考核是必要的流程。”
　　拜恩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你平时工作的时候是多严肃？真给员工加工资，都能把人小姑娘吓得说话都抖？”
　　范洛伊抬头瞥了拜恩一眼：“怪我？”
　　拜恩憋笑，迅速看了一下周围，这个点UNX研究所这边不是生活区，没什么人闲晃，夜色昏沉、四下无人，拜恩低头凑过来就吻住范洛伊，本想着就亲一下，解解馋也好，可触到了范洛伊的唇，他就离不开了，越吻越缠。
　　吻了一会儿，拜恩突然被范洛伊捏住了下颚：“行了，回家。”


第52章 线索
　　“阿洛，你是不是发情期快到了？”拜恩从身后环抱着范洛伊，指背轻轻擦过他的腺体，保护贴下有些微肿起，不太明显，但今天范洛伊的琥珀香尤其浓厚，余韵渐渐散去，信息素却依然甜得粘腻。
　　范洛伊觉得身上好累，合着眼嗯了一声。
　　拜恩凑在范洛伊肩头，紧紧搂着他，轻声说：“我陪你……是这周末吗？”
　　他想陪着自己的Omega度过每一个发情期，他想看着怀里的人失去理智，疯了一样渴望他，缠着他求着他给他，想闻琥珀香的信息素浓郁得像被点燃了，烧得灼热、烈得刺鼻，像要引诱他咬下去。
　　他知道范洛伊会服用EPS30，并不会真正进入发情期，所以他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象，想范洛伊变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拜恩一点一点蹭着范洛伊的后颈，沉香木的味儿又起来了。
　　范洛伊在半梦半醒间，忽的一个激灵，拜恩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在肩上。
　　“别闹了，明天要上班的。”范洛伊话是这么说着，眉头也是皱着，可身体却不自觉地往拜恩那边挤了挤，“去洗洗，睡吧。”
　　拜恩轻轻笑着，他说不出自己有多喜欢范洛伊这样懒懒地赖在他的怀里，他才不想放开他呢。
　　“阿洛，再做一次吧。”拜恩吻在范洛伊的颈侧，满脑子都是他仰着脖子喘息的模样，更忍不住了。
　　范洛伊扭过头瞪了拜恩一眼，伸手想推开拜恩，却被他伸腿缠住，不等范洛伊醒神，已经又被压住了。
　　“重死了！起开！”
　　“阿洛，嗯，你好香啊——”
　　两个人刚刚做过，范洛伊浑身都还是软软的、粘粘的，拜恩用膝盖抵着他大腿，又伸手往他最柔软的地方探。
　　“唔！”范洛伊闷闷地哼了一声，似是挣扎地扭了一下腰肢。
　　「嘀嘀嘀……嘀嘀嘀……」范洛伊的手机突然响了。
　　拜恩皱了一下眉头，大半夜的谁这么缺德？！
　　范洛伊猛得一下仰起身，抬手就给了拜恩一记肘击，直接撞在他的颈侧，不是开玩笑的，是真使了劲的。拜恩吃痛，脑袋都嗡了一声。范洛伊探身去拿手机，抬起一脚踹在拜恩胸口，把他抵住，省得他来闹。
　　打进来的是一通视讯，范洛伊和拜恩两个人一丝不挂的，非常不合适接通视讯，范洛伊切换到语音通话才接起来。
　　“有消息了？”
　　“嗯，我们暂时还没找到人，但是确实找到了一些线索。”
　　“直说。”
　　“我们收到消息在火星和木星轨道间的小行星带发现一架废弃的军用维修舰，确认是隶属吉赛尔，在上面发现了属于兰先生的血迹。”
　　“……”范洛伊没说话，血迹而已，只要不是尸体，那兰就还活着！
　　电话另一头的人顿了一秒，没听到范洛伊提问，就继续说了下去：“根据维修舰上的情况，合理推断兰先生虽然受了伤，但是不是致命的，而且得到了及时的救助和治疗，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范洛伊压着焦急的心情，哑着嗓子问：“所以他人呢？”
　　兰既然能逃进小行星带里，怎么可能突然弃舰？在外太空，他还能徒步走出去求救吗？！
　　“……维修舰的状况不好，遭遇了导弹攻击，又在小行星带受到了陨石撞击，动能系统受损，我们破译了维修舰的黑匣子，最后有一通求救信号发向了赛瑞斯。”
　　赛瑞斯就位于小行星带中，是太阳系中最小的矮行星，上面有人类居住，但不属于联盟，那是个法外之地，常年处于无政府状态，是星际海盗们最爱的销赃窝点之一，赛瑞斯另一项最主要经济的活动就是人口贩卖，以买卖Omega为主。
　　范洛伊咬住牙，兰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选择向赛瑞斯发求救信号，但那是送死啊！
　　拜恩轻轻抚上范洛伊踹在他胸口的小腿，慢慢把气急得直发抖的人揽进怀里。
　　“……继续找。”
　　“……”对方沉默了，赛瑞斯是连灰鹫这样的雇佣兵都不想去的地方，太危险了。
　　“继续找！多少钱都行！给我把人找到！”
　　“范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我们的人还在打听情况，兰先生未必在赛瑞斯。有进一步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您的。”
　　电话挂断，范洛伊猛地把手机扔了出去，手机摔在长绒地毯上，砸了一声闷响。
　　拜恩抱着范洛伊许久不敢开口，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赛瑞斯那种地方，联盟的军舰开不进去，就算是暴风组都没办法轻松进出。灰鹫是收钱办事，但买命也得看情况，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避免进入赛瑞斯。
　　退一万步说，如果兰真的在赛瑞斯，救援行动将会千难万险，除了暴风组，拜恩想不到任何军队或者组织能成功执行这个项目，而且如果要去，Rebecca、Alice、Belinda、Caroline、Denise五队得做联合行动，全部都得去。这种级别的行动，最高指挥官福德曼中将都做不了主，说不定要元帅亲自批。
　　范洛伊的信息素狂躁不安、急怒焦虑到他无法控制，他攥紧着双拳抵在拜恩胸膛，捏得指节发白，心里只想把白月那群神经病揍到字面意义上的“肝脑涂地”。
　　缓了好久，范洛伊慢慢推开拜恩，走进浴室冲凉。他现在除了等消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他不光想揍白月，他还想破口大骂兰，他一个Omega，失心疯吗？！居然敢向赛瑞斯发求救信号？！他又不蠢又不是没常识，他是疯了嘛？！以兰那种高傲的脾性，要真有人对他动手动脚，他宁可死了吧？！怎么就敢去赛瑞斯？！
　　或者不是兰的决定？
　　兰被绑架挟持了吗？
　　那么……赛瑞斯……
　　范洛伊浑身湿漉漉的走出来，捡起地上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查赛瑞斯的Omega买卖记录，12小时内我要。
　　兰，你最好完好无损、生蹦乱跳地活着，否则……


第53章 盲盒
　　一晚上范洛伊睡得极不安稳，即便有拜恩在他身边，有温和怡人的沉香木信息素，他还是连着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让范洛伊心烦意乱，醒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焦急、紧张、仓惶、濒临崩溃，那种感觉令人恶心。
　　范洛伊沉沉长出一口气，按住额角，他头疼。
　　拜恩把范洛伊搂进自己怀里，松松得抱着，说：“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睡不着了。”
　　拜恩抬手覆在范洛伊的双眼上：“那就闭上眼睛陪我躺会儿。”
　　“嗯。”
　　“我晚上要出任务，后面几天都会很忙，晚上可能很晚回家，不用等我，好好照顾自己。我周末回来陪你。”
　　范洛伊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有个念头，幸好拜恩已经不在暴风组了，第一作战部队的任务应该不会特别危险。范洛伊想叹气，他居然担心拜恩？
　　“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范洛伊翻了个身，动作幅度非常小的挪腾了几下，靠进拜恩怀里。
　　——
　　拜恩晚上有行动，早上就跟范洛伊分开走了。
　　上班路上林见遥的电话打进来，范洛伊犹豫了一下，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才接了电话。
　　“喂，阿姨。”
　　“小伊，早上好，还没开始上班吧？”
　　“没，路上有点堵。阿姨你说。”
　　“你爸下周回伦萨，你和戴斯蒙德一起回家吃饭吧。”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如果只是要他们回去吃饭，林见遥应该不会亲自打电话，是有其他人事吗？
　　“好的，爸哪天回来？戴斯最近比较忙，我先跟他说一下。”
　　“我知道，路安说第一作战部队有任务，这一个月就回来了两次，看来是真的很忙呀。不过再忙也得吃饭嘛，下周五晚上来吧。”
　　“嗯，好，我知道了，我跟戴斯说。”林见遥既然已经跟路安都问清楚了，范洛伊再想用忙做借口就抬不给她面子了。
　　“小伊，你最近跟戴斯蒙德感情挺好的吧？听路安说，你接了UNX的项目后，一直跟戴斯蒙德同出同进的，特别好。阿姨真为你高兴。”
　　“……谢谢阿姨。”路安明明就见不得他过得好，这么多嘴多舌又想搞什么？
　　“小伊你年纪不小了，早该定下来了，戴斯蒙德在第一作战部队，家世也不错，你们两个又互相喜欢，就别拖了。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结婚是有些着急，阿姨的意思呢，先订婚吧，这样你爸该会高兴的。也省得总有人跟我打听你，想给你介绍对象，对吧？”
　　范洛伊以为林见遥能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她就不等不及了吗？到底为什么着急逼他结婚？
　　“阿姨，这确实有些着急，让我跟戴斯商量一下吧。”
　　“嗯，当然。具体的我们下周五聊。”
　　“……好。”
　　范洛伊挂了电话，心里烦得很，他只想尽快找到兰，没空结婚。
　　彭浩看范洛伊推开门走进实验室的一瞬就察觉到他低气压，如果可以，他想请假。
　　“彭浩，”范洛伊不给彭浩躲的机会，直接叫住他，“数据都整理好了吗？”
　　“嗯，都好了，今天可以开始做分析了。”
　　范洛伊点了点头，拿了平板电脑，把人叫进小会议室：“把门带上。”
　　“老板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范洛伊没理会彭浩的嘘寒问暖，直入主题：“常规数据分析照做，我想先看看信息素数据，R23、R24、D3和D12这四项。”
　　彭浩点了点头，这四项是他们在做项目三审时发觉的异常问题，如果他们的推论正确，这四项数值异化的样本很可能在DSSJ试驾和药物影响下出状况。
　　“Beta的样本也要吗？”
　　“要。”范洛伊说，“先筛出来，打上标记，等下一次采样再做比对。”
　　彭浩先把第一作战部队的样本数据导入，以三审数据为参考值，做了一遍快筛，居然有13%的样本存在异化项。而这个比例在UNX的学生样本中是17.8%。
　　范洛伊和彭浩看着虚拟屏上的数据，许久都没说话。如果之前彭浩还存有一丝侥幸，觉得信息素复杂度和差异性表现出来的反常并不能证明什么，而现在面对大量样本数据，他已经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R23、R24、D3和D12这四项都是信息素中与机甲适配度有直接关联的项目，大约六分之一样本存在信息素四项数值异化，都表现出了信息素复杂度低且差异性大的特征，这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老板，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彭浩必须严谨，推论只是推论，要么被证实，要么被证伪，否则都不是科学。
　　“彭浩，这是做得到，不是吗？”
　　“以药物手段提高机甲适配度，当然做得到，这不就是许教授在做的项目嘛。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以药物手段修改基因，改变分化结果，提高等级，这可不是一个短期效果，行不行得通先不提，其中的风险谁知道呢？太可怕了吧？！”
　　范洛伊沉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个推论有多可怕，以药物手段诱导分化，也就是说试验体必须长期服药，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老师所给的复合药剂主要目的是定向刺激与机甲链接的部分中枢神经系统的活跃度，其中有类固醇和胺苯唑等兴奋剂成分，但是用量非常克制，会短时间提高机甲适配度，但是不可能直接影响信息素表达。”
　　人在少年时期分化完成后，对AO等级的判定主要就是根据信息素复杂度和差异性，还有特性分子的表达，既复杂度越高，并且差异性越大，那么AO等级就越高。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信息素分化就像拆盲盒，拆到可乐还是芬达都有可能，更多可能是拆到瓶矿泉水。
　　信息素的特性分子决定了口味，可乐可以是柠檬味、香草味或者樱桃味，芬达也分橙味、水蜜桃或者其他；复杂度相当于配料成分，可乐的主要成分是糖、碳酸水、焦糖、磷酸、咖啡因，而芬达则是糖、碳酸水、调味剂、酸度调节剂、色素；差异性就好比饮料里的配方比例。
　　当饮料中的成分有所缺少，未必会直接影响口味，放掉了气的可乐依然是可乐，但配方比例又很奇怪的话，比如含糖量大大增加，那这瓶饮料到底是什么，就成了问题。
　　范洛伊把第一作战部队的数据拆分成两块，一块属于Alpha的，一块属于Beta的，分开罗列出来，全息屏延展开，近乎铺了半间屋子。
　　“三审的时候我们只有Alpha的数据，是不能下定了，但是现在，Beta的信息素数据也存在相同的异化情况，怎么解释？”
　　“……”彭浩心里很清楚，范洛伊是对的。
　　Beta的腺体发育不成熟，是没有信息素特性分子的，而对Beta信息素的研究虽然少，但不是完全没有，科学事实是Beta的信息素复杂度极低，差异性也小。
　　像范洛伊和彭浩面前这种，复杂度低而差异性大的Beta信息素就算有可能是自然产生的，也是极少数，存在概率不可能超过3%。
　　矿泉水里本来就有少量游离的二氧化碳，但是从本该是矿泉水的瓶子里，检测出了大量二氧化碳的，它突然成了气泡水，这个问题就已经不可能用“特殊情况”和“自然形成”来解释了。
　　“……老板，要向军方打报告吗？”
　　如果他们的推论被证实，即说明UNX的学生当众有超过六分之一的人，甚至连第一作战部队都有13%的人长期服用未知药物，而且副作用和潜在风险皆未知。
　　这基本可以排除是军方秘密在做药物人体试验了，他们不可能找到那么多孩子做试验，还没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尤其能进入第一作战部队的人家世一般不差，不太可能把孩子送给军方当小白鼠。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剩两种，第一，有一种对基因和分化有重大影响的药物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在外流通多年，且已影响广泛，这种可能是“毒品”、“管控药品”、“民间偏方”；第二，有一种药物、或者多种药物，在“过量”或“滥用”的情况下，对基因和分化造成了副作用，一直未被察觉，而这一次在倪克斯项目里被发现。
　　范洛伊看了彭浩一眼，陷入沉默，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还好一点，如果是第一种，就是说有什么组织在干着非常疯狂的药物试验，且在联盟眼皮子底下干了许多许多年。
　　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可能天崩地裂。
　　范洛伊看着全息屏，缓声说了一句：“彭浩，先证实我们的推论吧。”
　　信息素异化如果跟机甲驾驶员的适配度，以及由于参与DSSJ试驾而引发驾驶员身体疾病，都能关联起来，那么范洛伊和彭浩的推论就能被证实。
　　彭浩叹了口气，点点头。
　　“双盲试验继续，数据分析的所有结果还是要对老师的药物研究组、机甲研发小组和试验参与者保密。”
　　“我懂。”彭浩拍了拍范洛伊的肩头，“我先出去工作了。”
　　兰，你是猜到了吗？可这些数据到底跟你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第54章 入侵者
　　范洛伊一连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又心不在焉。
　　灰鹫传来关于赛瑞斯的消息，二十天以前，赛瑞斯确实有一场Omega拍卖会，价格起的非常高，据说是个非常漂亮的Omega，就是年纪有点大，已经二十七了，但是依然吸引了很多关注。灰鹫搞到了拍卖会的竞拍品信息，上面有照片，就是兰。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范洛伊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可能性，这几个月他几乎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想到了兰可能死了、可能被白月抓了、可能受尽屈辱和折磨，但所有假象的背后都还留有一线希望，兰就是薛定谔的猫，人没找到、没确认死亡，就是没事。
　　但灰鹫给范洛伊的消息还不止这些，之前几个月零零散散都是找不到，现在突然找到了蛛丝马迹，一路找到了赛瑞斯，居然确认了兰还活着，而且到过赛瑞斯，被当做拍卖品，更要命的是，他被人买走了！
　　然而最要命的是，买走了兰的那个富商，带着兰上了穿梭舰离开赛瑞斯，刚离开赛瑞斯的港口就被劫了，穿梭舰炸毁。
　　兰再一次下落不明。
　　根据灰鹫得到的资料分析，劫毁穿梭舰的就是白月。范洛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到了这个地步，灰鹫已经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了。白月早就被定性为恐怖主义组织，自从被联盟围剿过几次之后，近几年一直在宇宙深处飘着，在吉赛尔遭遇袭击之前，所有人都以为白月已经消失了。白月袭击吉赛尔算是正式向联盟宣战，基本可以确认白月基地的位置就在火星小行星带之外，靠近木星的某一处。
　　越过小行星带往木星轨道方向就相当于离开了联盟的势力范围，灰鹫是雇佣兵组织，并不擅长星际战，就算想赚范洛伊这笔钱也是力不从心。
　　范洛伊把兰的消息发给兰的家人，但他并不想寄希望于联盟，要求灰鹫继续帮他搜集信息。这几个月联盟一边开展搜救行动，一边向吉赛尔所处的火星轨道增兵，但联盟不可能为了救人而发动全面战争。尤其小行星带之外有许多态度中立的第三方殖民星球，他们不跟联盟来往，也不支持白月，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联盟的舰队如果开过去，肯定会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范洛伊愤怒又绝望。
　　周末，范洛伊本来应该需要加班，但他状态不好，发情期也快到了，就把工作都甩给了彭浩，自己窝在家里。由于上一次意外发情，范洛伊的发情期未必会准时来，康柠建议他不要服用EPS30，这一次等发情期到了，用抑制剂度过，看一下他的状况。
　　拜恩最近比范洛伊更忙，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每天给范洛伊发消息，叮嘱他好好吃饭注意休息，跟他道晚安，范洛伊每次收到短消息，一边觉得拜恩啰嗦，一边又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笑。
　　周六大清早，拜恩很早就走了，给范洛伊准备了早饭，留了字条，说午饭前回来陪他过周末。
　　范洛伊浅浅笑了一下，乖乖把早饭吃了，让Zed收拾干净，自己站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整个人像是被空虚的无力感填满了，令他窒息。
　　范洛伊回到屋内，拉开酒柜，挑了烈酒，TheGlenlivet15,又从柜子里拿了个酒杯，把自己关进了家庭影院。
　　威士忌的酒香随着小提琴的乐声弥漫开，辛辣的口感被浓郁而丰富的树脂香、柑橘香、奶油香包裹着，纯粹又复杂、细腻又刺激。
　　范洛伊看着屏幕上的人，看着他的笑，与他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恍惚得像是昨日，又遥远得像是梦境，他心里已无甚波澜，只是经年的习惯需要一个人帮他打破。
　　范洛伊扭头看了一眼家庭影院的门，想起那个冒冒失失的人，一时失笑，他如果现在睡一个回笼觉，睡醒了的时候拜恩就该回来了吧。
　　酒喝了不少，范洛伊却还没有睡着，整个人有些轻飘的感觉，要是兰知道他一个喝闷酒，肯定会跑来骂他的……
　　“嘀……”非常轻的一声机械音引起了范洛伊的主意，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赫然有一条警报占据了整个屏幕。
　　自从几个月前范洛伊被白月袭击后，他给公寓和研究所都提升了安保等级。一旦公寓管理系统遭遇“意外”停断，他立刻就会收到警报。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快速查了一下管理系统日志，果然主控系统有1.35秒关闭，但并没有显示其他异常。范洛伊并没有放下心来，而是紧接着查看了Zed的记录，Zed正处在待机状态。Zed是机器人管家，连通着整个公寓系统，就算是在充电的情况下，也是处在工作状态，待机状况就是开机而不进行任何实质性的正常工作，既是说Zed与公寓的监控系统断开了。
　　范洛伊把杯中的威士忌一口喝完，从墙壁的暗格中摸出一把枪，西格SW全尺寸版。范洛伊在家里各处都藏了枪，有备无患，只是没想到白月还没放弃，会再来一次。是兰说了什么吗？说不定是兰在向他求救？
　　范洛伊凑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一边打开手机，查看公寓监控，Zed虽然被断开了链接，范洛伊的手机却能远程接入。
　　入侵者根本没发觉家里有人，他似乎没想到范洛伊家这么大，在一楼转了一圈，正往家庭影院这边走。
　　范洛伊选择守株待兔。
　　“嗑嗒。”门被轻轻打开，入侵者一开门就闻到酒气，立刻警钟大作，直接往后退了两步，但已经迟了，范洛伊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
　　“慢慢举起双手。”
　　“……”
　　入侵者看上去很年轻，是个清秀的精神小伙，跟范洛伊上次遇上的白月的人不太一样，他看上并不凶悍，以范洛伊的直觉，他更像个Omega。
　　范洛伊的枪口对着入侵者，一边快速扫了一眼手机：“就你一个人？这么看不起我？”
　　“……你是谁？”
　　范洛伊愣了愣，被气笑了：“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是吗？没关系，不管你原本要找谁，现在你的计划都泡汤了。双手举起来，别乱动。”
　　入侵者缓缓退了半步，慢慢把双手举起来。他看着范洛伊，脸上写着困惑。
　　范洛伊慢慢走近他两步：“现在，给我一个不立刻报警的理由。”
　　“……”
　　范洛伊不指望他能说实话，他也没想过报警，他找兰这么久，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现在白月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不是再好不过吗？
　　范洛伊走近入侵者，一手端着枪，慢慢靠近他，卸掉入侵者腰间的枪，一脚远远踢出去，然后伸手去摸入侵者的口袋找他的手机。
　　就在范洛伊摸到手机的一瞬，入侵者骤然伸手夺枪，对方伸手非常利落，范洛伊反应也很快，开枪一点不含糊，子弹擦着入侵者肩头过去，在他身后的墙面上留下一个弹坑。
　　仅仅是一瞬间，入侵者掰着范洛伊的手腕夺过枪，将枪口抵在腹部：“别动！”
　　入侵者两个字还没说完，范洛伊抓住他的手腕，反而往他身上贴过去，腰一扭将身体一侧，避开枪口，顺势擒住入侵者的胳膊，又把枪夺了回来，而这一次，他直接把枪丢了出去，腾出双手制住对方。
　　两个人谁也不怂，大打出手，范洛伊在肯特的训练和教导下，动手都是狠招，入侵者没想到范洛伊这么凶，但也毫不示弱。短短几秒时间，范洛伊已经意识到了对方比上次白月派来的人强多了，难怪敢一个人来。
　　两个人赤手空拳地缠斗在一起。从体格上来说，这个入侵者根本不能与肯特或拜恩相提并论，但从格斗技巧上来说，他一点不比范洛伊差。遇上了难缠的对手反而让范洛伊兴奋了起来。
　　范洛伊逮到一个机会，移动到对方身后，直接绞住了他的脖子，那人反应极快，反手就控制住了范洛伊的前臂，旋身解开范洛伊的压制，甚至顺势压住范洛伊的肩膀，想反制他。范洛伊另一只手用力将对方压制住他的肘部往上猛得推开，前倾扑住对方，顺势抓住他大腿内侧，直接给了他一个抱摔，用膝盖死死压住。
　　那人还想挣扎，范洛伊想都没想一使劲把人胳膊拧脱臼了。
　　“啊！”那人显然没想到范洛伊看着纤细，力量却很惊人，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在手臂一阵剧烈疼痛之后，他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浓烈得刺鼻的琥珀香。
　　范洛伊一脑门冷汗，他知道自己发情期快到了，只是这个时机简直是烂到不可置信。
　　范洛伊不敢松懈，抽了自己帽衫上的带子把人反绑起来，自己跌坐在一旁，重重喘了口气。
　　“Zed！Zed！”范洛伊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他才想起来Zed待机了。他的手机在打斗的过程中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只能撑着沙发爬起来，自己去找抑制剂。
　　范洛伊没有注意到，被他绑着的那位正偷摸尝试着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线绳，他一条胳膊脱臼显然让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会引发剧烈的疼痛，但他还是咬着牙挣扎。
　　范洛伊给自己打了抑制剂，捡回来枪和手机，站到入侵者面前：“别逼我开枪。”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还敢闯进我家来？”范洛伊简直无语，白月的人现在是被洗脑洗得没脑子了吗？
　　“我跟的是那辆光电摩托。”
　　拜恩？？


第55章 滚
　　范洛伊给自己灌了杯凉水，刚刚挨了一拳，脸肿了、嘴角也破了，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疼。他靠在中岛边休息，等着身体里的热潮平复一些，而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入侵者，他手里仍然握着枪。
　　眼下的情况太过诡异，以至于范洛伊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要怎么办。他刚刚搜了入侵者的身，没找到任何身份证件，手机是音频密码锁，范洛伊解不开，入侵者随身带着的配枪是西格P226，比范洛伊手里的SW更常见，跟联盟军警配枪一个型号。看他的身手怎么都不是个在街上胡混的，而是受过专业训练。
　　“不打算交代一下为什么跟那辆电光摩托？”
　　入侵者盘腿坐着，微微抬头看着范洛伊：“你不打算把人喊回来？”
　　范洛伊笑了：“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报警处理吧。”
　　“……等等。”
　　范洛伊拿起手机，就差按下通话键了。
　　“你把人喊回来就知道了。”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这算什么？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拜恩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可就算那样，用得着破坏他家的安保系统，偷摸着进来吗？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范洛伊按下了通话键，嘟嘟嘟几声之后，电话接通：“喂？范总？”
　　“肯特，来一趟我家。”
　　“好，马上到。”
　　范洛伊按了按额角，眼角余光留意着入侵者的表情，他在听到肯特的名字时有一丝迷茫，又似乎松懈了一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怪在哪里范洛伊又一下子想不明白。
　　为了保护范洛伊，肯特住得很近，直线距离一公里，跑过来用不了几分钟。
　　肯特一出电梯，隔壁的电梯也开了，拜恩着急忙慌地跑出来。
　　公寓主控系统断连，拜恩也收到了警报提示，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从特战部赶回来了。
　　拜恩在看到肯特的一瞬更着急了：“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危险的情况，范洛伊一个人能应付绝对不会把肯特喊来。
　　“嗯？我不知道啊。”
　　两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拜恩已经打开了指纹锁，一开门就看见范洛伊手里拿着枪，地上还捆着一个。
　　“……周意？！”
　　范洛伊看着拜恩，呵，原来还真认识啊。
　　“阿洛，你没事吧？”拜恩冲过来，轻轻摸上他受伤的脸颊，关切地问，“受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范洛伊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拜恩，挥动手臂直接照着脸给了他一拳：“滚！收拾你自己的烂摊子去。”
　　拜恩看见了他出拳，但愣是没躲，屋里的琥珀香还没散，他知道他发情期到了，这种时候居然闹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都是他的错，活该他挨这一拳。
　　肯特惊了：“范总？！”
　　范洛伊把枪放在中岛上，对肯特说：“看来是没事了，麻烦你白跑一趟。”
　　肯特一脸懵，这一屋狼藉的，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范洛伊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还动手揍拜恩？
　　拜恩叹了口气，走到周意面前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眼神狠厉得好像下一刻就会用力拧断他的脖子。拜恩一手捏在周意脱臼的肩膀上，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汹涌的压迫感让他一动不敢动，周意死死咬着牙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明天上午十点，特战部A区三楼。现在，从我家滚出去。”拜恩一点点慢慢松开了手，攥紧了拳头，用尽力气压住自己随时可能爆起的愤怒。
　　周意颤颤巍巍地看着拜恩，张了张口没敢说话。
　　拜恩没再理他，扭头对肯特说：“麻烦你，帮忙把他丢出去。没事了。”
　　肯特看向范洛伊，得到他一个点头，这才应下了拜恩，把周意拽出了大门。
　　拜恩一次性把不速之客周意和肯特都赶走了，回过头来安抚范洛伊，向他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对不起……阿洛，你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周意虽然是个Omega，但是，是通过了暴风组遴选的Omega，近身格斗的水平不可能差，范洛伊又恰好是发情期，还拔了枪……拜恩光是想想都是一身冷汗，万一擦枪走火呢？！范洛伊如果真出什么事，他一辈子不可能原谅自己！
　　范洛伊抬眼看着他，问：“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家里来的。他的身份是保密级别，我不能说。”
　　周意人在二处信息安全部，属于涉密人员，拜恩不能向范洛伊透露任何关于周意身份的信息，而何西亚项目保密等级更高，更是一个字都不能提。拜恩根本无从解释。
　　范洛伊被气笑了，真行啊，那人破门而入，他在自己家凭白挨了一顿打，好不容易人都被他抓住了，可居然连那人是谁、为什么来都不能知道！就这么给放了？！
　　他不傻，如果说之前只是疑惑，现在已经清楚明白。这个入侵者身手很好，而且他们争斗夺枪的时候，他是有机会开枪的，但他没有，似乎并没有要伤害范洛伊的意思。而当在拜恩说出特战部三个字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肯定是什么机密任务相关。
　　但不管是什么机密任务，竟然闯进他家里来，还连个解释都没有，难道要他忍着吗？！
　　“我是不是太高看你了？暴风组的Alpha？被人跟踪跟到家里来了，居然一点没察觉？我如果今天不在家呢？我如果没有升级家里的安保系统呢？我如果没有受过肯特的训练呢？”
　　“阿洛，对不起……”范洛伊的每一个如果都能惊出拜恩一身冷汗，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挫败、自责、懊恼，他不仅没能保护范洛伊，反而让他莫名遇险。
　　“滚。”范洛伊轻轻说了一个字，他跟拜恩无话可说。他想要的是白月，是兰的下落，不是拜恩的对不起。真是白费力气，简直不能更糟心了。
　　范洛伊想推开拜恩，却被死死抱着，他没力气再打一架了。虽然打了抑制剂，可他身上很不舒服，说不清楚是外伤疼，还是发情期的缘故，燥热烦闷得想发疯。
　　“阿洛，让我看看你的伤。”范洛伊刚刚靠着中岛的站姿很僵硬，拜恩几乎可以肯定他受伤了。
　　范洛伊一巴掌拍开拜恩摸上他脸颊的手：“让你滚开！”
　　拜恩释放了一点点沉香木的信息素，范洛伊发情期到，微量Alpha信息素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范洛伊瞪了拜恩一眼，强行把人推开：“收起你的信息素，别惹我！”
　　范洛伊一转身，一步迈出去刚走两步，小腿抽疼，以至于他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一瘸一拐的。
　　拜恩比范洛伊自己更早发觉不对劲，黑色的家居裤黏在他腿上，脚跟和拖鞋一片血乎乎的。拜恩快步上前，把范洛伊打横抱起：“你腿受伤了，我抱你上楼。”
　　拜恩没听范洛伊的把信息素全收了，还是淡淡的一点点，当他把范洛伊抱在怀里的时候，想闻不到都难，平宁的沉香木有点难以察觉的苦，仍然是范洛伊熟悉又喜欢的味道，他皱着眉头，由拜恩抱上楼。
　　拜恩把范洛伊抱进浴缸里，嘱咐他：“先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别碰水。”
　　拜恩没让范洛伊等多久，很快带着药箱和剪刀回来，半跪在浴缸边，把范洛伊的腿托起来，剪开他的裤腿，慢慢揭开，他小腿上好几条细长的豁口，虽然伤口都不是很深，却还是血淋淋得触目惊心。
　　范洛伊刚才都没发觉腿上伤成这样了，肯定是被碎掉的玻璃花瓶刮的。
　　“怎么……疼吗？”拜恩从药箱里找了止疼药出来，一看有好几种，问范洛伊，“发情期可以吃吗？”
　　“不疼，没关系，还用不着止疼药。”
　　“一会儿给你清洗伤口的时候还得疼。”
　　“没事。”
　　“……”拜恩托着范洛伊的小腿，默默咬牙，他心疼！
　　拜恩帮范洛伊把衣服脱了，除了小腿的伤，他的手臂、腰腹、后背都有好几处淤青，不过倒是没有哪里破皮流血的了。拜恩轻轻地慢慢地一处一处检查范洛伊的伤，一一确认了没有伤筋动骨的地方，才微微松口气，回过头来替范洛伊清洗腿上的伤口。
　　温温的水流引起一阵刺痛，范洛伊倒吸了口凉气，他很能忍疼，但不太疼也是疼的。
　　拜恩握着他的小腿，感受到他不由自主地微颤，忙把花洒挪开：“疼吗？我轻点。”
　　“动作快点行不行？还要我这么躺多久？”
　　范洛伊语气恶劣，显得非常不耐烦。他现在赤身躺在浴缸里，被拜恩捏着小腿，这场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他还生着拜恩的气呢，火气上头的时候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可拜恩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摸着他小腿、轻擦他的伤口，替他挑出细小的玻璃碎片，又仔细又温柔的样子偏叫他心里痒，好像又不太生气了。
　　拜恩帮范洛伊清创、消毒、伤药、包扎好伤口，又用塑料薄膜把他的小腿包严实了，在浴缸边垫了毛巾让他把腿搁上面，然后伺候他洗了个澡，再把人抱出来，轻轻放到床上。
　　“身上疼吗？真不要止疼药？”
　　范洛伊看着拜恩没说话。
　　“……你躺会儿，我去把楼下收拾一下。”
　　范洛伊还是不说话。
　　拜恩低了低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56章 我没聋
　　拜恩在墙上发现了一个弹坑，刚缓和一点的愤怒骤然一下又烧起来，恨得他一拳头砸在弹坑旁，一拳不够又砸了一拳。他知道范洛伊身手好，但他也是真的后怕极了。
　　“艹！”他刚刚怎么就放走了周意，怎么没活活掐死他？！
　　林真是给他推荐了个神经病吗？！
　　拜恩越想越气，把待机状态的Zed唤醒，重新接入了主控系统：“Zed，运行自检系统。”
　　“自检系统运行开始……40%……80%……自检完成，主控系统无异常，安保系统于伦萨时间上午10点03分被远程接入并关闭，触发备用防火墙，警报预案触发、公寓监控开启，请问拜恩先生，需要现在查看公寓监控吗？”
　　“要，麻烦调取监控。”
　　监控的总时长不到一小时，从周意关闭安保系统开始，到Zed被重新唤醒，重点都在前十分钟，周意闯入公寓，跟范洛伊大打出手，拜恩看到两人夺枪、范洛伊开枪，即便知道无人中弹，还是惊得他头皮发麻，真的是万幸范洛伊没受什么重伤！
　　拜恩把监控暂停在最后范洛伊靠在中岛边拿枪指着周意的画面上，重重叹气，对Zed说：“截取这十二分钟的监控发到我邮箱。”
　　“好的，拜恩先生。”
　　拜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Zed，家里监控是一直开着的吗？”
　　“根据主人的设定，监控只在家里没人或者第一层安保系统遭遇入侵时开启。”
　　“好。”
　　拜恩的目光落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在那里做过，刚才想到可能被监控拍下来他有点慌，又觉得刺激，现在知道没有视频，反而有些可惜了。
　　拜恩挠了挠头，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Zed帮忙收拾一下吧。”
　　“好的，拜恩先生。”
　　拜恩坐在中岛边，上网订购了被砸坏、损毁的东西，餐桌椅、高脚凳、落地灯、茶几、地毯、玻璃花瓶、墙上的挂画、装饰品，还有家里为数不多还存活着的绿植。
　　“哎……”拜恩放下手机，问在忙碌的Zed，“你主人生气了，怎么办？”
　　“……搜索无结果。”
　　拜恩垂头，怎么又是搜索无结果，他跟范洛伊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还没学会怎么哄他。但这次的事情也不是能靠哄就揭过去的，周意他能处理，可他连一个像样的解释都给不了范洛伊，以后他怎么有脸让他信任他、依赖他？
　　拜恩把范洛伊的枪握在手里，不得不承认他握枪的样子很飒很辣，但他真的不希望他需要这种东西。
　　拜恩又忍不住叹气，转身往家庭影院走，看视频范洛伊是在家庭影院里取的枪，应该是家里每个地方他都藏了武器。虽然之前遭遇白月袭击的事情范洛伊说得轻描淡写，可把家里安保系统全面升级又满屋子藏武器，甚至需要长期雇佣灰鹫，如果不是经历了十二分的危险怎么至于小心谨慎到这个地步？
　　家庭影院的门没关，大屏幕上还是播着小提琴演奏，拜恩站在门口愣住了，上一次范洛伊发情期也是窝在家庭影院里，同样播放着小提琴演奏会，也是同一个小提琴手。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就是这个人吗？让范洛伊受了伤，又念了许多年的人？那个“已经死了”的前男友？
　　拜恩关掉播放器，面对着漆黑的大屏幕发呆。原来他是介意的，因为害怕，那个人在范洛伊心里的分量太重，自己不仅永远无法取代，甚至不能从他占有的份额里，挣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拜恩心里拔凉，不用范洛伊对他发火，他对自己都失望透顶。他今天该陪着范洛伊的，抱着他在床上窝着，让他没办法去想其他人！当然也就不会给周意胡闹的机会，范洛伊更不可能受伤。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该怎么弥补？
　　拜恩把枪放回墙壁暗格里，把范洛伊的酒和酒杯都收拾了，在厨房洗杯子，一只酒杯洗了五分钟，连Zed都看不下去了，挪过来问：“拜恩先生，需要帮忙吗？”
　　“啊？不用，洗好了，已经洗好了。”
　　拜恩把杯子擦了，双手撑在料理台边，做了两个深呼吸，终于转身上楼了。
　　拜恩进屋的时候，范洛伊正半靠在窗边抽烟，一支烟已经差不多燃烬，窗开着，房间里的烟味聚了一半散了一半。
　　“怎么起来了？腿疼吗？”拜恩走到范洛伊身边，扶住他。
　　“不疼。”
　　“阿洛，对不起。”
　　“你已经说过了。我没聋。”
　　“阿洛……”
　　范洛伊轻轻推开拜恩一点，打断了他的话头，掐掉烟，转头看向他：“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吧？”
　　“是，我完全不知道，明天我亲自会审他。”
　　“既然是意外，那就不算你的错。”范洛伊推开拜恩扶在他腰间的手，自己慢慢走了两步坐到床边，微微抬头看着拜恩，说，“我抓他只是因为怀疑他是白月的人，想从他身上找到兰的下落，既然不是，那他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你怎么处理他都跟我无关。”
　　范洛伊的怒气已经平复下来，能理性地看待这件“意外”，他既然知道了入侵者是军方的人，而且涉密，拜恩不可能给他任何解释，再生气也没用，被袭击也只能自认倒霉，只不过找不到兰的线索更让他郁闷失落。指责拜恩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拜恩愣在当场，范洛伊不责怪他，他应该感到庆幸和轻松，可看着范洛伊冷静平淡的面容，他的心脏却绞缩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范洛伊连冲他发脾气都觉得浪费时间吗？他难道心里只能有一个死人的位置吗？现在让他时时刻刻记挂着的人就只能是兰吗？！
　　那他呢？他就在他面前、在他身边啊！为什么……这段时间他以为范洛伊对他并不是没感觉的啊，可为什么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却是那个无关紧要，既不能倚靠又无需负责的？
　　他站在窗边，范洛伊坐在床沿，两个人相隔不过几步距离，这一幕似曾相识，而那时候，范洛伊看着他的目光里全是笃定和诱惑，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猎物。为什么他越靠近范洛伊，却越觉得他遥不可及了？
　　拜恩两步走到床边，单膝压到范洛伊身边，俯下身就吻住了他。他不想说对不起了。周意闯祸凭什么他道歉？他又不是周意的上司。等明天处理完周意，他要当初破例招周意进二处的人统统写检查。
　　“阿洛，我爱你。”
　　范洛伊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拜恩又说了一遍：“阿洛，我爱你，你听见了吗？我爱你。”


第57章 Alpha
　　范洛伊不知道拜恩突然发什么疯，猛地就将他扑倒在床上，压得死死的。
　　“你！起开！”
　　拜恩的体格看着不如肯特那么壮硕，但他身上都是实打实的肌肉，一米九的身高，压下来跟座山没两样，压得范洛伊都喘不上气，三个字他都得咬着牙说。
　　不要。拜恩掰过范洛伊的脸，吻着他，夺走他所有的语言和拒绝。
　　“嗯！呜！”
　　范洛伊推不开他，索性下了狠手，一把掐住拜恩的脖子，像是恶意报复，他自己被吻得喘不上气，那拜恩也不用呼吸了。
　　拜恩怎么也没想到范洛伊真使劲掐他，环状软骨遭遇暴力挤压，令他呼吸困难，立刻举手投降。
　　范洛伊身上一轻，他手里的力道一瞬就此松开。拜恩翻身躺倒在他身边，猛得咳嗽了两声，眼角泛起泪光，侧头看着范洛伊，委委屈屈地哑着嗓子唤他：“……阿洛……”
　　范洛伊深深吸了口气，沉香木的气息乘机钻入鼻腔直冲他脑门。范洛伊发情期刚刚开始，虽然打了抑制剂，但闻到极优Alpha的信息素还是立刻起了反应，浑身一激灵，猛地坐直起来，扭头瞪向拜恩。
　　“你……！”
　　拜恩在范洛伊开口骂人之前，又封住了他的唇，就算被打死，他也不会放的！
　　范洛伊像喝酒上了头，身体里的又热又燥，不住得透出汗，馥郁的琥珀香仿佛失控了一般迸发开来。连他的心跳都变得狂躁不安，该不会抑制剂失效了吧？！
　　范洛伊伸手抵在拜恩的肩头，这一次居然就把拜恩推开了。而他的手下一秒就被拜恩握住、牵起。
　　拜恩吻了吻他的手指，像是刚开了一瓶威士忌，先得浅浅闻一闻香，浓烈而绵长的琥珀香有独特奇异的芬芳，极致诱惑，于是他忍不住舔了舔，卷起舌吮起来，丰富又复杂的气息中似乎有些海水的苦咸、烟草的辛辣、坚果的甜润。拜恩抬眼望着范洛伊，还不够，他还尝不够。
　　范洛伊想骂人来着的，可喉咙又涩又紧，呼吸重得像还喘不匀似得，说不出话，他很热，像在蒸桑拿，感觉自己快熟透了。他身上宽松的浴袍经不起折腾早就松散开了，拜恩的目光慢慢往下挪了一点，落在被他称作“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凹陷处，范洛伊白皙的皮肤透出烫人的红，让一处美景成为绝色，让人彻底沦陷。
　　拜恩伸手轻巧地勾起他的双腿，温柔地给他挪了个位置，半靠着床头躺倒大床正中央，爬到他身边，唰得脱掉上衣扔在一旁，凑上去亲吻他脖颈下、锁骨中间。
　　“嗯——”范洛伊仰头半阖了眼，忍不住呜咽出声，身体里的热潮正在吞噬他的理智，仅仅是沉香木的信息素，他就已经受不了了，拜恩甚至还没碰他敏感的地方，些微的轻抚都像是带着电流，惹得他不住微颤起来，他想要拜恩。
　　拜恩抬眼，小心翼翼地把范洛伊看着，低在他耳畔轻轻地问：“阿洛，可以吗？”
　　范洛伊怔怔地看了拜恩一秒，突然抬起完好无损的一条腿，一脚把拜恩踹开，顺手捡起他的上衣直接甩在他脸上，咬着牙轻斥了一声：“出去。”
　　拜恩接住了自己的衣服，揪着眉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范洛伊，
　　范洛伊扭过头去，根本不看他：“滚。”
　　拜恩站了一会儿，收起了信息素，低头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转身走出了屋子。
　　拜恩带上范洛伊的房门，背靠着房门抱头蹲了下来。他知道不能在范洛伊发情期里对他用信息素的，那么卑劣的手段简直禽兽！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想让范洛伊爱上他！他只是，不能放开他！
　　可他除了惹恼范洛伊，什么都做不到。解释，不能解释，道歉，全是废话，他到底有什么脸赖在这里？
　　范洛伊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开启的窗户送入凉爽的风，屋内还有残留着两种信息素，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烟味。他把脸埋进被子里，上面也有属于拜恩的沉香木，清淡的一缕香都让他心动。他闭上眼睛，感觉似乎能回到今天早上，他刚刚睡醒的时候，拜恩还躺在他身边，在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范洛伊双腿夹住大片被子，他蜷起来把自己窝进去，不由自主地轻轻磨蹭，腰腹处的伤被压到了，疼痛无甚地蔓延开，他却把自己缩得更紧了，疼一点好，疼了他就清醒了。
　　他当然不讨厌拜恩的拥抱和亲吻，也说了不会为今天的事情责怪他，但他不想让拜恩趁着他发情期，就这样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关。
　　范洛伊叹了口气，他好像还是生拜恩的气了，理性上不应该，事实上，他心里的委屈和愤懑全都被倾倒在了拜恩身上。他到底想要拜恩怎样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拜恩刚刚那么胡搅蛮缠，这会儿倒是乖巧利索地滚蛋了，让范洛伊更生气，身上的火烧起来，颇有燎原之势。跟他玩欲擒故纵呢？！
　　范洛伊爬起来，伸手够到自己的手机，给拜恩发了条消息：拿支抑制剂来。发完消息就把手机一摔。混蛋！
　　范洛伊的床头柜里就有抑制剂，不过拜恩不知道。
　　要什么抑制剂？！不是有个极优的Alpha眼巴巴地候着吗？他矫情什么？！该揍的先记下了明天揍！
　　拜恩哪儿知道范洛伊心里是怎么想的，看到信息，心都凉了。他跟抑制剂，范洛伊宁可要抑制剂……
　　拜恩下楼，问了Zed，从厨房的柜子里找了支抑制剂出来，再次回到楼上，站在范洛伊的门口。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抑制剂，缓了口气，才敲了敲门。
　　“进来。”
　　拜恩开门进去，站在离范洛伊较远的那一侧，把抑制剂放在床头柜上，抿了抿唇，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看范洛伊。
　　“……”范洛伊翻了白眼，这副样子是害怕还是心虚？怎么倒像是他欺负他了？！
　　好一会儿等不到范洛伊说话，拜恩想留不敢留、要走又不愿走，呆愣愣地杵了半天，突然重重沉了口气，鼓起勇气抬眼看向范洛伊，直接便撞上了范洛伊冷冷的目光。
　　“……阿洛……”拜恩张了张口，想说对不起，但这话他已经说过许多遍了，怕说了又惹范洛伊不高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你过来。”
　　“？”拜恩忍不住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聋了？”
　　拜恩微微摇头，绕到床的另一边。
　　范洛伊伸手招了招。拜恩又上前了一点，直到范洛伊能够到他的一臂距离内。
　　范洛伊又招了招，拍了拍床边：“坐下。”
　　拜恩就乖乖坐下了。
　　这点距离刚刚好，范洛伊伸手拧住拜恩的耳朵，把人揪过来：“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拜恩这一刻疼还没来得及喊，下一刻就被范洛伊的唇堵住了嘴。热烈的吻像惊涛骇浪，直接把拜恩整个人卷了进去，完全吞噬。
　　……


第58章 超过喜欢
　　范洛伊睡着了，然后饿醒了，睁眼的时候，拜恩就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像怕他突然能消失了一样，又怕他看不见自己似得。
　　“……”
　　“伤口疼吗？哪里不舒服吗？”
　　范洛伊摇摇头。拜恩很小心，温柔得几乎让他抓狂，事后拜恩帮他清理了，他身上是干干爽爽的。
　　“饿了吗？”
　　“嗯。”
　　“我去做个炒饭，五分钟。”
　　拜恩刚要起来，就被范洛伊一把抓住了胳膊拽回来。
　　“怎么了？”
　　范洛伊挪动了一下，蹭到拜恩身边，枕在他肩头，凑着他的颈侧，吸了吸鼻子，贪恋着他身上的沉香木味道。
　　拜恩被范洛伊突然的亲昵举动惊到了，不由自主地浑身僵硬。他们两个之间不缺该有的温存，范洛伊也不是被动的人，但他好像从没有像这一刻，欲很淡，却充满了依赖。
　　大概是发情期的缘故吧，Omega会疯了一样渴望Alpha，原始的本能将理智狠狠碾碎，像毒瘾发作完全失控。范洛伊刚分化，第一次经历发情期的时候，比起身体里的狂躁，他更深刻地体会了恐惧，因为从此之后，这将成为他的“常态”，他将长期依赖抑制剂，他会在特定的时间内脆弱不堪，直到他遇到那个可以让他信赖的Alpha，然而这个念头更让他害怕，害怕成为别人的“东西”，害怕自己需要别人来“拯救”。
　　数年前他曾惴惴不安地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出去，怀抱着一种近似献祭的心情，不断告诉自己，他自己选的人一定不会错。
　　现在他也想这样告诉自己，他不会选错，他没有选错。
　　范洛伊合着眼，轻轻蹭了蹭拜恩，像只撒娇的猫，惹得拜恩喉咙都紧，心跳节奏快得像是在他胸腔里开重金属摇滚音乐会了，吵闹到恐怖的地步。
　　“……阿洛。”拜恩试探似得细声唤了范洛伊一声。
　　“嗯？”
　　“你不生气了？”
　　范洛伊没立刻回答，又动了动，帮拜恩抬了抬胳膊，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的舒服些。
　　“嗯，说了不会迁怒你。”
　　“我是说，刚才，我释放信息素……”
　　范洛伊挑了挑眉毛，还是没看向拜恩，猜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副小心翼翼又委屈巴巴的表情：“那解释吧，为什么？”
　　拜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收拾东西的时候，进了家庭影院，那个人就是让你伤心难过了许多年的人，是吗？”
　　拜恩顿了顿，没等到范洛伊的回答，他侧过身轻轻抱住他，继续说：“我忍不住嫉妒。我知道我说过不逼你，可我……阿洛，我爱你，我控制不了贪心和嫉妒。我今天就根本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片刻后，拜恩听到了范洛伊的一声轻叹：“那个人已经死了。”
　　拜恩搂着范洛伊的手臂紧了紧，正是他死了，才能在范洛伊心里刻下不可磨灭的烙印，是他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他才更加嫉妒得发疯，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范洛伊抬眼看向拜恩，伸手掰过他的脸，与他对视重复了一遍：“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阿洛，你，喜欢我吗？”拜恩不敢逼他太紧。
　　范洛伊一听这个问题就乐了，之前拜恩一边说着不会逼他，一边狠狠认定了他也喜欢他，怎么现在突然怂了？
　　“……阿洛？”
　　“你说呢？”如果不喜欢拜恩这会儿应该在床底而不是他身边。
　　“只是喜欢吗？”就不能再多一点？超过喜欢？
　　范洛伊又笑了，看着拜恩的目光里似乎有他想要的答案。
　　艹！范洛伊的眼神像是一枚钓钩，穿进他的心脏里，能把他的魂都勾走。
　　拜恩翻身压住范洛伊，忍不住咽唾沫，范洛伊没推开他，还是那么看着他，他才敢压下去亲吻他。
　　甜美的琥珀香越发腻人，惹得人抓心挠肺，瞬间就能摧毁拜恩的意志力。
　　范洛伊托着拜恩的下巴，说：“我饿了。”
　　拜恩愣住了，怀疑范洛伊是故意为难他，眼神变得幽怨起来：“阿洛……”
　　范洛伊眉眼略弯，又说：“别折腾太久，知道吗？”
　　“！”拜恩听见自己身体里的野兽在嗷嗷得嘶叫，理智的牢笼都要被它吼塌了，那一瞬，拜恩有个疑惑，Alpha是真的没有发情期吗？
　　……
　　尽管拜恩十万个不愿意留范洛伊一个人在家，但隔日他还是去了一趟特战部，处理周意。
　　上午十点，特战部A区三楼，拜恩到的时候周意已经在会客区等着了，看见拜恩走过来，立刻站了起来。
　　拜恩站到周意面前，周意向他行了个军礼，但周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拜恩，他并没能查到关于拜恩的信息。
　　拜恩压着火气，把手机里的监控视频递到周意面前，说：“根据联盟法案，非法搜查或者侵害公民的住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话说吗？”
　　周意尽力维持表面镇定，解释道：“这次行动是我鲁莽，我只是想确认清楚暗巷游戏的目的，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那样，是暴风组的测试，我想让主考官看到我的能力。我是Omega，如果不那么做，我怕根本没有机会。”
　　“为了表现自己不惜违法犯罪？呵，真是个好借口。”拜恩气得不行，差点直接掉头走人。
　　“我知道我做法极端，但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能让你参加游戏，不就是给你机会了？”
　　“不，那不一样，我查过，总共四百六十人收到了游戏邀请，现在游戏进度过半，已经有七十一人暂停了游戏，应该是确认通关，其中一个Omega都没有。现在到处都在闹平权运动，联盟做足了表面功夫，就算收到了邀请，作为Omega我就是个陪跑的，但我不服！我不服！暴风组也不是每个小队都得驾驶机甲，凭什么我通过了遴选考试，不仅不能入组，还差点要进监狱？！”
　　“身份造假，你还有理了？”
　　周意红着眼睛等着拜恩，狠狠地说：“我要进暴风组！”
　　“暴风组？到底哪里值得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往里挤？你难道不知道暴风组的任务危险系数远远高于其他部队？”
　　周意攥紧了拳头：“你肯定查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我有个哥哥，死于八年前白月的恐怖袭击。是我非要去参加那场平权运动，我哥不放心我才跟着去的，也是为了保护我……针对白月的反恐行动都是暴风组主持，我要亲自为我哥报仇就必须进暴风组！”
　　“……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根本没想到会遇到其他人！那套物业是在信托基金名下，不正是军方的常规操作？！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伤人的！是他先拔的枪……”
　　周意从昨天出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搞砸了，一旦涉及平民，这次的事情可能比他身份信息造假更严重。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昨天那人身手很好，说不定也是在军方任职，但他是Omega，不可能是暴风组的人。
　　“违法就是违法，犯罪就是犯罪，你到法庭上去狡辩吧。”
　　周意垂头，吸了吸鼻子，把哭音狠狠咬住，低声说：“我只是想进暴风组。”
　　“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怎么找到公寓的？”拜恩昨天晚上查过暗巷的游戏资料，周意在游戏里并没有任何违规操作，照道理就算周意黑掉了游戏，拜恩作为游戏管理员的身份也是层层加密，不可能被破译的。
　　“第一个通过第一关的玩家在接到一个加密电话后就消失了，后来又有两个排名最靠前的玩家从游戏里消失，我猜测他们是直接通过了考核，就对他们的游戏账号做了标记。前几天这三个账号同时登录，还有另一个神秘账号，IP地址来自同一个局域网，就是这里，特战部。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神秘账号的持有者就是主考官，就做了逆向追踪。幸好连续几天四个账号都是同时登录游戏，交叉比对游戏的登录时间、时长和特战部外面停车场的监控，通过大量筛查，最后我找到一辆电光摩托，追踪电光摩托找到了那间顶层公寓。”
　　短短几天时间，周意一个人居然做到了“大海捞针”，这样的能力确实让拜恩震惊，不得不刮目相看。如果周意不是自作聪明，他肯定会招他进入快速反应部队的。
　　拜恩无声地叹了叹：“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你可以回去了。”
　　周意瞪大了眼睛看着拜恩，有些不可置信，是要放过他吗？
　　“不用期待，这件事情我会上报，至于要不要起诉你会由军方决定。”
　　“那暴风组？”
　　“你说得对，你是Omega，暴风组不可能收你。而且这次的游戏本来就不是暴风组遴选。”
　　周意看着拜恩眼里瞬间充满了怨毒。


第59章 Omega
　　拜恩把事故打了份报告交给林真少将，毕竟周意是林真推荐给他的，而且拜恩现在还没有正式调职到特战部，何西亚是高度机密项目，由他去跟二处交涉不合适，还是得让林真去。
　　林真看完报告，给拜恩打了一个视讯电话，问他：“事情经过我都清楚了，监控视频我也看过了。想听听你的想法。”
　　“周意的能力非常好，也很适合快速反应部队，但是他纪律性太差，对于白月太感情用事，过于冲动，如果招他进来无异于在队伍里埋一颗不定时炸弹，他会害死所有人。”
　　林真叹了口气，点头同意拜恩的判断：“我会跟二处一起处理他，等他解除了军职，要不要起诉由你的Omega决定吧。”
　　“我会传达。”林真少将一句“你的Omega”让拜恩突然之间忘记了生气，幸福的甜腻简直要溢出来了。
　　林真看着微微脸红的拜恩突然一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的Omega身手不错。”
　　“……？”
　　“这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无妄之灾，我替军方向他道歉，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好的，我会传达。”
　　“需要多给你放两天假吗？”
　　拜恩犹豫了一下，他当然想在家陪范洛伊，但他现在还不是特战部的人，不是林真手底下的人，他要请假要走第一作战部队的流程，不是不能，就是麻烦。
　　林真看出他的顾虑，笑着说：“还怕麻烦？”
　　“我会向第一作战部队立刻提交休假申请的。”
　　“行。暗巷的考核差不多了吧？结束之后，我会尽快调你回来特战部。”
　　“是。”
　　“挂了，去陪你的Omega吧。”
　　拜恩行了个军礼后挂断了通讯。
　　范洛伊这一次的发情期没有使用EPS30，所以在发情期结束之前都不会去UNX上班，他在家这段时间正好跟副总杨素一起处理公司的事务。
　　公司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副总杨素处理，范洛伊很放心，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助理程妙直接被杨素征用了，在加上新提上来的一个助理，杨素忙归忙，公司事务都有条不紊。
　　杨素毕竟不放心的是实验室，范洛伊和彭浩都不在，实验室工作进度缓慢，新招的人里面还有一个商业间谍，搞得他天天提心吊胆的。
　　这不，范洛伊想出了个“引蛇出洞”的主意，做一个假账号给彭浩，找个机会送到这个商业间谍面前，看他起不起贼心，只要他入套，之后就等着被范洛伊拿捏吧。
　　杨素点头，主意是好主意，实行起来难度也不高，就怕鱼没这么容易上钩。
　　范洛伊不以为然，这个商业间谍都来了一个月了，至今为止什么都没找到，要钓他应该不难，可以适当给他加点难度，打消他的戒心。这方面有肯特帮忙，他们手里还有之前抓住的那个，就算做不到天衣无缝，网一条小鱼还不成问题。
　　腾越实在太小看范洛伊了，同样的手段居然敢用两次，简直把他气笑了。
　　杨素问：“抓到了，然后呢？你上次已经抓了一个，但他们这种商业间谍拿钱办事，你也没法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关于腾越的情报啊？”
　　范洛伊想了想，说：“腾越这么费心费力一定有原因，假账号做的用心点，我会让彭浩额外准备两个文件，如果腾越对那两个文件有兴趣，那我就知道高锦究竟为了什么了。”
　　“行。”杨素知道范洛伊不喜欢废话，就这么办吧。
　　挂断视讯，范洛伊站起来缓缓伸了个懒腰，腰腹、手臂、肩背、小腿，受伤的地方都因肌肉拉扯而产生痛感，他慢慢走两步，渐渐适应了疼痛，然后等着那一阵疼痛一点点退去。
　　杨素视讯刚打过来的时候看见范洛伊脸上嘴角的伤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跟拜恩打起来了，差点要报警，范洛伊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是遇上了入室抢劫，杨素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问是不是白月。
　　范洛伊没放弃寻找兰，让灰鹫想办法从暗网上买消息，一定要找到带走兰的那艘穿梭舰。寻找兰的下落道阻且长，范洛伊真的害怕，不知道兰熬不熬的住，作为大家族的小少爷，兰从小没有吃过苦，众星捧月着长大，这几个月，他的发情期是怎么度过的？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又要怎么活下去？
　　范洛伊侧头看向书架上的机甲模型，沉默了很久很久。
　　拜恩上楼后看范洛伊的书房门还关着，知道他还在工作就没打扰，刚转身准备走，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范洛伊慢慢走出来。
　　“腿疼吗？”拜恩快步走到范洛伊面前，扶住他，差点就准备一把把人抱起来了。
　　范洛伊拦住他：“只是破点皮，不至于走不了路。”
　　“怎么是破点皮呢？玻璃碎片都扎进肉里了……”
　　范洛伊看着拜恩冲他勾了勾手指。
　　“？”
　　范洛伊又勾了勾手指。
　　拜恩往前凑了一点，范洛伊微微仰头就亲到了，用潦草的吻堵住拜恩的嘴：“我饿了。”
　　拜恩抿着唇压住嘴角，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觉得自己现在的笑十分憨傻，可他心里开心的冒泡，就忍不住，捧起范洛伊的脸狠狠吻住。
　　“我这就去做，马上给你端上来。”
　　范洛伊笑：“扶我下楼就行了。”
　　拜恩盯着范洛伊迟疑了一下，他想如果范洛伊非要下楼，他就抱他下去，但范洛伊看着他的目光说的是：别干蠢事。
　　最后拜恩妥协了，扶着范洛伊下楼。
　　范洛伊的腿伤得不严重，贴着治疗贴休息了一晚上，细小的伤口都愈合了，深一点的伤口也开始结痂，这一点点疼实在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拜恩小题大做，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昨天晚上拜恩做了个四菜一汤，准备把范洛伊往“撑死”里喂，今天早上，范洛伊说午饭只想吃黄油肥牛炒饭，让拜恩处理完事情速度回来给他做饭，直接堵死了拜恩准备给他做一桌大鱼大肉的野心。
　　范洛伊坐在餐桌旁，新的餐桌椅已经送到了，拜恩特意从原厂配的货，昨天的一片狼藉像没发生过一样。
　　拜恩端着餐盘过来递到范洛伊面前，刚坐下就听范洛伊问：“事情处理好了？”
　　“嗯，军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等除了他的军籍，你可以起诉他。”
　　范洛伊微微点了点头，起诉算是讨个公道、拿点赔偿款，但范洛伊并不是很在乎，他在意的是，那个人是怎么找到公寓来的，拜恩的信息是高度机密，根本不可能被挖出来，而且那人能悄默破解了公寓的安保系统，这种能力更让范洛伊在意。
　　“你还生气吗？”拜恩看范洛伊并不高兴的样子，问了一句。
　　“还好，昨天挺生气，我都直接开枪了。现在想想，他伤得比我重，也就不怎么生气了。”
　　拜恩觉得想笑又觉得难受，一面心疼他，一面又隐隐想为他欢呼，这么一想，他好像突然明白林真少将的那句“你的Omega身手不错”了，他的Omega让他骄傲。
　　他的Omega！
　　范洛伊被拜恩盯得起鸡皮疙瘩，不明白他的目光为什么突然灼热：“怎么了？”
　　拜恩撑着下巴，目光还是紧紧黏在范洛伊脸上，实话实说：“我上司看了监控视频后夸我来着。”
　　“夸你？”监控视频跟拜恩有半毛钱关系？他从头到尾都不在场啊。
　　“嗯，是夸我。”
　　范洛伊不解，但看着拜恩洋洋得意的表情，突然就不想追问下去了，不理他，吃饭。
　　“……你不想知道她夸我什么了？”
　　“你们军方机密太多，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拜恩脸垮了，这怎么不按套路走呢？
　　范洛伊忍不住笑：“好了，说吧，夸你什么？”
　　拜恩一下笑起来：“夸我的Omega身手好。”
　　范洛伊猝不及防地红了耳根，他的Omega。


第60章 人形战斗兵器
　　发情期过了，范洛伊回UNX上班，正巧当天新的一批机甲运到，这批同样搭载了DSSJ系统的机甲外观上和现役的RN14系列完全一样，甚至连型号都沿用了RN14的系列，直接就是RN14.7，如果不是倪克斯项目中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机甲有多么不同。
　　范洛伊不是机甲研发组的人，只能厚脸皮地跟许望求了个参观的机会，许望知道他对机甲的热爱，乐意帮他，午休的时候范洛伊就拿着访客证，去了停机坪。
　　机甲研究组的东陵早已跟范洛伊熟识，知道他跟兰是好友，见他来一点不奇怪，索性热情地带他参观。
　　范洛伊的访客证只能让他远远看一眼机甲，但有东陵带着，他就能近距离参观，他心绪激动，又怕给别人造成麻烦。
　　“午休时间，我这样打扰你了吧？”
　　东陵摇头：“多大点事，我们今天要把检测做完，本来就是轮了班的，我弄完了再去休息。”
　　“机甲检测我不能参观吧？”
　　“没事的，检测程序跟其他机甲都一样，又不给你看分析报告，不违反条例。走吧。”
　　有东陵带着，范洛伊不仅可以近距离看机甲，还能伸手触碰。机甲坚硬的外壳上有特殊的粒子涂层，触到指腹掌心时并没有范洛伊预想的冰凉。范洛伊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只凭触觉去感受面前的庞然大物，手中碰触到的仿佛不是金属而更像陶瓷釉面，光滑中又似乎带有一种独特的纹路，明明是没有温度的机甲，却在他的掌心一点点汲取他的体温，像是活的，会呼吸的。
　　范洛伊怔愣了很久，才慢慢张开眼睛，看着它。
　　东陵刚才没打扰范洛伊，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跑他的检测程序，直到到范洛伊缓过神，缓缓把手收回来，他才说：“我听兰说，你很喜欢机甲。”
　　“嗯。”范洛伊点头，“兰经常提起我吗？”
　　东陵笑起来：“是啊，时不时就提，尤其试驾员磕碰到机甲、没轻没重太乱来的时候，他总会说，如果是你一定会很爱惜机甲的。”
　　范洛伊听后也笑了：“我从来没上过机甲，他就胡说吧。”
　　“我以前也觉得他是胡说啊，不过刚刚看你那样子，我有点信他了。”
　　范洛伊愣了一下，没接话，转头又看了一眼机甲，轻轻笑了笑：“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
　　东陵拍了拍他的肩头，没说安慰他的话。联盟的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科技在进步，没什么不可能，如果人把自己困死了，又怎么会有星际殖民，有LIGHT、有他们眼前的机甲。
　　能有什么比挣脱地心引力更难的？能有什么比造物和创世更难的？
　　总有人，不会放弃。
　　范洛伊笑，兰相信他是那种人，他相信兰也是。
　　东陵完成了面前这台机甲的测试，调动浮台划到下一台机甲边，继续他的工作，一边跟了范洛伊说：“项目进展比预想的要快，明天就要开始第二轮试驾，我们做数据回溯的时候发觉，试驾员的身体状况其实从第二轮试驾就有征兆了。”
　　范洛伊对上东陵的目光，微微点头：“会弄清楚的。”
　　东陵叹了口气：“刚发觉问题那会儿，兰都气炸了，你知道他脾气，哇，恨不得自己是个机器人，不眠不休地做调试，谁劝都不行，要不是他自己撑不住昏倒了，组长都准备他打镇定剂了。啧……”
　　吉赛尔遭遇袭击后，东陵所在的研发组也是几经生死，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东陵一样好手好脚的活下来了。
　　东陵没再往下说，沉默了很长时间。
　　范洛伊也不说话，像不存在一样，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机甲上，他能接触机甲的机会绝无仅有，他面前的不是模型，而是真正的巨型人形战斗兵器，他梦寐以求的机甲，在他心里回荡的震撼能让他暂时忘记烦躁和伤感。
　　***
　　第二轮试驾开始，试驾的时间从十分钟延长至四十分钟，从一对一的对战，换成了五对五的团战。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但也有不在计划内的事情发生，军方额外加塞了一百人参与试驾，没人多说一句，该做什么做什么，心里都清楚，这加塞进来的一百人是来做机甲训练的，应该会是DSSJ机甲的第一批驾驶员了。他们也是随即分配到了两组药物，但是对战却是有意跟第一作战部队分开组队，显然是竞争者的姿态。
　　机甲研发组和药物组对这个毫不关心，第一作战部队的人却一个个都成了斗鸡，把不服气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第一作战部队在军方的地位非同一般，顶尖的新装备、新武器什么都少不了第一作战部队的，他们是最精锐的部队，没想到DSSJ的机甲居然不准备给他们？简直岂有此理了。
　　范洛伊在休息室里，捧着平板电脑，站在虚拟屏前，饶有兴致地观战。
　　最近第一作战部队的日常训练几乎被机甲操作占满，不能试驾DSSJ真机的时候，都在拟战舱里待着，虽然拟战舱不能完全还原出DSSJ对驾驶员的身体负担，但是操作手感却是100%仿真的。加塞进来这些人碰都没碰过DSSJ，大概要吃亏。
　　等第一组开战后，范洛伊就笑了，他想多了，这一百人实力强悍。第一作战部队一开打就落了下风。
　　这感觉像极了拜恩第一次试驾那场对战，实力碾压。
　　明明可以二十分钟结束战斗，但新来的像是玩心重，三番四次放过了对手，逗第一作战部队的人玩，开着机甲左突右出，一场演战玩得酣畅淋漓，只有处在对战中的另一方才知道这四十分钟有多艰苦难熬。
　　范洛伊都不禁怀疑第一作战部队是不是真的徒有其名啊？他以前不觉得路安这么菜啊？路安输给拜恩也就算了，今天如果再输，他不如去撞墙算了。
　　同一时间在等候室观战的路安慢慢攥紧了拳头，输得太难看了！
　　范洛伊看看时间，四十分钟快到了，吩咐助理艾文再检查一遍准备工作。这时候外侧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拜恩走进来。
　　“有事？”
　　“不算，就来看看。”
　　范洛伊工作的时候拜恩一般不会来打搅，他皱了皱眉，不明白拜恩来看什么。
　　拜恩没解释，随口就问范洛伊晚饭想吃什么。
　　艾文扭过头去，偷偷憋着笑。
　　范洛伊看了拜恩一眼：“下班再说。”
　　“哦，好吧。”拜恩闭了嘴，背靠墙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到底有什么事？”
　　“就来看看啊。”
　　不等范洛伊再追问，一场对战结束，休息室的门打开，一组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拜恩看见人进来，抬手打了个招呼：“感觉怎么样？”
　　领头的就是谢冰：“爽啊！”
　　“哈哈哈。”
　　范洛伊来回看了一眼，这算是明白了，原来认识啊。
　　谢冰跟范洛伊、艾文简单打了个招呼，依照指示坐下，一边问拜恩：“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们的情况。”
　　“刚刚对战你没看嘛？还怕我们会输啊？”
　　“呵，”拜恩笑了一声，“你敢输？”
　　“哈哈哈，这话说的。”谢冰一边笑，一边扭头对他的组员说，“组里有规矩，输了的拿工资请客。所以，绝对不能输。”
　　“明白！”
　　“知道！”
　　范洛伊操作着平板电脑，心想，这应该不是第一作战部队的规矩，看样子拜恩跟谢冰是旧识，是暴风组吧。
　　谢冰问：“赢了有奖励吗？老板请吃饭？”
　　拜恩笑着回答：“等我打个申请。”
　　“嘿，小气。”
　　拜恩的目光黏在范洛伊身上，突然说：“我跟你这种孤家寡人不一样，我要回家吃饭。”
　　“咦？”谢冰一脸不可置信。连带着全组组员都来劲了，全员伸着脖子等吃瓜。
　　一旁的艾文激动得手抖了一下，这恩爱秀的明目张胆啊！！
　　范洛伊还低头看着平板电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拜恩，全当没听见。


第61章 面子问题
　　拜恩背靠着墙壁，大长腿交叠着，就看范洛伊什么时候会转过来看他一眼。
　　范洛伊被身后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偏就不回头，不让拜恩称心如意。
　　艾文悄默默地来回扫了拜恩和范洛伊一眼，就快憋不住笑了，老板肯定又害羞了！简直了！
　　谢冰八卦心被勾起来，哪会轻易放过拜恩，追问起来：“你小子才到伦萨多久，这就得了妻管严了？不得了啊。”
　　拜恩噗嗤一笑，一点不上谢冰的当，表情颇为得意，反倒把谢冰的好奇心吊得更高了。
　　“哟哟，这不行，今天你不交代清楚，晚上不能放你走了。”
　　范洛伊抬了抬眼，目光扫过谢冰，转身走到下一个人面前，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拜恩看着范洛伊无动于衷的样子，悄悄给谢冰使眼色，让他看范洛伊。
　　谢冰不明所以，飞快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范洛伊。漂亮、气质有些冷、研究员的外套里面是修身款的白衬衫和米灰长裤并不算太严肃，一身穿戴得体，贵又不招摇。一定有很多追求者，且很不好追。
　　暴风组的人不仅武力值是联盟最顶尖的，眼力劲也是非常快。范洛伊除了最开始给了他们一个礼貌的微笑之外，从头到尾都专注在数据采集的工作上，乍一看没有破绽，但另一头的艾文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低着头压着嘴角，好像是在工作，眼神却总在范洛伊和拜恩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
　　谢冰看向拜恩，回了他一个诧异的眼神：他？？
　　拜恩笑，给了谢冰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继续做他的望夫石。
　　嘿！谢冰就看不惯拜恩嘚瑟。
　　“拜恩少校，您还有事？”
　　“没什么，陪你们走一遍流程，怕你们第一次不太了解情况。”
　　“这么简单的流程我们还不至于弄错，再说了，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向研究组员请教嘛，对吧，范先生？”
　　谢冰望向范洛伊，突然问了那么一句，范洛伊抬头看向谢冰，点了点头：“是，上尉有什么问题吗？”
　　范洛伊今天第一次见谢冰，他的个人档案只显示编号，范洛伊只能根据谢冰的肩章判断他的军衔。
　　“你好，我叫谢冰。”
　　“谢上尉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
　　“任何？”
　　“嗯。”
　　“那……范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这支队伍刚刚组建，队员之间都还不熟悉，就想晚上一起聚个餐、热闹一下，这个没问题吧？”
　　范洛伊没多想，点了点头：“可以，没什么需要特别忌口的，不过请控制饮酒，两个标准酒量，也就是20克酒精摄入量以下，以防引起药物副作用。”
　　“没问题。”谢冰笑着点头，又问了一句，“那戴斯也能参加聚餐吧？”
　　范洛伊微微一愣，看向拜恩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来又是为了宣誓主权？现在不止第一作战部队和UNX机甲系，就连军方突然加塞进来的队伍，他都先“通报”一下？
　　拜恩没想到谢冰突然问范洛伊这样的问题，被范洛伊眼刀一刮，立刻站直了，突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墙角被罚站，冲着范洛伊直摇头：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谢冰见拜恩慌张，一下没憋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靠！”
　　连其他队员都开始闷笑。艾文憋得都快喘不上气，平时见多了拜恩过来接范洛伊，给全办公室撒狗粮，没想到拜恩少校不仅是宠妻狂魔，还真是个“妻管严”呢！也对，她老板是什么人啊，极优Omega，气场两米八！
　　范洛伊轻轻叹了口气，对谢冰说：“谢上尉，这个问题我无法代替拜恩少校回答你。”
　　谢冰笑得简直停不下来，连连摆手：“范先生，如果刚刚有冒犯的地方，我道歉，我只是……哈哈哈，太好笑了！”
　　如果不是范洛伊在，拜恩立刻就能把谢冰拖出去揍一顿。
　　“要队员之间快速磨合还不容易吗？今天试驾之后全员斗兽场集合，拟战训练。”
　　“……我靠！你是人啊？！”谢冰笑不出来了。
　　拜恩冷眼看着谢冰：“新机甲你们都需要尽快熟悉。”
　　“……”
　　谢冰看向范洛伊满脑子转着歪主意，没等他想出什么坏招，拜恩迈了两步走过来，走到范洛伊身边，轻声对他说：“我晚上可能要晚点回家。”
　　范洛伊看着拜恩点了点头：“知道了。”
　　拜恩见范洛伊态度平淡，知道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但是谢冰笑得肚子疼就让他不爽，私心里想给自己挣点面子回来，于是脑子一热就飞快的范洛伊额角落下一个吻。
　　范洛伊怔了一下，抬眼看拜恩，忽而笑起来，仰起头凑过去在他唇上回了一个浅吻：“别太晚。”
　　拜恩瞪大了眼看着范洛伊，他刚刚其实有点怕突然在别人面前亲他，他会不高兴，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会直接回吻他！拜恩心里放起了烟花礼炮，嘴角仰起来就快咧到耳根，根本压不住，他抬手捂嘴掩住，说：“那我先走了。”
　　“嗯。”范洛伊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确实不喜欢当众秀恩爱，因为没必要，但在外面给拜恩一点面子理所应当，尤其是在拜恩的部下面前，他乐意帮他撑这个场面。
　　拜恩强忍着想要蹦蹦跳跳的心情大步走出了休息室，谢冰再也忍不住了：“靠！！”
　　其他队员各个眼睛瞪得比探照灯还亮，实在好奇范洛伊这个人，也更好奇拜恩了。他们进入快速反应部队之后，在简报会上得知拜恩和几位小队长都是出自暴风组，不由自主地都生出敬意和崇拜，只不过暴风组是高度机密，他们能知道的仅限于此。快速反应部队刚刚建立，拜恩还在第一作战部队和UNX两头忙，他们几乎没什么机会跟拜恩相处，都以为他很酷。原来并不是啊！
　　艾文在旁边看了全程，现在激动得想挠墙，拜恩撒狗粮就算了，怎么她老板秀起恩爱来都不给人留活路的嘛？磕死她了！
　　范洛伊轻轻咳嗽了一声，对艾文说：“艾文，数据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数据收集完成就准备药剂。”
　　“好！”
　　范洛伊把谢冰身上的感应贴片取下来，谢冰对他说：“范先生，刚刚我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没关系。”范洛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还挺喜欢看拜恩跟他的战友闹着玩的。
　　“啧……”谢冰给他比了拇指，“我还第一次见这家伙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范洛伊笑起来，当初他也没想到拜恩是这样子的性格，这个人会让他那么喜欢。


