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声噪》作者：梦里長 　　文案： 　　神经病杀手x美强惨大佬双A 　　A级杀手解恒空接了一项委托任务——潜入曼德研究基地，带走实验体M001。 　　注意：实验体M001破坏力极强属于超A级危险人物，无法带离可就地击杀。 　　…… 　　解恒空懒得折腾，选择就地击杀。 　　进入研究基地，却只看到一个长相出众、弱不胜衣的病秧子。病秧子掀起眼皮，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眸瞧他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解恒空忽然改了主意。 　　他要把这个人活着带出去，关进自己的牢笼里。 　　…… 　　解恒空【攻】x宋照隐【受】 　　神经病杀手x美强惨大佬 　　Alpha&Alpha 　　注意： 　　攻受都不是好人，不讲道德也不代表作者三观。 　　不是爽文，主角很强，但反派也不弱。所以主角经历不会一帆风顺，时有坎坷，过程曲折。 第1章 想杀人了 　　第二区，卡斯特州，温城。 　　作为曾经的二区首都，温城林立的建筑依然如往日挺拔，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然因为受到第九区陨石天灾的影响，以九区相连的八区为始，向北外扩600公里的地区气候都变得反复无常。 　　二区温城与八区边界相距不过300公里，自然也不例外，从四季如春的暖阳之地变成了现在雨雪纷飞的极寒之都。加上与相邻区块时起战火，二区执政者便迁都到更宜居的凯洛斯城。温城经济下滑，人员流失，如今灯光灰暗，百业萧条，入夜之后路上更是空无一人。 　　而暗河以南的娱乐区——阿纳斯赌场，是个例外。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将沉静的暗河染色，好似也要将它拉进这八街九陌，软红十丈。 　　与室外冷寒萧瑟不同，阿纳斯赌场内赌具碰撞人声鼎沸，气氛火热。身材婀娜的女性Alpha高坐于看台的软皮沙发上，她晃着手里的酒杯，垂眼巡视着下方攒动的人群，像是正在寻找合适接收她眼含秋波的猎物。 　　Alpha占大多数，Beta次之，还多是赌场的工作人员；自从使用率最广的KV抑制剂让部分Omega出现暴起伤人事件之后，Omega就很少在这种Alpha聚集的地方出现。不过这并不影响伊莉丝的心情，她向来对柔弱的Omega没兴趣。 　　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短发少年从楼梯角跑了过来，语气雀跃，“姐姐，K来了吗？” 　　伊丽丝容貌娇艳，其实已经年过四十，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按理说两人差了个辈，但伊莉丝对这声姐姐很是受用。 　　她眼尾撩起，“你又不怕他了？” 　　“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杀我。”少年是伊莉丝一年前从黑市上捡回来的，他说自己是个beta，叫道格拉斯，于是伊莉丝便叫他小狗，还真就给他养在身边。 　　道格丝毫不惧Alpha的气势，直接坐到伊丽丝身边，眼里都是要见到偶像的期待，“再说了，你不还在这嘛！” 　　“那可说不准，”伊莉丝笑着泼冷水，“这位祖宗发起疯来连我也杀。” 　　道格：“……” 　　这倒是真的。 　　国际联盟分裂成九大区之后，各种鱼龙混杂的势力草长似的冒出来，这个道、那个教、还有各种杀手组织。 　　白鸽便是其一。十年前就成为了八大区内击杀效率名列前茅的杀手组织。旗下杀手以二十六个字母为代号，其中被评为A级杀手的alpha只有四位。 　　K便是其中之一，他真名不详，容貌张扬。除了能力强悍，攻无不克以外，性格癫狂、喜怒无常也是无人不晓。同样出身白鸽的伊莉丝算是他的前辈，两人又有做了五年联络员的情分，但她顶多也只有“被干掉之前不用讲故事”的殊荣。 　　“让你做的事儿做了吗？”伊莉丝问。 　　道格：“白鸽内网上那个八千万的悬赏令？” 　　道格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伊莉丝斜了他一眼，眼里写着“你说呢？” 　　作为杀手组织，白鸽还算神秘，只通过内网接受悬赏令，赏金不过百万，甚至会被自动拦截，可见其自视之高。而自凯撒之子迈尔斯掌权，白鸽在近五年里不知不觉成了“给钱就杀”的大胃王。 　　五年前迈尔斯甚至一拍脑袋修改了赏金分成比例，联络员和杀手所得便大幅度减少。而伊莉丝的上任搭档代号Z的A级杀手忽然失踪，让她过了好几个月的“穷日子”。直到K主动找上门要她做自己的联络员，伊莉丝手头这才变得宽裕，然而她还是没少接私活。 　　起初不敢打白鸽内网的主意，后来捡到道格，发现这小子是个天才黑客，能突破白鸽的防护机制，偶尔悄悄抹掉几单悬赏也算简单。 　　“除了拦截悬赏令，我还额外加了一道密令，清除了隐藏之前被浏览的痕迹，在此基础上只要我不放开权限，就没人能在内网上看到那条悬赏令，”道格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还是和之前一样，我现在只能隐藏它十五天。” 　　白鸽内网是从创立开始就不断被完善，虽然道格能力强，但也有很多限制，越过保护机制接私活也有个时效。如果不能在时效内完成任务，彻底清除痕迹，就会被核心智能发现端倪，到时候问题就大了。 　　不过十五天已然是足够了。 　　毕竟那是K. 　　伊莉丝点点头，“够了。” 　　其实最初伊莉丝不想将K拉下水，毕竟这位祖宗实在难控。但这次天价悬赏令的任务内容透着一丝蹊跷，必定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伊莉丝想来想去只能找K合作。 　　“赏金呢？”伊莉丝又问。 　　毕竟不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儿，道格这下瞬间就明白伊莉丝的意思，于是说：“发布者发布悬赏令的同时顺手也将赏金存放至云端账户，他的账户已经被我隐藏。任务完成之后，赏金会从云端账户直接打到任务接收者提供的私人账户，不会经过白鸽的内部账户。” 　　“很好，”伊莉丝眼里浮起笑意，拍了拍道格拉斯的后脑，“干得不错。” 　　道格表情有些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地看了一眼伊莉丝。 　　“怎么了？”伊莉丝问。 　　“那个，其实我还觉得这个悬赏有点奇怪。”道格小声说，瞧见伊莉丝挑了眉，便接着说：“只是说带出实验体，又没说带去哪，交给谁，甚至连这个叫曼德的研究所也有些蹊跷，暗网上我都翻了个遍没有任何关于研究所的资料，会不会是假的，或者陷阱？” 　　伊莉丝瞧了他几秒钟，嘴角一勾忽然笑了起来，“还不算笨，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 　　道格更加不理解了，愣愣地看着伊莉丝，只觉得alpha看向楼下的目光忽然就变冷了。 　　她左手拇指摩擦着右手手腕上一片金属银色的皮肤，那是特殊金属制作的骨骼稳定器，用于骨骼损伤，仅能维持右手日常使用。 　　道格第一次见到伊莉丝时，率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只手，早年枪口上的生活，让她身体多处受损，右手更是肌腱骨骼粉碎性断裂，当年就是因为这伤才退役做了联络员。 　　“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游走在刀尖上的赌徒，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伊莉丝说。 　　道格：“……” 　　好吧，混迹于黑暗中的这些人的确是视财如命。也难怪伊莉丝要找K这种能力非凡的，胜率更大。 　　暗香浮动的室内忽然出现一丝冷冽的冰雪气息，伊莉丝眼尾轻挑，视线聚焦于楼下刚进门的年轻alpha。来人穿着黑色的立领风衣，身姿挺拔，气质独特，露出的小半张侧脸更是夺目，在鱼龙混杂的一众alpha里鹤立鸡群。 　　“来了。”伊莉丝对道格说：“将资料准备好。” 　　“好！”看到楼下的人，道格脸色瞬间洋溢起来。 　　伊莉丝搁下酒杯，挽起滑落到臂弯的丝绸披肩，风情万种地摇着腰下楼，直接走进角落的独立房间，代号为K的杀手正坐在其中。 　　她走到Alpha对面坐下，“喝点儿什么？” 　　“随便吧。”K，也就是解恒空。他扯掉手套丢在圆桌上，顺手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 　　伊莉丝扫了一眼手套上还没干的血迹，朝外面的调酒师做了个手势，没一会儿一杯荔枝酒和热毛巾便出现在圆桌之上。 　　“州长那单？”伊莉丝问，“你还是亲自去了？” 　　“嗯。”解恒空拿着毛巾慢条斯理的擦掉手腕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直到恢复干净他才松开眉头，眼尾甚至带了点笑，“只不过没想到这州长也是个猪脑肥肠，讲故事都讲不好。” 　　伊莉丝：“……” 　　有几个人能在被抢指脑子的时候还有心思去给你讲故事？ 　　毕竟是给他做了五年联络员，伊丽丝对解恒空也算是有点了解，除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也就只有她知道解恒空这神经病独特癖好——喜欢在杀人之前让目标讲个故事。 　　故事不好，他的心情也不会美妙，死法自然不会好受。伊莉丝深知解恒空的尿性，别看他笑着，下一秒就能杀人不眨眼，所以她单刀直入，“佣金八千万。老规矩，你七我三。” 　　话音刚落，跟进来的道格便打开电脑，将内容全息投影在两人面前。 　　【赏金：八千万新区币 　　任务内容：潜入曼德研究所，带走编号M001的人类实验体。】 　　“救人？”解恒空只扫了一眼，就看向伊莉丝微笑问道：“你看我像是有善心的人吗？” 　　的确，救人太麻烦了。所以白鸽的杀手从来只杀人，不救人。 　　伊莉丝点了支烟，袅袅白烟模糊了她的面容，嘴角的笑意却令人生寒，“这也没说是死的活的，完整的，还是残缺的。” 　　一旁当木桩的道格见到偶像的兴奋心情倏地就落了下来，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伊莉丝说没关系，他也再一次深刻领悟到人命对于职业杀手来说算什么了——什么都不算。 　　伊莉丝接着说：“对方已经将全款打到了云端，哪怕你干掉他只把他的脑袋带回了，过了基因审查，这笔钱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虽是这么说，但解恒空好歹是在刀尖上过生活，动动脚趾头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所以拒绝得很是干脆，“没兴趣。” 　　伊莉丝：“……” 　　“为什么？” 　　“累了，想休息。” 　　伊莉丝：“……” 　　简直放屁。 　　“叮”的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气氛，投影右下角的悬赏令上跳出新消息。道格点开，是一句附加说明——实验体M0001破坏力超强，无法带离可就地击杀。 　　旁边还有个红色感叹号，小字写着击杀目标赏金减半。 　　道格：“……” 　　伊莉丝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道格敲着键盘检索信息来源，几秒钟后表情变得古怪，“大概是信号不好，所以这部分消息被延迟了，现在才接收到。” 　　伊莉丝：“……” 　　看来任务发布者也是知道白鸽杀手只杀人不救人，所以加了这么一条。 　　四千万，也还是足够诱人。 　　八千万解恒空都不为所动，更别说忽然变成四千万。 　　解恒空把玩着酒杯，打量的视线落在了道格身上，“你倒是捡了个宝贝。” 　　虽然他这话带着笑，勉强也算夸赞，但道格还是没忍住小腿肚子打了个寒战。 　　心说不愧是赫赫有名的K，只是眼神都透着无形的杀气。 　　伊莉丝舌头抵了抵口腔内壁，微微皱眉，但很快就又敛了去，又说：“这件事儿除了你还真没人能做。” 　　解恒空不置与否，移开视线转而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喧闹的人群，他品着果酒，看着那些人或是兴奋、或是气愤、无一例外，眼中都写着贪婪。 　　钱真是个好东西，让人痴让人狂，更让人心动。 　　解恒空不搭理她，伊莉丝也不恼，而是让道格调出另一份资料打开放在他面前。 　　“曼德研究所，背景不详，地址不详，整个暗网都没有任何关于它的信息。但是……”伊莉丝顿了顿，盯着解恒空缓缓开口：“五年前，在白鸽内网里却有一份来自研究所的委托，接受任务的人，是Z。” 　　直到最后一个字母吐出，解恒空冷峻的面容才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Z和K一样是白鸽的A级杀手，不过Z成名更早，在他销声匿迹之后，K才声名大噪。 　　屏幕上记录着Z从出道到失踪所有的委托任务，道格特地做了标注，所以解恒空转回视线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大的任务内容，以及Z的照片，暗蓝色的投影让他面容更加冰冷，仿佛睁着眼的尸体。 　　这算是白鸽内部机密，道格也无法破译，如果不是伊莉丝曾经做过Z的联络员，她也不能拿到这份资料。 　　“Z在失踪前曾经帮他们在泥恶之地抢回来一个“宝物”，具体是什么东西，连我也不知道。”伊莉丝碾灭了手里的烟，问道：“这个研究所如此神秘，你说Z的失踪会不会和它有关？” 　　解恒空依旧沉默着，盯着屏幕的瞳孔里划过一抹蓝光。 　　气氛忽然变得沉静，三人心思各异。道格心里却是知道其实没什么关系。因为在此之后Z依旧活跃，还曾出现在尼厄区干掉了好几个军火贩子。虽然他不明白伊莉丝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显然是有用的，因为两三秒后K开口了。 　　“地址。” 　　“不着急，”伊莉丝脸上浮起笑意，“你先好好休息两天。”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腰间抵着的冷硬枪口，而持枪的解恒空脸上露出无害的笑容，“怎么办，现在就想杀人了。” 第2章 三大兴事 　　瞧见那突然出现银色手枪，道格吓得手上一抖，三人面前的全息屏幕便瞬间消失，连同Z冷峻的冰块脸。 　　室内的气氛蓦地变得紧张，甚至浮起一丝淡淡的烈酒香味儿，压过了荔枝酒的果香。这是伊莉丝的信息素气味。 　　哪怕被枪顶着伊莉丝表情也依旧镇定，只是撑着手用略显玩味的视线看着解恒空，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知道人生三大兴事是什么吗？” 　　解恒空不语，她便继续说：“升官发财操Alpha。其中之最，就数这草一个比自己还野的Alpha了，你说是不是？” 　　解恒空撩起眼尾，“你还想操我？” 　　冷冽的冰雪气息如利剑一般瞬间出窍将酒味压制住，属于alpha的高级信息素悄无声息地碰撞，一旁的道格额上竟然淅出一层薄汗。 　　只一瞬间，那股烈酒味便陡然消失，同时冰雪气息也跟着散去。伊莉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K这个人，五官出众，轮廓深邃，尤其是一双天生笑眼，被他盯着看的时候，就好像你被他放在心尖上。不发神经的时候还真是个尤物，从脸到身无一处不叫人瞩目；但他就没有不发神经的时候。 　　比如此刻。 　　不过不管发不发神经，伊莉丝对他都没有兴趣，只不过她猜测，在性取向上他们或许是相同。 　　伊莉丝垂下眼扫了一眼抵在她腰侧的冷硬枪口，“佣金你八我二。” 　　解恒空笑：“我不差钱。” 　　“……” 　　伊莉丝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悻悻道：“不愧是Z教出来的，还真是和他一个样，都是吾等凡人操不起的顶级A。不过好歹Z不会拿枪顶我。” 　　不知道是哪句话让解恒空舒服了，他将枪丢在一旁，倚着沙发接了话茬，“那他用什么顶你？” 　　解恒空收枪伊莉丝不意外，但他忽然开荤腔却是让她一楞，旋即噗笑起来，“你觉得他会耍流氓？” 　　解恒空眉梢一挑，不予置评。 　　白烟袅袅，伊莉丝脑海里浮现出Z那张冰块脸。 　　五官同样卓绝，不输解恒空半分，只是气质更加内敛，尤其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透着冷淡疏离，总让人想要撕开他禁欲的表面，看他眼里露出其他情绪。 　　但也只能想想。 　　Z是她遇见过最像杀手的杀手，也是最不像杀手的杀手。杀人的时候果断决绝，甚至带着一种奇怪的“仁慈”。 　　“他可比你小子有涵养多了。”伊莉丝表情透着一丝怀念，“他只会冷冰冰地说……”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她的话，大概是哪位倒霉蛋输红了眼，正张牙舞爪地打砸赌桌，旁边还有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冲突一触即发。 　　不用伊莉丝指示外面已经是有训练有素的打手过去处理，然而人还没靠近，枪声骤然响起。 　　砰—— 　　子弹穿过玻璃直接没入那人眉心，将alpha脸上的愤恨定格，仿佛开了第三只眼。 　　解恒空放下还在冒烟的枪，问道：“他说了什么？” 　　硝烟的味道压过了最后残留的冰雪气息，伊莉丝忽然确定了她的猜测，“他说他对Alpha没兴趣。” 　　突如其来的爆头让大厅更加混乱，伊莉丝朝外面摆了摆手，很快尸体就被拖出去，现场的血迹也都被处理，不过十几秒，就又恢复了最初的热闹。 　　得到答案的解恒空面无表情，半晌才忽然勾起嘴角，低笑一声，“倒像是他说的话。” 　　道格瞪着眼睛，除了惊慌以外还有不断溢升的崇拜。 　　刚才那枪，K甚至都没回头—— 　　。 　　曼德研究所的确足够神秘，道格这两天给暗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一丁点的消息，但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让他在一区的某中学论坛找到突破口。 　　起因是前段时间的KV抑制剂让Omega发生暴起伤人事件，据说主要研发人员陈博士已经引咎辞职。而这条帖子便是不满于被迫隔离的Omega们闲着没事聚集在一起声讨陈博士。 　　很快埋怨变成了谩骂，‘引咎辞职’也被打成被开除的说辞而已，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线索便是一条辟谣帖。发帖人声称KV抑制剂是无害抑制剂，Omega伤人是因为力量增强不受控的个例而已，而陈博士不是被开除，也不是引咎辞职，而是因为成果突出被调到更高级的曼德研究所工作。 　　道格查了IP地址，确定这发帖人就是陈博士的小儿子，是个还没刚分化的初中生。顺着这条线，道格顺手黑进了陈博士电脑还真就找到了一份加密调令和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 　　同时也从中确定了曼德实验室的坐标——二区，厄拉斯加州，蒙城。 　　因为与八区接壤，蒙城的气温比温城更加恶劣，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处于寒冬，树木凋零，土质干涸，风雪更是常态。与八区相连的利索河早就干涸，只剩下一层泛着绿色的泥泞浅滩。 　　从高空往下看去，只能看到大片枯黄色的荒野，利索河像是枯槁人脸上的一条蜿蜒的丑恶疤痕。 　　飞机飞过伤疤，蜿蜒几圈像是在选一块能下脚的地，终于在夜色刚降临时选了一块常绿山林间的平原降落，雨雪也跟下来凑热闹。 　　砂石飞舞着被夜色侵蚀，轰鸣声停止，机舱打开走出一位手持长枪的高壮硕的光头男，一身黑色冲锋衣几乎与夜色融合，只有头顶和枪口的刺刀泛着冷光。 　　随后四个与他打扮相似的alpha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两个站在舱门边，两个没入夜色，架起了可以查询四周情况的特殊设备。 　　黑色的设备亮起绿灯，男人朝着光头打了个手势，光头Alpha这才对舱门边的人抬了抬下巴。 　　“出来吧。” 　　没一会儿，舱门陆陆续续走出来好几个beta，这些人身高不算高，只有倒数第三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男人身高隐约与Alpha齐平。一共八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清一色浅色正装装，站在黑衣人旁边像是一群误入黑社会的社会精英。 　　而最后那个穿着白色长衫的面容肃穆的中年女性性竟然是个Omega，这位Omega显然是被alpha的气势吓到，走下阶梯时险些摔倒，还是旁边的守卫alpha伸手扶了一把。 　　“博士，没事吧。”一旁的女性beta当即挽住差点腿软的Omega，不满地瞪了一眼旁边没贴阻隔剂的alpha。 　　这位Omega正是研发出KV抑制剂的陈博士，她站稳身体摆了摆手，还不忘对那位站岗的Alpha道谢，“谢…谢谢。” 　　陈博士年纪大了，对信息素没那么敏感，她定了定神，从助手身边走向了光头Alpha，经过那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高个男人时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这是到了吗？”陈博士环顾一圈，没看到任何建筑。 　　光头Alpha：“嗯，跟我来。” 　　一行人在黑衣人的护持下走到了一片枯草旁边，光头Alpha按着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说了句什么之后，草坪上方忽然出现一块一平米大小的全息屏幕，投出淡绿色光线将光头笼罩。 　　“身份确认——扫描通过。” 　　锁着机械的电子音消失，地面忽然开始震动，陈博士大概晕机，差点又没站稳，还好身后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人扶住了她。 　　“小心点。” 　　陈博士看见他的笑脸，嘴角很轻地抽了抽，站稳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按照约定带你进去，你放了我儿子。” 　　“当然，我最是信守承诺。”男人脸上还是挂着笑，明明是张扬的面容，却因为这副眼镜添了几分儒雅随和，好像真的很好说话。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解恒空。 　　既然他是借陈博士的东风弄到了研究所的大致位置，顺手也就多借了她身边助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跟来了这里。 　　地面恢复平静之后，草坪的位置多了个两米高能像电话亭似的的半透明柜子，幽幽蓝光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块竖着的水晶棺材。 　　这些人都是蹲在研究室搞学术的，高科技都见过，但没想到为什么一个研究室会搞得跟黑道接头。尤其是光头那标准黑道杀手的面容，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一个个进去。”光头说。 　　“这是什么啊？”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陈博士身边女beta面露警惕。 　　“放轻松，安妮，”陈博士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那是基因检测器，用来核对身份的。” 　　这机器来自一区，发明者是一区的一位名叫亚迪的科学家。只要预先设定好基因信息，仅凭扫描就能确定身份，多用于安保需求高的场合。非常方便且安全，但因为造价高，二区甚至没有引进几台，陈博士知道是因为她曾经去一区参加基因研究协会时见过。 　　她让安妮放轻松，自己的脸色却没能好看到哪里去。因为她虽然将另一位助手的部分信息和解恒空的信息融合，却没来得修改曼德这边拿走的基因信息。 　　只要解恒空走进去，必定会被察觉基因不符。毕竟他可不是真的秦空，更不是什么beta。如果解恒空的身份被戳穿，她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小儿子了。 　　陈博士心念电转，正准备开口周旋一二看看能不能取消这个检测的时候，解恒空却是走到她身边，像个尊敬师长的学生似的开口：“老师，咱们也过去吧。” 　　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排起长队，准备进去进行身份验证。陈博士被解恒空挟持着往那边靠。 　　“现在怎么办？你被发现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不能伤害我儿子。”陈博士不免急躁，甚至泄露了一丝信息素。 　　那不算好闻的枯草气息让解恒空皱眉，然而声音却依旧波澜不惊，“收好你的信息素，一点也不好闻。” 　　陈博士：“……” 　　都要死了，还计较信息素好闻不好闻？ 　　“听着，进去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要释放信息素，一丝都不能，明白吗？” 　　随着他冷静的话，陈博士仿佛被一股比夜风更冷的气息包裹，风雪的气味忽然变得浓郁，她后颈腺体的位置好像也被风雪侵入，透骨的凉意顺着脊骨往下，“你有办法吗？” 第3章 M001 　　“算是吧。”解恒空无所谓道。 　　他看着前面的安妮走进去，片刻后绿灯亮起，冰冷的机械女声说着“身份核实，验证通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陈博士听了解恒空这句“算是吧”冷静了下来。 　　之后她进去按照解恒空说的在被提醒释放信息素的时候努力控制着没有释放，很快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 　　“身份不符！身份不符！身份不符！” 　　警报声随着机械女声同时响起，穿着黑色冲锋衣的Alpha架起枪口齐刷刷地指向了检测仪里的陈博士。 　　从来只待过实验室的学者，哪里见过这架势，瞬间白了脸，没忍住释放了一丝信息素，对上解恒空冰冷的脸险些再次跌倒在地。 　　完了。 　　领头的博士都这样了，其他研究员们也都立马吓成了一堆蘑菇，抱团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只有安妮尚有勇气，焦急且担忧地替博士说话，“你们要干什么？！老师怎么可能身份有问题，一定是你们的机器有问题。” 　　从检测仪出来的陈博士这回真的是吓坏了，大口喘着气儿仿佛随时都能背过去，也顾不上解恒空的警告，属于Omega的信息素狂风似的乱窜。 　　枯草混着风雪的气息，让氛围更添萧瑟，不少Alpha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到底训练有素，没有出现任何躁动。 　　光头皱着眉看向陈博士，几秒钟后摆了摆手，让手下放下枪，接着他走进去检查了机器，没发现什么问题。 　　“再去测一次。”光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博士。 　　在alpha无形的震慑下，陈博士心如擂鼓，甚至信息素都发生了一丝紊乱。即便她努力克制，天性下还是软了腿。 　　“老师，老师，你没事吧。”安妮胆战心惊地冲过去扶着陈博士，解恒空也跟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护法似的。 　　安妮是个beta，感受不到alpha的压力，所以虽然对这位凶神恶煞的光头有些畏惧，但也没到吓得不敢说话的地步。 　　“你这是干什么？不贴阻隔剂就算了，还靠这么近。” 　　光头看都没看他，依旧紧盯着陈博士：“进去。” 　　陈博士捏紧了安妮的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解恒空，却没得到任何反馈。扶着她的安妮却被她冰冷的手刺激到了，一路上的惶惶不安都在此时爆发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不满地质问道：“老师的身体本就不好，这里气候又这么恶劣，你们还要折腾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光头终于是将目光看向了的安妮，气氛一时僵持住，光头从接到的命令的确是不能伤害这位陈博士，但方才他检测过机器并没有问题，所以他也不能轻易断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我去吧。”解恒空忽然开口，说完他就大义凛然地走向检测仪器。 　　光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并没有出声反对。 　　解恒空走进去之后，里面已经没有了其他气味儿，他迅速扫视了一圈这台机器，就跟进去的每一个人一样，只是好奇地多看几眼，就规规矩矩地开始配合检测。 　　无形的扫描射线将他笼罩，眨眼间，屏幕上便跳出同样的警告字样。 　　“身份不符！身份不符！身份不符！” 　　黑衣人们尽忠职守地架起了枪，解恒空慢慢地走出来，举起了手的同时脸上也适时浮出一丝类似于惊慌的情绪，如果伊莉丝在这里只怕要笑掉大牙，或许还要顺手给这里所有举枪的alpha颁个终身成就奖。 　　光头的眉头皱地更狠了，目光从解恒空脸上移开，然后指了指手下的一位alpha，“进去。” 　　Alpha立即走了进去，和之前一样，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身份不符！” 　　之后四位Alpha包括光头自己都只能得到身份不符的答案，自己人都这样了，他也不能肯定陈博士和解恒空有问题。 　　“我就说吧，肯定是机器有问题。”安妮吐槽。 　　原本这机器几分钟就能全部检测完，现在愣是浪费了一个多小时，除了身强体壮的alpha，其他习惯待在温室里的花朵们都快被风雪吹蔫了，尤其是一口气儿终于放下的陈博士，脸色苍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毕竟陈博士身份重要，光头没再多耽搁，反正研究室里有更精密的仪器可以再次进行检测。靠着终端里面的人员信息一一比对其他人，都确认之后，光头领着他们从打开的地道一路往下走去。 　　解恒空牢记自己的人设，大发慈悲地分了只胳膊给颤巍巍的陈博士，不过这位老师不敢心领，只好扶着自己真正的学生安妮。 　　虽然躲过一劫，解恒空却没有庆幸，眉宇间反而凝起一层白霜。 　　这鬼地方无论是安保级别，还是出入口设置，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解恒空进入白鸽至今已经十一年，一半的时间在白鸽基地学习杀人的技巧，另一半则是在八大区付出实践。 　　凯撒曾经说过他是天生的杀手，最后他也的确是没让人失望。在出师终极考核里以击杀教官的惊人之举拿到最高分，成为最年轻的A级杀手。 　　此后六年，解恒空杀过数不清的人，闯过无数严防死守的地方，甚至于号称铁板一块的一区军防部。虽然他干掉目标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但最后也还是一击毙命，全身而退。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地方让他感觉有点烦。 　　他实在是不喜欢见不到阳光的地下，这会让他想到一些不算好、却又忘不掉的记忆。 　　地下楼梯通道的尽头是一部电梯，电梯继续下行大概二十秒左右，一行人才算是到了曼德研究所的门口。 　　光头领着他们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条长廊入口，对面一排排的房间就是给他们安排的宿舍楼，把他们交给一位叫周的女性beta之后。光头就领着两位手下离开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还没能确认，所以还留了两个alpha在这看着，并且嘱咐他们今晚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为了保密，曼德研究所实行全方位“圈禁”管理，除了他们自己内部人员可以出入运输补给以外，其他人一律只能进不能出。以防被当成失踪人口有人报警，研究人员一年里可以回一次家，还会被在全方位的监控。 　　制度毫无人性，酬金也是壕无人性。更别说还有二区最先进的设备以及生物基因方向的顶级大佬——多纳·迪安教授。所以除了解恒空以外的研究人员在接受得很坦然。 　　基地设在地下，进入之后却没有什么压抑感，和外面也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更暖和。 　　所以说，这里的通风和制暖设备非常完善，管道定是全方位覆盖。 　　解恒空的房间就在陈博士隔壁，房间里甚至还有窗户，解恒空打开能看到一排排冷白色的建筑，在那更远的地方，一栋白色小楼附近甚至还有一片草坪。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人造“太阳”，会在早上五点的时候升起，大概也是怕这些高端人才终日不见天日会发疯，影响研究进程。 　　光头的确是没有轻易跳过身份核验这一茬，翌日一早新进人员就被领到了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实验室，进行更精密的基因检测。 　　在这里，解恒空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多纳教授，以及他的任务目标——那位实验体M001。 　　多纳教授和陈博士相识多年，前者还是后者的半个老师，在学术上两人都属于基因学。多纳教授主攻是信息素差异，分化与增强方向，而陈博士则更偏向于研究分化、维持信息素稳定。她所研发的KV抑制剂就是能够让Alpha和Omega都无须完全阻隔腺体也能保持稳定信息素。 　　信息素的分泌与释放属于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早期的抑制剂大多都是绝对阻隔与药物压制，长此以往会对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KV抑制剂面世之后就成了最受欢迎的抑制剂。 　　有多纳教授的证明，陈博士的身份毋庸置疑，但其他的人还是要进行基因检测。 　　陈博士借着帮忙的由头，很轻易地改了解恒空的检测结果，至此，解恒空名为“秦空”的助手马甲终于是安全套上。 　　确认身份之后，多纳教授便迫不及待地带着陈博士去了实验室，留下一位名叫林娜的棕发女性beta给其他人做向导熟悉环境，顺便介绍研究室的情况。 　　林娜先是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个透明手环，是个简易通讯器，用于联络以及收取一些资料，算是身份证明。 　　此外，手环激活之后还附带定位效果，在权限以内的区域手环是钥匙；权限以外，则是警钟。 　　既是保护也是限制。 　　没有严肃可怕的alpha注视，安妮也就放松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里也太严格了吧，和坐牢也没区别。” 　　林娜低笑一声，“不然你以为高薪是那么好赚的？” 　　“嘿嘿，”安妮又说，“难怪之前问你在哪工作你都不告诉我。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两人交谈语气十分熟稔，显然是早就相识。 　　解恒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注意着所经之地的监控与安保，一边听着林娜的介绍在心里记下而各区域的位置——主要分为三个区块，生活区，研究区，以及禁区。 　　“禁区？”安妮问。 　　生活区和研究区都很好理解，前者是研究人员吃喝拉撒的地方，后者则是实验室、注射室、观察室以及各种仪器数据库，此外还有一个占地一千多平米的全息模拟对战区，用来测试实验体的战斗力。 　　研究人员里虽然大量都是beta但也有小部分智商超群的Omega，所以为了避免混乱，那些alpha守卫则住在三区中间靠近研究区的区域，其东南方便是这个“禁区”。 　　“那里是存放危险实验体的区域。”林娜解释，“目前实验进展不算顺利，大部分实验体都处于不稳定状态，为了安全考虑才被设为禁区。” 　　危险实验体。 　　解恒空乱飘的视线倏地集中到右前方有alpha把守的白色圆堡似的建筑上，大概是为了确定实验体的稳定，这里的信息素检测器要比其他地方多很多，警报器更是每十米就有一个，通道两侧还有一些红外探测头。鬼知道射出来的是红外还是子弹，又或是红外子弹。 　　“我们不能进去？”安妮问。 　　“不错，正常的例行检查需要进入会开临时权限。到时候会有守卫跟我们一起进去保证安全。”林娜说。 　　果然，他们的手环都没有权限接近危险级别的实验体，包括林娜。 　　解恒空皱了皱眉，这两天简直快给他的耐心耗尽了。 　　他的确是不喜欢待在地下。 　　“这样哦。”安妮点点头，想到那位气质可怕的alpha，她不由得皱起了眉，问道：“就是带我们进来的那位光头alpha？” 　　听到这个称呼，林娜扑哧笑了一声，“什么光头，那是阿春先生。” 　　林娜大概是在地下憋太久，遇上熟悉的好友就有些止不住话茬，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阿春——他是研究所主要负责人刑先生的手下，主要负责安保以及对外收送物资。 　　以解恒空的敏锐度，只一个照面他就能感觉到阿春并不是普通的alpha，最起码是拥有A级信息素高级alpha，并且从他们相似持枪的手势以及板正的姿态来看，都很像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这个研究所的背景的确是不简单，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地下工程，可不只是有钱能够简单概括的。 　　参观完毕，一行人就跟新员工上岗一样被不同区域的负责人领走。安妮和秦空作为陈博士的助手，被林娜领到了多纳教授的实验室里。 　　在这里的几乎都是核心人员，所以林娜要比刚才解释的更多，还告诉他们这里一周前曾发生过一次实验体暴乱，实验区B区大部分设备都被损毁，目前还在修缮。 　　陈博士和多纳教授两人正对着全息屏幕上的数据激烈讨论着，见他们回来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只有陈博士多看了一眼解恒空。 　　那些可以被称之为机密的研究数据就这么袒露，解恒空丝毫不感兴趣。他正在飞快地头脑风暴，思考能够混进禁区干掉目标再顺利离开的方法。 　　直到他视线扫过全息屏幕上的一张一闪而过的实验体信息： 　　【编号：M001 　　姓名：宋照隐 　　性别：男性Alpha 　　骨龄：25 　　阶段：EVO1试剂第四次注射 　　状态：稳定沉睡 　　改造过程：1078年11月20日进行EVO初代试剂第一次注射，…… 　　…… 　　……】 　　解恒空看着状态栏后面的四个字微微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对正在和安妮说话的林娜，问：“你之前说不稳定的实验体都在禁区，那状态稳定的呢？” 　　一路上解恒空都十分沉默，即使他始终面带微笑地做出倾听的姿势，也有些生人勿近的气质，这会突然开口，林娜愣了一下才回答：“刚注射EVO的试剂的融合阶段是最具研究价值，所以他们都被存放在观察区。就在那边。” 　　解恒空顺着林娜指的方向看到研究室右侧的一扇金属大门，微笑问道：“能进去参观吗？” 　　他长相本就明艳，这会儿笑起来就破了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眉宇间平添了几分温柔，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加上安妮也一脸期待，林娜很爽快地应了，去请示了多纳教授。 　　多纳教授一心扑在研究上，话都没听完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于是林娜拿着手环开了权限领着他们进去参观。 　　存放实验体的观察区，要比实验区大好几倍，是由一个个透明玻璃房间组成，里面只有一张白色单人床，和躺在床上的实验体。 　　无一例外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最小的一个是个半大孩子，状态处于待分化阶段。其他的都是Omega，两男一女。其中年纪稍长的一男一女的肤色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虽然是代表生命体征的绿灯还亮着，但也比死人差不到哪里去。 　　唯一还像个正常人的就只有一位编号为C12370的少年Omega，最起码全须全尾，看起来还像个健康的人。 　　解恒空一一扫过编号，最后停在了写着“M001”的那间观察室前。 　　单人床上躺着一个身量颀长的青年，浓郁的病气笼罩着他年轻的侧脸。脸颊凹陷，鼻梁和下颌显得格外锋利，惨白的侧脸几乎和白色床单融为一体，甚至于他的头发和眉毛也像是褪色一般呈现出银灰色，只有嘴唇是很淡的粉色。 　　破坏力超强的M001？ 　　解恒空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心里想着这四千万的价值应该都在突破研究室的难度上。毕竟这病秧子好像不用他动手就已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正欲转身离开时，解恒空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怎么忽然觉得这病秧子的侧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没等他细想，一旁的警告灯忽然亮起。红光闪烁，玻璃房里信息素检测仪器啪的炸裂，床上的实验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解恒空眸光一凛，回头便对上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霎时间，他瞳孔微缩，心头一怔。 　　Z？ 第4章 很喜欢你 　　隔着一面玻璃，两人注视着彼此，解恒空眼中的情绪逐渐由惊讶化为疑惑，而M001那双灰蓝色眼眸却一直都是懵懂，好几秒后，他甚至歪了歪头，露出好奇的神色，一眨不眨地看着解恒空。 　　不，不是Z。 　　手染鲜血，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Z，是不可能会露出这么干净、这么天真无邪的眼神。 　　“秦空，秦空？” 　　警报声停下，闪烁的红光也消失，解恒空才意识到这是林娜在叫他。 　　“该离开这里了。”林娜看了一眼玻璃房里，面色凝重地催促，“快。” 　　解恒空没再多留，离开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一脸病容的青年，那人依然用那种无辜且的眼神注视着他，这让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暴烈的情绪。 　　回到实验室，林娜将解恒空和安妮安置在一间小办公室里之后就去了多纳教授那里。 　　M001苏醒的瞬间信息素外泄，超负荷的能量让检测仪器直接损毁。好在他们有先见之明，里面的摄像头都提前加了保护，幸免于难，所以还能看到观察室里的情况。 　　1号观察室里，除了一些检测仪器不堪重负炸裂以外，再没其他动静，M001用那双清澈的灰蓝色眼睛，巡视一圈环境之后就回到了床边坐下。这是他第一次苏醒是如此的平静，然而却没有采集到任何数据。 　　解恒空用自己的权限开了办公室的电脑，虽然找到了一份关于M001的个人资料。但因为他的权限不够，只能看到一些基本信息，除了第一次注册EVO1药剂的时间是和Z失踪同一年以外，其他的信息都和他所知道的不符。 　　白鸽所有的杀手都是来自八大区的孤儿，他们没有名字，就算有，进了白鸽之后也就只剩下一个编号，编号也只有五年使用期，直到完成最终考核成为真正的杀手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代号。 　　解恒空第一次见到Z的时候不知道他是谁，第二次见面才知道他叫Z，是个杀手，所以才会去八区杀了解钏——解恒空生物学上的父亲。 　　不知道Z的真名，也不知道他的年龄；但显然不可能只有25岁，毕竟14年前初见时他就已经比只有9岁的解恒空高半个身子了。 　　可是……他失踪的时间，还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解恒空忽然不能确定。 　　“你要M001的所有研究资料？” 　　陈博士表情惊诧，心念电转间好像忽然明白这位先生混进实验室的目的，她知道这事儿自己没资格多问，定了定神才说：“那是一级机密，目前我还接触不到。” 　　曼德的研究方向有两个，其一便是根据变异的伽马病毒研发的促进化方向的Evo试剂，M001是最重要的实验体；其二则是根据M001体内变异的伽马病毒完善的促分化的FAC试剂。 　　FAC促分化药剂虽然利用了变异Alpha基因增加了分化成为alpha的概率，但因此也引发出一系列的副作用。比如信息素不够稳定、身体机能过分孱弱、以及出现假性双性别。 　　陈博士在信息素稳定与分化研究方向拥有绝对的权威，她来曼得就是为了解决FAC药剂的不稳定性。而关于腺体增强的EVO药剂的研究，却是她不能接触到核心。甚至在来到这里之前她都不知道多纳教授真的成功研制出来了。而这位抓了她儿子的先生却有第一手消息…… 　　解恒空：“这不是我要解决的问题。” 　　陈博士：“……” 　　解恒空没理会她的瞪视，顺便朝着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使了个眼色，“还有这玩意儿，我要进入观察室的权限。” 　　陈博士：“……” 　　他这副理所当然，你不办也得办的态度让陈博士十分气愤，然而敢怒不敢言。瞪了他几秒钟后，才泄气般无奈开口：“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让你的人放了我儿子。” 　　解恒空微笑道：“你放心，等我离开，自然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儿子。”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出去，她儿子就始终有危险，所以在研究所里，解恒空的安全就是她儿子的安全。 　　“你……” 　　不要太过分。 　　解恒空一挑眉梢，眸光钉在陈博士脸上，她只得悻悻地改口，“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 　　要想确定M001是不是Z其实很简单，只要看看他左边胸膛上有没有枪伤，那是五年前解恒空亲手留下的痕迹。 　　如果没留疤也没关系，还有A级杀手特有的纹身可以辨别，但他暂时还不能接近宋照隐，也没能找到宋照隐的裸照。对此，解恒空莫名其妙地有点失望。 　　陈博士很有效率，虽然没能拿到完整资料，但也带来了有用的信息。 　　“因为之前的意外，M001最初进研究所的资料都被损毁，只知道第一次注射药剂是在四年前，他是唯一一个融合了伽马病毒没有当场暴毙的实验体，除了信息素时常暴动以外，后续基本保持稳定。” 　　陈博士脸上露出一丝兴奋，那是对基因进化看到曙光的憧憬，“甚至他的信息素等级也从A级提高到S级，包括肉体机能，也都保持在最佳体能年龄。他的基因是伽马病毒能否促进人类性别腺体进化的重要线索，也是的促分化剂……” 　　这种醉心学术的科学家们都有个通病，就是说起研究方向来口若悬河，吃了炫迈似的，停不下来。 　　解恒空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拿到的资料，打断她问：“你说他的身体机能保持在最佳体能年龄？骨龄25，也就是说他实际年龄不止如此？” 　　“没错，对比存留的初代试剂检测结果，推算下来，他这时候生理年龄应该超过30。” 　　“那他这幅病鬼的模样是为什么？”解恒空想起他那副满脸病容的模样，表情忽然有些奇怪，像是觉得新奇又像是觉得可惜。 　　“应该是EVO1药剂的副作用，这和促分化剂类似，刚刚注射会有一个融合期，这个时候的实验体都会变得羸弱，信息素不稳定，甚至记忆混乱，会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解恒空忽然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其中情绪甚至有些复杂。 　　所以令人闻风丧胆的A级杀手Z现在变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傻子？ 　　“宋照隐。”他在唇齿间呢喃这个名字，半晌，嘴角勾起，夸了一句，“还真是个好名字。” 　　虽然没有权限进入，但实验室里的实时监控，解恒空还是有权限观看的。 　　1号观察室，也就是宋照隐所在的观察室。里面的检测仪已经换了新的，并且多了很多信息素检测仪，外面有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像是防备会被破坏。 　　宋照隐没坐在床上，而是坐在地上盯着一个亮着绿灯的检测仪。他正对着摄像头，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脸病容，双灰蓝色的眼睛也还是一样的干净、空洞、不染尘埃。 　　只是脸颊又瘦了一点，活像是被虐待了，这让解恒空微微皱起了眉。 　　“看起来有点可怜，是不是？”见他盯着屏幕，安妮走过来忽然开口。 　　解恒空眉梢一挑，没说话。 　　安妮自顾自地开口：“我听娜娜姐说他从醒来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不吃不喝，也不给任何反应。拒绝一切靠近，采集基因的微型仪器也无法靠近。只能捕捉到他释放的浓郁信息素。如果不是因为沉睡时打的营养剂还在起作用，可能要成为第一个绝食成功的实验体了。” 　　“那可就不好玩了。”解恒空浅笑着说。屏幕上蓝色的光映在他眼里，显得他眼神格外冷峻。 　　把人类当小白鼠，早就把善良踩进泥地里。只不过有些人还要捞起一把泥泞，美化包装一下塞进胸腔，装作自己还有良知，是为大义，为了人类崇高的理想。 　　有些人则冷得彻底，毫不在意心脏空荡，甚至不屑于伪装。 　　安妮侧眸瞧了他一眼，心底忽然爬出一丝寒意，好像她拿出来的那点善良碰到了一块冰块。 　　宋照隐太过特殊。 　　解恒空没有权限了解他的全部实验进程，但这几天的潜伏，还是得到了不少消息，比如——半月前的暴动便是因为宋照隐的忽然失控，不仅毁了一些机密数据，还伤了许多研究员，是阿春依靠注射改良的二代EVO试剂才制服了他，让他稳定沉睡。 　　宋照隐这幅木偶模样，之所以没有得到强制采集，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注射药剂之后他保持了平静且稳定的状态。这是重大突破，多纳教授需要他平静期的基因型，一丝一毫刺激都有可能引起他体内的病毒变异。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的转机会在解恒空身上。 　　第二天，属于“秦空”的手环有了权限，可以和安妮进入观察室观察编号为F017的注射过FAC1促分化剂的实验体——那个还处于未分化期的小孩，进行必要的检测以及沟通安抚。 　　解恒空站在3号观察室前，眼睛已经飞到了1号观察室，余光还在记录观察室的不过方寸大小的通风口。 　　离开之前，他经过1号观察室，里面静坐的人像是被察觉到注视，忽然转过头看了过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宋照隐就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甚至于解恒空往前移动的时候，他的视线也会跟着动，好像眼里只有他。 　　“……” 　　解恒空一脸见鬼的表情，站在原地没动，几秒钟后，忽然又笑了起来。笑的里面的宋照隐不解地皱了眉头，像是好奇又像是疑惑。 　　瞧见他的表情，解恒空笑得更开了。 　　“怎么了？空。”听见笑声的林娜走过来。 　　解恒空摇了摇头，视线还是没有移开，就这么隔着玻璃注视着和他记忆力完全不同的人。 　　弱鸡Z，还真是个稀罕物。 　　“他对你有兴趣。”林娜自然也注意到了观察室里的目光，眼中露出了惊喜，“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解恒空浅笑，眯起眼睛，嘴角很轻地动了一下，无声地吐出一个字母， 　　“Z。” 　　宋照隐没反应，一直注视着解恒空离开。银色大门紧闭之后，他才收回视线，回到床边坐下。十几秒后，忽然抬眸看了一眼正对着他的摄像头。 　　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多纳教授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似的看着解恒空，立马让他再次进入观察室。 　　于是解恒空的工作有了变动——蹲在1号观察室外，近距离和宋照隐大眼瞪小眼。不过这一次，宋照隐没有再将注意力分给解恒空，而是盯着墙角的检测仪，玻璃球旁边是方寸大小的通风口。 　　“他为什么不看你了？”多纳教授抓了抓自己白苍苍稻草似的爆炸头。 　　林娜想了想，“是不是我们也在这？” 　　“有可能。”多纳教授醍醐灌顶，拉着林娜就走，“我们先出去，让他们独处。” 　　解恒空：“……” 　　隔着防爆玻璃独处。 　　然而等多纳和林娜离开之后，宋照隐还是没有分给解恒空给一个眼神。 　　“咚咚——” 　　解恒空敲了敲玻璃，宋照隐不为所动。 　　“咚咚——” 　　还是不动。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忽然有种荒谬感。 　　他这是在干什么？哄小孩儿？ 　　要不……还是杀了走人吧。 　　他这么想着，手上却是继续敲了一小段节奏，是白鸽专用的摩斯密码，最简单的单个字母。 　　解恒空注意到宋照隐耳朵动了一下，他眸光一亮，重复着这段节奏，没一会儿宋照隐转头迎上他的视线，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张憔悴的面容在解恒空眼前放大，甚至可以看清他的睫毛，很长，略微下垂，是和头发一样从根部褪色泛白，映在他干净的瞳孔里，漂亮得出奇。 　　其实仔细看，五官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眉眼的凌厉被病气掩了去，平添了几分柔和。忽然就让解恒空想起十一年前，他被困在地下，分化成Alpha的那个风雪夜—— 　　在信息素激烈对撞的痛苦里，他好像看过这么一双又冷又柔的灰蓝色眼睛。 　　解恒空忽然改了主意—— 　　把他带回去，关在自己的牢笼里好像也挺有趣。 第5章 你哄哄他 　　隔着玻璃的宋照隐并不知道解恒空在想什么，他静静地看了解恒空一会儿，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抵在玻璃上的指节，然后又慢慢移回来，再次对上解恒空的眼睛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解恒空又敲了一串节奏，比之前的更长，是一个问句。宋照隐像是没听到，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 　　之后，无论解恒空怎么敲，宋照隐都没在给他半点反应，不过几十秒解恒空的耐心就完全耗尽。 　　“开门，”解恒空开口道，“我进去。” 　　这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但实验室的监控前却是站了好几个人。听见这话，林娜瞪大了眼睛，她没去打开门，而是侧眸看向多纳教授，多纳教授也有些意外解恒空的要求，没去在意他这命令般的语气，而是在思考让解恒空进去的利弊。 　　几秒钟后，多纳教授点了点头：“打开吧。” 　　“教授，虽然M001目前看起来很平和，但他……”林娜有些迟疑，她可是亲眼见识过M001暴起时的破坏力，在现在这种什么数据都没采集到的情况下贸然放人进去，危险系数不亚于兔子进入正在休养生息的狼窝。 　　可是也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谁也不知道这短暂地平和期会持续多久，没有数据就不能继续进行实验。 　　防爆玻璃门打开的动静终于再次引起了宋照隐的注意力，他眸光突然锐利了一瞬，很快就又隐了去，注视着打开的玻璃门，没有轻举妄动。 　　站在门口的解恒空，甫一闻到那浓郁的琥珀木气味儿，后颈的肌肤便开始升温，他不着痕迹地放松了肩背，这才抬步走进来。 　　实验室的电子屏幕里，记录着观察室信息素那一栏的数字飞速攀升，牵引着林娜的情绪都不自觉紧张，瞥见多纳教授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里的实验体，林娜也就没有将门关上。 　　高浓度的高级信息素对同类的压制不可小觑，但解恒空表情却是很平静，他真的就像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一样，一步步靠近宋照隐。 　　“宋照隐，”解恒空问：“你认识我吗？” 　　宋照隐没有回答，他看着解恒空走近，攒起来的眉头露出一丝警惕，却又被更多地好奇替代。 　　“你记得我。”解恒空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紧接着他他听到一直安静的宋照隐开口了， 　　“你是谁？” 　　大概是许久未曾开口，他声音喑哑，语速很慢，疑惑却是真的。 　　光速被打脸显然让解恒空很不爽，他不高兴地皱了皱眉，还没说话便察觉到宋照隐的视线落到了他胸前的名牌上。 　　“秦、空。”宋照隐念了出来。 　　解恒空眉头皱得更深，倒不是因为宋照隐念了他的假名字，而是他念出这两个字的语调有些生硬，一字一顿似乎很不熟练。 　　“宋、照、隐。”他又说。 　　这下解恒空可算是愣住了，他紧盯着眼前这个满脸病容的男人，眸底如一潭死水深沉。 　　真是个傻子，还是个不记得他的傻子。 　　思及此，解恒空心里忽然涌出一阵不满的烦躁感，直接开口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宋照隐抬眸看向他，眼中露出疑惑，像是好奇他在和谁说话。 　　实验室里正在观察此处的多纳和林娜自然也发现了宋照隐的不对劲儿，不过他们早就知道药剂会对实验体的大脑造成副作用，也不是没见过部分实验体出现失智状态，并不觉得奇怪。相较于此，M001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更让他们在意，所以即便解恒空懒得捂马甲装喽啰用这种命令语气开口也无人在意。 　　玻璃观察室里静了几秒之后，解恒空腕上的手环绿光一闪，还没点开内容，他便感觉到室内的信息素浓度再次增强了一些。 　　林娜传了段文字过来，简单解释了一下部分实验体会出现失智的状态。 　　“失智？”解恒空抬眸打量了一下对面正盯着他手腕的宋照隐。还真的像是个弱智。解恒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后颈的刺痛感让他心里烦躁更甚，于是又改了主意。 　　毕竟他对傻子没什么兴趣。 　　离开这里回到实验室，多纳教授正盯着屏幕里的人皱眉深思，林娜见解恒空出来朝他笑了笑，真心夸赞：“你很勇敢。” 　　解恒空：“……” 　　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他。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他问。 　　“算是吧，这也是副作用之一，不过还是第一次在M001身上出现。”林娜说，“一般来说心智下降到孩童时期的实验体都会伴随着暴动，你知道的，小孩子对情绪的控制能力都很弱，长大了才会好一些。” 　　解恒空：“……” 　　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他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于是问：“所以这只是阶段性的状态？他还会‘成长’？” 　　林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说：“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根据以往的数据来看，M001对伽马病毒的耐受力强于一般人，所以会有很大的可能性恢复正常。具体的还是要做全面检测，确定他的大脑皮质损伤程度，以及自身修复能力的强弱。” 　　在研究所待了三年，林娜见过无数注射了EVO试剂的实验体没能挺过失智期，就算挺过，也会出现信息素暴动，或是假性发情爆体而亡。M001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并且能够保持一定理智的alpha。虽然这一次的表现有些反常，但她还是相信M001是可以恢复到正常状态。 　　确定M001此时没有攻击性时，多纳教授就让林娜和另一位beta进去准备替M001做检查，但谁也没想到方才还懵懂平和地宋照隐会突然表现出抗拒。 　　解恒空盯着屏幕里怒目瞪视的宋照隐，漆黑的眸底忽然划过一丝波光。 　　从观察室退出来，林娜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虽然作为beta她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经过强化的S级alpha信息素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压制，让她如同面对野兽一般不自主战栗、汗毛倒竖。 　　Beta都这样了，更别说其他alpha或是Omega，最后这个重任又落回到解恒空身上。 　　多纳教授让人将检测的仪器——一个抽血针管，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脑电感应极片，交到解恒空手里。 　　“尽量让他配合，不要刺激到他。”多纳教授叮嘱。 　　林娜还给了他一个电子琴，“我觉得他对你不一样，你可以试着用这个哄哄他。” 　　“……” 　　解恒空看着手里这个电子琴，眉梢很轻地挑了一下，这两句话他都不能苟同，但的确是让他心里的不爽少了一点。 　　尤其是当他进入观察室，宋照隐没有表现出像对待林娜那般的抵触时。这种自己是个例外的感觉让他的好心情又上涨了一些。 　　只是解恒空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哄人，所以发现宋照隐没有抗拒，便直接走到他面前，拿出针筒，“让我抽点血，看看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傻。” 　　多纳教授：“……” 　　林娜：“……” 　　宋照隐：“……？” 　　虽然宋照隐对解恒空没有那么抗拒，但也不代表完全信任。一串长句子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看到针尖时更是皱起了眉头，同时释放出更为浓烈的信息素。 　　“不行。”他说。 　　不断攀升的数值让实验室里的多纳和林娜心头一紧，解恒空倒很放松，反问：“不行？” 　　宋照隐与他对视，“我不傻。” 　　解恒空：“……” 　　你觉得这三个字有说服力吗？ 　　解恒空笑了起来，往前一步，微微弯下腰盯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你还知道你是谁么？” 　　宋照隐迎着他的目光，歪着头蹙起了眉头。他没回答，搭在身侧的手却忽然朝着解恒空脸抬了起来。 　　就在林娜以为解恒空会被攻击的时候，那只骨节嶙峋的手停在他了脸侧，然后试探着握住了解恒空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解恒空也有些意外，紧绷的手臂肌肉又悄无声息地放松下来。 　　没了镜片的阻隔，宋照隐将解恒空的五官看得更清楚，两三秒后他忽然问道：“你是谁？”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碰撞，解恒空看着眼前懵懂无知的人，心里闪过诸多疑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上忽然露出温和愉悦的笑容，然后压低声音开口说了一句“带你出去的人。” 　　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微微一怔，接着便额间一凉。解恒空已经是飞快地将电极片贴在他的额头，察觉到宋照隐欲抬手，解恒空又一把将他手腕制住，“别动。” 　　浓郁的松香味儿将两人包裹，具有攻击性的高阶信息素将解恒空激出了凶性，也让他对自身信息素的控制力变弱了一瞬，一丝冷冽的冰雪气息融入松香味儿。 　　霎时间，仿佛将他们拉至清晨的松木林，被沁凉的幽香环绕。嗅觉记忆被打开，宋照隐心头一动，看向解恒空的目光变得迷茫。 　　不过片刻，解恒空就将自己的信息素收敛，同时离他最近的信息素检测仪上突然变红的灯也瞬间熄灭。 　　宋照隐脑海里闪过的记忆碎片也随着气味消失而消散，除了一张痛苦的稚嫩面容他什么也没记住。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在外界人看来也就仅仅是宋照隐出乎意料地听话，不仅没再动，还顺从地让解恒空抽了一管血。 　　就连解恒空也没想到宋照隐会如此配合他，但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份特别，他十分享受。 　　所以他又改主意了。 　　……………… 　　解“善变”.haha 第6章 正中心脏 　　如林娜所料，实验体M001的失智现象只是暂时。脑部检查结果显示他前额叶皮质虽然遭到伽马病毒的破坏，但也加强了修复再生能力，恢复到正常智商只是时间问题。 　　这可算是EVO药剂的重大突破，多纳教授兴奋地胡子都翘了起来，马不停蹄地从解恒空抽取的那管血液里提取融合成功的基因型进行后续研发，一批批经过筛选的人类预备体正引颈就戮。 　　M001对解恒空的亲近也让他因此得到重任，不仅可以自由进出观察室，还有了权限调取关于M001的更高级别资料，包括历年来的实验记录视频。 　　其实不用看这些资料，他已经通过那熟悉的信息素味道确定M001的身份，就是失踪了五年之久的A级杀手Z。 　　现在是个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病秧子，正坐在解恒空面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 　　他动作很慢，不疾不徐甚至透着一丝怡然自得的优雅。只要不开口，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他现在只有八岁智商。 　　这是解恒空从来没见过的一面，所以他看得还挺起劲儿，直到宋照隐抬眸，问他要不要吃。 　　解恒空本来不打算理睬他，他只想欣赏默剧不想听他说话，但看到那双干净的灰蓝色眼睛，他忽然点了点头，微笑问道：“你喂我吗？” 　　宋照隐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还粘奶油的勺子，然后放下，重新拿了一把干净的勺子。就在解恒空以为他真的会听话的时候，他却是拿着干净的勺子将蛋糕一分为二，然后将勺子搁在蛋糕碟上，同时把他没吃过的那一半转向解恒空。 　　解恒空眉梢抽了抽：“……” 　　还挺讲礼貌。 　　做完这些，宋照隐用回自己的勺子，一边吃一边拿眼尾瞥解恒空，见他没动，忽然又把蛋糕碟往他这边推了推，“你可以自己吃。” 　　解恒空：“……” 　　他对傻子不感兴趣，但此时竟然觉得这样子的宋照隐有一点可爱，甚至开始思考，宋照隐八岁的时候也是这样轻易地相信他人，对他人表露出依赖么？ 　　应该不会。 　　毕竟宋照隐是被白鸽首领凯撒亲自养大的杀手，无论几岁，他都不可能会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生活。 　　在白鸽，没有童年，没有信任也没有依赖，只有日复一日的训练，对抗，和死亡。 　　“你不吃吗？” 　　宋照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润，但智商限制，说话还是带着一丝天真稚气，将解恒空记忆里的血腥冲散了去。 　　“不和你抢。”他说，语气十分大方，“自己吃吧。”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解恒空已经发现八岁的宋照隐对甜食十分偏爱，且喜欢听钢琴曲，难怪林娜会给他一个电子琴。不过八岁的宋照隐并不需要他哄，从那天告诉他自己是来带他出去的人，他就对解恒空展现了区别于他人的信任，就连外溢的信息素都变得温和。 　　但也就仅限于解恒空，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对解恒空的脸感到熟悉以外，其他人都还是陌生。 　　而他“成长”的速度要比解恒空以为的要快很多。 　　前一天还只会在电子琴上敲出杂乱无章的断音，第二天已经是可以弹出几秒钟的连续乐章，甚至还有一点悦耳。 　　相处的这几天他还对解恒空展现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具体表现在某次解恒空离开时，宋照隐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要走了？”明明他的眼神平静，表情冷淡，但解恒空还是看得心头微怔。 　　解恒空目光落在他骨节嶙峋的手指上，宋照隐松了手，平静地提醒他，“你说会带我出去。” 　　“带你出去啊，”解恒空眼里忽然划过一丝玩味儿的笑，他又说，“我骗你的。” 　　宋照隐愣了愣，继而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解恒空，松香味儿逐渐弥漫在玻璃房里，解恒空倚着玻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颜色逐渐暗淡，恢复最初的冷感。 　　这才对嘛。 　　解恒空轻笑起来，冲他一挑眉梢，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坏蛋扬长而去。 　　要带宋照隐离开，可比解恒空一个人离开难上百倍。不过解恒空并不着急，他有足够的时间静待时机，但远在温城的道格却是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K答应接受任务之后就离开了温城，两天后忽然送来一个还没分化的半大小孩儿和一个斯文白净的beta青年。除了留下一句让他们看好这两个人质，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起初道格交给K的专用定位器还能确定他的大致位置，但在七天前这个信号点也已经完全消失，无法追踪，K彻底失联。 　　以曼德研究所的神秘与谨慎，拥有屏蔽装置不奇怪，所以他们都没当回事儿。 　　但现在距离伊莉丝私自隐藏掉那条悬赏令，已经过去了十四天。也就是说今天零点一过，那条悬赏令就会再次出现在白鸽内网上，如果道格再次操作就一定会被核心智能系统发觉异常。 　　届时伊莉丝偷偷接私活的事儿可能就瞒不住了。 　　伊莉丝推开赌场大门的时候，就见道格正坐在电脑前磨刀霍霍地敲键盘，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什么“我就还不信了，搞不过你一个人工智能。” 　　“忙什么呢？”伊利斯将大衣上的碎雪抖落，“那小屁孩呢？还活着？” 　　话音刚落，里间的房间便传出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一声童音嘶吼，“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妈妈！！！” 　　道格已经习以为常，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活得好得很呢。” 　　伊莉丝走到酒柜给自己倒了杯酒，瞥了一眼窗户边探出的毛绒脑袋，“看来是没少吃东西啊，这中气十足，明天就别吃了吧。” 　　一听这话，房间里的声音蓦地停了下来。 　　“K有消息了吗？”伊莉丝问。 　　道格泄了气，“没有，已经过去十天了，K不会没搞定那什么实验体，不是说实验体破坏力超强，K是不是……” 　　伊莉丝忽然嗤笑了一声，道格以为她会嘲讽自己想太多，那毕竟是K，未承想她说了一句，“说不定还真是。” 　　道格心猛地一沉，“不会吧，K可是A级杀手，他失败了那我们……” 　　伊莉丝晃着手里的酒杯，视线落到桌子上放着的一架飞机模型上，狭长的眼眸忽然变得冷寒幽深，“不用担心，迈尔斯现在自顾不暇。” 　　也不知道迈尔斯又发了什么疯，惹得一区军方都对他多多关照，自然是没空管这么一单悬赏。 　　道格听了这话脸色也没放松，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迈尔斯，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偶像真的会任务失败。 　　一杯清酒见底，伊莉丝脸上笑意彻底散了去，她抚摸着那架飞机模型，瞥见道格盯着屏幕的认真神情，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少年研究心爱的飞机模型时和他一样神色认真。 　　“不用浪费力气了，就当这单任务失败了吧。”伊莉丝放下酒杯，走远时忽然又说：“对了，悬赏令公开时，顺便找个渠道将曼德的消息送出去。” 　　道格一脸诧异，还没问为什么，就又听伊莉丝悠悠的声音飘过来。 　　“总会有人‘见钱眼开’替咱们进去确定情况。” 　　道格看着伊莉丝的背影怔楞许久，他怎么觉得伊莉好像丝丝毫不在意那四千万，更不在意K的性命安全。 　　果然杀手都反复无常，薄情寡义。 　　解恒空也这么想的，不然为什么昨天还给他分蛋糕的宋照隐，此刻就完全当他不存在。解恒空坐在这里快一个小时，宋照隐的目光始终聚焦于眼前的数独，没给过他一个眼神，更别说和他说话。 　　第一次被当空气的解恒空觉得有些新奇，这人不理他，他偏偏来了劲儿，非得弄出点动静，拿起一旁的电子琴噼里啪啦地按了起来。不成调子的断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在观察室里。 　　此时的宋照隐显然比刚醒来时“成长”了许多，不仅不为所动，还能在噪音干扰下解出难度不低的数独。 　　两个人一静一动，在杂乱无章的琴声里有种奇怪的和谐，看得林娜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失智好像会传染。 　　她端着午餐进来的时候，解恒空终于是停下制造噪音，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宋照隐对林娜的接近没有表现出抗拒，甚至还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忽然有些不爽。就像是本来是给他的东西忽然被拿走给了别人。 　　很快他回过味来，宋照隐这是不高兴了，而他对林娜的好脸色则是因为林娜答应会带他离开这间观察室。 　　因为EVO试剂的重要突破，多纳教授又新增了一批活体人类预备体，测试药剂的普适性。这一批刚注射EVO试剂的实验体暂时存放在禁区外围的1号观察区，稳定存活三天之后就会被移到实验室的观察区进行全方位监测。 　　所以处于平静期的宋照隐将回到那栋带草坪的小楼居住。 　　在此之前，还给他做了一次更为详细的全面检查，宋照隐十分配合。 　　“目前他的智力水平达到了学龄中期，能够稳定控制情绪。”林娜站在多纳教授旁边，看着检测仪器屏幕上的脑部显示图，眼里透出欣喜的笑容，按照这个恢复速度，进入成年期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他大脑前额叶的修复速度比以往都要快，并且原本的细胞也都在伽马病毒的刺激下异变强化，无论是控制力还是反应力都会得到加强，具体到哪一步还得再进行攻击测试。” 　　多纳教授眼里同样是欣喜，连连点头，“这不着急，测验区的情景模拟系统更新还未完成，目前也没有可控的实验体可以测试他的能力。” 　　说到这多纳教授眉宇间变得慎重，沉吟道：“让阿春加强阳光小筑的防御系统，易感期会出现什么情况还无法预料。” 　　易感期并不像Omega的发情期那样属于体质特性。它更像是一种少见的无关痛痒的小毛病。只有陷入易感期发作时Alpha才会变得敏感，脆弱，情绪起伏大，攻击力变弱。算是体格强大的alpha弱点之一，并不常见，也不多发。 　　宋照隐在注射EVO药剂之前并没有出现过易感期症状，这也算是伽马病毒的副作用之一——让他拥有超越一般alpha的身体素质，也有了这么一个痛苦的弱点。 　　不过他的易感期可不是变得敏感弱小，而是痛苦暴戾。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人都是折磨，好在一般只有一天。 　　宋照隐被移送到防守更严密的阳光小筑也是因为他即将到来的易感期。毕竟他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年，熟悉的环境会让他更平静地度过这段痛苦时期。 　　“植入芯片时注意不要刺激到他的腺体，一定要采集到他易感期时的腺体波动数据。”多纳教授又叮嘱了一句。 　　解恒空正式被调到A组，成为林娜的助手，所以除了一些机密数据，他们并不会对他多有防备，解恒空多听几句也就了解到前因后果。 　　听到那句还有三天就会恢复正常时，他心里的情绪忽然有些复杂，有着期待还有着一些遗憾，但很快又被检查室的情况吸引注意力。 　　基础检查做完之后的宋照隐被打了足量的舒缓剂，所以植入仪器将银针刺入腺体时，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就又恢复平静。 　　植入芯片成功之后，多纳就去查看其他实验体，而林娜则是去见了阿春，安排阳光小筑的安保。 　　解恒空隔着玻璃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走了进去。 　　因为检查，所以宋照隐没穿上衣，胸膛上还贴着几个连着线的金属片。 　　这段时间宋照隐恢复了正常的进食，加上他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脸颊长了些肉，没有初见时那么瘦骨嶙峋，只是皮肤依旧苍白，还残留着几分病气。 　　胸膛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隐约还能看到皮肉下的肋骨，总之看起来还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解恒空也不知道这么一副瘦弱身板有什么好看的，但他就是移不开视线，甚至走上前将那些金属片一块块揭下来，像是嫌它们碍事似的。 　　最后一个金属片在左边胸膛上，解恒空揭开时，拇指刚好擦过他的皮肤。指腹的粗糙质感让他动作一顿，眸光微缩盯着那里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疤，是枪伤。 　　解恒空看着，脸上忽然浮起笑意，这是他的杰作。 　　六年前，在白鸽的终极考核里，他朝着毫无防备的宋照隐开的一枪，一击即中，正中心脏。 　　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忘记当时宋照隐既诧异又赞赏的神情，往后很多年，他都不能忘记，偶尔还会想起当他知道Z的心脏长在右边时的诧异和庆幸。 　　人可真是奇怪，开枪杀他的人是自己，怕他真的死了的也是自己。直到今天，解恒空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腕骨忽然传来的痛感拉回了解恒空的思绪，他一偏头，便察觉到一阵劲风呼来，醒过来的宋照隐猛地翻身一脚将他踹出了三米远。 　　夭寿！ 　　……………… 　　解恒空：就很突然。 　　 第7章 白鸽停枝 　　如果不是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出手挡了一下，他只怕会被宋照隐一脚给踹得内脏破裂。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偷摸人家的咸猪手骨折，腹肌和左小臂也受了不轻的伤。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这么不客气。 　　倒在地上的解恒空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没顾得上疼痛，抬眸看向了始作俑者—— 　　宋照隐站在软塌前，有片刻的怔愣，好像是在诧异他怎么会把一个比他高且壮的男人一脚踹出三米远。 　　解恒空大概是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忽然低笑了起来，只是声音透着一丝冷意。 　　宋照隐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半秒就敛去了眼中的诧异，他垂眸扫了一眼自己赤裸的胸膛，然后转身走向了搁在榻上的衣物。 　　虽然瘦弱，但毕竟alpha的骨架在那，所以宋照隐的后背比前头更有看点。宽肩窄腰，比例完美，背脊线如一道流光蜿蜒而下收入长裤包裹的臀部之中，还有一对腰窝。 　　甫一抬眸，解恒空低沉的笑声便停了下来。倒不是他又色迷心窍，被宋照隐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吸引，而是在他看到宋照隐右侧腰窝之处有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纹身。 　　那是一只停在树梢上的白鸽。 　　在白鸽，所有拥有代号的杀手都会有一枚白鸽专有的纹身。对于受训的孩子们来说，是传统、是仪式，也是信仰。只有通过所有训练，完成所有挑战，在五年后的最终考核阶段获得胜利，才有资格刺上一只属于自己的白鸽，拥有自由和能力。 　　解恒空记得六年前自己通过考核，拿到资格进入那间纹身房间时，其实并没有很激动，反而很平静，甚至还有一点心不在焉。给他纹身的女性alpha问他想要什么造型的时候他都没给回答，只是出神地盯着自己刚放下枪的左手。 　　他击毙教官，拿了最高分，得到了A＋的评级。 　　解恒空始终沉默，最后那位小姐给他拿来一本图册，各种振翅而飞的张扬造型，繁美又张扬，解恒空却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停在树梢上的小白鸽。 　　他没想过这个与众不同的图案是来自宋照隐。 　　但事实就是这么巧。 　　“这是哪里？” 　　宋照隐冷淡的声音拉回了解恒空的思绪，他已经是穿上了上衣，站在解恒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解恒空撑着地想站起来，但腹部的伤显然是不轻，疼得他没忍住轻轻嘶了口气儿，面前的宋照隐闻声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要过来扶他，解恒空也就作势又要摔回去，下一秒，他便被一双瘦弱的手臂扶住，也闻到了浅淡的琥珀松木香。 　　“抱歉。”宋照隐说，他垂着眼罕见的有一丝局促，解恒空眉梢动了动，还没开口，就又听他补了一句，“但你不该在我睡着的时候动手动脚。” 　　解恒空：“……” 　　换去了新环境，宋照隐倒是没表现出抗拒，反而很适应，就好像知道这里是他从前生活的地方。 　　阳光小筑是特地为M001建造的独栋小楼。占地面积超过百平米，且还附带一片广袤的草坪，就是解恒空从宿舍窗户看见的那片草坪一侧是存放危险实验体的储藏室，一侧则是研究所守卫的居所。中间还有一间巨大的封闭空间，是多纳教授之前提到的情景模拟测试区，用来测试实验体的各项战斗力。 　　阳光小筑周围没有Alpha守卫，却一圈接近三米高的银色电网将小楼和草坪圈在其中，顶上则是人造太阳的其中一个核心能源，完全就是另一个牢笼。 　　警报器和检测仪更是三步一个，电网周围还有部分杀伤性武器，其森严程度不亚于观察室，不过解恒空却并没有很担心。 　　运转规律机器可比训练有素的大兵好对付多了。 　　宋照隐心智越来越成熟，也就越来越安静，越来越贴近解恒空印象中的杀手Z，冷淡孤傲，挨了一脚也没能换来他的好脸色。 　　林娜倒是对解恒空多有问候，见他受伤便把带去了医疗室做全面检查。解恒空看见医疗舱就头疼，只要他往里一躺，alpha的身份就会立马暴露。所以就只是让医生给他骨折的手处理了一下。 　　“001应该是刚醒过来下意识地攻击，下次这种事儿你直接电脑上操作就好，还是不要离他太近。”林娜说，顿了顿她又浅笑着问：“不过，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我看他好像不喜欢你了。” 　　解恒空没答，心说等他记起自己是谁只怕下手更狠，一枪崩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孩子大了，不听话。”解恒空耸耸肩。 　　林娜噗的笑出声。最初见到解恒空，被长相惊艳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是有点怵的，总觉得这位新人beta身上有种Alpha才有的锋利感，不好接近。但在后来相处中，解恒空偶尔也会开几句玩笑，加上他和M001相处时流露出的几分稚气冲散了那种锋利感，林娜也就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按照心智年龄来算他现在是青春期，这个阶段的孩子正处于叛逆期，的确是容易生气，也不好哄。不过这已经比他失控状态好相处太多了。”林娜说。 　　想到M001失控时爆发的杀伤力，她就不免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她曾见过M001只用两根手指捏断了一位Alpha的脖颈，那种冷酷的杀意只要一想到她就止不住胆寒。 　　解恒空琢磨着“失控”这两个字。挨了这么一脚，他也就信了任务里面的提醒，的确是拥有超高破坏力，这一脚没要了他的命完全是因为当时宋照隐还躺着，没用上全力。 　　所以说如果要带宋照隐离开，就必须需要他的配合，且保证他不会突然失控，敌我不分。他还在盘算着怎么完成任务，忽然又听林娜说：“你的伤没好，这几天你就先不要去阳光小筑，以免再发生意外。” 　　“不行。”解恒空眼尾一弯，看着林娜道：“让女士涉险不在我的行为准则之内。” 　　林娜被他眼里的笑意晃了一瞬，心头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耳根都热了起来，“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让周给你开治疗仪处理一下伤势。” 　　说完她就走出了隔间，没一会儿那名叫周的医生进来给他打开了医疗设备里的理疗仪，让他好好躺着就又出去了。 　　这伤不严重，但的确是有点疼，疼得他心情不好，所以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点他也就没有拒绝。 　　林娜和周算是很熟悉了，解恒空能听到她俩在外面聊天，倒是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实验室的人类“小白鼠”告急，阿春两天后就会离开实验室，去接收最新一批的人类预备体。除了会带走部分守卫，还会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 　　这倒是个机会。 　　解恒空心里琢磨着，第一件事还是得哄好宋照隐。 　　宋照隐、宋照隐、生气的宋照隐。 　　解恒空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儿，他乏善可陈的儿童时代更没有参考。 　　理疗仪发出低沉的翁鸣，温热的触感驱散了疼痛，竟让解恒空起了倦意，闭眼陷入假寐之中，耳畔偶尔传来女人清浅的交谈与笑声，恍惚间他好像梦到了自己九岁时第一次见到Z的场景。 　　解恒空出生在八区，父亲解钏是八区黑市军火商康瑟的手下，常年神龙见尾不见首，对他几乎是放养式。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流转与地下黑市的娱乐场所，在各种鱼龙混杂，声色犬马中长大。 　　他和八区那些流浪的孤儿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个可以吓人的玩具——枪。 　　是解钏某次醉酒之后给的，说是让他自保，却没教过他怎么开枪。 　　那年冬天，解钏干了笔大买卖，难得回来，还对解恒空露了个笑脸。之后在赌场待了三天三夜，下赌桌之后就只剩一脸戾气，一脚将解恒空踹开，搂了个Omega回了房间，把他关在门外。 　　解恒空坐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他听不懂的低弱哭喊声，还有他熟悉的叫骂喘息，直到一声尖叫响起又倏地停止。解恒空忽然闻到了一股很清淡的松木香味，与这里浓郁纷杂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 　　他拿着自己的玩具走到门口，大门打开，先是看到一双长腿，接着才是垂在腿侧的还在冒烟的一把枪。再往上是一张好看的青年面容，他有着一双灰蓝色如湖泊般沉静的眼睛。 　　让解恒空想到了他在阁楼天窗时常仰望的那一小片天空。 　　对上视线时，解恒空看到他眉头很轻地皱了一瞬，然后青年弯下腰，从他手里拿走了他的玩具。 　　“这不是你该玩的。”他说。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儿，解恒空并没有表现出抗拒，仍然看着他，看着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灰粉色兔子玩偶，放到自己手里，“小孩子就该玩小孩子玩的东西。” 　　等人走了，解恒空才知道他是个杀手，是杀他父亲的凶手，也是让他变成孤儿的始作俑者。 　　解恒空垂眸看了一会儿那只兔子，还是只折耳的，应该算是可爱，可他还是将这只灰粉色兔子丢出窗外，从解钏的尸体边捡回了一把有子弹的新枪。 　　浑身赤裸的Alpha被一枪毙命，那位Omega却是还活着，只是被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解恒空醒来的时候身上也有条毯子，鼻尖还萦绕着一股很淡的清香，他下意识闭息皱眉，很快就又回过神自己这是在哪儿。 　　大概周给他用的药里有安神催眠作用，不然他不可能在这种环境里睡着，还做了个梦。 　　看了一眼时间，他也就睡了不到二十分钟，理疗仪一个疗程刚刚结束。 　　出来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解恒空便打算离开，刚打开大门忽然又听到角落里传来的交谈声。 　　“我就觉得这个还挺可爱，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的话，下个月我再给你带些其他的。” 　　是道嗓音宽厚的男声，带着些讨好。 　　“不用了，你们出去采购物资，要是被发现你买了这些东西会很麻烦。”周说：“不用再给我送这些，我……” 　　看到门边出现的解恒空时周脸色略有些尴尬，旋即又笑道往这边走了两步，“空，你醒了啊。” 　　光是闻到那股带着暧昧气息的信息素，解恒空也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对面的那位穿着守卫冲锋衣的男性Alpha则是皱起眉头，面色不虞地盯着解恒空。研究所里职责划分十分明确，守卫如非特殊情况不得私自逾越所负责区域，更要避免和研究人员接触。所以alpha也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对周说自己先走了。 　　解恒空的目光落到周手里的一个粉红兔子玩偶时，眸光动了一瞬。 　　“你好些了吗？”周问。 　　注意到解恒空的目光，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尴尬，解恒空收回视线，微笑道：“好多了，谢谢。” 　　他并不是个八卦好奇的人，相比情感八卦他更在意刚才那位alpha所说的过几天会再出去，所以他是负责运送物资的小队队员。 　　“那就好。”周说。 　　解恒空忽然开口：“这个给我吧。” 　　“啊……这个？”周看着粉色兔子。 　　“嗯。”解恒空点头，“你不是不喜欢么？” 　　周有些诧异，怎么看都觉得身材高大的秦空不像是会喜欢红兔子，但他都开口了，周也没拒绝，将兔子玩偶递给他，“你喜欢？” 　　解恒空接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小孩子喜欢玩。” 　　拿着这只粉红兔子，解恒空刚走进去花园小筑时，警报声突然响起，红光闪烁间，那股浓郁的带着攻击性的松木气味儿朝他兜头招来。 　　解恒空心头一凛，正准备后退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嘶吼声，是宋照隐。 　　抬脚就朝着气味儿最浓郁的卧室奔去，刚打开房门，一道模糊光影划过，不过转瞬他就被冲出来的宋照隐扑倒后退。带着攻击性的S级信息素压的他后颈发热，体内涌出阵阵战栗。 　　解恒空本能抬手还击，然而宋照隐比他更快，手掌如铁钳一把将他反手锁喉按在墙上。宋照隐眼眶泛红，灰蓝色瞳孔呈现出透亮的钴蓝色泽，亮地让解恒空心颤，那片天空朝他压了下来。 　　呼吸受阻的危机感激得他不受控地释放出了信息素。“砰”的一声，离他们最近的检测器和摄像头都在无形的力量冲击下炸开，那只粉红兔子也被丢得老远。 　　冰雪与松木气息迅速交织缠斗在一起，解恒空伤处刚缓解的疼痛感骤然加剧。疼痛彻底点燃了解恒空的凶性，正待反击时，忽然听见宋照隐暗哑且沉稳的声音， 　　“Alpha？” 第8章 恋人关系 　　就这一个词，解恒空就知道宋照隐这是结束了失智期，恢复了正常智力。也是宋照隐这一瞬间的迟疑让解恒空找到了机会，手腕翻转挣脱控制为自己赚得新鲜空气。 　　几个呼吸间两人就又缠斗在一起，发现解恒空是alpha之后，宋照身上凶性更甚，浓郁的松香味几乎让掀翻屋顶，无数信息素检测仪相继炸开。 　　还真是让解恒空说着了，这人一旦恢复神智就会想要了他的命。招招狠戾，拳拳到肉，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冷峻强大的杀手Z。 　　解恒空本就有伤，虽然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但也让他在此时处于下风，更别说他还得注意着自己不能暴露身份，谁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幸免于难的监控。 　　这么想着，他就瞥见墙角一个还算完好的监控亮着红灯。 　　解恒空一边躲避宋照隐的攻击，一边朝着那边移动，后颈腺体悄悄释放放出冰冷的信息素将摄像头包裹，就这么一瞬间的分神他就被宋照隐一拳打在脸上。 　　同时那仅存的摄像头也刷的报废，从没被人打过脸的解恒空怒了，迅速回肘捣向宋照隐胸口。 　　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格斗技巧不相上下。不过宋照隐被改造后的身体反应更快，稍一错身，便恰到好处地将解恒空的拳头荡开，同时扣住他迎风而来的拳头，就像是他提前预知了解恒空的招式。 　　宋照隐眸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转瞬就又被Alpha冰冷的信息素吸引，脸上露出一丝忍耐的厉色。 　　易感期爆发时腺体处的疼痛不断蔓延全身，如万蚁蚀骨，那细密的胀痛之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虚感，让他恨不能斩断四肢，一了百了。 　　这种感受对宋照隐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在这熟悉的疼痛中，他不算清明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记忆碎片；有的是在这间房间；有的是在四幕全白的实验室，穿着白衣的研究人员用冰冷的机械将他桎梏，冷眼看他如此痛苦。 　　此时这种疯狂又尽兴的对抗冲淡了那种蚀骨疼痛，在这股冰冷的信息素刺激下，他竟然生出一种畅快来，不由得释放更浓郁的信息素刺激对面的alpha。 　　强势的alpha信息素对撞，两人如雄狮般对峙着。 　　此时的解恒空就是一只濒临炸毛的狮子，如果不是有顾虑，他还真想和宋照隐好好打一架，但现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俩还真得不死不休才算完。 　　就在他思考该怎么制服这只发狂的病猫时，他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忽然闪过绿灯，林娜着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空，你怎么样，你……” 　　剩下的话解恒空没能听完，宋照隐已经是飞快地捏住他的手腕，硬生生将那个银色手环捏得变形。 　　“呲啦”一声，手环报废，解恒空的腕骨也差点粉碎，金属碎片刺进他的皮肤，血迹从两人相握的皮肤渗出。 　　血腥味和疼痛感拨断了解恒空理智的弦，抬脚就踹。他这一脚没收力，而宋照隐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躲开。 　　解恒空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划过一丝迟疑，接着他就像是断电了似的，闭上眼直直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解恒空：“……” 　　方才还锋芒毕露的信息素转瞬间就成了平静的暗香浮动，两人暧昧地躺在一处，宋照隐滚烫的额头还贴在他脸颊，呼吸间都是冰冷的松木味。 　　解恒空心头的火忽然就这么给浇熄了，幽幽冒出一缕青烟，撩得他不知所措。 　　左手骨折，右手骨裂。 　　刚离开医疗室不到一小时，解恒空就又被送了回来。 　　林娜见他手上的伤没忍住埋怨起来，“你胆子也是真大，明知道危险还往里面跑。要不是M001体内有芯片能够暂时麻痹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真是太危险了。” 　　宋照隐下手不轻，解恒空这会儿疼得心头烦躁，也就听到那句芯片有点反应，难怪宋照隐会突然晕倒。 　　看来那枚芯片的作用不小，要想出去就必须处理掉。还有那个手环，除了定位以外，还附带监听生命活动，林娜就是根据它来确定解恒空的状态。 　　不过相比这些，宋照隐这个定时炸弹才是让解恒空头疼的地方。 　　这么想着，解恒空的脸色变得冰冷，林娜瞧见当他心情郁闷也就没再多话，让他好好休息就先去处理M001造成的烂摊子。 　　宋照隐昏迷之后又被注射了稳定剂。算好了似的，在一系列研究观察结束后才睁开眼醒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也没有出现失智现象，甚至能认出研究所里大部分研究人员，除了缺失部分记忆终于是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解恒空重新拿到手环，可以进入阳光小筑的时候，宋照隐正拿着一本书，姿态闲适地坐在草坪上晒太阳。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白色的棉质长裤，脸色也是如出一辙的苍白，静坐在铁艺长椅上就像是一尊珠玉雕塑。但这一次，解恒空却不会再把他当成战五渣的病秧子了，毕竟他的手上还裹着纱布和骨骼固定器。 　　听见脚步声，宋照隐转头朝他看来，他瞳孔又恢复成如海雾般的灰蓝色，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解恒空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双手上，于是他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固定器的手。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宋照隐就又收回了视线，自顾自地看起了书，又像前几天那样把他当空气。 　　不过这一次解恒空能感觉到他不是在闹脾气不理人，更像是在等他先开口，于是解恒空走在另一边坐下，一言不发，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一连三天都是如此，惹得林娜还以为M001又进入了失智期。 　　宋照隐的生活十分规律，上午在草坪晒太阳，下午就回到屋里看书，或是解数独。如果有研究人员过来抽血，他也会平静配合。如果不看周围的铁笼和偶尔出现的守卫，他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由，穿白大褂的只是例行检查的家庭医生。 　　两人无声地僵持最后还是解恒空先没了耐心。研究人员过来采血时，解恒空忽然开口，说让他来。 　　那位穿的像个护士的女性beta看了看他还戴着固定器的手，迟疑道：“你行吗？” 　　解恒空微笑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小护士红着脸将注射器递给他，退到一边站着就又听解恒空温柔地说：“你在这看着我紧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将人赶走之后，解恒空脸上那像是贴上去的微笑就鲜活了几分，他走到宋照隐身边，伸手握住他细白的手腕。宋照隐没有拒绝，只是眼尾轻扫过他生茧的食指指腹。 　　也不知有意无意，解恒空连扎了四五次针管都没见红，让宋照隐腕间多了不少红色血点。 　　“你是不是没长血管？”解恒空苦恼地真心实意，“找不到呢。” 　　宋照隐：“……” 　　宋照隐抬起眼睫，伸手将桌上的备用注射器拿过来，快准狠地给自己抽了一管血又将针管放了回去，终于是开了口，“你这样都能混进来，我是该说曼德的守卫都瞎了，还是多纳终于疯了？” 　　解恒空哈哈笑了起来，“你该夸我厉害。” 　　闻言，宋照隐侧过脸，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了他受伤的双手上。 　　“啧，这可不算，”解恒空说：“谁让我舍不得对你动真格。” 　　听到这句暧昧十足的话，宋照隐眼皮都没动一下，慢条斯理地放下衣袖，“你的目的是我。” 　　“是啊。”解恒空点头，忽然拉回他的手，拇指抹去他腕间针口渗出的殷红血珠，“我带你出去。” 　　指腹的温度取代了针口的轻微疼痛，宋照隐并不领情地抽回手，“谁派你来的？” 　　“没有谁。”解恒空捻着指腹将那一点血色晕染，“我来，是因为我想来。” 　　宋照隐眸光倏地凝聚，审视着眼前行为乖张的alpha。 　　对于清醒之后的记忆他并没有忘记，反而很清楚。他知道眼前这个伪装成beta的alpha是刚混进来研究所的人，来到这里绝对不超过一个月。而自己却对他的脸感到熟悉，这只能说明他们之前认识，或许关系匪浅。 　　但宋照隐心里却有种直觉——从前的他，身边并没有这种可以以身犯险来救自己的朋友。 　　“为什么？”宋照隐问，“我值得你犯险？” 　　“当然，”顿了一秒，解恒空微微倾下身，放轻声音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了宋照隐的意料，竟然让他生出些许怔愣，紧接着他就又听解恒空又补了一句，“你也喜欢我，我们可是恋人关系。” 第9章 叫老公吧 　　“你也喜欢我，我们可是恋人关系。” 　　“……” 　　宋照隐直直地看进解恒空的眼睛里，好像能够从他那双漆黑透亮的瞳孔里分辨出这些话的真假，但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恍惚间觉得这样认真的眼神存在与他地记忆里，再往下回想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恋人关系？”他轻声问， 　　解恒空点头，眼神真挚无比。他长了双讨巧的眼睛，眼窝深邃，瞳孔漆黑，含情眼只要微微弯下眼尾，就可以展现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对视不过转瞬，宋照隐就敛去了心头恍惚，目光恢复平淡无波，怎么看都不像是信了的样子。 　　下一秒，解恒空听他冷淡开口：“我对Alpha没兴趣。” 　　“还真跟伊莉丝说的一样。”解恒空低笑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不过，我现在可是beta。” 　　宋照隐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名字，脑海里飞快划过一张面容娇艳的女性面容，但很快又被解恒空后一句吸引了主意，于是问道：“你是说，你装Beta和我成为了恋爱关系。” 　　“嗯哼。”解恒空一歪头，靠近他说：“你可别又说你对beta不感兴趣。” 　　宋照隐这一次倒是没这么说，反而问道：“你觉得我信吗？”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忽然倾下身，双手撑在躺椅将他圈在自己怀里，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别动。” 　　宋照隐瞥见他包着固定器的手腕，到底是没有一掌劈下去，然而他没想到解恒空动作大胆又自然地一把揽住他的后腰。 　　“你这里，”解恒空的食指准确地点在他的腰窝处，一边说一边暧昧地画着圈，“有一只白鸽的纹身。” 　　宋照隐并没有表现出慌乱或是反感，表情甚至都没有起伏。 　　“然后呢？” 　　装成研究人员，看过他的资料，甚至看过他的裸体，知道他的身上有什么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解恒空眼尾压下，抬起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衬衫衣扣，露出肌肉紧实的小片胸膛，“我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要看看么？” 　　宋照隐的眸光终于是移了过来，却是看向了他胸口的铭牌，两三秒后，忽然开口：“你说你叫什么？” 　　“……” 　　解恒空噎住，忽然有一种自己在对着瞎子搔首弄姿的感觉。 　　“秦空？”宋照隐念出那两个字，抬眸逼视解恒空的眼睛。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你可以叫我空，”解恒空低下头靠近宋照隐脸侧，呼吸交融，已经完全超越暧昧距离。沉吟片刻，他又啧了一声，“不太好听，还是和从前一样，叫老公吧。” 　　“……” 　　宋照隐脸上终于是有了表情变化，他像是被这不要脸的用词给恶心了，拧着眉头一把将自己后腰不老实的手扣住，连带不老实的人给推开老远，声音比之前更冷。 　　“我对骗子更不感兴趣。” 　　新晋“骗子”解恒空给自己穿马甲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这“老公”的马甲穿得比“秦空”的马甲还要自然，完全不把宋照隐的态度当回事儿。还顺带编了一出深情alpha对无情杀手一见钟情，为追老婆含泪装B，岂料以身涉险救老婆，身份败露遭家暴。可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还流。 　　对此，宋照隐只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盯视，然后回了室内。 　　解恒空深谙说谎之道，也就没再继续往虚假的苦情剧里加剧情，而是跟上去告诉了他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实。 　　比如宋照隐是活跃在暗网的顶级杀手，几年前曾经接过曼德的一项委托任务，之后又因为某个任务失踪，自己费了老大劲儿才找到这里。 　　宋照隐眼中的冷色散了些许，他垂眸看着自己如葱玉的双手，陷入了深思。 　　无论是他对格斗技巧的熟悉，还是记忆中模糊的战斗画面，都让他对自己的身份有个隐约的猜测，不过猜错了。 　　