第62章 车轮战
　　晚上范洛伊稍微加了会儿班，把今天的数据整理完就准备下班了。不管拜恩是要去聚餐还是要把队员都拉去做拟战训练，今天都不能接范洛伊下班，跟他一起回家，范洛伊给拜恩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先回家了。
　　“都下班吧。”范洛伊站起来。
　　艾文蹭得跳起来，范洛伊以为她早耐不住了着急下班，轻笑了一声：“晚上有约会可以早点告诉我，申请早下班的。”
　　“老板！有热闹看！”
　　“你去看吧，我先回家了。”
　　“不是！是拜恩少校！”
　　范洛伊皱了皱眉头，看拜恩的热闹？他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艾文一个健步冲过来，挽住范洛伊的胳膊，拉着他就走一边解释：“拜恩少校现在在斗兽场呢，第一作战部队跟今天军方来的新队员都想借斗兽场做拟战训练，两边要开打！”
　　“你怎么知道的？”
　　“简思锐刚给我发消息，彭主任也去凑热闹了。”
　　“老板，看实力是那队新人比较厉害吧？今天试驾，第一作战部队就没赢过。怎么还敢跟他们打？”
　　机甲试驾的对战和拟战还是很不同的，拟战除了考验驾驶员本身实力之外，也讲究战略战术、对周边环境的利用、作战时机的判断等等。第一作战部队肯定比新组建的队伍来的默契，输赢还真不一定。
　　但是……
　　“他们应该打不起来。”
　　“啊？为什么？”
　　“两边都是纪律部队，联合演习需要走申报流程。”
　　艾文脸一下垮了：“……这么复杂？”
　　范洛伊点头。打不起来最大的原因是，不能打，第一作战部队不仅仅是联盟的精锐，更是联盟的“势力”，面子问题大过天，DSSJ试驾是严格保密的，外人不会知道，但是如果在斗兽场里这么惨输下去，一旦被人拍了视频传上网，会对联盟军方形象有影响，在白月袭击吉赛尔之后，对联盟军方实力的质疑和抨击就没停过。这不是输赢的问题，还是个政治问题。
　　艾文拿起手机给简思锐打电话：“喂，嗯嗯，我们在路上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嗯？哦哦！来了！马上！”
　　艾文一惊一乍的，范洛伊倒是一点没听见电话对面简思锐说了什么。
　　“老板快点快点，要开始了！”
　　“开始？”
　　“嗯嗯！拟战开始了！”
　　真打？他猜错了？
　　等范洛伊和艾文到斗兽场的时候，上下五层观战席已经聚了不少人，多数是第一作战部队的人，还有一部分UNX的学生，机甲研发组的人也来了，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熟面孔。
　　全息屏上滚动着字幕—「拟战即将开始，作战人员请准备……」
　　范洛伊和艾文就近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范洛伊找了最近的控制面板，稍微看了一下拟战介绍，这一场并不是普通的两组对战，而是车轮战。
　　军方新送来的一百人和第一作战部队挑选出来的一百人，十人一队进行1V1车轮战，每一队最终获胜的一人重新匹配进下一轮十人组，继续车轮战，直到最后的两个人进行1v1对战。这不是团战，而是个人战。
　　范洛伊往下翻了翻，一眼就找到了拜恩的名字，他毫不意外地参战了。
　　由于参战人数达两百人，又是个人战，中央全息屏不可能同时播放二十组对战，所以观战区座位里的内置小全息屏都激活了，观众可以自由选择观看内容。
　　范洛伊和艾文找了位置坐下，毫不犹豫地选择追踪观看拜恩的对战。
　　车轮战的匹配和战场选择都是完全随机的，运气对输赢的影响很大，这很现实，在战场上，能不能活下来，有时候就是凭运气。
　　拜恩的运气比较好，第一轮抽到了第六位，他甚至还有闲工夫看一眼他的三位小队长是个什么情况，其他人都还好，谢冰有点惨，第一位，也就是说他如果要晋级，他得打赢九个人。不过谢冰自己不觉得什么，打架啊，他在行！
　　原暴风组突击小队Alice的队员实力不容小觑。为了保存实力、降低损耗，谢冰采用闪电战术，一个字，快，在对方还在做环境侦查的时候，他就扑上去了，一点反应和缓冲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拜恩看了两场，简直没劲透露，在DSSJ的加持下，谢冰几乎是战神上身，一通操作猛如虎，直接就把对面揍趴下来了。
　　谢冰打了两场之后，越打越顺手，DSSJ对机甲的强化、速度的提升到了可怕的地步，拟战中没有太核粒子对驾驶员身体造成的压力，谢冰几乎感受不到速度和力量的极限，他都要高兴疯了。
　　不仅仅是谢冰，快速反应部队的人每一个都是一线部队的精英，对机甲装备的性能提升非常敏感，几乎是本能的知道怎么才能快速磨合、将机甲的潜能完全发挥出来。
　　这一场200人的混战不是团战而是个人战，但是第一作战部队的人被淘汰的速度远远快于快速反应部队。
　　斗兽场中央巨大的全息屏上不断滚动着晋级名单和淘汰名单，猩红刺目，引得所有人都不由得紧张。
　　很快就轮到了拜恩，他运气是不错，但系统还是跟他开了个小玩笑，他的对手是他的小队长陈杨，原暴风组狙击小队Belinda的队员，而他们随机掉落的战场是原始森林，极易隐藏的地形，完全是陈杨的主战场。
　　陈杨跟拜恩联线，挑衅他：“头儿，要是我不小心把你淘汰了，你可别记仇啊。”
　　“哈哈哈哈，嗯，我很期待。”
　　茂密的丛林，各种植被长的比机甲都高，遮天蔽日，林中安静有水流声和虫鸣鸟叫，却听不到机甲引擎的嗡鸣声音。
　　DSSJ不仅更强更快，也更隐蔽更具迷惑性。太核粒子能在雷达上隐身，机甲的迷彩在太核粒子的作用下完美变幻成了丛林植被的色彩，完全与原始森林融为一体。
　　拜恩同样选择了隐藏，想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他如果乱动暴露自己，陈杨会毫不犹豫给他一炮，直接把他轰成渣。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拜恩看着全息地形扫描，他们所掉落的山谷有四个制高点适合狙击，陈杨肯定在其中一个地点蹲着，拜恩只有一次机会抓到他。
　　因为是拟战，机甲的装备非常全面，狙击枪、飞梭导弹、加农炮和粒子炮都装备了，飞梭和狙击枪的威力不足以一击就把转配了DSSJ的机甲轰烂，陈杨一定会选用粒子炮，但粒子炮的启动比较慢，在发射前需要蓄积能量，威力巨大但速度仅仅是接近光速，这就是拜恩的机会。
　　拜恩和陈杨僵持的时候，整个拟战已经进行了接近一个小时，随着被淘汰的人增加，观战的人数也在增加，追踪观看拜恩的人成直线上升，不管是第一作战部队还是何西亚的快速反应部队，对戴斯蒙德.拜恩都太好奇了，他是足够强悍，但是否真的强悍到没人能打败他？
　　对拜恩实力最了解的就是谢冰，他也想看拜恩的对战啊，可他脱不开身，自己刚打到第七场，正战得水深火热。
　　大部分观众都不知道陈杨的底细，只觉得原始丛林这个战场不太容易，看着拜恩和陈杨都蹲着不动，很是不能理解，他们要干嘛？
　　就在这个时候，拜恩冲着某一个方向，放了一枪，空枪，枪声传遍了整个地图。
　　陈杨咧嘴一笑，就是这一刻！枪响的一刻，他就锁定住了拜恩，粒子炮发射。
　　范洛伊不自觉地捏住了拳头，他大概能猜到拜恩想做什么，但毫无疑问他的想法非常危险，跟粒子炮比速度，简直是疯了。
　　可偏偏拜恩就是个疯子，他就是要跟粒子炮赛跑，DSSJ功率拉满，机甲整个迎着粒子炮的方向飞射出去。
　　粒子炮不是导弹，中途很难修订方向，等陈杨看见拜恩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心里暗叫不好，十枚飞梭导弹齐发，但丛林茂密，拜恩躲闪的速度太快，飞梭导弹都炸到了植被上，陈杨想跑，而拜恩的机甲已经擦着粒子炮的光束冲到自己面前，光束剑一闪而过直接刺穿了他的驾驶舱。陈杨的驾驶舱暗下来，泛起幽幽的暗红光芒，屏幕上显示—「战斗结束」。
　　“靠！”陈杨抹了把汗，幸好是拟战，不然他已经死了。
　　“啊啊啊啊！！”艾文激动得原地起跳，拉着范洛伊的胳膊一通摇晃，“老板！老板！拜恩少校好帅啊！嗷嗷嗷~”
　　范洛伊忍不住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坐下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Alpha很帅，帅炸了！
　　“老板！拜恩少校太厉害了！太帅了！妈呀！老板，拜恩少校有没有兄弟？快点介绍给我！”
　　范洛伊笑着劝她：“别犯花痴，你有男朋友了。”
　　“呜呜呜！老板，你眼光也太好了吧！绝了绝了！老板！赶紧嫁！不能被别人抢走了啊！”艾文夸完了拜恩，不忘拍范洛伊马屁，一脸激动得要掉眼泪，一边还要操心范洛伊，那模样简直恨不得立刻要帮他筹备婚礼。
　　范洛伊看着全息屏上的晋级名单，笑容绽开：“知道了。”


第63章 暴风雪
　　第一轮车轮战耗时两个小时才全部完成，被淘汰的都出了驾驶舱，纷纷落座观众席，晋级下一轮的有十五分钟休整时间，然后将会被再次随机配组，进入下一轮车轮战。
　　拜恩抽空给范洛伊回了条消息—「到家了吗？晚饭吃了什么？」
　　范洛伊收到消息，不禁露出笑—「在斗兽场，看你的拟战。」
　　「你在观战？你看到了？」
　　「嗯，很帅。」
　　拜恩握着手机忍不住笑出声—「我赢了有奖励吗？」
　　「想要什么？」
　　「那就是答应了？」
　　「赢了才行。」
　　“啧啧啧，看看，看看，这一脸春心荡漾，哎呦呦，不得了！”谢冰跟沈曼曼、陈杨一起过来，一开口就逗他。
　　沈曼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问：“怎么？有八卦？”
　　谢冰对沈曼曼和陈杨说：“今天我有幸见到了我们头儿的Omega，可漂亮了，把头儿迷得晕头转向、治得服服帖帖。”
　　拜恩心情好，不骂谢冰，反笑道：“怎么，嫉妒啊？嫉妒也没用。”
　　“嘿！一会儿别让我遇上你，往死里揍信不信？！”
　　谢冰连战九场顺利晋级，陈杨输给了拜恩无缘第二轮，沈曼曼也晋级了，之后可能会遇上。
　　拜恩又笑：“嘿，看我今天打不打得服你。”
　　沈曼曼也加入进来：“年轻人，别太狂了。一会儿被揍了可别哭鼻子，让你的Omega瞧见了多不好。”
　　拜恩笑：“姐，不瞒你说，我要是输了，回去说不定会被他揍。”
　　“哈哈哈，这么凶？”
　　“哎哟我去，这秀恩爱的，可要恶心死人了！不行，一会儿看我好好收拾你！”
　　拜恩这边开开心心地进行“赛前互呛”，第一作战部队能晋级的人却都格外紧张，他们大部分人第一轮已经战得很辛苦，第二轮只会更难。第一作战部队参赛的100人，已经被刷掉了六十多人，几乎70%没能晋级，如果是团战，他们输惨了。
　　第二轮拟战很快开始，机械音响起—「作战人员请准备……」
　　范洛伊看着晋级第二轮的二十人名单，上面居然还有路安，还跟拜恩分进了同一组，而且非常点背的抽到了第二位，也就是第一场就要开始打，范洛伊一笑，替他默哀一秒。
　　同一组里还有谢冰，沈曼曼在另一组。
　　谢冰一看到名单就开始摩拳擦掌，钻进驾驶舱就跟拜恩联线：“戴斯，可别怪哥哥手下不留情啊。”
　　“没事，我也没打算给你留活路。”
　　“靠！我看你的机甲有没有你嘴皮子一半利索！”
　　拜恩的好运气持续到了第二轮，他居然抽到了最后一位，甚至有时间吃个饭再回来。
　　就算两百人同时进入拟战，车轮战还是很耗时，但不管是参战已被淘汰的，还是观众，居然没有一个人想中途离开，或者去吃个晚饭什么的。不是不觉得饿，是怕错过了精彩的对决。
　　能进第二轮都是精英，打起来比第一轮更狠，路安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豁出命去打，完全把自己投入了“战场”，输就是死，他不想死就得赢！
　　范洛伊看了一会儿路安的对战，居然还挺有意思，比起DSSJ第一次试驾他跟拜恩打的那一场，路安绝对进步了不少，打法也凶狠了很多。
　　路安一路“艰苦奋战”居然赢了一场接一场，直到第六场遇上了谢冰，十五分钟内被终结了连胜记录。
　　这成绩已然是非常不错了。
　　路安愤懑得从驾驶舱里出来，默默走向了观战区，抬头的时候意外地撞到了范洛伊的目光。
　　路安翻了个白眼，瞥开眼，回到了自己的队员身边。
　　范洛伊懒得理路安这死小子，从小就是个小心眼。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故意给所有人调难度，第二轮的地形都给的十分刁钻恶劣，星云陨石带、深海区、核武废墟、虫族星球、地壳裂缝、星球地核内部等等，不仅考验驾驶员战斗技巧，还很考验机甲操作的熟练度和各种危险的预判，拟战机甲完全是模仿了DSSJ的机甲，如果是现役的机甲，别说开战了，光是能从这些地域走出来就不错了。
　　谢冰战了三场，终于如愿以偿地跟拜恩对上了，两个人被扔到了正值暴风季的霍格。
　　霍格的暴风季是总所周知的极端恶劣，气温连续三个月低于-40°，风速超过150km/h，最高能达到260km/h，刮一次大风就相当于一场雪崩的破坏力，时不时还会有雪龙卷风产生，雪龙卷风的速度甚至能超过460km/h。
　　冷不是问题，外太空温度-270°，更冷，但狂风雪是另外一回事情，被雪龙卷风扫一下，那就跟被粒子炮击中差不多，不死也残废。
　　一阵风过来，谢冰的机甲就被掀飞出去，动力拉满也只能勉勉强强稳住机甲不被刮得更远。
　　“我靠！”谢冰骂了一句，这地图可太绝了，还打什么？速度逃命要紧好嘛！
　　驾驶舱的显示屏上是白茫茫一片，除了风雪什么都没有。雷达上也没有任何东西。拜恩不知道去哪里了。
　　谢冰联通了拜恩：“戴斯，你该不会被吹进太空了吧？”
　　拜恩的笑声传来：“你多操心自己吧。提醒你一下，雪龙卷风要来了。”
　　谢冰看了一眼环境数据，果然风速已经超过300km/h了。
　　“……滚出来！速战速决！”
　　风雪弥漫，全息屏上一片雾茫茫的灰白，其他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两架机甲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太阳炉的光芒居然微弱得好似风中残烛，几乎不可见。
　　艾文看呆了，小声问范洛伊：“老板，彭主任从小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真可怜啊。”
　　范洛伊本来悬着一颗心，被艾文一句话差点逗笑了，说：“霍格的气候特殊，建筑也特殊，到风雪季，地上城会全部沉降进入地表下，躲避风雪。”
　　“哇塞，这么厉害，以后我要去旅游。”
　　就说两句话的时间，全息屏上炸开了几枚飞梭导弹，谢冰明明是瞄准了拜恩的，但是飞梭导弹刚发射，狂风一刮就偏离了航道，颤颤巍巍地在半途就炸开了。
　　“……这他妈……”那只能近战了！
　　谢冰当然不怕近战，粒子枪握在手里，拜恩敢来他就敢把打成马蜂窝。


第64章 空间跳跃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为零，伸手不见五指。
　　大部分观众都转移了观看对决场次，去看隔壁组的了，因为这边实在是什么都看不见。
　　范洛伊揉搓着手指，依然全神贯注得看着全息屏。拟战他打过不少，这种环境的他一次都没遇上过，而且是单打独斗，没支援没辅助，简直无从下手。
　　雷达在太核粒子的干扰下几乎没用，在暴风雪中，唯一能代替眼睛的就只剩热感探测仪了。热感探测仪的搜索范围有限，最多半径两百米，打近身战勉强够用。
　　拜恩和谢冰进入地图后都直接开启了热感探测仪，毕竟是久经沙场，这种判断力近乎是本能反应。
　　雪龙卷风随时会来，拖着不是办法，拜恩和谢冰两个人心里有数，都想速战速决，很快就在热感探测仪上找到了彼此，就直直朝着对方冲过去。
　　谢冰原本手里拿的是粒子枪，但是能见度实在太低，他凭感觉放了两枪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根本打不中，索性扔掉了枪，跟拜恩拼光束剑。
　　狂暴的风雪卷着两架机甲摇摇晃晃，一阵风过来又把战成一团的两架机甲拍飞。
　　DSSJ的功率已经到了极限，但速度在暴风雪中始终受大极大的压制，拜恩和谢冰都战得很辛苦。
　　机甲系统提示开始全面飘红，机甲各项数值都在临界点，更重要的是雪龙卷风已经出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这么下去不行。
　　拜恩一咬牙，哼笑了一声，他好歹霍格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输在这里他脸要不要了！
　　DSSJ的极限，还没到呢！
　　谢冰的机甲刚从一阵狂风中稳下来，突然拜恩从热感探测仪上消失了，他还来不及想怎么回事，属于拜恩的红点又突然出现了，只不过不是在原处，而是在他身后！
　　“靠？！”谢冰一个转身直接挥剑砍过去，光束剑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把两架机甲周围的风雪都震开了十好几米。
　　拜恩一击不成，迅速后撤，一瞬又消失在了风雪里，但热感探测仪上还是两个红点。
　　谢冰皱眉，系统没有报错，拜恩的突然消失肯定有原因，瞬间降低太阳炉功率？那他的速度哪里来？
　　不等谢冰想出个头绪，红点又消失在了热感探测仪上。
　　“见鬼了？！”
　　这一次，当红点再次出现，拜恩直接贴到了谢冰面前，把谢冰的机甲撞翻过去，差点被卷进雪龙卷风里。
　　“我靠啊！！”
　　“啧……”拜恩轻嗤了一声，两击不成，事不过三，再不成功谢冰就该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最后一次机会，拜恩毫不犹豫，趁着谢冰没有完全脱离雪龙卷风的挟制，再次开启空间跳跃闪现到谢冰背后。
　　一剑落下。
　　拟战结束。
　　“发生什么了？！”
　　“哎哎？”
　　“什么情况？”
　　“结束了？”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艹！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观看拜恩这场比赛的人数有所减少，但不是没有，所有仍然在观战的人几乎在系统提示拟战结束的时候都忍不住震惊，那暴风雪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结束了？
　　拜恩从驾驶舱里出来，谢冰还在里面看系统回放，拜恩确实是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的，除了空间跳跃没有其他解释了。
　　“我靠！这都可以？！”
　　空间跳跃是用来进行远距离快速移动的，刚才他们两个人距离撑死几百米，这么近的距离空间坐标无法校准，做空间跳跃误差非常大，万一跳进雪龙卷风里不成自杀了？！这就是纯粹凭感觉乱来！
　　谢冰打开驾驶舱，不等从里面出来就指着拜恩骂：“疯子！”
　　拜恩大笑：“可别输了不服气。”
　　“我靠！疯了你！这是拟战就算了！你以后实战里要是敢……我告诉范洛伊去！”
　　“谢冰，你几岁啊？还告状？”
　　陈杨走过来一脸好奇地问：“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谢冰告诉陈杨什么，机甲开发组的人过来，对拜恩说：“拜恩少校，可以麻烦你跟我们聊一下吗？”
　　“好。”
　　拜恩就这么跟着机甲开发组的人离开了拟战区，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拜恩少校刚刚使用了空间跳跃，我们需要简单问您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
　　“首先，您的使用感受如何？”
　　“嗯，还行，跟飞船、星舰的跳跃感受不太一样，感觉启动和抵达的时候都有些许不稳定，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风雪太大的关系，机甲毕竟轻很多。”
　　“刚才您和另一位驾驶员之间的距离本身就非常近，远不能达到空间跳跃的最小距离值，理论上来说，系统无法校准这么近的距离，跳跃地点很可能是随机的，您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
　　拜恩一笑：“三点定位。”
　　单纯以他跟谢冰的位置来设定跳跃点确实无法校准位置坐标，但是拜恩另外选取了地图上其他三点作为信标点来弥补空间跳跃系统无法校准的坐标，也就是谢冰的位置。当然，即便这样也是有误差的，前两次跳跃拜恩都没能跳到好的位置，不是太远就是直接撞上了谢冰。
　　研发组的组员们纷纷露出诧异又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在外太空中进行空间跳跃反而无法合适的信标点，拜恩这一次使用空间跳跃完全是因地制宜地奇招。
　　“还有其他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不过可以请您明天或者后天下午抽出一个小时时间来我们研发组开个小会吗？我们需要对这次DSSJ空间跳跃的拟战使用做详细的分析报告。”
　　“应该没问题，我明天安排一下再跟你们确认具体时间。”
　　“好，多谢拜恩少校。”
　　“不用客气，应该的。”
　　范洛伊站在观战区看台上，看到了拜恩跟研发组员一起进出休息室，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不自觉地露出笑，拜恩总是让他惊喜。
　　“老板，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们不需要知道。”
　　“啊？可我想知道啊，刚刚拜恩少校到底是怎么赢的啊？”
　　范洛伊看了艾文一眼轻轻摇头。
　　这个时候另一组拟战终于结束了，拜恩最后的对手产生了，是第一作战部队的王牌机甲驾驶员，实力和运气哪一样都不缺。
　　不过经历了两轮车轮战，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不仅驾驶员疲劳，就连观众都快饿晕了，于是商量了一下改天继续。虽然不能一次性比完，但是改天再战显然引得所有人异常期待。
　　拜恩来观战区找范洛伊，两人刚对上眼，还没开口，一旁的艾文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控：“拜恩少校你太厉害了吧！！太帅了！太帅了！”
　　“哈哈哈，多谢多谢。”
　　范洛伊看着拜恩得意的样子笑起来。
　　拜恩走过来伸手就牵住范洛伊，想立刻回家，但艾文也在他不好意思这么直白，就说：“都饿了吧？我之前看到彭浩了，叫上一起吃饭吧，我请。”
　　艾文忙摇手：“不了不了，一会儿我男朋友来接我，老板你们先回去吧。彭主任和简思锐已经饿得不行，先去吃饭了。”其实艾文根本没不知道彭浩和简思锐在哪儿，反正他们在哪儿都不能在拜恩和范洛伊面前当电灯泡。
　　拜恩一笑：“那好，先欠着，下次。”
　　“好嘞！老板明天见！拜恩少校再见！”艾文很自觉的走了。
　　拜恩牵着范洛伊转身准备离开斗兽场，在门口很不凑巧地遇上了路安。
　　路安看了两人一眼，他对拜恩说：“拟战很精彩。”
　　拜恩笑了笑：“多谢。”
　　路安心里服气拜恩的实力，不过这没什么好说的，又看了一眼范洛伊，轻轻哼了一声：“记得回家吃饭。”
　　范洛伊愣了愣，他还真给忘了。
　　路安一眼就看穿了范洛伊：“呵，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
　　“我知道了，会回去的。”
　　路安耸耸肩，朝着他们一挥手，径直走了。
　　拜恩问范洛伊：“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我都忘记跟你说了，上周林见遥打电话来，让周五回去。”
　　“我没问题。”
　　范洛伊点了点头，其实还有林见遥想他们订婚的事，他没想好怎么跟拜恩说。虽然他们之间有协议，但现在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单纯的契约问题了，如果只是单纯讲感情，拜恩也会同意的吧？
　　“怎么了？”
　　“没什么，先回家吧，我饿了。”
　　“好。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
　　“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吧，订个外卖，回家就能吃了。”
　　拜恩一笑：“我没关系，你决定。”
　　等他们到家，果然外卖已经先一步到了，范洛伊点了个日式寿喜锅，相对清淡而且简单，额外加了和牛以及海鲜，很丰富。
　　两人坐下来开吃，范洛伊才问起今天的拟战，说：“我原本以为打不起来的。”
　　拜恩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是啊，当然不能打，但两边都傲着呢，谁都不肯让步，不打又不行，就打吧，这算是个熟悉DSSJ的好机会。”
　　“你是不是要调离第一作战部队了？”其实今天拜恩下午过来找他，跟谢冰闹着玩的时候，范洛伊就隐约有这个感觉，军方新加入的一百人实力强于第一作战部队，更适合做DSSJ的驾驶员，会把拜恩抽调过去也很正常。
　　拜恩点了点头：“正式的调令还没下来，不过基本确定了。”
　　拜恩的回答很简单，范洛伊得到了确认的答案，同时也明白了拜恩没说出口的话，这支新的队伍又是高度机密。
　　范洛伊就没再说话。
　　“……抱歉。”
　　范洛伊抬眼看向拜恩，说：“这样显得我在为难你。”
　　路辛川在二处二十多年，去哪儿、去多久、什么任务、几时回来都不能告诉家里。范洛伊从小就知道，他在UNX接触过的项目，签过的保密协议也不少，怎么都不会因为拜恩的工作特殊性闹脾气。
　　拜恩伸手握住范洛伊，想说谢谢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轻轻在范洛伊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第65章 奖励
　　两个人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洗了澡双双倒床上去了。
　　范洛伊有些累，卷着被子靠在拜恩身边，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拜恩忙了一天还打了五场拟战，其实比范洛伊更累，但他的精神状态依然亢奋，他对最后一场对战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阿洛，我赢了最后一场，会有奖励的吧？你答应了的。”
　　范洛伊合着眼，轻轻笑了一声：“可以答应你。”
　　拜恩一高兴，抱着范洛伊就亲，他像只兴奋过了头的狗，扑到主人身上就是一通猛舔，这样的亲吻并不旖旎，反而很好笑，又让范洛伊觉得很幸福。
　　幸福，以及爱情，都是范洛伊过去没有期待过的。
　　范洛伊捧起拜恩的脸，对他说：“别闹，跟你说件正经事。”
　　“嗯？告诉我奖励是……？”
　　拜恩搂着范洛伊的腰，继续撒娇，却听见范洛伊说：“订婚吧……”
　　“……”拜恩一时没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范洛伊，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他的双眼几乎失去了对焦，范洛伊的脸有些模糊，他没看清楚他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是奖励……”
　　“好！好好！”拜恩猛地坐起来，转身又扑向范洛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在他身上，像生怕他会逃跑一样，紧紧把人压住了困在身上才能有些安全感，手肘压在范洛伊两肩侧，定定地看进他的眼里，紧张地问他，“你是不是说订婚？跟我，对吗？”
　　范洛伊被拜恩盯得心慌，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才说：“我们签了协议的。”
　　拜恩看着范洛伊红彤彤的耳廓，忍不住笑，明明就是害羞，非要提结婚协议来破坏气氛，他得是瞎了才能信他。
　　拜恩俯下去在范洛伊的耳尖上轻轻嘬了一口，压着低笑，说：“既然提到了协议，那直接结婚吧，省事。”
　　范洛伊斜眼瞪拜恩，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偏偏他骂不出来。
　　拜恩埋首在范洛伊颈项间，低声叹气：“只要你愿意，就算是因为协议，我都求之不得。”
　　结婚和订婚都是范洛伊提的，却一点都不浪漫，拜恩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给范洛伊补一个像样的求婚，一个能让他幸福地笑着又感动地哭着答应下来的求婚。
　　范洛伊缓慢抬手轻轻抱住拜恩，说：“之前林见遥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回家吃饭，说要商量一下，想让我们先订婚。”
　　拜恩沉默了一下，蹭着他的下颚，问他：“那你是被逼的吗？”
　　“……不是。”范洛伊微微转过脸，面向拜恩，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又说，“选你不是被逼无奈，订婚也不是。”
　　拜恩听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在拜恩就快吻到范洛伊的时候突然被挡住：“嗯？”
　　“你不用跟家里说吗？”
　　拜恩憋不住笑：“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个了？”范洛伊跟他签协议的时候，根本想都没想过他需不需要跟家里交代。
　　“……”
　　“没关系，下次告诉我吧。”
　　——
　　车轮战的最后一场被安排在了第二天晚上，观战的人比昨天更多，由于DSSJ的高度机密，今天和昨天的拟战都不允许拍摄，所有拟战的资料也是直接上传给军方作为研究资料，UNX这边没有备份。
　　最后一战不负众望得精彩，但从胜负的结果上来说，并没有出人意料的爆冷，拜恩赢的毫无悬念。
　　拜恩结束了拟战，准备请范洛伊的同事们吃饭，兑现一下昨天的承诺，不过在离场之前被机甲研发组的人留住问了点问题。
　　范洛伊在观战席等人，彭浩坐在他身边，说：“拟战中的DSSJ取消了对太阳炉进行限制的阈值，从操作度上来说比实际会好，但如果是真的坐上了DSSJ的机甲，戴斯蒙德这样的操作会很危险。”
　　DSSJ对机甲驾驶员的身体是会造成额外的负担，但每个驾驶员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还是未知，尤其还有那个隐藏着的疾病。
　　“拟战是理论上DSSJ可以达到的性能。至于实战，机甲研发组会看着办的。”
　　彭浩看着范洛伊：“你不担心？”
　　范洛伊脑海里闪过拜恩第一次试驾跟路安对战的画面，后来数次试驾，以及昨天的拟战，微微摇头。他是暴风组的Alpha，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战争的残酷和危险，当他坐上机甲，它不仅仅是他的武器，更是他的手脚、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果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机甲、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自己的机甲，那才是要命。
　　“机甲研发组提议，让少数驾驶员尝试做空间跳跃，看一下驾驶员的身体承受极限，这不是原定第四阶段进行吗？这么着急？”
　　“新来的百人小队明显有着更高的机甲匹配度，军方会想进行第四阶段试验也很正常。而且他们原本就不在计划中，由他们来执行并不算破坏现阶段试验进程。老师已经同意了。”
　　倪克斯项目停滞了四个月，军方想要追进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彭浩翻了白眼：“还真是为所欲为。算了，加班费给到位，我可以的！老板！”
　　范洛伊笑了一声：“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不用这么悲壮。”
　　说到冲锋陷阵，彭浩不由得想起了实验室里那只“老鼠”，说：“你让我做的假文件都准备好了，我发给程妙了。”
　　“行。”
　　“但……”彭浩压低了声音，问，“但腾越为什么会知道那份数据？”
　　范洛伊让彭浩准备了两份假文件，一份是UNX三审的报告，一份是兰给他的数据分析。腾越一开始盯上范洛伊和他的实验室就是因为UNX的项目，所以几乎可以确定腾越会对第一份报告感兴趣，而第二份数据，范洛伊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直觉而已，到底准不准就看高锦咬不咬饵了。
　　范洛伊看见拜恩走过来，飞快地对彭浩说：“耐心看吧。”
　　“走吧？去吃饭。”
　　吃完饭后，彭浩和简思锐还想拉着拜恩去喝酒，被范洛伊以“明天还要上班”为由驳回，虽然是下了班，但老板依然是老板，彭浩和简思锐只能相约明天周五喝，想约上拜恩，但很不巧，他们明天要回路家，所以喝酒这件事情只能无限期顺延了。
　　还没回家，一上车拜恩就开始追着范洛伊要奖励，他答应了的。
　　范洛伊皱了皱眉，十分后知后觉地问：“车轮战是谁的主意？”
　　“我的，怎么了？”
　　“那为什么要我发奖励？”
　　拜恩掩着嘴偷笑：“阿洛，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范洛伊瞥了拜恩一眼，他昨天为什么要答应？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阿洛都给吗？”
　　“……看情况吧。”
　　“行！”
　　范洛伊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在哄小孩，还是特别调皮、特别精明、特别能讨价还价的那种。然而，他心里又不觉得麻烦恼怒，甚至觉得顺着他也没什么，他乐意。
　　“我想要的奖励很简单，阿洛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一到家范洛伊就被拜恩拉上二楼，“虽然我想更贪心一点，但这次就算了。”
　　范洛伊被拜恩这种“我大人有大量姑且放过你了”的态度给整懵，他到底想干嘛？
　　进了房间拜恩就把手摊到了范洛伊面前：“上次那条项链。”
　　范洛伊狐疑地瞥了瞥拜恩，走进衣帽间，从抽屉里把项链找出来，递给拜恩。
　　拜恩把项链拿出来，随手就扔掉了黑色呢绒礼盒：“虽然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不过阿洛会戴着的吧？”
　　“这……？”范洛伊看着拜恩掌心里静静躺着的项链，心里的感觉变得很奇妙，他好像才是那个突然收到了奖励的小孩，惊喜又感动。
　　拜恩贴到范洛伊身前，伸手把项链戴到范洛伊的脖子上，炭黑的晶石嵌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说不出的性感，拜恩低头吻下去。
　　黑色的晶石因为湿热的吻隐隐透出如同灼烧一般的暗红，染在范洛伊的皮肤上，像一瞬涌出的情动，急速蔓延。
　　阿洛，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嵌在你心里吧。


第66章 信息素的味道
　　第二次去路家，拜恩感觉有些复杂，订婚本应该是件能让他高兴得蹦跶三天的事情，可偏偏是林见遥的提议，虽然范洛伊说他不是被逼的，但拜恩难免有些不舒服，又有些可惜，该是他正正经经地向范洛伊求婚，他想听他说愿意。
　　“在想什么？”范洛伊看拜恩出神，就问了一句。
　　周五下班高峰时段，路上堵得停车场一样，半小时挪了没到五千米，范洛伊有点后悔，应该骑电光摩托的，但是他内心里又不怎么想回路家，堵车也好过跟林见遥装模作样地扯闲篇。
　　“没什么，看外面堵成这样觉得好笑，伦萨的城市街道规划比霍格好很多，怎么堵车起来还是一模一样。”
　　范洛伊开了自动驾驶，随着拜恩的目光看着外面的车流，说：“拥堵无法避免，只能控制。不过看目前的情况，可能是前面出事了，否则不应该这么慢。”
　　拜恩突然笑了起来，单手撑在车窗边，看着范洛伊说：“自从能开机甲之后，我就非常受不了堵车，但凡是在城市里就一直骑电光摩托，不过到了伦萨之后，我好像就不怎么烦堵车了。”
　　范洛伊正在查道路情况，突然感受到身旁热切的目光，斜眼过去扫了一眼拜恩，没接他的话。
　　拜恩突然倾身贴到范洛伊身边，抓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背，笑道：“跟你一起堵在路上，还挺惬意，车里空间这么小，满满都是你的琥珀香，再多堵一两天都行啊。”
　　“……没出事故，就是单纯堵车。”范洛伊把手抽回来，“我跟家里说一声，会迟到。”
　　拜恩立刻又把范洛伊的手捉回来攥手里，怕他跑了似得：“我们迟到，路安也早不了。”
　　范洛伊由着拜恩撒娇，单手操作给路家群里发了条消息说堵车，消息刚发出去，路安就跟了一条，他也堵路上了，不仅路安，连路卓也是龟速前行中。
　　“阿洛，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上一次提到这个话题，范洛伊的回答是“知道了”，这一次呢？拜恩满怀期待。
　　范洛伊愣了一下，还是低着头滑手机：“霍格？”
　　“嗯。”拜恩掰着他的手指头玩，“我爸肯定开心死了。”
　　“你跟家里说了？”范洛伊低着头问。
　　“嗯，暂时只告诉了我姐，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立刻马上要我带你回去。最近项目忙，知道你脱不开身，等忙完了，就跟我回去，好不好？”
　　“……说得好像项目跟你没关系一样。你刚调职能走得开？”范洛伊轻轻瞥向被拜恩抓着的手，没直接回答好还是不好。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有点心虚。
　　拜恩的正式调职令今天下午刚刚拿到手，还热乎着，下周一就要去特战部报到。
　　拜恩一点都不恼范洛伊顾左右而言他，他知道他肯定是害羞了，笑着说：“那我当你答应了。”
　　“……嗯。”范洛伊用一个很轻的鼻音做回答，直接把拜恩乐疯了，笑得整个人都抖起来。
　　嗯。他答应了！！
　　沉香木的信息素在狭小的车厢内浮动，全部都是快乐的香甜。
　　等级越高的AO能用信息素表达的情感就越丰富，同样，等级越高的AO能从信息素的气息里感知到的情感就越多。
　　而此刻范洛伊能从沉香木的信息素里体会的只有纯粹的快乐，如此简单又似乎不可思议。
　　范洛伊看着拜恩傻乐不知怎么就觉得脸热耳根烫，赶紧把车窗打开透透气。沉香木的香味被一阵风吹散，范洛伊不自知地轻轻叹了叹，像是有点可惜、有点舍不得。
　　“阿洛，你害羞的样子真的太诱人了。”拜恩冷不丁地凑过来，掰过范洛伊的下巴亲吻他，沉香木的信息素再次弥漫在他鼻尖，缠着他粘着他，诱惑着他沉溺，染在他的皮肤上、混在他的呼吸中、钻进他心里。
　　坠在范洛伊脖子上的炭黑晶石一点点泛出浓烈的酒红，像是日暮时分的火焰红霞将夜幕和层云都点燃，美得像幻境。
　　拜恩的手指轻轻抚着晶石，手掌摩挲在范洛伊的胸前，严肃正经的衬衫衣领被拉扯开，全部都是引人犯罪的臆想绮念，拜恩靠在范洛伊肩头，沉沉地喘着粗气。他真是自己作了个大死！
　　“……”范洛伊缓了缓，斜眼睨着拜恩，一巴掌把他拍开。Alpha不是没有发情期，而是一整年每一天每时每刻都在发情期！
　　拜恩低垂着脑袋，悄悄偷看范洛伊的脸色，那眼神又鸡贼又贱嗖嗖的，范洛伊直接瞪了他一眼。
　　拜恩才说不烦堵车了，跟范洛伊一起关在车里堵在路上挺好的，然后就被自己打了脸，好个屁！有这闲工夫抱着他心爱的Omega滚床单不爽吗？！
　　艹！
　　后半段车程，范洛伊都懒得搭理拜恩，打开笔电把公司的事情处理掉一些，他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憋闷得无语，想把拜恩一脚踹下车，让他自己街上走走、散散味儿、冷静冷静。
　　——
　　到路家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范洛伊和拜恩前脚刚下车，后脚路卓的车也开进了车道，三两下停好了。
　　既然在门口遇上了，还是得打个招呼的。
　　“大哥。”
　　“小伊。”路卓向两人走过来，靠近些就闻到了范洛伊身上隐约有一点点Alpha信息素的味道，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很快抹去了那一点本就细微不可察觉的痕迹，看向了拜恩，“你好，拜恩先生。”
　　拜恩笑起来：“这样就太见外，叫我戴斯就可以了，大哥。”
　　路卓心口像是挨了一击闷锤，一下噎住了没回应。
　　范洛伊牵着拜恩的手，对路卓说：“大哥我们进去吧，爸和阿姨等久了。”
　　路卓点了点头。
　　路安没比他们早到几分钟，刚一屁股坐下，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
　　人都到齐了，一家人坐下吃饭。上次拜恩来拜访但因为路辛川临时被召走了，并没有在路家多待，今天才算是正式跟路家人见面，坐下吃顿饭。
　　路家准备的菜品很丰盛，路辛川看见范洛伊和拜恩就开心，特意开了瓶好酒，拜恩突然就知道了范洛伊对酒的品味是从哪儿学来的了。路辛川盛情，拜恩不好推却，就陪着喝了两杯。
　　路辛川问范洛伊最近忙不忙、好不好，像是闲话但字字句句都是关切，又问拜恩在伦萨是否习惯，说范洛伊忙起来就不顾家很不像话，让他多包容些他的坏习惯、硬脾气，话里话外都是老父亲的操心。
　　林见遥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冷冰冰的，只要范洛伊在，路辛川眼里就看不见其他人了，连个正眼都不会分给自己两个亲生儿子。路卓和路安倒像是捡来的，不重要。不过他们早就习惯了，路安只管自己吃，眼皮都懒得抬一抬。路卓则忍不住时不时偷摸着瞄范洛伊，他几乎从来不戴饰品，今天脖子上的项链十分扎眼，还有范洛伊和拜恩两人的小动作、小眼神，落在路卓眼里都是刀子。
　　路卓的心思在林见遥这个做母亲的眼里再清楚不过了，简单总结就是鬼迷心窍，林见遥看着路卓眉头微微皱起，他还毫不自知。
　　一边的路安都察觉到了林见遥的目光，用手肘捅了路卓一下，低声说：“再看眼珠子就快掉出来了，他身上都是Alpha的味道，别自作多情了。”
　　这一桌子不是A就是O，鼻子一个比一个灵。
　　路安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管范洛伊跟拜恩是不是装的，反正两位家长很满意，就路卓这个蠢货还沉浸在自己情圣的剧本里不可自拔，脑子不好真的救不了。


第67章 先订婚
　　路安一通“埋头苦吃”，可今天这顿饭吃得时间比他预计的还要长，他觉得再吃下去，他就该积食了，他想找个借口逃跑，反正他也不关心范洛伊怎么样，更没眼看路卓表演爱而不得的苦情戏。
　　但路安完全没想到，今天的重头戏还没开场呢。
　　趁路辛川喝了口酒的间隙，林见遥说：“小伊，既然你们已经同居了，那之后有计划了吗？你可别怪阿姨老古板，阿姨看你跟戴斯两个人感情好，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的。”
　　“妈，小伊他们才相处没多久，您也太着急了。”路卓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说完了他后知后觉得尴尬起来，只能喝口酒多少掩饰一点。
　　林见遥瞪了路卓一眼，又说：“是，确实着急，可做父母的哪有不为孩子着急的？”林见遥在路辛川面前演了二十多年，演技一流，拜恩差点就信了。
　　订婚的事情林见遥之前跟范洛伊提了，他想不明白林见遥为什么这么着急，但她催他结婚、给他安排相亲也不是一两天了，以前拖着是他不愿意被操控，身边也没有拜恩帮他，现在再拖除了惹怒林见遥并没有什么好处。
　　“阿姨，我跟戴斯商量过，现在谈结婚还太早，我们想可以先订婚。”
　　林见遥看着范洛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订婚也好。小伊身边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我和你爸才能放心嘛。戴斯，以后我们小伊就交给你了啊。”
　　拜恩握住了范洛伊的手，笑着说：“伯母，不怕你笑话我，我对阿洛一见钟情，您和伯父信得过我，肯把阿洛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你们放心。”
　　路辛川看着范洛伊，见他脸上有笑容，微微叹了口气，轻轻点头。
　　林见遥很满意范洛伊和拜恩的表现，笑着说：“小伊是路家的孩子，订婚宴可得办得体面，辛川，我们可不能让小伊受委屈。”
　　“嗯。不会委屈他的。”
　　范洛伊看了一眼路辛川，心里疑窦丛生，路家在伦萨确实是“显贵”，但路家家族很大，路辛川这支比起路家其他分支低调很多很多，主要是因为路辛川的工作，二处都是机密，人际交往上需要非常慎重，而且路辛川时常“出差”，贵族们的社交活动是见不到他的，林见遥偶尔会带着两个儿子出席，不过多数时候就是走个过场、混个脸熟而已。
　　林见遥突然要给范洛伊操办订婚宴，还要“体面”地办，那是什么意思？联想起之前林见遥着急给他相亲的事情，以及路辛川的态度，范洛伊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林见遥又问拜恩：“戴斯，订婚毕竟是大事，需要请你父母过来伦萨吧？”
　　“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不过霍格离伦萨确实远，而且我家族中人也不少，要全凑在一起恐怕比较困难，如果他们实在过不来，那我和阿洛可以在霍格再补办一场，没关系。”
　　“嗯，说得也是，这样也可以。”林见遥对路辛川说，“宴请宾客的名单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可别有什么疏漏。”
　　路辛川叹了一声，点点头。
　　“辛川你最近不用出差吧？小伊的订婚宴你必须得在。”
　　“当然，我儿子订婚我当然要出席。”
　　范洛伊看林见遥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瞬间恢复自然，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模糊的重点，但又不确定，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被握住的手紧了一下，他看向拜恩得了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
　　一顿饭，范洛伊吃得心事重重，拜恩陪着路辛川喝了两杯，有问必答，十分会讨路辛川喜欢。路安把自己吃撑了，路卓几乎是一口没吃，林见遥的目的顺利达成，对范洛伊少有的不再咄咄相逼，算是让他能喘口气了。
　　吃完饭，路辛川把范洛伊和拜恩两个人叫进了书房，除了想跟他们多聊两句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周意闯进家里的事情。
　　“爸，您怎么知道的？”范洛伊以为周意是特战部的人。
　　“周意是我二处的。”路辛川在二处，自己养子的事情他当然清楚，周意还是他亲自处理的。
　　“爸，让你担心了。”范洛伊想不通拜恩在第一作战部队刚刚调入特战部，怎么还能牵扯上二处？可这事情他又不能追问，瞥了一眼拜恩。
　　“伯父，这件事情说到底怪我，是我的疏忽，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
　　路辛川看向拜恩，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这事并不是拜恩的责任，但范洛伊之前被白月袭击，他心有余悸，说不生气也是假的。
　　路辛川叹了一声，对范洛伊说：“周意已经被开除了军籍，他敢滥用二处的资源，肆意非法追踪、调查、侵入民居，军方会暂时保留起诉他的权利，先交给你来决定是否起诉他非法入侵，如果你想，二处会配合你一起起诉周意，足够他坐三、四十年牢。”
　　由范洛伊发起的诉讼告周意非法入侵最多三年刑期，加上故意伤害，撑死五年，但是由军方将周意告到军事法庭罪行就会重的多得多。
　　范洛伊愣了愣，他没想到可以这么严重：“爸，二处不是一般挺护短的吗？”
　　不仅仅是二处，军方向来护短，联盟内部党争好几百年，大事小事都能扯上派系斗争，护短是理所当然。
　　路辛川扫了一眼拜恩，没明确回答，只说：“周意之前就有过纪律处分。”
　　路辛川今天对拜恩的态度极好，说起周意的事情也没对他发火，完全是因为拜恩的事后处理还是让他满意的，二处会这么快严肃处理周意，不仅仅是因为路辛川，还因为受到了来自特战部的巨大压力，林真甚至亲自跑了一趟二处，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特战部的机密任务，那就不是二处能袒护得了的。
　　范洛伊不清楚中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周意是个“惯犯”，所以处罚从重。
　　“爸，我想先见一见周意再决定。”
　　路辛川点头：“你自己看着办，想好了告诉我吧。”
　　路辛川又看了拜恩一眼，问他另一件事：“戴斯是调职了吗？”
　　拜恩什么都好，对范洛伊也好，就是他的工作让人太不放心，第一作战部队虽然也是一线部队，但跟暴风组、特战部的危险程度是完全不同的。他能理解拜恩要替家族挣回威名的责任，但走特战部这条路那就是得用命换啊。
　　拜恩点头：“是，今天刚刚收到调令。”拜恩没想到路辛川的消息这么快。
　　“你自己申请的？不满意第一作战部队？”
　　拜恩一下明白了路辛川的担忧，想了想才说：“伯父，我明白您的担忧，不过您放心，为了阿洛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哎……”路辛川除了叹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向范洛伊，他脸上居然有笑意，哎，算了，他喜欢就行。只要范洛伊自己真心喜欢，那就行了。


第68章 条件
　　直到回家范洛伊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拜恩洗漱完出来发现范洛伊不在房间，找了一圈才发觉他在楼下阳台里抽烟。
　　“怎么了？累吗？”拜恩走过去搂住范洛伊亲了一下他的额角。
　　范洛伊摇摇头：“不累。”
　　“在想什么？”
　　“我一直以为林见遥催我结婚只是急着让远离路家，但今天……我总觉得怪怪的。”
　　“订婚宴的事？”
　　“路家很少办这种宴会，甚至都很少参加，人际走动一般都是林见遥自己去，而且我是养子，如果是路卓路安订婚，那大操大办是说得过去，但是为了我……？”林见遥怎么可能在他身上费心思费力气，搞得像真拿他当儿子一样？
　　“我大概能猜到原因。”
　　“嗯？你知道？”
　　“最近二处会有内部调整，如果这一步走的好，路辛川很可能成为二处副处长。如果走的不好，可能前功尽弃。”
　　军方几处这种说法是约定俗成的传统称呼，正规的名称是联盟军事管理局，然后由下属七个职能部门组成，一处是军事委员会，为最高军务决策机构，由元帅本人领导主理事务。二处是军事情报局，总部在地球，由二处处长坐镇，另外在伦萨、霍格、吉赛尔、伯加利和圣乔治亚五个军事基地都有分部，每个分部由一个副处长主理事务。
　　“你是说路辛川会被调去吉赛尔？”
　　拜恩摇头：“具体我知道的不多，也不能多说，不过二处在做结构重组，原来的五个副处位置会被大幅削减，最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
　　范洛伊对军方内部斗争一无所知，但他能从拜恩的话语里听到线索，路辛川想要在二处、在军方更上一层楼，机会就在眼前，所以他现在急需人际走动，为自己争取支持。
　　范洛伊愣了一下，歪头靠进拜恩怀里，轻声问他：“会影响到你吗？”范洛伊自己只是个普通商人，只是路家养子，这种权力核心层的斗争再怎么都搞不到他头上，但拜恩的处境和立场截然不同，他得为他顾虑。
　　拜恩轻笑起来，脸颊蹭了蹭范洛伊的额头：“不会。”
　　暴风组所在的特战部就是军方七处，不过七处跟其他部门不太相同，高度机密而且以实力和军功说话，是各大家族都很难插手进去的地方。
　　拜恩如果还在第一作战部队，难免要跟伦萨的贵族们打交道，他并不喜欢，特战部更适合他。至于订婚宴的事情，对他不是完全没影响，不过他刚来伦萨没多久，在第一作战部队时间也不长，拜恩家族的势力在霍格而不在伦萨，他本身没有人脉，特战部不屑于跟二处、跟路家多掺和，林见遥利用不上他。
　　范洛伊叹了口气：“之前林见遥着急想帮我相亲、催我结婚，大概就是想帮路辛川多牵条线，实在不行也得找个借口办宴会吧。”
　　一开始林见遥就看中的原冉，要是能跟原家结亲，还真是不错的盘算，要不是原家没有适龄的Omega，林见遥也不能让他占这个“便宜”，早逼着路卓或者路安去了。
　　“阿洛如果讨厌这样，我想个办法取消订婚宴？”
　　范洛伊摇头：“不用，既然答应了就办吧，走过过场。”办订婚宴恐怕已经是林见遥向路辛川妥协的结果了，按照林见遥的想法，路家养范洛伊这么多年，把他强买强卖了都是理所应当。
　　拜恩抬起范洛伊的下巴与他吻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只要范洛伊跟他在一起就够。
　　——
　　周六，范洛伊和拜恩都没办法休息。范洛伊要在UNX赶倪克斯项目的进度，拜恩要在下周一去特战部报到前把第一作战部队的事情都处理完，于是两人双双跑去加班。
　　范洛伊利用午饭时间，见缝插针地安排了另外一件事情，见周意。
　　周意被开除了军籍，昨天晚上二处发了正式的道歉信给范洛伊，如路辛川所说，把起诉周意的权利交给了范洛伊。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意以个人名义也给范洛伊发了道歉信，提出了对他的损失进行赔偿，以及当面向他道歉。
　　周意想见范洛伊是必然的，只要说服了范洛伊不提起诉讼，好好协商，他就能逃过牢狱之灾，不然轻则三五年，重则三五十年，他这辈子算完蛋了。
　　范洛伊约了周意在UNX的一家餐厅见面，他到的时候周意已经在等了。
　　“你好，范先生。”周意看到范洛伊有点紧张局促，还有点焦躁忐忑。
　　“周先生，坐下聊吧。”
　　范洛伊坐下了，但周意没有，站得笔挺，给范洛伊一个直角九十度的鞠躬：“上周的事情，我正式向范先生道歉，对不起。”
　　范洛伊没什么表情：“坐吧。”
　　周意不知道范洛伊是个什么态度，只能先坐下。
　　“我希望周先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范先生请说。”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来的。”
　　这个问题拜恩已经问过了，不过涉及何西亚的项目，他没能直接告诉范洛伊，周意大概能猜到理由，于是又向范洛伊解释了一遍，但没有提暗巷的游戏。
　　“所以，你之前参与了一项考核，但因为是Omega所以认为自己不能入选，就兵行险着想直接找上考核委员会，向他们证明自己的能力？”
　　“是这样没错。”
　　“你做了大量数据分析后，找到了那辆电光摩托，黑了交通监控系统，找到了公寓，又黑了公寓监控安保系统和业主档案，找到我的公寓？”
　　“……是。”
　　“既然你找到了业主档案，应该知道公寓不属于军方资产，而是民居，怎么还找上门来？在停车场守株待兔不就能见到你所谓的考核委员了吗？”
　　周意叹了口气，解释道：“范先生的物业是在信托基金名下，军方常用这种借壳的方式置办安全屋或者其他用途的产业。只不过一般不会购置顶层公寓这样的豪宅，而且范先生公寓的安保系统比普通民居高级太多，但又不是军方常用的那种，所以我心里有疑惑，就想先探一下情况。”
　　“……”这套顶层公寓是范洛伊父亲留给他的资产，父亲所有的遗产都是他的，没必要做产权更名就一直由信托基金管理。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还是周意更倒霉，聪明反被聪明误。
　　周意垂头，默默咬牙，他被开除了军籍，进暴风组更是不可能，这么多年他训练比同期都刻苦，信息处理分析、甚至盗取的技能全伦萨找不出比他更优秀的，连暴风组遴选都通过了，他自认不比任何Beta甚至Alpha差，仅仅因为他是Omega就不行？！
　　范洛伊看着他脸色不好，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以为周意是害怕坐牢，无声叹了口气，说：“我不打算提起诉讼。”
　　周意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向范洛伊。
　　“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的能力。”范洛伊用手机在桌面上投射了一份文件，说，“帮我找到这艘穿梭舰，我不仅不会起诉你，而且会给你一笔佣金。”
　　周意皱着眉头滑动照片和范洛伊文件中的信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说：“这照片……看上去是普通的民用穿梭舰，但如果普通，直接去航管局查就知道，你用不着我。你知道二处给我罪名吧？你想让我查未在联盟注册过的穿梭舰，随时有可能多触犯几条联盟法律，我不干。”
　　“这艘穿梭舰不在联盟管辖去内，联盟法管不了。”
　　“帮你查也可以，除了撤销控罪，我还要恢复军籍。”
　　范洛伊挑了挑眉：“你当联盟军方是我家开的？”
　　“路辛川不是你爸？二处差不多就是你家的。”
　　“……”范洛伊笑起来，“看样子是谈不下去，那我就不麻烦周先生了。”
　　范洛伊伸手拿回手机准备起身离开，周意一着急伸手去拉他，被范洛伊一下避开。
　　“我也没说不行啊。”
　　范洛伊坐回来，看着周意，等他自己把话说完，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要我办事总得让我问个明白吧？为什么找这艘穿梭舰？”
　　“我朋友在上面。”
　　周意疑惑地看着范洛伊，找朋友打电话不就行了？
　　“这张照片是在赛瑞斯的港口拍的，想在赛瑞斯找人可不容易，我就算有本事黑遍全联盟，也不一定能黑进赛瑞斯的网络系统，赛瑞斯的网络架构是独特的一套网络协议。”
　　“他被绑架了，人在穿梭舰上，不在赛瑞斯。”
　　周意愣住了，绑架？！追查星际海盗、走私之类，这不该去找六处星际犯罪调查科？找他有什么用？
　　“……范先生，就算我能找到这艘穿梭舰，也没办法救人吧？这事情应该找六处，或者五处。”
　　五处是星际武装部队，包括星舰舰队和各个殖民卫星上的维和部队。
　　范洛伊看着周意，没有说话。
　　周意也看着范洛伊，他的要求处处都透着不合理，绝对不是找人这么简单。难道他要找的人不是联盟公民？所以联盟不会管？人都被绑到赛瑞斯那种地方了，是被卖了？
　　“周先生考虑一下吧，不过我很着急，希望在六个小时内得到周先生的答复。”
　　“哎哎，等等，最后一个问题，你朋友是被谁绑架的？”


第69章 浪漫的邂逅
　　“白月。”
　　“白月？！！”周意猛地跳起来，差点想要越过桌子扑到范洛伊身上来，“你说清楚！”
　　范洛伊被周意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听到白月之后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周意惊怒的一嗓子引来了餐厅里其他人的目光，他尴尬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情绪，重新坐下，追问范洛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白月有关？白月为什么绑架你的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意一连串的问题都不带喘气，看他的样子比范洛伊的都着急。
　　范洛伊立刻有了自己的判断，周意一定会帮他。
　　范洛伊打开手机，投影出另一份文件在桌上：“保密协议。”
　　周意看都不看直接就签了：“现在能说了吗？”
　　“我也得先问清楚，你跟白月有仇？”
　　“白月害死了我哥。如果我们目标一致，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
　　范洛伊看着周意，突然想笑，上周他差点一枪打死这家伙，居然是老天给他派的救星？！
　　“你有加密邮箱吗？”
　　周意点头，在范洛伊的手机里输入了自己私人的加密邮箱，很快范洛伊把关于兰失踪的所有资料都发给了周意。
　　周意打开资料飞速看了一下，眉头深深皱起，吉赛尔出事都好几个月了，这照片还是近一个月前的了，这艘穿梭舰肯定已经离开了木星小行星带。他叹了口气，说：“不容易。”
　　“我知道。”范洛伊花了这么多钱，灰鹫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找了几个月还是找不到兰的下落，不仅是他，还有兰家和军方，如果容易早就把人找回来了。他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已经被开除了军籍，靠我一个人不行，我需要一些资源。”
　　范洛伊把肯特的通信名片发给周意：“他叫肯特，上次在我家你见过，需要什么跟他说，他会尽可能满足你。”
　　周意挑了挑眉：“行。我还有个问题，找到之后，怎么办？”
　　“等找到再说。”
　　“不管你怎么计划的，我要参与行动。”周意跟范洛伊打过架了，就冲他的身手和毫不犹豫直接开枪的魄力，那绝对不是个娇滴滴的Omega，他们是同路人。既然是同路人，周意相信范洛伊绝对不会乖巧地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否则他根本不需要来跟他谈。
　　范洛伊看着周意沉默了片刻，说：“我没什么计划。”
　　周意哼了一声，并不信他：“不找五处、六处，反而来找我，你说没计划？”
　　范洛伊确实没什么计划，只有找到人他才知道该怎么计划下一步，白月不可能把兰藏在联盟的领域里，离开了联盟要动用军方五处和六处牵扯太多，用私人力量救人是最快的方法。灰鹫不擅长星际战，唯一能靠得住的力量就是兰家。但兰的身份暂时还不能透露给周意。
　　“信不信由你。”
　　“行，先找到人。不过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我要参与行动。我这两年虽然是在二处不是一线作战部队，但我是考过了暴风组的考核的，我的能力不会输给任何人，不会拖你后退。而且离开联盟领域，你更需要我。”
　　周意通了暴风组的考核，这让范洛伊不禁露出了惊讶。难怪周意这么激进，如果是范洛伊，说不定会做同样的事情，去他的狗屁规矩。
　　“好，我答应，如果有行动会带上你。”
　　周意笑了笑：“放心，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
　　白月，联盟找了好几年，上天入地地搜，暴风组紧咬不放，结果吉赛尔的惨剧还是发生了。周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一定要找到白月，狠狠给军方一耳光，去他的暴风组，垃圾！
　　“我等你消息。”范洛伊相信周意有能力，但他不敢抱太大希望，他已经失望太多次了，联盟和兰家都找不到人，仅凭周意，太难了。
　　范洛伊和周意分开以后，他给路辛川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不准备起诉周意，也希望二处不再追究。
　　消息刚发出去，范洛伊还没来得及收手机，它自己就震起来。
　　来电显示——Rebecca
　　范洛伊勾起嘴角接通：“怎么了？”
　　“想你了。”
　　“嗯。”
　　“嗯？就嗯？”
　　“知道了。”
　　“阿洛，你好冷漠。”拜恩的话像是委屈，但声音却是带着笑。
　　“有事说事。”
　　“没事呢？”
　　“没事回家再说。”
　　范洛伊听到电话另一头拜恩的闷笑，莫名其妙地自己嘴角的笑也压不住了。
　　“你现在向右转，走到边上来。”
　　范洛伊皱了皱眉，他现在的位置在UNX生活区的主道上，这一片很大，地面三层，地下三层，他听了拜恩的话，向右转走到玻璃护栏不能再走，不用拜恩再多说什么，他已经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负一层的人行步道上，一手插着口袋，抬起另一条胳膊冲他挥手。
　　范洛伊伸手撑在护栏上，笑着望向拜恩：“你跟踪我啊？”
　　“本来呢，是不想打扰你工作的。不过那款神奇的信息素匹配App，刚跳了提示，说我的完美匹配对象就在我0.5km范围内，似乎是不允许我错过跟你偶遇的机会。”
　　那款神奇的信息素匹配App不仅有浪漫的bug，还有浪漫的邂逅，如果拥有超高匹配值的对象出现在半径0.5km时，就会自动跳出提示。
　　有一种简单粗暴的算法，说人一生会遇到两千九百二十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百万分之四十九。
　　这样的概率根本没有数据支持，当然不适用于信息素匹配App。不过那群浪漫主义的程序员有另一套理论，他们说，信息素匹配虽然不能决定爱情的发生，但它至少是一个清晰明确的“指向标”，而真正横阻在爱情中最让人无力的只有两样东西，时间和距离。宇宙太过浩瀚，人类太过渺小，寻求和等待那份未知让人生变得沉重而漫长，所以当它降临便是奇迹。
　　如果相爱的机会只有命运能恩赐，那么信息素匹配App的使命就是，人为的将那份被称为“缘分”的玄学变成概率为1的科学，用技术手段创造浪漫的邂逅。
　　范洛伊曾经以为那些话就是程序员修不了bug胡诌的玩笑话，最后只能靠着把地理位置的权重值加得非常高才能得出有效匹配。像他第一次约拜恩吃饭的时候，就靠着App强行将“没兴趣”变成“结婚吧”，就与浪漫毫无关系。
　　而现在，拜恩站在下层，主道旁栽着樱花树投下树荫的同时也随风散落着花瓣，阳光与微风都是一如往常，却染上了浪漫的粉色，让范洛伊萌生出贪婪的想法，希望这一刻永恒，这个穿着T恤黑裤军靴的男人就一直站在那里，笑容温柔地望着他。
　　拜恩听见范洛伊忽然笑出了声，微微颤动的气音惹的他一阵心痒。
　　“戴斯蒙德，”拜恩听见范洛伊说，“站那儿别动。”
　　套着白色大褂的身影一瞬消失在人群里，电话没断，里面传来范洛伊轻微的呼吸声，还有他自己的心跳突然激烈，期待和雀跃都无法抑制，他一步没挪倒是先喘上了。
　　范洛伊小跑着从主道下来，明知道拜恩不会离开，他还是忍不住着急，穿过细风落樱停在拜恩面前。
　　拜恩伸手拉了范洛伊一把，将两人之间的二十公分缩短到零，低头吻住他。
　　“幸好没有错过。”


第70章 加班
　　周末要加班的不止范洛伊这组人，还有新来的百人小队，另外医疗小组也在。范洛伊回到基地研究所被彭浩艾文等人“夹道欢迎”，原因无他，就是拜恩送他回来的时候被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三楼休息区落地玻璃前围观。他跟拜恩也没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抵不住这群人八卦的心，尤其是百人小队的队员，就算不熟，他们还是忍不住悄默默地四处打听。
　　范洛伊没理会，把自己的组员一个个都抓进了会议室。
　　今天的任务不是试驾和数据收集，而是给百人小队佩戴一个用于实时检测身体数据的臂环。从下周开始百人小队安排了DSSJ空间跳跃的试驾，范洛伊需要更准确且持续性地收集数据，机甲研发小组也需要随时监控机甲驾驶员的身体情况，应对突发状况。
　　这个臂环佩戴的方式虽然简单，不过需要刺穿皮肤植入小臂静脉，必须医疗小组来操作，植入后范洛伊的小组才能开始检查数据收集情况，确保臂环正常工作。
　　范洛伊先看了看早上完成了佩戴臂环的四十人的数据，各项都稳定，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开始准备下午的工作了。
　　“我们下午要动作快一点，争取早点下班。”
　　彭浩没忍住：“啧啧，我司著名工作狂居然说要早点下班，世道变了啊。”
　　范洛伊瞥了他一眼：“你可以留下加班。”
　　艾文偷笑：“老板，彭主任是羡慕嫉妒恨啊。”
　　范洛伊轻轻一笑，对彭浩说：“试试那个App，说不定有惊喜。”
　　“……”彭浩瞪了艾文一眼，“你们要去看热闹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范洛伊也很奇怪，他跟拜恩的关系不是秘密，从第一作战部队到UNX机甲系的学生，这都八卦了好几轮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范洛伊问艾文：“到底要看什么？”
　　范洛伊问得严肃，艾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我跟戴斯蒙德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嗯……”艾文想了想，大着胆子说，“老板，极优的AO本来就稀有，一对站在一起，多好看！”
　　艾文的话逻辑上不严谨，范洛伊不禁皱了皱眉头：“是Alpha还是Omega外貌上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优性更看不出来。”
　　“……老板，你没有八卦的灵魂。我听拜恩少校的队员说，他们还没见过拜恩少校几回，不过都说他很严厉，他们说这一周的训练任务比在原来的部队加了一倍，上次车轮战打完还得回去写报告。但拜恩少校跟老板你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是另一个人啊。他们都很好奇呢。”
　　“我又不是他的下属。”范洛伊不由勾起嘴角，他自己也没想到拜恩的性格那么好，对他更是过分温柔，有时候像巨型犬一样很可爱，会撒娇。
　　“而且特战部没有Omega，他们听说你跟拜恩少校一起打过拟战，就更好奇了。”
　　彭浩呵呵笑了一声，说：“论A，咱老板没输过。真是少见多怪。是吧，老板。”
　　范洛伊一笑：“行了，别闹了，开始工作。”
　　——
　　整个佩戴监测臂环的过程是流水线操作，机甲驾驶员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坐着一边听说明一边把手臂伸出来让医疗组组员佩戴臂环就行。
　　拜恩来得很晚，踩着点赶上了最后一批，他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唯独是范洛伊只轻轻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就没有其他表示了，完全没有围观群众万分期待的眉来眼去。
　　“监测臂环需要佩戴两周，你的身体数据包括心跳、血压、血糖、血液粘稠度等都会被记录。臂环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和训练，但是毕竟有探针植入，请避免撞击手臂造成伤害，如果有这样的情况请立刻就医……”
　　医疗组员对拜恩说明了臂环的注意事项，他认真听完点了点头：“好。”
　　“会有点疼，一下就好。”
　　臂环的佩戴很简单，带着探针的芯片对准静脉放好了稍微用力了一按扎进皮肤，两厘米宽的薄带往手臂上一绕黏贴住就行了。医疗组员说话间就搞定了，拜恩只感觉手臂被扎了一下，仅仅是一瞬的刺疼而已。
　　“就可以了吗？”
　　“是的。请少校稍等一会儿，确认过数据接受没问题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医疗组员接着替下一个队员佩戴臂环，把拜恩交给了范洛伊。
　　“我们另外需要顺便采集一下少校的信息素数据。”
　　拜恩看着范洛伊一笑，低头露出后颈。范洛伊将传感贴片贴在拜恩的腺体上，低头查看两份数据收集的情况，一份来自传感贴片，一份来自臂环。
　　拜恩问：“晚上要加班吗？”
　　范洛伊微微抬眼，摇了摇头：“不加。”
　　“那我一会儿就在三楼休息区等你。”
　　“好。”
　　拜恩微微倾身凑得范洛伊稍微近一点，轻声说：“我的新队员让阿洛不高兴了吗？”他一到研究所就察觉到了各种好奇探究的目光，想也知道范洛伊一下午被这么盯着一定不舒服。
　　“嗯？没有。”
　　“阿洛你宽宏大量，我却很讨厌他们老盯着你看，会吃醋，想让他们都去做蛙跳。”
　　范洛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拜恩，压了压嘴角说：“我会去围观的。”
　　拜恩笑着点头：“行。”
　　虽然只是玩笑，但范洛伊的心情一下就好了，其实下午他的心情也没有很差，他并不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而且他也习惯了因为外貌被人多看两眼，可拜恩偏偏能几句话就让他很高兴。
　　“行了，”信息素数据的收集很快，臂环的数据传输也稳定，范洛伊揭掉拜恩腺体上贴着的传感贴，指背悄悄刮蹭了一下拜恩的后颈，“你可以走了。”
　　拜恩看向范洛伊，腺体是很敏感的部位，触碰那里带着非常浓的挑逗意味，方才范洛伊的小动作撩得他心痒，想一把抓住他的手，抓住他触摸他的时候留下的温度，想要更多更热切的爱抚。
　　拜恩抿了抿唇，心里躁动着，想埋怨范洛伊心眼坏。可当他抬眼看向范洛伊，却不自觉地笑了笑，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他。
　　回家的路上，范洛伊收到了林见遥的消息，让他皱了下眉头：“订婚宴的定在了两周后。”
　　“两周后吗？我可能需要调个班。”
　　两周时间操办订婚宴时间非常紧，何况林见遥想要“大宴宾客”也得考虑客人的时间安排，只提前两周通知显然太赶，但林见遥是个很有心思的人，不可能随便定时间的。
　　范洛伊将车设为自动驾驶，转头问拜恩：“两周后军方有什么活动吗？林见遥为什么选那个时间？”
　　“确实有件事。两周后确实有个活动，不仅是军方，伦萨和附近几颗卫星城的政要都会参加。你居然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是伦萨的建成纪念日啊。”
　　范洛伊怔了一下，他最近是日子过昏头了吧，连这个都忘记了。
　　“白月才袭击了吉赛尔，这样的大型庆典活动取消比较好吧？现在白月已经正式向联盟宣战了，万一再发生恐怖袭击，这么多军政大佬聚在一起，不怕被团灭？”
　　拜恩笑起来：“听阿洛这意思，是我们这些一线作战部队的军人都很没用啊，让阿洛这么担心？”
　　范洛伊语塞，他当然不是不信任拜恩，或者军方的实力，只不过白月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兰都失踪了快半年了，他真的无法不担心不焦虑。
　　拜恩看得出范洛伊的心思，叹了口气，说：“越是这种时候，庆典越是要办，还要大办特办，要是军政两方都露怯，联盟的百姓又怎么会有信心我们能保护他们呢？”
　　范洛伊点点头，没再多想。他还不知道，庆典将是拜恩调入特战部后接手的第一个任务。


第71章 雨天
　　周日，好不容易能休息，拜恩原本计划着带范洛伊出门约会，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早上一睁眼就是瓢泼大雨，天色漆黑像是深陷在黎明之前等不到破晓。
　　拜恩看着窗外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指滑动床头的控制板把窗帘拉上，轻轻转身把范洛伊搂进怀里。
　　范洛伊好像梦里不大高兴，眉头一直纠结着，直到闻见了沉香木信息素的味道，才渐渐松弛下来，细弱地哼了一声，闭着眼睛、扬着脖子往拜恩颈上凑，这无意识地行为可爱得像只小奶猫，拜恩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不正常了。
　　拜恩悄悄吻了吻范洛伊的脸颊，他想让他多睡会儿，却又忍不住心里的躁动，天人交战了不到半分钟，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抚上了范洛伊的脸颊。
　　不干别的，就想轻轻安抚一下睡梦中的人，想在黑暗中看清楚身边的人。
　　人的贪婪是刻在基因里的。扰人清梦很损，但拜恩却有点上瘾，掌中的温度和柔嫩像是会主动拉住他、牵引他一样，让他贪得无厌，从轻轻的触碰开始，手里的力道慢慢地、越来越不受控制，他喜欢范洛伊熟睡的时候任由他为所欲为，又想弄醒他、得到他的回应，就算是骂他也行。
　　“阿洛……”
　　范洛伊觉得痒，动了动，下意识地拍掉拜恩的手，他还没完全清醒。
　　沉香木的味道无孔不入，逐渐浓郁起来弄得范洛伊觉得热，不想醒却还是醒了，他没睁眼，掐住拜恩的手腕，止住他的不安分。
　　“阿洛？”
　　“……大清早的，”范洛伊翻了个身，躲开拜恩一点，“别闹，再睡会儿。”
　　拜恩不肯让范洛伊离开，又往他身边凑了凑、拱了拱，压上他的肩头、蹭着他的颈项、脸颊：“嗯，你继续睡吧。”
　　拜恩轻轻捏着范洛伊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他的保护贴，想撕下来。他想撕掉范洛伊的腺体保护贴，他想吻上去，想咬，想标记他……
　　拜恩觉得他是在做梦，脑子稀里糊涂、不清不楚的，他说过不会标记范洛伊的，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想反悔了，止不住地想。
　　他父亲是Beta，所以他母亲没有被标记过，他们相爱相守了半辈子，拜恩从小在被养在幸福的蜜罐子里，他从来都不觉得标记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有什么神圣的意义，可他却突然很想要标记，如果可以，让范洛伊标记他也行啊！拜恩像个幼稚的小孩子，而范洛伊是他面前白纸上画着的那个圈，他手边就有各色的画笔，可以将这个圈涂成他想象中的任何颜色，为什么不呢？他想画上去，完成他的创作，属上自己的名字……
　　真的是贪得无厌啊。
　　“你怎么了？”范洛伊睁开眼睛，转过来看向拜恩，他的信息素味道甜得发腻，都甜出了苦味，这样的变化范洛伊轻易就察觉到了。
　　拜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想想，不敢告诉范洛伊，贴着他磨蹭着说：“没什么，就想你了。”
　　范洛伊轻笑了一下，伸手按住拜恩，他的手凉凉的，重重地掐了一下，像是出于报复：“只是想？有什么可想的？”
　　“唔——阿洛！”拜恩哼了一声，扣住了范洛伊的腰，他被掐疼了。
　　“……知道了。”范洛伊叹了口气，吻了吻拜恩，展臂拥抱他，像是牵引着他慢慢探进属于他的梦境，用温柔包裹起来，将他的贪婪都安抚了。
　　范洛伊的“有求必应”让拜恩疯狂，紧紧贴着他，细细闻着他身上的琥珀香，像是饿极了就想一口一口都吃拆入腹。范洛伊有属于Omega的柔软，又有不同于Omega的力量，既能轻易地诱惑拜恩，又能轻松地掌控他。
　　当范洛伊紧紧搂着他，在他耳畔低语呢喃时，拜恩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突然想要标记了，不为了证明爱情存在，而是为了跟他一起去经历极致的快乐和无与伦比的满足，只属于AO之间密不可分又无可言说的体验。他只想要范洛伊，只想与他分享生命里所有的荣耀风光和所有的微不足道，别人不可以。
　　“戴斯——嗯——！”沉香木的信息素裹着灼人的温度，熏着他蒸着他，身体里的燥热从烫红的肌肤里析出粘腻的汗，透着潮湿浓烈的琥珀香，两种信息素搅揉在一起像是蕴藏在阳光里的五颜六色，分不开辨不清。拜恩掀起的海啸让范洛伊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溺水的鱼，所有游刃有余都成了分崩离析，游不动只能扑腾。
　　……
　　待所有汹涌澎湃和炙热滚烫都消散，外面的天色还暗着，大雨没有歇一歇的意思，范洛伊倦得神思迷离、半梦半醒。
　　“阿洛……”
　　“别吵。”
　　范洛伊不去洗是懒得动，拜恩不着急帮他擦洗却是坏心思得想多留一点痕迹、留得更久一点、最好能久到永远。
　　身上粘腻难受，范洛伊睡不着，掀开被子还是决定先去洗一洗，猛得动一下就突然一阵腰酸。他低了低眼，不禁咬牙，伸腿踹了拜恩一脚。
　　拜恩不怕被范洛伊踹，还特别甘之如饴，嬉笑着捉住他的脚踝，翻身起来顺着范洛伊的目光低下去看，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他是个疯子。
　　范洛伊见拜恩一脸心满意足、笑得又贼又贱，他怎么看怎么不爽。
　　“大清早折腾什么？”范洛伊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低语了一句。
　　拜恩抬眼对上范洛伊的目光，低低一笑，汩汩的声音是外面的倾盆大雨。
　　“哼呃——”范洛伊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要疯了！他抬起另一条腿一脚踩在拜恩的肩头，把他抵住撑开：“够了，起开。”
　　拜恩抬起头看向范洛伊，抬手擦了擦，另一只手依旧小动作不断，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腿，道：“不吵你，再睡会儿？”
　　“……”
　　“该不会是害羞了？”
　　范洛伊没太用力又踢了拜恩一脚，翻身下床，径直走进浴室，隐约听到身后有笑声。他侧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捂脸轻叹了一声，不能再纵容拜恩了，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害羞，只是太费腰。
　　——
　　雨太大了，范洛伊不想出门，窝在阳台的沙发里犯懒，家里有新鲜的水果，还有零食，拜恩给他摆了一茶几，让范洛伊看着都产生了选择障碍，因为大部分他都没吃过，不知道要不要尝试。
　　范洛伊正捧着两袋薯片左看右看，拜恩走过来，用手里的酒杯碰了碰他的手背，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抬眼看过来。
　　“都拆了，我帮你吃。”
　　范洛伊只拆了一包，另一包扔回了茶几上。
　　拜恩坐到范洛伊的身边，把酒递给他，腾出了手正好将他搂近一些。范洛伊顺势将脑袋枕在拜恩肩上，倚着他，看着被磁力场隔档在外淅沥沥的雨幕。
　　“在想什么？”
　　“我昨天见过周意了。”
　　“午饭的时候？”
　　“嗯。我不打算提起诉讼。”
　　“同情他？”
　　范洛伊摇头：“违纪、犯法，有什么可同情的？虽然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那不是借口。我不起诉，是因为他或许可以帮我找到兰。”
　　拜恩用手背轻轻抚着范洛伊的额头，点了点头：“周意处理情报信息的能力确实出众。希望他能帮上忙。”
　　“他问我，人找到了之后怎么办。”范洛伊扭头看向拜恩，问说，“暴风组能救兰吗？”
　　拜恩缓慢地喝了口酒，轻声说：“我不知道。”
　　他清楚暴风组的实力，救援就算难，但只要情报无误、指挥得当，并不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他已经不在暴风组。就算他在，暴风组听军令行动，军方肯定是要收拾白月的，却不一定会将兰的救援行动作为第一优先级。
　　范洛伊叹气，心情比阴沉的天色好不了多少，又问：“但兰的家族做的是军工，他本人又涉及多项机密项目，难道军方要放弃他吗？”
　　拜恩摇头：“必须先找到人。在不知道兰具体情况的状态下，军方无法根据假设做任何判断和计划。”
　　道理范洛伊都懂，他只是心里着急，越无能为力就越焦躁不安。
　　拜恩在他额角眉梢上落下一个吻，他无法安慰他，只想告诉他，他的心情他很清楚，因为那也正是他的心情。
　　联盟和白月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他们只是暂时躲在雨淋不到的地方，等待暴雨席卷，不会太久的。


第72章 病症
　　“你的鱼咬钩了。”
　　肯特和杨素的两张大脸占据了虚拟屏，范洛伊毫不意外，继续吃他的快餐，喝了口水，才开口问了肯特一个并不相关的问题：“周意这两天在忙什么？”
　　肯特愣了一下，回答道：“他要了个假身份。”
　　范洛伊放下杯子：“假身份？”果然又是要做违法犯纪的事情吗？
　　“他要了个UNX助教的假身份，应该昨天已经去报到了。”
　　“……”UNX？这是要搞什么？
　　“算了，我之后跟他联系吧。”范洛伊轻轻摇头，“继续说那条鱼，两个文件开了哪一个？”
　　“都打开了，现在正在追查那组数据。”
　　范洛伊吸了口气，白月和腾越有关系？有可能吗？
　　“范总，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那些数据是彭浩做的假数据，并没有实际意义，腾越仔细查就会发觉问题，但数据分析也不是一两天能做完的，以腾越的技术和人才资源，范洛伊估计最多拖两三周。他们现在有证据可以抓商业间谍，却没有能动摇腾越的切实证据。接下去就得看腾越下一步有什么行动了。
　　“先按兵不动盯紧腾越和高锦。”
　　如果腾越和高家真的跟白月有关系，他们一定会来找他。
　　挂断了视讯电话，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彭浩，突然走到范洛伊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问：“我们之前关于长期服用药物诱导分化的猜想，或许与腾越有关，对吗？”
　　范洛伊看了彭浩一眼，默不作声，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腾越作为联盟最大的生物制药公司之一，当然有这个能力研发诱导药物，有人力和财力进行长达数十年的跟踪试验，而且按照腾越过往与军方的密切关系，完全可能得到联盟军方的暗中支持，甚至能解释高锦为什么在乎倪克斯的项目和兰的那组数据。
　　如果腾越真的与药物研究有关，与军方有关，与白月有关，这样的猜测会直接将范洛伊和彭浩推进一个恐怖的深渊，他们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可能撼动全联盟的阴谋论。
　　“第二轮试验数据的分析有结果了吗？”最近范洛伊一直在跟百人小组那边，数据分析则是交给了彭浩。
　　彭浩见范洛伊岔开了话题，也知道多说无益，他们首先得验证他们的推论，长期药物诱导是否真的能改变分化结果并导致隐藏疾病？
　　而这个证据就在倪克斯项目的样本数据里。
　　彭浩丢到吃到一半的鸡肉卷，擦了擦嘴、擦了擦手，把做了一半的数据分析报告调出来投射到虚拟屏上，说：“数据分析还没做完，不过确实出现了异常数据。我们上次标记出来的异常样本在第二轮试验中，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不稳定的身体体征，包括且不仅限于眩晕、耳鸣、心悸、血压升高等，不过大多数人都在试驾结束后二十分钟内恢复稳定。”
　　“是因为DSSJ对驾驶员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
　　彭浩点头又摇头：“一部分确实是因为DSSJ对驾驶员匹配度的要求比较高，容易造成驾驶员身体超负荷，但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彭浩这么一说范洛伊就明白里，动了动手指，指挥他：“R23、R24、D3、D12四项的数据单独抽出来我看一下。”
　　不用范洛伊说，彭浩看到数据的时候就想到了，早已经准备好了单独分离出来的数据。彭浩在分离出的数据边都附加了第一轮试驾时收集的数据，两份放在一起对比，结果一目了然。
　　信息素作为非常稳定的项目，居然在两轮试驾短短一月时间的间隔内产生变化，如果不是经历发情期，天然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第一作战部队和UNX机甲系的学生不是Alpha就是Beta，根本没有发情期，但这种不可能还是发生了。
　　范洛伊按住额头，几乎一瞬间要生出绝望来，他深吸一口气，对彭浩说：“把数据分析报告做完。”
　　“老板……这得报给军方吧？”
　　“你先做报告，我要跟老师谈一下。”
　　“行。”
　　异常数据、异常样本，现在都能确认，但范洛伊无法确认原因，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信息素震荡，他必须找许望聊一聊，之前他们是在哪里发觉的问题？又有什么样的猜测和推论？
　　下午许望排满了课，范洛伊一直等他等到下课，给许望发了消息请他下课后务必回研究所见一见他。许望了解范洛伊的性格，如果不是急事决不会这样，所以一下课就赶回来了。
　　范洛伊跟着许望进了小会议室，废话不多说，直接问道：“老师能详细告诉我，当时DSSJ的驾驶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发现驾驶员可能有隐藏疾病的？”
　　许望皱了皱眉头，心里咯噔一下，这一部分内容在许望之前给范洛伊的报告里都是有的，但是范洛伊这次亲自来找他确认必然是近期的样本数据里出现问题。
　　“当时我们并没能在第二轮试驾时就发现问题，因为DSSJ对驾驶员的要求很高、体能消耗很大，所以许多驾驶员多多少少都出现了疲劳、晕眩的症状，我们的复合药物对驾驶员的帮助并不大，于是多做了几轮试驾，将驾驶时长定在60至120分钟，一直在找驾驶员的身体极限，就这么进行了四个月，服用复合药物的一组状况明显稳定，驾驶员也逐步适应了DSSJ的系统，就在我们以为药物有效的时候，出状况了，药物组和安慰剂组相继出现了驾驶员晕厥的情况，那时候试驾的时长都是保持在120分钟。我们以为那就是驾驶员能承受的极限了。”
　　范洛伊反复研究过倪克斯项目的报告，这一段他很清楚，但他还是要问，许望是亲历者，他作为生物医药领域的专家或许有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有不能写进报告里的推测。
　　许望看着范洛伊，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继续说下去：“最开始我们以为是驾驶员的匹配度不够，以至于无法承受DSSJ带来的身体负担。但经过多次试验后，这个推论就被证伪了，因为有一部分高匹配度的驾驶员出现了更严重的状况，发抖、血压飙高、心跳异常、呕吐、晕厥甚至信息素风暴。有些驾驶员出现了注意力无法集中、情绪易怒暴躁、无法控制信息素的长期症状。他们的症状是药物和DSSJ系统都无法解释的。”
　　许望叹了口气，脱掉眼镜，按了按眉心，他不打算瞒范洛伊，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那些出现长期症状的驾驶员在机甲匹配度测试成绩都一落千丈，这明显是因为身体状况，但我却觉得，问题或许就在机甲匹配度上，因为匹配度低的驾驶员反而没有出现这样严重的长期病症，而且这些驾驶员中超过七成是Alpha。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Beta不会出现信息素风暴和无法控制信息素的症状，很有可能被忽略。”
　　事情进展到那个程度，报告呈报给军方后，倪克斯的项目就被强制叫停了一段时间，许望无法做更多的试验来证实他的推测，但那些人信息素不稳定的情况让他十分在意，觉得可能是个突破口，进而想到了范洛伊。
　　“所以小伊是找到了线索了吗？”
　　范洛伊把彭浩分离出来的报告分享给许望，说：“我们对R23、R24、D3、D12四项信息素项目的数据比对结果完全契合老师刚刚说的驾驶员的病症，对老师的猜想是强有力的佐证。”
　　许望看到数据并没有诧异，想要成为“神”的人可太多了，他只是缓缓沉了口气：“尽快写个报告给我吧。”
　　“老师准备怎么做？”
　　许望把眼镜戴上，推了推镜架，说：“试验继续。我会另外申请对异化样本另开一个小组，研究病因。”
　　这件事情许望早就想做了，只不过吉赛尔突然出事，所有事情都停滞了，他之前提交的报告军方也没有给出回音，现在既然有范洛伊的数据可用，他有把握说服军方对驾驶员的疾病病因做调查。如果不能查清楚病因，将来DSSJ量产，就是将驾驶员的命挂在丝线上，随时都会出人命的。何况DSSJ将会是联盟军方未来的王牌机甲，他们不可能冒驾驶员随时可能出事的风险将DSSJ送上战场。
　　范洛伊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完成报告的。”
　　“辛苦了。”
　　“老师，这是我的工作。”
　　许望点了点头，他现在心情沉重，笑不出来。
　　“老师，还有一件事。”
　　“嗯？”
　　“这件事情老师能直接上报给埃文斯上将吗？”
　　许望看着范洛伊，问：“你有顾虑？……也对，我知道了。”
　　其他的话不必范洛伊多说，许望多少能猜到一点，这件事情可能远比他猜测的更严重，小心为上。
　　离开研究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范洛伊独自走在UNX的小院里，手机上有拜恩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问他下班了吗？
　　范洛伊给拜恩回拨了一个电话，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阿洛，下班了？”
　　“嗯。”
　　“今天很累？”
　　“嗯。”
　　“早点回家休息，我给你定个外卖，回家就能吃。”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晚。”
　　“……知道了。”
　　拜恩听见范洛伊轻微的叹息声传过来，他心头一跳就想立刻马上冲过去陪他，可他暂时还走不开，只能说：“阿洛，我爱你。”
　　“……嗯。”
　　“阿洛没话对我说吗？”
　　“早点回家。”
　　电话里有拜恩的笑音：“好。”


第73章 他的Alpha
　　范洛伊挂断了电话，捏着手机心里似乎有些舍不得，拜恩的声音仿佛能给他一点安慰，让他在莫名的压力下喘口气。他低头看着脚下被拉长的影子，不知为何想叹气。
　　「嗡嗡嗡……」
　　来电显示——周意
　　范洛伊接起电话：“喂？”
　　“肯特说你会找我。”
　　“嗯，进了UNX？”
　　“是啊，我现在就在UNX，要一起吃饭吗？如果你也在的话。”
　　范洛伊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周意知道他在UNX，当然如果他能告诉他兰在哪里就更好了。
　　“好，一起吃饭吧。”范洛伊给拜恩发了条消息，让他不用点外卖了，他在外面吃。
　　周意跟范洛伊约在了UNX附近餐厅，晚饭时间人很多，两个人没有预约，所以要等位，周意到的比较早先排起了队。
　　范洛伊到了门口没看见人，刚准备给周意打电话，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这里。”
　　范洛伊回头过去看，周意在跟他招手，他刚刚从周意身边擦家而过却没认出来，现在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周意片刻才确认是他。
　　范洛伊第一次见周意，跟他打了起来，后来再次见周意是在UNX，两次范洛伊都很仔细地看过周意，很短的头发、便于行动的装束、干净的面容，并不算出挑的五官，可以说是非常普通。而现在，周意穿着简约款的西装，头发长了很多，架着无框眼睛，五官上的变化有些说不出来，但绝对不是范洛伊印象中的样子。
　　“你？？”
　　周意冲着他一笑：“认不出来就对了。”
　　不多久他们等到了位置，跟着机器人服务员坐了进去，单早在等位的时候点好了，坐着等上菜就行。
　　“怎么回事？”范洛伊忍不住问。
　　周意一耸肩：“我是UNX毕业的，不做点改装怕被认出来。”
　　“为什么？”
　　“呵，我不是说了吗，我需要资源。你以为搜索那艘穿梭舰这么容易？没有量子计算机的处理能力，花一千年都未必找得到。”
　　“……”范洛伊无法反驳，要“大海捞针”还得靠“工具”，人力是不可能达成的。伦萨有量子计算机的地方除了军方就是UNX的工程系。
　　身份造假、窃用量子计算机，周意的刑期能再加十年。
　　周意看得出范洛伊的隐忧，笑了笑：“我说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放心吧，不会连累你。”
　　范洛伊攥了攥拳头，他想说不需要周意做违法的事情，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为了找到兰他没有其他办法。他把灰鹫找到的线索给了兰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很明显兰家并不打算跟他共享资讯，或许是不想牵连他、或许是不认为他能有帮助。军方就更不必说了，靠不住。
　　“你只管放手做，真出事我来想办法。”
　　“哈？”周意笑说，“你这人还挺讲义气，不怕连累你爸？”
　　“找到人最重要。”
　　周意点头：“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不需要你保我，但到时候你得带着我。”
　　周意选的烤肉店量非常大，难怪客人多，机器人服务员跑了三趟把他们的桌子直接堆满，范洛伊看着一桌子菜有点懵。
　　“不喜欢？这家的肉新鲜，蘸酱一绝，人格担保尝过一次永生难忘。”
　　“不是。点太多了。”
　　周意哈哈笑起来：“生肉吃不完打包带走呗。”
　　范洛伊不跟周意客气，伸手往烤炉上铺肉，滋啦滋啦的声音烘着肉香，十分诱人。
　　“你如果能找到白月，应该足够将功抵过，重新回二处应该不难。”
　　周意嘴里嚼着肉，摇头，鼓着腮帮子说：“我参军入伍就是为了找白月报仇，既然范总能帮我，还回去干什么。”
　　范洛伊心里有个问题，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周意：“如果你能用量子计算机找到那艘穿梭舰，为什么军方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白月？”
　　白月这个组织的成立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十多年前，不过是这十多年间才壮大起来满世界搞事情。暴风组针对白月多年，可吉赛尔的灾难还是发生了，军方被质疑、被骂得狗血淋头一点都不冤枉。
　　周意嘿嘿假笑了一声：“我以为范总不找五处和六处，反而找上我是心里有数呢。”
　　“……”
　　“是心里有数想在我这里求证一下？”周意忙着吃，烤肉的间隙抬眼瞟了范洛伊一眼，又迅速低眼下去看他的肉，五分熟不能再多了。
　　如果周意能找到，但军方找不到，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军方内部有人保护着白月。
　　军方内部的问题不是范洛伊能操心的，不过周意没说错，他有这个顾虑，他请许望直接向埃文斯上将提交报告也是同样的原因。至少在白月的事情上他能相信埃文斯上将，一个与Alpha相爱相守几十年的Alpha绝不可能认同白月那一套。
　　周意给范洛伊夹了块肉：“吃肉。”
　　“谢谢。”
　　“你这人比我想的要温和啊。”
　　范洛伊微微扬了扬眉，见周意哂笑，也笑了一下：“你是想说我还没冷酷到让你讨厌吧。”
　　周意一撇嘴，不否认：“也可以这么说。反正你跟别的Omega不一样，不讨厌。”某些方面来说范洛伊跟周意有很相似的地方，一样不服输，一样倔。
　　范洛伊不在乎周意喜不喜欢或者认不认同他，他们现在算是雇佣关系，周意能好好干活就成。
　　肉很好吃，就是难免油腻，所以范洛伊吃了很多蔬菜色拉，相对于周意的狼吞虎咽，他像只兔子跟烤肉店的氛围不太相称。
　　“我挺好奇，”周意又给自己塞了一大口肉，“你跟你那个朋友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朋友，啧。”周意看着范洛伊，这是个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他不计代价地找？
　　“你不肯透露这个朋友的身份，又那么紧张他，真让人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比暴风组的Alpha更有魅力。”
　　周意闯入范洛伊家那天，拜恩差点直接掐死他，Alpha的暴怒和极力克制都很明显是对自己的Omega的保护，但范洛伊那天一见到拜恩就给了他一拳，而不是缩在他怀里哭，这种态度就让周意看不懂了。他脑补了范洛伊对他那个“朋友”的一往情深、拜恩求而不得的苦恋、三个人之间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好狗血的一场大戏。
　　范洛伊从周意的话和眼神里读到了他完全跑偏了的想法，轻轻一笑：“他是知己，不是爱人。”
　　“那……戴斯蒙德.拜恩？”
　　“他是我的Alpha。”
　　范洛伊回答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意，像是爱情的样子，跟周意想的完全不一样，搞得他怔愣了片刻。
　　“那他不吃醋？”
　　“吃醋？”拜恩吃兰的醋？范洛伊从来没想过。
　　周意看着他有些无语，就拜恩处理他的态度，由特战部出面给二处施压，就算没路辛川这个养父，拜恩都恨不得给他大卸八块了，还不是爱范洛伊爱疯了？Alph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本身就很恐怖，更何况拜恩这样极优的Alpha，但范洛伊好像全无自觉。
　　“该不会你根本没告诉他吧？”
　　“他知道的。”
　　“不拦着你？”这么危险的事情肯定得拦着吧？别说范洛伊是Omega，他甚至不是军方的人，跟白月正面刚可是暴风组专营的危险活计，拜恩不担心？
　　范洛伊看了周意一眼，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没有回答。
　　“……继续吃菜，肉还要吗？”他们不熟，完全没到聊私事的关系，周意就好奇一问，原本也没指望范洛伊回答。
　　——
　　晚上拜恩很晚才回来，范洛伊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绕到范洛伊躺的那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才去洗漱，为了不吵到范洛伊，拜恩回去了他最开始住的那个房间。
　　拜恩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范洛伊躺在他的床上，背对着他卷着被子睡得迷糊。
　　拜恩眨了眨眼确认不是出现幻觉了，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悄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上去，轻轻抱住范洛伊，心里高兴得直冒泡。
　　范洛伊翻了个身靠进拜恩怀里，像在梦游，含糊地说：“你回来晚了。”
　　拜恩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一层水汽，混着沉香木的气息像是热带雨林的味道，范洛伊吸了吸鼻子，轻声笑了一下。
　　“阿洛？”拜恩细声唤了他一声。
　　“嗯？”
　　“你刚刚没睡着吗？”
　　“睡了。”范洛伊梦见拜恩回来了，伸手一摸身边却是空的，他才清醒了过来，发觉房门口的感应灯带微微亮着光，拜恩确实回来了，但人不在房间里，他就出来找了。
　　“那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了？自己的床睡得不舒服？”拜恩的手指轻轻搓着范洛伊的下巴，像是在逗猫。
　　范洛伊伸腿缠住拜恩，眼都没睁，笑说：“嗯，履行协议。”
　　拜恩喉咙紧了紧，觉得自己心动过速。他现在戴着臂环，所有身体体征都会被实时记录，他的心跳再这么快，估计会被强制就医吧。都怪范洛伊！
　　“阿洛，”拜恩托着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低语道，“醒一醒，一会儿我哄你睡。”


第74章 伦萨庆典
　　一周时间眨眼就过，原本仍然需要加班的两个人到了周五都开心不起来，一条来自林见遥的信息让他们更忙了。
　　「礼服好了，明天去试，下午能空出时间吗？」
　　拜恩今天依然加班，范洛伊下班后很累回到家倒头就睡，一觉睡醒了，拜恩还没回来，他只能给他发了消息过去。
　　范洛伊下楼从厨房柜子里找了袋坚果吃，手机叮了一下，拜恩回复了他。
　　「几点？」
　　「林见遥订了全天，一直到晚上六点都可以。」
　　「下午有训练，能换上午吗？」
　　「我上午要去跟老师开会。要不我让那边给你安排一下，你上午过去，我下午过去。」
　　UNX机甲系学生的第二阶段实验数据中出现了相同的信息素异化，埃文斯上将跟许望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听完报告就批准了成立新组专门研究驾驶员的病症病因，甚至从地球找来了一位病理学专家。
　　明天早上的会议就是为这位病理学专家安排的报告会，范洛伊必须出席。
　　「……好吧。」
　　拜恩捏着手机，轻声叹气，他想看范洛伊穿礼服的模样，光是看见“礼服”两个字，他就有千百种想象，每一种都撩得他无比心动。
　　太可惜了，他想做第一个看见范洛伊穿礼服的人。
　　但是明天的训练是他们跟伦萨第四舰队的联合演习，不可能因为他个人理由调整时间，他作为快速反应部队的队长和指挥官也不能缺席。伦萨的建城庆典在即，军方高度重视，所有人都绷着根弦，根据二处的情报分析，白月极有可能针对庆典，向伦萨或周围三颗卫星城发动恐怖袭击。
　　所以这一次不仅仅是军演，而是战前的热身，快速反应部队刚刚组建就直接进入了备战状态。
　　这一次只要白月敢来，拜恩绝对不会给他们逃跑的可能性，这也是帮范洛伊找到兰最好的机会。
　　「要不，我问问能不能换周日？」
　　「阿洛，对不起……」
　　「试衣服而已，不需要为了这种事情道歉，忙你该忙的。」
　　范洛伊语气轻松，还明显带着些笑意，可挂断电话的时候，拜恩还是忍不住垂头丧气，说好会是个盛大的订婚宴，哪有新郎这样草率的？他也不知道是气恼自己多一点，还是不禁想埋怨范洛伊太不在乎？他有些期望范洛伊不要那么理性，能跟他耍点小性子多好。
　　“哎……”
　　这个周末过得兵荒马乱，别说礼服了，拜恩连范洛伊人影都没摸着，周六的演习之后，他得直接回了军方基地，进了封闭训练。
　　之后的一周范洛伊根本顾不上为订婚宴紧张一两分钟，百人小队佩戴臂环第一周的身体数据收集了，他和他的队伍要立刻做整理和阶段性的分析报告，又忙了个昏天黑地。
　　等范洛伊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伦萨庆典第一天的周六了。
　　伦萨的建成庆典一共三天，从周六开始到次周的周一结束，连同伦萨周边的三颗卫星城都将同步放假狂欢。这三天军方所有人都必须到岗，自卫军、第一作战部队、第四舰队各司其职，甚至连预备役都拉出来安排了巡逻的任务。
　　范洛伊醒的很早，下意识就要跳下床洗漱准备上班，床头的控制板感应到范洛伊的动静，亮起来显示出日期和时间，他懵了一下才又倒下去，睁着眼犯迷糊，伸手往身侧空出来的地方摸了摸。
　　拜恩真的一周没回来了，上周日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要进封闭式集训，不能携带任何通信设备，会失联一周，让范洛伊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别一忙就全忘了，让他好好在家，等他回来娶他。
　　“……”范洛伊呼出口气，他这不是正等着呢。
　　范洛伊想着想着不由笑了一下，又莫名有点低落，他不喜欢等待，也不喜欢身边突然空了，连被子和枕头上沉香木的味儿都快散了。
　　大概是还没睡醒，范洛伊拿着手机拨出了拜恩的号码，在连续的拨号音里，他的心被牵动起来，等着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可等了又等，并没有接通而是转进了留言信箱。
　　「在忙，请留言。」拜恩录下的提示音简单而潦草，语气甚至有点不耐烦的意思。
　　“……”范洛伊愣了一会儿，说，“早点回家。”
　　挂断电话后，范洛伊开始不知所措，忙了这么久突然停下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他翻了翻新闻，满满都是关于伦萨庆典的信息。
　　庆典第一天白天是花车游行，不同的花车队伍会在不同的地点集结，然后按照制定路线开始游行，慢慢汇流到一起，将会完成环绕伦萨一周的盛大游行。晚上有传统的联欢晚会。
　　从第二天早上九点开始，伦萨将开放十二个临时大型的游乐场，夜幕降临后便会开启全程的灯光秀，穿插烟花秀，这场数千万人的狂欢会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夜里十二点正式结束。
　　范洛伊看着庆典安排，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新意，往年也差不多，不过按新闻介绍，今年的庆典会更隆重盛大，还有伦萨和三颗卫星城之间的交互活动，就是民众可以购买观光宇航舰的票，在太空中欣赏一场宇宙空间里的“火光秀”。而这些观光宇航舰又会在宇宙中排列开，成为一座座连通伦萨和三颗卫星城的光桥，也将是一大奇观。
　　宇宙火光秀和光桥多少引起一点范洛伊的兴趣，不过也就是一点而已，他看完就把手机抛到了一旁。
　　到了伦萨庆典的日子，拜恩还没回家，估计就不是集训了，他是接到任务了吗？
　　特战部的任务？
　　范洛伊叹气，这很正常，早年路辛川节假日一般都不放假，路安进军部之后也是一样，尤其是像伦萨建成庆典这样的时间段，别说放假了，往往都是加班、连轴转。
　　往年的庆典节日，范洛伊都在干什么？窝在家里犯懒，然后不情不愿地去一趟路家，见一见林见遥，再找借口迅速逃离，反正林见遥也不想看见他。
　　今年倒是不必特意去一趟，反正两天后就要见了。范洛伊和拜恩的订婚宴就安排在了庆典的最后一天晚上，地点安排在了伦萨的展览中心。
　　虽然是私人宴会，但展览中心的安保肯定是最高级的，毕竟路家的地位摆在这里，收到路辛川邀请函的人都是伦萨军政两界的大佬，而因为林见遥娘家的缘故，连伦萨商界的名人都全请了，那声势甚至要压过伦萨庆典第一天的联欢晚会。
　　范洛伊看到名单的时候，那单子翻了又翻就是不见底，他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总觉得路辛川这次是用力过猛了。或许是因为路辛川低调了二十多年，突然来这么一出，范洛伊不习惯，又或许是因为这是范洛伊自己的订婚宴，而他居然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关键是，同为订婚宴的当事人，另一位还在失联状态。


第75章 订婚宴
　　庆典第一天，范洛伊过得很懒散，睡醒了之后吃完饭就去打拟战了，中午的时候接到彭浩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出去玩，范洛伊用订婚宴做借口，说忙婉拒了彭浩。彭浩被范洛伊一提醒，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是受邀的宾客，他都给忙忘了，赶紧挂了电话去找合适的衣服去了。
　　范洛伊挂断电话，不禁摇了摇头，别说彭浩忘了，他自己都差点不记得。他告诉彭浩自己要忙订婚宴的事情，但其实根本无事可忙，林见遥一力承包了。上周他去试礼服，林见遥替他和拜恩一人选了五套，让他们任选其三，连皮鞋、领结、领带、配饰，甚至妆发都安排了，让范洛伊觉得这场订婚宴他和拜恩其实不用参加，3D打印两个跟他们一样的假人往会场一放就行了。
　　范洛伊运动一下、打打拟战游戏、看看书，一天就过去了。虚拟屏上播着庆典的实况转播，让空荡荡的屋子里多了点热闹的声响。范洛伊窝在沙发上滑手机，社交网络上有些短视频，拍的是白天花车游行的中途发生了一起意外，有人将自制的燃烧瓶丢向了一辆花车，虽然燃烧瓶的威力很有限，却成功引起了人群恐慌，导致踩踏事故。
　　范洛伊立刻搜索了更多事故相关报道，幸好警方及时分流疏散人群，沿途待命的医护组救助迅速，并没有人员死亡，伤者三十多人全部送医救治，两位重症未度过危险期。
　　除了这起意外，范洛伊还找到了另外几件事故报道，在庆典狂欢的气氛下并没有在网络上引起广泛关注。
　　范洛伊将这些报道一篇一篇看完，心里的隐忧并没有得到多少安抚，这些事件应该都是伦萨的警队和自卫队处理的，如果有特战部参与的案件应该根本不会被报道，拜恩究竟在哪里、在干什么他无从知晓。
　　他不知道自己在瞎担心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庆典第二天，范洛伊去了订婚宴的场馆，去做林见遥的提线木偶，要跟着她的剧本排演订婚宴的流程。到了展览中心林见遥看见范洛伊是一个人来的，脸上一贯装着的假笑差点就崩不住了。
　　“……幸好不是今天结婚，否则你是准备让神父给你和人形立牌证婚吗？”
　　范洛伊没说话。
　　“以前给你介绍了这么多优秀的Alpha你一个都瞧不上，非挑上了拜恩家的人，我听说他从第一作战部队调去了特战处？既然是你自己挑的，这些事情以后都得你自己忍着，你别后悔。”
　　林见遥冷冷地说了那么一句，转身带范洛伊走进去。范洛伊一瞬怔愣，他以为林见遥根本就不关心他选了个什么样的人结婚，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像是真的关心他似的。
　　范洛伊从家里的老管家那里听说过，林见遥生路卓的时候路辛川不在身边，没有Alpha的安抚，林见遥很辛苦，最终只能选择剖腹产，而后她和小小的路卓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回娘家休养，而路辛川直到四个月后才回来，那时候林见遥的产后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几乎是一睁开眼就在掉眼泪，一边歇斯底里，根本没办法自己照顾路卓。
　　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路安小时候骑马摔伤，被马蹄踩断了胸骨，差点丢了小命，路辛川也不在，直到路安都能下地走路了，路辛川才回来。
　　可同样意外的事情发生在范洛伊身上，路辛川却会着急忙慌地往回赶。无论当初路辛川有什么样的缘由和苦衷，路安理所当然地嫉妒范洛伊、怨恨他，每天都琢磨着怎么弄死他。林见遥对他更不可能有一星半点的好，对他视若无睹的冷暴力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
　　“……明天你和戴斯要在这里迎宾，客人的信息会显示在这里，耳麦里也会给你们同步信息，千万别搞错了……”林见遥说了一堆，范洛伊都毫无反应，她停了下来，“我刚刚说什么你听见了没？”
　　“嗯，”范洛伊回过神来，“都是贵客，我会注意的。”
　　林见遥瞥了范洛伊一眼，继续说：“左手边是休息室，右手边有三间会客室，如果有特殊的客人就请去会客室，你爸会亲自接待的。”
　　范洛伊跟着林见遥熟悉宴会场馆，林见遥一边核查了所有的安排，就这么熬了两个多小时，林见遥突然接了个电话，整个人都慌了，直接把范洛伊丢下自己匆匆跑了。
　　范洛伊滞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没几分钟，宴会策划人过来接手了范洛伊，带他继续走流程。
　　之后半天，范洛伊都有点心不在焉，能让林见遥这样慌张的消息肯定是关于路安或者路卓的，就算是路辛川出了什么事，林见遥都能稳得住。比起路卓，更有可能是路安，能出什么事呢？
　　范洛伊并没有纠结太久，路安有林见遥操心，而他则更需要担心拜恩，他的Alpha直到订婚宴前的一晚还是没回家。范洛伊窝在沙发里一口一口喝着酒，如果明天他的新郎都不出现，林见遥大概会活撕了他吧？
　　范洛伊又给拜恩打电话，依然是语音信箱。
　　“……早点回家。”同样的留言，反复强调了，这狗崽子再不回来，他就索性不要了。
　　范洛伊喝得有点多，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是被门铃吵醒的，肯特作为保镖来接他去订婚宴。
　　大清早宿醉的范洛伊反应有点迟钝，打开门看见的是肯特而不是拜恩，他的起床气蹭蹭冒出来，差点把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给拗断掉，幸好在手机遭遇主人的暴力毁灭前，范洛伊看到了一通来自拜恩的未接电话和两条消息。
　　「阿洛，你睡了吗？我好想你！」
　　「我明天早上直接去宴会场！阿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范洛伊放下手机，快速洗漱了一番，拎着肯特赶往订婚宴会场。
　　到了会场范洛伊在停车场遇上了林见遥和路安，路安受了伤，手臂被绑了个严实，西装外套只能披着，范洛伊甚至来不及好奇，就直接被带去换衣服化妆，而拜恩还没到，范洛伊捏了捏拳头，他最好还是别出现了。
　　范洛伊全程低气压，给他做妆发的造型师被他一张冷脸吓得手都抖了，差点烫焦他一缕头发。
　　一旁助手小妹妹为了调节气氛一个劲得夸范洛伊漂亮，范洛伊心烦却不好将脾气发泄在不相关的人身上，只能憋着。
　　妆发弄好，范洛伊进去换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叹气，可别真让林见遥的乌鸦嘴说中了，他今天得身边站个人形立牌，自己面对宾客。
　　厚重的挂帘动了动，范洛伊从镜中看着拜恩钻进来站在他身后，通过镜子与他目光相接，那一刻范洛伊愣了，拜恩看痴了。
　　黑色的塔士多是经典款，好像并没有出挑的地方，利落的款式、恰到好处的收腰、欣长笔直的裤板，范洛伊的好身材不需要额外的修饰，他本身就是最亮眼的。
　　范洛伊转过身定定看着拜恩，见他露出一脸痴痴地笑，往他身前近了一步，伸出手，将一朵钻石雕的玫瑰别在他胸口，那是林见遥专门给他们定制的，一人一朵。
　　“阿洛，你好美……”
　　拜恩话没说完，范洛伊捏拳、收肘、一瞬发力直接一拳打在拜恩腹部。
　　更衣间地方狭窄，拜恩想躲也没地方，他可以直接退两步退出去，他却想都没想过要躲，核心下意识地收紧保护自己，还是硬挨了范洛伊一拳。
　　“哎哟！疼……”
　　范洛伊一拳揍了个结结实实，不给拜恩装疼卖惨的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拉拽了一把，把人推到了镜子上，压着他吻上去。


第76章 意外的贵客
　　“哐！”
　　更衣间里传出来的响声把外面的造型师和助理吓了一跳，两个人匆匆对了一眼，机智地立刻开溜。
　　范洛伊把拜恩按在镜子上狠狠吻着，一手掐在他的脖子上，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这么强势地压着他是第几次了？拜恩想着不由要笑，展臂环住范洛伊，给他温柔的回应。
　　范洛伊被拜恩下巴上冒出来的胡渣子扎得难受，不多会儿就松开了他，皱着眉头嫌弃道：“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来，像什么样子。”
　　拜恩却不肯放开他，额头抵在范洛伊肩膀上：“阿洛我错了，你生气就多揍我两拳，消消气好嘛？”
　　范洛伊扒着拜恩的脑袋想把人推开：“等今天过去，我保证每一拳都揍你脸上，现在给我起开！”
　　“不要，再让我抱一会儿，”拜恩搂得范洛伊更紧了，一边喃喃说着，“我好想你，阿洛我好想你。对不起。”即便他们分开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足够拜恩体会一把度日如年。
　　范洛伊叹了一声，其实拜恩不用说对不起，他没有做错什么。林见遥为他们选了这么个“好日子”，偏偏是军方最忙的时候，即便拜恩赶不回来，他难道还能找特战部要人去吗？
　　是，他当然生气，就算结婚是协议，订婚宴是林见遥逼的，但他也受不了被自己的Alpha丢在订婚宴上，一个人应对所有前来道贺的宾客。他的自尊心让他恨不得想直接掐死拜恩。
　　又不仅仅是生气，范洛伊还很担心，拜恩失联了整整一周，让他越等越焦躁不安，昨天林见遥被一个电话叫走之后，他就控制不住越加忧虑，连做梦都要捏着手机，却还是漏接了拜恩的电话。
　　范洛伊早上看到拜恩的消息时，气得咬牙，又突然松了口气，等拜恩真的站在他身后，想揍他和想吻他的念头同时出现，于是他揍了，也吻了。
　　范洛伊安静顺从地任由拜恩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拥抱和温度让他恋恋不舍，想抱就抱吧。
　　“阿洛？不生气了吗？”
　　“生气，先让你欠着这顿打，回家再说。”
　　拜恩轻笑：“好。只要你能消气，把我当沙包揍成猪头都没关系。”
　　范洛伊被逗乐了，微微颤了一下憋住了笑。
　　“放手，礼服都皱了。”
　　拜恩这才慢慢松开了范洛伊，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不住点头：“帅！”
　　“你去收拾一下，换衣服吧，没多少时间了。”
　　等拜恩的时候，范洛伊躲到了外面的花园里抽烟，遇上了偷懒的路安。
　　路安扫了范洛伊一眼，挑了下眉，没说什么，身残志坚地继续玩游戏。
　　范洛伊靠在门边抽烟，也没有要搭理路安的意思。他忍不住多看了路安一眼，他有点在意路安的手臂是怎么弄伤的？是什么危险的任务吗？拜恩的任务会有危险吗？
　　范洛伊悄无声息地叹气，他在担心什么乱七八糟的？拿拜恩跟路安比，实在有点太小看他了。
　　没多会儿，门被推开，路卓走出来，先看到了路安：“找了你半天……”话说到一半，眼角余光扫到了范洛伊，路卓愣了一下。
　　他们三个人撞到一起说不出的尴尬。
　　范洛伊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掐掉烟赶紧跑，但这样太过刻意也没必要。
　　路卓对他笑了笑，先开了口：“小伊，恭喜。”
　　“谢谢大哥。”
　　路卓有意无意地多看了范洛伊两眼，向路安走过去：“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呵，你眼神可真好，我的哥。”路安十分无语地白了路卓一眼，他昨天留院观察没回家，但刚来的时候跟路卓打了照面的，只不过路卓跟掉了魂似得，根本没多看路安一眼。
　　路卓很是尴尬，一时语塞。
　　路安哼笑了一声，说：“出任务的时候摔的，还轻微脑震荡住了一晚上医院呢。哥。”
　　路家除了路辛川，路卓是第二个被范洛伊迷了心窍的白痴。路安有时候真的怀疑路卓是不是他亲大哥，智商颇为愁人，幸好没遗传到他身上。
　　“……摔得这么严重？没事吗？”
　　“没事。”路安没解释什么，他是为了保护人质安全，抱着他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摔得有点狠。不过如果不是受伤了，他还没办法回来参加订婚宴。他其实不想来的，但转念一想，第一作战部队庆典期间就算不出任务也要集体待命，那拜恩肯定回不来，过来看范洛伊当众出糗那多愉快啊，一想到这个他头都不疼了，必须来。
　　“走吧，妈找你呢。”路卓说完又转身向范洛伊说道，“小伊也快去吧，快到迎宾的时候了。”
　　“好。”范洛伊简单应下，最后抽了口烟，摁灭了就跟着路卓、路安一起去了主会场。
　　一进主会场，路安远远就看见了拜恩身穿黑色塔士多、胸口配着与范洛伊相同的钻石玫瑰花，正跟路辛川和林见遥站在一起，他不禁扭头惊讶地问范洛伊：“他怎么回来了？”
　　“……”范洛伊一下就听明白了路安问的“他”指的就是拜恩，咬了咬后槽牙，“今天也是他的订婚宴。”
　　路安还是不可置信，特战部能放他回来？别说只是订婚宴了，就算是葬礼，拜恩也不一定能被放回来的。
　　路安的态度让范洛伊察觉到了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会场几乎被安保人员团团围住，每个十米就有一个警卫员。但毕竟是私宴，路辛川用的是第三方的保安公司，另外请警务处给他派一队人负责外围安保，主要是为应急，保护参加订婚宴的高级官员，但不可能让特战处来给他们做保镖。
　　范洛伊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走过去，又听林见遥唠叨一边注意事项，然后跟拜恩一起到主会场外准备迎接宾客。
　　范洛伊本想等到两个人的时候再问拜恩的，可惜根本没那种机会，宾客陆陆续续地抵达，范洛伊只能忙着“笑脸相迎”。
　　就在范洛伊觉得自己笑得麻木，变成了迎宾机器人的时候，他们迎来一对意料之外的宾客——埃文斯上将和他的Alpha。
　　“埃文斯上将！”拜恩站得笔直，行了军礼。
　　“埃文斯上将，您好。”
　　这是拜恩和范洛伊第二次见埃文斯上将，路家面子再大也很难请到的贵客突然出现，让他们两个都有点不知所措的紧张。路家请的贵客中有地位超然的、有权势滔天的，但他们不一定会亲自出席，能派代表来就是很给面子了，也有些人会出于安全考虑通过全息投影的形式出席。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埃文斯上将会亲自来。
　　“哈哈哈，你们不怪我不请自来吧？”
　　“当然不会，您能来我们何等荣幸。”
　　埃文斯上将笑着说：“我们就是来祝福一下新人的。不太打扰的话，有地方可以聊一聊吗？”
　　“感谢。”拜恩跟范洛伊对了一眼，说，“二位请跟我来。”
　　拜恩先将埃文斯上将和他的同伴带去了VIP休息室，范洛伊通过耳麦与林见遥要通话，说有贵客，请她和路辛川先出来替他们继续迎接宾客。
　　林见遥和路辛川听说是埃文斯上将来了都很惊讶，所以来得很快。
　　林见遥对范洛伊说：“你快去吧，这里我们应付。埃文斯上将走之前，我们去送一送。”
　　范洛伊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林见遥不能错过这么好机会巴结埃文斯上将，不过就算出于礼貌也是应该。
　　范洛伊走到休息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才走进去，拜恩扭头看向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像是有些……懵。
　　范洛伊坐到拜恩身边，一下被他握住了手，弄得他也懵了一下。
　　埃文斯上将说：“向范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伴侣，阿奇.拜恩.沃尔特上将。”
　　沃尔特上将？拜恩？这个中间名是纯属巧合？
　　拜恩捏了捏范洛伊的手，说：“他是我舅舅。”
　　范洛伊愣住了，拜恩上次提及他家人的时候说，他有个舅舅不过被家族除名，而且失踪多年。难道被除名的理由，是他跟埃文斯上将在一起了？
　　几十年前联盟还是很保守的，对双A恋简直零容忍，尤其是拜恩这样古老的家族，这位阿奇.拜恩还是拜恩外公唯一的儿子，唯一的Alpha。
　　沃尔特上将见范洛伊的反应，知道他肯定满心疑惑，不禁笑起来，说：“虽然戴斯从没见过我这个舅舅，但是听说自己侄子要结婚了，还是忍不住来看看。”
　　范洛伊看向拜恩，他的脸色依然不好，以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舅舅有什么抵制情绪啊。
　　“戴斯？”范洛伊小声唤了拜恩一声。
　　拜恩看着范洛伊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只说：“沃尔特是埃文斯上将的中间名。”
　　范洛伊错愕地眨了眨眼，这不是相当于“冠夫姓”？直到今天双A的婚姻在联盟仍然是不被承认的，所以拜恩的舅舅才用了埃文斯上将的中间名为姓氏？又或者是为了身份保密，不能直接用埃文斯作为姓氏？
　　沃尔特上将一笑，替拜恩把他话到嘴边又没能说出来的一起说了：“我不仅是戴斯的亲舅舅，还是特战部的部长，这傻小子以为自己莫名其妙被走后门了。”
　　这回范洛伊是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原来所谓的“失踪”是进了特战部，而且还成为了特战部的部长。
　　所以，拜恩接下倪克斯的项目、被招进特战部是巧合，还是因为他姓拜恩？


第77章 任务
　　“我们这次来并不希望给你们造成什么困扰，只是单纯想亲自送出祝福。”埃文斯上将说，“我们两个没有孩子，现在年纪越来越大，多多少少感觉有些遗憾，就想来看看你们。”
　　范洛伊稍稍看了一眼拜恩的眼色，他似乎还在纠结沃尔特上将的身份，于是说：“谢谢埃文斯上将、沃尔特上将，这一次订婚宴办有些仓促，戴斯的家人无法出席，现在能得到你们的祝福也弥补了我们的遗憾，我们很感激。”
　　沃尔特上将也看得出拜恩的心事，又说：“别误会，你会调来伦萨，还有斯科特的项目会找上你，都与我无关。当年你通过了暴风组遴选时，我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很欣慰。暴风组和特战部都不是能靠走关系进得来的。”斯科特是埃文斯上将的名字。
　　“是，我知道。”
　　拜恩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清楚暴风组和特战部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但他所不知道的是沃尔特上将和埃文斯上将为什么要来，要选他和范洛伊订婚的这一天突然出现。他眼前这个舅舅已经失踪了几十年，跟拜恩家族完全断绝了联系，从来没见过拜恩的面，更别提有什么亲情。就当埃文斯上将说的都是实话，想给他们送祝福，完全可以找个私下见面的机会，却偏偏挑了今天？
　　拜恩有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来不及问，休息室的门外响起敲门声，路辛川来了。比起范洛伊和拜恩的拘谨和不知所措，路辛川与埃文斯上将、沃尔特上将显然更为相熟。
　　范洛伊原本以为像埃文斯上将这样的身份能给他们发来一份祝福就是给面子，亲自到场那就是抬举，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仅来了，而且还不着急走，路辛川客气地请他们入场，他们就答应了。这让范洛伊又吃了一惊，而拜恩的脸色更差了。
　　人人都知道埃文斯上将的伴侣也是Alpha，但知道这位伴侣就是沃尔特上将的人非常少，而真正见过他们两个相携同行的几乎绝无仅有。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二人常常聚少离多，能待在一块儿的日子根本不喜欢有其他人打扰，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沃尔特上将特战部部长的身份特殊，通常不会在公众场合露面。
　　而且路辛川邀请了埃文斯上将了吗？第三舰队和大星舰阿瑞斯都不在伦萨，路辛川怎么能想到邀请埃文斯上将？
　　路辛川领着埃文斯上将和沃尔特上将进入主会场，范洛伊和拜恩还要继续迎接宾客。
　　忙里偷闲的时候，拜恩轻声在范洛伊耳边说：“阿洛，对不起。”
　　“？”
　　拜恩轻轻靠着范洛伊，垂头叹气：“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
　　拜恩沉默着，一直没有回答，但范洛伊好像猜到了答案。
　　“你是有任务吗？”联想到路安刚才一惊一乍地问“他怎么回来了”，范洛伊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订婚宴恐怕不仅仅是订婚宴而已。
　　“……对不起。”
　　“知道了。”
　　“……”
　　范洛伊的神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很生气，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但拜恩心里慌得要命，他不觉得范洛伊这样的反应是没事，正相反，这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可这一次，他依然是什么都不能说。
　　范洛伊突然想到林见遥昨天的话，以后这些他都得自己忍着。
　　拜恩还想说什么，又有宾客进来，只能作罢。
　　订婚宴的氛围很好，林见遥事无巨细都是亲自安排，可以说是花了一万分心力了，不为了范洛伊，光是为了路辛川的面子，她都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范洛伊望着站在路辛川身边笑脸迎人的林见遥，心里只想叹气，她到底是多爱路辛川？才能为这个男人忍一辈子嫉妒委屈？为他演一辈子贤妻良母？
　　爱情真是令人疯狂的东西，对林见遥是，对路辛川也是。
　　范洛伊垂眼，目光落到站在身边的人噌亮的皮鞋鞋尖，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然后抬起头将视线挪开。会场中有很多安保人员，主要都在外围，场中都是宾客，还有许多以全息投影形式参加宴会的人，除了彭浩这些他公司的，以及路家的人，其余九成是范洛伊不认识的。这个本该属于他和拜恩的日子让范洛伊觉得心累。
　　拜恩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像是有什么话说，却又一直没说出口。
　　范洛伊忽然看向拜恩，问：“准备演讲稿了吗？”
　　“啊？”拜恩的耳机里正传来组员的声音，向他汇报会场停车场里的情况，他刚刚没听见范洛伊问了什么。
　　范洛伊轻轻一笑，眼色冷淡：“算了。”
　　他们两个订婚，自然要登台致辞。但拜恩一个星期都在封闭训练，今天才赶来会场，不可能有时间准备演讲稿，林见遥昨天就预料到了，说她会准备，今天的致辞由路辛川来做。本来订婚宴就是路家操办，致辞由路辛川来讲也很正常。
　　范洛伊原本对这个并不在意，他对整个订婚宴都不太走心，可刚刚他踏入主会场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喜庆热闹，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拜恩不是他无所谓的人，这场订婚宴也不是他无所谓的事。
　　宾客齐聚，时间差不多了，拜恩和范洛伊手牵着手跟着路辛川走上台，看着他举杯，用银勺轻轻敲击发出脆响，会场中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面向主台站定了，等着路辛川致辞。
　　“感谢诸位能来参加小儿的订婚宴……”
　　范洛伊能清楚地看见台下所有人注视着他的目光，包括埃文斯上将和沃尔特上将，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应该是替他们高兴吧。
　　这一瞬，范洛伊也看见了突兀的人，一个穿着服务生衣着的人，站在边缘位置并没有看向台上，而是看着近处的埃文斯上将。他跟埃文斯上将的之间距离大概三米，中间没有阻碍格挡，太近了！光影中的人抬起了胳膊，举起了枪！
　　范洛伊一下紧紧捏了一下拜恩的手，他能看见，拜恩肯定也看见了！危险！
　　“嘭！”
　　范洛伊根本来不及喊叫，枪声响起！
　　“啊啊啊！”
　　会场中爆出惊叫声，有人蒙头逃窜，也有人呆愣当场，好在在场有一半军方的人员，都是受过训练的，慌张之下也都能保持一定的冷静，原地蹲下保住头寻找躲避的掩体，顺便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拜恩搂住范洛伊压着他也蹲了下来。
　　“嘭！嘭！嘭！”紧接着又是三声枪响。
　　范洛伊被拜恩用身体护着没能看见，是保安队里的人开了枪，但瞄准的方向并不是那个刺杀埃文斯上将的服务生。
　　然后保安队里的那个人突然就仰面倒了下去，混乱的尖叫声中，范洛伊并没有听到还有一声枪响，是藏在会场中的狙击手陈杨。
　　会场中有人慌乱地想往会场外冲，被安保队的人拦下，越加惊恐。
　　“请大家保持冷静，已经安全了。”路辛川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请医疗组查看是否有人受伤。”
　　会场中的灯光大亮，枪声停了。
　　短短几秒而已，几乎所有人还都处在惊慌失措中，一旦反应过来就是先查看自己是否受伤。
　　“阿洛，还好吗？”
　　“没事。”范洛伊摇头，慢慢松开了揪着拜恩礼服的双手，他猜到了会出事，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宴席才刚刚开始，而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镇定，“埃文斯上将，去看看埃文斯上将！”
　　“我没事，多谢关心。”埃文斯上将正走到台下，听见范洛伊为他担心，就开了口。
　　范洛伊站起来，看着埃文斯上将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但刚刚那么近的距离，杀手怎么可能打不中？
　　沃尔特上将像是特意为范洛伊解答疑问一样，说：“第一枪是我开的。”正中杀手心口。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第78章 又是对不起
　　“这就是你们送给我们的祝福？”
　　拜恩气得浑身发抖，他们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在他的订婚宴上开枪！这场刺杀明显是经过了精心策划、针对埃文斯上将的，如果今天他们不来，根本不至于在主会场内引发枪战和恐慌！
　　范洛伊看着拜恩的反应不禁疑惑，他不知道吗？那他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
　　埃文斯上将和沃尔特上将愣了愣，无法回答。
　　得不到回应的拜恩更怒里，又逼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拜恩紧紧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愤怒已经难以控制，范洛伊闻到了一丝刺激的沉香木，他急忙握住拜恩的手，悄悄拉住他。
　　范洛伊掰过拜恩的脸：“戴斯，看着我，我没事。”无论如何埃文斯上将和沃尔特的官阶比拜恩高出不是一星半点，会场中人多眼杂，不能让他用这种态度质问两位上将。
　　拜恩将范洛伊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拉住，微微低下头，他没办法看他，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糟糕，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范洛伊。
　　“对不起，阿洛。”
　　拜恩事先就知道订婚宴有可能遭到袭击，应该说当范洛伊告诉他订婚宴的日期被定在今天的那刻他就觉得有问题。二处之前就有情报显示白月将在庆典期间对伦萨发动恐怖袭击。
　　伦萨和处于火星轨道的吉赛尔截然不同，除了周围有三颗殖民卫星和更多的兵力部署，更处于联盟势力中心位置，白月没可能突然大举进攻伦萨，所以二处的判断是白月会采用自杀式袭击或者对伦萨的高级官员进行刺杀行动。无论哪一种，参与行动的人都很少，隐蔽性高，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有去无回”。
　　他们的订婚宴将成为白月最好的机会，受邀参加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物，订婚宴是私宴无法由军方负责安保，有可乘之机。就算明知是陷阱，白月都不能错过。
　　果不其然，隔天林真少将就给拜恩发了任务，保护订婚宴会场安全，活捉袭击者。
　　拜恩缓了口气，可他压不住随时可能爆炸的愤怒，冷声对埃文斯上将说：“会场里的炸弹已经全部拆除，包括安在你们车底的，人也抓到了，门口埋伏的枪手也是活捉的，我的任务完成了，请你们离开。”
　　拜恩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范洛伊才意识到会场中的危险远不止刚刚的刺杀，拜恩确实有任务在身，但他以为能在袭击发生前阻止，并不想毁掉两个人的订婚宴，当埃文斯上将和沃尔特上将突然出现，他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不可控的意外，才会不安地向他道歉。
　　埃文斯上将和沃尔特上将自知理亏，都没说话。
　　拜恩又转向路辛川，问他：“这次行动，伯父您也都知道吗？”
　　路辛川当然知道，情报是他给的，日子是他定的，宾客是他邀请的，他是这一切行动的主策划之一。拜恩以为在路家至少路辛川是真的将范洛伊当成儿子一样疼爱着的，作为父亲路辛川怎么能容许让人破坏自己儿子的订婚宴？！
　　想想也是可笑，那时候范洛伊问他，如果一个Alpha爱一个Omega爱到了骨子里，会不会娶另一个女人？他早该明白的，路辛川爱的从来都是他自己而已，再多的愧疚和懊悔都没能让他多为范洛伊考虑一点。
　　但拜恩最憎恶的是他自己！他有什么脸责问埃文斯和沃尔特、或者路辛川？他们是诱饵，这整个订婚宴也是，从他应下任务的那一刻开始，他跟他们就没有两样，不，他更无耻！这是他自己的订婚宴啊！他才是那个许诺要爱范洛伊一生男人啊！
　　订婚宴原该是他的责任，他却消失了一周，没有出过一分力气，闹成现在这样，也是他无能，没有一早就把这两个恐怖分子挖出来，他不能怨怪任何人。
　　拜恩浑身发着抖，眼眶也红了。范洛伊知道他不对劲，跟路辛川说了一声：“爸，麻烦你和阿姨照顾宾客。”然后在拜恩暴走之前，把人拽走。
　　主会场里有两间隐藏的隔间用来作为后台化妆间和临时的储物间，范洛伊把拜恩直接推进去，锁了门。
　　范洛伊拉着拜恩坐在小沙发上，轻轻抚着他的胳膊，问：“好点了吗？”
　　“对不起，阿洛，对不起……”拜恩跪到范洛伊面前，除了道歉的话，他没有其他狡辩的借口。
　　范洛伊轻轻叹了一声，托着拜恩的下巴，让他仰起头看着自己：“要我哄你吗？”
　　上次周意的事情就是这样，拜恩一个劲道歉，明明受委屈的人是范洛伊，拜恩反倒是一副难受得要死的样子。
　　“阿洛……”
　　“知道了。”范洛伊捧着拜恩的脸，俯身低头温柔地吻了吻他，再问，“好点了吗？”
　　“阿洛不生气吗？”拜恩以为范洛伊应该现在就把他揍一顿解解气，而不是吻他，照顾他的情绪，他低头，呢喃似得又问了一句，“你不生我的气吗？”
　　“生气。”范洛伊叹气，怎么可能不生气，拜恩还欠着他一顿打呢。
　　“……阿洛你揍我吧……”
　　“能解释吗？”范洛伊想听他解释。
　　“有情报显示白月在策划一场刺杀行动，目标是某一位军方高层，两周前我接到任务……”拜恩咬牙，他当时怎么有自信能在出事前抓到白月的杀手？！多愚蠢！
　　“原来是钓鱼执法。但你不知道目标就是埃文斯上将？也不知道路辛川有邀请他？”
　　拜恩摇头。他一直以为是宾客之一。
　　范洛伊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拜恩的脸颊，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需要把你也蒙在鼓里的话，他们要抓的应该不仅仅是白月的杀手。”
　　拜恩抬眼盯着范洛伊，目光交汇的一刻，他知道不能再跟范洛伊多说了，他们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埃文斯上将和路辛川联手做局，为的肯定不是那些杂鱼，而是藏在军方里的内鬼，所以连拜恩都要瞒，看刚才路辛川和埃文斯上将的表情，内鬼应该已经确定了，说不定已经被抓住了。
　　范洛伊垂眼想着，既然钓出了白月藏在军方的内鬼，那他们应该能审讯拷问内鬼查出白月的老窝在哪里吧？是不是兰就能得救了？
　　“阿洛你在想什么？”
　　“兰。”
　　“……”拜恩皱了皱眉头，他宁可现在范洛伊冲他发脾气、把他狠狠揍一顿，可他却在想另一个男人。
　　范洛伊看着拜恩的表情突然变得落寞，忽然想起了周意的话。
　　“吃醋？”
　　“……不行吗？”
　　范洛伊又好气又好笑，一时没忍住扬起了嘴角，又低下去吻住拜恩，不再是温柔的安慰，而是缠绵的撩拨。
　　拜恩一手勾住范洛伊的脖子、一手揽着他的腰，这个姿势很难受，他想站起来抱住范洛伊，刚一动就被范洛伊按了回去。
　　“没让你站起来。”
　　“……阿洛还在生气吗？”
　　范洛伊用手指蹭了蹭嘴唇，看着拜恩，忽然拿出了手机，划拉了几下，说：“我希望你跪着向我求婚，而不是跪着向我道歉。”
　　一句话重重砸在拜恩心脏上，这才是他的罪，他连求婚都没有做，却总是在道歉，总是在对不起范洛伊，他简直无地自容。
　　范洛伊没给拜恩自我反省和消沉的时间，直接把手机递到了他的眼前。
　　“？”拜恩愣了一下，才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文件，整个人都懵了，“婚……婚契？！”
　　“签吧。”
　　“阿洛……？！我还没求婚呢！订婚宴也搞砸了！”
　　“所以为了避免你下次搞砸婚礼，索性不要了。就问你签不签吧。”
　　林见遥说的对，他自己选的Alpha，他得自己受着。他大概也是疯了。自己的订婚宴被搞得一塌糊涂，明明心里恼火得要命，可看拜恩跪在自己面前，他就想原谅他、体谅他。
　　但他不是林见遥，拜恩也不是路辛川，他确定拜恩爱他，所以他不必一味强忍、也不会委曲求全。他想要的人就得是他的。一辈子太长，他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为了拜恩做到什么程度，不过这一刻他想要他。如果哪一天他不想要了，他也会干脆地放手。
　　拜恩接过手机，双手颤抖得厉害。当初跟范洛伊签订协议的时候，他心里毫无波澜，而这一刻却好像波涛汹涌、地动山摇。
　　“签！签！”别说婚契，卖身契都得签！感恩戴德地签！
　　「嘀嘀嘀！」一阵急促的提示音惊得拜恩差点手不稳把手机摔了。
　　响的不是范洛伊的手机，而是拜恩的。
　　范洛伊一下拿回了手机：“你先接电话吧。”
　　拜恩掏出手机，脸色沉下来：“不是电话，是紧急任务。”又是任务！去他爹的狗屁任务！
　　「嘀嘀嘀！」没有得到拜恩的确认，它的手机像催命一样狂跳提示。
　　范洛伊吻了吻拜恩的额头，没有多问，只说：“早点回家。”


第79章 借酒消愁
　　主会场中因为枪声引发的混乱慢慢平息。刚刚那几声枪响把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人都吓了个半死，等枪声停止、路辛川两句话稳住现场，等人们渐渐回过神来，又纷纷震惊起来，四声枪响，其实加上陈杨的最后一枪，一共是五枪，整个会场中除了两名杀手中弹受伤，只有一位宾客因为慌乱中扭伤了脚，还有一位跌跌撞撞不小心磕到了额角，其他人毫发未损，整理一下衣装甚至看不出一丝几分钟前的狼狈。
　　在场所有人也都明白过来，袭击和暗杀是早有预谋，路辛川也不是吃素的，这场较量中胜负早已注定。受邀参加订婚宴的人中有很多军方的高级官员，无论他们过去对路辛川是何种评价，在今晚之后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厉害，光是利用自己养子的订婚宴、在伦萨权贵齐集的情况下，安排抓捕行动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万一出点什么事他路辛川得得罪多少人？
　　路辛川准备万全，他不仅抓了白月的恐怖分子，还在会展中心准备了另一个更大的宴会厅，这场订婚宴还要继续。
　　有些宾客经过袭击事件想走，却被告知防暴队正在做最后的检查，确保宾客的车辆没有被做手脚，把人唬住了，论说安全当然是被军方严防死守着的宴会厅安全啊！
　　林见遥给范洛伊打电话，让他挪地方，才从范洛伊口中得知拜恩接了紧急任务离开了。这场订婚宴是肯定办不成了。林见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
　　范洛伊刚挂断电话，门外就有人敲门：“老板，我进来了啊？”
　　拜恩走的匆忙，范洛伊也没顾得上再去锁门。
　　彭浩推门进去，让肯特在门口守着，万一还有白月余孽，请他直接按在地上踩死。
　　“老板，你还好吗？”刚刚彭浩真的是吓得差点心脏停跳，等他缓过劲来就看见范洛伊拉着拜恩进了隔间，没多久路辛川安排所有人换场地，他都准备跟着走了，却看见拜恩急匆匆地离开。订婚宴上新郎跑了，这算什么？彭浩不放心范洛伊就来看看。
　　“没事。”
　　“……”彭浩看范洛伊脸色不好，很难相信他说的没事是真的没事，“戴斯蒙德去哪儿了？”
　　“有紧急任务。”
　　“什么任务？拯救世界？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有病吧！”彭浩一惊一乍，差点原地起跳，“不是，老板，你就让他去？！今天你们订婚啊！这么宾客还都在呢，他跑了？！”
　　范洛伊扶住额头：“他职责所在。”
　　“卧槽！他的职责是作为未婚夫陪着你、应对宾客、然后继续订婚宴！他这跟逃婚有什么区别？！老板，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这也能忍得了？宾客还都在呢，要怎么解释？你不要脸的吗？”
　　“闭嘴！说谁不要脸呢？”范洛伊被彭浩叨叨得耳朵疼。
　　“……我是说，这是面子问题！而且也不光是你的面子，还有路家的呢。今天来的可都是伦萨有头有脸的贵族，是不可能取消了今天的订婚宴再办一次的……”
　　彭浩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来，范洛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他都替范洛伊生气着急，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现在此刻的心情。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老板，要不你也骂两句？能痛快点。”彭浩一低头，忍不住嘀咕，“要我说你就算打断了戴斯蒙德的腿也不该让他走。”
　　“我听得见。”
　　“……就是说给你听的。人都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郁闷有什么用？”
　　“吵死了。”范洛伊斜眼瞪着彭浩，问他，“外面宾客都挪走了吗？”
　　“嗯，应该都走了。”
　　“那我们也走吧。”
　　“……老板，要不你也找个借口溜吧？”彭浩心疼范洛伊，他不忍心看他回去宴会厅一个人承受旁人异样的目光。
　　范洛伊沉声叹气：“找个地方喝酒。”
　　“啊？”
　　范洛伊走出隔间，彭浩紧随其后，顺便带上肯特，从还来不及收拾的主会场顺了几瓶好酒，溜进了花园里。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安保人员，不过说明去处就没收到多少阻拦。
　　两杯酒下肚彭浩才想起来问：“我和肯特就算了，你这个主角不在都没来找你的吗？”
　　范洛伊苦笑，摇摇头：“订婚宴根本不是重点。”原本林见遥打起订婚宴的主意就是想替路辛川疏通人脉，范洛伊只是借口，经过刚才的刺杀事件，路辛川理所当然地成为主角，另一边宴会厅里现在在讨论的，恐怕都是政治问题了。
　　范洛伊猛地灌了自己两口酒，胃里烧得难受，他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难受得想吐，难受得想哭。
　　“算了，订婚宴取消了也好，老板你就直接甩了那狗崽子，这种场合都能迟到早退，什么东西！”
　　范洛伊轻声笑了笑，甩了那个狗崽子？他刚才差点把婚契都签了。
　　听着彭浩骂骂咧咧，肯特总算知道了个大概，忍不住摇头，伸手拍了拍范洛伊的肩膀，他对拜恩不予置评，问范洛伊：“明天麦肯康纳有比赛，要参加吗？”
　　范洛伊想了想，点头，不过多问了一句：“现在报名参赛有点太晚了吧？”
　　“你上次连赢两场之后已经到A级了，任何时候想参赛都可以。”
　　“好。”他确实需要发泄一番。
　　“好什么好！肯特你别老带着我老板去那种地方，他就是老那么刚，才让人觉得他什么都能一个人扛！他刚才要能在戴斯蒙德面前掉两滴眼泪，表现地委屈点、需要他安慰，那人能跑得这么干脆利落？”
　　肯特被彭浩说懵了，深深觉得有道理，范洛伊一个Omega可能真的坚强过头了。
　　“闭嘴吧你！吵死了！再嚷嚷扣工资！”
　　“！”彭浩冷哼了一声，“黑心老板、无良奸商！”
　　三个人一杯接一杯酒喝得很快，彭浩出去了一趟，又抱了两瓶酒回来，还捧了一盘蛋糕、小吃、果盘当下酒菜。
　　彭浩仰天长叹，这算是什么事！他替范洛伊不值，却帮不上忙，连开解都很难做到。
　　漆黑的夜空让彭浩突然想起个事情，于是打开手机，将直播投影到满布绿植的墙上。宇宙空间里的光火秀即将开始，一艘艘观光宇航舰缓慢移动，像是在夜空中拉开了一条灯带，又宏大又渺小。
　　“这光火秀票子多难买你们知道吗？我提前三个月订的！”彭浩转头跟范洛伊吐苦水，一脸要哭的样子，“价值6999的单身派对船票啊，就因为跟你订婚宴冲突，我只能送人！没有光火秀！没有Omega！老板你不给我报销还要扣我工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行了行了！明年的票我给你买！”
　　“那我还得单身一年啊！！”
　　肯特差点没憋住笑，却突然瞥见投影上某一艘观光宇航舰上亮了不同于其他宇航舰的红色光芒。
　　宇航舰红色灯光常亮是求救的信号！
　　“出什么事了？”
　　随着肯特的问题，另一个画面上也出现了亮起红灯的观光宇航舰。
　　直播的画面仿佛静止了一样，几秒还是几十秒没有任何变化，其他观光宇航舰应该是都收到了调度指令，原地不动，没多久，两艘披着红光的宇航舰动了起来，是一下子加速起来，冲着航道上的其他宇航舰撞过去！
　　通过投影观看直播的范洛伊、彭浩和肯特都被吓懵了。观光舰的航道是设定好的，不是说改就能改，前面的观光舰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和机会！
　　按彭浩所说的，观光舰一票难求，肯定是满载的，那乘客加乘务组至少有三千人，这两艘失控的观光舰如果与前面的观光舰相撞，一瞬间死神就将带走一万两千条人命！
　　一刹那吉赛尔遭到袭击时记忆呼啸而来。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范洛伊一觉醒来，拿起手机就看见翻滚的实时新闻报道，吉赛尔遭遇恐怖袭击，伤亡数字每一秒都在成倍增加，新闻中的视频画面和照片里吉赛尔已经是一片废墟。范洛伊给兰打电话，根本无法接通，他立刻打电话个路辛川，路辛川告诉他，自己要出差，会帮他留意兰的下落。
　　惊恐让范洛伊心脏骤缩，他没想过有生之年会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经历暗杀和亲眼目睹恐怖袭击。
　　彭浩吓得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本能得猛然抱住了头，浑身颤抖起来。
　　肯特死死盯着直播画面，双手合十贴在唇上，连呼吸都不记得了。
　　庆典的音乐早就停了，直播画面是一片死寂，两艘观光舰像烧红了的流星砸向另外两艘观光舰，越来越近。
　　突然画面上出现了其他的光亮，细小的像萤火虫，却以极快的速度拥向失控的观光舰。
　　直播镜头立刻聚焦到了那些“萤火虫”上，画面不断聚焦放大，联盟的机甲赫然出现。
　　“啪！”范洛伊不小心掀翻了酒杯，砸了个脆响。
　　那是加载了DSSJ的机甲！虽然外壳是联盟的老型号，但是DSSJ太核粒子的光芒是完全不同的，范洛伊不会认错。
　　那是拜恩的任务？！


第80章 超核爆级别爆料
　　“卧槽！”
　　连肯特都学会了彭浩的脏话，除了这个词他根本找不到其他语言形容现在的心情。
　　投影上，联盟的机甲朝着失控的观光舰蜂拥而上，与观光舰保持相同的速度，然后贴上观光舰舰身一侧，太核粒子的光芒一瞬暴涨，强行将观光舰推离了固有航道。
　　“卧槽？卧槽！”彭浩依然抱着头，却忍不住透过自己的指缝瞄了一眼投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经过了这段时间在UNX项目组工作，彭浩和范洛伊都很清楚DSSJ的强大，但当他们亲眼看到的时候，仍然是惊得目瞪口呆。
　　两艘失控的观光舰都被硬生生推出了原本的航道，预想中的撞击爆炸并没有发生，就那么眨眼的瞬间，至少保护住了另外两艘观光舰上的六千人性命，但危机尚未解除，失控的观光舰仍在飞速航行中，脱离轨道堕入幽黑宇宙。
　　范洛伊的心脏都吊到了嗓子眼，这不是拟战，没有失败了重来的机会，对DSSJ的测试还没有完成，仅凭此刻太核粒子的盛大光芒，范洛伊可以确认DSSJ的功率已经被拉满，刚刚机甲是突然出现，应该是开启了空间跳跃，现在这种情况很难说驾驶员的极限在哪里，能撑到什么时候，如果他们无法负荷DSSJ带来的冲击，一旦失去对DSSJ的掌控，失控的观光舰会立刻将机甲冲撞出去，机毁人亡是必然结果。
　　“卧槽！这太冒险了！”
　　可除了这样冒险的方法，还有其他办法能阻止这场灾难吗？！
　　范洛伊按住自己激烈狂跳的心脏，不会有事的，暴风组的Alpha身经百战，拜恩不可能毫无计划、毫无准备的带着自己的队伍去送死，他能救下被劫持的人，他会平安无事。
　　他答应过会早点回家。
　　两枚飞梭导弹在漆黑的底色上画出两道又细又浅的白线，几乎是同时击中两艘观光舰的推进器，紧接着就是两团爆炸的火光，像是某种末世预言里的场景，在寂静无声的直播画面上定格。
　　透过直播的屏幕，观众所看见的观光舰的速度是失真的，他们看上去的缓慢推进其实是每秒7千米的速度，是子弹出膛的速度的数倍，在那样的加速度下，一点点摩擦都可能是一场毁灭性的爆炸。
　　“……卧槽……”彭浩没有发觉自己词汇量匮乏，他的聪明脑袋里现在是一片空白。
　　观光舰的推进器损毁，在爆炸的震荡中颠了几下，然后仍然凭着惯性继续无目的地前行。
　　贴在观光舰上的机甲依旧散发着DSSJ特有的太核粒子光芒，丝毫无减，他们仍压着DSSJ的极限功率，要将观光舰逼停下来，只有观光舰停下来他们才能进行对接，进入观光舰救人。
　　观光舰是否减速成功，范洛伊唯一的判断只能来自DSSJ所散发的太核粒子光芒，如果机甲驾驶员们开始降低DSSJ的功率，太核粒子光芒减弱，那就是在逐渐减速了。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再次出现，直播的画面被切断了，屏幕上一片黑。
　　“彭浩？！”
　　“不是我！”天地良心，他什么都没干啊！但他心里满满是一种如果直播信号回不来，他就是个见死不救的罪人！可明明他什么都做不了！
　　范洛伊着急抢过彭浩的手机，还没等他做什么，直播的画面闪了一下，他赶紧再次将画面投影到绿植墙上。
　　画面乍然变得明晃晃得亮，一片白，然后出现了清晰的画面，是观光舰的内部！巨大的观景平台里所有游客被聚集在一起，最前方两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手里拿着枪。
　　又有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人揪着舰长的衣领走到摄像头前，让舰长把手里的手机捧好，虚拟屏投射在舰长的白色制服上，然后出现了文字一个一个跳出来。
　　「你们看到那些机甲了吧？」
　　「厉害吗？你们的英雄。」
　　「呵呵。」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那些机甲的驾驶员都是联盟人体基因改造的试验品。」
　　「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更快的速度、更强的体格、更高的机甲适配度。」
　　「妄想超越神？」
　　文字突然消失，画面突然又闪了一下，观光舰内部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视频，在一间实验室里，拍摄的视角是在观测间里，面前有几个屏幕上面都是各项跳动的指标，画面远处，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见另一个房间里有个人被绑在床上，正奋力挣扎。镜头微微偏了一下，投向屏幕，上面一片红的刺眼的数据昭示着房间里的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视频的背景里有一段零碎的对话——
　　“不行，不能再加药量了，已经是极限了！”
　　“信息素风暴持续时间太长了，会造成永久神经系统损伤！”
　　“这是他这周第三次发病了，不能再加药量，绝对不行，他的心脏负荷不了！”
　　画面又被切断了。
　　彭浩颤抖着拉住范洛伊的手，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脸色苍白得可以去演恐怖片不用化特效妆。
　　“老板……这……”
　　不等彭浩一句话问出口，观光舰内部直播的画面又回来了，镜头聚焦在舰长的胸口，新的文字出现。
　　「刚才的视频来自联盟绝密项目倪克斯NYX。」
　　「自诩正义和平的狂妄之徒，敢不敢公开项目记录？」
　　「什么？你们不信吗？」
　　「那就亲眼看看吧。」
　　圆球摄像设备被高高抛到空中，自动画面捕捉开启，摄像设备很快矫正了自己的位置和拍摄角度，广角镜头将整个观景平台包裹其中。
　　只是片刻，观景平台的舱门突然打开，三枚烟雾弹被投掷进来，但观景平台的空间很大，烟雾弹根本不可能覆盖，在摄像机的镜头下，一切都清清楚楚，只有舱门口半径十米左右一片浓烟，但对于突进进来的三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枪声响起，白月的恐怖分子率先开枪，朝着舱门口一通盲目扫射。
　　突进组的三人身手格外矫健，从枪林弹雨中穿梭而过不仅毫发无伤，并在瞬间找准目标，像猎豹一样扑向自己的猎物，枪响，白月的三人被当场击毙。
　　舰长就站在两个白月恐怖分子身边，从枪声响起他就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抱头忍着哭喊，整个人都得跟筛子似得，滚烫的鲜血飞溅在他脸上、手臂上，直接把他吓晕过去了。
　　突进组的人上前查看，说：“惊吓过度，没受伤。”
　　他们并不知道整个营救过程都被现场直播了，而有人当他们是英雄，也有人则开始质疑他们的身份和能力，甚至有人骂他们是怪物、变异种。
　　直播信号被彻底掐断，网上的讨论帖已经成井喷式爆发，好像一场海啸瞬间要将整个联盟都淹没冲毁。
　　范洛伊浑身发抖，死死咬住唇，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彭浩早就慌了神，基因改造的人体实验是被联盟法禁止的，触犯的最高刑罚是终生流放宇宙监狱。这种爆料方式简直超越了核弹级别，整个联盟军方都被一脚踹进了化粪池，这不是宣战，这是要政变啊！
　　“老板……”彭浩要哭了，他就是个打工的啊！
　　范洛伊没空搭理彭浩，扭头就走。
　　“哎？！老板你去哪里？！”彭浩想追，可他腿软，一下没站起来，幸亏肯特拉了他一把，“追！追！”
　　“老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UNX！”机甲基地，搭载了DSSJ系统的机甲一定会回去那里。
　　范洛伊发足狂奔在停车场入口被拦了下来，安保组不让他们走。
　　“放行吧。”
　　路辛川、埃文斯上将、沃尔特上将，还有军方一众高级官员都要走，他们刚刚在宴会厅也看了直播，现在每一个都收到了信息被各部门急召。
　　范洛伊扫了一眼路辛川和两位上将，没说话，拽着彭浩、带着肯特就跳上了自己的车，风驰电掣而去。
　　沃尔特上将忍不住笑了笑，跟埃文斯上将对了一眼，轻声说：“挺有脾气啊，挺好挺好。”
　　“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第81章 绑架案（小修）
　　迢迢银河重新归于寂静。
　　三十六艘观光宇航舰漂浮在宇宙中，所有人望着窗外自己所身处的黑暗，像是张大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正悄然将他们吞入腹中，虽然白月的袭击没能成功，但突然而至的灾祸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A组返回基地，B组协助第四舰队护送观光舰返航。”
　　“A组收到。”
　　“B组收到。”
　　拜恩带着整编好的A组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返回伦萨。他们来的时候是启动了空间跳跃才能及时赶到组织白月的恐怖袭击，返航之前他收到了林真少将的命令，让他们不要再起启动空间跳跃，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被白月“曝光”，现在已经被媒体和好事之徒盯上了，都像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从属于哪一支部队、是否真的是基因修改者。军方还要保护倪克斯项目，搭载空间跳跃技术的机甲不能被拍到。
　　所幸以机甲的速度，他们返程很快。
　　回到UNX，拜恩他们并没有获得英雄归来的欢呼和礼遇，所有人一下机甲就全部带进了休息室，倪克斯项目的机甲研发小组、许望的药物研究组和彭浩的数据采集小组、甚至医护组都在，围着拜恩他们团团转，向他们详细询问了驾驶机甲执行任务的感受和身体状况，反复确认了他们身体没有不良反应，才将他们放走。
　　临走前，拜恩找到机会抓住彭浩问：“范洛伊呢？”
　　彭浩在这里加班，范洛伊不可能不来，而且拜恩一个人离开订婚宴，他难道要一个人面对宾客吗？但从拜恩回来到现在，范洛伊都没有出现，是很生气根本不想理他的意思吗？
　　“老板……”
　　彭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真少将突然出现：“拜恩少校，你跟我来。”
　　林真少将把拜恩带进一间会议室，再次见到了沃尔特上将。
　　拜恩愣了一下才行了个军礼：“沃尔特上将。”
　　“都坐吧，这次是快速反应部队建立后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从结果上来说我很满意。具体情况，拜恩少将来做简报吧。”
　　“是。根据二处的情报分析，火光秀总计卖出的超过三十万张票中，有一些票的买家身份可疑，所以专门做了追踪，准备在他们登舰之前进行盘询。”
　　自从吉赛尔遭遇袭击之后，白月越来越嚣张，二处早有情报表面白月一定会对伦萨庆典下手，最有可能是自杀式袭击。根据拜恩在暴风组多年搜捕白月的经验，白月组织庞大而且等级森严，被选中进行自杀式袭击的人大多都是独狼，因为各种原因反社会、不要命，是非常完美的棋子。
　　为了应对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拜恩的快速反应部队与第四舰队进行了多次的联合演习。
　　“今天晚上我收到紧急消息，可疑人物将三张船票与他人的船票做了调换，分别搭乘了早一批出港的两艘观光舰。”
　　那时候，拜恩跟范洛伊两个人正在主会场的隔间里说话，消息晚来半分钟，他就能把婚契签了。可一收到消息他就知道要出大事。二处的可疑名单并不是绝对正确，极大可能有漏网之鱼，还让白月的人躲过了搜检登上了观光舰、完全脱离了军方的掌控。他不得不丢下范洛伊迅速归队。
　　“在第四舰队向观光舰舰队围拢的同时，我命令全组上机甲待命。后来两艘观光舰发出了求救信号，并开始不顾调度引导全力加速，我判断情况危急，我组的机动性比第四舰队更强，于是下令全组进行空间跳跃，实施营救行动。A组谢冰为队长负责阻停观光舰和突进营救，B组沈曼曼为队长负责策应，以及防止还有其他观光舰突发意外。营救成功后，A组已经返航回到基地，B组协助第四舰队护送观光舰返航。”
　　沃尔特上将点了点头：“应急处理做得很好，你还有一组人吧？”
　　“是，C组由陈杨带队留在了伦萨展览中心。”也就是拜恩和范洛伊订婚宴的会场。
　　“无论是观光舰的劫持事件还是会场的刺杀事件，都是有惊无险，这支快速反应部队的第一场考核成绩优异。”沃尔特上将冲着林真少将一笑，说，“上周你们跟第四舰队联合演习，我已经听到了很多夸奖，经过这一次，第七十六兵团就再也不是无名之辈了。”
　　林真少将笑起来，说：“那我得替我的部下们邀功了，南星十字能有吧？”
　　沃尔特上将也笑，没应林真这一句，只说：“我等你们的详细报告。另外拜恩少校还需要给我一份新机甲的应用报告。”
　　看林真少将和沃尔特上将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应该也是旧识。拜恩心里很闷，他想赶紧离开，想见范洛伊。
　　“是。”
　　“那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拜恩向二人行了军礼，直接退出来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一打开，彭浩几乎是直接扑向了拜恩，一把抓住他：“出事了！”
　　“你说什么？说清楚！”
　　彭浩把自己的手机塞给拜恩，点开了一段视频，是公司实验室的监控画面，范洛伊和肯特被三个持枪的蒙面人围着，两方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范洛伊侧头看了肯特一眼，就被三个持枪的人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拜恩搓了一把手心里的冷汗，告诉自己要冷静，可他心跳急促得像随时都要犯心脏病猝死了，根本冷静不下来。
　　“这段监控是十分钟之前。”
　　“肯特呢？”肯特不是范洛伊雇佣的保镖吗？怎么能让他被人就这样带走了？！
　　“正跟着那些绑匪的车。”
　　拜恩微微松了口气，肯特还在跟车，那就是并没有失去范洛伊的行踪。
　　拜恩把手机还给彭浩，抬腿就走。
　　“哎哎，你等会儿。”彭浩伸手把拜恩拉住，“肯特让你去找周意。”
　　拜恩眉头皱起：“周意？”
　　关周意什么事情？
　　拜恩着急，飞快地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范洛伊跟肯特为什么会去实验室？”
　　“观光舰出事后，老板拉着我来UNX，说你们肯定会回机甲基地的。就在你们回来之前没几分钟，有人触动了公司实验室的警报，老板就带着肯特去了。”
　　“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他要自己去？”为什么不等他回来？拜恩心里有一瞬的失落，范洛伊明明来了UNX，却没有等他回来，是他不够重要吗？
　　“哎呀，是个商业间谍，老板早就知道，就等着抓贼拿脏。”
　　“那跟周意有什么关系？”
　　彭浩摇头：“老板没说，肯特也没说。”
　　这事情太古怪！以范洛伊和肯特的身手，即便对方手里有枪也不可能轻易制服他们。上次周意突然闯进家里，范洛伊跟他打起来一点不怂，他哪里是会轻易就范的人？！范洛伊是自己跟他们走的，一定有原因！
　　拜恩赶紧联系了周意，视讯一接通，完全不需要他开口，周意就直接问道：“与白月有关的绑架案，你们特战部能不能直接接管？”
　　拜恩心里一咯噔，白月几个月前曾经因为兰而袭击过范洛伊：“等一下。”说完转身就想去敲会议室的门，如果需要特战部介入，他需要有林真少将的批准，但是以他和范洛伊的亲密关系，林真肯定不会让他直接参与行动。
　　拜恩犹豫了，又问周意：“范洛伊对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被白月绑架？彭浩说是商业间谍。”
　　“大约二十分钟之前，我接到了范洛伊的电话，让我追踪他的信号，说他如果被人劫持或者遇到危险一定是白月，让我务必等你或者路辛川的联系。”
　　拜恩拿定主意说：“把范洛伊的定位发给我，联系路辛川。”
　　“你要自己去？”
　　“你们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白月绑架了范洛伊，特战部未必能介入，就算能，还要跟其他部门协同办案，等不了了。”
　　“行。”周意听完，突然一笑，知道拜恩是不准备按规矩流程办事了。
　　“什么意思？”彭浩没明白。
　　拜恩对彭浩说了一句：“你留在这里。我会把人带回来的。”
　　“啊？”
　　彭浩伸手没捞住拜恩，人已经快步跑走了。
　　“周意，范洛伊在哪里？”
　　“你开放手机操控权给我，让我接进来，我给你导航。”
　　拜恩二话没说就给周意开放了权限，一边快跑赶往停车场。


第82章 钓鱼
　　将时间调回一个小时之前，范洛伊带着肯特和彭浩去了UNX，由于肯特并不是项目组的人，只能被留在UNX的生活区内，找了间自助服务咖啡馆打发时间。
　　范洛伊一进机甲基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拜恩臂环的实时数据，在看到他各项身体指标都稳定且正常，范洛伊即刻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这个时候范洛伊和彭浩同时收到了消息，倪克斯项目组让所有人回来加班。拜恩他们出任务把搭载了DSSJ系统的机甲开了出去，让DSSJ第一次在实战中投入使用，这跟试驾的意义完全不同，所有数据和这次任务的详细情况都是珍贵的研究材料。
　　范洛伊和彭浩一边等人到齐，一边先查看了拜恩小组组员的臂环数据，出乎他们的意料，小组成员的身体指标几乎全部稳定，由于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些组员直接参与了阻停观光舰，范洛伊也还没有收集到他们的信息素数据，暂时还不能直接下判断，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因为无法承受DSSJ而出现身体异常，这对军方来说已经是巨大的喜讯。
　　白月污蔑他们是变异种，可现实却刚好相反，这支百人队伍非常可能都是没有被药物影响过的人。
　　“按照之前第一作战部队和UNX机甲系学生的数据推算，至少得有10%的人有隐藏疾病，现在一个都没有，我们不会错的这么离谱吧？虽然仅凭臂环的数据还不足以下结论，但这是好事啊。”彭浩一边回看这两周的数据总结，一边不禁疑惑，“不过白月是怎么知道倪克斯项目的？又凭什么说驾驶员都是被基因改造过的？那个视频到底是不是倪克斯项目的啊？”
　　范洛伊没有告诉彭浩关于兰的事情，一来他帮不上忙，二来怕他瞎紧张，三来兰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些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一会儿等他们回来先做信息素采集。”
　　范洛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操作台，白月是通过兰知道的倪克斯项目吗？不，白月应该早就知道了，而且早就盯上了兰，否则不可能吉赛尔一出事、兰一失踪，白月就找上了他。而且今天的恐怖袭击是预谋已久，那段视频和白月对联盟做基因改造试验的指控也不是临时起意，无论拜恩的小组今天能不能救下观光舰上的人，白月都会曝光视频、污蔑联盟、引爆舆论。
　　就好像最初范洛伊和彭浩误会联盟军方进行基因改造试验一样，现在整个联盟一片哗然、群情激奋，稀里糊涂的人们仿佛都忘记了白月才是对观光舰实施恐怖袭击的人，转头都把枪口对准了联盟军方。
　　可怕的是基因改造试验的事情军方根本无从辩解，如果将范洛伊他们的数据报告公之于众，无异于告诉所有人确实有人通过长期服用药物达到基因改造的目的，而军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做试验，更不知道范围有多广、时间有多长，粗略估计有10%至20%的人口可能因为这种不知名的药物而引发隐性疾病。那一定会引起恐慌的。
　　“……老板？！”
　　范洛伊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走神，突然被彭浩喊了一声。
　　“嗯？”
　　“老板，实验室的警报被触发了！”彭浩把手机递给范洛伊，实验室的警报系统是连在他的手机上的。
　　监控上显示有人正在实验室里全神贯注地撬保险柜，那里面藏着一台微型笔记本，存储着兰给范洛伊的数据。
　　“是腾越的那个商业间谍？”
　　彭浩摇头：“我没见过那个商业间谍啊。”
　　范洛伊想了想，把手机递还给彭浩：“我去一趟。”上次彭浩做的假文件应该已经穿帮了，所以才会冒险回来撬保险柜，说明腾越知道那份数据的意义。先是白月，再是腾越，范洛伊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只有当面对质了。
　　“啊？”
　　“你留在这里。我带肯特一起去。”范洛伊打开门，一脚就要迈出去了，突然回身向彭浩补了一句，“帮我照顾一下戴斯。”
　　“……”彭浩看着在范洛伊身后关上的门，嘀咕了一句，“需要被照顾的人不是他啊。唉……”
　　范洛伊离开机甲基地找到闲得打瞌睡的肯特，开车前往实验室。路上范洛伊说清发生的事情之后就问肯特：“你身上有追踪器和窃听器吗？”
　　肯特点头：“还真有。”如果不是范洛伊的订婚宴安保严密，他身上还能有枪械、管制刀具和其他杀伤性武器。
　　“给我。”
　　肯特给了范洛伊一个直径不足一厘米、像纽扣一样的追踪器，一枚细短的一字夹，是个窃听器，还有一副特殊的隐形眼镜，激活设备之后，肯特能从手机上获得范洛伊的定位和他所看见的实时画面。
　　范洛伊将追踪器藏进腰封里，窃听器藏在头发里，戴上隐形眼镜，这三样东西几乎不可能同时被搜出来，“武装”完毕，他又给周意打了个电话，直接给他共享了肯特的设备权限，说：“如果出事，就去找戴斯蒙德或者路辛川，就说事关白月。”
　　“我现在就去找你们，你先别轻举妄动。”一听白月两个字周意立刻就想冲出来找范洛伊，论身手他不比范洛伊差，揍白月还能少得了他的份？！
　　“周意，你在家等我消息。我还不能确认是否跟白月有关，如果真的有关，那我们要钓的是藏在深海里的大鱼。”
　　范洛伊自愿做鱼饵，让周意握钓竿。他们明明连朋友都不是，范洛伊却敢这么信任周意，又或者说是强大的自信，都让周意忍不住笑了一声，连他都开始喜欢这个Omega了。
　　范洛伊和肯特抵达实验室，径直走了进去，腾越的那个商业间谍被锁在了里面，正等着人来救他，如果救他的人来晚了，那等来的就该是警察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不是自己人也不是警察，而是范洛伊。
　　认识公司老板是商业间谍必要的职业素养，他在范洛伊开门的时候就伸手摸了藏在腰间的枪。
　　“范总？您好！您应该没见过我，我是刚来还没到连个月。那个，我就回来拿个东西，没想到就被锁在里面了……”
　　“废话都省了吧。你想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保险柜里了。给你老板打电话，说想要东西的话就亲自来，价格好谈。”
　　商业间谍犹豫了，他不知道范洛伊究竟想做什么。他不过就是个打工的，老板花钱请他偷和花钱从范洛伊手里买有什么区别？他现在身份暴露，想办法脱身才是第一要紧，接应他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到，他没必要自己乱做决定。
　　“范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是吗？那我们到警局聊吧。”范洛伊给肯特使了个眼色，肯特撩起袖子就准备抓人。
　　商业间谍吓一跳，不仅因为肯特身材魁梧，一看就很能打，更因为他手臂上灰鹫的刺青，惹不起啊！
　　“等等等等！范总，我不过是拿钱办事，您不要为难我。”
　　“我给过你机会了的。”
　　“好好，我知道了。”
　　商业间谍想了想还是按范洛伊说的做了。他是有枪没错，但面对灰鹫的雇佣兵，有枪也不好使，再说盗取商业机密被抓大概三到五年，他今天什么都没找到，范洛伊证据不足，说不定他还能脱罪，持枪伤人那可完全不同性质，七年起跳上不封顶，他求财而已，保命要紧。
　　范洛伊颇为有耐心，还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很快接应的人就到了，他们得到了新的指令，把范洛伊带回去。商业间谍一见人来，立刻溜了出去，两边都是雇佣兵，万一谈不拢，他不想被殃及。
　　“范总，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聊一聊。”
　　“我说的是，让他自己来。”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去。”
　　来人直接朝着范洛伊拔了枪。
　　范洛伊挑了挑眉：“你们想开枪就开枪吧。”
　　“这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我们老板完全没有想要伤害范总的意思。”
　　“可冲你们的态度，我不觉得你老板有跟我谈的诚意。”
　　领头的人缓缓将枪口挪了一点点，指向了肯特，又说：“很抱歉范总，我们老板只想请你一个人。”
　　这架势是拿肯特的命要挟范洛伊，真是异想天开，蠢的可笑。
　　不过范洛伊面上仍然是冷冰冰的，转头向肯特说：“跟我爸说一声。”
　　肯特点点头，他明白范洛伊的意思。
　　“请范总将身上所有的东西留在这里，包括手机、首饰、车钥匙。”
　　范洛伊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口袋掏空，连胸口的钻石玫瑰一起放到了桌面上。
　　“还有你的项链。”
　　范洛伊抬手摸到拜恩送给他的晶石吊坠，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他不想摘下来，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其他东西放在了一起。
　　“范总请吧。”