杀手。 　　不是军人。 　　“当年你替曼德抢了个什么‘宝物’？”解恒空在阳台的软沙发上坐下，同时释放了一丝信息素处理了离他最近的那个附带监听的摄像头，“你被抓也是因为那玩意儿？” 　　听见解恒空的问话，宋照隐脑海里的记忆和疼痛一起呼啸而来，他皱起眉头思索好几秒却也只捕捉到一些碎片——包围他的凶狠的人群，造型古朴的方寸玉盒，还有其中一抹耀眼的金黄薄片，复杂的花纹围绕着半指大小的镂空月牙。 　　画面翻转，他又出现在混乱的战斗场景里，似乎是受了重伤，眼前景象变得模糊倾斜，倒地之后他隐约听到几句交谈声。 　　“不愧是A级杀手，还真是不容小觑。就这样卖给了我，不后悔？” 　　被问话的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宋照隐面前蹲下，那人伸出左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他，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停留的画面里，只有那人中指和无名指指间的一小片绯红暗色。 　　“不记得了。”宋照隐说。 　　清醒之后的记忆并不完整，不记得进入研究所之前的事儿，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成为研究所里的实验体。 　　“你做了什么？”他忽然又问。 　　解恒空挑了挑眉，检测仪的绿光映在他的眼底一闪即逝。 　　经过EVO改造的alpha果然不同凡响，就连室内刚修好的信息素检测仪器都没发现，宋照隐却能察觉到了他方才释放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信息素。 　　“保护隐私，”解恒空笑，“我可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俩的悄悄话。” 　　宋照隐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还没问，解恒空就又接着解释：“你知道吗？在二区，大部分仪器中的传导体都是使用稀有金属烁金制作。” 　　“这种材料密度高，耐高温，且十分稳定，但它也有缺点，怕冷，和锂放在一起就更容易短路。” 　　其实也不能说是怕冷，毕竟经过改良之后的烁金耐低温可以达到－180度，比高合金钢也不差什么，所以一经出现就用于电子行业大规模使用，包括各种监控、扫描仪以及录音设备，亚迪发明的基因检测仪中也使用了烁金①。 　　只是它和锂离子线路以及硅半导体之类的结合使用，耐低温性会大打折扣。只要温度够低，就可能让线路出现短暂的bug，亦或直接失效。 　　浅淡的冰雪气息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宋照隐却是忽然问：“你的信息素能够影响温度？” 　　“嗯哼。” 　　解恒空最初能顺利干扰基因检测仪混淆视听，就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是少见的冰雪气味，不仅能够完美地隐藏在风雪天气里，还具有雪的特质，加上他超乎常人的控制力，凝聚信息素时能够骤降环境温度。所以当解恒空释放信息素时，那股冰雪气息带来冷感并不是心理作用上，而是实际存在的感受。 　　进来之后，他也悄无声息地进行了多次试验，确定曼德大部分电子仪器都采用了烁金，而这个信息素检测仪也是一样，只要解恒空动作够快，就能在它反应过来之前让它短路。 　　在他第一次进入1号观察室被宋照隐的S级信息素逼出一丝信息素的同时，他也解决离他最近的检测仪，所以无人发觉他是个alpha。 　　这倒是有些让宋照隐惊讶，信息素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就像是精神力一样无形的存在，或强或弱，征服或压制。除了有特殊气味，可以影响对方腺体以外，从来没有出现过化虚为实能够实在的影响环境。 　　如果这个满嘴跑火车的alpha没有说谎，他真的拥有这么一个秘密武器，也就等于大部分的电子设备对他来说如同虚设，混入这密不透风的高墙的确是要一般人容易，也难怪他有底气说要带他离开。 　　“不信吗？”解恒空四下扫了一眼，随手拿起那架电子琴，按下播放键，没一会儿叮叮咚咚的琴音响了起来。 　　解恒空抬眸看向宋照隐，后颈腺体再次释放了一丝信息素，那一缕冰雪气息甚至还从宋照隐面前绕颈而过，像是一缕春风拂过，没让宋照隐生出抵抗情绪就又飘了回去。 　　下一秒，他就看见那架电子琴上的灯光熄灭，琴音像是卡带一样支吾几秒，又归于平静，只有黑白琴键上浮现出一丝雪色冰霜。 　　“现在信了吗？”解恒空就像是一只摇为尾的孔雀，语气透着讨好，“我可不是骗子。” 　　宋照隐没说话，而是盯着那架电子琴，黑白琴键间的冷霜不过片刻就在室内暖气中融化消失，只留下亮晶晶透明水迹。 　　解恒空又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还记得什么？” 　　宋照隐没答，而是抬眸直直看进他漆黑的瞳色深处，两三秒后忽然开口：“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不管是爱情故事，还是背景故事，从始至终，解恒空都没提过自己在这场戏里的任何信息，以什么身份和他相识，又以什么身份前来救他。 　　解恒空扬起地眉头落了回去，有些遗憾似地说：“我还以为你说你只记得我呢，白高兴一场。” 　　宋照隐不语，解恒空又无奈说：“不是说了吗，我是你老公。不然……怎么会把我的秘密武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抵着宋照隐脚尖的小腿就被踹了一脚，毫不留情。 　　“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解恒空：“……” 　　室内倏地静了下来，解恒空似笑非笑的目光移向了那架电子琴。 　　冷冽的信息素消失，水渍被暖气蒸发，短路的线路也随之恢复正常，断断续续不成调子的幼稚琴音又响了起来。 　　嘲讽拉满。 　　宋照隐：“……” 　　解恒空看着宋照隐轻微抽动的嘴角终于还是没忍住乐出了声。 　　好几秒钟之后，那令人发笑的琴音才完全停下，室内只余解恒空爽朗的笑声，一声接一声，宛如魔音绕耳。 　　宋照隐冷眼看着，“笑够了？笑够了可以滚了。” 　　话音刚落，那和他作对的电子琴忽然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一段完整悠扬的音乐，两短一长，宛如鸟鸣。听到那熟悉的节奏，解恒空的笑声停下，两人的目光于半空中相对。 　　那是一段白鸽专用的密码节奏。 第10章 你真好看 　　无论是训练还是管理，白鸽都拥有一套完善的制度体系，其严格程度比一区苍鹰特种部队也差不了多少。 　　凯撒说过，他只会向少数坚持到最后的精英传授真正的对抗生存技能。所以进入白鸽的种子必须经历层层筛选，淘汰冗员，获得初步的认可，才被允许参与训练，在五年之后参加最终考核，获得属于自己的字母代号，成为只为白鸽而执掌的强大杀器。 　　离开雪顶苍峰，拥有代号的杀手们星飞云散融入八大区，通过特殊的摩斯密码进入暗网，在白鸽专属的内网中获取信息、领取任务。 　　这套杀手专用的莫斯密码，据说是迈尔斯年幼时创作，除了用作入网凭证还用于一些合作任务的沟通和传递信息。 　　但这么多年，白鸽成名的杀手总是独来独往，很少用于相互联络。 　　解恒空离开雪顶苍峰之后，一直是个独行侠，那天见到失智状态下的宋照隐只是一时兴起敲了两段，分别是“z”和“k”，当时宋照隐反应让人看不出什么，但现在电子琴里录好的这段意为“important”的密语，宋照隐反应就值得深思了。 　　看来，宋照隐也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就在解恒空琢磨宋照隐的记忆时，宋照隐自己也在琢磨。听到那段音乐时，几乎不需要回忆他就能理解音乐所表达的含义，并且随着这段音乐还回想起一段儿时记忆—— 　　白雪皑皑的山林间，两个半大小孩躺在一间木屋顶的雪床上，一个黑发一个金发，像雪地里两朵白嫩的小蘑菇。 　　金色小蘑菇雪白小脸上眼眶和鼻尖都通红一片，看起来可怜兮兮，绿宝石似的眼睛却是倔强非常。 　　“父亲根本没把我当他的儿子。” 　　“他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都不喜欢我。” 　　稚嫩的哭腔断断续续的控诉着。黑色蘑菇头不会安慰人，只是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躺在他身边沉默地陪着他。 　　而金毛蘑菇一点儿也不领情，一把掀开那件羽绒外套，翻了个身继续控诉，“你走开，都是因为你，你来了之后父亲就更不喜欢我了，如果不是你，射击比赛我就是第一名！” 　　听到小金蘑菇的压抑的哭声，小黑蘑菇更加无措了，沉默半晌，忽然伸出冻得通红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屋檐上的冰坠，叮叮咚咚如春日鸟鸣的乐声吸引了金蘑菇头的注意力，啜泣声逐渐消失。 　　天光大亮，鸟鸣悠长，一曲终了，也不只是哭累了还是被催眠，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最后被一位高大健壮的alpha抱回了屋子。 　　宋照隐敲的那段音乐与此时钢琴曲里的节奏相似，他却不记得自己胡编的乐曲是如何被赋予另一种隐秘含义。 　　但可以肯定，他和那位金发蘑菇的关系不一般，因为在回想起这段记忆时，他的内心少见地出现了一丝令人怀念的温情之感。 　　这天之后，解恒空跑阳光小筑依旧跑得很勤。因为宋照隐的不稳定性，林娜看到他踢了解恒空那一脚，又提出让解恒空去负责另外一位刚被注射伽马病毒的Omega，但直接被多纳教授否决了。 　　林娜或许是真的担心解恒空的安危，但多纳眼里却只有宋照隐情绪平和与解恒空互动时的观测数据。 　　解恒空乐在其中，偶尔还会给宋照隐带小蛋糕，不过宋照隐并不领情，他也不恼，每天往这里跑得殷勤。抽血检查之类的琐事全都亲力亲为，身体接触时更是逮着机会就揩油，宋照隐全程都摊着一张冷脸，毫不客气地再次折断了他裹着固定器的咸猪手。 　　“这很影响我发挥啊。”解恒空脸上挂着笑，看着自己的手腕惆怅道。 　　宋照隐扣好刚从他手里夺过来的扣子，从检测舱里走出来，“我并不介意你消停一点。” 　　解恒空的目光也就从他胸前移向他冷着的脸，听见这句话，他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刷卡拉开检测室的门，和他一块走出去，贴在他身后说：“那可不行，不能握枪的话怎么带你出去？” 　　宋照隐脚步微顿，侧眸撇了他一眼，却见到解恒空目光远眺，望着长廊尽头的一扇落地玻璃窗。 　　那是一间圆堡似的巨大空间，通过那扇玻璃窗宋照隐看到了室内百米处一个两人高的球形雕塑，以及它旁边摆着的各式枪械。 　　“光头已经带走了两个小队出去抓新的小白鼠了。”解恒空说：“而三天后，就是每个月的物资运送时间。” 　　室内幽蓝色的灯光打在球面，使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徐徐自传的地球仪，宋照隐知道这是一部非常高科技的仿真全息投影，只需要扫描人体基因就能进入全息模拟场景，进行实战实验，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是在这里进行过很多次测验，但更多却是想不起来了。 　　“这是个机会。”解恒空又说。 　　宋照隐不予置否，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和解恒空并排经过仿佛唾手可得的武器。 　　“你有什么计划？”宋照隐问。 　　解恒空心里闪过一丝自得，他想的没错，即便宋照隐对他有怀疑，但只要没有揭穿他的第一层马甲，他们就有的谈。 　　不管从前或以后他们是什么关系，此刻他们拥有相同的目的，那宋照隐就得站在他身边。 　　解恒空：“还没想好。” 　　宋照隐：“……” 　　虽然清醒的宋照隐表现平静，而且配合度高达百分之百，但阳光小筑的守卫也没有减少，甚至还换了一批更强壮的alpha。想来无论是三天前的能量爆炸，还是两个月前那场暴动都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所以即便阿春带走了两个小队，他们想要逃出去也必须拥有周全的计划。 　　“你有什么想法吗？”解恒空又问。 　　宋照隐：“没有。” 　　“……” 　　咱谁也别嫌弃谁。 　　解恒空好笑地看着他，视线扫过头顶的监控，又看了一眼那间存放武器的实验室，“既然这样，那就简单点。” 　　宋照隐和还没问怎么个简单，就又听他说：“直接杀出去吧。” 　　“……” 　　“带你离开阳光小筑并不难，体能检测就是个机会，之后只要越过试验区的防御，拿到武器，或者直接解决禁区附近的守卫，顺手抢个武器库，只要混入运送物资队伍就可以离开。”解恒空又说。 　　解恒空几句话就勾勒出一个出逃计划，听得宋照隐听的一愣一愣。 　　虽然说得简单，但其中细节与风险却是不可估量，比如没有权限的他们要如何进入打开试验区的武器库，没有武器又如何能越过禁区的防御圈，毕竟那里除了有二十四小时电子监控激光武器，以外还有两只守卫小队，强行攻克不亚于攻打二区军备处。 　　更别说他们两人身上还有定位器这个限制，只要一有异动，马上就会被察觉。 　　但如果解恒空真的能解决大部分电子设备，取出他体内的芯片之后，这个路线并不是全无机会。 　　宋照隐思忖两秒，忽然问：“你有进入试验区的权限？” 　　“嗯哼。”解恒空一挑眉梢，不予置否。 　　宋照隐嘴角动了动，忽然说：“看来多纳是真的疯了。” 　　不然为什么如此放纵解恒空？在解恒空种种可疑的表现下还给了他多种权限。解恒空本人也丝毫没有做特务的自觉，行为张扬且出格，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的身份被发现。 　　“谁知道呢，”解恒空无所谓道，“反正再不出去，你就要疯了是不是？” 　　宋照隐挑了挑眉，脸上写着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像是要疯了？ 　　解恒空笑：“不然为什么无聊到每天都要玩电子琴？还玩得很开心。” 　　宋照隐：“……” 　　你又是从哪儿看出来我玩得很开心？ 　　“我看见你笑了，”解恒空跟着弯了眼尾，真心实意地夸赞，“你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 　　宋照隐的眉眼偏东方面孔，骨骼轮廓却很深邃，眼皮很薄，略微上扬，有种透着冷感的俊美，尤其是他还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将这种冷感发挥到了极致。而他放松面部，露出微笑，又像冰雪消融，透出几分飞雪的柔和，的确是很好看。 　　安妮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正在看M001实验体的记录视频，屏幕里的宋照隐低头摆弄电子琴，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的侧脸就让她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句：“他长得可真是好看。” 　　一旁正在录入数据的林娜闻言微笑点头，抬眸正好看到屏幕里的宋照隐走到了卧室的书架前，垂眸看着电子琴架下的书架。那里放着他以前做过的数独、乐谱，还有一台留声机、几盆种着不知名花草的小盆栽，以及一只十分违和的粉色玩偶兔。 　　宋照隐身份特殊，性格冷漠，不喜旁人乱动他领地里的物件儿，多纳也就配合他让闲杂人等退避三舍，只安排了机器人去做必要的除尘保持整洁。所以即便他在观察室睡了一个多星期，阳光小筑依然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除了那只玩偶兔。 　　如非必要，也很少有人会去他面前晃悠。毕竟让实验体稳定配合实验才是她们的职责所在，稍有不慎惹他发怒，那可真是遭了大殃。 　　所以看到那只玩偶兔的时候，林娜心里想的是：M001果然很喜欢空。 　　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是新面孔？长得帅？ 　　“他就坐在这看书都像是一幅画。”安妮啧啧声道。 　　林娜回过神，无奈低笑，瞥了小花痴一眼又提点道：“好看是好看，但这位只能远观，不可……” 　　“靠近”两字还没说完，安妮就开口打断道，“我可没想亵玩。” 　　“哈哈哈……”林娜在安妮羞红的脸颊上弹了一下，“安妮呀，你想什么呢，虽然我知道你偏爱俊美的alpha，但这位可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实验体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颜狗属性发作罢了，”安妮强调，她看着屏幕里眉眼柔和的俊美男人，叹道：“可惜只能隔着屏幕看看。” 　　林娜听出了安妮的言外之意，遗憾的一半是因为颜狗属性，另一半则是在对陈博士举荐了秦空参与M001实验的不满，于是她道：“可别，你还是隔着屏幕看吧，最起码这样安全，不会受伤，对不对？” 　　失控状态的M001对秦空大打出手不是秘密，安妮也听说了秦空的手腕差点粉碎性骨折，这让她心理平衡了一点，但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师——陈博士，格外偏心秦空。 　　不然为什么秦空可以拥有权限跟进M001实验，而她只能去照顾一个刚注射促分化剂的Omega，她最讨厌的就是柔弱不堪的Omega。 　　好在现在老师的加入让FAC促分化剂研发趋于稳定，相较于EVO药剂的不稳定性以及实验体致死率，她显然是走在秦空前面。 　　“说的也是，”安妮笑了起来，“虽然我现在的工作烦了点，但我听多纳教授提过，刑先生对FAC促分化剂很是重视，那个编号F017的实验体分化成Omega之后也基本稳定，这一次成功的概率很大。” 　　林娜也知道前段时间研究所负责人刑先生传来过一道“加急令”，要求他们尽快研发出稳定的促分化剂，如果这次能成功，陈博士的团队获益绝对不会小。安妮没参与M001实验跟进也算是因祸得福。 　　“是啊，只要Omega方向的促分化剂成功，那alpha方向也就等于成功。你们的功劳可不小。”林娜笑说。 　　安妮得意一笑，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听说阿春先生又去找新的预备体了？前几天不上刚送回来一批吗。” 　　说起这事儿林娜就有些无奈，相比FAC促分化剂研究的顺利，EVO1药剂的研究迟迟不见突破。在M001身上保持稳定的病毒，一但注入到其他alpha体内，就会发生不可逆的爆发式改造。 　　普通alpha的基因不能完全承载伽马病毒，虽然死亡率降低了许多，但又出现了其他的并发症状，比如战斗力会减弱，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如果用融合成功的M001的基因做载体植入，M001经过改造的基因序列就又会和实验体本身的基因序列发生排斥。多纳教授最近就是在研究M001的基因特殊性。 　　M001作为独苗如此重要，也不怪多纳对他百依百顺。 　　“希望这一次能找到合适的基因承载。”林娜说。 　　正好她的电脑接收到了检测室A传来的关于M001的检测报告，她还没打开，一位负责阳光小筑的技术部工作人员又发来了一段在M001易感期发作时信息素检测仪采集的数据。 　　屏幕上显示出能量曲线图，除了那条属于M001的信息素长波以外，还有一条短暂且特殊的能量波动——属于另一个alpha。 第11章 音乐记忆 　　从发现那串密码之后，宋照隐的确是将电子琴里录好的乱七八糟的音乐都反复地听了几遍，一段段悠扬的琴曲中偶尔夹杂着几段生硬的“噪音”，都让他感到熟悉，当晚他就做了个变幻莫测的梦—— 　　最初是一个铁箱一般的房间里，他看到一位面容肃穆的男性alpha，鹰钩鼻上一双眼如隼一般锐利，年少的宋照隐在这种目光下站得笔直，持枪射击； 　　又有些是在白雪皑皑的野外，他和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年在追逐一只高大野鹿，枪声惊起飞雀无数，恍惚间金发少年似乎叫他“哥哥”。 　　之后又是他浑身是血的倒在枯木山林间，身边是没了声息的尸体，和一只虎视眈眈盯着他黑熊，高空传来一声两短一长的鸟鸣声，枪声响起，黑熊应声倒地。 　　紧接着那位金发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见他倒在地上便调笑道：“宋，怎么成为A级杀手之后，反而变弱了呢？” 　　金发少年好像在梦里长大了，变声过后的音色却还是有些阴柔，宋照隐看不清他的面容，连带那种亲近感都减少了许多。 　　和气味记忆一样，音乐同样能够承载记忆。所以之后两天宋照隐都会在睡前摆弄一会儿那架电子琴，以刺激自己的海马体，还又把那些他从前做过的数独翻了几遍，还真的发现了一点东西。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每时每刻都在监视之下，但他没想到解恒空会这么闲，面对面看着他还不够，离开了阳光小筑，还有闲心通过电子屏幕看着他。 　　“冷着脸也同样好看。”解恒空盯着宋照隐又补了一句。 　　这是应该是宋照隐第一次被人当面反复地夸好看，但因为眼前这人的嘴纯粹是一火车站，所以他也没有什么被夸赞的喜悦感，冷着脸当没听到。 　　但解恒空没有错过宋照隐在听到他提到电子琴时又一瞬间的神色变化，于是他靠近宋照隐耳边问：“你又想起了些什么？” 　　想起的不算少，却也不算多，最起码他知道自己“杀手”的身份，“秦空”没有骗他。 　　“我有个弟弟，”宋照隐问，“是吗？” 　　没料想到宋照隐如此坦诚，解恒空微微愣了一瞬，这个“弟弟”还真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他的确是没听说过宋照隐还有个弟弟，不过……如果迈尔斯承认Z是凯撒的养子的话…… 　　“亲弟弟？”解恒空问。 　　那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不过宋照隐没回答，因为没必要。 　　就刚才解恒空一瞬间的愣神，就让他确信这个秦空和自己的关系绝对不能算亲密，更到不了什么舍身相救的地步。 　　“我可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什么弟弟。”顿了顿，他眯起眼睛，“还是说是你背着我拈花惹草，找了个‘好弟弟’？” 　　宋照隐：“……” 　　解恒空的坦然让宋照隐有一丝丝的意外，然而听到他后面的话，他心里就只剩无语。 　　“啧，连老公都忘了，却还记得这位‘好弟弟’，”解恒空来劲儿了，满脸幽怨地看着他，“这可真是太伤我心了啊，Honey~” 　　这腻腻歪歪、充满情意的一声撒娇成功的让宋照隐的冰块脸裂了一条细缝，他顿住脚步，绷住表情，冷淡开口：“你说得对，如果再不离开这里，我可能真的会疯。” 　　“为我发疯吗？”解恒空含情脉脉，“没想到你对我的爱已经到了如此深刻地步。” 　　解恒空好似没瞧见宋照隐眼里藏不住的嫌恶，又说：“疯吧，我喜欢疯子。” 　　宋照隐终于是没忍住给了他个白眼，抬脚就往阳光小筑走。 　　这疯子的自恋不是没有缘由的。 　　解恒空刚想跟上，腕上的手环却是“嘀”了一声，传来了一道通知——让他立刻去实验室一趟。 　　看完信息再抬眸时，宋照隐已经是拐过了长廊，同时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两位alpha守卫也尽忠职守的跟在他身后， 　　解恒空发现那两位alpha似乎是换了人，两人紧身衣下的肌肉蓬勃，体格壮硕，宋照隐一米八的身高在他们身边都显得矮小。忽然间，他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上一次M001易感期暴动时，植入腺体的芯片采集到了完整的数据，不过阳光小筑以卧室为圆心三米以内的检测仪全部报废，其中一部分是因为能量过载报废，而另一部分却是因为检测仪内部电极失灵短路。 　　检修组已经习惯宋照隐的破坏力，虽然有疑惑，但也没多想，直到某个研究员在某个检测器里发现了一小段异常能量波，和M001的信息素能量波对不上。 　　林娜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第一反应就是仪器坏了，但经过技术部的人反复确认，在最终报废之前这部检测仪是好的，不然也不可能采集到M001信息素的能量波动。 　　“那是M001的信息素产生了异变？”安妮随口猜测。 　　“不会。”林娜面露沉思，“后续的检查没有发现M001的腺体出现变异，更不会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素能量。” 　　“可是当时阳光小筑只有他一个人，不对，还有秦空，可是秦师兄是beta啊。”安妮看了一眼林娜，斟酌提议，“要不，叫秦师兄过来，问问他当时的情况？” 　　林娜点了点头，又调出了那日保存完好的部分视频—— 　　易感期来的迅速又猛烈，伽马病毒的反作用下更是痛苦，M001向来忍耐力惊人此时也仪态尽失，因为痛苦表情狰狞，即便是这样，那俊美容颜也还是有可看性。 　　安妮就看得目不转睛，甚至在看到解恒空出现屏幕里，被M001压在墙边时，还在琢磨这两人到底谁长得更好看，没得出结果去忽然注意到，M001在将解恒空制服时似乎说了句话。 　　安妮正准备回放时，警报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同时心头一凛。林娜猛地抬头看向了右上方的实时监控屏幕，代表着实验体注射室的图标正不断闪烁红光。 　　“怎么回事——” 　　“预备体反抗，注射室A发生动乱，请求支援，啊——”惊慌的男声从林娜的通讯器传出来，一声痛呼后戛然而止。 　　这是负责给预备体注射药剂的药剂师的声音，林娜立即给实验区的守卫发了消息，接着起身就往那边走去，又对安妮说：“你就先待在这，别乱跑。” 　　“乱跑什么，闪开。” 　　经过注射室A的解恒空听见警报声第一反应就是原路返回，刚一转身就被握着枪奔来的守卫推到一边。 　　堂堂A级杀手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不当一回事儿？解恒空的视线从自己刚被推了一掌的胸膛移向了那位alpha的粗粝手掌上，然后他微蹙起的眉头就倏地松开，同时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瞬间改变主意，朝着混乱的注射室走去。 　　……………… 　　谢谢大家看文。爱你们波波波波，爱心光波发射biubiubiu~ 　　 第12章 我的宝贝 　　曼德招来的预备体虽然不清楚来路，但几乎每个都是自愿参加人体试验。对于预备体的看管并没有多上心，不过防患于未然，在进入注射室时还是会有两个守卫随行。 　　这么多年里，虽然出现过预备体临时反悔，造成混乱，但也很快就会被智能注射器注射镇定剂被迫平静，这一次的混乱却是让所有人意外。 　　“你是说前后两批的预备体都出现了反抗？”林娜刚走到注射室A的门口就撞见了解恒空，她只来得及朝解恒空颔首，就又扶着刚从注射区A跑出来的一位beta往安全区后退。 　　这位正是方才呼救的研究员。 　　“没错。”研究员按着自己受伤的腹部，缓了口气儿又说：“其中还有几个刚注射了EVO加强剂，他们杀了守卫，抢了武器。” 　　林娜心头一沉，觉得这次的暴动只怕不会那么轻易结束。希望千万不要影响到禁区的实验体们，不然损失只会更大。阿春先生刚离开，雪莉小姐也没来，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不能活命还另说。 　　“他们胁……胁迫瑞思组长替他们打开另外两个预备体储藏室的权限，组长不肯，他们就……就杀了他，还……” 　　后面的话他似乎是不忍再说，林娜却是知道瑞思的下场只怕不会好。而她现在来不及哀悼瑞思的牺牲，保命要紧。正准备叫解恒空一起撤退时，忽然发现解恒空已经不见踪影。 　　警报声不绝于耳，枪声附和其中。解恒空跟着那两位守卫一起进入到了注射室，里面的预备体已经跑的跑死的死，血泊里有守卫也有研究员，那研究员的左手甚至被整个砍断丢在一旁。 　　那两名守卫打扮的alpha冲进去之后，只扫了一眼就朝着背对着他们正在和反叛的预备体对枪的守卫开了枪。 　　解恒空心道果然。 　　他借着设备掩护躲在他们的视角盲区，看着那两名假守卫帮着预备体干掉真正的守卫，然后拿着一个染血的银色手环打开了通往预备室B的大门。 　　解恒空跟在他们后面，看到那两名守卫迅速地进去巡视一圈然后打开第三观察室的门，放出其中两个肌肉壮汉alpha，从注射室A出来的穿着一件染血背心的alpha扔了两把枪给他们。很显然这五人是一伙的， 　　如果没猜错，曼德的守卫百分之九十是军人出身，身上不会纹有代表黑市的刺青。所以解恒空看到那守卫手背上露出的一小节刺青时，他就知道这两人绝对不是研究室的的人，而这场混乱绝对是预谋已久，只是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五人会合之后就无视掉其他笼子里无数希冀的眼神，径自离开了注射室，然而当他们走出大门时，密集枪声骤然响起，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已经被走廊的红外机枪扫成了筛子。 　　外面的机枪还在继续，身后也有反应过来的守卫靠近，一时之间，他们被困在这狭小的出口*界。 　　解恒空扫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准备过去好好问一问这位把“我是坏蛋”写在手背上的脑残，这么一出大戏究竟是为何，好玩的话带他玩一个。 　　“这么大动静，老三那边应该收到消息准备动手了。”刺青男说：“咱们得尽快和他汇合。” 　　刚一靠近解恒空就听见另一位黑发alpha说了这么一句，透过仪器间的缝隙，他看到那人举着冲锋枪的手背上露出完整的刺青，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是一朵火焰纹身——泥恶之地地下黑市的标志。 　　尼厄区是八区最为混乱的三角之地，又称尼厄之地，同时又叫泥恶之地。 　　“草他娘的，一个破研究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就算了，装这么多大炮干他老子吗？”手背上闻着刺青的男人啐道。 　　解恒空忽然想到伊莉丝提起过的那件由Z从泥恶之地抢回来的“宝物”，他们的目的是这个？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浮现不过一秒，身后与注射室A相连的大门骤然传来爆破声，同时他也听到另一位守卫接的话茬。 　　“不然你以为那八千万佣金这么好赚？” 　　解恒空眉目一凛，幽深的瞳仁深处浮现一丝寒意。 　　八千万。 　　“啐，”刺青男啐了一口唾沫，提枪对着打开的后门就是一通扫射，换弹期间还不忘继续聊天，“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值得花八千万从这么个鬼地方带出去。” 　　外面的机枪扫射似乎是停了几秒钟，然而他这句问话没有得到回应。刺青男忽然感觉到一瞬冷寒，他抬枪干掉突破后门的一个守卫，就地翻滚与伙伴汇合。 　　“走。” 　　话音刚落，他那名伙伴却没有起身，而是颓然倒地。刺青男心头一跳，一道杀意突然涌现在他脑后，同时余光瞥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alpha。 　　感受到枪口的温度，顿时后颈生寒，腺体甚至还感到了一丝战栗。 　　“他的确是个宝贝。”解恒空慢条斯理地将泛着余温的枪口从他后脑移到太阳穴，遗憾道：“不过，你没机会看见了。” 　　“等等！”刺青男语速飞快，“你也是为了那八千万来的是不是，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不杀我，我分文不取。” 　　“你帮我？”解恒空嘴角噙着笑，好像被说服了一般，“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帮我？” 　　“那什么实验体现在在我同伴手上，他们人多势众，你……”刺青男注意到解恒空听到这话嘴角出现的一丝笑意，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见他要扣下扳机只得抛出自己的筹码，“这个地下研究所只有两个出口，全都安装了防逸系统，如果没有权限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但是我们知道第三条通道。” 　　解恒空没直接给回复，而是突然出手将刺青男摸向自己腿侧君匕首袋的手腕制住，“咔嚓”一声，解恒空毫不留情地将他腕骨折断，同时左手接过掉落的匕首。 　　“你的条件还算诱人，可惜……”银光一闪，alpha因为惶恐颤动的喉结下便出现一条鲜红细线。解恒空看着他脸上逐渐凝固的表情，说完了后半句话。 　　“这宝贝是我的，也只能跟我走。” 　　枪战还在继续，解恒空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两位杀手，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注射室，虽然他一路都避着完好的监控，但还是被林娜发现了踪迹。 　　退回到安全区之后，林娜不免开始为不见踪迹的秦空担心，一路上她见到了太多的伤亡，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好在多纳教授和陈博士等人都被妥帖照顾，安全无虞。 　　这五年来林娜身边的研究员也换了好几拨，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合眼缘的，她还想多和这人相处些日子呢。所以确定实验室暂时安全之后，她便让技术部调出了秦空手环的定位，看到那个代表生命体征正常的绿灯时，不免舒了一口气儿。 　　安保部临时负责人谢书已经接管了安保系统，让她们不要担心不要乱跑，但听到入侵者已经打开了储藏室，那些刚注射了EVO药剂的alpha们现下正四处乱窜，谁又能完全放下心？ 　　然而更让他们惶恐的事儿发生了——阳光小筑发生冲突，M001忽然暴起打伤了守卫。 　　相比那些刚打鸡血的小炮仗，这位才算得上真正的持续性杀伤武器。 　　老三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有些瘦弱的alpha战斗力会如此之高，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解恒空被召回实验室时，宋照隐就发现了这两位守卫并不是之前“护送”他来做检查的守卫，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身侧的alpha。两人都是生面孔，一个黄发一个棕发，都穿着研究室统一的制服，除去腰侧的枪袋的一把P92手枪和电击枪以外，两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军用冲锋枪。 　　靴子和臂带上则是别着两把军用匕首，臂带上的刀柄似乎不同，隐约透出雕花，宋照隐多看了一眼，收回是视线时，余光瞥见这位黄发守卫的斜方肌处的肩章位置略有违和。似乎很不合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到快要回到阳光小筑，这两人也没有任何奇怪行为，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在解恒空离开时，那位黄发alpha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若有所思。 　　终于在进入阳光小筑时，异变突生。 　　急促的警报声从远处传来，气氛骤然紧绷，宋照隐在感觉到那两人朝他围来时就已经先发制人，立即下蹲抽出黄发alpha靴子里的匕首，同时扫堂腿扫向另外一名alpha。 　　两人显然是没想到宋照隐反应如此之快，躲闪不及黄发alpha小腿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下意识就抬枪对准了宋照隐，却没有开枪，“别动。” 　　宋照隐余光已经注意到阳光小筑门口的守卫也朝他围来，他哪里会乖乖听话，飞起一脚直接将那人手里的冲锋枪踢飞，同时另一位刺猬头的alpha也朝着宋照隐围攻而去。 　　不远处围过来的守卫立马举枪瞄准开了一枪，宋照隐身影飞快地与这两个alpha缠斗在一起，子弹擦这他们脸侧飞过。 　　“老三！”黄发alpha大喝一声，一边躲着宋照隐的攻击，一边说：“要活的。” 　　老三开完枪也后悔了，万一引来真正的守卫就麻烦了，于是立马收枪，掏出后腰的电击枪。 　　宋照隐眉目一凛，信息素狂风利剑似的朝着老三而去，alpha从没遇见过如此高阶的信息素，甚至在这压迫力下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是这一秒的迟疑，宋照隐已经是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返身冲来，劈掌打掉那把电击枪。飞起的电击枪撞上铁网落在草地里，毫发无损。 　　宋照隐眸光微动，alpha的信息素随风而动，却没有引起那些检测仪的关注。 　　看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不管是电网还是检测仪都被破坏了。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对面还是四个人，就这一个空档，老三身边的alpha已经是掏出电击枪击中了宋照隐。 　　宋照隐身形一顿，麻痹感顿时传遍全身。 第13章 没有恶意 　　研究所实行“圈禁”管理，所以算得上是外紧内松，从来没遭遇过这种大规模的反叛，或者说是入侵。 　　焦头烂额的谢书冷静下来也就发现了这次的混乱是早有预谋，这些人先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入了筛选不算严格的预备体中，潜伏期间了解信息，伺机而动。 　　阿春的离开之后，接班的雪莉也未能抵达，这个时间差造成了研究所内部防护的缺口，也就给了他们机会，将铁网一张的研究所撕开一道口子。 　　此刻部分实验体的随之暴动也就等于助纣为虐将这个口子撕得更大。甚至还趁乱破坏了内部通讯信号，让部分远程武器失联。 　　阳光小筑的“危险凶器”突然发难这一消息一经传出，总控室里的人各个脸色难看。研究人员立即按照危机预警的要求，未雨绸缪，给资料库加了锁，加急修复信号发射站点，以防造成更严重的混乱。 　　谢书则是调了一队守卫负责拦住M001，同时让多纳启动M001体内的芯片麻痹。然而因为信号受阻，他们现在不但看不到阳光小筑的情况，还和M001体内的芯片断了信号，无法启动紧急阻断。 　　阳光小筑。 　　被电击枪击中的宋照隐身形一晃，并没有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倒下，开枪的alpha脸色大骇，下一秒就又变得扭曲，声嘶力竭的痛呼声甚至掩过了警报声。 　　黄发alpha眼睁睁地看着宋照隐一手将那位alpha的手腕折断，一手将插入腰侧的枪头拔出。裹着杀意的针头直接扎进躲避不及的老三身上，alpha瞬间倒地。 　　黄毛甚至没看清宋照隐的动作，回神时对上宋照隐逐渐透亮的蓝色眼眸，只觉心头刮过寒风。 　　这个看着瘦弱的alpha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道枪声终于还是引来了守卫。 　　“操。”黄毛低骂一声，扭头就看到宋照隐夺过那把冲锋枪朝他扫射而来，黄毛立马躲进小楼之中，硝烟四起，再回神的时只看到宋照隐一片衣角消失在长廊拐角。 　　“追！” 　　黄毛看了一眼还能喘气的老三，率先追了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而那些循声而来的穿着守卫衣服的alpha并不是谢书派来的守卫，而是和黄毛一伙的入侵者。 　　虽然宋照隐只有一个人，但他枪法精湛，对阳光小筑也更熟悉，一时之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打伤了好几个人，直到谢书派来的守卫也抵达战场，混战一团。 　　如他所料，阳光小筑的信号接收器被做了手脚，不仅武器失灵，电网也没了用处，只有电子监控的信号时有时无。 　　断断续续的监控视频被传到了总控室，看的林娜眉头紧皱。尤其是她发现代表解恒空的绿点，正在往阳光小筑方向移动，很快就会和正在攻击守卫的M001相遇，她好不容易落回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设备组加强了信号，林娜立马给解恒空的通讯器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空，空，你能听见吗？快离开那里，13号实验室安全，你去那里待着。” 　　解恒空离开了注射室之后，就往阳光小筑的方向而去，虽然遇到了几个处于失控状态的实验体，但他也没有处理，反而明里暗里帮着他们破坏了一部分的通讯监控。 　　听到这句语音的时候下意识就想把这玩意儿也给毁了，但一想到进入阳光小筑还得用它开门就收了手。 　　“空，远离阳光小筑，M001加入了反抗，他会杀了你。” 　　解恒空踹开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失控alpha，终于是给了句回应，“他不会。” 　　信号不稳，这句话从通讯器响起时断断续续，去掉了他毋庸置疑的笃定语气。 　　林娜焦急道：“你听我说，他已经杀了守卫，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快离开那里。” 　　解恒空懒得再听，直接释放信息素将这玩意儿给冻上了。 　　刚连上的通讯戛然而止，林娜心头一跳，正好谢书那里传来了消息，部分入侵者正在靠近信号站台，试图打开禁区的防御系统。 　　混乱来的突然，对方武力强大，内部守卫损失惨重。眼下人手不够，捉襟见肘。如果真让他们打开了禁区，实验体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说禁区的中心实验室最里层还存放着最重要的S级实验材料。 　　谢书一脸凝重，虽然他没见过那件S级实验材料，但他听说过当初为了从泥恶之地拿到这件材料，他们付出了极高的代价。 　　而且伽马病毒就是从这材料上提取而来，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还要多久才能链接M001体内的芯片？！”谢书高声问道。 　　“马上！”技术部的娃娃脸的beta接话，十指几乎敲出了残影，“信号恢复百分之六十，预计两分钟之后可以链接，发送麻痹指令。” 　　两分钟，只要控制住M001，就能够腾出人手专心解决入侵者。 　　M001，也就是宋照隐，他不确定这伙入侵者的目的，但显然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不然不会这么强追不舍，他又没有急支糖浆。 　　从这些人开枪角度来看，无论是入侵者还是守卫，似乎对他都没有杀意，只是想要制服他。 　　守卫不杀他的原因可以理解，入侵者呢？ 　　他一边思考这其中缘由，又一边祸水东引，引得螳螂和黄雀斗在一起，而他则是趁乱浑水摸鱼，拖延时间搜寻信息，寻找机会，说不定还能趁乱逃出去。 　　但到底是孤军奋战，最后被围困至阳光小筑附近的一间休息室。在守卫攻破进入之前，宋照隐倒是趁机抓住了一个入侵者，是个alpha。 　　“住手！”跟进来的黄毛大喝一声，紧接着又快速说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救你的。” 　　宋照隐钳住alpha咽喉的手果然一顿，alpha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没错，我们是来救……额啊……” 　　宋照隐手指收紧，冷淡反问：“救我出去？” 　　“对，”黄发alpha继续说：“你想离开这里就放了阿劫，跟我们走。”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要救我出去。”宋照隐没有动，甚至还夺过这个叫阿劫的alpha手里那把冲锋枪对准了黄毛，同时他瞥见手里这个alpha耳后有个衔尾蛇的纹身。 　　似乎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还没想起来，就听跟着黄毛冲进来的刺猬头alpha喊道：“我管你是谁，我们只想完成任务，你快放了我哥。” 　　这一路，他们死伤惨重，这个任务目标不但不配合，还一直给他们制造麻烦。刺猬头一身戾气，看在钱的面子上，他才没有直接杀了这小白脸。 　　任务。 　　先是一个身份成谜的“秦空”，这会儿又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所以秦空也是因为任务？到底是谁费这么大的劲儿要救他出去，和他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目的？ 　　大概是察觉到宋照隐故意在套话，黄毛alpha用眼神制止了刺猬头继续说话，沉声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宋照隐心思飞转，撇开这幕后主使的目的，眼下这混乱情况的确是适合浑水摸鱼，暂时应下也未尝不可，只是秦空…… 　　后颈腺体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宋照隐没来得及开口，比之前电击更强百倍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全身。 　　失去意识之前，宋照隐脑海里最后想的是——我为什么要考虑那个满嘴跑火车的神经病？ 　　。 　　满嘴跑火车的神经病打了个喷嚏，然后将朝他扑来的发情Omega一脚踢开。 　　解恒空好不容易到了阳光小筑，却只看到几个趁乱逃出来躲在这里的Omega，都是刚注射药剂的实验体，个个面露痛苦，显然是未能和病毒融合，活不过两小时。 　　甚至还有个出现了发情症状。纵使解恒空定力超强，也被这浓郁的Omega信息素刺得眉头直跳。经过这面露痛苦的Omega实验体时，解恒空随手捡了一片弹片朝他弹了过去。 　　碎片扎入Omega胸腔，替他结束了这生不如死的煎熬。 　　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宋照隐，解恒空给手上的银环解了冻，却没能联系上林娜。看来研究室大部分的信号都被损坏，他能不能找到宋照隐只能看缘分了。 　　视线扫过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解恒空离开的脚步一顿，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银光，解恒空转过头，又多看了两眼才离开了阳光小筑外围，朝着枪声最密集之处而去。 　　显然，他和宋照隐的缘分不浅。十分钟后，他就在禁区外围看到了宋照隐消瘦的背影。除此之外，解恒空还见到了另一张让他觉得有些眼熟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14章 命很金贵 　　宋照隐的突然昏迷，让在场的alpha们都愣住了，离他最近的阿劫最先反应过来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人会突然昏倒，但这显然是件好事儿，他们也不用费心思去说服任务目标，只需要突破守卫的重围，去到实验区拿到权限打开备用紧急通道就能离开这里完成任务，八千万到手了。 　　同样松了一口气儿的还有总控室的林娜等人，但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这口气儿松得太早了，因为代表M001的那个绿点并没有停止移动，甚至还在往禁区方向靠近。 　　传输信号再次被截断，除了定位系统勉强能用，其他的沿途的监控实时画面依然无法返回，甚至连一些武器都无法启动。 　　总控室不能确定M001的情况，只好加派人手去拦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靠近禁区。 　　离开阳光小筑的入侵者们也发现了异常，无论他们怎么打游击都甩不掉后面的尾巴，那些守卫就像是在他们身上装了定位器似的，每隔一会儿就能确定他们的方位进行阻狙。 　　黄毛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脸色愈发凝重。混入预备体负责声东击西的兄弟也只回来了两个，其他人只怕凶多吉少。 　　扫掉右后方的守卫，黄毛和阿劫一行五人扛着昏迷的宋照隐躲进了一间空着的小实验室。 　　鏖战许久，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只有一个穿着研究员服饰的男Omega，身上连血都没沾上。这是阿劫带来的一位技术人员，叫盛莫，就是他负责收集研究所信息，还混进技术部截断了研究所的通讯信号。 　　“他妈的这群狗币就像在咱们身上装了眼睛，走到哪里都能追来。真他妈烦！”刺猬头不满骂道。 　　这话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众人皆是眉头紧锁。阿劫的视线扫过现在仅存了六人，最后停在被暂时扔在角落昏迷的alpha身上。 　　他们自己人都很注意，假扮预备体时多有防范自己身上被做手脚，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有定位器，只能是在这个实验体身上。 　　“再这样下去，别说完成任务，我们自己离开都是问题。”刺猬头看着阿劫，脸色凝重。 　　“卡卡说的有道理。”盛莫往他们身边靠了一点，压低声音对阿劫说：“劫哥，咱们的主要任务可不是救人。” 　　阿劫不予置否，抬眸看向了宋照隐身边的黄毛alpha，“乌鸦，你的人还剩多少？” 　　黄毛，也就是乌鸦，他掏出通讯器看了一眼屏幕上只剩下三个的绿点，脸色十分难看。他的确是没想到这个实验室如此深藏不漏，难怪K都失手了。 　　思及此他又庆幸自己从暗网上买到了这条消息，不然他也不会谨慎到去找了阿劫合作。 　　即便如此，也损失惨重，十五人的小队现在仅剩下一半。如果再拖下去，超出了信号阻断时间，没能打开紧急通道他们谁也离不开这里。 　　“你有什么想法？”乌鸦问。 　　“杀了吧。”卡卡眼中划过一抹厉色，说着就提枪朝着乌鸦走过去。 　　乌鸦身边的alpha立马调转枪头，却只见卡卡一脚踢倒了乌鸦身边任务目标。 　　脸色苍白的alpha依然昏迷不醒，卡卡提枪对准宋照隐的脑袋，勾起嘴角问道：“赏金减半总好过命丧于此，是不是？” 　　乌鸦不傻，他能明白这是最优解，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说的没错。”乌鸦说。 　　卡卡哼笑一声，拇指扣下扳机—— 　　“砰砰——” 　　两道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乌鸦的脸侧，他看着卡卡的握枪的手炸出一片血花，身体先于意识立即翻身滚到一边，被迫偏移轨道的子弹在他大臂外侧擦出一道伤痕。 　　“卡卡——”阿劫瞳孔骤缩，尚未来得及分辨那突如其来的一枪是谁。只听第三声枪响起时，余光只见一道白色残影闪过，天花板上的灯柱便朝他砸来，还是盛莫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他才堪堪躲过。 　　解恒空连开两枪，解决了卡卡也逼退了乌鸦，在这转瞬间他还推翻一张病床做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宋照隐身前。 　　“砰砰砰——” 　　枪声接连响起，解恒空一枪干掉了右手位的alpha，顺势滚向了宋照隐所在的方向。阿劫对着解恒空的方向就是一通扫射，掩护着omega过去扶起倒地的卡卡。 　　病床上的棉絮四下飞舞，好似一场大雪，宋照隐便在这场雪里一动不动，只有胸前的衣物上绽放出大片血色，鲜红的刺目。 　　枪声，碎雪，中枪倒地的教官。 　　眼前这一幕蓦然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合，解恒空心头一滞，没由来地生出一丝惶恐，像是错觉一般，转瞬即逝。 　　子弹擦着他头顶飞过，解恒空回神迅速扫视一圈，抬手朝着头顶的电箱开了一枪，灯光骤然熄灭，只有子弹打在金属壁上的话火花一闪即逝。 　　视线受阻为避免误伤，室内的alpha们都停止了开枪，却给了外面的守卫机会进入实验室。 　　解恒空往右侧方翻滚一米的距离，凭着记忆一把拉起不省人事的宋照隐。 　　明明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死，但解恒空还伸手还是在他脖颈处摸了一把。 　　皮肤很烫，脉搏跳得也很有力。 　　轰隆一声，守卫破门而入，刚停歇的枪声再次响起。 　　解恒空正准备收回手，就被一双更有力的五指钳住，破空声在耳边响起，解恒空偏过头躲过了宋照隐的手刀，反手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啧，我这手看来是迟早得断在你手上。” 　　听到这熟悉的“火车声”宋照隐五指徒然收了力，顿在半空的右手也落了回去，他张了张嘴，微弱地气音淹没在枪声里。 　　解恒空抱着他避开乱飞的子弹，躲到设备主机后面。 　　经过实验体动乱之后，研究室的电脑几乎都装了合成金属外机，防破坏还防弹。他俩躲在这狭小的缝隙里，倒是不用担心那边的枪林弹雨打穿他们。 　　宋照隐四肢依旧发麻，方才那一击他已经是用尽了积攒的力气，这会儿想推开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都没能推动，酝酿好几秒才提高了声音说了句“松开。” 　　“嗯？”解恒空贴在他脸侧问：“你说什么？枪声太大没听到。” 　　宋照隐：“……” 　　腺体里的芯片麻醉效果太强，即便宋照隐现在恢复了意识，身体也还是处于软绵无力的阶段，甚至都无法释放信息素，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就这么被解恒空抱在胸前。 　　“你对我反应这么快，下手这么狠，却被这几个垃圾玩意儿给放倒了？”解恒空将自己还缠着纱布和骨骼稳定器的手伸到宋照隐面前，也不知道挖苦谁。 　　见他不语，解恒空又问：“怎么不说话？” 　　宋照隐：“……” 　　我说了你能听见？ 　　“还是发现打错人了，心里愧疚，不好意思了？”解恒空放回手。 　　宋照隐瘫着一张脸，忽然希望飞来一颗流弹将这神经病解决了。 　　“咻——” 　　一颗子弹擦着解恒空头顶飞过，若不是解恒空反应快，迅速卧倒，宋照隐的愿望还真就成真了。 　　“可惜啊。”宋照隐很轻地叹了一句。 　　解恒空：“可惜？” 　　这又听见了是吧。 　　宋照隐冷眼看着他，心里明白这神经病的耳朵有开关，听得见什么全凭他自己的心情。 　　解恒空微微低头，“可惜什么？” 　　距离拉近，嫌不够似的，解恒空还伸手捏住了宋照隐的下颌，几乎鼻尖相抵，“你想我死？” 　　冰雪气息的信息素倏地散发，如寒风冷冽刮过。宋照隐麻木的后颈忽然生出一丝细微痒意，他试着释放信息素，虽然没能成功，但腺体那处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知觉。 　　“我费这么大劲儿来救你，你就这么对我啊？”解恒空拇指又用了些力，他捏着宋照隐下巴，只觉得指腹很热。 　　看着那双冷然的灰眼睛，心里想着，这人看起来这么冷，触碰了才觉得是热的，心脏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热的。 　　宋照隐皱眉：“松开。” 　　解恒空眼波一转，微笑道：“偏不，你杀了我？” 　　他知道方才那一击宋照隐没有用全力，也能感受到此时宋照隐的不对劲儿，更知道他不可能是被那几个雇佣兵放倒。多半是林娜误以为宋照隐攻击的是研究所守卫，直接启动了他后颈的芯片。 　　通常麻痹作用会持续一个小时，苏醒后会出现四肢无力，反应迟钝等副作用。 　　现在的宋照隐连推开他都做不到，更别说杀了他。 　　不过他的确是没想到宋照隐会这么快恢复意识，甚至觉得如果他不出现英雄救美，宋照隐说不定也能自保。 　　果然，他没想错。 　　解恒空垂眸，扫了一眼抵在他脖颈右侧的玻璃碎片，再看向宋照隐时，眼尾下压眸光冷了下来。 　　“你的命很金贵吗？”宋照隐的声音还是气若游丝，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羸弱，那是真实的杀意。 第15章 代步工具 　　他的命金贵吗？ 　　“当然，所以我退开了。” 　　解恒空松开手，上身微微后退，仅仅是拉开了两公分的距离就抵在金属板上，他又说：“你看，地儿就这么大，我也没办法。” 　　宋照隐拖着酸软的身子和他拉开距离，同时收回手，却没有将手里的碎玻璃丢掉。 　　解恒空的视线落到他溢出血迹的手心，脸上的笑消失了，“什么时候醒的？” 　　芯片麻痹的副作用还没消失，宋照隐没心思和他聊天，疲惫地闭上眼，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各处的恢复情况。 　　早在十分钟前他的意识就开始清醒，只是身体受限，能听不能动。直到这伙入侵者进入这间实验室他才恢复到能活动手指。 　　卡卡毫不掩饰的杀意则让宋照隐的意识加速恢复，借着倒下的契机捡了块玻璃碎片。 　　如解恒空所想，他不出现，宋照隐的确是有可能自保成功。 　　alpha信息素之间的天然对抗性加上他的求生意志，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不是没有可能制服卡卡。就像方才，如果不是他对解恒空没有杀意，这玻璃碎片早就扎进了他的动脉之中。 　　枪声与痛呼偶尔响起，还夹杂着守卫的劝降。两伙人势均力敌，堵死了离开的通道。 　　“嘀”的一声，备用供电系统被打开，室内恢复了光亮。解恒空环顾一圈，将四周情形看的清楚。 　　短暂的交锋之后，乌鸦一行人也躲进了机房这边，他身边的两个alpha现在就剩一个，两人拿着枪蹲在门口与守卫交锋。 　　更里面一点的对面，是那个被他一枪废了手的alpha，失血过多，脸色惨白。阿劫按着他的肩头，给他注射了一管黄色液体，又将他手上缠上纱布止血，“我不会丢下你。你给我撑住了。” 　　像是被这句话打动，卡卡深吸一口气儿，朝他重重点头。 　　战力最弱的Omega倒是全须全尾，蹲在备用出口的地方，拿着黑匣子似乎是在入侵系统，尝试开门。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看来先前那个不自量力蠢货没说谎，这伙人有备而来，或许还真的知道第三条离开的通道。 　　他正准备叫宋照隐别装死了，侧首便瞧见他那灰蓝色的眼睛正出神地看着自己……后方。 　　解恒空循着视线回头，除了一台写着编号的电脑什么也没瞧见。 　　宋照隐没看他，解恒空便偏了偏头，冲他挑眉，做口型，“看我。” 　　宋照隐：“……” 　　恢复光亮之后，守卫的火力便突然变猛，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还要多久，老子顶不住了。”乌鸦大喝了一声，阿劫让卡卡去到盛莫身边，自己则提枪去帮他。 　　解恒空趁着这间隙伸手捞过先前丢掉的那把手枪，又靠回了宋照隐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肩上放。 　　“你干什么？”宋照隐一掌抵住他的肩头，沉声道。 　　“背你啊，不然你爬出去？”解恒空轻松地卸了他的力，将人拉过来，宋照隐便一头栽进他怀里，解恒空顺势架住他的大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啧，喜欢这姿势你早说啊。” 　　“……” 　　宋照隐身体的触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解恒空贴着他臀部的硬实大腿肌，灼热且有力。偏偏他自己力气还没恢复，被他这黄腔气得牙痒也没办法，于是冷着脸，不与他多费口舌，反正只是个“代步工具”。 　　“抱紧了。”代步工具提醒了一句，就着这姿势从那狭窄的空间里滚出来，下一秒，飞来的子弹便在原地擦过两道火花。 　　解恒空刚稳住身形，耳畔传来一道劲风，接着他便察觉到自己后脑抵着冷硬枪口，鼻尖似乎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带着杀意的松木气息。 　　“你猜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卡卡的视线从抵在自己腕边的玻璃碎片移向宋照隐紧绷的脸。 　　宋照隐盯着他，一秒钟后，手上卸了力气，那块玻璃片砸在地上碎成一地晶莹。 　　解恒空不用回头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这是被残废捡漏了。 　　果然，宋照隐运气不好。 　　接着他手上的枪便被卡卡踹掉，后背也挨了一脚。解恒空顺势倒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滚了一圈，还不忘搂紧了宋照隐，没让他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听见动静，其他人都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抱着翻滚的俩alpha被卡卡制服也就没过来。 　　突然出现就走实验体的alpha背对着乌鸦，乌鸦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两个只是亲密交叠在一起的男人，于是扫一眼就被辣了眼睛似的扭过头啐了一声“他妈的这时候还卿卿我我”，手上朝着门外就是一通扫射。 　　“原来是一对啊，”卡卡狞笑道：“让你们一起死在我手上，也算爷爷我做了件善事。” 　　解恒空被这一句“是一对”取悦了，还十分骚包的伸出左手扣住了宋照隐的左手，未干的血迹在将两人的手黏在一起。 　　代步工具贴心地新增了扶手，宋照隐瞥了一眼，没有挣开而是忽然开口报了串数字。 　　“357405.” 　　这是卡卡一行人在见到M001之后，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所以卡卡扣下扳机的手指顿了一瞬，但也仅仅是顿了一瞬—— 　　“239273。”宋照隐又说。 　　卡卡心说他妈的这实验体是个只会报数的机器人？ 　　“等等——”一直蹲在角落攻破防御网的盛莫忽然出声，他看向宋照隐，“你知道域网的进入代码？” 　　宋照隐这时候又不说了，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卡卡。 　　这一双蓝眼睛透着冷，清凌凌地注视着某个人的时候，有种诡异的美感。 　　卡卡被他眼神中的冰冷刺到，恶狠狠道，“说出来，我不杀你。” 　　宋照隐全然不理会，卡卡便又将枪管对上解恒空，“不说？那我先杀了他。” 　　“随便。”宋照隐说。 　　解恒空：“……” 　　“Honey~这样不好吧。”解恒空坐直身体，双手扣住了宋照隐臀部，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你抱我抱着这么紧，他枪法不准肯定会伤了你，万一杀错人了怎么办。” 　　卡卡：“……” 　　谁枪法不准？ 　　屁股传来的触感让宋照隐身体一僵，但他还是脸色平静对卡卡道：“杀了他。” 　　话有点多的代步工具可以接受，捏他屁股的代步工具就很没必要留着了。 　　卡卡冷着脸朝他们抬起了枪，他要让这两人知道他的枪法到底准不准。 　　“最终的密码是982343。”宋照隐又忽然开口。 　　盛莫飞快地试着输入了密码，咔塔一声，紧闭的大门开始松动，卡卡眉梢一动，趁着他扭头看向大门的瞬间，解恒空瞬间出手，将手上的凝着血快的尖锐玻璃碎片弹出—— 　　一道亮光闪过，连着冰锥的碎玻璃准确地击中卡卡右眼。痛呼声响起的同时，宋照隐侧身抬手捏住对着他们的枪口，回手一拉便夺过了枪。 　　“砰砰——” 　　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卡卡的痛呼戛然而止，血花四溅。浓郁的冰雪气息散开来，同时室内气温骤然降低。 　　盛莫率先回神朝他们开了一枪，解恒空反应飞快地躲过，大手一扬，朝他弹出一把细碎的血红冰块。盛莫慌神的一秒，解恒空又一脚踢飞他的手枪将人揣倒进了刚打开的大门。 　　“卡卡——”另一边的阿劫看见到倒地的卡卡，双目赤红地朝他们开枪，铁锈味alpha信息素弥漫散开，与冰雪气息交织对抗。 　　宋照隐当即一凛，后仰下腰，子弹擦着他和解恒空的胸膛飞过。两人配合默契，解恒空搂着他的后腰转身，宋照隐连开三枪逼退了阿劫，又稳稳落回解恒空怀里。 　　代步工具抱着他钻进了刚打开的通道，随后宋照隐按下了关闭大门的开关。 　　身后枪声依旧不断，银色大门徐徐关闭，只留下满眼愤恨杀意的阿劫和一脸震惊与疑惑的乌鸦。 　　“亲爱的，腰力不错啊。”解恒空夸赞道。 　　宋照隐冷眼扫了他一眼，扣住臀部的咸猪手，反手一折，自己便稳稳落地。 　　“我这手可真是一~波~三折啊~”解恒空遗憾道，又啼笑一声，在空中虚虚地握了握，“不过，手感还真是不错，所以也不亏。” 　　宋照隐当没听见，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走到旁边的一张长榻上坐下。 　　枪声被大门阻隔，室内忽然间恢复了寂静。方才那一遭将宋照隐积攒的力量消耗干净，这会儿暂时安全，觉得疲惫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体内不同寻常的燥热，而后颈腺体的细密刺痛感，让他心里燥意更甚。 　　躺下之后，宋照隐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发现他这种燥热，是从方才解恒空释放信息素冰冻他手上的血时产生的。 　　大概是因为alpha天生相克，解恒空的高级信息素给了他强烈的刺激，让他生出对抗欲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渴望，想要这种刺激更强烈…… 　　他强压下身体的反应，没再多想，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对策。 　　很显然外面这伙人的目的是他，且做足了准备，甚至还有第三条逃生通道。 　　“任务”、“赏金”、“衔尾蛇”。 　　所以这些人救他是为了钱，并且这笔钱十分的丰厚。足以让十几个雇佣兵一起行动。 　　“赏金减半总好过命绝于此。” 　　杀了他的话，也能拿到一半赏金。所以在他成为负担的时候，这伙人毫不留情地对他下手。 　　到底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又或者是这是两个任务？ 　　那么要救他的人是谁？要杀了他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在他消失五年之后还耗费心力，穷追不舍。 　　手腕传来奇怪的触感，宋照隐睁开眼睛，看到解恒空半跪在他身旁，低着头给他包扎手心的伤口。 　　这个秦空……他是不是也是为了钱…… 　　“别动。”察觉到他收回手，解恒空又将他往回拉了一点。 　　宋照隐发现这条不算干净的纱布还是解恒空从自己手上拆下来的。 　　脏不脏啊。 　　解恒空抬眸瞧见他皱起眉头，问道：“疼吗？” 　　大概是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宋照隐眼里闪过一丝怔楞，很快就隐了去。然而他没想到解恒空会抬起他的手，对着他手心吹气。 　　“吹吹就不疼了。”他说。 　　“……” 　　宋照隐撇开视线，淡声道：“痛觉没恢复，所以不疼。” 　　这倒是真的，四肢虽然能活动，但麻痹感还在，的确是感觉不到疼。 　　“疼的话，其实可以不用忍着。”解恒空笑了笑，将纱布拉长上一圈，下一圈缠好，然后开始从腕部绕着小指依次包住五指。 　　宋照隐正准备说他是真的不疼，用不着这脏兮兮的纱布，垂眸瞥见他包扎的手法，顿时一愣，脱口问道：“谁教你的？” 　　“你还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啊。”解恒空叹了口气儿，手上也不含糊，将他的手掌按照拳击绷带的方式依次包好，确保他五指能自由活动不受限制。 　　宋照隐：“我教你的？” 　　解恒空：“嗯哼。” 　　这种8字缠绕和拳击绷带结合的包扎手法并不常规，也不常见。是宋照隐为了不让伤口影响手指灵活，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 　　甚至连他习惯从大拇指开始，多绕两圈的细节都一样。所以这个答案并不奇怪。 　　宋照隐抬眸，看着垂眼认真打结收尾的解恒空，脑海里闪过一双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掌，红肿，稚嫩。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阴寒冷清，单人床上除了一床薄被再无其他。他就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给一个未分化的半大孩子上药。 　　没等宋照隐回想起更多信息，就又听解恒空说：“你还跟我说过，怕疼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只是人的本能。怎么到自己了就开始逞能？” 第16章 谈谈条件 　　宋照隐内心的波澜很快就被无语取代。 　　他算是发现了，这神经病不仅听力随心所欲，理解能力也随心所欲。 　　“我问的是这个。”宋照隐抬起包扎好的手掌。 　　“这个啊……”解恒空眼尾弯了弯，一脸狡黠，“你猜。” 　　宋照隐：“……滚。” 　　解恒空并没有滚走的觉悟，笑嘻嘻地在他旁边坐下，开始打量这间房，“这是哪里？你为什么会知道门禁密码？” 　　这间房面积不大也不小，摆了许多精密的仪器，解恒空环视一圈，认出其中好几台都是用来测试实验体身体素质的仪器，比如测试力量的机械臂、测试反应的模拟飞镖、以及检测爆发力的封闭舱，还有一些他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实验室B区的检测室。”宋照隐说。 　　解恒空想起他刚进研究所时，林娜曾说过B区的实验室因为宋照隐突然暴动而遭到破坏，还没修缮完成。所以他们才会在实验室A区进行研究工作，后来陈博士转移到C区研究FAC试剂，多纳教授就还是留在A区，也没移回到B区。这里就暂时闲置了。 　　“你这是想起来了？”解恒空问。 　　宋照隐不予置否。 　　记起的部分不算多，除了一些混乱的打斗场面，有用的信息就只有一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连串的代码域名。似乎还有邮箱页面，以及一个黑黢黢的看着很诡异网页登录入口，页面上除了复杂而精美的图案以外只有一只白色鸟类loge。 　　宋照隐并不能准确地将记忆与信息对上号，只是觉得那网页很熟悉，他甚至能回想起登录名和密码。 　　就像当他看到那个Omega黑匣子上的代码空缺时，他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他报出的那串数字。 　　回忆起的记忆东一块西一块，他不能完全将那些信息正确处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失忆前的他同样想要离开这里。不然为什么他会在电子琴里留下暗号，在做过的数独里留下线索。 　　“我算是发现了，你的记忆就像个盲盒，开出来什么全凭运气。”解恒空笑：“好在，我运气还不错。” 　　宋照隐侧眸无语地看了一眼解恒空。 　　虽然他脱离社会太久，不知道盲盒是什么，但从字面意思上也不难理解。他无语的是解恒空这都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神经病不是一般的自恋。 　　“所以，你有没有想起来怎么离开这鬼地方？”解恒空已经将这里都看了一遍，好像除了他们进来的门以外，没有其他出口。 　　宋照隐沉思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解恒空：“看来你运气不怎么好嘛。” 　　“……” 　　“你少贫几句可以多积点德。”宋照隐睨了他一眼。 　　解恒空轻笑出声，觑着他的冷眼，正了正神色，开口说：“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儿。” 　　“现在外面乱成一团，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儿，守卫短缺，武器也不难拿到，而且闯进来的那伙人似乎是阻断了研究所的内部网络信号，禁区的防御圈若是无法启动……” 　　“不会，”宋照隐摇了摇头，“研究所的内部网络分三个区域网，除了最基础的覆盖信号网，禁区和中心实验室都是独立运作……你干什么？” 　　解恒空手指刚触碰到宋照隐额前的散发就被捏住了手腕，“你头发好像变黑了一点，果然还是黑头发看着顺眼。” 　　“……” 　　这就是你要说的正事儿？ 　　宋照隐甩开他的手，现在力气恢复了大半，干掉这话多的混蛋玩意儿也不是不行。 　　“看来你恢复还不错，”被瞪了一眼的解恒空收回手，笑眯眯道：“所以说他们破坏的应该是基础的区域网信号，只能影响通讯和监控，是不是？” 　　宋照隐不予置否，对上他一双讨好的笑眼，忽然又想着省点力气算了。 　　就当积德。 　　“那什么防逸系统也不受影响？”解恒空又问。 　　防逸系统。 　　宋照隐听到这个词，脑海里就对应出系统的构造与限制——顾名思义，这个系统就是防止人员逃逸而设立的“防盗门”，除了基础的人脸识别，瞳孔识别，还增加了基因序列的识别。此系统受中心实验室区域网统辖，除了拥有权限的人，其他的人不可能通过。 　　而研究所上下拥有权限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研究所的管理者刑先生，一个是第一负责人阿春。 　　前者没见过，后者不在这。 　　解恒空曾经在一区的军备处遇见过装了这系统的铁门，他当时是绑架了一位有权限的高级军官，没想到那军官宁死不屈，险些害他丧命。最后解恒空还是采用最原始的办法——炸了那道铜墙铁壁，才侥幸逃脱。 　　此刻，他们不仅没可能抓到人形钥匙——阿春，也弄不到足量的炸药。就算有火药，研究所建在在地下，炸了也见不太阳。 　　“啧，”解恒空轻叹了一口气儿，“虽然很不情愿，但好像只能选第三个通道了。” 　　闻言，宋照隐侧眸看向解恒空，解恒空正欲开口，那道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爆炸声，金属门变形凸起，同时一股铁锈味的信息素飘了进来，是阿劫。 　　“还活着呢，命还挺大。”解恒空眉梢微挑，扭头看着悠哉哉躺在榻上休息的宋照隐，“你就这么躺着？外头可是想要你命的人呢。” 　　“你不是留了后手？”宋照隐脸色平静，说完侧眸看向检测舱的方向，提高了声音开口道：“如果没猜错，你们能扰乱研究所的内部信号，在研究所畅通无阻，全靠你，是不是？” 　　冰冷的信息素弥散开，将那股若有似无的铁锈气味儿瞬间压制，金属大门的碰撞声还在继续，一声声，急促且迫切。 　　躲在检测舱后面的Omega呼吸都变得困难，即便他给贴了阻隔剂，也打过抑制剂，在高级alpha信息素的逼迫下，还是止不住战栗。 　　弥漫着冰雪气息的室内，忽然传来一丝清浅的茉莉花香。解恒空迅速拿起一旁的手枪，朝着检测仪开了一枪。 　　“出来吧，小茉莉。不然下一枪可就不会这么随意了。 　　子弹擦着盛莫脸侧摄入仪器之中，他下颌甚至感觉到弹道的热气，他毫不怀疑，这个连信息素都让人遍体生寒的alpha可以一枪命中他的脑门。 　　“研究所的通讯信号是我阻断的。”盛莫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包括第三条连接外界的通道也只有我知道在哪，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我有条件。” 　　盛莫走出来时，宋照隐已经从软榻上坐起身，他没问什么条件，而是走到一旁的一个仪器上点了几下，接着仪器弹出来一个玻璃柜。 　　宋照隐在里面翻找了几秒钟，然后朝着盛莫扔了一管试剂，“打上。” 　　然后又对解恒空说：“收了你的信息素。” 　　那是一管抑制剂，盛莫快被alpha信息素勾得陷入发情状态，茉莉花味儿越来越浓郁。反观解恒空却是脸色平静，好像感受不到Omega诱人的信息素。 　　宋照隐却是反常的脸色绯红，解恒空见他也找了一管试剂在给自己注射，“怎么着，你也有发情期，还要打抑制剂？” 　　这当然不是抑制剂，而是一管能提高他肾上腺素的兴奋剂。 　　大概是突破芯片的麻痹效果提前醒来，对腺体产生了损伤，解恒空冰冷的alpha信息素刺激得麻痹感加速消失，却又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与空落感。 　　宋照隐头都没抬，“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解恒空挑了挑眉梢不予置否，朝他走了过去，想看看那管试剂是什么。 　　“砰——” 　　刚走两步解恒空忽然反手朝后面开了一枪，正鬼鬼祟祟往大门靠近的盛莫立即瘫软在地。子弹虽然没有射中他的小腿，但也是擦着膝盖飞过，留下一道不影响行走的擦伤。 　　很显然，这是个警告。 　　盛莫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两个alpha，识趣的没敢乱动心思，确定那确实是一管抑制剂之后，犹豫良久，还是将抑制剂扎进自己的手臂，alpha信息素带来的不安与战栗感逐渐平复。 　　“轰隆——嘭——” 　　金属大门终于是被爆破，地面动荡，仪器旁边的柜子也因此摇晃，解恒空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宋照隐，躲过了掉下来的试剂箱子。 　　硝烟和着血腥味冲了进来，相拥的两人滚到一旁，避开掉落的碎片。宋照隐刚拔出来的针头在他小臂上划出一道红痕，就又被他扔向破门而入的alpha。 　　受了伤的乌鸦没能躲过，针管准确地扎入他胳膊肘，手腕一麻冲锋枪掉落在地。 　　“别动。”解恒空一手搂着宋照隐一手抬枪指向了乌鸦。 　　乌鸦抬眸看到正对着自己的枪口，捡枪的手顿时僵住。解恒空和宋照隐的大半身体都隐没在暗处，乌鸦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能感觉那冷冽的杀意。 　　然而随后进门的阿劫并没有在意乌鸦的生死掌握在解恒空手里，“啪啪”就是朝着暗处开了两枪。 　　“你他娘的。”乌鸦狠啐一口。趁着解恒空收回手的瞬间捞起冲锋枪，喘着粗气警惕地盯着仪器的方向，并没有贸然开枪。 　　倒在解恒空怀里的宋照隐似乎已经对这神经病动不动就搂搂抱抱脱敏了，在他躲子弹的时候还回抱住了他的后腰。 　　这可让解恒空着实一惊，垂眸看着宋照隐那双蓝眼睛时，忽然觉得后腰发烫，好像中了弹。 　　“劫哥！”看到阿劫还活着的盛莫脸上满是惊喜，下一瞬却又变成惊恐，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机械爪，直接抓住他的衣衫，转瞬间将他拉进了一个玻璃圆柱中。 　　“咔嚓”一声，玻璃圆柱封闭，直接将他困在其中。 　　“小莫！”阿劫脸色一变，立刻朝着盛莫奔去。 　　宋照隐就趁这时从解恒空身上爬起来，滚到一旁的操作仪上一通操作。解恒空愣愣地看着空了的怀抱，莫名地有一点空虚。 　　所以刚才主动投怀送抱，是为了打开他压着的机械臂开关？ 　　机械运作声咔咔响起，检测室内的墙壁上忽然探出数到红外光线，齐刷刷地聚焦于乌鸦和阿劫身上，两人身形倏地顿住，如临大敌。 　　宋照隐怕了拍衣袖上的灰尘，闲庭信步地从暗处走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条件了。” 第17章 跑腿手下 　　早在最初抓住阿劫，发现他耳后的衔尾蛇纹身时，宋照隐就敏锐地发现这伙入侵者虽然一起行动，但其实是临时组队的两个阵营。 　　分别以乌鸦和以阿劫为首。这个掌握技术的Omega显然是阿劫这边的人，且以他为主导。 　　而阿劫虽然表面上对乌鸦很客气，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的生命安全。单从这一点来看，离开的依仗就不可能是在乌鸦身上。 　　只能是阿劫，或者这个Omega。 　　解恒空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个Omega的重要性，不然不会只是给他一脚，而不是给他一枪。 　　“谈什么条件？”阿劫死死地盯着宋照隐，如果眼神能杀人，宋照隐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你们有两个选择，”宋照隐说，“被我杀死在这里，或者和我离开这里。” 　　挺直背脊的宋照隐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他此时睥睨的姿态，却是让所有人心生畏惧。 　　阿劫不屑冷哼一声，蓦地抬枪对准宋照隐，乌鸦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喝道“阿劫！” 　　然而宋照隐身后，一颗子弹比阿劫更快射出，擦着他脸侧飞过，砰得一声将乌鸦身边的玻璃瓶爆开。 　　阿劫痛呼一声，捂住了涓涓流血的右耳，恶狠狠地看向宋照隐后方。 　　被子弹惊起的碎发又落下，宋照隐微微侧眸瞥了一眼身后靠在仪器上的解恒空。他手里的枪管还残留一缕轻烟，对上视线，还调皮地冲他眨了下眼睛，像是在邀功。 　　“我劝你开枪之前想清楚，”解恒空语调悠闲，一边说一边走出来，“你不想活，这小茉莉是不是想活。” 　　话音刚落，困住Omega的玻璃仪器上闪过一道蓝光，其中的Omega突然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嘶吼。 　　在场几人都看向了被困在玻璃仪器里的Omega，除了乌鸦，他愣愣地看着解恒空的方向，看着冷白的灯光从他前襟慢慢上移，露出他张扬的面容和含笑又冰冷的眼睛。 　　“K！”乌鸦脱口而出，“竟然真的是你，你没死。” 　　解恒空的眸光骤然一缩，目光倏地射向不远处的乌鸦。 　　是他觉得眼熟的alpha，果然是白鸽的人吗？ 　　但是，他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思及此，解恒空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宋照隐，发现宋照隐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乌鸦，目光停留不过两秒，就又收回视线，开口说：“既然你们的目的和我一致，选什么，我认为并不需要思考。” 　　玻璃圆柱里的Omega停下了嘶吼，室内忽然又静了下来，乌鸦回过神，视线在解恒空和宋照隐之间飞快转了一个来回，然后率先开口道：“我答应。” 　　说着就将手里的枪丢开，以表决心。 　　阿劫没说话，他依然怒目看着宋照隐，卡卡满是鲜血的脸还在他眼前，盛莫声嘶力竭的痛呼也还没消失。理智上他认同宋照隐所说，也会知道这是眼下最优解，但情感上他依然想要杀了眼前这两人，哪怕他会命丧于此，但是…… 　　“劫哥……” 　　Omega的声音被玻璃阻挡，沉闷又轻盈，阿劫下颌鼓动，半秒钟后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先放了我的人。” 　　“可以。”宋照隐说，然后侧眸朝着解恒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打开检测舱。 　　前代步工具，现跑腿手下：“……” 　　解恒空无奈失笑，还是听话地靠过去，手却不老实地绕远路圈着宋照隐的腰侧按下了检测舱的开关。 　　“还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解恒空笑眯眯地问。 　　宋照隐垂眸看了一眼贴在自己腰侧的手臂，“拿开你的狗爪子。” 　　“嗯？”解恒空说,“你说什么？” 　　宋照隐：“……” 　　又聋了。 　　检测舱门打开，刚遭受电击折磨的Omega像纸片似的跌落在地，阿劫立即扑过去接住了人,“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我没事，劫哥。”盛莫气若游丝地靠在阿劫怀里，眼睛却是看向他身后靠着墙的的一台有着合金包裹的生物舱。 　　“你怎么样？我这里还有一管药剂。” 　　阿劫拉着他的手，低声说：“我没事，你留着。” 　　莫名觉得被忽视且又被秀了一脸的乌鸦咳了一声，“既然现在大家达成共识，咱们是不是应该一致对外？” 　　说着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依旧对着他们的红外射线。 　　宋照隐这回没让解恒空来，但他刚伸出手就被解恒空一把抓住，“我来。” 　　宋照隐来不及开口，解恒空手就飞快地按下了去。 　　“嘀——”的一声，红外射线就又像乌龟似的缩了回去，红点消失的一瞬间，乌鸦松了口气儿，然而瞥见阿劫的动作时一口气儿又提了起来。 　　只见阿劫飞快地将怀里的Omega推到了一台有着合金包裹的仪器之后，就地翻滚捡起乌鸦扔掉的冲锋枪，反身朝着宋照隐的方向扫射而去。 　　宋照隐眉目一凛，一个漂亮的旋转躲到了解恒空身后，然而预想中的子弹并没有朝他飞来，同时他也察觉到解恒空没有躲避的意思，就好像知道阿劫这一枪一定会卡壳一样。 　　“honey，你可太让我伤心了。” 　　解恒空回头看着拿他当挡箭牌的宋照隐，眼里露出失落的表情，同时朝着阿劫开了一枪。 　　宋照隐嘴角抽了抽，虽然他本意不是要拿解恒空当挡箭牌的，但他更懒得解释，只是飞快地在操作仪上按了两下。 　　红外射线再次冒了出来，正左顾右盼犹豫往那边倒戈的乌鸦立即不动了，尤其是看到解恒空头都没回一枪打中了阿劫的腰侧。 　　A级杀手的实力直接将他这根墙头草压向了右侧。 　　在按下扳机受阻的瞬间阿劫心里就重重地沉了下去，然而他没想到解恒空的这一枪射偏了，子弹打中他的腰侧却并不是要害，趁着那些红外仪器没反应，他忍着疼痛，滚到了金属仪器之后，强撑着一口气儿的盛莫已经是利用秘钥打开了仪器后面的一扇不起眼金属小门。 　　“嗯？”解恒空侧眸看向宋照隐，“怎么不启动这玩意儿？还留着他？” 　　宋照隐无语地睨了他一眼，心说这只是用来采集基本数据的人体扫描仪器，启动什么启动，表演一个人体描边吗？ 　　解恒空被瞪得不明所以，视线落到仪器右上角屏幕上的人体身高数据时也明白过来了，宋照隐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也是，这毕竟只是个检测室，不是武器室。 　　还好他早有准备，利用乌鸦留在冲锋枪上的血迹让枪械卡壳。这也是他敢撤掉武器的原因。但没想到，这俩废物还挺有原则，竟然真的宁死不屈。 　　“啧，不好意思。”解恒空弯了弯眼尾，丝毫没有自己干错事儿的歉意，“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嘛。” 　　宋照隐没理他，而是从仪器右侧的磁槽处拿出来一个手环。和解恒空手上那个差不多，只不过是蓝色的，投出的全息信息屏上有好几个功能选择，诸如“能量监测”、“机能检测”、“细胞活性测试”等按钮。 　　“这是什么？”解恒空问。 　　“细胞活性检测仪。”宋照隐点了“机能检测”，手环显示指令发送，但预想中的痛呼并没有出现。 　　宋照隐皱起了眉头，立即走向了方才阿劫藏身的地方，却没有见到该在这里的人。 　　好歹是在研究所待了一个多月，解恒空听见这名字也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这玩意儿和宋照隐体内的芯片差不多，通过植入芯片监控实验体的细胞活性，以及身体状态。 　　扫了一眼屏幕上性别那一栏标注着的o（Omega），解恒空也就知道宋照隐给omega关进检测舱里时肯定还留了后手，以保证筹码掌握在他手里。 　　解恒空看着宋照隐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眼里尽是欣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Z还是那个z，哪怕大脑受了损伤，经历了失智失忆、被强制麻痹昏睡，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挣脱束缚，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甚至在短时间里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完全颠覆自己所处的局势。 　　利用他的保护脱困，得到时间恢复自身的实力，短短的几分钟摸清这间检测室的情况，用一个力量测试的机械手和人体扫描红外就将局势完全控制。 　　想到这，解恒空心里竟然有点开心，一是因为他俩思路相似；二则是因为，在这过程里宋照隐对他展露出了区别于他人的信任。 　　只是不知道在真的恢复记忆之后，宋照隐还会像现在这样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吗？ 　　“跑了？”解恒空走过来没见到人，眉梢一挑明知故问，“这里还有其他出口？” 　　难怪他们没有选择突破重围离开，而是费尽力气躲进这间检测室。看来离开这里的第三条通道的确是在阿劫手里，而且这伙人似乎要比他们还了解这个研究所。 　　宋照隐斜了解恒空一眼，颇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只是某前代步工具丝毫没有认错的自觉，还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办？” 　　宋照隐没理他，而是继续摆弄他手上的手环，调出一片网状图，上面有一个绿色的小点。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解恒空扭头看到了鼓起勇气过来却一脸懵逼的乌鸦。 　　被遗忘的乌鸦也没想到阿劫会直接卖了他，啐了一句“狗娘养的”，对上解恒空的视线立马说：“k,我不是骂你。” 　　听到这个代号，解恒空脸色微冷，乌鸦感受到那股杀意，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解恒空却是抬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温和地开口： 　　“K？那是谁？我认识你吗？” 　　……………… 　　乌鸦：“……？” 　　晚了点，感谢观阅~~ 　　 第18章 认错人了 　　虽然不解，但乌鸦还是顺着解恒空的话说：“不…不认识，我好像是认错人了。” 　　瞥见解恒空衣服上的名牌，乌鸦又说：“你叫秦空啊，那我肯定是认错了。” 　　摆弄手环的宋照隐眼珠微动，撇了一眼解恒空，然后收了手环，转身看向乌鸦，“在决定杀了我之前，你们原本打算带我去哪里？” 　　既然决定合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乌鸦说出了地点。 　　“中心实验室。” 　　“格雷夫说过，他老师艾瑞林在设计这座地下城时，谢邢曾让他在中心实验室留了个密室，面具很可能就在那里。” 　　omega的声音虚弱，像是极力压制着痛苦，正是刚逃出来的盛莫。 　　“中心实验室防御网很难突破，我们损失惨重。虽然拿不到面具，但你带回去防御网的信息，主教大人不会怪罪你。” 　　“闭嘴，省点力气。”阿劫喝道，依然背着他往前走。茉莉花味儿的信息素萦绕在他鼻尖，明明温柔的气味儿却只让他心生烦躁。 　　他的确是小看了那个瘦弱不堪的实验体alpha，或许早在他昏迷时，就应该一枪毙了他。 　　从玻璃仪器出来之后，盛莫身上电击残留的麻木感就在飞快地消失，稍作思考也就明白多半是那个实验体alpha手下留情了，毕竟他要倚仗自己才能离开，而一个残了的Omega只会是累赘。 　　这也就给了他机会。所以在发现那个秘密通道就在他们身后的时候，盛莫立即告诉了阿劫。显然阿劫和他想的一样，毫不留情地卖了乌鸦，毕竟他们不是真的来救人的。 　　但他们没想到宋照隐还留了后手。 　　没走出十米远，盛莫便觉得一阵尖锐的刺痛从他右臂开始逐渐扩散，就像是无数细针刺着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身体酸麻疼痛。 　　盛莫咬牙忍着，猜测多半是那管抑制剂有问题。此刻的他还是成为了累赘，所以他让阿劫带着信息离开这里。 　　“如果格雷夫的地图准确，只要到了全息模拟室，你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他说过，第二次修建时，他担心谢邢灭口，所以留了一个秘密通道，连通着地下河，你水性好，没有我的拖累，你一定能出去。” 　　“砰——” 　　从后背飞来的子弹打断了盛莫的“遗言”，阿劫闪身躲进了长廊拐角，长廊尽头是穿着冲锋衣的守卫军，正全副武装地堵在去往全息模拟室的路口。 　　这一次，守卫军可不再是他们的同伙。 　　盛莫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损失惨重，除了乌鸦自己带的9个人，他们一行六人，只剩他俩了。 　　潜入中心实验室带走面具是没可能了，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去找格雷夫所说的第三条通道，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各种alpha信息素纠缠在一起，刺得阿劫额角抽搐，他背上的盛莫却没被干扰，虽然身体上的痛苦依旧，但识趣地不再多言，以免干扰阿劫对敌。 　　阿劫注意到前方守卫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四五个逃逸的实验体alpha，所以他没有贸然开枪，而是静待时机。 　　从那条通道离开，他们一路上也遇到过几个失控的实验体，知道这些被改造的“怪人”并不好对付，力量超强还神志不清。 　　显然，那些守卫并不是失控实验体的对手，阿劫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双目赤红的实验体alpha徒手将守卫的枪捏变形。 　　而就在实验体即将将守卫解决的时候，角落一直没动静的红外机枪忽然亮起绿灯，轻转一圈就锁定了目标，开始扫射。 　　“哒哒哒”的机枪声混着人类的痛苦嘶吼，鲜血与信息素的味道交织，饶是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阿劫也心头发寒，盛莫更是脸色发白。 　　“信号要恢复了，”盛莫连忙说：“劫哥，你快走，别管我了。” 　　阿劫骂了句脏话，目光如炬地盯着前面几乎被血迹淹没的通道，虽然这些实验体暂时失去了理智，但还有基本的尝试，求生本能让少数alpha找到掩体躲藏起来。 　　两三秒后，那些机枪又都忽然卡壳似的僵住。 　　信号断了。 　　阿劫心里尚未冒出喜色，就听到一阵急促且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过来。 　　“全数清缴，格杀勿论。”嘹亮女声高喝道。 　　玫瑰味的alpha信息素瞬间弥漫，数十人的守卫队奔腾而过。 　　阿劫将盛莫按到自己怀里躺平避开，透过对面金属板的镜面看清了守卫之后发号施令的alpha。 　　那是个个子高挑的红发女郎，皮质背心和短裤将她婀娜身材尽数展现。面容娇艳，美目凌厉，眉骨和嘴唇上分别还挂着银钉。 　　“雪莉·简。” 　　谢邢的另一位左膀右臂。 　　和拥有A级信息素的阿春不同，雪莉·简的信息素等级甚至达不到B级，且天生对信息素不敏感。虽然她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却对危险有着非同一般的锐利直觉。 　　闻不到气味对alpha来说是缺陷，却让她在对战中占了一定的优势，实力与拥有高级信息素的阿春不相上下。 　　阿劫心头一沉，没想到雪莉会在这个时候到达，难怪守卫忽然增多。 　　训练有素的守卫立即将那些逃逸的实验体包围，枪声四起，各种alpha信息素混合交织成一种死亡的气息，雪莉冷眼看着那些嘶吼挣扎的实验体们在枪声中归于平静。 　　阿劫和盛莫屏息凝神，抑制着在信息素不断刺激下颤动的腺体，不敢泄露一丝信息素。 　　清缴完毕之前，雪莉似乎是接到了通知，最后挣扎反抗的几个实验体没有被就地斩杀，而是打了镇定剂抓捕。 　　几分钟后，负隅顽抗的实验体alpha们被控制，守卫正要离开，阿劫忽然闻到了一丝茉莉花香，紧接着玫瑰味的信息素裹着杀意朝他们而来。 　　。 　　同样发觉守卫增加的还有解恒空等人。 　　三人离开检测室之后，便往中心实验室靠近。一路保存实力，低调行事，靠近中心区域就发现这里动乱实验体已经被守卫控制住。 　　一队极速前进的守卫与他们错墙而过，走在前方的宋照隐率先回避，却直接撞上了身后的解恒空，接着他腰间一重就被解恒空给搂过躲回墙后。 　　宋照隐正准备掐住这只不安分的爪子，狗主人却忽然松了手，狗嘴却没闲着，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也要断我的手？” 　　宋照隐：“……” 　　见识过解恒空在危机中的敏锐反应，他无论如何也不信解恒空会躲不开他。 　　所以除了故意还是故意。 　　宋照隐懒得和他贫，专注地盯着那队人马走远的方向， 　　乌鸦嘴角抽搐，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这个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下流胚子真的是K？K是个同性恋？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注视，解恒空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乌鸦顿时一激灵，别开视线，啐了一句：“咳咳，他妈的，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老子子弹都打完了。” 　　说着他一脚踹开挡着门的尸体，顺带换上守卫身上挂着的枪，刚一起身就瞧见身旁伸来一只手。 　　是解恒空。 　　乌鸦心里无语了一秒，还是把几乎满弹的AK74递了过去，解恒空接手还没到一秒转身就欲递给宋照隐。 　　宋照隐皱眉看了他一眼，解恒空微笑道：“这个你用起来更顺手。” 　　乌鸦：“……” 　　妈的，神经病。 　　无语至极，也还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见识过宋照隐如何在绝境之下力挽狂澜，现在他对这个看起来病弱的实验体的忌惮不比K少。 　　虽然这人脱困有K的助力，但这个alpha自身的聪明才智也让他折服。无论是徒手空拳干掉卡卡逃离死局；还是心思缜密的谋划合作；并且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考虑周全，在盛莫身上留了后手——能够凭借一个细胞检测仪确定盛莫的位置。 　　这个人心思缜密到可怕。 　　宋照隐对解恒空的话不予置否，他的确是习惯用这个型号AK，正准备接下的时候，手腕上的手环忽然“嘀”了声，灰色的网状图倏地恢复光泽，汇聚成一个绿色小点不断闪烁。 　　三人的视线同时聚焦于这手环上，解恒空大概是眼神不好，非得靠过来贴着宋照隐看，“这是找到人了？” 　　“嗯。”宋照隐点头。 　　乌鸦听到这话忽然就松了口气儿，“看来离开的通道就是在中心实验室。” 　　能在中心实验室附近找到阿劫，除了有望找到离开的通道以外，也能向K证明他没有说谎。 　　乌鸦眸光划过一丝狠厉，等离开这里，他一定要让阿劫知道，出卖他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现在在哪儿？”乌鸦问。 　　看清具体位置时，宋照隐眸光忽然变得凝重，沉声吐出五个字， 　　“模拟对战室。” 　　“什么？”乌鸦惊讶，“他们不在这附近？” 　　解恒空皱起了眉头，忽然说：“内部信号网恢复了。” 　　看来研究所这是调来了外援啊，不仅控制住了局势，甚至还腾出人手去修复了内部网路信号。 　　乌鸦的反应比这俩智商超群的人慢一点，但稍作思考也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在信号被截断的情况下，区域内的定位器几乎都会失效。所以宋照隐依靠细胞检测仪确定盛莫的位置，并不是依靠定位器。而是依靠手环与盛莫体内被影响的细胞活性特殊磁场，两者之间的交互定位。 　　并且只有在五十米的距离才会有效，而模拟对战室距离这里最起码一百米开外。 　　手环忽然有反应，是因为研究室内部信号恢复，加强的它的感应范围。 　　区域信号恢复，也就等于监控和武器恢复，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就有点棘手了。”解恒空眯了迷眼睛，忽然想到什么，侧眸看向宋照隐的眼里闪过一抹光，“你腺体里的芯片可还没解决。” 　　一听这话乌鸦脸色也跟着变得凝重，他知道宋照隐身上有问题，但没想到这群疯狂科学家会把定位器放在他腺体里。 　　难怪先前信号没完全被截断的时候，他们隔一会儿就会被守卫伏击。 　　对于alpha来说，腺体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要从腺体里取出芯片就像是在心脏上挑出一根毛细血管，这可不是什么徒手就能办到的事儿。 　　“草，这他妈怎么办？” 　　“简单。”解恒空嘴角勾起，眉眼含笑，对宋照隐说，“你让我咬一口。” 第19章 是在考虑 　　“你让我咬一口。” 　　通常一个alpha说出这句话，不是在和自己的情人调情就是在对心仪的猎物耍流氓。且这句话的直白程度和“让我操你”没什么区别。 　　对象还都是Omega。 　　如果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说出“让我操你”句话，其杀伤力不亚于“跪下喊爸爸”，充满挑衅与屈辱，结果一定是天崩地裂。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把这句话当成调情。 　　所以乌鸦听见这话是表情直接僵硬了，他不明白怎么咬一口就能解决定位芯片，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了K还在耍流氓。 　　所以K真的是个同性恋。 　　但怎么看这个脸色苍白的alpha都不像是会和K搞同性恋的人，或者说这人怎么看都不是会把腺体让别人咬的人。 　　K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乌鸦心里又是一阵惊叹，瞬间后退两步，以防这两位大佬打起来误伤自己。 　　然而宋照隐在听到这句话时只是表情愣了一瞬，并没有跳起爆发，而是眯着眼睛审视着解恒空笑意盈盈的脸。 　　甚至像是在考虑。 　　我勒个操。 　　乌鸦不明白，宋照隐可是明白的。眼前这个alpha曾经说过，他的信息素可以影响温度，从而影响金属的传导性，使电子设备失灵。 　　而他后颈里的芯片，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有锂离子存在，使用低温的确有可能解决，但稍有不慎他的腺体也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虽然在这场逃生游戏里，宋照隐选择了解恒空这一方，但也不代表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会把自己的命门毫无保留的交出去的地步。 　　“嘀——”拉长的嘀声打断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同时宋照隐手环上的网格图倏地消失，灯光熄灭。 　　“这是信号又断了？”乌鸦回过神。 　　看来这群人应该只是在尝试修复信号塔，还没能完全修复。不过已经有了援军，修复信号塔也只是时间问题。 　　“走。” 　　宋照隐收了手环一把接过解恒空手上的AK74，余光瞥见解恒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遗憾，来不及深思，三人离开此处，往情景模拟室靠近。 　　情景模拟室外。 　　玫瑰信息素释放的瞬间，数把AK47已经是将负伤的alpha和Omega瞄准。 　　“哟，原来还是个熟人呢，”雪莉提着枪走过来，撩了一把垂在额前的卷发，视线扫过阿劫怀里的略显瘦弱的盛莫，笑意盈盈地开口，“五年不见，本事没见长，眼光倒是越来越差劲儿了。” 　　阿劫没有搭理雪莉的寒暄，微微侧身将盛莫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围着他们的两个守卫，以及右前方控制着实验体的三个守卫。 　　一个雪莉就很难缠了，别说还有五个alpha守卫，要突围还真是没什么希望。 　　“是个Omega？”虽然雪莉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但凭着她alpha信息素的感觉也认出了盛莫的性别。 　　她走近，十分高傲地用枪口抬起了盛莫的下巴，冷硬枪支刚贴上Omega苍白的脸，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枪膛。 　　“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刷的响起，雪莉抬手，围着他们的守卫这才没有按下扳机。 　　“放心，”雪莉笑了起来，“现在不杀他。但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阿劫沉默不语。 　　雪莉遗憾似的“啧”了一声，眯起眼睛，声音冰冷，“你们乌洛波洛斯的人都是吃胶水长大的，嘴比命还硬。” 　　一墙之隔的角落里，循着定位点到达这里的宋照隐三人，听到这话一时心思各异。两分钟前，三人到达这里，就正好撞见阿劫被抓。 　　“这孙子竟然是乌洛波罗斯的人？” 　　乌鸦呢喃了一句，然后就察觉到两道冰冷的扫视，于是识趣地闭了嘴。 　　解恒空十分嫌弃，心说这货怎么会是白鸽的人？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搞清楚就一起行动，是嫌命长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是忽然问：“乌洛波罗斯？那是什么？” 　　乌鸦：“……” 　　宋照隐：“……” 　　宋照隐其实也不知道，但在听到这个名词时，他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有着复杂花纹的衔尾蛇图案，以及一些混乱的对战场景。 　　不过他不觉得解恒空会不知道，所以看到一脸好奇的解恒空，心里有一瞬间的无语。 　　装蒜的解恒空将目光移向乌鸦，像是等着乌鸦解释，于是宋照隐也循着视线看过去。 　　乌鸦：“……” 　　“报息鸟”眼角抽了抽，认命地开始解释：“就是一群反战的疯子。搞什么全知神崇拜，最初是由一群第九区的幸存者组建。这群疯子推崇和平统一，反对分裂战争，声称九区的灾难就是神的责罚，除此之外，还说什么神同样恩赐了一件圣物，帮助他们走向和平之类的。” 　　“神神叨叨的，一直被八大区打压驱逐，大概是因为现在时局动荡，第八区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这群人又死灰复燃了。” 　　“圣物。”宋照隐有些恍惚地喃喃重复。 　　“嗯，具体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但据说拥有那件圣物可以得到神之力，突然变强什么的。”乌鸦啐了一句，“都是他妈的扯蛋，要真有那玩意儿，他们还会被驱逐龟缩在第八区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乌鸦还想继续吐槽，忽然又听到那边的雪莉问了一句，“为了一破面具舍生忘死，值吗？” 　　哪怕被直接戳穿目的，阿劫也还是木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不过他旁边的盛莫却是脸色变了变，因为他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正在逐渐消失。 　　“面具？这又是啥？”乌鸦微微皱眉，“这孙子是来找面具的？！” 　　乌鸦不傻，结合眼下的情形，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其中原委。难怪阿劫说卖就给他卖了，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同。 　　答应帮他完成悬赏令是假，来这里找什么面具才是真。 　　再看雪莉对阿劫的熟稔程度，两人或者说双方势力，必然是早就打过交道。