第83章 枪声
　　范洛伊被搜了身、带上了车，他们用信号检测设备扫了两圈没找到范洛伊身上的窃听器和追踪器，应该是周意机智地暂时切断了信号。车开了大概十五分钟，范洛伊被蒙上了眼睛，换了辆车又行驶了十五分钟才到地方。
　　这群人还挺谨慎，但显然还不够谨慎，范洛伊身上藏着的三样东西一件都没被发现。
　　范洛伊的眼罩被揭开，一瞬的光明让他很不适应，眯着眼缓了片刻，他第一样注意到的东西是他脚下的塑料膜，等他完全睁开眼才看清楚，他在一个车库里，应该是别墅的车库，大概能容纳四到五辆车，不过车库里并没有停任何车里，是完全空的，一道门应该是通往室内，另外一头是车库入库大门，地上满铺了塑料膜。
　　范洛伊心里冷笑，这倒是处理尸体和血迹的好办法。但这种手法不像是正经人能想得出来的。
　　他抬眼看向面前坐在折叠椅上的人，把身边另一把折叠椅拖过来，坐上去，问：“高总不觉得这样有失待客之道？”
　　高锦双手插在裤兜里，翘着腿，想摆出个霸气的姿势，可折叠椅明显限制了他的发挥，显得憋屈的很，并不舒服。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就是在实验室拿枪指着肯特的雇佣兵，他面无表情，比高锦冷静多了。
　　“确实不周到，不过请范总体谅一下，等把事情谈妥，范总把东西交给我，我亲自向范总道歉，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该有的补偿绝对不会少，直到范总满意为止。”
　　“高总既然肯亲自出面了，不妨把话都说明白了吧。”范洛伊笑了笑，双手环抱，看着高锦，问道，“腾越往我这里送商业间谍已经是第二回 了，起初我以为是为了UNX的项目，这次又撬我的保险柜，到底想要什么？”
　　“范总故意给我两份假文件，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原始数据在你手里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那我换一个问题吧，高总，腾越和白月有什么关系？”
　　高锦浑身一瞬紧绷起来，倒不需要刻意摆出一张扑克脸，他这一刻脸都僵了。白月刚刚发起了一场恐怖袭击，虽然未遂，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可能跟白月牵扯上的人和事都会被军方刨个底朝天。腾越家大业大，高锦担不起这种罪名。
　　“范总这是什么意思？我高家跟那群不要命的恐怖分子能有什么关系？”
　　“那就奇怪了，高总和白月想要的是同一样东西呢。”
　　“……”高锦脸上流露出一刹那的惊愕，很快就收拾起来，他似乎并不知道白月曾经袭击过范洛伊。
　　高锦咬了咬牙说，“我不知道白月要什么。范总也不必硬把白月跟腾越扯在一起。那份原始数据对腾越很重要，请范总开个价吧。”
　　“高总只要坦白且详细地告诉我，这份原始数据到底有什么作用，为什么对腾越很重要，我可以把数据免费送给高总。这个条件不错吧？”
　　高锦显然不相信范洛伊，说：“可以，等我亲眼看到了数据，我会一五一十都告诉范总。”
　　范洛伊微微往后倾身背靠在椅背上，姿势松弛下来，歪了歪头：“数据我交给我爸保管了。虽然他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内容，但是白月想要的东西放在其他地方或者交给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高锦听到了范洛伊的回答，顿时觉得头疼无比，抬手按住了额角。如果他是范洛伊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但牵扯到路辛川和军方，事情就更复杂了。
　　突然高锦身边的雇佣兵走上前，把手机递给范洛伊：“给路辛川打电话。让他把东西半小时内送到指定地点。”
　　范洛伊抬眼看向他：“我不打电话呢？”
　　雇佣兵直接掏出了枪。
　　“李！你干什么？！把枪放下。”
　　这个叫李的雇佣兵不听高锦的命令，枪口从范洛伊的眉心挪下来，对准他的肩膀，又说：“你不打这个电话，我会替你打，只不过中枪失血过度致死的时间不大好控制，如果少于三十分钟，那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大好。”
　　“李！”高锦大惊失色，跳起来，想按住李举枪的手，可这位养尊处优的太子爷是个绣花枕头，一拉之下居然没掰动李的胳膊。
　　范洛伊也站了起来，松了松肩膀，往前走了一步，距离黑洞洞的枪口不过半臂距离。
　　他冲高锦一笑：“看来高总不知道自己身边狗腿子是白月的人啊？这误会可大了。”
　　“什么白月！？胡说八道！”高锦慌张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李！把枪放下！”
　　李瞥了一眼高锦，不搭理他，用另一只手给范洛伊递手机：“别废话。”
　　范洛伊深吸了一口气，露出笑，伸手就要去接手机。
　　“砰！”枪声突然响起。
　　范洛伊根本没时间考虑是哪里来的枪声，他已经蓄力而发不能有一丝迟疑，否则他身上肯定多个血窟窿。
　　范洛伊一手握住指着他的枪筒、一手捏住住雇佣兵的手腕，使出全部力气拧转他的手腕将枪口掰开朝向向天花板。
　　“砰！”枪响，这一声远比第一声枪响刺耳响亮的多，吓得高锦一哆嗦直接抱头蹲到了地上。
　　“砰！砰！砰！”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但范洛伊只能顾眼前。
　　李的体格不如肯特，但依然比范洛伊健硕得多，跟他掰腕子，范洛伊铁定得输，不过范洛伊从来没想过要在力量上压制对方，他抬起一脚就是往腹股沟猛踹，李要护住自己要命的地方一弯腰躲，范洛伊乘机夺过枪，握着枪把就往李的脸上一顿猛砸，立时鲜血飞溅，冷硬的半自动手枪砸在大活人脸上的声音比枪响还吓人，高锦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跟着一声声攻击颤抖着。
　　范洛伊却是发了狠，一下一下砸下去，把李的脸砸了个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直到李被完全砸晕过去，倒在地上跟死了一样，他才慢下动作收了力道。
　　“呵……”范洛伊长出口气，揍人他是费了大劲了。他退开两步，用枪指着李，以防他突然诈尸，呼了口气，对高锦说：“外面枪声停了，你猜猜看，死了多少人？”
　　范洛伊其实心里没底，应该是肯特从他的隐性眼镜里看到了他被李用枪威胁，所以决定冒险救他，但肯特身上没枪，难免吃亏，希望没事。
　　高锦瑟缩着不敢抬眼看范洛伊，这他妈哪里是个Omega啊？！他完全是个疯子啊！疯子啊！
　　“嘀嘀。”很轻的机械音响起，紧接着车库门缓缓打开。
　　范洛伊走了几步站到高锦身后，面对车库，枪口始终指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雇佣兵。范洛伊手上身上满是血污，他掂了掂手里的枪，黏糊糊的手感非常恶心，手里的分量也分辨不清楚了，反正弹夹不是空的就行。
　　车库门刚开了条缝，一辆电光摩托就闯了进来，又把高锦吓一跳，直想打个地洞钻进去保命。
　　电光摩托急刹车，在塑料膜上擦出火花，留下一长条焦黑，浓烟呛人。
　　拜恩跳下电光摩托一步冲到范洛伊面前，上上下下摸了一遍，脸脖子胸口手臂，心急火燎地问：“阿洛受伤了吗？哪里疼？啊？！”
　　周意切断隐形眼镜的画面，骂了一句：“靠！”狗粮全撒他脸上了。
　　抱头蜷缩着的高锦也在心里暗骂，又是个疯子！地上躺了个快断气的看不见，问范洛伊那个暴力犯受伤了没，真的不是眼瞎就是有大病！
　　“你怎么来了？外面的枪声是你？”范洛伊看拜恩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中弹，他往后倾身想避开些，“我没事，你别蹭一手血了，脏。”
　　拜恩大喘一口气，从范洛伊手里接过枪，两秒拆了个七零八落，往边上随手一丢，突然狠狠抱住了范洛伊，头埋进范洛伊肩窝里，低声呢喃：“你吓死我了。”
　　拜恩知道范洛伊身手好，就算被人拿枪指着脑袋，他也能直接把人干翻，但拜恩看着隐形眼镜里冲着范洛伊的枪口，他是真的害怕，怕得浑身发抖，说不定抖得比高锦还厉害。
　　原本打算等路辛川带人来的，拜恩一瞬的恐惧和暴怒就把他的理智烧了个精光，骑着电光摩托就冲了出去，肯特根本来不及拦。
　　不得不说白月的雇佣兵不长脑子，上次在范洛伊手底下吃过亏，这次居然还就一个人以为制得住他，大概是觉得别墅外面围的水泄不通，范洛伊插翅难逃，就掉以轻心了。可外面那些端着枪的雇佣兵也没想到会突然冲出来辆电光摩托，不要命似的往他们身上撵，子弹乱扫一通就只有两枚打中了电话摩托的机身，开枪人无一例外地被撞飞。
　　肯特行动迅速，乘乱夺了枪，替拜恩打掩护，不至于让这个疯子死在这群不入流的雇佣兵手里，那么不体面。
　　“你们俩能换个时间搂搂抱抱吗？”肯特走进来给拜恩和范洛伊一人抛了把枪，“这还有其他喘气的呢。”
　　高锦的别墅豪横至极，占地超过十二英亩，范洛伊以为是别墅，其实是个庄园，这里只是庄园角落里的一栋小别墅而已。高家的保安听见枪响都正在往这里赶。
　　范洛伊一把把高锦拎起来，把血污往他昂贵的西装上擦了擦：“高总，麻烦你把我们送出去吧。”


第84章 原始数据
　　“高总，麻烦你把我们送出去吧。”范洛伊拎着高锦压着他坐回折叠椅上，说，“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些问题。”
　　范洛伊让高锦把自己带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让拜恩来表演英雄救美的，白跑一趟不是他的风格。
　　拜恩明白范洛伊的意思，又将车库大门关了起来。有高锦在，高家的雇佣兵会投鼠忌器的。
　　“你想知道什么？”高锦虽然弱鸡，但他还没蠢到会在这种时候激怒手里有枪的范洛伊，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两个壮汉。
　　“你为什么要那份原始数据？”
　　范洛伊甩下这个最重要的问题，矮神凑到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雇佣兵身边，伸手搜他的身。
　　“不知道。”
　　范洛伊皱眉，扭头瞪了高锦一眼：“高总，拖延时间对你没好处。”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份数据关系腾越命脉，必须拿回来。”
　　拿回来？这个词让范洛伊疑窦顿生。
　　范洛伊从雇佣兵身上搜出一些武器，还有两部手机递给肯特：“让周意查一查。”
　　周意刚刚切断了隐形眼镜的镜头，但没断开监听设备，范洛伊的话他都听得见，知道自己有活干了，立刻抖擞精神，摩拳擦掌地准备把白月挖个底朝天。
　　范洛伊两步走到高锦面前：“说清楚，什么叫拿回来？”
　　“告诉你可以，但你得给我个承诺。”高锦本质上是个商人，只要他身上有范洛伊想要的东西或者信息，他就有谈条件的资本，越是性命攸关他越得谨慎。
　　“说说看。”
　　“腾越跟白月毫无关系，你问的事情我可以说，但得当着你爸路辛川的面说，算是我给军方提供情报，相对的，军方必须对腾越和高家提供庇护。”
　　范洛伊冷笑一声：“既然腾越与白月毫无关系，你为什么需要庇护？你想跟路辛川提供情报，至少也得有点像样的东西。你现在所说的都被录音了，如果有用我一定会给路辛川的。”
　　“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高总你好像还没搞清楚情况。今天你的这位手下可是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把我强行带来这里的。绑架胁迫是既定事实。高总准备怎么脱罪呢？腾越总经理被刑拘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腾越的股价会直接跌穿的吧。”
　　高锦怔住了，他并没有下过绑架的命令。
　　范洛伊早料到高锦会是这种反应，高锦派到实验室去的商业间谍都很惜命，可这些雇佣兵却都是亡命之徒，跟腾越高家完全不是一路的。刚才那个雇佣兵李不听高锦的命令、用枪胁迫范洛伊，更证实了这一点。高锦八成是被白月当枪使了。
　　“高总想好了吗？我们时间有点紧张。”
　　高锦深吸一口气，垂头说：“腾越有一支医药研究小组曾参与了军方在吉赛尔的项目，就是UNX许望的项目，吉赛尔出事之前一周，研究小组发现原始数据被人拷贝下载了，但还没来得及找到是什么人偷走了数据，吉赛尔就出事了，整个研究小组在那场灾难里非死即伤，只就回来了三人，他们身体和心理状态都非常不好，无法再继续项目。腾越只能重新参与竞标。”
　　范洛伊疑惑问道：“你第一次往我的实验室放商业间谍的时候不知道数据在我这里？”
　　高锦薅了把头发：“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不会拖这么久了。”
　　白月显然是知道数据是兰偷走的，所以才会在兰失踪后找上他。高锦却不知道。间接可以说明白月和腾越并不是一条心，但也必然有关联，否则白月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这么一份数据。
　　“你继续说。”
　　“为了进入UNX的项目组，我在每一个竞争对手公司里都安排了人。你当初接受我的提议，跟腾越合作，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些数据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我不知道。是我三叔对这份数据异常紧张，说事关腾越家业，逼着我一定要想办法弄回来。”高锦斜眼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沉了口气，“但我现在大概知道原因了。”
　　因为白月想要这份数据，关于倪克斯项目的数据，关于基因修改的数据。
　　腾越和白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既然这份数据对腾越这么重要，是不是说明，腾越或许与药物试验有关？
　　覆在拜恩小臂上的手机闪了一下，周意的声音传出来：“你们被包围了。想好怎么逃跑了吗？”
　　拜恩说：“高总都说腾越跟白月没有关系，我们为什么要逃跑？高总你说呢？”
　　高锦抬头仰视这个高大的Alpha，愣了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原本他只是想从范洛伊手里拿回那份原始数据，能花钱解决就花钱解决，不能花钱的就谈条件，怎么都没想到范洛伊是被绑架来的。别墅里他准备了酒宴没派上用处，倒是车库里弄得像凶案现场。他来不及责骂李，想着吓一吓范洛伊说不定更容易，结果他自己被范洛伊吓得不轻。
　　“……是，我是请范总来做客的。”
　　拜恩勾了一下嘴角，问高锦：“庄园里不应该都是雇佣兵吧？”
　　他和肯特追着范洛伊来到庄园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拦，一来是因为他们有周意帮忙黑进了庄园的安保系统，切断了监控和报警设备一段时间，放他们两个进来，二来庄园防卫松懈，没有大量人员执勤。如果是白月的地盘，这里应该是严防死守、密不透风才对。
　　高锦摇头，瞥了一眼李：“除了这个人，和原本守在这栋别墅周围的一队人，庄园里其他的都只是保安，不是雇佣兵。”
　　肯特松了口气，看了眼手里的枪：“看来这玩意是用不上了。”
　　拜恩笑他：“怎么听口气还有点可惜的意思？”
　　“不用，不可惜，本人爱好和平。”肯特嘻嘻一笑，转头就问范洛伊，“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范洛伊摇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雇佣兵说：“他们涉嫌绑架伤人，得带走啊。”
　　拜恩点头，任何跟白月有关的人都不能放过，接口说道：“我来处理吧。”
　　范洛伊没意见，军方势力里到底有多少白月的内鬼他不清楚，但至少拜恩所属的特战部应该更安全些。
　　高锦抓了两下头发，对范洛伊说：“范总，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了，原始数据呢？能给我了吗？”
　　范洛伊点头：“给。明天你来我实验室拿吧。”
　　高锦愣了一下，露出吃惊的表情，他以为范洛伊不会把原始数据轻易交给他，毕竟他并没有跟范洛伊讨价还价的资格了。
　　谁知道范洛伊说给就给，不拖泥带水，也没糊弄高锦，第二天还真把储存原始数据的芯片给了高锦。
　　给是真给，但也不是白给的。
　　那天晚上，范洛伊从高锦的庄园出来后回家取了芯片，转头就去找了周意，让周意在芯片上装了追踪程序和病毒程序。鱼饵有了、鱼钩准备好了，就等大鱼上钩了。


第85章 求婚
　　一晚上兵荒马乱，仿佛宇宙大爆炸，一切从无到有只是一瞬间，高锦和那组原始数据终于让范洛伊看见了黎明的曙光，找到兰的机会。
　　路辛川派了心腹去庄园，带走了那些雇佣兵，也对高锦进行了一轮询问，顺便做了人证保护安排。范洛伊想参与，但那是军方行动，他根本没机会，直接被送走了。
　　被白月霍霍得一团糟的庆典最后一晚上注定是无眠的，拜恩和范洛伊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主人，拜恩先生，欢迎回家。”Zed恪尽职守地在门口迎接两个人。
　　范洛伊把身上染了大片血污的礼服脱下来扔在地上，对Zed说：“处理掉。”
　　“好的，主人。”Zed转向拜恩，问他，“拜恩先生，请您将脏衣服也交给我。”
　　拜恩抱范洛伊的时候，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都腥得发臭了。
　　“好。”
　　范洛伊赤着脚走上楼：“我先洗一洗。”
　　拜恩解扣子的手顿了一下，看着范洛伊的背影，直想叹气。订婚宴还能更糟糕吗？漂亮的礼服最后都成了这副乌糟样子。
　　“拜恩先生，”Zed把要丢掉的衣服收进垃圾袋里，又给拜恩递了个绒布袋子，“这是三小时前，路夫人送来的。”
　　拜恩接过袋子，里面是个首饰盒，他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能更糟糕了。
　　拜恩带着东西上楼，走进浴室，东西先放一边台面上，他给浴缸里放了水，捏碎了一枚泡澡球，随着热热的水蒸气飘出甜甜的糖果香。
　　范洛伊站在花洒下面看着拜恩，向他伸出手。
　　拜恩走过去抱住范洛伊，他的皮肤又滑又凉，拜恩紧紧贴着他，想把自己的体温都分享给他、暖着他，想范洛伊需要他。
　　“阿洛，对不起。”
　　范洛伊压了两泵洗发水，揉在拜恩头上，轻笑了一声：“臭死了。”
　　拜恩手臂环在范洛伊腰上，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任他揉搓，好吧，是他需要范洛伊。
　　两个人把身上的血腥都洗干净了才泡到浴缸里去，范洛伊靠在拜恩怀里，懒懒的像随时都会睡着。
　　拜恩轻轻摩挲着范洛伊的锁骨，轻轻抚在他胸骨上窝，空荡荡一片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阿洛……婚契，你后悔了吗？”
　　范洛伊仰起头，伸了伸脖子，扭头就瞧见拜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忐忑，可怜兮兮得有些好笑。
　　“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订婚宴……”
　　“任务要紧，也是我让你先走的，不算。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吗？”
　　“……”拜恩分得清轻重缓急，但他对范洛伊的亏欠并不会因为这样的轻重缓急就可以一笔勾销。可他除了抱歉的话，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弥补的方法。
　　拜恩把范洛伊紧紧环抱住，垂头蹭着他的脸颊，憋了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范洛伊抬手勾住拜恩，摸了摸他的脸庞。
　　“……”
　　当彭浩告诉他范洛伊被绑架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了，从隐形眼镜的镜头里看到范洛伊被人用枪指着，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那一刻令他抓狂的害怕和急躁像是个巨大的怪物，一口就把他的理智吞没。
　　拜恩想告诉范洛伊，以后不要冒险，因为他会担心害怕。
　　可范洛伊在看到观光舰营救任务直播的时候，是不是跟他有一样的心情？他又怎么忍心让他担心害怕、甚至活在这种焦虑中？！
　　他给不了他承诺，也没脸向他说出心里的委屈和苦涩。
　　范洛伊坐起来转过身，哗哗的水声被埋在丰富绵密的泡沫下，他伸手托住拜恩的下巴，让他抬眼看着自己：“怎么了？好好回答，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阿洛……”
　　拜恩望着范洛伊，白皙的皮肤被热腾的水汽熏透了染上醉酒一般的红晕，浴室暖黄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眉眼、面庞也是温柔的。平时那么高冷的美人，揍人的时候狠厉得像魔鬼一般，除了他之外，还有人能瞧见他这样温柔的样子吗？
　　不可以让其他人看见，他是他的Omega。
　　疯狂涌动的占有欲蛮横不讲理，拜恩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愧疚和忧虑都排挤碾压得微不足道起来。
　　拜恩一下扑向范洛伊抱住他的腰，浴缸里的水扑渐起来，泡沫漫天。
　　“阿洛，我担心你，也怕你担心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范洛伊吓了一跳，听到拜恩的话又忍不住笑：“就为这个？”他真的是，温柔体贴想太多。
　　“阿洛，我还欠着一顿打，你揍我吧。”
　　范洛伊抬手抹掉溅到拜恩脸上的泡沫，指背蹭在他的脸颊上，又想笑又想叹气，他是想揍他，可又舍不得，怎么办呢？他也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范洛伊才开口：“记得那首诗吗？”
　　“嗯？”拜恩知道范洛伊说的是哪一首诗，但他其实背不出全部。
　　“诗里说爱别无他求，也说，若爱便会生欲，请让心中渴求化成潺潺流动的溪水昼夜吟唱，去体会过分温柔带来的痛苦，去经历情深所至的自伤，即便流血都甘之如饴。”
　　他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他选了拜恩，放任自己爱上他，那随之而来的所有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砰！砰！砰！”拜恩听着范洛伊念着那首诗，听见自己的心跳猛烈得像要砸开他的胸膛，他以前怎么会呆傻地认为范洛伊对他只是喜欢？怎么会嫉妒一个死去的前任，甚至吃兰的醋？
　　爱情或许像信息素一样各有不同，但拜恩会像迷恋范洛伊的琥珀香一样，想沉溺在他的爱情里，被他包容宽慰。
　　拜恩吻上范洛伊的锁骨，吮在小小的凹陷处，又轻轻咬在他的喉结上，随着拜恩抑制不住的心跳，热切兴奋的沉香木溢满了整个浴室。
　　“阿洛，嫁给我，嫁给我，做我的Omega……”
　　“唔——”
　　拜恩用的不是问句，所以理所当然地吞掉了范洛伊的答案，他把人压到浴缸边沿，范洛伊想挣扎也办法。
　　“疼疼，等一下！”
　　拜恩托起范洛伊，抚着他的背脊：“硌到了？”
　　“我今天很累了。”
　　“不可以吗？”
　　范洛伊笑：“别在这里啊。”
　　拜恩得意的笑有点坏，他把范洛伊抱出来，又简单的冲了一下，实在等不及好好擦干了，抱着他走出去。
　　范洛伊伸手将放在洗手台上的绒布袋子顺走。
　　两个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天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照进屋内，投在两人身上，好像连湿哒哒的水渍都泛起光。
　　拜恩把范洛伊放到床上，膝盖压在他身侧就准备爬上去，突然被范洛伊一脚踩住他的大腿。
　　“等会儿。”
　　“……”拜恩抓住他的脚踝，踩在那么敏感的地方还让他等一会儿，不是要他命吗？！
　　范洛伊把绒布袋里的盒子递到拜恩面前：“好歹看一眼吧？”
　　拜恩看着盒子脸上又露出难受的表情，他说要范洛伊做他的Omega，可连戒指都没有准备，来的时候是拎包入住，现在又是空手白套了个老婆，简直渣到他自己都无法直视。
　　“跪下。”
　　拜恩就在床边跪下。
　　“手掌摊开。”
　　拜恩看着范洛伊愣了三秒才抬手。
　　范洛伊憋着笑，把首饰盒搁在拜恩手掌心，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该说什么需要我教吗？”
　　拜恩打开首饰盒，里面的对戒样式简单，他看着戒指发了会儿愣，心里像是煮了壶开水，滚烫滚烫，什么滋味却是分辨不出来了。
　　“阿洛……嫁给我。”这话他刚刚已经说过一次了，可这一刻他抬头望着范洛伊再次说出口，感觉却截然不同，竟然很想哭。而且他也没想到求婚的场面会这么彻底的“坦诚”。
　　范洛伊把自己的左手递出去，不用再教了，拜恩立刻就给他带上了戒指，然后巴巴望着他，等着他取了另一枚戒指。
　　订婚宴上所有一切都是林见遥安排的，除了这对戒指，前两周对范洛伊来说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他对订婚宴都没有多少实感，林见遥问他戒指尺寸的时候，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这是他自己的订婚宴。
　　“你不在，戒指的尺寸我不确定，所以你最好戴的上，不要让我尴尬。”范洛伊想过，订婚宴前让拜恩试一下，不行就把这个环节去掉。
　　拜恩握住范洛伊的手，把自己的无名指塞进戒指里，刚刚好。两个人都不由笑出来。
　　拜恩扑倒范洛伊，无比认真地吻他，全心全意。
　　当琥珀香浓郁到极致的时候，拜恩安耐不住想咬范洛伊脖子的冲动，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的磨在他肩膀上，他不需要用标记来证明什么，他只是觉得还不够，再深的纠缠都不足够表达他的爱，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满足，似乎连标记都是不够。
　　范洛伊抓着拜恩的手，十指与他相扣，拽着他、让他紧紧拥抱自己，到严丝合缝。


第86章 合法夫夫
　　“嗯……”范洛伊觉得自己要死了，整个人都被拆散架了，好累。
　　“阿洛，你好美……”
　　拜恩的手顺着范洛伊深凹的脊椎线慢慢抚下，他跟大部分的Omega不一样，背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蕴藏着力量之美，指腹掌心摩挲着滑腻的肌肤，把他的颤栗都拢在手里。
　　“舒服吗？”拜恩一下一下都撞在范洛伊敏感的地方，每一下都引得他不住颤栗。
　　“呵呃——”范洛伊的声音黏黏糊糊的，有点哑，他埋头喘息着，根本不想回答拜恩的明知故问，也无力回答。
　　范洛伊觉得自己已经不清醒了，身体里的感觉越是清晰，他的神思越是混沌，一切都是出自本能、忠于本能，由着Alpha取悦自己的同时，又被他掌控着。像坐云霄飞车，攀升、坠落、翻滚、冲刺，他的心跳和呼吸都被拜恩耸动的频率和节奏夺走、支配。
　　“阿洛……”拜恩吻下来，舔着他颈项上的薄汗，仿佛混着信息素的味道就能是甜的了，惹得他馋的不行，要忍不住了，发了狠劲。
　　“呵啊！”范洛伊反手一抓，薅了一把拜恩的短发，他真的让他恨得牙痒，疯子！
　　拜恩拉住范洛伊的手，又吻他攥紧了的手指、吻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是他的Omega，他也爱着他，这样的认知让他兴奋又满足，像一个孩子拥有了全世界的糖果，不，更像他第一次开着属于自己的机甲在宇宙中漫游，时间和空间仿佛都没有了意义，他是细微不可见的渺小，同时也是拥有一切的主宰。
　　他和范洛伊，对彼此而言就是唯一的存在、唯一的意义、唯一的光。
　　拜恩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描述的情感都满溢在沉香木的信息素里，范洛伊不需要去闻，他自然而然都能感知、都能明白，所以他都纵容、都心甘情愿。
　　到疾风骤雨都停歇，拜恩埋头在范洛伊颈窝还不愿抽离，抱着他沉浸在延绵不绝的余韵里。
　　范洛伊挣开拜恩的手，嫌弃地擦在他身上：“出去。”
　　“再抱一会儿。”拜恩搂着范洛伊撒娇，他还想要。
　　范洛伊叹气：“别逼我踹你下去。”
　　拜恩不敢笑出声，轻啄了一口范洛伊的脸颊：“抱你去洗。”
　　范洛伊闭着眼嗯了一声，他又累又困，不想动弹。
　　拜恩看着他，手指捻着他一缕碎发，脸上满是幸福的笑：“阿洛，等一下睡。”
　　范洛伊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搭理他。
　　拜恩半压着范洛伊，说：“婚契还没签呢，签完再睡，好不好？”
　　“……”
　　他们两个人结婚的流程几乎是倒着走的，初相识的时候，范洛伊就给了拜恩结婚协议，订婚宴搞砸之后才是求婚，都已经这么乱七八糟的了，还非得在这个时候签婚契吗？
　　拜恩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范洛伊的回应，想催又不敢，忍不住轻轻咬了他的耳廓，鼻息呼在他的脸侧。
　　范洛伊伸出手掌卡住拜恩的脖子，把人推开点：“别吵。”
　　“阿洛是反悔了吗？”
　　范洛伊看着拜恩，沉了口气，他从没见过Alpha撒娇装可怜的，真是服了。
　　“手机拿过来。”
　　拜恩咧嘴一笑，递上手机。
　　签婚契很简单，像一份标准格式的合同，有手机能连网就行，两个人签字、按指纹，婚契就直接生效了，可以说毫无仪式感，十个工作日内可以补交其他文件材料，诸如婚前协议之类。
　　“阿洛，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合法夫夫了！”
　　范洛伊笑起来：“我们什么时候不合法了？”说的好像他们一直在偷情似得，他们之前签署的协议依然具有法律效力。
　　“那不一样。现在你我正式，已婚。”范洛伊或许将婚姻看成合作，但对于拜恩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意义，是他会用一生来践行的诺言，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至死不渝。这些话他不着急说出口，他有漫长的时间来证明。
　　“不用跟你家里交代一下吗？”
　　“当然要，不过不着急。”
　　“那我现在能睡会儿了吗？”
　　拜恩凑上来，吻了吻范洛伊的眉眼，轻轻把人搂在怀里，哄小孩一样，轻缓地抚着他的背脊。范洛伊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一瞬就睡了过去。
　　拜恩帮范洛伊擦身，收拾了一番，自己冲了把澡，刚爬上床准备抱着自己“新婚”的Omega眯一会儿，手机很不合时宜地震起来。
　　是范洛伊的手机，来电显示：周意。
　　拜恩想了想，周意跟范洛伊可不是没事会煲电话粥闲聊的关系，九成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才会找他，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替范洛伊接了电话。
　　“范总……”周意看到拜恩的脸，要讲的话突然卡住了。
　　拜恩看着戴着无框眼镜、斯文模样的周意也是一愣：“他在睡觉。”
　　“……哦……”周意看见拜恩肩颈处有两条浅浅的红痕，秒懂，“那啥，要不等范总醒了让他给我打回来？”
　　“昨晚谢谢你。”
　　“啊，没事，我会跟范总另算加班费的。”
　　拜恩一笑，又说：“是着急的事就先跟我说吧。”
　　周意记得上次范洛伊说拜恩是知道他在找兰的，就算不知道昨天那么大打出手，不知道也该全知道了。
　　“芯片弄好了，他随时能来取，另外那组数据我有点想法，不知道对范总有没有用。”
　　“想法？”
　　数据的事情拜恩是昨天夜里才知道的，不过基因数据分析本来就是范洛伊的本职工作，如果他都没头绪，周意这个门外汉能有“想法”？
　　“嗯，应该可行，不过么……”
　　“别卖关子。”
　　“不过么，大概要触犯十几、二十条联盟隐私保护条例。”
　　“……大概不止违反隐私保护条例吧？”拜恩对周意的判断一点没错，他对“违法乱纪”毫无心理负担，是个非常能惹祸的。
　　拜恩正犹豫，他身后虚掩的房门突然打开，范洛伊走出来，手机响的时候他就醒了，刚才拜恩跟周意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拜恩牵住范洛伊的手：“吵醒你了？”
　　范洛伊摇头，转向周意：“说说看，你的想法。”
　　“我能利用那份原始数据把样本给你找出来。”
　　拜恩立刻揪起眉头，通过身体数据找人，这不光是违反隐私条例，还是窥窃军方机密！周意直接把有期徒刑五年提到了三十年。
　　范洛伊也皱眉陷入沉思，在UNX跟倪克斯项目这两个月，他已经明白了这些数据的问题所在，但是知道基因修改的事实并不能帮他找到兰，或者给他更多的提示。他已经无法从数据本身挖掘出更大的价值。这也是为什么他同意把原始数据交给高锦，他希望高锦成为他下一个突破口。
　　如果通过数据找到当初参与项目试验的人，分析他们的生平资料，肯定能找出共同点，也就是基因修改试验可能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试验发起人和组织。这是追根究底最好最快的方法。
　　兰把数据给他，是想让他这么做的吧。
　　范洛伊在片刻沉默后对周意说：“试试吧。”
　　周意一笑，眼神瞥向拜恩，像是在问范洛伊：你确定要做？他身边这位拜恩少校虽然不是代表司法公正，但他可是拿命捍卫联盟的军人，能让自己的Omega知法犯法？
　　范洛伊看得懂周意的眼神，也明白拜恩的顾虑，说：“我们不能自己查，但是可以通过腾越查。”
　　既然高锦说原始数据事关腾越存亡，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一千组数据应该能从腾越的数据库里找到匹配的样本源，试验对象的身份自然就有了。
　　腾越自己做内部数据库检索就不存在窃取军方机密的问题，至于试验者身份涉及隐私保护，要绕过去有很多方法，范洛伊不担心这个。
　　周意点头：“那行，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昨天那个雇佣兵的手机你查到什么没有？”
　　“有是有点东西，但还不确定，你再给我点时间。”周意眯了眯眼，笑说，“我也一晚上没睡呢。”
　　范洛伊面无表情：“那你去睡一会儿吧。拜。”
　　“哎？”被范洛伊直接挂断电话，周意对着黑掉的屏幕嗤笑一声，真是……
　　拜恩吻着范洛伊的额头，问他：“再睡会儿吗？”
　　“不用了，饿了。”
　　“那先吃点东西。”
　　拜恩做了两份冰激凌松饼，加两杯咖啡，耗时五分钟。
　　范洛伊说饿了，可拿起叉子又不动，抬眼看着拜恩，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怕我拦着你？”
　　“不拦着吗？”拜恩不拦着他去打拳是一回事，他能信任他的身手和判断，但他查军方的机密却是完全不同的性质，甚至不是危险不危险的问题。
　　“你相信白月的说辞？军方一直在进行基因改造的试验？”
　　“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情，我不信。”范洛伊做倪克斯项目的时候明确知道基因修改涉及到的人群不止军方部队，更有UNX的学生，军方不会做这种无法控制的大规模试验。
　　拜恩挖了一口冰激凌，笑了笑：“我也不信。所以查吧。”
　　范洛伊有点愣，拜恩的意思是不会阻止他？
　　拜恩轻声叹气，伸手握住范洛伊的手：“任何事情都不要瞒着我，因为不需要。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担心的不仅仅是你涉险，更是你有危险我却不知道。”
　　像昨天晚上，拜恩心有余悸，他都觉得自己惊吓过度要得PTSD了。
　　范洛伊有点心虚，微微低了低头，说：“知道了。”


第87章 午餐
　　伦萨庆典之后，假期结束应该恢复工作，但范洛伊和拜恩两人都没有上班。
　　倪克斯项目被突然叫停，原因很简单，白月昨天晚上向全联盟播报了倪克斯项目的存在，一处军委会下属的内部搜查科连夜派了人到伦萨，彻查所有参与项目的人员，其中包括范洛伊这样的外聘人员。
　　从白月公布的那段视频来看，应该是之前在吉赛尔的资料，但不能完全排除泄露资料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伦萨的项目组内。在内部调查结束之前，范洛伊只能暂时“失业”，而且被限制离开伦萨。
　　拜恩原本今天是要回特战部做任务小结的，但他跟林真少将请假了，他新婚的Omega昨天晚上遭遇劫持事件，现在就算宇宙毁灭他都得在范洛伊身边陪着。
　　林真少将得知昨晚的事情由二处接手就没再多问，挥挥手给拜恩批了假，只让他下午抽两个小时开视讯会议。
　　午饭之前，拜恩陪着范洛伊去见了高锦，把原始数据交了出去，同时范洛伊也提了条件，他要在腾越给周意安排一个职位。
　　“不行。”
　　高锦不蠢，范洛伊不会无缘无故提这样的要求，在腾越安排自己的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腾越方面找什么内部资料，而且是有关原始数据的资料。
　　“高总好像还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范洛伊预料到了高锦不会轻易答应，“这些数据把腾越和白月绑在了一起，无论高总怎么狡辩，说多少次不知道，事实如此，如果高总想自救就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份数据的来历、意义，才能明白为什么白月执着于它，不是吗？”
　　“……”高锦紧张得咽了口唾沫。范洛伊昨天离开之后，他被二处的人盘问了好几个小时，虽然他们没对他严刑拷问，但明显是不相信他一问三不知的说辞。高锦心里清楚得很，他得把所知道都讲出来才有可能保住腾越，但问题是，他是真的不知道。
　　范洛伊的手指轻轻叩响桌面，打断了高锦的犹豫不决：“高总，我是在帮你。”
　　“你能怎么帮我？”
　　范洛伊笑起来：“我不会让高总为难。我刚刚收购了腾越2%的股票，现在算是腾越的小股东了，安排个人在自己公司不算什么吧？”
　　腾越的股价远远不如全盛时期，虽然价格低，但2%的股票依然是很大一笔钱。
　　“你……你干了什么？！”高锦震惊地瞪着范洛伊，如果腾越可能跟白月有关系的消息传出去，腾越的股东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抛售所持股票，与腾越和高家割席，到时候股价肯定会暴跌，范洛伊居然在这个时候买入？这不就是自己往一条落了水、随时会沉的破船上跳？
　　就连拜恩都愣住了，范洛伊是什么时候买的股票，他怎么不知道？不可否认，只要腾越的内部资料至始至终都在“内部”，就是绕过“隐私保护条例”最好的办法。
　　“高总，相信你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早些弄明白这些数据，对你对我都好。”
　　高锦沉了口气，忍不住问道：“范总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查案的事情交给军方不就行了？”
　　“这是我的私事，与高总无关。”
　　现在他们“同坐一条船”，高锦根本无法拒绝范洛伊的要求，只能点头答应。
　　回家之后，拜恩花了半小时做了道排骨年糕，外加一道清炒芥兰解腻。
　　排骨年糕是甜口的，范洛伊没吃过，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他尝了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拜恩原本想跟他说说话，看他吃的那么好都不忍心打扰了，就那么一直看着范洛伊把自己盘子里的都吃干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够吗？我这里还有。”拜恩把自己的一份推到范洛伊面前。
　　范洛伊看了一眼拜恩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一份排骨年糕，抬眼问他：“你为什么不吃？”
　　拜恩忍不住笑：“光顾着看你吃，忘了。”
　　“……那你快吃。”
　　“分你一半？”
　　“不要，我饱了。”
　　“真的？”
　　范洛伊拿起杯子喝水：“别笑，吃你的。”
　　拜恩嘴角根本压都压不住，又逗他：“那现在轮到你看着我吃了。”
　　范洛伊没应，却真的就直愣愣地看着拜恩吃饭了。
　　“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先把午饭吃完吧。”
　　范洛伊撑着脸颊，莫名觉得脸热，偏了偏头不再看着拜恩。他同意拜恩“同居”的条件，让他住进来，并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甚至从来不知道，原来两个人生活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在路家，吃饭的气氛是压抑的，饭桌上每一个人的眼神、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食物难以下咽。
　　好像到了此时此刻，范洛伊才突然意识到，他跟拜恩结婚了，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夫夫，也是要携手度过一生的两个人。
　　原来是这样的吗？因为一道可口的菜肴就会感到幸福？
　　是眼前的Alpha让他感到幸福。原来是这么容易。
　　“怎么了？”拜恩见范洛伊垂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嘴角明明还有笑意，眼里却又像是噙着泪。
　　范洛伊摇了摇头：“快吃，要凉了。”
　　吃完饭范洛伊和拜恩一起窝进阳台的沙发里，一人一杯茶，不干别的，就那么待着，相互依偎。
　　“困吗？要不要去睡一会儿？”两个人从昨天到现在几乎都没睡过，说不累是假的。拜恩经过长年的训练，比范洛伊能熬得多，他怕他吃不消。
　　范洛伊半阖着眼，靠在拜恩肩头，轻声说：“想坐一会儿。”
　　“好，我陪着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见过高锦之后，拜恩就有好几次欲言又止，范洛伊看得出来他有很多问题，大概是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其实拜恩的“不拦”和陪伴、给他的体贴都让他感激，他没想要瞒他什么。
　　“我……我之前悄悄吃过兰的醋，”拜恩轻挠了两下额头，有点不好意思，“你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就算机会渺茫都从没想过放弃，为他甘愿担生命风险与白月为敌。我最初真的以为你和他不仅仅是朋友而是恋人的关系。就算到现在，我还是……有点吃醋。”
　　范洛伊看着拜恩愣了一秒，下一刻突然笑出声，笑得整个人都抖起来。
　　“……阿洛，我认真的。”拜恩当然清楚范洛伊对他的感情，他知道臊，但他就是忍不住嫉妒。
　　范洛伊笑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住了，捧着拜恩的脸，强撑起严肃，说：“兰是我最好的朋友。十年的友情，你非要说这是爱，应该也算吧。他是最了解我的人，最理解我的人，我彷徨迷茫的时候他在，我悲伤难过的时候他在，对我来说，他是朋友、也是家人，是我生命里不能缺少和舍弃的人。”
　　“我明白的。”拜恩亲吻范洛伊的额头，正是明白才不会拦着范洛伊不顾一切地找兰，甚至要帮他一起找。
　　“那还吃醋吗？”
　　“嗯。”拜恩居然点头，又说，“等找到他，把我介绍给他，你得告诉他，我，戴斯蒙德.拜恩，是你的Alpha，是你，范洛伊，爱的男人。”
　　范洛伊笑着点头：“知道了。”
　　“那现在给我说说兰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兰啊，”范洛伊噗嗤一声笑出来，“兰家的小公主，可娇气了。我第一天入学，刚到宿舍楼底下，所有人都被堵在门口，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结果是兰请了一个专业清洁团队，对整栋楼进行彻底清洁消毒，还做了除虫和除尘，就差没把门框都拆下来洗了。所有人一直等到天黑才终于进了宿舍大门……”
　　拜恩听着范洛伊说、陪着他笑，直到他讲累了不知不觉昏昏欲睡，才把人抱上楼让他好好补觉。


第88章 无名的英雄
　　范洛伊沉沉睡着的时候，拜恩跟林真少将，还有谢冰他们三个小队长一起开了个会，复盘了昨天晚上订婚宴和观光宇航舰两场袭击。两拨恐怖分子都是白月的人，但是互相之间完全没有交集也不认识，连夜审问之后并没有能从他们嘴里撬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可见白月组织严密。不过特战部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能活捉就不怕他们不说实话。
　　追查白月并不是快速反应部队的任务，就连林真少将都无法获得多少消息，尤其是在埃文斯上将和沃尔特上将亲自出马抓内鬼的情况下，白月恐怖分子被活捉的消息是立刻封锁，对内对外都是密不透风。
　　拜恩稍微走神了一下，林真少将说起了DSSJ机甲试验后续：“拜恩少校？”
　　“是？”
　　林真看得出来拜恩有点心不在焉，没有点明，给了他一个眼神，继续说：“药物研发组给的建议是全组休息三天，可以做常规训练，但是不能碰机甲，看一下大家身体的状况，如果有任何身体不适的反应立刻联系医疗小组。拜恩少校你的假已经批了不用回来训练，这两天把机甲操作报告发给我就行了。”
　　“好。”
　　开完会，拜恩回房看了范洛伊一眼，见他睡得香甜就没进去，先去书房把要给林真的报告写完了。
　　之前倪克斯项目研究中发现DSSJ的系统对驾驶员的身体压力很大，但拜恩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问题，昨天参加营救行动的组员至今也没有报告任何身体不适，这让他和林真都松了口气，如果DSSJ系统能实现全面投入使用，那对于联盟的战力将会是巨大的提升。
　　别说联盟了，就算只是对于作为驾驶员的拜恩，DSSJ实在太迷人了，在体验过DSSJ的速度、强度、操作性能和空间跳跃之后，普通的机甲根本就像小孩子的塑料模型玩具一样没意思了。
　　白月既然知道DSSJ的存在就绝对不放弃的，要么得到，要么毁掉。
　　到这一刻，甚至连拜恩都开始怀疑吉赛尔发生的大规模恐怖袭击说不定真的是为了DSSJ。兰作为DSSJ机甲开发的核心成员之一，好消息是军方不会放弃他的，坏消息是白月也不会。
　　拜恩回到房间，轻手轻脚爬上床，慢慢靠近范洛伊，躺得好好的人忽然像是要醒了，动了动，闭着眼睛往拜恩身边凑，半梦半醒间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拜恩怀里，吸了吸鼻子闻到熟悉的沉香木，像是得了某种抚慰，很快又沉沉睡过去。
　　范洛伊的动作可爱得像猫科动物，拜恩怕惊醒他又忍不住抬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想把沉香木的味道粘在他身上。
　　范洛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身边躺着的人把他的手攥在掌心里，立刻跟着醒了过来。
　　“睡好了吗？”拜恩的声音有点哑，好像带着困倦。
　　“我吵醒你了吗？继续睡吧。”
　　“没有。”拜恩一把把范洛伊捞过来圈进怀里，“饿了吗？想吃什么？”
　　“还不饿。你睡吧，晚上叫外卖好了。”
　　“怎么了？外卖比我做的饭好吃吗？”
　　范洛伊笑起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别不识好歹。”
　　“那你陪我再躺一会儿。”
　　范洛伊拿了个靠枕坐起来点，由着拜恩靠在他腰间，自己开始刷手机。
　　在他们下午补觉的时候，昨晚上白月对伦萨发动恐怖袭击的事情已经在网上经历了几番翻转，信息爆炸的同时说什么的都有。
　　昨天白月放出了倪克斯项目相关的视频，并直接指责联盟进行基因试验，这个话题半夜里就吵得沸沸扬扬，好几个人权组织站出来强烈要求联盟公开倪克斯项目资料并就此问题向公众给出解释。
　　也有“非专业”人士对直播中出现的机甲做了全面分析，提出各种“实证”，说虽然机甲的外壳是现役机甲，但是性能上远超现在所有的机甲，肯定是联盟的新武器，综合机甲表现出来的性能分析，理论上已经超过了人类身体能承受和负荷的。
　　机甲这边分析一波又一波地出，另一边白月放出的人体试验的视频也被人一帧一帧拆开来研究，有医学工作者对监控上人体各项数值做了注解，分析得头头是道，别说不懂行的不明觉厉，就连范洛伊都快信了这些胡说八道。
　　他又仔细看了两遍白月放出的那段视频，基本可以肯定是倪克斯项目中出现问题的驾驶员视频，镜头在人体数据监控面板上停留了两秒，其中有信息素数据，包括了R23和R24两项，也就是神经细胞活跃度的数据。视频中的驾驶员正在经历信息素风暴，一般情况下R23和R24数据应该是居高不下，但是在许望的记录里，被DSSJ影响而发病的驾驶员中，出现信息素风暴的病症，有个共同点就是R23和R24的数值飘忽不定，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与这段视频里的情况相同。
　　到目前为止，范洛伊跟项目两个多月还没出现驾驶员身体超负荷引发信息素风暴的，所以这段视频一定是项目组搬来伦萨之前。
　　但是白月发布消息的时候又很明确地指出机甲就是倪克斯项目的。可这套机甲到伦萨才一个月而已，之前实验用的机甲并不是这款。
　　也就是说，白月早就知道了倪克斯项目，在吉赛尔、在伦萨的项目组中都有白月安插进来的人。
　　加上订婚宴上埃文斯和沃尔特上将亲自冒险，范洛伊不由冒冷汗，联盟军方到底被白月渗透到什么程度了？
　　范洛伊微微沉了口气，继续刷手机，除了关于联盟基因实验的问题，下午就在他们补眠的时候，军方发布了另外一条消息，不是解释倪克斯项目或者否认基因实验，而是发了伦萨庆典三天内发生的三十九件“事故”细则，看得范洛伊目瞪口呆。
　　谁能想的到短短三天的节庆，伦萨加上三颗卫星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袭击、破坏事件，有持刀伤人、有驾车意图冲进花车游行、有持枪抢劫、有自制炸药袭击公交枢纽等等，更别提被现场直播的观光宇航舰劫持事件，而这些事件大部分都在产生大规模人员伤亡之前被阻止，以至于根本没有报道，最多就是围观群众发两张照片、两段视频疑惑一下为什么有防暴队、特警出现。
　　原本几乎一面倒的舆论开始掉转风向，终于有人想起来质疑：“发动恐怖袭击的白月有什么资格讨论人权问题？！”
　　范洛伊捏了捏手心里的冷汗，不由得想起路安，他的胳膊就是在某一场行动中受的伤，他说是摔的，第一作战部队的人就算战斗力比不上暴风组，但也不是菜鸡，还能平地摔一跤，当时的情况路安不说，范洛伊无从知晓，但可想而知肯定十分危险。他突然对路安生出一种迟来的担忧，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拜恩坐起来，轻轻抚上范洛伊的脸颊，凑过来看了看他的手机。
　　范洛伊索性把手机递给拜恩，靠在他身边，问：“庆典三天出了那么多事情吗？都是白月干的？”
　　拜恩迅速扫了一眼新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全部，但差不多有一半跟白月有关，暴风组追查白月这么多年，我有时候还是无法相信白月居然能有这么强大的煽动力，真的就有那么多人能信它的，就是不要命。”
　　范洛伊转头看向拜恩，伸手托着他的下巴，微微含笑对他说：“我虽然代表不了伦萨群众，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无论是暴风组还是特战部，甚至其他一线作战部队，他们都是无名的英雄，能像埃文斯上将那样在UNX拥有一整面墙的人屈指可数，其他千千万万都不会被人认识、不会被人记住。
　　拜恩被范洛伊用崇敬的目光望着，整个人都开始飘了，心里又温暖又酥麻。他知道他的工作必然会让范洛伊委屈，无论是订婚宴还是将来，他感激范洛伊给他的包容，但他也清楚容忍是有限度的，他们不可能靠容忍走完一生。这一刻范洛伊的眼神在告诉他，他不是在忍耐，他是他的爱慕和崇拜。
　　像范洛伊热爱的机甲，他从没想过冷硬的机甲会有棉花糖的软和甜。所以当他爱上拜恩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求拜恩朝九晚五、为他煮饭为他忙。他爱的人是暴风组的Alpha。
　　拜恩吻上范洛伊，他要疯了，范洛伊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疯狂！


第89章 内部搜查科
　　次日，范洛伊被叫回了UNX，不是去上班，而是去接受内部搜查科的问询。
　　拜恩陪着他一起去，但他无法参与问询，只能在外面等。
　　“范先生，这只是例行问询，请不要有心理压力。”
　　一处的内部搜查科拥有无数传说，几乎跟暴风组一样神秘，如果说暴风组是反恐的利剑，那内部搜查科就是军方针对自身病灶的手术刀，精细也锋利。
　　通常被内部搜查科找上绝对是要脱层皮的。
　　“没问题，我会配合。”范洛伊并不能算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只不过面对内部搜查科除了配合他别无选择。
　　“那么我们开始吧。范洛伊先生，你和你的团队是两个月前加入倪克斯项目的，没错吧？”
　　“是。”
　　“是经由许望教授的介绍？”
　　“我知道老师在跟一个军方的项目，但我和我的团队是通过正规招标流程被选中的。老师并没有给我们开后门。”
　　“据我们所知，范先生在招标中脱颖而出是因为三审的报告。范先生在报告中指出数据中的异常项可能是由于长期服用药物引发的病症，是这样的吗？”
　　“没错。”
　　“当初三审作为题目给出的数据只有十组，范先生不觉得结论太过武断？”
　　“我进入项目的第一天有幸见过埃文斯上将，当时我就是说过，三审的样本数据太少，不足以下定论，报告上的陈述只是根据数据做出的推论。”
　　“一周之前，范先生和许望教授向埃文斯上将提交了一份报告，内容也是说明倪克斯项目中出现的驾驶员突发疾病是由于基因修改造成的后遗症，对吗？”
　　“我和老师是向埃文斯上将提交了一份报告，埃文斯上将也批准了成立新的研究小组来具体研究驾驶员的病因。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根据所采集到的数据进行合理推论，数据分析是我的工作。”
　　范洛伊直直看着面前两个搜查科的调查人员，没有任何胆怯和心虚。他隐隐察觉到了他们对他的疑心，之前的问题都是寻常，但他们真正想问的恐怕是另外一份数据，兰给的数据。
　　果不其然，调查员的下一个问题就是：“范先生前天晚上遭遇了劫持事件，内容涉及一份数据，我们需要范先生交出这份数据协助调查。”
　　范洛伊背靠椅背，手臂环抱，反问了一句：“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认为那份数据能对本次调查有所帮助呢？”
　　前天晚上的事情最后是交给了二处处理，范洛伊和高锦之间的合作协议不应该这么快就传到了内部搜查科的耳朵里去，看过那份数据内容的人寥寥无几，搜查科凭什么判定它跟倪克斯项目有关？
　　“待我们分析过数据内容之后，自然有所判断，希望范先生协助。”
　　“那份数据涉及商业机密，不是我想帮忙，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调查员吸了口气，给范洛伊看了一段视频，正是白月挟持观光宇航舰播放的那一段，说：“这段视频范先生应该看到过了。”
　　“是。”
　　“这段视频是兰所拍摄的。”
　　范洛伊愣了一下，又听调查员继续说：“我们知道范先生与兰是好友关系，也知道兰在失踪之前给你寄过一样东西，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份数据是兰交给你的，而数据内容正是倪克斯项目相关。”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范洛伊看着暂停了的视频沉默了片刻，抬眼向两位调查员问道：“所以你们认为是我给了白月消息，告诉他们军方在做基因修改的人体试验？”
　　范洛伊一直不明白兰为什么把数据给他，到底是想他做什么？听调查员话里的意思，兰早就在怀疑军方可能在进行基因修改的试验，他不信任军方的人，所以打算自己查？他或许查到了什么，或许没查到，吉赛尔突然遭遇袭击，兰失踪之后，军方根本无从得知兰到底查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也只是根据已知事实进行合理怀疑和推测，希望范先生可以理解，兰盗取的那份数据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也是还他清白的关键，也是范先生自证清白的关键。”
　　范洛伊还是保持着双手抱臂的姿势，手上不自觉地缓缓用力掐了掐自己，他不相信兰会投奔白月，但不排除兰是被逼交出了视频，而现在搜查科怀疑伦萨项目组里出卖信息给白月的人就是他，勉强也能算作合理怀疑。应该说，搜查科怀疑所有人，他只是可疑程度更高一点。
　　“你们所已知的事实里，是什么时候知道兰给我寄过东西？”
　　“……”调查员并没有回答范洛伊的问题。
　　范洛伊做了个深呼吸，说：“前天晚上袭击事件所有相关的东西我都交给二处了，包括那份数据。你们可以跟二处索取。”
　　范洛伊给高锦的数据芯片是原始的那一份，而交给二处的是他很早之前做的复制版。
　　“感谢范先生的配合。”
　　“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但是范先生请您暂时不要离开伦萨，我们可能随时需要你回来协助调查。”
　　“行。”
　　拜恩没想到对范洛伊的问询会这么久，跟他几乎同时被问询的彭浩等人早就出来了，直到范洛伊这边的会议室房门被打开，拜恩快步上前迎接范洛伊。
　　“怎么样？还顺利吗？”
　　范洛伊微微摇了摇头：“回去说吧。”
　　“老板，你脸色不大好啊？”彭浩结束问询之后没有直接走，而是留下等范洛伊。
　　范洛伊看了彭浩一眼，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彭浩皱了皱眉头，还是点头应道：“行吧，那我先回去了。”
　　范洛伊拉上拜恩：“我们也回家吧。”
　　回家之后拜恩才仔细问起范洛伊搜查科问询的事情：“到底怎么了？”
　　“他们说，视频是兰拍的。”
　　拜恩微微沉了口气：“所以军方是已经知道了兰的下落了吗？”
　　“不清楚。”范洛伊轻轻摇头，“听他们的意思，搜查科是怀疑兰勾结白月，透露了倪克斯项目、发布了不利军方的信息。”
　　拜恩展臂搂住范洛伊，想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听范洛伊说道：“他们还怀疑我将基因试验透露给了白月。”
　　“……搜查科是蠢吗？！”拜恩比范洛伊更生气，但凡长了脑子都不能这么想，范洛伊被白月袭击了两次，远的一次是四个月前，近的一次就是前天晚上，要说他跟白月有关系那也是敌对关系。
　　范洛伊将后脑勺枕在拜恩肩头，轻声问他：“兰是在查基因试验的事情吗？他是想揭露军方的机密项目吗？他想让我做什么呢？军方会想方设法掩盖基因试验吧？”
　　“你在怀疑什么？”
　　“兰在吉赛尔出事一周前把数据寄给了我，他没有跟老师联系，而是给了我，他当时肯定是察觉到了，也无法相信军方的人，才会想到我。或许就算吉赛尔没有遭遇袭击，兰也会遇到危险……”
　　范洛伊不敢那么想，又不得不做这样的猜测，基于已知事实的合理怀疑。兰失踪小半年，人就是找不回来，或许是军方根本就没想让他回来。
　　拜恩抬手覆盖住范洛伊的眼睛，让他靠进自己怀里，将他抱住，柔声说：“我们会找到他的，等找到了一切都会清楚的。”
　　范洛伊窝在拜恩怀中，闷声问道：“如果军方一直在做基因修改的人体试验，并且一直尽力隐藏，如果我找到了证据，该怎么揭露吗？”
　　白月的一段视频、几句说辞已经引发舆论海啸，如果真的有实证，那大概是能颠覆联盟军政大权的事件。站在伦理道德的角度指责军方，那正合白月的意，但避而不谈，包庇军方、纵容军方为所欲为，天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患病、甚至丧命。人体试验带来的恶果恐怕更胜于白月的恐怖袭击。
　　拜恩抱着范洛伊，这个问题他给不了回答。像那道经典的列车难题，一辆失控的列车行驶着，前面有五个人被绑着，你站在可以改变列车轨道的操作杆前，如果改变方向，则可以救下五个人，但是另一条铁轨上的小孩就会死。这是个没有“如果”可言的抉择，或许当真实面对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第90章 踪迹
　　“找到了。”
　　凌晨一点半，周意的电话打过来，范洛伊想都没想就接了，拜恩连拦的机会都没有。
　　“找到了？！”范洛伊一下子坐起来，他让周意找的东西只有一件，带走兰的穿梭舰，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在哪儿？”
　　“赫西斯。”
　　赫西斯是一座建在木卫三上的卫星城，不属于联盟，而是自成一国，而且拒绝与联盟建交。
　　赫西斯与联盟关系恶劣，究其原因还得回溯到两百年前，赫西斯最初建立的设想是作为星际殖民的一个中转补给站，就在赫西斯建立成城的时候，联盟在木星的众多卫星中发现稀有矿藏，赫西斯就成了矿采集散中心，做矿藏预处理加工。赫西斯非常偏远、环境不好，去的人都是生活所迫，更糟糕的是，采集的矿藏中包含辐射元素，导致工人大量患病、死亡。
　　联盟为了稀有矿藏，秘密向死刑犯和重刑犯提出交易，他们去赫西斯工作，换取大笔金钱以补贴他们的家庭。后来这些事情败露，赫西斯爆发了工人革命，从此脱离联盟。
　　赫西斯的历史背景让它成为一个比赛瑞斯更难抵达的目的地。但还是拦不住范洛伊。
　　“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拜恩二话没说跟着范洛伊爬起来，换了衣服就走，驾着光电摩托一路疾驰，从接到周意电话，到他们按下周意家门铃统共花了没到二十分钟。
　　周意一个人住着一间两居室，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设简单，稍微有点乱，倒不是他的家用机器人不够勤快，而是他的东西太多了，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茶几上摆了个全息影像的沙盘模型，光这家伙就占了客厅的四分之一。
　　“这里。”周意把拜恩和范洛伊领进自己的书房，白墙上的投影屏幕一下子就成功抢占了范洛伊的全部注意力，上面显示的正是那艘穿梭舰，并不是范洛伊给周意的照片，而是实时的。
　　“你怎么找到它的？”
　　“呵，可不容易了。你给我的信息太少了，一张照片，找一艘几乎没有任何特殊标识的穿梭机，”周意摇头，忽然又笑，“难是难，再难也得看谁在找它。”
　　“我黑了赛瑞斯港口的停靠资料。”周意半倚靠在门边，说话的口气显得十分得意，“赛瑞斯用的网络协议跟联盟的不一样，我费不少力气才接进去，查遍了当天港口数据库里的记录，找到了这艘穿梭舰的具体资料，以及它之前去过的港口。”
　　周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岔开话题问道：“你们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麻烦了，你继续说。知道它去过哪里也不一定就能知道它将要去哪里，或者现在在哪里吧？”
　　“没错，所以我才说不容易啊。”周意笑着点头：“一般穿梭舰都有固定的航道，知道它去过哪里就能大概知道它的活动区域，说不定能找到其他蛛丝马迹，比如它的日常维护保养在哪里。”
　　“在赫西斯？”
　　“啊，那到不是。这艘穿梭舰一般就在木星航道以及周边活动，舰船维护是在阿南克。”
　　出了火星和木星之间小行星带以外，基本就是离开了联盟的领域，阿南克是木星的另一颗卫星，同样不属于联盟，它是木星周围最大的贸易中心。虽然阿南克不属于联盟，但是一直跟联盟保持着友好的贸易关系，最主要就是将稀有矿藏和其他一些稀缺资源卖给联盟，从而换取一些其他资源和钱。
　　范洛伊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催促道：“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到底找没找到兰的下落？”
　　找到穿梭舰并不是终极目的，兰才是。
　　周意走过来，取了桌上的操作板，把影像资料放到屏幕上，解释道：“别着急嘛，他们一时半会儿哪儿都去不了。”
　　范洛伊皱起眉头，这话听着不像是好事情。拜恩轻轻握住范洛伊的手，给他一点无声的宽慰。
　　“这其中还有高家那些白月雇佣兵的功劳。”周意瞥了一眼屏幕最侧面的一小块窗口，笑着说，“你给我的两部手机我查了制造地和销售批次，都在阿南克，但是它们最初被激活、连通网络的地方却都是赫西斯。凑巧的是，赫西斯也是穿梭舰经常往来的地方之一。所以，你知道我之后查了什么吧？”
　　“赫西斯的港口停靠记录？”
　　“Bingo！猜对了。”周意很快调出了一段监控视频，“根据赛瑞斯和赫西斯之间的距离，以及一般穿梭舰的航行速度，简单推算一下就能知道穿梭舰到达的时间，还真让我找到了。你们看这段，舰船上的人下来只经过了一道关卡，他们走的是快速通道，一路上没有摄像头拍到正脸，唯独在这个关卡上停留了一下。”
　　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面孔，范洛伊的心脏好像突然被捏紧，呼吸一滞。
　　是兰。真的是他！
　　但是从视频上看兰的脸色非常不好，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对，一直倚靠在身旁的男人身上，似乎无法自己直立行走。
　　范洛伊刚想开口问什么，忽然察觉到拜恩直愣愣地盯着屏幕，握着他的手正不由自主地使劲，越来越大力道，捏得范洛伊疼了。
　　范洛伊拉住拜恩的手臂，回握他，问道：“你怎么了？”
　　拜恩微微摇头，眉头紧皱、脸色凝重，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拜恩转而看向周意，问他：“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五十二天前。”
　　“你有办法弄到穿梭舰的舰组成员名单和乘客名单吗？”
　　周意笑起来：“这群人是白月，就算有名单也是糊弄事儿的。十成十是假身份。”
　　“那船上原本有多少人，在赛瑞斯又有多少额外人员登舰能有办法查吗？”
　　周意不笑了，拜恩的问题太奇怪了，他跟范洛伊对了一眼，范洛伊也是一脸不明所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拜恩看着屏幕，指了指兰身旁的男人：“我认识他。”
　　“你认识？！你跟白月的人见过面？”
　　拜恩摇头，他无法回答范洛伊的这个问题，他所认识的洛克不是白月的人，但洛克失踪已经一年了……
　　拜恩不相信洛克会投向白月。绝对，不信。
　　洛克出身不好，他是战争孤儿，别的孩子刚会跑，他就已经先学会了扛枪、射击、杀人，九岁时才获得了人道救援，被从战场带离，送进了慈善孤儿院。但他的人生并没有渐渐好转，而是经历了更多的颠沛流离和常人无法想象的残酷血腥。
　　当初暴风组特招洛克进组不仅因为他各方面素质过硬，在暴风组内都是极为优秀，而且他的心理素质非常强大，精神力可怕，绝对不是白月那一套套忽悠人的说辞可以左右的人。
　　拜恩向周意说：“把这段视频给我。”
　　“哦，行。”
　　周意动动手指，就给拜恩拷贝了一份视频，直接发送给他。
　　范洛伊没有追问太多，拜恩如果不说那就是有不说的理由，他相信他。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兰。
　　范洛伊问周意：“你刚才说他们一时半会儿哪儿都去不了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确认他们会一直留在赫西斯？”
　　“根据预测，赫西斯大概还有二十天会遭遇一次小行星撞击，按照现在的预测，小行星的体积不大，还不到灾难预警的程度，但是赫西斯应该会进入避难状态。”
　　“……”
　　周意看着范洛伊，他正望着屏幕上的兰愣神，仿佛还有点不大敢相信，人终于找到了。
　　“范总，接下来怎么办呢？”
　　范洛伊交给周意的任务他完成了，现在就看范洛伊要做什么样的决定了。
　　范洛伊沉思了一会儿，问：“能有办法以平民身份去赫西斯吗？游客之类。”
　　周意一挑眉，范洛伊还真打算自己去救人？！
　　“阿洛，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好吗？”
　　拜恩的话听着是商量，语气却是坚决，他不能让范洛伊去冒险。赫西斯如果真的是白月的基地，那太危险了。就算不是，赫西斯不在联盟辖区，他以平民身份去，要怎么救人？这分明是有去无回！灰鹫恐怕都不会接他的单子。
　　范洛伊抬眼看向拜恩，压住嘴角闷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拜恩松了口气，幸好范洛伊不是冲动的人。
　　“周意，谢谢你。今天打扰了。之后的事情，我们再商量。”
　　“行。”周意耸耸肩，“不过，范总，你可得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范洛伊点头：“放心，我答应的一定会做到。”
　　“那二位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从周意家出来，两人依然是骑着电光摩托回家，一路无话，心情与来时大不相同，激动和焦急都已不知所踪，剩下的似乎是一片空虚，像是掉进了无底洞，无力的绝望是绑在身上的巨石，拽着他们被未知的恐惧吞噬。


第91章 你不许去
　　范洛伊一回家就开了瓶威士忌，厚重的泥煤烟熏味夹杂着海风的气息冲入鼻腔，顺滑的口感仿佛能让人有一瞬忘记它的凶猛，又在下喉时涌出烈酒的霸道香气。
　　范洛伊没有品酒的心情，却又指望烈酒给他一时的迷醉和清醒。
　　“别喝这么急。”拜恩按住范洛伊握着酒杯的手，慢慢将空酒杯接了过去。
　　范洛伊无声叹息：“人找到了。”
　　这是他所希望的，他找了几个月终于找到了人，却开心不起来。范洛伊不是没设想过兰的处境，也想过无数种“最坏”的情况，和无数种搭救兰的“作战计划”，但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艰难。这不是拟战游戏，对于兰、对于他，输赢既是生死，与其说风险巨大，不如说生机渺茫。
　　而有能力救出兰的联盟军方又是指望不上的。且不说军方内部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白月的暗鬼，就基因试验的事情还不知道军方对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说不定已将兰当做跟白月沆瀣一气的恐怖分子，更别说救他了。
　　拜恩把范洛伊搂进怀里，低声说：“他还活着，就不是最坏的情况。”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会有办法的。你先给我半天时间，让我确认一件事情。”
　　“跟兰身边的那个人有关系？”
　　“是。”
　　“他……”看视频里的情形，兰一直倚靠在那个人身上，除了兰自身情况不好之外，似乎对那个人是有一定程度信任和依赖的，“他可信吗？”
　　“……我相信他。”这是拜恩能给范洛伊唯一的回答。他相信洛克，是作为同生共死的战友的信任，是拜恩能赌上性命的信任。
　　“那我知道了。”
　　“去睡一会儿好吗？”
　　范洛伊摇摇头：“睡不着。”
　　“那我陪你坐一会儿。”
　　“喝酒吗？”
　　拜恩轻吻他的额角，温柔地说：“你可以喝一点，但别喝太多好吗？”
　　“嗯。”范洛伊闷声应了，他也不知道一点是多少，太多又是多少，不把一瓶都喝完、把自己喝进医院就不算太多吧？
　　拜恩不用看范洛伊的表情就已经听出了他的敷衍，忍不住叹气，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把酒瓶一起拎走了。
　　范洛伊跟着拜恩进了厨房，拜恩给范洛伊倒了点酒放在中岛上，酒瓶却是不给他：“既然睡不着，我给你做宵夜吃吧，等我会儿。”
　　范洛伊看了看桌面上的一杯酒，再抬眼拜恩已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了。他忽然觉得心里安稳些了，不知道是什么道理，比起面前的威士忌，他居然开始期待拜恩弄的吃食，似乎没什么难题是一顿宵夜解决不了的。
　　“你在弄什么？”范洛伊走进厨房，看着拜恩从冰箱里拿了一盘东西出来，就随口一问。
　　“鳕鱼。用西京味噌腌料腌着，本来想做今天午饭的，少腌半天应该问题不大。”
　　“西京味噌？”范洛伊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听名字大概是种日式酱料。
　　拜恩笑了笑，没多做解释，他可不打算教范洛伊做饭，否则哪儿还有他的用武之地啊。
　　“想吃炖菜还是扇贝？”
　　范洛伊看着拜恩又打开了冰箱准备拿取食材，他直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拜恩才说：“太多了吧？”
　　“都做吧，不多。很快。”
　　拜恩将预处理好的扇贝撒上芝士和少量蒜末、洋葱末直接送进烤箱，炖菜就更容易了，胡萝卜、土豆、洋葱、蘑菇、西红柿、豆腐全部放进高压锅，简单调了个酱料，焖烧炖煮，扇贝烤好的时候，炖菜也差不多能出锅了。
　　拜恩把焗扇贝和炖菜先端上了桌，回身把处理好的鳕鱼送进烤箱，定好温度时间之后就坐到了范洛伊对面。
　　“不知道威士忌该配什么下酒菜，想着带奶香和海洋风味的菜应该不会很突兀，试试看。”
　　“……我开那瓶酒不是想品酒。”虽然酒是不错，他这借酒消愁确实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我知道，但那么干喝伤胃，宵夜我做都做了，尝两口好不好？”
　　范洛伊轻轻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接过拜恩为他盛的一碗炖菜。作为宵夜说是下酒，这一顿过于丰盛，拜恩刚刚把焗扇贝端上桌，奶香扑面而来，范洛伊就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等味噌黑鳕鱼上桌，范洛伊的胃口已经完全被打开了，鳕鱼本身肉质滑嫩，经过炙烤后弥漫着焦香，味噌独特的清甜居然跟威士忌很配。
　　酒不能消愁，希望宵夜能解忧。
　　范洛伊吃得很慢，这顿宵夜正在慢慢安抚他的心情。
　　其实周意带来的消息并不是坏消息，正相反，是让范洛伊一颗悬了数月的心稍稍能放下一些，至少兰还活着。
　　范洛伊喝了口酒，突然开口问拜恩：“如果是暴风组，能救出兰吗？”
　　拜恩叹了口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能。”
　　“你连赫西斯有多少兵力、多少战斗能力都不知道，就这么肯定？”
　　拜恩微微垂眼：“暴风组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言下之意，暴风组有赫西斯的军事情报，或者只要暴风组想，就能得到赫西斯的军事情报。
　　“那怎么样才能让暴风组行动？”
　　拜恩摇头，没办法。就算兰身份特殊，暴风组的行动都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他不能给范洛伊虚假的期待。
　　“如果不借助军方的力量，能做到吗？”
　　范洛伊从接到周意电话的时候就开始考虑了，以他和周意的单兵作战能力肯定强过白月的杂号兵，周意甚至通过了暴风组的遴选，也就是说驾驶机甲和穿梭舰他都能行，万不得已的时候，范洛伊应该也可以。
　　但面对白月这样的极端恐怖组织，他到底能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不能。”拜恩伸手夺走范洛伊手中的酒杯，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他好像生气了。
　　“战争不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样子，它远比你的任何假想都更残忍。”拜恩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憋住，“你不许去。”
　　范洛伊皱眉瞪向拜恩。
　　拜恩攥紧了拳头，对上范洛伊的目光，坚决地说道：“反恐、营救人质，哪一样都不是你该干的事情。你不许去。”他知道范洛伊在想什么，他在周意家提出“以平民身份去赫西斯”的时候，拜恩就再清楚不过了。但不管兰对于范洛伊来说是多重要的朋友，就算是他亲爹，凭白去送死这件事情拜恩怎么样都不可能答应。
　　两个人僵持不下，都不说话。
　　拜恩原本是想哄着范洛伊的，终究是没忍住。
　　范洛伊的心情拜恩都清楚，他在暴风组将近五年的时间，一直在不断地失去战友，他们每一个都是拜恩拼了命也想救回来的……他不希望范洛伊去面对那种绝望，更无法想象如果范洛伊遇险，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拜恩和范洛伊都知道无法说服彼此，只能各自沉默。
　　宵夜渐渐凉了，威士忌不知不觉少了小半瓶。
　　范洛伊坐在阳台里，双目无神地眺望着这座不夜城，静静等待日出。
　　拜恩依然陪在他身边，一条薄毯盖在两个人的腿上，贴在一起的膝腿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不够暖，又都舍不得这一点暖。


第92章 卧底任务
　　天蒙蒙亮的时候，范洛伊还是因为酒精上头睡着了，拜恩将他抱上楼好好躺下，自己进了公寓另一头的房间，给他的老上司福德曼中将拨出了一个通话请求。
　　拜恩不知道福德曼中将现在在哪里，没办法算时差，他实在等不了早上再去特战部挂内部专线了。
　　“戴斯蒙德？”福德曼中将很快接通了视讯，看背景应该是在穿梭舰上。
　　“中将，我有急事需要跟中将确认，抱歉打扰您了。”
　　“没关系，不用跟我客气，说吧。”
　　“涉及机密，请中将另外给我接一条加密线。”
　　福德曼中将稍一皱眉，立刻答应：“行。你等着。”
　　不多会儿，福德曼中将给拜恩回拨过来，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问道：“什么事？”
　　“中将，我知道洛克在那里。”
　　“洛克？你知道？”
　　“是。中将，他是不是在执行任务？私自脱离队伍，是个假象，对不对？”
　　福德曼中将沉默了一下，又问：“这件事情你还对谁说过？”
　　“没有。”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中将，我请求参与任务。”
　　“……”福德曼中将叹了一声，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松了口，“等着。”
　　视讯话题第二次切断，拜恩靠在椅背上重重叹气，他的猜测应该没错，洛克不是擅自离队，而是接了机密的任务，应该是卧底白月的任务，所以才会突然失踪的。
　　暴风组挂了内部通缉令，但洛克的资料本来就少得可怜，那种走形式的东西明明是破绽百出，却又无人敢质疑，拜恩提交了好几次申请要求重新立案调查都被以理由不充分驳回。直到拜恩离开暴风组，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却好像突然间都明白了。
　　拜恩坐着枯等，简直度秒如年。他已经不在暴风组了，按照规定是无法申请加入暴风组任何行动的，但福德曼中将没有立刻拒绝他的请求，反而让他等着，这很不寻常。
　　等了四十多分钟，拜恩终于等到了福德曼中将的通讯申请。
　　“中将。”
　　“哎……”福德曼中将张口先叹气，才说，“你在伦萨适应的不错，前两天宇航舰劫持事件我也看到了，怎么都得有个团体一等功，眼看你的军职就能升了，干嘛非来插手暴风组的任务？而且你不是都要结婚了？家里的Omega不好好照顾，跟我这里瞎搅和事。”
　　福德曼中将的意思很明确，想劝拜恩别管洛克，他现在在特战组有自己的队伍，又刚立了功，参与的两个项目都是军方的高度机密，前途一片大好，这个时候回头去暴风组当牛做马根本就是傻。
　　“中将，请让我参与行动。”
　　拜恩当然不傻，他当然想建功立业，但战友更重要，他不可能知道洛克有危险而放任不管，何况洛克还是跟兰在一起，他不许范洛伊去涉险，那他就必须去，亲自把人带回来。
　　“你连是什么行动都不知道，还要参与，哎……”福德曼中将见说不动拜恩，只能放弃啰嗦，“洛克失踪了，那段视频你怎么得来的？”
　　拜恩蹙眉：“什么意思？”
　　“你猜的没错，洛克不是私自离队而是接受了卧底白月的任务。但是吉赛尔出事之后，我渐渐失去了洛克的联络，”福德曼中将忍不住又叹气，“我一度以为他牺牲了。幸好幸好。”
　　按照范洛伊从灰鹫那里得来的情报，兰是从赛瑞斯被带走，穿梭舰没有经停其他地方直接到了赫西斯，所以洛克要么是在赛瑞斯上的穿梭机，要么是一早就早穿梭舰上了。
　　福德曼中将继续说道：“吉赛尔出事后，我曾收到过两次洛克的通信，一次是说他坐上了撤离吉赛尔的穿梭舰，第二次是一条求救信号，穿梭舰遇袭迫降MU4星。但是，联盟的搜救小队到达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洛克。之后洛克就彻底失联了。”
　　MU4是一颗无人荒星，星球上虽然有淡水和空气，但是由于有毒植被和异形生物太多，且没有富有价值的矿藏，所以暂时没有被开发。
　　拜恩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月半前。”
　　灰鹫第一次传来兰的情报是说找到了一艘维修舰，舰舱内有属于兰的血迹，根据舰舱内的情况，灰鹫判断有人在照顾兰。范洛伊说兰是“公主”，应该没什么外太空生存技能，他自己逃离MU4荒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按照视频里兰倚靠在洛克身上、被搀扶着行走，他对洛克应该有一定信任。有没有可能洛克一直跟兰在一起？
　　洛克卧底白月，而白月要抓兰，这似乎说得过去。
　　福德曼中将打断拜恩的沉思，问：“好了，现在能告诉我了吧，洛克在哪里？”
　　“赫西斯。”
　　“赫西斯……可真是个好地方。”福德曼露出一抹冷笑，赫西斯跟联盟一直处于敌对位置，周围的邻星也都没有与联盟建交，就连阿南克都是禁止联盟军方涉足的，要想出兵赫西斯可是个大问题。
　　“既然知道了洛克在赫西斯，我们的人有办法联络上吗？”想周意这样的科技型人才暴风组也是有的，周意能黑进赫西斯的港口记录，那么暴风组也可以。
　　福德曼中将点头：“当然。”
　　“还有一件事情。”
　　“说。”
　　“白月劫持了兰，就跟洛克在一起。”
　　“兰？兰家的那个兰？哪一位？”
　　福德曼中将并不十分清楚关于兰的事情，拜恩不能提关于倪克斯项目的相关人事，只能简单说兰是兰家的小少爷，从事军方的机甲研究工作，在吉赛尔失踪。
　　“……涉及人质营救更麻烦了。这事急不来，你先把你手头的情报整理后发给我，等调令吧。”
　　“是。”
　　——
　　范洛伊睡的并不久，两三个小时就醒了，拜恩跟福德曼中将通完话后回来抱着他补觉，范洛伊一动他跟着就醒了。
　　“嗯？不多睡会儿？”拜恩闭着眼，按他现在困倦的程度，他知道自己肯定睡下大概也就两个小时。
　　范洛伊翻身靠进拜恩怀里，闷闷地说：“有点头疼……胃也疼。”
　　难得范洛伊跟他撒娇，拜恩忍不住笑，揉了揉他的额头，亲了一下，爬起来从床头拿了一瓶缓解宿醉的饮料：“喝了就好了。”
　　范洛伊半睁了眼睛，接过饮料，他正觉得口干舌燥，仰头咕嘟咕嘟整瓶喝下去。
　　“再睡一会儿，马上就不难受了。”
　　两个人躺回去刚准备继续补觉，范洛伊的手机响了，又是周意。
　　范洛伊切了音频通话接起来：“喂？”
　　“范总，腾越那份数据处理做完了，名单我给你发过去。”
　　拜恩无声叹了叹，忍不住说：“周意你不用睡觉的吗？”
　　“……我睡得挺好啊。处理数据的是计算机，我又不用一直盯着。”周意不知道范洛伊心绪不安，一晚上光顾着喝酒没睡觉，他不懂拜恩莫名其妙地问什么。
　　范洛伊瞥了拜恩一眼，对周意说：“多谢。”
　　“范总，多嘴说一句，我觉得那份名单不完整，所以另外做了一个检索分析，可能还要一天才能有结果。”
　　“好，那等结果出来我们再联系。”
　　“嗯。那先这样，挂了。”
　　拜恩夺过范洛伊的手机丢到一边，拉着他躺回去，用被子把他卷好抱在怀里，像是闹脾气似得不让他看周意发过来的名单。
　　“……”范洛伊被拜恩箍得太紧，都快喘不上气了，“松开些，勒得慌了。”
　　拜恩闻言稍稍放松了手臂。
　　范洛伊伸手出来摸着拜恩的脸颊问他：“怎么了？”
　　“……”拜恩沉了口气，没说话。兰、白月、基因修改试验，哪一样都不该是范洛伊的事，可偏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基因修改试验勉强算是范洛伊工作所涉及到的一部分，而兰是他的好友，他不可能见死不救。拜恩担心他、心疼他，却又说不出让他撒手不要管的话。
　　范洛伊看得明白拜恩的眼神，慢慢凑上去吻了吻他，轻轻的，想告诉他别担心，但那话不用说，说了也没用，就用亲吻代替吧。
　　拜恩的手指揉搓着范洛伊柔软的发丝，叹气：“睡吧。”
　　洛克和暴风组的事情都是军方机密，他不能对范洛伊，要阻止范洛伊冒险，他得想好说辞怎么说服他。
　　范洛伊轻轻合上眼，闻着拜恩身上一点沉香木的味道很快再次入睡。


第93章 说走就走
　　林真少将出差了，两天后，拜恩终于等到林真少将回来伦萨，去了一趟特战部见她。他现在隶属特战部第七十六兵团，私自找福德曼中将要求加入暴风组的行动非常不合规矩，也很不礼貌，他必须当面先跟林真少将报告。
　　林真少将皱着眉头看着拜恩，连抬头纹都出来了：“你想清楚了？”
　　“是。对不起少将。”
　　“你是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亲手建立起的队伍，更对不起你自己。不过，我可以理解，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舍弃自己的战友。既然福德曼中将让你等调令，那我们就等着吧，突然把你从何西亚的任务里抽调回暴风组不合规矩，就算我肯放人，暴风组也得有充分理由，且等着吧。”
　　“多谢林真少将。”
　　“唉，不过说好，任务完成了你得回来，别给我一去不复返了啊。”
　　林真少将的话是要拜恩平安，他当然明白，一口应下来：“是，我一定回来。”
　　另一边，范洛伊把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室里，兰只给范洛伊发了一千人的数据，而周意从腾越那边挖出来的名单数据十分骇人，现存数据就有一万多份，还有四万份被销毁的数据，周意费尽心思只恢复出来一半，仅这三万多份数据就可以追溯到五十多年前。
　　周意坐在范洛伊的实验室里吃冰棍，他一直在不停地吃东西，不自知地掩饰着心里的恐惧。他虽然看不懂那些数据，但他清楚长达半个世纪的基因修改试验是足以毁掉联盟政权的巨大丑闻，白月在庆典上放出来的消息只不过是前菜，联盟维持了数百年的和平恐怕就要分崩离析了。
　　彭浩越做数据分析就越是抖得厉害，一身身地冒冷汗，他们可是踩在了核弹引信系统的开关上，随时有可能引发核裂变，后果根本不是他们能想象的，更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高锦是白痴吗？”
　　彭浩忍不住吐槽，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夸高锦一句，狗屎运太好，屁股就坐在核弹上居然一无所知。
　　倪克斯项目对驾驶员突然患病的研究刚刚开始，而腾越这里却有五十多年来的研究记录。
　　彭浩和范洛伊很快就确认了接受基因修改试验者的信息素异化项，除了他们之前找到的R23、R24、D3、D12还有三十几个异化信息素异化项，经过五十多年的药物研究，这些异化项的异化程度不同，随着药物改进，也有曾经有、后来没有了，或者现在有、之前没有的异化项，其中复杂的程度不是彭浩和范洛伊一两天能弄明白的，他们也不需要弄明白。
　　“老板，这些数据我们怎么办啊？”彭浩不停地搓着手，手心里的冷汗像是擦不干净似得。
　　范洛伊双眼注视着数据，仿佛愣神似得，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老板？我的意思是，这些数据我们应该交给军方吧？倪克斯项目组？还是搜查组？或者二处？”
　　范洛伊还是没有回答，像是根本没听见彭浩在问什么。
　　彭浩走过来，拿手肘轻触了范洛伊一下：“老板？”
　　“嗯？”
　　“你怎么了？”
　　“没事。”范洛伊敷衍了一句，目光不受控制地又瞟向显示屏。
　　彭浩觉得奇怪，转头看了看屏幕上的文件，是一份个人信息，属于一个叫乔予的人。
　　“这份数据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有。”
　　“？”
　　“你刚刚问什么？”
　　“数据要交给谁？”
　　范洛伊哼了一声，摆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列车难题，而是别无选择。
　　“都给，一式三份，项目组、二处、搜查组。基因修改试验和倪克斯项目都被白月公之于众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们找到这些数据的事情军方很快也会知道，没必要瞒。”
　　彭浩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范洛伊没说错，事到如今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周意，”范洛伊突然看向周意，问，“有办法去赫西斯吗？”
　　周意看着范洛伊眨了眨眼，懵了片刻，之前范洛伊就问过他有没有办法以平民身份去赫西斯。
　　“去不了。赫西斯跟联盟没有建交，联盟是没有穿梭舰去赫西斯的，而且赫西斯是矿星，观光舰都不去。”
　　范洛伊皱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彭浩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打断他们：“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去赫西斯？去那鬼地方干嘛？！”
　　“这跟你没关系。”
　　“不是老板，你突然要去赫西斯干嘛？UNX的项目不管了？搜查科说了我们不能暂时离开伦萨的。”
　　范洛伊没跟彭浩再做解释，站起来对周意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周意朝彭浩挥挥手，跟着范洛伊就走了，留彭浩一个人一脸懵，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出大事！
　　周意上了范洛伊的车，歪着脑袋看他：“你真想好了要去？”
　　“嗯。有办法吗？”
　　“暂时没有。”
　　“什么意思？”
　　“得先去阿南克。越过小行星带、出了联盟的领域之外，信息收集就很困难了，我们用联盟的公民身份肯定是去不了赫西斯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去阿南克，再想办法伪造身份去赫西斯。”
　　“什么时候能走？”
　　“哈，说走就能走。”
　　“那就现在走。”
　　周意惊讶地瞪着范洛伊：“你认真的？”
　　“要做什么准备吗？不是你说立刻能走？”
　　“……就我们俩？就算去了，你要怎么把人救出来？”
　　范洛伊扭头看着周意：“把白月的人都杀光不就行了。”
　　“我算你狠。”周意愣了，给范洛伊比了个拇指，紧接着就说：“你知道白月组织有多少人、多少军械兵器？说狠话得真有实力才行啊。”
　　范洛伊当然知道横冲直撞是送死，轻轻一笑，反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周意找白月是为了报仇，既然已经找到了，他怎么可能只是老老实实等着范洛伊做计划。周意在军方多年，比范洛伊更清楚要军方出兵赫西斯是不切实际地奢望，而且任何官方身份都是不可能接近赫西斯的，只有用假造或盗用非联盟的平民身份才有可能登上木卫三进入赫西斯。而要从赫西斯退出来也只有一条路，打劫白月。
　　周意笑着摇头：“说走就走是吧？范总要成了联盟通缉犯可别赖我。”
　　“有办法就直说。”
　　“半个月后，木卫会出现互掩互食的天文奇观，阿南刻是最佳观测点会吸引大量天文学者、爱好者、甚至普通游客，我们混进去就行。”
　　周意把范洛伊带回了家，只用了半小时就给范洛伊做了个假身份，范洛伊什么都不用做，准备足够的钱打进假身份的账号里就行了。
　　“喏，新手机，你的手机得留在伦萨，军方肯定会追踪的。”
　　“行。”
　　“另外，我得稍微给你改改装，不然港口的监控一抓一个准。”
　　范洛伊老老实实地让周意摆弄，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弄好，范洛伊看了一眼镜子，还是忍不住惊讶，他明明是看着周意弄的，但是做好之后跟他自己原来的模样还是有明显的差别，说不出来差在哪里就是差了很多。
　　“范总，美貌有的时候呢是个大麻烦，等我们上了穿梭舰我再慢慢教你，你的脸得保持这个样子。”
　　“好。”
　　改脸还不够，还得改指纹和虹膜，周意像个专业的诈骗犯，设备齐全、技术精湛，范洛伊不得不服，他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周意，他要怎么去赫西斯救兰？
　　两个人迎着落日离开了周意的公寓，打车前往伦萨的港口，范洛伊将自己的手机扔进自己车里，设置自动驾驶让它回家。
　　“你不用跟你老公交代一声？”周意像是闲聊一样问了一嘴。他真的是看不懂范洛伊，他到底喜不喜欢拜恩？
　　范洛伊望向车窗外，没有回答。告诉拜恩的话，他根本就走不了。他们的穿梭机六点半就会离港，等拜恩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范洛伊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拜恩会生气的，他还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应该会恨死他吧。


第94章 白月
　　拜恩四点多回家，范洛伊还没回来，他只以为他在公司忙，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晚上做粉蒸肉，等他回来。可晚饭准备好了范洛伊却连信息都没有回复。
　　拜恩问Zed：“阿洛还在公司吗？”
　　“主人的车早就回来了。”
　　“回来了？”拜恩满心疑惑，给范洛伊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通，于是又问Zed，“手机不在他身边吗？”
　　“手机也在楼下车库。”
　　距离范洛伊被绑架才不过几天时间而已，拜恩心有余悸，很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几乎没有思考立刻下楼去车库查看，车在，手机也在，而人却不在。
　　拜恩的心一阵猛跳，立刻给彭浩拨了视讯，接通后张口就问：“范洛伊呢？”
　　“老板？早就回去了啊。”
　　“多早？”
　　“三个多小时前，说先送周意回家。”
　　周意……
　　拜恩像是从头到脚让人泼了一缸冰水，冷得刺骨。
　　“喂？”拜恩长时间的沉默让彭浩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试探地问，“老板没回家吗？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
　　“老板提了一嘴，说要去赫西斯……”
　　“他疯了嘛！！”
　　拜恩一时失控吼了一声，把彭浩吼懵了，心里默念，不会吧？不会吧！
　　拜恩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坐进车里查了范洛伊的行车记录，今天从家里去到研究所，再从研究所出来去了周意家，停留了近两个小时，然后自动行驶回家，没有再去过其他地方了。
　　“你们今天做了什么了？范洛伊为什么突然提起要去赫西斯？”
　　拜恩的声音低哑，像是用了极大力气在克制自己，彭浩额角冒汗，不自觉地抬手擦了擦，说：“我们对腾越的数据资料做了分析，报告我发给了军方，其他就没有了。”
　　“……基因修改试验的数据？”数据两天前周意就发给了范洛伊，今天范洛伊回研究所做分析拜恩也是知道的，但为什么突然他人就消失不见了？！
　　“对啊。”
　　“他还说了其他什么吗？”
　　“没，没有啊。”彭浩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来，范洛伊平时就不是多废话的人。
　　“……”
　　拜恩切断了通信，速度上楼回家，利用特战部的特权检索范洛伊和周意的ID码，结果并没有在穿梭舰港口、机场和其他交通枢纽找到他们两个的踪迹。
　　拜恩狠狠咬着后槽牙，随即链接了Zed的系统，扫描了范洛伊的个人资产情况，他的银行账号上有一笔金额颇大的转账，但是对方账户是个加密账户，拜恩无法查到更多信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周意搞的鬼，气得他砸桌子，当初他就该把周意直接送上军事法庭，先关个三四十年！
　　再一查今天伦萨港口穿梭舰航班信息，有且只有一艘穿梭舰去阿南克，拜恩毫不怀疑范洛伊和周意一定在上面。
　　可知道又怎样！下一班去阿南克的穿梭舰是两天之后。阿南克虽然与联盟保持着贸易关系，但是不允许军方涉足，就算拜恩现在有军用穿梭机也追不上范洛伊。
　　拜恩按住突突跳动的额角，感觉自己血压飙高要脑溢血了。
　　可是为什么？范洛伊这两天没再提过要去赫西斯了，他答应了让拜恩先通过军方和特战部想办法救兰的，为什么突然这么冲动？腾越的数据里有什么？
　　就在拜恩独自抓狂的时候，彭浩给他打了回来。拜恩做了个深呼吸才接通：“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个事情。下午老板是有点奇怪，沉默得可怕，而且一直盯着一份报告发呆，我看了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你要不要看一眼？”
　　“发过来吧。”
　　拜恩不会放过一点点蛛丝马迹，话音刚落彭浩就把文件传了过来，拜恩点开一看整个人都冻住了。
　　这份资料属于一个叫乔予的人，名字拜恩并不认识，但他认得乔予的脸，在家庭影院的大屏幕上，演奏着小提琴笑容和煦的男人。
　　“怎么了？这人真的有问题啊？”
　　“……你不认识他？”
　　彭浩被问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我应该认识？”
　　“先挂了。”
　　“哎哎？？”拜恩说挂就直接切断了通信，彭浩更懵了，怎么回事啊？！
　　关于这个乔予，拜恩只能想到一个人能问，路安。
　　——
　　范洛伊和周意上了穿梭舰正式开启了两天一夜的旅程。现代穿梭舰都已经搭载了空间跳跃技术，但是受到联盟管制，同时为了保证穿梭舰航行安全，跳跃点都是固定且有限的，从伦萨到阿南克，穿梭舰只跳跃两次，而到达火星航道，即联盟领域边界之后就不能继续跳跃，否则可能被非联盟星球视作军事入侵。
　　两个人在双人标间里一人一杯酒，一人一张单人沙发，安静地看窗外漆黑的太阳系。
　　范洛伊忽然看向周意，问他：“我是去救人，你是去报仇，但是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剿灭白月？既然一起来的总得一起回去，说说吧，你的计划。”
　　周意闻言笑了一声：“范总我们不熟，不用跟我讲义气。”
　　范洛伊也笑：“我是怕你害死我和兰。”
　　周意耸了耸肩，没有直接道出他的计划，反而向范洛伊发问：“你觉得白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邪教、恐怖组织。”
　　“嗯。”周意抿了口酒点头，“成立这个组织的目的呢？它为什么会存在，究竟想干什么？”
　　范洛伊以前对白月毫不关心，新闻里看到报道也只是在心里狠狠谴责这群疯子，直到兰失踪，他自己遭遇袭击。他想了想，说：“白月一贯主张A权至上，是看不惯平权运动盛行才组织极端恐怖袭击？”
　　范洛伊话说出口却又觉得不太对，刚刚开始也许是这样，但是对吉赛尔和伦萨发动的袭击已经不能用反对平权运动来做借口了。就算白月对基因修改这种“有违神道”的事情充满怨憎愤怒，公之于众就能引发轩然大波，挟持观光舰袭击平民，只会让人更害怕这群神经病“Alpha”，反而让军方有机会控制风向转移民众注意力。而且想要靠恐惧控制人心，白月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以前也不懂……”周意仰头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吞了，又笑了一声，才缓缓继续说，“腾越的那些资料，你看到的是试验数据，我看到的是另一些东西。我恢复出来的数据有限，有一些根本无法完整复原，所以我没有给你。”
　　范洛伊悄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仔细听周意接下去说的话。
　　“我在腾越的资料库里，找到两个被销毁的关联档案，我最多只能修复10%左右，这两个档案是两个偏远星球的公益援助项目，具体说是两间孤儿院……”
　　周意突然停顿下来，站起来伸手够了范洛伊那杯酒，又是一口闷，然后窝回沙发里，半天没说话。
　　范洛伊没有催促，他心里有个恐怖的猜想，让他甚至想拒绝听周意讲下去。
　　“……这两个孤儿院都是联盟公立的，我查了一下，一个是四十五年前建立，三十年前关闭，另一个是三十年前建立，二十二年前关闭，关闭原因都是意外灾害。”
　　范洛伊捂住嘴，他觉得恶心、非常恶心，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恶心得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呕吐起来。
　　白月凶残暴虐、丧心病狂，拿那些孩子做基因试验的更是惨无人道、丧尽天良！
　　“你难道现在想告诉我白月揭穿军方进行基因修改试验还是做了件好事了？”
　　周意呵呵一笑：“当然不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找到了其中的关联，证据却不是指向军方的，而是白月。”
　　“什么意思？”范洛伊彻底不明白了。白月向来宣扬创世神那一套东西，信奉的是神赋A权，怎么可能容许有人妄想取代神，通过基因修改“制造”Alpha？！而且白月不是才揭发了基因试验的事情，以此炮轰联盟？
　　周意在二处多年，对白月的各种资料情报都烂熟于心，无论保密等级多高，他都偷偷查了又看。毫不夸张地说，军方最了解白月的不是暴风组，而是他周意。
　　“白月建立之初确实是个A权组织，虽然现在也是，但还是相对平和的，但是从十几、二十年前开始变得激进、残暴，军方、暴风组抓过几个白月的中高层人士，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保护同一个人，奥索卡.霍尔斯顿。”
　　范洛伊没听过这个名字。
　　“奥索卡.霍尔斯顿……”周意磨着后槽牙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曾经是联盟著名的医学家、基因学家、慈善家，也曾是那两所孤儿院的名誉副校长。而二十二年前那间孤儿院被大火焚毁后不久，奥索卡.霍尔斯顿就失踪了。军方曾发出过寻人启事，但始终找不到他，直到五年前，暴风组终于将白月组织成员口中的老师和奥索卡.霍尔斯顿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奥索卡.霍尔斯顿……周意被酒气熏得迷离的双眼里尽是杀意。


第95章 阿南克
　　“这个奥索卡.霍尔斯顿是白月现在的头目？”
　　“是，也不是，”周意摇头：“白月的人称奥索卡为老师，说他是先知。并非全知全能，却是神的侍者，能为他们带来神的指引。”
　　范洛伊几乎是被气笑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有人能信这个？！”
　　“信啊，因为相信才能甩到现代社会的虚伪，回到那个Alpha为所欲为的劣性丛林里。”
　　周意突然收敛了鄙夷的笑容，说：“你不知道吧，白月不仅是恐怖主义组织，还是近二十年来最大的人口走私集团。根据那些被抓的白月成员交代，奥索卡能得到众人拥戴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能预知分化，白月买下的那些孩子里面近六成最终分化成了Omega，还有两成Alpha。这种比例相较于整体人口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范洛伊沉默了，他不敢想象那些孩子的遭遇，更不敢去想此时此刻兰的处境。
　　还来得及吗？
　　周意看着范洛伊，认真地问道：“通过药物手段修改基因、控制分化，真的有可能吗？”
　　从钻木取火到星际殖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周意等不到范洛伊的回答，又说：“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不去。”
　　周意和范洛伊都是Omega，在白月那群神经病眼里，他们是送上门的美食。
　　范洛伊终于开口：“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呵，瞧不起谁呢。”
　　“睡吧。”范洛伊站起来收拾掉酒杯，躺到床上睡觉，“关灯。”
　　范洛伊的床头灯应声而灭，整间屋子暗了一半，周意伸了个懒腰，爬上自己的床，关了另一半边的灯，翻了个身好像一下就睡着了。
　　范洛伊在黑暗了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床、陌生的枕头、外加周意这个半生不熟的人，这一刻他心情复杂，仿佛有一种孤独像黑暗一样将他吞没，让他突然害怕起来。
　　他按住自己胸口，摸着那枚晶石吊坠，缓缓吐息。
　　吊坠是肯特交给拜恩的，拜恩又还给了他，给他重新戴上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说，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憋着天大的委屈，可没等范洛伊开口问他，拜恩扭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支电焊笔把项链的扣子焊死了，叫他再也拿不下来。
　　范洛伊当时愣了一下，不懂拜恩突如其来的偏执是为什么。接着拜恩吻了他，又深深亲吻了嵌在他锁骨之间的吊坠，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他所有说不出口的担忧和保护欲。
　　上次腾越的事情范洛伊突然被绑走，他当然知道拜恩肯定吓得不轻。这一次没有追踪和监控设备，他的彻底失联大概会把拜恩逼疯吧。
　　总是拜恩对他说对不起，等找到兰，回去之后该是他向拜恩道歉了。
　　抵达阿南克后，范洛伊立刻感觉到与联盟完全不同的氛围，港口工作人员的神色都是严肃且压抑，看他们这些从联盟来的外来者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除了范洛伊和周意乘坐的穿梭机，还有另外三架穿梭机从联盟过来阿南克，乘客大多是为了看木卫互掩护食的天文爱好者和学者，成群结队的，他们通关的速度极为缓慢，几乎是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接受盘查，核对身份信息甚至搜查随身物品。
　　范洛伊和周意的假证件上写的性别都是Beta，为了通关方便他们注射了强效的阻隔剂，行李里没有抑制剂，连脖子后面的保护贴都揭掉了，幸亏如此，否则还真是一下穿梭机就要穿帮。
　　他们花了足足四个小时才从港口出来，两个人都是精疲力尽。
　　“关卡这么严是为什么？”阿南克海关像是把所有联盟的人都当成可疑分子搜查，对其他地方来的穿梭机则松很多，这样的敌意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周意拖着行李，在自助租车站调了一辆车来，一边小声对范洛伊说：“你不知道联盟一年往外面派多少间谍吧？”
　　范洛伊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外面这些星球很烦联盟的间谍就对了。而且包括阿南克在内的这些木星轨道星球跟联盟关系都不好，时不时进入战争戒备状态。”
　　两个人上车后，周意继续说：“这里跟联盟不一样，星际海盗猖獗，好多星球都是长期处于混战中，所以民风彪悍、冷漠，对外来人员态度一向不好，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我们当心点就是了，在外面少跟人起冲突，最好连搭话都尽量避免。”
　　“知道了。”
　　两个人订的房子里港口不远，条件不算特别好，一共两间房，小是小了点，但还挺干净，范洛伊没什么挑剔的，他们又不是真来旅游的。
　　进屋之后，周意开始收拾行李，让范洛伊去检查屋内外的情况，像他们这种来自联盟的人很容易成为小偷和强盗的目标。
　　范洛伊在房子周围走了一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回来检查了门窗的安全锁、电表水箱，确认了没问题，又在前门、后院都装了简易的监控设备才完事。监控设备是在港口买的，家用版，没什么高端性能，唬唬人用的。
　　范洛伊回到屋内，周意正叼着棒棒糖看着虚拟屏，上面跑着密密麻麻的代码，范洛伊看得眼晕。
　　周意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递给范洛伊：“要么？”
　　“不用了。”
　　“你累的话可以先去睡觉，我这边没这么快。”
　　“你在干什么？”
　　“不是要去赫西斯？在找我们能盗取的身份啊。”看范洛伊一脸不解，周意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刚刚查了阿南克和赫西斯之间来往的穿梭机资料，发觉往来航班还不少，至少是一天一班，不过大部分是运送物资和矿藏的，还有医疗穿梭机一到两周一班，另外民用穿梭机一周四班。我看了一下，赫西斯条件不好，有一些赫西斯的有钱人会在阿南克安家，让孩子在阿南克生活上学，然后自己两头跑。”
　　范洛伊轻轻皱眉，周意说的这三种航班类型，要混进哪一个都不容易。
　　周意咬着棒棒糖，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调了几种身份证件放到虚拟屏上，又说：“赫西斯的官方语言虽然跟联盟是一样的，但是另有一种常用的土语，身份证上也有，看不懂更说不来，想装赫西斯的当地人是不可能的。”
　　第二种身份证件不用周意解释说明，范洛伊也看得懂，是医护证件，医疗组成员更不容易冒名顶替。
　　范洛伊问：“货运穿梭舰机组成员可以吗？”
　　“货运穿梭舰的机组成员基本上都是机器人，要混上去，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得给我点时间。”
　　“……好。”
　　范洛伊帮不上忙，只能听周意的。
　　周意看着范洛伊：“不用失落，我找白月这么多年像是追着风跑，从一无所获到现在，终于来了阿南克，我可兴奋的很呢。”
　　范洛伊一笑：“你说得对。”他找兰找了半年，这不是找到了吗？现在不过是差一艘穿梭舰，失落什么。
　　“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得去一趟黑市，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吧。”他们需要枪械武器。
　　范洛伊点头。在去赫西斯之前，他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第96章 不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从伦萨到阿南克路途太远，当天晚上范洛伊睡得很沉，次日等他醒来后看了一眼手机，自己居然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睡得头脑发胀。
　　他正想着自己睡了这么久，周意怎么不来叫醒他，屋里突然有另一个人开口：“醒了？”
　　范洛伊惊吓地坐起来，拜恩翘着腿就坐在窗边的角落里。
　　范洛伊脑袋发懵，愣了好久才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地理位置显示确实是阿南克，再看一眼角落里的人，也确实是戴斯蒙德.拜恩。
　　拜恩沉声叹气，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抚摸范洛伊的脸颊，寒着脸问他：“睡得好吗？”
　　“……你怎么在这里？”范洛伊脑袋了嗡嗡作响，一脑门的问题在互相打架，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
　　拜恩给范洛伊递了瓶水：“是想问我为什么在阿南克，还是问我为什么在你房间里？”
　　“……”范洛伊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他慢慢放下水瓶，心虚得闪避着拜恩的目光。
　　“我的Omega新婚没几天就一声不吭地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不来找吗？”拜恩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在阿南克，伸手托住范洛伊的下巴，把他掰过来正视自己。
　　拜恩的话没错，却又不对，范洛伊难得的露出了怯怯的眼神，犹豫着要说些什么，可他看着拜恩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像是几天没合眼的样子，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强效阻断剂让范洛伊变得跟Beta没有两样，对信息素不敏感，但即便他现在闻不到沉香木的味道，也清楚拜恩是真的生气了，非常生气。
　　“睡得这么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拜恩的声音冷硬，像压着雷雨的厚重云层，灰黑一团压得人喘不上气。
　　范洛伊抿住唇，不敢问。
　　拜恩沉了口气：“你们遇上人口贩子了，应该是从港口开始就跟着你们了，在新风系统里做了手脚，半夜三更灌了一屋子催眠瓦斯。”
　　阿南克不是联盟领域，联盟的公民在这里遇到危险根本求助无门，对于人口贩子来说犯罪成本极其低、成功率又极其高。如果不是周意和范洛伊两个人有自己的目的，他们应该跟其他观光团一起住大酒店，一群人抱团寸步不离彼此，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拜恩提醒吊胆了好几天，穿梭机一降落阿南克他几乎是飞奔着来找范洛伊，结果迎面就撞上人口贩子正准备把范洛伊和周意带走。那一瞬的惊恐和暴怒让拜恩失控，要不是积年累月的训练和暴风组的纪律，他差点直接拧断那些人口贩子的脖子，虽然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差太多，人是活着但还不如死了。
　　“我要是不来，你跟周意已经被带到黑市拍卖了，健康的Beta身上的脏器加起来大概能卖大几百万星币，如果被人发现你们是Omega，还是没被标记过的，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从后半夜开始，拜恩在范洛伊身边躺着、在他床尾坐着，可范洛伊因为药物的原因睡得死沉，对他的忧心如焚和暴跳如雷都无知无觉，拜恩看着他，骂也骂不了、忍又忍不下，光是他自己一个人备受煎熬几天几夜，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得不到任何回应。
　　拜恩不自控地手指用力掐住范洛伊的下颚，他该拿他怎么办？！
　　范洛伊伸手捏住拜恩掐着他的手腕，他被掐疼了，眼里蒙着一层可怜兮兮的泪光，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慢半拍的怔愣着：“你怎么找到我的？”
　　拜恩垂眼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吊坠，一切不言而喻了。自从上一次范洛伊被劫走，他就不能放心，周意带来兰的消息之后，他更是必须做点什么，于是在吊坠上藏了纳米级别追踪芯片，东西是小，缺点也明显就是信号传输半径有限，最多覆盖三分之二个伦萨，从范洛伊登上穿梭舰开始，拜恩就找不到他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范洛伊跑得这么干脆利落，追踪芯片刚装好第二天人就没影了。
　　“哈……”拜恩长叹一声，渐渐松开了掐着范洛伊下颚的手，“幸好你们租的这套房子距离港口不远……你真的吓死我了。”
　　拜恩突然把范洛伊扑倒、紧紧抱住，垂头抵在他肩上。他想了一晚上，想着等范洛伊醒了，他一定狠狠骂他一顿，无论范洛伊多倔、多强硬，就算是捆也要把他捆回伦萨。可真等范洛伊醒了，他明明一肚子火却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心疼都来不及，只想紧紧抱着他，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拜恩沉得要命压得范洛伊都喘不上气了，他应该想推开拜恩的，可当范洛伊感受着拜恩的体温、喘息，他压迫式的拥抱和轻轻微颤的身体，范洛伊不由自主地抚了抚拜恩的背脊，把人搂住了。
　　“范……！”周意突然破门而入，猛然看见床上两个腻腻歪歪的人，差点想冲过来帮范洛伊揍流氓，再定睛一看，哪里是流氓啊，人家合法夫夫，于是嘭得一声又把门关上，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意也是刚刚醒过来，他比较惨，没人照顾，拜恩顺手把人救了，可他看见周意就火冒三丈，直接把人丢在了玄关，管他在地上是躺还是趴。
　　周意醒过来先是懵了一下，立刻意识到夜里是出事了，赶紧满世界找范洛伊，意外撞见了少儿不宜的画面，周意回到自己房间，很快琢磨出了个七七八八，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们大难不死未必有后福啊。不过不要紧，承受拜恩滔天怒火的人又不是他，就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赫西斯他也去定了！
　　“……戴斯，我透不过气了。”
　　拜恩不肯放开范洛伊，撑起一条胳膊，单纯让范洛伊透口气，又低头埋进范洛伊的心口，仿佛只有听见了他的心跳，他自己的心脏才能安分工作。
　　“阿洛，把我活活吓死了，做鳏夫有意思吗？为什么宁可跟周意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也不肯多给我一点信任？”
　　“……对不起……”范洛伊以为自己和周意已经非常小心了，而且两个人的战斗力应对那些小偷小摸的肯定不是问题，谁能想得到他们在阿南克连一个晚上都过不去。
　　“自从你消失不见，我就没合过眼，找不到你着急，找到了我还是不敢睡，就怕一睁眼你又不见了。阿洛……”我害怕……
　　暴风组的Alpha可怜兮兮地窝在范洛伊怀里，话里话外都是委屈，范洛伊轻轻拍着他的背，想要安慰，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拜恩需要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话。
　　范洛伊吻在拜恩额头，又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拦着我。”
　　拜恩抬眼看他忍不住皱眉头，心里揪起一个疙瘩堵得难受，他拉住范洛伊的手，在他手腕上扣上手铐，另一头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物理上得把范洛伊拴住。
　　范洛伊愣了一下，居然没有生气：“……我不跑。”
　　“嗯……我知道，可我不放心。”
　　范洛伊叹了口气：“你睡一会儿吧，我不跑，也跑不了了。”
　　范洛伊一句话像是给拜恩施了什么魔法，他合上眼立刻就睡了过去，来不及追究范洛伊突然离开伦萨的原因，也没给范洛伊机会问他怎么这么快赶来阿南克。
　　范洛伊侧身躺着，看着拜恩熟睡，莫名有些失神，他好像是第一次见拜恩沉沉睡着的模样，他长年累月习惯性的警觉让他睡得浅，范洛伊醒了他就会紧跟着醒来。范洛伊伸手轻轻搓了一下拜恩下巴冒出来的一层胡渣，又短又扎手，可范洛伊不仅不介意，好像连胡渣都可以分得一点喜欢，他悄悄吻了吻拜恩，低声叹息。
　　拜恩没睡太久，还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醒来还来不及睁开眼先伸手拽手铐，确认范洛伊还在才松了口气。
　　“我没跑。”
　　拜恩朝着范洛伊拱了拱，环住他的腰，喃喃说：“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迷宫，我知道你在里面，可就是找不到你……阿洛，我找不到你了。”
　　“我在这里。”范洛伊吻上拜恩的唇，轻柔又热切，“你找到我了。”
　　范洛伊说了不跑就是不会再突然玩消失了。拜恩昏睡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反省过了，他虽然不后悔来阿南克、更不认为他要救兰是错误的，但偷偷离开伦萨这件事他确实对不起拜恩。
　　他原本也想过救了兰回来他要怎么跟拜恩道歉，他以为拜恩一定会非常生气，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除了生气，他没想到拜恩愤怒远不及他的害怕和委屈，像被抛弃的孩子一般茫然无措。范洛伊清楚那样的感觉，他曾经是那个被孤零零留下的小孩。
　　拥抱和亲吻都还不足以安慰拜恩，他把范洛伊抱起来，埋头在他颈侧，想闻琥珀香，却什么味都没有，拜恩控制不住焦躁起来，沉香木的信息素逐渐失控，很快填满了整间屋子。由于阻断剂的影响，范洛伊对信息素的敏感度降的很低，可他还是闻到了若有似无的沉香木，跟他平时闻到的温柔的气息不同，它像浓烈的酒香，非常刺激。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浓度足够诱导范洛伊发情了。
　　“戴斯？”
　　“阿洛，我想要你。”拜恩仰起头注视着他。他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在暴走，可他不想控制了，因为阻断剂，他的信息素应该不至于对范洛伊造成伤害，他想要发泄，用一种尽可能安全的方式。
　　“……嗯。”


第97章 我没有
　　手铐很碍事，但拜恩就是不肯给范洛伊解开，像是要惩罚他，恨不得一辈子锁着他。
　　没有甜腻的琥珀香的回应让拜恩的信息素越发狂躁。拜恩托着他的腰，叫他与自己死死贴在一起，用尽力气想把范洛伊揉进自己身体里，最好血肉都连在一起，这样他才逃不掉，他们才不会分开。
　　焦虑、恐惧、愤怒、妒忌、占有欲聚集膨胀长成一只吞天食地的怪物，一脚踩碎了拜恩的理智和自控力，将他推进深渊被最原始冲动和欲望支配。
　　范洛伊此刻的感觉很复杂，他熟悉拜恩的身体、他的声音、亲吻和抚慰，唯独沉香木的信息素仿佛是在他的假象中的，那么虚幻不实，明明浓郁得近乎压迫，范洛伊却只能闻到一点点，像是残留在床单被套上的那一点，少得可怜。
　　范洛伊单手搂着拜恩的脖子，渴望着被沉香木的气息安抚，阻断剂却让他成了一尾溺水的鱼，明明被温柔的水流包裹，可他觉得自己在一个透明泡泡里，不管怎么扑腾都挣不破。范洛伊发急了一口咬在拜恩的肩头，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细碎的喘息都成了不甘心的呜咽。
　　“嘶……”拜恩倒吸了一口凉气，范洛伊这一口咬得挺狠，让他生出一瞬的怜爱，拉起范洛伊跟他拴在一起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范洛伊摊开手掌托住拜恩的脸颊，跟他接吻，伏在他肩头，让他轻点、慢点，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颤动，在极限的时候连名带姓地骂他混蛋。
　　拜恩抱着范洛伊，想着如果这是个梦，那他永远不要醒来，如果这不是梦境，他反而希望能把范洛伊就此囚禁，从此以后只看着他一个人。
　　——
　　周意路过范洛伊的房门口，听见里面一点点响动，忍不住撇了撇嘴，径直走了过去，他本来是想跟他们聊一下之后怎么办的，现在看来他们暂时没空。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周意和范洛伊要去一趟阿南克的黑市，购置一些装备武器，只能他自己去了。
　　范洛伊和周意离开伦萨并不是完全没人知道，范洛伊联络了肯特，他们需要灰鹫的资源，在阿南克联络可靠的军火贩子。
　　阿南克民风彪悍，军火贩子的店就在闹市区，街口转角位置，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周意进门，给店内员工递了肯特给的名牌，员工看了周意一眼，给他指了个方向：“进去左拐上楼。”
　　周意点头就进去了，楼梯口有个摄像头，周意抬头看了看，走上了楼梯。
　　一楼的枪械非常齐全，二楼简直是个军火库，不仅有枪械、炸药、防弹衣，还有通信、监视、追踪设备，甚至还有一柜子闪光弹、催泪弹和催眠瓦斯，应有尽有，看得周意直摇头，难怪他们刚到阿南克就遭难了，这里比他想象的混乱的多，像个巨大的原始丛林，强者横行霸道，弱者只能自求多福了。
　　二楼是自助式的，要买什么直接刷卡，钱到位柜子自动会开。周意装了满满一整个旅行包，另外给自己身上配了半自动手枪和匕首，全副武装好了才走下楼，从另一个通往后巷的门出去。
　　按肯特说的，店是正经店，不会为难周意，只不过阿南克那个地方危险无处不在，店门后面那条巷子尤其危险，蹲着专门以打劫为生的强盗，如果遇上别犹豫，直接开枪。
　　周意当时问肯特，既然后面危险，为什么不能走前门？
　　肯特说，因为前门蹲着的是阿南克的警察，以敲诈勒索赚外快，比强盗还难缠。
　　周意走出店的后门，手里握着枪，枪口上套了消音器，没走出去超过十步，果然就被堵在了巷子里。
　　“嘿嘿……”
　　周意举枪扣动扳机，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面前长得歪瓜裂枣的家伙，那一枪擦着那人的耳朵划过去，没伤到人，周意回身又是一枪，他身后那个端着枪指着他后心的才是真正的威胁，周意没客气，一枪胸口、一枪额头，那人直挺挺就倒了下去，连惊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等周意再回头看向堵在巷口的那位，他已经默默让开了道，还算识相。
　　周意坐进车里，长叹了一声，看了看身边放着的装满了武器的背包，犹豫了起来。他是不是应该自己去赫西斯？
　　拜恩都找来了，他肯定不允许自己的Omega去冒险。他来阿南克、去赫西斯是为了报仇，说白了是“自杀式袭击”，跟范洛伊原也只是通路而已，他没想过要范洛伊跟着他冒险，甚至送命，到这里分道扬镳似乎没什么不对。
　　可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周意挠挠头，觉得自己可笑，他不想死呢，他希望范洛伊和拜恩能帮他。周意发动了车子，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出租屋，要走什么时候都可以，跟范洛伊告个别也不耽误什么。
　　周意回到出租屋，屋里十分安静，他看了看时间，他都出去了两个小时了，那两人是还没完事？还是已经不辞而别了？屋里的东西都没动过，范洛伊的鞋还在玄关。
　　周意去敲了敲范洛伊的房门：“范总？”
　　“嗯？”
　　听见范洛伊应声，周意松了口气：“给你们带了饭，在厨房。”
　　“多谢。”
　　拜恩蒙头赖在范洛伊怀里，还不肯放开他。
　　“……”范洛伊舔了舔干涩的唇，轻声说，“去洗一洗，吃点东西？”
　　“不要。”拜恩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脸不高兴。范洛伊不明白，不是说了对不起，也顺着他任他为所欲为了，怎么还生气？
　　“……我不跑了。”
　　拜恩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动了，牵着范洛伊下床一起去洗，再不方便也不肯解开手铐。
　　“你准备一辈子铐着我吗？”
　　“嗯。”
　　拜恩帮范洛伊擦头发，被范洛伊一把扯掉了毛巾：“戴斯蒙德，我说了，不会再偷跑了，适可而止吧。”
　　“……那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带着周意跑到阿南克来？”
　　“为了救兰。”
　　“不是，你是为了乔予。”
　　“……”范洛伊怔住了，拜恩一看他错愕的表情，心里就不禁泛起苦涩和妒忌，为了一个早在五年前就离开了的男人，他就那么轻易地被抛弃了。他一点都不想跟范洛伊提乔予，不想把自己跟一个“死人”相提并论，更怕其实自己根本比不上。
　　路安说，范洛伊跟乔予在一起四年，路辛川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乔予，因为乔家声名不好，也因为乔予是劣性的Alpha，路辛川认为他配不上范洛伊。但范洛伊不顾路辛川的反对，想一毕业就会跟乔予结婚，就算那时候乔予在任务中出了事故重伤入院，范洛伊还是一意孤行，甚至让乔予直接标记他，差点把路辛川气出心脏病。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人冒巨大的风险来阿南克？”
　　“我没有。”
　　“你没有？没有对我说谎？还是没有因为看到了乔予的资料而丢了理智？”拜恩捏着范洛伊的手臂，问他，“那我算什么？阿洛，你爱我吗？”
　　“戴斯……”
　　“就算不爱，那也可以利用我，我说过你可以利用我……这样也不行吗？”
　　“我没有……”
　　“乔予没有死，他只是不要你了！”
　　范洛伊本想解释却被拜恩一句话咽得说不出话，心口的刺痛让他恼怒，只能死死咬住了牙。
　　“为什么一个伤害了你、抛弃了你的人可以得到你全部的爱，我却只能被你拒之门外？”拜恩垂下头，看着范洛伊时的心痛让他无法呼吸，可他已经不能再逃避了，“为什么要让我从路安那里听到真相？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我没有想过伤害你。”范洛伊捧起拜恩的脸，看清了他眼里积蓄起来的委屈和悲哀，急于剖白他从没想过让乔予梗在他们之间，但事实如此，他的任何解释都将因迟到而苍白。
　　“路安都对你说了什么？”


第98章 乔予
　　路安说了什么？
　　路安因为负伤而得了假期，正是无聊，买了张穿梭机票准备找个海滩躺着，被拜恩逮了个正着，听拜恩张口就问乔予，他憋不住笑：“呵，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啊，现在婚契都签了，再追究还有意思吗？
　　”
　　“……乔予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想知道？”
　　拜恩看着路安，路安一笑：“真想知道怎么不去问范洛伊？不肯告诉你吗？还是怕他骗你？啧啧，真可怜。”
　　“路安，你不能把他当弟弟、家人，是情有可原，但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他是我的Omega，我爱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对他的不尊重。”
　　路安张了张口，最后嗤笑了一声，说：“既然这么维护他，还来找我问什么？当我枉做小人咯。撒狗粮去别处。”
　　路安的幸灾乐祸让拜恩咬牙切齿，但除了路安，他不知道还有谁能告诉他关于乔予和范洛伊当年的事情。
　　“……阿洛说他已经死了？”
　　“呵……是自杀，不过没死成，然后就突然消失了。对范洛伊来说，乔予死了才比较不伤自尊吧。”
　　“到底怎么回事？”
　　路安叹了口气，说：“当初乔予在一次星际勘探的任务里受了伤，好像是吸入什么神经毒素引发信息素风暴，原以为解毒就好了，没想到他越病越厉害，出院回部队没多久，在拟战训练里又一次引发了信息素风暴。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应该直接办伤退，但乔家好面子非死撑着。”
　　“出任务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至于闹自杀？”比如路安此时此刻手臂还绑着呢。
　　“这事还挺复杂的，简单来说，是乔予接受不了腺体损伤的事实，想不开呗。”
　　拜恩疑惑，神经毒素导致腺体损伤跟范洛伊又什么关系，为什么路安说是范洛伊逼疯了乔予？
　　看拜恩一脸不解，路安只能慢慢跟他解释了：“说来话长，真要解释起来得从乔家开始讲。”
　　乔家不受路辛川待见是有原因的，乔家根基在偏远星科威尔，是做星际走私发的家，三十年前科威尔归入联盟后，乔家得了特赦，从走私集团转行干起了星际贸易运输的正经营生，但显然是主星贵族们看不上的。
　　“乔家小一辈里就乔予一个Alpha，虽然是劣性的，但好歹是个Alpha，听说是费了不少力气才送进第五舰队的，希望混两年能塞进第一作战部队。谁曾想不到一年他就出事了呢。乔家怎么都不肯接受伤退，非说乔予没事。”
　　“乔予受伤到自杀到底跟阿洛有什么关系？”
　　“乔予接受了治疗，但是信息素风暴还是间歇性的发作，药物治疗的效果并不好，医生就建议试试标记，由他的Omega用信息素安抚的方式帮助乔予腺体自我修复。”说到这里路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都怀疑那是乔家为了抱我爸大腿骗范洛伊的，他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差点把我爸气吐血。”
　　拜恩心里一阵钝痛，范洛伊就那么喜欢乔予……
　　路安瞥了拜恩一眼，哼笑了一声：“你应该庆幸，乔予并没能成功标记范洛伊。好像是乔予身体状况极其不稳定，本身又是劣性的，而范洛伊的信息素霸道凶悍，非但标记不成反而再一次引发了乔予的信息素风暴，腺体损伤更加严重了。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病，乔予的精神状态都开始出问题，确诊了抑郁症，别说是回部队复职，他的病严重到要送疗养院。”
　　“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能怪责在阿洛头上？！”
　　“哎哎，怨怪范洛伊的可不是我，是乔家，范洛伊还挨了一巴掌呢，真是笑死我了，他还能吃这种亏。小时候我跟他打架都不敢打他脸，就怕我爸看出来。”
　　拜恩捏紧拳头，他现在就想给路安一巴掌，范洛伊受委屈、被人欺负，路安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居然幸灾乐祸成这样？！
　　“你不用瞪我，”路安一副嬉皮笑脸，耸耸肩又说，“那一巴掌算是给范洛伊一个教训，把他打清醒了，否则他还不定要为了乔予怎么作践自己呢。”
　　拜恩死死咬紧着后槽牙，怒火烧得他浑身发疼，他所认识的范洛伊冷静理智，极少流露过多的情绪，高傲又难追，有时候冷酷得像没有心跳的机器人一样，可这样的范洛伊五年前为了乔予不管不顾，五年后依然为了他失控。
　　那他到底算什么？在范洛伊心里，他算什么呢？
　　“……后来呢？”
　　“后来？后来医生诊断乔予的腺体损伤是永久性的，不可能再回部队，他就在疗养院自杀了，服药过量陷入昏迷，范洛伊去过好几次都被乔家人拦在外面。再后来，乔予转院走了，离开了伦萨。”
　　“转院？他没死？”
　　“没，醒了，疗养院的人说，乔予清醒之后自己要求转院的，偷偷摸摸的，没肯见范洛伊。”路安笑了笑，“那时候范洛伊还以为是我爸胁迫乔予逼他离开伦萨的，为此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呵呵，我爸独宠范洛伊，气得要死还舍不得揍他，甚至动用了二处的力量帮他找到了乔予的下落。”
　　“他……”拜恩已经不敢再追问下去了，他从路安嘴里听到的往事像是属于另外一个范洛伊，那个人爱得炽烈、爱得义无反顾，让他心痛，也让他变得可笑可悲。
　　“范洛伊还是有自尊心的，他没要爸给的地址，没去找乔予。你还想知道什么？”
　　拜恩摇头，放走了路安享受他的悠闲假期，自己忍着被搅得一团糟的心着急忙慌地追到了阿南克。
　　——
　　“阿洛，你告诉我，是不是路安因为讨厌你故意歪曲事实？故意说了挑拨的话？”
　　范洛伊喉咙口像是堵了颗鸡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路安没有歪曲事实，也没有挑拨离间，那些事都真实发生，乔予确实没死，他一直都知道。
　　“呵……”拜恩低声苦笑，他原以为自己是没办法跟死人争，现在才知道他是根本没资格争，范洛伊早就把自己一颗心掏给了另一个男人，他又怎么能从虚无里争出什么来？是他来得太晚了。
　　“戴斯蒙德！”范洛伊从没见过拜恩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让他害怕，“戴斯，你看着我，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对我来说乔予五年前就死了。”
　　“……”拜恩垂了眼，把心头的酸涩和苦楚都压下去，没办法把话说出口，是，但你的心也跟着死了。
　　范洛伊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向拜恩解释，他是冲动、是故意瞒着他偷偷跑出来的，但那不是因为乔予，也不是为了乔予，他只是想知道真相，想救兰。
　　“戴斯，你看着我，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不会瞒你了。”
　　“……”拜恩深深沉了口气，问，“乔予的那份报告在腾越被销毁的文件里，说明他也接受了基因修改试验，信息素风暴、甚至腺体损伤可能是因为基因修改的药物影响，而不是神经毒素，对不对？”
　　“我不知道，倪克斯针对药物引发疾病的专项组刚刚建立起来，再做进一步分析研究之前，谁都不知道。”
　　“你急切地想要救兰，问清楚为什么当初把数据给你？他在倪克斯项目的时候，应该有人出现了跟乔予一样的病症，他才会把数据给你，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追查下去的。”
　　“……我是想知道，我不否认。”
　　“阿洛，我来阿南克了，这里的事情，兰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会把人给你带回去的。你回伦萨等我消息，好吗？”就算他永远错失了范洛伊的爱情，他还是舍不得他受一点点伤害、遇一点点危险。
　　拜恩声音温柔，却让范洛伊听着心疼，他明明抱着他，却好像是要对他放手了，让范洛伊觉得自己正在失去他，让他一下心惊。
　　“我不走，让我跟你一起。”
　　“阿洛乖，军方的行动你不能参与。”
　　“暴风组？”
　　“嗯。”
　　“怎么可能？你都已经调离暴风组了。而且这里已经离开了联盟的领域，暴风组怎么可能来这里执行任务？”
　　“军方机密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相信我好吗？”
　　范洛伊看着拜恩，他不信，于是又问：“你是怎么来的阿南克？怎么来的这么快？军用穿梭机？大星舰？”
　　军用穿梭机和大星舰都是搭载了空间跳跃系统的，而且没有跳跃限制，从伦萨到阿南克可以是一瞬间。但如果是军用穿梭机或者大星舰，突然出现在阿南克的领域，会被直接视作敌袭入侵，肯定会打起来的。
　　“军方没有这么快到。我是从伦萨坐军用穿梭机先回了霍格，然后从霍格搭我家的穿梭机过来的。我爸那边家族做的是矿产生意，跟阿南克有频繁往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现在回去伦萨我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范洛伊沉默下来，他来都来了阿南克，不找到兰，不带他回去，他岂不是白跑一趟，白让拜恩担惊受怕了？
　　“阿洛，你就信我一次，回去吧。”


第99章 信号
　　“我相信你，但我不会走。”
　　“阿洛！”
　　“联盟的原则从来不跟恐怖分子谈交易，比起营救人质，暴风组的任务首先应该是剿灭白月吧。我来就是为了救兰，没找到人确定他安全之前，我不会离开。”
　　“……”拜恩捏着范洛伊的双手，憋闷得说不出话来。从拟战开始，到枪械俱乐部、格斗场，他爱上了这个又冷又飒的Omega，为他的冷静干练着迷，百分百信任他的能力和实力，但玩是一回事，战争是另一回事，别说让范洛伊身处危险之中，那些残忍血腥就连看都不想让他看见。
　　拜恩不准范洛伊来阿南克冒险，可他一转头就溜了个不见踪影，他现在求着他回伦萨，范洛伊还是决绝不肯听劝，简直让拜恩抓狂，就一次，哪怕就一次，他就不能有一次像个娇柔乖顺的Omega，听话一次？！
　　范洛伊的手被捏得发白，疼得他紧紧皱起眉头：“我知道你担心我、想保护我，但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必须做的事情，如果现在打退堂鼓，我一辈子都不能心安，就算最后兰能得救，我都没脸见他，如果他出事，我更不能原谅自己。”
　　“……那我呢？就不能为了我妥协一次吗？”
　　范洛伊凑上前吻着拜恩，细声问道：“那你能不能原谅一次我的任性？等救了兰，等你这次任务完成，就带我去霍格好不好？”
　　“你愿意跟我回家？”拜恩有点难以置信，范洛伊不是会讨好的性格。
　　“上次不就答应你了吗？”范洛伊捧着拜恩的脸，说，“戴斯蒙德.拜恩，我还答应过要把你介绍给我最好的朋友，告诉他，你是我的Alpha，我爱的男人。”
　　“怦怦！怦怦！”拜恩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炸开了，突然酸了鼻子、也红了眼，这几天压抑着的自艾自怜一瞬决堤，那些关于乔予的嫉妒和责问都好像成了小孩子的无理取闹，让他都鄙视自己了。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范洛伊的一个吻就能治好拜恩的心病。
　　“阿洛……我还是希望你能立刻回伦萨。”
　　“我知道。”范洛伊轻轻啄了啄拜恩的唇，“但是现在我们能不能先去洗一洗，然后吃点东西？我饿了。”
　　拜恩叹了口气，总算解开了手铐，范洛伊手腕都被磨破了皮。
　　“疼吗？”
　　范洛伊轻轻笑了笑，拉上拜恩去洗澡。
　　周意带回来的速食简餐和垃圾食品，还有一堆营养剂，让拜恩皱了眉头，范洛伊倒是不介意，拆了包装热一下就吃，两个人吃到一半，周意从房间出来找他们。
　　“虽然我不想当电灯泡，打扰你们二位吃饭，但是事情比较急，你们吃快点吧。”
　　“怎么了？”范洛伊已经放下了筷子。
　　“那你们过来看看吧。”
　　周意端着他的平板，把虚拟屏投在客厅的白墙上：“我从昨天开始就在检查阿南克和赫西斯的各个频段的信号，意外发现了一个隐藏着的低频信号，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噪声，后来发觉这个低频信号是从赫西斯发出的，而且出现在了许多频道里，而且非常有规律，像是某一种求救信号。我尝试破解，但是暂时还没成功。”
　　拜恩开口问道：“你没能破解信号，但又说紧急，为什么？”
　　“这段信号我没能完全破解，但是里面有一段是星际通用的时间标签，而这个时间就是明天，确切来说是二十二个小时之后。”
　　周意把他加强过了的信号转化成图像数据投映出来，又说：“这段信号可能什么也不是，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拜恩看着图像数据，说：“你的感觉没错，它是求救信号，甚至比你猜想的更重要。把这段数据立刻发给我。”
　　周意看向拜恩，点了点头，操作了一下就把数据发到了拜恩指定的加密邮箱里。
　　“所以拜恩少校要不要给我们简单解释一下这段信号是什么意思？”
　　周意无法破解的信号拜恩却看懂了，范洛伊唯一的猜测就是它是属于暴风组的秘密通信手段。或许跟那个在兰身边的人有关？
　　拜恩对范洛伊说：“你继续吃饭，我先处理这个。”
　　“好。”
　　拜恩独自回了房间，范洛伊则坐回了餐桌前，周意跟了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问说：“范总准备什么时候回伦萨？”
　　“谁跟你说我要回去了？”
　　“他肯让你留在阿南克这么危险的地方？别告诉我，他允许你去赫西斯救人。”
　　周意用了“允许”这个词，让范洛伊皱了皱眉头：“他确实不同意。但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去。”
　　周意看着范洛伊的眼神十分复杂，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没关系吗？”
　　“什么？”
　　“啧……虽然二处是有Omega的，但是军方总的来说还是Beta和Alpha的地盘，Alpha是天生强势霸道，性格再温和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东西。我以为他就算用锁的也会强行把你带走呢。”
　　锁，确实是锁了的。
　　“如果他强行把我带走，你要怎么办？要救我吗？”
　　周意笑了笑：“救你？我可救不了。最多跟你道个别，顺便道个谢，我找白月这么多年，多亏了范总的线索，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向范总道谢的。”
　　“别做傻事。”范洛伊一眼就看穿了周意的想法，其实周意做任何决定他都无权干涉，但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既然我们能找来，军方应该也会有所行动的。”
　　“你是路家的养子应该知道军方绝对不会跟恐怖分子谈条件，如果真有行动，你想救人可更难。”周意给自己拆了包零食，抱在怀里一抓一把就往嘴里塞，“而且说实话，我不相信军方。这么多年都抓不到白月、抓不到奥索卡.霍尔斯顿，不是暴风组实力不足或者白月多狡猾，而是军方有人护着他。否则就凭奥索卡.霍尔斯顿一个人怎么可能进行长达数十年的基因修改试验？还把腾越拉下水？要知道五十年前的腾越可是全联盟第一大生物医药公司，几乎承包了联盟军方一半医疗项目。”
　　之前范洛伊跟周意仔细聊过，都认为基因修改试验的项目极大可能最初确实是军方的机密项目，而奥索卡.霍尔斯顿或许就是发起人之一，是其核心，但是这个项目在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军方出现了不同意见，想要叫停项目，也有可能是试验出现了状况，那两间孤儿院的“意外”是另有隐情，导致项目终止、奥索卡.霍尔斯顿出逃。
　　联盟军方内部的派系斗争从来没断过，以范洛伊和周意两个局外人的视角是根本看不明白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军方内部始终有人在维护奥索卡.霍尔斯顿、维护白月。
　　但范洛伊不能确定的是，伦萨庆典时埃文斯上将和路辛川联手抓了多少内鬼，这一次暴风组的行动能否顺利。
　　范洛伊没胃口再吃，停了筷子问周意：“你的计划是什么？说吧。”
　　“你真要去赫西斯？”
　　“我如果是跟你开玩笑的，就不会在这里了。”
　　“……行吧。武器装备、营养剂和急救药品我都买齐了。明天有一艘运送物资的穿梭机去赫西斯，我准备混上去。”
　　“到了赫西斯之后呢？”
　　“赫西斯是矿城，大是大，但居民区面积还不到伦萨的三十分之一，我会跟着物资去赫西斯的补给站，到了那边再说。”
　　虽然很冒险，但是可行。
　　“我跟你们一起去。”
　　“啧啧，我怕我们还没出门，我先被你家那位Alpha击毙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拜恩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周意一跳。
　　“啊？！”
　　拜恩走进客餐厅，叹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们一起去。”
　　周意好像是听不懂人话了，懵了足有一分钟，又问了一遍：“你，跟我们，一起去？”
　　“嗯。”
　　周意瞪圆双眼看向范洛伊：“他说他跟我们一起去。他同意你去赫西斯？！疯了吧？！”
　　“把阿洛一个人留在阿南克我不放心。”
　　范洛伊站起来走到拜恩身边：“发生什么事了？那段低频信号究竟是什么意思？”
　　拜恩突如其来地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跟那段信号有关，让他不得不立刻动身去赫西斯，不得不借助周意的力量，不得不带上范洛伊。
　　拜恩不再瞒范洛伊和周意，说：“那段信号是暴风组的暗号，给出了一个坐标、一个时间和一样东西。坐标根据卫星照片看是赫西斯的一个工厂，不过需要周意你帮忙再仔细查一查，时间就是周意说的，二十二个小时之后，而那样东西，阿洛你也熟悉，DSSJ。”
　　范洛伊明显露出震惊的神色，周意凑过来问：“DSSJ是什么？”
　　“新一代的机甲。”
　　“兵工厂啊？！”
　　范洛伊与拜恩对视，周意不懂，他们却心知肚明，这不仅仅是兵工厂而已，搭载了DSSJ的机甲理论上可以空间跳跃到太阳系的任何地方，如果二十二小时后这个时间点是白月发动恐怖袭击的时间，那利用DSSJ，他们可以对联盟任何一个星城发动攻击，根本无法预测、无法拦截。
　　周意看两个人的脸色极差，立刻意识到问题应该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可他反而笑了：“欢迎拜恩少校加入。”


第100章 备战
　　去赫西斯之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联络上洛克。拜恩让周意发布了一条寻猫启事，找的不是某一只喵星生物，而是一个二十年前的限量版猫型陪伴机器人，整份寻猫启事就是个普通的帖子，帖子下方留的联系方式藏了暴风组的暗号。由于这款限量版机器人的热度一直很高，完全不需要周意做额外的操作，挂出来不到五分钟就成了当前热帖。
　　帖子发出去之后，拜恩他们能做的除了等待就是整理装备。
　　周意去了一趟武器商店几乎把店里的轻型武器都搬回来了。除了拜恩这个出身暴风组、对所有枪械都极为熟悉的人，周意和范洛伊都挑了自己顺手的，周意原本在二处所用的配枪西格P226，范洛伊直接拿了西格SW。
　　范洛伊和周意的两款半自动手枪最大的有点就是轻便，弹夹的容量十五发子弹，应该够用。周意买了很多子弹和替换弹夹，拜恩扫了一眼，看向周意。
　　“拜恩少校哪儿不满意？”
　　“没有。”
　　范洛伊拿起来看了看，周意买的全部都是被甲空尖弹，杀伤力巨大，这种子弹是联盟禁用的，没想到在阿南克一买一大把。
　　除了半自动手枪，周意还买了一把狙击枪。拜恩看着周意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心里也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周意已经被开除军籍，拜恩管不了他，但还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无奈。
　　清点装备完武器，周意另外摊开一袋子急救药品，里面甚至还有强效阻断剂和抑制剂，他给范洛伊分了一份，又给拜恩塞了两支：“以防万一吧。”
　　拜恩伸手接过来：“多谢。”
　　拜恩不得不承认周意准备充分，一大堆东西分门别类，什么都不缺。
　　周意感受到拜恩的目光，抬头看过来，笑着说：“拜恩少校不是知道的吗，我考暴风组考了四次，三次都是卡在极限生存项目上，第四次才勉强过关，有这样的经验这次行动可就不在话下了。”
　　拜恩无声叹了叹，不知道该说什么，联盟法规定不允许Omega驾驶机甲，周意进不了暴风组就是进不了，再优秀也不行。幸好他是没进暴风组，否则以周意的性格和为了报仇而活的偏执，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他把范洛伊带来阿南克的事情，拜恩还没跟他算账呢。
　　范洛伊突然开口问：“我们什么计划？”
　　周意看了看拜恩，说：“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到了赫西斯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范洛伊要救兰，而拜恩有暴风组的任务，他们三个人虽然目的地相同，但是目的并不一致，说是一起行动，其实根本行不通。
　　“不管你的目标是谁，赫西斯不小，白月的地盘又不是超市，随便你闲逛，没有人帮你，没有准确的情报，你上哪儿找人去？”
　　“这就不用拜恩少校操心了。别忘了，获取情报是我的专长。”
　　范洛伊对周意说道：“先别着急，不如等洛克联系了我们再说。有暴风组的人帮忙，成功率会大幅增加，不是吗？”
　　周意看着范洛伊微微一笑，明白他的好意，就像来时范洛伊对他说的，既然一起来了，就一起回去。如果真的能一起回去，他跟范洛伊就算是共过生死的战友了，真不错。可惜，他并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
　　拜恩悄悄握住范洛伊的手，又说：“兰是跟洛克一起到的赫西斯，我相信洛克知道兰的下落。等到了赫西斯，我们优先寻找兰。”
　　“……可以吗？暴风组的任务呢？”范洛伊一直坚持要亲自去赫西斯救兰，就是因为他知道在反恐任务中暴风组不会优先考虑人质安全，一旦开战，人质就是炮灰，暴风组根本顾不上兰，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兰成为“附带伤害”。
　　“放心吧。”
　　周意对拜恩的这一态度也多少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不过没多说话。
　　三个人花了点时间把装备都收拾好，约定好时间就各自准备休息，等到了赫西斯他们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状况，今晚必须充分休息。
　　回到房间，范洛伊靠在拜恩身旁合着眼却无法入睡。
　　拜恩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范洛伊的掌心，轻声问：“橱柜里有安神茶，给你泡一杯？”
　　范洛伊摇头：“我想陪着你。”拜恩在等洛克的联系。
　　“放心，他一定会跟我联系的。”
　　“嗯，我相信。”因为相信拜恩，所以也相信洛克。
　　零点刚过，拜恩的手机响了，他立刻接了起来：“洛克？”
　　“戴斯蒙德？”
　　拜恩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你可让我好找。”
　　洛克也笑了一下，没有多说废话：“相信你已经知道DSSJ机甲是什么了，明天白月会进行第一次实战，目标不确定，到了时候才会发布。我这里有个帮手，在所有机甲上装载了自毁程序，那些机甲一件都不能留下。明天奥索卡.霍尔斯顿会亲自来，这是抓捕他最好的机会。”
　　“明白。”
　　“另外……”洛克停顿了一下，“需要申请抽调一组人进行人质援救。来得及吗？”
　　“你说的人质是兰？”
　　“哈，队里有安排了？”洛克的声音明显一下轻松了许多。
　　“目前的状况有些复杂，Alice、Belinda和Rebecca正在小行星带待命，需要更多详细情报才能行动。明天我会先过去赫西斯。能见面吗？”
　　“恐怕见不了。明天大部分白月的组织成员都会聚集在工厂，我很难脱身。”
　　“兰呢？”
　　“被奥索卡.霍尔斯顿囚在身边。”
　　“……有工厂平面图吗？”
　　“我一会儿把所有我能收集到的情报都发给你。明天我会随机应变。”
　　洛克现在所用的手机是偷来的，这次跟拜恩的通话之后他就会销毁，这是暴风组的习惯，他不用说拜恩也知道，电话挂断后，他们将再一次失联。
　　“嗯。”
　　“行。”
　　洛克挂了电话，拜恩长长出了一口气。没多久洛克的情报就发送了过来。
　　“我先处理这个。”
　　“好。”
　　拜恩离开房间出去，暴风组有关的具体情报任务都不能让范洛伊听。范洛伊只能等待。
　　他心里翻来覆去仔细想着洛克刚刚的话，现在的情况可能是最好的情况，也是最坏的情况。
　　说是最好，是对于暴风组而言，白月还不知道暴风组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口，还正筹划着大规模袭击，大部分白月组织成员，甚至奥索卡.霍尔斯顿都会聚集在工厂，这是暴风组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说是最坏，是对于范洛伊而言，奥索卡.霍尔斯顿把兰困在自己身边，要想救兰就得先突破奥索卡身边的防卫圈，靠他们三个人恐怕做不到，但暴风组一旦展开行动，兰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范洛伊忍不住叹气，这种局面导致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拜恩、他和周意必须一起行动了，彼此有个照应，算是好事吧。
　　过了将近半小时拜恩才回来，范洛伊看着拜恩，静静等着他开口。
　　拜恩伸手抱住范洛伊：“我不想你去。别去。”
　　范洛伊轻轻抚着拜恩的背脊，没有回答，拜恩知道他的回答。
　　“明天不论任务成功与否，到了时间暴风组会对工厂发动空袭，确保摧毁所有DSSJ机甲……很危险，我可能保护不了你和兰。”
　　范洛伊笑起来，吻了吻拜恩的额头：“那我保护你和兰。”
　　“阿洛……”
　　“哄我睡。”
　　“……好。”
　　——
　　凌晨四点，拜恩他们三人顺利潜入阿南克的港口，躲在货箱里被装载上了货运穿梭舰。货运穿梭舰从阿南克起航到降落赫西斯，总共需要三个半小时，三人在穿梭舰上又小憩了一会儿，养精蓄锐。
　　范洛伊夜里没睡好，上了穿梭舰就犯困，不多会儿就睡着了。拜恩让他枕在自己肩头，静悄悄地看着他的睡颜。
　　拜恩昨天不是没想过把范洛伊迷晕了留在阿南克，他想过无数次，可他知道范洛伊是不会放弃救兰的，而他不知道的是阿南克和赫西斯到底哪里更危险？是在他身边更危险？还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周意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拜恩和范洛伊，转头换了方向继续睡。
　　抵达赫西斯后，三人在赫西斯的港口顺了港口工作人员的外套和一辆车就直奔工厂而去，这一路都无风无浪。
　　赫西斯跟想象中一样荒芜，港口周围到工厂附近几乎是寸草不生，一路都是崎岖的砂石荒漠，空气中隐约有些刺鼻的金属味。
　　按照洛克给的情报，工厂的警戒线有三道，最外围是工厂半径五千米，覆盖范围非常广，地上埋的探测设备几乎无迹可寻，所以拜恩他们必须在进入警戒范围内之前弃车改徒步前行。
　　拜恩和周意都是军人，范洛伊成了让人不放心的存在，拜恩伸手牵住范洛伊，他没有拒绝，笑着说：“体能上我或许是不如你们，但还不需要你们担心。”
　　开始徒步之后，范洛伊确实没有拖后腿，行进速度完全跟得上拜恩和周意，这让拜恩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不仅仅是范洛伊，连周意也是，他们毕竟是Omega，但这次的任务紧急，拜恩不可能放慢脚步等他们，所以完全是按照暴风组的行进速度前行的，周意是曾经通过了遴选，而范洛伊则再次让拜恩惊喜了。


第101章 潜入
　　在砂石荒漠徒步行走非常消耗体力，大约半小时后三人靠近了白月工厂的第二道警戒线，从这里开始里面除了摄像头还有运动捕捉器，进去之前得靠周意先黑掉警戒系统。
　　也多亏了这里的监控密布，网络信号非常好，给了周意大显身手的前提条件。
　　范洛伊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喝水。他身上的装备是最轻的，但他也是体能最差的，仅仅半个小时的徒步就已经让他十分疲惫，幸好能稍作休息。
　　“阿洛，累吗？”
　　“没事。”
　　“打扰一下你俩恩恩爱爱，”周意打开工厂的全息投影，对他们说，“这鬼地方说是个工厂建的跟地堡似得，地面以上看着普通，地面以下跟蚂蚁窝一样错综复杂。暴风组除非能把整个木卫三都炸碎了，否则很难办。”
　　周意的结论跟洛克的判断相一致，空投轰炸工厂起不到什么效果，所以洛克原本的计划就是让DSSJ的机甲自爆。对于暴风组而言这当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洛克失踪的时间太长，暴风组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洛克叛变，他们需要有另一套计划销毁白月所有的DSSJ机甲。这也是拜恩脱离小队先一步到达赫西斯的原因，他需要核实洛克提供的情报，确保暴风组能在情报可靠的情况下执行任务，而不是来赫西斯送死。
　　范洛伊一直注视着全息投影，缓慢转动着影像，忽然说道：“机甲需要弹射平台，不可能直接建在地面工厂之下，空间不够，而且不可能建的太深，所以只有B区和C区地面足够空旷、地下区域也足够大。”
　　拜恩点头同意：“按照这份全息图纸上测算，B区和C区的空间确实最为合适，深度在地表下百米之内，作弹射平台也很理想。”按照区域空间推测这个工厂大概能容纳五六十台机甲，如果全部出动，是非常可怕的战斗力。
　　“洛克的情报里没说具体有多少机甲吗？”
　　拜恩摇头：“没有。”
　　周意嘻嘻一笑：“不用猜，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刚刚接入了警戒区的监控系统，做个逆向工程可以黑进工厂主控系统……然后，应该，就行了！”
　　全息屏向两侧延展开来，周意还真黑进了工厂的主控系统，抽调了B、C两区的实时监控，不太亮堂的B区里一座一座机甲矗立，阴森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
　　“啧，还真不少啊，幸好不是两区都停满了。”
　　“周意，有办法在主控系统上开个后门吗？”仅仅靠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同时完成救人、摧毁机甲和制裁白月三项任务的，他们需要暴风组。
　　周意笑着说：“没问题啊拜恩少校。”
　　拜恩取出一板药，分给范洛伊和周意：“再靠近工厂就要进入辐射区了，先把药吃了。”
　　赫西斯的矿厂处理的是放射性矿藏，等进入工厂他们还需要穿防护服，对于他们的隐蔽和潜行是有利的，只不过他们的枪械装备就会显得非常扎眼，尤其是周意的狙击枪，他们得找隐蔽的通道进入，或者把装备找地方藏起来。
　　范洛伊吃了防辐射的药，问拜恩：“我们进去之后要怎么找兰？”
　　“根据洛克的情报，兰大部分时间都在C区的实验室，但是最近奥索卡一直把兰带在身边，很难确定他的具体位置。”拜恩调动了一下全息投影，说，“一会儿要靠周意帮我们找一条进工厂的路，最好靠近B、C两区，我得亲自确认机甲，另外要先找好撤退的路线，然后确认兰和奥索卡的位置，才能准备下一步行动。”
　　范洛伊点头，他只管把这次行动当成拟战，听拜恩指令行动即可。
　　现在距离洛克给的时间只剩不到七个小时。
　　三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周意处理好了监控系统，给他们制造了一条监控死角的通路，直达工厂的地面仓库，是距离B区最近的入口之一。
　　工厂地面的安保并不算严格，三个人很容易找到了机会溜进了仓库，但要进入地下他们需要身份卡，现做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明抢。
　　进入地下后的氛围与地面上完全不同，上面还是寻常工厂仓库的样子，来来去去都是干活的机器人，极少数人类在上面作业，而地面下，工作的机器人没有了，有的全部是持枪的安保型机器人。
　　而他们的问题不仅仅是安保机器人，更麻烦的是他们抢来的三个身份卡安全等级都不够搭乘升降机继续往下进入B区。
　　另一条不需要身份卡通道是通风井。通风井位置隐蔽，按照全息图纸上的尺寸看应该足够一个人通过，而且能避开无数安保机器人和另外三道需要身份验证的闸门。
　　三个人根本没有犹豫也不需要商量，直接向通风井去了。
　　通风井的内部确实足够大，但是入口非常狭窄，甚至不足够一个五岁小孩爬进爬出更别说范洛伊他们三个男人。
　　他们三人的装备里没有大型切割仪器，只有一把镭射刀，切割这个狭窄的通风井花了不少时间，所幸这个位置比较隐蔽，周意想办法屏蔽了安保机器人的巡查，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半个小时，直到拜恩把入口扩大了整整一倍多。
　　通风井只够一次一人通过，拜恩先下，接着是范洛伊，周意在最后。通风井内壁滑不留手，他们又都穿着防护服，索降的难度比想象中更大。拜恩一路垂直下降六十米后拜恩到了通风井在B区的通风口，这个通风口比他们来时的入口稍宽，拜恩勉勉强强能挤过去，他能通过，范洛伊和周意两个Omega肯定没问题。
　　拜恩在确认安全后，拉扯了绳索，示意范洛伊和周意可以下来了。
　　周意看了看深不见底、黝黑无光的通风管道，转向范洛伊问道：“范总没有幽闭恐惧症吧？”
　　范洛伊一笑：“你问得太晚了。”
　　范洛伊确实没有幽闭恐惧症，但在那么狭窄的通道里垂直下降非困难，说他完全没有恐惧也是假的。通风管道内壁完全没有可攀踩借力的地方，整个人悬在半空，没有多少挪动的空间，范洛伊好像是跌进了个无底洞，死死拽着绳索控制下坠的速度，逼仄黑暗的空间像个棺材憋的人喘不上气，拜恩手电射出的一束光是他唯一的依仗。
　　范洛伊轻轻缓了口气，很快下滑了几十米，拜恩测算着他下降的速度，适时地伸手将范洛伊捞住，一把拽进了通风口。
　　“没事吧？”
　　“没。”范洛伊趴在拜恩肩头沉了口气，迅速解开腰上的绳索拽了拽，给周意一个信号。
　　周意先把他们的装备降下来，然后是他自己。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别。”周意把拜恩喊住，“你别出去，我有办法。”
　　周意从包里取了个黑匣子，里面装了三十六枚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每一个差不多指甲盖大小：“先探探路。”
　　“飞甲虫？”拜恩看着周意，“阿南克连这都卖？”
　　范洛伊不懂就问：“这是什么？”
　　“是小型搜寻设备，附带摄像和监听性能。改装的话也可以作为无人机投弹。”周意看着范洛伊眨眨眼，“这东西可贵，还多亏了范总。”
　　“……”范洛伊忽然就不想知道这东西多少钱了。
　　周意又说：“不过飞甲虫缺陷明显，就是通信和操控范围有限，飞不出两公里，而且续航很差，趴着不动能续航五小时，飞行的话可能连三小时都撑不住。”
　　周意这样一解释范洛伊就明白为什么刚才在上面周意不把这东西拿出来了，不仅贵，还一次性。
　　拜恩拿起一只飞甲虫：“先找兰和奥索卡。我记得B、C两区共用一个餐厅，现在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从哪里开始找，还有追踪一下白月成员的活动路径。”
　　“知道。”周意边说边打开了全息投影，指了指，“我们现在的位置在B区，距离C区的实验室有点远，飞甲虫能从通风管道走，我放几只过去。撤离路径的话，从C区走似乎需要通过的安全门更少，能更快些。”
　　范洛伊看着全息投影，突然说：“我有个冒险的想法。”
　　拜恩和周意都看向了他，拜恩听见冒险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不直接从弹射平台走？那里那么多机甲。在机甲自爆前脱离不就行了？”
　　拜恩和周意，一个暴风组退役、一个暴风组准入，开机甲不比白月那些杂兵强？何况他们只是撤离，又不是开战，就算是范洛伊自己开都行啊。
　　“DSSJ机甲对驾驶员的匹配度要求很高。”拜恩看着范洛伊，没有直接否定他的想法，而是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原因，不因为他和周意是Omega，而是机甲匹配度要求。
　　范洛伊笑了笑，他明白拜恩是顾虑他和周意两个脾气糟糕的Omega，说：“只是短时间操作问题不大。而且理论上来说，我和周意的机甲匹配度并不低。”
　　周意笑起来，他是没想过能活着离开，死之前能开开机甲爽一把他会很愉快。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拜恩，范洛伊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了，这个Alpha还是没脾气吗？