并且在那场面具争夺战里，乌洛波罗斯没占到优势，让曼德夺走了这个面具，所以阿劫才会利用他再探龙潭。 　　“狗娘养的，竟敢利用我。”乌鸦怒火中烧，对阿劫的愤恨层层积累，甚至没忍住释放出了一丝含着愠怒的信息素。 　　然而下一瞬他后颈腺体处就略过一道冷空气，冰冷的寒意将他上头的情绪平复。乌鸦倏地回神，深吸两口气儿稳定情绪，嗅到了空气里一丝浅淡的松木气息。 　　松木味儿的信息素，乌鸦不禁看向了气味儿的来源。 　　只见宋照隐出神地眺望着虚空某处，眉头轻蹙，目光空洞，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里。 　　不过转瞬，那股松木气息消失不见，只留冷冽的空气，静静浮动。 　　乌鸦又觑了一眼身侧的解恒空，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照隐。 　　始终挂在他眼尾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使他的侧颜看起来十分冷峻，锋利长眉下的眸光专注幽深，竟然透出些深情。 第20章 身份暴露 　　乌鸦被自己着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惊着了。 　　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k，深情什么的简直比乌洛波罗斯的圣物还扯鸡蛋。 　　他连忙移开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投向了被包围的阿劫—— 　　“既然不说，那留着你的命也没什么意思。”雪莉脸色微冷，她对着手下勾了勾手指，吐出三个字。 　　“杀了吧。” 　　“等等——” 　　一直沉默的盛莫忽然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儿，脸色平静不少，“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你就能放我们走吗？” 　　“小莫！你要做什么？！”阿劫皱眉看向他，十分不满。 　　雪莉轻笑一声，“看来你们这群疯子也不全都是不怕死的嘛。” 　　虽然八大区没多少人把所谓神的恩赐当真，但这块面具却有着不低的人气。传说是某位探险家从第九区寻获，并且凭借面具的庇佑从第九区的蛮荒之境生还，之后乌洛波洛斯便将其奉为圣物，或真或假地编排了无数传奇故事。 　　拥有神秘色彩的宝物自然有不少人觊觎。 　　七年前传出乌洛波洛斯圣物遗失的消息之后，各方势力都肖想过得到这半块面具，刑先生也是其中一员。 　　雪莉清楚当初为了得到面具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果不是有白鸽的A级杀手Z在，他们不一定能够顺利从虎口夺食。 　　多纳拿到面具之后的五年，关于强化药剂的研究进展飞速。研究所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信息泄露，更没有任何外人入侵。本以为当年那些觊觎面具的人都已经息鼓偃旗，却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摸到了地方。 　　以乌洛波洛斯这群疯教徒对那劳什子圣物的痴狂程度，以后研究所只怕不会安生。 　　“放你走是没可能，留你们一命倒是可以考虑。” 　　雪莉笑着提议：“一个给我暖床，一个去扩充实验室。怎么样？” 　　盛莫脸色变得难看，他抬眸觑了一眼不满他即将告密的阿劫，又看了看血溅三尺的实验体们，最后视线定格在右前方长廊拐角处的一小片波浪形阴影出。 　　“劫哥，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你别怪我。” 　　长廊拐角里猫着的乌鸦，听到这话不屑地冷哧一声，心说阿劫这蠢货眼光真垃圾，为了这么一个没骨气的胆小鬼出卖他，以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 　　盛莫：“我们能找到这里，是因为艾瑞林。” 　　“艾瑞林？负责建设研究所的总工程师？”雪莉冷笑一声，“五年前他就已经死了，我亲自下的令。” 　　“没错，”盛莫平静说道，“但在他死之前曾经留下了一份备用的设计稿，那份手稿在我手里。” 　　大概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他眼中痛苦散去，透出一点亮光，看起来倒没有方才那么孱弱不堪。 　　“在你手里？”雪莉反问。 　　盛莫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曾祖父。”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讶然，除了乌鸦。因为他发现这小omega在说瞎话，相比告密保命，他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曼德研究所在二区厄拉斯加州蒙城的消息其实是来自于暗网，和白鸽内网上那条八千万悬赏令前后脚出现。 　　而乌鸦当时决定和阿劫合作，一方面因为他人手的确不够，且得知K在进入研究所之后杳无音讯，心里不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阿劫才是抓到关键人物格雷夫的人。 　　虽然格雷夫声称自己参与过研究所第二次建设，但并没有拿出什么设计图，只有一个大概的路线图。 　　也不一定，如果阿劫从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给他的信息是假的也是有可能的。 　　人心叵测，乌鸦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越想越是烦躁，但很快也发觉这其中有一个矛盾点。 　　那就是乌洛波罗斯的人对曼德觊觎已久，既然能从暗网上买到具体位置信息，又有格雷夫这个知情者在手，为什么还要和他合作？ 　　是为了以悬赏令为幌子隐藏身份，还是打着把他的人当成免费战力的算盘？ 　　操他妈的，这群狗娘养的孙子。 　　“操——” 　　乌鸦一声国骂还没出口，忽然听到一旁始终安静的解恒空低声喊了一声“宋照隐。” 　　被呼唤的alpha不为所动，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痛苦。 　　从听到雪莉说出面具之后，宋照隐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关于面具的种种画面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记忆席卷而来的同时，大脑深处也像是被电击一般，疼痛弥漫至每一根脑神经—— 　　造型古朴的方寸玉盒被打开，金色的残缺面具展露真容。 　　面具，乌洛波洛斯，任务，委托，联络员伊莉丝……面容熟悉的alpha们，一个个在宋照隐脑海里闪过—— 　　“地点是泥恶之地爱纳斯拍卖行，任务目标——最后一件拍品。是什么不清楚，你去了应该就知道。” 　　“委托方呢？” 　　“委托方……哟，是个研究所？这群读死书的科学家们也会上暗网呢。” 　　“做完这单，你是真的打算退隐了？迈尔斯会答应吗？” 　　迈尔斯…… 　　金发碧眼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挑的alpha，但看着他的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一丝少年感。 　　“宋，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那些破碎的画面变得清晰，宋照隐只觉得心头沉闷，失望与愤怒交织，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堪重负的痛苦。 　　“不需要他答应。” 　　“也是，你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别人首肯了。突然跑回雪顶苍峰做教官也是，但是你怎么会被个毛头小崽子打伤呢？” 　　“幸好啊，你连心脏都咱们不同。我听说那小崽子就因为击杀教官这一壮举，还评上了a级杀手，倒是有趣……呵呵，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 　　“任务结束记得回来喝一杯………” 　　伊莉丝……雪顶苍峰……A级杀手……那个朝他开枪的小崽子…… 　　那些被他遗忘的过往泉水似的翻涌而来，一点点清晰，一点点完整。宋照隐脑子里的痛苦也在加剧，甚至于后颈的腺体也开始刺痛。疑惑、遗憾、失望、愤怒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好像随时都要爆发。 　　“宋照隐。” 　　“宋照隐。” 　　一声声低沉的呼唤声突然响起，宋照隐混沌的思绪变得清明。睁开眼的瞬间，便扣住了解恒空伸来的手腕将人摔在墙上。 　　甚至于泄露出的信息素也弥漫着一丝暴怒下的杀意。 　　Alpha在信息素天性的刺激下，下意识对抗。不过转瞬就已经是交手一个来回，两股信息素悄无声息地在两人周身碰撞，僵持。 　　一旁的乌鸦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那边严阵以待的守卫们，连忙低声开口：“k…不是，哎哎哎，这是干什么？两位大佬，现在……” 　　“K？” 　　宋照隐斜了一眼乌鸦，慌里慌张的鸟识趣地闭了嘴。 　　“还是秦空？或者，我应该叫你…”宋照隐视线定格在同样皱眉的alpha脸上，一字一顿道： 　　“解，恒，空。” 　　……………… 　　来了。 　　明天不更，存稿，后天入V双更，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呜呜呜啵啵啵~~~ 第21章 雪顶苍峰 　　在宋照隐陷入回忆的时候，解恒空的目光始终黏在宋照隐沉思的面容上，没错过他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也没错过他忽然泄露出的信息素。 　　所以在第一时间利用自己的信息素去掩盖压制，他不确定宋照隐是怎么了，但显然情况不太对劲，不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犯这种错误。 　　此时宋照隐回神忽然钳住他手腕，解恒空也没错过他恢复清明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戒备与狠戾。 　　莫名其妙的，解恒空忽然有些不爽，他并不喜欢宋照隐对他露出这种表情。而当他感受到宋照隐后颈信息素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杀意时，他已经是下意识地反击。 　　只是他没想到宋照隐会在这个时候记起他是谁。 　　“你终于是想起我了呀，”解恒空嘴角勾起，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亲爱的Z教官。” 　　宋照隐依然盯着他，察觉到他虽然没有反抗，但信息素却是愈渐冰冷，两人周围瞬间下降好几度。 　　冷冽的空气混合松木气息，让宋照隐想起自己睁开眼，在观察室里看到解恒空时的情形。 　　那时候让他觉得熟悉的气味勾起的模糊记忆，现在十分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十年前，凯撒在某项任务中意外死亡，宋照隐回到雪顶苍峰，除了见到凯撒的尸体以外，还见到了被领进白鸽的解恒空。 　　还没分化的孩子目光沉静阴郁，看向他时，视线却又格外炙热，在一众孤儿里出挑非常。 　　起初宋照隐没想起来解恒空是谁，直到这半大小孩不知道怎么离开了训练基地，拿着一把枪翻进他住的院子。 　　雪顶苍峰算是白鸽大本营，成为A级杀手之后，宋照隐很少回来，但因为他从小就被凯撒带在身边，又和迈尔斯称兄道弟，这间屋子依然保留，没事更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白日下过雪，即便偷摸跑来的小东西放轻了脚步，踩在雪地的吱吱声还是惊动了根本没睡的宋照隐，起初宋照隐以为是迈尔斯，但转念一想迈尔斯受了伤仍在休息。 　　所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孩出现时，宋照隐只当是某个孩子迷了路，他拎起这萝卜丁准备扔出去的时候，萝卜丁身上掉下来一把枪，是用来训练快速组装拆卸枪支的手枪，大概是训练的时候偷来的。 　　白鸽训练用的这种枪，一般只有空弹夹没有子弹，这一把却是装了颗子弹。 　　宋照隐捡起来看了一眼，组装得像模像样，只是那颗“子弹”却是个空弹壳，也不知道从哪儿捡来滥竽充数。 　　“你要杀了我吗？” 　　这是解恒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这让宋照隐有些意外。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宋照隐问。 　　“你杀了解钏。” 　　解钏？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宋照隐眉梢微动，回想起他成为杀手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月光被白雪反射，清凌凌地撒了满地，院子里的可见度不低，足够宋照隐看清解恒空的面容。 　　的确是与记忆中的alpha有几分相似，只是孩子的眼睛更加纯粹，漆黑瞳孔映着清冷的光，去了几分稚感，竟然看起来有些深邃的神秘感。 　　仿佛摄人心魄的黑珍珠，看的宋照隐有一瞬间的皱眉。而就在这时解恒空抬起了头，月光覆满他的面容，他就又像是褪去了黑暗，让宋照隐看清他眼中的坚定。 　　宋照隐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他一边将手枪分解拆开，一边说：“这枪可杀不了我。要是想给你父亲报仇，还是再练几年吧。” 　　修长的十指飞快地将枪械拆开、组装，不过十几秒，那把枪就像是焕然一新。 　　解恒空始终看着他，不过视线的落点却是他带笑的脸上，直到宋照隐组装完成，才从他手里夺回了那把枪。 　　宋照隐当他是自尊心受创耍小孩子脾气，轻笑一声给了句忠告。 　　“好好长大，别死在这。” 　　宋照隐在雪顶苍峰逗留了一周，其间解恒空又来过一次，带来了一把组装精美的手枪，还有一手的伤。 　　解恒空在他面前飞快地拆卸组装，然后举枪瞄准。宋照隐看着指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不管是拆卸的速度还是手法，比他也差不了多少，看来这小孩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没少练习，甚至手上都生出了冻伤。 　　稚嫩十指红肿破损，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固执地盯着宋照隐，得到他一句“不错”的夸赞时，也没有露出得意神情。 　　直到宋照隐拉下他的手，替他包扎伤口，他专注的眼神才有些松动，闪闪躲躲，像是受伤的小动物强忍着疼痛。 　　宋照隐放轻动作，他却冷硬地说了句“我不疼”。 　　小孩傲娇的模样还挺有趣，宋照隐忽然笑了。 　　这一笑，倒是让肿着爪子的小解恒空懵了，愣愣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跑了。 　　宋照隐看着雪地里留下的一串脚印，沉郁许久的心情第一次得到了放松，但他没想到解恒空会失踪。 　　白鸽主教官通讯发到这里来的时候，宋照隐正准备离开雪顶苍峰。 　　白鸽不堪重负临时逃跑的孩子非常多，平时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去寻找，少了一个解恒空也没人当回事。如果不是当时的主教知道这孩子和宋照隐有些渊源，也不会问到宋照隐这里来。 　　听到这个消息，宋照隐临时改了行程，在后山找了半宿才在训练用的暗道里找到突然分化的解恒空。 　　雪顶苍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其一便是因为多风雪，山地气候恶劣，环境亦然，多是峭壁陡石，是天然的训练场地。除了居住和日常训练用的平地，后山的平地被改造成了地下暗道，进行匍匐训练与方向训练。 　　或许是为了躲避风雪，解恒空从暗道回到训练基地，却没想到会在半路上忽然分化。 　　如果不是宋照隐腺体处的战栗感提醒他，他也分辨不出那股冰雪气息是alpha的信息素。 　　找到人时，解恒空已经昏迷不醒，脸色酡红，浑身滚烫，蜷缩在脚落里，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痛苦呜咽。 　　宋照隐知道alpha之间的天然对抗性，所以极力压制自己想要释放信息素的欲望。可越是靠近，他就越能感觉到解恒空外溢的alpha信息素有多蛮横。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却已经是比宋照隐见过的大多alpha都令人忌惮。他尝试着唤了几声解恒空的名字，陷入痛苦中的解恒空显然是听不见。 　　宋照隐硬着头皮靠近，却还是没忍住释放了信息素，浅淡的松香与冰雪相融的瞬间，宋照隐忽然察觉到那强势的信息素似乎是柔软了一些。 　　于是宋照隐第一次释放出了带有安抚性的信息素，就这么一点点靠近了充满防备和不安的解恒空。 　　从疼痛中挣得一丝清明的解恒空缓缓睁开眼，朝着宋照隐伸出了手，然后他被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握住，迎接他的不再是冷硬地面，而是温暖怀抱。 　　本该抵抗彼此的两种alpha信息素逐渐柔和、交融，让他们仿佛置身于清晨的松木林。翠绿被雪色覆盖，映出璀璨晨光，沁凉的幽香是冬日暖阳。 　　或许是因为这两种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太像雪顶苍峰下雪时的清晨，所以才会在宋照隐的脑海里形成气味记忆。 　　哪怕在许多年后，在药物作用下的失智期，他也会对这个气息产生熟悉感，也会因为记忆变得柔软。 　　解恒空没错过宋照隐信息素里一瞬间的缓和，于是他也识趣地收敛锋芒，眼角眉梢又挂上了熟悉的笑意。 　　针锋相对的alpha信息素忽然和平相处，暗香浮动，气氛缓和下来。 　　一旁的乌鸦终于是松了口气儿，方才两人的动静不小，要不是隔壁几个没彻底陷入昏迷的实验体还在嘶吼，说不定就已经被雪莉发现了。 　　“咳咳，两位大佬，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哈。” 　　乌鸦战战兢兢地劝了两句，看到宋照隐放下卡在解恒空脖颈处的手臂，这颗心才算是真的落回实处。 　　另一边的Omega还在睁眼说瞎话，雪莉依然是持怀疑态度，但盛莫面不改色地说出了研究所好几处的设计布防，以及一些少有人知的信息，雪莉的表情也逐渐从完全不信到有些怀疑。 　　“你也知道，在任何组织里，Omega都没什么话语权，如果我不是有这张底牌，以我的身份，怎么会够格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盛莫紧盯着雪莉身后的方向，略略提高了声音， 　　“所以说，没人比我更清楚这里的布局，以及各种通道，我能进来，也能出去。” 　　听到这话，角落里的解恒空忽然轻笑一声。 　　这小茉莉还真是不算蠢，这话分明是在对他们说——要想出去，必须救我。 　　行吧，就当是积德了。 　　解恒空这么想着，然后伸手从乌鸦胸前的作战服里抽出一颗手榴弹。 　　“要干什么？”乌鸦惊恐地做口型。 　　“救人。”宋照隐说，侧首也从乌鸦的作战服里抽出一盒弹夹，给自己手里的AK上弹。 　　解恒空点头：“没错，救人。” 　　乌鸦：“……” 　　你们刚才不还要你死我活拼一场，怎么现在又默契十足秀恩爱？ 　　……………… 　　乌鸦：我不理解。 　　还有一章我在修修，等会放出来。 第22章 是在等他 　　宋照隐可没管愣着的“移动武器库”，飞快地扫视一圈，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以雪莉旁边的检测室为突破点的方案。侧眸的瞬间他发现解恒空也看着那里，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彼此心里所想。 　　宋照隐指了指乌鸦，朝着盛莫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回神的乌鸦立刻会意，放轻脚步往后退去。 　　退到一半，这傻鸟忽然意识到方才那个手势是白鸽专用手势，意为：你救人我断后。 　　这个实验体为什么会知道白鸽专用的手势？ 　　等等，K刚才叫他……亲爱的……Z教官？？ 　　Z？教官？！ 　　那个传说中的冷面杀手，白鸽首领迈尔斯的手足，五年前忽然失踪的代号为Z的A级杀手？！ 　　我嘞个槽。 　　难怪赏金八千万，这他妈是真的值。 　　乌鸦一肚子牢骚瞬间消失，听话地退了出去。宋照隐正准备动身，忽然发现解恒空没动，于是侧眸看去，发现这人正盯着他的手。 　　察觉到他的视线，解恒空抬眼，目光落到他沉静的面容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光线暗淡，他冷感的双眼像是蒙了层晨雾，有些迷离的柔和。解恒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锋利的眼尾逐渐放松，举起手对宋照隐做了个同系列手势。 　　【一起走。】 　　宋照隐盯着他看了一秒钟，略微颔首算是点头。解恒空脸上瞬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承诺一般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概是因为盛莫给出的消息没让雪莉满意，alpha勾起的嘴角愈加锋利，唇边的银钉也闪着冷寒的光，杀意尽显。 　　盛莫又说：“但我也不傻，知道怀璧其罪，人心难测。所以这张图我除了记在脑子里，还留了备份在暗网之上。” 　　“如果我没能活着回去，三天后这张图以及面具的消息就会出现在暗网上，人尽皆知。” 　　无论是乌洛波洛斯还是曼德，应该都不会想要面具的信息再次掀起波澜，所以盛莫这一手底牌的确是漂亮。 　　乌洛波洛斯必须带着他执行任务，也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三天的时间，研究所更改布防时间也不够。 　　雪莉眯了眯眼睛，冷笑道：“还挺聪明，但——” 　　“嘣——”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雪莉的“但是”，尘烟四起，乱飞的碎石洋洋洒洒地砸向包围圈。 　　爆破位置离雪莉太近，饶是她反应飞快，也被碎尸短暂地迷了眼，而阿劫和盛莫却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在爆炸声起的一瞬间就已经是滚到了掩体之后。 　　守卫们短暂地惊诧后，很快回神朝着他们处扫射。 　　“接着。” 　　随着alpha粗粝的声音响起，一把上膛的手枪准确地落在阿劫手里，阿劫接过枪，“砰砰”两枪解决掉了正对着盛莫的守卫。 　　乌鸦扛着冲锋枪跳出来，“他娘的，劳资干死他们再找你算账。” 　　从尘土中睁眼的雪莉瞬间意识到她被骗了，AK对准盛莫就是扫射，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道白色人影从背后闪现，子弹擦着她的枪口硬生生让她的弹道发生偏移。 　　阿劫一把拉过弹道尽头的盛莫，用自己的身体挡了过去。乌鸦开枪掩护，干掉右侧的守卫之后，三人躲到长廊拐角。 　　局势瞬间发生变化，到手的猎物就这么逃了，雪莉咬碎了一口银牙，猛地回头，只见看到宋照隐身形飞快地从墙边闪过。 　　“我当是谁，原来是z先生啊。”雪莉砰砰开了两枪，“这么久没见，正好让我看看他们把你变得有多强。” 　　宋照隐可没有和她试身手都打算，见乌鸦已经得手就飞速地越过碎石，跳进了被炸开的检测室。 　　用不了多久，信号就会彻底恢复，到时候要想离开可就难上加难。他可不想真的走到要被小崽子咬一口的境地。 　　两小时前宋照隐还在这间检测室做过检查，还和解恒空讨论怎么逃出去。现在检测室被解恒空这一颗手榴弹炸得满目狼藉，还惊出了几个躲在这里的实验体。 　　宋照隐扫了一眼没看到解恒空的身影，身后的雪莉穷追不舍，他没有逗留，一边朝后开枪一边往中心实验室的方向跑。 　　反正那小崽子没这么容易死。 　　解恒空的确没死，只是炸检测舱时出了点意外。 　　偷摸进入检测室时，他没注意到这里还藏着几个实验体，一时不察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长出来的紫薯似的alpha制住。 　　经过药物改造的alpha爆发力非比寻常，臂力更是惊人，解恒空一波三折的手腕无法抗衡，就这么被锁喉拖出了几米远。 　　窒息感将他淹没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依然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甚至生出了一丝埋冤。 　　若不是宋照隐这时候忽然戳穿他的身份，他又怎么会心神激荡，以至于被这种垃圾制住，陷入危机。 　　所以，宋照隐得负全责。 　　好在他及时将榴弹扔了出去，爆炸的那一瞬间，气浪震荡，将解恒空和紫薯alpha一起掀飞，重重地摔出了检测室。 　　解恒空得到喘息的机会，强压住颅内的晕眩阵痛，从紫薯手里挣脱，好歹是自救成功。 　　同样自救成功的盛莫依然心有余悸，顾不得查看阿劫的伤势，连忙往情景模拟室撤退。 　　“狗操的玩意儿，往哪跑？”乌鸦发现这小omega拖着人正和他往相反的方向走，气极大骂。 　　“这边！”盛莫没有好脸色，要不是现在得依仗乌鸦，他一定毙了这满嘴喷粪的傻逼。 　　“操。”乌鸦一边开枪掩护一边往这里撤退，“你最好别再耍花招。” 　　“要想出去你就闭嘴跟我走。”盛莫冷声道。 　　乌鸦气得一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认命地跟上。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俩孙子的确是没一句实话，不管是此行目的，还是离开出路，都他妈在放屁。 　　只是k和z还不知道离开的通道其实就在这里，如果他们往中心实验室而去，那岂不是送死。 　　不过死了也没事，他还可以拿4k万。但转念一想，z手里还有个可以定位这小omega的玩意儿，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思及此，乌鸦忽然有点失望，看来他和那八千万彻底无缘了。 　　如乌鸦所想，宋照隐离开检测室时就已经通过手环发现盛莫没有离开这里，而是进了情景模拟室。心念电转间，他已经是明白过来，这第三条通道，应该不在中心实验室。于是他也调转方向往回走，与雪莉正面对上。 　　嗅到那股玫瑰味儿时，浓郁的松木气息瞬蔓延检测室每一个角落，将那股花香味碾压，雪莉紧皱眉头，如临大敌。 　　“看来实验进展非常顺利啊。”她感叹一句，朝着猫在宋照隐身后的守卫打了个手势。然而那名首守卫刚一靠近，动作就忽然凝固，没人看清宋照隐是如何动作，回过神时，alpha已经是倒地不起。 　　宋照隐撇过视线，看到那人脖颈处插着一支裹着碎冰的银针。 　　同时雪莉耳边擦过一道劲风，检测舱应声倒地，露出其后脸色发紫、表情狰狞的狂躁实验体，只一照面就嘶吼着朝她扑来。 　　就这么一个瞬间，宋照隐就已经是飞身干掉另一个守卫夺门而出。 　　猫在角落的解恒空扬起嘴角吹了口气儿，他抹掉额角流下的鲜血，喘着粗气，脚步虚浮地从另一个方向退了出去。 　　终于到达情景模拟室门口，阿劫已经脚步虚浮到摇摇欲坠，好在凭借格雷夫提供的秘钥，盛莫顺利地打开了模拟室大门。 　　三人慌忙躲进去的同时，子弹也随风而至。 　　乌鸦眼疾手快地扭身，一脚将这俩累赘踹进去，回头正准备关闭大门的时候，看到了朝他们奔来的z。 　　他碰到关闭键的手指顿时停住，一时竟然有些迟疑。然而思考不过一秒，乌鸦便认命地往上移了一格。 　　毕竟八千万。 　　徐徐靠近的金属大门再次拉开距离，子弹穿过缝隙射进了乌鸦右臂，他大喝一声开枪掩护宋照隐进门，然后出手按下了关门按钮，却没想到进门的宋照隐环视一圈后，忽然反手将手里的枪口卡在了即将关闭的门缝上。 　　乌鸦一惊，还没开口，拉长的“嘀”声突然响起。 　　无数息鼓偃旗的器材一同亮起灯光，长廊上被激活的各种探头射线，像是结束冬眠的蛇类，吐出危险的信子。 　　“信号恢复了！” 　　看到那些红外探头苏醒的瞬间，解恒空心头一沉。 　　宋照隐运气果然不好。 　　解恒空无奈摇头，忍着疼痛，就地翻滚拉起一个只剩一口气儿的壮硕实验体抗在身后，当作人体盾牌。 　　正准备往中心实验室移动的时候，解恒空忽然在各类信息素的气味交织的空气里，嗅到了那股特殊的松木气息，在与他前进路线相反的方向。 　　稍作思量，他便调转脚步，循着松木气味儿往后撤去。 　　毫不意外，信号恢复的瞬间，红外子弹全数发射，同时解恒空敏锐地发现，斜前方的摄像扫过他之后似乎是略略偏移了角度。 　　解恒空眉梢微动，看来他这一路上的谨慎还是有用的，研究员“秦空”的皮还没完全掉。 　　于是他顺手将手枪塞进这位肌肉大汉的手里，同时扣住他的小臂横在自己脖颈前，看上去就像是他被挟持了一般。 　　果然那些探头停了一瞬，但片刻之后就又重新启动将他瞄准。 　　草。 　　解恒空脸色微变，心念电转间已经是明白过来，他虽然没掉马，但一个普普通通研究员的性命还没重要到让他们停下攻击。 　　思及此，解恒空立即控制着身后的盾牌加速前进，两三秒后他忽然察觉到空气里松木味信息素变得异常浓郁，寻味侧眸，便瞧见不远处的情景模拟室门口，宋照隐正站在那里。 　　就像是在等他一样。 　　如果他举起的枪口没有正对着他的话。 　　……………… 　　空空，大胆点，你老婆就是在等你！ 第23章 投怀送抱 　　明亮且璀璨的火光于枪口闪过，一道热流迎面擦过解恒空耳侧，接着温热的鲜血便泼洒在他脸侧。 　　身后的实验体彻底一命呜呼，人体下坠的重力拉着解恒空后仰，解恒空受伤的手腕没能承住力，也跟着后仰。 　　咻咻声响，红外射线从他背后射来，尽数打在被当作肉盾的alpha身后。 　　“闪开。”不知道在哪儿的乌鸦大喝一声。 　　解恒空飞快回神，不顾腕骨疼痛强拉住这快肉盾，想再苟一秒，抬眸却见到宋照隐飞快地退回到情景模拟室内。 　　这是没打算救他？ 　　也是，帮他干掉身后这个的“威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解恒空这么想着，正准备自救时，忽又被另一股蛮力直接拉向了宋照隐消失的方向。 　　机械手臂将解恒空抓回来的瞬间，那扇久经风霜的金属大门终于是被关上。 　　乌鸦狠狠地松了口气儿，很想吐槽K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一颗紫薯抓住，抬眸瞧见解恒空沾血的侧脸就又闭了嘴。 　　解恒空眉目本就张扬，此刻染了血，去了他总是含笑的轻浮，显出他作为杀手本有的野性。下落时，血衣飘飘，像是个睥睨的杀神。 　　杀神在进门的瞬间就明白过来是他误会了，内心闪过的愉悦让他忽略了被机械臂抓住时的痛感，下落时还特地调整了方向朝着大门右侧站着的宋照隐扑了下去，。然而站在那里的宋照隐算好似的往前一步，堪堪避过他的投怀送抱。 　　“……” 　　于是杀神狼狈地被机械臂丢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因为爆炸受到震荡的五脏六腑齐齐作妖，解恒空没忍住闷哼一声。 　　乌鸦立即问：“没事吧。” 　　解恒空抬眸，目光幽怨地看向宋照隐，然而靠着墙的宋照隐只是垂眸瞥他一眼，好像还很嫌弃。 　　解恒空很轻地低笑一声，自己撑着墙站起来，幽幽道：“死不了。” 　　金属大门隔绝掉了外面喧嚣的枪声，嘶吼。倒显得情景模拟室内寂静，只有alpha们喘气儿声和仪器发出的“嘀嘀嘀”声。 　　除了盛莫和宋照隐看着还算完好，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枪伤，尤其是阿劫，背部中枪让他脸色惨白，即便如此他也强撑着一口气儿，战战兢兢地护在盛莫身侧。 　　哪怕此刻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得互相提防。 　　解恒空挪到宋照隐身边坐下，忽然问： 　　“你怎么样？” 　　宋照隐闻言侧眸，解恒空便又说：“信号不是恢复了？” 　　信号恢复了，也就是说他后颈的芯片又成了掣肘他的软肋。 　　宋照隐垂下的眼尾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然而还没开口，室内忽然响起一阵长鸣的嘀声。大厅正中的圆球闪过一圈蓝色光晕，墙壁四周像是被开启了机关，咔咔冒出无数网状射线。 　　“操。”枕戈待旦的众人迅速惊起。解恒空依然看着宋照隐，像是随时准备咬他一口切断联系。 　　然而宋照隐脸色却很平静，直直地看向坐在主控屏前，神色认真、十指翻飞的盛莫。 　　两三秒后，那些射线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们就又倏地熄灭，消失。 　　“这又是怎么回事？”乌鸦问道。 　　“如果没猜错，这里的设备曾经遭受过损坏，还没能完全修复，所以信号有所延迟。我刚才阻断了主机与主系统的链接，但最多只能争取十分钟。”盛莫说。 　　“少废话，你快说出口到底在哪。”乌鸦不耐烦地打断他。 　　盛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宋照隐，“出口就在这里，我需要破译这台主机系统才能打开通道。” 　　宋照隐：“多久？” 　　“二十分钟。”盛莫说。 　　也就是说他们要在信号恢复之后，撑过最起码十分钟。 　　宋照隐微微皱眉，若是在模拟室外，十分钟其实不算长。 　　但全息模拟室就像是一个巨大而危险的巢穴，作为作战测试区域，这里除了有各种杀伤性武器以外，还有无法预料的模拟情景，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操他妈的，你不是很牛吗，就不能快点？！”乌鸦不耐烦地吼道，话音刚落，就被一块红色碎冰砸中后脑，听到解恒空不耐的两个字。 　　“闭嘴。” 　　乌鸦：…… 　　行，谁他不懂技术，必须得依仗这个弱鸡Omega。 　　盛莫也没在乌鸦身上浪费时间，将自己身上最后的那管治疗药剂给了阿劫，“劫哥，你坚持住，我一定带你出去。” 　　乌鸦冷嗤一声，看着这俩人他就一脑门火气，于是扭头走回了大门边，发现宋照隐和解恒空已经不在那里，而是正在往大厅中间的蓝色球体走去。 　　解恒空在察觉到宋照隐行动的时，就一起跟了过来。 　　以为他是过来拿玻璃柜里的枪械，于是抬肘就撞向那玻璃柜，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挡住。 　　解恒空侧眸便对上宋照隐略显疑惑的目光。 　　“我帮你拿，”解恒空微笑道：“你受伤了就去歇会儿。” 　　宋照隐眸光微动。 　　受伤了。 　　其实算不上，只是他强行突破芯片的麻痹效果，显然是让他腺体受损严重，不然刚清醒的时候也不会无法释放出信息素。 　　后来腺体的麻木感被解恒空冰冷的信息素刺激消失，虽然能释放，但控制力明显下降，甚至于他的心绪都会被信息素影响，情绪起伏躁动。 　　而他方才与雪莉对峙时，强行大量释放信息素也让他的身体受到影响，除了大脑发痛以外，甚至四肢又有些软弱无力。 　　不过他并没有任何表现，所以有些意外会被发现。但发现的人是解恒空，又好像没那么意外。 　　毕竟很多年前他就知道解恒空聪慧过人，观察力更是惊人。 　　“不必。” 　　虽然宋照隐这么说，但显然解恒空没听，胳膊肘直接撞在玻璃上，“咚”的一声，玻璃纹丝不动，毫发无损。倒是他自己疼得眉角一抽。 　　宋照隐没错过他眉梢一闪即逝地皱起，嘴角的弧度缓了几分，“这是高密玻璃，就算是子弹也不一定能打穿。” 　　四周的气温忽然降低，冰雪气息弥漫着，一尘不染的玻璃表面上无数晶莹霜花徐徐绽放。解恒空眼尾压下，再次抬肘，“哗啦”一声，玻璃应声而碎。 　　“是吗？我看也不怎么样嘛。”他说。 　　宋照隐抿着嘴角，没理会他的得意，也没接受他的好意去拿枪，而是转身在水晶球下的操作台上按下了一个按钮，紧接着右侧墙壁上忽然弹出一个一人高的透明舱，是一个医疗舱。 　　解恒空：“……” 　　所以你过来是为了弄这个？ 　　宋照隐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走去打开了医疗舱。 　　除了一些基础的止血药剂、强效药剂、抑制剂之类的药剂以外，还有纱布和干净的衣服。这些东西应该是用来治疗结束测试的实验体的。 　　在宋照隐伸手之前，解恒空率先将其中一管眼熟的药剂拿出来递给了他。 　　宋照隐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拒绝他的好意。 　　虽然宋照隐什么都没说，但解恒空已然是从他刚才的眼神中读出来宋照隐的意思。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互相关心、相互关照的关系。 　　谎言被戳穿之后，明显的讨好。 　　的确是挺可笑。 　　解恒空嘴角勾起的弧度变得锋利，轻笑一声，问道：“那个面具，就是你帮曼德抢回来的，是不是？” 　　宋照隐将那管兴奋剂扎进自己的小臂之中，没有否认。 　　以解恒空的智商，凭借盛莫和雪莉的几句对话猜出事情大概，一点儿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难怪，你会这个时候忽然恢复记忆，记起我。”解恒空说着，眼底竟然闪过一丝遗憾。 　　药剂注入血液之后，宋照隐身体的那股软绵感立刻被缓解许多。他扔了针头，又开始解自己手上缠着的纱布。 　　解恒空微微皱眉，“干什么？” 　　宋照隐：“脏。” 　　“……” 　　那条染了他们两人血迹的纱布被丢在一边。宋照隐拿出干净的纱布，将自己的手掌重新包扎。 　　即便是单手，宋照隐包扎的手法也依然娴熟，显然是这么多年习惯如此。 　　解恒空的目光始终黏在他手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雪顶苍峰，他在宋照隐面前表现拆装枪练习时的场景。 　　在看到宋照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时，其实他心里很平静，这样的眼神他在其他教官眼里看到过很多次。 　　Z和他们没什么不同，最多就是长得好看一点，身上的气味更好闻一点。 　　惊艳、夸赞之类的，其实还不如他看到Z脸上露出笑容时，心里的情绪起伏大。 　　年少时他尚不能分清那是什么感受，此后也还是不能，但他至今记得被那双手握住时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指尖传递，沿着血液，流遍他的双手，形成了特殊的磁场，然后被白纱布封印，久而久之蔓延全身。 　　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却始终存在着，在一些奇妙的瞬间，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扰他心神。 　　宋照隐很快就将自己的手包扎完，接着他又拿出一管止血剂，窸窣的声音终于是让解恒空回过神，然后他就看到宋照隐将那管止血剂扔给了向这边张望的乌鸦。 　　乌鸦一愣，看清是什么之后，十分不自然地朝着宋照隐说了句：“谢……谢谢。” 　　“不客气。”宋照隐说，他没管面露不满地解恒空，又开口问道：“要你们杀了我的悬赏令，来自哪里？”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正在处理自己胳膊上的枪伤的乌鸦手腕一抖，疼得他猛吸一口气儿。 　　宋照隐：“白鸽内网？” 　　知道了宋照隐的身份，乌鸦就对他莫名有些畏惧。虽然他进白鸽的时候Z已经失踪了，但关于Z的传说他可没少听。 　　反正被戳破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乌鸦点了点头，将悬赏令的内容和盘托出，还提到了曼德研究所的信息也同时出现。 　　就在宋照隐陷入深思时，一直沉默的解恒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忽然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这蠢货是白鸽的人？” 　　……………… 　　没存稿还卡文o(╥﹏╥)o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就先隔日更吧，下周不忙了应该就好一点了。 　　PS：有啥看不懂的可以评论，我康康是不是我没写清楚。 　　感谢观阅~~(●′З｀●) 第24章 别看他了 　　赏金：八千万新区币 　　任务内容：潜入曼德研究所，带走编号M001的人类实验体。 　　并且还有一条附加信息——实验体拥有超强破坏力，无法带离可就地击杀。 　　击杀的话，赏金减半。 　　宋照隐在听完任务内容时，就微微皱起了眉头，面露深思。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白鸽内网上任务页面的记忆碎片，钝痛感再次来袭，逐渐清晰的画面倏地破碎。 　　“你是怎么发现这蠢货是白鸽的人？” 　　恍惚间，在听到解恒空的问题时，宋照隐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呆楞。 　　“嗯？”看着他的解恒空喉结微动，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天真懵懂的病秧子，但很快，就又被他冷淡的从容掩去。 　　宋照隐压下头痛带来的晕眩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侧眸看向了一旁正在的乌鸦，于是解恒空也循着视线望过去。 　　为了包扎伤口，乌鸦已经将身上的作战服扯下来一半挂在腰间，露出粗壮的右胳膊和小半块隆起的胸肌，殷红的鲜血与晶莹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流淌滑落，若是带着艺术性的眼光去欣赏，这身肌肉的确颇有看点。 　　只不过眼下这两位观众都没有艺术性的眼光，一个觉得这身横肉除了耐打毫无用处；一个觉得那身血与汗看着就脏。 　　所以两人的视线焦点都落在了乌鸦胸膛出露出的一小截刺青上。虽然看不清具体图案，但解恒空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应该是白鸽的专属刺青。 　　尽管乌鸦是个蠢货，但到底也是白鸽出来的，一些行为习惯还是有着白鸽的影子，比如拿枪的手法，作战习惯等等细节。 　　宋照隐在白鸽待了二十年，那份记忆难以磨灭。 　　或许，在乌鸦对着他喊出K的时候，宋照隐就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只不过当时身体受限的宋照隐还需要他的保护，所以没有戳破，继续装傻。 　　而之后见到雪莉、听到面具的消息。相关记忆被激起，宋照隐彻底恢复记忆，在大量信息的冲击下，一时失控直接戳穿了他的身份。 　　解恒空清楚，在宋照隐脑海里，关于他的最终记忆只有六年前白鸽最终考核时，他朝他开的那一枪。 　　所以恢复记忆之后，宋照隐对他的杀意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当时的情形并不允许他们拔刀相向，只能暂时握手言和。 　　只要宋照隐想离开这里，他就必须把握一切可利用的力量，解恒空也是其中一个。 　　“看来这五年里，白鸽在训练杀手上没什么长进，固执守旧倒是和乌洛波洛斯有的一拼。”解恒空吐槽一句。 　　干的是谋财害命的活，身上还得留着个身份象征。 　　听到这话，宋照隐忽然想起儿时的一段记忆—— 　　在被凯撒带回白鸽的第二年，他曾经在考核结束之后问过凯撒这个问题。 　　“如果被看到‘白鸽’纹身，身份不就很容易泄露？” 　　虽然故作深沉，但七八岁孩子的声音依然稚嫩，灰蓝色的眼睛在看向alpha时，敬重的几乎有些惶恐。 　　“这还不简单，只要杀掉看到的人不就行了？”迈尔斯清亮的声音响起。 　　或许是因为孩子天真的自大，坐在崖壁边的alpha低笑一声，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在夕阳里变得柔和，语气却依然严厉，“弱者才会畏惧身份暴露。你是吗？” 　　“才不是。”金发小孩儿坚定道：“我一定会是最出色的A级杀手！成为父亲的骄傲。” 　　“宋，你怎么不说话，你害怕吗？你害怕我可以保护你啊。” 　　“我没有害怕，我也不是弱者。” 　　的确，在那之后他从没想过要做弱者，甚至以得到白鸽纹身为目标而努力。 　　只是经年之后，面目全非。 　　始终留了一寸目光在宋照隐身上的解恒空没有忽略他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忽然抬脚往前一步，挡住了宋照隐的视线。“又想起了什么？” 　　宋照隐敛去情绪，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小崽子的观察力有点太逆天了，这双眼就跟黏在他身上似的。 　　“没什么。” 　　解恒空：“我不信。” 　　宋照隐没打算理他，将思绪放回到悬赏令上。 　　这条悬赏令无论是从赏金还是内容来看，都有些违和。 　　前所未见的超高赏金，目的却不明确，甚至是自相矛盾。 　　并且出现的同时，关于曼德的消息也适时地被发布在暗网上。 　　相比于救人或是杀人，更像是为了吸引人为此进入曼德。 　　思及此，宋照隐于是开口问道：“在悬赏令出现之前，暗网上有没有出现过曼德的消息？” 　　乌鸦终于是将弹头挑了出来，正好听到这话，抢在解恒空前头回答： 　　“没听说过。就连后来的地址也就只有一个‘靠近蒙城’的大概方位，要不是我们正好在利索河附近蹲到了一直运送物资的队伍，还找不着地儿。” 　　“谁能想到这个研究所这么不简单，不仅和乌洛波洛斯的圣物有关，还抓了你…咳…这么多人做人体实验。但凡流出去一点消息，这任务也轮不到我接。” 　　也就是说五年前得到面具之后，曼德就彻底隐藏。就连对面具贼心不死的乌洛波洛斯也没能找到任何信息，确定曼德的位置。 　　而这个信息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妙，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引人过来。 　　“暗网上的信息源头呢？”宋照隐问，同时伸手去拿医疗舱里的那件干净衣服，然而解恒空手比他快，先他一步将衣服拿了出来。 　　“来源不清楚，只知道IP地址是在二区，没查到具体地址……” 　　话还没说完，解恒空就把那件衣服扔向了半裸着的乌鸦，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衣摆擦着宋照隐的伸出的手心，带起一阵痒意，让宋照隐飞速运转地思维有一瞬间的停住。 　　同样愣住的还有被白袍兜头罩住的乌鸦，他扎进手臂的止血剂差点被砸断了针管！一句脏话到嘴边，就被解恒空冷淡的话给堵了回去。 　　“穿上，看着碍眼。” 　　乌鸦：“……” 　　行。 　　乌鸦气得牙痒，心里把这杀千刀牲口骂了百遍，也只能听话地穿上衣服，然后拿着止血剂去了阿劫那里，没留在这继续碍眼。 　　“信息来源他不清楚，我……”解恒空说着，回头发现宋照隐的目光还停留在乌鸦身上，于是皱眉挡了过去，“别看他了，看我。” 　　宋照隐的视线终于是从那件衣服上收回来，抬眸盯了他一眼。 　　“不想看，碍眼。” 　　解恒空眉梢一挑，被宋照隐这嗔怪似的一眼看的心头一动。宋照隐的眼睛眼尾上扬，眼皮薄而锋利，撩起眼皮时就跟钩子似的。 　　那种奇怪的磁场好像又出现了，甚至在他心脏撩拨了一下，有些痒。 　　这一点痒痒在解恒空从水晶球的反光里看清自己的模样时，倏地散了去。 　　沾了血的头发软趴趴地塌在头顶，脸上的血迹干涸之后，皲裂成一团乱纹，饶是五官卓绝，此时也看不出来什么俊俏。 　　更别说他身上的衣服还被机械爪扯了个口子，肩头，胸口都糊着乱糟糟的血迹和灰尘。 　　是挺碍眼。 　　妨碍他散发魅力。 　　其实宋照隐的衣服也没整洁到哪里去，不过他脸上还是干干净净净，甚至手指上的血迹也被擦的很干净，看起来比他养眼多了。 　　解恒空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砸开生理盐水的管道，打湿纱布之后开始擦自己的脸。 　　等他将自己的脸收拾出个人样之后，一旁的宋照隐已经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了放置补给用品的抽屉，不过这里很久没用，里面的药剂都是空瓶，其他什么也没有。 　　“暗网上关于曼德的消息，”解恒空贴着到宋照隐面前，开口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伊莉丝放出去的。” 　　听到伊莉丝的名字，宋照隐动作一顿，眸光又聚焦到了解恒空身上。 　　“伊莉丝？” 　　“嗯哼。”解恒空冲他抬了抬下巴，将他是如何确定曼德的具体坐标置的过程说了一遍。 　　宋照隐听着，手却还在那些仪器操作键上点着，如果他没记错，这里应该也有具备芯片植入的功能的医疗舱。等到解恒空说完，他才开口问道： 　　“伊莉丝，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挺好，”解恒空说：“有吃有喝有alpha操。” 　　宋照隐：“……” 　　解恒空没错过宋照隐动作一瞬间的顿住，嘴角勾起，幽幽开口道：“她还真是没说错。我亲爱的Z教官，是个纯情alpha。” 　　或许是因为刚恢复记忆，宋照隐还没能把记忆里的稚嫩少年和眼前的轻浮男人相融合。饶是这一个月里已经领略过解恒空这张只会跑火车的嘴，此刻的宋照隐也还是愣了一愣，然后当没听到直接无视，伸手按下了一个开关。 　　水晶球下的挡板“咔嚓”一声打开，一股奇怪的甜味儿溢了出来。 　　甫一闻到，两人皆是皱眉，还没嗅出那气味到底是什么信息素，刚打开的挡板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朝着最近的宋照隐而去。 　　……………… 　　宋：我以为他会拿给我他却没给我。生气。 　　空：我老婆为什么一直看别人不看我。生气。 　　对了，因为第一次正儿八经写剧情文，所以有点把握不好o(╥﹏╥)o。想建一个读者群，如果有读者愿意和我聊聊剧情的话，可以来微博私信我，毕竟我一个人建不起来群o(╥﹏╥)o 　　微博@春日祭雪 第25章 缴杀模式 　　视线始终聚焦在宋照隐身上的解恒空当即一凛，伸手去拉宋照隐，却只碰到他扬起的衣角。 　　黑影速度快得难以想象，在宋照隐反应之前，就已经将他扑倒在水晶球下的方台上，压在他身上不停耸动，嘴里还发出呜咽哼声，像是饥不可耐的兽类。 　　解恒空眉头猛地皱起，飞快地从碎玻璃里拿出一把枪，上膛按下扳机，却没有听到枪声响起。 　　“操。”解恒空啐了一声，扔了空枪去掀压在宋照隐身上的人，然而这人力量强横，解恒空竟然没能掀动。 　　同样没掀动的还有宋照隐。 　　后脑撞上石台的瞬间，宋照隐眼前一黑，手脚却还是很快反击出去，却没什么用。 　　压在他身上的人体格不算壮硕，却力大无穷。宋照隐被他身上浓郁的甜香信息素味冲得头昏脑涨，只看到他双目赤红、眼神疯狂，一时竟然也分不清这是个alpha还是Omega。 　　还是解恒空伸手卡住了这人的脖颈，猛地一拉。在窒息感的压制下，这人松了分力，才让宋照隐一把将他从身上掀开。 　　在宋照隐远离桎梏的瞬间，这位不A不O的男人用力捏住了解恒空的手腕，同时手肘猛地后捣。 　　钝痛让解恒空闷哼出声，他甚至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疼得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爆炸时咽回去了血腥气终于是涌了上来，血迹沿着嘴角滑落的瞬间，冰冷的信息素弥漫开来。 　　而男人摆脱了禁锢之后，在这股冰冷的信息素的刺激下更显疯狂，仍是嘶吼着朝着宋照隐扑去。 　　解恒空缓口气儿的时间，宋照隐已经是和他交起手来。 　　这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目浑浊，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身体素质更是强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异于常人，还穿着和宋照隐相似的衣服，显然是个实验体，并且还是个发狂的实验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这里，受了什么刺激，执着地将目标定在宋照隐身上。虽然他动作杂乱无章，但胜在力量蛮横，一时之间竟占了上风。 　　“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的乌鸦站起身来大喝一句，瞧见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抬手就举起了枪。 　　一旁的阿劫却是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朝他摇了摇头。 　　“干什么？！别以为老子救你，就是不计前嫌。”乌鸦显然是没领悟阿劫的意思，骂骂咧咧道：“给我松开，别拖老子后腿。” 　　止了血又打了强心剂，阿劫脸上有了些血色，气息却有些弱：“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先保存自己的实力。” 　　乌鸦一愣，思忖两秒，忽然明白了阿劫的言外之意。 　　这是要让他隔岸观火，坐看消耗。 　　毕竟眼下三方阵营，宋照隐和解恒空的实力明显碾压他们任何一方。万一这临时同盟再次分裂，进退存亡间，他不至于太过于劣势。 　　这俩大佬，没一个好惹的。 　　失控的实验体也不好惹。 　　在解恒空释放出强势的信息素时，实验体身上的甜腻的刺激香味也愈发浓烈，alpha的天然对抗性，让他们确定这个散发着类似Omega发情期甜腻气味儿的实验体其实是个alpha。 　　信息素弥漫，虽然宋照隐极力克制，但他后颈处还是又被激出了那种奇怪的燥热感。 　　顾及着腺体的伤势，宋照隐将溢出的信息素压了回去，一心二用，自然是略微处于弱势。打斗间气息不稳，一个错身便被实验体拦腰抱住，猛摔在地的同时，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毁，露出精瘦的腰身。 　　双目赤红的男人露出兴奋的神情，垂涎三尺地盯着倒地的猎物，外溢的信息素中除了想要压制的欲望，还有一丝暧昧的渴望。 　　解恒空瞳孔骤缩，扫过那人微微凸起的下、身，眼中杀意尽显。 　　他忍着疼痛迅速掠起，一记腿刀将人扫翻在地，同时扣住实验体的刚才碰过宋照隐的右手，一个漂亮地旋身，“咔嚓”声响的同时，实验体痛苦的嘶吼响彻室内。 　　痛苦压过了欲望，实验体双目充血，凶相毕露地盯着解恒空。解恒空狞笑一声，捡起碎玻璃狠狠地划过实验体的脖颈。 　　“小心。” 　　玻璃擦着血肉的瞬间，青紫的血肉猝然绷紧，竟不能往下半分，解恒空浓眉紧皱，余光里一道粗壮黑影朝他后颈袭来。 　　倒在地上的实验体双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狠劈向了解恒空。宋照隐情急之下扔出了枪械阻碍了一瞬，没让这一击砸在解恒空后脑。 　　劲风呼啸，重力砸在解恒空右肩，砸的他眼冒金星，身形一晃，徒然泄力歪到在地。 　　同时，奔涌的甜腻信息素裹着杀意弥散开来，脱困的实验体右手如刃劈砍而下，却被一只裹着纱布的精瘦手臂挡住。 　　宋照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解恒空身后，护雏似的将他拢在腋下。 　　疼痛几乎淹没了解恒空的思维，但他还是固执地看向宋照隐冷峻的侧脸，在混乱的气息间捕捉到那清新的松木气息。 　　他嘴角弯了弯，趁着宋照隐长臂舒展荡开了实验体的手刀，他手上的玻璃碎片终于是扎进了实验体颈侧。 　　鲜血奔涌，实验体嘶吼着翻滚退后，捂着脖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没再轻举妄动，却也没有收敛那强横的信息素。随时都准备再扑上来，将他们吞吃入腹。 　　一直在旁观战的乌鸦见他们势均力敌，悄悄松了口气儿。 　　虽然他想让这疯子削弱K的实力，但也没想让他真的干掉K。不然一会儿信号恢复，他和阿劫这俩残废拖着个弱O，对抗雪莉的胜率太低了些。 　　乌鸦不愧是乌鸦，心里刚闪过这么个念头，那些息鼓偃旗的电子设备，闪烁着恢复了光亮。 　　“操！” 　　“你他妈不是说十分钟，怎么这么快？！”乌鸦没去管解恒空是死是活，架着枪对准了那扇金属大门。 　　盛莫亦是一脸凝重，他现在可没工夫去管那个拦截型号的木马是否被祛除。虽然他有格雷夫给的提示，但这么久以来研究所的系统升级过数次，在原本的程序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御，破解起来要比他想象的更难。 　　“木马解除，情景模拟室的信号已经恢复链接。” 　　听到中心实验室的技术员说出这句话，谢书就立即看向了刚处理完实验体的雪莉，等待指令。 　　雪莉到达之后，守卫们有了帮手，局势瞬间颠倒。 　　除了那几个躲进情景模拟室的，其他入侵者和混乱中逃逸的实验体，清缴的清缴，关起来的关起来。 　　这次的动乱总算是逐渐被平息，而雪莉也在那个紫薯一样的alpha实验体手上受了点伤，这会儿正任由医疗器械治疗手臂伤势。 　　为了保证研究人员的安全，这些人都聚集在中心实验室，都随着谢书看向了雪莉。 　　雪莉薄唇勾起，“启动缴杀模式。” 　　“是！” 　　“等等，”一直忧心忡忡的林娜脱口而出，对上雪莉冷淡的视线，后面的话忽然堵在了嘴边。 　　雪莉却是温柔一笑，“放心，珍贵的M001没那么容易死。” 　　林娜嘴巴张了张，没说出她其实担心的是被抓进去的秦空。她了解M001的实力，也知道M001身体里的芯片升级之后具有保护性，只要启动绞杀时在系统中加入M001的基因信息，情景模拟系统会自动在M001濒危时留他性命。 　　研究员听从命令按下启动时，又一道女声响起—— 　　“等等！” 　　“嗯？”雪莉转头，看向了从实验室C区过来的女性Omega。 　　正是陈博士。 　　虽然C区实验室没有受到波及，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被统一安排在最安全的中心实验室。 　　陈博士：“M001不会死，但是秦空呢，他只是个普通人。” 　　“嗯？”雪莉说：“那是谁？重要吗？” 　　“是我们的研究员，”林娜立即接话，“刚才被入侵者一起抓了进去，也许，他们是想要用他威胁……” 　　雪莉一声冷笑打断了林娜的猜测，“未免想得太多。” 　　说着就抬了抬手，示意谢书启动清缴模式。 　　陈博士心头一慌，脱口而出：“不行！不能这么滥杀无辜。” 　　要是秦空死了，她儿子也会没了命。 　　雪莉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盯着她看了两秒钟，语气十分轻蔑：“Dr.Chen，死在你手上的无辜还少吗？” 　　她就是看不惯这群道貌岸然的科学家，才把这管理的差事推给了阿春。 　　磨磨唧唧烦死个人。 　　这毫不留情的话让林娜和陈博士两人皆是脸色尴尬，一时无言。陈博士求助似的看向了多纳教授，却见他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陷入了沉思，显然是没在意他们的讨论。 　　更不在意一个研究员的生死。 　　雪莉不再理会她们，沉声道： 　　“给我立即启动！” 　　……………… 　　我来啦~~~求海星求评论(#^.^#) 　　读者群：547548388 　　想和我聊聊剧情的仙女们可以来哦~ 第26章 好像有事 　　雪莉：“给我立即启动！” 　　“是！” 　　技术人员终于是按下了启动按钮。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多纳却是忽然站起身，开口道： 　　“等等。” 　　有完没完。 　　雪莉额角轻跳，如果开口的不是多纳，只怕现在已经被一枪击毙了。 　　“不能启动绞杀模式，”多纳语速飞快，目光炯炯，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启动战力测试模式，快！” 　　陈博士听到转机，下意识看向了多纳前面的电脑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一名编号为E0731的实验体细胞活性数据，代表着伽马病毒的红线高峰在某个瞬间与原本的细胞活性线条有短暂的持平。 　　也就是说，原本一直在破坏人体固有细胞活性的伽马病毒，在某个瞬间，和实验体本身的细胞达到了和平相处的临界点，完成了进化改造却没有杀死本有细胞。 　　这可是在除M001以外的实验体上，首次出现。 　　难怪多纳教授如此兴奋。 　　雪莉虽然讨厌这群搞科研的，但也知道这代表这什么，于是示意技术人员听从多纳的指示，更改启动模式。 　　然而，几秒种后，电脑屏幕上的曲线在经历的剧烈的波动之后，倏地拉成一道水平直线。 　　实验体E0731死亡。 　　“怎么回事？”多纳脸色微变，立即又道：“打开模拟室的实时监控。” 　　技术人员立即链接了实时监控，电子屏幕上便弹出方形窗口。木马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没消失，跳出的画面上还横着几条白色雪花带，但也足够他们看清模拟室的大致景象。 　　在玻璃碎片扎入实验体E0731脖颈之后，他虽然暂时后退，但也仅仅是停战了半分钟。 　　信号恢复的那一瞬间，宋照隐率先去到水晶球之下，想要关闭全息投影，以免他们陷入未知危机。而 　　就在这时，实验体E0731再次扑了上来。 　　解恒空想要阻拦，却被疼痛绊住手脚，只能扔了出几块玻璃碎片，像是石子落入大海，没能惊起半点波澜。 　　血腥气与那股甜腻的气息混合，宋照隐身体里的烦躁感更甚，当实验体凸起的下身擦过他膝盖时，愤怒几乎淹没了宋照隐的理智。 　　他灰蓝色的瞳孔变得透亮，曲膝撞向实验体的下三路，同时双手扣住实验体的脑袋，猛地扭转，那片碎玻璃终于是隔断了他的咽喉。 　　嘶鸣戛然而止，中心实验室也陷入了寂静，一直屏气的陈博士看到解恒空还活着悄悄地松了口气儿。 　　因为信号刚恢复，所以传过来的各项数据都非常杂乱，包括方才那一战的各项数据都没什么参考价值，多纳教授沉吟几秒钟，忽然做了个决定。 　　情景模拟室内。 　　宋照隐在解决实验体时，没有错过那些投影模式的改变，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盛莫的方向，于是疲惫地靠在墙边的解恒空也看了过去。 　　盛莫依然全神贯注地破译着密码，而一旁的阿劫和乌鸦则是和他们的视线撞个正着。 　　乌鸦不像阿劫那么坦然，视线在两位大佬身上轮了个来回，莫名有些心虚。张了张嘴想解释他刚才不是见死不救，然又被自己的自尊心给压了下去。 　　“这研究室还真是卧虎藏龙，Omega发情都能这么叼！”乌鸦干巴巴地转移话题，然而没人接他的话茬。 　　知道那其实是个被改造的alpha的两位大佬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宋照隐收回视线，看向了解恒空，“你怎么样？” 　　“没事。”解恒空说。 　　一场酣战之后宋照隐后颈腺体的痛感又开始作祟，听到这话，宋照隐也就没再管他。一个呼吸间，他便又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睁开眼就瞧见到解恒空吐出一口血沫，有气无力地望着他说：“好像有事。” 　　“……” 　　宋照隐扫了一眼地上的血沫，微微皱起眉头，从医疗舱里拿出了一管强心剂丢给他。 　　解恒空：“手动不了，你帮帮我。” 　　难得听到他示弱，宋照隐抬眸看着他没有动，于是解恒空试着动了动手指，补了一句，“真的。” 　　宋照隐看了他两秒，刚起身准备走过去，那旋转不停地水晶球散出幽蓝的光芒，墙壁、地板也都闪过蓝色光线，线条逐渐汇聚，在墙壁上聚集形成一个两米乘一米的长方形。 　　被线条框柱的金属墙壁“咔嚓”推开，推出两个棺材似的长方体。里面躺着两个皮肤泛红的年轻alpha，一黑一白，一男一女。 　　显然又是两个实验体。 　　棺材盖打开的同时，模拟室内的众人都闻到了那浓烈刺鼻的alpha信息素。那气味像是有诱导性，alpha们都不受控地泄露出一丝信息素，只有盛莫勉强抑制住，但还是被迫分了一丝心神，差点输错了一个代码。 　　下一秒，那两位沉睡的实验体刷地也睁开了眼睛，一跃而下，一南一北朝着地上站着的人们攻了过来。 　　那位女性alpha率先朝着解恒空的方向而来，解恒空见状，飞快地捡起落在腿上的强心剂，翻身躲到了掩体之后，将针管扎进自己的手臂之上。 　　于是这位女alpha便朝着宋照隐而去。 　　宋照隐闪身躲过了女alpha的一击，没错过解恒空的动静，心道果然，这货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而另一位男性alpha则是朝着控制台的三人而去。这一回阿劫没有阻挡乌鸦架枪，两人同时朝着alpha开枪，却只阻缓了他的脚部。 　　经过药物改造的alpha就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依然固执地朝他们而来。 　　机枪扫射不断，阿劫和乌鸦两人皆是脸色难看，一路鏖战到现在，他们几乎弹尽粮绝。 　　好在这实验体虽然不怕疼，但还在人类范畴之类，乌鸦一枪打中他的脑袋之后，终于是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宋照隐没有枪就没那么容易干掉这位女alpha，但这个实验体显然战斗力稍弱，更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宋照隐耍了点小聪明就让她自己撞上了碎玻璃上一命呜呼。 　　就在他们前后手解决这俩实验体之后，墙壁上再次弹出了实验舱。 　　一个接一个的实验体就跟不要钱似的被投放进来。 　　“草他娘的，哪儿来这么多疯子。”清道夫乌鸦换上最后的弹夹，一边小心地瞄准实验体的命门，一边骂骂咧咧。 　　他现在十分后悔进来之前就没再抢个两袋子弹，这么抠抠搜搜地开枪真是憋屈。要知道他在白鸽受训时成绩最差的就是枪法精准度。 　　和他这种手嘴齐上阵的对敌方式不同，宋照隐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和实验体周旋，只有在不小心被打中胸口是才会闷哼一声。 　　解恒空没错过这一声闷哼，抬眸看去，就见到实验体被宋照隐一脚踹飞，摔落在他脚边。虽然没死但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解恒空的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眯起眼睛正想好心送他一程时，手上的变形的银环忽然闪烁一瞬。 　　他垂眸扫了一眼，复又抬头看了一眼墙壁四处的隐形监控，然后乖乖地靠了回去，安静地欣赏美人对敌。 　　最后一发子弹打完，乌鸦不得不以拳脚对敌，嘴上还在叨叨：“这群狗娘养是打算打消耗战，耗死我们！” 　　越来越多的实验体进入，各种alpha信息素交织，盛莫也被影响了心神，更别说他的操作被曼德主系统察觉，对方一直在用木马妨碍他解密。 　　“喂，你小子到底还要多久？！”堵在操作台前的乌鸦高声问道。 　　盛莫压根没心思去理会乌鸦，终于是在系统里找到一个保护操作台的防护系统，按下启动的瞬间，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从操作台两侧升起。 　　乌鸦听见动静回头，只见那玻璃罩徐徐升起呈半圆式将操作台包围，包括盛莫和阿劫。 　　被卖掉当炮灰的愤怒再次来袭，乌鸦大骂道：“你个狗娘养的，又想卖了老子。” 　　他飞身冲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个实验体抱住腰身，乌鸦灵光一闪，遂放弃进入，而是一把拉住了堵在前头清理实验体的阿劫。 　　阿劫本就受了伤，反抗无效就这么被乌鸦给拖出了保护圈。 　　下一瞬那透明玻璃罩就在彻底合上，将他们隔绝在外。 　　“你个狗日的，赶紧给老子快点开锁！”乌鸦恶狠狠地盯着盛莫，厉声道：“不然咱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盛莫脸色铁青，扫了一圈外面虎视眈眈的实验体，争分夺秒地开始解锁，还不忘警告乌鸦，“如果劫哥有事，我要你们全都给他陪葬。” 　　乌鸦冷嗤一声，将阿劫丢到身后，又开始与实验体们周旋。 　　另一边的解恒空没错过这边的情形，见这蠢货难得聪明一回也就没再多管，又将目光移向了宋照隐。 　　没过一会儿，他就发现宋照隐的动作慢了下来，攻击中的那股狠戾也少了许多。 　　起初他还以为是宋照隐身体受伤的原因，但很快就发现，宋照隐依然游刃有余，他似乎是故意在拖时间。 　　稍作思量，他也就明白过来。 　　宋照隐在这里待了五年，无论是对实验室还是对研究员的了解程度，一定不浅。 　　所以在实验体接二连三的被投入之后，宋照隐同样敏锐地察觉到，实验体们‘葫芦娃救爷爷’似的送死，不是在和他们玩什么消耗战，而是多纳在借此机会做实验测试。 　　或许是测试宋照隐的能力，又或许是借入侵者测试失控实验体的能力。总之对方笃定他们无法离开，所以“废物利用”。 　　那么宋照隐也没必要那么全力以赴，赶尽杀绝。只要拖延时间，足够盛莫打开暗道就可以了。 　　然而，多纳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被打发。 　　两分钟后，宋照隐就察觉到他后颈腺体开始发烫，一种奇怪的灼热感刺激着他的腺体神经。 　　当他嗅到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时，更是产生了一丝暴戾的愤怒情绪，想要杀掉这些人，杀掉所有人。 　　他仅存的理智抑制着腺体想要释放斩杀信息素的冲动，心念电转间已经是明白过来。 　　多纳这是发现了他的放水，利用芯片激荡他的情绪，让他陷入攻击状态。 　　这应该也是测试中的一环。 　　宋照隐面色森然，这种被强迫的压抑感让他心中越发不快，稳定情绪时竟一时不察被一个实验体一拳打在脸侧。 　　带着怒气的松木信息素一触即发，但很快又被他压了回去。 　　实验体似乎是找到了机会，接连几招打得宋照隐身形不稳，节节败退。 　　解恒空脸色微变，无法在作壁上观，环顾四周正准备找机会做点手脚的时候，宋照隐突然跃起，一击腿刃将实验体横扫，同时旋身，长臂舒展，五指扣住实验体脖颈，将其了结。 　　他这利落的身形步伐与之前闲庭信步截然不同，解恒空看得心头一动，在对上宋照隐抬眸望过来的是视线时，却又倏然一空。 　　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粹的湖蓝色。 　　就在这时，盛莫终于是破解成功，打开了通道。 　　隐忍压抑的滋味并不好受，宋照隐泄力地跪倒在地，甚至没忍住用手捂住了后颈。他看了一眼那扇通往外界的出口，复又侧眸看向了一直注视着他的解恒空，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让他咬一口，是不是就不用受这芯片折磨了？ 　　……………… 　　是的，并且他还会给你极致的愉悦（狗头） 　　不忙了，恢复更六休一的频率，除非我没写完，或者卡文o(╥﹏╥)o 　　如果不更，到时候会在评论区请假，谢谢大家看文~~~ 第27章 混杂邪念 　　这念头刚一浮起，就被宋照隐给压了回去。 　　他真的是脑子不清醒了，竟然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出现。 　　然而那种煎熬的疼痛并没有放过他，反而愈演愈烈。 　　他咬着下唇，紧蹙眉心，湖蓝色的瞳孔晕着一圈水光，透亮非凡，合着他苍白的脸色、漆黑的头发，强烈对比下，竟然有几分奇怪的脆弱感。 　　看的解恒空有一瞬间的失神。 　　“劫哥，这边！” 　　盛莫大喝一声，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把微型手枪，开枪将阿劫旁边的实验体击倒，跑过去扶起了阿劫，“快走。” 　　这一声枪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照隐定了定神，立马掉头朝着出口而去。 　　打开的通道就在水晶球三点钟方向的墙壁拐角，正好在一个生物舱下面，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门。离那里最近的人便是乌鸦，听见枪声回头骂了一句“操”之后就已经是率先进入，盛莫扶着阿劫紧随其后。 　　解恒空也没再去深思方才宋照隐那近乎楚楚可怜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跟在他身后跑过去。 　　然而就在宋照隐即将摸到门边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兜头罩来，从天而降的alpha一把将其抓住。 　　正是刚被投放进来的实验体。 　　这一次宋照隐反应飞快，瞬间就扣住实验体手腕准备将人过肩摔，却没想这人下盘稳固，宋照隐竟没能撼动，只好退而求其次，旋身脱离束缚，同时看清了这个实验体的全貌。 　　眼前的alpha比一米八的宋照隐还高出半个头，身材魁梧，体格壮硕。身上大块大块的肌肉几乎将衣服撑爆，胳膊甚至比宋照隐的腿都要粗，像是一座山似的堵在门口。 　　“看来你运气是真的不好。”解恒空语气玩笑，眸光却是警惕。 　　这alpha一身蛮肉可不是只有耐打的功能，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压迫感也不容小觑，更别说那浓郁的信息素压得他都快忍不住释放出信息素抵抗。 　　宋照隐没能忍住，带着攻击性的松木气息弥散开来，alpha普一嗅到，眼中便露出兴奋的神情，朝着宋照隐扑了过来。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alpha虽然壮硕动作却并不迟钝，只是宋照隐显然格斗技巧更胜一筹，加上他反应飞快，纵使不能将他斩杀也是稳占上风。借着墙上挂着的生态舱，飞起一脚将他踹得后退好几米。 　　好巧不巧，alpha正好退到了刚跑过来的解恒空身边。 　　一个拥有高级alpha信息素的强劲对手，和一个没有信息素的弱者。压根不用考虑，实验体歘得转身朝着解恒空攻去。 　　解恒空深吸一口气儿，心说宋照隐一定具有传染性，不然他怎么运气也越来越差。 　　脑子里弯弯绕绕，身形却是飞快地闪躲开，然而实验体比他更快，大腿一跨，长臂一拦，便将他横摔在地。 　　解恒空眉心紧蹙，他捂了一下胸口，顺势借力像条鱼似的从他身下滑出去，直接钻进了那条黢黑的通道里，溜之大吉。 　　宋照隐微微皱眉，他似乎意外解恒空就这么冷眼旁观地将他留在这里，但似乎又不意外，毕竟生路就在眼前。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的情绪的确是受到了影响，外溢的信息素里闪过一丝愠怒情绪。 　　不过转瞬他就又被血腥味的alpha信息素激起了战意，两人再次交手，宋照隐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实验体虽然力量强大，但并不稳定，只要再拖个几分钟就不会再是他的对手。 　　但他仅存的理智也同样清楚，眼下的他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通道打开的瞬间，研究所定然是察觉到他们的退路，不可能继续实验，只会派遣守卫将他们尽数清缴。 　　甚至会再次启动芯片的麻痹效果。 　　他可能运气的确是不好，刚这么想着就察觉到后颈腺体传来了一阵酥麻感。 　　宋照隐眉头紧皱，瞬间释放信息素抵挡。就这么一个晃神，实验体一拳砸在他肩头，直接将他砸跪在地。 　　剧烈的疼痛从肩头传来，他释放的信息素强度突然加剧，竟然撑过了那阵晕眩感，没有直接昏迷过去。 　　宋照隐半跪在地，用力握紧拳头，借着疼痛的刺激抵抗芯片的麻痹效果。 　　而他身后的实验体则是乘胜追击，大吼着重拳出击。眼看着那碗口大的拳头即将砸向他的后脑，一道细微银光闪过，咻的没入实验体的右眼之中。 　　凝聚的拳风顿时偏了角度。 　　即便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对危险的直觉也让宋照隐下意识回身，躲过了这能要他命的一拳。 　　陷入恍惚的宋照隐视线都变得模糊，只看到实验体踉跄的后退，于是他就地翻滚拉开距离，没再去和实验体纠缠，直接冲进了依旧打开着的通道。 　　实验体紧随其后，但因为他身体过于壮硕，一时竟不能完全进入，堵在门口将光亮彻底遮挡。 　　虽然跑进了出口，但宋照隐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所以在撞上解恒空的瞬间，他也没有收敛外溢的强势信息素，甚至还出手攻击，直到他听到一声闷哼，同时鼻尖嗅到了同样强势的冰雪味儿。 　　像是一场冷雪附身，宋照隐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好歹是找回一丝理智，锋芒毕露的信息素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点。 　　暗香浮动间，宋照隐终于像是支撑不住似的栽倒，解恒空一把将人搂住，却没能稳住身形，反而一起下坠，相拥着摔倒在地。 　　闷哼声在黑暗中响起，接着便是一阵喘息附和，两股信息素交织融合。 　　宋照隐后颈依然发麻，却还是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柔软擦过他的腺体，接着便有一道湿热的液体从他腺体上滑过。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觉觉得恶心，却又在下一瞬察觉到那液体里似乎有丝凉意正在往他腺体里渗透。激起了先前因为信息素而起的那种奇怪燥热感，却又隐隐压过了麻痹感。 　　堵在门口的实验体还在嘶吼，宋照隐没再去想那是什么东西，用手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解恒空，却听见一声闷哼在背后响起，以及解恒空有些含糊的声音。 　　“轻点，疼。” 　　宋照隐动作一顿，下一瞬忽然意识到方才擦着他后颈的是什么。 　　说不清为什么，他忽然猛地用力将解恒空推开，低斥道：“滚开！” 　　“唔，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一阵窸窣的碰撞声，接着解恒空含笑的声音响起，同时空气中冷冽的信息素似乎又波动了一瞬，卸了锋芒，竟然有几分柔软。 　　那股燥热感似乎更强了，一点点在腺体里复苏，掩去了麻痹感，甚至于他竟然希望解恒空再多释放一点信息素，最好是…… 　　“哐——” 　　堵在门口的实验体不知为何突然倒地，光亮猛地倾泻进来，宋照隐心里的混杂邪念顿时飞灰湮灭。 　　情景模拟室内涌进无数手持长枪的守卫，正朝着他们而来。 　　……………… 第一卷 即将结束，收尾太卡了o(╥﹏╥)o 　　仙女们投投海星~~~~~ 第28章 笼中之鸟 　　危机之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被压下。两人对视一眼便起身往反方向离开。 　　借着微光，宋照隐瞥见解恒空嘴角残留的血迹，也就明白过来留在他腺体上的液体是什么。 　　虽然有些嫌弃，但眼下也无法处理，遂将注意力转移到这条逃生通道里。 　　似乎是天然的岩石缝隙，最多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拂面而来的微风中充满着岩石的气味，以及一股淡淡的水腥气。 　　随着两人进入隧道深处，光线逐渐消失，不过宋照隐却不受影响，伽马病毒加强了他身体各项机能，自然包括视力，虽然做不到夜视如昼，但也要比正常人看得更加清楚，所以始终领先解恒空几个身位。 　　只是他的腺体依然受芯片的影响，那种暴戾情绪并没有消失，让他的理智始终在崩塌的边缘徘徊。 　　几秒钟后，拐过一个转角，光亮彻底消失。这狭窄通道终于是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眼前不再是单一的行进路线，而是错综复杂的四条岔路。 　　宋照隐顿住脚步，正当他思考该往那边走的时候，身后整齐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宋照隐忽然一把拉住刚抵达的解恒空，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一个凹陷洞口。 　　然后他便察觉到解恒空忽然反扣住了他的手，更用力地与他十指紧扣。宋照隐微微皱眉，正准备挣脱的时候，一队守卫者便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 　　长灯闪烁间，领队alpha的声音响起：“分成四队，保持联络。” 　　“是！” 　　紧接着脚步声便逐渐远离，宋照隐却并没有着急从藏身的洞里出来，而是继续用仅存的理智结合先前得到的曼德坐标，思考这里靠近哪里，又通往何处。 　　曼德位于蒙城，靠近利索河，附近具有花岗伟晶岩的山脉…… 　　一抹微弱的蓝光忽然亮起，打断了宋照隐的思绪。 　　是解恒空突然打开了手腕上的银环，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四周。 　　“你干什么？”宋照隐侧眸，正好瞧见上面显示的两条已读的消息，没看清是什么内容，却注意到信息来自Dr.Chen。 　　“太黑了，我不喜欢。”解恒空说。 　　宋照隐皱眉看着他，解恒空又说：“我说我怕黑，你信吗？” 　　“……” 　　宋照隐没心情和他开玩笑，甩开他的手，率先从洞里走出来。 　　“应该走哪条路？”解恒空问。 　　宋照隐原本也毫无头绪，却因为解恒空这么一出，想起来他还在盛莫身上留了线索。 　　这芯片的影响力的确颇深，让他的智商都开始下降。 　　最后，两人选了右手边的一条通道，然而进去还没两分钟就遭遇到了守卫，好在只有两个人，轻松地解决了对手，还缴了两把手枪。 　　循着信号，两人一路往南，走出了迷宫似的通道，便听到前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抬眸隐约能看到投进洞口的明亮光芒。 　　生门就在眼前，两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行至尽头，视野骤然开阔，嶙峋的山石与湍急的河流出现在他们眼前，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停在峭石之上的一艘小型潜水舰。 　　微弱的光亮足以让人看清它的全貌，全长不过三米，半圆形的玻璃罩将头部包裹，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操作台，侧面有一扇容一人通过的舰门。 　　整体和普通潜水舰没什么不同，只是装置更加简单，只能看到它侧面的舰门。 　　“终于来了。” 　　一道粗粝的男声从潜水舰那边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便看到在潜水舰旁边的一处凸起峭石边正对着他们架了一把轻型机枪。 　　这种枪拥有两至三个枪管口，特点就是射速快，子弹密集，是用来防守对敌不二选择。 　　持枪的人正是刚才开口的乌鸦，虽然他这话带着一丝期待之意，但他脸上的表情可算不上高兴，正警惕地用枪指着刚到的两个alpha。 　　两人刚往前一步，乌鸦便将红外瞄准他们，警告道：“别动！” 　　解恒空环视一圈，在舰仓门口看到了被绑着手脚堵住嘴巴的Omega，以及昏迷过去的alpha，正是盛莫和阿劫，显然是刚被扔下来。 　　他不意外乌鸦忽然发难，但有些疑惑为什么乌鸦已经抢下了潜水舰，还要在这里等着他们。 　　是为了那条悬赏令吗？ 　　“你们也看到了，这条暗河就是出口。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河有多深，又是连通着哪里。要想安全离开只能靠这条潜水艇。”此时的乌鸦完全掌控住了逃生工具，气势都盛了不少，趾高气扬地说： 　　“但我只愿意带一个人离开。” 　　解恒空忽然嗤笑一声，轻声吐出四个字，“你在找死。” 　　乌鸦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苟得太久，对上解恒空的冰冷的视线竟然有一瞬间的犯怵，但此时的他大半个身子都藏在礁石之后，这处是个天然掩体，他定了定神，又说： 　　“如非必要，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大家和和睦睦一起离开谁都乐意。但这艘潜水舰最多只能搭载两人，钥匙在我手上，所以我只能再带一个人，至于带谁，就看你们自己了。” 　　听到这番话，解恒空和宋照隐两人皆是皱起眉头，实在是惊奇乌鸦如此胆大，竟然想要逼他们自相残杀。 　　在白鸽，除了学习杀人技巧，各种冷兵器热武器也在学习范围之内，包括开飞机，开舰艇。 　　在看清潜水舰的时候，宋照隐已经发现这艘潜水舰并不是常规舰，要更小更简陋。而在它旁边还有一块空地，像是曾经摆放过同类潜水舰。显然，这是留下这条暗道的人为自己逃生而准备的备用艇，应该是没用上，便宜了他们。 　　宋照隐虽然没太把乌鸦放在眼里，但那把机枪他却是认识的。先不说此时的他身受重伤，神志也在芯片的影响下逐渐模糊，只有一把手枪，还真没什么把握能够干掉藏头露尾的乌鸦。 　　“看我自己？”解恒空眯起眼睛，“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受你的威胁？” 　　“K，我知道你的能耐，但你再厉害也不可能快过这把机枪。” 　　乌鸦移动枪口，红点落在他的眉心，让他的面容看起来越发邪性，看的乌鸦心里发怵，于是又说：“在说了，咱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那条悬赏令。你要是能干掉他，我就让你上船。就算少了四千万赏金又如何，还能比活着离开更重要吗？” 　　悬赏令。 　　宋照隐眸光微动。 　　是了，从一开始，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那条悬赏令，解恒空也不例外。 　　如果乌鸦所说属实，那他和解恒空无论谁干掉谁，对他来说都是双赢，能活命，还有钱拿。 　　相比那把机枪，或许就在他身边的解恒空对他威胁更大，毕竟六年前，在白鸽终极考核里，他就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开枪。 　　宋照隐当真是很不喜欢被胁迫的感觉，那股暴戾的情绪愈发高涨，让他不受控地释放出了信息素，腺体处的刺痛感再次来袭，让他精神恍惚了一瞬间，竟然听不太清解恒空又说了句什么话，只是敏锐地捕捉了“为了赏金”这几个字。 　　始终保持着警惕的乌鸦听见了。 　　“你留在这里等着我们，真的就只是为了那区区几千万的赏金？” 　　当然不是，说起这个乌鸦就十分后悔，在白鸽的时候他就应该好好学学如何开潜水舰。不然也不至于从盛莫手上抢下潜水舰却没什么卵用。 　　盛莫倒是会开，但他一心想带阿劫离开，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如果不是他警惕的发现这俩狗日的又要卖了他，只怕他已经死在了盛莫的枪下。 　　盛莫抵死不从，乌鸦只能另寻他法，将主意打到了解恒空和宋照隐身上。 　　为了防止这两位大佬强强联合，他只能先发制人，而解恒空和宋照隐比他们落后一步就给他机会，提前架好了枪，让他们自相残杀。 　　他不会开潜水舰的事当然不能暴露，所以乌鸦脸色不显，甚至还浮起夸张的笑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趟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对此解恒空不予置评，他嘴角勾起，表情莫测，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眼中的确是闪过了一丝杀意。 　　宋照隐始终没说话，他拧着眉头，表情森冷，似乎也随时会大开杀戒。 　　乌鸦继续催促，“还是快点动手吧。你可别忘了，他身上还有定位器，等守卫追到这里，谁都走不了。” 　　不愧是乌鸦嘴，话音刚落，解恒空身后的通道里便闪过一道白光，那是守卫用来照明的手电。 　　河水哗哗声响，风声穿梭在石缝之间，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山道之中，气氛更添紧张。 　　“你说得对，的确得抓紧时间！” 　　解恒空声音响起的同时，冰冷的信息素倏地弥散开来，本就湿寒阴冷的暗道气温骤降。 　　察觉到那股信息素中明晃晃的杀意，陷入失神中的宋照隐忽然回神，余光瞥见解恒空拔枪的动作，身体已经是先于意识地抬手开枪。 　　“砰——” 　　两道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中枪的两人皆是瞪大双眼，似乎不可置信对方会朝自己开枪。 　　“你要杀我？”解恒空捂着左肩，看向了面露错愕的宋照隐。 　　然而他没能等到宋照隐的回应，同样肩头中枪的乌鸦已经是大骂一声“操”，朝着他回敬一枪。 　　密集的子弹哒哒哒地飞射，解恒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宋照隐一把拉过他，子弹擦着他们相握的手臂，划出相同的伤痕。 　　同时宋照隐的枪口立即调转，两枪将乌鸦打的躲进礁石掩体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敢回头去看解恒空的神色。 　　“杀了我，你们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乌鸦大喝一声。 　　这命中率超低的一枪已经暴露了乌鸦的实力，实在是没什么可忌惮的。 　　“是吗？”解恒空嘴角勾起，笑容阴冷，“那就都别走了吧。” 　　话音刚落，他便是朝着乌鸦的方向连开数枪，子弹打在礁石之上激起一阵飞尘。 　　眼见着自己的计谋失败，乌鸦也顾不得意外K的行为，他很清楚，K这个神经病的心思没人猜的准，但有一条是肯定的，此时的K铁了心要杀他。 　　他本来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把机枪他用得也不顺手，聊胜于无，只能猫着头一边朝K扫射一边往潜水舰舱门撤退。 　　就在他们双方对枪的时候，昏迷在盛莫旁边的阿劫却是忽然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小莫。”气若游丝地一声呼喊，淹没在枪声里，除了盛莫没人听到。 　　“嗯哼*&&%&……%？”盛莫语气急切，奈何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哼哼。 　　“我没事。”阿劫却是听懂了，微微坐起身，帮他解开束缚，趁这时间，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已经猜出了事情始末，“你听着，一会儿我掩护你，你别管我了，上船离开这里。” 　　“不行，要走一起走。”脱离束缚的盛莫，瞧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托起阿劫就往舱门里挪，“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阿劫拗不过他，只能与他搀扶着打开了潜水舱门，这动静瞬间吸引了乌鸦的注意，暗骂一句便朝这边开了一枪。 　　阿劫一把将盛莫推了进去，然后堵在舱门口，他身上的武器已经被乌鸦夺走，此时只能用身体作为抵挡。 　　解恒空自然没错过这边的动静，趁着乌鸦分神的瞬间，一枪打中乌鸦手臂，乌鸦射出的子弹正好射偏，盛莫已经是钻进了潜水舱中，正欲回头去拉阿劫，却只见阿劫一把将舱门拉上。 　　“活着回去！” 　　乌鸦一击失败，又被解恒空的子弹逼得无法前进。即便愤恨，也清楚K真的没有开玩笑，他此时当真是毫不在意盛莫是不是会将他们所有人抛下，独自离开，只一心想要他的命。 　　而宋照隐的枪口却是已经移向了舰门。 　　“劫哥，劫哥，”盛莫脸色大骇，目眦欲裂，眼眶盈满泪水，大声呼唤着：“我们一起走啊！” 　　阿劫抵在舱门，背对着他，朝着宋照隐的扑了过去，“走啊！活着回去，才能给我和卡卡报仇！” 　　盛莫纵使千般不愿却也知道阿劫心意已决，凭着满腔恨意爬向了主控台，启动潜水艇。 　　阿劫佝偻的身躯满是伤痕，凭借最后一口气儿也要拉住宋照隐的脚步，为盛莫挣得生机。 　　但不知道为何，宋照隐举枪的手却迟迟没能扣下扳机。 　　潜水舰启动的轰鸣声掩过了枪声，解恒空神情冷漠地看着乌鸦不顾一切地往舰仓上爬，像只可怜的蝗虫，最终被拖拽着卷入那条暗黑色的河流。 　　“砰——” 　　子弹没入阿劫后背，死撑到最后一刻的alpha终于是跪倒在地，再无生机，充血的双眼固执地目送潜水舰没入深水之中，消失不见。 　　宋照隐缓缓抬眸，目光移向了站在他面前的解恒空。 　　枪口白烟未散尽便被丢在地上，冰冷的信息素徐徐收敛。 　　Alpha浑身是血，唇角含笑，对他说： 　　“既然不想一起走，那就一起留下来。” 　　卷一完。 　　……………… 第一卷 终于结束了，写得有点赶。 　　明天应该不更，我修一修这几章，然后理一理第二卷 的大纲。 　　求海星啵啵啵~~~ 第29章 想要摆脱 　　解恒空丢了枪之后，没过几秒钟守卫们便从那洞口鱼贯而出，齐刷刷地将枪口对准了河岸边的两人。 　　潜水艇激起的浪花还在翻涌，空气却是寂静。 　　尽管有十几把枪口对着解恒空，他的眼里却只有微蹙眉心，眼神平静的宋照隐。 　　宋照隐也看着他，湖蓝色的瞳孔逐渐变得深沉，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感，仿佛在看什么不值一提的死物。 　　失血过多让解恒空的视线变得模糊，身上的痛感却是格外鲜明。他往前，想要将宋照隐看得清楚，抬脚却是踉跄着栽倒在地。 　　意识昏沉之时，好像看到宋照隐垂在身侧的左手动了一下，给他一种‘是想要去扶他’的错觉。 　　解恒空嘴角的笑似乎更明显了一些，彻底晕倒时心里想着： 　　中枪原来这么疼吗？就好像其他地方的伤都集体退位让贤，变得不值一提。 　　“放下武器。”领头的alpha守卫高声劝降，同时不着痕迹地示意手下的人将真枪实弹换成麻醉枪。 　　“M001，放下武器。” 　　劝降声在空荡的山洞里，宋照隐好似未觉，直到这声M001的代号响起，强行压制的情绪都一瞬间化为怒火宣泄而出。S级的alpha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卷来，余波未静的河水似乎都被冰冻，摇荡着卧旗息鼓。 　　尚在山洞中往这边来的雪莉都察觉到了这浓烈的杀意，然等她飞奔而至，却只见风声渐熄，水波平静，站在尸体旁的alpha像是终于耗尽力气一般，陡然栽倒在地。 　　“还活着，只是昏迷了。” 　　领队守卫检查了宋照隐的鼻息，将人抬进生物舱之后，过来对雪莉说道。 　　“嗯。”雪莉微微颔首，正准备撤退之时，一位打扫战场的守卫忽然高声道：“报告，这个也还活着。” 　　雪莉循声望去，眉心微蹙。 　　守卫身边死尸一样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解恒空。 　　虽然他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衣服也脏乱不堪，但还是能看出这件衣服研究室的研究员统一服饰。 　　能活着跟着这群入侵者逃到这里，怎么也不像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搞研究的科学家们。雪莉本以为他是伪装成研究员的入侵者，然而看到他手腕上代表身份的手环，疑惑就又变成了讶然。 　　她走了过去，用枪口将他贴在地面的脑袋拨正，看清他的脸时，美目中闪过一丝笑意， 　　“长得还挺标致，带回去吧。” 　　珍贵的M001立即被送到了中心实验室，多纳教授以及医疗队的各位精英们都翘首以待。而解恒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研究员自然没这待遇，守卫将他丢进医疗室的医疗舱就又去处理其他杂事。 　　这场动乱造成的损失不小，伤亡更是惨重，医疗室的人手都不太够用，好在解恒空被送来的时机不错，正好有位女医生空下来，接手了他的医疗舱。 　　一打开医疗舱，初步的全身扫描的结果便出现在医生面前——“左肩中枪、左手手腕骨裂、体表弹片碎片数量18，并伴随着肺冲击伤，腹部震荡。推测是爆炸伤，失血过多，或有可能陷入失血性休克。” 　　这一条条的伤情分析，看得医生都颇为惊诧，一边麻利地给他接O型血血袋，一边喃喃感慨，“天呐，伤成这样还有气儿，这位先生命可真大。” 　　解恒空此时并不知道他因为命太硬给一位貌美女士留下了深刻印象。他陷入了梦魇中，始终出不来。 　　一会儿是声色犬马的花街柳巷，一会儿是人欲横流的酒池肉林。女人的嬉笑，男人的怒骂，尽数充斥耳边。好像在梦里把他记事儿以来的事儿又重新过了一遍。 　　“老解，这真是你儿子？”女人娇柔的声音几乎发腻，比那靡靡之音还要旖旎，“长得倒是标志得很，来，给姐姐笑一个。” 　　“哟，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怎么没表情，笑都不会笑呢。” 　　“会笑有个鸟用，跟你似的到处陪笑？”解钏大着舌头，神情迷离，“来，儿子，这玩意儿给你，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开枪干他。” 　　“他妈的小怪物，一天天的板着个死妈脸，咒你老子吗？啊？！老子输钱都他妈是因为你这个讨债货，给我滚出去。” 　　“啊——死人啦，死人啦，解老板被杀了！！” 　　“别他妈嚷嚷了，钱留下，尸体处理了，再派个人去通知康瑟先生。” 　　“这还有个孩子呢，微安姐，解老板儿子怎么处理啊？” 　　“这小怪物看着就瘆得慌，赶紧给我赶出去，老解怕不是就是被这小怪物给克死了。倒霉玩意儿白长这么一副好相貌，但凡能陪个笑，也还能留着养两年挂个牌卖钱。” 　　“哟，这小乞丐倒是长得不错，跟着爷走吧，嘿嘿嘿，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啊，只要你乖，听话，给爷伺候舒服了。” 　　“他妈的狗崽子，老子杀了你——” 　　“砰——”一声枪响打碎了一切。 　　子弹贯穿血肉的时候，解恒空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于是冷眼看着梦里裤子脱了一半的中年男性beta在地上蜷缩抽搐，似乎不可置信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抢了他的枪将他反杀。 　　但的确，那是解恒空杀的第一个人。 　　他至今还记得鲜血喷洒在脸上的温热感，甚至当时还有心思去观察鲜血在地毯上流淌的纹路，看着鲜血与地毯上的图案融合成一只奇怪的兽类图形。 　　还没猜出那是什么形状的解恒空等来了酒店的老板，以及下榻在隔壁的凯撒和他的手下顾峰。 　　“倒是个好苗子，扔这可惜了。” 　　“带回雪顶苍峰吗？这孩子似乎还没分化。” 　　“呵，天生的杀手，分化成什么性别重要吗？” 　　因为凯撒这句“天生的杀手”，解恒空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流浪，被带回了雪顶苍峰，直接进入白鸽的训练基地受训。 　　雪顶苍峰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训练基地、考核战区、松木小屋。 　　前两者是为训练杀手而设，拥有各种训练装置和武器配备，后者则是凯撒的居所，在雪顶苍峰日照最充足的山头，后面有一大片的雪松林，正好将训练基地与之隔开。 　　除了终极考核时凯撒会回来住几天，平时都空着。解恒空从没见过那里有人，直到第二年，凯撒在一次任务中身亡，他在松木小屋见到了归来的杀手Z。 　　“嘀——” 　　仪器长鸣的嘀声响起，接着是冰冷的机械音警告：“患者陷入了失血性休克。血袋储备量不足，请及时添加。” 　　“糟糕！”女医生动作飞快地将医疗舱的备用输血管扎进了解恒空的手臂。 　　嘀声不断地长鸣短暂地将解恒空从梦境中拉了出来，眼前的景象依然模糊，但鼻尖嗅到的各种混乱的alpha信息素却是让他警惕，身体受限却还是试图挣扎。 　　“快，帮我按住他。”女医生紧皱眉头，高声喊道。 　　循声过来的助手，匆忙间不小心打翻了一旁桌上的香薰，浅淡的松木香味弥散开来，解恒空挣扎的动作忽然缓和。 　　女医生松了口气儿，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同时吩咐助手：“帮我把他手上的伤处理了，包扎之后上骨骼固定器。他伤得太重，得立即手术。” 　　躁动的情绪逐渐沉寂，听清了这几句话的解恒空忽然想起他此时身在何处，也意识到似乎是有人在救他。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开始回笼，他又想起在他倒下时，宋照隐似乎微微抬起的手。 　　或许是因为对环境的警惕，又或许是因为执着于想思考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强撑着意识，没让自己彻底陷入昏迷。 　　药物作用让他眼前发花，一会儿是白色的大雪，一会儿是翠绿的松林，还有难以忍受的、细密刺骨的疼痛，从双手逐渐蔓延全身。 　　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翻涌而来。 　　松木小屋，Z居住的屋子，摆设十分简单，几乎可以说是简陋。Z把解恒空领进去给他包扎手上的伤时，他随意扫了一眼便将里面看了个干净。 　　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木桌，一个大沙袋。 　　单人床上只有一床薄被，叠得很整齐；而木桌上方的墙上则是钉着一排柜子，应该是衣柜，Z打开从中拿出医药箱时，他看到了几件衣服；沙袋旁边挂着两个拳击手套，磨损严重，应该是用了很多年。 　　唯一让解恒空多看两眼的可能就是靠近窗户的木桌上摆了两个像鸟又像鸡的小木雕，还有一盆土。 　　没有看到玩偶娃娃，也没有看到枪。 　　纱布不算柔软，在冬日更加冷硬，擦过破损皮肤时带起刺痛感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在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时，他便把注意力都聚焦在被握住的掌心。 　　比他手掌宽阔的大掌不算温暖，却格外有力，动作时，指腹的薄茧会擦过他的手心，有些痒，痒得他眉头直皱。 　　“疼吗？”Z忽然问他。 　　“我不疼。”他实话实说。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冷冰冰的Z忽然笑了。 　　在声色犬马的黑市生活了九年的解恒空，见过很多种笑容——女性Omega含情的魅笑，男性Omega旖旎的娇笑，嫖客们色情的奸笑，赌徒们狂妄的大笑。 　　这些笑容几乎贯穿了他的全部人生，他只觉得麻木、无趣、令人作呕。 　　可是眼前这种不带着任何其他情绪的微笑，忽然让他觉得：笑，是和“美”沾边的。 　　看到那双含着浅笑的灰蓝色眼眸时，他心头微怔，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热量从两人相握的手心传递过来，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燥热感，耳后都开始升温。 　　解恒空直觉不妙，甚至有种如临大敌的不安感。直到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分化被困在寒冷黑暗的山道中。 　　饱受痛苦折磨，绝望无助之际。宋照隐的到来和冰冷气息中的松木味儿的安抚信息素，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醒来的时候，训练基地只有他自己，他却觉得那股松木味儿的信息素好像留在了他刚分化长出的腺体之中。 　　不然为什么在此之后，每次释放信息素他都会忽然想起这个人，即便转瞬即逝，也让他不胜其烦，想要摆脱。 　　……………… 　　攻的脑回路比较奇葩，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我尽量写好。 　　PS：有什么疑问或是建议都可以提，我考虑采不采纳~~(#^.^#) 　　我对写作指导并不抵触，反而很喜欢听到读者的感受和想法。 　　反正接下来会怎么写只会受我自己的思想左右。O(∩_∩)O哈哈~ 第30章 破罐破摔 　　解恒空醒过来，是三天之后。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仪器发出的幽蓝光线勉强照明，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环境。 　　似乎是一间单人病房，虽然陌生，但这科技风的装修风格还有熟悉的医疗舱都让他确定他这是在曼德的医疗室。 　　此时的他平躺在一张医疗床上，右侧是个开放式医疗舱，输液管沿着床沿没入他的右臂，冰凉的液体正流进他的血液。 　　他身上没盖被子，裸露的身体部位几乎被医用绷带贴满，疼痛依然明显，四肢却是都被固定，无法移动。 　　解恒空微蹙眉头，右手用力一挣，没能脱困却是惊动了外面的人。 　　脚步声响起，解恒空眸光一凛，没一会儿房门被打开，看清来人正是医疗室的周时又忽地放松。 　　“空，你醒了啊。”周没察觉到解恒空的情绪变化，笑容温和地走进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解恒空摇了摇头，心里却是起了疑虑。一旁的医疗舱检测能力非同一般，没道理没检测出他alpha的身份，但周的态度却一点也不像是察觉到他身份有异的样子。 　　是没被察觉，还是故意演戏？ 　　“本以为你还要再睡几天呢。”周一边说一边走到医疗舱旁边看了一眼检查报告，“看来恢复得很好，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解恒空：“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了。不过伤这么重，三天就醒过来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周说，看到解恒空正在尝试挣脱，连忙又道：“别乱动，你这手可再经不起折腾。” 　　解恒空没再乱动，只是皱着眉看着床边束缚着自己的固定器。 　　周瞧见他的视线，主动开口解释：“之前给你手术的时候，麻醉起效慢，你反应有些过激，差点伤了人。薛灵只好出此下策。现在给你解开，但你还是不能乱动哦。” 　　解恒空“嗯”了一声，猜测这个薛灵应该就是那位给他做手术的女医生，因为太粗心所以没发现他其实是个alpha？ 　　周在医疗床侧的按钮上按了一下，那些禁锢住解恒空的圆环便将他松开来。 　　重获自由的解恒空试着动了动四肢，酸麻未散，痛感先至，尤其是胸口的伤处，疼得他皱眉轻哼了一声。 　　周忽然浅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麻醉对你不起作用，你好像比一般人要怕疼一些。” 　　解恒空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周，周毫无所觉，接着说：“薛灵说她给你缝合的时候，你好像还哼哼着喊疼。不过也是，受这么重的伤，不疼才怪呢，是吧。” 　　解恒空：“……” 　　我喊疼了？ 　　周将医疗舱里的药剂补满，见解恒空面色似有不虞也就没再多说，检查了一下设备，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就先离开了。走之前还告诉他如果饿了可以用手环自主叫餐，会有人来给他送营养餐。 　　等到室内恢复寂静，解恒空才长舒一口气儿，忍着疼挪着还算完好的右手，将自己身上的伤都检查了一遍，不管是皮外伤，还是墙上，都有被好好处理。 　　他微微皱眉头，思量着又去调出了医疗舱里的关于他的检查报告。在看到性别那一栏时，解恒空眉梢微微挑起，讶然一瞬之后就继续往下看去。 　　右肩的枪伤不算严重，没伤到肌肉骨骼。一些击打伤和皮外伤就更不算什么，小一点儿的伤口在愈合剂的作用下都已经结痂了。 　　最严重的是肺部，爆炸时虽然内脏都受到了震荡，但其实最主要的伤害还是来自于最后挡在暗道前的实验体。 　　他仅仅是和那个alpha交手一瞬便被打成重伤，和他周旋更久的宋照隐呢？ 　　解恒空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一边感慨这个曼德研究的EVO药剂的确是非常厉害，一边想着宋照隐应该不会有他伤重。 　　