第102章 目标人物
　　拜恩叹了口气：“我们只是作为先遣部队来核实情报和侦查环境的，无论是行动还是撤离都得听指挥，配合暴风组，才能最大程度上确保任务顺利和所有人的安全。”
　　周意看着拜恩深觉不可思议，他居然这样都不生气？不仅没发火甚至依然没有直接否决范洛伊的提议，说的话有理有节，让人信服。
　　相较之下范洛伊毫不惊讶，他清楚拜恩的温柔，更明白暴风组的Alpha不是只会干架的战争机器，越是危机的情况下他越能稳得住，因为足够强大，才能让人信赖、倚靠和服从。
　　范洛伊微微颔首：“我明白。我不会给你和暴风组添乱的。”他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他们必须小心谨慎，最怕就是他和周意给拜恩惹麻烦。暴风组的纪律是绝对服从，他和周意或许是做不到，但绝不是随心所欲地胡搅蛮缠。
　　拜恩没再多说，让周意放出了飞甲虫。
　　三人在等待飞甲虫搜查B、C两区为他们探路的同时，周意再次调取了B区停机坪的监控，与一个小时前的昏暗截然相反，停机坪灯火通明，不仅是安保机器人严防死守，也多了许多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对机甲进行检修，仔细数一数，总共四十台机甲整装待发。
　　拜恩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如果这四十台机甲离开赫西斯，那么吉赛尔的惨剧将接二连三地重演。
　　“看看餐厅？”
　　周意听了范洛伊的把监控视频切到餐厅。餐厅区域是特殊的无辐射区域，白月的人都暂时解开了防辐射服，该吃吃该喝喝，但他们没能从人堆里找到兰和洛克的影子，更别提奥索卡了。
　　拜恩根据洛克给的情报选了三条逃生路线，飞甲虫在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里一路爬行，记录经过的每一道安全门，其中有两条线路相对容易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容易，比起他们来时的垂直下降，往地面撤离明显难得多，还不如范洛伊那个冒险的主意。
　　拜恩的耳机里嘀了一声，是Belinda小队成功接入了他的设备：“拜恩少将，听到请回答。”
　　“收到。”
　　“Alice和Rebecca已经出发，预计1415抵达，请拜恩少将协助行动。”
　　“明白。”
　　范洛伊和周意的耳麦里也都收信成功，看向了拜恩。距离两点十五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暴风组来的挺快。有暴风组的支援让他们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同时也紧张起来，他们即将跟白月正面开战。
　　“餐车。”
　　范洛伊突然开口，周意没反应过来：“什么？”
　　范洛伊指了指监控：“餐车，跟着它。”
　　“哦，好。”周意调了一直飞甲虫贴到餐车下跟着走，转头又问，“餐车怎么了？”
　　“里面装了七八份午餐盒。在工厂里除了餐厅还有其他无辐射区，我觉得应该查一查。”
　　“有道理。”
　　拜恩收拾了一下装备，对二人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探一探。”
　　范洛伊看着他抿了抿唇，只是点了点头。拜恩要亲自去B区，也要亲自走一趟那两条撤离的路线，带着范洛伊和周意太不方便，目标也大，留下他们盯着监控还能帮他规避危险。
　　拜恩走后，周意一直在操作飞甲虫到处爬，范洛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啊？”
　　“你在找狙击位。”
　　周意顿了一下，突然沉默不语，他确实有自己的算盘，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配合暴风组行动，他的仇他要自己报。
　　“你一直在看B区的结构，正对停机坪有一间休息室下面是操作室，奥索卡既然亲自来了，他一定会想亲自看机甲出动，最有可能会出现在那两间房间里。而那两间房正对停机坪没有合适的狙击位，但是可以利用边上的起重机，或者上面的通风管道，再不然更绝对的方法是夺下一台机甲，一炮送奥索卡去见他的上帝。”
　　周意撇了撇嘴，范洛伊说得都对。范洛伊能想到，拜恩也能，但拜恩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对于周意来说这就是默许，不过不管拜恩许还是不许，都拦不住他。
　　“我会见机行事的。”
　　“我想暴风组是要活捉奥索卡。”
　　“能抓得住就抓呗，抓不住还能让他跑？”周意把飞甲虫的控制面板交给范洛伊，“帮我看个路，我先把狙击枪带过去。”
　　范洛伊看着周意：“我如果不帮你呢？”
　　周意笑了笑：“那范总你自己保重。”
　　“周意。”范洛伊叫住他，叹了口气，“快去快回。”
　　“呵，行。”
　　范洛伊同时盯着拜恩和周意两边的行进路线。
　　拜恩在门口就遇到一个落单的，直接敲晕了拖进来夺了那人的身份卡和通信设备，他给那人注射了高剂量的镇定剂，足够睡十多个小时的。
　　周意的运气就不太好，遇上的都是成群结队的，他藏了将近十分钟也没逮到一个，只能折回来去爬通风管道。通风管道狭窄，带着狙击枪更不容易，周意舍弃了狙击枪的枪盒，背着枪爬了进去，有飞甲虫给他探路，爬通风管道虽然辛苦，却比拜恩大摇大摆四处逛要安全的多。
　　停机坪已经聚集了不少白月的人，拜恩不能靠太近，否则一打照面他就得暴露。他在停机坪的高台望了一眼，确保实时传输的画面能被暴风组接收到，就立刻撤离。接着他去探了一下两条撤离路径，可第一条路线他才走了一半，突然出了什么事，他抢来的通信设备里响起了类似警报的铃声，但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戴斯，往回跑。”耳麦里传来范洛伊的声音。
　　拜恩没犹豫转身疾步走起来，不到二十秒他身后的门忽然打开，冲出来三个人急急往拜恩的方向赶。因为他们赶去的方向一致，三人并没有怀疑，脚步不停甚至更快，一下追上了拜恩。
　　“跟着他们。”不用范洛伊说，拜恩也知道他现在别无选择，只有更这大部队走才不会突兀。
　　范洛伊看着其他飞甲虫的监控画面，说：“所有人都在向停机坪集合。”
　　可距离洛克给他们情报里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怎么突然就要集合了？拜恩刚刚离开的时候，白月的人还在餐厅吃吃喝喝呢。
　　出什么事了？
　　范洛伊不由紧张起来，逼迫自己控制呼吸的节奏，镇定再镇定，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跟在餐车上的飞甲虫进入了一个办公室，飞甲虫贴在餐车底下没能第一时间得到良好的画面，但等它爬出来，范洛伊就看见了他寻找数月的人——兰！
　　范洛伊赶紧操控这飞甲虫藏到隐蔽的地方，打开了麦克风。
　　“穿防护服，动作快点。”
　　“我还没吃东西呢。”兰走到餐车旁，打开看了看，挑三拣四地拿了一盒水果，拆开来吃。
　　“你……”
　　“慢慢吃。”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吸引了范洛伊的注意力，他让飞甲虫爬出来一点，搜寻那个声音的来处，却被兰挡住了大半视线。
　　兰很听话，果然吃得很慢，刚吃了一口水果就放下了，又拿了一盒快餐，打开闻了闻味道，一脸嫌弃地又放了回去：“就不能招个厨子吗？忽悠个做饭的很难吗？”
　　范洛伊从飞甲虫的视角看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好友，几乎一瞬就要热泪盈眶，兰瘦了很多，手腕戴着电子手铐，他方才扭头说话的时候，范洛伊分明看见他后颈上有痕迹，他被标记了。
　　“……找到兰了。”范洛伊对拜恩说，在B区二层的办公区，“似乎奥索卡也在，还需确认。”
　　拜恩正跟着汇入人群，就快抵达停机坪了，他暂时无法给予范洛伊任何回应。
　　兰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只是吃完了一盒水果：“不光是厨子，还需要换一个蔬果供应商，你们的采购员是不是拿回扣了？这水果是人工合成的吧，真难吃。”
　　“有吃不错了，废话多。”白月的成员十分不爽。
　　“很难吃吗？拿来我尝尝。”那个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沉缓有力，即便只是听声音，范洛伊就感觉这个人不好惹，不是令人害怕畏惧，而是一种会让人心生敬意的气势。
　　兰伸手拿来一盒水果走过去，终于让飞甲虫获得了良好的视野，让范洛伊终于看见了那个老人，奥索卡.霍尔斯顿，一个面容平和的寻常人。
　　根据资料，奥索卡.霍尔斯顿已经一百零二岁了，他看上去的年纪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稳稳地坐在大班椅上，看着兰的目光甚至可以说是和煦。
　　兰把水果递过去：“您老自己吃吃看，味道还不如营养剂。”
　　奥索卡轻轻看了兰一眼，拆了水果吃，吃了两口也没说什么。
　　“老师，已经集合完毕，我们应该去停机坪了。”
　　“嗯。”奥索卡放下吃了一半的水果，站起来向范洛伊说，“等回了地球，买一片果园怎么样？”
　　兰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没回答，转身去穿防护服。


第103章 赌一把
　　“确认目标人物，奥索卡.霍尔斯顿。”
　　范洛伊的声音出乎意料地镇静，看见兰时最初的震惊和激动被压制住后，他的心绪反而异常镇定利落。
　　“范先生，”范洛伊的耳麦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是Alice的队长罗杰，现在请您跟着我的指示撤离。”
　　“撤离？”
　　“白月将行动时间提前了。”
　　“他们紧急集合是我们暴露了？”
　　“具体情况不明，不过应该不是，没有敌袭警报，他们也没有搜查工厂。”
　　“戴斯……拜恩少校已经成功潜入。你们有办法接入飞甲虫的控制系统吗？”
　　“飞甲虫的传输信号范围有限，很抱歉我们暂时无法接管控制。”
　　“那我留下。”
　　“范先生……”
　　范洛伊打断他：“不是说白月没有搜查工厂？别废话了，趁我还能给你们当眼睛，好好利用吧。奥索卡正在向停机坪移动。”
　　耳麦另一头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罗杰的声音再次响起：“范先生，我现在将撤离点坐标发给你，一旦我们与白月交火，请你立刻撤离。”
　　“明白。”
　　罗杰和范洛伊的对话拜恩都听着，他在停机坪跟白月的人混在一起，没办法开口跟范洛伊说话，他满心焦急就想让罗杰赶紧把范洛伊带走，最终除了默默咬牙就连叹气都得憋着。
　　“戴斯，别担心我。”范洛伊简短的一句话极为克制，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是坚决，也是对拜恩的宽慰。
　　拜恩警惕地看着四周，只能压下心里对范洛伊所有的担忧和气恼。在那些白月的人当中，拜恩注意到一个游离在外的人影，攀坐在栏杆上，一条腿轻晃着，特别悠闲的样子。洛克在出任务之前总是那样，喜欢一个人在人圈外待着，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坐着，居高临下，拜恩问过他一次，洛克说他在望风。
　　拜恩慢慢向洛克靠过去，洛克很快也注意到了拜恩，他没动，等着拜恩爬上去找他。
　　“行动提前了。”洛克看了一眼拜恩抢来的名牌，说，“你的机甲C13，在第三列。”
　　拜恩一挑眉没想到他抢的居然还是个驾驶员。
　　“机甲可以开？”
　　“可以。兰设定了过载阈值，开启空间跳跃就会自爆。”
　　拜恩微微点头，所以这些机甲依然有强大的作战能力，只是被限制在了赫西斯的区域内。
　　“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但是要修改行动计划。”
　　罗杰的声音响起：“拜恩少校，Alice和Rebecca已经进入工厂最内警戒范围，正在寻找突破口。请务必制造混乱拖延时间。”
　　“收到。”
　　洛克看着拜恩，他虽然没有耳麦听不见罗杰的话，但他在暴风组时间也不短，根据目前的情况，得出的判断几乎一致。
　　拜恩说：“制造混乱。”
　　“知道，已经准备好了。”洛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遥控器，“电磁干扰器，整个工厂都会受影响。唯一的问题是，你的通信也会暂时中断。”
　　熙熙攘攘的停机坪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转向了同一个方向，面对二楼的主控室，奥索卡出现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兰面无表情地站着，冷眼看着停机坪。
　　奥索卡打开主控室的广播系统向白月的成员说：“人类星际殖民已将近三百年，现在，是时候回家了。”
　　停机坪一片寂静。
　　“回家吧。”
　　奥索卡简简单单一句话，外加三个字，仿佛是点了火药桶了，让白月那些人突然癫狂起来，欢呼与嘶吼一起爆发，像一笼野兽终于脱困而出，爪牙和利齿都在渴望鲜血生肉的祭祀。
　　拜恩的心惊了一下，奥索卡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范洛伊看着飞甲虫传来的画面，也是怔愣住了，突然福至心灵，呢喃了一声：“是地球……他们的目标是地球！”
　　「一级战斗准备……一级战斗准备……」
　　拜恩抢过洛克手里的遥控器，对范洛伊说：“阿洛，通信将中断一会儿。你现在立刻撤离！”
　　话说完，拜恩没有任何犹豫按下了遥控器，电磁干扰让停机坪的照明忽闪了几下，冰冷的广播系统也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噪音。
　　“砰！”一声巨大的响声惊吓了所有人，二楼主控室的玻璃裂出了蜘蛛网纹，中心点正是奥索卡的位置。
　　但玻璃只是裂，没有碎。
　　周意扣动扳机补了第二枪。防弹玻璃又如何，他早做了准备，狙击枪的子弹是特制的穿甲弹，三百米的距离，那块玻璃扛不住第二枪。
　　“砰！”整块落地玻璃炸裂开来，碎片顿时四射飞溅。
　　兰被惊到下意识抬手抱头弯腰蹲了下来。
　　奥索卡却格外镇定，他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任由部下把自己护在身后。
　　“老师您没事吧？”
　　“没有。”奥索卡甚至笑了笑。
　　“老师，我们先护送您离开。”
　　“不用，按原计划进行。老鼠在通风管道里，弄死就行了。”
　　“砰！”周意的第三枪依然是瞄准奥索卡，不过被奥索卡身边的人替他挡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把人掀翻，连带着扑倒了奥索卡，猩红的鲜血染了奥索卡一身。
　　“老师？！”
　　奥索卡被拖到一旁，他连防护服都没擦破。
　　“把兰带走。”
　　“老师，我们先送您走。”
　　“把兰带走。”奥索卡斜了那人一眼，不容人质疑的口吻带着怒气，他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
　　“是。”
　　停机坪的混乱只持续了那么一两分钟，奥索卡说计划不变，所以机甲驾驶员纷纷登上了机甲，奥索卡说弄死通风管道里的老鼠，所以安保机器人从各个方向抬枪，冲着周意所在的位置一通扫射，白月的一组人随后爬进了通风管道，要确认周意死亡。
　　飞甲虫的信号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虽然有些掉帧，但是这短短两分钟内发生的所有事情范洛伊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周意怎么样了，是不是及时撤离了？
　　而另一边兰被三个人半拽半拖得带离主控室，飞甲虫在混乱中贴在了其中一人的裤腿上紧紧跟着。
　　机会！兰被带出来，身边只有三个人。
　　范洛伊没有犹豫，要他撤离可以，他得带上兰！
　　范洛伊带上装备根据飞甲虫显示的位置奔过去，一路上也顾不上隐蔽了，遇上安保机器人就是一枪。索性刚才停机坪的动静太大，大部分安保机器人都向停机坪聚集了，白月的成员一早也都集合在了停机坪。
　　还有一道门，兰正向着范洛伊的方向过来。
　　范洛伊操控着飞甲虫飞到高空，确认兰的位置，他被三人围在中间，带头的那人已经在开门锁了。
　　范洛伊拉开枪保险，几乎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扣动扳机，一连两枪，一枪爆头、一枪胸口，被甲空尖弹威力巨大，防护服又不是防弹衣，那人当场死亡。
　　突变骤起，白月另外两个人拉住兰，纷纷拔枪，但对于范洛伊来说，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砰！砰！砰！”三枪之后两个人同时瘫倒在地，范洛伊把兰拉到自己身边，又朝着其中一人额头补了一枪，“砰！”就算他们穿着防弹衣，现在也是彻底凉透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兰还来不及反应，本能地蜷缩着身体，连惊叫都不不记得了。
　　“是我。”
　　“小伊？！！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来不及解释，先撤离。”
　　“等等，不能走。”兰拉住范洛伊，飞快地说，“停机坪里有四十台机甲，我只对二十台机甲做过调试。另外二十台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造的，如果奥索卡没有直接用我的系统设置，那二十台机甲是可以进行空间跳跃的。”
　　奥索卡并不信任兰，这样的情况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范洛伊拽住兰，看着他手上的电子镣铐问：“能强行取下来吗？”
　　兰摇头：“会炸。钥匙在奥索卡身上。我逃的话，他会引爆的。”
　　“罗杰，能听见我说话？”范洛伊尝试呼叫罗杰，却没有得到回音。
　　兰不知道罗杰是谁，但至少知道了范洛伊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们得回去。”
　　范洛伊突然掏出镭射刀：“兰，赌一把。”
　　“啊？！”
　　刚才的电磁干扰能影响通信设备和机甲、甚至工厂的电力系统，没道理不能干扰这小小的电子镣铐。电磁干扰的持续时间有限，他没空仔细想对策了。
　　镭射刀划过镣铐的腕带，一下就掉落下来，范洛伊一把抓过就往外抛甩出去，镣铐飞出去十几米，将要落地的时候突然爆炸，强大的冲击波把范洛伊和兰一起掀飞出去，撞在走廊尽头的墙上。
　　兰被撞懵了，浑身哪儿都疼。
　　“能起来吗？”范洛伊拽着兰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疼疼！小伊，你不能温柔点吗？”
　　“大小姐，等我们出去了你再喊疼行吗？”
　　“还不能走！”
　　“二十台机甲，就你这身板能干什么？跟我走！”
　　兰比力气他是比不过范洛伊，但倔起来一样不好对付：“主控室！只要那二十台机甲也连着网，我就能复写系统参数。”
　　范洛伊盯着兰，皱眉犹豫起来，他来就是为了救兰，不是跟他一起送死。
　　兰反手抓住范洛伊：“小伊！不能让他们去地球！”
　　吉赛尔遭遇袭击的视频、照片，那些混乱的、荒废的、遭难的景象一幕幕刺痛着范洛伊的脑神经，比起他这个旁观者，兰这个亲历者的伤痛和仇恨只会百倍千倍的浓烈。
　　范洛伊掏出一把枪塞给兰：“不会开枪就现在学。”


第104章 开战
　　“别小看人了。”兰颠了颠手里的枪，检查了一下子弹，似模似样的。
　　范洛伊挑眉一笑，跟着兰往回走，一边问道：“奥索卡身边有多少人？”
　　“一般一个护卫队五个人，主控室里死了一个，三个被你杀了，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但是经过了刚刚的刺杀，现在他身边至少得有三个护卫队。”
　　「呜呜呜呜——」刚刚的爆炸触发了入侵警报。
　　范洛伊看了一眼飞甲虫的主控板，调了两只过去主控室看看情况：“希望白月的人快点转移奥索卡。”
　　飞甲虫传回来的监控画面把范洛伊吓出了一身冷汗，奥卡索是被转移了，白月的护卫队把他团团围住送到了三楼休息室，飞甲虫在空荡荡的主控室转了一圈，镜头扫过停机坪，那里已经成了战场，有两台机甲突兀地左突右出，被其他人机甲围攻，原本密集停放的四十台机甲已经毁了好几台。
　　除了拜恩和洛克，范洛伊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在这么逼仄的空间内开机甲搏斗了。
　　“戴斯，有二十台机甲没有设置自毁，不能让它们离开停机坪。”
　　耳麦里响起一点沙沙的噪音，通信似乎还没有恢复。
　　范洛伊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带着兰迅速返回主控室，半道上遇到白月的人就两枪一个，很快他的弹夹就空了。
　　范洛伊趁着更换弹夹的时候，把飞甲虫的主控板交给兰：“先确认一下主控室是否安全。”
　　“嗯，没人。不过有一队白月的人正向我们这边来。”兰飞快地说完一句话，举枪扣动扳机。
　　“砰！”兰的枪法是真不怎么样，三十米的距离也没打中人。
　　幸亏是范洛伊反应快，拉开保险就跟着补了两枪，伸出另一只手拽了兰一把，把他护在身后：“走！”
　　范洛伊一边退一边扔出一个闪光弹。白月的火力比他强大，手枪对半自动步枪，他和兰非被射穿了不可。
　　拐过一个弯，两个人就到了主控室门口，兰的身份卡还能用，开门没花力气，两个人一进去就锁了门，范洛伊对着门锁开了一枪，破坏了密码锁，确保门外的白月成员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兰坐到控制台前，飞快地一通操作：“艹！机甲控制系统被锁了！”
　　“想办法啊！”范洛伊皱着眉头催促兰，他眼看着停机坪的顶棚正在缓慢开启，有四部机甲已经登上了弹射平台，“快点！”
　　“别催！正在弄！”
　　“戴斯？！戴斯！有二十台机甲没有设置自毁，不能让它们离开停机坪。戴斯，听到请回复！”
　　“沙沙——”耳麦里还是只有噪音，范洛伊急出了一头汗，门外白月的人正在想办法砸开主控室的门。
　　范洛伊看了看飞甲虫的监控，才发现已经丢了十一只飞甲虫的信号，不知道是被毁了，还是由于电磁干扰器的缘故暂时丢失信号，无论是哪一种，他现在跟周意也失联了。
　　“戴斯蒙德！！”
　　“……收到。”
　　听见拜恩声音的一瞬间，范洛伊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额角的汗水从他眉峰滚落，恍惚像灼在他心口的眼泪。
　　“我会想办法破坏弹射平台。阿洛，你必须立刻撤离！”
　　“好。不用担心我，我立刻走。”
　　范洛伊来到兰身边：“搞不定就走，机甲留给暴风组处理。”
　　“暴风组？”兰有些惊讶，但手和眼都没离开操作台，“等一下，我马上就能得到控制权限了。”
　　“嗙！”控制室的门被爆破，碎了个七零八落。
　　破碎的钢化门像陨石一样砸下来，范洛伊眼疾手快把兰护在身下压着他趴到主控台底下，险险避开一劫，侥幸没被砸成肉饼。
　　来不及了！
　　烟尘还未散开，白月的人已经冲了进来，范洛伊端起枪一通扫射，打空弹夹后，靠着兰那没准头的火力掩护立刻换弹。
　　封闭的顶棚逐渐打开，天光洒进停机坪，刺目的阳光让范洛伊遍体身寒。
　　来不及了！！
　　“戴斯！”范洛伊已经顾不了弹射平台和机甲了，主控室只有一道门，他和兰现在是瓮中之鳖，他得想办法先出去。
　　“啧。”周意的轻啧突然在耳麦中响起，“范总，如果能回去，替我去给我哥扫个墓，带一句对不起。”垃圾暴风组，有个屁用！
　　“砰！砰！砰！”连续的枪响是从周意那边传来的，他从通风管道里逃出来，并没有撤离，而是爬上了起重机平台，他的第二个狙击点，原本瞄准的仍然是主控制室上方的休息室，是奥索卡，直到通信恢复，他听见了范洛伊对拜恩的喊话，不能让机甲离开停机坪。
　　在周意自己都没察觉的一瞬，他的目光已经从奥索卡身上移开，望向了弹射平台，不能通过主控系统关闭弹射通道，那就暴力破坏顶棚的电机轴。
　　但周意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起重机不是通风管道，他一旦开枪就会暴露位置，再没有退路。
　　奥索卡，还是弹射平台？
　　抉择并没有周意想象中那么艰难，一枪打死奥索卡太便宜他了，就应该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安排的计划毁于一旦，活活气死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瞄准，扣动扳机，承受后坐力。开启的顶棚突然卡顿了一下，停住了。
　　范洛伊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见一座机甲朝着起重机发射到导弹，刹那间火光冲天。
　　“！！”尖叫像是被烧红的铁块堵在范洛伊的喉咙口，烫和疼都能杀了他。他还没答应周意要替他扫墓呢！！
　　周意他……
　　“小伊！他们人太多了！”
　　范洛伊咽下了狠狠撕裂了他心脏的悲痛，一边火力掩护他自己和兰，一边在破碎的落地前钉了根绳索：“跳下去。”
　　“啊啊？！”
　　“跳！”
　　范洛伊推了兰一把，才不管他怕不怕高。
　　兰一咬牙一闭眼顺着绳索滑下去，啪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不待他喊疼，范洛伊也跳了下来，拽着他就跑。
　　停机坪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机甲之前的“肉搏”越发惨烈，停机坪的空间对于机甲来说太小了，就跟个鞋盒子似得，拜恩和洛克战斗力再强在这里也施展不开。刚刚一发导弹，这个鞋盒眼看就要被轰塌了。
　　范洛伊正想着要怎么离开，一抬眼就看见有两台机甲正往顶棚上爬，想不借助弹射平台发射，直接从开启的缝隙中离开停机坪。
　　能拦阻机甲的只有机甲。范洛伊眼前就停着两架没有被发动的机甲，不知道是原本白月的驾驶员就不够，还是出了意外，反正范洛伊现在要征用白月的机甲。
　　“小伊？！你干嘛！”
　　范洛伊露出狠戾的眼色：“开机甲过过瘾。上来！”
　　“范洛伊！”拜恩听见了他说话，爆出一声怒吼，被范洛伊直接无视。
　　机甲一般都有副驾驶座，白月的机甲也不例外，范洛伊跳进驾驶舱坐好，拉开防护服脱了一半，稍稍低头将机甲的神经元接口对准自己脑后脊柱C3的位置扣住，立刻开启对接。
　　兰跟着范洛伊进入驾驶室，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知道范洛伊喜欢机甲，但是他是Omega，第一次进行机甲的神经元接入是很疼的！
　　「接入成功，进行身份验证……」
　　机械音将兰从呆滞状态中惊醒，他爬进副驾驶，对操作系统进行重新设置，洗掉原本的驾驶员身份资料，让机甲重新接受范洛伊作为驾驶员。
　　“小伊？你还好吗？疼不疼？”
　　疼，当然疼，机甲的神经元接入像是一根探针从脊椎扎进他的脑门，一瞬间的刺疼激得他冒了一身冷汗，实在没余力去回应兰的担忧了。
　　「身份验证通过。」
　　范洛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戴斯，机甲序列号A9请求通话。”
　　“……”拜恩真的要气疯了，这一刻他真的后悔爱上范洛伊了，如果不是他而是别人，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他从伦萨逃出来，更不会允许他来赫西斯！是他宠他太过头了！
　　得不到拜恩的回应，范洛伊没办法再等，左手拉动操作杆脱离机甲停靠的支架，右手将粒子枪装备上，踩着一旁另一座机甲跃上顶棚，朝着开启的缝隙爬过去。
　　范洛伊的行动速度很快，快到兰觉得自己的胃被扔进了老式的滚筒洗衣机，颠三倒四地滚了几圈，难受得他都要吐了。
　　“……小伊！你慢点！我要吐了！”
　　范洛伊顾不上后排副驾驶上的兰：“先别吐，查一下这架机甲能不能做空间跳跃。”
　　兰听到范洛伊的话，强忍着晕眩和恶心，再次已总设计师的身份登录了机甲的核心控制系统：“……可以……”
　　“妈的！你以后可别造机甲了！祸害全人类！”范洛伊恨得咬牙切齿。
　　“去你的！你以后可别说要开机甲了！活着不好嘛！”兰气得直接怼回去。
　　“助纣为虐！”
　　“我……！别废话，给我把那两台机甲打下来！”
　　范洛伊刚爬出顶棚就看见远处一道光爆闪，紧接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气浪和火光呼啸着卷过来，几十吨重的机甲都几乎要被掀翻过去。
　　一架机甲自爆了。
　　范洛伊长出一口气，兰总算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下一刻范洛伊迎着爆炸的余波，冲着另一架机甲飞过去，在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粒子枪伺候，打爆了它的驾驶舱，笨重的机甲失去控制直直得从半空堕下去，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紧接着发生爆炸，滚滚浓烟裹着熊熊火光随风拉扯出割裂天际的伤痕。
　　“范先生，暴风组将对白月基地发动进攻，请立刻撤离。”
　　“罗杰？有二十台机甲可以进行空间跳跃，包括我现在驾驶的这台。”
　　“收到。请范先生根据坐标迅速撤离。”


第105章 空间跳跃
　　范洛伊将罗杰给的坐标设置为目的地，准备撤离，但继他之后有不少机甲从停机坪顶棚爬出来，看来拜恩那边并不顺利。
　　“戴斯？！”一模一样的机甲敌我难分，范洛伊不知道是不是给乱枪扫射过去。
　　“C13—戴斯蒙德.拜恩，通话请求。”
　　范洛伊立刻通过了拜恩的通信，序列号为C13的机甲出现在范洛伊的系统上，标记为友军。
　　“A11是洛克，可以建立通信。”
　　很快三架机甲构建互联、共享彼此的位置和状态。停机坪的顶棚被彻底摧毁，白月的机甲接挣扎着冒出头来，范洛伊当他们地鼠打，绝大部分机甲被拜恩和洛克按在停机坪里爆锤，白月根本无法组织编队，被压制得死死的。
　　突然范洛伊的雷达上出现了一片小红点正从北面快速向他们移动。范洛伊放出了侦查飞行器，数秒后实时画面传回来，是装甲坦克和机动部队，拜恩和洛克也同时接收到了警报。
　　“是赫西斯的自卫军。阿洛你必须立刻撤离。”
　　“那你们呢？”
　　还不等拜恩回答，对空的雷达上也出现了密集的红点，不用机甲响起警报，范洛伊肉眼就能看见从天而降的机甲，数量惊人，像漫天飞舞的蜂。赫西斯自卫军的武装实力非常可怕。
　　“阿洛，你的机甲可以进行空间跳跃，立刻撤离！坐标RA18h48m1s|Dec-26°40′13″。”空间跳跃对驾驶员的身体负担很大，但现在他们马上就会被赫西斯的自卫军包围，没有其他办法了。
　　拜恩给范洛伊发了一个坐标，并不是罗杰之前给的。就算他们三台机甲是DSSJ，速度、强度和战斗力都远超过一般的机甲，也不可能应付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自卫军机甲和地面装甲部队。
　　“戴斯，那你们……？”
　　“范洛伊！撤离！”
　　“撤什么！周意呢？！”
　　拜恩和洛克已经从停机坪出来，还有白月所剩不多的几架机甲，在赫西斯自卫军的眼里，他们并没有区别，猛烈的攻击骤然而降，都不需要暴风组对工厂进行轰炸，它眼看着就成了火海废墟。
　　“坐标RA18h48m1s|Dec-26°40′13″！立刻撤离！”
　　范洛伊顾不上再跟拜恩争执，在密集的火力压制下，他能操纵机甲躲闪保命就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工厂外的空旷荒漠里赫西斯的自卫军对白月的机甲狂轰滥炸，比起范洛伊毫无章法地四处逃窜，拜恩和洛克两架机甲配合默契、目标明确，他们一边相互掩护，一边将自卫军的编队冲散。
　　砂石随着火炮导弹的爆炸扬起几米、几十米高的沙尘暴，仿佛是能吞噬日光的巨兽，从天崩地裂里爬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能遮天蔽日。飞梭导弹织出密集的火力网，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范洛伊躲不过去的只能靠着DSSJ机甲的非凡强度硬抗。导弹、粒子炮在砂石岩地上留下的深坑都可能成为他们长眠的墓穴。
　　「嘀嘀，机甲左翼损伤10%……」
　　就在这时候罗杰再次出声：“第一阶段任务完成，Alice撤离。第二阶段任务进行中，请拜恩少校掩护Rebecca于90秒后撤离。”
　　“收到。”拜恩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坐标RA18h48m1s|Dec-26°40′13″，请求星际医疗救助。”
　　“收到，暴风组援救申请批准。”
　　范洛伊操控着机甲击落一架自卫军机甲的时候，兰已经替他设置好了空间跳跃的程序，替范洛伊作答：“A9收到，跳跃准备，倒计时30秒开始。”
　　“兰！”
　　「29、28……」
　　他必须立刻撤离，范洛伊心里无比清楚，他是为了救兰而来的，这是他离开赫西斯最后的机会了。但他不能把周意丢在这里，他说了要一起回去的！而且他可以和拜恩并肩作战的！
　　“戴斯！”
　　“……”拜恩没有再回应范洛伊。
　　范洛伊想取消空间跳跃：“兰！取消跳跃！”
　　兰锁定了空间跳跃的程序，不允许范洛伊手动取消。
　　“兰！”
　　「20、19……」
　　“……兰……给你介绍一下，戴斯蒙德.拜恩，我的Alpha。”
　　范洛伊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带着怎样的情绪，像是恨、像是苦、像是诀别的沉痛、像是无尽的深爱、像是眼前荒漠中的一切被战火灼烧后的灰烬。
　　浓烟四起、爆炸连天的战场上，机甲驾驶舱里却突然寂静，空间跳跃的倒计时一闪一闪地跳动着。
　　“小伊……给你介绍一下，洛克，我的Alpha，”兰嗤笑了一声，“可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范洛伊愣神的一刹那，机甲被两枚飞梭导弹击中，强烈的冲击让他更懵了。
　　「嘀嘀，护盾损伤35%……」
　　「空间跳跃倒计时，10，9，8，7……」
　　“狄塞尔，洛克.狄塞尔。”
　　这是范洛伊第一次听见洛克的声音，冷冷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兰悄悄垂下眼，轻声念着：“……洛克.狄塞尔……”
　　范洛伊的机甲从密集的火力包围圈中一闪而出，从雷达上突然消失不见。
　　拜恩像松了口气，轻轻叹息，就是刚刚那一瞬间，他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也像是突然消失了，贯穿全身的疼痛延迟降临却迅速扩散，仿佛能将他的灵魂撕碎。
　　“戴斯蒙德，”洛克说，“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空间跳跃必须是成功的。
　　两台机甲向高空不断攀升，借助DSSJ的速度将自卫军的机甲甩在身后，但他们又控制了速度，没有直接脱离自卫军的射程范围，而是引诱着自卫军紧追不舍。他们要掩护Rebecca撤离。
　　***
　　黑暗的宇宙像永远沉睡不醒的夜，忽闪而现的机甲恍若尘埃漂浮在无边的寂寞中，而星海只在远方。
　　范洛伊甚至来不及眨眼，所有一切都戛然而止，他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又仿佛是堕入了梦境。
　　“……呵……”兰发出了一声喟叹，他们还活着。
　　两个人看着机甲雷达上空无一物，四周一片漆黑，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小伊，你还好吗？”最终还是兰先开了口。DSSJ对驾驶员的匹配度要求很高，范洛伊是Omega，还是第一次驾驶机甲，直接跳上了DSSJ，经历一场恶战之后又是空间跳跃，对他的身体和精神压力都非常大。
　　范洛伊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兰，你被标记了？”
　　“你又是怎么回事？”
　　“……”
　　“……”
　　仅仅半年时间，两个无话不谈的好友居然不约而同地选择缄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范洛伊望着无尽的黑暗，他松开了一直紧紧握着操控杆的双手。他从小将驾驶机甲作为人生理想，从没有想过放弃，就算是Omega，他的心里也并未真正放弃。直到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荒唐，操控机甲并没有让他觉得快乐，那强烈的冲击、急速的飞驰、巨大的破坏力，无一不让他体会到深深的绝望和悲凉。
　　那些关于战争的真相才是拜恩不想让他来的原因，不愿让他亲历的东西。
　　还有，周意……
　　范洛伊突然陷入昏迷，把兰吓了一跳，但机甲系统给出的驾驶员体征报告显示他并没有身体或神经元的损伤。比起昏迷，他更像是睡着了，只是心跳过快、体温也偏高。
　　“范洛伊！”兰叫不醒范洛伊，突然憋不住眼泪掉落，抱着头崩溃地哭了出来。


第106章 银河勋章
　　范洛伊是在医院醒来的，医生说他昏迷了三天，是被第四舰队的搜救小组送来的。兰也跟他一起被送进来，在另外一间特护病房，兰家谢绝访客，范洛伊无法去探病。康柠作为范洛伊和兰的家庭医生，全程参与诊疗，但兰那边她根本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渐渐地几乎成了范洛伊的私人陪护。范洛伊向康柠打听兰的状况，康柠不能跟他透露病情，只告诉他兰没什么事。
　　范洛伊留院观察两周，在这期间，路辛川一有空就会来看他，就算人不来也会每天给他一个视讯电话，然后把林见遥派来。范洛伊并没有什么身体损伤，林见遥来看一眼确认他还喘着气，一般不会跟他多说话，来去匆匆。听说路卓最开始范洛伊昏迷时偷偷来过，被林见遥赶走，后来没有再出现。路安来医院复诊手臂的时候，顺路也来了一回，说是来观摩一下疯子，替他吃了不少水果，还有医院给的复合维生素果冻。
　　这两周范洛伊并不清闲，搜查科的人来得比路家人来得都勤快，范洛伊违反了规定私自离开伦萨，如果不是他住院，搜查科更希望把他押进审讯室。
　　范洛伊对搜查科是有问必答，但答案大部分都是“涉及机密任务，我不方便透露，请向特战部核查”，不用多久搜查科对他的不满就爆了表，天天都来骚扰他，每一个问题都要换着法子问好几遍，直到被康柠赶走。
　　而从始至终，范洛伊没有得到任何来自特战部的消息，没有任何关于拜恩的消息，就连路辛川都没能得到任何信息，又或者是路辛川知道什么却不告诉他。
　　两周后，范洛伊出院，搜查科对他的调查没有结束，UNX的项目他被禁止继续参与，公司副总杨素就带了一堆活儿丢给他，确保他忙成陀螺。
　　联盟的新闻对赫西斯也没有任何报道，生活正常得仿佛一潭死水，好像只有范洛伊一个人惧怕着如此真实的假象。
　　范洛伊又拨了拜恩的电话，在一长串拨号音之后仍然是那一句简单、潦草、有点不耐烦的“在忙，请留言”。
　　“……早点回家。”
　　空荡荡的家安静得让范洛伊害怕。他披了件针织外套走下楼，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冰箱里原本新鲜的食材都早已腐坏，被Zed清理掉了，橱柜里除了剩下的两包坚果，还有就是营养剂了，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范洛伊站在空空如也的冰箱前好几分钟，终于在Zed的催促下关上了冰箱门，他呆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酒柜，将其拉开，在琳琅满目的各种烈酒中来来回回地游巡，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伸手又关上了酒柜，径直回了房间。
　　兰失踪的时候，范洛伊请了灰鹫四处寻找，现在拜恩失踪了，他却不知道能向谁求助。
　　在家休息了几天，范洛伊就回到公司上班，他像个无情的工作机器，在公司和实验室两头跑，每天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公司职员忍不住在没有领导的小群里大呼救命，甚至有人偷偷问彭浩，能不能赶紧把老板领走。
　　彭浩倒是想，可范洛伊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不是有关工作的话题，他一个字都不听，更不会回应。
　　不工作的时间，范洛伊就在家拼拼图，拜恩留下来的一大摊子拼图，他一块一块、一点一点拼上去，效率居然还挺高，没到两周就完成了八成，还剩不足一百来块，眼看马上也能拼好。可拜恩还是没回来。
　　又到了周六，范洛伊不想在家待着，又准备去实验室加班，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家里突然来了意外的访客。
　　这一次，沃尔特上将是一个人来的。
　　“您请进来坐吧。”
　　沃尔特上将没有进门，向范洛伊递出一个呢绒的饰品礼盒：“我就不进去了。你应该并不欢迎我。”
　　范洛伊看着沃尔特上将手里的东西愣了几秒，慢慢接了下来，问：“这是什么？”
　　“银河勋章。”
　　“为什么给我？”
　　“它属于你的丈夫，戴斯蒙德.拜恩。”
　　范洛伊低着头，冷冷地说：“那您该交给他。”
　　“对不起。”
　　沃尔特上将说的没错，他不受欢迎。范洛伊差点直接将门甩在他脸上，他想听到的并不是“对不起”，永远都不想听到。
　　范洛伊背靠在门上，站了不知多久才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光鲜噌亮的银河勋章。教科书里写说银河勋章是熔铸了数十种来自各个星球的矿石而造的勋章，它有彩虹一般绚丽的色彩，也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纯白光芒，它是联盟的最高荣誉，是多少军人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而现在，它就静静躺在盒子里，就在范洛伊手里、在他眼前，这时候范洛伊才意识到它原来那么轻。
　　银河勋章边插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有拜恩的签字和一个可以扫描读取的信息码。
　　范洛伊扫取信息码之后得到的是一个视频文件，打开后他看见了拜恩，他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坐在一架钢琴前面，冲着镜头笑了笑，竟然有些憨傻的腼腆。
　　范洛伊一下笑出来。
　　拜恩留给他的是一首钢琴曲，范洛伊并不熟悉，搜了一下才找到。
　　《Don’tForgetMe》——
　　Don‘tforgetme不要忘记我，
　　Keepmeinyourmemory把我留在你的记忆里，
　　Letmebeyourfavoriteangel让我做你最爱的天使，
　　Justkeeponmovingon继续前行，
　　Remember记住，
　　Thatlifealwaysgetsbetter生活总会变得更好，
　　Cryforme,but,promise,darling为我哭泣，但，答应我，亲爱的，
　　Youwillkeeponstayingstrong你会一直坚强，
　　Lookatme,lookatmeintheeye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Youhavegivenmeaperfectlife你给了我完美的一生，
　　Iampromising,thisain’tgoodbye我保证，这不是再见，
　　Everythingwillbealright一切都会好起来。
　　曲终的时候，拜恩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镜头，微笑着说：“阿洛，我爱你。”
　　“阿洛，对不起。”
　　范洛伊靠着门缓慢地蹲坐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握着手机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又拨了拜恩的电话，依然是长长的拨号音，依然是简短且敷衍的留言信箱。
　　「在忙，请留言。」
　　“……”
　　范洛伊咬着后槽牙，狠狠将手机砸出去，跌跌撞撞的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他好疼，好疼！
　　他缩在地上，肚子刀绞锥刺的剧烈疼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咬着牙不肯呼喊，却忍不住痛得闷哼。
　　Zed挪过来，发觉范洛伊身体状况不对，立刻开启应急呼救。
　　范洛伊在剧痛中很快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进医院的，等他在醒来，是康柠在他身边。
　　“醒了？”康柠见他睁眼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柔声问他，“感觉好点了吗？疼吗？”
　　范洛伊看着康柠，眼神发直，又好像并没有看着她，他轻轻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泪就掉落下来。
　　“……”康柠愣住了，她没见过范洛伊哭，这个人一贯像个感情系统故障的疯子，就算是当年为了乔予，他都没有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康柠摸了摸范洛伊的额头，又帮他擦掉眼泪，叹气：“没事了，没事了。不疼了。”
　　范洛伊一直没说话，他不出声，只是眼泪止不住。康柠骗他，他疼，很疼很疼。
　　路辛川急匆匆赶过来，范洛伊并不想见人，躺在床上装昏迷，路辛川在病床边上陪了半小时，最终被林见遥劝走了。
　　林见遥看着范洛伊，只有一声叹息。
　　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范洛伊在黑暗里睁着眼，仿佛望着那片无边无际的宇宙，他想求遥远的星海、求一点点不朽的光，可他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第二天康柠来的时候，一看范洛伊的状况就知道他一夜没睡，憋不住叹了一句：“哎，怎么……兰这样，你也这样……”
　　范洛伊听见康柠提到兰，才有了些反应，慢慢启唇，用干哑的声音问：“兰怎么了？”
　　“……”
　　“兰怎么了？”范洛伊问了第二遍。
　　康柠一咬牙，回答了他：“要死不活！”
　　“我要见他。”
　　“见不了。”康柠又忍不住叹气，“后天，兰家里就要把他带走。别说你见不到，现在连我都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
　　康柠已经开了口，再想闭嘴也完了，她出去看了看，显得十分小心，再坐回范洛伊的床边，说：“兰被标记了。”
　　“我知道。”
　　“他是兰家的小少爷，怎么能莫名其妙地被Alpha标记？这件事情兰家肯定要捂严实，我们这些医护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了。”康柠哈了一声，“让兰家里知道，肯定告到我家破人亡！”
　　以兰家的势力和财力，家破人亡都算是放过康柠的了。
　　“所以呢？”
　　“……还所以？没所以。反正就是他们要带走兰。”
　　“兰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范洛伊听明白了，兰家要的不仅仅是保密而已：“他们是要逼着兰洗掉标记？”
　　康柠点头：“可兰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洗标记……”
　　康柠最后一句话的声音非常非常轻，几乎轻到范洛伊听不见，但他还是听轻了。
　　“兰不愿意！”
　　“哎……”


第107章 两年
　　拜恩回到家，打开门，屋子里一片黑，霜白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洒进来，混杂着霓虹的五光十色，他在门口站了两秒屋内的灯才缓缓亮起，Zed从长久的待机中被唤醒。
　　“拜恩先生，欢迎回家。”连Zed的机械音都让拜恩感觉亲切，长长吁了口气。
　　“Zed，好久不见。”
　　“拜恩先生，好久不见。”
　　拜恩走进家，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也毫无活人气，比他第一次踏足的时候更冷清，像是好久都没有人住了。
　　拜恩的心像灌了铅，一点一点在往下沉。
　　“Zed，阿洛呢？”
　　“主人已经一万八千二百九十四个小时没有回来了。”
　　“你说多久？”
　　“七百六十二天零六个小时。”
　　“两年……？”
　　范洛伊没有等他回来。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是。”
　　“……”拜恩哑了嗓子，又追问，“他去哪里了？回路家了？”
　　“不知道。没有。”
　　Zed不知道范洛伊去了哪里，但他没有回路家。
　　“他走之前，没有交代什么吗？”
　　“没有。主人是突发疾病，送医救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突发疾病？！阿洛怎么了？！”拜恩一下就慌了神，“他病了？什么病？”
　　是因为驾驶机甲？受伤了？什么病需要治疗两年都不能回家？还是军方为难他了？特战部？搜查科？
　　Zed的机械眼闪了闪，最后给出答案：“不知道。”
　　拜恩慌乱了几秒，给路辛川拨了个电话，路辛川直接挂断没有接听，拜恩不知道路辛川是很忙还是故意不搭理他，他顾不上，紧接着给路安打了个电话，拨号音响了几下，接通了。
　　“戴斯蒙德？”
　　“路安，范洛伊呢？”
　　“你不是死了吗？诈尸啊？”
　　“阿洛呢？”
　　“呵……”路安冷笑了一声，“不知道。”
　　“路安，求你了，告诉我阿洛呢？！”拜恩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他必须立刻马上找到范洛伊！立刻！马上！
　　“……是真不知道。他失踪了，两年前就失踪了。”
　　“什么意思？”Zed说是送医救治，怎么又成了失踪？！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他就是突然失踪了，跟兰一起。应该说是他带着兰逃跑了。我爸动用了二处的暗网也没找到人。”路安叹了口气，“哎，祝你好运吧。”
　　失踪？逃跑？连二处都找不到人？！
　　到底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拜恩联系彭浩、康柠、甚至肯特，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知道，范洛伊已经失踪两年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怎么会……？！
　　拜恩瘫坐在玄关，惊慌无措得崩溃。
　　“拜恩先生，您哪里不舒服？需要为您呼叫紧急救护吗？”Zed的学习能力很强，上次发生这样的状况，还是两年前范洛伊突然疼到昏厥。
　　“阿洛……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人突然疾病昏倒，我呼叫了紧急救护，五分钟后主人被送往医院，之后主人就没有再回来过。根据系统设置，十天后我进入休眠状态，每两周自动唤醒一次，做全屋清扫。由于主人不在，所有访客谢绝入内。”
　　“访客？都有谁来过？”
　　Zed报了好长一串名单，除了路家，还有彭浩和范洛伊公司里的人，另外军方也来过好几次，甚至还有他的姐姐。在他的死讯传回来之后，他姐姐来过一次，想见一见范洛伊，可惜来晚了。
　　“阿洛突发疾病，是什么时候？”
　　“星年历332年9月28日，上午9点03分。”
　　“突发疾病？”
　　“腹部剧烈疼痛至休克。”
　　休克？！怎么会这么严重？！
　　“毫无原因的突发疾病？”
　　Zed的机械眼又闪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主人突然病倒之前，家里来了客人，他没有进门，只跟主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送了主人一样东西。”
　　Zed打开圆滚滚的肚子，推出小型储物抽屉，里面存放着呢绒礼盒还有范洛伊砸坏的手机。
　　拜恩看见礼盒的一瞬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明白了范洛伊突发疾病的诱因，是他的死讯，那里面有他给范洛伊的遗书。
　　银河勋章和他的卡片放在一起，拜恩根本不敢想象范洛伊收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录视频的时候，是周意闯入闹了一场之后，他有一半原因是嫉妒乔予，另一半，是自私得发狂，明知道范洛伊有多恨“遗书”，可他想占有他的心思根本控制不了。
　　“……”拜恩捏掉卡片，恨透了自己，他到底多自私多狠毒才能留下这样的东西伤害范洛伊？！
　　而这一刻的后悔却还不足够他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到底做错了什么。
　　拜恩拿着范洛伊砸碎的手机，让Zed尽量读取数据。
　　“……数据修复60%。最后通话3秒，通话内容……”
　　通话内容是空的，是范洛伊的沉默。而通话对象，正是拜恩自己。
　　拜恩回来之后，查看自己的通信记录，他有很多未读信件和语音留言，他来不及一条一条看就急匆匆回来了，现在他才想起来，让Zed调出了范洛伊给他的所有留言。
　　一共三十三条，除去最后一条只有沉默，其他的留言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四个字。
　　“早点回家。”
　　拜恩一条一条把所有留言听完，听到第十条的时候，他的眼眶里积蓄起了泪。
　　范洛伊给他的留言从来只有这四个字，可拜恩过去却从来不明白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曾经嫉妒乔予得到了范洛伊所有的爱，直到现在才明白，他曾经得到的并不比乔予少，甚至更多，多得多，他曾拥有了范洛伊和他全部的爱，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对于范洛伊而言，他所求的爱情不过就是“早点回家”而已。他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没有厌弃他的Omega生父，不再寄人篱下、不需要察言观色、不做任何人的替罪羊、也不是谁用来弥补内心遗憾的安慰剂，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回到身边、一直陪伴他的人，一个不会抛弃他的人，愿意给他一个家。
　　因为想要一个家，就算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他都不曾真的怨恨林见遥和路安。因为想要一个家，他就甘愿让乔予标记他。
　　因为想要一个家，他让拜恩敲碎了自己坚硬的壳，用所有的温柔包容他。
　　他明明都知道的，明明都清楚，可就是他自己，用最残忍的方法把脆弱不堪的范洛伊狠狠碾碎。
　　Don'tforgetme不要忘记我。
　　让他记得他。
　　Cryforme为我哭泣。
　　让他为他哭。
　　You'llkeeponstayingstrong你会一直坚强。
　　让他为他坚强。
　　“阿洛！！！”
　　到此时此刻，他居然希望范洛伊一直在等他，还想把他找回来，让他原谅他，继续爱他……
　　真可笑！
　　真可怕！


第108章 他在科威尔
　　空荡的房间，连空气都是冰冷。
　　拜恩走到床边，脑海里全是范洛伊，他喜欢卷被子，睡着了之后好像本能似的会往他身边靠、往他怀里钻；想他就站在窗边，指间夹着烟，淡淡的烟味一点都不好闻，拜恩想念他身上的琥珀香。
　　床铺、衣橱，都太过干净整洁，两年了，连衣物柔顺剂的味道都无法残留下来，更何况琥珀香的信息素。
　　没有范洛伊，这个家、这个房子、这个屋子原来冷清寂静得令人窒息，让拜恩害怕得想要立刻逃跑。他怎么能理所应当地以为范洛伊还在等他？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阿洛……”拜恩哽咽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在这一片静谧中却格外刺耳。
　　拜恩走下楼，在会客厅里发现了尚未完成的拼图，Zed遵从范洛伊的指令，一直没有收拾过拼图，上面积了一层灰，像是他被时光封印的承诺。
　　他说想陪着他。
　　他说知道了。
　　拜恩伸手触摸不完整的拼图，掌心指腹抹开那层尘灰，他仿佛能从那一小块一小块碎片上触到范洛伊指尖的温度、感受他在漫长的等待中期待着又绝望着。
　　“……对不起。”他的思念有多深愧疚就有多深，越是心疼越是抓狂，所有无处发泄的情感在他心里拧成一团，只剩一个刺透了他心脏的念头，把范洛伊找回来！
　　可没人知道范洛伊在哪里，连路辛川都不知道。
　　路安说，范洛伊是带着兰一起消失的。
　　这是不可能的。没有周意的帮忙，范洛伊做不出以假乱真的假身份。就算是他请肯特帮忙，以灰鹫的能力和关系网，能帮范洛伊逃一时，却无法帮他瞒过二处的搜寻。
　　一定有人说谎，路安？
　　路安没必要骗他。
　　路辛川？
　　得罪兰家对路辛川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会在军方处处受制，路辛川就算为了保护范洛伊，也一定会要在兰家之前找到他。
　　如果连二处都找不到范洛伊和兰，难道他们不在联盟领域里了？
　　凭他们两个Omega是不可能逃这么远、逃得这么悄无声息。一定有人帮他们。
　　谁做得到？谁又有理由这么做？拜恩想不出来。
　　***
　　拜恩急匆匆去了特战部，他找不到范洛伊，说不定洛克能找到兰。
　　洛克回来之后还要接受内部调查，花的时间要比拜恩长的多，拜恩回来的时候，他刚得了个喘气的功夫，正喝着营养剂、看着没有营养的情景喜剧。
　　洛克一耸肩，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你标记了兰，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标记他是情势所逼，他应该早就洗掉标记了。”
　　那时候兰说的话，拜恩也听见了，那么直白的示爱绝对不是被逼无奈。
　　“你是他的Alpha！”拜恩被洛克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毛了，但他一气之下竟想不到骂他的话。
　　拜恩了解洛克，他不是看起来那样没心没肺、冷血无情，如果真的根本不在乎兰，他大可不必来伦萨，地球、圣乔治亚、伯加利、霍格，他想在哪里接受组内审查都可以。
　　洛克斜眼看着拜恩，问：“所以呢？你找不到自己的Omega就来找我麻烦？是看我太闲？”
　　拜恩彻底炸了，伸手揪起洛克的衣领，两个人废话不说直接动起手来。
　　两个人在休眠状态里太久，身体的反应速度远不如从前，打起架来都力不从心，乒铃乓啷地把休息室一通砸，引来了特战部其他人把他们两强行分开。
　　“干嘛呢？！”林真少将走进休息室，来回看了看两个人，“刚回来就想吃处分啊？”
　　两个人都不说话。
　　休息室里气氛紧张又尴尬，还没等林真想好怎么处理这两个人，突然门口又聚了一群人。
　　“请问，洛克.狄塞尔是哪一位？”
　　休息室里的人纷纷给门口的“客人们”让开一条道，洛克看着他们应了一声：“我。”
　　“狄塞尔先生，我们是伦萨警察局的，这是逮捕令，请你跟我们走。”
　　洛克皱着眉头接过逮捕令，草草看了一眼，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回头看向拜恩，走了两步过去，把逮捕令拍到他胸口：“呐，不是找人嘛，找去吧。”
　　洛克一松手，逮捕令飘落在地，他转身走到警察面前。一整个休息室莫名其妙的围观群众突然有了动作，默默站到了洛克的身前，拦在警察和他之间对峙起来。
　　警察是警察，特战部是特战部，不论洛克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特战部的人不能就这么被警察带走，有逮捕令也不行。尤其洛克和拜恩才刚回来，特战部上下还没来得及给英雄开庆功宴，凭什么让警察直接把脚踩他们脸上？！
　　拜恩捡起逮捕令，直接愣住了，拘捕洛克的理由是暴力胁迫、强制Omega发情、强迫标记等十一项暴力犯罪，报警人是兰，下面还附上兰家提起的诉讼申请。
　　兰分明对洛克有感情，怎么可能报警说是洛克强迫他的？又怎么可能提起诉讼？
　　诉讼提交的日期就是今天。他和洛克今天早上刚刚抵达伦萨，还没超过八个小时，谁的耳目这么灵敏都伸进了特战部？行动还这么迅速，逮捕令说有就有？
　　不可能是兰，只能是兰家。目的，是为了找到兰，用洛克引他出来？！
　　拜恩走上前，把逮捕令递还给警察：“洛克还在接受内部调查。你们得排队。”
　　“……”特战部的优先级显然高于一般的公诉案件。
　　洛克瞥了一眼拜恩，笑了一下，轻声说：“不是要找人？这么好的机会，干嘛呢？”
　　“闭嘴吧你。”拜恩没再理会洛克，对警察说，“麻烦你们先向特战部提交案件简述和调查申请。我们会尽快处理并给予答复。”
　　拜恩和特战部其他人态度强硬，把警察撵走了。
　　接连闹了两场，林真让所有人都散了，看了一眼幼稚儿童拜恩和洛克，实在有些不忍直视，索性掉头走了。
　　“……”
　　“……”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垂头叹气。
　　兰家没有让他们失望，虽然没有成功逮捕洛克，但警察很快又来了，带着各自文件、填了各自申请，在跟特战部、以及征询了洛克个人意见后，最后达成协议，让警方在特战部对洛克进行调查审讯。
　　这件事没能保密，警方和公诉人刚进特战部办公大楼，头条新闻就发布了，直指联盟军方包庇暴力犯，不仅默许甚至纵容犯罪，还公然挑衅司法公正。
　　新闻一出，不仅特战部整个炸了，连军方其他人部门都气疯了，他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最后就是这种口诛笔伐的待遇？！
　　警方内部也怒了，跟特战部交涉已经是大麻烦，这么一搞他们的工作只会难上加难，而且逮捕令本来就蹊跷，调查搜证的程序都没走完，就已经有人着急给洛克定罪判刑了，到底是谁在挑衅司法公正？！
　　一场闹剧敲锣打鼓地开了场，连着霸榜热搜好几天，案件“受害人”终于出现在了特战部。
　　这是拜恩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兰，他跟拜恩想象中的很相似又不太一样。兰也是个非常漂亮的Omega，跟范洛伊的漂亮完全不同，兰有一张很显小的圆脸、一双大眼睛很可爱，只是在眉宇间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倨傲。
　　“兰，你好，我是戴斯蒙德.拜恩。请你告诉我，范洛伊在哪里？”
　　拜恩当然知道自己很没礼貌，洛克和兰正是麻烦缠身，他心里却只有范洛伊。
　　兰面无表情地盯着拜恩，一直没说话。
　　“兰？”
　　“他在科威尔。”
　　“多谢！”拜恩一瞬笑开，着急想走，“我去接他回来！”
　　“等等，”兰叫住拜恩，“你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拜恩愣了一下，又听兰说：“他不是已婚，而是丧偶。”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如同利刃直接刺穿了他的心，那是不及范洛伊万分之一的痛苦。
　　拜恩无法反驳兰，也没有解释，转身疾步离去。
　　科威尔！至少，他要见到他！
　　***
　　拜恩心急火燎地赶往科威尔，在穿梭舰上的两天简直度秒如年。
　　兰并没有给拜恩更多的信息或提示，索性科威尔并不算大，找人的难度大大降低。等拜恩下了穿梭舰，他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藏在晶石吊坠的追踪器仍在工作，拜恩追着信号飞奔而去。
　　科威尔虽然是偏远星，但旅游业非常发达，因为它是除了地球外极少数有海洋的星球，科威尔气候偏寒，冬季长达五个月，与霍格无法生存的风雪季不同，科威尔的冬天给它带来大量降雪，让它成为滑雪爱好者的天堂。
　　拜恩来得着急，根本没想到科威尔正值冬天，寒风彻骨，他却连件外套都没有。
　　拜恩跟着信号来到一个购物中心，缓慢移动的信号停了下来，他顾不得给自己买件厚衣服，一路跑着找过去，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范洛伊穿着黑色的长大衣站在水果摊前，手里拿了个橙子逗着怀里兜着的小宝宝。那孩子被裹得严实，正挥着小短胳膊向范洛伊索要橙子。范洛伊眼里满是温柔，笑容幸福。
　　拜恩僵在十米开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阿洛，还有一个孩子？！
　　有个男人急急忙忙快步走到范洛伊身边，冲着他笑，又说了句什么，范洛伊点了点头，就要跟男人一起离开。
　　那个男人拜恩没见过，却认识，是乔予。
　　阿洛！！
　　拜恩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口发不出来，他做梦都想不到找到范洛伊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形。
　　范洛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眼望向拜恩的方向，目光从拜恩的脸上划过却没做停留，像是看不见他，然后转身就跟着乔予走了。
　　科威尔零下几度的天气根本不算什么，范洛伊的这一眼却让拜恩浑身的热血瞬间冻结，冷得彻骨。


第109章 破碎的时间
　　范洛伊的家离的很近，正对着海港，拜恩就看着范洛伊跟乔予走进楼里。
　　拜恩抬起头，试图从几十层的高楼、数万块玻璃里寻到范洛伊的所在。
　　天空中飘起小雨，仿佛轻柔无害地悄悄降临，同时带来了冰天动地的寒冷，雨滴落在拜恩脸上、身上，不多久把他淋了个半湿，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像是给他套了层霜，恨不得冻成个冰雕。
　　路上行人匆忙避雨，有不少人忍不住侧目看向拜恩，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穿的那么少，还非得站那儿淋雨。
　　拜恩不是机甲，他感觉得到冷，可他的疼更剧烈，他无法挪动一步，从范洛伊的楼下离开，他想见他，又害怕见他。
　　他的阿洛……
　　他曾经开玩笑说要把伤害了范洛伊的那个人男人揍一顿，再请他喝酒，感谢因为他的愚蠢、没有好好珍惜范洛伊，才给了他机会。
　　现在他只想把自己打一顿、打死算了！
　　公寓大楼门开门关，乔予撑着伞向着拜恩走过来。拜恩看着乔予，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自卑那么心虚。
　　“你跟了我们一路。”
　　“……”拜恩站得位置离公寓大门口还有些距离，不算妨碍住户，乔予没道理赶他走。他不会走的。在他想好怎么见范洛伊之前，他绝对不会离开。
　　“你走吧。”乔予给拜恩递了把伞。
　　拜恩看着他，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哎……如果你真的爱他，爱过他，就走吧。你能给他的不是陪伴，是不再打扰。”
　　“……”拜恩怒气飙升，紧紧握住了拳头，“你什么意思？”乔予有什么资格跟他说这样的话？！
　　乔予轻轻摇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子名片：“明天下午2点，范洛伊会过去。”
　　拜恩犹豫了一下，将名片接过来——亚博伦心理咨询中心。
　　——
　　乔予上楼，敲了敲范洛伊的公寓门，机器人管家K开门：“乔先生，您好。”
　　“小伊呢？”
　　“主人在陪以撒玩。乔先生您先坐，我去请主人过来。”
　　范洛伊的公寓是一套三层的复式，不多会儿他就从二楼下来。
　　“怎么来了？”
　　“……兰不在，我过来看看。你今天还好吗？”
　　范洛伊点点头，本想说挺好的，可看着乔予担心的目光，他知道无法敷衍：“我刚刚怎么了？”
　　“完全不记得吗？”
　　范洛伊打开自己的定位追踪，仔细想了想：“我是四点出门接的以撒，到家是六点……中间一个多小时，在购物中心？我好像，想去买点水果。K，我有买东西回来吗？”
　　机器人管家K回答说：“没有。”
　　范洛伊沉了口气，问乔予：“我是自己回来的吗？”
　　“我送你回来的。”
　　“谢谢。”
　　“小伊，你为什么不跟兰一起回伦萨？”
　　范洛伊微微低了低头：“以撒需要人照顾。”
　　“……”乔予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无法告诉范洛伊拜恩已经找来了。
　　“要留下吃饭吗？”范洛伊站起来走向厨房，“土豆焖饭。”
　　以前范洛伊从来不做饭，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做饭，但这一次乔予在科威尔再次遇见范洛伊，惊讶地发现他变了很多，有的时候甚至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尤其是跟以撒在一起的时候，他比兰那个当妈的更会照顾以撒。
　　一年多前，兰没有自己的Alpha在身边，抑郁的很严重，原本他的大小姐脾气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范洛伊自己一个病人，还得照顾兰和刚出生的以撒，乔予根本无法想象当时是如何兵荒马乱，但他后来渐渐明白，是兰和以撒拽住快要掉下深渊的范洛伊，如果不是他们，他的病情一定更严重。
　　这几个月范洛伊已经几乎没有发病了，今天却突然发病，不知道是因为兰回去了伦萨，还是因为知道拜恩还活着。
　　——
　　拜恩在范洛伊的公寓楼附近找了个酒店住进去，冲了个澡就坐在床上，对着那张电子名片发呆。他似乎是明白了乔予的意思，但他不敢明白，只是一点点假设的念头都几乎要将他逼疯。
　　不知过了多久，拜恩拨通了洛克的电话：“洛克。”
　　“嗯？”洛克正蹲在地上，似乎是在收拾东西。
　　“你有兰的联系方式吗？”
　　“人不在科威尔？”
　　“在……但我有些事情想问。”
　　“找我要问什么？”兰突然从洛克的背后冒出来。
　　拜恩露出一丝惊讶，洛克在伦萨没有私产，他又被警方和兰家盯着，所以一直是住在特战部的宿舍里，这个时间，兰居然在他的宿舍里？
　　惊讶归惊讶，拜恩很快将心里的疑问压了下去，兰和洛克的事情他管不了也顾不上。
　　“阿洛到底怎么了？”
　　“你见到他了？怎么不自己问？”
　　“……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兰蹙眉，抱起双臂，看着拜恩的眼色压着怒意。
　　“我还见到了乔予，他给了我一张心理咨询中心的名片……阿洛，他……”
　　“他病了。”兰替拜恩把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想说了出来，“分离性障碍。”
　　“！！”
　　兰叹了口气，决定把范洛伊的病情全部告诉拜恩，他造的孽凭什么全部让范洛伊一个人承受？！
　　“他像活在不同的次元时空里，有时候他活在几年前，乔予还是他的恋人；有时候戴斯蒙德.拜恩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有时候他认为你一直都在，下班回来会给他做饭；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在做什么，像是游离在现实之外；大部分时候他又很正常。他只是不停地在梦境和现实里来来回回，却分不清楚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也有完全无意识的时候，会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遗忘一些事情。”
　　拜恩听着兰的话，心如刀绞，这两年，范洛伊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范洛伊把兰白月救出来，又帮他逃离了自己那个可怕的家族，照顾他和宝宝，他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后的依靠，他的救命恩人。当兰看着范洛伊崩溃、看着他发病、看着他陷在痛苦的泥沼里挣扎，他恨不得要把拜恩抓出来鞭尸，当初他骂乔予混蛋，却没想到拜恩比乔予更混蛋！
　　兰气得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疼，如果拜恩在他面前，他肯定要忍不住拳脚相加了。
　　“你爱过他吗？真的爱他吗？”
　　“你的爱给他带来的除了痛苦，还有什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些？”
　　“是你，把那么骄傲的人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疯子，高兴了吗？他爱你，爱到支离破碎，你满意了吗？”
　　这些问题拜恩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他到底有什么资格爱范洛伊？
　　兰气得直发抖，想破口大骂，可一开口自己已忍不住哭出了声：“他从小失去父亲、寄人篱下，命运对他何其残忍，所有人都逼着他坚强，他到底得多坚强才行啊？！啊？！！”
　　“你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如果你有良心，就不该活着回来。”
　　兰狠狠挂掉通话，已经泣不成声。
　　洛克看着他放声大哭，轻轻叹了一声，他不会安慰人，只能说：“如果能回来，我们早就回来了。”
　　“你闭嘴！解释有个屁用！我们这两年受的苦就能消失不见？！”
　　“……那我不回来更好？”
　　“你敢！”
　　“……”
　　***
　　科威尔的雨下得很大，连绵不绝地雨水浇下来，将整个科威尔覆盖在水幕和重云之下，雨水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吵杂错乱，闪电伴着雷鸣降临，都像是对拜恩灵魂的拷问。
　　他到底是真的爱他，又或者只是自私地占有他？
　　两年，到今天一共七百六十九天，对于范洛伊来说该有多难熬？！
　　可这两年，拜恩休眠了七百五十三天，对于他来说，与范洛伊的分别仅仅是两周而已。范洛伊给他的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昨天，他身上的琥珀香仿佛还在拜恩鼻尖。
　　甚至不久之前，同样也是个大雨天，他还抱着范洛伊腻歪，满心贪婪地想要标记他，忍得那么艰难，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他的面前，又想告诉他，他就是全世界，是所有的美好、是他所有的快乐。
　　他明明想要给范洛伊世上最美的爱情，可为什么伤他最深、毁他最甚的偏偏就是自己？！
　　那诗里写，爱无所予亦无所求，爱不占有亦不被占有。
　　并不是。
　　他求范洛伊给他回应，以同等的爱，甚至以更多的爱，所以他才能轻而易举又理所当然地占有范洛伊的全部，说他是他的Omega，甚至想要标记。
　　他的爱，也正是他的欲望。
　　他给范洛伊的，明明少的可怜。
　　人渣！
　　乔予和兰说的都对，他根本没资格爱范洛伊，根本没资格出现在他眼前，甚至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居然还留下了那么一份“遗书”，还敢说“我爱你”，还因为嫉妒告诉他不要忘记……
　　拜恩的眼泪跟外面的大雨一样，让所有一切都模糊不清。他恨自己，怎么还有脸哭！
　　拜恩忍受不了决堤地心痛，像是无法自控一般走入瓢泼大雨中，又一次站到了范洛伊的公寓楼下，他知道自己贪婪、自私又卑鄙，可他真的没有办法自觉滚开、离范洛伊远远的，他就是这么贪婪、自私、卑鄙地爱着范洛伊，无论如何，他都不要放开他，做不到，没办法。


第110章 回来晚了
　　外头冷雨滂沱，屋内温暖如春。
　　飞行摄像头飘在半空中，聚焦在以撒身上，小以撒玩累了抱着他的长毛兔子玩偶趴在地毯上、撅着小屁股睡着了。
　　“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我不在他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的。”
　　范洛伊笑说：“幸好以撒没遗传你的脾气，是个小天使。”
　　“你这话是骂我呢吧？”
　　范洛伊抱膝坐在窗边，望着以撒的目光温柔极了。
　　兰看着他，忍不住叹气。
　　“我今天……”范洛伊刚开口就顿住了，轻轻侧头看向窗外，入夜了，雨大风骤模糊不清的世界像极了他的梦境，“我好像看见他了。是我的幻觉吧？”
　　“……说不定是真的呢？”
　　范洛伊没说话，环抱起手臂趴在膝头，把自己蜷起来，像能缩进一个壳子里。
　　“小伊……”兰想劝他忘掉拜恩，像他忘记乔予一样，可他太了解范洛伊了，他能从乔予那段情伤里走出来，却从未忘记过。那一个两个都是混蛋，都从范洛伊的心口剜肉，就算把伤口缝上、止住了血又怎么样，缺了的那一块永远都长不好，在他心口上留下狰狞的疤。
　　范洛伊望着楼下那个被淹没在雨中的虚影，对兰说：“你可以不回去的，两年前你甚至不必逃离兰家，终止妊娠、洗掉标记，回到以前的生活，不就好了？可你选了洛克、选了以撒，不是吗？”
　　范洛伊扭头回看在梦里哼哼唧唧的小以撒，笑着问兰：“你会把以撒当做是对你的伤害吗？”
　　“那怎么一样？！”以撒是上苍给他的礼物。但范洛伊不同，他从来不曾得到命运的眷顾，似乎每一次在他接近幸福的时候，都有灾难降临，将他埋进不幸和痛苦里。兰无数次想，如果以撒是范洛伊的孩子就好了，分一点他的幸运给他吧。
　　“怎么不一样？”范洛伊认真地问，“如果洛克没有回来，你就不要以撒了？又或者，如果没有以撒，你就不回去找洛克了？”
　　“你……！！”兰要被范洛伊活活气死了，气得他猛踹被子，“能一样吗？！我活蹦乱跳好人一个，你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范洛伊却笑：“一年前不知道是谁天天躲在被子里哭，以撒都没你能哭。”
　　“我！”兰被怼得没了气焰，哼了一声，“哭出来心里能舒服点，你倒是也哭啊。”
　　“伦萨都深更半夜了，你早点睡吧。”范洛伊站起来过去把以撒抱进怀里，轻柔地抚着他，笑起来，压低了声音说，“看以撒多乖。还是以撒知道心疼我。”
　　在范洛伊挂断之前，被兰叫住，最后问了一个他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你既然没有怨恨他、责怪他的意思，怎么不跟我一起回来？”
　　洛克还活着的消息传到科威尔，兰下一秒就开始打包收拾行李，他以为范洛伊会跟他一样急迫，他却说他不回去，在科威尔帮他照顾以撒。兰确实想将以撒再藏一阵子，但他没想到范洛伊会决定不回去。
　　他明明忘不了也放不下，否则也不会这么为难自己、折磨自己。
　　范洛伊低了低头：“等我……准备好。”
　　全息屏灭了光，兰歪倒在床上，狠狠地猛锤被子，闷闷的响声一点都不痛快。
　　一墙之隔外，洛克睡沙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过他也不在意，棺材他都跟一位死去的大哥借躺过半宿，沙发可舒服多了。他十分难得的失眠了，大约是因为屋里那位大小姐太能折腾，真是怕他半夜三更又闹什么脾气。
　　洛克忽然轻笑了一声，他愁什么，好歹人在他屋里，该愁的是拜恩。
　　***
　　翌日，范洛伊按时将以撒送到了幼托，然后去店里上班。他在科威尔开了间卖酒和香水的精品店，赚的不多倒也不亏。中午他就一个人坐在店后面的小院子里吃午饭，他的餐谱是定好的，每一天做什么事、吃什么东西、去哪里、去多久都是定好的，非常规律，医生说这样能帮助他保持清醒的状态，如果他发病也能及时发现。昨天他的行程表里没有购物中心，幸好乔予发现他漫游症发作把人带了回来。
　　拜恩远远望着范洛伊，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他的阿洛看上去比以前瘦、有些憔悴、更加安静，过去的范洛伊身上好像有一层闪着炫目光芒的铠甲，又高傲又冷硬，而现在他那层光晕变得柔和又浅淡，像是虚幻的伪装。
　　拜恩走了两步，向着范洛伊的方向，停顿了一下，又进了几步，他没有办法这么远远望着望着，他想拥抱他、亲吻他，说他回来了，说他再也不会离开，说对不起，说我爱你。
　　当拜恩走到小院子的栅栏外时，范洛伊终于注意到了他，扭头看过来。
　　范洛伊望着拜恩缓缓露出笑，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从拜恩身上滑走，而是一直一直注视着他，脸上的笑容温和得就像冬日午时的暖阳。
　　拜恩看着他笑，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他再也忍不住，推开小院子的木门，快步走向范洛伊，矮身半跪在他面前。
　　范洛伊抬手轻轻触碰拜恩的脸颊，这个Alpha总是捧着他、仰头看他，以前是，在他的幻觉里也是。
　　拜恩握住范洛伊的手，将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掌心，像撒娇。范洛伊左手无名指上还套着戒指，他没有取下来。拜恩托着他的左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们的婚戒，一下湿了眼眶，他欠范洛伊的太多了，欠他诚挚的求婚、欠他盛大的婚礼、甚至连结婚戒指都欠着。
　　范洛伊看着两个人手上的戒指轻声笑起来，它们是一对。拜恩紧紧握住范洛伊的手，心疼到无法呼吸、无法自控地掉眼泪，他想对范洛伊说的话那么多，但这会儿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剩下苦涩的哽咽。
　　范洛伊笑着想，他都不知道拜恩哭起来是这个样子，极力压抑着、浑身微微颤抖着、低着头无声地落泪。
　　范洛伊托起拜恩的下巴，柔声问：“怎么哭了呢？”
　　“阿洛……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让拜恩厌弃自己，总在说对不起，连借口都找不出来，也不知道怎样祈求原谅。
　　“说什么傻话。”
　　“我……回来晚了。”
　　拜恩明显感觉到范洛伊僵了一下，又听他轻声说：“没关系。”
　　范洛伊捧起拜恩的脸，微微倾身低头吻了他哭肿的眼睛，又吻上了他的唇，轻轻地安抚他。
　　拜恩闭上双眼，感受范洛伊的亲吻，他想范洛伊冲他发飙、揍他，肆无忌惮地把所有的委屈、恼怒和痛苦都发泄在他身上，而不是这样温柔地对待他、吻着他、哄着他。拜恩希望范洛伊不需要坚强，他想保护他，想他需要他，贪得无厌地向他索取，让他负责，给他一个机会证明他会用全部的生命爱他。
　　“阿洛，回家吧。跟我回家吧。”
　　范洛伊与拜恩贴得那么近，近到看不清他的面容，又近得能将他话语的哭音都听清楚。
　　“回家吧，求你了，跟我回家，好吗？”
　　范洛伊的眼泪忽然涌出，他想笑，却哭得更厉害。


第111章 我爱你
　　拜恩并没能将范洛伊直接带回家，连店门都没能走出去，就被乔予堵了个正着。
　　每个周三范洛伊都要去见心理医生，来替班的店员也刚到，推开门就看见范洛伊和乔予对峙着，范洛伊身边还有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就是个Alpha。
　　“嗨，老板、乔先生，下午……好？”店员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他们慢慢往墙边靠，蹑手蹑脚地往店里走，心里骂自己蠢，看着气氛就不对，他不该出声打招呼的，不，他就不该进店门。
　　“小伊，你跟陈医生约了两点，记得吗？”乔予只是刚来的时候，乍然看见拜恩有些惊讶，之后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拜恩一眼，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范洛伊身上，好像他身边根本没有拜恩这个人。
　　“今天有事，改期吧。”
　　“你的行程不能改。”
　　“我说了，改期。”范洛伊攥着拜恩的手，往前迈了一步。
　　乔予一动不动地堵在范洛伊面前：“小伊，你必须配合治疗，不要任性了。”
　　“我已经没事了，”范洛伊咬了咬牙，侧头看了拜恩一眼，松了口气，又说，“戴斯回来了，我没事了。”
　　“小伊你心里明白的，不是那么回事，不配合治疗，你的病不会好。”
　　范洛伊突然大喊：“我没病！！”
　　店员被吓了一跳，他听说范洛伊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可能情绪不稳定，所以乔予隔三差五就来，每个周三会带他去看医生。但他从来没见过范洛伊发脾气，甚至没见过他对谁大声说话，差点让他以为那些都是谣言，或者其实范洛伊的病早就好了。
　　范洛伊的手心都是汗，他的身体微微轻颤着，拜恩有些心慌，将范洛伊搂进怀里，轻声在他耳畔安慰：“阿洛，我在，我在，没事的。”
　　范洛伊低头钻进拜恩怀里，藏起自己痛苦的表情，他死死揪住拜恩，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告诉自己拜恩回来了，他是真实的，不是他的幻想。他从今天早上醒来开始回忆，他记得他的早饭吃了什么，记得自己去送以撒，记得自己是几点到的店里，他都记得，他的记忆是连贯的，所以拜恩一定是真的！必须是真的！
　　拜恩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越发厉害，范洛伊的情绪完全不正常，他在极力克制，可越是克制就越是无法镇静下来。
　　乔予一看范洛伊的样子立刻知道坏事了，他不该刺激他的。乔予从口袋里悄悄摸出一支镇定剂，向范洛伊走过来。
　　乔予一靠近，范洛伊立刻警惕起来，抬起眼看向乔予，等他再靠近，范洛伊突然发狠一把把乔予推开：“滚！”
　　范洛伊的力气很大，拜恩差点没拉住他：“阿洛！阿洛！你看着我，看着我！”
　　乔予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范洛伊被拜恩重新抱住，被他半强迫地捧起脸，他的脸上满布泪痕，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了，他咽下了满口的血腥，还像偏头避开拜恩的目光。
　　“阿洛……”拜恩从来见过范洛伊这个样子，甚至无法想象，他像垂死针扎的野兽，痛苦万分却仍强撑着身体、甚至亮出断裂的利爪和牙齿，试图恫吓靠近他的人，可他颤抖的身体、嘴角滚落的血珠都早已出卖了他。
　　拜恩紧紧抱着范洛伊，低声在他耳边不断安抚，但收效甚微。
　　乔予悄悄靠近了一步，把镇定剂向拜恩递出去：“他需要就医。”
　　拜恩盯着乔予手中的镇定剂，眉头紧皱，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向店员问道：“有独立安静的房间吗？”
　　拜恩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从军这么多年，在一线战场这么多年，见过、遇过不少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战友，多少知道该怎么做。
　　店员愣了一下，才点头：“有，楼上的办公室。”
　　拜恩低头对范洛伊轻声说：“我抱你上楼，别怕。”
　　范洛伊窝在拜恩颈间，微微点了点头。
　　拜恩没有要乔予的镇定剂，抱着范洛伊上楼，直接把乔予也关在了房门之外。
　　“阿洛，没事了，没事了。”拜恩抱着范洛伊坐在沙发上，范洛伊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依然抖得厉害。
　　“不想见医生对吗？那今天就先不见了。好不好？”拜恩轻吻着范洛伊的额头，抱得他很紧很紧。范洛伊的眼泪像是冰床下湍急的水流全部灌进了拜恩的心里，就要把他冻死、淹死。
　　范洛伊没有回应，止不住低声抽泣，控制不住地用额头撞在拜恩的胸膛。他不想这样！至少在拜恩面前，他不该是这个样子！以前的范洛伊不是这个样子！
　　“阿洛，我在，我在，我回来了，没事了。”拜恩强忍着自己的眼泪，轻声说，“我听说科威尔的雪景很美，已经是冬季了，阿洛带我去看好吗？偷偷告诉你，我不会滑雪，哈，没想到吧？霍格的风雪季是出了名的，所有人都会滑雪，相当于是一项生存技能吧，可我不行，小时候我姐教我滑雪，我从山上滚下来好几次，因为太丢人就再也不肯学了。现在告诉你我不会滑雪，好像更丢人呢。”
　　范洛伊在拜恩的“胡言乱语”里渐渐平静下来，虽然浑身还在轻轻颤抖，但眼泪终于停住了，刚刚死死抠住拜恩手臂的双手也一点点地松开些了。
　　“阿洛，跟我回家吧。回霍格，我想带你见见家里人。”
　　范洛伊颤了颤，刚刚止住的眼泪好像又突然要控制不住了。
　　“怎么了？阿洛不愿意吗？阿洛不想见他们就不见，不见了。阿洛只跟我在一起好吗？”
　　“……我……”范洛伊只发出了一个干哑的音节，眼泪就掉了下来。
　　拜恩捧着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吻在他的泪痕上，想替他吞下所有苦涩。
　　“我，跟以前不一样，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了。”乔予的话没错，范洛伊需要就医，他比谁都清楚。
　　幼时，生他的Omega在他面前自残，那个场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亲眼看着那个Omega服药过量被送进手术室又被推进停尸间。虽然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记忆也并不十分清楚，但他知道他父亲每次看着那个Omega发病有多痛苦。他也知道，那个Omega被关在疗养院里有多痛苦。
　　后来，乔予也是那样痛苦着，完全变了一个人，控制不住地伤害自己、伤害身边的人，说着最恶毒的话，狠狠啃咬他的腺体上，仿佛征服他、欺辱他、折磨他，才能证明他是个Alpha，才能保住他的尊严。
　　范洛伊不想变成那样，至少不要在拜恩的面前变成那样。
　　“戴斯，你……先回伦萨吧。”范洛伊轻轻推开拜恩，简单的一句话，他说的异常艰难，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瑟瑟发抖，他又咬住了自己的唇，疼痛能让他清醒一点。
　　“阿洛？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
　　“……等，等我好一点，我会去找你。”
　　“阿洛！”拜恩把范洛伊拉回怀中，“我不会离开你的。绝不！阿洛，我爱你，我爱你。”
　　“我病了，需要一点时间……”
　　“那我更不能离开你。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照顾你。”
　　“可我……”范洛伊低垂着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不出口。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知道是我亏欠了你许多，就连早该说的誓言也没说。我知道现在说可能太迟了，也弥补不了，但我还是想现在就告诉你，阿洛你听着，好不好？”
　　拜恩托起范洛伊的下巴，看着他哭湿的双眼，郑重其事地缓缓开口：“我，戴斯蒙德.拜恩，有幸成为你范洛伊的丈夫。我向你发誓，从此刻开始，无论逆境还是顺境、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会爱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阿洛，求你原谅我这两年的不知所踪，不要赶我走。”
　　“……”范洛伊从拜恩一开口就泣不成声，“你会后悔的……”
　　他曾经以为，为了乔予他可以忍耐、可以支持他、照顾他、甚至可以被标记，可后来，他后悔了，乔予没能成功标记的时候，他感到庆幸，乔予拒绝见他，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给他留下遗书，他知道乔予察觉到了他的后悔，是他的背叛逼乔予走绝路。
　　拜恩也会后悔的。他爱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范洛伊。他不想把他们的爱情磨成背叛和仇恨。
　　“你记不记得，你问过我，如果一个Alpha爱一个Omega爱到骨子里会怎么样？也说如果我遇到让我真心喜欢的Omega一定要告诉你。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爱你，范洛伊，我以全心全意和全部生命爱你，至死不渝。”拜恩突然笑起来，“阿洛，除非你打死我，否则你没可能甩掉我了。暴风组的Alpha说到做到。”