毕竟他昏倒之前，宋照隐还站得笔直，并且在此之前还能一枪打中他，再一枪逼退乌鸦。 　　思及此，解恒空嘴角勾起薄凉的笑，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心里却又不受控地闪过一个念头： 　　为什么子弹射中的不是他的心脏呢？ 　　是受伤影响了准度，还是他手下留了情？ 　　没等他想出一个结果，医疗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陈博士见到他醒过来时并没有很惊诧，似乎等候多时。 　　甫一见面，解恒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放松下来，甚至还露出几分笑意。 　　和一个月前拿着她儿子的视频，让她带他去曼德玩一玩时一样的嬉皮笑脸，面目可憎。 　　陈博士皱着眉，眸光里射出几分怨恨。 　　解恒空轻笑一声，躺回到床上，“你满脸都写着‘你怎么还不死’，这么想我死，又为什么要帮我？” 　　陈博士正色道：“我不是帮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在得知解恒空和M001一同逃离的时候，陈博士心里庆幸，希望这人再也别回来了。可她没想到这两人最后又被抓了回来，还是浑身是伤濒死的状态。 　　如果不是她儿子小明还身陷囹圄，她又岂会费这么大的心思替解恒空斡旋，还把他安排在这么一间单人病房。 　　好在当时兵荒马乱，人来人往。替解恒空做手术的beta薛灵并不认识秦空，挽救生命的危急时刻也没去注意这人的性别是什么。这才给了她机会在医疗舱的数据库里做手脚，没让解恒空的身份直接暴露。 　　“虽然我帮你隐瞒了身份，但你一路跟着那群入侵者，最后还有命回来，仍是非常惹人生疑。雪莉小姐已经将目光放在你身上了，你最好是做好准备。”陈博士说。 　　解恒空眉宇轻蹙，他心里清楚陈博士说得没毛病。 　　从发生动乱去阳光小筑找宋照隐开始，这一路上虽然他有刻意注意过没让自己的行动暴露在监控之下，但当时的情况危机，并且他多次释放信息素，很难说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现在冷静下来思考，当时破罐破摔选择留下来的决定真的是非常的草率。 　　如果他身份暴露，下场必然不会好。而以宋照隐的重要程度，他定然性命无虞。 　　也就是说，一起逃出去，宋照隐不会再信任他；而一起留下来，他俩也不能一起死。 　　好像有些遗憾。 　　但解恒空是谁，在他的世界里压根就没有悔过这个词，所以他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困境也只是凝重了一瞬。 　　只要还没有陷入绝境，他就还有机会。大不了到最后直接杀出去。 　　反正——凡是阻碍，皆可尽除。 　　“这是你自己捅出来的篓子，我帮不了你。”陈博士眼神微颤，定了定神又说：“如果你……，咳，我希望你能放过我儿子。” 　　解恒空紧蹙的眉头放松开，露出了个浅笑。 　　因为受伤，他脸上没什么气色，而脸侧那几道殷红伤口却给他添了几分桀骜，哪怕是很浅的笑，也有几分盛气。看的陈博士心如擂鼓，生怕这人鱼死网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恶人，不然你的同伙，不，同伴，他们也不会善待小明。小明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善待。 　　解恒空眯起眼睛，忽然开口打断她道：“你收到了他们传来的消息？” 　　解恒空本想问陈博士是怎么知道他的同伙善待了他儿子，但这么问就会暴露他无法联系外界、联系自己的同伙的事实。所以解恒空换了个问题，倒显得好像如果陈博士收到了什么关于他儿子的信息在他预料之内一样。 　　然而这一次是他想多了，不是陈博士收到了外界的消息，而是陈博士自己联系上了外界。 　　曼德采用全封闭管理，只要进入就无法联系上外界，就算带进来了通讯设备也会被屏蔽网阻挡，而就在盛莫这伙人阻断了研究室的部分信号源时，屏蔽器也出现了短暂地失灵。 　　陈博士原本只是碰运气地尝试，却没想到她用她专门用来和小明联络的通讯器尝试尝试数次之后，还真的接上了通讯。 　　虽然只有一分钟，但也让她在孩子惶恐的哭喊中确定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甚至于绑他的人对他还算照顾，给吃给喝，还没有夺走他的通讯器。 　　当然也有可能是绝对自信，就算是这小孩试着向外求救也求救无门。 　　这一通通讯，让陈博士心安，也让她心慌。万一解恒空死了，消息传出去，她儿子可就不会再被优待。 　　“把你那通讯器拿来给我。” 　　听完陈博士的话，解恒空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甚至算得上愉悦。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陈博士自然不会不答应，解恒空又了解了一下他昏睡这三天研究室的情况。 　　到底是重伤未愈的人，说这么一会儿话他便觉得有些疲惫，陈博士便没有多留，离开之前，解恒空忽然又将她叫住： 　　“等等，” 　　陈博士：“还有什么要问的？” 　　解恒空眸光落在虚空某一点，顿了两秒朝着门口摆了摆手。 　　陈博士拉开门，刚走出一步，便听到他放轻的声音， 　　“宋照隐，他怎么样了？” 　　……………… 　　宋：不怎么样，没死，但生不如死。 第31章 格外在意 　　“M001尚在昏睡之中。” 　　“在与多个实验体交手之后，M001受伤不轻。除了手臂、腰侧及其他体表的严重击打伤以外，内脏也受到了震荡，肺部、胃部、均有破裂出血情况……” 　　中心实验室，身穿白色研究服，戴着黑框眼镜的研究员正站在多纳教授身侧，对着显示屏叙述宋照隐受伤情况。 　　屏幕上显示的则是正联通通讯的页面，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梳着背头的青年男人正坐在黑色的真皮转椅上垂眸听着。 　　一条条足以让普通人丧命的致命伤从研究员口中说出，然在座的众人就像是在听什么枯燥的学术报告，个个脸色平静，离显示屏稍远的雪莉甚至偏过头悄悄打了个哈欠。 　　直到显示屏中的男人抬了下手，研究员立即噤声，抬眸看向了屏幕。 　　屏幕里的人依然低着头，但坐的很直。似乎正在阅览个人通讯上的重要文件。所以只能看到他格外锋利的浓眉，以及额头上不算明显的额纹，垂直往下的高挺鼻梁像是一道利剑，压直了他抿成线的唇。 　　只瞧一眼便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肃穆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这位alpha正是研究所的掌事人——刑先生。 　　“什么时候会醒？”声音也是十分的低沉，有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持重感。 　　“还不太清楚……”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刑先生忽然抬眸看向了研究员，不带情绪的一眼看得研究员一愣，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了多纳教授，林娜也是心头一怵，看向了主心骨多纳。 　　多纳往前一步，开口道：“M001这一次的情况有些特殊，完美融合了伽马病毒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身上的伤及时处理过都没什么大碍。只是腺体的损伤较为严重，应该是在抵抗芯片的麻醉效果时受了损伤，甚至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异变，是好是坏现在无法下定论。” 　　“异变？”刑先生问。 　　多纳点点头，示意研究员调出一份关于M001腺体的检查报告，“第一次启动芯片的麻醉效果时，M001没有表现出抗性，直接昏迷，但不过十分钟，他就恢复了自我意识。这应该他的精神域在求生本能下的突破性发展，挣脱了芯片的麻痹。 　　“而第二次他没有直接陷入昏迷，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让他保持清醒；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芯片受到了一种类似能量波的冲击，造成了短暂地失灵。根据损坏时间推测，是在M001挣脱昏睡恢复意识的时候。” 　　“你是说，M001在昏迷的情况下，某种能量将他腺体里的芯片损毁，刺激了他的苏醒？”刑先生推测道。 　　闻言，多纳摇了摇头，“应该说，是他的苏醒刺激了某种能量，造成了芯片损毁。” 　　听到这话，刑先生眉头微蹙，眼露疑惑，在听到多纳教授接下来的话时，疑惑又化为了惊诧。 　　“而根据我们的研究对比，基本可以确定这种能量是来自于他自身的信息素。” 　　“你确定？” 　　严格来说，信息素这种飘在空气里看不见闻得到的东西，和空气也没差几分。不同性别的信息素相遇除了能感受到生理上的情欲以外并没有其他作用。而同性别也仅仅是在alpha群体之中存在感知对抗，但也只能在气势上。 　　百年前，国际联盟将信息素等级分级，根据AO最大限度释放的每平米浓度确定等级，浓度越高产生的压力越强，等级便高。 　　联盟分解为九大区之后，九大区依然沿用这套标准。 　　到如今第九区覆灭，经历百年，哪怕是最高级的信息素产生的能量也只能对人类A/O腺体产生刺激，从来出现过信息素对其他非腺体的物件产生能量冲击。 　　所以在M001腺体内部发生的意外，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诧，这一消息甚至比伽马病毒在其他实验体身上出现维稳情况还让人惊喜。 　　毕竟如果人类的信息素真的能够突破限制，产生能够影响其他物体的能量，那就能被当做真正的武器使用。和远古时期的那些神话传说中念力也不差什么。 　　加上伽马病毒对alpha的强化，他们甚至能够据此创造出一支超级战兵。 　　“M001的昏迷应该就是和这种变异有关，所以我也无法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来，这种变异会持续多久、又会有什么其他负面影响也还有待研究。但无疑，这是人类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步。” 　　多纳说着眼中又冒出了那种布林布林的光，刑先生抿直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这的确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步。如果成功，甚至能够左右如今纷争四起的八大区局势。 　　因为这场袭击而凝聚在众人头顶的阴云也在接二连三的好消息下由阴转晴。多纳教授又将伽马病毒在部分实验体身上出现维稳情况简单做了个汇报，刑先生的甚是欣慰，大手一挥又给研究所播了两千万的研究基金，并且提出几天之后他会亲自过来一趟，查看实验进展。 　　遗憾的是那些出现过维稳情况的实验体都死于M001之手，除了他们体内芯片采集的部分数据以供研究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信息。 　　而当时具体的情况也因为清情景模拟室信号受阻，没有保存完整的图像视频。他们只能从还存活的M001身上下功夫，以及得以幸存的秦空。 　　这时候，这位无名小卒，才被这些大忙人想起。多纳让林娜去询问秦空当时的情况。雪莉却是忽然打起精神，说她也一起去。 　　刑先生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两人一起往外走去。多纳又对那位研究员说：“蔡旭，你去把Dr.Chen叫过来。” 　　蔡旭，也就是先前汇报M001身体情况的那位男性研究员，他心里明白教授这是要和刑先生说什么重要的事儿，于是跟着一起退了出去。 　　“我猜教授应该又要提‘死亡游戏’的事儿了。”蔡旭走在林娜身侧，小声和她念叨。 　　听到这话，林娜觑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雪莉，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刑先生说话的多纳教授，隐约听到那边传来了“伽马病毒”、“实验体不够清醒”、“影响实验结果”之类的话。 　　在研究室待了这么久，林娜自然知道“死亡游戏”是什么东西——其实就是关于实验体的潜能激发的实验。 　　将注射过药剂的实验体放入必死的境地、或是让他们互相厮杀，在求生意志下激发出额外的潜能与进化。 　　伽马这种能够突破人体细胞潜能的进化型病毒，便是二十年前在这种极端的测试方法下，从某个特殊实验体体内发掘。 　　多纳教授便是当时那位博士的一个助手，此后二十年，他都致力于研究这种病毒，在一批批的实验体进行死亡游戏中寻找这种可以让细胞进化的病毒。 　　直到七年前，他偶然得知泥恶之地，乌洛波洛斯圣物的传说。据说那块面具能够影响alpha神志，让alpha获得神力，所有接触过面具的alpha表现疯狂，其症状与伽马病毒相似。于是推测病毒的来源和面具相关。 　　他猜得没错，得到面具之后，他们也真的从面具上成功分离出完整的伽马病毒。而研制出了EVO强化剂之后，就再也没再采用过死亡游戏这种极端方式。 　　两年前，在M001极度不配合实验的时候，多纳教授曾提出过进行这种测试，但当时发生了意外，M001似乎是在某一瞬间丧失了求生意识，险些丧命，实验便被刑先生叫停。 　　虽然如此，但其意义依然重大，研发FAC促分化剂的变异细胞便是由此而来。 　　林娜微微皱眉，“因为这一次M001想要逃离，求生意志强烈？但是现阶段似乎也不需要……”研究M001体内的进化突破。 　　蔡旭摇了摇头，“我猜这次应该和M001没什么关系，教授应该是想证实其他实验体体内的病毒维稳性和自身所处环境有关。 　　“你不知道吗？那个一直躲在情景模拟室的编号SB945的实验体alpha，起先一直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就连什么时候躲进去咱们的人都疏忽没发现，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是在M001和入侵者躲进去之后，才出现了稳定情况，挣脱了假性发情变得清醒。教授推测是他在被M001杀死的时候激发出了潜能，才保持了清醒的神志。” 　　林娜当然知道，在结束混乱之后，她除了收集那些出现稳定现象的实验体数据，还和安妮参与了情景模拟室的“战后打扫”—— 　　包括但不限于探测残留能量，做战损分析。而她去向秦空询问当时的具体情况都属于其中一步。只不过前几天秦空还在昏迷，他醒了之后自己又忙着其他事，这才一直搁置，拖到现在。 　　“如果真的如教授所想，实验体濒死之际能够激发出的潜能恢复清醒，那研究出稳定的强化剂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林娜说。 　　“是啊。”蔡旭面露喜色，又有些酸道：“我可是听说Dr.Chen的促分化药剂已经基本稳定，刑先生要见她应该也是为了这个。我们可不能落后他们太多。” 　　林娜脸上露出浅笑，虽然大家都在一起共事，但明里暗里的竞争也不少。 　　正好经过一间实验体储藏室，看到里面的生物舱空了一大半，蔡旭忽然又低声叹道：“这一次，死的人也太多了些。要是进行死亡游戏，估计又得死一大批。” 　　林娜看着那些空荡荡的生物舱，心里忽然有一瞬间的怅然。她也还记得自己最初得知这里是在做人体实验时的惊诧与愤怒，也记得第一次看到活人在注射药剂之后抽搐死亡时的自己惊恐到呕吐。 　　如今也能面不改色地谈论“死亡游戏”。 　　“进化就意味着淘汰，不是吗？”林娜低声说。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蔡旭笑了笑，“你说得对，跟不上进化浪潮的渣滓，能成为垫脚石也算是死得其所。” 　　在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走在前方的雪莉并没有放缓脚步，就像是压根不想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将他俩甩在身后走出老远。 　　她也没去医疗室见秦空，而是让林娜把人带到A区的一号观察室见她。 　　然而等林娜来到医疗室时，却没有见到秦空。 　　周：“秦空，他刚才说出去透透气，还没回来。” 　　林娜微微皱眉，“他身体还没好，怎么让他出去了。” 　　“他恢复挺好的，你就别担心了。”周暧昧地笑了笑，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林娜当没看到，声明自己找他有正事，然后打开手环给解恒空发了消息，没得到回复，于是只好仗着自己特助的权限调出了他的定位，就瞧见代表着“秦空”的小绿点，此时正位于阳光小筑。 　　林娜微微皱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似乎对M001格外在意。 　　解恒空起初是真的就是想出来透透气，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绕着绕着就又来到了阳光小筑。 　　醒过来之后的三天他都一直待在医疗室，哪儿都不能去，身体限制是一方面，身份限制又是一方面。 　　断断续续地从其他人嘴里了解到宋照隐的情况，知道他还活着，也知道他受伤也不轻。 　　解恒空起初还有些坏心思的想着，宋照隐也没有强到哪儿去，还不是被打成重伤。但后来，这点坏心思也在他枯燥无味的发呆中消失殆尽，变成了一种没着落的无趣感。 　　就像是一片晃荡的落叶，看谁都新鲜，又看什么都无趣，只能飘着，无法着落，亦无处安放。 　　第三天夜里，他从隔壁房里顺走了一架电动轮椅，本想是趁着信号修复的时候试着联系外界，但寻找信号点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滑到了阳光小筑。 　　挂在顶上的假太阳在夜里也不下班，勉强也充当一下月亮。乳白色的光晕照在铁网上，遮掩住了囚笼的凛然感，却没有遮住小楼的孤寂。 　　解恒空知道宋照隐不在其中，他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就隔着铁网看着昏暗中那栋小楼，就像八年前，他在白鸽训练基地的覆雪的房顶上，远眺着松林之后的小院，月亮始终高悬。 　　此时是“白天”，“太阳”当空，阳光小筑一览无余。解恒空发觉自己又绕到了这里的时候，仅仅是多看了一眼那在混乱中保存完好地鲜绿草坪，便扭头往回走。 　　刚走出没有十米远，迎面就遇上往这边走来的几个alpha，有研究员也有守卫。 　　解恒空目不斜视地与他们错身而过，在与那生物舱擦肩的时候，解恒空眼尾忽然垂下，遮住了瞳中神色，脚步却是倏地顿住。 　　这一次，哪怕只有余光一瞥，他也认出了躺在其中紧闭双眼的黑发青年，正是宋照隐。 　　解恒空回过头，视线紧随着生物舱移动，始终没着落的神思好像忽然有了落处。 　　……………… 　　怎么有这么多剧情要走o(╥﹏╥)o 　　下一章就给我见面！！！ 第32章 好久不见 　　医疗室离阳光小筑很近，林娜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解恒空被拦在阳光小筑之外。 　　因阳光小筑的守卫增加了一倍，且都是陌生面孔，身上的服饰也和之前的有些区别，肩头的绣章由蓝色变成了红色，和雪莉身上的绣章一致。显然是雪莉带来的人。 　　混乱结束，研究室更新了信号网。所以解恒空的手环中很多地方都没有权限，他又一直在养伤也没有解决，自然是进不去阳光小筑。 　　“空，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娜走了过来，解恒空微蹙的眉头仍是没有松开，她便又问：“是哪里不舒服？” 　　解恒空抬眸看了一眼那名拦着他的守卫，再转过脸时，脸上就挂着和煦的微笑，“没事，路过看看而已。” 　　那守卫眉头微蹙，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寒意。然解恒空已经随着林娜转身离开。 　　“M001被送回来了，教授说熟悉的环境对他的苏醒有帮助。”林娜走在他身侧，与他闲聊。 　　解恒空微笑的唇抿成一条上扬的线，心说宋照隐醒来看到这熟悉的屋子内心应该只有窝火，还不如不醒。 　　“等他醒了，你就不要再靠近他了。”林娜又说。 　　解恒空侧眸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开口林娜却已经是明白他在问“为什么”，于是说：“他不是差点杀了你，因为你挡在他面前，他没能逃走。” 　　“我以为你照顾他那么久，多少会得到一点例外。但他还是朝你开枪，你要还是出现在他身边，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林娜说着还看了一眼解恒空右肩的伤处，说到“例外”的时候解恒空微微偏过头，停下脚步也垂眸看向自己的右肩。 　　那道枪伤不算严重，在愈合剂的作用下现在已经开始愈合，除了一些细微的刺痛感和痒意以外，几乎已经没什么大碍，可是它的存在感却丝毫没有变低。 　　解恒空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到底是个伤者，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在假太阳光下有种通透的冷白，便衬得他眉睫如墨漆黑，鸦羽似的长睫直直垂下，遮住了眼中情绪，也压下了他脸上常挂着的三分笑意。 　　他像是刚开采出来的白玉，冷硬锋利却又有几分脆弱，林娜甚至觉得这神情都有几分落寞的意味儿。 　　这种很少见的情绪让她心里生出柔情万分，声音都软了下来，“我听说他以前是个很厉害的杀手，所以你对他再好也没什么用，杀手都冷酷无情。” 　　解恒空忽然抬眸，“杀手？” 　　林娜点头，“偶然听教授提起过，好像是个什么黑道组织，很厉害。” 　　“那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被抓住，成为实验体？”解恒空问。 　　关于M001的资料都是机密，甚至于他最初进入研究所的观察视频都是加密文件，林娜的权限也只能看一小部分，秦空更不能知道了。 　　林娜和他谈论M001的杀手身份已经是越界，更多却是不能说了，于是玩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他还没有阿春先生厉害吧，所以被抓住。” 　　解恒空轻笑一声，不予置评。 　　林娜又说：“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人都会杀，不会有任何例外。所以你就离他远点，等你伤好了，我会申请调你去跟C组的观察项目。” 　　解恒空只听了前面一句，心思就开始飘走了。 　　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人都会杀，不会有任何例外。 　　这倒是真的。 　　“凡是阻碍，皆可尽除。” 　　解恒空脑子里闪过这八个字。 　　当初在白鸽训练基地，他最先学会的便是这个八个字。大抵这是什么组织守则之类的，存在于教官口中，存在于训练基地的墙上，也存在每一个白鸽杀手的心里。 　　本就是为了训练“武器”而存在的组织，灌输的思想自然是服从与坚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解恒空能够理解宋照隐的选择，毕竟当时对于宋照隐来说，他和乌鸦都是阻碍，而他离得更近，且有前车之鉴，是个更加麻烦的阻碍。 　　谁会和一个要杀了自己的人守望相助呢？ 　　如果是他处于这个位置，他也会这么做。 　　但实际上，他没有这么做。 　　解恒空忽然不想再继续思考这其中的缘由。 　　这会让他有种失落的挫败感，他并不喜欢。 　　林娜将解恒空领到了A区的观察室，却没有见到雪莉，询问之后才知道是那条暗河附近出现了可疑人群，雪莉前去处理。 　　于是询问解恒空的人就变成了林娜。 　　林娜可要比雪莉好对付多了，加上林娜对秦空的信任，解恒空随便胡诌了几句，“记不清了”、“晕过去了”、“好像是吧”，林娜也就没再为难他。 　　经过他们的初步研究对比，基本可以确定那位编号SB945的实验体是死在M001手上。而其他更具体的细节只需要等到情景模拟室的还原系统修复成功，根据现场的打斗痕迹还原模拟，发生了什么便一目了然。 　　翌日，解恒空正拿着陈博士送来的通讯器，琢磨着该怎么破坏信号屏蔽网的时候，宋照隐醒了。 　　阳光小筑的摆饰又恢复成他熟悉的样子，电子琴、数独、院子里的长椅、碧绿的草坪，还有那个有些脏的兔子玩偶。就好像那场混乱没有发生，然而他身上的疼痛与伤口却是清晰。 　　醒过来没一会儿，便有医生去给他检查，身上的伤都在药物作用和自身的修复能力下加速愈合，只有腺体的伤恢复缓慢。 　　宋照隐却没什么情绪，甚至在整个过程里算是配合。 　　他又变得平静，甚至有种逆来顺受的安静。不过，即便他千依百顺，也绝对不会让人产生轻视。 　　阳光小筑的守卫依然尽忠职守。 　　林娜说到做到，还真就没有给解恒空开阳光小筑的权限，他无法接近宋照隐，并且他此时的境地也不允许他去见宋照隐。 　　一个死里逃生的研究员是不可能在自己受伤未愈的情况下，违反研究所的规定，就只为了去见一个差点杀死自己的实验体。 　　解恒空知道，但他还是去了，不过没能进去，更没见到人。 　　然而他没想到是宋照隐会来见他。 　　准确来说是宋照隐被带到了医疗室，给了他机会去见他。 　　阳光小筑的医疗器械和家用医疗舱差不多，做不了更精细的检查，那些更高级的医疗设备都在医疗室。 　　宋照隐过来便是为了做腺体刺穿检测。 　　久病成医，这句话对宋照隐来说也是成立的。做了五年的实验体，他对自身的异变研究也能算的上是略知一二。 　　他知道自己的腺体出了问题，所以对这些研究测试没什么抵触，甚至十分配合。 　　腺体作为alpha最重要的部位，哪怕宋照隐配合，穿刺的时候依然会为了减少他的抵触与反抗释放一种带有麻醉的舒缓剂，帮助他放松。 　　当冰冷的仪器刺入腺体的时候，宋照隐还是没忍住皱了眉头。那种冷冽的细密的侵蚀感的确让他缓解了腺体被威胁的愠燥，却也让他想起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股冰雪气息的信息素与他相互侵蚀时的感觉。 　　解恒空支走值班医生，扮成助手偷溜进穿刺室的时候，宋照隐还没醒。 　　即便是睡着，他眉心也是很轻地蹙起，解恒空猜这检查应该挺疼，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几秒钟，然后忽然伸出了手指，在即将触上那一小片微皱起的皮肤时，宋照隐倏地睁开了眼睛。 　　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又闪过一丝讶然，这些情绪解恒空都没有错过。 　　“好久不见啊。”他笑着说。 　　宋照隐推开他的手，翻身坐起，没有要跟他寒暄的意思。 　　“见到我不开心？”解恒空问。 　　宋照隐没有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是问：“你来做什么？” 　　解恒空脸上还挂着笑，似乎宋照隐还肯跟他说话就已经值得开心了。 　　“来求和。”他说。 第33章 我不怪你 　　看到解恒空还好好地活着，宋照隐一点也不意外。只会感慨这人虽然行事癫狂，但其实很聪明。 　　现在的宋照隐，没有芯片的干扰，思绪完全清醒。稍加思索也就明白过来，当混乱发生时，解恒空的种种所为；可谓是长袖善舞，面面俱到。 　　一面忙着跟着他们逃离；一面忙着搂住自己的皮，在那种混乱境地里也没有让自己进退无路。 　　所以他敢断了离开研究所的前路，因为即便他留下来也还有一层假皮糊身，只要不被揭穿，他可以安稳地等到离开的机会。 　　而他此刻来求和，其实也好理解。 　　两人最后撕破脸，宋照隐对他开枪，而他也断了宋照隐可以逃离的机会。 　　当盛莫爬上潜水舰的时候，宋照隐因为脑子里短暂地眩晕错过了最佳时机。而解恒空其实是有机会阻止，但他没有，他不仅没有阻止，还阻止了企图阻止盛莫的乌鸦，以至于让他们两人双双留下。 　　知道他假身份的宋照隐很有可能会因为他断了自己的生路而报复，揭穿他的身份，看他陷入绝境。 　　但其实，宋照隐没打算这么做。 　　毕竟当时是他思绪不清、判断错误在先。 　　所以听到这三个字，他只是微抬眼皮，静待下文。 　　“我不怪你。”解恒空大方道。 　　宋照隐听得一愣，还没反应就又听他接着说：“这一枪就当我还你，我们扯平了。” 　　哪怕宋照隐已经想起来解恒空这小崽子就是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听到这话也是真的无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解恒空，满脸写着神经病。 　　这是什么小孩子玩游戏吗？ 　　你杀我一次，我杀你一次。一人一枪扯平了。 　　先不说当年他重返雪顶苍峰做教官的时候，解恒空无数次夜访小木屋，偷袭、夜袭、伏击一样没少。 　　解恒空不止一次说过要杀了他。 　　那些往事，宋照隐虽然不想计较，但他们之间，怎么也不是解恒空一句扯平就能尽释前嫌，开心见诚。 　　“我知道你想出去，我还可以帮你，”解恒空毫无所觉，自顾自道：“在这里，好像也只有我能帮你。” 　　宋照隐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轻笑一声，反问道：“所以你这是后悔了？” 　　解恒空微微皱眉，像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后悔，又或者后悔是什么，不过一秒他便摇了摇头。 　　他注视着宋照隐的眼睛，用比方才更低的音量缓慢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更有趣一些。” 　　有趣？ 　　宋照隐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无法理解神经病的脑回路，可奇怪的是，他没有错开视线，甚至有一瞬间，在解恒空深邃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丝柔情。 　　“只有你和我。” 　　解恒空低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又笑了笑，“只要你不惹我，我肯定不会背叛你。” 　　宋照隐心头蓦然一滞，像是被他笑容晃了眼似的，在他说完后一句保证之后便错开视线，没再看他。 　　等了两秒没等到回复，解恒空又问：“你不相信吗？” 　　今天的解恒空十分主动，他就像个纠缠不休的熊孩子，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一通输出之后终于是想起来要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 　　宋照隐：“你觉得呢？” 　　一个神经病的保证能做什么数？ 　　还有什么叫不惹他。 　　好像从始至终都是解恒空在挑战他的底线，信口开河、动手动脚。 　　解恒空看着宋照隐的脸，好像能够明白他的潜台词。 　　“我觉得你可以相信，毕竟我的命在你手里不是吗？” 　　这颇具暧昧的话依然没有让宋照隐产生动容，只是觉得果然如此。 　　解恒空这番示好，也不过是为了保命。 　　的确，就如他所说，在这里，只有他们彼此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彼此把握对方眼下最要紧的需求。 　　宋照隐知道和解恒空守望相助是不错的方法，可是解恒空太不可控，不可控就代表着未知，未知则代表着危险。 　　宋照隐不害怕危险，他只是觉得有些疲惫。 　　但这不代表，他会完全将解恒空拒之门外。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拖延，就像是想要看看解恒空还能给出什么筹码。 　　然后，解恒空给了他一个通讯器，说是可以联系伊莉丝。 　　听到这个名字，宋照隐始终冷淡的脸终于是有了一丝表情变化。 　　解恒空了然一笑，单方面和他和谈成功，在医务人员回来之前离开了穿刺室。 　　经此一役，曼德更加严防死守，信号塔更是加固了好几个防御网，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联系外界，不然出现动乱时也无法及时将信息传递出去，更无法和刑先生通讯。 　　只是宋照隐如果要用陈博士这个私人通讯器联系外界的话，其实根本没机会。 　　解恒空将这玩意儿给他，意也不在让他真的去尝试联系伊莉丝，只是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和伊莉丝取得联系过。 　　一方面是为了故作高深，造成他留有后手的感觉，并且他把这后手给了宋照隐；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从见面至今，伊莉丝是宋照隐唯一主动过问的人，至少证明他在意。看在伊莉丝的面子上，宋照隐和他和好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和解恒空想得一样，在陈博士联系上小明的那一瞬，始终监视着通讯网的道格就察觉到了这通通讯，并且顺藤摸瓜地定位到的具体坐标。 　　从那条天价悬赏令被公开之后，道格听从伊莉丝的话将曼德的消息匿名挂到暗网上，意外地是出钱买消息的人很多，其中就有白鸽的杀手，代号P。 　　卖掉消息之后，道格就密切关注着蒙城附近，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一直到这条通讯进来，都快无聊到长毛的道格立刻精神奕奕，屏蔽掉小孩的哭闹声，甚至还从陈博士的个人通讯账号短暂地连接到同账号的另一个通讯器，得到了一些让他惊掉下巴的资料。 　　电子屏幕上一页页虚拟文件，各种实验数据到道格看不太明白但也能感觉到应该不是很重要，他百无聊赖地一边翻着一边骂，还一边将文件传输到自己的个人网站。 　　期间他还翻到了秦空的资料，从而猜测K应该还活着，只是没能完成任务。 　　道格还在嘀咕着这个M001的实验体是不是真的非常厉害，所以K蛰伏至今也没能得手。心里这么想着，下一瞬屏幕上便跳出一张附带实验记录的实验体信息： 　　【编号：M001 　　姓名：宋照隐 　　性别：男性Alpha 　　骨龄：25 　　阶段：EVO1试剂第四次注射 　　状态：稳定沉睡 　　改造过程：1078年11月20日进行EVO初代试剂第一次注射，…… 　　…… 　　……】 　　随之附带的一张实验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眉目俊秀，灰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浅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毫无温度的机器。 　　惊得道格双目瞪圆，甚至没忍住大声喊了一句“我靠！！” 　　哪怕不用找出Z的照片，他也可以肯定这个实验体M001就是失踪多年的Z。 　　难怪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大呼小叫什么呢？！”伊莉丝的声音从后头传来，道格悚然一惊，慌里慌张地将上传页面缩小，“姐，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伊莉丝狐疑着走过来，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时也变了脸色，是道格从来没看到过的慎重与愤怒，或许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喜悦。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戳，Z的失踪还真是和曼德有关。 　　从这天之后，伊莉丝一改常态，让人日夜盯着道格查到的坐标，并且开始调查关于曼德的信息。 　　道格也发现了，相比于合作者K，她显然是更在乎前任合作者Z。 　　此后一周没日没夜地监察，还真让他们查到点风吹草动，罕有人迹的伊索河畔近期时常出现可疑人群，甚至还与另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发生冲突。 　　“雪莉小姐又去了暗河，好像又发现了可疑人员。这一天天的，还真是不安生。” 　　曼德研究所。 　　刚结束情景模拟室的还原分析实验，林娜和安妮一边翻报告一边闲聊。 　　经历动乱又有高强度的工作，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很疲惫，安妮眼下更是有深重的黑眼圈。 　　“从那天之后，我就没睡好过觉，真的是……”安妮说着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颤，想到那天的混乱她心里就止不住的胆寒。 　　“我要去医疗室拿点助眠的药。”她说。 　　闻言林娜便和她一起顺道往医疗室的方向走，还不忘安慰初经风波的小百花，“没事的，阿春先生也很快就要回来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了。” 　　“最好是啊。”安妮苦笑，又说： 　　“好像还有入侵者逃走了。刚才的报告分析里也有两道信息素的能量对不上号。也不知道雪莉小姐有没有抓到人，不然万一那些人又卷土重来岂不是麻烦。” 　　“不会啦，刑先生又增派了守卫过来，肯定不会有事儿的，你就放心好了。”林娜说。 　　两人说着就已经是到了医疗室外，经过长廊的时候，林娜余光瞥见靠近刺穿室的拐角处有道熟悉的背影。 　　她多看了两眼，还没看清是不是那人时，她腕上的银环便轻轻一震，传来消息，要她去一趟实验室。 　　林娜便让安妮自己进去，顺便帮她带一瓶助眠的药。 　　安妮取了药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回来的秦空。安妮虽然不太喜欢他，但到底是同门，于是礼貌地和他打了招呼，意外地是秦空竟然回了她一个微笑。 　　好像心情很不错。 　　因为受伤的缘故，他没有了平日里让人望而生畏的锋芒，那一抹微笑又冲散了多余的病气，让他整个人有种暖洋洋的明媚感。 　　安妮看着解恒空走远，心里想着的确是很帅，也难怪林娜在意他。 　　正当她犯花痴的时候，医疗室的一位女性Omega叫了她一声，拜托她将一些药送去109号病房。 　　“就是刚才那位先生，你认识他就更好了。”Omega怯生生地拜托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点怕他。” 　　安妮心里狐疑，但想一想秦空看起来的确是很不好接近，Omega又天生胆小。 　　她没有拒绝，接过药便跟了过去。然而当她垂眸看清药品名称时，却又忽然顿住脚步。 　　这瓶药，是Alpha专属药剂。 　　不应该给beta用。 　　……………… 　　来啦~~~啵啵(●′З｀●) 第34章 测试开始 　　“你是不是拿错了。”安妮疑惑道：“这瓶药不是给Alpha用的吗？Beta也能用？” 　　“不会呀，薛医生一直给他用的这个药。”Omega将药剂接了回去，仔细看清楚说明之后又说，“他是beta啊，那也能用，只是这个药副作用有点强。看来这位先生耐受力还挺好的，不用换的。” 　　安妮虽是狐疑，却也的确是看到下面有行小字写着beta可在医生指导下使用。通讯器上有新的消息叫她去参与会议，她也就没再多想，送完药之后就离开了。 　　M001腺体穿刺结果出来之后没多久，多纳提出的潜能测试实验，也就是被林娜他们口中“死亡游戏”，被批准开始进行。 　　甚至于禁区现存的处于不稳定状态的危险实验体，也被调出以供使用。 　　老实躺在医疗室养精蓄锐的解恒空也注意到了研究所里的忙碌氛围，甚至于他又被暂时遗忘了。他实在是怀疑陈博士所说的他已经被注意到了是不是在开玩笑，还是曼德一直在欲擒故纵，毕竟他除了行动被限制了一部分以外并没有其他不同。 　　琢磨也琢磨不出来，只能静观其变。 　　解恒空本想找机会再去见见宋照隐，却从医疗室护医护人员闲聊里了解到，曼德的掌权人刑先生来了，并且还要观摩一场较为重要的测试实验。 　　这场测试便和宋照隐有关。 　　中心实验室里，灯光明亮，人来人往，气氛紧张且肃穆。 　　从刑先生和他的两个手下进到这里开始，统一着装仿若复制人的研究员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忙着手头的工作，除了仪器“嘀嘀”声再无其他动静。 　　“根据我们的检测，基本可以确定他现在的信息素能量超过了一般alpha的能量阈值。虽然信息素等级没变，但造成的压力却是增加了百分之二。” 　　蔡旭一边汇报一边领着刑先生往A区的实验观察室走，虽然他尽量保持声线平稳，但还是能听得出来有些紧张。 　　“进行薄纱测试的时候，M001还算配合，但是释放信息素的时候没有出现破坏薄纱的现象。所以教授推测是因为M001的情绪不够，今天主要就是为了测试在强压下，M001的信息素会不会再次出现异变。” 　　说着，几人已经是走到了接下来要进行测试的场地。原本这项测试应该是在模拟对战室进行，但因为那里还没有修缮完成，所以便挪到了A区的观察室。 　　经过改造的观察室，空间宽阔了一倍不止。中间的测试区是一个全封闭的方形空间，四角都装着检测仪器，加固过的墙壁也都被调整成透明模式，以便外面的人观察记录。 　　正对着大门方向是主控台，右侧则是从禁区调来的一排排生物舱，里面躺着被强制稳定的实验体，林娜正站在那里清点数量。 　　多纳教授正站在主控台和一位研究员说些什么，蔡旭直接将刑先生领了过去，多纳和刑先生打了招呼，准备就绪之后就让人去把M001带来。 　　在主控台后面专门为刑先生准备了软皮沙发，坐在那里可以将测试区尽收眼底，也可以看到主控台的各项数据。他坐上去之后，一直跟着他的两名手下也分别站在他身旁。 　　这三人个个身材高大，面容威严，虽然都穿着研究室的无菌服，但脸上也都写着格格不入。 　　宋照隐进来的瞬间，便将目光锁定在此，正好与刑先生的视线相撞。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却是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礼貌问好的微笑。 　　宋照隐没给反应，不动声色地扫过另外两人，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两人中其中一个看向他时似乎带着愤恨。 　　宋照隐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收回。有研究员过来在他手臂里注射了芯片，他也还是没有反应；甚至于在检测室被打开时，他不需要提醒，神色自然地走了进去。 　　刑先生身后的两位手下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讶然，右手边脸侧带疤的alpha眼中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蔑视与幸灾乐祸。 　　“他一直都这么配合吗？”刑先生忽然开口。 　　多纳正在另一边查看实验体的状态，蔡旭左看右看，四周除了他好像没其他人，于是点头，“嗯。除了陷入失控状态，清醒状态下的M001很少出现抵抗。” 　　“的确是个聪明人。”刑先生叹了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嘴角的笑变得有些遗憾。 　　随着所有仪器调试完毕，多纳抬手按下实验体检测舱的开关，同时沉声道：“测试开始。” 　　四周倏地寂静，只有生物舱移动到测试区的声音，舱门打开的同时，被迫沉睡的失控实验体也被迫醒来，带有刺激性气味的信息素弥散开。 　　宋照隐毫无温度的目光移向了生物舱里脸色发青、头发凌乱的男性alpha，却并没有释放信息素。 　　下一瞬，这位实验体便朝着他扑了过来，宋照隐身形飞快地躲开，甚至没有出手还击，几个来回他便发现这位alpha的攻击都毫无章法，寻到破绽的同时，闪电出手，直接KO。 　　十秒不到，宋照隐解决了第一位实验体。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实验体越来越强，攻势也越来越有章法。第四个实验体显然是有格斗经验，即便此时神志不清，也还拥有肌肉记忆。宋照隐对付他花了不少时间，在实验体濒死之际释放出了凛冽信息素终于是逼得宋照隐释放还击。 　　然而，多纳面前的电子屏上，监测着宋照隐腺体活动的图像只是出现了能量图标，代表着他释放出了信息素。 　　而方才被宋照隐解决掉的实验体们，有几个是在之前的混乱中出现过稳定的实验体。但在现在的测试中，这些实验体至死也没有再出现任何的稳定。 　　宋照隐利落地拧断了这位alpha的脖子，回头看了一眼总控台，似乎是在提醒多纳没必要做这些无谓的测试。 　　多纳知他所想，下一个传输进检测区的生物舱明显要比刚才的更大，甚至还没打开里面就传来了沉闷的嘶吼碰撞声，好像能将那坚固的金属撕裂。 　　宋照隐眯了眯眼睛，看清了里面脸色发紫的壮硕alpha。 　　是个熟人，这位alpha正是那天从天而降将他们堵在通道门口的“山型紫薯”。 　　紫薯甚至等不及舱门打开，五指插入舱门缝隙，猛地用力一把将舱门掀飞。 　　浓郁的高级alpha信息素铺散开来，室内外的检测仪信号灯都从绿色变为橙红色。 　　宋照隐在那浓郁的血腥味儿里皱起了眉头，松木气息徐徐扩散，他右腿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两厘米，灰蓝色的眼睛不再是漠然的平静，而是肃杀的冷酷。 　　不过瞬间，两人便你来我往的交起手。 　　解恒空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测试区周围围了许多研究员，他混在其中并不显眼，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测试区，也没人注意到他。 　　解恒空的目光紧跟着宋照隐，看他与alpha周旋。 　　Alpha身形壮硕，借着身高优势将宋照隐逼向墙角，双拳同时出击，眼看着铁拳即将砸下避无可避。 　　宋照隐忽然向右侧身，躲过右拳的同时飞快侧身，卡在alpha长臂之外，同时伸手扣住alpha小臂，长腿蹬墙，借力飞身而起。 　　他像是一只展翅的白鸽，在空中翩然翻转，落地之时已然是将alpha的双臂反折。 　　痛苦的嘶吼响彻室内。 　　解恒空漆黑的眸光里发出微光。方才宋照隐的动作不过转瞬，而在他眼里确实像被放慢了许多倍，甚至于他还看到动作间衣摆落下时露出的劲瘦后腰。 　　像一轮撩人弯月，锋芒毕露却又澄莹皎洁。 　　同样面露惊艳的还有坐在沙发上的刑先生，甚至于他还改变了姿势，好像这场戏剧终于是让他有了兴致。 　　解恒空自然注意到了，望过去的时候，眸光倏地变得冷冽。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人就是那位刑先生了，是其中一把“人形钥匙”。 　　……………… 　　空：看我老婆，你死了。 　　写了四个小时没写完，先更一半。o(╥﹏╥)o 　　不知道为啥码字速度如此之慢，大噶有没有什么提高工作效率的方法o(╥﹏╥)o 　　PS：人形钥匙是指离开防逸系统的钥匙。 第35章 冷眼旁观 　　“人形钥匙”像是察觉到这不善的目光，忽然侧眸看了过来，只看到忙着记录的研究员们。 　　眼看着实验体alpha不敌宋照隐，而代表着他的信息素能量波却始终没有出现突破性进展。多纳微微皱眉，思忖几秒示意蔡旭启动了芯片的干扰程序。 　　宋照隐这一击似乎是激出了alpha的凶性，之后的攻击更是狠戾，宋照隐一时不察，被他一拳打在胸口。 　　伤势本就未愈，这一击直接让宋照隐身形一顿。与此同时，芯片被启动，后颈传来阵阵麻痹感。宋照隐眼前一昏，便又挨了一拳。 　　Alpha终于是找到了宋照隐的破绽，又岂会放过，接连几拳将宋照隐打得蜷缩在地。 　　“动了。”蔡旭惊叫一声。 　　显示屏上代表着M001信息素能量的图标终于是越过了平均水平线，但还是没有达到多纳所期望的阈值。 　　Alpha像拎小孩似的将宋照隐拎起，大喝一声将他横摔在地，滑出几米远。 　　看到宋照隐嘴角溢出些许血迹，解恒空的眸光愈渐冰冷，他始终注视着宋照隐，没错过他受袭之前脑袋微微后仰的细微动作，加上观测区的检测仪指示灯都由橙色变为红色。 　　显然是多纳这老头做了什么手脚，这完全就是在复刻宋照隐逃离之前的实验。 　　宋照隐也清楚，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实验目的，但要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后颈腺体处，芯片麻痹的刺激下，又生出了阵阵刺痛感，甚至有种灼烧感，就好像他释放出的信息素也有了温度。 　　强势的两股信息素对冲，宋照隐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alpha的暴怒情绪，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得意。 　　Alpha狞笑着朝他俯冲而来时，宋照隐侧滑躲过，手掌撑地，翻身而起，在alpha靠近的瞬间腿刃狠劈而下。 　　沉闷的碰撞声中，两人皆是眸光微动—— 　　alpha是意料之外的讶然；而宋照隐则是意外他感受到了alpha的讶然，在胶着的信息素中。 　　情绪这种完全自我的东西，能从气场中感知；也能从细微表情中看破；过于浓烈的情绪会出现在信息素中，但仅仅只会造成一个模糊的感觉，是绝对不会让人精准的察觉到具体思想。 　　就像此时的实验体alpha，他释放的信息素中最直观的就是愤怒、暴戾、以及杀戮。其他alpha能感知到这些，却绝对不会精准感知到他方才有一瞬间的讶然。 　　宋照隐脑子转得飞快，手上也没闲着。信息素几乎交织成网将实验体alpha缴住，甚至让他产生的窒息感，动作都缓了下来。宋照隐没错过这个机会，长臂直出，拳头裹着罡风重重砸在实验体心脏。 　　实验体痛苦嘶喊，宋照隐却只听到皮肉之下肋骨断裂的脆响。 　　Alpha庞大身躯轰然倒地，带起的微风吹起宋照隐额发，他静在原地，垂眸对上实验体赤红的双目，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甘，愤怒，还有与一丝极其细微的释然。 　　就是这一瞬间的释然，让宋照隐同样暴戾的信息素缓和下来。 　　“编号A607实验体死亡，死因为重击下肋骨断裂刺穿心脏。” 　　“M001的力量超过了最高水平，信息素能量波动正在下滑。” 　　“继续测试。” 　　随着多纳言简意赅的话，林娜手边的生物舱被启动移向了测试区。 　　在编号A607倒下之后，实验室有一瞬间的安静，刑先生眉梢微挑，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沉静。 　　测试还在继续，一个个实验体被送入，被击倒。 　　刑先生没将目光投向测试区，而是垂眸翻起了方才谢书送过来的关于入侵者进入研究所经过的调查报告。他只是略略地扫了一眼便关了文件。 　　谢书立即上前一步，负荆请罪，“是我的疏忽，我甘愿受罚。” 　　对于他的自觉，刑先生没接话，而是看着测试区，忽然问道：“你认为你能在他手下过几招？” 　　谢书侧眸看了一眼正将实验体脖颈扭断的M001，诚实答道：“不知道。” 　　刑先生很轻地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话，就去试一试。” 　　闻言，谢书脸色微变，尚未开口就又听他说：“你只有这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明白吗？” 　　谢书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拳，深吸一口气儿沉声道：“是。” 　　禁区的实验体被投入进去之后，M001的信息素能量也没能在突破最高阈值，反而那些陷入痛苦与疯狂的实验体一个个都在M001的手下丧命。 　　宋照隐展露出了嗜血的杀意，招招狠戾，只要有机会就会干脆利落的将其了结。 　　但即便他能力强悍，连翻车轮战下，体力消耗严重，旧伤复发，又添新伤，也逐渐呈现颓势。谢书进入其中之时，他还躺在地上没能站起身。 　　面对如此劲敌，谢书全身上下都写着忌惮，走进去的瞬间就释放出信息素抵挡强压，然而他没料想到的是，宋照隐坐起身的时候会忽然收敛信息素。 　　他这一瞬间的疑惑以及心里的种种忌惮情绪都被宋照隐清楚地感知到。 　　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腺体变异带来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对信息素中的情绪的感知更为敏感。 　　实验体换成了擅长格斗的正常人，宋照隐微微讶然就又平静接受。只是出手时并没有方才那般狠厉，几招下来，他却感觉到谢书的情绪起伏更突出了。 　　忌惮与凶狠中又多了一丝被轻视的不满。 　　能成为临时负责人，谢书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同样拥有高等级信息素的强大alpha。自尊心强，能力也强。实验体们毫无理智，可谢书有，并且他还有不弱于宋照隐的战斗经验。 　　测试因为谢书的加入变得更有看点，围观的研究人员们都不由自主地探出头观望。解恒空混在人群里，同样紧盯着测试区域，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阴翳，直到一声轻柔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 　　“空？你也来了啊。”林娜走了过来，看清解恒空表情的时候心头忽然一惊。但不过转瞬，解恒空眼中的冷意尽数被掩藏下去，又恢复漆黑一片的深沉。 　　“好奇。”他说。 　　林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场中的M001，还没开口，就又听他问：“不是说测试实验体，他进去做什么？送死吗？” 　　后三个字冷得林娜一噎，声音莫名就轻了一些，“我也不清楚，是刑先生下的令。应该也是测试中的一环。” 　　送死其实算不上，最起码现在的谢书是占了上风的。宋照隐接连挨了他两拳，嘴角的血迹又深了几分。 　　看得解恒空眸光一暗，“实验还有多久结束？” 　　林娜摇了摇头，旋即又意识到解恒空始终注视着测试区并没有看她，便又开口道：“不确定。” 　　测试区的两人你来我往地扭打在一起，双方脸上都挂着伤痕血迹。宋照隐回敬一击腿刃，旋身退让之时却被谢书扣住脚踝，他猛地用力下拉，将宋照隐狠摔在地。 　　宋照隐面露痛苦，闷哼着吐出一口血沫。 　　解恒空很轻地皱了下眉，林娜没错过，也没错过他眼里一闪即逝，类似于不忍的情绪。 　　“你好像很……” 　　林娜的话没能说完，便被一位研究员打断。 　　“林助，过来一下。” 　　林娜应声，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走之前还问解恒空愿不愿意一起去帮她忙。 　　解恒空看了一眼那边的一排排仪器，点头跟了过去。 　　测试区里生死搏斗的两人，战况胶着。宋照隐本就有伤，更别说还有芯片在干扰他的意志。 　　多纳似乎真的想让他陷入绝境，芯片的麻痹感越来越强，宋照隐的行动愈渐缓慢，甚至于视野都在变得模糊，身体各处的疼痛在腺体的痛感下都变得不值一提，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谢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方才交手中，要不是他反应快，趁着宋照隐因为芯片分神之际躲开，只怕已经是被M001扭断了脖子。他心里感叹M001的实力强横的同时，不免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刑先生给的机会果然是要拿命搏。 　　这么想着，谢书心里鼓着一口气，越战越勇，生死之际，他只能拼尽全力奋力一搏。 　　凛冽的杀意从信息素中释放而出，谢书一阵风似的朝着宋照隐袭去。 　　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逐渐变得透亮，擦着劲风就地旋身躲开，在谢书落地时扣住他的手碗。 　　两人再次交手，而这一次，宋照隐的动作显然要快很多，一把将他拉倒在地。拳风裹着信息素的威压朝着谢书袭来，打得他节节后退。宋照隐双臂扣住谢书的咽喉将他逼置投放生物舱的角落。 　　然谢书动作也很快，双手架住没让自己直接被锁喉，但即便如此空气也在宋照隐收力时逐渐稀薄，大口喘息间窒息感让他脸色发红，眼白更是沁出红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宋照隐蓝色的双眸，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脱困，就只有一个下场。 　　看到这一幕，解恒空始终冰冷的眼眸中透出些许笑意，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谢书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银光一闪，好在宋照隐躲闪及时，只在他眉骨处留下一道血痕。 　　下一瞬，谢书将碎片插入宋照隐小臂，趁他吃痛之际挣脱开来，反手将宋照隐压制。泛着冷光的尖端直逼宋照隐咽喉。 　　局势翻转，解恒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多纳眼前的显示屏上，代表着M001信息素能量的红线直线攀升，却仍然没有超过他期望的阈值。 　　而谢书此刻显然是杀红了眼，更别说还有来自信息素的压力，他心里只剩下即将胜利的疯狂渴望。 　　“杀了他！” 　　“杀了他，死的就不是我。” 　　金属碎片在他的强压下不断下沉，直到刺入宋照隐脖颈处的皮肤，鲜血猝然溢出留下蜿蜒红痕。 　　代表着信息素能量的曲线仍然没有突破期望阈值。 　　“教授，M001即将陷入休克！”监控着M001身体的研究员焦急开口。 　　警告的“嘀嘀”声宛如催命符。 　　多纳眉头紧皱，心里纠结万分。几秒种后，他准备放弃测试，开口下令救人的时候，刑先生却是忽然瞥了他一眼。 　　他还在等。 　　对上宋照隐那双蓝色的眼睛时，他心里清楚宋照隐也在等。 　　一个冷漠试探，一个有恃无恐。 　　他们都在等，或者说他们都在赌。 　　一个赌本能的求生意志，一个赌自身的价值。 　　突然，机器启动的呜鸣打破了这僵持的局势。一直静待原地的生物舱忽然被启动。有的被启动投放进测试区，有的则原地打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观察区手忙脚乱。正在统计数据的林娜回头便看到散落一地的小型设备，而倒下来的设备箱，正好砸到了生物舱的启动按钮。 　　解恒空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 　　明天不更，我理理大纲，修修文。 　　然后调整一下更新时间，看能不能固定时间。 第36章 足够特别 　　生物舱徐徐移动进测试区，被钳制的宋照隐注意到了，谢书却无心于此。于是他便被突然投放进来的实验体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是这一瞬间，宋照隐反手推拉，脱困而出。他就地翻滚与谢书拉开距离。视线扫过观察区的方向时，灰蓝色的瞳孔里微光一闪即逝。 　　谢书被实验体拉着后退，顾不得其他，只得去应付实验体。从禁区调出来的实验体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力量强横，很快就将谢书打伤。 　　测试仍未结束。 　　宋照隐半蹲在一旁，看向了主控台的方向。 　　刑先生似乎毫不关心突然出现的变故，仍是注视着M001。直到谢书将实验体揣向了宋照隐的方向，躲闪不及，宋照隐再次被打倒在地。这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才一丝很浅的微笑。 　　他忽然抬起了手，“别让他死。” 　　多纳终于是得到了指令，立即让人启动实验体体内的芯片。凶性毕露的实验体身体一僵，便轰然倒地。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儿。屏幕上代表M001身体状况的曲线直线下滑，医疗组立即进去将M001带出放进了医疗舱。 　　等到林娜做完数据报告，再回头已经寻不到解恒空的踪迹了。 　　“你找谁呢？”安妮见她四处张望，打趣道：“是不是又在找秦师兄？” 　　林娜还没开口就又听她说：“M001被带走之后，他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林娜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觉得果然，八成是去了医疗室。 　　“我去一趟医疗室。”她说。 　　“嘿嘿。”安妮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又惊疑道：“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 　　林娜不好意思地盯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开口反驳。 　　安妮嘴巴张了张，脸色变得很奇怪，犹豫几秒后贴近她，神色凝重地劝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喜欢他比较好。” 　　“为什么？”林娜问。 　　“我总觉得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安妮说：“你不觉得吗？” 　　林娜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微皱着眉沉默着没接话。 　　“怎么说呢？就感觉他这个人有点奇怪。有时候看起来挺好接近的，有时候又让人觉得畏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喜欢这样的人多累啊。” 　　安妮撇了撇嘴，又吐槽道：“工作也不认真，除了记录M001的日志以外，他都做得很马虎。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这么看重他。” 　　听到后面的吐槽，林娜眼中的凝重散了去，只当她是小孩子性子，还在不满陈博士偏心。 　　“好啦，他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好。” 　　安妮不服：“就真的很奇怪啊，就像之前遇袭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到安全的地方躲着，而是去找M001。这还不奇怪吗？” 　　“胆子这么大，一点都不像beta，说他是alpha好像也不违和。”安妮觑着林娜的表情，越说越来劲儿，“而且，就刚才，我看到他好像是故意打翻箱子，启动了生物舱。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林娜神色一滞。其实在看到散落的设备时，她心里也猜到了这个“小意外”应该秦空故意为之，至于他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可能是担心M001真的会被谢先生杀死吧。”林娜说，“毕竟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 　　“怎么可能！M001那么重要，教授肯定不会让他死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安妮小声嘀咕，“再说了，他有这么善良吗？” 　　林娜深知作为唯一的清醒实验体，M001有多重要。秦空也知道，但他还是沉不住气“出手相助”。 　　善良吗？或许吧。 　　几句话聊得林娜心里五味杂陈，没再和安妮继续多说，转身去了医疗室。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安妮脸上郁闷非常。思忖几秒，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在心里暗自做了个决定。 　　M001受伤不轻，经过医疗舱简单处理之后又被移动到医疗室进行更精密的检查。 　　或许是因为腺体也受了不轻的伤，那股松木气息的信息素始终萦绕在他身周，像是他沉睡中无意识地保护罩。 　　除了beta旁人无法靠近。甚至于beta都能感受到一种莫名地压力，所以做完手术之后，特级病房里就没了其他人。 　　林娜过来看过他之后，并没有见到秦空，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却见到了人、 　　正在挨训。 　　看管禁区运送出来的实验体的负责人正因为方才秦空失误调动了生物舱的事儿训斥他。这位负责人是在研究所出了名的啰嗦，他应该被教育了好一会儿才没能去医疗室。 　　明明看着像是低眉敛目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他不耐烦的气场，看也不看负责人，专注地盯着他身后的电子屏幕。林娜扫了一眼，瞧见那是一份关于“潜能测试实验”的通知。 　　眼看着解恒空眉头越蹙越深，林娜连忙上前替他说了几句开脱的话，才算是解救了他。 　　“你说说你，受伤了就好好待在医疗室，非得过来添乱。”负责人见他身上还缠着纱布和固定器，也没多少苛责，“回去休息吧你。” 　　解恒空却是忽然抬眸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拉瑞，我记住你了。” 　　“你什么意思？”负责人一愣，还想叱责几句，解恒空却是转头就走。 　　林娜无奈笑了起来，“你怎么被他抓住了。” 　　解恒空没回话，侧眸瞧见她手里拿着的关于M001的检查报告，“你刚去了医疗室？” 　　“嗯。”林娜注意到他的视线，便将检查报告递给他，“虽然他伤得挺重，但没有性命危险。” 　　的确伤得很重，内伤外伤比之前有过之无不及，尤其是脖颈处的穿刺伤，如果再深个两毫米就真的会刺破动脉，药石无医。 　　“你很在意他。” 　　林娜觑着解恒空冷然的脸，说出了她先前没能说完的话，这一次她去掉了“好像”。 　　听到这句话时，解恒空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楞，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林娜小声说：“生物舱，是你故意的吧。” 　　解恒空脸色微沉，林娜瞧见，低笑一声又说：“别紧张，我不是要追责，还好也没造成太大的混乱。” 　　解恒空仍是盯着她，好像在探究林娜的话有几分可信。 　　“是觉得愧疚吗？”林娜善解人意地给出了解释，“因为是你阻断了他离开的机会，让他继续在这里受折磨。” 　　而解恒空却因为她这“解释”脸色变得奇怪，轻声说了句“是吗？” 　　是吗？？？ 　　林娜被他的反问弄得一脸懵，下一秒，解恒空又说了一句“是吧。” 　　林娜：“……” 　　走出实验室，周围就变得安静，只有解恒空翻阅检测报告的轻微声响。 　　解恒空注视着报告单上的病情分析，而林娜注视着解恒空。 　　他的眉峰略高，长眉如墨，不显锋利，加上眼窝深邃，天生一双笑眼，专注的时候，会显得深情且温柔，是很容易让人沉沦的长相。偶尔风趣，偶尔体贴就更是加分项。 　　林娜目光凝着他，脑海里忽然想起安妮的话。从秦空来到这里，好像真的就只有关于M001的事儿他才会上心。 　　在危急关头也是第一时间去阳光小筑，而M001也对他展露出了特别。 　　他们从前就认识吗？ 　　很快她就将这个猜测否决，一个搞学术的学生又怎么会和杀手认识。 　　那是为什么。 　　“好像从你见到他之后，就一直很在意他。”林娜想着，就这么说出了口，“为什么？一见如故吗？” 　　解恒空眯了下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墙角的监控和警报器。 　　“还是，M001，他有什么特别吗？”林娜紧盯着解恒空，声音却放缓了一些。 　　解恒空眼尾放松，看着林娜，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特别。 　　他有什么特别的。 　　他当然特别。 　　他是宋照隐，是杀手Z。 　　这本身就足够特别。 　　没听到回答，林娜停住脚步，喉间发出一声疑问，她看着解恒空漆黑如墨的瞳孔，着魔似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解恒空也跟着停住脚步，两秒种后，他给出了答案。 　　“他长得好看。” 　　瞥见林娜脸色有短暂的空白，他又反问：“不好看吗？” 　　“……好看。” 　　“就因为这个？”林娜有些不死心。 　　解恒空偏了偏头，思忖几秒后，又说： 　　“他喜欢兔子玩偶。” 　　林娜更懵了，甚至有种被耍了的荒谬感，可解恒空神色认真，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此时此刻，林娜才算是同意了安妮的话。 　　秦空真的是有点奇怪。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也猜不出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林娜忽然觉得有些心累，还有一丝无奈。她笑了笑没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试探，往外走的时候就这方才的实验随口聊了几句。 　　在M001被带走之后，实验并没有直接结束。那名被解恒空放进测试区的编号为C302的实验体，在短暂的麻痹之后竟然醒了过来，趁着谢书放松的时候再次出手。 　　刑先生似乎真的动了怒，没有轻易饶恕谢书，而是冷眼旁观地看他与实验体缠斗。 　　而就是这短暂地交手，让他们今天的实验没有白做。测试过程中那名编号C302的实验体似乎是恢复了部分理智，表现出了模仿学习的能力。 　　至此，刑先生才算是真的首肯了谢书的将功补过。 　　解恒空听到谢书还没死的时候眯起眼睛，低声喃喃，“那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是挺好……的。”林娜说着，侧眸看到了解恒空眼里一闪即逝的寒光，尾音徒然低了下去。 　　不过转瞬，解恒空就又恢复原样，想到那位人形钥匙，他脑子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忽然觉得早点离开这里似乎也不错。 　　虽然到时候，宋照隐可能会离他远远的。 　　“刑先生，他经常过来吗？”解恒空问。 　　“也不是。”林娜摇了摇头，“加上今天我就见过他两次。第一次还是五年前，M001首次注射EVO药剂那天。” 　　五年前，首次注射药剂。 　　解恒空眯了下眼睛。 　　所以在还没被注射成实验体的时候，宋照隐就已经重要到需要刑先生亲自看着药剂注射？ 　　这位刑先生认识宋照隐；或者说，宋照隐变成实验体，不是一次偶然地意外，而是蓄谋已久地抓捕。 　　解恒空心思活络，脸色不显，“那他这次来也就是为了观摩实验？” 　　林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好像是和Dr.Chen研发的促分化剂有关，促分化剂应该是已经成功了，” 　　对于研究所这位神秘的掌权人，人人都好奇。所以解恒空多问的这几句并没有引起林娜的怀疑，她只当他和安妮一样，好奇心作祟而已。 　　解恒空没有再多问，林娜也没有多说。解恒空盘算着找陈博士问上一问，离开之时，林娜忽然又叫住了他， 　　“空，或许，相较于beta你是更喜欢alpha？” 　　这个问题让解恒空愣了好一会儿，甚至有种无法回答的错愕感。就像听到她问自己M001有什么特别时一样，给他造成了一种不反感却十分扰人的困惑。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是到了医疗室。 　　混进病房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解恒空混进去的时候，宋照隐还处于昏迷中。 　　他安静地躺在医疗舱里，身上的伤口都被已经处理包扎，脖子上缠着一圈白纱布，脸色苍白如玉。 　　脸上的伤用了药已经消了肿，但伤口还红得鲜艳，尤其是眉骨和鼻梁上那一道血痕，看着像白玉沁出的血髓，徒增艳丽。 　　他呼吸平缓，眉心却还皱着，倔强着不肯露出脆弱一面。就像萦绕在他身周的松木味信息素一样。 　　其实以解恒空此时的处境来看，越是靠近宋照隐他暴露的可能就更大。 　　找他和谈那次，是不得以而为之；而方才出手动了生物舱，是逾越了安全线；此时，出现在这里，释放信息素将监控短路就更是不该。 　　可他还是这么干了。 　　而在他释放信息素时，萦绕在他周身的松木气息有一瞬间起伏，不过转瞬就又归于平静。 　　解恒空心头微动，像是被允许靠近，他走上前打开了医疗舱。松木气息变得浓郁，隔绝他却不抗拒他。 　　宋照隐的头发已经完全变黑，长睫也是，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这张脸和解恒空记忆中的模样完全重合，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 　　好像现在没那么讨厌了。 　　解恒空目光落在宋照隐皱起的眉心，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抚了上去。 　　这一次，宋照隐没有睁眼，毫无知觉地任由他将褶皱抚平。 　　解恒空嘴角微微扬起，长睫下的眸光格外温润，喃喃自语的声音低而轻， 　　“你还真是越来越让我觉得烦了。” 　　可我好像，不再想要摆脱。 　　……………… 　　空：我好像开窍了。 　　调整作息失败，卡文好痛苦哦o(╥﹏╥)o 第37章 还挺可爱 　　潜能激发测试仍然进行中，不过这一次和M001无关。解恒空没怎么关注，却也注意到送到医疗室的受伤守卫在逐渐增多。 　　一方面则是因为多纳不知道从哪儿收到了启发，开始让守卫参与测试实验体；另一方面是因为实验室之外时常发生冲突，乌洛波洛斯的人仍不死心，时而外部轰炸，时而网络入侵。 　　所以即便解恒空形迹可疑，研究所上下忙忙碌碌，也没人有空闲时间管他这个小角色。 　　从陈博士那里得知“人形钥匙”刑先生两天后就会离开研究所时，解恒空觉得很是遗憾。 　　只有两天的时间，宋照隐能不能醒还是个问题，借助这位人形钥匙离开的计划只能搁置。 　　“你问这些，是想要借助刑先生离开吗？”觑着解恒空的脸色，陈博士试探开口问。 　　解恒空眉梢一挑不予置否。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光明正大地跟着他离开这里。”陈博士说。 　　光明正大，解恒空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办法。 　　“刑先生离开的时候会带走一批FAC促分化试剂，给谁用我不清楚，但他需要有专业人员跟着，我可以安排你作为我的助手随行。”陈博士说，“离开了这里，以你的本事从他眼皮底下脱身应该不是问题。” 　　果然不是什么好办法。 　　解恒空兴致缺缺。 　　他可以这样离开，那宋照隐呢？ 　　见他迟迟不表态，甚至也没有露出欣喜的情绪，陈博士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揣测道：“你……是不想走吗？还是说你还是想要带走M001？” 　　听到这个编号，解恒空的目光这才倏地聚焦落到陈博士脸上。 　　陈博士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提出的办法解恒空自己离开可以，带上M001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沉默几秒钟，陈博士没忍住吐槽：“既然你的目的是要带他走，为什么之前有机会离开却还要将他拦下。” 　　解恒空眸光一冷，陈博士自知失言，思忖几秒又说：“你可以按照我说的办法先离开，之后再寻机会来救他。如果我没猜错，一周之后，研究室会陆陆续续搬迁，到时候实验体也会跟着转移。你可以转移途中救……” 　　“搬迁？”解恒空忽然有了兴趣，“搬到哪里？” 　　陈博士摇了摇头。 　　关于搬迁的事儿，也只是她凭借近期研究所各项安排的猜测而已，至于是否真的会搬，又会搬去哪里，谁知道呢？ 　　但此时，就算是假的她也要把说成真的。 　　“你也知道这里的位置已经暴露，关于研究所在做人体实验的信息肯定也会泄露。” 　　陈博士说：“虽然二区没有法律规定不能进行人体实验，但这毕竟违背了人道主义。一旦公之于众，肯定会吸引大量的目光。到时候很可能会对谢家产生不利影响，刑先生定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出现，也不会放弃继续研究，只能转移到更为隐蔽的地方。” 　　解恒空安静地听着，听到“谢家”时很轻地眯了下眼睛。 　　如果没记错，二区军委中就有一位将军姓谢。 　　但若真如陈博士所言，这不是什么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儿，曼德和谢家明面上自然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又怎么会让陈博士一个研究员知道这一层。 　　“你的意思是说这研究所背后是谢家？”解恒空问，“那你又是如何知晓？” 　　“没错。”陈博士喉结动了动，像是知道解恒空所想，沉声道：“刑先生不姓邢，而是谢。他是谢家的人，这件事儿是教授偶然一次喝多了才不小心说了出来。” 　　陈博士又说：“我没有理由骗你，毕竟我不可能拿我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解恒空轻笑一声，表情高深莫测。 　　对上他漆黑的双眼，陈博士心如鼓擂，深吸一口气儿，“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秘密，只是想让你知道，凭借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带走M001。而你现在离开，做足准备再来救人成功率更高。” 　　并且，解恒空足够聪明。就算他离开这里第一时间将消息散播出去，也不会让谢家察觉到消息来源是他自己。 　　毕竟没有哪个聪明人会公然与谢家为敌。 　　既然查不到解恒空，自然也查不到陈博士。 　　所以她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也没关系，再说了，她还有自己的底牌。谢邢就算知道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其实不管曼德是不是背靠谢家，只要盛莫活着离开这里，曼德都必须面对各方人马的骚扰。 　　乌洛波洛斯或许不想要其他势力知道面具的消息，但面对铜墙铁壁一样研究所。他们将消息散播出去，引得各方鹬蚌相争，自己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解恒空也是想到这一层才会让盛莫离开，自己坦然地留下，寻找机会。这段时间研究所外也的确是常受骚扰，但还没有到处理不了，必须搬迁的那一步。 　　如果陈博士所说不假，只要他离开这里将祸水引向谢家，以谢家的严谨程度一定会选择将这里掩盖，那么搬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比解恒空自己留在这里冒着随时掉马的风险独臂难支要好得多。 　　但解恒空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去了一趟阳光小筑。 　　确定宋照隐各项指标完全正常，没有性命危险之后，他就又被送回了看管更加严格的阳光小筑。 　　虽然林娜提过让他不要靠近M001，却没有禁制他的权限，所以解恒空还是能够进入其中。 　　他来的时候很晚，本以为和前两次一样只能看到他安静地躺在医疗舱里，却没想一进去就瞧见院子里的草坪上坐了个人，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宋照隐。 　　他穿着研究室通用的白色宽松T恤，坐在一把银色的电动轮椅上，背对着解恒空，膝盖上似乎放了个什么粉色的东西。解恒空没注意，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看他肩膀放松地垂落，微微低着头，露出瓷白的后颈，腺体处微微凸起，晕着一点温柔冷光，在昏暗的光线里，这么静坐着出神，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瘦弱。 　　解恒空忽然想到他回到白鸽做教官的那一年里，自己半夜翻进小木屋时，也曾见过他独坐在窗前，略显孤寂的背影。 　　月光映着雪色，那种清冷冷的感觉，让解恒空很反感。所以他出手打破了这种奇怪的静谧。 　　然而他每次自以为自己悄无声息地出手都会被Z准确地格挡回来。Z不会生气也不会真的下狠手，你来我往地和他过招，甚至还会指点他下次别背着光偷袭。 　　不用靠近，影子就会将他出卖。 　　这一次也一样，解恒空刚走出一步，坐在轮椅上的宋照隐便敏锐地回过头来，他眉弓上的伤口还没好全，暗褐色的一道疤痕让他眉目凌厉尽显，这一眼，带着不满地厉色。 　　解恒空眉梢一挑，扫了一眼自己脚边的影子，“反应还是这么快，我的影子可还没到你身边呢。” 　　听到这句话，宋照隐瞳孔很轻地扩了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那种不近人情的冷感忽然就如雪消融，他回过头，“我还没聋。” 　　自然听得到他没有放轻地脚步声。 　　解恒空轻笑一声，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什么时候醒的？” 　　待行至他身边，便看清他膝盖上露出的那一截粉色毛绒是什么了。解恒空黑沉沉的眸底闪了闪，笑意更甚，“你半夜不休息，就在这玩小兔子吗？” 　　“今……”宋照隐回答的话顿时一滞，他垂眸看了一眼膝盖上的毛绒玩偶拒绝回答。 　　“难不成这是又到了失智期？”解恒空一脸坏笑，拿起兔子一边动，一边故意用腻歪的声音问道：“小宋宋，现在几岁了？八岁？” 　　“……”宋照隐冷冷地抬眸，“你几岁了？” 　　毕竟是重伤未愈，宋照隐的声音有些低，还有些久不开口的沙哑，不复往日的清润，有种黏腻的低沉，没有一点威慑力。加上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略略抬眸时相比瞪视更像是撩拨。 　　解恒空直接笑出了声，又晃了晃那只兔子玩偶，“生气了？别生气了，小兔子逗你开心。” 　　宋照隐懒得理他，启动电动轮椅掉头就走。 　　“真生气了？”解恒空来劲儿了，举着兔子凑到他面前，“给你跳个兔子舞。” 　　“拿开。” 　　“干嘛？小孩子不都喜欢小兔子？” 　　“……谁跟你说小孩子都喜欢小兔子？” 　　“你啊。” 　　“……滚。” 　　这声滚显然要比方才更沉，解恒空眨了眨眼睛，“真生气了？” 　　“……” 　　“小兔子都哄不好吗？” 　　“……解恒空，”宋照隐蓦地停下，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可爱？” 　　解恒空偏了偏头，“你觉得我可爱？” 　　宋照隐：“……” 　　宋照隐决定不再和这个神经病多话，冷着脸回到了室内，在解恒空跟进来之前，按下了大门开关。 　　电子门几乎是擦着解恒空的鼻尖合上，然而他的鼻梁逃过一劫，兔子耳朵却被夹在了门缝上。 　　解恒空看着变形的兔子脸，很丑，很难看。可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还挺有趣，这一点有趣让他这几日燥郁的情绪散了大半去。 　　……………… 　　今天就停在可爱吧，明天继续走剧情。 第38章 此时此刻 　　虽然宋照隐就这么把解恒空关在了外面，但他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离开。在门口站定几秒便掉头绕到了小楼侧面的窗台。 　　窗户没关，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情形。坐着轮椅的宋照隐缓慢进门，然后在经过玄关时，轮椅不知道受到什么影响，扭动一瞬，直直地撞上了一旁的书架。 　　哗啦一声，书架上本就有些凌乱地数独尽数掉落，一部分落在宋照隐腿上，一部分落在地板上。 　　要不是宋照隐反应飞快地后让，只怕那些数独本有一半要砸在他脑门上，但即便没有他也还是微微皱起眉头。 　　方才他出门经过这里时，电动轮椅也如此这般发生了一次故障似的扭动，像是受到特殊的磁场干扰。 　　那只兔子玩偶就是这么掉进他怀里，咕噜噜滚出了老远，宋照隐顺手捡起懒得再放回去，这才搁在膝头带了出去。谁曾想会引得神经病发神经。 　　解恒空看到他撞上书架时着实愣了愣，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好笑，然而这一点笑意在看到宋照隐弯腰去捡时脸上露出的一丝痛苦神色就立即消失了。 　　他直接从窗台翻了进去，大步朝着宋照隐走去，将他够不着的几张数独捡了起来。 　　“还真是失智了，这也能撞上。” 　　“……” 　　宋照隐刚醒来的那一点平静情绪，在解恒空插科打诨的嬉笑中逐渐消失。加上身体上各项伤处的疼痛复苏，此时的宋照隐显然是耐心告罄，一把从他手里抽出数独纸张，冷声道： 　　“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现在就可以滚了。我不想听。” 　　解恒空嘴角弯了弯，又将剩下的都一一捡了起来，却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说：“先声明，这不是废话。” 　　“我是来…看你的。”他说。语气可以算得上温柔，然而宋照隐并不领情， 　　“看到了，可以走了。” 　　宋照隐面无表情地抽回他手里剩下的数独，随手翻了翻，脸上露出沉思，俨然是一幅我有事儿要忙，你识趣儿赶紧走。 　　解恒空显然不是个会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人，不仅没有，还抱着个手倚着书架欣赏宋照隐认真填数独。 　　这几张数独上面都有宋照隐曾经填过的痕迹，有些完整写出了正确答案，有些则是空着一格。宋照隐看的就是那几张有空格的。 　　以他现在的智商扫一眼就能得出准确答案，那串字母与数字的组合，莫名地让他觉得熟悉。 　　宋照隐思忖着又将目光移向了书架上幸免落地的几张。他从轮椅上站起身，胸腹及膝盖的疼痛让他眉头很轻地皱了一瞬。 　　下一秒，那几张数独纸便被一只裹着骨骼固定器的手拿住，解恒空贴在宋照隐身后，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还真是喜欢逞能，叫我帮你拿不就好了。” 　　宋照隐挣扎了一瞬，不过他这副重伤未愈的身体哪是解恒空的对手，这么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让他没忍住轻轻抽了口气儿。 　　“哪里疼？”解恒空说着，长臂一捞，直接让宋照隐靠在自己怀里。 　　“放开。”宋照隐沉声道，五指扣住了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听见没有。” 　　解恒空当然没听见，而是忽然问：“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坐上轮椅的？谁抱你的？” 　　“……” 　　又开始了。 　　选择性耳聋。 　　宋照隐深吸一口气儿，手臂蓄力正准备强行撞开解恒空的挟制时，揽在他后腰的手臂却是忽然上移到他后背处。 　　在解恒空微微弯腰时，宋照隐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行动，双手下意识阻抗，然当他手肘刚抵上解恒空的右肩就听他轻吸一口气儿，“疼。” 　　就是一瞬间的迟疑，他身体一轻，已经是被解恒空打横抱起。 　　“……” 　　“别动啊，我手伤还没好，万一摔着你岂不不划算。”解恒空说。 　　宋照隐：“我自己有腿，不劳你……” 　　话还没说完，解恒空侧眸扫了一眼他同样绑着固定器的小腿，同时掌心拖住他的后臀，轻轻一抛，怀里的人便与他身躯相贴。 　　“我乐意帮你。”解恒空嘴角噙着笑，直接抱着他长腿一跨，走向了床的方向。 　　反正只是个代步工具。 　　宋照隐这么想着，没再挣扎，却也没有任由自己的身躯完全贴在解恒空胸膛。 　　上一回被解恒空抱在怀里，他还处于麻痹状态，知觉更是迟钝，解恒空捏他屁股时也只感觉到很轻地触碰。 　　而此刻，代步工具没有任何僭越行为，拖着他后腰与臀部的大掌却存在感十足。有力，稳健，甚至灼热，热得宋照隐少见地有些不自在。 　　他将这点儿不自在囫囵地都归咎于他不喜自己这幅弱不禁风需要照顾的状态。 　　代步工具真的就只是履行了自己的代步功能，行至床边便微欠着腰将他放在床榻之上。 　　全自动的床在宋照隐挨着床垫的瞬间就根据宋照隐的姿势调整好了角度以及柔软度。 　　解恒空正好能够看清宋照隐脖颈侧面的伤口。 　　贴在那里的白色绷带渗出了丝丝鲜红，显然是他方才躲闪时牵扯到了伤口，猩红的血迹映得解恒空眸光微沉，然而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纱布便被宋照隐皱眉挥开。 　　“够了。”宋照隐斥道。 　　解恒空却好像毫不在意，他没落回去的手指很轻地碰了一下宋照隐的眉峰，暗褐色的痂擦过手指时，有些粗粝的痒意。 　　“我会杀了他。”他说。这五个字轻而缓，却十分冰冷，宋照隐微微皱眉，甚至感觉到解恒空周身一瞬间的冷冽。 　　“杀了谁？” 　　解恒空拉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上，“你猜。” 　　宋照隐：“没兴趣。” 　　说完他就继续翻看那几张数独图片，一串字母与数字组成的编号浮现在他脑海里。 　　解恒空：“他也姓谢。” 　　宋照隐以为解恒空这是一厢情愿地跟他玩我给你信息你快猜猜看的游戏，并没有打算理他，然下一秒就又听他冷了声音，说：“也是谢家的人么？” 　　“谢邢，你认识吗？”解恒空问。 　　谢邢。 　　宋照隐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熟悉感，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了刑先生的脸，就好像解恒空说的谢刑就是他。 　　“应该认识。”他说。 　　解恒空眉梢一挑，心里明白这个模棱两可的“应该”不是宋照隐不想告诉他的推辞，而是宋照隐记忆缺失不能确定。 　　“关于他，你能想起来多少？”解恒空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吗？” 　　宋照隐试着回想，关于谢邢的记忆只有在研究室里的情形，并不算多，只有他隔着玻璃观察实验的样子，更多却是想不起来了，而他是如何被抓到这里…… 　　“这次的任务目标……” 　　“最后帮我一次，我只能相信你了，宋。” 　　“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一会儿是机械的电子女声，一会儿是略显阴柔的男声，脑海里破碎的画面杂草丛生，黑影重重，荆棘丛林好像刺入了他的脑子里，疼痛让宋照隐拧紧了眉头，甚至抬手用掌心按着太阳穴来抵抗。 　　见他这样，解恒空同样皱眉，“好了，想不起来就别想。” 　　宋照隐低着头，眉心放松了些许，但依然皱着。被封锁的记忆大门不是他想要打开就能打开，那些遗忘的信息也不是他能想就能想得出来。宋照隐没有深思出关于自己如何陷入今日境地的线索，却想起了他为何会觉得数独里的那些未填出的数字熟悉。 　　那些字符组合起来是一串电脑编号。并且在一周前的混战中，他曾在B区实验室的机房看到了这台装着防弹合金金属外机的电脑。 　　曾经看到那台电脑时，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于此刻变得清晰——那个奇怪的网页、熟悉的登录名，以及振翅而非的白鸽，一点点在记忆中变得完整。 　　“嗯？” 　　见他低着头，目光怔怔地盯着那几张数独，解恒空问道：“你是想起了些什么？” 　　宋照隐猝然回神，看向解恒空的眼睛，像是翻涌的深海旋涡，疑惑、恍然、庆幸等种种复杂情绪一股脑地交织在一起。配上他苍白无神的脸，看起来竟有几分呆滞的萌感。 　　“没什么。”不过转瞬这些情绪又都被尽数敛去，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无波。 　　解恒空心头却像是被海浪撞了一下，潮湿一片，余韵难消。 　　关于谢邢，从宋照隐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解恒空也没有再多问，他难得学会了体贴病患，没在多留，只是离开时，经过书架多看了一眼。 　　然后就瞧见他给宋照隐的那个通讯器被他大剌剌地摆在了电子琴旁边。 　　“你就把这玩意儿放在这？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吗？”解恒空说，“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宋照隐冷淡反问：“你偷溜进穿刺室，把它交给我就不怕暴露了？” 　　听见这话解恒空笑了一声，心里清楚宋照隐这是知道了这通讯器就是个摆设，是他的示好，也是他的试探。 　　解恒空当然知道宋照隐处于全方位监控中，这个通讯器交给他也就等于放在了曼德眼皮子底下，而他仍然这么做，其缘由不过是知道陈博士在进行过通讯之后就已经想办法清除了痕迹。 　　不然只要信号恢复，曼德就会查到这条异常的信号。甚至不用解恒空自己作，他们就都暴露了。 　　而解恒空将这个交给宋照隐，一方面是示好，佐证自己联系过伊莉丝；另一方面则是他也在试探，宋照隐是不是答应和他“和好”。 　　关于后一条，他已经从陈博士那里得知了结果——关于通讯器为什么会出现在M001手上，宋照隐给出的回答是他偷的。 　　所以解恒空知道，宋照隐这是答应了他的和好。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两句话一说，就知道彼此的试探都被对方看破，却并没有戳破。 　　宋照隐或许是不想计较，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计较。解恒空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此时此刻。 　　虽然他们之间的“盟友关系”仍然朦胧又脆弱，但两人之间的隔阂正在一点点的缩小。并且，总有一天会全然消失。 　　而在他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宋照隐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既然担心暴露，在实验室又为什么要出手？” 　　他问得随意，语气也没什么变化，解恒空脸上的笑意却缓了几分，倒显得神色认真。 　　他凝着宋照隐的脸，呼吸都好像在变缓慢，甚至好像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他没有说出了另外两句话—— 　　看着我死对你来说不是百利无一害吗？ 　　况且你心里也清楚，他们不会让我死。 　　……………… 　　我来啦！ 　　这章宋和空的心理都有点复杂，我写得有点赶o(╥﹏╥)o。 　　能看得懂吗？看不懂的话说一声，我再修修。 第39章 被发现了 　　这些暧昧难循的事情，心照不宣地掠过其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不需要寻其理由，也不需要得出结果。但若是因为一时好奇，将这事儿提出来，反而显得特别，好像他很在乎似的。 　　宋照隐着实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深思一个随心所欲的神经病在想什么。说不定这神经病只是出于想要自己亲自动手之类的离奇想法。 　　他只需要清楚这神经病目前对他来说没有威胁就足够了。 　　解恒空似乎是真的暂时放弃了要杀他的心思。 　　不然在第二次潜入医疗室时，面对一动不能动的自己，他应该选择直接下杀手，而不是自言自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身上的疼痛加上脑子的晕眩感，重伤未愈的宋照隐只觉得疲惫，不等解恒空回答便话锋一转，将此揭过，“我是该说你有恃无恐，还是该说你胆大妄为。” 　　解恒空轻笑一声，“你是在夸我吗？” 　　宋照隐：“……” 　　“我就多余跟你废话，你可以走了。” 　　解恒空斜靠着书架，眉眼含笑地看着他，“我还没带你出去，我哪儿舍得不要命，所以不用担心。” 　　宋照隐：“……” 　　谁在担心你？ 　　解恒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便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就又听宋照隐开口：“等等。” 　　解恒空闻声回头，只见宋照隐将那些数独整理齐全放在一旁，“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实验室B区找一台编号为ANS71081的电脑。” 　　实验室B区。 　　也就是解恒空救下被乌鸦挟持的宋照隐的那间实验室。 　　解恒空的记性虽好，却也没到宋照隐这种过目不忘的程度，所以只觉得这串编号熟悉。等他找机会溜进实验室B区时，看到那狭窄的金属隔间，这才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串编号熟悉。 　　难怪当时他抱着宋照隐躲在此处，宋照隐不看他，盯着一台电脑看得失神。 　　一个月内经过两次动乱的实验室B区，已经完全关闭，重要的资料都被转移，所以没有守卫，解恒空进来的还算容易。 　　这里除了尸体和血迹被简单地清理了以外，其他破损的机器、大门依然破破烂烂。 　　虽然有些仪器还亮着灯，看上去是完好的，但显然，曼德是不打算再继续修缮这里。所以陈博士说的曼德打算转移阵地还真是很有可能。 　　解恒空找到了编号ANS71081的这台电脑，已经被一堆杂物压在底下，解恒空费了点劲儿才把它扒拉出来，但并没什么用，因为这台电脑显然是已经在混战中被损坏，开机都开不开。 　　解恒空瞥了一眼自己渗血的肩头，心说这玩意儿还没宋照隐重，怎么就还起了相同的效果，又在心里吐槽一句宋照隐的运气果然不好，正待离开忽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像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带着些小心翼翼。解恒空眉梢一挑，顺势躲在隔间里，待那人经过他身边时，借着微弱地机器幽光看清了来这是谁。 　　安妮。 　　这倒是让人意外。 　　安妮应该也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连灯都没开，摸黑猫着腰穿过实验室，径自走进向了窟窿打开的检测室门口。解恒空思忖两秒，抬脚跟了过去。 　　安妮刚进门便踩到了门口的碎片，咯吱声响格外清晰，吓得她猛吸一口气儿，然后打开了腕上的手环来照明。 　　微弱地蓝光将方寸之地照亮，勉强可以看清室内的景象，检测室里仍然是一片狼藉，破开的金属大门，爆炸留下的碎片，以及大开的生物舱和原来一样。 　　安妮环顾一圈，便朝着右前方的一台亮着的仪器走去。解恒空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小管玻璃试管，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 　　好歹在研究室待了一个多月，解恒空能认出的仪器不算少，其中就有安妮正在操作的基因检测仪。 　　看见她将试管中的血液样本滴进检测试纸时，解恒空就猜出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以解恒空的视力，这个距离是可以看清屏幕上的字，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安妮挡住了大部分信息，他只能看到一些无用的信息。 　　但奇怪的是，解恒空心里忽然出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几秒种后，检测结果完全出现在屏幕之上，安妮突然低语出声： 　　“他果然是alpha。” 　　解恒空眯起眼睛，眸底闪过一丝寒意。 　　安妮还沉浸在得知结果的惊讶中，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此时看到结果，她仍是止不住的心惊与紧张。 　　秦空不是beta，是个alpha。 　　为什么给秦空做手术的医生会给他开alpha专用药剂，他没有出现副作用；为什么在M001易感期当天，阳光小筑的信息素检测仪里会出现两条alpha信息素能量波。 　　而这条能量波又为什么会和情景模拟室里那些对不上号的alpha信息素能量波相似。 　　这些都有了答案。 　　如果不是她偶然发现这个巧合，她应该也想不到问题是在秦空身上，毕竟他是老师带来的人。 　　老师带来的人…… 　　安妮忽然想起最初进入研究所时，秦空进入基因检测仪时得出的结果是不匹配。 　　或许他可能都不是“秦空”。 　　而陈博士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她才语焉不详，让她不要过多询问有关秦空的事儿，更不要靠近他。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违和的疑点又都被解释。 　　安妮只觉得果然如此。 　　“啧，被发现了啊。” 　　听见这忽然响起的熟悉声音，安妮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好像凝固，让她僵在原地，汗毛倒竖。 　　“这可怎么办？”解恒空似乎是真的苦恼。 　　明明是她听惯了的声音，此刻却只觉得诡谲邪气。 　　安妮僵硬地转过脸，看着解恒空从暗处一步步走过来，冷蓝色的灯光与黑暗将他面容切割，一双笑眼此时深情不在，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她心里确定，这个人绝不是秦空。 　　在解恒空完全逼近时，安妮手脚终于是有了知觉，刚一动作却直接跌坐在地，撞在仪器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动。 　　解恒空斜着眼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检测报告，又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安妮，“我是alpha还是beta很重要吗？”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不要杀我。”过度的惊吓，让安妮已经有些言语混乱。 　　“杀了你？”解恒空偏了偏头，“好像是个办法。” 　　听到这话安妮心脏抖成了糠筛，甚至想要大声呼救，尤其是看到解恒空朝她伸出了手。 　　而就在这时，实验室外忽然传来一声遥远的呼唤，“安妮？是你在这吗？” 　　是林娜。 　　解恒空眯了下眼睛，五指用力扣下，却并没有触碰到女孩脆弱的脖颈，而是被坚硬的金属撞开。 　　“救我——” 　　安妮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手枪，上面还沾着干涸血迹，正颤抖地指着解恒空。 　　嘹亮的嘶吼响彻检测室，解恒空眼中笑意尽数化为寒光，手刃击出的瞬间，安妮也用力扣下了扳机，子弹擦着解恒空眉峰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震耳的枪声掩过了痛呼，实验室外众人皆是心头一凛。 　　还冒着白烟的枪管被解恒空打飞，安妮躺在地上脆弱的手腕折成奇怪的角度，显然是被解恒空一击伤得不轻。 　　安妮甚至来不及收手，解恒空五指便扣上了她的脖颈。 　　……………… 　　要凉。 第40章 凑个人数 　　呼吸受阻的安妮脸色涨红，完好的左手无力的挣扎着，在解恒空手背上划出道道血痕，却撼不动半分。 　　“安妮，安妮，你——” 　　灯光骤亮，急促的脚步声在看清室内景象时戛然而止，林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甚至因为惊骇而后退一步。 　　“救…我……” 　　气若游丝的呼救声拉回了林娜飞至天外魂魄，双手背后，警惕地盯着解恒空，“空，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她！” 　　解恒空斜眼扫了一眼林娜，心里一阵遗憾。同时手上更加用力，呼吸完全阻断的安妮嘴巴半张，舌头外伸，身体止不住地抽搐。 　　林娜脸色大骇，立即跑去捡起一旁的手枪，朝着解恒空扣下了扳机，“你让你放开她！！” 　　子弹没入解恒空上臂之中，殷红的血迹将他白衣染红，解恒空眸光一厉，手腕脱力彻底松开了钳制，他转头盯着持枪的林娜，脸上浮起笑意，“枪法不错啊。” 　　林娜依然举枪对着他，这一次是瞄准了他的眉心。解恒空徐徐举起双手，“行吧，我投降。” 　　捡回一条命的安妮右手捂着脖颈，嘴里发出痛苦地呜咽声，已经没力气从解恒空身边逃离，林娜跑过去，蹲在她身边，“安妮，安妮，你怎么样？！” 　　安妮艰难地喘息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求生本能让她佝偻爬起，林娜没有贸然转身去扶起她，而是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安妮身后一米远的一个试剂柜。 　　她一边拿枪指着解恒空一边往试剂柜挪过去，看到破损的柜子里还有几支完好的试剂管时，悄悄松了口气儿。 　　而就在林娜伸出手翻找的瞬间，半蹲在地的解恒空忽然窜起了身。 　　林娜只觉一阵劲风从耳侧扫过，同时持枪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啊——” 　　林娜痛呼一声，尚未回头，还留着余温的枪口已经抵上了她的太阳穴，“咔哒”一声轻响，预料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 　　解恒空眉头一皱，旋即又笑了起来。 　　看来他的确是被宋照隐的坏运气传染了。 　　别人拿枪打他就有子弹，轮到他就没了。 　　即便刚刚逃过一劫，林娜也没有感觉到喜悦，因为下一瞬，解恒空就扔了枪，长臂一揽锢住她的脖颈。 　　窒息感似乎让时间变得缓慢，林娜能看到解恒空因为用力而隆起的手臂肌肉，也能看到伤口渗出的涓涓血液。 　　因为受伤的原因，解恒空没能直接勒断林娜的脖颈。 　　呼吸困难让林娜眼前一片黑红，奋力挣扎两三秒后，终于是从柜子里摸出了一管麻醉剂，狠狠地扎在了解恒空手臂之上。 　　麻痹感从手臂蔓延，伤口的疼痛也都消失，解恒空狞笑了一声，臂力倏地收紧—— 　　与此同时，收到林娜发出的求救信号的守卫们也匆匆而至，咚咚咚地冲进检测室将他们包围。 　　同样是检测室，实验室C区里却是一派祥和安宁。 　　几乎全裸的男性Omega实验体正躺在生物舱里稳定沉睡，裸露的皮肤没有奇怪的青紫痕迹，而是完全健康的白皙，紧闭双眼也能看出面容清秀，表情安宁不见痛苦。 　　而在他隔壁的另一位编号为FA09的实验体少年却是紧闭双眼，撺眉苦脸。这正是刚注射了FAC促alpha分化剂的实验体，此刻正在经历分化为alpha的分化期。 　　生物舱旁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着信息素等级的红色波浪线正不断上升着，直接超过了写着“A”的准线。 　　“编号F017分化为Omega已经一个月，信息素等级检测为C级。”陈博士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素浓度曲线，又说：“而FA09的alpha信息素等级显然是超过A级。” 　　“根据我的研究，促O分化剂FOC的分化成功率要比促A分化FAC的成功率更高，但分化之后的信息素等级更低级。几乎没有A级。” 　　听到这句话，她旁边的谢邢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也就是说，使用促A分化剂分化的alpha，信息素等级都会偏高。” 　　“没错，根据目前的实验数据来看，分化为alpha的实验体最低也能达到B+，与A级仅有一线之隔。这或许是因为M001本身就属于高级alpha，伽马病毒在此基础上加强了他的信息素等级，而这种强化作用在分化为alpha的实验体基因群中会被保留，Omega群体则会消失。” 　　谢邢点了点头，看着编号为FA09实验体逐渐变得平静，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很好。” 　　“与此相对的副作用，强制分化为alpha也会比分化Omega更强烈一些。除了易感期出现的概率增高以外；甚至还有可能出现信息素紊乱；以及信息素感知障碍。” 　　陈博士一边说一边引着谢邢继续往前走，前方的好几个生物舱里分别装着产生对应副作用症状的实验体。 　　其实这些数据在谢邢到研究所之前，陈博士就已经做过汇报，这一次谢邢过来一方面是为了亲眼看一看促分化剂注射时的场景，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陈博士针对促分化剂副作用研发的Firework稳定剂。 　　“这些问题，在注射Firework稳定剂之后就会的大很大的改善，基本不会影响正常生活。”陈博士指了指其中一个正蜷缩在床上呜咽抽泣alpha女性，“编号A102的易感期十分频繁，甚至伴随暴力倾向。在注射稳定剂之后，几乎和正常alpha一样。” 　　玻璃观察室里的那位女性alpha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紧闭着双眼倏地挣开，宛如离弦之箭窜到他们面前，嘶吼着捶打着玻璃。 　　陈博士面无表情地走到旁边的操作以上点了点，很快墙壁上就探出一支针管，准确地扎进她的后颈。 　　随着药剂注射，alpha也逐渐变得平静，眼中的狂怒褪去，恢复清明。 　　谢邢笑了一声，侧眸看向陈博士，“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多纳教授会对你如此看重，让我一定要请你过来，还真是青出于蓝。” 　　对于这声夸赞，陈博士只是很含蓄地露了个微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能有如今的成果，离不开老师的栽培，更离不开刑先生给的机会。” 　　对于她的谦虚恭维之词，谢邢不予置否。两人又随便交谈几句之后，雪莉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研究所外时有骚乱，不算严重却十分扰人，乌洛波洛斯的疯子存了心不让他们好过，不是搞爆破就是搞磁场骚扰，雪莉几乎天天拉这个脸，眉骨上的银钉都像是裹了冰霜。 　　明明看惯了这位alpha小姐的冷脸，但今天见面，陈博士心里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雪莉显然是有话要说，陈博士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回了实验室里整理数据。 　　“白鸽那边来消息了。”人一走，雪莉就干脆利落地直奔主题。 　　起初雪莉也以为一周前的那场动乱是来自于乌洛波洛斯，毕竟五年前他们因为面具就有了冲突。为了避免消息走漏，雪莉派了不少人去抓逃走的Omega，同时也让阿春在八区调查乌洛波洛斯如何得到的消息。 　　消息来源没查到，倒是让他从白鸽某个杀手手上得知了关于M001的悬赏令。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曼德自然能够联系到白鸽，只不过白鸽的首领迈尔斯最近被一区军委追得紧，难有回音。 　　“联系上迈尔斯了？”谢邢问。 　　雪梨摇了摇头，“G给的回复。说是迈尔斯答应撤掉了关于M001的悬赏令，但是要想查清楚是谁发出的，是另外的价钱，他要一批武器。” 　　迈尔斯答应撤销谢邢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相比于此，迈尔斯放任这条悬赏令出现才更奇怪。不过想一想迈尔斯最近的处境，多半也是无暇顾及。 　　谢邢：“要多少？” 　　雪莉说了个数，谢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来迈尔斯在一区惹得麻烦还真不小。” 　　先是曼德地址泄露，又是M001的消息泄露。这条悬赏令来的突兀又奇怪，让谢邢不得不警醒。 　　思忖两秒，谢邢说：“可以答应，但只给一半，另一半换成其他的。” 　　“是！” 　　作为一个下属，雪莉只需要执行上级给的命令，至于是什么其他的，她绝不会多问。 　　“还有一件事。”雪莉又说：“刚抓了个假扮研究员的alpha，要怎么处理？” 　　谢邢侧眸看了她一眼，脸上写着这也要问我？ 　　雪莉耸了耸肩，“他是Dr.Chen带来的人，身份不明。” 　　并且陈博士多次帮助他更改基因数据，显然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如果这人身份成疑且目的不纯，那么陈博士也脱不了干系。 　　而眼下，关于促分化剂，他们还需要陈博士。 　　谢邢眉梢一挑，“身份不明。”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雪莉刚忙完关于空中监狱的事宜，收到白鸽的消息就过来了。正好下属通报过来秦空被抓的事儿，人还昏迷着，还没来得及审问。 　　如果不是和陈博士相关，雪莉多半也只会回一句“杀了了事。” 　　“Dr.Chen还有用，查清楚之后留她一命。”谢邢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至于这个alpha，实验体不是正稀缺么，丢进去凑个人数。” 　　……………… 　　无奖竞猜：空空会不会成为实验体？！ 　　PS：更新频率改为更三休一，请假的话会补！！！ 第41章 还挺般配 　　解恒空恢复意识的时候，先是感觉到脖颈处一阵针扎似的刺痛，紧接着他大脑就像是卷起了风暴，一阵亢奋不管不顾地将他的意识激活。 　　一片花白里闪过几个模糊的人影，还有泛着冷光的肉色圆球，睁开眼的瞬间变成了全白，人影也变得清晰。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光头alpha，阿春。 　　四下皆是冷白的封闭墙壁，两侧有他熟悉的、用来审讯的仪器，正亮着灯，并且和他的太阳穴连着线。 　　他似乎是被吊着手挂在某个支架上，上半身的衣服不翼而飞，除了包扎伤口的绷带贴以外，还贴着几枚电极片，分别分布在胸膛和肋骨下侧，隐约有微电流传递过来。 　　常年刀尖舔血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疤，并不显得可怖，渗出血迹的纱布与他蓬勃的肌肉相称，反而有几分桀骜的野性。此时贴着连着红线的电极片，缠绕蜿蜒，又添了几分色情感。 　　配上解恒空这张精致的脸，可算是一场视觉盛宴。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光头alpha，看他的眼神和看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还活着？”解恒空嘴角很轻地勾起，声音气若游丝，“看来，我应该还有点用嘛。” 　　阿春：“有没有用，得看你能说出点什么。” 　　解恒空微微一笑，配合地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身份，目的，以及如何顶替了秦空的身份混进来。”阿春说话甚至不带起伏。 　　“没有头发的人记性也不好吗？”解恒空轻笑了一声，“不是你亲自放我进来的吗？” 　　是了，当初带陈博士进入研究所的领头人就是阿春，也是他自己在基因检测仪检测结果不符的情况下将“秦空”带了进来。 　　阿春受过专业训练，即便面对alpha的嘲讽挑衅，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在得知“秦空”是alpha的时，最初基因检测仪故障就显而易见——因为陈博士的身份毋庸置疑，所以“秦空”仅仅是利用了某种办法，让基因检测仪在陈博士进行检测时给出错误结果，之后的检测就都具有可疑性，不能完全相信。 　　他这个真的“检测不符”混在其中倒安全了。 　　而当时“秦空”怎么做了手脚，又是如何做了手脚根本不重要，所以阿春也没有跟他继续掰扯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的身份是什么，又是什么目的？” 　　“这些陈博士没告诉你们吗？审她应该比审我容易吧。”解恒空说。 　　阿春不予置否。 　　“哦对，她不知道我的身份。”解恒空又说：“不过，我的身份应该也还没重要到你们要留我一命，所以你们没杀我是打算把我也变成实验体？充分利用？” 　　说到这，解恒空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喟叹了一声，“虽然致死率挺高，但我运气一向不错，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M001呢！编号…唔…M002？哈，还挺般配。” 　　阿春：“……” 　　在得到谢邢的指令之后，雪莉就直接去提审了陈博士，也和解恒空想的一样，陈博士什么都说了，包括解恒空是如何抓了她儿子威胁她，之后自己又如何帮助秦空隐瞒身份。 　　陈博士的确是不知道解恒空的真实身份，甚至连解恒空是如何找到自己头上都不清楚。 　　这一番审问没能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包括得知“秦空”的目的应该是带走M001。 　　因为有了逃生通道那一遭，可以明显的看出秦空的目的不仅仅是带走M001，不然他不会临时变卦挨了M001的一枪也要拦下M001。 　　所以相较于此，他们更偏向于“秦空”是乌洛波洛斯的人，而他留下则是因为自己的假身份还能用，想要继续蛰伏寻找机会。 　　但其实无论他的目的是何，现在都不重要。 　　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他也没能翻出什么花，现在成为了待宰的鱼肉，难道还能再惹出什么浪？ 　　所以看到“秦空”在猜到自己即将变成实验体还表现兴奋的时候，阿春心里闪过一句话——乌洛波洛斯的人的确都是疯子。 　　这人的确是没有审问的必要，难怪雪莉审完了陈博士之后就直接下令将这人丢进实验室。 　　如果不是因为“秦空”是从自己手里进来的，他也不会走这一遭。现在看来雪莉的判断很对。 　　阿春也没有再和他多费唇舌，下令将他送去注射室就离开了这里。 　　阿春离开之后，解恒空脸上的笑意散了去，饶是他一向是既来之则安之，此时也眉头紧锁。 　　成为实验体存活的可能性不大，解恒空并不害怕，只是眼下还不能走到这一步。毕竟他被宋照隐传染了，现在的运气算不上好，万一不幸地成为紫薯，太丑了。 　　以陈博士的重要程度，谢邢不可能因此杀了她，按照时间推算，此时应该是带着她离开了研究所。 　　来审问他的人是归来的阿春，并且沿途的守卫也都是穿着蓝色衣标的人，所以雪莉应该也是跟着离开了。 　　眼下，守卫不算多，抓住阿春就能离开这里。 　　随着麻醉剂药效消失，解恒空身体各处的疼痛也许逐渐恢复，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的伤。 　　宋照隐留下的枪伤痊愈了大半，只是因为他用力不当撕裂了愈合的伤口，出血不多，很疼。而他的腕骨骨折也还没痊愈，用力受限。不然也不会在林娜出现之前还没能解决掉安妮，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之后林娜的那一枪又加重了他右手的伤势。 　　子弹打在了小臂上上侧，贯穿了血肉，留下了一指宽的灼伤。现在的他可不是研究员，自然没有人给他处理伤口，好在这伤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只是血肉模糊，瞧着十分可怖。 　　现在的解恒空就是个断了手的伤患，要抓住阿春突破重围何其艰难。而他唯一的帮手宋照隐也重伤未愈，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情况。 　　就算知道了，现在的他没什么用处，宋照隐会不会帮他也还存疑。 　　思及此，解恒空很轻地叹了口气儿，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无路可走的无奈。 　　……………… 　　先更一半，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第42章 喜欢兔子 　　阿春归来带来了一大批预备体等待注射，这一次，他们显然是要谨慎得多，为了防止有奸细混入其中，所有预备体都被打了麻痹存放于生物舱里。 　　解恒空也被送到了预备体的仓库，装进了生物舱之前，倒是有个访客来见他。 　　林娜脖子上戴了个固定器，隐约能看到下颌处青紫的掐痕，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向解恒空的目光很是复杂，似怅然似遗憾，对上解恒空不带温度的视线，又闪过一些畏惧。 　　解恒空看了她两秒钟，然后垂下视线率先开口：“你来做什么？” 　　也不知是因为他受伤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的，这句话他说得缓且音低，甚至在第一个字之后有半秒的停顿，加上他不去看林娜的表情，就好像他此时的情绪也很是复杂似的。 　　林娜一怔，往前走了两步，“……路过。” 　　解恒空静了一秒，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送解恒空来的研究员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莫名觉得这气氛怎么就有点暧昧惆怅，想到这人之前的身份，误以为他俩有个什么暧昧情愫便识趣儿地和林娜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他们没直接杀了我，是因为你么？”解恒空又转过视线看向了林娜。 　　他眼珠漆黑，注视着她的时候显得很专注，林娜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又错开视线，“不是。” 　　解恒空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所以你是真的想我死，现在就是过来看一看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明明是他隐瞒身份伤害他人在先，说起话来却像是自己才是受伤害。林娜被他这么一副毫不悔改的自私模样气得一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是你先下的杀手！” 　　解恒空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晕着一抹近似遗憾的光，他放缓了语气，“我看起来像滥杀无辜的人吗？” 　　像，怎么不像，在这里的所有人哪一个不能算得上滥杀无辜？ 　　得知“秦空”身份存疑之后，林娜心念电转也就明白过来他能在入侵者手下存活下来，不是运气好，也不是留他有用，而是其他的原因让他们暂时同盟，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同伙。 　　林娜依然沉默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解恒空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重要，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不重要吗？或许吧。 　　身份不能说，目的自然也不能说。林娜没有继续追问。 　　她不是蠢货，不然也不会经历几次动荡之后还活着。在看到“秦空”对安妮出手的时候，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信号；接着就去抢夺关键武器；果断开枪改变形势；之后自己受限也没有心急则乱，冷静地为自己谋得生机。 　　但现在，没了危险压迫，心上人这一句不合时宜的、勉强能算作关心的关心就让她的心思一片混乱，甚至于心里的气愤都开始泄气儿。 　　“你知道有时候为了活着，有些事儿我必须去做，哪怕这件事儿会伤害别人。”解恒空继续往气球上扎针，说到这，他忽然捂着胸膛猛咳几声， 　　“没有人喜欢杀人。” 　　大概是解恒空蛊惑人心的能力太强，林娜竟生出了几分同情与动摇。 　　是啊，他在这里一个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来到这里执行任务也未必是自愿，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林娜很轻地叹了口气儿，“其实安妮早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她之所以选择去实验室B区用废弃的基因检测仪验证就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你没有对她起杀心，你不会……” 　　这倒是解恒空没想到的，不过安妮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原因绝不可能是想要保全他，只可能是顾及到这事儿和陈博士脱不了干系。或许在此之前她就去找过陈博士。 　　思及此，解恒空的思绪豁然开朗，难怪陈博士会提出要带他先离开研究所，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对“秦空”起疑的人是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不过解恒空并不后悔对安妮出手，他的世界压根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如果有，那也是对特定的人。 　　“既然已经这样了，只能说我运气不好。”解恒空自讽道。 　　方才他低着头思考，落在林娜眼里俨然就是一副后悔懊恼的模样，现在又听到这句无奈地认命，林娜心里的埋怨与郁闷散了大半。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和安妮还活着，还是该感叹造化弄人。 　　解恒空没错过林娜眼里的落寞情绪，他话锋一转，露了个灿烂笑容，“不过要变成实验体痛苦死去，还真不如被你一枪打死。” 　　作为研究员，他们见过无数实验体的悲惨模样，肉体的痛苦、精神的折磨、残忍的死法。见得多了，他们练就了一副麻木心肠。可一旦这悲惨经历即将落在自己身上，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坦然接受。 　　而对于林娜来说，承受对象换成了喜欢的人，她再麻木的心也都在动情那一刻也活络起来。 　　解恒空忽然又说：“不如你行个方便，直接杀了我吧，让我少受点罪。” 　　“不。”林娜下意识拒绝，声音里藏着一丝痛苦，不过转瞬她就敛去了情绪，再开口时镇定无比， 　　“我们已经有了改良稳定剂的研究成果，成功之后可以极大限度地避免实验体在注射药剂之后直接死亡，只要挺过最初的适应期，是有很大可能像M001一样正常存活。” 　　稳定剂。这玩意儿解恒空在Dr.Chen那里看到过研发资料。分为两种，一种是促分化方向的Fir稳定剂，另一种则是强化方向的Antidote稳定剂，正在进行动物测试阶段。如果他没记错，三天之后才会进行人体注射测试。 　　也就是说，离他变成实验体应该还有三天的时间。 　　“是吗？”解恒空语气飘忽不定，丝毫不像是有了生存的希望。 　　林娜像是被他传染，也跟着沉默了下去，没再继续说这毫无用处全靠运气的可能性。 　　稳定剂不过是刚刚研发，在动物测试中的成功率极低，并且伴随着强烈痛苦，谁能保证在人体中一定能成功呢？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走这一遭，走这一遭又什么也没弄明白。林娜怕自己一时上头做出什么奇怪的决定，收拾心情准备离开。 　　“嘀——”的一声，戴在腕上的手环闪烁一瞬，林娜点开，扫了一眼这条实验体信息动态，来自M001。 　　“我还要忙，”林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祝你好运。” 　　然而她刚一转身，背后衣摆忽然一重，侧眸便瞧见解恒空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摆。 　　他手上还残留着血迹，鲜红暗红各占一半，在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了两三道红痕。 　　林娜的目光微微上移，停在了他小臂上的一片枪伤，未经处理过的伤口血肉模糊，又因为他的动作渗出丝丝鲜血，蜿蜒流下画出两条血泪。 　　“M001，他当初是怎么挺过来的？”解恒空忽然问，“也是注射了稳定剂？” 　　林娜回神，视线落在解恒空平静的脸庞上，犹豫了一秒还是留下回答了他的问题。 　　最初M001被注射EVO初代药剂时，出现了各种各样副作用，包括失智，失忆，疼痛都算轻的；严重时肺腑衰竭，五感丧失；甚至出现过血压过高血管裂开的情况，走过几次鬼门关，又奇迹般地挺了下来。 　　经过改良之后的EVO强化药剂现在已经能够和他完美融合，只留下一些不影响身体机能的小毛病。 　　解恒空敛着眉，长睫下的瞳孔漆黑一片，林娜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莫名觉得他此时的情绪很沉。 　　想到他对M001的在意，林娜不免泛出了些许酸意，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她不知道乌洛波洛斯也不知道白鸽的悬赏令，只是听说那伙入侵者是为了那件极为重要的实验材料。 　　如果“秦空”的目的也是如此，那为什么还对M001如此在意？ 　　难道真因为一见钟情？ 　　或者说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林娜狐疑着问，“你是不是很早就和M001认识？” 　　解恒空思忖两秒，没有否认，“他不记得我。” 　　林娜尚未反应过来，就又听他说：“我被注射之后，应该也会忘了他。有问个问题我一直没机会问他，还真是遗憾啊。” 　　“什么问题？”林娜问。 　　因为即将有一场重要的实验测试，研究所又开始忙碌起来，即便林娜受了伤，在恢复清醒之后也得继续工作。 　　M001一直是她在负责，所以在给M001采集数据异常的时候，研究员就立即给林娜发了消息。 　　林娜过来的时候，研究员检查出来确定是仪器出了小故障，所以数据对不上。她核对了一遍数据之后，研究员们就都离开了，她却忽然在玄关处的书架前停住了脚步。 　　看着那只兔子，她脑海里想起了解恒空问的问题。 　　结束检测的宋照隐正准备看看书打发时间，瞧见她站那不动，便多看了两眼，没错过她脖颈处的指痕，也没错过她衣摆上的血迹。 　　宋照隐很轻地眯了眯眼睛，那团血迹似乎不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其排列的规律更像是他熟悉的白鸽专用的密码。 　　而在这时，林娜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忽然问道：“你喜欢兔子吗？” 　　……………… 　　宋：？ 　　写的有点卡，明天再修修。 第43章 和他不熟 　　研究员常年和各种各样的实验体打交道，受伤是常有的事儿，所以林娜脖子上的伤痕并没有引起宋照隐的注意，相较于此，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才更显奇怪。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宋照隐问。 　　林娜眨了眨眼睛，“也没什么，看你放在这里，还以为你喜欢。” 　　那只兔子玩偶是解恒空临走前又给捡了放回原处，宋照隐还没无聊到和一只玩偶稚气，也就随它去了。 　　喜欢吗？ 　　算不上，只能说无感。 　　宋照隐扫了一眼那只玩偶兔，以及旁边的电子琴和数独，他伸手拿过一本书，随口说：“这些东西不都是你拿来的，让我无聊打发时间，谈不上喜欢。” 　　他语气平常，神态冷漠，林娜却莫名听出了几分讥讽感，她无心多聊，正准备离开，就又听他说：“哦，这只玩偶是秦空拿来的。” 　　林娜脚步一顿，脱口而出，“你叫他秦空？” 　　“怎么？”宋照隐翻开扉页，随口反问：“他不叫秦空？” 　　林娜心头一滞，忽然有种掉进陷阱里的错觉，但很快她就又镇定下来，“谁知道呢。” 　　虽然解恒空说M001不记得他，但林娜并没有完全相信，不然为什么一向冷情冷淡的M001会在第一次见到解恒空的时候表现出特别的依赖？ 　　M001必然是早就知道解恒空的身份，所以放任他靠近，与他举止亲密。或许是因为他们曾经认识，交情不浅；又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可以利用解恒空逃走。 　　总之，他们之间绝对不简单。 　　“对于他，你应该比我了解。”林娜试探道。 　　“是吗？他这么说的？”宋照隐垂眸看着书，“那你们肯定被他骗了，我和他不熟。” 　　“不熟吗？”话已经到这个份儿上，林娜也就敞开了说，“那为什么测试实验时他要冒着风险打开生物舱救你。” 　　宋照隐翻书地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一瞬，“你似乎是问错了人。” 　　林娜忽然想到了自己上次问解恒空时，他说的那句“是吗？”以及那些模棱两可像是回避的回答。 　　她以己度人揣度出的“愧疚”，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对M001表现出的在意呢？又是真是假？ 　　对于自己心里骐骥的哪一点否定可能，林娜忽然在心里自嘲地轻笑一声。 　　她明明知道答案，却仍是浪费感情。 　　眼下不是伤春悲秋，自怨自艾的时候，林娜敛去情绪，看向宋照隐，忽然说：“我问过他，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不感兴趣。”宋照隐拿着书，说完就操纵着轮椅转身离开。 　　“他说他喜欢你。”林娜立即说。 　　如她所想，远走的轮椅果然停住，林娜紧盯着宋照隐的背影，继续说道：“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你，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 　　宋照隐徐徐回头，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似乎很是惊讶，“你觉得我会信吗？或者说，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林娜说服道：“他只对你的事感兴趣，在你受伤的时候三番五次的来看你，自己快要死了也还惦记着你。对此，你就一点感觉没有吗？” 　　在林娜说话的时候，宋照隐已经操作着轮椅转过身，面对着她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十分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林娜眉头微蹙，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冷漠还是因为他的油盐不进，总之心里莫名有些不爽，语气变得急促，“那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对他表现出了好奇？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 　　宋照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两秒才说：“如果你们能让我恢复记忆，或许我能回答你。” 　　记忆缺失应该算是EVO药剂影响最低的副作用，也是对研究所来说最有好处的副作用，毕竟在白纸上画出想要的图案是容易的事儿。 　　目前，整个八区对于记忆的研究，也还没到能够自由清楚和植入的地步。所以M001这个要求，研究所不会满足也不能满足。 　　离开了阳光小筑，林娜直接去了主控实验室，多纳正在查看下一场测试的场地资料，一旁的蔡旭见她回来，立马凑过问了一句，“娜娜，那个间谍真的喜欢M001啊。” 　　林娜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 　　“啊？”蔡旭不解，“那你刚才是在骗他？” 　　说骗也算不上，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除了那句喜欢是自己的猜测。 　　林娜在心里苦笑，就又听蔡旭问：“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个？” 　　为了试探，为了印证，也因为好奇。 　　这些是她的私心，她当然不会说，于是道：“为了让他知道“秦空”被抓了。” 　　“为什么？”蔡旭更懵了，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教授让我说的。”林娜说着看向了多纳教授。 　　其实在收到多纳教授的消息时她心里也满是疑惑，但就是因为多纳这么一句话，林娜被爱情冲昏的头脑清明了一瞬。 　　回想方才见“秦空”对她说过的话。在她收到M001的消息之后，“秦空”便提到了M001。或许“秦空”真正的目的就是那件特殊材料，但也不能排除他和M001达成了某种协议，你帮我夺宝我帮你逃走之类的。 　　而“秦空”的那个问题也可能是两人之间的某种信号， 　　林娜担心被当做传声筒，所以没有如实地转达，而是随口胡诌了一句，并且按照多纳的指示透露了“秦空”暴露的消息。 　　顺势也试探了M001，印证“秦空”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很遗憾，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教授为什么要告诉M001？”蔡旭更懵了。 　　多纳将确定的野外实验通知下发，听见他俩的对话，便走了过来，调出了一段阳光小筑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的“秦空”正一把将M001抱了起来走到床边，而M001竟然没有反抗，就这么顺从地被抱上了床。 　　阳光小筑的实时监控24小时都有人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视频里事件发生时，看着监控的研究员正好打了瞌睡，而监控的传声装置受损，他们的对话内容没被录上，也没传过来，于是研究员就这么安静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之后秦空身份暴露，查询他的踪迹的时候才发现他还和一向生人勿进的M001如此亲密过。 　　这可是惊掉了一圈人的下巴，包括此时蔡旭的，甚至脑洞发散猜测他俩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视频里的M001认真地看着数独，“秦空”则认真地看着他。 　　看着“秦空”眼中含着的笑，瞳孔中酝着的情。林娜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猜测猜对了。 　　毕竟眼神骗不了人，下意识的行为也骗不了人。 　　“所以教授是想让M001知道他是间谍？离他远点？”蔡旭问。 　　在研究方面蔡旭脑子转得很快，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成为多纳的助手，但是在勾心斗角的言外之意上，他智商就有些不够用了。 　　林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蔡旭心里一阵尴尬，识趣儿地闭了嘴。 　　“这应该是M001第一次对旁人展露出亲近。”多纳说着，又看向林娜，“你觉得呢？他方才是什么反应？” 　　林娜知道后面这个问题是在问M001得知“秦空”暴露之后的反应。 　　“很冷漠。”林娜说着皱了皱眉，又问：“教授是想测试M001对‘秦空’是否在意？” 　　多纳摸了摸胡子，不予置否。 　　林娜忽然想起刑先生离开之前决定进行“死亡游戏”时的场景。 　　虽然上一次的潜能测试没能激发出M001的腺体变异，但他们却从谢书与实验体对战中的除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注射药剂之后变得毫无理智的实验体或许具有学习模仿能力，而这种能力只有对上未注射伽马病毒的正常人时才会被激发。 　　研究所虽然守卫众多，但也不能如此消耗。 　　所以刑先生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并且将测试的场地定在研究所之外。 　　多纳：“这是何意？” 　　刑先生朝着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测试视频抬了抬下巴，问道：“你猜他为什么如此配合？” 　　多纳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指的是M001，却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他比谁都聪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也知道你不会让他死。”刑先生捏了下食指骨节，“既然如此，又怎么能激发出潜能。” 　　“你得给他一点希望，让他去追逐。最好是只有奋力一搏才能得到的希望。” 　　如果说M001的目标是逃离，那么隐藏身份的“秦空”或许就是现阶段的“希望”。多纳此举或许就是想看看M001会不会为了这个希望去做些什么。 　　但可惜，M001是个冷漠无情的杀手。 　　不仅没有想办法解救这个“希望”，还直接揭了“希望”的老底。 　　解恒空在生物舱里等了两天，没等到宋照隐，也没等来林娜，却等来多纳。 　　还不等他弄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就被丢进了一间透明玻璃围住的观察区。除了他，里面还有一个脸色青紫的实验体，二话不说嘶吼着朝他而来。 　　从前是他在外观虎斗，现在他成了里面的虎。 　　这滋味儿还真是不怎么样。 　　……………… 第44章 折翼之雀 　　林娜离开之后，宋照隐翻完了手里的书，回到了书架前。 　　那只玩偶兔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本数独册上。长耳朵像辫子似的铺散在两侧，遮住了眼睛，显得有些呆。尤其是他圆鼓鼓的身子为了贴合坐着的姿势，被迫折成了九十度，看起来像是腹部重伤，无奈弓腰。 　　可以看得出来它被迫保持这副模样有多么的憋屈，也能看得出来始作俑者有多么的无聊。 　　宋照隐放回书册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它。小兔子弹性十足的身体立马直了回来，连带面目都变得灿烂，黑眼睛灼灼地望着宋照隐，像是在感谢他救它于水火。 　　宋照隐无视了它的感激，视线聚焦于它屁股底下的数独册。待填的空格里多了几组数字，不是他的笔迹。他却能清楚地理解其中的寓意。 　　Waitforme. 　　这里除了他就只有另一个出身于白鸽的人，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宋照隐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如果没猜错，林娜身上的血迹是一组求救的摩斯密码，应该也是出自解恒空的手笔。 　　宋照隐虽然足不出户，行动受限，但他的消息并不闭塞，这也得益于他过于出众的听力水平。 　　他昨天在实验室进行腺体检测时，路过实验室C区，听到了一些消息，得知陈博士也跟随谢邢离开了实验室。而阳光小筑的守卫换成了阿春的人，所以雪莉很有可能作为随行护卫一起离开。 　　解恒空那天来见过他之后，留下这个数独册的信息，说明他可能原本打算和陈博士一起离开这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出了意外，暴露了身份。 　　早在那个通讯器被曼德的人拿走时，宋照隐就有了猜测，今天和林娜这番交谈，让他确定解恒空还活着，且能见到林娜找到机会传递信息。 　　曼德还留着解恒空的命，绝对不可能是为了从他嘴里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的目的和身份，还没重要到让谢邢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只能是留着他废物利用，拿来做实验。 　　而从林娜今天的表现来看，或许曼德也还是在他身上浪费了一点时间。或许是出于好奇自己和他是不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只不过应该是被解恒空一通胡诌给糊弄了。 　　“喜欢他”“为了他”之类的这些回答，还真是一如既往符合解恒空的行事风格。 　　仅仅是两个不同的白鸽密码，以及和林娜的几句对话，宋照隐就将解恒空的情形猜得七七八八。 　　但是救不救他、怎么救他，他却毫无头绪。 　　他自己还是一只笼中之鸟，又如何去解救另一只折翼之雀。 　　“折翼之雀”此时正面对着紫薯似的实验体。出了生物舱，麻痹效果被取消，但解恒空的四肢依然有些木然，好在不影响活动，同时他发现自己手腕和脚腕都多了个银色的手环，不是通讯器，像是手铐之类的东西。 　　解恒空一边躲闪实验体的攻击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很快就认出这里就是上次测试宋照隐的场地。除了投放生物舱的通道以外，全面封闭。 　　不过这一次观摩测试的人很少，只有多纳这个白胡子老头和三四个研究员在玻璃之外，甚至于存放实验体的生物舱也没多少。 　　想起上次的测试结果，解恒空心里有了计较，自己虽然没被注射药剂成为实验体，但显然是成了用来测试实验体的工具人。 　　眼前这个紫薯似的alpha才是他们的测试目标，自己顶多就是个炮灰陪练。 　　解恒空心里莫名有些不爽，这未免也太小看了他。堂堂A级杀手难道不比这玩意儿有价值？ 　　这么想着，解恒空手上的招式也就从退让躲闪变成主动出击，在实验体扑来时旋身躲过，同时抬掌朝着他后颈劈去。 　　血肉相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哚”，实验体悍然不动，倒是解恒空的手刃轻飘飘地被弹开，同时小臂上的伤口再次崩裂，溢出鲜血。 　　“……” 　　麻醉让伤处的疼痛消失，解恒空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 　　看来麻药真的会影响智力。 　　实验体身形顿都没顿，仿佛只是被落叶扫了一下，飞快地翻手还击，他似乎是被这股血腥气刺激到了，信息素狂风乱卷着从后颈释放，扑了解恒空满鼻。 　　知觉没恢复，嗅觉也有些麻痹，闻不出具体的气味儿却并不影响他感受到alpha信息素中的战意。 　　解恒空动了动脖子，释放信息素时忽然察觉到他后颈腺体处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他侧身躲开实验体的攻击，摸了一把自己后颈。 　　那很小的东西似乎只是在皮下组织，并没有进入腺体，也没有压制与阻碍感。 　　对曼德的手段解恒空多少也了解一些，他没有贸然地释放信息素去试探，而是与实验体周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围观群众，很快就察觉到多纳的目光似乎始终聚焦在他身上，甚至带着一种热切地激动。 　　所以他们的目标还是自己。 　　解恒空内心狐疑，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在自己无意识地时候已经被注射了药剂。 　　但他现在除了四肢有些麻痹感，没有任何不适，所以已经被注射的可能性很小。 　　与解恒空相斗的实验体显然没受过格斗训练，出招毫无章法，但显然，他的信息素等级非常高，绝对是个高阶alpha。 　　解恒空顾及着自己腺体里的那玩意儿，强压着自己想要释放信息素的欲望，却也被激得顾应不暇。 　　就在解恒空冰冷的信息素释放的瞬间，多纳面前的数据图像突然降低，蔡旭惊叫出声，“真的降温了！” 　　屏幕上代表温度的曲线骤然下跌，又徐徐升回，多纳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镜后面的浑浊瞳孔却是迸出了热切的光芒。 　　“打开武器匣。” 　　随着他话音落下，测试区里的玻璃墙壁徐徐打开，推出一个二十厘米左右的的长方形玻璃盒。 　　解恒空在注意到多纳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防备的姿态，谁知道这群变态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来折磨他。 　　谁知道等了半天只看到透明墙壁上打开一个小臂长的开口，在看清玻璃盒里面的东西时，解恒空瞳孔微扩了一瞬。 　　那是一把手枪。 　　紧接着，“咔咔”金属仪器运动的声音响起，测试区以外的装着实验体的生物舱一个接一个的被投放进来。 　　解恒空眯了下眼睛。这到底是在做什么？逼他大开杀戒，测试他的战力？ 　　但不管多纳这老头的目的是什么，解恒空眼里只有武器，所以在第一个生物舱打开的瞬间，他就已经奔向了武器匣的方向。 　　先前那个实验体察觉到他的动作，飞快地拦了上来，将他抱住狠摔在地。 　　解恒空现在可没耐心跟他继续玩什么拖延时间的游戏，左手扣住他的手腕，长腿交错夹住他的脖颈，翻身而起的瞬间将他制服。 　　“咔”的一声，实验体便脑袋错位地栽倒在地。 　　生物舱大开，无数奇形怪状的实验体嘶吼而来，解恒空从地上爬起来，动了动自己右臂，痛觉恢复，疼得他眉头紧锁。 　　好在这些实验体都没什么脑子，他几个闪身借力打力，不一会儿就已经是到了武器匣旁边。 　　然而那匣子坚硬无比，用蛮力压根破不开，解恒空举着匣子，迎上了被投放进来的壮硕实验体的拳头也没能将其破开。 　　解恒空本就是个伤患，右手几乎报废地虚垂在身侧，体力消耗过剩，解恒空边打边退，最后被三个实验体包围生物舱投放的入口拐角。高级alpha信息素的强压下，解恒空忍无可忍，终于是释放出了冷冽信息素。 　　那只玻璃匣子上忽然凝结出了一点芝麻大小的冰霜，随着解恒空信息素的释放，那一点霜花逐渐扩大如碎雪。 　　极其细微的“咔嚓”声响，淹没在实验体嘶吼的动静中。 　　解恒空以匣子为武器，迎上了实验体的拳头。 　　“砰”的一声，那匣子应声爆碎，漆黑的沙漠之鹰随着玻璃碎片一起掉落。解恒空早就做好了准备，手枪正好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砰的一枪解决了欺身而来的实验体。 　　他旋身躲开倒下的实验体，却没有再朝另一个实验体开枪，而是对着身后的生物舱投放入口连开数枪，子弹精准的打在金属门上凝结的一点霜花。 　　“嘣——” 　　金属爆裂的声音响彻实验室。他这一系列动作不过转瞬，研究员们甚至来不及反应，测试区大门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就在这瞬间，身后被忽视的实验体们也够着了解恒空，那位肌肉壮汉alpha嘞着他的脖子将他后拉，解恒空仍然没有浪费子弹将他击杀，固执地将枪口对准了大门，在窟窿周围连开两枪，眼看着那扇门不堪重负，缺口越嘣越大。 　　“停下——”多纳大喝一声。 　　就在解恒空即将打出致命一击时，他四肢的银环上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电流，解恒空痛呼一声，失了武器。 　　窒息感让他脸色爆红，盛怒下的解恒空，裹挟着杀意的信息素倏地弥漫，他顾不得腕骨的疼痛，强横地将alpha横在下颌处的手臂撬开。 　　然而他刚钳住alpha的小臂，那坚硬的肌肉忽然卸了力。 　　围绕在他身边的紫薯们，同时栽倒在地。 　　解恒空来不及思考多纳又在打什么主意，立即朝着手枪而去，然而刚一动作，四肢上的镣铐再次发出强力电流。 　　虽然不至于将他电晕过去，但那刺骨的疼痛然是让他蜷缩在地，痛呼不止。 　　“停停停，我不动，我放弃。”解恒空趴在地上，无力地大喊。 　　那强烈电流仍然没有停下，直到机械臂挪过来移走了地上的手枪，确认他没了威胁，这才停止。 　　解恒空长舒一口气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昏迷的实验体都被回收，包括武器匣的碎片。解·工具人·恒空也被回收，不过这一次，不是回收进生物舱，而是医疗舱。 　　在被丢进医疗舱带离测试区的时候，解恒空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几个研究员举着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仪器在研究那扇被他打穿的大门。 　　他已经可以确定多纳这一通骚操作是在干什么了。 　　所以，他的求救信号没被宋照隐忽略。 　　毕竟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宋照隐知道他的信息素可以影响温度。 　　……………… 第45章 有个条件 　　“经过检测，已经可以确定武器匣的碎裂是因为低温下合成玻璃发生局部脆化，同时受到外力击打之后发生爆裂。这和情景模拟室里武器库玻璃碎裂的原因一致，包括检测区的防弹门也是一样的情况。 　　我们在他腺体下表皮植入的微型检测仪检测到的信息素能量波也与之前在玻璃上采集到的遗留信息素能量一致。” 　　“可以确定他的信息素的确能够改变温度，甚至可以附着在物体上，影响到实物。” 　　听完检测人员的汇报，蔡旭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天，世上真的有人的信息素能够打破传统影响外物吗？甚至都没有受到伽马病毒的强化。” 　　哪怕看完了整场测试心里早有准备，此时看到实打实的监测数据，他还是激动地面色泛红，“真是没想到，我们穷其所有一心追求的进化，已经被自然孕育而出。” 　　“这也说明，我们研究的方向是正确的。”蔡旭接话，说着他侧眸看向了林娜，发现她正看着电子屏幕上的数据出神。 　　“娜娜，你怎么了？累了吗？” 　　“没事，”林娜回过神摇了摇头，继续整理手上的实验体资料。 　　听到有研究员询问是否需要给“秦空”注射EVO药剂，林娜手上动作微顿。目光越过实验器材，落在了电子屏幕里被电流击倒在地的“秦空”身上。 　　“无法预料伽马病毒会在他体内发生什么变化，万一破坏了原本的细胞反而弄巧成拙了。保险起见，暂时不考虑进行注射。”多纳思忖着说，“做完基础检查之后，先观察观察他腺体的特殊性。” 　　多纳的安排不算令人意外，林娜的心情有种微妙的复杂，但不可否认她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儿。 　　可即便“秦空”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迎接他的也是一场又一场残酷的研究与测试。身为研究目标，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毕竟有时候，自身的价值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算不上什么好事。就像M001，因为特殊，所以备受瞩目，也因为重要，至今在劫难逃。 　　同样在劫难逃的解恒空这会儿正安静地躺着。 　　穿刺针扎入腺体的时候，解恒空意识骤然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释放信息素，却受到了阻碍，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出口。 　　“放松，没事的。”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周？ 　　紧接着解恒空察觉到有微凉的气体喷洒在他面上，浅淡的木香弥散开，像是一阵穿过松林的轻柔冷风。 　　气体中带有安抚因子，解恒空绷紧的腺体徐徐放松下来。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但能听到仪器发出的低鸣，以及智能操作的电子机械音。 　　他尚未昏迷的意识还在思考着，如果没猜错，现在应该是在给他做什么腺体穿刺检查。 　　alpha腺体被外物刺入的感觉和被爆菊的感觉差不了多少，一种强烈的不适让人下意识反抗。 　　难怪上次宋照隐会一直皱着眉头。 　　好在并不是很疼。 　　被喷了满脸舒缓剂的解恒空，现在的思绪像是一朵云，甚至开始不着边际地想着这根针是不是之前刺入宋照隐腺体的那根。 　　要是的话……也不怎么样…… 　　总不能算是间接腺交。 　　腺交是什么鬼？ 　　解恒空差点没被自己逗笑，嗅着浅淡木香的舒缓剂，后颈生出微弱的燥热感，他忽然想到第一次看到宋照隐后颈腺体时的情形。 　　Z第二次出现在松木小屋时，他已经成了白鸽的新任教官。 　　解恒空并不知情，他和往常一样训练，休息，半夜睡不着，爬上屋顶看着弦月高挂天上。 　　秋末，乌云朵朵，夜风凉寂，月光蒙了层薄灰，跟着沉默。等到乌云将月亮完全遮住，山林便隐没于黑暗之中。 　　解恒空却在这时看到了松木小屋亮起了橙光。 　　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循着光亮走近了这间小院，灯光已经熄灭了，四野恢复了寂静与漆黑。 　　他来过很多次，闭着眼都能摸进去。这一次却停在了几米外踯躅不前，最后里面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开门声，他才翻了进去。 　　刚一走进Z的屋子，一道掌风裹着微弱的热气朝他劈来，解恒空立即闪身躲开，抬起手肘朝着黑暗中的人影攻去，同时长腿横扫攻其下盘。 　　藏匿于黑暗中的人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以膝盖挡下了他的攻击，手臂前横架住他的攻势，反手推拉错身打在解恒空的后背。 　　解恒空轻哼了一声，双手用力挣开了他的挟制。旋身而过的时候，解恒空察觉到有水滴随着黑影动作洒在了他的脸上。而他胳膊肘擦着黑影前襟而过时，是滑腻的肌肤触感。 　　这个男人此时裸着上身，身上还湿润着满是水汽，像是刚从水里出来。 　　男人在他躲开的瞬间抬腿横踢，解恒空旋身后绕，扣住他手腕欲将他擒拿时，忽然在水汽中嗅到了很淡的松木气息。 　　“Z？”他不由得出声。 　　黑暗中的男人动作顿了一瞬，解恒空便扣住了手腕，撞在他的后背之上。 　　就在这时，跳闸的灯光骤亮，两人皆是因为刺目的光亮眯起了眼睛。 　　解恒空适应了光线，入目就是Z白皙赤裸的后背，后颈腺体微微凸起的皮肤上正好盛着一颗圆润的水滴，好似珍珠，璀璨夺目。 　　鼻尖嗅着这熟悉的松木香，解恒空觉得它太过刺目，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抹去它的光芒。 　　然而他还没松手，同样适应了光线的Z已经是侧眸看向了他。动作间他发尾的水珠滑落，撞碎了珍珠，沿着背脊线滑落而下。 　　解恒空眼睫垂下，视线随着水滴滑至后腰，在露出的纹身一角上留下湿痕，最终没入浴巾之下。 　　刺青。 　　A级杀手的刺青。 　　解恒空忽然很想看看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图案。 　　这么想着他已经是伸出手指几乎要勾到浴巾边缘，听到Z用带着疑惑的语气喊他的名字，他才又抬眸看向了他的面容。 　　Z很轻地蹙了下眉，轻易地挣脱开他的挟制与他拉开距离。 　　“你怎么会在这？”Z问。 　　“灯亮着。”解恒空捻了捻手指，目光又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之上，疤痕交错，水珠遍布，反衬的那两点深粉色格外突出。 　　解恒空喉结不着痕迹地滑动一瞬，同时感觉到自己后颈腺体隐隐发烫。 　　大概是分化的后遗症又随着Z的出现而复发，那种奇怪的磁场、挥之不去的思想、伴随着扰人的烦躁齐齐占据了他的脑海。 　　解恒空一度烦不胜烦，又不受控地被宋照隐吸引。甚至在今天还能因为一个穿刺检测，清晰地回忆起当时宋照隐的模样。 　　检测结束，舒缓剂药效随之消失。多纳的到来打断了解恒空的回忆，随行的还有林娜以及另一个研究员。 　　解恒空身上的伤处全都已经处理包扎过，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而四肢上的镣铐还存在着。 　　看来他在测试实验时的一通表现让他们很是忌惮，哪怕他人在医疗舱里也不能放心。 　　多纳脸上挂着堪称和蔼的笑容，“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解恒空说。 　　多纳笑着点了点头，“关于你，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和你聊一聊。” 　　对于他这副亲和的模样，解恒空有些意外。心说看来自己的价值应该还挺高，看来能和宋照隐媲美，应该够格编号为M002. 　　解恒空动了动眉梢，示意他说出来听听。 　　“你对自己的信息素了解多少？”多纳问。 　　解恒空但笑不语。 　　多纳预料到他不会这么配合，于是又说：“你现在的伤势需要多加休息，你配合我早点答完，我才好让你好好休息。” 　　解恒空笑容不变，“你在威胁我？” 　　“算不上，只是商量，希望你配合我。”多纳依然笑眯眯的，然而一旁的林娜却是忽然蹙起了眉头，她好像在这一刻才重新认识“秦空”。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解恒空说。 　　“你说。”多纳说。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信息素异于常人？”解恒空问。 　　多纳倒是直接，“M001跟我提过，说你的信息素似乎能够影响空气温度。我们的确在情景模拟室的武器库的玻璃上检测到了信息素能量，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你利用低温脆化了防弹玻璃。” 　　解恒空脸上笑容依旧，似乎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也没有否认多纳说的话。 　　“你还有问题吗？”多纳问。 　　解恒空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和M001一样，我的信息素的确是能够影响温度。”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记得。” 　　多纳看着他，没有纠结他是不是说谎，而是又问：“分化为alpha时，是几岁？分化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现象？或者说你释放信息素时有没有特别的感受？” 　　解恒空一一答了，十分言简意赅。 　　“13岁，疼，冷。” 　　林娜：“……” 　　多纳也微微皱了眉，“除此以外呢？” 　　“没了。”解恒空看向了多纳，语气冷淡，“我不是真正的秦空，你知道吧。” 　　多纳一愣，对上解恒空木然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真正的秦空，不是搞研究的科学家，对自己的腺体也研究不出什么有用的理论，只有直观的感受。 　　多纳没再继续为难他，拿上穿刺报告之后就离开了这里，反正人在他手里，之后无论是研究检测都能掌握。 　　“等等。”解恒空忽然叫住了多纳。 　　多纳停住脚步，“还有什么问题？” 　　“按照你们的尿性，接下来应该会有一系列的检查，测试，实验什么的。”解恒空语气笃定，笑容张扬，“我答应配合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多纳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露出一丝赞赏。 　　这还是除M001以外，唯一一个在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处境时，没有暴怒反抗，而是心平气和和他谈条件的人。 　　“什么条件？”他问。 　　解恒空笑靥如花，“我要和宋照隐住一块。” 　　……………… 　　剧情走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走感情线了！！ 　　猜猜会不会进入同居生活！ 第46章 坐我腿上 　　住在一起这个要求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但多纳并没有拒绝。但是解恒空得寸进尺要睡同一个房间的要求宋照隐拒绝了。 　　不过他还是如愿地住进了阳光小筑，在三天后。 　　这三天的时间里，解恒空说到做到，完全配合多纳的测试与研究，或许是顾及到他的伤势，多纳并没有很过分。 　　无非就是一直要求他释放信息素，以及对他的腺体进行了多次的穿刺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解恒空腺体的细胞状态和正常alpha的腺体没什么区别，并没有找到和实验体腺体里相似的变异靶细胞。 　　常规检查，除了他的信息素能量高于正常阈值以外并无特殊。至于他的信息素为什么能够影响温度，多纳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提取了一部分腺体细胞研究。 　　解恒空如愿地有了个代号——M002，被安排住在了阳光小筑的另一间房间。 　　这间屋子除了更大一点，和他原来住的宿舍间也没什么区别，只有一些基础的设施与家具，还都是冷硬的金属风，没有一丝一毫的活人气儿。 　　不过解恒空很是满意，因为他隔壁就是宋照隐。两人的屋子都是一居室，门外隔着长廊，屋外连着草坪，从他的窗户能看到那发着强光的假太阳，也能看到从前宋照隐坐着看书的长椅。 　　解恒空在做着各种检测的时间里，宋照隐的伤已经好得大半，不再需要依靠电动轮椅出行。 　　或许是因为多纳最近的研究重点都是解恒空，这一周宋照隐过得十分清闲滋润，整日就是看书看数据打发时间。 　　解恒空被送回阳光小筑，是一个下午，到晚间他才从医疗舱里醒来，简单环顾了一圈新居环境，就去了隔壁。 　　阳光小筑内部的门窗都没设锁，因为实在没必要。解恒空轻易地摸了进去，借着床头的夜灯，能看到宋照隐面容安详地躺在床上，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出招的手速也恢复到原来的迅捷。 　　解恒空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一把抓住。 　　“嘶——”解恒空很轻地抽了口气儿，垂眸对上宋照隐清明的眸子，微笑道：“你在装睡？是在等我吗？”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宋照隐扔开了他不老实的手，从床榻上坐起身。 　　他知道解恒空今天被送回了阳光小筑，不过也还是没想到解恒空这般无所顾忌，这么快就来烦他了。 　　宋照隐穿着研究所准备的睡衣，宽松的领口随着动作外扩，暖橘色的灯芒从脸侧滑落，正好落入锁骨凹陷处。 　　幽暗里盛着一抹光芒，实在惹眼，解恒空的目光倏地就被吸引。 　　“当然是来看你。”他说。 　　宋照隐闻言略略抬眸瞥了他一眼，“滚。” 　　长睫投下的阴影像一把刷子似的，解恒空忽然觉得自己脸上被轻扫了一下，听着这声“滚”都觉得悦耳。 　　对视不过一秒，宋照隐就不再看他，满脸都写着“慢走不送”。 　　上回解恒空说来看他，宋照隐好歹回了他七个字，这三天不见，就缩短成一个字了。 　　“你就不想看看我？”解恒空一点儿不客气地坐在床边，右手搭在被褥之上，“不想看见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闻言宋照隐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救了你？” 　　解恒空不予置否。 　　宋照隐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侧身去拿床头的书册，“看来你的信息素的确特殊。” 　　“是啊。”解恒空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他颈侧凸起的胸锁乳突肌上，“所以你告诉了多纳，他就没有给我注射那什么药剂。” 　　现在的宋照隐并不瘦弱，因为动作牵扯起的肌肉在明暗交界中，嶙峋得有几分性感，解恒空掌心不自觉地用了力，正好捏了捏被子下的宋照隐笔直的长腿。 　　宋照隐没察觉似的，翻开书平淡道，“眼下你的境地和被注射也没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解恒空手又往上挪了几分，在他膝盖两侧的凹陷捏了捏，声音莫名低柔，“最起码我没变成一个紫薯，也没有忘记你。” 　　或许是因为膝盖敏感，被褥下宋照隐小腿肌肉忽然很轻地抽了一下，他本能地抬腿反击，却又因为解恒空后面一句话忽然顿住，紧接着又听解恒空补充道： 　　“现在还能神志清醒地坐在你床上。” 　　宋照隐：“……” 　　几句话间，解恒空的手已经是游走至宋照隐的大腿，不轻不重地捏着。宋照隐能好像能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以及力度沿着肌肉脉络带起一阵酥爽感。 　　“拿开。”宋照隐抬眸盯着他，冷声道。 　　“不舒服吗？”解恒空不慌不忙地又捏了一把，“坐了这么久的轮椅，我给你松松……” 　　宋照隐膝盖猛地上顶撞开了他不安分的手，“不劳你费心。”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被褥被撞开，带着宋照隐体温的热气扑了出来，融进空气将两人缠绕。解恒空甚至闻到了一股很浅的松木香，这和他以往闻到的冷冽气味不同，带着人体的温度，在这寂静的夜里，莫名地就有几分勾人。 　　他手腕的伤没好全，不然这一下也不至于被撞开，牵扯到伤口还有些疼，他却是眉头皱都没皱，反而笑了起来，“那我要怎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怎么样？” 　　“……” 　　宋照隐说：“我和多纳不过是各取所需，没想救你。” 　　所以不用来献殷勤，也不要来烦他。 　　解恒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重复了一句“各取所需”，又问：“那糟老头有什么能给你的？” 　　“与你无关。”宋照隐说。 　　“怎么就和我无关？”解恒空眯了眯眼睛，“有什么东西重要到拿我去换？” 　　“……” 　　什么理解能力？ 　　宋照隐懒得理他。 　　解恒空舔了舔下唇，又说：“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弄来。” 　　宋照隐目光从书册上移了过来，“要你出去。” 　　解恒空：“……” 　　大意了。 　　即便被搅扰了睡眠时间，翌日清晨，宋照隐也准点醒来。 　　五年里，他除了神志不清的时候，其余时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作息。准时入睡，准时起床，曼德也会每天准时地送来三餐。 　　宋照隐洗漱完，门口正好传来了开门声，然而走进来的人却不是往常送餐的研究人员，而是隔壁的解恒空。 　　“早啊。”解恒空端着两份早餐，笑着跟他打着招呼。 　　宋照隐没说话，看着他径自走进来将两份早餐放在靠窗边的一张圆桌上。 　　阳光小筑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居住，所以圆桌边也就只有一张靠椅，解恒空毫不客气地坐下，招呼他：“过来吃早餐。” 　　宋照隐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端起餐盘欲走。 　　“嗯？”解恒空长腿一抻，拦在他面前，“我特地过来和你一起吃早餐，你要去哪儿？” 　　宋照隐侧眸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回去。” 　　解恒空始终看着他，没错过他清凌凌的目光从自己坐着的椅子上带了一眼，他拖长尾音“哦”了一声，“你没地儿坐了。” 　　“……” 　　“那正好，就坐我腿上吧。” 　　宋照隐没打算和他抢一把椅子，也没理会他一大早找茬，转身要走的时候，左臂却忽然被猛地拉了一把，他身形一晃，右手餐盘里的牛奶摇晃着溢出些许，宋照隐下意识地平衡住手里的餐盘，就这一分神的功夫，他小腿肚子又遭到袭击，眨眼间他就跌坐在解恒空大腿上。 　　而那杯摇摇晃晃的牛奶被解恒空左手捂住杯口，一丝一毫没撒出来。在宋照隐跌落在怀的瞬间，解恒空另一只手就迅速搂向他的后腰。 　　这一回宋照隐反应飞快，左手立即格挡，同时右脚后踢撞向解恒空不老实的猪蹄。美人在怀，解恒空哪有这么容易被解决，立即出手接招。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顾及着那杯两人合力稳住的牛奶，都没有放开手打，只是手脚间推拉过招。 　　室内只余“唰唰”的破空声，以及两人的皮肉碰撞与呼吸声，偶尔还会响起闷哼与喘息。 　　解恒空到底手腕有伤，没一会儿便出现了破绽给了宋照隐机会，迅速扣住他的小臂，将其反折抵在椅背之上。 　　而就在这时，空气中的奶香味儿被冰雪气息覆盖。 　　解恒空释放了信息素，却并不是针对这场“战斗”，而是那杯碍事的牛奶。 　　因为低温凝固的牛奶不会在泼洒而出，解恒空腾出了左手。不过两三秒的功夫，他双手其下，解了自己的困局，抢回了优势，两人再次动起手来。 　　这一切发生不过十几秒。因为解恒空先手架住了宋照隐的双腿，他姿势受限，始终没能站起身，脱离他的怀抱。 　　两人一个表情冷淡，一个言笑晏晏，呼出的气息不过片刻便相融于一处，身体也因为争斗越靠越近。 　　几秒种后，解恒空脸上的笑意散去，呼吸逐渐变得深重。 　　宋照隐的听力敏感，此时靠得近，那呼吸就像是贴在他的耳侧，一会儿沉一会儿轻地撩拨他的耳膜，莫名得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同时，他也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里忽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情绪波动。 　　平添暧昧。 　　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宋照隐仍然坐在解恒空的大腿上，所以他无比直观地感受到有个什么奇怪的凸起抵在了他的臀侧。 　　……………… 　　抱歉，这几天有点卡文，我情绪不对写出来的东西感觉也不对，我也不想发。o(╥﹏╥)o 　　感谢大家看文【】 　　虽然有点晚，但还是要祝大家2022新的一年发大财！！ 第47章 什么条件 　　宋照隐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年纪，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更别说他还察觉到空气中的信息素在逐渐将他包围，其中明晃晃的欲望昭然若揭。 　　不过知道归知道，头一次直面这种场面的他还是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很快无措又变成了荒谬感。 　　直到听见解恒空无奈地“啧”了一声。 　　宋照隐回神，松开对解恒空的钳制，欲起身远离那处热源。 　　解恒空却是没有松手，反倒将他往下一按，这力度直接让他猛地坐下，大腿外侧肌肉抵在解恒空同样绷紧的肌肉上。宋照隐眉头很轻地跳了一瞬，抬眸便撞上解恒空漆黑无光的眸底。 　　面容俊美的alpha微微皱着眉，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苦恼，目光沉得像一汪深潭，平静却又不可测。 　　“放开。”宋照隐沉声道。 　　解恒空目光凝着他，忽然说：“你让我心猿意马了。” 　　宋照隐：“……” 　　他这次没有失去知觉好吗？ 　　“为什么？”解恒空又问。 　　宋照隐：“……” 　　空气中的冰雪信息素变得浓郁且强势，刺向宋照隐时，他后颈的腺体忽然生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他并没有察觉到，情绪却变得有些烦躁，于是反手扣住解恒空压在自己腰侧的胳膊一把掀开。 　　这一回他没收着力，解恒空也没还手，终于是让他从解恒空灼人的怀抱里脱离。 　　等到宋照隐离开这里，空气中浮动的冰雪信息素萦绕许久。 　　解恒空依然久坐原地，他看着自己泛着疼痛的手臂，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下的热源。宋照隐在他怀里磨蹭的触感好像还在，燥热久不散去。 　　好几分钟之后，他才勾起唇角，很轻地笑了一声，端起那杯化了冰的牛奶一饮而尽。 　　在宋照隐离开阳光小筑之后，解恒空百无聊奈地等着。他将书架上的书都翻了一遍，又将那些数独翻了一遍，没等回来宋照隐却等来了叫他去测试的研究员。 　　实验室里，解恒空配合地进出各种精密仪器，在测试信息素能量温度阈值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多纳一个问题。 　　“你答应了宋照隐什么条件？” 　　“什么？”多纳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单刀直入地来问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儿，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多纳一边让研究人员将采集器贴在解恒空的后颈，一边问道。 　　解恒空随口答了句“好奇”。 　　多纳说：“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一件好事。” 　　仪器连接成功，只等着解恒空释放信息素，解恒空却只是冷冷地盯着多纳：“回答我。” 　　多纳无奈地看着他，思忖两秒后开口：“他想要了解实验进程和研究结果。” 　　解恒空：“就这？” 　　多纳点头，见他微微皱眉，面露不虞，忽然想到他昨晚的那句“有什么东西重要到拿我去换”。他心里突然真的觉得他似乎在是在吃醋，但很快他就在心里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抹了去。 　　然而这一次，多纳却是想错了，解恒空的不虞的确有几分是因为不爽，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他并没有怀疑多纳骗他，因为没有必要，只是宋照隐在这里五年，此前从来没有关心过关于伽马病毒的研究进展，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我告诉你了，你也该配合我。”多纳提醒道。 　　解恒空笑了一声，开始释放信息素。 　　冰冷的信息素充斥于采集器，透明的端口没一会儿便附上了一层冷霜，仪器屏幕上的数据图开始变幻，解恒空脑子里也在思考。 　　他忽然记起先前谢邢亲自观看的那场“潜能测试”。 　　虽然当时因为受伤他没有全程参与，但也是知道这场测试是为了研究宋照隐腺体出现的异变。 　　而在他成为M002的这三天，已经从各种资料里猜出了这种异变存在偶然性，表现方式和他信息素能影响温度有异曲同工之处。 　　宋照隐作为当事人，自然是比任何人都了解自身的变化。 　　他的态度从被动承受转变为主动探寻，是不是说明，这一次他自身发生的变化是他无法掌控、或者是造成了威胁。 　　所以让宋照隐必须在意。 　　毕竟宋照隐的身体是经过改造的人为产物，和他这种天然的怪物不同。 　　思及此，解恒空心里纷杂的情绪沉了下来。忽然间，他不怪宋照隐拿他的秘密去换这么个条件了。 　　解恒空瞥了一眼旁边检测仪器上的数据，代表着温度的数字已经稳定停留在负20。他停止了释放信息素，看了一眼正在一旁盯着屏幕的多纳。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多纳：“什么问题？” 　　“你们研究了这么久，有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宋照隐会和那什么EVO药剂完美融合？”解恒空问，“他的身体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多安遗憾地摇了摇头，感慨道：“等我找到这一点，EVO药剂才算是真的成功。” 　　静默几秒钟，解恒空忽然说：“也就是说拿到面具的这五年里，你们一点发现都没有？” 　　听到他提到“面具”多纳忽然抬眸盯着他，“你知道面具？” 　　解恒空浅笑着不予置否，“我还知道，你们能拿到这个面具多亏了宋照隐。” 　　多纳脸色微变，却并不是秘密被泄露的恐慌，而是一种惊诧与了然的复杂情绪。 　　“人家好心帮你们抢走了面具，你们倒好，给人扣下当做实验体。”解恒空目光巡着多纳的表情幽幽开口，顿了顿，又说：“白鸽的杀手，要抓住他得费不少功夫吧。” 　　多纳没说话，敛目思忖好几秒才又开口：“你不用试探我。除了实验以外的这些事，我了解的不一定比你多。” 　　哦，也就是说他没猜错。 　　宋照隐被抓来当实验体的确是一个圈套，起因或许就是因为那一次从乌洛波洛斯手里抢面具的任务。 　　“了解得不多，那肯定也还是了解的。”解恒空笑得温和，“你就和我说说你了解的吧。” 　　多纳沉吟几秒，还真说了一些。 　　“的确是M001帮我从乌洛波洛斯手里拿到面具，也是因为那次的任务，我才发现他的特别之处，有如今的研究成果。” 　　面具既然被乌洛波洛斯奉为圣物，其价值不言而喻，虽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的让人变强化身神使的能力，但的确戴上它的，或者说靠近他的alpha们都会变得亢奋。 　　那一次任务，参与的五个alpha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宋照隐却始终冷静，起初他们只是以为白鸽的A级杀手定力强大，毕竟他这个人看起来就很“冷”。 　　多纳当时并不知情。他提取出伽马病毒，制成EVO药剂之后，所有注射药剂的alpha无一不陷入疯狂、爆体而亡。 　　直到那五名alpha中有一人说出了宋照隐的异常。三个月后，他被谢邢抓回来，成了实验体。 　　除了那面具神奇的功能以外，其他都和解恒空推测的一样。至于为什么宋照隐能够不受影响，仍然是未解之谜。 　　“他现在在哪儿？”结束检测，解恒空问道。 　　“中心实验室的数据库。”多纳答道。 　　解恒空颇显诧异地看向多纳，那里可算是曼德的高级禁区，全所上下五百人，有权限的不超过十个，就连林娜都不可以随意出入。 　　“实验的重要数据都储存在那里，这是我答应他的条件。”多纳解释道。 　　从检测室离开，解恒空径自去了数据库。 　　这里作为曼德最重要的地方，拥有独立的信号源以及电源，光是入口大门就有三道，除了虹膜识别以外，还有基因扫描。每道门口只有两名守卫看守，但每个通道的两侧都是一步一个高密度红外武器。 　　只要不被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解恒空自然是不能进入其中，所以他只能在门口等着。 　　一个小时之后，大门打开。宋照隐刚迈出腿，便有一团白影直接扑在他小腿之上。他脚步一顿，垂下视线便瞧见自己腿边蹲着一只……兔子。 　　而解恒空则坐在另一边，靠着墙壁，昂首微笑地看着他， 　　“送你的。” 　　……………… 　　宋：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喜欢兔子？ 　　空：不喜欢吗？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送我兔子？ 　　宋：……巧合。 　　空：我不信。 第48章 自己解决 　　那兔子雪白一团，眼睛却不是红色，而是和解恒空一样的漆黑曜石，憨态可掬地蹲坐在宋照隐脚上，前爪扯着他裤腿。这模样像是透着几分讨好，又像是好奇，很是可爱。 　　宋照隐的目光从兔子脸上移向了一旁的解恒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上而下的俯视，他看着解恒空那双漆黑的笑眼，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年前的一张稚儿面容。 　　小时候的解恒空就已经是拥有这么一双漆黑如珠的眼睛。专注又执着地看着他，没有畏惧没有胆怯，只有纯粹的好奇。 　　从衣食无忧，到流落街头，又成为白鸽学员，那双眼睛始终如一，让人读不懂，猜不透，却又深深吸引。 　　“送给你。”解恒空说。 　　大概是牵扯到过去的记忆，宋照隐冷若冰霜的表情缓了一瞬，语气也不复早晨那般冷硬，“你在这做什么？” 　　“等你啊，我又没什么东西可以从多纳那里换来权限。”解恒空从地上爬起来，顺手从他脚边捞起小兔子，又说：“好在这兔子不值钱。我才能据为己有，拿来哄n……” 　　“你去问了多纳？” 　　宋照隐迈步往前，打断道。 　　“是啊，你不说，我只好去问他了。”解恒空提着兔耳朵跟上，又道：“毕竟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值什么。” 　　宋照隐眼珠微侧，视线在解恒空身上带过，看到他垂眸摆弄挣扎的兔子，竟然有一瞬间对这暧昧话语里的落寞信了几分。 　　宋照隐嘴唇很轻地动了一下，尚未开口，那只兔子忽然从解恒空手里挣脱，直接跳上了他的肩头。宋照隐一把将它捕捉，顺毛托在掌心里。 　　小兔子瞪着黑黢黢的圆眼睛看着他，乖乖地不再乱动。 　　解恒空啼笑一声，“怎么在我手里就发疯似的，到你这就老实了呢？” 　　宋照隐无语地看着他，心说你提着它耳朵它不挣扎就怪了。 　　“看来它这是知道自己的作用就是用来讨好你啊。”解恒空粲然一笑，忽然凑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兔子脸颊，目光灼灼地看着宋照隐，“喜欢吗？” 　　随着距离的拉近，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变得强烈。宋照隐闻到解恒空身上残留的冰雪气息，莫名地想起早晨的旖旎氛围。 　　他眉头很轻地蹙了一瞬，将兔子塞进他怀里，留下一句冷淡的“没兴趣”便扬长而去。 　　解恒空眉梢微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抻腿的兔子，浅笑一声跟了上去。 　　虽然宋照隐拒绝了兔子的讨好，但兔子有点不好打发。 　　第二天出现在他的餐桌上。 　　活的，有毛。 　　宋照隐洗漱完出来，看到餐桌边多了把靠椅。解恒空坐在昨天的位置，面前的圆桌上摆着两只餐盘，他面前的是牛奶和三明治，对面则是牛奶和小白兔。 　　“早啊。”解恒空微笑地和他打招呼，“今天不抢你座位，你也别不吃早餐。” 　　宋照隐看着那只兔子，“谢谢，我对吃活物没兴趣。” 　　“哦，那做熟了你就有兴趣了？”解恒空拎起兔子，打量几眼，“太瘦了，应该不好吃。” 　　宋照隐知道这人赶不走，也懒得与他玩笑，走过去的时候，解恒空已经是将自己面前的那份早餐换到了他面前，他也没多话坐下拿起餐具开始用餐。 　　解恒空则是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朵菜叶子，揪着一点点地喂兔子，好像真的要给它养肥一点。 　　“你忽然要求查看实验数据，是和你身体出现的异变有关系么？”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解恒空忽然开口问。 　　宋照隐喝了口牛奶，没有否认。 　　“我问过多纳，虽然他说这种异变是不可控的进化，不能确定方向，不能确定结果。但目前来看，没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甚至于你这个月的易感期也没有出现。” 　　解恒空说着，顿了顿又问，“你的身体是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吗？” 　　宋照隐抬眸，“怎么，你是研究员当上瘾了，还想研究我？” 　　解恒空轻笑一声，压下眼尾，用在这双含情眼凝视着他，声音轻而飘，过分旖旎，“是啊，我想研究你，从里到外都想研究研究。你给不给研究？” 　　宋照隐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口三明治放进口中，细嚼慢咽之后又抽了湿巾擦了嘴唇，才开口说：“明天早上，你晚点出门。” 　　解恒空盯着他湿润的唇，眉梢一挑，“为什么？” 　　“自己解决完了，再出来见人。”宋照隐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餐桌。 　　解恒空愣了好一会儿，才领悟到宋照隐这言外之意。 　　他坐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竟然觉得方才宋照隐一本正经的模样十分可爱，比昨天生气的样子还要有趣。 　　用完早餐之后没一会儿，便有医疗人员过来给他们复查伤势。最近没有什么需要伤筋动骨的实验，用了药好好休息，两人身上的伤恢复得还不错，只是解恒空再次受伤的手腕被周好一通说。 　　虽然解恒空沦为了实验体，但周这个医生依然尽职尽责，见到解恒空手腕上的伤，没忍住唠叨了几句，这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还说他手还想要就不能再伤了。 　　解恒空微笑地听着，然后朝着宋照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对我说没用，你得对他说。” 　　周看了一眼M001，虽然宋照隐现在平和安静，但她还是莫名畏惧，声音都放低了，“……什么意思？他打的？” 　　解恒空点头，又对着宋照隐的方向喊：“听见没，下回轻点。” 　　宋照隐斜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结束检查就先离开医疗室又去了数据库。 　　等人走了，周才敢问解恒空：“教授安排你和M001一起测试了？” 　　“没有啊。”解恒空。 　　周：“那他怎么打你？” 　　“哦，”解恒空晃了晃手，无所谓道：“我抢他座位，然后对他起反应了。” 　　周疑惑道：“什么反应？” 　　解恒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胯下。 　　周瞧见，嘴角猛地一抽，手里刚拿起来的固定器“啪嗒”掉在了地上。 　　……………… 　　还没写完，但我榜单任务要来不及，剩下的剧情明天补。 　　5章内是指逃出去，doi五章内不行，得先出去。 　　不然岂不是直接直播doi，那空得让研究所所有人死。 第49章 说悄悄话 　　中心实验室的数据库里存储了曼德至今所有的研究数据，包括伽马病毒、变异研究、激发测试等等一系列的研究资料。 　　为了防止资料泄露，所有文件都采用的双重旋转加密，仅能依靠输入密钥查阅，无法被拷贝或是传送。 　　此外，数据库中还有五个顶级计算机高手二十四小时轮班看管。 　　多纳既然答应给宋照隐权限，自然不会让他接触真正机密的信息，并且他操作电脑时会有守卫以及值班的技术员在一旁全程监看。 　　宋照隐并不在意，每次过来就只是安静的看资料，偶尔遇到不懂的才会开口请教。行为礼貌语气温和，但是负责监管他的一位alpha技术人员却还是对他莫名畏惧。 　　Alpha身材不过一米七左右，圆脸平刘海，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在实验室待了好几年。 　　听到宋照隐要调阅关于M002的实验数据时，战战兢兢地从自己电脑前直起身子，随手关闭了几个页面，才从自己的电脑里给他调出文件解开加密锁，让他看。 　　“谢谢。”宋照隐礼貌道谢，坐下之后，开始看起了资料。 　　屏幕上跳出关于解恒空腺体研究的资料，宋照隐一目十行地扫过，只在【范围最低温度：25°C】这一栏里的上停留了一瞬。 　　页面的最后是一段实验视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是解恒空与一位实验体交手的景象——五官英俊的alpha脸上沾了血污，打湿的额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汗水、血迹、都没影响他的颜值，反而添了几分破损的美感，尤其是一双漆黑瞳孔中的凶性，更添桀骜风采。 　　一段十分钟的视频，宋照隐目不转睛地看了二十分钟，甚至身边的技术人员换了个人都没察觉。 　　这一次解恒空不用询问多纳就能猜到宋照隐在哪里，他从实验室过来的时候，正好到了数据库守卫换班的时间。还没到门口便听到前方拐角传来交谈声，以及一阵淡淡的烟草味儿。 　　“你怎么这么怕那个M001，好歹你也是个alpha好吧。” 　　听到这熟悉的编号，解恒空经过拐角时瞥了一眼，瞧见角落里两个男人正在抽烟聊天，一个圆脸alpha一个方脸beta。 　　“什么啊，”圆脸alpha皱眉道：“要是你差点死他手下，你看看你怕不怕。” 　　方脸Beta撇撇嘴，“也不知道教授怎么想的，万一他要是和之前在实验室B区一样发狂可怎么办，这里面的数据毁了岂不是完蛋。” 　　“你操这个心干嘛，那些数据丢不掉的。”圆脸alpha皱眉惆怅道：“想到上次那场混乱我就烦得很，我用了那么久的ANS就这么废在了B区，那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组装成功的顶配计算机。” 　　解恒空眉梢一动，不着痕迹地放缓了脚步，余光又瞥了一眼那位圆脸alpha，认出了这人是昨天跟宋照隐一块出来的那位技术人员。 　　那边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得了吧你，那玩意儿能比得上数据库里的超级电脑吗？”beta又说：“你不如庆幸你捡了条命，现在还被调来了数据库。” 　　“你懂什么，ANS是我亲儿子好吗？” 　　随着解恒空走远，交谈声几不可闻，他在数据库门前待了一会儿，没等到宋照隐出来，便又被多纳叫去了实验室。 　　再回到阳光小筑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宋照隐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却不见人。窗户开了条缝，解恒空刚一靠近就听到吱吱吱的叫声，垂眸就看到那只小白兔正站在墙边，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他。 　　“就你一个？”解恒空问兔子。 　　兔子哪听得懂，只是饿了一天见了人就吱吱吱地叫，还抻着前爪想要跳出来。 　　解恒空将窗户完全推开，室内的声音变得清晰，隐约听到卫生间传来窸窣的动静。解恒空竖起耳朵，朝兔子比了个“嘘”，果然听到了水声。 　　这是在尿尿还是在洗澡？ 　　这么想着，他已经是翻身跳进屋子里，这事儿他做了太多回，连根毛都没惊动。 　　哦不，惊动了兔。 　　解恒空早上随手喂的几片菜叶子赢得了兔心，白色一小团蹦蹦跳跳地跟着他朝着卫生间前进。 　　宋照隐的确在卫生间，不是在尿尿，也不是在洗澡，而是在洗脸。门没关，正好能看到他站在金属制的盥盆前，将沾湿的额发撩起。 　　除了五官精致以外，宋照隐轮廓线条也很是优越，侧颜尤其好看。 　　此时额发尽数撩起，露出饱满额头，鼻梁直挺，往下连接微微翘起的薄唇与下颌。每一分弧度都恰到好处，明暗间，盛光的水珠都是锦上添花。 　　大概是为了不沾湿衣袖，衣袖被卷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上面附有几道大小各异的伤痕，其中就数那道一指宽的暗红色伤痕最为醒目。 　　解恒空手腕上也有个一样的伤疤。 　　他记得，那是在暗河边宋照隐拉着他躲过机枪子弹时留下的擦痕。 　　前一秒还朝他开枪，后一秒又救他。 　　解恒空心说，宋照隐比他还要反复不定。 　　“看够了没有？” 　　流氓偷窥美人被发现时，是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窘迫。解恒空将门完全推开，理直气壮，“没看够呢。” 　　宋照隐拿了面巾擦掉脸上的水珠，转身往外走。 　　“不洗澡吗？”解恒空抱着手堵在门口。 　　“让开。”宋照隐说。僵持两秒，解恒空微微错身，宋照隐迈步往前，脚步刚一踏出盥洗室的大门，便撞上了一团雪白。 　　“……” 　　一人一兔，正好挡住去路。 　　“要不你洗个澡，它也想看。”解恒空笑得肆意。 　　“……” 　　神经病。 　　宋照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忽然嗅到一股花香味儿，“你身上什么味儿？” 　　解恒空微楞，然后动了动鼻子，“还没散掉，这小Omega挺能耐啊。” 　　听到这句Omega宋照隐眉头很轻地蹙了一瞬，继而又想到早晨解恒空的反应，竟然有一瞬间觉着这神经病是找了个Omega发泄去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眉头又微微皱起，直到解恒空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你干什么？” 　　解恒空：“洗个澡，散散味儿。” 　　宋照隐：“……” 　　“你自己屋子里是没水吗？” 　　“没水。”解恒空三两下就给上衣脱掉，露出精壮的上身， 　　“……” 　　宋照隐眉头越皱越深，目光却不受控地落在他胸膛左侧的刺青上，一时之间竟没去制止他脚踹兔子，手拉大门的行为。 　　解恒空没骗他，他的确是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刺青——一指长的树梢上蹲着只白鸽，纯黑色的线条描绘，不过拳头大小，在他隆起的胸肌上倒显出几分憨态可爱。 　　该是违和，却只觉有趣。 　　是巧合吗？还是他故意为之。 　　解恒空当然注意到他的视线，趁他出神的瞬间欺身上前，出手揽住他的肩头，“一起洗吧。” 　　宋照隐猝然回神，刚要出手反击，瞥见他今天刚换上的骨骼固定器，就又收了力，只是挣脱开，斥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解恒空就趁着机会手臂下滑，落至他腰间时伸出食指点了两下，同时开口道：“不是你让我晚点来的么，这不挺晚的。” 　　宋照隐动作不着痕迹地停了一瞬，扣住他的手，冷声威胁，“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想打架？”解恒空手臂收紧，拇指正好反扣住他的五指，一边说一边在他手心里挠了几下，“也行，你打赢了听你的，我打赢了听我的，怎么样？” 　　宋照隐眯了眯眼睛，立即旋身出招，两人就在这不算开阔地盥洗室动起了手。 　　监控室里的值班人员看着屏幕里十分精彩的打斗场面，没空欣赏，立即联系了中心实验室，询问是否制止。 　　毕竟接下来有场重要的实验，M001不能受伤。 　　“又打起了？”多纳问，“这一次是因为什么？” 　　“M002要求和M001一起洗澡。” 　　多纳：“……” 　　“教授，他们这回好像是动真格，M001一脚将花洒踢向了M002，后者躲开，花洒砸坏了其中一个监控。” 　　“……” 　　“M002踏着洗手台出拳反击，M001没能躲过，受伤后退打坏了一个检测仪。” 　　“……” 　　听得蔡旭心里直呼“行家”，这位同事以后可以转行做解说。 　　打斗还在继续，两人不管不顾毁坏了盥洗室不少监控，多纳只好调出完好的实时画面看了一眼。 　　花洒被直接砸断，热水喷了满室，解恒空赤裸上身，饱满的胸肌腹肌在水流下充满男性魅力，淅沥沥的水声中偶尔传来男人性感的喘气就更添野性。一旁围观的好几个Omega都看得眼热，要不是打了抑制剂，只怕会泄露出信息素。 　　看了两三分钟后，多纳摆了摆手，“不用在意，让他们打吧。” 　　“打得挺凶的，真不管？”蔡旭试探开口，“万一受伤了，影响后面的‘死亡游戏’怎么办？” 　　多纳笑了一声，“他们都没想让对方受伤。” 　　的确，和昨天早晨的推拉一样，解恒空和宋照隐本意都不是要让对方挂彩。 　　两人打来打去，盥洗室只剩下最后一个监控。 　　对面的角落里，他们对峙似的站在水柱源头。解恒空出手一拳打向宋照隐，毫不意外地被拦截扣住，宋照隐回手一拉，两人胸膛相撞，距离不过半尺。 　　“可以了，水声遮掩，他们听不见。”解恒空贴在他耳边说，“想跟你说点悄悄话还真是费劲儿。” 　　宋照隐身上的衣衫早就被热水打湿，那薄薄的一层布料等于没有，此时贴着解恒空肌肉蓬勃的胸膛，被那滚烫触感不断挤压，竟然乱了呼吸。 　　“别说废话！” 　　说完宋照隐便猛地推开他，两人再次交手。 　　“后天，多纳就会带你离开研究所。”解恒空说完，便瞧见宋照隐脸色平静，显然是早就知道那场特殊的实验。 　　“你设法让多纳带上你，”宋照隐说。 　　虽然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场架只是个掩护，却也都是尽力在打。温热水汽将室内变得朦胧，却还没到不能视物的地步，所以解恒空将湿身的宋照隐看得很清楚。 　　一双蓝眸明亮夺目，面容本就绝色，此时掩于白色雾气中，更添缥缈出尘之意。偏生他此时全身湿透，衣物紧贴，几近透明的布料下肌肉纹理若隐若现，胸前两点粉色徒添艳丽。 　　“出去之后第一时间来找我。”宋照隐又补了一句。 　　解恒空看得眼热，这话听得心热，竟是不由自主地释放出了信息素。同时长臂一揽，强势地将他压在洗手台，造成他被控制的姿势， 　　“你早有打算？” 　　宋照隐不予置否，上身却没能挣开，他警告似的看了一眼解恒空，长腿抬起攻击的瞬间，腰腹却忽然擦过一点圆润凸起。 　　解恒空目光变得痴迷，紧盯着宋照隐水红的薄唇，“你这模样还真是好看。” 　　宋照隐在嗅到那股信息素的瞬间，后颈便生出了一丝燥热。那股热源从两人身体紧贴之处蔓延而过，以一种奇怪又不容忽视的感觉在他心口撞了一瞬。 　　气氛骤然旖旎，冰雪与松木混合的气息将室内弥漫的水汽一同染上了情欲。 　　………………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要涩了（不是） 第50章 我就耍赖 　　在解恒空低下头的一瞬间，宋照隐猛地回神，抬膝出击，解恒空松手格挡，宋照隐便趁此机会旋身与他拉开距离。 　　怀抱空荡，解恒空漆黑的眸底恢复清明。信息素倏地冷冽。 　　热气腾腾的室内如一盆凉水浇下，暗香浮动的热浪逐渐降了温度，连带着信息素里裹藏的情欲也在冷却。 　　水流洋洋洒洒地冲刷着的宋照隐身体，却没能减少心中燥热。此时他体温升高，双颊飞霞，绯色甚至蔓延至后颈。微蹙着眉宇下，灰蓝色眼眸似晕着恼怒，也不知是在气解恒空胆大妄为想要吻他，还是气自己竟被勾起了欲望。 　　“不打了？”解恒空嘴角微扬，“那这算你认输了？” 　　不等宋照隐开口，他便又道：“那可得听我的，我们一起洗。” 　　宋照隐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儿，转身去将水龙头关上，“我没答应，算不得数。” 　　再回头时，解恒空身上已经只剩下一条黑色内裤。伸展长臂撑着门框，傲人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 　　“那可不行，你这是耍赖。”他说。 　　alpha身材都偏高大，解恒空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穿衣时只觉得高，不显壮硕。此时脱了衣服，肌肉尽显，一块块紧实有力，恰到好处，绷起时皮下的青筋都在展示男性特有的强势性感。 　　或许是因为受了信息素的影响，宋照隐心率过高，嗓音也沉了几分，“我就耍赖了，让开。” 　　解恒空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理直气壮，诧异地一挑眉梢，却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那我也耍赖，不让。” 　　“……” 　　不过片刻，宋照隐眼中情绪已经恢复了冷然，盯着虚空某一点，似乎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不要脸的流氓。 　　好几秒钟后，他忽然往前两步，几乎贴近解恒空赤裸的身体。 　　解恒空沉默地注视着他，见他撩起眼尾，勾子似的视线扫过自己小腹以下，徐徐往上，最终停在他脸上，用又低又沉的微哑嗓音问他： 　　“这么干杵着不难受么？” 　　解恒空心头猛地一动，像是被挠了要害，下腹更是热得他喉间发紧，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着撩人的妖精，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后背袭来冷风的同时，他被宋照隐一掌推出了盥洗室。宋照隐冷冷地看着他，哪还有方才撩人的模样。 　　“滚回去解决。” 　　“……” 　　解恒空没能解决，他刚从风中凌乱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被多纳给逮回了实验室。离开之前，他还不忘从宋照隐柜子里顺了身衣服给自己穿上。 　　研究人员领来了一个Omega送到他面前时，解恒空耸拉着眉头，“又来？” 　　多纳和气地笑了两声，“这孩子进入了发情期，你帮帮他。” 　　Omega面色潮红，痛苦难耐地蜷缩着身子，浓郁的青草味信息素素狂风似的乱窜。 　　解恒空眉梢一挑，“杀了他么？” 　　“不，”多纳说，“你标记他。” 　　解恒空目光倏地冰冷，“没兴趣。” 　　为了验证解恒空的信息素从不同器官释放的差异，多纳今天对他进行了标记测试，除了犬齿咬合模拟腺体采集器以外，多纳还弄来个Omega让他标记。 　　解恒空身上的那股花香味儿Omega信息素就是下午测试时染上去的。 　　测试用的Omega是个注射过实验药剂的实验体，命不久矣，于是被拿来废物利用。解恒空对Omega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更没有乱咬别人的习惯，最后以他将Omega杀死结束了实验， 　　没想到多纳还没死心，又来第二回 ，还是个陷入发情期的Omega。 　　这是想趁着他此时的情动趁火打劫？ 　　多纳没理会他的拒绝，将两人关在了一间观察室里。Omega发，情期释放的信息素对于alpha又天生的吸引力，更别说经过EVO药剂强化的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更甚。而解恒空刚才才动了情欲。 　　他不认为解恒空会毫无反应。 　　解恒空的确没能保持平静，愤然出手，解决了Omega。 　　哼哼唧唧吵死个人。 　　“你不用白费力气，我对这些Omega不感兴趣，咬他们和咬采集器没什么区别。”解恒空说。 　　多纳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想明白了似的，让人放进去一个alpha。 　　解恒空：“……” 　　说实话，他对alpha更没什么兴趣。 　　宋照隐除外。 　　Alpha信息素一经释放，解恒空就和这位alpha动起手来，结果和Omega一样。 　　“别白费力气了，”说完，解恒空勾唇一笑，“我对谁有兴趣，你也看到了。让我咬他一口说不定还真不一样。” 　　“……” 　　多纳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之前听林娜提及“秦空”对M001感情不一般时，他并没有在意，也没当真。 　　但现在不一样了。 　　能让alpha违背天性的感情，绝不一般。 　　多纳摆了摆手，让研究员将其他实验体都带走，然后走到观察区放了解恒空出来，“我倒是愿意进行这个实验，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解恒空问，“在他做完第二次‘潜能测试’之后？” 　　多纳侧眸，“你知道？” 　　“Dr.Chen曾经提过，加上这段时间你们的各种准备，猜到并不难。”解恒空坦言道，转头看向多纳，“我要旁观。” 　　多纳审视着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答应吗？”解恒空勾起嘴角，“看来我得用点非常手段。” 　　多纳饶有兴致地问：“哦？什么手段？” 　　解恒空故作思量，语气随意，“自毁腺体什么的吧。” 　　多纳哼笑一声，“若真是这样，你也就没了价值，只有死路一条。” 　　“你觉得我怕死吗？”解恒空反问。 　　虽然他眉目舒展，嘴角含笑，但到底是常年游走于死亡边缘的杀手，眼中寒意不由得让多纳这朵温室娇花心头一颤。 　　多纳拧着眉头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很是不解，“不过是为了旁观一场测试，值得你以命相挟？” 　　解恒空叹了一声，“谁让我不想和宋照隐分开呢，一刻都不想。” 　　说着，他看向多纳，脸上露出胜券在握地浅笑， 　　“值不值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才算。” 　　“教授好像答应了M002的要求，带他一起参与“死亡游戏”实验。” 　　中心实验室里，针对明天在研究所外进行的“死亡游戏”测试，曼德各位高层，包括守卫阿春都齐聚于此进行着最后一场统筹会议。 　　许久未曾离开地下的研究员们紧张又期待，林娜却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蔡旭小声与她搭话。 　　却见她脸色平静，像是一早就知道。 　　蔡旭：“你早就知道了啊。” 　　在“秦空”成为M002住进阳光小筑之后，林娜不仅没有跟进M002的实验，还将关于M001的观察工作交给了其他同事。此后一直忙活着“死亡游戏”的各项准备，再没踏进阳光小筑。 　　以蔡旭对她的关注，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的原因并不难，失恋连环反应，蔡旭言语间就不免试探。 　　“那你也知道，他主动提起就是为了跟着M001？” 　　听到这句，林娜眼睫抬了一瞬就又落回去，“嗯”了一声，又说：“就算他不提这个要求，教授也会带上他。” 　　“啊？为什么？”蔡旭疑惑问道：“这场实验不是为了测试EVO药剂平衡环境因素吗？M002又没注射，为什么要带他去。” 　　林娜：“你不是说了吗？他要跟着M001。” 　　“所以教授早就知道他对M001的心思？”蔡旭愣了片刻后，恍然道，说完又嘀咕了一句“教授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不是教授善解人意，”林娜轻笑一声，“而是刑先生善弄人心。” 　　情商不够的蔡旭一脸懵逼，不明白她这低而轻的声音怎么莫名透着几分讽意，这事儿又怎么和刑先生扯上关系。 　　他看着林娜脸上薄凉又无奈的笑，忽然觉得几日不见，林娜周身气质变得沉静，情绪也更加内敛，这种深沉感让他没再继续追问。 　　林娜也没打算多做解释，错开视线看向主控台，正好看到看着不远处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的实时景象——M001正坐在数据库的电脑前浏览试验资料。 　　这个角度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但能看到他神色很专注。 　　林娜忽然想到前一天自己和多纳教授站在这里，透过监控屏幕看着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屏幕里解恒空初次被测试时的视频。 　　这五年里，林娜很少看到宋照隐这种专注到近乎失神的状态，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汹涌的回忆里。 　　她能察觉到解恒空对宋照隐的种种在意，同时也能感觉到，对宋照隐而言，忽然到来的“秦空”同样特别。 　　虽然宋照隐总是表情冷淡，但在这一瞬间，林娜没错过他眼里类似于懊恼怜惜的情绪。 　　“最初我以为M001对空的性命毫不在意，所以才会用他的秘密换取实验资料。毕竟一个身份已经暴露的人，不能再帮他逃离，是个弃子。” 　　说到这，林娜停了两秒，脸上的笑容透着苦涩，“现在我发现，我应该是想错了。” 　　“他不想他死，也不想看他成为实验体，他是在救他。” 　　多纳伸出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林娜的肩膀，“你比我聪明，若不是刑先生指点，我还没你看得透呢。” 　　“刑先生？”林娜问。 　　“说来，刑先生比我们都要了解M001。他会救人也是在刑先生的预料之中。”多纳笑了一声， 　　“而发现M002身上的腺体具备进化特征却是意外之喜。M001应该也是察觉到这种‘信息素影响温度’的情况和他腺体变异属于同一个方向，所以才会透露。” 　　林娜点了点头，又问：“可是他从前都没怎么在意过研究内容，为什么现在会这么上心？有了权限之后几乎日日都会去数据库看资料。” 　　多纳看向她，忽然问道：“死亡游戏的实验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到时候M001就会被带离实验室，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配合实验搞清楚自身的变异情况？”林娜猜道，见多纳摇头，心头忽然一动，断言道：“他会伺机逃走！” 　　“没错，”多纳说，“他身体的异变暂时不会危及性命。我猜他想了解研究资料，应该只是为了确定自己能力的优势与短板，这样他在逃离时才能扬长避短，增加胜算。 　　“毕竟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逃离这里更加迫切。一旦有了机会机会，他必然会像上次遇袭一样，不顾一切地逃离。” 　　林娜颇为认可地点头，看到多纳在说出这段话时，脸上不仅没有担忧，还满是期待，她心头微怔，旋即又想起谢邢曾经说过—— 　　“要想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就得让他看到希望，并且为此拼搏。” 　　豁然间，林娜如梦初醒，“所以，这场测试，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希望’。” 　　刑先生将这场实验设在野外，养蛊似的准备了无数实验体与正常人类互相厮杀研究，可能是为了测试EVO药剂平衡环境因素。但其最为重视的，最想看到的，应该是M001在追逐希望时，会出现的新的突破！ 　　林娜心惊于刑先生的深谋远虑，同时，心里也有股直觉认为这场“死亡游戏”一定是超乎想象的精彩。 　　“他一个人，要想在几十个守卫的看管下逃离并不是一间容易的事儿。所以他需要帮手，毕竟多一个同盟就多一分胜算。”多纳又说。 　　“秦空”就是他的帮手。 　　所以要救他。 　　林娜在心里补充，却又觉得，他要救他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但她没有细想，而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所以，您也会将空一起带去？” 　　她此时心绪不平，对解恒空的称呼又变了回来。 　　多纳转头看向林娜，看到她瞳孔里闪过担忧，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儿，“我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过，M001从前是白鸽的杀手。” 　　林娜：“我知道，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Qin，不，应该叫他K，他也是隶属于白鸽的杀手，”多纳沉声道，“并且实力不亚于曾经的M001。” 　　“您怎么知道？”林娜瞳孔猛地瞪大，又问：“刑先生查到的？” 　　多纳不予置否。 　　确定“秦空”腺体的特殊性之后，他就立即告诉了谢邢。之后没两天，谢邢给他传来了关于“秦空”的调查报告。 　　多纳起初也认为这个“秦空”的目的是面具，得知他其实是白鸽的A级杀手K时，感到意外却又不意外，只觉得难怪他会对M001格外在意。 　　除此以外，谢邢还告诉了他关于那条悬赏令的事情。多纳疑惑M001的消息泄露，询问来源，谢邢却还没能查到源头。 　　在白鸽上发布悬赏令的人，应该是个顶级黑客，IP地址被一层又一层的防火墙保护，就连迈尔斯手下破解了一周也只能定位到一个大致范围——蒙城。 　　后续更具体的事情谢邢会去查，多纳也没有多问，关于K的身份也没有告诉旁人。 　　林娜跟在多纳身边五年，算是他最看中的学生，几乎等于半个女儿。眼见她为情所困，所付非良人，多纳不免心生怜惜，这才跟她说这么多。 　　不过可惜多纳教授一腔热血都奉献给了科研，搜肠刮肚也没能挖出几句安慰的话，干巴巴地说着屁话，“作为一个杀手，第一要素就是冷血无情，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林娜心情实在复杂，她惊讶于“秦空”的身份，又觉得果然如此。