第112章 病况
　　拜恩哄了范洛伊一个小时才让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最后答应了去看医生。范洛伊跟陈医生约的时间是两点，已经迟到了，是乔予帮着联系了陈医生给他们延了一小时。
　　范洛伊单独见心理医生的这一个小时，拜恩和乔予只能在外面的休息室等，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尴尬，何况共处一室。拜恩实在有太多问题想知道，问乔予是最快的方法，为了范洛伊，尴尬算什么？
　　“乔先生，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戴斯蒙德.拜恩，范洛伊的丈夫。”拜恩礼节性地向乔予伸出手。
　　拜恩……吗？拜恩家早已不是如日中天的显赫，但盛名刻在联盟的历史上，谁敢瞧不起？路辛川果然会挑。
　　乔予看了看拜恩，礼节性地飞快回握了一下：“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乔先生对阿洛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
　　乔予死死瞪着拜恩，眼神里的敌意清清楚楚：“他病的这么厉害，你作为他的丈夫现在才来，想必是真的很忙啊。”
　　乔予的讽刺扎在拜恩心里，痛得他一咽。
　　“呵……”乔予无话可说。他看得出来范洛伊对拜恩的依赖，那么明显的喜欢他在曾在范洛伊的眼里看见过，多年前他所失去的如今早已找不回来，却没想到再相见居然是在心理咨询中心，他们居然成了“病友”，从前那个骄傲的范洛伊居然是这副可怜模样。
　　“……我的任务出了状况，不得已选择在机甲自爆前驾驶舱脱离，而我则进入了休眠状态。后来又出了意外，在搜救队找到我之前，驾驶舱被其他人抢先一步捡走……我，我不知道自己会睡这么久。”
　　拜恩低着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乔予解释这些，或许是愧疚到难以忍受了吧，他不敢跟范洛伊说，怕他担心，也怕他以为这是他的借口。但在乔予面前，他还是解释了，不想乔予误会他跟范洛伊的感情有问题、他对范洛伊不看重、不珍惜，说不定乔予还会以为自己有机会。
　　乔予曾经也是军人，曾经也在任务中负伤，导致他后来所有的悲剧和痛苦。听了拜恩的解释，他竟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拜恩了。拜恩哪里需要他来同情。自爆机甲这种事情能是一般军方部队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这两年没有关于联盟卷入战争的新闻。拜恩所执行的肯定是机密任务。是优性的Alpha吧？他的军衔绝对不低。
　　“你发生了什么跟我无关，要解释就去跟小伊解释吧。”
　　“是我对不起他。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拜恩抬眼看乔予，“阿洛现在就医一直都是你在接送吗？太麻烦你了。”
　　乔予一听这话就懂了，拜恩在跟他宣示主权呢，典型的Alpha。
　　“我在这里做义工，每周总要来两趟，顺路而已。我们也算同病相怜，我能理解他的痛苦，何况有以前的情分，多照顾他一点是应该。”
　　乔予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可拜恩听着却极不舒服，忍不住咬牙。
　　“小伊刚开始非常不配合治疗，医生一度很难给他确诊，更没有办法给他开药。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精神疾病，何况他的性子就是那样自傲，自尊心上过不去，拒绝治疗。”乔予再一次把口袋里的镇定剂递到拜恩面前，“他的病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但是发病时他是不清醒的，也不能自控，还是要小心点。尤其分离性障碍通常伴有自残和自杀倾向，你今天能哄住他，下次就未必了。”
　　拜恩扫了一眼乔予掌心的镇定剂，依然没有接。
　　“我经历过那些，我知道的。”乔予始终没有收回手，仿佛是笃定拜恩一定会接下镇定剂，又说，“小伊的病因是你吧。他之前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发病，医生都认为他在好转，但你出现这才两天，他已经连续发病了。镇定剂你会用得着的。”
　　乔予几乎是直白的指责拜恩就是引起范洛伊发病的刺激源。拜恩无言反驳，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
　　“我回来了，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乔予微微笑了一下：“治疗这样的心理疾病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争，不是你强就能赢的。这是你第一次见他发病吧？觉得心疼？可怜他？十次、百次以后呢？三年、五年以后呢？你还有信心说刚才的话吗？”
　　拜恩知道乔予说的是实话，但也清楚他在危言耸听，想从他脸上看到迟疑和犹豫，不过乔予不会如愿。
　　“他是我的Omega，无论他病的多严重，我都会在他身边支持他、陪伴他，这本就是婚姻的意义，不是吗？而且，能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那得打完才知道，别的不敢说，我是绝对不会把战友独自留在战场上的。这场无休止的战争，对我们来说，最坏的结果是不输不赢，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大获全胜，既然不会输，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乔予伸着手都伸累了，终于收了回去，双手插进兜里，轻轻耸肩：“小伊应该告诉你了吧，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情，有时候分开并不一定是不爱或者不在乎，也可能是别无选择。”
　　乔予说了那么多废话，说到这里拜恩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范洛伊只对拜恩简单提过一次生他的Omega，那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正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痕。他的父亲、甚至乔予，每一个离开他的人都让他痛苦，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备受煎熬。
　　在来之前，范洛伊说“需要一点时间”，要赶拜恩走，拜恩还以为是因为他的骄傲和自尊作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不堪的样子。现在拜恩才恍然明白，不是的，范洛伊害怕的不是疾病，而是被他厌弃，是被独自留在疗养院里等死，是无论有多渴望被爱、最终还是孤独一人，是他无法责怪曾经给过他甜美爱情的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拜恩再次体会撕心裂肺般的疼。
　　不管乔予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出这样的话，它忽然也让拜恩发觉，在乔予的意识里，他不认为范洛伊会有痊愈的那一天，他对范洛伊的照顾都是在用怜悯来维护自己的自尊，恶劣地从破碎的范洛伊身上寻找自我安慰。
　　拜恩站起来瞪了瞧一眼，转身走得远一点，倚在墙边等着范洛伊结束诊疗。他没什么好跟乔予说的，这个人根本配不上范洛伊的爱。
　　诊疗室的门打开，陈医生走出来跟拜恩打了个招呼：“你就是范先生的Alpha？”
　　“是。”
　　“你跟我到隔壁办公室聊一下吧。”
　　“阿洛呢？”
　　“诊疗室里的熏香有放松精神和助眠的疗效，范先生大概还会睡十几分钟。我办公室里有监控，他不会有事的。”
　　拜恩点头，这才跟了上去。
　　拜恩一进陈医生的办公室，第一眼就是去看隔壁诊疗室的监控，范洛伊蜷在躺椅上，很安稳，让拜恩松了口气。
　　“拜恩先生请坐。”陈医生给拜恩倒了杯水，说，“拜恩先生可能对范先生的病情已经有所了解了，我就简单跟你说一下吧。”
　　陈医生的“简单说一下”其实很详细，刚刚的说辞只是让拜恩面子上过得去而已，他可不认为范洛伊消失了两年的丈夫对他的病能有所了解。
　　“……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范先生对治疗一直都有抵触情绪，我能帮他的很有限。所以需要拜恩先生更多的努力，尽可能了解范先生内心一直隐藏着的真正病因。”
　　拜恩有些愣，他以为范洛伊会病是因为他的“死亡”。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突然失踪？”
　　陈医生说：“这的确是个重要的诱因，但还不是最根本的问题。经过这八个月来我对范先生的沟通治疗，我们虽然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信任，但我发现他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比如他的童年。拜恩先生知道些什么吗？”
　　“我只知道生他的Omega有精神疾病，是服药过量自杀。”
　　“这样啊，”陈医生点了点头，“看来我的猜想没错，幼年期的创伤很可能是他的病因。拜恩先生再详细了解一下吧，他或许会愿意对你说的。”
　　“好，我知道了。”
　　“另外呢，拜恩先生是Alpha吧？”陈医生看着拜恩，他其实有些疑惑，范洛伊是没被标记的状态，但他明明已婚，拜恩怎么看都是个Alpha，没有标记这件事情有点奇怪。
　　“我是。”
　　“我有个建议，你们可以尝试一下标记。标记后，Alpha的信息素能有效安抚Omega的情绪，同时让病患有安全感，会比医用镇定剂安全高效的多。甚至在以后的诊疗过程中，拜恩先生如果也在诊疗室中给一点信息素，也能让范先生更松弛。”
　　陈医生的建议根本就是当年乔予医生给范洛伊的建议。这让拜恩很不舒服，不是不愿意，他当然想标记范洛伊，却不该是这样的原因。
　　“这个我跟阿洛商量一下吧。”
　　陈医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很少见Alpha对标记这件事情居然有些抵制，还说要回去跟Omega商量。
　　范洛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拜恩坐在他身边，他忍不住就笑了，是个好梦。
　　拜恩抬手轻抚范洛伊的脸颊：“回家好吗？”
　　范洛伊点了点头，当然好。


第113章 不能被标记
　　范洛伊的诊疗拖延了一小时，以撒是保姆接回家的。
　　小以撒在范洛伊面前是小天使，范洛伊不在的时候，完全跟他妈一个性子，从保姆去接他，没瞧见范洛伊，他就扯着嗓子开始哭，从幼托一路哭回家，保姆怎么哄都哄不好，哭得自动驾驶都要卡bug了。回到家以撒越哭越起劲，嗓子都哑了还在嚎。
　　范洛伊把拜恩带回家，一开门就是以撒撕心裂肺的哭嚎，把范洛伊吓了一跳，鞋子都来不及脱直接冲上了二楼。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范洛伊一把把以撒搂进怀里。
　　保姆朱迪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自己就有四个孩子，前年大女儿刚养了宝宝，在幼托做了二十五年的育儿师，可谓经验老道，也就是她这样“见孩无数”的幼师才能受得了鬼哭狼嚎的以撒。
　　“范先生你可回来了，以撒没事，就是想你了。”
　　“伊！伊！”
　　范洛伊摸摸以撒哭得稀里哗啦、黏糊糊的小脸，飞快检查了一下以撒手脚、身体，确认他真的没伤着哪里，才松了口气，柔声安慰以撒：“以撒乖，不哭了，不哭了。”
　　以撒被范洛伊抱着立刻闭嘴止住了哭，仿佛刚刚的眼泪都是假的，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保姆朱迪轻轻摇头，笑着说：“范先生，以撒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好。今天麻烦你了。”
　　保姆转身准备下楼，迎面遇上拜恩，不禁愣了一下，这个家里一般没有客人，偶尔就是乔予会来，但是范洛伊和兰从来没有让乔予上来过二楼。
　　“你好，我叫戴斯蒙德.拜恩，阿洛的丈夫。”
　　“啊，拜恩先生你好。叫我朱迪就行。那我先告辞了。”
　　以撒在范洛伊的怀里就不闹了，左蹭蹭右蹭蹭，眼泪鼻涕都往范洛伊的衬衣上擦，越蹭脸越花。
　　范洛伊笑着，抱起以撒去给他洗脸。
　　拜恩倚在边门，看范洛伊一边轻轻给以撒擦脸，一边逗他玩，看他照顾以撒，自他们进家门之后，范洛伊就好像彻底把他忘了，眼里心里就只剩迷你作精以撒。
　　这是拜恩第二次见到以撒，上一次他几乎以为这孩子是范洛伊跟乔予的，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后来兰骂他，他只顾着心疼范洛伊，倒没多想这个孩子。现在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以撒，才发现他有一双碧蓝的眼睛，怎么都不可能是范洛伊和乔予的。而看到这双蓝眼睛，拜恩一下就想到了另一个人，洛克。
　　拜恩看着以撒，以撒也看向了他，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他，好奇又迷茫。
　　范洛伊把以撒抱到拜恩面前，问他：“要不要抱？”
　　拜恩点头，以撒却不乐意，一个劲往范洛伊怀里钻，拿屁股对着拜恩，一百二十分拒绝。
　　拜恩笑了：“怕生吗？”
　　“跟我撒娇呢，平时不这样。”
　　“没关系，你陪他玩一会儿，我去弄晚饭。”
　　范洛伊抬起眼看向拜恩，忽而鼻子有点酸，他以为他再也听不到这句话了，拜恩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明明短的可怜，就那么几顿饭却让他翻来覆去想了两年多。
　　“怎么了？哭也会传染的吗？”拜恩摩挲着范洛伊微红的眼角。
　　范洛伊又咬住了唇。
　　“别咬，都肿了。”拜恩搂着范洛伊，轻轻吻了吻被他自己咬破的唇，舔掉一丝丝血腥味。
　　以撒瞪着一双大眼睛看拜恩和范洛伊亲昵，突然就不高兴了，举起一双小手左右开弓啪啪给了拜恩两巴掌。
　　拜恩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怎么这么凶？跟他妈一模一样啊。”
　　“嗯？兰为难你了？”
　　“他心疼你啊。”
　　“他说什么过分的话？”
　　拜恩笑：“那阿洛也哄哄我吧。”
　　“？”
　　拜恩吻上范洛伊，像他记忆里一样热切，好像到这个时候范洛伊才有实感，拜恩是真的回来了。
　　“嗯嗯嗯呃！”小以撒举着小拳头用尽力气要把拜恩从范洛伊身边推开，这时候他倒不哭了，就是霸道极了。
　　以撒扭来扭去得范洛伊差点抱不住他：“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以撒不喜欢陌生人对不对？要正式介绍一下，对不对？戴斯蒙德.拜恩，我的丈夫。以撒，兰的小孩，我的养子。以撒，打个招呼吧。”
　　以撒扑在范洛伊怀里，对着拜恩吐舌头，惹得范洛伊笑出声。
　　拜恩也被逗乐了：“行吧，还挺嚣张，一会儿就让你爹把你弄走。”
　　范洛伊抬腿就是一脚向拜恩踹过去：“胡说什么。”
　　“我去做饭！”
　　拜恩飞快逃跑，下楼就问机器人管家K要了张以撒的照片，直接给洛克发过去：快把你儿子接走。
　　「？？」
　　「？？」
　　「什么鬼？」
　　「……建议你跟兰谈一下。」
　　——
　　大概是下午哭久了，以撒晚上睡得很早，乖巧地给拜恩和范洛伊的二人世界腾地方。
　　范洛伊洗完澡出来，拜恩不在房间里，一出房间就听见拜恩在跟林真少将通话，范洛伊不敢偷听直接躲回了房间，窝进了被窝。
　　范洛伊望着房门发呆，忍不住想是不是特战部有事要拜恩回去，可他们才见面啊……
　　拜恩进来见范洛伊脸色不好：“怎么了？”
　　“你要回去了吗？”
　　拜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刚刚听见了？”
　　范洛伊摇头：“没听清。”
　　拜恩搂过范洛伊的肩头，笑说：“我提交了退伍申请。以后呢，我就是无业游民了，得靠阿洛你养我。”
　　“退伍？”
　　“嗯。退伍。”
　　“可，可你……”范洛伊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赫西斯的事情之后，拜恩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升中校肯定没问题。他在暴风组时就获得了南星十字勋章，两年前多了一枚银河勋章，说是战功赫赫一点不为过，恢复拜恩家族昔日荣光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他要退伍？！
　　“拯救世界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拜恩将额头抵靠在范洛伊的肩窝，说，“我只想待在阿洛身边。”比起婚姻的责任，拜恩怀有更自私的想法，他只想要他的Omega他身边。
　　沉香木的信息素随着拜恩的呼吸一点点渗出来，他吻在范洛伊的颈侧、博斯普鲁斯海峡，他休眠了两年，多过去的时间无知无觉，可他对范洛伊的思念倒像是会算日子，疯涨的厉害。
　　“等等，等一下。”范洛伊抵住拜恩将他推开。
　　“抱歉，是我太心急。”拜恩亲了亲范洛伊的额头，只是抱着他，不再做多余的事情。
　　范洛伊像是有话想说，拜恩等了很久却只有沉默。
　　“今天陈医生说可以试试标记，你怎么想？”
　　“……”范洛伊低着头没吭声。
　　拜恩猜到他可能不愿意的，他跟乔予以前的事情是他心里的疙瘩，但范洛伊的沉默还是让他难免有些失落：“没关系的，只是建议而已。”
　　“我……不能被标记。”范洛伊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拜恩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什么？”
　　“我闻不到信息素了，像Beta一样……”范洛伊又在咬嘴唇，难以启齿，但他不想瞒着拜恩，也不能瞒着，“我已经很久没有发情期了，无法被标记。”
　　他和拜恩的开始并不是互生爱慕而是身体的契合，拜恩是极优的Alpha，可他现在不仅无法满足他，甚至不会起反应。他不是以前那个范洛伊了，他害怕拜恩知道，更害怕拜恩不知道，最后会用失望和厌烦的眼神看他。
　　范洛伊还是低垂着头，双手扯着被角止不住颤抖，他不敢看拜恩：“就算，就算出于可怜、因为同情，不要离开我……”自尊和骄傲都可以不要，他真的无法承受再次失去拜恩。
　　拜恩不禁红了眼眶，把范洛伊抱得很紧很紧。兰说的对，他根本不知道范洛伊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
　　“我不走，哪里都不去。阿洛，我爱你，比你想得更爱你。”
　　范洛伊是哭着哭着哭累了才睡着的，可拜恩一整夜都无法合眼，坐在黑暗里看着范洛伊蜷在被子里的身形，他无比痛心。
　　天蒙蒙亮的时候，拜恩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躲到三楼露台给康柠打了个电话，伦萨这个时间应该到了上班的点了。除了康柠他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
　　康柠看到来电显示，长吁了口气，接起来连打招呼都免了直接就说：“是要问小伊的事吧？”
　　“……是。”之前拜恩找上康柠，她还一口咬死不知道范洛伊的下落，这次倒是不装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闻不到信息素，也没有发情期。”
　　“嗯，他的体检报告我看过，没问题，是心因性的。”
　　这个拜恩猜到了。
　　“还告诉你什么了？”
　　“还有什么？”
　　“我就知道他肯定没说。哎……”康柠叹气，揉了揉额角，“他……不对，是你们，错失了一个宝宝。”


第114章 小木屋
　　科威尔下雪了。
　　原本灰蒙蒙的晨曦已经泛起了光，突然就天色阴沉细雪飘落，不多会儿就下大了。
　　拜恩觉得天塌了。心跳骤停，疼也就麻木了。
　　康柠说，范洛伊始终深陷在自责和愧疚中。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去赫西斯，拜恩根本不会参与暴风组的行动，更不会失踪、牺牲。回到伦萨后，范洛伊住院时就知道了，他戒了烟酒，等着拜恩回来，计划着跟他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可他没有等到，两个都没有。
　　范洛伊再强悍，终究是无法承受。
　　拜恩知道，是沃尔特上将去家里的那一天，是范洛伊休克被紧急送医的那一天，是自己的死讯让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也失去了未来的希望，让他彻底崩溃。
　　拜恩抬眼望着灰沉阴暗的天幕，不由自主得脑海里浮现出范洛伊抱着以撒的模样，他温柔的笑和宠溺的眼神，他看着的、抱着的是小以撒，也是他们的宝宝。
　　拜恩蹲在墙角无声落泪，细雪密密落在他身上，很快积下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随着落雪越来越冷，几乎要冻住他掉下来的热泪。
　　时隔两年，拜恩只是从康柠口中得知这件事情就已经痛苦到难以自抑，范洛伊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根本没有熬过来，时隔两年，他仍在痛苦中煎熬着。
　　而拜恩却一无所知，更无法补偿。
　　拜恩在大雪里蹲了大概四十分钟，直到几乎要失去知觉他才站起来，他的身体素质很好，暴风组的极限生存训练可比一场大雪残酷的多，只是范洛伊通常醒的挺早，他得回去了。
　　拜恩冲了个澡，冲走一身寒气才钻回被窝，轻手轻脚地抱着范洛伊。
　　乔予竟然认为拜恩会因为受不了范洛伊的病而抛弃他，简直可笑至极，离开范洛伊，他上哪儿再找一个爱他至深的人？！
　　范洛伊在拜恩怀中醒来，一时有点懵，他好像在做梦，一个真实的美梦，太真实也太美，甚至让他害怕了，梦醒了他该怎么办？
　　拜恩吻了吻他的额头，吻了吻他的脸颊，吻了吻他的唇，嬉闹一般轻轻咬了一下他唇角破皮的地方，让他疼了一下。
　　“不是做梦，阿洛，我在，我回来了。”
　　范洛伊笑了，眼里的潮气让他的眼眸一亮一亮的，漂亮极了。拜恩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心想，他真是个漂亮的Omega，从他见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又好像他是直到此刻才真正知道，这个漂亮的Omega是那么珍贵，即便宇宙有无限多的维度，他都是独一无二。
　　拜恩吻他，抱着他，想念他身上的琥珀香，但失去琥珀香的范洛伊并不会让拜恩觉得可惜，他终于明白自己父母的爱情，没有信息素和标记从来都不是他们之间的遗憾，爱不占有，亦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得以满足，那才是信息素和标记无法企及的东西，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幸运。
　　“阿洛，陪我去看雪好吗？”
　　“看雪？”
　　“嗯。去看雪。”
　　“好。”
　　拜恩的执行力惊人，刚说了要去看雪，立刻就制定了计划和行程表给陈医生发了一份征求意见，另外将范洛伊之后所有的诊疗都改成了全息会议形式。
　　他和范洛伊去看雪，小以撒成了个问题，范洛伊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把以撒交给保姆朱迪和保姆机器人照顾的。
　　但这个问题也被拜恩解决了，以撒不是孤儿，他还有亲生的爹妈，洛克和兰。他才不管洛克是不是傻、有没有跟兰聊清楚，直接在特战部给以撒开了“涉密人员家属”的档案，申请相关补助和安全保护。
　　档案建好不到三小时，洛克和兰就搭上穿梭机赶来了科威尔，两个人在穿梭机上吵了两天，一进家门，洛克看见以撒就傻眼了，范洛伊也懵了，以撒这只迷你作精根本就是迷你版的洛克，一大一小互瞪眼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兰只觉得血气上涌，先逮着拜恩责问道：“要你多管闲事？！”
　　拜恩完全不生气：“多谢你替我一直照顾阿洛。”
　　拜恩趁着以撒还迷迷糊糊的，把他直接塞进了洛克怀里：“你儿子。不用谢。”
　　“……我、我我、我……”
　　拜恩拉着范洛伊就从家里逃跑，那一家三口的事他们就不必掺和了。
　　范洛伊不放心以撒，更不放心兰这个当妈的，刚上车安全带还没系就想折回去，被拜恩摁住。
　　“你手机上不是可以直接查看以撒房间和二楼客厅的监控吗？远程看着就行了。家里还有朱迪和保姆机器人帮忙，以撒跟自己爸妈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事啊。”
　　“可是……”
　　没等范洛伊可是完，拜恩已经发动了车子向着他们的目的地锡肯山脉进发。
　　锡肯山脉是科威尔著名的滑雪、度假胜地，更有被雪山山峰环绕的索亚吉娜海湾，当蔚蓝和白雪相遇，是美到难以想象。
　　拜恩开了三小时盘山路，穿过层层密密的白枞树林，才把范洛伊带到他们的“新家”，锡肯半山上面朝索亚吉娜海湾的小木屋。
　　跟滑雪景区常见的小木屋不同，在锡肯山东半区是科威尔著名的豪宅区，每一栋别墅单拿出来都能得个建筑设计奖。外观上，它是个小木屋的样式，里面一点都不小，土地面积更是大的离谱。
　　“泳池、酒窖、桑拿、spa、家庭影院，后面还有停机坪，从南面的后院出去就是速降雪道，阿洛还满意吗？”
　　“现在已经进入滑雪旺季了，你怎么租到的？”
　　“买的啊。”
　　范洛伊吃了一惊：“买？多少钱？哪里来的钱？”范洛伊有父亲的遗产、有公司、有杂七杂八的产业，当然是有钱的，但在短短几天内，付一大笔现金出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千四百万星币。”拜恩噗嗤一笑，“还是阿洛你赚的钱。”
　　“什么？”
　　“外面冷，进去啊。”拜恩拉着范洛伊走进大门，让机器人管家帮他们收拾行李，一边带着范洛伊参观，一边说，“地产经纪说这栋别墅的每一个房间都能看见不一样的景色，不，是每一面窗都是不一样的景，我们可以两天换一间房睡。”
　　“你等等，我哪儿来这么多钱？”为了躲避路辛川的追查，范洛伊已经很久没动公司和父亲的遗产了，别说一千四百万，他口袋里连四百万流动资金都未必能有。
　　拜恩从范洛伊身后环起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笑着说：“你打拳赢来的啊，赔率1：20，我下了一百万的赌注。买这个房子还有富余。所以我还买了架直升机，下周送到。”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
　　“阿洛这就后悔了？怕养不起我吗？”
　　“……”
　　“不许后悔。”
　　拜恩把范洛伊带上二楼主卧，推开门就是朝向雪道的落地窗，映入眼帘的是一丛笔直高耸的白枞，他们仿佛是被拥入了锡肯山中，厚重的积雪压在茂密的树丫上，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而另一侧便是空旷一整片雪坡，天际很低很低，目之所及的蓝天也不是蓝色的，而是被白雪和白云涂抹的纯白，一眼望去就是世界的尽头。
　　“喜欢吗？”
　　拜恩拉着范洛伊走到落地窗前，面对白枞树林，直接坐在窗前的毛毯上，把他拥在怀里。这就是他想要的。之前的两年他追不回来，那就索性让时间停在眼前这一刻，就他们两个人。
　　“喜欢。”美得像童话一般，怎么可能不喜欢。
　　拜恩吻着范洛伊，像是要锡肯山见证他跨越永恒的誓言。
　　“那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范洛伊笑着点头，犹豫了一下：“我可能真的养不起你呢。”
　　“那你现在反悔也晚了。”拜恩低在范洛伊耳畔，悄悄问他，“阿洛你是不是根本没看过我的遗产清单啊？”
　　拜恩因暴风组的任务牺牲，作为他的配偶，范洛伊是遗产的第一继承人。拜恩家的律师还来不及跟他走遗产继承的流程，范洛伊就“失踪”了。他虽然收到了遗产清单，但他根本没打开看，在他心里一直拒绝接受拜恩已经死了这件事情。
　　范洛伊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失色。
　　“阿洛，我回来了，所以没关系的。”拜恩笑着，打开手机把自己的“遗产”清单拉出来，一条一条给范洛伊解释，“我呢，肯定是不及阿洛富有的。我还没正式继承拜恩家族，产业上只能每年得一点分红，我爸那边也差不多，矿业生意都是大姐在打理，我也不好意思伸手要钱，我姐每年给我个红包说是让我存着以后给老婆。还有，我从军这十几年钱根本花不出去，暴风组的福利和补助都挺多，存款颇丰，足够我们舒舒服服过一段时间。”
　　范洛伊看着拜恩的资产列表，越看越模糊，他轻轻低头，眼泪从全息屏中间掉下去，滴落在拜恩的手背上。
　　“我回来了，都过去了。”拜恩轻轻擦掉范洛伊脸上的泪，不厌其烦地说着同一句话，“我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


第115章 休眠
　　拜恩低声长叹，他让范洛伊受了这么多苦，身体上、心理上都是受尽折磨，他欠范洛伊一个解释。
　　“特战部的机密，不能说吗？”
　　拜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范洛伊不明白拜恩是什么意思。
　　“我和洛克的任务很简单，掩护Alice和Rebecca撤离。赫西斯跟联盟关系很差，联盟的舰队无法靠近。应该说离开行星带之外，联盟的舰队就得小心隐蔽。Alice和Rebecca不是由军舰直接送到赫西斯的，也不能驾驶机甲。”
　　范洛伊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暴风组到的比他们还晚。拜恩有些话不能说，但范洛伊能想得到，联盟一定跟赫西斯周边其他国家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让军舰临时停靠，让暴风组中转再潜入赫西斯。当时Alice队长罗杰给范洛伊的坐标不是宇宙空间坐标，而是位于赫西斯荒漠中的坐标，那种地方是停不了穿梭机的，应该是停着接应暴风组的飞行器，他们撤离赫西斯应该也不太容易。
　　拜恩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我和洛克必须引开赫西斯的自卫军，给Alice和Rebecca争取足够的撤离时间。”
　　范洛伊抬手抚着拜恩的脸颊，将他忽闪的目光重新拉回来，问他：“为了拖住赫西斯的地面部队，你们选择了最危险的打法，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边打边退？不断拉扯？不断消耗？赫西斯的自卫军不仅有地面部队，还有机甲，你们两个当自己是什么？不死之身吗？”
　　拜恩看着范洛伊眼中又积蓄起泪水，使劲摇头，想说不是却说不出口，他实在没办法对范洛伊说谎。
　　范洛伊咽下心酸，追问：“然后呢？”拜恩和洛克都还活着，说明他们没有死在赫西斯自卫军的强大火力下，那到底是为什么失踪了两年？被俘虏了吗？
　　“Alice和Rebecca撤离后，我和洛克按计划向宇宙空间撤离，甩掉了赫西斯的地面部队。赫西斯的机甲部队战力并不优秀，可以说是不堪一击，但是我和洛克的机体损伤严重，就算是DSSJ的机甲经得起持久战消耗，我们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全身而退，脱离战场的方法除了冒险启动空间跳跃，还有一个方法，驾驶舱脱离，借助机甲爆炸时产生的大量太核粒子干扰从赫西斯机甲站队的雷达上暂时消失。”
　　范洛伊震惊地死死盯着拜恩，摸在他脸颊上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泪说掉就掉，根本控制不住。
　　范洛伊虽然没有跟兰一起去学机甲工程，但是他的父亲是机甲设计工程师，家里那么多机甲相关的书，他不认识字的时候就趴在上面啃了，他当然清楚自爆机甲是多危险的操作。
　　驾驶舱是会在自爆前脱离机体，并借助爆炸的冲击获得一个极大的加速度脱离战场，但是驾驶舱的动力系统跟机甲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二十个小时就是极限了。速度也不快，别说机甲和巡航舰了，普通穿梭舰都比它快。真的被敌军追上，不是死就是被俘。
　　而且它的巡航系统比一般汽车的都差，由于驾驶舱脱离会为了保护驾驶员而强制驾驶员进入休眠状态，巡航系统根本没有智能来调节速度来降低能耗。等动能耗尽，就只能在宇宙中飘着。驾驶舱的维生系统最多支撑三年，三年后如果驾驶员不能得到救助，就会被冻死在宇宙里。
　　机甲这套救生系统说是驾驶员生命的最后一道保障，其实更多时候只是延长驾驶员的死期，或者说，让驾驶员死的时候没有痛苦。
　　拜恩赶紧把范洛伊抱住：“我没事，我回来了，没伤没残没死，我没事。”
　　“他们花了两年才把你和洛克的驾驶舱找回来？”
　　“哎，这么说也没错。”拜恩帮范洛伊擦眼泪，又犹豫了一下。
　　“你想瞒我什么？”
　　“没，没有，不瞒，什么都不瞒。”拜恩吻了吻范洛伊的唇角，继续说，“我和洛克的驾驶舱顺利逃逸，顺利到达了指定的搜救坐标。但在暴风组的救援来之前，我们的驾驶舱被其他人捡走了。”
　　“其他人？”宇宙这么大，暴风组不可能把撤离点坐标定在任何靠近民用航道或者军用航道附近，一定很隐蔽，怎么可能被其他人捡走？
　　“具体是什么人我暂时不能说。”
　　“你不能说，我能猜吧？是阿南克的武装力量吧？”
　　跟赫西斯有着频繁往来，能帮暴风组登陆赫西斯的力量并不多，能被联盟选中、能愿意跟联盟结成合作的就更少了。除了阿南克，范洛伊不信还能有其他方的势力。不过阿南克本土两个政党斗的很厉害，很难说是哪一边跟联盟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拜恩对范洛伊的猜测不能给予肯定或否定的答复，只是说：“我和洛克休眠了七百五十三天，被唤醒时是在大星舰阿瑞斯号上。”
　　“埃文斯上将？”埃文斯上将就是大星舰阿瑞斯号的舰长，第三舰队司令官。
　　拜恩点头。
　　能让埃文斯上将亲自去一趟，绝对不可能仅仅为了拜恩和洛克两个人质而已，其中一定牵扯了政治谈判和巨大的利益。那些是拜恩所不知道，也是范洛伊无从猜测的。
　　“等我回到伦萨，你却失踪了。”拜恩抱着范洛伊长长叹息，“吓死我了，阿洛，你不知所踪，真的吓死我了。”
　　他失踪的时候，范洛伊一定也是相同的心情，慌乱到不知所措，害怕到不敢合眼，在坐立难安中惶惶度日，焦躁痛苦都逼人崩溃。如果找不到范洛伊，他会疯的。在伦萨找不到范洛伊的短短几天，他都受不了，范洛伊又该怎么度过那漫长而痛苦的七百六十九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不断地说对不起，拜恩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疚，这两年对他来说只是沉睡休眠，一闭眼一睁眼，而对范洛伊来说，却是生不如死的煎熬、日夜不断的折磨。
　　范洛伊缩在拜恩怀里，感受他胸膛的温度，听他的声音在自己耳畔，目光不觉被窗外静止如画的白枞吸引，积雪那么厚，他已经不冷了，无论这一切是不是他的幻觉，他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因为在拜恩的怀里，他也不疼了。
　　可时间并没有遂范洛伊的愿，他望着望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山上的日夜交替仿佛只在一瞬，范洛伊一下惊起，突然捧着拜恩的脸狠狠吻上他，像是在确认他是真实的、他就在他身边。
　　范洛伊扑在拜恩身上，疯狂地汲取他的温度，这不管不顾的劲有点像过去的范洛伊的行事风格，但拜恩清楚，这不是范洛伊想要就要、不容拒绝的强横，而是他的惶恐不安。
　　“我在，阿洛，我在，别怕，我哪儿都不去。”拜恩将他紧紧搂着，慢慢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康柠说范洛伊这样由于心理原因而突然闻不到信息素、终止发情，是典型的信息素丧失症，从医学上来说，范洛伊的身体没有问题，他仍然是闻得到信息素的，只是他的大脑不做处理、腺体不再反应，除了治疗他的心理疾病之外，拜恩需要时不时给他一点信息素的刺激，重新唤醒他的身体，范洛伊是极优的Omega，他对拜恩的信息素本来就极为敏感，康柠认为成功的几率很大。
　　范洛伊伏在拜恩肩头，呼吸慢慢平缓下来。他刚刚只是一时失控，不是漫游症，也不是惊惧发作，范洛伊缓缓合上眼，心里庆幸又害怕，等他发病的时候拜恩真的受得了吗？父亲也曾经很爱那个Omega，可最后呢？
　　拜恩托起范洛伊的下巴：“别胡思乱想。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阿洛，你为什么会失踪？你爸路辛川都找不到你，怎么做到的？”


第116章 治疗计划
　　“军事机密。”终于轮到范洛伊用这四个字搪塞拜恩了。
　　拜恩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范洛伊看着他怔愣的样子突然笑起来。
　　“……真的不能说？还是逗我？”
　　外面天黑了，房间里的电壁炉不知什么时候燃起来，范洛伊不经意地望了壁炉一眼。
　　“坐过去吧。”
　　拜恩伸手够了两个靠枕抱在怀里，一手拎起毛毯，让范洛伊从窗边挪到了壁炉旁，他把两个靠枕都垫在了自己腰后，一个都没给范洛伊匀。
　　范洛伊盯了拜恩一眼，伸手要抢一个靠枕回来，一下被拜恩抓住了手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躺这里。”
　　范洛伊停顿了一下，侧躺下来，枕着拜恩的腿。
　　靠得近了，电火炉有些烫人，拜恩把火力调到最小，那让小火苗将灭不灭的燃着，将范洛伊的脸颊映得红润起来。
　　拜恩轻轻抚摸着范洛伊的脸颊，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能告诉我？”
　　范洛伊轻轻合上眼，回答道：“证人保护计划，我向沃尔特上将要来了的特权。”
　　兰被白月劫持，被逼着造了DSSJ的机甲，兰家的人想把他带走没这么容易。只不过因为兰家的势力，军方都不敢轻易得罪，三拖四拖之下根本连兰都见不着，要不是范洛伊直接找上了沃尔特上将，兰就要被带走了。
　　“……哪有什么特权啊。”真正的特权在兰家，而不在沃尔特上将。
　　兰回到伦萨之后就该由特战部暂时接管保护，接受调查，并提供证人证言。但兰家以兰身体“疾病”为由，将他关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隔绝了所有访客。对于兰家来说，白月、恐怖袭击、DSSJ机甲，都比不上兰家的声名重要，兰的失踪、被绑架、被标记、甚至怀孕，都是决不能见光的秘密，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被抹去。
　　特战部跟军方其他势力不同，它是涉及派系斗争最少，却又因为超越一切的强大力量而处在联盟权利的最中心，军方其他人不敢得罪兰家，沃尔特上将却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范洛伊主动要求“帮忙”。
　　直到兰失踪，所有人都以为是范洛伊干的，也确实是他“拐走”了兰，但明眼人，比如路辛川，怎么会想不明白，凭范洛伊一己之力根本连医院大门都出不去，何况是凭空消失，背后一定有人帮忙。除了特战部，还有谁能让人瞬间消失？
　　“他就把你们两个这么丢在科威尔了？”
　　范洛伊轻轻摇头：“我们一直被保护着，刚开始的大半年不停地换地方，兰到了孕后期实在不能再折腾了，才选了科威尔落脚，以撒出生后就索性住了下来。后来洛克被兰家为难，兰决定回伦萨，对我们的秘密保护自然就没有必要了。”
　　“要照顾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你一定很累吧？辛苦你了。”
　　“兰是我最好的朋友。”范洛伊轻轻睁开眼，看着微微跳跃的小火苗，用很轻的声音说，“以撒很可爱，照顾他一点都不累。”
　　拜恩的心不由得一阵刺痛。陈医生说，范洛伊发病时虽然没有暴力倾向，但是他的神智、意识是不清楚的，漫游症有点像梦游，他像活在另一个平行的次元里，去哪里、做什么都不可预测，也无法将他强行唤醒，醒来后会出现记忆缺失。不过，很神奇的是，不管范洛伊是在清醒还是不清醒的状态下，他都认识以撒，会近乎本能的照顾和保护以撒。而且以撒对安抚范洛伊的情绪也有奇效。
　　陈医生认为这跟Omega的天性有关，但无法确认具体原因。拜恩现在明白了，那不是Omega的天性，而是范洛伊作为母亲的天性，他一直都把以撒当成自己的孩子，是以撒将他胸口被贯穿、透着风的窟窿填了起来，让他还能“活着”。
　　拜恩轻轻抚上范洛伊的额角眉梢，学他一样轻声说：“是啊，以撒很可爱。”他们的宝宝一定很可爱。
　　***
　　在小木屋度过的第一个晚上格外安详，范洛伊睡得很好，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早上醒来的时候火炉暖烘烘的，身边的拜恩热得像个火球，他却很喜欢，忍不住往拜恩身上拱了拱。
　　拜恩一伸手就把人捞进了怀里，眼睛都没睁开就胡乱吻了范洛伊一通：“睡得好吗？”
　　“嗯。”
　　“是起来还是陪我再躺一会儿？”
　　“……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之前范洛伊的作息和行动都十分规矩，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然后一点偏差都可能是他发病的征兆。但拜恩把他带出了他的既定程序，甚至带出了他的生活范围，在锡肯山脉的这座小木屋里，就只有他和拜恩两个人，除了看雪景似乎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今天，我们要制定你的治疗计划。”
　　“……治疗计划？”
　　“嗯。”拜恩与范洛伊对视着，微笑着说，“我跟你一起制定，阿洛你的治疗计划。”
　　范洛伊微微点头，深呼吸，又问：“跟陈医生约了几点？”
　　“没跟陈医生约。”
　　“没有？不是治疗计划？”制定治疗计划把医生排除在外，这是要搞什么？做法式大餐不要厨子？
　　“阿洛是不信任我吗？”
　　范洛伊把拜恩推开，用狐疑地眼神看着他，还真是不怎么信任。
　　拜恩笑起来，一把就把范洛伊又拉回怀里，死死抱住：“信我吧，依赖我吧。如果我的计划不行，不还有陈医生吗？现在再陪我再躺一会儿。”
　　范洛伊被拜恩抱着，又在床上赖了半小时，才磨磨唧唧起床，拉开窗帘，窗外是一片雪白，从天而降的大雪静悄悄地将白枞的绿意完全覆盖，范洛伊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封印在了另一个时空里，美的那么不可思议。
　　起床、洗漱、吃早饭，一切都随意地好像是悠闲的假期，没有时刻表，没有必须做、必须去，范洛伊捧着热咖啡站在窗边发呆，拜恩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发呆，跟他一起静止，直到范洛伊渐渐回神。
　　“……不是说要制定计划？”
　　拜恩一笑，走过来牵起范洛伊的手，给他穿上厚实的外套，戴上毛绒绒的帽子和耳套，再用围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全副武装了之后才带着他从小木屋的后门出去，走了一小段路，最多一百五十米距离，到了小木屋后面的“小木屋”，那是个工作间，面积不算大也不算小，大概能停五六辆车的样子，里面看着空荡荡，墙上却挂满了各种工具，沿墙摆放了长长工作台，还有几台大型机械放在角落。
　　范洛伊不明所以地看向拜恩。
　　拜恩从口袋里掏出个秀珍全息投影仪，把它放在工作间的正中间地面上，打开，投射出小木屋的全息影像。
　　“这个，就是我给你制定的治疗计划。”拜恩随手翻动了一下，全息影像随之一换，成了小木屋的结构图，“这是我像设计师特意要来的结构设计图，我们就按着这个，等比例再造一个缩小版的出来。”
　　范洛伊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造房子？他不会啊。拜恩会吗？
　　拜恩面对着范洛伊环住他的腰，又说：“这座房子是全木结构，周围的白枞就是现成的材料，我们自己伐木、自己刨，自己搭建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范洛伊闻不到淡淡的沉香木，却还是被拜恩蛊惑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建造这座小木屋的每一天，阿洛都要跟我交换一个秘密、说一件往事，把我所不知道的范洛伊都告诉我，好不好？”
　　“每天？”范洛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似乎是不可思议，“就我们两个人？”
　　“嗯。”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以撒怎么办？我想他了。”
　　拜恩觉得他可爱，亲了范洛伊一下：“每天晚上跟以撒视频吧。每周让洛克和兰带以撒来玩两天，好不好？”
　　范洛伊一听能见以撒，立刻点了头：“好。”
　　拜恩笑起来：“等我们把家造好的那天，阿洛你的病就痊愈了，好吗？”
　　范洛伊愣了一下，这是他无法给予承诺。
　　拜恩吻了吻他，问：“好不好？”
　　范洛伊垂头沉默，拜恩低下头又吻他，再问：“好不好？”
　　就这样拜恩吻范洛伊五次，问了五遍，终于得了范洛伊一个回答：“好。”
　　“那就说定了。明天开始。”


第117章 第一个秘密
　　拜恩说是从明天开始“造房子”，但今天也不能闲着。他和范洛伊两个人在工作间里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光是研究小木屋的结构设计图了，将所需的材料列了长清单，几道梁几根柱、多少扇门、多少面窗玻璃，就算有详细的工程图纸在手边，计算、罗列这些东西都依然很费神。拜恩连拼图都没拼完，只能靠范洛伊了。
　　范洛伊长吁一口气，既然答应了，就硬着头皮试试吧，全当它是机甲模型了，就是零部件得自己一个一个做。
　　拜恩瞧着范洛伊微微蹙眉、专注在图纸上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扬起，范洛伊并没有变，他只是那么静默得站在就足够让人心动，就像拜恩第一次遇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在他根本没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走向了他，想吸引他的目光，让他看向自己，然后不知不觉地变得贪婪，想被他看在眼里，想被他留在身边，想被他放在心上，想被他全心全意地爱着。
　　拜恩无声地一叹，他可不就是拯救了全宇宙才能有这样的幸运被范洛伊选中、被他爱着吗？
　　范洛伊终于被拜恩的灼灼目光盯得受不了了，扭头问他：“让你算一下到底要砍多少树啊，这林子挺好的，砍了真可惜，要不……”
　　拜恩一笑，凑上去就吻住了他，深情地、缠绵地吻着，好像他也在寻找一种自己终于回到范洛伊身边的真实感。在赫西斯那一战并不是拜恩经历过最凶险的战斗，甚至连前十都排不上，可却是他最心惊胆战的一次，范洛伊迟迟不肯撤离，还带着兰上了机甲，直到范洛伊的机甲空间跳跃成功从他的视野、雷达上消失，他却还不能放心来，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能够承受DSSJ、担心暴风组的援救是不是及时，担心军方会不会为难他、担心如果自己回不去他该怎么办？
　　拜恩和洛克选择自爆机甲，像蜥蜴断尾求生，虽然冒险但他心里并没有恐惧，却在找不到范洛伊的时候害怕到浑身发抖。只有范洛伊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在他身边、在他怀里，他才能心安。
　　“阿洛，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恼我、怨我、恨我回来的这么迟，还肯给我机会陪着你、照顾你，允许我爱你。”
　　范洛伊看着拜恩带着笑意的双眸，问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哄我？”他从一开始就不明白，怎么会有Alpha可以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把他捧得高高的，愿意放下Alpha的骄傲和尊严仰视他、宠他，对他说“yes,yourmajesty”、对他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拜恩笑着回答：“那我不哄你，是要把机会让给其他男人吗？”
　　“你以前也是这么哄其他Omega的吧？”范洛伊也笑了，勾了勾拜恩的下巴，“真会讨人喜欢。”
　　拜恩怔了一下：“阿洛是吃醋吗？”
　　“不，我夸你呢。”
　　拜恩忍不住得意的笑，他就是吃醋，于是说：“既然阿洛想知道，那我就都告诉你，不过得按我们刚刚制定的规矩来，作为交换，阿洛也得告诉一个秘密。”
　　已经过了午饭点，两人都饿了，就从工作间回到小木屋，拜恩做了两道简单的菜先把午饭对付过去。
　　下午的雪越来越大，拜恩把范洛伊带到一楼书房，书房分了两个区域，一边是办公区被一张又长又大的实木书桌占据，另一边是看书阅读或者会客的区域，两张皮质单人沙发看着就很舒服，更舒服的是，会客区的墙里嵌着一个非常复古的大壁炉，与主卧里的电壁炉完全不同，真实燃烧着的火焰、木柴噼里啪啦轻声作响，火焰跳跃的样子与屋外的大雪是冷热两极，又格外和谐。
　　拜恩跟范洛伊就坐在窗前看大雪纷飞，手边一壶热茶，开始享受他们惬意舒适的午后。
　　拜恩把热茶端到范洛伊面前，让他暖着双手，说：“会哄人是跟父亲学的，讨母亲喜欢。哄自己的Omega天经地义。”
　　范洛伊垂眼低笑，猜到他会那么说了。
　　拜恩眯眼瞧他，又说：“至于以前，阿洛是你自己问的，我就实话实说了？”
　　范洛伊抬眼扫了拜恩一眼，喝了口茶没说话。
　　拜恩凑过来，小声嘀咕：“其实阿洛并不想知道吧？”
　　范洛伊轻声一笑，还是不说话。
　　拜恩轻轻在他嘴角啄了一口：“但我有想知道的。”
　　“什么？”
　　“乔予，我想听阿洛你亲口说。”
　　关于范洛伊和乔予的事情，拜恩是从路安那里听说的，拜恩质问过，可范洛伊却没有解释过。
　　“……”
　　“我不是嫉妒，我知道阿洛爱的人是我，否则在你们重逢的时候，我就没出局了，但事实是，阿洛心里的人只有我，所以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而不是乔予。”拜恩捧起范洛伊端着马克杯的双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我想听阿洛的故事、想知道你的心事，所以，告诉我吧？”
　　范洛伊看着自己被拜恩包裹在掌心的双手，心里意外的平静，乔予好像不再是不能提及的人、不能回首的往事了。
　　“他……我很喜欢他，曾经。”
　　范洛伊和乔予的故事并没有多曲折离奇，他们在UNX相识，不同院系、不同专业，完全没有交集，只是因为范洛伊喜欢机甲，但凡机甲系有公开课程和开放他就会去，范洛伊从来都很惹眼，在一群Alpha和Beta里格外引入瞩目，乔予当然也会被他吸引，不过乔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优性的Alpha，本身性格也不好斗，不想去凑热闹。
　　从结果上来说，乔予和拜恩一样，从一群苍蝇里脱颖而出了。
　　“他是个温柔的人，机甲匹配率不高、体能和格斗在机甲系只能混个中不溜，可他却是机甲系最会拉小提琴的。”范洛伊轻轻笑起来，关于乔予，并非所有记忆都是痛苦的。
　　“所以你一直留着那段小提琴演奏的影像。”
　　范洛伊笑了笑，点头：“那时候的乔予最温柔。”
　　范洛伊笑着笑着，好像他和乔予那段痛苦的过去都成了笑话，在乔予“消失”之后，他居然一直走不出来，在遇到拜恩之前的五年，居然总在想念乔予的那份温柔。他越是怀念，越是不解，乔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就像路安说的……乔予给我的遗书很简单，说他很痛苦、说他承受不了，说，小伊，对不起，我太累了，放过我吧。”范洛伊吁了口气，“是我的错吧。”
　　“是他自己选择放弃，怎么就成了你的错？”
　　“我同意了标记，却没有成功，那时候，我居然松了口气，感到庆幸又感到后怕，”范洛伊深深看着拜恩的眼睛，像从他的眼里寻找某一个答案，“我以为我是爱他的，可我退缩了，我怕疼……我不想被他标记，是我的背叛让他失望、甚至绝望。是我的错。”
　　拜恩摇头，取走他手里的马克杯，将他拥抱入怀：“不是你的错。”
　　康柠把当年范洛伊尝试接受标记的事情也告诉了拜恩，让他对范洛伊用信息素的时候多加小心，就算范洛伊的信息素丧失症有好转，也不要着急标记。
　　当年乔予曾用粗暴到近乎残忍的方式尝试标记范洛伊，因为不成功差点没把范洛伊的后颈咬烂了，那样的伤害几乎只有在暴力侵犯的凶案病例上才会见到。要不是范洛伊拦着，康柠都要报警了。
　　腺体何其脆弱，拜恩根本无法想象范洛伊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到最后居然还认为是自己的错？！
　　拜恩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范洛伊的后颈，听完康柠的话，他才明白之前某一天早晨范洛伊突然惊起的原因，那时的伤在他心里并没有痊愈，他仍然在害怕，被当做工具、被Alpha糟蹋、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他当然会恐惧。
　　“不论是因伤还是因病，又或许因为他内心积蓄的自卑与不安，最终都是乔予没有珍惜你，是他伤害了你，怎么能是你的错？你还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才是对？”
　　拜恩静静与他对视，轻声说：“你知道自己没错。”
　　“是吗？”
　　“你知道自己的付出不值得。你曾经爱过他，问心无愧。即便是你后悔又怎样，谈恋爱就不许人后悔了吗？结婚了还能离呢。非得为了一个Alpha毁了自己才算真爱吗？”
　　“我和他在一起四年，我以为我们会一直那样的。”范洛伊抬眼看向拜恩，问他，“我们呢？”
　　拜恩忽然叹气，认真地回答道：“宇宙的时间是无限的，而人世无常，谁也无法保证天长地久，但阿洛那么问我，我的答案是，我会爱你，直到太阳死去。”
　　“Iwillloveyouuntilthesundies.
　　Andwhenitdoes,
　　Iwillloveyouinthedarkness.”
　　“我会爱你，直到太阳死去。当太阳死亡之后，我会在黑暗中继续爱你。”
　　范洛伊眼里有些泪光，却笑起来：“又哄我。”
　　拜恩也笑：“感谢那些不懂珍惜的人，我才有机会。我不会那么蠢，再把这机会让出去给其他男人，阿洛是我的，只能我来哄。所以，阿洛只喜欢我就够了。”


第118章 聚会
　　拜恩和范洛伊造房子的计划在手忙脚乱中开始。为了不破坏小木屋现在拥有的美景，他们在工作室边上不远处划了一块地，在小木屋的窗口看不见的死角先砍了三棵树，清出来的空地想着以后做个露营烧烤区。工作间的设备齐全，伐木不是问题，处理木头也不是，就是费事而已。锡肯山脉时不时就要下一场雪，给他们填点乱。
　　就这么折腾了几天，等他们把木材处理好，拜恩买的直升机也到货了，往院子里的停机坪上一放，看得范洛伊直摇头，感觉胸闷。
　　“不喜欢？”
　　范洛伊扶额：“我不想知道它多少钱。”
　　“阿洛不要小气嘛，它就是个玩具，不贵的。”拜恩搂着范洛伊的腰把人往直升机上带，“走，趁着天气还不错，我们试驾一圈。”
　　驾驶直升机对拜恩来说是小菜一碟，而且直升机有智能驾驶系统，拜恩就手把手教着范洛伊驾驶，比起驾驶机甲，直升机真的容易很多，范洛伊一学就会，上手很快。
　　等直升机升到高空，能览尽锡肯山脉被白雪覆盖着的山头，风和云都仿佛就在他手边，范洛伊的嘴角眉梢都不禁染上惊喜的笑。
　　拜恩贱兮兮地问他：“是不是物超所值了？”
　　范洛伊瞥了他一眼：“一会儿回去退掉。”
　　“哈哈哈，别啊。带你去个地方，去过之后，你如果还是不喜欢，那就退，行吗？”
　　范洛伊皱了一下眉头，又被拜恩哄住了。
　　拜恩把驾驶操作权切换到自己这里，拉动操作杆调转了方向，翻过两座雪峰，他们很快望见了一片碧绿的湖水，那是科威尔另一个著名的景点，孔雀湖，湖水正如其名，是幽幽如梦幻一般的孔雀绿，从直升机上俯瞰下去，平静的孔雀湖宛若一枚巨大的翡翠宝石，湖边有郁郁葱葱的白枞做装点，镶嵌在皑皑雪峰中间。
　　拜恩把直升机降下去，几乎是要贴到湖面上，惊起湖面一轮一轮的涟漪，湖水清透，范洛伊都能隐约瞧见湖底的砂石了。
　　范洛伊被眼前美景震撼，不禁发起呆。
　　拜恩不着急，稳稳地驾着直升机悬停在湖面上。直到天空中飘起细雪，远处的天际似乎开始阴沉，拜恩才将直升机的高度拉起来，在孔雀湖又盘旋了一周才折返，他们得在变天之前回去。
　　回到家拜恩正泡着茶，突然一惊一乍：“呀，忘了，得去退直升机呢，到货48小时内可以无条件退货呢。”
　　范洛伊斜了拜恩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说：“嗯，去退了吧。”
　　“真退啊？”拜恩蹭过来，搂着范洛伊的腰，低头埋在他颈间又撒娇，“真的不喜欢吗？”
　　“嗯。”
　　“啊？”拜恩有点失落，他以为范洛伊会喜欢的，难道是不够刺激？
　　范洛伊实在憋不住了，笑起来：“喜欢的。不用退了。”
　　拜恩猛地抬头：“不退了？”
　　范洛伊摸摸他的头：“不退了。”
　　拜恩吻上范洛伊：“就说你怎么会不喜欢。”
　　两个人紧紧相贴，拜恩忍不住蹭他，沉香木的信息素满是情动，只是范洛伊闻不到。
　　最近拜恩总爱蹭范洛伊，尤其是夜里，范洛伊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是他感觉得到，拜恩想要他，他知道的。如果是以前……
　　“……我帮你吧。”
　　范洛伊伸手解开拜恩的皮带扣，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不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吧。”
　　“啪。”范洛伊动了动手指拨开扣子，“憋着不难受吗？”
　　拜恩长长呼了口气，把范洛伊的双手拉到他背后都捏住了，整个人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下巴磕在他肩头，叹气：“难受。难受归难受，也不是什么忍不了的，不用管它，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戴斯，不用忍着……”
　　拜恩笑起来，亲了范洛伊一口：“这种事情我的Omega如果不能享受的话，太伤我自尊了，阿洛饶了我吧。”
　　范洛伊看着拜恩，缓缓点了点头。
　　***
　　第二天小木屋迎来了第一批上门造访的客人，兰、洛克和小以撒。他们本来前几天就该来的，只不过因为大雪原因不能进山，就拖到了现在。
　　范洛伊对以撒想念极了，大清早就起来了，一直在玄关转悠，洛克说他们上山了，他就更等不及了，盯着洛克他们的定位坐立不安的，后来都不肯在玄关等了，披了件厚外套就跑院门口去等。
　　拜恩差点没看住他，急忙追上去给他裹了条大围巾。
　　“我不冷。”
　　“不冷也得裹着。”范洛伊还想挣，拜恩又补了一句，“一会儿不是要抱以撒？你不冷，冻着他怎么办？”
　　范洛伊一听就老实了，把自己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以撒可喜欢亲他了。
　　拜恩突然因为范洛伊的小动作怔住了，心脏疯了一样怦怦直跳，他以前认为范洛伊是花豹、是凶狠的狩猎者，他为他身上这种利落的狠劲着迷，而此时此刻，他又爱上了他乍然流露的可爱。
　　如果有一份关于爱情的考卷，第一题大约会是“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拜恩一定会不假思索地答：每一刻，从看见范洛伊的第一眼，从范洛伊给他的第一眼，之后的每时每刻他都似乎会爱他多一点点。
　　洛克的车驶进车道，范洛伊快步追了上去，连眼角余光都没给拜恩留，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伊！伊！伊！”车都没挺稳，小以撒已经扭动着小屁股恨不得直接跳窗出来蹦进范洛伊怀里。
　　兰赶紧给他解开安全带，都不等他伸手把以撒从安全椅上抱起来，以撒自己一蹬腿就站起来了，扑在车窗上小拳头砸着车窗吸引范洛伊的注意。
　　范洛伊拉开车门，以撒直接就扑进他怀里，扯着嗓子不停哼哼唧唧。
　　“乖乖，以撒乖，想我了是吧？”
　　兰下车看着以撒伸手想搂范洛伊脖子，可惜厚重的围巾碍事，他就小手使劲扒扯，扯不动撒泼似得就要哭，兰忍不住摇头，说：“啧，这土匪性格怎么回事啊？个个都宠他，这都宠成什么样了。”
　　洛克刚下车就挨了兰的眼刀，兰的话他听见了，但他当没听见，这是被他宠出来的吗？以撒明明就跟兰是一个脾气，怎么就能怪到他头上来啊？洛克心里苦，嘴上说不出口，扭头就跟拜恩打招呼去。
　　“进屋吧，外面冷。”
　　范洛伊老早就把二楼的会客厅布置成了宝宝的游乐场，一进门把厚围巾一甩，就抱着以撒领着兰上楼了。
　　拜恩和洛克互看了一眼，默契一笑，拐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你真要退伍？”
　　“嗯。”
　　“再考虑一下吧？中将天天来骚扰我，你再不好好跟他聊一下，我就快被那老头折磨死了。”
　　洛克说的中将只能是暴风组的最高指挥官福德曼中将，虽然福德曼中将已经不是拜恩的直系上司了，但他跟在福德曼中将身边时间最长，感情也很深厚，他一提退伍，福德曼中将比林真少将都着急。
　　拜恩摇头：“我不能再让阿洛活在不安里了。退伍是唯一的选择。”
　　“转文职不行吗？”文职中也不都是Omega和Beta的。
　　“我没伤没病没后遗症，又是青壮年，不会让我换文职的。而且除了特战部，其他几处我都不想去。”
　　洛克明天他的意思，军方内部的政治斗争已经白热化，除了特战部还能勉强独善其身，去其他地方，顶着拜恩家族的名头，拜恩将来的日子不可能清闲。
　　除了这方面的考虑，拜恩更要替范洛伊着想，他是路家养子，他们的订婚宴路辛川利用他，如果拜恩转到其他地方，路辛川难免起心思，就算不是路辛川，其他人也会想从范洛伊身上找路辛川和拜恩家的门道，拜恩不想他搅进那滩臭水里去。
　　“哎，你既然决定了，那我只能支持你。不过，军方想补办授勋仪式，你应该收到信了吧，这也不去吗？”
　　银河勋章是联盟最高的殊荣，拜恩在一线出生入死十二年，战功无数，但暴风组的授勋都是悄悄的，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带着拜恩的姓，站在所有人的面前，重新佩戴无上的荣耀，他应该去授勋的。
　　拜恩低头切菜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开口，却不是回答洛克的问题，而是问他：“当爹的感觉如何？”
　　洛克被问懵了，想了许久才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以撒的存在对他来说太过惊喜也太过突然，他从来、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成家的一天，他一直、一直以为他自己会死在战场上，熬过了幼年、熬过了少年、熬到了青年，活一天算一天，他坦然地等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天。
　　现在……他不知道了。
　　拜恩看着洛克一脸迷茫的样子，笑了一声：“哎，你呀，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
　　洛克没有安慰拜恩的话，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第119章 以撒
　　“你还好吗？他对你好吗？”
　　刚刚到的时候，兰远远就瞧见范洛伊和拜恩两个人在屋外步道旁等他们，拜恩的目光就没从范洛伊身上挪开过，那种喜欢是藏不住的，把范洛伊交给拜恩，他应该可以放心的吧？
　　范洛伊轻轻点头，刚想开口就被以撒打断，以撒正抱着他的新玩具机甲要往范洛伊怀里塞。
　　“伊！”
　　“以撒是要一起玩吗？”
　　以撒把机甲玩具塞给范洛伊，一扭头又抓了自己的小水壶也塞给范洛伊，一件两件不够，满地玩具看着好看的他都要塞给范洛伊。
　　兰在一边纯属摆设，仿佛毫无存在的意义。
　　“……以撒其实是你儿子吧？”兰忍不住翻白眼。
　　范洛伊笑起来，把玩具递给以撒：“以撒，去给妈妈一个，你妈吃醋了。”
　　以撒抱住玩具，看向兰，又看看范洛伊，小机灵鬼很会看人眼色，蹭一下站起来往兰身边跳了两步，一下扑进兰怀里，抬头冲着他笑，把玩具给兰：“妈！”
　　兰被以撒的笑脸打败了，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气笑了：“臭小子平时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范洛伊看着以撒扑在兰的怀里撒娇，说：“话该我问，你还好吗？他对你好吗？”
　　“……他挺好的。”兰有点脸热，怀着以撒的时候他情绪不好、脾气更差，每天要把洛克来回骂上好几遍，似乎他就没跟范洛伊说过洛克两句好话，难怪范洛伊要把洛克当坏人。
　　范洛伊噗嗤笑出声，能让眼高于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吃尽苦头，还红着脸说他挺好的，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你可少操心我吧。”兰一撇嘴，怀里的以撒扭头又要往范洛伊那边爬，兰索性放手让以撒去找范洛伊，“你不在以撒可闹腾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以撒听见自己名字回头看了兰一眼，然后钻进了范洛伊怀里。
　　“暂时，先不回去了。”
　　“怎么，二人世界就这么开心啊？连以撒都不要了？”
　　这句以撒居然听懂了，猛地抓住范洛伊的衣服，扑在他胸前，一脸委屈地抬头看他：“伊！伊！”
　　“以撒乖，别听你妈乱说话，我怎么会不要以撒呢？我们以撒多可爱，谁不喜欢？对不对？”
　　以撒哼唧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小可怜模样，抱住范洛伊的脖子彻底不撒手了，多少玩具都哄不好。
　　范洛伊忍不住瞪了兰一眼，兰笑着一耸肩一摊手，倒是事不关己了。
　　小以撒成了范洛伊身上的挂件，兰和洛克是乐得清闲，拜恩却高兴不起来，以撒这小家伙不喜欢他，也不许他靠近范洛伊，就这么轻松随意又光明正大地把他的Omega霸占了一整天，甚至到夜里还得范洛伊哄他睡觉。
　　拜恩蹑手蹑脚地推开儿童房的门，房间里只有地脚线上的夜灯微微亮着，范洛伊抱着以撒倚靠在床头，整个人都温柔极了。
　　拜恩心口不断冒出酸涩的情绪，他喜欢这样温柔的阿洛，又心疼这样温柔的他，一瞬间他有冲动想告诉范洛伊他都知道，他们所错失的那个孩子，想安慰他，可他根本无法说出口，“没关系，都过去了”这样的话，他想分担他的痛苦，但那令范洛伊疼到休克的痛苦他怎么可能分担得了？
　　范洛伊抬头对拜恩露出笑容，细声问：“你怎么来了？”
　　拜恩走到床边，在范洛伊额头落下一个吻：“小家伙睡着了？”
　　“嗯，刚睡着。”
　　“还不能把他放下？”
　　范洛伊摇头，轻轻指了指以撒抓着他衣服的一双小肉爪子。
　　“你要抱他一晚上？”
　　以撒其实晚上根本不用人抱着陪整夜的，哄睡着后他就能自己乖巧地睡一晚上，早上饿了才会醒。
　　范洛伊看了一眼以撒，微微点头，抬眼对拜恩说：“就一晚上，明天他就回去了。”
　　拜恩无声叹气，坐到床边挨着范洛伊挤到床上来，低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你陪着以撒，我陪着你。”
　　范洛伊侧过头很自然地与拜恩接吻，怀里抱着小以撒，身边有拜恩做依靠，他好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曾经支离破碎的都能被一片一片地拼凑回来、粘合弥补。他不是个贪心的人，此刻的幸福就足够了。
　　小以撒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扭了一下小屁股，吓得拜恩僵直住了没敢动。
　　范洛伊忍不住笑：“没醒。”
　　拜恩又往范洛伊身边挤了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人抱好，拿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以撒肉乎乎的小胳膊，低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子的。”
　　最开始范洛伊给拜恩的那份合同他记得很清楚，不谈感情、不标记、不生养，那是他跟范洛伊的交易，理论上来说，那份合同依然有效。
　　范洛伊微微低了低头：“没有。”以前是不喜欢，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恐惧，现在依然是。
　　拜恩让范洛伊靠在自己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柔软的头发，他知道范洛伊有心事，或许与他的童年有关，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
　　进入锡肯山后范洛伊的心情一直不错，情绪也挺稳定，就在拜恩松口气的时候，范洛伊夜里突然惊醒，惊惧发作，他很痛苦、浑身发抖却又像是有某一种强制机制他不允许自己失控，甚至不允许自己发出声音，他把自己蜷缩起来，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手指狠狠抓着自己的手臂，抠挠进皮肉里，怎么都不松开。
　　乔予之前说，范洛伊的病会伴有自残和自杀倾向，拜恩是知道的，他跟陈医生谈的时候，也做了心理准备，可当范洛伊惊惧发作，真的伤害自己的时候，他的无能为力几乎要把他逼疯了，他多希望范洛伊能抓他、咬他、他能替范洛伊疼。
　　拜恩还是没给范洛伊用镇定剂，而是抱着他，一直不断重复着安慰他的话，用沉香木的信息素包裹着他，陪他熬着。
　　等范洛伊平缓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发病，弄得两个身上都是鲜血淋漓的，他忍不住哭泣，差点又想赶走拜恩。
　　陈医生说，范洛伊的病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今天你一直陪着以撒，该不会忘了吧？”
　　范洛伊轻轻抬眼：“你想问什么？”
　　“嗯……给我讲讲以撒吧。”
　　“以撒？他就这么点大，可没有什么秘密。”
　　“没关系，随便什么都可以，都告诉我吧。”
　　范洛伊看着拜恩，有些奇怪：“你看着也不像是很喜欢小孩子啊。”
　　拜恩完全不会哄小孩，也不会逗以撒玩，拜恩的注意力总在范洛伊身上，以撒就不高兴，不喜欢他。不过范洛伊并不认为拜恩是真的不会跟小孩相处，他自己就有两个弟弟，没道理不会，或者是小时候被两个弟弟烦透了？
　　拜恩轻声笑说：“喜欢，阿洛喜欢我就喜欢。”
　　“这算什么？”爱屋及乌？
　　“说吧，都告诉我。”
　　“以撒么，其实很乖的，刚出生的时候是比较累人，但是他很好带，吃饱就睡，不哭不闹，打疫苗都是不哭的，还冲着医生护士笑，就差不会开口撒娇说一句，宝宝怕疼，你们轻轻的，可会讨人喜欢了……”
　　范洛伊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但说起以撒，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一边说，脸上的笑就一直在。拜恩一边听，心情复杂极了，他休眠的这两年错失了太多，如果他早点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范洛伊说着说着发觉了拜恩的沉默，抬眼看向他，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听你说话啊。不想打断你而已。”
　　“……”范洛伊悄悄低下头，好像是偷偷叹气了。
　　“我想听的，小以撒多可爱，不无聊啊。”
　　“以撒，这个名字是我取的。”范洛伊的声音很轻很细，几乎剩了气声，他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像是纠结和不安，又似乎是别的什么。
　　拜恩托起范洛伊的下巴，吻住他。他听懂了，以撒是范洛伊给他们的宝宝的名字。《圣经旧约.创世纪》中，以撒这个名字意为嬉笑，是个长寿的人，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迦南，一生平淡又少变故，他是带着神的祝福，拥有一生平安顺遂。这是范洛伊对那个孩子所有的祝福和期许。
　　拜恩一直吻着范洛伊，他怕范洛伊发现他忍不住掉落的眼泪。


第120章 第二个秘密（小修）
　　“你怎么了？”范洛伊抬手蹭掉拜恩脸颊上的泪，“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拜恩握住范洛伊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怕吵醒小以撒，他轻而缓慢的吁出口气，才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
　　话都到了嘴边，要说出口却是千难万难，就算是他都觉得艰难，何况范洛伊。拜恩看着范洛伊，忍住哽咽，轻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范洛伊愣了一下，他心里隐约明白了拜恩的意思，又暗暗藏着侥幸，或许不是他猜的那样。
　　“我们出去说，你等一下。”范洛伊把自己的手从拜恩的手掌中抽出来，低头轻轻摸了摸小以撒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掰开以撒紧拽着他的小手，轻缓地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抚了抚以撒的小肚子，确定他没醒，才转头回来看向拜恩，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就在范洛伊轻手轻脚把小以撒放下的短短两分钟里，拜恩就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忍不住，他是想等范洛伊再多依赖他一点，等他自己告诉他的。
　　“嗒。”房门轻轻在他们身后关上，范洛伊抬眼看了看拜恩，伸手牵住他走到给以撒的游乐区，捡了个毛绒绒的小恐龙给拜恩：“乖，不哭了。”
　　“……”拜恩一手抱着小恐龙，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是把我当以撒一样哄吗？”
　　范洛伊笑起来，抬手摸了摸拜恩的脸颊：“以撒很会撒娇，但是很少哭的。”
　　“……”好吧，他比以撒都不如了。Alpha的尊严都被挫成细屑了，拜恩却无法反驳。
　　范洛伊轻轻叹了叹，靠近拜恩，悄声问道：“怎么了？到底是知道什么了？”
　　拜恩不敢看范洛伊，一低头只能看着手里的小恐龙，对那个孩子他感到遗憾，但是让他忍不住落泪的不是因为错过的、失去的，而是范洛伊，是心疼的无以复加，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拜恩缓缓抬眼，深深看着范洛伊的双眸，“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对不起，以后我不会惹你生气，不会允许意外发生，也不会为了其他任何人任何事丢下你一个人，更不会再让你独自忍受痛苦。阿洛再信任我一次，依赖我吧。”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了？又什么时候不信任你了？怎么突然说这些？”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是多大的委屈，范洛伊都一个人承受了，还要反过来哄着拜恩。
　　“你就是从来没有怪过我。可我想你指责我、怨怪我、骂我、揍我，明明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从来不怪我？”
　　范洛伊轻轻笑起来，下意识地避开了拜恩的目光：“说什么胡话，你背着我偷偷做什么坏事了？”
　　拜恩一咬牙，还是说了：“我都知道，我们错失的那个孩子，阿洛为什么不告诉我？该让我负责的时候，为什么要一个人扛？”
　　在他们这段关系里，明明是拜恩先爱上的，可真正一直在付出的却是范洛伊。不能这样下去了。
　　“……是兰告诉你的？还是康柠？”范洛伊垂着头，声音很轻，虚弱得像是梦里的呢喃。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除了兰和康柠，还有路辛川和林见遥，但他们应该是不会跟拜恩多啰嗦的。
　　“你该告诉我的。你该打我、骂我、责怪我回来得太晚、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痛苦受伤、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你的病更不该瞒着我、还躲着我，甚至说什么让我给你点时间，等你好了再来找我的话。”
　　“是我一定要去赫西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范洛伊垂下的双手下意识地想去捂自己的小腹，他却在还没触碰的时候突然回神，一下攥紧了拳头，“是我，是我……”
　　“阿洛，停止责怪你自己。”拜恩打断他，“你救了兰，救了以撒，这还不够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能将所有的不幸都怪责在自己身上。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我是你的Alpha，不是吗？但为什么总是你在理解我的工作、维护我的颜面、体谅我的难言之隐？为什么总是对我包容，却没有任何要求？为什么宁可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肯向我袒露、让我分担？”
　　“……”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他只是理所当然地那么做了，因为爱他。
　　拜恩捧起范洛伊的脸，指腹轻轻擦过他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掉下的眼泪，吻上被他死死咬着的唇，把浑身微微打着颤的人拥在怀里。
　　“阿洛，你很痛，对不对？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所以，要我怎么做才能你不那么痛，你得告诉我。告诉我吧？”
　　小恐龙悄无声息地掉在柔软的地毯上，锡肯山里的夜里依旧静谧。
　　“所有人都有迷茫、困顿、崩溃的时候，阿洛可以信任我、依赖我，所以不用坚强也没关系。阿洛你不是一个人了，有我在。”
　　范洛伊扑在拜恩怀里闷声大哭，止不住低低的抽泣，却是他第一次哭出声音。
　　“……不要离开我！”
　　拜恩死死抱着范洛伊，恨不得把他锁在自己的身体里，好像只有这样用力的拥抱才能止住范洛伊的颤抖：“我不会离开你。”
　　***
　　隔天大早，兰起来准备喂以撒，发觉拜恩已经抱起了以撒给他喂奶了，以撒睡得迷迷糊糊，居然没闹。
　　兰看着拜恩抱着小以撒稳妥得很，实在有一种还在做梦的悬浮感，懵了一小会儿，才走过去问道：“小伊呢？”
　　“还在睡。”
　　兰有些惊讶，范洛伊一向醒的都挺早，何况是要照顾以撒的话，他更不会睡死的。
　　以撒看见兰，想要他抱，于是扭动着小屁股向他扑腾了两下。
　　拜恩把以撒稳稳圈住，不让他乱动，对他严肃地说：“把奶喝完。”
　　以撒抬头看了看拜恩，就真的听话乖乖地继续喝奶。这一幕把兰都看呆了，倒不是惊讶于拜恩能治得住以撒，而是他治以撒的方法。
　　“洛克教你的？”
　　“嗯。”拜恩点头，范洛伊哄以撒的那一套他是真学不来，洛克教的倒是很管用，别把以撒当个小宝宝，把他当新兵蛋子，训就是了。
　　兰一阵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以撒明明是他的儿子，但每次都是以撒欺负他，以前是只听范洛伊的话，自从洛克跟着来了科威尔当了个“便宜爹”，以撒这欺软怕硬的小鬼居然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实在让兰心塞。这下可好，连拜恩都能让以撒乖巧听话，还真没他这个做妈的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小伊。”
　　“他在儿童房。”
　　以撒看着兰转身要走，又开始扭屁股，被拜恩抱死了：“把奶喝完就抱你去找你妈。”
　　以撒跟拜恩互瞪了两秒，继续咕嘟咕嘟喝奶。
　　兰推开儿童房的门，范洛伊真的还在睡，兰走进来坐到床边了，他都没醒。
　　兰看着范洛伊，微微眯了眯眼，他的眼睛肿肿的，是哭过，还是哭狠了，所以才会睡这么沉啊。
　　“小伊，你醒醒。”兰轻轻推了推范洛伊，把人叫醒。
　　“嗯？”
　　“醒醒。”
　　“兰？以撒呢？”
　　“你的Alpha在喂。”
　　“戴斯？”范洛伊不信。
　　“你别管以撒了，还有洛克呢。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范洛伊撑坐起来：“什么？出什么事了？”
　　“你昨天夜里发病了？”
　　“没有啊。”
　　“眼睛都哭肿了。”
　　范洛伊摇了摇头，笑起来：“不是你说的，哭出来能舒服点？”
　　“你……真没事吗？”
　　“没事。”
　　兰看着范洛伊将信将疑，说：“小伊，你给我句实话。你别逞强。在乔予那个坑里你是摔得不够狠吗？”
　　范洛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还是摇头：“他跟乔予不一样。放心吧。”
　　“……你这样子怎么让人放心啊？！”
　　“他回来找我了，不是吗？他没有扔下我啊。他回到我身边了，我的Alpha。”


第121章 想要的
　　天气越来越冷，小木屋的日子平静宁和得难以想象，每一天都像是在重复昨天，又不太一样，拜恩和范洛伊造的小房子慢慢有了点样子，再刨了不知多少个小时木头之后，总算有了房子的结构，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第一步。
　　拜恩从背后环着范洛伊的腰，替他摘掉手套，看着他们两个费心费力搭出来的木头架子，还挺满意，笑着说：“我们进度挺快的，对不对？”
　　“嗯。”范洛伊点了点头，他知道拜恩说的不仅仅是“小木屋”，还有他的病，每周一次跟陈医生的诊疗，陈医生说他情况很好，比预期的更好，这样日趋变好的病情让范洛伊渐渐不再抗拒诊疗。
　　等小木屋搭好，他的病就会好的。范洛伊开始相信这个荒唐的承诺了。
　　拜恩的下巴磕在范洛伊的肩头，又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天气不错，出去玩吧？”
　　“玩什么？”
　　“教我滑雪吧？”
　　“你真的不会吗？”
　　“你当我骗你的吗？”拜恩蹭着范洛伊的脖子，轻轻咬上他的颈侧，“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一次都没有。”
　　“知道了。趁着天好，去滑雪吧。我教你。”
　　暴风组的Alpha身体素质原本就比常人强许多，说是不会滑雪，但学起来非常快，几乎是范洛伊教一遍，他就能自己玩去了。范洛伊自己仅仅是会滑雪，并不擅长，也没什么可教拜恩的，就那么不近不远地跟着拜恩，看着他在雪地上横冲直撞得一个人不亦乐乎。
　　“嘀嘀。”范洛伊手机响了一下，出来滑雪他的设定都改成了语音模式，文字消息也不例外。
　　「信息来源-沃尔特上将，信息内容-范先生，有时间聊一下吗？是有关于戴斯蒙德。请尽快回复。」
　　拜恩玩得正开心，一回头就瞧见范洛伊站在不远处，他向他招手，范洛伊却似乎没看见，他滑过去靠近他，很快发觉他耳廓上贴着的耳机闪了几下。
　　拜恩加速滑到范洛伊面前，突然一个急停把他扑倒在了雪地里。
　　“啊！”范洛伊刚才心不在焉，被拜恩吓了一跳。
　　“疼吗？摔伤了吗？”摔在过膝的积雪上并不疼，拜恩问得假惺惺，乘机在范洛伊身上到处摸，根本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行了行了，不疼，没伤。”
　　拜恩伸手摘掉自己和范洛伊的护目镜，突然缠着他、吻着他。冰天雪地里，只有紧紧相贴的两个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温度，除了范洛伊身下厚重的积雪还在吱呀作响，白雪的世界里就剩二人唇舌相亲的一点点声动。
　　拜恩像是亲不够似得，范洛伊的喘息越是短促，他越想把他的气息全部夺走。
　　最近拜恩越发喜欢黏在范洛伊身边，恨不得一直一直将他拥在怀里，时不时就偷偷亲吻他，范洛伊知道拜恩想要什么，也知道他忍得辛苦，可拜恩又坚决不肯让范洛伊帮他，在奇奇怪怪的点上有着莫名的坚持。
　　“戴斯，回去吧。”
　　“嗯……不要，再玩一会儿。”拜恩趴在范洛伊身上，不愿意动，他不敢再亲了，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那你一个人玩吧，我先回去了。”
　　“阿洛？”
　　“我想回去了。”范洛伊用力把拜恩推开，卸掉滑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拜恩在雪地里坐着，仰着头看范洛伊：“真要回去？”
　　“嗯。”范洛伊点了点头，踩上滑板转身折返。
　　拜恩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范洛伊没在开玩笑。难道是生气了？不会吧？拜恩急忙追上去。
　　回到家后范洛伊让拜恩直接去洗澡，拜恩见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但他不敢惹范洛伊生气，只能乖乖进房间洗澡。
　　拜恩站在莲蓬头底下叹气，他是不是玩笑开过头了？就因为范洛伊什么事情都顺着他，他最近似乎确实随心所欲得挺厉害。拜恩心里忐忑，他不觉得范洛伊会因为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就生气，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拜恩开始仔细想着最近的事情，他们每天的生活十分简单，除了兰、洛克和以撒也没有其他访客，能惹范洛伊生气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嗑嗒。”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范洛伊径直走进来，一脚跨进淋浴间跟拜恩挤在一起，轻轻与他贴在一起，掰着他的下巴，跟他吻在一起。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拜恩的脑子嗡得一声响，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了，情不自禁地回吻范洛伊，伸手将他紧紧抱住，指腹掌心在他腰间摩挲着，揉搓着那里暗红的纹身。
　　dixitque Deus fiat lux et facta est lux.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范洛伊有些微凉的手指触碰到拜恩烫得灼人的东西，突然把人惊醒过来：“等！等等！等一下！”
　　拜恩一手搂着范洛伊的腰，一手捏住他的手腕，就连这个情形都那么让人熟悉。
　　范洛伊抬眼看着拜恩，冷得可怕，像是真的生气了。
　　“等等，等等，我们先谈一谈。”
　　“你要谈什么？”
　　“……”拜恩喉咙一紧，顿了一下才说，“我们出去说吧。”
　　“因为没有了琥珀香，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了吗？”
　　范洛伊直直地看进拜恩的眼眸里，看着自己的轮廓映在里面，他还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吗？没有了极优Omega的信息素，他对拜恩就没有吸引力了吗？他对他说的爱是因为亏欠和愧疚吗？
　　他的身体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起色，这些他不愿意去想的问题，终究绕不过去。拜恩那么喜欢粘着他、贴着他、拥抱他、亲吻他，那些明明都不是歉疚啊，可为什么又不肯碰他呢？
　　“阿洛！不是！怎么可能！不是不是！”拜恩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他不高兴，不禁慌得话都说不明白了，“没有，绝对不是！”
　　“那是什么？你要我告诉你，让你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要你。”
　　拜恩僵愣了一下，范洛伊就在那一瞬间被他的犹豫狠狠刺痛，他没法再看拜恩，只能撇开眼、低下头。如果他以后都好不了，只能像Beta一样生活，拜恩就一辈子不碰他吗？或者，有一天，他会忍耐不住，选择离开？他会后悔的。
　　“阿洛！阿洛！你看着我，看着我！”
　　拜恩捧起范洛伊的脸，花洒冲下的水珠成了眼泪虚假的掩护，范洛伊冷硬的表情只是脆弱的假象，让拜恩心脏一下绞痛，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
　　“阿洛，我不是不想，是太想太想了啊！”拜恩跟范洛伊紧紧相贴，身体的反应无比诚实，比任何言语都要直白，拜恩不信范洛伊连这都能误会，“那跟信息素完全没关系，有没有琥珀香根本不重要。我只是希望这件事是能让阿洛舒服、高兴的，在你身体好起来之前，我可以等、可以忍。我没有、完全没有、绝对没有不愿意！”
　　范洛伊拉开拜恩托着他脸颊的手，反而捏住了他的下巴，又逼迫式地吻上去：“那就做。现在。”