听到这声安慰，心里却不自觉反驳般的想起K对M001的种种在意。 　　杀手都是冷血无情的吗？ 　　也不尽然， 　　不过是看对谁。 　　“别想太多，好好准备实验，出去之后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可以出去玩玩，见见朋友。”多纳又说。 　　林娜敛去了心头波澜，朝他感激一笑，“不用了教授，我不会影响工作。” 　　多纳深深地看了她两秒，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走之前，林娜忽然又问：“您说，K，他的实力不亚于M001，那万一他们真的逃离成功了呢？” 　　“实验地点的资料你应该看过，那里四面环崖，人迹罕至。并且，刑先生还安排了阿春和雪莉同行，”说到这，多纳遗憾似的摇头笑道： 　　“逃离的可能性等于没有。” 　　……………… 　　宋：那可不一定。 　　双更合一！！求海星评论收藏【】 第51章 豁然开朗 　　多纳敢说逃离的可能性等于没有，并不是没有道理。 　　林娜将阳光小筑的事务交接出去之后，她就一直在负责死亡游戏地推进与安排，自然是看过场地地图。她不清楚具体地址，却也能从地质勘验图上看出那是在一座高山之上。 　　地势险峻，非鸟难进。 　　所以他们都需要飞过去。 　　雪莉早已安排好飞机在实验室外待命，装着实验体的生物舱在离开研究所之前，都会注射一定剂量的麻醉剂，以保证这些定时炸弹处于“冬眠”状态。 　　阳光小筑的两位也不例外。 　　甚至多纳还考虑到解恒空的信息素能力，将他的生物舱上的玻璃换成了更耐低温的金属板。 　　阳光小筑里，解恒空正和宋照隐正在院子里晒着“假太阳”，还有只兔子在草坪上撒欢。 　　两人一坐一躺呈一个躺着的“T”字形，坐着的拿着书低头看得认真，躺着的则是将书盖在脸上睡得香甜。 　　勉强也能算阳光灿烂，绿意盎然，甚至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状态。 　　当然，如果这两人的手没有在“过招”的话。 　　躺在长椅上的解恒空用痊愈的右手枕在脑后，装着骨骼固定器的左手则是在揪着宋照隐的衣摆，像是想找点存在感。 　　“你烦不烦？”宋照隐被扰得不耐，终于是开口斥责。 　　“不烦啊，”解恒空闷闷的声音从书本底下传来，“就是手有点痒，大概是伤口在愈合了” 　　“……” 　　宋照隐瞥了一眼这套着固定器还不老实的爪子，忍下了想要动手的念头，微微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袖子，解恒空手落下的瞬间，脸上用来遮光的书也掉在了草地。 　　“这太阳虽然是个假的，但还真是挺刺眼。”他眯了眯眼睛，看到宋照隐被强光蒙上一层光晕的侧颜，调笑道：“还好美人足够赏心悦目。” 　　来给他们注射麻醉剂的研究人员就是这时候来的。 　　听见脚步声靠近，解恒空侧眸扫了一眼，目光在他们手里的针剂箱上停了一瞬，语气无奈，“这又是要干嘛？打针还是抽血？” 　　“肌肉舒缓剂。”研究人员随口答了一句，便从中取出针管做准备。 　　作为实验体，避免不了这种抽血打针，平时进行测试实验他们没少打这种可以舒缓肌肉紧绷的舒缓剂。 　　解恒空瞥了一眼，懒得起身，刚准备伸出了自己绑着骨骼固定器的左手，一旁的宋照隐先他一步将那本书盖在他脸上，然后伸出了左手，“打吧。” 　　解恒空愣了愣，光线被书本遮挡，借着书脊下漏出的光线，能看清页面上的四个加粗章节标题——浑水摸鱼。 　　趁着尖锐的针头刺进宋照隐的手臂，解恒空眼珠一转，忽然往上挪了挪身子正好将脑袋搁在宋照隐的大腿上，“别动，打针呢。” 　　宋照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开。” 　　解恒空要是乖乖听话地起开，就不是那个不要脸的神经病了。所以他非但没起开，还的得寸进尺地上窜，发顶蹭着宋照隐的腹肌，“手感不错，头感也不错啊，乖乖地让我躺会儿呗。” 　　“……” 　　这姿势过于亲密，如果不看旁边两位举着针管的“电灯泡”还真是有几分风花雪月，琴瑟和鸣之意。 　　然而也就维持了一秒，宋照隐皱着眉，忽然伸手一把掐住他的下颌，冷声道：“清醒一点，滚开。” 　　解恒空半眯着眼睛，忽然在他手心亲了一口。说是亲都轻了，那应该得是“啾”了一口，还发出了声响。 　　宋照隐瞳孔微扩，针管抽离小臂的瞬间，一把将这个不要脸的流氓掀开在地。 　　解恒空出手格挡，接着，两人就又动起手来。 　　“又打起来了？” 　　正在负责将实验体运送上飞机的多纳从百忙之中看了一眼通讯频道的消息，这一回，不用他问，研究员还顺带给了缘由。 　　“这一回是因为M002亲了一口M001的手。” 　　“……” 　　饶是已经习惯了这俩把打架当情趣的众人也还是有一瞬间的无语。 　　不过好在他们这一次打架没能打出什么花样，最后以宋照隐从注射箱里拿了一管麻醉剂给解恒空扎倒结束，还因为下手太重弄断了针头。 　　解恒空直接昏睡过去，倒是给研究员省了事儿。 　　曼德之外，利索河畔的山林残存绿意，白雪斑驳之景宣告此处冬雪初融。暮色四合，夕阳未散，斑驳陆离的枯黄林间依稀可见人群来往，在其尽头便是一架暗黑色的客货两用飞机。 　　行装统一，动作敏捷的守卫们有条不紊地侦查环境，将一具具生物舱运上飞机。其中以两具全黑的改造生物舱最为瞩目。 　　这里面装的不是别人，正是阳光小筑的两位大佬。从阳光小筑出发到离开曼德，一路上都是阿春亲自运送上飞机。 　　“阿春先生。”正在飞机舱肚前清点实验体数量的林娜与他打了招呼。 　　阿春微微颔首，扫了一眼舱肚中摆列整齐的生物舱，“这两个也放在这里？” 　　这架飞机经过改造，存放实验体的舱肚大门也改用了坚硬无比的烁金，以免出现突发情况。 　　林娜点头，阿春便示意手下将生物舱运了进去，又对林娜说：“十分钟后出发，做好准备。” 　　林娜刚一点头，关闭舱肚大门之时，山林间骤然响起一道枪声。 　　“砰——” 　　鸟雀飞起，众人皆是一凛。紧接着数道枪声一同齐发，放炮似的回荡山林间。 　　“二队遇袭，对方人数不明。” 　　通讯器里传来守卫汇报，阿春猛地皱起眉头，立即下令加快进程，尽早出发。 　　而在舱肚大门关闭的瞬间，漆黑的生物舱里，本该持续昏睡的解恒空忽然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信息素徐徐释放，室温降低，生物舱的锁口处甚至逐渐析出一层白霜，金属崩坏的细微声响隐藏在外界动静之下。 　　几十秒后，随着一声响亮的“咔嚓”，生物舱金属大门猛地弹开，同时迸出无数脆化成碎片的细小的金属。 　　解恒空诈尸似的坐起身，拍掉一些落在身上的碎片，扫了一眼四周环境，忽然又嗅到冷冽的空气中出现一丝细微的松木气息。 　　下一瞬，他便长腿横跨从生物舱中翻身下地，循着气味儿很轻易地找到了关着宋照隐的生物舱。 　　解恒空故技重施，关着宋照隐的生物舱也在锁口碎裂的情况下被迫开门，宋照隐同样处于清醒状态，只是微蹙着眉头，从生物舱坐起来的动作不向解恒空那般敏捷，反而有些受伤不便。 　　“怎么了？”解恒空走近，便闻到一股很浅的血腥气，他眉头猛地皱起，“你受伤了？” 　　“没事。”宋照隐说着，伸出被鲜血染红的左臂，撩起被由白变红的衣袖，解恒空看到他小臂内侧白皙皮肤上正斜插着一小根银色细针，血迹便是从此处蜿蜒而下。 　　宋照隐将那根银针拔了出来，露出全貌的瞬间，解恒空便认出这是个注射器针头。还是他俩刚才打架的时候，宋照隐后来扎在他手臂里的针头。 　　“他们给你打的是麻醉剂？”解恒空说。 　　虽然他用的是疑问句，却是笃定语气。 　　宋照隐点了点头，撑着手要从生物舱出来，解恒空见状，长臂一揽，右手穿过宋照隐抬起的膝弯，直接将他打横抱了出来。 　　“那你给我打的那针是什么？” 　　被他抱在怀里的宋照隐呼吸一滞，但此时麻醉药效还没过去也就随他去了。 　　“舒缓剂。” 　　舒缓剂和麻醉剂类似，都是减少痛苦的药剂，只不过舒缓剂更加缓和，只会造成肌肉放松，精神舒缓，并不会直接让人陷入昏迷麻木。 　　难怪宋照隐在和他动手的时候要用白鸽专用摩斯密码让他直接装死，解恒空心里想着。 　　当时解恒空不明白宋照隐的用意，之后全程清醒地在生物舱听到守卫忙碌，得知自己即将被带出曼德送上飞机的时候，就已经将宋照隐方才反常的种种提示猜了个大半。 　　他原以为宋照隐是在被扎针之后发现那舒缓剂有问题，所以才说出那句“清醒一点”，想提醒他要保持清醒。但又想到在此之前，宋照隐就已经把那本带着提示的书放在他脸上。 　　所以很有可能，从那个研究员出现阳光小筑，说要给他们打舒缓剂开始，宋照隐就知道这是个骗局。于是抢在他之前伸出手，又用那本书的章节提示他，让他弄点动静，好浑水摸鱼。 　　之后借着打架的动静，用真的舒缓剂扎他骗过了研究员，让他清醒地待在生物舱里。 　　并且还藏起扎断的银针，让自己保持清醒。 　　解恒空将宋照隐抱出来之后，宋照隐便挣扎着自己站在地上，开始处理手上的伤。 　　“你怎么知道那研究员手里的舒缓剂是有问题？”解恒空一脸愉悦，“抢在我前面是为了保护我？” 　　宋照隐侧眸斜了他一眼，“你应该不能在强效麻醉剂下保持清醒。” 　　解恒空：“……”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看不起他的意思，但解恒空不承认，他一意孤行地认为，宋照隐是担心他，所以保护他。 　　解恒空依然高兴。 　　宋照隐：“他们要带着实验体离开曼德，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风险，自然不会让实验体处于清醒状态。” 　　解恒空脑子好用，一点就通。 　　虽然多纳没有不让他知道这场测试的存在，但的确是对于关键信息做了隐藏，比如实验具体的时间与地点。 　　那么那个研究员用被掉包的舒缓剂来骗他们，多半也是不想让他们察觉到是为了实验的这个真实目的，免得他们生出警惕，或是直接不配合，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但既然舒缓剂被换成了麻醉剂，两者都是透明液体，宋照隐又是怎么找到一针真的舒缓剂的呢？ 　　宋照隐拔出来的那根银针他没扔，放在一旁，解恒空拿起来看了一眼，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心里赞叹宋照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细腻。 　　在那般仓促的情况下也能通过注射针头的锐钝区别，准确拿到自己需要的舒缓剂。 　　宋照隐试着动了动手腕，麻木感已经散去了不少。自从他腺体出现异变之后，连带身体机能都变得强悍，此时清醒的意识完全可以抵抗住麻醉剂的眩晕感。 　　“时间不多，别废话了，”宋照隐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枚银针，朝着舱肚大门抬了抬下巴，“试着将这门打开。” 　　解恒空眉梢一挑，“怎么打开？咱们又没有武器。” 　　这扇门依然极具曼德风格，材质和实验室那些重重防备的门没什么区别，还需要密码才能开启。 　　解恒空当初能打开测试区的大门，完全是因为当时手上有枪，利用低温加连续射击同一地方，才破出一个拳头大的豁口。 　　眼下这道门厚实且坚硬，短时间内无法利用低温脆化，更没有手枪辅佐，只能想想其他办法。 　　宋照隐始终紧盯着那个密码锁，沉心静气地回忆着方才林娜离开输入密码时，密码锁发出的细微嘀声。 　　解恒空没有打扰他，听到一门之隔的外界接连不断的枪声，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怪异感。 　　从盛莫离开之后，曼德就一直遭人觊觎，骚扰不断。谢邢敢将实验设在外界，不可能不谨慎小心，也不可能不处理蹲在曼德周围的各种杂草。 　　乌洛波洛斯一直只是在外围骚扰，没有大举进攻，要么是能力不够，要么是人手不够，无法突破曼德的防线，也没有机会去抢夺面具。 　　在察觉到曼德有人员外撤的迹象时，他们要么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找机会偷家；要么跟踪尾随撤离人群，找机会半路截道。 　　不可能蠢到在曼德家门口，他们人手最充足的，守卫最警惕的时候动手。 　　乌洛波洛斯的人虽然是有点痴狂，但还没有痴到完全没有智商的地步，除非他们真的疯了，排着队来送死。 　　又或者这群人不是乌洛波洛斯的人，那又会是谁？随着面具以及强化药剂的信息外泄，对曼德有兴趣的人应该不少，但为什么出现的时机会如此巧妙？ 　　送死般的吸引了阿春大半火力，正好给了他和宋照隐浑水摸鱼的机会。 　　解恒空余光里是宋照隐俊美的侧脸，他忽然心头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知道外面这伙人是怎么回事吗？”他问。 　　宋照隐头都没回，言简意赅，“伊莉丝带来的人。” 　　伊莉丝？！ 　　解恒空眉梢飞扬，这的确是太让他意外了。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没去想宋照隐是怎么和伊莉丝取得联系，又是怎么一步步缜密安排，让他们得到机会。 　　他看向宋照隐的目光几乎可以用炙热来形容，痴迷、惊艳、赞赏、交织成一股汹涌的狂热。 　　他想：在亲眼见识过宋照隐如何从四面楚歌的困境中撕出一条险途，挣得命运的生机之后。 　　没有人会不为他心动。 　　……………… 　　空，你要是把恋爱脑放一放，你也不笨的。 　　PS：你们记得伊莉丝是谁吧。 第52章 什么关系 　　自从浴室那次暗通曲款，解恒空就知道宋照隐针对这场名叫“死亡游戏”的室外实验早有准备。 　　不管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出于不信任他，总之这几天宋照隐始终没向他透露具体安排。但解恒空依然配合他演戏，毕竟在这过程里他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还亲到了手心，没少占宋照隐便宜。 　　怎么算都不亏。 　　在那场逃离失败的混乱之后，曼德模拟的数次实验都和逃离时的情形相关。解恒空不难发现多纳的想法——试图在相同的情形下测试宋照隐腺体是否会再次出现变异。 　　毕竟最能激发出人类潜能的时机，不外乎绝望之中，希望之前。 　　“死亡游戏”的潜能测试也不例外。宋照隐作为当事人，自然清楚这一点，也清楚曼德要做实验，一定不会在实验开始之前，就让他们看到希望，所以才会在离开之前给他们注射麻醉剂。 　　而宋照隐偏偏利用了这个时机。 　　或许早在宋照隐经历数次测试，得知“死亡游戏”的消息时，他就已经开始谋划这次逃离，所以一开始他知道那个研究员是在骗他们。 　　解恒空能猜得到宋照隐的打算，也猜得到宋照隐让他保持清醒，一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的确比不上经过改造的实验体，二则是因为他的信息素能然他打开生物舱。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宋照隐的聪明才智。 　　他实在是没想到，连这场突然出现的袭击都是出自宋照隐之手。 　　并且，袭击者还是他们的老熟人，伊莉丝。 　　在解恒空心神激荡、头脑风暴的时候，宋照隐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密码锁。经过慎重思考，他已经可以得出密码。然而他伸手按下六位密码中的第三个数字之时—— 　　“轰隆隆”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同时地面开始震颤摇晃。 　　飞机已经被启动！ 　　起飞惯性下，两人皆是身形不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照隐眼里依然只有那个密码锁，他固执地朝着密码锁伸出手，便被伸手捞人的解恒空揽了个满怀。 　　两人身躯紧贴，呼吸交错。解恒空满心热浪被一个拥抱抚平，抱紧了不想撒手。 　　不过转瞬，宋照隐便已经将他得出的密码输入，金属大门骤然打开。宋照隐第一时间滚出解恒空的怀抱，趁着门外守卫因为飞机起飞的片刻晃神，利落甩出那枚银针。 　　出路就在眼前，解恒空也反应飞快，敛去心头情绪，趁着倒地守卫因为银针没能扣下扳机飞身以肘击打。 　　同时宋照隐拿起那把枪朝着斜后方扔出，正好打中另一名刚爬起来的守卫的脑门。就在这一瞬间的阻碍，解恒空旋身跳起，扣住守卫，手肘锁喉，利落地将人解决。 　　不过转瞬，配合默契的两人便解决掉了门口的守卫。虽然弄出了点动静，但有飞机轰鸣声的遮掩，并没有惊动他人。 　　解恒空将守卫手上的枪支缴下，扔给宋照隐的时候弹了下舌，夸赞道：“不愧是我最亲爱的教官Z，密码锁都能破解。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没发现的。” 　　宋照隐懒得理他，当年在白鸽受训，各种开锁技能解恒空学得可不差。不然怎么天天溜进他的屋子搞偷袭。 　　他将手枪弹夹弹出，检查了子弹，又从守卫身上摸出一盒新的弹夹，“别废话，走。” 　　飞机起飞，舱门关闭，机舱内光线变得昏暗。但依然能看强舱肚左边是放着实验仪器的仓库，右边是通往客舱的通道。宋照隐听见右侧传来枪声，便朝着舱肚右侧通道走去。 　　从滑道进入起飞跑道，再到起飞，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如果他们不能在十分钟内离开飞机，与伊莉丝汇合。宋照隐运筹帷幄的全盘算盘都打了水漂。 　　舱肚附近有专门运送货物的进仓口，现在的他们有了武器，只要找到舱门，就不难离开。 　　解恒空跟在他身后，“怎么能是废话，明明是真心话。” 　　宋照隐不理他，他锲而不舍，转而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联系上伊莉丝的。” 　　到了这一步，宋照隐也没必要瞒着他，“你打算跟着Dr.Chen离开时，我曾经让你去实验室B区找一台编号ANS71081的电脑。” 　　AN其实是电脑品牌的缩写，算是八大区最高端的品牌。ANS则是其旗下性能最强的系列，产量很少，一般只有对电脑要求很高的黑客们才会使用。伊丽丝身边的那个叫道格的beta用的就是这个系列。 　　“是啊，就因为找这台电脑才害得我身份暴露。”解恒空说完，话锋一转又说，“但是我可没打算跟她走。你还在这，我哪儿舍得离开你。毕竟我答应过你，要么一起离开，要么一起留下来。” 　　宋照隐已经习惯了他满嘴的油腔滑调，更没理他这话里的暗藏的讽刺之意，一边继续往前，一边开口：“那台电脑的是徐园自己组装带到曼德来的。” 　　解恒空准确地捕捉到“组装”这个关键词。转瞬间便回想起在中心数据库时，见到的那位圆脸alpha，那个自己给自己组装出一个“亲儿子”的技术人员。 　　“你去数据库的不是为了查看研究资料，而是为了接近这个徐园？”解恒空接连发问，“这个人是谁？是他帮你联系的伊莉丝？” 　　其实当时听到这个熟悉的编号时，他就猜到宋照隐去数据库的目的不一般，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多问。 　　“一个天才黑客，”宋照隐没听出解恒空语气中的醋意，继续说：“这孩子性格跳脱，受不了曼德这种封闭环境，把突破曼德的防火墙当游戏，最后还真就成功了。” 　　只要突破了曼德的信号束缚，宋照隐利用他的电脑，找机会给伊莉丝发信号也就不难。 　　天才，这孩子。 　　不管是夸赞，还是带着一丝亲密地称呼，都让解恒空心里闪过不爽，声音都沉了几分， 　　“他既然敢在曼德眼皮子底下挑战网络防御，定然不会让别人知道。曼德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宋照隐正欲回答，余光忽然瞥见斜前方的角落闪过一道人影，他尚未动作便被解恒空一把握住手腕，拉着他闪身躲进货仓储物架之间。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解恒空甚至故意地将宋照隐圈制，掐着他的后腰，眯起了眼睛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宋照隐腰部肌肉不自主绷紧，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没有挣扎，只是冷眼看着他，“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不是什么特殊关系他会帮你？”解恒空贴在他耳边，用气音问，“你用美人计色诱他了？” 　　宋照隐：“……” 　　两人离开装着生物舱的舱肚不过一两分钟，舱肚的动静已然是被察觉，很快就传来一阵警报，以及守卫急促的声音： 　　“货仓A区遇袭，实验体逃离！” 　　“遇袭？” 　　二区，凯洛斯城，某军备处的办公室里。 　　谢邢端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面前屏幕上的地形图，听到这消息抬眸看向了雪莉。 　　“阿春已经护送相关人员已经登上了飞机，不会影响起飞。”雪莉美目皱着，快速道： 　　“目前无法确定袭击的人是谁，但应该不是乌洛波洛斯的人。自从向他们透露了第二块面具的下落之后，他们已经撤回了泥恶之地，没道理在利索河畔出手。” 　　谢邢听完她的推测，脸上表情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测。 　　雪莉也难得的表情慎重，毕竟这次野外实验信息保密都是她来负责，曼德外围也是她负责清扫，现在出了意外，她难辞其咎。 　　室内气氛变得紧绷，直到一道欢快悠扬的钢琴曲打破了沉默。 　　谢邢面前的电子屏幕上弹出一个语音请求。巴掌大的图像上面，两个Q版小人一蹦一跳。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蓝瞳，颇为童趣。 　　谢邢看了两秒，伸手点了接听，紧接着一道略显阴柔的年轻男声传了出来，直奔主题，“我要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邢不答反问，“查到悬赏令的来源了？” 　　话音刚落，屏幕上便又跳出一封邮件。谢邢点开之后，舒缓的眉头逐渐皱起。 　　“三天内，将剩下的东西送过来。”青年似乎很是匆忙，语音那端传来嘈杂的杂音，隐约还有枪声。 　　“可以。”谢邢点头，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沈问轻可不是能随便招惹的，祝你好运。” 　　语音那端的男人冷嗤一声，透过通讯器传来的声音格外冰冷。 　　“那你觉得，我是好招惹的吗？” 　　谢邢不予置否，直接掐断了通讯。 　　疯狗。 　　他看着屏幕上的调查报告，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一旁的雪莉思忖着开口，“剩下的货都给迈尔斯送去吗？” 　　“嗯。”谢邢点头，顺手将邮件发到了雪莉的个人通讯上，“解决掉。” 　　那是一封关于针对M001的悬赏令的调查报告。雪莉点开邮件，看完之后心头一惊，旋即又是一沉。 　　只怕谁都没想到，突然出现在白鸽内网上那条天价悬赏令，其实是从曼德发出。 　　……………… 　　来猜猜看到底是谁发的悬赏！(#^.^#) 第53章 晒晒太阳 　　生物舱被毁，实验体出逃的消息刚一传到客舱，多纳的心脏就猛地一沉。等到林娜打开电脑调出了实验体监测数据，果然如他所想，出逃的实验体正是阳光小筑那两位不安生的主。 　　飞机上的守卫立即进入了紧急状态，朝着货舱包围而来。 　　急促又密集的脚步声靠近货舱，解恒空也没再乱吃飞醋，对着宋照隐做了个“这事没完”的口型，然后握紧手里的枪，屏气凝神地听着脚步声。 　　宋照隐：“……” 　　神经病。 　　昏暗的货舱中，层层货架将灯光切割成长条方块，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其中。 　　解恒空和宋照隐两人隐匿于舱门右手边的角落，在看到守卫冒头的瞬间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等到那五人小队尽数走近货舱时，解恒空才送货架上拿了个什么东西直接扔向了最里面。 　　守卫们闻风而动，朝着那处连续射击。得知出逃的人是解恒空和宋照隐，阿春便事先叮嘱过，无论如何不能伤他们性命，所以他们的枪都是麻醉枪。 　　沉闷枪声响起的瞬间，宋照隐便旋身从黑暗的角落里闪出，“砰砰”两枪精准地将落于最末的守卫击杀。 　　守卫立即回神，朝着宋照隐的方向连续开枪。解恒空早有预料，在他开枪的瞬间便推倒了面前的货架。麻醉针尽数扎在纸箱之上。 　　劲风呼啸，激烈的撞击与重物落地声回荡在货舱内，守卫们抱头躲避。 　　“走。”解恒空连开数枪，逼退躲过货架的守卫，回手去拉宋照隐，却只握住一缕清风，宋照隐已经是从货架上飞身跳了出去，“这边。” 　　解恒空看着他敏捷的身影，心说这哪像是被打了强效麻醉剂的人。 　　他勾了勾嘴角，立即跟上宋照隐的脚步。刚一走出货舱，领先一步的宋照隐忽然身形一晃，面露痛苦。 　　“怎么了？你受伤了？”解恒空立即扶住他的胳膊，语速急切。 　　宋照隐一手捂住自己后颈，一手反手握住解恒空的手腕稳住身形，因为疼痛刺激不自觉昂起了头，拉出脆弱的脖颈线。 　　解恒空见他咬着牙关，显然是在抵抗疼痛，转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多纳在他腺体里植入的芯片作祟。 　　就这片刻的耽误，货舱里幸存的守卫已经冲了出来。数道银白色的光影在解恒空余光中闪过。他下意识地推开行动变缓宋照隐，麻醉剂便射中他的左手，好在被坚硬的骨骼固定器弹开。 　　看来他的好运又回来了。 　　宋照隐不过恍惚一瞬，回身开枪，干掉了偷袭的守卫。他扫了一眼解恒空，见他没中枪心里松了口气。长臂一拉，将解恒空又拉回自己身边。 　　解恒空顺势半搂着他，两人一边开枪逼退守卫，一边往舱门撤离。 　　守卫为了不伤他们性命，畏手畏脚。他们却无所顾忌，自然是更占上风。两人且战且进，已经是到了货舱之外的备餐间，空气里飘着一股食材的气味。 　　“你什么都算到了，就没想办法解决你身体里的芯片？”解恒空悠悠道。 　　“想了。”宋照隐说。 　　缓过最初的那阵强烈眩晕之后，宋照隐已经可以稳住身形，只是还是受了影响，身手肯定不比全盛时期，他一边开枪击退身后的追兵，一边问道： 　　“使用信息素将硅半导体短路，你需要多长时间？” 　　闻言，解恒空微微怔住，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给个反应，两名守卫从备餐间冲了出来，解恒空迅速开枪将人解决，旋即搂着宋照隐闪身躲进备餐间。 　　关上门的瞬间，他便将宋照隐抵在餐桌之上，“你这是打算让我咬你的腺体？” 　　宋照隐不予置否，点了下头。 　　这的确是让解恒空意外的办法，他看着宋照隐因为忍耐痛苦，额间析出冷汗，脸色惨白，却依然透着冷硬的坚强。 　　此刻的解恒空心里却没什么欣喜之感，只有一种奇怪的无奈以及一种莫名的酸涩，大概是心疼。 　　认识宋照隐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觉得宋照隐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虽然都是杀手，但奇怪的是，解恒空就是能感觉到宋照隐身上那种和别人不同的气质。旁人是见血封喉的刀与剑，他却是烟波浩渺的风和雪。 　　他或许会为了一件事而坚持不懈，但一定是在自己的原则之内。 　　咬腺体，一个暧昧又充满信任感的行为，更别说还是在天生相竞的alpha之间。 　　违背天性，违背本能，却又暧昧丛生。 　　解恒空心里清楚这一周里同居相处的辅车相依，还不足以让宋照隐对他产生如此深厚的信任，能让他将自己命门相交。 　　看来，宋照隐，他是真的很想要离开曼德。 　　解恒空这么想着，低头贴近了宋照隐脸侧，唇齿往他后颈而去的同时开口说：“没尝试过，我不能确定。” 　　他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会对宋照隐的腺体造成什么严重损伤，毕竟让半导体短路的温度不可能高于零下。 　　如果他贸然尝试，冻伤腺体都只是最轻的。 　　冰雪气息的信息素徐徐铺散，S级的alpha信息不带任何的攻击性，反而如风吹起碎雪，有种冷冽的温柔。 　　即便如此，作为alpha的宋照隐后颈腺体也不由自主地颤动，他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躲开。 　　解恒空微凉的唇贴上他的后颈，冷意渗透皮肤，宋照隐却只觉得燥热，甚至他在这种奇怪的燥热感里，察觉到了属于解恒空的情绪，他似乎是在犹豫。 　　宋照隐不明白解恒空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干？ 　　在他的印象中，解恒空这个人个性狂妄，行事更是随心所欲。这种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不算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腺体上，带起阵阵酥麻感。呼吸间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正在往他腺体里渗透，纠缠着宋照隐自身的信息素，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倒是压过了芯片所产生的麻痹感，却又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热，沿着背脊往下，甚至让他软了腰身。 　　解恒空搂住了他，将他锢在自己怀里，犬齿贴上他因为汗水而滑腻的皮肤，却并没有刺入。 　　停了一秒，忽然直起身，以掌心附在他的后颈。 　　“我不想伤了你。” 　　宋照隐有些意外他没有咬下去，侧眸便对上解恒空深邃得近乎深情的眼睛。 　　解恒空：“我不能确定一定会解决，或许还会更糟。” 　　他语气低且缓，透着几分温柔体贴，信息素却依然冰冷。 　　宋照隐心头微动，被那信息素中的情绪影响，心跳都在加快。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擦着两人脸侧，咻咻咻的破空声接连响起。 　　宋照隐眸光一厉，推开解恒空的瞬间便抬枪朝着阿春射击。逼退阿春的瞬间，宋照隐身后的大门被猛地撞击，巨力将他撞开，手里的枪也脱手而出。 　　解恒空接住他踉跄的身体，在大门被破的瞬间开枪。门后的守卫却是早有准备，钢防弹盾牌将他们挡得严严实实，子弹打在金属上弹出道道火花。 　　从宋照隐手里脱落的枪已经被阿春一脚踢开，他手握麻醉枪趁着解恒空背对着他时瞄准发射。 　　宋照隐反应不可谓不快，抱着解恒空旋身，以自己的后背为盾替他挡下了那只麻醉枪。甚至不等解恒空有所反应，他就松了手，旋身飞起一脚朝着阿春踢了过去。 　　腿刃带起的劲风猛地拂面而过，肉体相撞的沉闷声响中，阿春手里的麻醉枪脱力飞出。宋照隐甫一落地，便以拳击姿势横跨而出，直拳出击。两人赤手空拳地交上了手。 　　或许是担心误伤，解恒空和守卫都没有贸然朝着阿春和宋照隐开枪，双方拿着手枪和盾牌打起了攻守战。 　　属于alpha的信息素瞬间将食材的气味掩盖。 　　解恒空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哪怕是以身犯险成为多纳的研究对象，他也是游刃有余。 　　在这一个多星期的反复测试中，多纳或许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他却是对自身信息素的控制力又提高了一个阶梯。 　　守卫只觉得那股信息素凝聚成了一把冰刃，不断地割扯着他们的alpha腺体，冷冽的寒气似乎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他们。就连钢防弹盾牌上都出现大大小小的冰霜，冷得像一块寒铁。 　　解恒空瞄准那些霜花，连开数枪。低温脆化加上连续点射，半分钟不到，其中一名守卫手里的盾牌便破裂报废，子弹射入他的脑门。 　　血花四溅，严阵以待的队形瞬间破出了缺口。 　　解恒空就是在这瞬间，飞身上前，如一柄利剑出鞘将他们牢固的防御网撕破。 　　他丢掉自己手里空了手枪，夺下守卫的麻醉枪，一通扫射解决了大半守卫。 　　同样是高级alpha，阿春的实力和全盛状态下的解恒空不相上下。并且除了具备专业的格斗技巧，还有身高体重的优势，覆满全身的肌肉厚实坚硬，抗击打能力更强。而他出拳力量强悍，防守下盘亦很稳健。 　　宋照隐的攻击以迅捷快速击打为主，但因为受了芯片和麻醉剂的双重影响，伤害大打折扣，一时之间并不能将阿春完全压制。 　　解恒空解决了大半守卫，立即飞奔而来加入战局。两人一人攻其头颈，一人攻其下盘，局势瞬间变换，阿春被逼着不断后退。 　　“白鸽的A级杀手还真是不容小觑。”阿春活动了一下方才被解恒空重击的手腕，抹掉嘴角鲜血，凶狠的目光透着一丝兴奋。 　　“你知道我是谁。”解恒空眉梢一挑，直冲向前，猛地挥拳。 　　阿春猛然下蹲缩身，避开了这一拳，同时右手攻向解恒空受伤的左臂。解恒空眸光一凛，旋即侧身躲开，拳头便砸在他的后腰。 　　见他闷哼一声吃痛后撤，宋照隐立即上前扣住阿春的手腕，旋身拉扯猛然用力欲将其背摔。但阿春身材壮硕，压得宋照隐肩背传来一阵麻痹感，这人却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之时，短暂脱离战局的解恒空忽然回身，长臂一撑，以宋照隐肩头为支点，左脚踏着阿春膝盖，以其腰腹为阶，噔噔而上，长腿带出两道残影，猛地架住阿春脖颈。 　　宋照隐瞧见，立即配合地横踢在阿春右小腿。 　　两人上下夹击，配合默契，阿春受制难逃。随着解恒空腰腹用力骤然下坠，“轰”的一声，阿春小山似的身体猛砸向地面，尘埃四起，满目眩晕。 　　“走。” 　　宋照隐立即从地上弹起，两人从备餐间另一条通道飞奔而出。 　　货舱舱门近在眼前！ 　　“麻醉枪对M001不起作用！”林娜焦急的声音在客舱回荡，“芯片也没用！” 　　多纳神情凝重，他的确没想到宋照隐会在这个时候抢先发难，甚至不等他们给他安排的“希望”出现。 　　沉思几秒钟，多纳沉声道：“提高芯片的麻痹力度，让守卫用电击枪！” 　　货舱门前，解恒空眉头紧锁，“这门应该是要在驾驶室打开。” 　　芯片的麻痹效果增强，宋照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他没有被芯片直接放倒，却因为这痛苦陷入了另一种烦躁的亢奋感。 　　这很像他易感期时陷入混乱的失控状态，好在宋照隐现在意志坚定，能够维持住一丝清醒。 　　“来不及了，用蛮力。” 　　飞机马上就会脱离地面，迫在眉睫，说着他就已经是猛地揣向了舱门。 　　前后不过几十秒，阿春从剧烈的眩晕中清醒，追了过来，同时多纳派来的守卫也带着电击枪而来，将两人堵在舱门之前。 　　连着强电流的银针朝着解恒空飞射而来。 　　就在这时，飞机离开滑道进入最后提速阶段，舱内所有人都在惯性之下四仰八叉，仓顶上的一排紧急降落装置在混乱中掉下，正好将那枚电击枪打偏，弹头射在舱门右侧旋即又被弹射开，朝着陷入恍惚的宋照隐而去。 　　操。 　　解恒空甚至来不及稳住自己的身形，暗骂一句，下意识地朝着宋照隐扑过去，却只是徒劳——那冒着电光的针头还是扎在了宋照隐后背。 　　宋照隐这他妈不能说是运气不好，只能说是衰神附体。 　　短暂的混乱之后，阿春率先回神，猛地前扑一把将滚到自己身边的解恒空控制住，两人瞬间扭打在一块。 　　而另一边的宋照隐却并没有因为电击晕眩，反而借着电流刺激，压制住了难以抵抗的麻痹感。 　　其实宋照隐用擅长使用的武器不是手枪，而是飞镖，或者说各种可以当做飞镖的物件。从前出任务常用手枪，不过是因为手枪方便。 　　在白鸽训练时，他经常做的事之一，就是在后山和迈尔斯用各种枪械以外的奇怪东西比赛打猎。成为A级杀手之后，倒是很少使用这类武器。 　　此刻，宋照隐睁开眼睛，从后背拔出那枚电极针，回手猛地扔出，一道冷光闪过，连接着连线的针头便扎在了正准备朝着解恒空开枪的守卫身上。 　　电流蔓延，守卫抽搐着倒地。 　　在客舱关注着此地情况的研究员们脸色剧变，多纳也不例外，一半是因为电击枪对他无用，另一半则是因为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湖蓝色。 　　这是他即将陷入失控的征兆。 　　“教授，电击枪也没用，现在该怎么办？！” 　　“教授，M001的状态很不对！他的信息素能量正在不断升高！” 　　“教授……” 　　一声声急促的询问几乎将多纳的脑子都要吵得爆炸。 　　麻醉枪没有，电击枪也没用。 　　多纳不知道该惊喜他的身体强悍到如此地步，还是该担心他强悍到如此地步。 　　此时飞机正好脱离地面，飞向高空。 　　他们逃离的可能渺茫。 　　但如果任由宋照隐陷入失控，飞机上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多纳沉思半晌，看着研究员们惶恐不安的表情，心里终于做了决定。 　　“用EVO药剂，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在他彻底失控前控制住他。” 　　从宋照隐清醒，到守卫被电击倒地，一切不过转瞬。 　　时刻关注着宋照隐的解恒空自然发现他的眼睛变了颜色。 　　通透且漠然的冰冷感和弥散在空气中的松木信息素相辅相成，同样的不可一世，声势浩大，让他心头颤动。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心潮澎湃，心神向往。 　　然而就在他犯花痴出神的瞬间，阿春一拳打在他的脸侧，解恒空被迫丢开了恋爱脑专注眼前，立即回击。 　　阿春知道解恒空左手有伤，因此全力压住他的左手，使他难以挣脱，同时朝着守卫大喝：“射击！” 　　尚且存活的守卫回神，两三个不退不让地围住宋照隐朝他开枪，另一个则朝着解恒空开枪。 　　破空声接连响起，宋照隐身形飞快地躲开，并且朝着守卫攻去。而解恒空则不顾手腕疼痛，强硬地闪身躲开。电极针扎入一旁的纸盒之上，解恒空甚至听到了电流带起的“滋滋”声响。 　　守卫眼见一击不中，再次开枪，解恒空长腿抵着舱门，借力猛地扭身，将阿春壮硕的身躯挡在身前。 　　两人靠得极近，于是他也听到了阿春耳朵上的通讯器上里传来的多纳的声音。 　　解恒空脸色微变，猛地回头。 　　宋照隐的状况并不能算好，围着他的守卫虽然没能将他拿下但的确是占了他大部分注意力。而那位奉命拿着EVO药剂出现的alpha，已经是瞄准了他。 　　解恒空心头一凛，冰冷的信息素如狂风般宣泄而出。他忍着疼痛伸手抓住方才射入纸箱中的电击枪，猛地扎向阿春大腿。趁着阿春躲开的瞬间，他抬膝猛击，就地翻滚脱离桎梏。 　　与此同时，多纳已经下令将芯片干扰调至最强，宋照隐身形果然一顿。随着守卫扣下扳机，装着EVO药剂的蓝色针剂咻地朝他射来。 　　解恒空脑袋空白，下意识朝他飞奔而去。 　　余光里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宋照隐立即作出防御姿势出手攻击。 　　冷风拂面而来，熟悉的气息让他的混乱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清明，让他看清来人，也看清那一道食指大小的浅蓝色残影直接射中解恒空后背。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瞬，只有解恒空脸色平静。 　　针扎的感觉和被蚂蚁咬了的滋味儿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随着药剂自动注射他才觉得后背那处传来强烈的胀痛感。 　　“你……”宋照隐嘴巴动了动，却只发出了一个音节，湖蓝色的瞳孔干净不染尘埃，似是惊讶又似无措。 　　“我…我怎么了？”解恒空朝他粲然一笑，察觉到他身后的守卫有异样，还飞快地抬腿将那名alpha踹翻在地。 　　安静了一瞬的机舱里又因为这一动静恢复了嘈杂凝重。 　　阿春率先回神，忍着大腿处的麻痹感，从身旁的尸体抽出电击枪瞄准了解恒空。 　　宋照隐终于是从失神的状态抽离，一手将解恒空拉至身侧，另一只手徒手抓住那飞射而来的电击枪头。随着他手臂用力，连接枪身的电线便如游蛇一般激荡，在阿春受力往前踉跄之时，解恒空长腿横扫，一脚将他踹飞。 　　接近一百公斤的alpha直接撞上舱门，甚至在金属门上砸出一大块凹陷，舱门旁边的电子屏闪烁了一瞬。 　　解恒空眼眸一亮，他回头看向宋照隐，正准备开口，却见到宋照隐沉着脸，朝他低喝：“你疯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这应该是宋照隐真正意义上的生气，湖蓝色的瞳孔似乎酝着一场风暴，解恒空置身其中却毫发无伤，甚至有些开心。 　　“我知道啊。” 　　宋照隐气得不轻，“你知道你还……” 　　解恒空却是忽然揽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抵在机舱的窗户边，躲过了一个守卫的偷袭。 　　“你不能不记得我。”他忽然又说。 　　宋照隐心头猛地一滞。 　　飞机的高度不断上升，阳光穿过云层从窗户倾泻而来，正好将解恒空温柔的笑脸照得清晰，他鼻梁嘴唇，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灿金色的光芒，亮得动人心魄。 　　宋照隐生平第一次觉得阳光是如此的灿烂，灿烂得让他心神俱荡。 　　“教授！M001的腺体能量正在下降！” 　　多纳猛地推开电脑前的研究员，屏幕上记录着宋照隐各项数据的曲线都在逐渐回落，趋于正常水平。 　　“停下，都停下！别再激怒他！” 　　然而下一瞬，那些曲线就又陡然拔高。 　　舱门之前，解恒空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软了身体贴着舱壁一点点滑落。 　　宋照隐心头骤然一空，像是起飞时的失重感此时姗姗来迟。 　　“解恒空！”他几乎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 　　“哎，在呢，在呢。” 　　解恒空眼神迷离，体内刺骨的疼痛让他意识发昏，但他看到宋照隐焦急的模样，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闭上眼睛，强打起精神撑着舱壁向舱门走去， 　　“时间不多了，咱们速战速决。” 　　话闭，他便猛地出拳，一拳将舱门旁边的一个电子屏打碎，同时将数把电击枪的电极端插了进去。呲呲声响，线路交错间电子屏里窜出数道火花。 　　宋照隐瞬间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同样意识到的还有刚从舱门边回过神的阿春。 　　“住手！”阿春大喝一声朝着解恒空扑了过去，宋照隐立即出手阻挡。 　　“嘣——”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扇变形的舱门被炸开半人大小的豁口，气流瞬间缴入，剧烈的吸力让舱内所有人都不受控往舱门而去，一时之间狂风乱嚎，动荡不安。 　　阿春没能阻止解恒空，却在爆炸的瞬间将宋照隐扑倒在地。 　　两人在狂风中只能勉强稳住身形，眼睁睁地看着解恒空一手扣住舱顶稳住身形，一手拉出舱顶货架上的一个军绿色背包，长腿猛踹将剩下半边舱门踹飞。 　　穿过云层的阳光和风刃同时肆虐入侵机舱，宋照隐在混乱中掀开阻碍自己的阿春，迎着那刺目的光芒与割脸的风刃，望向了舱门口的解恒空。 　　他迎风而立，站在狂风之中，阳光之下，朝着宋照隐伸出了手。说出的话在风声中破碎，但宋照隐耳力非凡，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宋，信我一次如何？” 　　“我们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卷二完。 　　……………… 　　两章合一，终于把卷二写完啦。明天不更，我理一理感情线，写卷三的细纲。 　　大家看完卷二，有什么感想都可以留言和我交流?(°?‵?′??) 第54章 尽添旖旎 　　二区，凯洛斯城。 　　走出谢邢的办公室，雪莉就立即派人去将徐园带来。她还在思考那天悬赏令是因为研究所出了叛徒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就接到了飞机上传来的消息。 　　那俩国宝似的alpha，一起跳机逃了，生死不明。 　　前后不过五分钟，雪莉就被狠狠地打脸。不过相较于担心谢邢问责，其实她心里惊讶的情绪更多，甚至还有点敬佩的意思。 　　这两人，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无论是抓准时机时主动出击，还是走投无路时的果断抉择，都令人钦佩。 　　谢邢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也不影响他对手下办事不力的怒气。阿春受了很重的伤，也没能博得半分怜悯，事后少不了责罚。 　　“跳机。” 　　谢邢目光落在屏幕上的调查报告，嘴里低喃着重复。 　　“是的，”雪莉将情况汇报，“K利用电击枪和舱门的传感器制造了小范围爆炸，炸开舱门之后，趁着混乱拿了降落伞选择跳机。我们已经在侦测他们的降落地点，准备进行搜捕。” 　　谢邢没说话，静了两秒忽然问：“宋照隐和他一起跳了？” 　　雪莉点头，谢邢却是忽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开口说：“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啊，毕竟他们只拿了一个降落伞包。在接近三千米的高空，两个成年alpha依靠一把降落伞紧急迫降，此举和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但雪莉心里相信，这两人没这么容易死。 　　实验最重要的实验体逃离，飞机也没再往目的地而去。紧急迫降之后，便开始根据当时跳机地点以及风向进行落地区域判断，好在宋照隐腺体里的芯片的定位功能还能用，能够确定大致方向。 　　一个小时之后，雪莉便带着两队来到了范围地点。 　　这是一处树木繁茂的原始山林。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哪怕此时阳光鼎盛，进入其中也只觉得阴云密布，未知的危险让人望而生畏。 　　雪莉在心里祈祷这两人落地时最好是被挂在树上，不然没被摔死，却有可能被野兽咬死。 　　“两人一组，全力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音落，守卫们便四散开来，鱼贯没入丛林之中。鹰击长空，嘹亮的鸟鸣响彻林间。 　　尖厉的鸟鸣如一根音刺，猛地刺入宋照隐意识深处，将他从晕厥中拉出。 　　宋照隐眼前像是蒙了一层亮黄色的光芒，恢复意识的瞬间，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被凌迟一般。尤其是后腰和肩背像是被什么绳索紧紧缠绕，胸前压着温度灼人的重物，偶尔还会吹来一点热风在他脖颈处。 　　脑袋里天旋地转，宋照隐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入目的先是一团有些凌乱的黑发，再是挺翘的鼻尖。 　　压在他胸口的重物正是同样昏迷的解恒空。而缠在他身上的有一半是绳索，有一半是解恒空这个“树袋熊”。 　　此时，两人正相拥着坐在一棵枝丫粗壮的大树上，离地面大概三米左右。降落伞的黄色伞衣顶在两人头顶更高的树杈上，替他们遮住了太阳，投下一片温馨的暖光。 　　意识苏醒，昏迷之前的记忆也就随之回到脑海里。 　　宋照隐记得解恒空站在舱门时的模样；记得在听清那句话时心里振动的感觉；也记得自己站起身朝着解恒空飞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离开舱门的瞬间，那些风刃好像都在变得柔和，阳光肆意地将他们包裹。柔软洁白的云层，广袤翠绿的山林，甚至还能看到飞起的鸟雀。 　　被解恒空用降落伞包和自己缠绕在一起的宋照隐，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恣意感。 　　急速下落中的猜不到实处失重感甚至都微乎其微，身体的疼痛、腺体的焦躁都在随风远去，只剩下他拥抱着的，属于另一个alpha的存在。 　　那是他抓住自由的绳索。 　　他们俩的重量堪堪在降落伞承重范围边缘，解恒空开伞时机把握得很好，两人在半空中没遇到危险。 　　大概就是因为始终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得到放松，宋照隐就这么晕了过去，再醒来就被挂在树上了。 　　环视一圈，宋照隐发现缠在他身上的绳索，除了将解恒空和他绑在一块，还把树干也一起绑上了，显然是为了避免他们掉下去摔死，不是他就只能是解恒空没昏迷之前干的。 　　宋照隐没有贸然解开，而是试着唤醒解恒空。 　　大概是在空中飘得太久，他嗓音喑哑，第一声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接连好几声，怀里的人仍然一动不动，若不是锁骨处能感觉到解恒空灼热的呼吸，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没气儿了。 　　即便如此，宋照隐的心也没有完全放下来。因为这呼吸好像有些太烫了，并且解恒空贴在他下颌的额头上还不断冒出冷汗。 　　宋照隐将自己的手从束缚中抽出，以掌心附上解恒空的额头，除了摸到一手滑腻以外并没有其他感受。 　　于是又将他低垂的脑袋抬起，与自己额头相贴，除了感受到他呼吸格外灼热以外，额头温度还算正常。 　　但很快，宋照隐放在他下颌的手指就感觉到了解恒空身上的温度明显要高于正常温度，沿着脖颈往后，腺体处温度格外灼热。 　　想到那管注入他体内的EVO试剂，宋照隐脸色便变得凝重。他先后探了他脸颊，耳朵，正准备再探腋下时，手刚一伸进解恒空的衣服，便听到他沙哑的一声轻笑，随后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趁我睡着耍流氓呢。”解恒空含笑的声音响起。 　　“醒了就好。”宋照隐抽回手，却被他抓住，一来一往掌心便擦过他胸前肌肤。 　　解恒空忽然很轻地抽了口气儿，猛地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凸起的胸肌上，“没说不让摸，随便摸，醒着也给摸。” 　　宋照隐脸色一哂，皱眉抽回手。 　　解恒空刚清醒，身体没什么力气，不仅被他挣脱，自己反而受力后仰，身形一晃却又被宋照隐急忙忙给搂了回来，两人反而贴得更紧。 　　解恒空顺势就又树袋熊似的将宋照隐抱住，脑袋搁在他肩头，嘴唇贴在他耳侧，气若游丝地开口： 　　“我有点累，你抱紧点，好不容易逃出来我不想摔死。” 　　宋照隐欲推出去的手就这么顿住，只能随他去了。 　　几分钟后，感觉到解恒空的呼吸变得平缓，怕他又昏过去，宋照隐开口问，“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再躺会儿就有力气起来了。” 　　解恒空轻轻地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靠在宋照隐胸膛，又说，“你要是着急就亲我一下，说不定我就有力气了。” 　　“……” 　　宋照隐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干燥甚至沁出了些许血丝，一副脆弱难受的模样。 　　都这样了还在油腔滑调。 　　“别说废话，”宋照隐皱眉问道：“那里不舒服？” 　　见他是真的担心，解恒空没再开玩笑，而是坐起身子，将自己受伤的手举在他面前，“手疼，没能干掉阿春还挺遗憾。” 　　宋照隐盯着他看了几秒，见他瞳孔清明，除了眼眶有些泛红，眼白部分有些许血丝以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没再多问，因为就算现在知道EVO药剂对他产生的影响也没什么用，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 　　解恒空也知道不能浪费时间，没再装树袋熊。和宋照隐一起将缠在两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又将伞包里能用到的多功能匕首、可折叠水囊以及打火机之类的小物件拿上，从树上跳了下来。 　　见解恒空跳下来的身姿还算矫健，宋照隐总算是放了那么一点心，转身去观察附近的环境。 　　这片山林十分茂密，树木种类组成丰富，藤本和附生植物繁多茂盛，乔木高大，遮天蔽日的。此时太阳西斜，虽然看不见具体位置，但还能根据树林间的光影判断方向，时间应该是在下午两三点，看来他们昏迷的时间不短。 　　“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吗？”解恒空将自己身上的长袖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又去扯降落伞的绳索。 　　“跟着太阳……你在做什么？”宋照隐说着转头，正好看到解恒空拿着匕首在割降落伞的伞衣。 　　“以备不时之需。”解恒空说，“一会儿可能会下雨。” 　　宋照隐抬眸看了一眼头顶上明亮的太阳。 　　解恒空瞧见又问：“不信吗？要不要打个赌？” 　　宋照隐没应声，扫了一眼他在伞衣上割的那块边长约一米左右的正方形，然后走到一旁开始折断一些细茎树木。 　　解恒空脸上露出微笑，宋照隐显然也是根据这里的植被猜出了这片雨林属于亚热带雨林，多午后雨。前一秒还有阳光，下一秒可能就会大雨倾盆。 　　解恒空又割了一些绳索，用宋照隐折断的细树枝做伞撑，做了把简易的雨伞，正好足够两人遮雨。 　　除此以外，宋照隐又在降落伞上裁了几块干燥伞衣以及麻绳一起装进伞包里。 　　如果他们不能在天黑之前离开雨林，最起码能够用些干燥的东西点火取暖。 　　做完这些，两人便一起朝着太阳西斜的方向走。果然没过多久，淅沥沥的雨滴落了下来。 　　两人共撑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雨伞，行走在丛林之间。 　　雨在天擦黑的时候停了下来，此时解恒空和宋照隐正在一处峭石下歇脚躲雨。 　　没有照明工具，天黑之后行走不仅分不清方向，而且会有各种未知的危险，于是两人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各自在林中找了些还算干燥的枯木，准备架起篝火。 　　“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宋照隐说着，见解恒空要起身便又对他说：“你在这待着，把火点着。” 　　解恒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里的匕首扔给他，“注意安全，快点回来。” 　　宋照隐点头，转身走出峭石时，两人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机器轰鸣声，由远及近，愈渐急促，显然是在向他们靠近。 　　“是直升机。”宋照隐沉声道。 　　“曼德的人。”解恒空“啧”了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来了。” 　　在跳下飞机的时候，解恒空就有选择性地错开飞机飞行的方向，朝西而去。 　　曼德能够根据风向判断他们的落点在这片雨林里并不奇怪，但在这么短时间里在雨林中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只能是因为宋照隐身体里的芯片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根源所在。 　　轰隆声逐渐靠近，甚至能够听到直升机扇叶发出的哒哒声。解恒空环顾四周，还没找着趁手的武器，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抬眸看向宋照隐沉静的目光，他心里瞬间明白过来宋照隐想做什么。 　　解恒空站起身，目光幽深，“你确定吗？” 　　宋照隐很轻地勾起嘴角，“我还真是不习惯你这种瞻前顾后的样子。” 　　解恒空眉梢一挑，猛地伸手一把搂住宋照隐的后腰，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同时欺身贴近他的颈侧，冷冽的信息素便飘溢而出，萦绕在两人身周。 　　“你自己说的，”解恒空的声音又轻又沉，说话间喷洒的灼热气息让宋照隐的腺体不自觉生出一丝战栗，下意识想要抵抗。 　　解恒空却并没有直接咬下去，而是忽然在他腺体上轻轻地落了一吻。 　　“但我会负责。”他又说。 　　因为那一吻，宋照隐刚抬起的手落了回去。随后，他后颈腺体便被犬齿刺破。 　　解恒空这一口咬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亲吻时的温柔。宋照隐放松垂落在身侧的五指不自觉僵直绷紧，手背上经脉绷起，转瞬又攥紧握拳，凸起嶙峋的骨节。 　　浓郁的松木香一径铺散，便与空气里冷冽的冰雪气息形成对峙之势。 　　那只手忽又抬起，用力抓住了扣在腰间的胳膊，指腹由粉渐白。片刻后，又被另一只装着骨骼固定器的宽厚手掌握住，安抚性的揉捏让他逐渐放松与之十指相交。 　　低沉的闷哼与喘息在这狭小的峭壁中回荡，雨后泥泞的自然气息被另一种冷冽的松木香覆盖，恍惚入了冬，复又回了春。悠悠荡荡，尽添旖旎。 　　……………… 　　终于咬啦，哈哈哈，四舍五入等于do了（不是） 第55章 我好难受 　　“最后侦测到定位器的信号是在云雾森林的西北方，经纬度为100°38′E,45°2′N。在这片区域东方5千米的位置我们找到了破损的降落伞衣。他们应该是一路西行，听到直升机的动静之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阻隔的信号。” 　　直升机上的雪莉听到这番话，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些冷笑。 　　这两人的确命大，并且艺高人胆大。 　　在跳机的时候就有目的的选择向西，进入地势复杂，难以搜寻的雨林。这里不仅偏离飞机往北飞行的航道，还与利索河畔相悖，远离曼德基地。 　　现在还能意识到定位器的存在，及时解决。 　　“他们跳机时身上除了降落伞还有什么其他东西？”雪莉问。 　　“没有，降落伞包里也就只有一些基础生存装备。” 　　雪莉：“照明装置呢？” 　　“没有。” 　　雪莉望着天边仅剩一丝余晖的夕阳，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他们不可能走远，多派些人继续在这片搜捕。另外，直升机放缓速度西行，再派一队精英朝着与直升机相反的方向辐射搜捕。” 　　直升机朝西而去，听到轰鸣声逐渐远离，解恒空这才松了口。 　　看来是起作用了。 　　Alpha的腺体与Omega不同，并不存在被另一个alpha标记之说，在被同类刺破腺体注入信息素时不会存在快感，只有无尽的抗拒与疼痛。 　　虽然两人的本意不是标记，而是为了解决芯片，但也没差。所以即便在宋照隐相当配合的情况下，解恒空的“标记过程”也并不顺利。 　　明明相拥却又本能相斥。 　　此时结束，他们的姿势已经从相对站着，变成了单膝跪地相拥，宋照隐被解恒空从身后圈在怀里。 　　腺体伤口溢出的鲜血已经变得冰冷，靠近解恒空唇齿附近的血迹甚至凝结成了红色碎冰。 　　解恒空下意识用他粗糙的唇和柔软的舌将其舔舐干净，口腔里微微泛苦的松木味儿被血腥味取代，让他迷离的神思清明些许。 　　半靠在他怀里的宋照隐眉头紧皱，脸色潮红，显然是在极力忍耐着不适，但与解恒空相握的五指却只是紧绷着，像是怕抓伤他没有用力抓握。 　　“你怎么样了？”解恒空松了口，却没松开人。 　　宋照隐缓了口气儿才开口，“没事。” 　　两人靠得近，他后腰很明显明显地感觉到了解恒空小腹以下的变化。 　　宋照隐松开手，从解恒空怀里直起上半身，往前挪了半分与他拉开距离，“看来是起作用了。” 　　或许是因为忍耐着什么，宋照隐的声音比先前要沉了几分，甚至透着一丝沙哑的性感。 　　“定位消失的地点是在这，他们肯定会仔细搜捕这片区域，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宋照隐耳力非凡，他闭上眼仔细聆听了几秒钟，基本已经确定直升机正在远离此地，但速度不快，显然是还在附近摸排。 　　对此，解恒空不置一词，而是说：“你看起来很难受。” 　　“没事。”说着宋照隐便撑着地站起身，一旁的解恒空没有动作，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从他犬齿离开宋照隐腺体之后，他的目光就如影随形，始终不曾从宋照隐身上挪开。宋照隐自然能够感觉到那落在他身上的又粘又沉的视线，但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不想对上这双眼睛。 　　他将一旁的匕首捡起，又将拿出的伞衣绳索放回伞包，解恒空坐在原地仍然没有动。 　　这时候，宋照隐终于是起了疑，侧眸看向解恒空语气沉着，“你怎么回事？” 　　随着太阳没入云层之下，暗色四合，能见度越来越低，但宋照隐被强化过的目力依然能看清解恒空，看清那双漆黑又明亮的眼睛。 　　这让他想到黑夜里狩猎的凶兽。 　　解恒空却在这时皱起眉头，可怜兮兮地说了句“我好难受。” 　　凌厉的锋芒瞬间消失，宋照隐心头压抑着的情绪被勾出了一条缝，不自觉缓了语气，走到他身边，“哪里难受？” 　　见他靠近，解恒空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猛地按在了自己身下，“这里。” 　　那玩意儿戳在宋照隐掌心，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灼热滚烫，宋照隐心头悚然一惊，下意识抽回手。但解恒空着了魔似的，腕力非凡，他竟不能脱手。 　　“解恒空！”宋照隐沉声喝道：“耍我很好玩吗？” 　　“没有耍你，我是真的难受。”宋照隐掌心的触碰让他呼吸变得粗重，声音愈加沉闷嘶哑，的确像是压抑按耐着痛苦。 　　宋照隐心头一团乱麻，不耐地想要脱离桎梏。动作间的揉搓摩擦，解恒空甚至轻哼出声。 　　那性感的闷哼像是撞在了宋照隐心头，他本就堪堪压抑的情绪濒临崩溃，甚至溢出了一丝含着情欲的信息素。 　　但此时解恒空神思恍惚未能察觉，只是本能地将宋照隐拉向自己，一把抱住，也跟着释放出了信息素。 　　两股alpha信息素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不似最初的抗拒，反而融入了尚未散尽的旖旎气氛。随着一阵轻风拂来，荡起阵阵涟漪。 　　就在两人拉扯之时，峭石下的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窣的动静，一团半人高的黑影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朝他们靠近。 　　宋照隐率先回神，猛地回头，凭借非凡的眼力看清那是一只身材壮硕的……猿猴。 　　只见那只猿猴瞪着圆眼睛警惕地看了他们两秒，像是在评估他们的战力，评估结果大概是“没空理它”，于是它飞快地出手，一把捞过被丢在一旁的伞包，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宋照隐：“……” 　　猿猴逃跑的动静终于是吸引了解恒空的注意力，他似乎是从情欲上头的状态回神了一瞬，瞥了一眼那又黑团团的猴屁股便又将视线挪回到宋照隐身上，埋首贴在宋照隐的颈侧，唇齿不断亲吻舔舐。 　　宋照隐反应飞快，长臂一横将他锁喉压在地面，低喝道：“够了！” 　　“不够啊。”上身被限制，解恒空便用长腿将人圈住，唇齿模糊地哼了一声，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儿。 　　但宋照隐此时压根不吃这一套，他已经察觉到解恒空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对，身体滚烫，表情迷离，只有一双眼睛眸光专注，却附满了情欲。 　　倒是有几分像陷入发，情期的Omega。 　　总之是哪里都不对。 　　连他自己都在变得不对劲，在被咬穿腺体时产生的情热去而复返，影响着他的思绪。 　　此时，变故再生。 　　峭石之外，山林间传来窸窣的动静，数道直线型白光交错扫过。明亮的白光从峭石划过，透过缝隙投进昏暗的角落，扫过地上纠缠着的两人。 　　那是用来搜救的远距离照明手电！ 　　……………… 　　没写完，但是好困，明天继续。 　　晚安安~~~ 第56章 接个吻吧 　　曼德的人追来了。 　　空气里的信息素被风吹散，却还没到不会被察觉的地步，相信没一会儿他们就会循着气味儿找到这里。 　　宋照隐皱着眉，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该怎么解决眼前这个神志不清、不分场合发丨情的神经病。 　　“砰——” 　　一道枪声乍起，躺在地上的两人皆是心头一震。 　　宋照隐心里迅速下了决断，抬起手刀就要劈向解恒空后颈，却被解恒空偏头躲过了。 　　“你打我干嘛？”解恒空声音低弱，竟然还有点委屈。 　　宋照隐气得一滞，心说你还有脸问。 　　或许枪声惊起了杀手的警惕性，解恒空的眼神清明了些许。 　　宋照隐放弃了将他打晕藏起来的打算，厉声威胁道：“不想死就老实一点。” 　　说完他便起身捡起掉在一旁的匕首，“能不能走？” 　　解恒空用枪声逼出来的一丝的理智压制住了体内的躁动因子，“我说不能你要背我吗？” 　　宋照隐斜了他一眼，“那你就继续躺在这。” 　　“然后你去引开那些守卫？”解恒空撑着手坐起身，“那怎么行，我说了要对你负责的。” 　　宋照隐其实也挺佩服解恒空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能没脸没皮的油腔滑调，好像没有任何畏惧，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好听点就是无所畏惧，难听点就是神经兮兮。 　　可现在听见他没脸没皮的油腔滑调，他心里却是感到了一丝安心，莫名其妙的。 　　宋照隐又把“将他打晕”的念头捡了起来，但看到解恒空起身时脚步踉跄，他伸出的手却是搂住了他的腰身。 　　解恒空嘴角噙着笑，顺势也搂住了他的肩膀，“我们往哪儿走？” 　　宋照隐：“先离开……” 　　话还没说完，他便察觉到峭石之外传来了类似脚步声的响动，以及隐约的说话声。 　　应该是察觉到了被风吹出去的信息素，那些脚步正在快速向他们靠近。 　　“来得这么快？”解恒空嘀咕了一句，没再将自身的重量压在宋照隐身上。 　　宋照隐察觉到解恒空身体的紧绷，他却没有松手，反而是搂着他转身往山缝里间走去。 　　此时出去一定会和守卫们正面撞上。这条峭石山缝易守难攻，待在黑暗中关门打狗更有优势。 　　解恒空知道他的打算，跟着他一起选了个隐蔽的角落隐藏身形。 　　没一会儿四道光束交错闪过，脚步声在洞口停下，没有贸然前进。 　　四个人。 　　还好，不难解决。 　　宋照隐和解恒空两人面对面地挤在峭石后的一条缝隙死角中，旁边还有一些藤蔓植物遮蔽。 　　如果光线明朗或许能够察觉到这里有异样，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四个守卫没有贸然进入，只是在洞口警惕探照，自然看不到他们。 　　“头，这里的信息素气味还没消失，他们应该就在这里。”某个守卫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要不要通知雪莉小姐。” 　　“你觉得这两人会蠢到听到枪声还在原地逗留吗？！”一道粗粝的男声嗤道。 　　被斥责的守卫立即道，“是，回去之后我会去领罚。” 　　“活着回去再说吧。”领头的男人又说：“进去看看。” 　　那四个守卫以菱形站列，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警惕地朝里间前进。 　　山缝并不算深，不过四五米的长度，属于一眼便能看清全况。只不过此时光线受阻，宋照隐和解恒空藏身的缝隙又有藤蔓遮挡。灯光扫过时，那守卫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仍然往里靠近，直到停在藤蔓之前。 　　解恒空和宋照隐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动手。这守卫却是忽然弯腰灯光照亮了地面，“看来他们应该是听到枪声就走了，水囊都没拿。” 　　领头的守卫侧眸扫了一眼地上的水囊，余光瞥见那簇茂盛的藤蔓摇晃了一瞬，他转过去的身体忽然又猛地转了回来，随后他便握紧手枪朝着藤蔓缓步靠近。 　　方才分明没有起风。 　　宋照隐和解恒空两人亦是绷紧了神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轻微的“滋滋”电流声，紧接着守卫身上的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男音： 　　“3队东北方发现目标，正朝着东侧丛林移动！” 　　众人皆是一愣，领头的alpha立即按住耳边的通讯器，“3队收到，立即前往。” 　　等到那四人迅速撤离，躲在藤蔓下的两人还有些怔楞。本以为又要打一场，谁承想就这么躲过去了。 　　“看来我的好运气真的回来了。”解恒空小声嘟囔了一句。 　　或许是因为危机被解除，他身体突然放松整个人直接跌在了宋照隐身上。 　　宋照隐一把搂住了他，止住了他下滑的趋势，“你怎么样？” 　　“没事，”解恒空靠在他身上很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也低了许多，“你放心，就算他们回来我也能打得动，不会让你被抓回去。” 　　“……” 　　宋照隐搀着他从藤蔓里走了出来，“你别说话了。” 　　解恒空很轻地笑了一声，看见他额前翘出来一条黑影，便伸手将那片叶子摘了下来，低语了一句，“我没耍你，我是真的难受。” 　　“……” 　　宋照隐冒出头的一点担忧又被这句“难受”压了回去。 　　“憋着。” 　　解恒空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宋照隐在说什么。但这一次却是宋照隐想多了，那里的反应已经随着时间逐渐消缓，虽然还有点心痒，但已经不能影响他的神志了。 　　在进入峭石之时，他身体内部因为EVO药剂出现的反应就已经显现出来，疼痛难耐，思维受阻便愈渐明显。 　　在帮宋照隐解决腺体里的芯片时，他还能忍耐。 　　但随着信息素注入，两人信息素逐渐从相抗到交融，解恒空全身上下就都像是在被火烧一样，细细密密的刺痛感在每一个细胞里炸开，反而激发了他被信息素勾起的原始欲望，影响他的思维行动。 　　行为不受控这个单一事实，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解恒空没反驳，只是笑了笑，站直身体说了声“好。” 　　宋照隐闭上眼，仔细地聆听着守卫离开的动静，确定响动最后消失的方向是在他们的右前方，与直升机远离的方向相背。 　　“咱俩在这，他们发现的目标又是谁？”解恒空忽然问。 　　宋照隐捡起那个水囊，又在峭石门口看到了一截绳索，想来应该是那猿猴拿走没封口的伞包时掉下来的。 　　“猴子吧。”他说。 　　“哈？”解恒空一愣，旋即想起那个抢走了他们背包的猿猴，说不定还真是。 　　虽然那猿猴帮了他们一把，但很快守卫们就会发现他们追错了目标，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 　　两人没在这里逗留，却也没有走远，毕竟他们没有照明装备，更没有能辨别方向的东西，在野兽众多的山林里摸黑前进可不是什么正确之举。 　　并且此时解恒空的状态不好，需要休息。 　　宋照隐凭借自己过人的目力，带着解恒空离开了歇脚的峭石，在一棵两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大树下停了下来。 　　解恒空：“我们不再走远一点？” 　　“不用，”宋照隐拿出了绳索，“就算察觉到抓错了对象他们再回来搜捕的几率也很小。” 　　解恒空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守卫领头人不算笨。在知道自己被一只猴子“调虎离山”之后，他肯定下意识认为目标人物待在原地的可能等于没有。 　　所以他们现在留下反而是安全的。 　　宋照隐将绳索扔上树干，试了试树干受力可以，便把绳索先递给了解恒空，“能爬上去吗？” 　　解恒空抬眸看了一眼这棵粗壮繁茂的大树，“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宋照隐不置一词，朝着树干抬了抬下巴，“上去。” 　　解恒空接过绳子，显摆似的两三下便窜上了树干，还得意地朝着宋照隐弹了下舌。 　　宋照隐懒得理他，接过他扔下来的绳子也爬了上去。 　　两人选了个四五米高的粗壮树丫，相对而坐。因为在被搜捕，不能生火，在地面没有火光有很大可能遭遇野兽袭击，所以他们今晚只能这么将就着在树上过夜。 　　天完全黑了下来，只有一轮弦月挂在高空，但树木高大，撒下来的月光也寥寥无几。 　　雨林夜里的气温不会很低，两人只穿着研究所的单薄衬衣，以他们的体格也不担心受凉。 　　但即便如此解恒空在看到宋照隐坐在他对面时，也还是腆着脸以怕冷为由和他贴在一块，好在树干够粗，两人抵肩想坐也足够了。 　　宋照隐没有将他赶走，倒不是因为他冷，而是他知道解恒空身体情况不太对，靠得近能让他及时做出反应，比如他掉下去的时候捞一把，不让他摔死。 　　夜里的山林格外寂静，所以直升机的轰鸣声就格外清晰，虽然直升机的声音在减小但还没有完全消失，甚至有种还在附近的感觉。 　　解恒空靠着树干，这么一歇息，他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在疼痛中消失，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虚弱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闭上眼，仍是固执地看着宋照隐，没话找话地和他闲聊，“他们用直升机搜捕，我们待在树上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不会。”宋照隐将水囊拿出来，拧开递给解恒空。 　　傍晚时，两人朝西行，从野芭蕉里取了些能够饮用的水，水囊里还有不少。 　　现在不方便去找吃的，只能多喝点水。 　　宋照隐：“他们应该是知道我们前进的方向是在西面，所以直升机一直在朝着西方搜捕。但你发现没有，那些守卫搜捕的方向却是与之相反。” 　　解恒空：“所以他们是觉得我们会以直升机为方向杆，向相反的方向移动。” 　　因为发热，解恒空嗓子难受得紧，喝了水之后好受许多，声音都清明了一些。他一边将水囊递回给宋照隐，一边嗤笑道，“那他们想的可真是太少了，我们跟着直升机岂不是更好。” 　　宋照隐侧眸撩了他一眼，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想到？” 　　说完他接过水囊，就着解恒空方才碰过的瓶口，仰头喝水。 　　因为忍耐着痛苦，解恒空的意识也逐渐沉迷，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变好了，借着那一点稀薄的月光他能将宋照隐的面容看得很清楚。 　　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成了冷灰色，蕴着一点月色，薄而锋利的眼皮下眸光平淡冷漠，却透着一种看穿一切的自信张扬。 　　昂首时脖颈扬起，喉结滑动带着莫名的性感，让他冷淡平静的面容忽然就变得动人心弦。 　　解恒空不自觉也跟着喉结滑动，同时心里生出些许得意。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聪明得令人讨厌，漂亮得令人心烦，却又让他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怎么看都不够。 　　“所以我们留在原地其实是最安全的。”解恒空喃喃一句。 　　宋照隐不予置否。双唇湿润之后变得透亮，一滴水滴从他唇角滑落，留下一道湿亮水光。 　　解恒空的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他不由自主地倾身贴近宋照隐脸侧，眸光炙热地唤了一声宋照隐的全名。 　　“宋照隐，” 　　“我们接个吻吧。” 　　不等宋照隐有反应，解恒空就已经是扣着他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火热粗糙的唇瓣擦过宋照隐脸侧，停在他因为错愕而微张的薄唇上。 　　甫一触碰，解恒空便无师自通地张开嘴舔舐轻咬，柔软的舌尖抵在他犬齿上。 　　宋照隐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唇齿酥麻的触感终于是让他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去推开欺在身前的男人。然而他还没能碰到解恒空，下唇忽又传来一阵刺痛。下一瞬，解恒空脑袋便重重砸在他的下巴上。 　　解恒空就这么晕了过去。 　　……………… 　　宋：……就挺突然的。 第57章 眷念情结 　　夜风拂过，唇上传来的凉意让宋照隐从错愕中回神。解恒空已经是从他下巴滑到胸口，他下意识伸手将人搂住，止住了他身体继续倾斜的趋势。 　　解恒空脸色平静，呼吸绵长，只是身体滚烫的像个火炉。 　　宋照隐内心无措又无语，但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心跳，有些快，但也还没到不正常的地步。 　　两人从飞机上离开，或多或少都受了点皮外伤。但这点小伤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不会影响行动和思维。 　　宋照隐清楚解恒空的种种反常都是因为他被注射的EVO药剂。 　　这世上，除了多纳，最了解伽马病毒的人应该就是宋照隐了。 　　伽马病毒的破坏力强，强化人体自身细胞的同时也会大肆破坏。宋照隐不知道和伽马病毒和人体融合的必要因素是什么，也不知道解恒空是不是具备。但在被注射之后，解恒空没有直接陷入失控状态，进而器官受损暴毙，显然是已经进入了融合阶段。 　　这个阶段痛苦难耐，宋照隐不记得当初自己被注射时的情形，但那种痛苦却刻在了记忆深处，想忘也忘不掉。 　　曼德的实验体在进入初步融合之后，都会伴随着失忆失智等一系列的副作用，无一幸免，宋照隐这个特例也不列外。 　　甚至还有部分特殊alpha会出现类似Omega发情期的假性发情症状，之前在山洞里，解恒空的症状就很像是假性发情。不过他还有理智，虽然勃*但在清醒之后没有纾解也随着时间反应消失。 　　宋照隐猜测，可能是因为进行了类似标记的活动刺激到了他的性激素，造成了一时的性冲动。 　　解恒空的身体的确很特殊，也有可能不会出现其他的副作用，也有可能融合失败丢掉性命。 　　不确定因素太多，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这种不受控的未知情况让宋照隐心里有些焦躁，遂没再继续想下去。 　　他将解恒空的身体扶正，找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让他靠着树。然而这人昏迷了还不老实，没过一会儿就会往他身边蹭，险些掉下树梢。 　　如果解恒空不是在亲他的时候昏迷，宋照隐真怀疑他是装的。 　　解恒空又一次贴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因为痛苦发出难耐的呻吟，他表情不再平静，而是露出痛苦神色。宋照隐推拒的手顿时停住。 　　借着月光能看清解恒空皱着的眉头，薄唇紧抿，下颌咬肌则因为咬紧牙关很轻的抽搐着。低弱如小兽呜咽的哼声响在寂静的夜里。空气里浮动着浅淡的冰雪信息素的气味儿，混合着雨林特有的树木潮湿气息。 　　这一切都让宋照隐想起记忆里一张稍显稚气的面容，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儿，转而托住解恒空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大腿上。 　　似乎对这个枕头很满意，解恒空没再闹腾，而是调整了睡姿，长臂揽住了宋照隐的侧腰。 　　滚烫的体温隔着布料徐徐传递到宋照隐的大腿和腰腹，宋照隐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看了解恒空两秒，还是由他去了。 　　很多年前，刚分化成alpha的解恒空在地下通道被他找到抱走时，也是这般在他怀里小声喊着疼。 　　陷入痛苦中的人会无意识对身边的人展现出依赖。 　　那是除了迈尔斯以外，宋照隐第一次被无关的人依赖。 　　还是一个和他有着杀父之仇的小崽子。 　　人们总是会对人生中各种“第一次”产生眷念情结，可能是动容，怀念，也可能是厌恶，反感。总之或多或少难以忘怀。 　　宋照隐也不免俗。 　　大概就是因为解钏是他杀的第一个人，所以在得知解钏的儿子兜兜转转被凯撒捡回白鸽时，他对解恒空便多了一分关注。纵容解恒空多次偷偷造访松木小屋，希望他好好长大，别死在这。 　　凯撒眼光毒辣，看人精准。宋照隐早就知道解恒空是个可塑之才，亲眼看一次他拆装枪，就能学会九分。 　　十三岁，就分化成了S级的alpha，分化时释放的信息素，让他都难以招架。 　　这样一个要强的孩子，在他怀里因为疼痛呜咽喊疼。 　　宋照隐难得的一次心软，促成了之后的种种纠葛，也让他越来越看不懂解恒空这个人。 　　没过多久，宋照隐靠着树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天空泛出鱼肚白，被露水打在眼皮上的凉意惊醒。 　　雨云遮住了太阳，树木上的露珠尚未蒸发，宋照隐头发上都凝了一层水雾。但一直睡在他怀里的解恒空身上却是干燥的，他眉目舒缓，看起来睡得很好。 　　不过宋照隐被挡了一整晚枕头的大腿却非常不好，宋照隐没有妄动，而是动了动同样酸涩的脖颈，同时伸手附上解恒空的额头。 　　仍然滚烫，但比昨晚要好一些，心跳也比昨晚平缓很多，想来应该是融合的相对顺利，不过宋照隐并没有放心，毕竟解恒空脸色依然潮红，干燥的嘴唇还粘着些许血迹，可能是因为疼痛无疑是咬破了嘴唇。 　　正准备叫醒他，宋照隐刚一开口唇上便传来一阵刺痛感，瞬间让他想起解恒空唇上的血迹来源。 　　宋照隐不自觉舔了下自己嘴唇上的伤口，目光落在解恒空殷红嘴唇上的暗色血迹上。唇齿相触的滚烫触感好像又回来了，让他心跳蓦地缓了一拍。 　　但不过转瞬，他就敛去了情绪，冷静地连唤几声“解恒空”，却没能将人叫醒。 　　宋照隐只好作罢，一边将人从自己怀里抬起，拯救自己麻痹的大腿；一边思索着怎么将昏迷的解恒空从四米高的树干上弄下去，不让他摔死。 　　最后宋照隐打算将人先放在树上自己下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干草做个缓冲。他把解恒空绑在树干上，自己跳下了树梢。 　　宋照隐刚一落地，头顶便传来一道懒洋洋的沙哑埋怨。 　　“Honey~你是打算把我扔在这吗？” 　　宋照隐抬头，越过繁茂树叶对上解恒空没精打采的双眼，平日飞扬的笑眼此时眼皮耷拉着，藏不住的倦态与疲惫。 　　“能不能下来？”没理会他的埋怨，宋照隐平淡问道。 　　解恒空垂眸，扫了一眼缠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点了点头。 　　几秒种后，他将身上的绳索解开，对着树下的宋照隐说：“我跳下去，你可要接好我。” 　　他完全没给宋照隐回话的机会，就做出往下跳的动作。宋照隐下意识往前一步，树上的人却是没有下落，仍在原地。 　　宋照隐微皱着眉抬起头，就看到解恒空坐在树梢上满脸是笑，竟有几分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我就知道你会接我。” 　　宋照隐：“……无不无……” 　　聊字还没说完，解恒空就像是一只掠地的飞鸟，从树上一跃而下，他精瘦的身形完全打开，姿态轻盈，十分潇洒地落在宋照隐右手边两米的距离。 　　然而到底是身体有异，他没有宋照隐那么稳健，帅气的落地动作维持了不过一秒，就踉跄几步，一屁股摔坐在地。 　　解恒空：“……” 　　宋照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耍帅失败。 　　明明他面无表情，但解恒空莫名就看出了嘲讽。他嘴角抽了抽，下一瞬就又轻笑出声，席地而坐，自然地朝着宋照隐伸出了手，“拉我一把。” 　　宋照隐没理他，转身就走。 　　解恒空：“……” 　　两人找了些能吃的果子果腹，又找了棵野芭蕉树蓄水，加上一整晚的休息，吃饱喝足的两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继续西行的一路上虽然遇到不少蛇虫鼠蚁，但两人都受过训练，并没有遇到危险。走了大概两个小时便在一处水源附近看到了人类留下的痕迹，以及一只两米多高身材敦实的黑猩猩尸体。 　　宋照隐在尸体上找到了麻醉剂的针管，还在旁边的树下找到一个破损的手电筒，应该是曼德的人受到袭击之后留下的。 　　“看来你猜对了，他们的确是以信号消失点为圆心辐射搜索。”解恒空说。 　　宋照隐将手电捡起来，“手电还能用。” 　　“看来咱们运气不错啊。”解恒空走过来，将猩猩尸体踹倒，从它身上拔出了一把匕首，“还有一把刀，要是还能找到个针什么的就更好了。” 　　宋照隐瞥了他一眼，余光忽然扫到石头缝隙里闪过一道银光。 　　他走过去从石头缝里找到一把手枪，可惜没有子弹。 　　解恒空走过来，靠在一旁的宽大的圆形石头上，“更正一下，是我的运气不错。” 　　宋照隐：“……” 　　宋照隐没理会他的贫嘴，简单巡视一遍，确定没什么能用的就打算离开这里，猩猩的尸体很快就会吸引食肉动物过来，他们不能停留。 　　“等一下。”解恒空忽然说，“我想我们应该不能继续朝西走了。” 　　“为什么？” 　　宋照隐回头看向解恒空，只见他正坐在那块石头上，长腿一曲一伸，微微抬头望着斜前方的树木，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侧脸笼罩着一层柔光，淡化了憔悴感，竟有几分惬意。 　　宋照隐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林中望天树上停留着的一只拖着长尾的鸟类。 　　“绶带长尾风鸟，”解恒空说着侧眸看向宋照隐，“极乐鸟的一种，是不是很好看？” 　　这只鸟，圆滚滚的鸟身不过巴掌大，但其尾部垂落这两条大约二十公分长，一指宽的白色尾羽。鸟身通体呈蓝黑色，鸟首附近有一圈蓝青色的靓丽彩羽。阳光正好穿过树叶缝隙将其笼罩，静静亭立与树梢上，尾羽飘荡，尽显神秘与优美。 　　的确很好看。 　　宋照隐不予置否，等着解恒空的下文。 　　“它还有个名字叫天堂鸟，传说去了天堂才能看到。”解恒空微笑着说。 　　宋照隐的目光从鸟的身上移回到解恒空身上。 　　鸟鸣悠长，风声萧萧。或许是阳光热烈，让他的笑容变得明亮鲜活，宋照隐也被感染了似的，跟他开了句玩笑， 　　“所以呢？我们继续往西走，就是上西天去天堂？” 　　像是没想到他会开玩笑，听到这话解恒空顿时愣住好几秒，才哈哈乐个不停，笑了足足十秒钟，才逐渐停下。他姿态闲适地将双手撑在身后，偏过头看向宋照隐，“宋，你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可真是可爱。” 　　宋照隐生平头一回开玩笑，头一回被夸可爱，不习惯的尴尬感让他心里有些微妙。但看着解恒空这轻松的笑容，他生不起任何的气，只能板着脸装冷淡，“我是不是要谢谢你的赞美。” 　　解恒空又乐了起来，“虽然和你一起上天堂还挺不错，但不是现在。” 　　瞧见宋照隐在他的笑声里脸色越来越冷，于是他正色道： 　　“极乐鸟，大多生活在热带雨林，亚高山带森林等高山林地。在二区，我记得只有两处雨林，分别是利亚雨林区以及云雾雨林区，还有一处高山带森林红森林。这三个地方都在二区的西南方。其中红森林靠近八区，受风雪影响已经改变气候，没有这种鸟了。而利亚雨林的海拔偏低，这种鸟喜高。”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云雾雨林中。”宋照隐接话。 　　“没错。”解恒空说，“云雾雨林西侧是荒地，与一区接壤，以南才是城区。” 　　宋照隐看了解恒空几秒，忽然说：“你怎么会对极乐鸟这么了解？” 　　解恒空眉梢一挑，“你猜猜看，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宋照隐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哎哎，”解恒空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开个玩笑嘛，我告诉你。” 　　宋照隐继续往前走，“不想听了。” 　　解恒空无奈跟上，“那可不行，我现在想告……” 　　就在此时，走在前面的宋照隐脚步忽然一顿，旋即回身，一手捂住解恒空开合的嘴巴，一手揽住他肩头，将人拉回到那块大石头背光的角落。 　　人声倏地停下，寂静的山林里，只余和风声和树叶簌簌，以及越来越清晰的兽类喘息。 　　在两人藏身的山石之后，灌木丛摇晃抖动，几秒后，一只威风凛凛的豹子朝着它的猎物缓步走出。 第58章 哪舍得死 　　不用看清石头后的情形，解恒空也从万籁俱静中察觉到危险的靠近，更别说他面前就是宋照隐放大的俊脸，此时一脸警觉地盯着石头后方，如临大敌。 　　这两天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再是娇嫩的皮肤都变得粗糙，宋照隐也不例外。 　　解恒空干燥的嘴唇被宋照隐略显粗糙的手心压得有些刺痛，他下意识抿了抿唇，伸出舌尖舔舐而过，尝到了带着些许涩味的咸。 　　那是宋照隐的手心的味道。 　　柔软唇舌擦过干燥皮肤的瞬间，解恒空清楚地看见宋照隐长而锋利的眉尾很轻地抽搐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珠迅速移向他，里面写满了震惊和无语。 　　这纯情宝贝惊讶的模样可真是可爱。 　　解恒空心里好笑，又嘟起嘴唇无声地亲了一下。宋照隐立即撤了手，两条平直的眉毛猛地靠近，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 　　他实在没想到解恒空这时候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搞小动作。 　　解恒空眼里都是笑，偏了下头，像是无声地挑衅。 　　我就这德行，你能把我怎么样？ 　　宋照隐：“……” 　　利齿刺穿血肉，撕扯咀嚼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幼稚的对视，一阵微风拂过，野兽的气味混合着浓厚的血腥味一起飘了过来。 　　宋照隐放轻动作贴近石头缝隙看清了石头后的情形。 　　一只通体淡黄附有无数灰褐色圆点的豹子正低头嗅着猩猩的尸体。野豹子身高不过半米，体长约八十公分，身材消瘦，四肢健硕，头小而圆，还有一对圆耳朵，有点像猫。 　　虽然长得挺可爱，但其进攻能力和可爱可完全不搭边，光是看到它撕咬时露出的利齿，以及锐利强壮的爪子，也知道它的危险性。 　　此时这只豹子正低头享用猎物，隆起的背脊线条流畅有力，可以想象它奔跑时会多么矫健迅速，人类在其爪下逃走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腰侧忽然被戳了两下，宋照隐收回视线，看向了身边的解恒空。解恒空靠着石头，对他做着唇语：“你已经不是运气差了，简直是乌鸦嘴本嘴。” 　　刚说尸体可能会引来凶兽，不过一分钟，他们就和这只豹子大眼瞪小眼。 　　宋照隐心说，这怪谁？还不怪你废话多。 　　宋照隐没打算惊动这只凶兽，眼神示意解恒空一起缓慢朝着右手边的水塘移动。如果真的惊动了，他们只能躲进水里。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石头后方一点点右移，但有时候，有些人的运气就是那么的差。 　　宋照隐踩到石头缝隙里夹着的麻醉剂时，生平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可能真的是衰神附体。 　　尽管，那只针管只发出了很轻地一声“噼啪”，但还是立即吸引那只野豹的注意力。 　　完了。 　　解恒空在心里叹了一声，抬头望天，无语凝噎。但是看到宋照隐僵硬地站着不动，一脸生无可恋，怎会如此的模样，顿时又觉得好笑。 　　真是可爱。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仅仅维持了一秒钟，豹子盯着他们的视线如芒在背，令人遍体生寒。 　　“别看它。”宋照隐忽然开口。 　　解恒空眼珠立即停下没再乱转，借着余光看到豹子圆脑袋上还沾着肉末血迹，更加和可爱沾不上边，解恒空顿觉牙疼，握紧手里的匕首，和宋照隐一起缓步后退。 　　相较于老虎狮子，豹子的力量稍弱，所以它们更冷静，遇到人类，在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一般会自行离开。但现在，他们遇到的是一只被打扰进食的豹子。 　　虎视眈眈的豹子一步步从猩猩尸体上跨过，它步履缓慢，却威慑力十足。漆黑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像是在思考这两人是不是比死猩猩更好吃，又该先吃哪一个。 　　几秒钟后，它宽厚的鼻翼动了动，视线随之定焦在解恒空身上。 　　不等两人后退与它拉开距离，那只豹子后爪抓地，炮弹似的拔地而起。只见那只圆脑袋划出残影，在解恒空眼前飞快放大。 　　两人皆是心头一凛。 　　解恒空迅速登上旁边半人高的石头，朝左起跳抓住了望天树上垂下的干枯藤蔓，钟摆似的荡开，躲过了豹子的猛扑。 　　先前后退时他就已经确定了周围环境，宋照隐那边地势更为空旷，对豹子来说更有优势，所以他刻意划破了手心，用血腥味吸引了豹子的目光。 　　一击不中，那只豹子发出嘶吼，再次朝着藤蔓上的解恒空扑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宋照隐，难得幸运地躲过了野豹的选择，却并没有逃开，而是主动出击！ 　　由于解恒空借着藤蔓和他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他只好在野豹朝着解恒空扑过去的瞬间，扔出了手里的匕首。 　　带着劲风的匕首，“咻”的一声，擦过野豹的背部，带起一道血痕弹落在地。 　　就是这片刻的阻挡，野豹在空中的身形一顿，解恒空垂落的脚堪堪擦过豹口，避免了下半辈子成为瘸子的厄运。 　　野豹反应迅捷，落地的瞬间便再次起跳，足足跃起一人高，前爪同样用力抓住了藤蔓末端。 　　一人一豹子，接近两百斤，显然是超过了枯藤的承重。 　　解恒空只觉手上一轻，连人带藤骤然下坠。 　　砸倒在地时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砸在了柔软的皮肉上。 　　来不及庆幸，解恒空迅速滚地，回手将匕首扎进了野豹颈侧，鲜血奔涌，野豹吃痛挣扎，猛地翻身前爪用力将他钳制，同时朝着他脆弱的脖颈张开了利齿。 　　混着恶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解恒空迅速抬手格挡，沾着血肉的利齿咬在了他小臂上的骨骼固定器。 　　强悍的咬合力下金属固定器迅速变形，利齿与金属碎片一起扎进了解恒空的皮肤，鲜血喷溢而出。 　　解恒空疼得眼冒金星，却也因为这疼痛愈发兴奋。在手臂被咬穿的瞬间，他另一只手的也扣住野豹的圆脑袋，青筋暴起，五指猛地刺入血肉之中。 　　一人一豹皆是凶相毕露，不死不休。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宋照隐在看到解恒空被野豹压制时，心头猛地一沉，同时迅速飞身跃起拉住另一根藤蔓，借力荡了过去一脚将野豹踹开。 　　野豹在受袭的瞬间利齿松了力，解恒空却没有，他五指扣紧几乎将野豹的整个耳朵撕扯而下。 　　鲜血喷洒而出，解恒空双目赤红，满脸是血，身体甚至在因为战栗而颤抖。身体里被他压抑的疼痛感随着鲜血溢出再次来袭，似乎要比之前更为强烈。 　　甚至有一瞬间，他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强横暴戾的情绪将他淹没，让他不受控地释放出了信息素。 　　直到他看到宋照隐轻盈地从他眼前飞过，衣摆飘扬，露出一截劲瘦细腰。 　　宋照隐落地的瞬间，便从地上捡起他丢出的匕首，护崽子似的将解恒空挡在身后，冷冰冰地盯着因为痛苦而嘶吼的野豹。 　　“你怎么样？”他问。 　　解恒空喘着粗气，低吼道：“杀了它。” 　　倒地的野豹逐渐爬起，血迹蜿蜒而下将它的圆脑袋染成了红色，彻底被激发出了凶性，哪里还有半分可爱，只有无尽的可怖与凶残。似乎是畏惧强敌，它只是低吼着威慑，没再袭击，甚至隐隐后退。 　　余光里是解恒空鲜血淋漓的脸，宋照隐一双蓝眸愈渐冰冷，在听到解恒空说出的那三个时，心里已经是闪过杀机。 　　浓郁的松木信息素倏地喷散，融入冷冽的冰雪气息。 　　“好。”说着，他便朝着野豹扑了过去，却忽然被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拉住了衣角。 　　宋照隐身形一顿，就这么停在了原地，侧眸看着解恒空无力的手掌。 　　“算了，” 　　熟悉的气息让解恒空神思清明些许，他扯了扯嘴角，仰望着宋照隐，声音低而轻，“你别受伤了。” 　　裹挟着杀意的信息素倏地变得平和，在微风中浮动。 　　宋照隐心头像是被风撩了一下的水面，萦绕许久的杀意被风吹散，消弭无形，只剩下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动荡不安。 　　野豹已经是识时务地窜进丛林中逐渐远去，空气里的血腥味被两股信息素淹没。宋照隐敛去心头情绪，抬起了解恒空鲜血淋漓的手臂。 　　“先离开这里。”解恒空气若游丝，一波接一波的疼痛让他精神恍惚。 　　万一再来个什么大型猛兽，他真的打不动了。 　　宋照隐眉头紧皱，仔细察看了他右手手臂上的伤口，除了三道齿洞以外，还有一道骨骼稳定器扎出的伤口。 　　好在骨骼稳定器扎得不深，只是变形了不好取下来。宋照隐看了一会儿，手背暴起青筋，竟是徒手将凹陷的部分拧开，在没有对解恒空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一点点地将那只染了血的骨骼固定器取了下来。 　　修长的小臂上露出三个血红的洞口，以及几道长条形伤口，不算深，只是三个洞口个个都有手指头粗，鲜血不断涌出，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杀人不眨眼的宋照隐见过无数可怖的伤口，但此刻，他竟然有一瞬间的不忍再看。 　　当然这些情绪都在心底，他脸色依然平静，三两下用刀将衣摆割成长条，简单地替解恒空将伤口包扎止血。 　　处理好伤口之后，宋照隐才拉起解恒空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将人扶了起来。两人朝着南方，也就是河流上游走去。 　　“为什么忽然又不让我杀了它。”宋照隐一边走一边问，“觉得我打不过它？” 　　忍着疼痛的解恒空意识就像是在走钢丝，因为疼痛昏沉，也因为疼痛清醒。 　　听见这话，他无力地勾起了嘴角，将搭在宋照隐肩头的手指伸到他面前，“你看它的血多臭啊，不能弄脏你。” 　　宋照隐瞥了一眼他手上干涸黏糊的血迹，上面还沾着不少毛发皮肤组织。 　　“要去洗一洗吗？”宋照隐问。 　　解恒空点了点头。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临近水源的地方才停下，简单的清洗之后，就又继续前进。 　　虽然他们洗干净了血迹，但没一会儿两人的右手就又被鲜血染红，这一回，是解恒空的血。 　　解恒空就像是有凝血障碍似的，宋照隐给他缠上的布料毫无作用，血迟迟没有止住，血迹沿着他的右手滴个不停。 　　宋照隐眉宇紧蹙，一路上他有意识地寻找止血的草药，但始终没有眉目。再这么下去，解恒空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休克，毕竟他已经隐隐有了要昏迷的征兆。 　　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极乐鸟这么了解。”宋照隐忽然问。 　　解恒空掀开沉重的眼皮，“不是不想听吗？” 　　宋照隐：“现在想听了。” 　　解恒空低低地笑了一声，缓了两口气儿才开口，“我看过动物世界。我还养过一只，不过不是刚才那种。” 　　“你养鸟？”宋照隐感到很惊奇。 　　“是啊，不止是鸟，还有其他的。” 　　“兔子？” 　　解恒空笑了一声，“养过，不过被蛇给吃了。然后我就把那条蛇宰了。” 　　宋照隐：“……” 　　“还养过什么？”宋照隐像是很感兴趣。 　　“很多，鬃狮蜥，巴西龟，鹦鹉，珍珠鸟，鸽子。等离开这里，我带你去看。” 　　解恒空侧眸，几乎贴在了宋照隐的脸侧，柔声问：“去吗？” 　　宋照隐点了点头，“好。” 　　解恒空脸上浮起笑容，“你答应我了，离开这里跟我走。” 　　我是这个意思吗？ 　　宋照隐无语地看向了解恒空。虽然他不断流血，但脸色却始终红润，只有干燥的嘴唇泛白昭示着他现在的处于病态。 　　“不答应吗？”解恒空问：“那你想去哪里？” 　　宋照隐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去哪里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想好。 　　在曼德的这五年，他无数次想要逃离，可是现在真的离开了，他却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你要去找迈尔斯吗？” 　　解恒空虚弱的声音忽然就沉了下来，尤其是注意到宋照隐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皮垂下，半掩着的灰蓝色瞳孔里情绪变得复杂。 　　他努力压抑的暴戾情绪像是忽然出现了一个豁口，即将汹涌而出，甚至不自觉捏紧了宋照隐的肩膀。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 　　肩头的疼痛让宋照隐微微皱眉，侧眸便瞧见解恒空眼眶泛红，额角暴起青筋，漆黑的瞳孔幽深晦暗。 　　宋照隐没去深思解恒空为什么不让他去找迈尔斯，而是说：“伊莉丝没告诉你吗？五年前，我就已经退出了白鸽。” 　　听到这句话，解恒空眯了眯眼睛，眼中凝聚的风暴停了一瞬，“为什么？” 　　宋照隐沉默了几秒钟，才简洁开口：“厌倦了。” 　　不等解恒空接着发问，宋照隐瞳孔微扩，闪过一抹亮光。 　　前方的峭石之下，终于是出现了一株止血草。 　　宋照隐让解恒空待在原地，自己则是跳上峭石，利用两把匕首攀爬而上，成功摘到草药。 　　前后不过五分钟，等他回来，解恒空已经靠着树梢闭上了眼睛。 　　解恒空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在了滚烫的岩浆里，全身的血液都在高温下蒸腾，流逝，骨头都要粉碎了。 　　下一瞬又像是被扔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水流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身体，充盈着他的每一个细胞，将他碎掉的骨骼反复粘贴。 　　反反复复，如万蚁噬心般的煎熬。 　　甚至精神都变得缥缈，飘飘荡荡，没有着落，直到听到宋照隐一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手臂上传来的冰凉刺痛感，像是一根定魂针，让他意识附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照隐眉头紧蹙，是很少见的焦急神色，“你清醒一点，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解恒空很轻地点了点头，努力将脑子里的那根钢丝线延长，让他能清醒得久一点。 　　“离开这里，你带我去看你养的动物们。”宋照隐继续说。 　　解恒空视线凝着他的脸，轻声问：“你是怕我一睡不起吗？” 　　宋照隐不予置否，沉默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解恒空靠在他身上，嘴角噙着笑，继续道： 　　“我还没操到你，哪舍得死。” 　　……………… 　　快了，明天先让你摸一把。 　　哇，我越写越长，求海星~~~~ 第59章 像是月亮 　　“我还没操到你，哪舍得死。” 　　说完这句妄言，解恒空本以为宋照隐会迅速黑脸一刀了结了他，或者拧着眉头给他点教训，再不济也会把他扔掉。 　　但什么都没有。 　　宋照隐只是略略抬高了眉梢，灰蓝色的眼珠斜过来，极其冷静地看向了他。巡视片刻后，他嘴角提起细微的弧度，画出一抹冷笑， 　　“东西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和解恒空相处这么久，饶是冰山美人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宋照隐深知对付解流氓，不予理睬没什么用，反而会让他变本加厉，但要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常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比如现在。他清楚地看着解恒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脸色可以说是五彩变幻，瞳孔瞪圆，满是怔楞与讶然。 　　也不知道是惊讶宋照隐耍流氓，还是自己被鄙视了大小。 　　宋照隐没给他机会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说：“这里有人为造成的痕迹，应该有人来过。” 　　解恒空恍若未闻，不可置信地问：“我不大吗？” 　　宋照隐：“……” 　　没得到回答，解恒空忽然握住宋照隐放在他腰侧的手，“你再摸摸看？” 　　“不必了，”宋照隐不露声色地搂紧了他的腰，“没兴趣。” 　　“你说我不大，那你是有多大？”解恒空右手还在流血，哪能掰得过宋照隐，于是他松开手，转而朝着宋照隐身下探了过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 　　“解恒空，”宋照隐停下脚步，语气冰冷，“我看你还挺清醒的，不如自己走？” 　　“我不清醒啊，我好疼啊，又晕，又疼，好难受。”解恒空染血的手臂立马垂了下去，同时贴在宋照隐身上贴得更近，一副你千万不能丢下我的委屈姿态，说话声音也断断续续。 　　宋照隐没脾气了。 　　担心他昏迷过去所以一直和他说话，但解恒空总有本事气得他不想说话。 　　“你刚说，这里有人的痕迹？”解恒空又开启了话题。 　　宋照隐听他说正事也就没再沉默。 　　“是个老旧的微型摄像头，”宋照隐推测道：“应该是用来观察动物，说不定你看的动物世界就是那玩意儿拍的。” 　　“那…这附近，可能会，有让人歇脚的观测站。”解恒空笑了笑，他是真的难受，一句话要缓好几口气儿才能说完。 　　宋照隐不予置否，垂眸扫了一眼他仍在流血的手臂，心里的凝重没有丝毫缓和。 　　“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宋照隐说。 　　“你不怕我昏过去了？”解恒空半阖着眼，还在观察着附近是不是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我说，你听，嗯一声就行。”宋照隐说。 　　解恒空乖乖听话地“嗯”了一声。 　　两人已经走到了那条河流尽头，地势越来越陡，不过好在荆棘藤蔓也随之减少，周围都是高大乔木，甚至还有一条小径，显然是人为留下，证明他们没有走错。 　　宋照隐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考要说什么，思忖几秒后，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第二区，卡斯特州，温城。 　　作为曾经的二区首都，温城林立的建筑依然如往日挺拔，鳞次栉比，高耸入云……” 　　解恒空听得一脑门问号，不得不打断了他，“你在说什么？” 　　宋照隐：“背书。” 　　解恒空：“……” 　　解恒空觉得无语又好笑，噗的笑出声，牵扯到胸腔的疼痛又让他连声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书？” 　　宋照隐将他搂紧了，继续往前走，“《》，还不错。” 　　解恒空：“没听过，不想听。” 　　宋照隐：“……” 　　“那你想听什么？” 　　解恒空思考了几秒钟，“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那个叫徐园的alpha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宋照隐侧眸看了一眼解恒空，见他满脸写着不信，于是又解释道： 　　“这个人在被调去数据库之前，负责的是实验室B区的数据统计，也就是负责录入关于我的数据。” 　　解恒空“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突破了曼德的防御网，甚至还进入过暗网上的一个黑客聚集的网站。在我第四次被注射EVO药剂之前，有一段时间意识还算清醒，发现这件事之后，我利用失控的实验体制造了混乱，用过那台电脑。” 　　解恒空因为疼痛散开的眸光倏地凝聚，立即问道，“你联系了谁？” 　　“没有，”宋照隐说，“我登陆了白鸽内网上，发布了悬赏令。” 　　其实当时的具体情形宋照隐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根据碎片记忆拼凑出一个大概。用那台电脑时的状态算不上清醒，不然不会不联系外界，而是发了条模棱两可的悬赏令。 　　他记得他打伤了不少人，之后是被阿春强制注射了EVO药剂。然后陷入沉睡，醒来之后又是失忆又是失智。甚至直到解恒空和乌鸦因为悬赏令来到曼德他也没能想起这件事。 　　还因为猜忌错过了离开的机会。 　　若不是在阳光小筑发现自己留下的数独线索指向那台电脑编号，继而想起自己被乌鸦抓到实验室B区看到那台电脑时，脑海里闪过的白鸽内网画面。 　　宋照隐自己也还在疑惑到底是谁要杀他，又要救他。 　　但最后，竟是他自己。 　　可见这几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逃离曼德，或许不止一次地尝试过，并且给自己留下线索。 　　解恒空心念电转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悬赏令是哪一条， 　　“八千万。” 　　宋照隐“嗯”了一声，“就是你接的那单。” 　　在得知M001就是宋照隐的时候，解恒空也疑惑过这条悬赏令到底是谁发布，又是何用意。 　　现在知道一切都是宋照隐的手笔他只觉得意外，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宋照隐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迷离，于是耐心解释：“曼德严防死守，我既然无法从内部攻破，只好另辟蹊径，从外部击破，伺机而动。” 　　解恒空不笨，若是神志清醒很容易猜到宋照隐的打算，甚至还能通过这几句话猜到后来宋照隐提出要去数据库，多半是因为徐园没被处理，毕竟徐园还好好地活着，就说明他偷偷越过曼德防御网的事情没有暴露。 　　再动动脑筋，也能察觉到宋照隐发布悬赏令其实十分违和。比如：他以自己为饵钓鱼为什么要用实验体编号而不是杀手代号，又为什么在可以联系外界的情况下没有直接求救。 　　但现在，解恒空思绪混乱，没精力去想太多。只是想着幸好接了悬赏的人是他。不然按照当时宋照隐只有八岁的智商，他被杀手杀掉的可能性最高。 　　毕竟杀人要比救人容易得多。 　　而当时的他，也打的是杀了走人的主意。 　　“幸好。”他低声喃喃了一句。 　　宋照隐听见了，“幸好什么？” 　　解恒空：“幸好，来的人是我。” 　　而我临时改了主意。 　　后半句解恒空没说出口，只在心里闪过。他脑袋越来越沉，那条钢丝线随时都会绷断，让他掉入深渊，所以他搭在宋照隐肩头的手不自觉收紧。 　　宋照隐神色微怔，旋即半垂着的灰蓝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老实说，在想起那条悬赏令出自自己之手的时候，宋照隐心里有一瞬间是庆幸的，但很快又被疑惑和不解而取代。 　　尤其是确定解恒空当时是真的对他无害，并且是真的想要带他离开。 　　眼前这个人，宋照隐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也越来越看不懂他。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我？” 　　解恒空微微怔住，搭在他肩头的手都松了一瞬。 　　宋照隐也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这么问出了口，但问都问了他也没打算收回，于是又说：“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 　　六年前没有成功，再相遇却又没有动手。 　　沉默的解恒空终是给了反应，他紧抿着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报仇吗？他不配。” 　　“他怎么能和你比。”解恒空深呼吸一口，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清晰，“你啊，谁也比不了。” 　　绵长灼热的呼吸擦过宋照隐的脸侧，留下阵阵余温。宋照隐的心绪莫名一空，那点温度像是燎原似的从耳廓蔓延，热到了他的心底。 　　不是因为他杀了解钏，那是因为什么？又因为什么改了主意？ 　　一向心如止水，淡然薄情的宋照隐，忽然执着地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你在夜里看过月亮吗？”解恒空忽然问。 　　宋照隐没说话，他便自顾自地开口，“它会跟着你，你走它就走，你停它就停，走到哪里你都能看到它，是不是很烦？” 　　听着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呓语，宋照隐心里什么情绪都没了，只剩下沉重的不安。解恒空可能是失血过多神志不清了，然而当宋照隐皱眉侧眸时，却对上了他深邃近乎深情的漆黑瞳孔。 　　“你就像是月亮。”他说。 　　明明就只是挂在天上，从来没有因他驻足，也从来没有奔他而来，他却自生烦扰，思绪难平。 　　真的很烦。 　　……………… 　　预估错误，要下一章才能摸上了！ 　　这下应该能理解为啥空空要开枪了吧！毕竟是个神经病！ 第60章 一些回忆 　　在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中长大的解恒空，从来没有感受过正常的人文关怀与亲情眷顾。 　　“父亲”和“母亲”，对他来说不过是生物学上的简单概括的‘血缘关系’，而亲情、友情、甚至于爱情这些复杂的情感，他也只是限于懵懂地知道，缺少正确地理解与真实地感受。 　　所以，亲生父亲解钏的死在他眼里和旁人的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让他没有地方睡觉以外，最特别的可能就是意外获赠那只小孩子应该玩的兔子玩偶，让他记住了那个有着灰蓝色瞳孔的alpha。 　　如果不是宋照隐提起解钏，解恒空可能已经将那个赌徒忘得一干二净了。 　　天生冷漠的心性，后天淡薄的情感，让他对死亡也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敬畏之心。 　　当初凯撒或许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说他是天生的杀手，把他带回了白鸽。 　　太阳逐渐没入云层之下，光线暗淡，墨绿色乔木被蒙上了暗影，遮天蔽日地覆于眼前，透过一点间隙可以看到一团米白光亮。 　　身体上的疼痛让解恒空四肢沉重，意识也逐渐发昏，脑子里的钢丝线走到了头，于是宋照隐白皙的侧脸也在变得模糊。 　　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开口，总之解恒空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在缥缈远去。 　　视野周遭变得黯淡，只有那一轮圆月愈发皎洁。像是时空洞口，将解恒空拉回到一些被他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之中—— 　　雪顶苍峰的地势很高，四季分明，只是秋冬格外长，并且时常伴随着大雪纷飞。对于温室的花朵来说，这气候算得上恶劣，实在是不宜居住。 　　但这里不是温室花园，而是炼狱苦海。需要历经磨难，九死一生，才能活着离开。 　　白鸽的终极考核分三个部分，枪械精准考核，格斗技巧考核，以及最终生存考核。每次考核间隔一个月时间。而最终名额则取决于白鸽现任26个拥有代号的杀手中空缺的席位，或是杀掉当时在场且拥有代号的杀手，取而代之。 　　所有学员只有在前两项中获得足够的积分才有资格参与最终的生存考核。而最终的生存考核和炼蛊也没什么区别——在后山松木林中群雄逐鹿，互相残杀。 　　而为了防止学员提前得知最终考核内容发生混乱，所以直到进入松木林开始，他们才会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解恒空那期的预备学员一共二十个，而当时白鸽杀手空缺的代号只有两个。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Z会忽然回到雪顶苍峰做教官，但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兴奋。 　　一是因为他久负盛名，二是因为他的到来意味着获得代号的机会又多了一个。 　　杀了Z，就能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杀手Z。 　　有被炼蛊资格的学员胆识自然不差，观望没多久，就有人夜袭松木小屋，想要早点获得保送资格。 　　只是真正开过刃见过血的刀，和尚未出鞘的剑有本质的区别，那些尝试偷袭的alpha毫无例外都没有成功。包括同其中一个和解恒空实力不相上下的编号为837的alpha。 　　837比解恒空年长4岁，实力不容小觑，他有着一头张扬的如火的红发，以及一双碧绿的眼睛，这种撞色让他面容充满邪气。而他的攻势走得也是诡谲阴狠的路数，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劲。 　　宋照隐费了点功夫才将他制服，甚至还受了伤。不过837也没讨着好，受了重伤。如果不是宋照隐对他没有杀意在关键时刻收了手，他不会有命离开松木小屋。 　　这一场袭击，解恒空蹲在墙头看了个全。 　　“你也是来杀我的？”站在窗台为自己左手止血的宋照影忽然开口。 　　解恒空一点也不意外被发现，翻身从墙头跳了下来，踏着如月色的积雪朝着宋照隐走去。 　　“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宋照隐：“没必要。” 　　解恒空看着他将手臂上的血迹清理，颇为赞同，“他还不够强。” 　　宋照影不予置否。给手臂上的伤口做了个简单的缝合，便缠上了纱布。等他将伤口包扎完，月上枝头，正好站在月亮下面的解恒空还没有离开，而是眸光专注地盯着他胳膊上的纱布。 　　“你可以走了。”宋照隐说。 　　解恒空回神，“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倒是把宋照隐问得一愣，他抬眸看了一眼解恒空好奇的表情，语气冷淡：“你不是来杀我的，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解恒空偏过头，看着他问道：“我是来杀你的就可以不走吗？” 　　宋照隐给纱布打结的动作一顿，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解恒空，发觉他神色认真，并不像在开玩笑。 　　“你打不赢我，走吧。”宋照隐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解恒空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上枝梢，才转身往训练基地走去。 　　从松木小屋回到训练基地要经过后山的松木林，曲径小路的两侧，树木参天，屹立着将苍穹遮掩，暗色天幕被割裂一条藏着暗涌的弯曲河流，皎月是唯一的亮色。 　　云雾雨林里，陷入昏迷的解恒空觉得自己的意识在疼痛中割裂成了两个，一个重复经历走在六年前的松木林里的记忆，一个飘在半空审视着当初的记忆。 　　837的失败在其他学员心里敲了一记警钟，没人再敢挑战A级杀手Z。但解恒空却是忽然对“提前保送”产生了兴趣，隔三差五地就会去松木小屋搞偷袭。 　　记忆画面碎片式地闪过，有时候是宋照隐都是独自坐在窗前，点灯看书或是对月发呆，有时候是他对着沙袋练拳。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一次都会被突然出现的解恒空的以袭击的方式打破。宋照隐足够警觉，每一次都能及时察觉，然后他们就会酣畅淋漓地打一场。 　　这时候的解恒空的确打不过宋照隐，但在一次次地尝试中，格斗技巧进步明显，逗留在松木小屋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一次他寻到机会把匕首架在了宋照隐的脖子上。 　　他记得那晚，宋照隐在和是在和伊莉丝连着通讯。 　　当然，那个时候的解恒空还不知道通讯器另一边声音娇媚的女性是伊莉丝。 　　但这不妨碍他不高兴。 　　尤其是在听到伊莉丝用黏腻的声音邀请宋照隐下山去找她喝酒。 　　这让当时的解恒空想起了幼时在赌场里见过的那些邀客的Omega们。这让他心里很不高兴，尤其是听到宋照隐应允了一句“好。” 　　于是他猝然出手，拳头裹着劲风朝着宋照隐袭去。 　　宋照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侧头躲过的同时右手出掌接招。转瞬间两人便你来我往地开始交起手来。 　　通讯并没有挂断，那头的联络员伊莉丝很快就听到了“砰砰砰”的打斗声。 　　“怎么回事？”她语气突然变得凌厉。 　　宋照隐将解恒空的拳头挡了回去，反手要去挂断通讯，解恒空很快就又出手，这一次他出招迅速，宋照隐被牵制，出声让伊莉丝放心，“没什么事。” 　　那头的伊莉丝放心了，解恒空却是更生气了，出招愈发凶狠，甚至找到了机会钳制住宋照隐的左手将他压在桌子上，“教官，你不是说过对敌的时候要认真？” 　　十七岁的解恒空少不更事，不通人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二十三岁见过人情冷暖的杀手K却是很清楚。 　　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原来那么早他就已经学会了吃醋。 　　记忆里的宋照隐没说话，长腿抵着桌子用力后退，带着身后的人一起撞上墙壁，旋即脱困。 　　伊莉丝却是通过这一声少年音的“教官”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笑了一声，“看来这一届的小崽子们都很有勇气嘛，连大名鼎鼎的杀手Z都敢挑战。” 　　伊莉丝娇笑道：“虽然我很放心你的身手，但是，Z你也不能大意哦，万一输输给这群小崽子，岂不是丢人丢到了家门口。” 　　两人的打斗还在继续，生气的解恒空来真的，甚至释放出了冰冷的信息素。 　　“行了，不打扰你了。”说着伊莉丝便要挂断通讯，但不过两秒，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对了，迈尔斯应该是被一区军方盯上了，他们新上任的执行官不太好惹，可能会查到你在雪顶苍峰，你多注意一点。” 　　动荡中，桌子被撞得歪斜，抽屉倾斜，桌面上摆着的那两只陈旧的又像鸡又像鸟的木雕随着一把匕首一起掉在了地上。 　　而宋照隐在听到这话时，长睫颤了一瞬，顿了一秒才回了句“知道了”。 　　解恒空自然没错过他的神色，趁机出手，捡起那把掉落的匕首，银光划过，刀刃便抵在了宋照隐颈侧。 　　宋照隐动作停下，抬眸对上了解恒空漆黑的眼睛。无声的对视中，空气里的信息素也在逐渐恢复平静。 　　“怎么不动手？” 　　“你不怕我杀了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是问题也是回答。 　　静了一秒，解恒空率先打破沉默。 　　“你不怕死吗？” 　　宋照隐眉梢一挑，脑袋猛地后让，同时出手钳住解恒空握着匕首的手腕，用力扭转夺过匕首。 　　他动作快的解恒空尚未反应，回神已经是被尚存余温的匕首抵在下颌。霎时间，解恒空心脏猛跳，却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奇怪的激动。 　　“你怕吗？”宋照隐反问。 　　解恒空迎着宋照隐的目光摇了摇头，“不怕，但还不想。” 　　宋照隐似乎有些讶然他的回答，目光从他漆黑纯粹的眼睛错开，落到了地上那两只颜色黯淡，十分陈旧的木雕上。 　　“那就好好活着。”宋照隐松了手，与他拉开距离弯腰去捡那两只木雕。 　　“好好活着。”解恒空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顿了顿又说：“那我要杀掉他们所有人。” 　　宋照隐淡声反问，“你做不到吗？” 　　做不到吗？ 　　当然做得到，最后他也的确做到了，包括开枪杀了杀手Z。 　　……………… 　　还有一章还在写，要晚一点，别等早点睡！可以明天起来看！ 第61章 我后悔了 　　解恒空时常来到松木小屋，并且在这里进出自由，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宋照隐的无声的纵容。 　　比如他们交手时，宋照隐言传身教地无声指导；比如和他打完架之后，纵容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将那只断了腿的木雕修整，重新雕刻。 　　当初被带回白鸽，解恒空就在宋照隐的房里看到过这两个木雕。 　　一只精致，一只粗糙，精致的能看得出是一只小鸟，而粗糙的那只只能说是不鸟不鸡，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现在这只不鸟不鸡的木雕还在碰撞中断了一条不能称之为腿的腿。 　　宋照隐垂眸观察片刻，便将另一只畸形的木腿给削了去。银色的刀刃卷着暗色木屑脱落，陈旧褪去露出其中浅色的原木，畸形的两条腿都被磨平之后，变成一团圆滚滚的无脚不鸟不鸡。 　　除了最开始有些的生疏，之后宋照隐的手法越来越娴熟，刀刃快且准，一点点让那块陈旧木头变得精致可爱，焕发新生。 　　十七岁的解恒空觉得那玩意儿在宋照隐手里从不鸟不鸡变成了一只鸭子，尽管宋照隐说那是鸽子。 　　但解恒空看着那圆鼓鼓的身子，以及撅起的尖嘴，怎么看都很像他在池塘里看到的野鸭子。 　　宋照隐没理他，只是将那一新一旧的两只木雕放回了桌子角落。 　　此后，解恒空像是忽然对木雕产生了兴趣，在训练的休息时间会无聊地拿着刀刻木头，不过刻出来的玩意儿比宋照隐桌子上那两只差得远了。所以每次来到松木小屋，他都会多看两眼两只鸽子。 　　直到格斗考核前一夜，那两只木雕不翼而飞。 　　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迈尔斯手里。 　　那是解恒空第一次见到白鸽现任首领——迈尔斯，一个金发碧眼，面容英俊的年轻alpha。 　　迈尔斯坐在宋照隐常坐的位置，手里把玩着那两只木雕，金发及肩，额发带着自然放松的卷度，垂落时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表情，但他微微上扬的唇线昭示着他心情应该不错。 　　而解恒空在看到窗边坐着的人是个陌生面孔时，立即警惕起来，很不高兴，“你是谁？” 　　听见他的声音，迈尔斯偏过头，面容在这月色中清晰。那双碧绿的眼睛一下就让解恒空想到了同样有着绿眼睛的837。迈尔斯有着和他一样阴柔危险的双眼，不过迈尔斯更为俊美，削弱了邪气，却没有减少危险感。 　　解恒空身上穿着白鸽学员统一的服饰，上面还有他的编号身份不难认。 　　“401，”迈尔斯念出他的编号，冷眼看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解恒空没回答，盯着他重复问道：“你是谁？” 　　从解恒空出现，迈尔斯就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问话被无视，他嘴角的那一点弧度倏地冷了下来，“滚出去。” 　　解恒空猛地皱眉，已经是不受控地释放出了信息素。 　　Alpha信息素一经释放，迈尔斯脸上便浮现出明显的笑意，语气也缓和些许，“胆子倒是不小。” 　　然而就在解恒空准备出手的时候，宋照隐推门走了进来，室内紧绷的气氛倏地松弛下来。 　　宋照隐目光先是扫了一眼跷着腿坐在椅子上的迈尔斯，继而才落在解恒空身上，对他说：“你来干什么？” 　　解恒空：“来杀你。” 　　宋照隐：“……” 　　“今天不行，你先回去。”宋照隐说。 　　“为什么？”解恒空问：“你今天不想死吗？” 　　宋照隐看了他两秒，“你还不够强，回去吧。” 　　被下了逐客令的解恒空很不高兴，语气都沉了几分，“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宋照隐并没有因为这句狠话而色变，他平静地盯着解恒空看了两秒钟，始终紧绷着的嘴角很轻地勾起。 　　“好，我等你。”他说。 　　坐在窗边的迈尔斯，脸上仍然挂着明显的笑容，只是看向解恒空的眸光冷了下来。 　　转身离开的解恒空并没有因为这句承诺心情变好，屋子里传来宋照隐熟稔放松的声音。 　　“什么时候来的？” 　　“不欢迎我啊。” 　　“这里都属于你，我没什么好不欢迎的。” 　　“宋，你还在生气啊？” 　　另一个人的声音变得低小，甚至带着一些撒娇和讨好，解恒空心里的不爽又添了几分。 　　“我没有生气，也没必要生气。”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宋照隐没有立即回答，而解恒空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挂在天上的圆月也随之停下。 　　冬夜里的山林万籁俱静，只有寒冷的夜风呼呼声响，大概十几秒后，宋照隐低小平淡的声音才又随风一起传来。 　　“该做的事情，我已经都做了。白鸽现在一切正常，能用的人很多，不需要我的帮助你也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都做了吗？” 　　“那如果，害死父亲的人还活着呢？” 　　随着他的走远，对话声逐渐模糊，直到完全听不见。 　　自从Z回到雪顶苍峰，解恒空情绪的起伏便变得频繁，想起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着实让他困扰。 　　此时，解恒空并不明白屋子里的两人在说什么，心里熟悉的烦躁感让他没兴趣听下去，大概是心绪不宁，他在回到训练基地的路上踩了陷阱，险些错过了格斗技巧考核。 　　在Z回到雪顶苍峰之前，枪械精准考核已经结束，解恒空排名第一，837第三。 　　而837身上的伤没那么快好，于是他耍了点小手段，设计将劲敌解恒空困在了后山地道之中。 　　也是在这天之后，解恒空没有再在松木小屋见到宋照隐，也没再看到过他桌上那两只木雕。 　　直到最终考核那天，他被逼绝境，大雪纷飞中，宋照隐才再次出现在雪顶苍峰。 　　虽然解恒空第二场考核成绩垫底，但由于他第一场考核成绩名列第一，所以仍然有资格参加最终的考核。 　　最终考核才是炼蛊的真正开始。 　　所有有资格的学员都会进入后山的松木林中，利用松木林里事先准备好的装备武器互相残杀，直到剩下存活的两人。 　　或许是因为情感淡薄，解恒空身上有种直白的天真，目的明确，行事直接。 　　曾经有个教官说过，他算是将白鸽训言——“凡是阻碍，皆可尽除”这个八字写在了一举一动上。 　　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难，在进入松木林的最开始，他的目标就很明确——见谁杀谁。 　　只要杀掉所有人，最后好好活着的人一定是他。 　　被宋照隐亲手训出来的人自然是能力强悍，且有他的人狠话不多的风范。解恒空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到面前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alpha。 　　分别是837，和枪械训练得第二的071。 　　837早在进入丛林就选择了和解恒空相反的战术，隐藏自身保存实力。此时三人照面，他受伤最轻，获胜的可能性最高。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和071之间，解恒空一定会选择杀了他。 　　而071也不是傻子，知道眼下她和837联手杀掉受伤更重的解恒空是最优选择。 　　于是两人一人躲在暗处架枪狙击，一人佯动突击。 　　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雪，白雪覆盖的松木林中弥漫着冰冷的松木味混合着子弹的硝烟味儿、血腥味儿，交织成强烈刺激的气味儿，将剑拔弩张的氛围变得更加冰冷。 　　枪声四起，命悬一刻的解恒空手里只有一把手枪。 　　在如此危机的时刻，解恒空并没有心生畏惧，反而气冲霄汉，根据枪声分辨出对方的位置，精准点射。 　　却并没有打中071的命门。 　　两方拉扯，到底解恒空双拳难敌四手，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一路且战且退被逼到松木林边缘，手枪也只剩最后一颗子弹。 　　“401，你输了，今天你一定会死在这里。”用防具将自己裹得严实的837大喊道。 　　解恒空眉宇间尽是戾气，071枪法精准与他不相上下。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解恒空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一击即中，眼下他绝地翻盘的可能渺茫。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解局之时，眼尾余光里瞥见了考核区外围不知何时出现的宋照隐。 　　他站在其他教官旁边，冷眼地看着考核区域里发生的一切。 　　解恒空脸上浮出笑意，扣下扳机将最后一颗子弹射出。 　　砰—— 　　巨大的“砰”声把仅存一点意识的解恒空给崩了个魂飞天外，分裂的两个意识都在这一瞬间尝到了肝胆俱裂的滋味。 　　大雪纷飞中，宋照隐浴血倒下的景象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摇摇欲坠的一点清醒意识彻底分崩离析，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是梦境亦或是现实，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炼狱深渊，在痛苦与惶恐中不得解脱。 　　直到听到熟悉的清冷声音不断地唤着他的姓名，急切担忧的声声呼唤，将他崩散的意识一点点凝聚，拉回人间。 　　云雾雨林中，伴随着痛苦的低吼声，蜷缩着的alpha用压抑克制的声音一遍遍呓语着“宋照隐”这三个字。 　　良久，他睁开赤红且湿润的双眼，目光撞进了宋照隐满是忧色的灰蓝色瞳孔里。 　　“宋照隐，我后悔了。” 　　我早就后悔了。 　　……………… 　　回忆比我预想的写得多，所以得下一章才能涩涩。 　　这两章写了好多遍，写得我很惶恐，你们有啥看法吗？ 第62章 别推开我 　　在解恒空没头没脑地发表完那一番月亮很烦言论之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沉，宋照隐察觉到便将他搂紧，踩着荆棘不停前进。 　　他又背一段小说，没听到解恒空说不想听，也没听到那一声细弱蚊吟的“嗯”。解恒空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宋照隐也就不再浪费力气，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入夜的山林寂静，只有风声簌簌，虫鸣低吟。宋照隐却不能静下心来，甚至在想让曼德的人找来是不是会更好。 　　在天色完全暗下之前，宋照隐终于在半山腰的山林里看到建筑一角，是个被遗弃的木屋。 　　那栋木屋就像是荒漠中的绿洲，宋照隐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咬着牙背着解恒空一步步走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他看清了木屋全貌。 　　不过十几个平方大小，不算破旧，遮风挡雨绰绰有余，木门上还上了锁，显然是刚废弃不久。 　　而里面除了有床这些基础的生活设施以外，还有个用来生火的炉子，以及一些没烧完的木头。 　　宋照隐将解恒空拖到木板床上，点火将木头点燃。 　　橘黄色的光芒将昏暗的室内照亮，宋照隐环顾一圈，瞧见木床床头挂着一只麋鹿头骨，鹿角像是参天枝丫直指房顶，而在窗台和桌子上也杂乱地摆着大大小小兽骨和皮毛，以及一些陈旧的捕兽夹。 　　这里应该是进山打猎的猎户所建。 　　最后，他的目光定焦在角落里的一个简易医疗舱上。 　　可惜木屋电路废弃，无法供电使用，但好在医疗舱里还剩下一些基础医疗用品。 　　解恒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宋照隐拿了纱布和止血剂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这时候他才发现解恒空右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甚至高热的体温也降了下来，不再触手滚烫。 　　解开他右小臂上染满血的碎布条，一团黑漆漆的草药“咚”的一声砸在了木地板上，溅射出无数鲜红色的碎冰屑。 　　浓郁且冰冷的信息素弥漫开来，掩过了血腥味以及陈旧的朽木气息。嗅到这股熟悉的冰雪气息，宋照隐额角猛地跳了一下。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一直止不了的血忽然止住了。 　　血肉模糊的伤口被凝固成冰的血块堵住，猩红的冰面映出宋照隐泛红的眼白。 　　解恒空整只手冰凉刺骨，冷意刺得宋照隐心头倏然一空，下意识伸出手心附上了解恒空的胸膛。 　　“咚——咚——咚——” 　　感受到沉稳有力的心跳时，宋照隐胸膛里的那颗心才徐徐落下，与之一起起伏跳动。 　　宋照隐敛去心头浮躁，将火炉移到床边，一边照明，一边取暖似的一点点地将解恒空身上的伤口处理缝合。 　　除了手臂以外，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伤口，有的是打斗时的瘀伤也有跳机时的擦伤。宋照隐没有给他脱衣服，只是循着衣服上的血迹，将布料剪开处理。 　　等到处理完所有的伤口，解恒空身上的衣服也就成了破烂一件，时尚得难以蔽体。 　　宋照隐又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胸腔始终紧绷的那口气儿这才长舒于口，缓过劲儿便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然而他刚把自己的上衣脱掉，床上的解恒空忽然发出一声难耐的尖啸。 　　Alpha痛苦地蜷缩在薄毯之下，双手交叉捂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像是要将难忍的疼痛与心慌压制，却徒劳无功，只能发出悲痛的呜咽。 　　宋照隐立即扑了过去，拉住他受伤的右手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解恒空，解恒空。” 　　Alpha俊秀的面容此时就像是一团被蹂躏过的白纸，写满了惶恐与不安，像是陷入了恐惧的梦魇之中。颤抖的双唇嗫嚅着模糊不清的呓语，断断续续，只有“宋照隐”三个字逐渐在宋照隐耳畔变得清晰。 　　“宋照隐……宋照隐……” 　　火炉里轻微的“噼啪”声像是打开了宋照隐吊在胸腔的心脏，没由来的心悸猛地灌入其中。 　　他怔怔地望着解恒空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紧闭的眼睛睁开，愕然看到一片血红与湿润。 　　尚未从心悸中回神，宋照隐又被一股蛮力拉下，与深陷惶恐的解恒空相撞相拥。 　　他像是在无尽深海中抱住了一根浮木，双臂死死地将宋照隐禁锢在怀里，几乎抽噎地呓语着：“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宋照隐，” 　　“你不能死……我不想你死。” 　　空气里冰雪信息素再次变得浓郁，如雾一般将宋照隐裹缠。刹那间，他被某种剧烈的情绪淹没，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慌与庆幸，两相交织着，让他的心脏都像是停止了跳动。 　　后颈腺体在alpha强烈的信息素刺激下躁动着，松木信息素无声地融入其中，让他无法分辨那到底是谁的情绪。 　　良久，宋照隐才在耳边察觉到的湿润凉意中回神，伸出手缓慢地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我没死。” 　　这三个字像是将解恒空从迷离的状态中惊醒。 　　宋照隐察觉到紧锢着自己的怀抱松了不过一瞬，旋即解恒空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宋照隐只来得及看清一缕火光跃进他漆黑深沉的瞳孔深处，自己就又被更用力地抱紧，同时嘴唇被粗糙的触感封住。 　　这一次的触碰完全不同于上次蜻蜓点水的一吻，解恒空将他双唇完全含住，舌头卷住他的上唇不住地磨蹭吮吸着。 　　宋照隐完全愣住了，双眼不受控地瞪大，灰蓝色的眸光里映着解恒空紧蹙的眉头，以及他湿润的眼眶，那一点水光点亮了他漆黑如深渊的瞳孔，一下将宋照隐的心神攥住。 　　那是眼泪， 　　解恒空哭了。 　　宋照隐好像又感觉到了他握住解恒空的手，一起跳机时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连带整个人没着没落地恍惚着。 　　没被阻挡的解恒空完全放肆，在他错愕的瞬间，唇舌顶进来，蛮横热烈地席卷一通，发出黏腻的水声。 　　下唇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宋照隐才回神想要将解恒空推开。但此时的解恒空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按着他的后脑不让他后退。 　　身体压过来的同时，唇舌已经是凭着本能卷住了他的舌尖，发狠地吮吸。粗重的喘息与黏糊的水声从两人交缠的唇边溢出。 　　宋照隐只觉得舌根发麻，口腔里都是对方唇舌滚烫的苦味，鼻尖又被浓郁的冰雪信息素裹挟，他像是被传染似的呼吸粗重，后颈发痒。 　　两人倒在木床上的瞬间，解恒空唇齿脱离了一瞬，拉出一道黏腻的银丝，宋照隐趁机偏过头，那条令人羞赧银丝便落在他的脸侧，一点凉意让他脸色滚烫， 　　“解恒空，你清醒一点。” 　　解恒空没在意他的躲闪，也没在意他的警告，唇齿顺势沿着他紧绷的下颌舔舐啃咬，画出蜿蜒的湿痕，继而含住他红珠似的耳垂。 　　脸侧的凉意与耳垂滚烫的触感两相交织，宋照隐像是烧起来似的，脸颊晕出红晕，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他五指抓住解恒空后脑的头发将埋在自己颈侧的色徒提起，斥责道：“发什么神经！” 　　解恒空仰着头，湿润的双唇半张着，发出难耐性感的喘息。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明暗间，冷峻与炙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让他有种修罗般的俊美感。 　　尤其是一金一黑的两只眼睛，深沉热烈，附满情热。 　　被这样专注的目光看着，宋照隐心神难安，只觉得他眼里的火几乎要将自己点燃，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怪异的危机感，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嘴唇的脸侧的凉意消失，解恒空滚烫的吻便又落了下来，宋照隐下意识抬手挡住，解恒空比他更快地扣住了他的手。 　　“滚……” 　　开还没说出口，便被解恒空打断，“别推开我。” 　　他嗓音沙哑，低小，在火炉发出的哔啵声响中染上了轻颤。 　　宋照隐长睫也跟着颤抖，目光落到他手臂上逐渐深红的纱布上，掌心的力便松了一瞬，解恒空轻易地将他的手臂压在脸侧，再次吻住了他的嘴唇。 　　解恒空依然不够温柔，宋照隐这半秒的纵容触发了他的兴奋因子，释放出的信息素也更加浓郁，却不再有冰冷感。 　　两人身躯紧贴，彼此呼吸缠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在彼此的感知之中。 　　宋照隐觉得自己可能也神志不清了，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时，他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在这股冰雪信息素里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热。 　　腺体的燥热感疏散又汇聚，沿着背脊往下，蔓延全身，让他的身体也随之滚烫。 　　他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不该有的燥热感。 　　想要对抗的情绪在这种难言的燥热感中变得寥寥无几，更多的是空虚与难耐。 　　这让他想起了前两天被解恒空咬腺体时的感受。 　　Alpha无法被标记，被另一位alpha注入信息素时，只有天生的抗性带来难以言说的痛苦，没有丝毫的快感。 　　虽然当时解恒空咬破他的腺体时凶狠，但在释放信息素时可以算得上是极具温柔。只是没什么用，宋照隐依然痛苦，甚至在结束之后腺体麻木许久。 　　可是到后半程，当解恒空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时，两股相对抗的信息素却又奇迹般地一点点相融。 　　宋照隐能感受到解恒空信息素中的安抚与……欲望，而当时的他迷迷糊糊竟然体会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随着信息素的深入，那种感觉又变得缥缈，空虚，好像填不满。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瞬间，但他的确是在疼痛与空虚中激发出了欲望。 　　多纳曾经说过，部分alpha在被注射EVO药剂之后会出现类似Omega发情的症状，在被alpha标记时会产生快乐感。 　　所以事后回想，宋照隐只当自己是在药物作用下出现了假性的快感。 　　可是现在，他没被标记，也没有被alpha信息素安抚，只是亲吻与触碰，嗅觉和感知，让他心猿意马。 　　木床上的两个人各想各的，都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横跳。 　　无人在意的火炉里，作为燃料的木棍不断减少，火苗也在颤抖中分成两簇，却仍然互相舔舐着想要合二为一。 　　因为靠得近，所以任何变化都能被彼此感知。 　　宋照隐还在思考为什么，就已经是被解恒空掐住le腰身，顿时炸起尖刺般地皱眉。 　　“你干什么？！” 　　“你身体很烫。” 　　“……” 　　这冒犯的行为激起了宋照隐的抵触，他下意识地屈膝，解恒空反应飞快地弓腰躲开，同时撞开了宋照隐的长腿，将自己的窄腰卡进去。 　　动作间带起清风，吹动火苗再次紧密相触，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随着两人的过招不断地交融，忽而相触，忽而分离。alpha精壮的肌肉时而碰撞，时而摩擦，相比疼痛，更多的是奇怪的畅快。 　　解恒空唇齿依然没有放过宋照隐，他像是尝到甜头的孩子，舍不得放走口边的甘霖，甚至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手脚并用将宋照隐压制，一手嵌住他的脖颈，一手搂住他的腰眼。 　　宋照隐头皮发麻，两条长腿绷直又放松，猛的用力推开解恒空上身，同时长腿飞扬交叉架在解恒空的脖子上，厉声喝道：“松开。” 　　裤管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解恒空怎么可能放弃到嘴边糖，他右手握住宋照隐左腿偏头在他紧绷的足腕上舔了一口。 　　宋照隐全身都烧了起来，顾及着解恒空手上的伤，没敢用力，有了顾虑，自然是被占尽了便宜。 　　火炉中的两簇火苗再次相撞，颤动着彼此磨蹭，火光不断壮大，室温随之升高，难以言喻的燥热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让我抱抱，”解恒空已经意乱情迷，说着沉了腰，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大不大？” 　　宋照隐眉头一跳，信息素影响下的战栗感从脊椎升起，竟让他犬齿一点点冒出，抿紧的薄唇探出两颗尖牙。 　　解恒空舔了舔自己同样冒出的犬齿，眸光炙热，“怎么办，我现在想侵犯你。” 　　宋照隐眯起眼睛，长腿猛地用力扭转，挣脱开束缚的瞬间，一脚将解恒空踹倒。下一瞬，他又欺身而上，将解恒空反制在木床之上，薄唇贴在他耳侧，尖锐的犬齿昭示着危险。 　　“谁侵犯谁？” 　　……………… 　　o(╥﹏╥)o 　　锁章不用管了，我申请删除算了。。。 　　过年期间比较忙更新不稳定，多多担待。 第63章 不能反悔 　　木床上只有一条陈旧的薄毯，和两人脏兮兮的破烂衣服，血腥味儿和陈旧的霉味儿都被信息素的味道取代。 　　恍惚间，他们不是在云雾雨林的废弃木屋里，而是在雪顶苍峰的松木小屋，窗外是大雪纷飞，白雪盖绿，屋内是火光摇曳，一室暖橘。 　　解恒空被压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发胀的肌肉被挤压，疼痛中夹杂着奇妙的快感。 　　宋照隐的语气危险，呼吸灼热，挑逗着他耳朵上的敏感神经，让他犬齿也跟着发痒。 　　“你啊。”他说着想要翻身挣开束缚，但宋照隐却像是来真的，用力禁锢着他没让他得手。 　　“不给？”解恒空喘着粗气，侧首去追逐宋照隐的薄唇，没碰到，却看清了宋照隐半垂眼眸下，深沉的蓝色眼睛。 　　火光照耀下，他灰蓝色的瞳孔变得透亮，隐隐闪过的光芒像是宝石沉寂多年后初入人世的瞬间光彩，摄人心魄。 　　解恒空失神了片刻，直到后颈腺体传来一丝凛冽的危机感。宋照隐薄唇擦过他的耳轮，一口咬在了他的后颈上。 　　“额啊——” 　　Alpha腺体被犬齿刺破，浓郁的松木信息素狂风似的灌入其中，将他堪堪稳住的情绪搅了个天翻地覆。疼痛与狂躁一瞬间将他刺醒，继而又陷入了混乱的情热之中。 　　火炉中的两簇火苗同时猛窜，比之前更为粗壮的火光像是被空气挤压磨蹭，在灼热的温度中不断轻颤跳动，火苗顶端还迸出几点明亮火星，徐徐滑落在木床之上，烙印一道暗色痕迹。 　　宋照隐的信息素带着莫名的气愤与直白的欲望，刺入解恒空的腺体之后，却并没有让他心中的燥热与难耐消失，反而更加不满足于此。 　　而解恒空的反抗与磨蹭，喘息与闷哼，则让他心中的燥热难耐不断蓬勃，犬齿迫切地想要刺得更深。 　　铁锈味充斥口腔，血迹浸润他的双唇，如同一个深吻纠缠着留下温热的津液。血液中微凉的信息素从唇齿蔓延，随即裹挟全身，如纱一般将宋照隐缠绕，层层绕绕地淹没他的理智，激发出了原始的兽性。 　　宋照隐忽然像是着魔了，将溢出的鲜血舔舐品尝，吞吃入腹。 　　解恒空身体在信息素压迫感下酸胀生疼，他弓起腰身想要缓解自己快要被压坏的身体，然而这个动作却让他的臀肌撞上了宋照隐柔软的腹部。 　　突然受击，宋照隐因为疼痛口中泄出一丝意乱情迷的闷哼，犬齿松了一瞬。解恒空就趁着这一瞬间挣开了限制，翻身将宋照隐反压。腰身卡在他两条长腿之间，全方位地压制住了他的进攻。 　　此时的宋照隐像是受了什么影响力量被削弱似的，竟让解恒空轻易得逞。 　　不过这时候解恒空满脑子黄色废料，十分上头，没空去深究，只是饿狼一般盯着身下的美食。 　　暖橘色的火光里，宋照隐紧皱着眉，似欢愉似痛苦。蓝色的瞳孔像是被搅浑的海水，深沉的望不到底，而他残存的理智正被困在其中。 　　“咬我咬得爽吗？”解恒空眼眶血红，那是被压抑的情热不堪重负激出了血性。 　　回应他的只有宋照隐粗重的喘息，以及唇齿间溢出的闷哼，像是在对抗又像是在忍耐。 　　哪怕宋照隐的眉眼覆着一层朦胧情欲，也抹不掉天生的清冷感，此时只有薄唇被鲜血染得赤红，极冷中的艳丽，是无与伦比的撩人绝色。 　　解恒空心头一热，低头吻了上去。带着冷冽气息的鲜血在两人唇齿间渗透，纠缠。无须回应，解恒空的手再次抓住了他的糖果。 　　“还有更爽的，要不要试试？”他问。 　　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变成了湖蓝色，燥热的疼痛和难忍的快感交织席卷着他的全身上下的每一颗细胞，想要挣脱的同时又想要沉沦。 　　他竟然在这连番刺激下进入了易感期，释放的信息素都开始变得紊乱，却又在解恒空带着寒意的信息素刺激下堪堪维持住一丝清明，没有因为疼痛而陷入失控。 　　他能听到解恒空说的话，能感受到解恒空的温度，同时身体也在解恒空的进攻下给出反应。可挣脱的念头却被蒙了层纱，只想沉浸在这癫狂的欢愉之中。 　　一旁的火炉里，滚烫炙热的火苗在纠缠中颤抖，墙上投下的人影时而撕扯挣扎，时而在火光摇曳中规律地晃动。 　　缠斗之中，破烂一样的衣服被撕扯开，飘进了火炉之中，成了这场战斗的燃料。 　　火光大盛，分开的两簇火苗终于是在大火中重合紧贴，随着涌动的轻风颤抖着，空气也在热浪中震荡。火炉里有时迸出一两颗火星，有时好几颗火星同时滑落，点点星火坠落飘荡，逐渐蓄成燎原之势。 　　零星火点飞溅到木床之上，床上的两人吃痛，不由得弓起腰身，燃烧声中偶尔混入几声难忍疼痛的哼叫，又哑又沉。 　　解恒空脑子发热，低下头与宋照隐交颈相拥，忍耐多时的犬齿终于是咬住了他后颈的皮肉。 　　沙哑的哼叫猝然响起，炉火像是受惊似的，噼里啪啦地喷出一连串火星，洋洋洒洒如流星般滑落。 　　刺目的白芒在宋照隐脑子里闪过，尖锐的疼痛让他冲开了万重黑暗，却没能挣脱裹挟着他的厚纱，他的意识仍然昏沉，身体也在变得软绵无力。 　　光亮一瞬即逝，黑暗便又朝他侵袭而来，浓烈的疲惫感拉着他徐徐下坠。 　　陷入昏迷之前，耳畔响起的是解恒空粗重的喘息，和沙哑含情的一声“宋照隐……” 　　火炉中的火势逐渐稳定，但室内依然高热不止。 　　掺和了冰雪味的松木气息萦绕不散，解恒空只觉手腕一沉，宋照隐的突然寂静让他高昂的情绪瞬间跌落，乃至心绪一空。 　　确定宋照隐只是疲劳过度昏过去之后，解恒空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长舒一口气儿躺在他身边，看着他沉静的绯色面容，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心与满足。 　　“晕的可真是时候。”解恒空低声喃喃，片刻后又问： 　　“更爽的留着下次，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宋照隐平缓的呼吸。 　　解恒空心情很好地自作主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单方面达成共识之后，解恒空牵过宋照隐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嘴角噙着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宋照隐，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 　　宋：我就是这么变成受的？ 第64章 叫你什么 　　解恒空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察觉到怀里的人正难受地躁动挣扎，浮动着的信息素也在动荡不安。 　　火光中宋照隐面容紧皱，额间沁出一层细汗，即便陷入了昏睡也没摆脱易感期的痛苦折磨。 　　解恒空将他抱紧，下意识地释放了带着安抚性信息素。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弥漫的情欲褪去，空气里松木信息素仍然没有完全平静，却也在冰雪信息素的安抚下逐渐缓和躁动的频率。 　　直到解恒空疲惫地睡去，两股信息素平静相融，一室静谧。 　　宋照隐的确是没有摆脱易感期的痛苦折磨。 　　清醒时，易感期的焦躁与暴戾情绪在解恒空的挑逗与撩拨下被转移压制，让他没有陷入完全失控的状态，堪堪留住了一线清明。 　　而在压抑的情欲抒发之后，始终高度紧绷的精神力终于放松，让他陷入昏睡。 　　可即便昏迷，意识也像是被丢进了卷起漩涡的深海里，翻天覆地搅来搅去，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出现又消失。 　　浓厚的疲惫感让宋照隐的意识被剥离，昏昏沉沉间像个旁观者一样审视着自己的数段记忆。 　　在最初被注射EVO药剂产生易感期的时期——四幕全白的实验室里，他孤身一人，被冰冷的机械爪禁锢，疼痛如海啸席卷全身，犹如笼中之鸟一样任人宰割。 　　此后五年，无数次陷入易感期的折磨，让他在愤恨和暴戾中失控，也在杀戮和疼痛中平静。 　　他就像是狂浪之中苟延残喘的一叶浮萍，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却又不甘沉沦。 　　直到他在痛苦难捱中嗅到了熟稔的冰雪气息，锋芒毕露，冷冽感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熟悉面孔出现，alpha有着一双深邃多情的黑瞳，张扬不羁的笑容。虽然行事随心所欲，时而莽撞，时而疯狂，但的确给他带来了离开的可能。 　　尽管这个“可能”是宋照隐自己顽强不屈夺来的一缕生机，机缘巧合，落到了解恒空的手上。 　　可即便如此，解恒空的出现，仍然让深埋地下的宋照隐感到一丝慰藉。 　　记忆再次翻转，熟悉的冰雪信息素让他思绪暂时清明，沉入深海的意识被漆黑的明珠吸引，下沉感中，宋照隐恍惚间好像又想起了他从飞机上跳下时的情形。 　　下坠的失重感让他本能地抱紧了解恒空。 　　头顶是灿烂且明媚的阳光，耳畔是呼啸的寒风以及解恒空混进风声中的呼吸。他们相拥着穿过洁白且柔软的云朵，看到崇山峻岭，满目绿意。 　　这是与沉重且痛苦的地下，截然相反的鲜活世界，是他久违的，触手可及的世间万物。 　　一阵奇妙的宁静感随着呼吸中的冰雪信息素进入身体，脑海里那些痛苦与沉重的记忆都随之远去。 　　宋照隐翻滚的思绪逐渐平和，在这奇妙的慰藉之中，终于是安稳睡去，一夜无梦。 　　当橘色阳光从西侧穿过乔木林，丁达尔效应下的浮动光线落到火炉里燃尽的灰烬之中，木床上熟睡的宋照隐才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睛。 　　床头的麋鹿头骨歪在一侧，落在上面的阳光一半从眼眶的洞中穿过，一半在鹿角上反射，平添出几分活气，看起来像是鹿骨露了个无奈且嫌弃的表情。 　　看你们干的什么好事，我脑子都歪了！ 　　宋照隐抬手挡住刺目的反光，从床榻上起身，余光里一团灰影动了动，他迷离的瞳孔瞬间清明，视线移向打开的木门上。 　　屋外一片绿意，杂草丛生中有颜色鲜艳的野花，几只白色的蝴蝶飞舞其中。 　　宋照隐看的却不是这春机，而是从门口延伸进来的黑色人影。 　　随着人影靠近露出全貌，宋照隐眼中的警惕被怔楞替代，旋即他撇开视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尤其余光里注意到自己赤露的上身布满了暧昧的红痕。 　　昏迷前的记忆洗漱回笼，宋照隐不着痕迹地闭了闭眼睛，敛去起伏，再睁眼就眸光又恢复了自然的冷感。 　　“把衣服穿上。” 　　“这是哪里？” 　　解恒空走了进来，与他同时开口。 　　“不知道。”宋照隐没看他，从木床上起身，视线扫过木床上的毯子，继而停在火炉里烧的只剩下巴掌大的布料。 　　难怪不穿衣服。 　　“哦。”解恒空应了一声，在他面前站定，目光扫过他下半身穿着的衣服，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我没有衣服穿。” 　　宋照隐：“……” 　　都被当燃料了，当然没衣服穿。 　　宋照隐起身，走到昨天找到毯子的柜之前，想要找找看有没有旧衣服，解恒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又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声线还是有些哑，但已经没有气若游丝的柔弱感，一字一顿问得认真。 　　宋照隐动作一顿，这才注意到解恒空说话语调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向解恒空的脸。 　　看来休息的应该很不错，脸色红润，眉目清明，尤其是望着他的那双黑珍珠似的眸子，过于清明，甚至有几分天真的干净。 　　宋照隐眉头很轻地蹙起，尽量忽视余光里赤裸的男性躯体。 　　“你几岁了？” 　　解恒空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 　　宋照隐又问：“那你知道什么？” 　　解恒空看着他，平静道：“是你杀了解钏。” 　　闻言，宋照隐定定地凝视他几秒钟，旋即蹙起的眉头放松下来，转身在柜子里找到两件宽松陈旧的衣服，递给了解恒空。 　　“先把衣服穿上。” 　　解恒空垂眸看着那两件衣服，并没有伸手接过。 　　衣服是棉质布料，褪色成了泛着白边的灰土色，上面还有些许拇指大的破洞。也不知道是原本就破了，还是放在这里被虫咬的。 　　“怎么了？”宋照隐问。 　　解恒空嫌弃道：“脏，还破。” 　　宋照隐：“……” 　　都裸奔了，还嫌弃什么。 　　“穿上。” 　　“……哦。” 　　解恒空不情不愿地接过衣服。这一次，宋照隐没有撇开视线，而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解恒空将衣服抖开，套在自己身上。 　　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抿着的唇线昭示着，他并不情愿。 　　解恒空缓慢地穿上衣服，动作算不上生疏，但的确是有些稚嫩感，加上他说话的腔调也透着一些孩子气。宋照隐基本可以确定，解恒空也没有避免EVO药剂的副作用，进入了失智期。 　　智力和记忆应该是停留在他父亲去世之后，毕竟还记得是他杀了解钏。 　　好在现在他们暂时安全，不然还真是麻烦大了。 　　衣柜里只有一套衣服，宋照隐只好继续裸着上身。一面忽视掉自己身上连绵的吻痕，一边庆幸自己昏迷前还有理智，没让解恒空把这仅剩的裤子也给当燃料了。 　　屋子里找到的衣服虽然十分破旧，但好歹能够蔽体。而解恒空身材优越，即便是土的掉渣的破衣服在他身上也不难看，甚至还有几分不修边幅的野性。 　　只是现在解恒空的表情平淡，不似平时张扬，反而透着些许乖巧，野性就变成了傻气。 　　还挺可爱。 　　如果没有一直将目光黏在宋照隐赤裸的胸膛上的话。 　　虽然知道现在的解恒空智力只有十岁左右，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孩。但这如有实质的视线，还是让宋照隐难以让人忽略，甚至有些许的不自在。 　　当解恒空伸出手指即将碰到他胸膛的时候，宋照隐抬手挡了一下，“做什么？” 　　解恒空望着他锁骨处遍布的红痕，低声说：“蚊子好多。” 　　宋照隐：“……” 　　看着眼前这只失了智的蚊子，宋照隐心里情绪复杂，尤其是瞥见大蚊子的嘴角是上扬的。宋照隐忽然怀疑这人是不是怕被他打死再装蒜。 　　但显然不是。 　　解恒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着那些蚊子包，莫名地就有一种高兴地感觉，让他很想碰一碰，不过眼前的人不让他碰。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借着残存的光亮，宋照隐将这间猎户小屋再次搜查了一遍，还真得让他找到了一点意外收获——一个老旧的通讯器。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这间木屋拥有完整的太阳能供电系统，只不过因为荒废许久，出了些许故障，但并不是无法修复。 　　只要他修复电路，就能利用太阳能发电，启动通讯器联络外界。 　　宋照隐心里松了口气儿，决定在这里多待几天。毕竟解恒空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再入雨林，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副作用，他们又会遭遇什么其他的危险。 　　夕阳没入云层之下，宋照隐回到屋子里，却没有见到解恒空，他心头一沉，立即转身去找人。 　　方才在寻找太阳能供电板时，他在这附近发现了野兽行过的脚印。宋照隐记得自己在失智期时没有忘记格斗技巧，但他不能确定解恒空和他一样， 　　“解恒空——”焦急的呼唤从木屋传出。 　　片刻后，草丛晃动，穿着灰褐色短袖和宽松裤衩的解恒空钻了出来，“你找我。” 　　解恒空身上土灰色的衣服变成了深灰色，还在啪嗒啪嗒地滴水，他右手上的纱布也完全侵湿，血迹晕染开变成了大片的红褐色斑驳。 　　宋照隐皱着眉看着他，声音都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我洗了衣服。”解恒空说着，走到他面前来，“饿了，就抓了鱼。” 　　随着解恒空举起左手，宋照隐的目光便落在他摊开的左手手心里，那里赫然躺着一尾翻着白眼的小鱼，只有手指长，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宋照隐眉梢很轻地抽了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时候的解恒空还挺爱干净，也知道自力更生，只是能活到现在也挺不容易。 　　“进来。” 　　宋照隐将人拉进屋子里，让他把湿衣服脱掉。 　　解恒空很听他话，只不过将湿衣服脱掉时也没舍得放下他抓的鱼，换到右手时，宋照隐听到他“嘶嘶”地抽气声。 　　宋照隐瞥了一眼他受伤的右手，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小鱼，忽然间，也觉得有点饿了。 　　等他从医疗舱里拿出新的纱布，解恒空已经把自己脱光，披着薄毯坐在木床边等着他。 　　“你冷吗？”宋照隐问。 　　解恒空摇了摇头，“不冷。” 　　宋照隐瞥了一眼他身上的毯子，“不冷裹这么紧，又不嫌脏了？” 　　解恒空抓起毯子，“这有你的味道，好闻。” 　　宋照隐眼睫微动，目光落在陈旧的薄毯上，看清暗色毯子上一大块干涸白斑时，他脸上的表情凝了一瞬，旋即耳后的皮肤都飞起了一抹粉色。 　　几乎是瞬间，宋照隐脑海里就浮现起一些旖旎画面，让他后颈都生出一丝细微躁动。 　　宋照隐不自在地撇开视线，赶走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情绪，在他旁边坐下。 　　“手伸出来。” 　　解恒空听话地伸出手，宋照隐便开始替他处理沾了水的伤口。 　　“你知道我的名字。”解恒空忽然开口。 　　宋照隐：“嗯。” 　　“那你呢？”解恒空问，“我该叫你什么？” 　　宋照隐尚未开口，便又听他说： 　　“哥哥？” 　　……………… 　　祝大家新年快乐~~~~ 　　等会还有一更，我努力写~~求海星哦~~~ 第65章 我们一起 　　“哥哥。” 　　因为这两个字，宋照隐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金发碧眼的少年面容，他缠纱布的动作顿住，心头突地一跳，侧眸对上解恒空漆黑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噎了回去。 　　没得到回应的解恒空很轻地蹙了下眉头，他记得在兰坊赌场里那些讨别人欢心的人都是这么喊的，可他并没有在宋照隐脸上看到开心的样子。 　　“不可以吗？”他又问。 　　宋照隐敛去心中波澜，“可以。” 　　解恒空似乎有点高兴，薄薄的嘴唇轻轻地向上弯起，一双眼睛在夕阳余晖中明亮有光。 　　宋照隐心头一动，心里的怅然消失，化为了奇妙的动容。他凝着这双眼睛看了两秒钟，这才垂眸继续将最后一节纱布解开。 　　经过缝合过的伤口像一条纤细的蜈蚣，一节节地附在解恒空冷白的手臂上。伤口泡了水，边缘泛出粉白的皮肉，鲜红细小的血迹顺着手臂流下来，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很浅的冰雪信息素的气息。 　　宋照隐的眉头皱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伤口有轻微的发炎和出血，而是他发现在那几道严重的咬伤下，骨骼稳定器划出来的伤痕竟然已经结了一层很浅的痂，野豹咬伤的伤口也比预想中状况好很多。 　　在到达这间小木屋，宋照隐给解恒空缝合手臂上的伤口的时，他就发觉解恒空的信息素融合进了血液中，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显然这个融合替他止了血，救了他的命。 　　曼德中心实验室的数据库中，有资料提到过伽马病毒对细胞分化再生有超强的促进作用，当伽马病毒进入人体之后，会在破坏人体自身细胞时促进人体细胞再生强化，达到一个推陈出新的进化过程。 　　宋照隐猜测，解恒空先前的血流不止可能就是一个更新替换的过程。而当血液浓度低于人体正常水平始，伽马病毒同时刺激了他自身的保护机制，利用信息素的降温能力自行止血。 　　这的确是令人惊讶的情形。 　　或许解恒空对伽马病毒的融合要比他还成功，从他超强的自愈能力就可见。 　　宋照隐沉思了好一会儿，直到解恒空回抽了一下手臂。 　　“疼？”宋照隐回神。 　　解恒空摇头，“很丑。” 　　宋照隐：“……” 　　看不出来，小时候的解恒空这么臭屁。 　　解恒空很喜欢被宋照隐握着手的感觉，即便是想要抽回手，也没舍得用力，但他又的确是不想让宋照隐看到这丑陋的模样，于是又抽了一下。 　　“别动。”宋照隐把他拉了回来，声音缓了几分，“上了药好得快，好了就不丑。” 　　被这么一哄，解恒空顿时不动了，心情很好地看着他宋照隐给他上药包上纱布，屁股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往宋照隐身边蹭。 　　等到宋照隐用新纱布给他伤口包好，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解恒空高挺的鼻梁。 　　“唔……”解恒空吃痛地用左手捂住鼻子，弯着的眼睛却还是含着笑。 　　“你头好硬。” 　　“……” 　　看着那双眼睛，宋照隐心头一软，嘴角也跟着提起，露出一个放松的浅笑。 　　解恒空忽然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照隐，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让他愣住不知所措。 　　而宋照隐却是站起身，目光落在他的后颈上。 　　紧接着，解恒空便察觉到宋照隐忽然伸手按在他的头顶上，另一只手抚在他泛疼的后颈上。 　　解恒空愣愣地僵住动作，旋即小狗似的前倾身体，将脑袋抵在宋照隐的锁骨上。 　　手指擦过后颈的细微痒意让他本能地想要和宋照影贴得更近，疼痛感都在他的触碰下消失，心里没由来的冒出一阵阵的愉悦和满足感。 　　解恒空后颈上被alpha标记的痕迹已经很浅很浅了，齿痕虽然没有消失，但已经结了痂。 　　宋照隐讶然他自愈能力强悍的同时，心里还生出了一丝奇怪的不满，就好像他并不希望那个标记这么快消失。 　　趁着天色未完全黯淡，宋照隐将那两件湿衣服拿出去晾着，然后离开木屋去找食物，走之前不忘叮嘱解恒空不要乱跑。 　　宋照隐记忆力非凡，很快就找到了来时路过的一条小溪，溪水并不深，只到他的腰间。宋照隐下了水，抓鱼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洗了个澡。 　　洗完之后，一转头，就在溪边的峭石上看到一团暗色的薄毯以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解恒空坦坦荡荡地坐在峭石上望着他，被发觉了也没有半分窘迫，反而站起身，对他说了一句：“哥哥，你比我大。” 　　宋照隐脸色一滞，又听他说：“大鱼。” 　　“……” 　　失了智而已，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 　　将鱼烤熟之后，宋照隐就将火光熄灭。虽然不知道曼德的人是不是放弃走索这片区域，但夜晚的火光太容易暴露行踪。 　　而现在确定解恒空和伽马病毒融合得很好，那他们就不能被曼德的人发现行踪。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宋照隐将木屋的门窗关闭，只在火炉旁边的一扇窗户留了个缝隙，让他能够听清外面的动静，及时作出反应。 　　解恒空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贴他在身边。 　　从宋照隐醒来开始，除了解恒空自己去洗了个衣服，他就没有离开过宋照隐身边，跟屁虫似的跟着他。 　　“你去睡觉。”宋照隐对他说。 　　解恒空：“你不睡吗？” 　　“嗯。我守夜。”宋照隐说。 　　“守夜是什么？”解恒空问。 　　宋照隐懒得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你去睡觉。” 　　虽然解恒空一直黏着宋照隐，也还算听话，但其实他并不畏惧宋照隐，“我们一起睡。” 　　哪怕知道解恒空现在智商只有十几岁，但他无论是容貌还是声线都是成年人的模样，这些暧昧的话宋照隐很难完全忽视，尤其是在他还没弄明白一些事情的现在。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宋照隐有些不耐。 　　察觉到宋照隐的不悦，解恒空虽然不害怕，但还是听话地躺上了木板床。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想让眼前这个人不高兴。 　　但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在黑暗中看着坐在床边的宋照隐，鼻尖嗅到薄毯上浅淡的松木气息，解恒空忽然有种难耐的不适感，尤其是他后颈，好像有什么在消失，而他不愿意，所以想要被碰碰，摸摸。 　　躺了没一会儿，他就从木板床上回到了宋照隐身边，“我在这里睡。” 　　宋照隐忽然想起来当初从情景模拟室逃离时，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里，解恒空曾经说过他怕黑。 　　大概是黑夜容易让人心软，宋照隐没有把他赶走。 　　解恒空靠在木墙上，肩膀挨着宋照隐的肩膀，嗅着宋照隐身上熟悉的松木浅香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伽马病毒的确加强了解恒空的自愈能力，但和病毒融合的过程并不容易，体能和精神力都在无形中被消耗，沉睡便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没过多久就发出难耐的闷哼声，将闭目养神的宋照隐惊醒。 　　虽然这一次解恒空的反应不像先前那般剧烈，但借着月光仍然能看到他忍耐疼痛的脸。 　　宋照隐皱眉将人叫醒，解恒空睁开眼，看清他之后就直接扑了过来，将他抵在木墙之上，小声喊着：“哥哥，我难受。” 　　宋照隐搂着解恒空赤裸的身体，喉结滑动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回不用他问哪里难受，解恒空已经是抓住了他的手。 　　然而这一次失了智的解恒空没有将宋照隐的手按在自己身下，而是按在了自己的后颈腺体上。 　　解恒空脑袋埋在他胸前，小狗似的蹭着，“你摸摸。” 　　手心下的皮肤滚烫，他留下的咬痕刮着他的手心，酥麻的痒意痒到了心底，撵走了他心里那一点不解的不耐。 　　宋照隐安抚性地揉着他的腺体，同时释放出了柔和的信息素。 　　浅淡温柔地松木气息在两人身周蔓延，焦躁的解恒空逐渐平静下来，只是搂着宋照隐的双手越收越紧。 　　Alpha冰雪信息素从解恒空后颈一经释放，便钻进了宋照隐的鼻腔之中，冷冽的气息让他意识清醒，却并没有最开始的抵触感，尤其是在他分辨出信息素中满足的愉悦情绪时，宋照隐纷杂的情绪竟然也随之平静。 　　只有后颈上，标记尚未消失的腺体在微微发烫，似是抵抗，又似渴求。 　　。。。。。。。。。。。。。。。。。 　　两人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日光从云层冒出，宋照隐便率先睁开了眼睛，怀里的人依然沉睡，阳光从窗户漏进来，将他面容照得平和宁静。 　　宋照隐定定地注视着怀里的人，目光从他锋利的眉毛开始，划过他深邃的眼窝，纤长浓密的睫毛，接住了几缕碎光，随着呼吸闪烁。 　　这应该是宋照隐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解恒空。 　　不可否认，解恒空有一张让人难忘的容颜，在他很小的时候，宋照隐就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在多年后，从近百的小崽子里，一眼注意到他。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初见，宋照隐杀了解钏时，从没想过会和这个孩子再次相遇；在白鸽重逢，被解恒空一枪打穿左胸时，他也没想过他和这个alpha会有除了你死我亡以外的其他结局。 　　之后，他们在曼德再遇，宋照隐也没想过在逃离曼德之后他们还会有其他交集。 　　可现在，他们竟然在互相标记后，一起沐浴在翌日的灿烂阳光里。 　　明亮的日光让解恒空从熟睡清醒，他侧过脸，让日光从他耳侧滑落，落在后颈上一圈红褐色的牙印上。 　　宋照隐的视线随之落了上去，背光的灰蓝色眸子变得幽深，他舔了舔冒出的犬齿，忽然察觉到怀里的人又开始发热。 　　解恒空在肌肉发胀的不适感中清醒，他睁开眼睛，从宋照隐身上坐起身，薄毯从他肩头滑落，Alpha精悍的身躯在阳光下展露，头发凌乱，眼神天真。 　　解恒空低下头，“我这里翘起来了。” 　　……………… 　　双更达成！求啊求海星！ 　　锁章已经解锁了，序号和章节号对不上不用管，没有漏章，以章节号为准！ 第66章 正常现象 　　“好涨。”解恒空微微皱眉说道。 　　随着他低头弓腰的动作，块块分明的腹肌随着呼吸浮现，两道人鱼线蜿蜒往下没入引人注目的暗处。 　　宋照隐眸光被烫了似的撇开，顺手按着太阳穴挡住了视线。 　　解恒空瞧见他一副不愿多看的样子，合起双腿低声问道：“很丑吗？” 　　宋照隐：“……” 　　无论是二十多岁的言语戏弄，还是十几岁的心直口快，解恒空都能让宋照隐无话可接。 　　这人天生克他。 　　“去把衣服穿上。”宋照隐说。 　　解恒空情绪变得低迷，低低地“哦”了一声站起身，薄毯完全滑落，扬起一阵沁着冷冽松香的微风，钻进宋照隐的鼻腔，被改造过的五感敏锐非常，没错过淡香中的一丝浅淡腥、檀。 　　“它还翘着。”解恒空没有离开，站在他面前皱着眉头，不解又无奈。 　　宋照隐也无奈了，捂在额头的五指收紧，拎着毯子站起身，“这是正常现象，不用管，去把衣服穿上。” 　　“正常吗？”解恒空看着他，视线徐徐下移，“你也会这样？” 　　清晨气温低，宋照隐将毯子将这爱好裸奔的神经病裹上，猝不及防被握住，解恒空手心的温度让他眉梢一跳，但他也只是动作顿了一瞬，没闪没躲， 　　“确认了吗？” 　　隔着一层布料，肌肤相触的触感与温度也十分明显，解恒空得到了确认，微皱的眉头松开来，心里莫名地闪过一丝悸动与愉悦。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拢手心。 　　宋照隐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儿，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行了，去穿衣服。” 　　解恒空没松手，反而越发用力，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和宋照隐亲密接触，也很喜欢听宋照隐无奈的声音，以及若有似无的纵容。 　　宋照隐被他挑出了火，舌尖划过冒出的犬齿，手腕翻转用力扯开，却没料到解恒空快地扭转腕骨，推拉间轻易地挣脱了他的辖制，另一只手也过来作妖。 　　宋照隐眉梢一挑，也跟着出手，格挡出击，两人手刃翻飞，在清晨的阳光里，激起飞尘无数。 　　失智的确没影响解恒空的身手，甚至在伽马病毒的强化下，让他速度更快，并且宋照隐发现他右手腕骨的骨裂似乎已经痊愈，不再影响他的行动和承力。 　　这在宋照隐修复太阳能发电系统的时候，屋檐掉落的厚木板轻松被他一手抓住时得到了肯定。 　　即便确定解恒空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宋照隐也没有掉以轻心。一是因为解恒空的体温，时高时低始终不在正常范围之内；二则是因为解恒空再次在睡梦中陷入了痛苦的嘶吼，绷紧的五指几乎将木板床扣烂。 　　更严重的是，随着他体温的升高，脖颈处开始出现可怖的红斑，一条条的青筋在他皮下凸起，像是正在榨取他生命力的血蛭。 　　这情形和无法承受伽马病毒的实验体如出一辙。 　　宋照隐记得，出现这种情况的实验体如果不能稳定及时下来，就会在血压飙升之后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室内温度随着他信息素外溢而降低，宋照隐可以清晰地从信息素中感觉到他的煎熬，那种痛苦好像随着信息素附在了他的皮肤上，继而钻进了心脏，竟让他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 　　躺在木床上的解恒空目眦欲裂，就像是被丢进了热锅上的蚂蚁，时而蜷缩身体痛苦呜咽，时而伸展身体挣扎嘶吼，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那难忍的疼痛感。 　　疼痛让解恒空意识混乱，只觉得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鲜血，而是岩浆，正在一点点灼烧着他的血肉。 　　绷起青筋的五指从手臂上划过，留下道道血痕，宋照隐拧着眉牵制住他的手臂，不让他伤害自己，同时一遍遍沉声唤着解恒空的名字，释放出带有安抚性的信息素。 　　可惜这时候的解恒空已濒临失控，alpha信息素激起了他的凶性，本能地出手反击。 　　宋照隐立即收敛信息素，扛着压力与他周旋。 　　被伽马病毒强化的身体力量强横，宋照隐完全无法将他制住，交手间，险些被他拧断了手腕。 　　眼看着解恒空理智全无，宋照隐狠了心，手刀猛地砸向他的后脑，却被解恒空察觉，旋身躲开，同时五指用力扣下在他小臂上划出细长伤口，渗出点点血珠。 　　嗅到那一点血腥味儿，解恒空像是发狂的兽类，低头一口咬在了宋照隐左手上，刺进血肉的犬齿将冰冷的信息素注入其中。 　　疼痛让宋照隐闷哼出声，但也仅仅是在皮肉被咬穿的一瞬间。 　　之后随着冰冷的信息素被注入，虎口处就只有冰冷的胀麻感，以及解恒空滚烫的嘴唇和他灼热的呼吸。 　　低温的麻木感让疼痛消失，宋照隐没有挣脱，只是沉默地看着解恒空，冒出的犬齿被他舌尖卷在紧抿的薄唇之后。 　　温和的松木香从腺体释放，融入了冰冷的室温之中。 　　解恒空眼眶泛红，被红血丝簇拥着的漆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宋照隐，像是要将他吞吃入腹。 　　随着冰雪信息素的注入，宋照隐整支胳膊都在急速降温，流出的鲜血也变得冰凉。带着凉意的鲜血从伤口流进解恒空的唇齿间，像是一汪清冽冷泉，将置身于火海中的解恒空解救。 　　狂躁的信息素一点点收敛，宋照隐察觉到自己虎口处的冷意正在褪去，同时，室内的温度也不再降低。 　　天光亮起鱼肚白时，融化的鲜血从解恒空唇边蜿蜒流下，随着他犬齿松开，锐利的眸光也在变得柔和，不过转瞬就被垂下的眼皮遮盖。 　　同时，他脖颈处的红斑也在一点点消失。 　　宋照隐仔细检查了解恒空全身，确定他的皮肤都恢复正常，提着的那口气儿才长长地呼出。 　　之后解恒空就像是熟睡一般安静，宋照隐没打扰他，在木屋的角落的杂物里找出了工具箱，找到了可以修复太阳能供电系统的工具。 　　忙到日落西山，他回到屋子里，解恒空依然在沉睡，呼吸变得平稳。宋照隐看了他一会儿，目光落到他染着血迹的手指头，以及旁边被扣烂的木板床。 　　在宋照隐拿着镊子将他手指里扎着的木刺挑出来时，解恒空醒了过来，他躺着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宋照隐动作。 　　眼眶还有些红，不过红血丝已经消了许多，瞳孔也恢复了清明。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照隐问。 　　解恒空轻轻地摇了摇头。 　　宋照隐又问：“饿了吗？” 　　解恒空还是摇头，只是在宋照隐将他手放下时忽然反抓住了宋照隐的左手。然后他坐起身，垂着眼看着宋照隐虎口处的咬痕，犬齿刺入的地方留下了两个红色的圆洞。 　　“这是我咬的。”他说。 　　他语调平稳，毫无稚气。就在宋照隐以为他恢复了智力时，解恒空忽然拉起他的手。 　　轻柔的凉风随着“呼”声从他手背拂过，细微的凉意从伤口钻入，有点痒。 　　“吹吹就不疼了。” 　　宋照隐脑海里闪过解恒空含笑的油腔滑调。 　　当初在曼德实验室B区的检测室，解恒空替他包扎手伤时也这么做。 　　宋照隐不习惯解恒空这种亲昵的照拂，无论是此时解恒空细微的歉疚还是幼稚的温柔，都让他感到一丝奇怪的别扭。 　　这不像是解恒空会有的样子，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解恒空这个样子。 　　他想要抽回手，却又忽然顿住。 　　解恒空忽然低头在他伤口上亲了一下。 　　“对不起。” 　　……………… 　　回来晚了，没写到要写的地方，先更一半，明天更一个长章！ 第67章 依然幼稚 　　“对不起。” 　　这三个字响起的同时，宋照隐心头像是被什么猛撞了一下，奇奇怪怪的无所适从将他充斥。甚至怀疑解恒空是不是没过失智期，不然他怎么会以自责的口吻道歉。 　　这实在是太违和。 　　宋照隐虽不像解恒空那样天生对情感漠然，但作为杀手，一直也都是冷漠无情。对他来说，旁人的歉疚感恩，心悦厌恶，就如一阵风一样轻薄，难以让他生出什么情绪波澜。 　　可现在，他却因为解恒空说出的“对不起”情绪复杂，尤其是他在漂浮着的冰雪信息素里察觉到一丝游离的心疼情绪。这一点情绪，让他静谧的心海平生波澜。 　　解恒空见他敛眸沉默，便问：“你生气了吗？” 　　冰雪信息素中除了歉疚以外，还闪过一丝细微的怯意，宋照隐回过神抬眸，尚未开口，解恒空忽然将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我可以让你咬回来。” 　　宋照隐：“……” 　　解恒空说得硬气，语调也毫无先前的稚气。宋照隐正在思量着他是不是“成长”了，垂眸瞧见送到自己嘴边的手，忽然又有些不确定。 　　“不用了。” 　　解恒空长睫垂下，看见自己满手的血污，“不咬这里，也可以咬其他地方，哪里都可以。” 　　宋照隐眉梢微挑，“你现在几岁？” 　　“17，”解恒空微微皱眉，“怎么了？” 　　哦，果然成长了。 　　但好像无济于事，依然幼稚。 　　宋照隐看了解恒空几秒钟，“今晚你来守夜。” 　　解恒空点了点头，终于没再邀请宋照隐来咬他。 　　熄灭的火炉再次被点燃，将方寸的木屋照亮，解恒空坐在一旁，“我们不是在被人追吗？” 　　宋照隐瞥了他一眼，“你记得？” 　　解恒空皱眉思忖两秒，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有些是在实验室，有些是在树杈上，有的又是在这间小屋。 　　药物的影响让他记忆混乱，维持住的清明思绪只有个模糊的大概—— 　　他知道自己和Z是在被人追，然后掉进这片山林，在木屋歇脚。甚至他隐隐有种直觉，逃亡过程中有的没的都不重要，在木屋里发生的事儿才是不能忘记的重要事儿。可当他细思下去，脑袋里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宋照隐见他面露痛苦便开口，“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有动静就叫醒我。” 　　17岁的解恒空就是他在白鸽受训的最后一年，已经完全具备守夜的能力，所以即便他智商看起来还是不太高的样子，宋照隐也放心的休息。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他就能够将太阳能供电系统修复，或许可以启动医疗舱。 　　天色将明的时候，宋照隐被窸窣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看到解恒空正坐在火炉边，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 　　“醒了？”见他起身，解恒空偏头看过来，目光从他赤裸的胸膛徐徐往上扫过，停在他的脸上。 　　解恒空的瞳孔依然清澈，丝毫没有熬夜的疲惫。 　　宋照隐“嗯”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雕木头。”解恒空说着，打量着手里的木头，微微皱起眉，似乎并不满意。 　　宋照隐起身走过去，看到他手里的半成品，圆鼓鼓的一坨实在是没看出来是什么，“雕的什么？” 　　“鸽子。”解恒空说。 　　宋照隐神色一滞，眼前被火光染成暗黄色的木雕和记忆中的陈旧木雕重合，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松木小屋里的一幕，不过当时拿着木雕回答问题的人是他自己。 　　当初放在松木小屋的那两只木雕，其中一只是小时候，迈尔斯送给他的求和礼物。 　　宋照隐刚到白鸽的时候也不过是大批学员中不起眼的一个小萝卜丁，后来因为某次考核中独自杀掉了一只鬣狗，被凯撒看中带到身边亲自培养。 　　说是培养其实是陪练更正确。 　　作为迈尔斯的陪练。 　　很长一段时间迈尔斯都非常讨厌他，尤其是在宋照隐出色完成考核获得凯撒的称赞之后。 　　宋照隐并不在乎，依然专注的训练，完成凯撒给他定的目标，毕竟对他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而凯撒就是他成长之前的羽翼。 　　直到一次模拟训练，他被迈尔斯设计困在了山洞之中，逃离之际却撞见迈尔斯被一群鬣狗围困。 　　危机之际，宋照隐挡在了迈尔斯面前，一直撑到教官前来，救了他们的命。 　　那只木雕就是迈尔斯送给他的“谢礼”。宋照隐至今还记得七八岁的迈尔斯不情不愿却又低声下气的倔强模样，还有那一声代表信奈与接纳的“哥哥”。 　　记忆被掀开一角，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逐渐清晰。 　　宋照隐随之想起自己在修缮断腿木雕时，解恒空问他是鸡还是鸟。之后等他雕完，解恒空非说是鸭子，和他在池塘里看到的野鸭子一模一样。 　　明明一点都不一样。 　　“你笑什么？” 　　解恒空的声音拉回了宋照隐的思绪，宋照隐这才将翘起的嘴角抿直。 　　“我雕的不像吗？”解恒空又问。 　　宋照隐看着那一团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为什么雕鸽子？” 　　解恒空不假思索：“你喜欢。” 　　宋照隐一愣，定定地看着眼前目光澄澈的alpha，心里的涟漪再次泛起。 　　他忽然发现，无论是记忆里17岁的解恒空，还是现在停留在17岁的解恒空，除了智商比十岁高，行为处事仍然带着稚气。 　　那是未曾踏足尸山血海，未曾对死亡麻木，仍然充满希望的直白和天真。 　　宋照隐不由得想到再见时，解恒空天马行空的油腔滑调，以及不顾后果的随心所欲。也不知道他在成为A级杀手之后，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甚至他想着，如果他没有杀掉解钏，解恒空是不是不会沦为孤儿成为杀手，就像他想的那样，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过上平凡且普通的生活。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解恒空迎上宋照隐的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炉的温度，还是因为宋照隐在火光中变成暖色的眸光。 　　总之解恒空的体温正在升高，尤其是后颈腺体，和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让他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将宋照隐扑到侵犯的冲动。 　　但在这时，宋照隐先错开了视线，从他手里接过了匕首和木头，“给我吧。” 　　解恒空怔怔地松了手，宋照隐在他身边坐下，匕首翻飞，游刃有余地雕刻圆滚滚的木头块。 　　两人并肩而坐，都是相同的认真模样。宋照隐垂眸看着手里的木头，解恒空则是侧目望向他。目之所向，心之所望，噼里啪啦的炉火都在静谧的氛围中息鼓偃旗，不忍打扰这恬静的时刻。 　　一直到阳光西斜，将他们一起笼罩，宋照隐将木雕粗糙的一角磨平，朽木露出全貌，巴掌大小，憨态可掬。 　　“兔子。”解恒空说。 　　“嗯。”宋照隐将小兔子递到他面前。 　　“给我的吗？”解恒空微楞，虽然迟疑却还是下意识伸手接过，像是害怕他反悔一样。 　　“嗯，”宋照隐点头，“给你的。” 　　解恒空拿着那只木头兔子，在原地坐了好久，直到宋照隐拍掉身上的碎木屑继续去修缮太阳能发电系统，他也没有松手。 　　大概四个小时之后，宋照隐解决的供电系统的线路问题，木屋里部分电路系统恢复运作，其中就包括医疗舱。 　　虽然是个旧版本，但依然可以做基础检测，宋照隐让解恒空躺进去，解恒空乖乖听话，不过就算躺进去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小兔子。 　　透明的舱盖一经合上，宋照隐按下检测开关，扫描仪将解恒空全身笼罩。 　　“嘀——嘀——”两道平缓的“嘀”声之后，刺耳的警报声便猝然响起。 　　电子屏幕上随之弹出一道道信息条，毫无例外所有数据都变成了警醒的红色，没有一条检测结果处于正常阈值。 　　宋照隐沉了脸色，躺在里面的解恒空却只是疑惑。 　　“这东西坏了？”宋照隐打开舱盖他从里面坐起身。 　　宋照隐思忖两秒，自己躺了进去，平缓的嘀声响起，屏幕上弹出一条条检测报告，除了检测数据略高于正常水平一点以外，仪器并没有发出警告声。 　　解恒空调开检测报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直到看到腺体检测结果后面写着的“损伤（疑似临时标记）”，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你被标记了？”解恒空声音沉得几乎咬牙，“是谁？！” 　　宋照隐斜了他一眼，从医疗舱里翻身出来，解恒空身形一转便贴在他背后，果然看到他后颈上结痂的咬痕。 　　深红色齿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刺目，却又透着撩人的色情感。 　　解恒空只觉气血翻涌，想要将那痕迹咬碎。随着犬齿倏地冒出，他已经是朝宋照隐出手。宋照隐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就这么被他压在了木墙之上。 　　“干什么？！” 　　解恒空反锁住他的双手，制住了他的挣扎，埋首贴在他的后颈猛嗅，却只在松木香里嗅到了一丝浅淡的冰雪气息。 　　霎时间，他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方才暴涨的情绪像是泄气的气球似的息鼓偃旗。 　　是……我咬的？ 　　……………… 　　我醋我自己。 　　还是没写到要写的剧情，明天继续！ 第68章 不想我死 　　锋芒毕露的alpha愣在原地，被压制的宋照隐趁此机会挣脱束缚，侧眸正好瞥见解恒空微张着的唇缝露出两颗齿尖。 　　“还想再咬一次？”他冷声问道。 　　解恒空完全没听出宋照隐语气里的讽意，呆愣愣地问，“可…可以吗？” 　　可以你个头。 　　宋照隐睨了他一眼，沉声命令，“躺下。” 　　“啊？”解恒空还沉浸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咬过Z的腺体的震惊与惊喜之中，瞧见宋照隐朝着医疗舱抬了抬下巴才反应过来，乖乖地过去躺下。 　　宋照隐瞥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将小兔子夺了过来放在一旁，关上了医疗舱。 　　从宋照隐的检查结果来看，医疗舱并没有出现故障，所以当解恒空躺进去发出警报的时候，宋照隐也没有再打开透明的舱门。 　　直到检查完毕，医疗舱吐出一张张标红的检测报告。 　　除了身高体重性别这几项基础数据正常，其他的体温、心率、腺体活性、血压等等都超出了正常水平，且比宋照隐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腺体活性这一项。 　　也就是说现在的解恒空，alpha腺体等级已经完全超越了联盟规定的S级，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腺体活性过高，生成信息素的速率与浓度也随之提高，容易造成信息素紊乱。如果alpha不能自如控制，就会被信息素驱动，意识模糊，出现易感期和发晴期。 　　这也是EVO药剂的副作用形成的原因之一。 　　不过相比于出现易感期和发晴期，解恒空心脏的问题更为严重。 　　宋照隐反复翻看那几张报告，对着其中一张画着心电图的报告皱眉沉思。 　　医疗舱版本陈旧，检测结果只能看个大概，无从了解异常的根源之地。 　　宋照隐反复给解恒空检测了好几遍，再根据自己曾经在曼德阅读过的实验资料，基本可以推测出解恒空身体的疼痛是因为他的心脏在伽马病毒的加强下出现了异变——从正常平稳的动力系统变成上了发条的加强版动力系统。 　　虽然他的身体素质同时也被加强，但还没到和心脏动力相匹配的强度。 　　进化不同频，这是除宋照隐以外所有实验体都无法克服的问题。 　　解恒空融合病毒的匹配度应该高于其他人，但还远远不够。 　　如果不能让心脏强度稳定到一个解恒空身体能够负荷的维度，他的心脏迟早会因为体内循环系统供求不协调而衰竭，继而死亡。 　　多纳研究至今，也没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在Dr.Chen的促分化稳定剂的基础上研发出了Antidote稳定剂。 　　这是解恒空现在最需要的。 　　哪怕他度过了失智期，恢复记忆。 　　“这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么久。” 　　解恒空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检测报告。 　　上面所有的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他却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就算看不懂报告也能在那刺目的红色数据上察觉到异常。 　　“我生病了？” 　　宋照隐侧眸，看到解恒空微蹙着眉头，眼里却没有半分悲伤与难过，而是满不在乎的不解。 　　“这是我快要死了的意思吗？” 　　“不是，”宋照隐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什么似的缓了语气，却仍然肯定，“你不会死。” 　　解恒空却忽然在他坚定的眼神里怔楞停住，这双灰蓝色的眼睛和平日一样的透着冷感，可莫名的，他却看到了一丝错觉般的慌乱。 　　“你不想我死。” 　　解恒空紧盯着宋照隐，无比期待着他的回答。宋照隐嘴唇几不可查的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木屋后方的荆棘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同时侧眸透过木窗望了过去。大片的墨绿色草丛里之中，三个手掌大小的暗色圆点随着草浪晃动时隐时现。 　　那是人的脑袋。 　　宋照隐迅速将医疗舱关闭推回墙缝之中，同时将太阳能供电系统关闭。 　　“我们要跑吗？”解恒空问。 　　“不用，人不多，我们能解决。”宋照隐将放在窗台上的匕首拿起，丢给解恒空一把。 　　解恒空本来就没想跑，接过匕首，环顾一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方才匆匆一眼，他也凭借自己卓越的目力看到对方身上挂着的枪支。 　　冷兵器对热武器，就算是他再自信也不能大意，毕竟他还没有听到Z回答他的问题。 　　没过多久，脚步声便清晰可闻，即便对方可以放轻了脚步，但在枝丫横生的树林，就算再小心翼翼也避免不了发出动静。 　　宋照隐和解恒空一个躲在木屋屋顶，一个躲在柜子的暗影角落，视角优势，可以清楚地看到靠近木屋的三个人。 　　两个alpha，一个beta，都穿着曼德守卫统一的制服，不过都脏兮兮，破烂烂，领头的alpha少了半截袖子，另一个alpha胸前破了大洞，身上有不少的血迹。只有beta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但他脸色不好，脸色惨白，嘴唇乌黑，下巴右侧有颗拇指大的黑色痦子，往下两寸的脖颈上有一道一掌长的红黑色血痕，像是中毒似的。 　　三人如出一辙的疲惫与狼狈，不过在靠近木屋之后，仍然是警惕地提着枪徐徐靠近，领头的alpha率先进门，环顾一圈，目光落到了近门窗边的火炉之上，随后他朝着身后的alpha打了个手势，三个人背靠背地一起进屋。 　　躲在角落的宋照隐目光在领头的alpha右手上停了一瞬，旋即放轻动作从大开的窗户翻了出去，三人都有枪，得先让他们放松警惕。 　　翻出木屋，视角有限看不到人，只能通过脚步声判断他们的位置。 　　两三秒后，三人停在这医疗舱旁边。躲在窗边的宋照隐借着玻璃的反光正好看清到他们用手势沟通，领头的意为确定环境安全。 　　不过方寸大小的木屋被三人检查完毕，确定没人之后alpha放松了警惕，“没有人，这应该是猎虎的屋子，火炉里残存的灰烬不多，应该是天亮就离开了。” 　　领头的alpha摇了摇头，“不，应该离开没多久，这医疗舱刚刚被使用过。” 　　听到这话，另外的alpha脸上不仅没有生出警惕反而有些欣喜，“这医疗舱能用？太好了，小周有救了，这里面应该有解毒剂。” 　　Alpha说着便让脸色惨白beta在木床上坐下，自己则是放下枪去寻找医疗舱的开关。 　　领头的alpha仍然举着枪四处打量，宋照隐靠着木墙，徐徐往木床边的窗户靠近，同时抬头寻找解恒空的踪迹，忽然听见物体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拉长的“吱——”声和alpha的咒骂声同时响起，像是因为粗心踩到什么而滑倒。 　　“草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别碍事儿。” 　　物体滚动的声音响起，那玩意儿被alpha一脚踢开，咕噜噜地滚出老远。 　　木屋外，宋照隐注意到领头的alpha正在将枪放回枪袋，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随着劲风呼过，解恒空像一条鱼儿似的，倒吊着从屋顶跃窗而入，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精准地将站在医疗舱前忙活的alpha扑到在地。 　　巨变突生，众人皆是一凛，宋照隐紧随其后，扔出的匕首精准地扎进领头alpha摸枪的右手之上。 　　痛呼骤然响起，宋照隐飞身入屋，一脚将虚弱的beta踹开，朝着领头alpha攻去，再次钳制住他摸枪的手腕，猛地扭转，先前他就发现这位alpha手臂有伤，此时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alpha不甘示弱地与他扭打在一块。 　　“你敢踩我的兔子？！” 　　解恒空脸色阴沉，语气凶狠，按着alpha将其锁喉，匕首猛地扎进在他的右腿，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找死。” 　　“额啊——”alpha痛呼出声，释放出了信息素，止不住地挣扎。但解恒空力量强横，冰雪信息素一经释放便压制的他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一刀又一刀的惩罚，匕首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鲜血从他右腿伤口溢出。 　　与宋照隐交手的alpha受了伤，并不是宋照隐对手，被逼得节节败退，明明有枪却无法拿到。 　　而另一边，被宋照隐踹倒在地的beta则是瘫在地上缓了许久，中毒让他意识模糊，但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凭着直觉拿枪射击。 　　“砰”的一声。 　　Beta眉心绽开红花，表情凝固，扣下扳机的手指也随之僵住，一命呜呼。 　　宋照隐回手开枪的瞬间，被alpha抓住了机会，扔出一根麻醉剂针头，宋照隐躲开的瞬间，一颗子弹从他身侧斜飞而来，径直没入alpha的左胸。 　　木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宋照隐喘着气儿，扭头看向了开枪的解恒空。 　　躺在地上的alpha还有气儿，却是没了行动能力，大量的鲜血从他右腿蔓延开，将匕首淹过，沿着地板缝隙流向了木门边的角落。 　　解恒空丢掉手里的枪，从地上站起身，沿着血迹走到木门边的角落蹲下，右手伸出又收回，在身上将血迹擦掉之后他才捡起那只少了一只耳朵的兔子。 　　虽然他擦了手，但兔子尾巴还是被鲜血浸染。 　　解恒空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了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儿的alpha，“你弄脏了我的兔子。” 　　虽然他语调平缓，语气平静，但空气中压迫感十足的冰雪信息素却是让人遍体生寒。就连宋照隐也皱起了眉头，他走到解恒空身边，“没事，我……” 　　“砰——” 　　未说完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躺在地上的alpha竟然背着手摸出了自己的备用微型手枪，在用尽力气开枪之后就因失血过多身亡。 　　宋照隐被解恒空揽过腰身旋身躲开，子弹没入木门之中。 　　解恒空眼中阴翳浮现，空气里的浓郁的冰雪信息素几乎将血腥味儿掩盖，冰冷的杀意让宋照隐后颈躁动。 　　他紧盯着解恒空，伸手握住了他绷起青筋的右手，“解恒空。” 　　“解恒空，你看着我。”宋照隐说。 　　松木香在两人周身漂浮，解恒空漆黑的瞳孔转了过来，凶狠被痛苦取代，他按住心脏，痛得弓起腰身。 　　宋照隐搂着他在地上坐下，不断地释放着安抚性信息素。 　　“宋……兔子……” 　　低弱的声音在宋照隐耳边响起，宋照隐不由地握住解恒空紧握着兔子的手，将没说完的话说完，“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雕一个。” 　　解恒空似乎是勾了勾嘴角，但很快就又被痛苦取代。他靠在宋照隐怀里，嗅着松木香的信息素，许久许久才抑制住血脉里躁动的痛苦，勉强维持清醒。 　　“我是不是…要死了？” 　　宋照隐：“你不会死。” 　　“是吗？”解恒空举起自己的左手，上面浮起一块块的红斑，“实验室里变成这样的人都死了。” 　　对于解恒空想起实验室的事，宋照隐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平静地安抚他，“多纳已经有了对策，稳定剂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稳定剂。”解恒空重复道，旋即想起林娜曾经和他说过，Antidote稳定剂可以提高注射EVO药剂实验体的存活率，有很大可能像宋照隐一样融合成功，性命无忧。 　　一向自命不凡，胆大妄为的解恒空忽然有些心里没底。 　　就算有了稳定剂，也只是有可能存活。 　　解恒空忽然意识到，他很怕死，他一点也不想死。 　　疼痛再次来袭，解恒空近乎贪恋地嗅着宋照隐的气息，强撑着没有暴走也没有昏迷，良久，他忽然开口问： 　　“宋，你不想我死，是不是？” 　　空气里不断增加的松木信息素似乎凝滞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这一点波澜无人发觉。 　　宋照隐垂眸，对上解恒空深邃渴求的目光，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相触，相交，无声地僵持。 　　最终，宋照隐败下阵来，他说： 　　“是。” 　　……………… 　　你们不会死，给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第69章 因此心动 　　在听到宋照隐说出那一声肯定的“是”时，解恒空忽然觉得心脏的疼痛都消失了一瞬，让他能轻易地提起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 　　他另一只手揽住宋照隐的腰身，贴在他胸膛低声说：“那我肯定不会死。” 　　宋照隐不予置否。 　　不过，解恒空的情况并没有变好，他后颈再次出现了红斑，并且脸色忽红忽白，牙关紧咬，竭力地压制痛苦。 　　宋照隐腰侧软肉都被他捏得生疼，但他并没有制止，而是忽然将右手横在解恒空面前。 　　“嗯？”说话都费劲的解恒空，只好在喉间发出一声疑问。 　　“你可以咬，或许会好受一点。”宋照隐说。 　　解恒空看着他虎口上还新鲜的伤口，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宋照隐冷峻的下颌线。 　　“我不想咬你，我想，吻你。” 　　宋照隐垂眸看向他，尚未开口，便被攒着力气抬头的解恒空咬住了嘴唇。 　　干燥的嘴唇互相摩擦着带起轻微的痒意，但很快又被沁润，变得滑腻柔软。 　　解恒空很温柔，满腔的戾气都被他压制在心底，只是缓慢地吮吸着宋照隐的嘴唇，察觉到他没有躲开，便伸出舌尖舔舐着描绘他嘴唇的形状，很薄，因为干燥有些起皮，抵过舌尖的时候却又很软。 　　宋照隐上唇中央其实有个不明显的唇珠，一小颗柔软圆润，他总是抿着唇，旁人看不到，于是解恒空就成了全世界第一个发现，并且品尝的人。 　　这并不是宋照隐和解恒空第一次接吻，但却是第一次在宋照隐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解恒空是如何吮吸他的唇峰，又是如何用舌尖流连其上，继而深入，一点点描画他的牙齿，牙龈。最后伸进他的口腔纠缠着他同样柔软的舌尖，搅弄风雨。 　　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解恒空唇齿中溢出的温柔，甚至于强势的冰雪信息素都在为他变得柔软。 　　就像是凶相毕露的猛兽，为他收敛锋芒，为他展露温柔。 　　这独一无二的体验与感知，让宋照隐难以维持心绪的平静，他无法无动于衷，也无法不因此心动。 　　于是，他的默然接受成了解恒空变本加厉的资本。 　　空气里持续下降的温度似乎缓和下来，两道信息素融合相交，在察觉到宋照隐唇舌回应的瞬间，解恒空放缓的动作停了一瞬，继而便又变得凶横。 　　这几乎是错觉的回应像是一阵柔风，轻易地将解恒空努力维持的温柔搅乱。 　　尖锐的犬齿随着信息素躁动冒出，划破了宋照隐敏感的软肉，血腥味在两人口腔里弥漫。解恒空像是久旱逢甘露，不管不顾地啃咬吮吸，剥夺着宋照隐的呼吸和唇齿间的津液。 　　随着两人唇齿相交的深入，彼此的呼吸都在变得灼热。透明的涎水在两人唇齿相融，发出黏腻的水声，却仍是不够，alpha的犬齿迫切地想要刺入，释放。 　　咬破宋照隐下唇时，他没忍住轻哼一声，陷入情动之中的解恒空倏然回神，舌尖安抚性地舔舐，继而退出口腔。 　　手上却是猛地将宋照隐按在地板上，继而俯下身，犬齿对准他后颈的腺体刺入。 　　鲜血与信息素的交换，让解恒空身体内的躁动逐渐平复。标记结束，他才力竭似的伏在宋照隐身上一动不动。 　　宋照隐却是在疼痛之余，得出了一个可能——他的血液，好像能够让濒临失控的解恒空镇定。 　　解恒空暴动的情绪平缓下来之后，身体的疼痛也减弱不少。不过他脸色依然很差，苍白透着病态。病歪歪地靠在墙边，看着宋照隐起身检查了一下那三个守卫身上的装备。 　　三把枪，5颗子弹，两把军用匕首，一个布满裂纹打不开的通讯器，两个水囊，一个装的是水，一个装的是烤熟的肉。 　　通讯器是在领头的alpha身上搜到的，无法判断是不是和宋照隐打斗的时候损坏。 　　看来这三人在雨林里过得也不怎么样，应该没少遇到野兽毒蛇。 　　做完这些，宋照隐转身在角落里一堆的工具里挑挑拣拣地拿起一把锄头。 　　“你这是要做什么？”解恒空问。 　　宋照隐：“把他们埋了。” 　　解恒空愣了愣，似乎是惊讶宋照隐这么好心。 　　“我们不走吗？”解恒空问道。 　　宋照隐摇了摇头。 　　室内忽然响起传来一声“嘀嘀”，从柜子的角落里。宋照隐听见，提着锄头走了过去，从柜子隐蔽角落里拿出他藏起来的猎户留下的通讯器。 　　解恒空瞧见便问：“你联系上了伊莉丝？” 　　“嗯。”宋照隐点头，垂眸看了几秒钟就又将通讯器放了回去。 　　“看来她命还挺大。”解恒空不咸不淡地感慨一句，目光定定地看着宋照隐，“对你也不是一般地在意，竟然为了你几次冒险。” 　　解恒空虽然和伊莉丝认识了五年，但交情并不深，对彼此也没有过多的了解。以解恒空这种随心所欲，行事自我的性子，其实根本不需要联络员。 　　他不服管教，也不听话，做不做任务，从来只随自己开心，就算是执行任务，他也不需要联络员替他出谋划策。 　　说好听点就是胆识非凡，难听点就是莽撞无脑。 　　但这么多年，他还真就凭着硬实力完成了不少惊险的任务，干掉了许多大人物，闯出了名声。 　　如果不是伊莉丝曾经是Z的联络员，解恒空才不会给自己找根麻烦的线。所以这五年里，实在是没和伊莉丝发展处什么过命的交情。 　　但显然宋照隐不是。不然以伊莉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性格，是不可能会几次三番的为他深入险境。 　　宋照隐像是没听出解恒空言语间的拈酸吃醋，没解释也没接话，提着锄头走出去，夯吃夯吃地挖坑。 　　解恒空看了他几秒钟，也找了工具帮忙，把这三个曼德的守卫放进了坑里埋了。 　　再将那两个alpha丢进去了时候，解恒空喉间发出了一声上扬的“嗯”声。 　　“怎么了？”宋照隐问。 　　“这俩人我见过。”解恒空说。 　　宋照隐没问在哪见过，解恒空自顾自地开口，“多纳为了给我做什么标记测试，找了几个发请的Omega过来，让我标记，” 　　说到这他敏锐地注意到宋照隐眉头很轻地皱了一瞬，解恒空眼睛亮了亮，“你猜猜我有没有标记那几个Omega？” 　　宋照隐侧眸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情绪，但解恒空却被这一眼取悦了，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没有，咬他们和咬采集器有什么区别，我只对你的腺体感兴趣。” 　　宋照隐嘴角抿了抿，竟然有一点愉悦，当然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平静地接回话题，“那和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多纳是又让你去咬alpha了？” 　　解恒空：“他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这两个，那个倒霉的alpha打不过我，被我杀了。” 　　“这两个呢，是护送实验体Omega的守卫，我去数据库找你的时候，看到他俩把那个发请的Omega拖到角落给上了。” 　　即便那个Omega还有些理智，也并不情愿。 　　而关于解恒空为什么会记得这俩守卫，则是因为他当时正在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对宋照隐这个alpha产生情动。见到这一幕，很是好奇地问了其中一个alpha守卫，他的情动，到底是因为那个Omega，还是alpha。 　　……………… 　　回来晚了，没写完，明天继续！ 　　再说一遍主角都不是好人，道德感非常薄弱，到最后也不一定会改，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哈。 　　但是！作者是个好人！文明讲理守法律！ 第70章 好久不见 　　对于解恒空看到一场动作戏，宋照隐没发表任何看法，仍然是不疾不徐地将土坑填上。 　　完事儿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木屋里，解恒空忽然又嘀咕了一句，“我是不是不该把他们都杀了。” 　　宋照隐略略偏头，听见他又继续说道：“既然他们已经找来了，把我抓回去岂不是正好。” 　　多纳肯定很愿意给他注射稳定剂。 　　这句话他没说，但宋照隐能领会。并且他注意到解恒空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这一个微妙的词语让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解恒空。 　　解恒空也停下脚步，双手搭在锄头顶上，微微歪着头看着他，像是试探又像是真的好奇，“你猜是曼德的人先找来，还是伊莉丝先找来？” 　　宋照隐凝视了他两秒钟，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解恒空弯了弯眼睛，送给他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伊莉丝先来，你可以跟她离开；曼德的人先来，你就得和我一起回去，你选哪个？” 　　