第122章 信息素丧失症
　　淋浴间里唰唰的水流是掩耳盗铃、是欲盖弥彰、是从拜恩头顶浇下来劝他冷静的无用功。
　　拜恩的指腹轻轻抚上范洛伊绯红的脸颊，擦过就要落进他眼睛里的水流，看着他红了眼眶、耳廓，在范洛伊抬眼望向他的时候与他目光交汇，拜恩的心脏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
　　拜恩从来没想象过范洛伊会有此时此刻的模样，眉头皱得很深，花洒落下的水流像是从他眼角掉落泪，并不是享受的表情，反而像是大雨中孤独可怜的小兽，可当范洛伊抬起眼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情深意切的渴望，是比琥珀香的信息素更加致命的武器。
　　这怎么可能忍得了？！谁能忍得了？！
　　拜恩的自制力在范洛伊面前从来就是个笑话。
　　“咳咳咳……”
　　拜恩一把将范洛伊拉起来带进怀里，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叫他一下睁不开眼，拜恩的拇指蹭着他的唇，突然凑上来吻他，霸道又急躁。
　　沉香木的信息素溢满了整个屋子，被壁炉炙烤着，浓郁得发腻，又燥热得像是冒着烟随时能被点燃。
　　范洛伊看着拜恩心急的模样轻笑起来，像个奸计得逞的反派角色，让拜恩不禁有些气恼自己，可他的理智好像早就被磨得比头发丝还细，他根本顾不上反省，就已经变成了一只贪婪的野兽，而现实却在这种时候考验他的人性，这个什么都不缺的小木屋里居然也有缺少重要物品的时候。作为Omega的范洛伊用不着那东西，患有信息素丧失症的范洛伊则是根本不该用，现在却让拜恩束手无措了。
　　“阿洛……你今天还没跟以撒通话呢。”拜恩沉了口气，感觉自己此刻需要一个心脏除颤仪。
　　范洛伊吻了吻拜恩，扬起脸看着他：“没关系的。”
　　拜恩一只手撑在床头，豆大的水滴从他额角滴落，天知道他有多想抱范洛伊，可范洛伊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真是要疯了。
　　“阿洛，以撒肯定想你了。今天就算了吧，好不好？”
　　范洛伊捏住拜恩的肩膀，一下把他推倒，翻身压制住他：“我说了，没关系。”
　　范洛伊态度坚决，完全不给拜恩劝说的机会，用最粗暴强硬的方式解决问题，激得他倒吸凉气。
　　“嘶！阿洛！！”
　　拜恩都感觉到了疼，何况范洛伊自己，他浑身都绷紧了，一时间动不了，等着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痛缓过去。
　　自从拜恩从休眠中苏醒过来，到他跨越小半个太阳系来找范洛伊，到他们住进小木屋，他跟范洛伊日夜相对，却解不了他分毫的朝思暮想。他一直在忍耐、一直在等待，可现在范洛伊这么蛮横霸道地胡搅蛮缠，带给他巨大的刺激和诱惑，是要把他逼疯了。拜恩不禁咬住了后槽牙。
　　康柠说信息素丧失症常见于遭受过暴力袭击的Omega身上，因为心理创伤而导致他们无法再对信息素产生反应，他们憎恨Alpha也厌恶自己，患有信息素丧失症的Omega是不可能从亲密行为中获得快感的。
　　信息素丧失症是心理疾病，并没有有效的药物可以治疗，有些人会自然恢复，也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痊愈。康柠警告过拜恩，如果他不能接受那样的范洛伊，就该放过他，不要再招惹他了。
　　康柠千叮万嘱，要拜恩小心对待范洛伊，绝对、绝对不能逼他太急。
　　现在这种情况跟“小心”两个字有一撇一捺的关系吗？！康柠是真不了解范洛伊啊，到底是谁逼谁？！
　　“阿洛！别这样！我不想弄伤你！”
　　“闭嘴！”范洛伊说着就伸手捂住拜恩的嘴巴，眼睛通红，狠厉的目光像是要吃人的。
　　疼，很疼，但不是难以忍受，更不至于让范洛伊退缩，是他想要的，或许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疼，真实到是他自己无法臆想的，所以没关系，所以连疼他都喜欢。
　　范洛伊低伏下来，凑在拜恩颈间，用力吸了吸鼻子，他想闻沉香木的味道，他所熟悉的、想念的味道，还在他的记忆里，他甚至还能想象出来，他知道自己能闻得到沉香木的信息素，只是他的身体仿佛陷在了梦魇里，还没醒。
　　拜恩粗重的喘息就在范洛伊的耳畔：“阿洛……我，忍不住了。”
　　范洛伊又笑他：“谁让你忍了？”
　　拜恩忍不住重重叹息，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早就透出了一身汗，是真的忍不住了！
　　范洛伊一下受不住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然后一口咬在拜恩肩头。
　　拜恩从来没有这样过，一边受着良心的煎熬，一边在野蛮的纠缠中爽得头皮发麻。
　　范洛伊也从来没有这样过，一边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一边从半强迫的拉扯里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等到狂风急雨都过去，目光所及都是一片狼藉。
　　拜恩抱起范洛伊进浴室，小心翼翼地替他洗，全程都咬着牙不说话。
　　“戴斯，我没事。”
　　拜恩低着头，像是没听见，连抬眼看一看范洛伊都不肯。
　　“我真的没事。不疼的。”范洛伊捧起拜恩的脸，很认真地又说了一遍。
　　拜恩握住范洛伊的手腕，轻轻把他的手拉开，还是不说话。
　　“戴斯你是生我气了吗？”
　　拜恩关掉水，用大浴巾把范洛伊包裹起来擦干，再把他抱出去，换了间房间让他躺下休息。
　　刚来小木屋的时候，拜恩说这个房子每一扇窗户外的景色都不同，他们可以经常换屋子睡，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第一次换房间的原因居然这么荒唐。
　　拜恩送范洛伊到次卧，又折返回主卧去“打扫战场”，看着那些乱七八糟、凌乱不堪，他都恨不得揍死自己了。
　　拜恩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撑住额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可以等、可以忍，但他不可以放纵自己伤害范洛伊，不管是不是范洛伊自己的要求，都不可以！他不敢去想，如果范洛伊的信息素丧失症一直不好，难道他将来都要用这样的方式和行为来满足自己？！他对范洛伊的爱到底是多么不堪一击，原来都是借口和自以为是的谎言吗？
　　房门被轻轻推开，范洛伊慢慢走进来，他的步态有些别扭，但状况不算差。
　　“戴斯。”
　　拜恩看着范洛伊行走没大碍，又垂下了头。
　　范洛伊坐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生气了？”
　　拜恩没有回应。
　　范洛伊掰过他的脸，看着他说：“你如果生气，可以骂我，但我不会道歉，是我想要的。这难道不是夫夫间的义务？还是你准备去告我强迫你了？”
　　“……”拜恩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真的拿范洛伊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的不理我吗？”
　　“……”
　　“那你准备气多久？”
　　“……”
　　拜恩是不肯跟范洛伊搭话，也是根本无法回答他。他是生气，是生自己的气，也是生范洛伊的气，至于气多久，大概在范洛伊走进门的时候他就没办法生范洛伊的气了，可他自己气自己确实气不过去。
　　范洛伊叹了一声，慢慢松开了双手，轻轻蹙眉又问他：“你要跟我分房睡了吗？”
　　拜恩看着范洛伊失落的神情一下子像被人拿板砖砸了头，自从他死皮赖脸地要求范洛伊履行协议之后，除了休眠失踪的那段时间，他就没有跟范洛伊分开睡过，他恨不得是分分钟都能黏在一起，怎么可能分房？！
　　范洛伊等了许久，还是得不到拜恩的回应，只能慢慢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转身出去。
　　拜恩仿佛是突然惊醒过来，急忙追上去把范洛伊一下抱起来，送回次卧，这次他不走了，跟范洛伊一起躺下来，给他掖好被子。
　　范洛伊偷偷憋着笑，依偎在拜恩怀里，悄声说：“明天慢慢来就是了，再试一次？”
　　“……明天不行！！”
　　“不行什么？不慢？还是不试？”
　　“……！”拜恩猛地拽起被子把自己的头蒙起来，范洛伊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了！


第123章 退伍申请
　　半夜里范洛伊偷偷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拜恩的警觉是常年受训的结果，范洛伊一动他就跟着醒了，拜恩在黑暗中睁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
　　范洛伊披了条薄毯走下楼进了书房，房门一关拜恩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范洛伊这是故意要躲着他吗？出什么事了？
　　范洛伊窝在单人沙发里面对着落地玻璃，外面的夜一片漆黑，玻璃上映出屋内的光影和他自己的轮廓，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拨出了沃尔特上将的电话。
　　“范先生。”
　　“您好。”范洛伊对沃尔特上将有钦佩和尊重，但没有任何好感，他是拜恩血缘关系上的舅舅，却不是亲人家人的存在。
　　“范先生那边应该是凌晨吧，那我就直入主题，尽量不多打扰了。联盟要对参与剿灭白月的一线作战人员进行嘉奖和授勋，戴斯蒙德和洛克是首功、两枚银河勋章的获得者，自然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邀请函相信范先生也收到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你和戴斯蒙德都没有确认出席。无论是作为我个人还是特战部部长，我都希望戴斯蒙德能出席，这是他应得的。”
　　范洛伊静静听着，他猜到了是关于授勋的事情，可他从收到沃尔特上将的消息开始想了很久，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拜恩说他已经提交了退伍，相当于是放弃了授勋，虽然银河勋章军方是收不回去的，但没有授勋的仪式，谁又能知道拜恩为此付出了多少？那些属于他的荣耀都会随着他退伍而成为特战部成堆的机密文件里不为人知的某一个编号。
　　面对范洛伊的沉默，沃尔特上将并没有催促，过了一会儿又说：“至于戴斯蒙德的退伍申请，林真少将直接压在了手里，还没有批。他是为了你才提交的退伍申请，同样，无论作为个人还是代表军方，我都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拜恩家族数百年的辉煌，到如今风光不在，是必然的，但戴斯蒙德非常优秀，他完全有能力为拜恩家添更多更耀眼的荣光。我希望你能跟他谈一谈，劝他取消退伍申请。”
　　范洛伊轻微的叹息是沃尔特上将得到的唯一的回应，范洛伊还在听着，没有直接挂断通话。
　　“范先生，我是自己离开了拜恩家族，丢弃了家族的使命和责任，是最没资格跟你、跟戴斯蒙德提家族荣誉的人，但另一方面，我又是最有资格的人，因为我和斯科特.埃文斯经历过你们所经历的磨难和痛苦，我们曾经动摇过，认为离开彼此才是对的，也有无数次想为了对方放弃所有。从结果来看，我和斯科特坚持下来了，无论对错，我们都没有后悔。我希望，你和戴斯蒙德也能不留遗憾。”
　　对于范洛伊和拜恩来说沃尔特上将是联盟军方高层而不是家里的长辈，他没想到沃尔特上将会用自己和埃文斯上将的故事来游说他。
　　沃尔特上将和埃文斯上将，两人同为Alpha，一个在特战部、一个在五处星际武装部队，无论是性别上的冲突、不容于世俗的爱情，还是时时处于危险之中、聚少离多的工作性质，他们所经历的困难肯定远远比范洛伊能想象的更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人坚持了几十年的爱情才会成为“神话”一般的存在。
　　“……我知道了。我会跟戴斯谈一下，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好，那我等范先生的回复。”
　　范洛伊看着落地玻璃上映出的身影，没有挂断通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沃尔特上将，您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当然记得，三年之期将近，军方会给出交代的。”
　　“好，那我等沃尔特上将的交代。”
　　范洛伊挂断了通信，仍然坐在单人沙发上没有动，仍然看着落地玻璃上的虚影，在他身边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好像出现了另一个人影越发清晰。
　　周意翘着腿，目光穿过落地玻璃与范洛伊对视，他笑了一笑，整个人懒懒的：“你的病快好了吧，这次是来跟我告别吗？”
　　“……对不起。”
　　“用不着，答应我的两件事情都做到后，我就会自觉消失的。”
　　“戴斯回来了，你也能回来吗？”
　　周意大笑起来，范洛伊却听不见他的笑声，直到人影渐渐模糊到消失。
　　拜恩在书房门口等了又等，范洛伊迟迟没有出来，他渐渐生出了焦虑。他们住进小木屋之后，范洛伊还从来没有半夜偷偷躲着他过。是漫游症发作吗？之前有过一次，范洛伊说想睡个午觉，可一转身突然开门走进了雪地里，像掉了魂似得，听不见拜恩喊他，手脚都冻得青紫也不觉得冷，差点把拜恩吓得犯心脏病。
　　拜恩实在等不下去了，轻轻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去。
　　“阿洛？”
　　范洛伊从落地玻璃的倒影里看见拜恩向他走过来，他愣了一下，转头先看向了自己身边空着的单人沙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拜恩。
　　“阿洛？”拜恩沉了口气，走到范洛伊身边，矮身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轻轻牵起他的手，如果是漫游症发作，更不能惊吓到他。
　　“戴斯，我有话想跟你说。”
　　拜恩与范洛伊对视确认他不是漫游症发作就松了口气：“嗯，你说。”
　　范洛伊突然一笑：“不是生我气，不理我了吗？”
　　“……”
　　范洛伊伸出双臂：“抱我。”
　　拜恩认命似得叹了口气，把范洛伊抱进怀里：“不是有话要说吗？”
　　“回房间再说。”
　　拜恩把范洛伊抱上楼回到房间，一路上范洛伊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乖顺得像只猫，这让拜恩心里反而生出隐隐的不安。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拜恩在床头留了盏夜灯，搂着范洛伊还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范洛伊整个人很松弛，合着眼，轻声说：“刚才，我跟沃尔特上将通话了，他想让我劝你不要退伍、并且出席授勋。”
　　“不必在意他的话。我已经决定退伍，授勋更是无所谓，你的身体好些了，如果想去也可以去凑个热闹。”
　　“沃尔特上将跟我提了他和埃文斯上将的事，我们不会比他们更难的……”
　　拜恩亲吻了一下范洛伊的额角，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他们，与我们无关。”
　　“我知道。”范洛伊仰起来，微微一笑，“我在乎的是你，不是他们。”
　　拜恩也笑，在范洛伊的唇上轻嘬了一口。
　　范洛伊用手肘把自己撑起一点，俯看着拜恩，表情忽然严肃：“戴斯蒙德.拜恩，我能想象你穿着军装授勋的样子，你就站在所有人面前，接受属于你的荣誉和来自他人的致敬。我甚至能想象，有一天你的名字会出现在UNX的墙上、教科书里，跟你的祖辈们的名字在一起。你戴斯蒙德.拜恩不是因为姓拜恩而拥有骄傲的资本，而是因为你的名字，会让拜恩家族骄傲。”
　　“……”拜恩被范洛伊深深看着，这样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了，是他看着LIGHT时的眼神，是他看着他父亲在书上扉页留下的那句话的眼神，是他充满渴望的、向往的、崇拜的目光。
　　“戴斯蒙德.拜恩，你让我很骄傲。银河勋章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佩戴着银河勋章的戴斯蒙德，是属于我的光。”
　　拜恩轻轻笑起来：“没有银河勋章的戴斯蒙德就不招阿洛喜欢了吗？”范洛伊最开始选中的不就是暴风组的Alpha吗？
　　范洛伊摇头：“喜欢。但是比起矗立在UNX中央广场上的LIGHT，我更想看它在宇宙中所向披靡。戴斯，现在还不到你退伍的时候，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
　　拜恩牵起范洛伊的手，搁在唇边亲吻，反问他：“你刚才不还说我是属于你的，我不在你身边待着，还想我回哪里去啊？”
　　“我的LIGHT不是书房里的摆件，他属于银河系的战场，而我会等他每一次得胜凯旋归港。”
　　“……”拜恩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他其实早已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定主意从军的，似乎是从他记事起他就是这么想的，拜恩家老宅里的那些勋章、照片、几代人的故事或许是一切的起因，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干其他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去参加暴风组遴选时的心情，兴高采烈、志在必得。
　　做出退伍的决定对于拜恩来说并不艰难，范洛伊是他最爱的人，比宇宙和平更重要，他想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就那么简单。这个决定也并不轻松，他知道他必将舍弃一部分自己，对未来偶尔也有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范洛伊的意思他不需要在心爱的人和热爱的事业之中做选择，他可以同时拥有，但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订婚宴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了。
　　他得做出取舍，他已经做了决定，守在范洛伊身边，守着他的Omega、守着属于他的幸福。
　　“去出席授勋可以，退伍的决定我不会改。”


第124章 快递（小修）
　　军方的颁授仪式定在一个月后，时间还很多。
　　小木屋的生活依旧，拜恩和范洛伊手工活儿干着干着熟能生巧，“造房子”的项目进展格外顺利，如果他们着急赶进度，说不定能在颁授仪式之前完成。
　　但拜恩慢慢悠悠一点不着急，甚至每天花在“造房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只要天气允许就跟范洛伊去滑雪，天气不好的时候在家给范洛伊做格斗陪练，给他当沙包。范洛伊知道他在想什么，“小木屋”没有造完，所以颁授仪式之后他们必须回来，就算科威尔冬季过去，就算他的病痊愈，他们还是要回到这里来，过与世隔绝、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日子。
　　范洛伊由着拜恩磨磨唧唧的不好好干活儿，天天只顾着玩，关于退伍的事情他也没再提过，似乎是尊重拜恩的决定，没有异议。
　　这天天气晴朗，拜恩让范洛伊驾驶直升机两个人又去了孔雀湖，把直升机降在空地上，二人牵着手徒步走了一段路去到孔雀湖边，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就是相互倚靠着坐在湖边，静静地发呆。
　　孔雀湖美得像一副画、静得也像一幅画，就连微风拂过是带起的涟漪都仿佛是静止的，将那阵匆匆而来的风也留在了画里。
　　范洛伊忽然转过头看向拜恩，拜恩也扭头冲他微微一笑，范洛伊伸手抚上拜恩的脸颊，凑上去悄声说：“吻我。”
　　于是拜恩给了他一个温柔又缱绻的吻，好像他们两个人的时间也可以静止在这一刻，可以被孔雀湖留在湖水的倒影里、被融进画里、被封存、被铭记。
　　拜恩想这样一直一直吻着范洛伊，像他们从未分离过，也不会再有离别。
　　「嘀嘀。」
　　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发出机械的提示音，拜恩忍不住轻轻蹙了一下眉，没有理会，范洛伊微微向后仰了一点，刚想看一眼提示就被拜恩托住了后脑勺带了回来，继续那个绵长的吻。
　　范洛伊轻笑着咬了一下拜恩的唇，顺从了他的纠缠不休。
　　直到范洛伊的手压到了拜恩的大腿上，他才好像一下惊醒似得放开了范洛伊。
　　拜恩的动作把范洛伊惹得发笑，自己又尴尬又委屈。
　　自从那天范洛伊非要做，拜恩气自己气了好几天，对范洛伊越发小心翼翼，隔天范洛伊真的买了润滑剂，晚饭前快递到家，把拜恩搞得更加郁闷，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屈服于范洛伊的淫威了。范洛伊拿他没办法，反倒越发喜欢逗他了，花样百出乐此不疲，范洛伊不停地挑衅拜恩脆弱的意志力，每一次天人交战之后的坚守都充满了侥幸。
　　“回去吧。”拜恩避开范洛伊的目光，低头看手机的信息提示，“家里到了快递。你又买了什么？”
　　范洛伊笑：“当然是小玩具啊。”
　　“……”拜恩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自我安慰起来，“雪具吗？上次你说想试试雪道速降来着，是护具吗？还是磁浮滑板？”
　　范洛伊笑弯了腰，伏在拜恩肩上，跟他说悄悄话：“是给你的，回去试试？”
　　“……”拜恩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范洛伊在拜恩脸颊上亲了一口：“走吧。回家。”
　　拜恩在踏进家门的一刻还在想，明天兰和洛克就该带着以撒来玩了，熬过今天晚上就能松口气了。
　　管家机器人代收了快递，就放在玄关，是两个大行李箱。什么小玩具要装两大箱子？！
　　范洛伊给了拜恩一个眼神：“拿进房间吧。”
　　“究竟是什么？”
　　“要在这里打开看看嘛？”
　　拜恩偷偷叹气，提着两个行李箱上楼，这两个行李箱都是一点不轻，而且似乎塞的还挺满。
　　范洛伊跟着一起上楼，一进房间他随手就将身后的房门关了，后背倚在门上，对拜恩说：“白色箱子是我的，黑色是你的。带着你的箱子进衣帽间，换好了出来。”
　　拜恩看了眼黑色箱子，抬眼再看范洛伊，心里有一种忐忑：“是什么衣服？”
　　“嗯……”范洛伊装腔作势、故弄玄虚，勾起嘴角一笑，“放心吧，布料挺好的。”
　　拜恩被范洛伊这一笑激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禁想起前两天范洛伊买的那身“睡衣”，广告词写“轻薄清透如同春时晨雾”，简直是良心商家诚不欺我，根本是穿还不如不穿！！拜恩看到第一眼就血压飙高、差点心脏停跳了。
　　范洛伊歪头看着拜恩，好心问他：“要我帮你穿吗？”
　　“……阿洛，放过我吧……”拜恩扶额，向范洛伊讨饶，他年纪轻轻、常年在一线作战部队，身体素质是顶尖优秀，可就这么几天光景，高血压和心脏病都患上了，范洛伊是真要他的命！
　　范洛伊向着拜恩走过去，伸手提起黑色的箱子拎进衣帽间：“没关系，我帮你。”
　　拜恩搂住范洛伊，埋头在他颈侧，小声求他说：“阿洛，能不能不穿？”
　　范洛伊微微笑着，低在拜恩耳畔，轻声抚慰他：“穿吧。就满足我一次。穿过之后，我绝对不再跟你提这样的要求了。也不会再逼你了。”
　　拜恩还想拒绝，又听范洛伊说：“你不穿，那我穿也行。想看吗？”
　　“……”
　　想……也不想！
　　拜恩最后还是妥协了，乖乖进了衣帽间，深深呼了口气才打开行李箱，里面的衣服收拾的很好，用白色的轻纺布包着防尘防皱，一看就知道这身衣服是有分量有厚度的，不是那种衣服。
　　拜恩怔了一下，慢慢拆开，里面是他深紫色的军服，还有他的军靴，箱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盒子，摆放着他的所有勋章，其中也包括了银河勋章。他出席授勋仪式该穿这一身。
　　“……”拜恩的手指轻轻抚过硬挺的军装面料，心里头突然五味陈杂。
　　范洛伊坐在床尾等着拜恩，嘴角笑意盈盈，他还没见过他正经穿军装的样子，终于他的幻想都要实现了。
　　好像过了很久拜恩才换了衣服走出来，范洛伊看着他呆愣了片刻才又慢慢笑开。
　　眼前的男人高大挺拔，配着一身硬朗笔挺、一丝不苟的军装再合适不过，他胸前的勋表五颜六色、多得有些眼花缭乱。那些“军事机密”背后是属于拜恩的荣耀、属于他的故事，曾经的辉煌在无声地诉说着千难万险和九死一生，是那些无所谓人知与不知的坚持和牺牲。
　　范洛伊站起来走到拜恩身前，伸手虚虚地从勋表上略过，像是不敢触碰那份庄严肃穆：“为什么不戴勋章？”原来拜恩立过这么多功吗？如果是佩戴勋章而不是勋表，应该会挂满吧？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居然连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那么多的荣誉都像是藏在蚌壳里的珍珠，再多再美都是别人看不见的。
　　“授勋仪式那天戴给你看。”他知道范洛伊想看，可当他触摸到那些勋章的时候却忍不住心中酸涩，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范洛伊扬起脸，笑着看着拜恩：“我的Alpha，很帅。”他的Alpha，他希望他只是他一个人的，同时又想向别人炫耀他的骄傲。
　　“阿洛……”
　　拜恩刚开口想说什么就被范洛伊的吻堵住了嘴。这个吻跟孔雀湖边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完全不同，它凶猛霸道，像是一场突然而至、席卷一切的龙卷风，也像范洛伊身上的琥珀香。
　　范洛伊的信息素一瞬迸发开，浓烈到刺鼻的琥珀香仿佛是烧成了一团炽热烈焰，与其说它是撩人的香，不如说是充满攻击性的毒，一下子几乎要把拜恩淹没吞噬。
　　“阿洛！”
　　那么强烈的琥珀香，范洛伊的信息素丧失症好了？！
　　范洛伊自己却好像无知无觉，搂住拜恩的脖子，整个人缠了上去。他的身体很热，心跳又急又重，像是喝醉了酒浮在了云端、又跌入了惊涛骇浪，无法思考也无法自控。
　　拜恩瞬间意识到，范洛伊发情了。
　　“戴斯！我要！我想要！”范洛伊拉着拜恩的武装带倒退了几步，仰躺下去，一手勾着拜恩的脖子把他也带着压下来。
　　范洛伊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刺激着拜恩的神经，琥珀香更是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拜恩来不及回答范洛伊，所有言语都比不上唇舌纠缠来得直接。
　　拜恩之前是因为范洛伊的信息素丧失症而害怕弄伤他，现在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将一直积压着的感情全部释放出来，他甚至比进入发情期的范洛伊更急不可耐。
　　拜恩腾出一只手解自己的扣子，突然就被范洛伊拦住了：“不许脱！”
　　范洛伊强行拉过拜恩的手来脱他的衣服。
　　大概是嫌弃拜恩笨手笨脚，范洛伊等不及，把拜恩推倒一边翻身坐起来，又是准备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真是疯了！
　　拜恩一把捏住范洛伊的手腕：“等等！”
　　“等什么？”范洛伊咬着唇、喘着粗气，手腕一翻拉住拜恩的手，拉着他触碰自己，低伏下来舔着拜恩的耳垂，说，“湿的啊。”
　　艹！！
　　拜恩就算是在宇宙里冻了一百年，这一刻也得原地爆炸。
　　他是从看见范洛伊的第一眼起就疯了！


第125章 标记我吧
　　狂热躁动的琥珀香比任何时候都浓厚刺激，完全不给拜恩抵抗的机会。拜恩一开始还想用沉香木的信息素对范洛伊进行安抚，但很快就被琥珀香紧逼着也燥热起来。沉香木如果是干柴，那琥珀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毁灭一切的烈焰，直接把拜恩的理智烧成灰烬，齑粉都不剩。
　　范洛伊不许拜恩脱下军装，他身上都热得发烫了，豆大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后颈滚落，里面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蒸桑拿的感觉并不好，甚至因为热得汗流浃背而让他更烦躁。
　　可范洛伊却喜欢极了，他喜欢看着拜恩熬得难受深深皱着的眉头、迫切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更喜欢拜恩穿着军装，明明是一副一本正经、板正端庄，却又因为他而抓狂难耐的模样。
　　“快点！”
　　范洛伊抬腿去勾拜恩，被他一把直接推开，咬牙呵道：“别闹！还不行！”
　　是真的不行！范洛伊的信息素丧失症像是把他的身体冰冻了两年多，突然一下暴涨出来的信息素对他并不是好事，他的身体从“极寒”到“极热”一点过度都没有，他想要，可他并没有准备好，太危险了。
　　拜恩受不了范洛伊得闹腾都有些恼了，范洛伊本来就不讲道理，发情期更是毫无理智可言，完全是饿狼扑食的状态，把他当食物也就算了，反正不是第一次，拜恩都习惯了，但他真的不想再弄伤他了。范洛伊这次突然发情来势汹汹，热潮可能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不能随着他又那么不管不顾地粗暴进行。
　　范洛伊的长腿没勾到人，让他着急搓火，稍稍侧身蜷缩起来，一伸手拽住拜恩的手腕，强硬地拉扯着他、扣着他、锁着他，咬住了自己的猎物，他是怎么都不会松口的。
　　范洛伊的声音跟着他的身体一起轻颤，琥珀香像是一场大暴雨，狂倾而下让天地都变了颜色，更是粗暴地把沉香木的气息洗刷了好几遍。
　　“艹！”拜恩不想范洛伊受伤，可他的小心翼翼根本得不到范洛伊的谅解，反而更制不住他了。
　　在范洛伊面前，拜恩好像永远都没办法游刃有余，他所有的绅士风度、体贴温柔根本经不住范洛伊三两下得撩弄就全线奔溃。
　　“啊！！”
　　拜恩捏住范洛伊的手腕压在他身侧，低伏下来啃上他的肩头，沉香木的信息素也都暴躁起来了。
　　“戴斯蒙德！”
　　范洛伊身体里的热潮太过激烈，他想挣脱、也想纠缠，他完全无法思考，整个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风往哪里刮他就得往哪里飘，飞多高、转了几个旋都是不由自主。
　　他从少年时刚分化开始，潜意识里就在抗拒着自己Omega的身体，不仅仅因为它夺去了他驾驶机甲的可能性，也因为它让他失去自控、别无选择，他害怕被别人主宰。
　　即便他爱乔予爱得那么义无反顾，他把自己献出去、情愿让他标记、甘心承受所有痛苦，他心里的害怕却从未消减过，当标记不成功，他才会如此庆幸而又后怕，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勇敢，也不能坦然地接受标记。他害怕失去自我，失去属于范洛伊的价值和意义，失去选择和拒绝的权利和机会。
　　拜恩搂着范洛伊的腰紧紧抱他在怀里，范洛伊的身体滚烫仿佛能将拜恩也融化。
　　“阿洛，疼吗？”拜恩吻着他、安抚着他。
　　范洛伊靠在拜恩肩膀上摇头：“不，不疼……”
　　“呼……”
　　拜恩吻着范洛伊，鼻尖能嗅到他沾满了琥珀香的汗。其实有没有琥珀香都没关系，只要范洛伊在他身边、在他怀里，他就别无所求了。甚至在这个时候，他更希望范洛伊身上没有琥珀香了，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疯狂得像只野兽。
　　“戴斯，等等”范洛伊撑住拜恩的肩头，突然说，“等一下……”
　　从来只有拜恩求着范洛伊缓一缓。
　　“难受吗？掐疼你了吗？”话是这么说，可拜恩现在其实根本没什么自控能力。
　　范洛伊还是摇头，沉了口气，将自己急促的呼吸压缓下来，他捧着拜恩的脸，看着他说：“标记我吧。”
　　拜恩愣了愣，手臂紧缩勒住了范洛伊的腰，咬牙说道：“阿洛，我现在可受不了这种诱惑！别胡闹！”
　　范洛伊勾住拜恩的脖子仰起来，又说了一遍：“标记我！”
　　“不行！”即便拜恩极度渴望着范洛伊，他也不能标记他。
　　康柠嘱咐过拜恩，就算范洛伊的信息素丧失症有所好转也不能心急直接标记他。标记本身就是范洛伊的心病，他从来不说不代表曾经的那些伤害和痛苦就从未发生过。标记对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稳定的范洛伊来说太危险了。
　　范洛伊挣开拜恩环在他腰际的胳膊，从他怀里脱身出来，深深看了拜恩一秒，没有说话，转过身低头趴了下去。
　　他曾经很害怕，怀抱着献祭一般的心情答应让乔予标记他，可现在面对拜恩，他心里完全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犹豫和不安，正相反，他期待着，想要拜恩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成为他的一部分。
　　像是他们的结婚戒指，不在乎是谁给，像拜恩对他说的誓词，不在乎谁说，那些似乎该有的东西、该说的话，又无所谓有没有、说不说，好像只是顺其自然罢了。他所在乎的是那个人而已。
　　就是现在，范洛伊想要他的标记了。
　　范洛伊的后颈就那么暴露在拜恩眼前，琥珀香的信息素、他的身体、低伏的姿势，就是最直白的邀请。
　　拜恩愣了片刻，伸手抚上范洛伊的脊背，发出一声低叹，一把将人重新捞进怀里，他凑在范洛伊的后颈腺体处，深深吮着琥珀香，强忍着私心里狂暴的欲望，却没有咬上去。
　　“阿洛……你忍一下……”
　　范洛伊以为拜恩要标记他了，微微低了头，将后颈完全袒露出来，可他等来的疼痛却不是在后颈。
　　“啊——！”
　　拜恩也跟着闷闷哼了一声，他没想过成结，可他真的禁不住范洛伊那么引诱他，他好像才是进入发情期的那一个，控制不住自己了。
　　“阿洛，别动，就一会儿，马上就好。”拜恩托着范洛伊的下巴，“疼就咬我吧。”
　　范洛伊当然疼，而这种痛感是他从没体会过的钝痛、胀痛，痛得他一瞬冷汗直冒，可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害怕这样的疼，拜恩轻声安抚他的时候，他紧绷着的身体好像就能放松下来了。
　　可范洛伊还是张口咬在拜恩的手指上，像是在任性地撒气，让他咬他脖子他不肯，那他咬！
　　范洛伊这次的发情期持续了五天，格外漫长，小木屋里平静宁和的生活突然就变得兵荒马乱、一塌糊涂。洛克和兰也不能带着以撒来玩。拜恩光伺候范洛伊一个人都累得够呛。
　　第三天夜里拜恩偷偷起来给康柠打电话，被范洛伊偷听了，他问她这种情况到底有没有问题，他该怎么办。范洛伊第一次发情之后，拜恩就订了抑制剂过来，康柠的意思是不给范洛伊抑制剂，他太久没有发情期，对身体造成的压力也不小，需要释放一下，让拜恩看看情况。谁知道范洛伊的发情期居然跟开闸泄洪似得，一发不可收拾。
　　拜恩紧张得要命，康柠倒好，一耸肩：“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你就顺着范洛伊吧。”
　　“……”顺着他？！怎么顺？！
　　康柠挑了挑眉，那眼神再明确不过了。
　　拜恩挂断了电话，抱头蹲在墙角，在溢满了琥珀香的小木屋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忍耐的极限在哪里，他真的可能随时发了疯就会咬了范洛伊的脖子！暴风组的极限生存训练都没有这样折磨人的！
　　范洛伊藏在门后偷笑了一会儿才走出去，把拜恩拉起来：“不困吗？”
　　拜恩叹了口气：“你怎么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怕弄疼我啊？”
　　“弄疼了？”
　　范洛伊忍不住笑，扑进拜恩怀里：“那你轻点弄嘛。”
　　撩人的琥珀香跟着范洛伊一起裹了拜恩周身，惹得他又心痒又罪恶。
　　“不早了，快睡觉去！”
　　范洛伊笑起来：“哄我睡呗。”
　　拜恩偷偷咽口水，还是怪暴风组的训练不够严酷，他怎么就这么经不住蛊惑呢！


第126章 第三个秘密
　　范洛伊生气了。
　　拜恩又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固执起来，无论范洛伊是威逼胁迫还是撩拨引诱，他就是不肯标记他。
　　霸道的琥珀香像是长了锐利的爪，挠在拜恩心上又疼又痒。
　　范洛伊侧身躺着，修长有力的双腿交叠着，身边散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具，拜恩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手挑挑拣拣，范洛伊却始终都看着拜恩，看着他的眼神里有各种情绪在翻来滚去。
　　范洛伊随手挑了个玩具，就让拜恩看着他自娱自乐。
　　“……阿洛……”拜恩的嗓音粗粝嘶哑，好像是刚被喂了一把沙漠里晒得滚烫的沙土。
　　拜恩微微俯身想往前凑，被范洛伊一脚抵住肚子：“干嘛？”
　　“阿洛……”拜恩托住范洛伊的脚踝，慢慢抚上他的小腿，轻轻揉捏了两下，“阿洛，别生气了。”
　　“不标记就不标记，我不生气。”
　　拜恩刚想松口气，可瞧着范洛伊的脸色和眼神根本不是不生气的模样，他又不敢松了这口气了。
　　“真的不生气？”
　　范洛伊笑起来，摇了摇头，可踩住拜恩的力道却更重了几分：“不标记也没关系，我还能逼你吗？”
　　范洛伊嘴上说着没关系，偏偏只准拜恩看着他自娱自乐，不许碰。
　　拜恩像被架在了火炉上，熬出了一头热汗，温柔深情的皮被烤化了，属于Alpha的本性被烤沸腾了。
　　范洛伊轻笑了一声，抬手就掐住拜恩的脖子：“许你碰我了吗？”
　　“……阿洛……”
　　拜恩真的要憋屈哭了，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范洛伊仰坐起来凑在拜恩耳边说：“不标记，那你跟这些玩具也没什么区别。”
　　艹！没区别？！能一样吗？！
　　拜恩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范洛伊说这种话，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态之下。明知道范洛伊是故意挑衅他，可拜恩还是受不了刺激，感觉要疯了，一把搂住范洛伊的腰，一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具全扫到床底下去。
　　“有没有区别阿洛不是最清楚？”拜恩张口就咬在范洛伊锁骨上，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凶。
　　“得咬对地方啊。”范洛伊还掐着拜恩的脖子，哪里由得拜恩为所欲为了？
　　拜恩的目光落在范洛伊颈项间的晶石吊坠上，原本黝黑的坠子正泛着赤红的光芒，跟范洛伊冷硬、调笑的口气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问题，以范洛伊的性子怎么会在乎起标记？
　　“康柠说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标记。”拜恩抬眼对上范洛伊一双勾人的眼眸，沉了口气继续说道，“陈医生不也说你的分离性障碍已经稳定了很多，标记可以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范洛伊看着拜恩的眼神一瞬冷下来，扣着他的脖子把人推开，径直下床走进卫生间，咔哒一声锁了门，接着里面隐隐传来淋浴流水声。
　　拜恩心头一沉，完蛋了，范洛伊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执着于标记了？
　　拜恩一时想不明白。他知道这件事情过不去，范洛伊想要标记，他也想，只是不该这么着急，范洛伊从来不是任性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他得知道原因。
　　范洛伊洗了个澡冷静下来，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拜恩已经不在了，房间里都收拾干净了，那些小玩具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范洛伊换了身宽松的衣裤离开房间找了一圈，拜恩不在楼上，他就下了楼，听见厨房里有响动。
　　拜恩在弄宵夜。
　　范洛伊走过去，坐在中岛前，撑着下巴看着拜恩一个人忙，他不说话也不问，拜恩回身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两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里，像是都不高兴、谁也不想先开口，但又不像是真生气、要玩冷战、先开口就会输。
　　拜恩低头看着油锅，等油烧热了，就把之前没吃完冻着的小馄饨丢了进锅里。
　　油烟味一旦起来，整个厨房的温度好像都骤然上升了两度。
　　范洛伊伸脖子望了一眼，居然饿了。
　　不多久炸馄饨就出锅了，拜恩把盘子端到范洛伊面前，给他递筷子，又给他端来四种不同的蘸酱：“尝尝看，小心烫。”
　　范洛伊看着拜恩，又看了看面前的炸馄饨，问他：“我的玩具呢？”
　　“……”拜恩一下憋闷，范洛伊看着炸馄饨和他，想的居然还是玩具，是故意要气死他吧？！
　　“扔了？”
　　“……没，”拜恩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洗手，在水流的嘈杂声说，“收好了，都在床底下。”
　　那些玩具也不是不好玩的，只不过是对于拜恩现在尤其薄弱的自制力来说太过刺激了。
　　范洛伊夹了一个炸馄饨沾了点醋，小心地咬了一口，很脆很香也很烫，他低着头，知道拜恩对他刻意的讨好和所有的小心翼翼，轻声说：“我不会再逼你了。”
　　拜恩看着范洛伊明显失落的表情，那一句轻声细语像是锋利的刺猛地扎进他心里。拜恩有些慌神，绕到范洛伊身边，握住他的手：“阿洛，到底是怎么了？”
　　范洛伊垂着眼，放下筷子，微微笑了笑：“放过你了。怎么还有问题？”
　　“阿洛你看着我，”拜恩托起他的下巴，“你是怎么想的，你得告诉我。”
　　范洛伊勾起嘴角：“我告诉你了，我想要标记。你不肯。还要我说什么？”
　　“肯！当然肯！但我们慢慢来好吗？我会标记你，等你身体再好些。”
　　“等小木屋搭好？”
　　起初他们搬来的时候，拜恩强硬“要求”范洛伊答应他，等小木屋搭建好，他的病就会痊愈。
　　拜恩点头：“嗯，等小木屋搭好。”
　　“如果永远搭不好呢？”
　　“什么？”范洛伊的病况日渐好转，怎么可能永远不好？拜恩有信心，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范洛伊却突然悲观起来。
　　范洛伊轻轻笑起来，摸了摸拜恩的脸颊：“我会好起来，会痊愈的，跟那个小木屋没关系，是因为有你在。我想要你的标记，想拥有你，也想属于你。”
　　“阿洛……”拜恩低头吻住范洛伊，这一定是他听过最美的情话，想拥有他，也想属于他。
　　范洛伊喜欢拜恩给他的亲吻，缠绵缱绻的又或是疯狂炽热的，都喜欢，不过他没有沉溺在这个亲吻中太久，他还有话要对拜恩说。
　　“你问过我关于我亲生父母的事情，我还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他们两个人在小木屋里住着的这段时间，几乎是无话不说，从小到大、从细枝末节到天马行空，他们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前半生都分享给对方，带着对方从彼此的记忆里走过，好像回溯过去就能再次经历，只不过这一次，身边多了另一个人。
　　范洛伊不喜欢提七岁之前的事情，尤其不喜欢提生他的Omega，拜恩问过，他回答了，却只是粗略地讲述，说自己那时还太小，所以记不清楚。
　　陈医生对拜恩提过几次，认为他幼时的经历很可能是他最初的心理创伤，以至于他一生都受其影响。
　　“你说，我听着。”
　　“上次我告诉你，我记不清楚那个Omega了，那是实话，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他的生平，就算路辛川保存了很多他的照片，也会时不时告诉我他的过往，但我只觉得他是个与我无关的人，我对他没有感情。”范洛伊低下头，说，“他不是无关的人，我……恨他。”
　　“……”
　　“他在我面前自残，冲着我大吼大叫，说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拜恩轻轻抱住范洛伊，却没有出声打断他。
　　“他说的没错，确实是因为我。我父亲那么爱他，根本不舍得把他送进疗养院。可他病的很严重，发病的时候总是吓哭我，他不仅不能照顾我，甚至在同一屋檐下都会让我父亲十分不安，最后我父亲选择把他送进疗养院，抛弃了他，让他在那个地方一个人病着、孤独的等死。”
　　拜恩咬着牙，他想告诉范洛伊，根本不是他的错，那是他父亲艰难的决定，但那不是范洛伊的错！
　　“后来我父亲出意外，只不过是因为想早点回家看我，所以赶了早一班的穿梭机。”
　　“路辛川把我带回路家，那时候我明明还小，可我却看明白了林见遥的眼神，我让她的孩子们失去了父亲。”范洛伊低垂着头，闷闷地说，“小时候，我羡慕嫉妒路卓和路安，因为林见遥很宠他们，因为他们两兄弟虽然吵闹感情却很好，如果没有我，那一家是和睦美满的。而当路辛川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那个家就碎了。”
　　范洛伊咽下苦涩，轻轻抬头看向拜恩，说：“我没做错什么，我就是那个错误本身。对你，也是。因为我，你要放弃理想、让你曾经的荣耀永不见天日、甚至要放弃做你自己。因为我，我让暴风组的Alpha变成了我的厨师、我的玩具……如果我没错，那我又做对了什么？”


第127章 重获新生
　　拜恩是范洛伊最亲近的人，他们聊了那么多，拜恩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范洛伊了，他该想到的，原来在范洛伊的心里是这样想的，把亲生父母的不幸和悲剧都怪责在自己头上，甚至要为路辛川的自私自利、为路家的矛盾破碎承担罪责。
　　范洛伊的理智和坚强是从一片荒芜里长出的荆棘之花，在干涸的绝望里等一滴甘露，在无边的空虚里等一个人，爱他、珍惜他、需要他。范洛伊曾经以为乔予就是那个人，所以为了他不顾一切，可当乔予选择逃避、伤害他、离弃他，他又一次为乔予的懦弱而背负自责愧疚。
　　拜恩是在范洛伊荒漠一样的情感世界里降下的倾盆大雨，让他看见彩虹、看见繁花似锦。
　　于是对待拜恩，他给予包容、理解和所有的温柔，委屈可以忍、痛苦也可以自己受，就算是遍体鳞伤、支离破碎，还是爱着他。把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把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都承受了，最后居然害怕自己拘缚了拜恩、妨碍了他的前途，还想给他自由。
　　“戴斯蒙德.拜恩，我无法对你的人生负责，我不想你后悔。”
　　他不想成为谁的“错误”，不想再为别人的选择和无奈承担后果、背负责任了。
　　范洛伊抓着拜恩手臂上的双手一直在颤，他在害怕，他怕拜恩有一天会后悔、会厌弃他、埋怨他，他爱他太深，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拜恩也选择离开，他会垮的。
　　“阿洛……”拜恩捧起范洛伊的脸，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只要一直陪在范洛伊身边就能让他有安全感，没想到是适得其反，他想为范洛伊做的牺牲却成了他的不安。
　　“我不是要你可怜我，也不需要你把我当成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给我全年无休的看护。我会尽快好起来的。而你则该回到属于你的战场，回到那片幽暗的银河里去，成为那道光。我喜欢只对我温柔体贴的你，也喜欢战无不胜、让人敬畏的拜恩少校。”
　　范洛伊没有哭，看着拜恩的神情甚至是带着笑意的，像是在安慰拜恩，又像是一场最赤诚动人的告白。
　　“但是，无论你去到哪里、经历什么、过了多久，都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我会等。”
　　拜恩轻轻吻着范洛伊，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叹了口气：“阿洛你太好了，好得让我心疼，也让我自惭形秽，让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好得让我想把世上最美好的所有一切都给你。”
　　“那给我标记。”
　　拜恩又叹气：“阿洛，没有Alpha会不想标记你的。我也想，很想很想，恶劣地想要占有你，永远的独占。你看啊，一直以来我吃你的住你的，死皮赖脸地粘着你，你该随心所欲地掌控我、要求我、命令我，而不是反过来处处为我着想、为我倾尽所有。”
　　“所以，还是不肯？”
　　范洛伊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的发情期快结束了。如果他的信息素丧失症痊愈，那下一次发情期应该是两个月后，但如果他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那就无法预测了。他不想错过让拜恩标记他的机会。
　　拜恩托着范洛伊的屁股把他抱起来。范洛伊惊了一下，紧紧抱住拜恩的脖子，盘腿环在他腰上。
　　“阿洛想要什么我都给，不管是标记还是其他任何东西。医嘱不医嘱的也别管了，但是你不能逞强，如果疼一定要告诉我。”
　　范洛伊无声笑起来，点了点头。
　　拜恩幻想过无数次标记范洛伊的情形，做梦都在想，他应该会疯狂、会无法自制、会用尽力气将范洛伊困在自己身下、将他死死抱着、在他后颈狠狠咬下去，只为了占有他。
　　但拜恩怎么都想不到，当他真的准备标记范洛伊的时候，竟然会紧张得不知所措，他越是小心谨慎、温柔细致范洛伊就越是难耐。
　　拜恩咬破范洛伊后颈腺体的时候，范洛伊闷哼了一声，他想问他是不是疼了，可这个问题太过愚蠢，当然是疼的，腺体极其敏感，尤其是处于发情期中的Omega。
　　拜恩咬着范洛伊的腺体没有松口，沉香木的信息素早已溢满了整个房间，他轻轻吮着他的后颈，将属于Alpha的信息素一点点、慢慢地注入Omega的腺体。拜恩没标记过任何Omega，他无从得知范洛伊此刻的感觉，他只能听着他凌乱急促的气声和长吟细嘤，感受着他浑身战栗发抖、和来自深处的绞缩震颤。他也无法描述自己的感觉，只知道这一刻他无比满足，前所未有的满足。
　　范洛伊以为标记会很痛苦，乔予尝试标记他的时候，他很痛，痛得以为自己会死，痛得只想逃跑，暴戾失控的Alpha让他害怕，他咬着枕头、撕扯着床单逼着自己忍受刺穿自己身体的痛苦，可那痛苦仿佛没有尽头、不会消减一样，直到他昏厥、直到他再清醒，那份痛苦像是随着他的血液流遍了全身，从腺体疼到了他身上每一个角落，像无穷无尽的酷刑。
　　就算曾经那么痛，他还是想要拜恩咬他。
　　范洛伊闭上眼睛，低伏着，露出细白的脖颈，等着剧痛降临，拜恩吻上他后颈的时候，他的身体无法自控地瑟瑟发抖。拜恩咬破他腺体的时候，有一瞬的刺痛，像一根长针猛地扎进他的皮肉里，但那点疼并不算太坏，也没有持续很久，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紧促的电流感一下走遍他全身，带走了疼，让他颤栗，让他的身体不住涌出热潮，又渐渐轻飘起来腾进云里，脱离了引力漂浮在纯白色的光晕里，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拜恩掰过范洛伊的脸，吻上他的唇：“我的阿洛，我的Omega。”
　　范洛伊好像沉在美梦里，轻轻回应了拜恩的吻。
　　范洛伊问过兰，被标记是什么感觉，兰想了很久很久，告诉他，像重获新生。“重获新生”这个无法量化和实体化的词让范洛伊不太满意，继而再三追问，可兰答不上来，坚持重获新生这四个字，让范洛伊自行体会。
　　现在范洛伊能体会到了，他睁开眼转身拥抱拜恩，他的Alpha，沉香木的信息素依然温柔醇厚，却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味道，柔和的甜美与甘烈的醇香混在一起，像两种相和的乐器，是美妙的乐章。
　　“我的拜恩少校，我的Alpha。”


第128章 新闻
　　授勋仪式定在地球举办，范洛伊和拜恩提前三天离开了小木屋，回到了科威尔海边的复式里——帮兰收拾行李。
　　这是兰第一次带着以撒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带着以撒搬家，以前是范洛伊照顾他和以撒一大一小，平时在家有朱迪和保姆机器人帮忙，临到要离开科威尔了他就抓瞎。
　　洛克更加是个不靠谱的，他刚刚开始适应父亲的身份，能治的住迷你作精以撒，但日常生活上还是一头乱麻，以前他一个人习惯了身无长物，连暴风组的行军背包他都嫌麻烦，一个人一把枪一把刀在哪儿他都有办法活下去。突然要他照顾兰和以撒、照顾一个家，洛克仿佛掉进了宇宙黑洞里，瞬间生存的信念坍塌，焦头烂额的比兰还不如。
　　范洛伊和拜恩去的时机刚刚好，兰和洛克两个人吵架了，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冷战，气氛非常诡异。
　　洛克在房间里收拾兰的行李，小以撒是个捣蛋鬼，像是知道爸妈要出远门，自己钻进了行李箱里，洛克把他抱出来，他又往里钻，洛克被烦的不行，把行李箱搬到床上让以撒够不着，小以撒百折不挠，手脚并用的扒在洛克的小腿上，像只圆乎乎的小考拉，还想攀着洛克的腿爬到床上去。
　　范洛伊藏在拜恩身后，没让小以撒看见他，看着这一幕偷笑，悄声对拜恩说：“你帮忙带一带以撒，我去看看兰。”
　　另一边，兰躲在书房里，一边检索适合的房产物业，一边挑选适合以撒的幼师保姆。
　　范洛伊轻轻敲了两下门走进去，扫了一眼虚拟屏上的检索信息，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分别筛检吉赛尔和圣乔治亚两个地方的物业？”
　　“洛克的调令下来了要去吉赛尔，我要去圣乔治亚。”
　　范洛伊惊讶地追问：“你要跟洛克分开？那以撒怎么办？”
　　“……”兰避开范洛伊的目光，假装在看幼师的简历，来来回回翻着同一个人的信息，“他的儿子当然是他带走。”
　　范洛伊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说得对，洛克的儿子，当然是让他带走。”
　　兰听得出来范洛伊说的是反话，一下捂住了脸，可他就是嘴硬，烦躁地吼了一声：“让他带走！”
　　洛克还在特战部任职，他的调令范洛伊不可能问，也问不出来，大概率连兰都不知道洛克去吉赛尔干嘛。他只能问兰：“你怎么想起来要去圣乔治亚了？”
　　“学长有个项目邀请我参与，机会难得。”
　　范洛伊眯了下眼：“学长？冯呈啊？”
　　冯呈是新一代民用穿梭舰的总设计师，UNX的荣誉毕业生，被誉为本世纪最耀眼的天才，比他们大了十岁，原本应该只是他们读书时候传说中的人物，恰巧冯呈回学校做项目，兰有幸入组，从此就学长前学长后得把学长挂嘴边了。
　　“项目我跟你提过啊，DSSJ能在机甲上使用，就能转为民用，会大幅提高民用穿梭舰的动力、稳定性和安全性，学长很希望我能加入项目，以我对DSSJ的了解，项目进程能加快一倍速度。”
　　“你也是这么跟洛克说的？”
　　“不然怎么说？”
　　范洛伊轻轻叹了口气，对兰很是无语：“你是怎么跟洛克说冯呈的？”
　　“学长？UNX的学神，我偶像？”
　　“……据我所知冯呈没结婚吧？”
　　“……小伊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八卦了？”
　　“哎，你可长点心吧，洛克是吃醋了吧。”
　　兰一脸讽刺地笑：“他才不会。那个人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在乎。”
　　范洛伊看着兰实在好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了：“我去抱抱以撒。”
　　“去吧去吧，以撒可想你了。”
　　范洛伊刚转身，突然就被兰叫住：“等下！”
　　“嗯？”
　　兰快步走到范洛伊身边揪他衣领：“你被标记了？”
　　范洛伊一笑，点了点头：“嗯。”
　　兰瞧着范洛伊一脸幸福不禁替他高兴，也笑起来：“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都是幸福的感觉吧。”
　　范洛伊答不上来，跟拜恩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很轻松、很自在、很快乐、很满足，如果这就是幸福的感觉，那他很幸福，或许还有一些超越幸福的复杂情感，仿佛凌驾于他的自我意识之上，让他不由自主地被拜恩吸引着贴近他，近到能触碰他的灵魂，体会他的所有喜怒哀乐、与他共感。
　　“被标记之后，好像即便没有信息素，我也能轻易察觉出他的感受，很神奇。你被被洛克标记了，难道感受不到吗？”
　　兰哼了一声：“就是感觉得到才觉得要被他气死了。我说要去圣乔治亚，他就生气了，他怎么不能申请调职去圣乔治亚吗？非得我跟着他走？问题是我去吉赛尔干什么啊。”
　　范洛伊笑着摇头，他不打算劝兰，让他的Alpha自己操心吧。
　　“我去看看以撒。”
　　被兰说成无情无义什么都不在乎的洛克确实挺生气，居然会憋不住跟拜恩吐槽：“儿子他想生就生，这会儿说丢就丢，呵，什么时候问过我意见了？”
　　以撒仰着脸怔愣地望着洛克，他好像什么都听得懂，死死抱着洛克的小腿，突然叫了一声：“爸！”
　　拜恩大笑：“你这话说的连你儿子都听不下去了。你自己爽的时候怎么不问问兰的意见？”
　　“……”
　　“多大点事，申请调职跟着去圣乔治亚呗。”
　　拜恩了解暴风组和特战部的规程，他和洛克的授勋仪式虽然只有军方和受到特别邀请的家属才能参加，但是比起暴风组内部的授勋，已经是属于半公开性质的了。而且洛克在暴风组服役的年限也到了，是不可能回暴风组的，肯定是特战部内部升迁。洛克虽然毫无背景，但授勋之后肯定多得是地方想抢他，吉赛尔还是圣乔治亚，他有挑选的余地。
　　“……不去。”洛克没跟拜恩提兰要参加的项目和冯呈，他说不出口，显得他特别小气，不仅小气还有点自卑。
　　兰是嘴硬，洛克更是没长嘴，于是直到上了穿梭舰，他俩还没和好。范洛伊和拜恩旁观两人闹别扭居然觉得稀奇，还挺好玩的，也不帮着劝和，单纯看热闹了。
　　因为有范洛伊在，照顾以撒的任务很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以撒自然就在兰这边，洛克和拜恩突然清闲了下来，反而有些不太适应，洛克心情不佳索性拉着拜恩做体能和格斗训练。
　　科威尔是偏远星，顾名思义就是距离地球特别远，穿梭舰上待了四天半才终于抵达目的地。小以撒超级乖，一路上都没怎么闹腾，在范洛伊面前他依然是小天使，在他爸洛克面前，他不敢变身小恶魔。
　　不过在穿梭舰航行途中确实出了件大事，军方发布了一份关于白月的报告，长达六百三十七页，时间跨度前后加起来能有近七十年，远比众所周知的白月历史长得多，不仅如此，里面还揭露了三十多年前奥索卡.霍尔斯顿参与军方基因项目，以及所谓通过药物修改基因从而决定分化的内容。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联盟皆惊，不仅联盟，就连非联盟国家和星球也都惊呆了。谁都没能料到联盟军方居然敢将这种机密报告直接公开，不但公开了，还直播了元帅亲自主持的新闻发布会，这阵仗自12.4事件后就再没有过。
　　新闻爆出来的时候，拜恩和洛克正在八角笼里干架，根本不知道全宇宙都炸锅了，生生错过了元帅讲话，等他们从八角笼里出来，手机里的信息全部都是关于这份白月报告的了。
　　洛克粗略看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但他有一瞬没能很好的控制信息素，让拜恩察觉到了，充满攻击性。
　　回去后拜恩直接去找了范洛伊，给兰提了个醒：“洛克心情不好，你最好去看一下。”
　　“谁要管他。”兰的话是这么说的，可他已经伸手抱起了以撒，转身就往外走，“你们两个有话聊，我就先出去了。”
　　兰一走，门一关上，范洛伊和拜恩两个人相互对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范洛伊凑上前吻了吻拜恩，他们这几天都没机会亲昵。
　　“看到新闻了？”
　　“嗯，具体还没来得及看。”
　　“那一起吧，六百多页实在看得累人。”
　　拜恩挨着范洛伊坐下：“真没想到军方居然会发布这种东西，而且距离白月被剿还不到三年，这就发布报告实在不像军方的做事风格。”
　　范洛伊僵硬地牵扯出一个并不愉快的笑：“我跟沃尔特上将达成了协议，军方不发布针对白月的调查报告，我就公开腾越删除的那份受试验者名单。”
　　“……阿洛！”
　　什么狗屁证人保护！原来这才是当初沃尔特上将帮助范洛伊和兰逃离伦萨、人间蒸发的原因，不仅仅是保护，更加是监视和软禁！
　　范洛伊又给了拜恩一个浅浅的吻：“这是我答应了周意的事情。他的牺牲必须有价值，必须有意义。”


第129章 报告
　　军方针对白月的报告非常详尽，除了为了保护一些人证或者涉密人员而将他们的名字隐去，只用代号代指，其他时间地点事件、起因经过结果都是详细陈述，信息量之巨大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白月组织自成立到被剿灭，前前后后总计四十年时间，经历过四任话事人，其中奥索卡.霍尔斯顿显然是最具声望、也是最具破坏力的一位，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奥索卡.霍尔斯顿就是带领白月走向癫狂和毁灭的那一位。
　　整篇报告中有将近六百页内容与奥索卡.霍尔斯顿直接相关，从三十年前他加入白月，二十年前获得白月的领导权，直接将白月从一个A权组织变成反政府、反人类的恐怖主义武装部队，这二十年间所行之事除了恐怖袭击，还涉及人口走私、军火买卖、人体器官贩卖、药物毒品试验、干涉诸国内政、操纵选举，其他的违法犯罪更是多如牛毛，简直不值一提。
　　范洛伊慢慢读着报告，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冷汗不知什么时候就沿着他的背脊滑落下来。他以为药物试验已经够可怕的了，却没想到那对奥索卡.霍尔斯顿这个恶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报告中披露了奥索卡.霍尔斯顿如何从一位联盟享誉盛名的医学家、基因学家、慈善家变成联盟秘密抓捕的逃犯。
　　当年奥索卡参与了军方的基因测绘的研究，项目立项距今已有六十年，最初正是太阳炉技术成型、稳定发展的时候，但同时也对驾驶员的身体素质和匹配度有了更高的要求，那个项目就是为了研究机甲驾驶员的作战能力、提高他们与机甲的适配度而开设的。
　　谁知道那个项目成了奥索卡开始用药物调整分化的契机，他从项目中得到了大量的驾驶员身体和信息素数据，以及军方十多年的研究成果。也是在那个项目进程中，奥索卡提出Omega身体无法适应太核粒子，三年后联盟正式发布法令禁制Omega成为机甲驾驶员。
　　得到了大量数据的奥索卡开始将药物试验的目的从提升机甲适配度变成了控制分化成果，试验也不再是针对机甲驾驶员，他还需要大量未分化的小孩，便将目光投向了孤儿院、将魔爪伸向了那些没爹没妈没人保护的孩子。除了他名义上担任名誉校长的两家孤儿院，还有许许多多，尤其是联盟之外的战地孤儿院和收容所。
　　这些事情最终被军方发现，但军方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也害怕爆发动乱，随即便镇压了下来，只对奥索卡发布了内部逮捕令，但奥索卡见事态不妙，早就跑了。
　　离开联盟之后奥索卡更丧心病狂，亲自参与人口贩卖、构建起一条人口走私、贩卖、经营的商业链，继续他的试验。
　　有了数据、有了钱、有了试验的对象，奥索卡的狂妄日趋疯狂，他的药物研究到底有没有效果还得在军方机甲驾驶员的身上才能得到验证。于是他又返回去找了他的老合作伙伴——腾越。借由其他药物研究的名义，进行修改基因的试验。但白月名声之恶，高家也是害怕的，所以并没有完全按照奥索卡的意愿行事，尤其高锦的父亲格外厌恶白月和奥索卡，就算终止腾越的药物研究计划，也不肯配合。奥索卡的药物试验只能选在偏远星或者联盟之外的移民卫星上进行，这十几年并没有重大突破，也不能真正地控制分化，反而后遗症渐渐显露。
　　报告里将奥索卡的一生详述，所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平铺直叙里，描绘出的是一个将自己当做神的恶魔。而这个恶魔之所以能如此丧心病狂，是联盟军政两界、包括赫西斯、阿南克、赛瑞斯等等一众国家、地区都给了奥索卡黑暗的掩护。如今拔出萝卜带出泥，军方的报告里一次性抖出了数十位军政两界高官，包括了退休、退役的，也包括了现役、在任的，更指名道姓地将其他国家和殖民星球有所关联的政要都列了出来。
　　这样毁灭式的披露，后果根本无法控制，在报告发布两小时后引发的连锁反应几乎让全网崩溃，不仅仅是联盟，其他殖民星也是一样。
　　范洛伊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他没想到沃尔特上将所谓的交代居然是这么彻底，甚至彻底过了头。
　　拜恩搂着范洛伊，一直没有说话。
　　“军方发布这份报告该不会是因为良心发现吧？”范洛伊忽然嗤笑了一声，转而望向拜恩，“你错过了元帅的讲话，多冠冕堂皇、多言辞正义。如果早二十年就把奥索卡抓起来，何至于死这么多人？不，联盟积弊已久，这只是一个奥索卡，谁知道还藏了多少奥索卡？”
　　拜恩想宽慰范洛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他别管那些他管不着的事情？军方选择发布这份报告当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联盟内部的大清洗到了最终阶段，军政两方都要彻底整治，要打破重塑。显然白月和奥索卡是最合适的契机，让这一次大清洗完全正义且正确。拜恩不敢说联盟军政两界还藏了多少个奥索卡，也不知道将来是不是会更好，但至少，这是一个结束也是另一个开始。
　　“你答应周意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暴风组在赫西斯的行动是成功，他们活捉了奥索卡和白月的一票骨干，也毁掉了白月制造的DSSJ机甲。根据军方的这份报告，联盟公检将于近期将奥索卡和白月一众全部送上军事法庭，指控多项谋杀、反人类罪、军火走私等等四十九项罪名。后续诉讼庭审也会向公众公开。
　　周意对白月的复仇成功了，军方的报告相当于已经给奥索卡判了死刑。
　　但范洛伊高兴不起来，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一点轻松，心情反而越发沉重。藏在这份六百多页报告之后，有多少像周意一样的受害者、受害者家属？这份正义来得太迟。
　　“我跟他说要一起回来的……”
　　“不要责怪你自己，不是你的错，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己要做的事情。”
　　范洛伊趴在拜恩怀里，被沉香木的味道安慰着，他知道不该自责，在周意带着他离开伦萨去往阿南克的路上，周意就对他说，他要报仇，是抱着必死的心情走这一趟，生死攸关的时候让范洛伊别管他，一定要活着，让他答应他，公开腾越的那份名单，将奥索卡那层伪善的皮扒下来，将那个魔鬼和白月的恶行全部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
　　“周意没有亲人，你知道吗？”
　　拜恩点头，他看过周意的档案。
　　“自从他哥哥死在那场白月发动的恐怖袭击里，周意就没想活着了。”范洛伊的声音在颤抖，那样的绝望他也体会过，如果不是因为兰和以撒，他也无法活下来。
　　范洛伊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幸运，直到拜恩回来，直到此时此刻。范洛伊仰起头亲吻拜恩，现在的他很幸福。其实有没有标记他和拜恩之间的羁绊都已存在，且深不可断，可他还是想要标记，就算将来真的出什么事，他也会因为这份爱的存在而勇敢。
　　“我还有一件事要为周意做。”
　　“还有？”
　　“去拜祭他哥哥。”
　　“好，授勋仪式之后我就陪你去。”


第130章 理想践行者（小修）
　　授勋仪式就在军方发布白月报告之后的两天，这么密集的行程安排所有人都知道意义为何，大大小小的媒体全部聚集在一处的行政园区之外，把前后左右五个进出口都给堵得死死的，他们进不去，但都盼着能捞到张照片，抢个头版头条。
　　范洛伊他们这一路尚算顺利，不过是被人跟了车，原因也简单，兰在舰港被认了出来，手里还抱了个孩子，之前兰家告洛克的事情闹得挺凶，记者们也没想到居然还有续集，肾上腺素激增，没有政论版头条，能搞个娱乐版头条也好。
　　兰心情不大好，范洛伊还逗他：“这次授勋仪式搞得挺大，网上有消息说联盟政法界也会有代表出席，说不定会有兰家的人。”
　　“兰家只是生意人。”
　　范洛伊笑了笑，没有反驳。兰自己心里清楚，第一夫人的娘家怎么可能仅仅是生意人。何况兰家联盟最大的军工承包商，手里的权势利益可怕到难以想象，说是攥着联盟半条命都不为过。
　　兰微微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缓了缓才说：“能不能遇上兰家人说不好，但路辛川肯定会来。虽然是为了救我，你才逃离了伦萨，但路辛川养你这么多年，总不能永远不见吧？”
　　范洛伊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到了行政园区之后，拜恩和洛克就被召走了，范洛伊和兰跟着机器人的指引找到了给他们安排的住宿房间，两间房间门对门倒是很方便。房间里应有尽有，还给他们准备了餐点，甚至很贴心地准备了给以撒的辅食。以撒还太小，不适合参加这样的场合，兰只能把他哄睡了，一会儿交给机器人保姆照顾。
　　范洛伊洗漱了一番，换上正式的礼服，拜恩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看见范洛伊的时候愣了一下，目光转而落在范洛伊面前的穿衣镜上，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回溯到三年前，他们订婚宴的那一天，当他看见范洛伊穿着黑色塔士多的那一刻，就跟此时此刻一样，让他心跳加速、越看越痴。
　　比起黑色经典款的塔士多，范洛伊现在身上这一套酒红色的更撩人，像浓重夜色里的醇厚酒香，分明勾着人，又分明瞧不见。
　　范洛伊透过穿衣镜与拜恩对视着，轻轻勾了勾嘴角：“愣着干嘛？”
　　拜恩上前几步从背后环抱住范洛伊：“真好看。再让我多看一会儿。”
　　拜恩眼角余光瞄到旁边的白色行李箱，是跟他的军装一起送到小木屋的。之前不管他怎么问，范洛伊都不告诉他箱子里是什么，早知道他该偷偷开来看的，他该一早就让范洛伊换上给他看的，他想那么一直一直看着，他的手抚在范洛伊的腰侧，想他就穿着这身衣服跟他做。
　　啊哎——他后知后觉地明白那天范洛伊为什么不肯让他脱下军装了。太撩太惑人了。
　　“订婚时候订了三套，可惜一套毁了，另外两身一直也没机会穿。今天的场合正合适。”
　　拜恩脸上的笑一下僵住，垂了垂头：“对不起。我知道还欠着一顿揍，等仪式过后，阿洛揍我吧。”他欠范洛伊应该一辈子都还不清，还不清也好，那他就可以一辈子赖着范洛伊了。
　　范洛伊笑起来，一巴掌推在拜恩的额头上，把人撑开：“时间差不多了，去换衣服。”
　　拜恩不肯就这么放开范洛伊，硬凑上去偷了个吻，然后迅速撤离：“我去换衣服。”
　　拜恩再次穿上军装，在范洛伊面前将勋章一枚一枚佩在胸前，一枚两枚好像是没什么重量，越加越多之后就越发沉甸，好像比起勋表，勋章更有实感，甚至让范洛伊感受到冲击，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触碰上去。
　　拜恩今天授勋银河勋章所以他没戴着，那些勋章里除了南星十字、一等二等军功勋章，范洛伊并不能认全。联盟各种勋章的样式各有不同，但可以通过绶带的颜色和制式猜个大概，最高一等银河勋章是唯一用黑色绶带的，基本上绶带的颜色越深，军功相对越高。拜恩的勋章几乎一半是深色的绶带。
　　“在想什么？”拜恩握住范洛伊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覆盖着那些勋章。
　　范洛伊抬眼看着拜恩，扬起嘴角：“我告诉你了吧，我选的Alpha让我很骄傲。”
　　拜恩轻轻叹了口气，没接话。范洛伊要他回特战部，但他还没决定下来，他不想离开范洛伊，一分一秒都不想。刚刚他跟洛克去见了福德曼中将，他还被念叨了一顿，可福德曼中将说一车话都不如范洛伊这一句来的让他犹豫、让他难受。
　　范洛伊没再多说，他能感受到拜恩的心情，他知道他会作出决定的。
　　授勋仪式比范洛伊以为的更隆重更盛大，不仅是联盟军政法三界的高层不少都出席了，不能亲自来的都通过全息投影参加，甚至连总统都亲自来了。
　　开场的演讲自然得由总统来做，而这场演讲居然是全网直播、完全公开。元帅两天前才就军方报告做了公开讲话，紧接着就是总统的演讲，就连五岁小孩都知道出大事了。
　　总统的演讲并不很长，总共还不到一个小时，但他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让人不由地去聆听，也不由地认同。
　　“……联盟建立距今四百六十三年，把我们凝聚在一起的不是我们的肤色、不是信仰的教条、也不是我们姓氏的起源，而是我们共同认同的理念、不言而喻的真理——人人生而平等，我们被造物主创造而生、被赋予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今天，我们仍在继续这个永恒的旅程，让那些字句体现在我们这个时代的现实中。因为历史告诉我们，虽然这些真理不言而喻，但他们却从未自动实现。来自造物主的恩赐，需要我们每一个人为之奋斗、坚定捍卫……我们聚集在此，正是为了向誓死保卫我们所信真理的英雄们致以最高的敬意……”
　　总统的演讲起承转合直入人心，引来阵阵掌声，而范洛伊却看向了拜恩，他与拜恩十指相扣着，他好像也在分享着属于他的荣耀。
　　拜恩扭头过来与范洛伊对视，笑起来：“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这么崇拜我？”
　　范洛伊也笑：“有点吧。”
　　“一点吗？”
　　范洛伊摇头：“与其说是崇拜，不如说是理解。”范洛伊看重的从来不是“英雄”，他所理解的是作为“理想践行者”的拜恩，为心中正义和信念而坚持不懈、砥砺前行的人。
　　拜恩凑到范洛伊耳边，细声说：“阿洛，你一定不知道，现在你的眼神、你的理解有多性感。”
　　范洛伊笑着：“我知道。”
　　“……糟糕。你这样笑更性感了。”
　　远处沃尔特上将向他们走过来，范洛伊用手肘捅了捅拜恩，与他分开一点距离。
　　“拜恩少校，范先生，晚上好。”
　　“沃尔特上将，您好。”范洛伊礼貌地跟沃尔特上将打了个招呼，拜恩则是站正行了个军礼，他虽然不想看见沃尔特上将，但这种场合面对高他许多级上官，他别无选择。
　　“我不多打扰二位。”沃尔特上将微笑着向范洛伊递出一个丝绒礼盒，“这件东西想交给范先生处置。”
　　范洛伊皱了皱眉：“是什么？”
　　沃尔特上将等范洛伊接过去之后才说：“金色星章。是周意先生的。”
　　金色星章不是军方的勋章，而是联盟颁给卓越贡献的平民的最高级别勋章，已经有许多许多年联盟没有颁出过了。
　　“……”范洛伊看着丝绒礼盒躺着的纯金星型勋章一时失语，当年沃尔特上将就是这么拿着拜恩的银河勋章交给他的，那时的心情仿佛突然一下又席卷而来。
　　拜恩的手掌撑在范洛伊的后腰，像是在给他支持和力量，让他渐渐平复了心绪。
　　“多谢沃尔特上将。”
　　周意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其他亲人，这枚勋章对他毫无意义，可这是他应得的东西，范洛伊就替他收下了。宇宙中亿万颗星辰，周意只是不曾拥有姓名的其中之一，但他的光芒没人能夺走。
　　沃尔特上将还想说什么，突然手机震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了一眼信息就急匆匆向拜恩和范洛伊告辞，转身走了。
　　范洛伊和拜恩原本没有多想，沃尔特上将作为特战部的部长忙很正常。可不多会儿，他们就发现会场上少了一些人，都是特战部的，其中包括福德曼中将。
　　授勋仪式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人群在慢慢地想演讲台聚拢。
　　拜恩牵着范洛伊，莫名有些紧张，他还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受过授勋。
　　就在这个时候，拜恩的手机也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着一个编号——001S。
　　范洛伊立刻察觉到了拜恩的情绪变化，问道：“怎么了？”
　　拜恩没说话。001S是特战部紧急任务的编号，数字越小紧急程度越高，末尾的字母从S开始ABCDE六级为响应范围，S代表全部响应，即收到消息的特战部成员全部取消休假、需要立刻归队。
　　洛克疾步走过来：“你来不来？”
　　范洛伊连忙问洛克：“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刚收到任务通知，紧急召集人员归队。”
　　范洛伊看向拜恩，他还是没说话，也没动作。拜恩的退伍报告被林真少将压着，只给拜恩批了假，理论上他仍然是特战部的人，收到任务就得服从派遣。他如果不响应就是彻底放弃军职了。
　　洛克叹了口气：“我先走了。”
　　范洛伊伸手摸了摸拜恩的脸颊：“去吧，愣着干嘛？”
　　“……阿洛……”
　　“知道了，让你再欠一顿揍。快去吧。”
　　“……”拜恩犹豫了一下，看着范洛伊平静坚定的眼神，忍不住吻他，“等我回来。”
　　“早点回家。”
　　“好。”
　　【正文完结】


第131章 番外001S"5."
　　授勋仪式开始，但由于特战部的人都被紧急召走了，接受授勋的军士少了近三分之一，原本两枚银河勋章计划由元帅亲自颁出，结果授勋的拜恩和洛克都不在场，只能临时取消。
　　范洛伊站在人群中沉了口气，他真的很想很想看拜恩站在台上授勋，想看银河勋章被佩戴在他胸口，让这份无上的荣耀，见证属于拜恩的时代，属于他的，庄严肃穆的、坚不可摧的、恒久不朽的光。
　　这一刻范洛伊心里的可惜远远胜过当初那场乱七八糟的订婚宴。他的心情与当初何其相似，他依然替拜恩担心，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不是很危险，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的心情又与当初很不相同，他知道拜恩会回到他身边，所以等待并不会太难熬。
　　没有拜恩的授勋仪式范洛伊没兴趣参加，准备找到兰就一起回去。他还没找到兰，路辛川先找到了他。
　　其实宴会刚开始的时候，范洛伊和拜恩已经见过路辛川一次了，打了个招呼，来不及多说什么路辛川就被其他人绊住了，路辛川已经是二处的副处长，权利和威望都远胜从前，这次来地球当然不仅仅是观礼来的。
　　“小伊。”
　　“戴斯蒙德也接到了任务？”
　　"是。"路辛川看着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小伊这次跟爸一起回家吧？”路辛川没有细究三年前范洛伊突然失踪的事情，他心里清楚范洛伊是为了保护兰，也是为了逃避现实，现在既然拜恩回来了，范洛伊还是选择跟他在一起，那路辛川也无话可说，不过在拜恩出任务的期间，他想多照看范洛伊一些。
　　“爸，我现在住在科威尔，等拜恩回来，我们一起回去看你和阿姨。”
　　“……哎……小伊，你从小就有主意，爸不反对你跟戴斯蒙德，反对也没用，对吧？但是爸希望你多照顾一点自己，为自己多想一点。"范洛伊知道路辛川关心他，于是点头说：“我知道的。”
　　“戴斯蒙德已经得到了银河勋章，完全可以从一线作战部队退下来，多花点时间陪陪你。他还很年轻，无论之后调去哪里，都是前途大好，想要重振拜恩家族的辉煌指日可待。”
　　范洛伊点了点头，却说：“等他厌倦了一线作战部队，觉得累了、不想干了，我会尊重和支持他的决定。
　　但现在，我不想成为限制他的理由。”
　　荣耀并不是拜恩所追求的东西，只是他在践行理想和信念的道路上收获的“赠品”，他会因为范洛伊而选择放弃，却不会因为银河勋章而停下脚步。拜恩还很年轻，现在还不是时候。
　　路辛川见劝不动范洛伊，只能作罢：“陪爸喝一杯？”
　　“我可以陪爸聊聊天，酒我已经戒了。”
　　路辛川愣了一瞬，即刻又觉得不该诧异，点了点头：“好。陪爸说说话也好。”
　　他们还没闲话几句，忽然身边起了窃窃私语，授勋仪式中断了。
　　“啪。”会场中灯光调亮了两度，光明恍如夏日正午，场中的全息屏幕暗了一下，又很快亮起，不再是会场内授勋仪式的投影，而是重大事实新闻——霍格遭遇前所未见特大暴风雪和极寒天气，地表温度由五小时前的零下70℃骤降至零下265℃，几乎接近太空温度，逼近绝对零度。霍格能源系统遭遇灾害性打击，现存太阳炉基站仅剩三座，供能不足霍格日常的四分之一。霍格已于三小时前全面进入紧急避难状态。但如果太阳炉基站无法在二十四小时内修复50%以上供能，将会直接威胁到霍格六千四百万人口的生命安全。
　　总统再次站上高台，宣布动用总统特权紧急调用特战部以及第一、第二舰队立刻驰援霍格、开展抢救修复太阳炉基站工作，并制定撤离方案以策万全。
　　就算动用联盟所有的大星舰、战列舰，要同时撤离霍格六千多万人都是不可能的，所有的赌注其实都压在了特战部身上。从吉赛尔遭遇恐怖袭击几乎毁掉了整座卫星城之后，联盟根本无法再承受霍格灾难性毁灭，这是一场必须胜利的任务。
　　范洛伊看着全息投影上播报的重大新闻不禁屏住了呼吸。居然是霍格出了事。当如此天灾降临，范洛伊会因无能为力而感到胆战心惊，却也因为相信拜恩的能力和实力而得以松一口气。幸好他让拜恩归队参与行动。
　　否则他和拜恩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和自责里。
　　“小伊……路叔叔。”兰找过来，跟路辛川潦草地打了个招呼，拉了拉范洛伊，“以撒醒了，我得先回去“我跟你一起。”范洛伊跟路辛川告别，跟兰一起回去。
　　路上兰走得很急，脸上写满了焦虑，憋了许久才问范洛伊：“他们是去了霍格？他们去了就能行吗？那么大的风雪……”
　　“我猜以现在霍格的极端天气，只有DSSJ的机甲才有可能安全登陆霍格，才有可能对太阳炉基站进行抢救兰叹了口气：“是。现役的普通机甲在霍格的暴风雪里最多撑半小时。”
　　“你是DSSJ的开发者，应该对它有信心，也该对洛克有信心。”
　　“……”兰看了范洛伊一眼，又垂下头叹气：“我知道，可我还是害怕。以撒才跟他爸团聚，这还不到半年……如果真出什么事情，我怎么跟以撒解释？”
　　范洛伊突然笑了一声：“前几天还想着跟洛克分居两地，那时候怎么没想着要怎么跟以撒解释？”
　　“……现在是开我玩笑的时候吗？！”兰气急，撇过头去假装跟范洛伊生气，心里默默想，就算不是为了他，就算是为了以撒，洛克也该回来的。
　　“放心吧。他们会平安回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
　　拜恩答应过会早点回家，答应过带他去霍格见家里人，答应过跟他一起搭建完“小木屋”，答应过跟他一起去祭拜周意的哥哥，他答应了这么多事情，怎么敢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