虽然解恒空问得轻言巧语，但宋照隐却听出了他低哑音色中不易察觉到的一丝危险。回想起方才解恒空提到伊莉丝时语气里的酸意，宋照隐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解恒空这是在害怕自己将他丢下？ 　　在解恒空平静之后，听到他提起伊莉丝，又提起研究所的事，宋照隐以为他已经在方才的刺激中完全恢复了记忆，智商也回到了正常水平。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他的血可能只是短暂地抑制解恒空的暴动情绪，不能改善伽马病毒的副作用。 　　或许解恒空的确是恢复了部分记忆，但对情绪的控制仍然不够稳定，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言语跳脱，情绪敏感。 　　宋照隐敛眉思忖着解恒空的怪异之处，这沉默不言的场景却刺激到了解恒空，在他看来，宋照隐的迟疑沉默就等于选了前者。他漆黑的瞳孔变得深沉，含笑的目光忽然锐利， 　　“啪——” 　　木头爆裂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皆是一怔，旋即垂眸看向了解恒空手里碎成了木屑的木棍。 　　因为他太过用力，不少木刺扎进了解恒空的手心，一颗颗血珠充盈冒出，又被木头纤维吸收。 　　宋照隐在心里叹了口气儿，“你还是歇着去吧，好好休息。” 　　早点变聪明。 　　笨蛋虽然可爱，但也烦人。 　　解恒空回神，不高兴地皱眉，将手里的锄头从门口扔了出去，十分鄙视地骂了一句：“渣渣。” 　　宋照隐被他幼稚的样子逗乐，很轻地笑了。 　　解恒空眉头又松开了，“你笑什么？” 　　宋照隐挑眉，“渣渣。” 　　解恒空：“……” 　　隐约有轰隆隆的声音从太阳西斜的方向传来，两人立即收敛笑意，一起望向了西方。 　　天幕被半匿于云层中的太阳分割成一半靛色，一半墨色，灿橘色的晚霞横亘其中，如滚滚洪流倾泻而出。 　　一架直升机从墨色山林跳出，在夕阳中变得清晰，正朝着猎户小屋徐徐靠近。 　　解恒空收回视线，瞥见宋照隐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你还不跑？” 　　宋照隐睨了他一眼，抬步走向了放着通讯器的地方，巴掌大的通讯器果然闪着绿光。 　　解恒空了然地抬了下巴，“哦，是伊莉丝。” 　　宋照隐点头，“嗯，是伊莉丝。” 　　解恒空顿时一阵郁结，他舌头顶了顶自己的犬齿，垂下了视线，正好看到被他塞在上衣口袋里的那只木雕兔子。 　　方才和宋照隐接吻的时候他也没有舍得松手，就这么给塞到了上衣口袋。 　　解恒空低着头，一只手捧着那只染了血的兔子，另一只扎着木屑的手指爱惜地抚摸着残缺的耳朵。这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看的宋照隐心头一软，正想走过去说点什么的时候，轰鸣声已经到他们头顶。 　　螺旋桨激起的罡风将杂草吹得歪歪斜斜，尘土飞扬中，直升机玻璃窗口探出一张面容娇艳的女性脸庞，脸色略有憔悴，但仍具魅力。一双多情凤眼正不住地巡视着眼前破旧的木屋，从门前翻新过的土堆到大开的木门里隐约可见的人影，最后定焦在缓步走出的alpha身上。 　　虽然早就得知Z还活着的消息，也收到了Z传来的秘密信息，但此时见到活人，伊莉丝还是没能镇定。 　　脸上凝重的神情在看清宋照隐面容时瞬间化为了欣慰与欣喜。 　　解恒空跟在宋照隐身后走出来，虽然因为狂风而眯起眼睛，但也没错过伊莉丝眼中的闪过光彩。解恒空一把将宋照隐给拉了回来，反手将门给关上。 　　伊莉丝：？ 　　宋照隐：“干什么？” 　　解恒空目光从他赤裸的上身巡视而下，抬手脱了自己身上的上衣给他，“你穿上。” 　　宋照隐：“……” 　　随着直升机落地，轰鸣声暂歇，狂风也徐徐平息。 　　没一会儿，木门再次打开，解恒空赤裸上身，一手拿着木雕一手拿着手枪，而宋照隐则是穿着那件土的掉渣的上衣，上面还粘着泥土和血迹。 　　两人并肩站在门口，一起看着螺旋桨徐徐停下的直升机。 　　伊莉丝用戴着骨骼稳定器的右手拉开门，豪迈地从飞机上跳下。 　　身上不再是颜色艳丽彰显风情的裙装，而是简洁的背心与干练紧身裤，左手拿着一把银色沙漠之鹰，大腿外侧绑着枪袋，腰侧与小腿则是插着匕首。 　　风扬起伊莉丝凌乱的长发，露出脸侧的血痕，以及耳垂上闪着亮光的小巧耳环，风尘仆仆地踩着工装靴快步朝着木屋走来。 　　伊莉丝的兴奋情绪在看到赤裸上身的解恒空时收敛了几分，但仍是用欣喜的目光看着宋照隐。 　　“来的还挺快啊。” 　　“好久不见。” 　　解恒空和宋照隐几乎同时开口。 　　伊莉丝露了个放松的笑容，对着宋照隐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没那么容易死。” 　　旧友重逢，宋照隐心情很好，他浅笑着看着风韵犹存的伊莉丝，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伊莉丝：“这可就见外了，我们之间还要说这个？” 　　宋照隐轻笑一声不予置否。 　　被忽视的解恒空听到这话更不爽了，还没开口说点什么，一道充满惊喜的少年音从三人身后响起。 　　“K，你果然没死！” 　　解恒空视线越过伊莉丝望向她身后，认出这个穿着作战服的少年是伊莉丝养在身边的那只玩电脑很溜的小狗。 　　“谁告诉你我死了？”他冷声反问。 　　“额……没谁没谁，我想多了。”目光灼灼的道格对上解恒空冰冷的视线，蓦地心里发怵，迅速移开视线，正好瞧见宋照隐望过来的温和视线，莫名让他想到四哥看他的目光，透着一丁点儿冷淡的慈爱。 　　“这是小鱼？”宋照隐在看清少年面容时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张五六岁孩子童稚的脸，一些回忆被掀起，让他下意识脱口问出。 　　伊莉丝脸色黯了一瞬，飞快地说了句不是，又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 　　曼德并没有放弃搜寻这片区域，先前那三个守卫的到来已经让他们的位置有了暴露的风险。此时伊莉丝架着直升机而来，这么大动静定然很快就会被曼德察觉，等曼德的人赶来，要离开这里可就难了。 　　解恒空看着宋照隐，“谁是小鱼？” 　　伊莉丝眉心很轻地蹙起，扫过解恒空的目光冷了下来，“走。” 　　宋照隐察觉到伊莉丝不愿多谈，没有回答解恒空的问题，只是说了句“走吧。” 　　解恒空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多问。 　　宋照隐经过道格身边时，又多看了他两眼，道格十分上道地做了个自我介绍，“Z先生，你好，我叫道格，是伊莉丝女士的手下。” 　　宋照隐点了点头，也回了句“你好。” 　　解恒空轻嗤一声，将道格从宋照隐身边挤开，命令道：“去开飞机。” 　　道格立即点头，爬上了直升机，坐上驾驶位。解恒空轻松地跳上后座，旋身回头朝着宋照隐伸出了手，“来。” 　　宋照隐抬眸看了他一眼，虽然他不需要借力，但还是握住了解恒空的手，一旁的伊莉丝看得眉头直皱，尤其是在宋照隐侧首的时候瞧见他胸锁乳突肌阴影下的一点拇指大小的红痕。 　　久经情场的伊莉丝下意识认为那是个吻痕，但很快就又自我否定，只当是山里蚊虫叮咬的痕迹。 　　冷情禁欲的杀手Z会被人亲出吻痕？ 　　怎么可能？？？ 　　伊莉丝第一个不信！ 　　……………… 　　哎，大纲写的太大纲，就很容易卡文，呜呜呜呜呜，感谢大家的等待。 第71章 枪法不错 　　随着直升机拔地而起，飞速上升，那间猎户小屋不断地缩小，模糊，直到被葱郁的山林掩盖。 　　伊莉丝将降噪耳机递给他们，见到宋照隐上衣上的血迹这才想起来问道：“你受伤了？后座下有医疗箱，还有……” 　　“枪”还没说出口，解恒空已经是打开了他从后座掏出的一个一臂长的枪匣，将里面的狙击步枪拿了出来，打量一眼，“军用枪，不过没有编号。” 　　在上直升机之后他们就发现这是一架搜寻专用直升机，这种直升机一般都是警用，用来高空搜捕，里面装备了武器并不奇怪。 　　“没受伤。”宋照隐冲伊莉丝摇了摇头，“飞机哪儿来的？” 　　“抢的。”伊莉丝将她放在座位旁边的AK递给了宋照隐。 　　伊莉丝简单将她这几天的经历说了一下。 　　一周前，伊莉丝的私密邮箱收到一封未知来源的秘密讯息时，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是Z。刚确定Z还活着，就收到消息，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在钓鱼。 　　还是道格在追溯信息源头时，发现对面IP的防御网有些熟悉，一个小时后，白鸽内网上的针对M001的悬赏令消失。 　　道格这才恍然，熟悉感是因为这条讯息的防御网和悬赏令的防御网如出一辙。 　　自从天价悬赏令出现之后，这个IP就没再被启用过，道格多次尝试突破定位也没能成功。而这一次重启，就给了他机会突破，定位到信息来源坐标是曼德研究所。 　　彼此确认了联络密钥，伊莉丝这才相信对方的确是Z，并且听从他的安排，前往曼德，在实验队伍离开研究所的瞬间发动袭击。 　　本就是声东击西，吸引火力，伊莉丝带来的人并不多，也没有恋战。在察觉到飞机提前起飞时就及时撤退。本以为这次任务已经失败，正焦急懊恼时，隐蔽于山林中的道格瞧见半空中的飞机被炸出了一个豁口，旋即两人相拥着跳了出来。 　　之后飞机迫降，曼德守卫开始追着降落伞搜寻，他们这才猜测跳出来的人是Z。一路跟着守卫在雨林附近徘徊，直到伊莉丝再次收到宋照隐发来的信息，定位信息源，抢了飞机赶了过来。 　　宋照隐将AK放在手边，解恒空将手里的木雕塞他手里，“帮我拿着。” 　　说完就开始给狙击枪装配件以及倍镜，宋照隐瞥了一眼他手心上干涸的血迹，将手里的木雕塞进口袋，弯腰拖出了医疗箱，从里面拿了镊子递给解恒空。 　　解恒空瞥了一眼镊子，放下枪却没有接过，而是将手伸到宋照隐面前，偏头微笑地看着他。 　　宋照隐只好拉过他的手，将那些扎进皮肉的红色木屑挑出来。 　　前面的伊莉丝表情僵住了，看鬼似的盯着那两只相握的手。 　　“呲呲——” 　　细微的电流声忽然从耳机传出，紧接着一道沉稳的男音响起，“呼叫037，呼叫037，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众人皆是一愣。 　　解恒空：“叫谁呢？” 　　道格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通讯请求，“……应该是在叫我们。” 　　说完道格朝着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打开了耳机上的麦，浑浊沙哑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037收到。” 　　听到这和他本身音色相差甚远的声音，解恒空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好奇，就连宋照隐眼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只有伊莉丝脸色平静，见怪不怪。 　　“坐标731’278信号源是什么情况？是否为目标人物？” 　　通讯器里的人继续问道。 　　道格仍然用沙哑浑浊的声音回答，“已经确认，非目标人物。” 　　静了两秒，耳机里的声音又响起，“迅速归队，继续搜索。” 　　“是。” 　　通讯断开，解恒空呵了一声，“你倒是有趣。” 　　道格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音域宽。” 　　这和音域有关系？ 　　伊莉丝翻了个白眼，“呆子。” 　　原始雨林里的危险数不胜数，这四天里的搜查，曼德守卫损失不小。派出去的十只小队或多或少都有受伤，其中还有两队在遭受野兽袭击后失联，生死不明。 　　雪莉脸色难看至极，向谢邢汇报时，有意无意地提过这两人能活着走出去的可能几乎等于没有，但谢邢并没有下令让他们撤回，只留下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便大部分守卫都觉得这两人就算是挂了也多半是尸骨无存，却也不敢违背命令，只能继续搜寻。 　　在宋照隐用猎户的通讯器发出信号的一瞬间，曼德负责侦查的技术人员就捕捉到了这道信号。不过没能及时拦截，也没能查到信息接收方，只好让附近的搜查小队前去查看。 　　雪莉向谢邢汇报完毕之后就得知异常信号发出的消息，这一点信息让雪莉脸色回暖，然而在得知派去的地面搜查小队没有回应时，她又冷了脸色，将指挥臭骂一顿，又派了一架搜寻直升机前去。 　　就是伊莉丝抢的这架。 　　飞机上的四个人都不是笨蛋，很轻易地通过方才耳机里的通讯猜出前后缘由，也清楚道格方才的糊弄最多只能糊弄个两分钟。 　　只要037号直升机没有按照设定的路线继续搜寻，暴露就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他们能逃多远就得看飞机能跑多快。 　　“加速！”伊莉丝沉声道。 　　“哦…哦”道格立即将飞行速度上调到180，同时调整航行方向朝南而去。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雪莉的敏锐，不过五分钟，远方便传来另一道轰鸣声，滚雷似的朝他们逼近。没一会儿，视野清晰，两架漆黑的直升机出现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 　　“我靠，来得这么快吗！”道格立即又将速度提高至两百。 　　身后的直升机紧追不舍，一颗颗子弹朝着他们破空而来。 　　子弹打在螺旋桨上又被弹开，发出的声响被轰鸣掩盖，丝毫没有阻碍直升机飞速前进。 　　坐在直升机副驾上的雪莉脸色沉着，“用液氮微型导弹。” 　　驾驶员几乎没什么犹豫立即锁定目标螺旋桨按下液氮微型导弹发射按钮。 　　手掌大小的微型导弹破空而来，暗色的原点不断在众人瞳孔中放大。道格心脏狂跳，猛地拉下操纵杆，直升机俯冲而下，液氮微型导弹打中机翼，瞬间凝出一大片霜花。 　　道格还没松口气儿，就察觉到座椅后被踹了一脚，解恒空不爽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会不会开，滚开。” 　　道格懵了懵，随后后颈衣领便被提住。解恒空连拖带拽一把将他提到后座，自己则是长腿一跨坐上了驾驶位。 　　道格：？？？ 　　正在他怔楞时，一旁的宋照隐将那把AK递到他面前，“会用么？” 　　“会。” 　　道格点了点头，忽然看到他胸前衣服正晕出大片鲜红血色，而在座位旁边还有一只同样染了鲜血的木块，正是先前K一直握在手里的木头。 　　宋照隐点了下头，将AK丢给他，“右手边的交给你……” 　　“宋，”前头的伊莉丝立即皱眉，“把枪给我。” 　　宋照隐回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伊莉丝的右手，却并没有把枪递过去，而是朝着解恒空抬了抬下巴，“你看（kān）着他。” 　　伊莉丝：“……？？” 　　他又不是小孩子，看什么看？ 　　虽然腹诽，但她仍是没再多言，密切地关注着后面虎视眈眈的追兵。 　　右手不能握重枪的事已经过了十几年，伊莉丝早已不再介怀，她心里也明白宋照隐这样安排也是因为她坐的位置有局限性。 　　道格握紧了AK随时准备掩护，但直升机到了解恒空手上之后，就像是如鱼入水，没被导弹擦到边，还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根本不需要他掩护。 　　导弹落入山林没有爆炸，也没有其他动静，解恒空点开武器表，看到液氮微型导弹也就明白过来。 　　对方似乎不想要他们的命，只是想要利用液氮强制使直升机降落。 　　解恒空虽然毫无顾忌，却无法启动武器库里的武器，屏幕上弹出没有权限的警告字样。 　　伊莉丝无奈扶额，想起来抢飞机的时候，她为了抢时间，只用守卫的指纹启动了驾驶权限。 　　“这个我能解决！”道格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立即拿出自己的电脑，磕磕绊绊地将连接器递给解恒空让他连接系统。 　　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解恒空已经摸清楚了液氮弹的发射间隙。 　　“四秒，够吗？”解恒空开口问道。 　　道格刚想说这哪儿够，只够他喘口气儿！就听宋照隐冷静地声音响起， 　　“够了。” 　　音落，解恒空操作着直升机九十度旋转，让宋照隐正面对上正在准备发射的直升机。 　　宋照隐已经是架好了解恒空组装好的狙击枪，朝向侧后方的直升机，他下颌抵着枪身，灰蓝色的眼睛贴着倍镜，眯起左眼，瞄准，上膛，扣下扳机—— 　　“砰——”巨大的枪声在耳边响起，道格看到那架直升的驾驶位的窗户碎成雪花，里面坐着的驾驶员消失在视野中。 　　“草……” 　　道格半张着嘴，后面的牛逼还没说出口，直升机突然加速旋身，将机身拉回直线。惯性下道格身体撞上舱门，脸贴在窗户上，看着那枚微型导弹从他眼前飞过没入山林之间。 　　不过两三秒，解恒空再次将机体稳定，宋照隐瞄准下坠直升机的尾翼连开两枪，线条优美的尾翼炸成了残缺，失了平衡的机身再难稳住，直线下落，投进山林之中。 　　“九点钟方向，危险！”伊莉丝突然大喝道。 　　两人回头，只见另一架直升机停在半空，伸出的导弹已经变了颜色。 　　解恒空眯起眼睛，目光穿过空气透过透明玻璃看清了坐在其中的雪莉，一头红发在风中飞扬，让她秀美的面容平添凶性。 　　嚯，这是起杀意了啊。 　　无声的对峙中，微型导弹被徐徐推入发射弹口，射出的瞬间，解恒空勾起嘴角，拉起操作杆，直升机快速上升，与微型导弹留下的白烟擦肩而过。 　　巨大的爆炸声在前方林间响起，浓烟爆开，火光闪过。 　　“还要多久？”解恒空沉声问。 　　“快了！”道格五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屏幕上跳出绿色的读条码，“一分钟！” 　　解恒空愣是在半空中把直升机玩成了战斗机，两架直升机，一追一逃，一攻一躲。好几次雪莉发出的微型导弹都要击中螺旋桨，却都被解恒空巧妙地躲了过去。 　　虽然没被击落，但如果不解决掉这跟屁虫，油耗耗尽，他们一样插翅难逃！ 　　“现在还要多久？”伊莉丝也不免焦急。 　　“10秒！”道格高声喊，他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紧张的情绪了，紧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只觉得紧张又期待。 　　“十秒。”解恒空眯起眼睛，在心里倒数计时，身后的又一枚微型导弹发射而出，解恒空侧身躲过。 　　这场游击战打得雪莉耐心告罄，尤其是她知道对方没有武器的使用权限。火力压制的情况下接连空炮，雪莉杀意毕现，“继续！必须给我把他们打下来！” 　　微型导弹再次被推入发射口，与此同时，守着电脑的道格高声喊出“可以了！” 　　几乎是瞬间，解恒空操作着直升机猛地掉头，迎面对上雪莉阴翳的眉眼。 　　“哈，”解恒空轻笑一声，按下发射按钮。 　　大概是运气加成，道格破译权限的时间点掐得非常妙，正好是在雪莉换弹的瞬间。 　　瞧见微型导弹迎面而来，雪莉脸色剧变，只能临时将瞄准目标改为朝着自己飞射而来的微型导弹。 　　两枚微型导弹在半空中相撞，气浪朝四周震慑而起。 　　由于雪莉发射导弹时间比解恒空晚一秒，所以他们距离爆炸中心更近，所乘坐的直升机被爆炸引起的气浪掀动，于半空中摇摇欲坠。 　　解恒空受到的影响就要小很多了，甚至还在这时将直升机打横，“宋，该你了。” 　　经过伽马病毒强化的视力非同一般，即便半空中浓烟阵阵，宋照隐也精准地将子弹打在了对方的尾翼之上。 　　摇晃着的直升机仍然在顽强地躲闪，就在即将稳住平衡时，连续不断的子弹弥补了狙击枪的换弹时间。 　　道格手持AK，站在宋照隐身侧，威风凛凛地补着枪。 　　“哒哒哒”的枪声持续响起，好几秒后，摇摇欲坠的尾翼被打成了破筛子，大半碎片彻底坠落。而雪莉驾驶的直升机也难以维持稳定，只能持续下落，生死看天。 　　危机彻底解除，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儿，猛装了一把的道格还对着冒烟的枪口吹了口气儿。 　　宋照隐侧眸看了他一眼，眼里多了丝笑意，“枪法不错。” 　　装逼突然被夸，道格瞬间尴尬起来，然而谦虚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你在夸他？” 　　解恒空转头看向宋照隐，满脸写着不高兴。 　　“那，我，呢？” 　　……………… 　　又在打架，反正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PS：本文纯属虚构，武器之类的都是瞎扯淡，为剧情服务。 第72章 房间不够 　　直升机的油耗过高，摆脱追兵之后，也没能再坚持多久。又被解恒空提到驾驶位的道格费劲儿地将直升机迫降在一处靠近山道的平地上，虽然磕磕盼盼，但四人还是安然无恙的落地。 　　幸好他在破译武器权限的时候，顺手将这架直升机的定位系统屏蔽，让曼德无法搜寻。 　　迫降的摩擦下，直升机升起重重浓烟。 　　“咳咳咳……”前头的死抱着电脑的道格已经率先跳下飞机，一边清嗓子一边检查怀里的电脑。 　　“没事吧？”伊莉丝一边打开舱门一边回头问道，听到宋照隐模糊的一声“没事”，伊莉丝便跳下了飞机，走到一旁呼吸新鲜空气。 　　宋照隐在雾气中眯起眼睛，轻轻推了推方才混乱中将他禁锢在座位上的解恒空，没能推动，却闻到了浓烟中的冷冽的冰雪信息素气味，同时附在解恒空赤露胸膛的掌心察觉到他过高的体温。 　　方才激烈的战斗让解恒空肾上腺素飙升，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又开始躁动起来，本能地释放信息素降温。 　　宋照隐：“解恒空？” 　　“嗯？”解恒空喉间发出一声模糊哼声，这才清醒过来从宋照隐身上直起身，甩了甩混乱的脑袋，埋怨似的开口：“这小子飞机开成这样，你还夸他。” 　　宋照隐：“……” 　　“我没夸他飞机开得好。” 　　解恒空笑着点头，“对，你夸我，夸我打飞机打得好。” 　　“……” 　　明明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也不错，到了解恒空嘴里就变了味儿。 　　“起开。”宋照隐无语，一把推开他，翻身下了飞机。 　　解恒空笑了起来，本想也跟着跳下去，余光忽然瞥见被丢在一旁的木头兔子。 　　小兔子仅剩的一只长耳完全呈暗红色，脑袋上的原木色也都在血迹浸染下斑驳，不复先前的可爱，竟有几分可怖狰狞。 　　解恒空将兔子捡了起来，犹豫两秒将那只扎进宋照隐心脏的耳朵掰断扔掉，握住剩下的圆球。 　　道格已经确定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厄拉斯加山脉附近。 　　“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一个叫利斯坦的滨海小镇，30公里开外。是二区十大宜居小镇之一。”道格说，“咱们过去吗？” 　　听到30公里，伊莉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儿，步行走过去得走到第二天早上，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进城总比在山里游荡得好。在雨林里打游击战的这几天已经让她对山林深恶痛绝。 　　“走，我可不想再睡在山里。”伊莉丝说。 　　确定了接下来的目的地，四人便开始收拾，将直升机里可能用到的东西搜刮一通，包括那两把长枪。 　　他们运气不错，沿着山道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听到了车辆的轰鸣声，一辆装满水果的小货车出现在视野尽头。 　　走得腰酸腿胀的伊莉丝上前就要拦车，却被宋照隐一把拦住，转而让抱着电脑的道格前去装迷路少年。他们三个拿枪的杀手则是伏在草丛里，趁着人家果农大叔不注意悄悄地爬上了车斗，躲进橘子山里。 　　伊莉丝清楚宋照隐这是怕他们这一身的血加上几把枪吓到人家，却意外解恒空竟然老老实实地听从了宋照隐的安排，做贼似的爬车。 　　浓郁的果香瞬间勾起了解恒空的饥饿感，他摸出一个橘子扒了皮就开始吃，还分了一半给宋照隐。 　　宋照隐问，“你有钱吗？” 　　解恒空：“问这做什么？” 　　伊莉丝朝着桔子堆旁边的牌子抬了抬下巴，“要钱的。” 　　解恒空回头，借着月色，看清牌子上写着——利斯坦特产大甜橘，10元一个。 　　“这么便宜？”解恒空将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还挺甜。” 　　伊莉丝：“……” 　　“你尝尝。”解恒空又剥了一个递给宋照隐。宋照隐伸手接过，解恒空没松手，直接抵在他嘴边，宋照隐只好张嘴。 　　牙齿咬破果肉，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出，宋照隐忽然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他曾经吃过。 　　“是不是很甜？”解恒空问。 　　宋照隐敛眉，垂眸看着四周圆润饱满的橘子，“嗯。很甜。” 　　伊莉丝：？？？？？ 　　又扒拉出香蕉的解恒空回头看向伊莉丝：“你怎么不吃？付不起钱？” 　　伊莉丝：……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姐姐我开赌场分分钟上亿，付不起钱？ 　　坐在前头的道格听着农夫浓重的口音做听力练习，坐在后面的杀手们一面闲聊一面剥橘子吃香蕉。 　　热心淳朴的果农将道格带到镇上，还询问他有没有落脚点，要不要去他家里将就一晚，道格连蒙带猜地听懂一边道谢一边拒绝。 　　等果农送走了迷路少年，打开车斗，发现橘子山塌了一角，却多了个造型别致的无耳兔子木雕，耳朵豁口上挂着一枚精致的钻石耳环。 　　—— 　　伊斯坦镇的建筑风格保留了曾经某代王国的宫廷风，道路两旁的建筑都修得跟城堡式的，其间点缀着片片花圃，空气里浮动着花草的香气，还有淡淡的海水湿咸，混合成独特的清新气味儿，闻着就让人感到放松。 　　此时已至深夜，除了路旁的路灯还亮着，大部分建筑都熄了灯，远眺而去，只有中心一栋分外高大的城堡建筑灯光明亮，灿金色的光带将其点缀，杵在那里像是城镇的皇冠。 　　道格跟在杀手三人组身后，顺手用便携电脑查询了附近可供落脚的酒店。“靠，这里的酒店竟然不是24小时营业。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找见空屋子先将就着呗，明天就会有人过来接我们。宋，你……在看什么？” 　　伊莉丝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回头想问问宋照隐的意见却忽然见他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城镇中间的发光皇冠，两三秒后，他收回视线，“有个地方可以去。” 　　伊莉丝眉梢微微挑起，猜测问道，“你不会在这里还留了窝吧？” 　　“嗯。” 　　伊莉丝嘴角抽了抽，“行吧。” 　　原本还好奇宋照隐说的地方是哪里的道格，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他曾经听伊莉丝提起过，Z沦为实验体前，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经常失踪。 　　有时两三天，有时一两周，最长的时间有一个月。最初伊莉丝和他不熟，只当他是爱清静的冷漠性子，后来才知道他这时常失踪，其实是去世界各地体验生活。 　　八大区很多城市他都有栋房子，算是他的安全屋。 　　这里应该也有。 　　毕竟是二区十大宜居小镇之一。 　　三个人跟在宋照隐身后往中间的皇冠建筑走去，地势原因，这里的路修得跟梯田似的，四人七拐八绕地走了十几分钟，其间还经过了小镇的菜市场。 　　门庭紧闭也没个广告牌，但通过那不在清新的独特气味儿众人也能猜出是什么地方。 　　走出菜市场，面前是两条相似的岔路，宋照隐记忆里的路线有些模糊，他缓了下来正思索着，一直走在他身旁的解恒空却是径自朝着右边的岔路拐了进去。 　　“怎么不走了？”见宋照隐忽然驻足，道格开口问道，又看向解恒空，“K走错了？” 　　宋照隐的眸光落在解恒空身上，顿了一秒才说：“没走错。” 　　“你认识路？”宋照隐走到解恒空身边，开口问道。 　　“嗯？”解恒空喉间发出一声疑问，偏头对他咧嘴一笑，“我猜的。” 　　宋照隐审视了他一秒，没再继续问，领着众人继续前进，拐过两排连栋房屋，宋照隐记忆里的房子逐渐清晰，最后停在了一栋有些陈旧的小楼门前。 　　“到了？”道格问。 　　“嗯。”宋照隐上前，点开密码锁，输入记忆中密码。 　　屏幕上弹出红色感叹号，显示密码错误。 　　宋照隐微微皱眉，再次输了一遍，仍是错误。 　　“嗯？”伊莉丝开口问：“不是这栋？” 　　“是。”宋照隐思忖两秒没想出其他答案，忽然侧眸看向了解恒空。 　　解恒空一脸无辜地摇头，“我不知道。” 　　“还是我来吧，这个很简单！”道格弱弱举手，破译一个密码锁也不要太简单。 　　虽然现在还是春天，但海边夜晚的气温也不高，待在温室久了的道格都不抗冻了。 　　两分钟后，众人进了屋。 　　许久无人居住，屋子里有股沉闷的霉味儿，道格在破译密码之后还顺手将电费续上了，启动了屋子里的自动清洁系统。 　　宋照隐：“密码是什么？” 　　“八个K。”道格说完，又没忍住吐槽了一句，“这也太简单了，没有一点儿难度。” 　　宋照隐抬眸去看解恒空，却见这人已经径自走进里间，留给他一个“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还在失智失忆”的背影。 　　这栋小楼的确是宋照隐众多房产之一，简单的三居室，风格和伊斯坦小镇的风格完全相同，除了多了一小间武器库。 　　家用医疗舱里面的药品早已过期，好在他们也没受多重的伤，简单洗漱之后就准备休息。 　　宋照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解恒空正坐在他房间的躺椅之上。 　　“房间不够，我来挤挤。” 　　……………… 　　今天写得比较快！求呀求海星！！ 第73章 一起睡的 　　Alpha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略长的湿润额发被他捋向脑后，散落的几缕坠着水珠，显然是刚洗过澡。 　　逃亡过程中的脏乱与狼狈消失殆尽，又变得光彩照人，除了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茬，懒散地半躺在那里，裸露的胸腹在灯光下白得像一块线条优美的冷玉，倒显得眉目格外浓墨重彩，脸上那些细小的红色伤口，更是锦上添花，引人夺目。 　　定定望过来时，深邃的眸光便格外深情，哪怕嘴里吐出的话透着轻浮。 　　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睡一间屋子，宋照隐没有把他赶走。 　　“洗过澡就休息吧。”他说。 　　解恒空从躺椅上起身走过来，目光滑落至宋照隐胸前，低低的声音响起，“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先前被兔子耳朵刺破的伤口又因为见了水而沁出些许血迹，从泛红的伤口蜿蜒而下，在宋照隐同样白皙紧实的胸肌上划过一道红色水迹。 　　“不碍事。”宋照隐垂眸扫了一眼并不在意，以他的愈合能力，这不过一厘米大小的伤口很快就会自行止血，不到一周就能结痂愈合。 　　几个呼吸间，解恒空已经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指抹掉那一点血迹，凝视几秒，便又将沾了血的手指放至唇边，伸出舌尖将其舔吃干净。 　　宋照隐的目光落在解恒空探出的粉色舌尖，胸肌上拇指擦过留下的那点热度存在感忽然变强。 　　他微微皱起眉头，蓦地抬手，手心附在了解恒空额头。 　　解恒空一愣，漆黑的眼珠微微瞪圆，露出疑惑神情。 　　“你又在发烧。”宋照隐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什么情绪。 　　解恒空点头，额头蹭在他的手心，“嗯，怎么办？” 　　宋照隐：“放点信息素降温。” 　　“……” 　　“我觉得不行。”解恒空压缓了声音，抓住了宋照隐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带着情绪的冰雪信息素一点点释放，朝着宋照隐裹挟而来。 　　试探，疑惑，渴求的细微情绪都被宋照隐敏锐感知。他脸色不变，凝起眸光看着眼前小狗似的alpha。 　　解恒空表情顿时变得可怜兮兮，拉着宋照隐的手，“你抱抱我，再亲亲我。” 　　“……” 　　宋照隐眉梢微挑，“再让你咬一咬？” 　　解恒空砸了咂嘴，“也行。” 　　宋照隐：“我觉得不行。” 　　听到这话，解恒空眉头顿时耷拉下来。 　　不过片刻，他拉着宋照隐的左手便突然发力，右手朝着宋照隐后腰揽去。 　　宋照隐似早有所觉，抬手挡住了他的攻势，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上扬单音，相比疑惑更多的是警告。 　　解恒空却没有停下，手腕一转，陡然变招，同时脚步前进，带着压迫朝他贴近过来。 　　宋照隐一边挡一边后退，不过几个呼吸，两人推拉数个来回。最后宋照隐脚跟抵在床沿，被解恒空逮着机会，将他扑倒，但在倒下的一瞬间，宋照隐也找到了机会架住了解恒空的双手。 　　两人身躯交叠的躺在大床之上，柔软的床铺虽然有淡淡的霉味儿，但更多的是他们彼此身体的气息，冰雪与松木混合的清冽浅香。 　　“你累不累？”宋照隐有些无奈。 　　解恒空摇了摇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宋照隐的下颌，一双眼仍是黑沉黝暗。 　　这时候，宋照隐才发现他眼眶又泛起了血色，相贴的肌肤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过高的体温，于是他缓了声音，“我累了，睡觉行不行？” 　　或许是因为他语调轻缓，透着不易察觉的安抚，解恒空动作忽地停了下来。 　　漆黑深重的目光落在宋照隐灰蓝色的眼里，继而往下，扫过他眼眸下不易察觉到的青黑，手上的钳制便徐徐松开。 　　但他也不是什么便宜都没占。 　　当他目光继续往下，落在宋照隐新伤旧伤折叠的左边胸膛之上时，解恒空忽然低头，将宋照隐胸前的伤口上再次溢出的一点血迹舔舐，继而又在旁边，那道陈旧的、粗糙的、他留下的枪伤上落了一吻。 　　宋照隐忽然一怔，置于右边胸腔里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那短暂的触感几乎不到一秒钟就离开了，旧伤皮肤的触感要比其他地方更迟钝，可宋照隐却像是触电般的怔愣着。 　　等到解恒空从他身上滚下来，和他并排躺着，低声说了句“睡吧”，他才回神，放缓的思绪继续转动着。 　　长时间保持精神的高度紧绷，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 　　从在曼德得知解恒空身份暴露之后，宋照隐就一直提着精神，他要提防着生性疏狂的解恒空把自己作死了；也要提防着多纳的重重试探；还要悄无声息地联系伊莉丝；直到最后骗过研究人员，让他和解恒空清醒地离开曼德。 　　落入雨林之中，除去那晚因为易感期失控而昏迷，自始至终他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惕。 　　此刻，成功摆脱了追兵，躺在自己曾经的屋子里。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该是放松安眠的时刻，宋照隐却罕见地失眠了。 　　他透过窗台，望着那座如皇冠一般的建筑，以及月朗星疏的天幕，竟然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 　　如银盘似的皎月，朦胧月色倾泄，这和曼德那个虚假的“月亮”是如此的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 　　宋照隐脑海里各种记忆相继浮现，让他久久失神，直到身侧传来平缓绵长的呼吸声。像被感染似的，宋照隐长舒一口气儿，合上了透着疲态的灰蓝眼睛，在呼吸同频的时刻，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铛——” 　　嘹亮的钟声在阳光高照时响起，将陷入睡梦中的人拉回现实。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缝隙投入，宋照隐缓了两秒才完全睁开眼睛，入目是被阳光照得灿金的几缕头发，以及其下半掩着的凸起喉结，在晨光熹微之境，明与暗相错间，竟有几分性感意味儿。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额头，宋照隐抬眼，看到解恒空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以及干燥起皮的嘴唇。 　　“铛——” 　　第二声钟声响起，宋照隐这才收回自己不知何时圈出去的手臂，继而微微后退将楼在自己后背的手臂挪开，脱离了解恒空的怀抱。 　　解恒空还在熟睡，浓眉依然很轻地蹙着，紧闭的双眼下有不明显的细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宋照隐放缓动作试探地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仍然有些高，但并不灼热，第三声钟声响起，也没能将他惊醒。 　　宋照隐知道他需要休息，没打搅他，安静地退出了房间。然后就看到客厅里，抱着枕头趴在沙发靠上睡得正香的道格。 　　狗屁的房间不够，明明这迷路小孩体贴地让了房间。 　　客厅连着宽阔的阳台，能看到远处与蓝天相接的深蓝大海，随风涌着温柔的波浪。伊斯坦小镇别具风情的鲜艳建筑与绿化尽收眼底，给那块蓝白相间的柔软绸缎镶了鲜艳的裙边。 　　钟声唤醒了沉睡的小镇，穿着艳丽衣裙的人们行走在大街上，或是居民，或是游客，三三两两相伴交谈，呼朋唤友隔楼招手。不同的口音，此起彼伏，热闹无处不在。 　　宋照隐甚至能听到对面居住楼里的婴儿啼哭，以及低柔哄逗的温柔女声，嘤嘤的啼哭化为咯咯笑声，鲜活，生动，充满生命力。 　　走上阳台，几个深呼吸间，裹着海浪湿咸与鲜花清香的清新空气钻入口鼻，取代了宋照隐心中积压的浊气，让他低迷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没一会儿，身后的屋子传来开门声，伊莉丝清明的声音响起，“醒了？” 　　“嗯，早。”宋照隐扭头，看到伊莉丝从大门进来，睡在沙发上的少年仍然熟睡着。 　　“吃点东西？”伊莉丝端着她刚出去买回来的咖啡以及点心，朝他走了过来，“你这屋子里的咖啡豆都过期了，好在这里还有咖啡店。来一杯？” 　　她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的黑色作战服变成了伊斯坦小镇风格的裙装。 　　浅橘色斜肩连衣裙，肩头的区域绣着精致的花纹，朵朵簇拥绽放，从肩头往下，沿着她优越的身线收紧，继而又在鱼尾裙摆上散开铺散，随着她走动若隐若现。 　　宋照隐嘴角弯了弯，嗅到了空气里微甜的奶香味儿，“卡布奇洛？” 　　“嗯哼，”伊莉丝知道他想说什么，倚在栏杆边半是感慨半是开玩笑，“年纪大了，喝不了太苦的，只想喝点甜的。” 　　宋照隐侧眸看向伊莉丝，“没什么变化。” 　　伊莉丝忽地娇笑一声，“你倒是变化挺大。” 　　宋照隐眉梢一挑，伊莉丝端详着他俊美清冷的容颜，“五年不见，怎么感觉你反而更年轻了？我记得你现在怎么也应该四十了吧。” 　　宋照隐眼里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就被奇怪的怅然取代。他认真地想了一下他现在的年龄，竟然有些不确定。 　　“我具体是多大年纪？”他忽然问。 　　伊莉丝眼里的笑意僵住，当看到宋照隐认真的表情时，笑意瞬间消失。 　　“三十五。” 　　宋照隐点了点头，继而又问，“五年前，也就是1078年，我执行的任务有哪些？” 　　伊莉丝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你……” 　　宋照隐：“我的记忆力出了点问题，很多事都记不太清。” 　　但他知道伊莉丝是可信之人，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地救过伊莉丝的命。 　　道格两次破译了曼德的数据网，并且在宋照隐发来求救信号的那次，他还短暂地黑进了曼德的数据库，得到了一部分关于实验的资料。 　　伊莉丝虽然没有全部看过，但也对曼德研究的实验有一定的了解，心念电转间就明白过来宋照隐这五年的遭遇。 　　宋照隐也没有瞒着她，简单地将自己被注射了药剂的后遗症事儿说了。 　　伊莉丝站直了身体，看向宋照隐的目光变得凝重，“你是现阶段，唯一一个和那什么伽马病毒融合成功的alpha？” 　　不等宋照隐回答，伊莉丝语气变得急切，“那之后呢？除了记忆缺损以外，就不会有什么其他问题？” 　　宋照隐摇了摇头，伊莉丝拧着眉还待说什么，突然一声沉闷的“砰”声自两人身后响起。 　　趴在沙发靠上的一团消失了，不过须臾，顶着鸡窝头的道格揉着摔疼的屁股，打着哈欠从地上爬起来。 　　“好香啊好香啊……” 　　他做梦似的呓语着，便说还边吸着鼻子，最后目光定焦在阳台上端着咖啡吃点心的两人，清醒了半分，迟钝地打招呼，“早……早上好啊。” 　　伊莉丝放下咖啡，语气沉着肃穆，“醒了正好，把关于曼德的资料拿过来。” 　　“啊？”被饿醒的道格眼里只有桌上的吃的，听到这话愣了几秒回神，哑着声撒娇，“等会儿吧，我先吃点东西。” 　　昨晚杀手三人组吃了一堆橘子，迷路少年可是肚子空空，干啥都没劲儿。 　　伊莉丝柳眉一横正待发作，宋照隐忽然侧眸看了她一眼，继而又看向了盯着吃的目光发直的道格，“没事，吃完再说。” 　　伊莉丝只好作罢。 　　道格甚至等不及洗漱，大口地嚼着点心，胃里难捱的酸涩感缓了下去，这才去将自己的电脑拿了过来。 　　“K呢？还没醒？他不饿吗？”道格很是关心自己的偶像，虽然偶像似乎对他有点意见。 　　宋照隐“嗯”了一声，“还睡着。” 　　伊莉丝一点儿不在乎K的情况，专注地看着道格调出的资料。 　　“吱呀——” 　　房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脚步声从打开的主卧传来，道格抬起头瞟了一眼，旋即一愣，又猛地抬头看了回去。 　　只见裸着半身，围着一条浴巾的alpha从里间走出。他脸色红润，带着一种餍足的舒适，只是漆黑深邃眸光透着几分冷冽，但在看向这边的瞬间，又变得柔软放松。 　　那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宝贝时才有的松弛。 　　循着他的视线，道格徐徐转头，目光落在了站在自己身侧的宋照隐脸上，“他怎么从那出来了？” 　　“你们一起睡的？” 　　…… 　　…… 　　那我睡什么沙发？？？ 　　……………… 　　伊莉丝：我看到了什么？ 　　四千字呢！ 第74章 二章合一 　　没人回答道格的问题，但答案显而易见。 　　道格视线在这两位大佬之间来回地转，莫名觉得此时的气氛有点奇怪。 　　解恒空见宋照隐还在，便又回了房间找了一套宋照隐的衣服换上，简单的洗漱就又出来，径自走到宋照隐旁边，占了位置的道格识趣儿地让开了位置，并且将屏幕调成全息模式，方便所有人看到。 　　身边的人刚一落座，宋照隐便感觉到他火热的体温，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难受。”刚睡醒的解恒空，嗓音喑哑干涩，加上说话声音不高，后面两个字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道格刚放松的瞳孔再次徐徐瞪圆，瞥见解恒空干燥的嘴唇，于是体贴地将手边那杯没喝过的水递给他，“我没喝过。” 　　怒刷好感度的道格解恒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端起了宋照隐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他始终微蹙的眉头皱地更紧，“苦。” 　　宋照隐：“喝水。” 　　然后道格就看到解恒空放下咖啡，端起他方才推过去的水杯。 　　草，我怎么觉得K被魂穿了，还是个乖巧听话的小狗魂。 　　解恒空喝了一口就又放下，“没味道。” 　　哦不，还有挑剔。 　　道格在心里腹诽，瞥了一眼身后的伊莉丝，瞧见她望向这两人的眼里也闪过意外神色，不过转瞬，她就又收回视线看向了屏幕上的资料。 　　一页页标注机密的研究资料浮现于众人眼前，屏幕里被注射药剂的alpha在药物作用下痛苦嘶吼，啼天哭地。 　　淡蓝色的荧光映在宋照隐如潭水般沉静的眼底，哪怕屏幕里的人偶尔会变成他自己，他也没有半分波动。 　　他早就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这群人也太变态了吧。”道格忍着反胃感撇开眼，放下了手里只剩一半的点心。 　　这些研究资料他在得到时匆忙扫过一眼就没法再看下去，这会儿也还是难以接受。 　　即便他见过许多的犯罪场景，也还是对曼德这种漠视人命，践踏人格的行为而感到反感与厌恶。 　　“关了吧，这些资料用处不大。”察觉到室内空气忽地变得冷冽，宋照隐平静开口，同时将手附上了解恒空的后颈。 　　道格获得的资料不算多，粗略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关于稳定剂的数据。 　　闻言，道格看向伊莉丝，见她黑着个脸没说话，于是听从宋照隐的话将视频资料关闭。 　　“关于你为什么会被曼德抓住，”伊莉丝将手里被捏皱的咖啡杯放下，拿起了烟盒，沉声问道，“你一点都想不起来？” 　　宋照隐思忖两秒，尚未开口便听解恒空突然开口：“因为那块面具。” 　　面具。 　　又拿起点心往嘴里塞得道格动作一顿，下意识脱口问道：“就是替曼德从乌洛波洛斯手里抢来的那个？” 　　宋照隐不予置否，视线落到解恒空脸上，他脸色红润，面色冷峻，干燥的嘴唇在喝了水之后好了很多。但仍然轻蹙着眉头，长时间的休息似乎并没有缓解他的疲惫，眼睛里充斥着不少红血丝。 　　点燃细长女士香烟的伊莉丝扫了缩着头的道格一眼，“为什么？” 　　抢夺面具的那次任务算是伊莉丝经手的任务，虽然她不了解具体过程，但知道宋照隐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并且曼德还在预定的赏金上又加了一成。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宋照隐就退出了白鸽，去到雪顶苍峰当教官，半年后才消失无踪。 　　曼德没道理会在任务完成的一年后，突然过河拆桥。 　　“资料里提到过，伽马病毒就是来源于面具上面的变异病毒，”道格立即开口，迟疑着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你帮他们抢面具……啧也我也不知道……” 　　后面的话他声音越说越小，直到停下话茬，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一脸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方才他也只是突然想起资料里提到过的信息，抓住了那一点关联，具体的逻辑却没能理清楚。 　　解恒空微蹙着眉头，没有回答伊莉丝的问题，脸侧下颌因为咬紧牙关而鼓动着。 　　“那块面具会对靠近它的alpha产生一定的影响，而我不受影响。”宋照隐没错过解恒空的异常，直接说出了自己通过曼德资料推测出的信息。 　　关于面具会让alpha行为躁狂的传闻，伊莉丝和道格都有耳闻，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其中的缘由。 　　就是这一点特殊，让宋照隐成为曼德的实验目标。 　　“难怪。”道格叹道，继而又感慨，“这个曼德还真是有点东西，这五年里一点消息没有泄露出来。” 　　背靠谢家，也就等于背靠二区军方，有实力不奇怪。 　　但伊莉丝却因为这句话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其中似乎有些违和。 　　五年前，宋照隐虽然提出退出白鸽，但也没有完全和白鸽断了联系。并且当时的他，正处于实力鼎盛时期。曼德对他出手，要做到悄无声息，一点线索不留，难度不低，除非事先掌握他的行踪，一击即中，再迅速抹去痕迹。 　　“你怎么样？”宋照隐的声音打断了伊莉丝的思绪，循声抬眸，瞧见宋照隐垂眸略显担忧地看着解恒空。 　　解恒空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儿，紧绷的下颌放松些许，挤出了个浅笑，“没睡好，再去睡会儿。” 　　等他回了房间，宋照隐开口道：“查一查从研究所离开那架飞机最后去了哪里，以及多纳此时身在何处。” 　　道格回神点了点头，收回投向主卧的视线，噼里啪啦地按了起来键盘。 　　“回去报仇？”伊莉丝捏着烟，轻轻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袅袅烟雾里，宋照隐垂下的眸光深不可测，“有些东西要讨回来。” 　　伊莉丝凝视他几秒钟，没有问是什么东西，而是开口道：“在你失踪之前，你就已经决定退出白鸽，没有在我手上接手过任何任务。曼德的这单算是最后一个，是内网根据难度，直接分配给你，我只负责前期的联络，具体的行动没有参与。” 　　宋照隐微微颔首，这和他模糊记忆里的情况相符合，“之后呢？” 　　“之后没多久，你就回到雪顶苍峰做起了教练，成了K成为A级杀手的垫脚石。”伊莉丝嘴角挂起了轻笑，见宋照隐脸色平静，显然是记得这事儿。 　　她“啧”了一声，半真半假疑惑道：“你记得怎么还留着他的命。” 　　宋照隐迎上伊莉丝探究的视线，语气平静，“他见到我的时候没有直接杀我。”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我能离开曼德，也有他的功劳。” 　　“……” 　　伊莉丝脸上的笑意敛了去，并没有因此而对解恒空感到感激。但也没再多说，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将她记得的关于宋照隐失踪前的做的事儿说了出来。 　　比如他曾在白鸽终极考核前下山去了一趟八区的泥恶之地，调查一个名叫比尔的军火贩身在何处，不过无功而返。枪伤恢复之后，又前往泥恶之地数次，杀了趁着比尔不在而篡位的一位名叫卡特的alpha。 　　“比尔。”宋照隐呢喃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脑海里浮现起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地下组织——利刃的首领，盘踞活跃在八区尼厄区。和二区，三区，甚至于一区的一些地下组织都各有军火、D品之类的生意往来，五年前算是泥恶之地颇有名声的组织。 　　“他还活着？”宋照隐问。 　　伊莉丝：“五年前就失踪了，大概率是死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利刃现在的首领名叫沃夫·唐，一个胖成熊的alpha。原先是比尔的手下，后来跟了卡特，卡特死了之后没多久，他也销声匿迹了。” 　　“利刃现在还在第八区活跃，没有出现新的首领，沃夫·唐应该是遇到什么危险暂时躲了起来。” 　　宋照隐眉头皱起，这似乎也太巧了。 　　“关于你为什么会突然去调查比尔，这我就不清楚了。”伊莉丝说：“不过我猜应该是和迈尔斯有关，他去雪顶苍峰找过你，之后你就下了山。” 　　宋照隐“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询问也没有过多解释。 　　在雨林时，他想起解恒空17岁时的样子，就已经记起了他回到雪顶苍峰时的事情。 　　迈尔斯的确来找过他，而他觉得“比尔”这个名字熟悉，也是因为迈尔斯提起过，是凯撒死亡的原有之一。 　　“那如果，害死父亲的人还活着呢？” 　　成为白鸽首领的迈尔斯，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面容成熟锋利，带着运筹帷幄的笃定。 　　笃定宋照隐绝对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果然，表情冷淡的宋照隐向他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什么意思？” 　　凯撒是在白鸽和三区某组织之间的军火交易中意外死亡。当时宋照隐和迈尔斯各自去执行了其他任务，并未参与。 　　回程时才从幸存的杀手S那里得知具体情形——交易进行一半，红河利普港口突然出现另一伙武装势力。 　　白鸽和三区的人通过那伙人的身手看出对方是军人出身，于是同时怀疑对方泄露了消息，大打出手。 　　三方势力混战，凯撒身中数枪，死在了红河河畔。事后，宋照隐查出那伙人是一区边境军方的一位叫做鲍辉一的布防官手下的小队，当时正好在附近出勤。 　　“当初一区军方突然出现在红河利普港口，并不是巧合，”迈尔斯声音变得低小，一字一顿吐出，“而是因为比尔。” 　　宋照隐表情依然冷淡，但目光没有移开，于是迈尔斯继续开口道： 　　“三区势力除了答应接手父亲手上的军火，还同时答应了与‘利刃’的交易。而当时比尔正处于一区军方的视线里，鲍辉一是为了抓住比尔才出手，造成动乱，让父亲身死。” 　　宋照隐记得这个鲍辉一，调查军方为何突然出现时，他了解过这个人，知道这人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和一区边境不少势力都有暗中往来。 　　宋照隐没有杀他，只是顺手把查到的资料传给了一位姓沈的边境督查官。 　　没多久鲍辉一被革职查办，死在监狱。 　　但当时他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利刃的消息。 　　迈尔斯略略眯起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宋照隐，没错过他眼中冰冷的漠然与犹豫，于是又解释了自己如何查清楚其中细节。 　　“我没道理在这件事上骗你。”迈尔斯攒起眉头，薄而宽阔的眼皮垂下，望着他从桌子上拿起的那两只新旧不一的木雕，语气又低又轻，“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替父亲报仇，毕竟父亲生前最看重你。” 　　宋照隐周身的冷淡在听到这话时裂了条缝隙。 　　迈尔斯掀起长睫，用他碧绿的眼眸露出委屈与期冀的表情，继续开口道：“哥哥，父亲的事你都不想管了吗？” 　　哥哥。 　　宋照隐忽然察觉，迈尔斯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喊出这个称呼了，在凯撒死亡之后，在他们从相互扶持到背道而驰。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对于后续对比尔的调查结果，宋照隐记不清楚，只是直觉认为这件事与他息息相关，不可忽视。 　　“欸？！”埋头在电脑前的道格突然抬头，嘀咕了一句，“K什么时候出去了？” 　　宋照隐从回忆的失神中抽离，眼中的怅然低迷情绪迅速敛去，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道格指了指屏幕，“K出去了，还从我的账户里取了一笔钱。” 　　闻言宋照隐立即起身走向卧室，铺着凌乱被褥的床上空无一人，打开的窗帘随风飘动。 　　“他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哪儿？”宋照隐皱眉问道。 　　道格：“阳光街的自助银行。” 　　宋照隐从武器库里找出两个通讯器，一个戴在耳朵上，一个丢给道格，“找到他的位置，告诉我。” 　　见他少见的露出匆忙神色，伊莉丝拧着眉，默然半晌没忍住开口：“你到底什么情况？” 　　表情冷峻的宋照隐扭头看了一眼伊莉丝，似乎不明白之她是什么意思。 　　“K,”伊莉丝凝视着他，“你对他的态度……” 　　实在暧昧。 　　“他现在脑子不清楚。” 　　宋照隐丢下这么一句，拉开大门，身影消失不见。 　　伊莉丝：……？ 　　我看你脑子不清楚。 　　……………… 　　不好断章，没写完的明天写完再发~~ 　　继续调作息，大家早点睡！！ 第75章 很扫兴哎 　　宋照隐离开居民楼并没有直接往阳光街的自助银行而去，而是根据道格的指示从拐进了菜市场东面。 　　“阳光街拍到他的监控显示，离开银行之后K又去了菜市场。啧，这条路上的监控似乎是失效了，我试试利用商户的监控找找。” 　　两秒钟后，道格看着屏幕里大大小小几十个监控信号点，无奈地吐槽道：“天，这也太多了吧，利斯坦的治安有这么差吗？摆地摊也要装监控？！” 　　伊莉丝嫌他吵，对着他鸡窝似的毛绒脑袋拍了一巴掌，幽幽开口：“他又不是需要看顾的孩子，丢不了。他想走，你也拦不住。” 　　对此宋照隐不予置否，他不觉得解恒空现在会离开他，所以他突然一声不吭的出门才会显得怪异。 　　并且处于药物副作用状态下的解恒空，情绪十分不稳定。虽然看着平静，但如果受到什么刺激，大有可能会对旁人造成伤害。 　　“找到了！他在水果店，门口堆了四箩筐利斯坦大甜橘的那家。”道格飞快地敲着键盘，将店里的监控拉近，可惜解恒空进去之后就直接进入了里间的监控死角。他只好又黑进了对面的店家，利用外部监控看清了店里的情形。 　　解恒空背对着监控，对着佝偻身形搬橘子的中年男人说了句话，中年男人闻声抬头，道格正好看清他面善容貌。 　　“是昨晚那个的大叔。” 　　果农愣了两秒才恍然似的想起什么，嘴唇嗫嚅吐出两个字。下一瞬，道格便看到果农脸色剧变，解恒空猛地向前一步，伸手掐住了他脆弱的咽喉。 　　他手里的橘子滚落在地，砸在解恒空的脚尖，弹起之后又咕噜噜滚到了通往大厅的门洞。 　　道格心里一紧，脱口而出：“K要杀了他！” 　　正在往菜市场跑去的宋照隐立即加快了速度，在缓慢行走逛街的人群里闪动前进。 　　与此同时，水果店里，滚落到门洞边的橘子被一只幼小的手掌捡起，一个不过半人高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出现在两人面前，歪着头看向屋子里的陌生人。 　　道格紧盯着屏幕，就在道格以为那农夫会就此丧命，K在他心中的偶像形象即将崩塌的时刻。 　　解恒空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突然出现的小女孩。 　　画面定格两三秒，解恒空松开了手，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水果店。留下止不住咳嗽的果农和仍然拿着橘子的天真女孩。 　　“K又走了。”道格猛地松弛下来，长舒一口气儿。 　　另一边，刚跑到菜市场的宋照隐，看着前方依然热闹平和的人群，猛地站定脚步，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瞬，“去哪儿了？” 　　“嗯……昨晚我们下车的地方，”道格的声音变得疑惑古怪，“他……在翻垃圾桶。” 　　宋照隐：…… 　　伊莉丝：…… 　　“他捡了个沾了血的木头，有点眼熟啊。” 　　“现在走进了红十字街区。” 　　“走到了教堂前面的喷泉，在……玩水？……不不不是，是在用喷泉洗干净了捡到的木头，……啊！这是那个他在一直拿在手里的木雕？原来他去找果农就是为了拿回来这个啊。” 　　在听到道格说出解恒空回到昨晚下车的地方时，宋照隐就隐约猜到他突然离开是为了什么，现在猜测得到证实他并不惊讶，快速跳动的心脏逐渐缓和，塌了一块似的变得柔软，被不知名的情绪包裹。 　　五分钟后，宋照隐在教堂斜侧方的医院里找到了解恒空。他已经光明正大地混进了检测室的病人队伍，借此躺进了高级医疗舱，得到了一份关于自身的检测报告。这会儿正坐在报告区的长椅上垂眸看着报告单。 　　“看得懂吗？” 　　清冷悦耳的男声在嘈杂环境音中响起。解恒空身体倏地紧绷又倏地放松，“看不懂。” 　　“嗯，我也看不懂。”宋照隐从他手里抽过报告，扫了两秒开口：“找个能看懂的人来看。” 　　说罢，他起身张望，确定方位便迈着不快不慢地步伐朝着值班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嗯？” 　　听到他喉间发出的低沉疑问，坐在椅子上痴痴望着他的解恒空这才起身跟上。 　　两人都刚从山里出来，没有正规的身份文件，也无法按照正常流程问诊。 　　宋照隐领着解恒空直接走到心内科的问诊室，找了一间门口没人等候的，直接进门。 　　这是一个带着窄框眼镜的中年男性alpha，Alpha头发稀疏，眉毛杂乱，平直地嘴角紧抿下垂，看起来严肃凶悍。正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 　　有人推门进来，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抬眸扫了一眼就又继续敲着虚拟键盘。 　　等人走到面前，他才伸出了手，“给我吧。” 　　解恒空径自坐在对面给患者准备的椅子上，而宋照隐则是站在一旁，将检测报告递过去。 　　只见这位医生垂眸看着，长而杂乱的两条横眉紧凑，像一团蓬乱的杂草，每一根都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再去重新做一次测试。”他推了下眼镜，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一坐一站的两人没有动作，宋照隐淡然平静的声音响起，“不用，直接说你看出了什么。” 　　“……？” 　　医生愕然抬眸，不可置信般反问：“我看出了什么？” 　　宋照隐点头：“嗯。” 　　“说吧，”解恒空靠着椅背，“我不喜欢这里的气味儿。” 　　两人这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医生，他提高了声音质问道：“这能看出什么？！这不肯定是检测过程出了问题，让你们再去重新检测一次就快去，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是这种情况？” 　　解恒空眸光散漫的目光凝聚，冷冷地看着他。 　　“你就当检测过程没有问题。”宋照隐在他开口前开口说道。 　　医生嘴角抽动一时竟然无言以对，眼前这两人哪是来看病的，是来无理取闹的！ 　　宋照隐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位医生此时的情绪，不过他没想要解释那么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从这份报告里看出了哪些问题，要如何改善治疗。” 　　没得救了，去看精神科。 　　医生很想这么说，但瞧见对面坐着的alpha冰冷的视线顿时憋了回去。身为alpha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同类身上处处体现出的不好惹的气场，只能放下了直接将轰人的想法，敛眉再次扫过那些让他感到诡异的数据。 　　室内恢复寂静，默然几十秒后，这名脾气不太好的医生在两道迫人的视线下缓缓开口：“无论是血压脉搏都高于人类正常数值，造成心律失常，正常人失常成这样会直接猝死。如果仪器没问题，那就只能准备后……好钱，去更好的医院。” 　　说着说着，医生就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温度变得冰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强行改了口。 　　“咳咳，我的建议是这样。”他放下手里的报告，不自觉地食指互握，取暖似的搓了搓。 　　奇怪的寂静蔓延着，只有医生紧张的呼吸声响，两三秒后，医生又缓了语调，给出建议：“可以用一点舒缓剂试试看，缓解心脏负荷，多休息，保持情绪的平和，还是有希望能治好的。” 　　“谢谢。”宋照隐默然片刻开口，“走吧。” 　　解恒空却没有起身，他放下手里的兔子摆饰，掀起眼皮，用漆黑的眼睛望向对面的医生，“要是没治好，怎么办？” 　　医生被问得一怔，尤其是对上他平静内敛却又蕴藏着风暴的瞳孔深处，这种像是被危险毒蛇盯上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心头发怵。 　　心说怎么可能治好，但嘴上还是宽慰道：“不……不会的，只要积极治疗。” 　　“是吗？”解恒空反问道，旋即嘴角一点点咧起。 　　“我能杀了他吗？” 　　眼见对面的医生险些被吓得直接弹开，宋照隐再次出声，“不行，走了。” 　　解恒空脸上带着浅笑，说了句“好”，就像那些跟着家长来看医生的乖巧孩子一样，跟在宋照隐身后走出了问诊室。 　　虽然不确定方才那医生说的有几分能信，但宋照隐还是去药房仔细挑选了几支治疗心脏方向的舒缓剂，以及一些止疼药。 　　期间遇到一个奔跑嬉闹的小女孩，直接撞在了宋照隐身上，宋照隐楼了一把才没让她摔在地上。小孩没受伤，却把手里的棒棒糖给摔了，嘤嘤嘤的哭起来，一脸不舍的看着被自动清洁机器人扫走的棒棒糖。 　　宋照隐拿着挑选好的试剂，走向了收银台，顺手买了根棒棒糖，在小女孩被找来的母亲抱走时给了她，让她脸上转哭为笑。 　　当然，都是解恒空付的钱。 　　瞥见解恒空目光仍然望着那个拿着糖果笑得开心的孩子，宋照隐忽然开口：“你也想吃？” 　　解恒空收回视线，含笑问道：“你给我买吗？但你没带钱。” 　　宋照隐：“自己买。” 　　解恒空撇嘴，“没意思。” 　　宋照隐继续往前走，解恒空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现金递到他面前。 　　宋照隐：？ 　　解恒空：“我借你。” 　　宋照隐：…… 　　宋照隐懒得理他，径自拐出拐角往医院出口走去。 　　离开医院，两人便一起回到了那栋三居室内。伊莉丝不在，道格还在继续调查曼德现在的位置。 　　一路上解恒空都没有说话，宋照隐也始终沉默，只是注意力始终在解恒空身上。 　　从他偶尔泄露出的信息素里，宋照隐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心绪不宁的沉郁情绪，以及因为痛苦而产生烦闷暴躁。这些情绪比在雨林时更加厚重。 　　解恒空努力维持的稳定状态，被这些隐患充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到达临界点时，齐齐爆发。 　　注射了止疼剂和舒缓剂之后，解恒空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皮越来越重，让他处于一个既困顿又亢奋的状态，但好在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 　　“我已经让道格去查多纳现在身在何处了。”宋照隐说，“查到位置，我就会出发。” 　　解恒空点了点头，旋即注意到他的用词，“你？” 　　“嗯。”宋照隐撩了他一眼，“你觉得你现在这个状态除了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你太小看我了。”解恒空隐含痛苦的眼睛里浮起一丝笑意，“你别想甩开我，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毕竟我说过，我要对你负责。” 　　“好好躺着，不要乱跑。”宋照隐眼睫微动，没接他话茬，顿了顿，又说：“有事可以叫我，” 　　察觉到宋照隐要走，解恒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有事。” 　　宋照隐：“嗯？” 　　解恒空勾起嘴角，伸出食指在宋照隐手心里轻轻地画着圈，“我们还有件事没做完，你先让我如愿怎么样？” 　　不等宋照隐回答，他便突然用力，将宋照隐拉的踉跄栽倒，同时翻身压过来，“就现在吧。” 　　宋照隐抵住他压过来的胸膛，忽然问道：“你现在几岁？” 　　“……”解恒空顿觉牙疼，耷拉着眼尾，“很扫兴哎，哥哥。” 　　宋照隐眉梢微挑，沉默着没接话，似乎在判断解恒空此时的神志到底恢复了多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房门，紧接着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更扫兴的来了。 　　“查到了！”道格兴奋大喊，“曼德现在的研究地点！” 第76章 谦谦君子 　　从离开云雾雨林，或者说从第二次高烧之后，解恒空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状态很奇怪。 　　就像是酒喝多了的微醺状态，激素作用下各种情感被放大，时而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情绪高涨；时而像是被打了麻醉剂似的低迷沉郁。疲惫却又亢奋。 　　之后每一次沉睡，脑海里就会翻涌出一部分被遗忘的记忆。不连贯的混乱认知让他思绪迟钝，容易被情绪左右。而由于身体各处的疼痛，主导的情绪多是负面，诸如烦躁和沉郁，会让他本能地渴求发泄。 　　但他还没有到丧失理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状态，不然也不能把直升机开成战斗机，让他们顺利摆脱雪莉的追捕。 　　回到公寓之后，他记忆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还记得让道格给他开账户权限，不过醒来之后还是没能摆脱药物影响下的情绪冲动，干出了一声不吭找兔子的事儿。 　　宋照隐没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也没去追究他到底是恢复了智力还是依然幼稚。听到道格的话就推开了这脑子发热的alpha，离开了卧室。 　　曼德转移的地点在厄拉斯加山脉，岐山附近的安城。 　　尼厄斯加山脉全长两千五百公里，横跨西大陆版块，连接着一区与二区，以及八区，众多高峰，地势险峻。岐山不算高，海拔不过千米，处于靠近三区交界的地段，位于二区安城境内。 　　“安城。”宋照隐呢喃着这个城市名字，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信息是这里有着据说八大区防守最严密的监狱——安城第一监狱。 　　“我只找到他们最后的活动痕迹，没能确定最终的位置。”道格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不等宋照隐问他就继续说道：“安城的道路建设也太腐败了，坏了那么多道路监控也不知道修一修。” 　　看着屏幕上大小不一的道路监控，宋照隐就猜到了道格是用的什么方法寻找目标，他并没有对安城的城市建设发表看法，言简意赅地问了一句，“哪里？” 　　“安城郊区的天堂大道，”道格将屏幕最中间的一块道路监控点开放大，指着屏幕里高速驶过的一辆SUV，“那叫多纳的老头就上的这辆车，在蒙城郊区下了飞机，换了两次车，之后进入安城，经过这段路之后后面的监控就损坏了，没能找到最终的地点。” 　　宋照隐微微点头，正准备开口问这条路通往哪里，道格就已经是将他查到的可能道路展现在他面前。 　　“我查了一下这条路的通向，除了能去临市的以外，还有各种小路。根据时速排查计算，这几条路是最有可能的，一是通往监狱的这条，一个是通往浪川区的郊外。反正他们肯定还在安城！” 　　侃侃而谈的道格说完自己的猜测，甫一抬眸就对上宋照隐深蓝无波的透着一丝审视的专注目光，“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虽然道格很确定自己不是个颜狗，但被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很难忍住内心的悸动，尤其是宋照隐忽然语气认真地夸了他一句，“你很细心，也很全面。” 　　“还…行吧，”道格嘴角很轻地动了动，愣了一秒忽然转过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见门关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儿，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颊，“职业…不…行为习惯。” 　　宋照隐对他的谦逊不予置否，能找到飞机降落地点，之后又持续追踪到目标最后的活动范围，可不是一句“还行”就能概括。 　　更别说他还能轻易地破掉警用直升机的防御系统。宋照隐忽然好奇伊莉丝从哪儿收来的这么个天才。 　　想曹操曹操就到，不知道去哪儿又回来的伊莉丝出现了。 　　“收拾一下，我们该离开这里来了，”伊莉丝提着个一米长半米宽的手提箱走了进来，“这里里云雾雨林不算远，曼德的人肯定会往这边赶来。我们先去隔壁洛奇城，那里有我一个老朋友能弄得到离开的机票。” 　　伊莉丝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套颜色鲜艳，奇形怪状的T恤与长裤，不规则的裁剪以及茂盛的鲜花刺绣，非常有有利斯坦接地气的风格。 　　“现在就走吗？”道格问。 　　“嗯。”伊莉丝将她买好的四张船票拿了出来，“还好这里相对落后，夜里能捡漏，买到黑船票。换上衣服我们就走。” 　　黑船票也就是不用身份登记的船票，对于他们这种刚从山里出来，没准备假身份的人正合适不过。 　　道格点了点头，在看到那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时，脸色变得非常不情愿，“一定要穿这种衣服吗？” 　　伊莉丝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格垂着头乖乖地走了过来，拿着衣服回了侧卧。 　　“找到K了？”伊莉丝走到宋照隐身边，瞥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随口问了一句。 　　宋照隐点了下头，“你们先走，我留下。” 　　伊莉丝一愣，“什么意思？” 　　敛眉盯着屏幕上标注的地标的宋照隐没有回答，伊莉丝的眉头旋即轻蹙起来，“K的状态不稳定？” 　　先前宋照隐一边根据道格的提示一边寻找解恒空的时候就已经把解恒空逃离时被注射了EVO药剂的事情告诉了伊莉丝。 　　也是出于为了拯救偶像的心理，道格才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盯着摄像头排查多纳的行踪。 　　宋照隐没回答，目光凝在屏幕上道格圈出来的那几条道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莉丝循着视线望过去，看到屏幕上道格查到的资料，心里了然。 　　她秀美的眉头皱得更紧，默然片刻，正色问道，“你是打算回去帮他拿那什么稳定剂？” 　　宋照隐不予置否，伊莉丝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恨铁不成钢地猛地呼了口气儿，“我看你才是脑子不清楚。” 　　“刚出狼窝，又要再入虎穴，还是为了一个曾经要杀你的人。就算现在他去曼德救你，也不过是因为悬赏。” 　　保持沉默的宋照隐忽然开口，“但他没有。” 　　被打断的伊莉丝蓦地一滞，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她望着气质内敛如雕塑的宋照隐；看到他垂下的长睫抬起细微的弧度，灰蓝色的瞳孔闪过一抹微光；听见他依然沉静却莫名温润的声音， 　　“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了那一枪，我走不了。” 　　宋照隐扭头，灰蓝色的眸底不再有游疑，“所以，我要救他。” 　　伊莉丝彻底说不出什么话了，默然片刻，无奈开口：“行吧，你这种谦谦君子似的行事，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这大概就是宋照隐的魅力所在。那些生关死劫的过往经历，塑造出了一颗坚硬冷血的心脏，内心却又没有完全放弃那些曾经存在过的柔软。因此，他冷硬的气质会时不时透出些许温柔，让人不自主去关注、去寻觅，甚至会自我怀疑那是不是错觉。于是就很难再移开视线。 　　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没为谁而停留过。 　　伊莉丝语速不快地悠然感慨，“好似柔情侠骨，多情多义；又似两不相欠，独善己身。” 　　听到这句话，刚走到房门口的解恒空忽然收回了伸向门把手的手，他站在原地静默几秒钟，最后又转身回到床上躺下。 　　在阵阵挥之不去的烦躁沉郁之中，始终传来钝痛感的心脏，少见地出现了一丝奇怪的酸楚，迟迟不散。 第77章 喜怒无常 　　伊莉丝并不赞成宋照隐对解恒空“以身挡毒”的行为负责，但显然没什么用，因为她知道宋照隐决定的事没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当然，她也没有任由宋照隐留在这里。五年前他在这里储备的那些枪支装备显然不足以支撑他去找到多纳拿到稳定剂。要去拿稳定剂，必须做足准备。 　　宋照隐没有拒绝，将躺在卧室里装睡的解恒空叫出来，一行四人改变装扮，趁着夜色混入人群，乘坐渡轮离开了利斯坦小镇。 　　几乎是他们前脚离开，雪莉带着的搜寻队伍就抵达利斯坦。 　　雪莉乘坐的直升机在彻底坠毁前启动了紧急防护措施，因此她没受什么伤。根据直升机油耗排查距离，锁定了被宋照隐等人抛弃的直升机。 　　到达利斯坦小镇，雪莉没做停留，径自去了道路监控指挥中心，以上级命令强制调阅了利斯坦出入口的监控。 　　除了找到一间人去楼空的公寓，就只有一张利斯坦医院高级医疗舱里留下的备份全身检查报告。和他们在猎户小屋的家用医疗舱里找到的十分相似却又十分不同。 　　从飞机出事之后就一直愁眉苦脸的多纳，在看到这两份报告之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其他情绪，那双混浊沧桑的眼眸也再次迸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另一边的跑路四人组，已经乘坐载满务工人员的游轮到达了洛奇城边的码头。离开杂乱无序的人流，伊莉丝领着三人绕过一排排安静停驻的运货车，走向最旁边的那辆破旧汽车。 　　伊莉丝从轮胎间隙里摸出一把车钥匙，将车开向了远离洛奇市中心的方向。 　　“咱们不去洛奇？”看着汽车将洛奇市的路牌甩进黑暗里，道格没忍住开口问。 　　伊莉丝没回答，道格便将目光投向了她面前的操作表盘上，那里显示着汽车自动驾驶的目的地——凯洛斯城。 　　“凯洛斯？”道格眉头很轻地蹙起，语气透着一丝不情愿，“去那里干什么？” 　　伊莉丝懒懒的“嗯”了一声，眼珠很轻地往身后偏了一瞬。道格回头，瞧见坐在后面各自靠窗的两个alpha，一个端坐，一个散漫；一个敛眉思索，一个蹙眉出神。 　　虽然没得到解释，但道格也能猜到这多半是宋照隐的意思。再稍一思索，也根据凯洛斯城的地理位置判断出他们真实的目的地，应该是与凯洛斯城相靠的安城。 　　同时他也察觉到伊莉丝似乎并不情愿，她不在乎K的生死。没有直接离开，应该是看在Z的面子上帮忙。 　　离开利斯坦踏上轮渡，他就发现身边的这三位杀手大佬之间气氛微妙。全然没了先前逃命时的和谐一致，只剩下心思各异的割裂沉默。 　　甚至连解恒空都没再若有似无地黏着宋照隐，尽管他还拿着那只失而复得的残缺木雕兔子。沉默地坐在宋照隐身边，与他目光相悖，木然地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黑暗出神，看起来很不高兴。 　　进入山道时，没有安装全方位减震系统的货车颠来簸去，让车里的四个人感受了一把摇摇车。 　　解恒空始终微蹙着的眉头皱成了川，身体被颠起的瞬间，强烈的晕眩感与疼痛感一齐发作，他搭在膝头的手猛地收紧，木雕啪的一声碎成了木渣。 　　他牙关紧咬，喉间溢出一声闷哼，身体在摇晃中往左倾倒，却没有撞上前排座椅，而是落在了一个不算柔软的怀抱里。 　　“怎么了？”宋照隐略显急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解恒空右手按住了心脏的位置，很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前座的两人听到动静回头望了过来，伊莉丝漠然地扫了一眼就又收回视线，只有道格还面露关切地看着后方，看到解恒空在车辆恢复平稳之后也没有坐起身，依旧保持着靠在宋照隐身上的姿势。 　　虽然因为疼痛而皱眉，但周身的沉郁气场却是散了不少。 　　解恒空抬起左手，目光落在了那只四分五裂的兔子。宋照隐随之也望了过去，看到他用溢出鲜血的拇指轻轻拨弄那些碎木块上，半是遗憾半是感慨的说了句“碎的真彻底啊。” 　　“扔了吧。”宋照隐说。 　　“扔了？”解恒空拨弄的拇指顿住。 　　“嗯，”宋照隐：“没必要留着。” 　　解恒空静静地看着自己被木屑刺破的手心不断溢出鲜血，在指缝下凝聚出豆大的血珠。面庞被阴影笼罩，显得晦暗深沉。 　　两秒钟后，那只手被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宽阔手掌握住，宋照隐用另一只手将他手心里染血的碎木块一块块拿开， 　　“我再给你雕一个。” 　　解恒空脸上的阴影消失，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微光。周身冰冷的信息素被他一点点收敛，车内温度再次回升。 　　目睹偶像几度变脸的道格：“……” 　　还真是喜怒无常啊，但怎么好像很好哄的样子。 　　进入了凯洛斯城时已经天明，伊莉丝直接将车开到了凯洛斯城最大的赌场——开卢克赌场。 　　清晨的赌场就和放假的学校一样，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伊莉丝没有领着他们直接进入，而是绕过富丽堂皇的大门拐进小巷之中，找到了一间非常普通甚至低廉的小酒吧。 　　伊莉丝对紧闭的大门抬了抬下巴，“开门。” 　　道格扫了一眼一旁的另外两位大佬，十分自觉地上前叩叩叩的敲门。 　　伊莉丝：“开，门。” 　　道格一愣，旋即伸手推了下门，大门纹丝不动，却发出了一道带着点当地口音的轻柔男声，懒散透着点不耐烦。 　　“没到点儿呢，不做生意。” 　　道格：“……” 　　“除非钱到位了。” 　　随着这句补充，大门顶上落下一块巴掌大的盒子——是个自助收款机。 　　道格：“……” 　　伊莉丝：“给吧。” 　　道格：“……给多少？” 　　伊莉丝：“一百万。” 　　道格一个趔趄，险些将手里的掌上电脑摔在地上。 　　支付成功的瞬间，那扇破旧的大门四周忽然亮起了一串五颜六色的跑马灯，一边转一边发出兴奋的“欢迎光临~~~” 　　道格黑着脸，心里骂了句“欢迎你个头！” 　　等到这浮夸低俗的欢迎跑马灯结束，门里才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 　　“嚯——” 　　“让我看看是哪个大~~小金主？”大门被打开，留着及肩长发的高个子青年出现在道格面前，身上只披了件白色浴袍，胸膛和长腿袒露大半。 　　“……你，你好。”小金主被青年这性感的打扮雷到了，忙不迭后退两步险些一脚踩空，青年好心地伸手拉了他一把，道格就这么直接撞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 　　鼻尖传来酸涩感的同时，青年身上的暗香也随着呼吸钻进了道格的鼻腔，那浓郁的玫瑰香直冲脑门，道格头皮一紧，脸色蓦地开始发烫。 　　“没事儿吧，小金主~”略带戏谑的低柔男声响起，道格瞬间僵直，紧接着衣领一紧，就被提着后退。 　　提着道格的伊莉丝嫌弃地扫了他一眼，“颜翎，穿件衣服吧你。” 　　“我当是谁呢，这么大手笔。”名叫颜翎的青年朝着伊莉丝粲然一笑，旋即看向了他身后的宋照隐和解恒空，那双狭长的凤眼顿时一亮，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略略颔首就让他们进屋。 　　干他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跳过你来我往的寒暄，颜翎将他们四人领到了里间的一间包厢里，直接询问伊莉丝的需求。 　　伊莉丝也不含糊，报出一串武器和必要的通讯设备。 　　白鸽有内部的武器渠道，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由联络员视情况申请。作为阿纳斯赌场的老板伊莉丝手上自然不会只有白鸽这条线，不然她也没办法接那些私单。颜翎就是她在二区的渠道之一。 　　速度快且稳定，毕竟能在管控严格的二区首都安然无恙，足以说明颜翎渠道过硬，人脉过硬，还是个聪明人。 　　“需要多长时间？”一直保持沉默的宋照隐忽然开口。 　　颜翎思忖着，“最快三天。” 　　伊莉丝皱眉，“三天？” 　　她不觉得时间长，只是意外颜翎的效率，就这么丁点儿单兵作战的装备不至于让他花费三天。 　　颜翎无奈，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上面的拆家出了点问题，你们来的不巧。” 　　伊莉丝眉梢微挑，“利刃出了什么问题？” 　　颜翎目光倏地凝聚，眼皮微抬，默了两秒才简洁回答，“内讧。” 　　对于伊莉丝知道武器来源于利刃，颜翎诧异了不过一秒就放松下来，以她的老练程度要是一点不在乎武器来源才奇怪呢。 　　但他奇怪为什么伊莉丝会突然挑破，这一点疑惑在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宋照隐抬眸看过来时得到了一定的猜测。 　　“你应该知道沃夫·唐失踪很久了吧。”颜翎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继续说道：“两年前传出来的消息是他受了伤，所以很少露面，由他弟弟坎丁代他管事儿。但从去年六月开始，沃夫唐就没再露过面。坎丁压不住手底下的人，这不就起了乱子。” 　　反正都收了一百万，这也不是什么机密，颜翎不介意卖个人情。 　　敲定交易之后，伊莉丝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瞧见一旁的道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沙发睡着了，宋照隐和解恒空虽然没什么疲态，但后者的状态并不算好，于是四人直接留在这里修整。 　　三位alpha相继离开包厢，颜翎看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少年，浅笑一声，也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砰”，以及少年吃痛的哼哼声。 　　道格爬起来，环顾四周迷茫问道：“他们人呢？” 　　颜翎抱着手看着一脸困倦的道格，“走了。” 　　“走了？！”道格瞬间清醒，“去哪了？” 　　颜翎指了指楼上，“补觉。” 　　“哦，”道格松了口气儿，嘟囔着“困死了困死了”，打着哈欠问道：“你这的床在哪里啊？” 　　“我的床？”颜翎眉梢一挑，朝着道格粲然一笑，“这是另外的价钱。” 　　……………… 　　有点赶，明天修一修，大家晚安！ 第78章 我去隔壁 　　一听要钱，道格瞬间丧着个脸，“还要钱？” 　　颜翎不予置否。 　　“我不是付了一百万！”道格哼了一声，不爽吐槽：“什么床啊，金子做的吗？” 　　“水做的，”颜翎靠着门，略偏着头望着他，含笑的凤眼里透出一丝风情，“晃起来会很浪，不试试？” 　　突然领悟到他言语里的撩拨，道格脸色五彩缤纷，急促呼吸几秒钟，“不试！” 　　在颜翎清润的笑声里，道格恼得睡意全无，抿着唇抱着自己的电脑快步走出包厢，心里还在不断腹诽“这就是个黑店，黑店！” 　　黑店店主但笑不语，跟在面红耳赤的道格身后走出去。刚一离开包厢回到前厅吧台，道格戴在手腕上的个人通讯终端忽然震动，闪起了一点黄灯。 　　这是他设置的重要消息提醒，并且是第二次。 　　点亮屏幕看清消息内容，道格心头一凛，立即打开了自己的掌上电脑，准备查阅全部信息内容。 　　屏幕刚一亮起，道格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他身后颜翎。见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手里的屏幕，道格立即快步离开，去找大佬。 　　停在原地的颜翎若有所思的看着遁走的道格，眯起眼睛，低声呢喃了一句，“悬赏令啊，不知道值多少钱。” 　　酒吧三楼，某间客房里。 　　晨光通过大开的窗户倾撒进来，将灰色布艺沙发割裂成两块，伸展着长腿的解恒空正坐在明暗交接处，站着血迹的左手撑着额头，半倚在沙发靠背上，目光随着和他进了同一间屋子正在寻找医疗箱的宋照隐而移动。 　　颜翎准备的房间充分考虑了各种客户的需求，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还附带了‘意外保障’，比如各种性别需要的抑制剂，肌肉舒缓剂，处理伤口的基础药品也涵盖其中。 　　宋照隐提着箱子走过来，“处理一下你的手。” 　　听到这话，解恒空直接把左手朝着宋照隐伸了过去。 　　宋照隐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坐到他身边，解恒空顺势把手搁在他大腿上，看着他从医疗箱里取出生理盐水打湿纱布，将那些干涸红褐色的血迹擦拭干净。 　　“已经找到多纳的位置了？”解恒空开口问。 　　宋照隐“嗯”了一声，“在安城。” 　　“哪里？”解恒空问。 　　“具体还没找到。”宋照隐放下纱布，拿起镊子准备将解恒空掌心残留的几根木屑挑出。 　　除去一些较深的伤口，解恒空掌心部分破皮的地方几乎已经痊愈，只留下一道很浅的粉色痕迹。 　　饶是知道伽马病毒会加速伤口愈合速度，宋照隐也有些惊诧，这比之前又有提高。 　　“找到了你准备怎么做？”解恒空问，“直接进去偷？” 　　其实还没想好，毕竟具体位置都还没能确定。宋照隐不予置否地默认了。 　　解恒空：“万一没用怎么办，稳定剂不也只是个试验品。” 　　将最后一根木刺取出，宋照隐侧眸看向解恒空，从窗户倾射而来的阳光将他轮廓围上了朦胧光晕，这让他背着光的面容昏暗，透出些许黯然。 　　静默一秒，宋照隐平静开口：“有没有用，用了才知道。” 　　解恒空迎上他颇为认真的视线，两三秒后，他勾起嘴角，浅笑道：“你说得对。” 　　没再继续开口，宋照隐松开手，转而收拾起茶几上的医疗箱。 　　“就这样？”解恒空看了一眼自己布满细小伤口的手心，“不涂药吗？” 　　“不需要。” 　　“嘶……疼哎。” 　　宋照隐瞥了他一眼，“你再多说两句，伤口就愈合了。” 　　解恒空：“……” 　　不等解恒空手上的伤口愈合，捧着电脑的道格火急火燎地敲响了房门。 　　“暗网上出现了一条抓捕你们的悬赏令。”门一打开，道格就迫不及待地将刚才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应该是曼德发的！” 　　宋照隐脸色平静地应了一声，接过道格手里的电脑查看那条悬赏，解恒空也走了过来，扫过屏幕上的悬赏内容，他平静开口，“自信点，去掉应该。” 　　悬赏的内容简单直接——抓到目标人物，或提供有价值线索，即可领取赏金。 　　还附带了两人的照片资料，标明了他们的杀手代号Z和K。 　　作为杀手，两人都不是第一次登上暗网的悬赏，一起出现却是头一回，动动脚趾头也能想到发布悬赏的人是谁。 　　“能定位到对方IP位置么？”宋照隐坐回沙发上，放下电脑，开口问道。 　　“还要确定是不是曼德……哦~我知道了！如果这个真的是曼德发的，那么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个定位，找到他们在安城的具体位置！” 　　道格的语气从疑惑转为惊喜，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面前两位大佬。 　　宋照隐点头，“嗯。” 　　解恒空：“还不算蠢。” 　　不知道算不算夸奖也没有很高兴的道格收敛笑意，“我试试看，暗网的IP一般都经过网站本身的防追踪加密，破解起来不算难，但曼德本身的加密系统就有点难度了。” 　　回想起当初破解那条八千万悬赏令时被旋转加密支配的恐惧，道格脸上的喜色一点点消失。如果不是宋照隐后来主动联系，建立联络，道格也没办法突破曼德系统构建的防御网。 　　“有一说一，曼德虽然不是个东西，程序做的还是有点东西的。”道格一边嘟囔一边就地开始尝试定位。 　　干着干着，便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钉在他的脑后，让他无法专心。回头就对上了解恒空冷酷非常的目光。 　　道格心里微微发沉，弱弱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解恒空：“你觉得呢？” 　　道格愣了愣，看了一眼一旁的宋照隐，旋即明白过来， 　　“好的，打扰了，我去隔壁。” 　　等到道格踩了尾巴似的溜走，并带上房门，解恒空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突破暗网本身的防追踪加密，遇上那熟悉的旋转加密方式，道格可以确定这条悬赏令百分之百来自曼德。并且根据其中细微的代码书写差别，猜出这次加密的程序员应该是换了人。 　　不过这不重要，毕竟并没有让道格破解定位变得简单。不过这次不同于之前，这次的悬赏不是单方面发布，会有情报的接收。 　　道格就是利用提交情报时搭建起的短暂联系，捕获了对方的信息流，完成了定位——安克思制药厂。 　　位于安城郊区，正是先前道格圈出可能道路中，开往第一监狱的那条路。 　　“安克思制药厂？” 　　补完觉准备开门做生意的颜翎，换下了身上的睡袍，穿着墨绿色绸缎衬衫和黑色休闲长裤，长发扎在脑后，去了轻浮气，看起来像个正经人了。听到伊莉丝要安克思制药厂的信息，下意识问道：“安城的那个？”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补完觉的众人坐在酒吧侧厅的餐桌上，吃着颜翎准备的各种食物，填饱肚子。 　　完成任务的道格一手披萨，一手炸鸡，吃得风生水起。相较于他，其他四人可算是十分优雅。 　　“嗯。”伊莉丝拿着银叉，随口问：“你知道？” 　　“最常见的X抑制剂就是这家制药厂产的，前段时间还收购了KV抑制剂的厂商，现在算是二区最大的抑制剂厂家。”颜翎没问伊莉丝怎么突然要了解一家制药厂，拿着一瓶威士忌在道格身边坐下，“需要哪些信息？” 　　“背后资本，平面布局，以及安保水平。”坐在他对面的宋照隐开口说，“需要多长时间？” 　　颜翎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目光在宋照隐和解恒空的脸上扫过，“明天。” 　　伊莉丝切牛排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抬眸看了一眼颜翎，强调道：“暗中调查。” 　　颜翎浅笑一声，“姐姐，你还信不过我嘛？” 　　听到这声颇为肉麻的“姐姐”，道格很轻地抖了一下，眼尾嫌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忽然怀疑他是不是Omega。 　　毕竟他没见过alpha撒娇。 　　不等伊莉丝说什么，颜翎话锋一转，“这资料有现成的，明天能拿到。” 　　闻言，桌上其他四人都朝着颜翎投来了视线，既讶然还有旁人调查安克思制药厂，又讶然颜翎的坦诚。 　　道格除外，他就是单纯奇怪颜翎为什么会有现成的资料。 　　“还有谁在调查？”伊莉丝直接问道。 　　颜翎咧嘴一笑，“这是另外的价钱。” 　　道格：“……” 　　伊莉丝半是愉悦半是嘲讽地笑了一声，朝着道格使了个眼色。 　　道格只好认命付钱，心里却在腹诽颜翎见财忘义！贪财好色！ 　　谈妥价格，颜翎也就没再卖关子，直接将十天前利刃的坎丁曾调查过安克思制药厂的事说了出来。 　　本来就是贩卖消息的“生意人”，既然利刃的人没有要求他保密，他这钱自然赚的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不过关于坎丁为什么要调查一家制药厂，他却是不知道了。 　　伊莉丝没有深究，更不担心自己被卖了。 　　毕竟他们此时就处在颜翎的老巢，有什么意外，第一个死的一定是颜翎。 　　甚至不用她亲自动手。 第79章 你喜欢我 　　安克思制药厂的资料到手的很是顺利，颜翎拿到手的时候，宋照隐正坐在酒吧后面的露天庭院里给解恒空雕兔子。 　　这次无论是工具还是木材都比之前“精致”，是宋照隐让道格特地买来的紫檀木，够硬，不容易碎。 　　小破酒吧的选址很讨巧，距离开卢克赌场不远也不近，处于娱乐区域与住宅区相交的区域。后门的小庭院，显然是精心布置过，里面摆了不少花草盆栽，修剪打理的很是别致，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葡萄架，缠绕着无数清脆绿意。 　　这片区域远离前厅闹市的喧嚣，于声色犬马的各种娱乐场所里圈出了一隅宁静之地。 　　换回了简洁休闲的衬衫衣裤的宋照隐就坐在葡萄架下的矮凳上，半低着头，拿着刻刀变魔术似的一点点化腐朽为神奇。 　　阳光透过藤蔓缝隙倾洒下来，在宋照隐身上投出点点碎光，一些落在他的黑发上；一些落在他半垂的长睫；还有一些映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将他冷硬的面容变得温和柔软。 　　旁边围绕着附近居民区的几个小孩，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男人在做什么。 　　偶尔刮起的风声，将那些细碎的声音卷到解恒空耳畔，眼前绿意盎然，朝气蓬勃，吵闹却不让人反感。这是他们身边鲜少出现的鲜活烟火气。 　　解恒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驻足静静远望着这一幕。处于热闹中的宋照隐，让他有一种很不真实，却又非常明确的感觉——那烟波浩渺的风与雪，是在人间，是在眼前。 　　宋照隐身边闪着好奇大眼睛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发呆，用甜美软糯的童音喊他哥哥，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等宋照隐回答，另一个比她高一点儿的小姑娘就皱眉道：“小玲，你应该叫他叔叔！” 　　羊角辫小姑娘不屑地抬起下巴看了一眼她，反驳道：“我妈妈说结婚了的哥哥才叫叔叔！哥哥没戴戒指，就是没结婚！” 　　说完她又期待地看向了宋照隐，“哥哥你没结婚对吧？！” 　　对于两个小孩的争论，以及这一套有理有据的观察分析，宋照隐觉得好笑，嘴角弧度又上扬些许，应了一声以示肯定。 　　得到肯定的羊角辫小姑娘脸上浮起欣喜，得意地看了一眼先前纠正她称呼的女孩儿，“我猜对了！” 　　“哥哥，”羊角辫往宋照隐身边靠近，细弱的胳膊搭在他的膝头，继续猜测道，“你是alpha，对吧？” 　　宋照隐点头，好奇似的问道：“从哪儿看出来的？” 　　一直看着宋照隐的解恒空忽然眯了眯眼睛，他已经可以肯定宋照隐对小孩子格外有耐心，甚至算得上温柔，不单单是在他失智期的时候。 　　羊角辫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长得高，好看！” 　　“我喜欢好看的alpha，等我长大了分化成Omega，我能不能嫁给你！” 　　听到后面这几句话宋照隐嘴角翘起细微的弧度瞬间住直，一向从容冷静的杀手Z竟然被这番豪言壮语给问懵了。 　　没等他给出反应，头顶便投下了一片阴影，伏在他膝头的小姑娘被解恒空粗鲁地提着衣领拧了起来。 　　“他不喜欢Omega。”解恒空放缓语调，一字一顿说道。 　　身体突然悬空让小姑娘吓了一跳，没忍住低叫一声，刚一平复就又看向了宋照隐，再次问道：“不…不喜欢Omega，那喜欢alpha吗？” 　　闻言，解恒空脸上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凝了一瞬，旋即他垂下眼看向宋照隐，晦暗的眼底隐有期待。 　　他重复问道：“喜欢alpha吗？” 　　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寂静，宋照隐抬眸以仰视的角度看着他，大抵是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被阳光照得通透的蔚蓝眼底，似有磷光浮动，涟漪四起。 　　“咳咳咳……好疼啊，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衣领传来的紧勒感让羊角辫小姑娘难受地喊出声，打破了这短暂却胶着的视线交汇，宋照隐回过神来，“放她下来。” 　　解恒空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照隐，听话地放下了手里的萝卜丁。 　　远处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的颜翎，轻啧一声，半是讶然半是感慨地低声喃喃，“K和Z之间，有点意思啊。” 　　“什么有意思？”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囫囵听清后半句的道格随口接了一句。 　　颜翎侧眸，瞧见道格正往庭院张望，浅笑反问：“想知道吗？” 　　道格顿时心生警惕，嘲讽道，“又是另外的价钱？” 　　不等他回答，道格已经看清庭院里的主角是他惹不起的两位大佬，并且敏锐察觉到解恒空脸色不虞，识趣儿的道格当即断了好奇心，“没钱，不想。” 　　颜翎一怔，旋即轻笑起来。 　　走远两步的道格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颜翎嘴里喃喃的那两个字母是什么，猛地转头问道，“你认识他们？！” 　　“嗯哼。”颜翎偏了偏头，不予置否。 　　靠，完蛋！ 　　想到那条价格不低的悬赏令，道格脸色立即变得古怪起来，好像很担心眼前的贪财怪直接卖了他们。 　　“啧，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颜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缓步走向道格，悠然开口道，“我虽然见钱眼开，但一向讲信誉，比如现在。” 　　道格：“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现在没打算卖了你们，毕竟你是在我发现悬赏令之前付的钱。”行至道格面前，颜翎停下脚步，微俯下身，那张略显阴柔称得上漂亮的面容，在道格面前不足5公分的距离停下， 　　“先付钱的是金主，这是原则，懂了吗？” 　　猝然拉近的距离让道格清楚地闻到了颜翎身上那股很浅的玫瑰香味儿，这让他心跳加速，耳后发热，“算…算你有良心，守信用。” 　　颜翎满意一笑，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看在金主可爱的份上。” 　　道格：“……” 　　都是放屁，明明就是怕死！ 　　两分钟后，酒吧包厢里。 　　颜翎将自己拿着资料放在几位金主面前，除了宋照隐提到的那几样，还附带了最近三个月制药厂与外界大大小小来往交易，以及一份高层名单。 　　制药厂背后投资商平平无奇，和谢家八竿子打不着，但建筑结构却是和曼德研究所有异曲同工之处——最核心的储藏区建在地下。 　　不过颜翎弄到的图纸只有大概的建筑轮廓，没有更细致的划分，无法确定他们会把稳定剂放在哪里，也无法制定进入和逃离的详细路线。 　　“没有内部结构的平面图？”伊莉丝问道。 　　颜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地下部分除了他们核心成员没人进得去。” 　　这间地下储藏室没有曼德埋得那么深，还属于合法建筑之内。作为最重要的区域，安防无疑是最严密。除去必要的监控以外，进出口都搭载了基因检测仪，以及部分武装保镖。 　　不说内部，就是地面上的安保显然也超过了普通公司正常水平。 　　“据说是因为上个月出现了重要病毒株被盗的情况，所以聘请不少alpha保镖，24小时轮换巡守。”颜翎半靠在包厢里的沙发上，半眯着的凤眼透出些许困倦，“这些alpha，有不少人做过雇佣兵。” 　　这家制药厂和曼德关系匪浅，就算出现一支军队护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当然，谢邢不可能把自己放在明面上。从曼德消息泄漏，被迫转移就能看得出，谢家也清楚人体实验的事必须埋在地底。 　　这严密的安保，让伊莉丝秀眉紧皱，心里越发觉得这件事风险高，弄不好就是有去无回。但看到宋照隐脸色平静，只好憋回了劝阻的想法，转而问道：“宋，你有什么想法？” 　　宋照隐正垂眸看着手里的员工资料，尚未开口，一旁的颜翎忽然清了清嗓子似的咳了两声，站起身说道：“我先撤了，有其他需要再叫我，价钱好商量。” 　　对于他识时务的行为，包厢里的四都人没拦着他。 　　跷着腿半倚在宋照隐身边的解恒空掀起眼尾瞥了一眼颜翎，继而又将目光移回到宋照隐手里的资料上。 　　照片里褐发棕眸，面容凶悍的alpha面容让他感到熟悉，他思索了一秒才将脑海里一张脸侧有疤、表情轻蔑的脸和他对上。 　　这是谢邢去曼德观看M001现场测试时带在身边的守卫之一，看过宋照隐露出后腰、让解恒空看到就起杀意的alpha。 　　“安保主管。”解恒空眯起眼睛，嘴角咧起哼笑一声。 　　宋照隐显然也是认出了这位名叫单天的alpha，不然不会多看那几秒钟。 　　这让他确定安克思制药厂就是谢邢准备的第二个曼德。 　　所以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拿到安克思地下储藏室的布局，以及Antidote稳定剂的具体存放点，就可以直接采取行动。 　　“或许可以试着从坎丁身上入手。”伊莉丝思忖着开口，“他会忽然对一家制药厂有兴趣，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虽然不清楚坎丁出于什么目的委托颜翎调查安克思制药厂，但他们方向一致，就有可能获得额外线索，甚至还有可能合作，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宋照隐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静默几秒忽然开口询问伊莉丝迈尔斯这几年的状况。 　　一旁神情游离的解恒空目光倏地凝聚，朝着宋照隐看了过来。埋头在电脑上敲打的道格也竖起了耳朵。 　　“不太清楚。”伊莉丝说：“最近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前。他在一区的那些生意被端了不少，沈问轻一直没放弃抓住他。” 　　从宋照隐归来，除了先前询问过自己曾经执行过的任务，他就没再问过任何关于白鸽和迈尔斯的事儿。伊莉丝原本以为他是记忆出了问题，把他这位兄弟给忘了。 　　宋照隐当然没忘，只是这两天心思一直在解恒空身上，没来得及询问一二。 　　听到这个名字，宋照隐脑海里旋即浮现出一张有着干练的黑色短发，冷锐的深黑眼眸，气质冷峻的年轻面容。 　　“沈问轻你还记得吧？”想起宋照隐记忆出遖颩了问题，伊莉丝又问了一句。 　　宋照隐点头，“一区的那位边境督察官。” 　　伊莉丝“哈”了一声，“升官了，现在已经是，嗯，上校？” 　　“上将。”道格忽然开口替她补全了军衔，“区防军.委最年轻有为的上将。” 　　伊莉丝瞥过视线，用又轻又沉的目光看了道格两秒钟，轻笑一声，“没错，是个挺有本事的alpha。” 　　关于沈问轻，宋照隐稍一回想便忆起自己六年前第一次和他打交道时的场景。 　　那时，迈尔斯正在尝试进入一区地下市场，某次和一区某地下组织进行军火交易时，沈问轻突然出现带人围剿。迈尔斯险些丧命，是宋照隐及时赶到，救走了迈尔斯。 　　也是那一次交易，让他看清如今的白鸽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还存在原则的白鸽。边境村庄的覆灭，是他和迈尔斯彻底背道而驰的最后一根稻草。 　　思及此，宋照隐心头不可遏制地出现了一丝怅然的情绪，半垂着的灰蓝瞳孔晕着并不明显的感伤。 　　这情绪波动，尽数落进一直盯着他的解恒空眼里，这让他强压着的平静心情再次出现了波澜。 　　“你突然问迈尔斯，是想找他帮忙？”伊莉丝随口问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道格悄悄地抬起了脑袋，像是很期待。 　　宋照隐从回忆中回神，敛去了眼中波澜，“没必要，我能解决。” 　　伊莉丝不再多说，思索着弄到安克思内部布局图。这并不是简单的事儿，不然在二区更有人脉的颜翎会弄不到手。 　　但谁都没想到，安克思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送到他们眼前。 　　“安克思制药厂已经研发出最新的AD稳定剂，可以帮助未分化的少年安稳度过分化期，并且有效安抚alpha阶段性信息素紊乱，帮助平和度过易感期。这款药剂将会在明年上市……” 　　这条新闻发出的瞬间，就被一直监控着制药厂的道格捕获。新闻视频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透明的冷藏箱里，摆放着一排透明的药剂。 　　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K所需要的那种，但对于看过曼德实验数据的宋照隐来说，却是只需要一眼就认出那是Antidote稳定剂。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过来——从那条抓捕两人的悬赏令出现，曼德就开始铺设陷阱，并且现在明目张胆地抛出了诱饵。 　　所以道格可以轻易地破解悬赏令的IP地址，他们能从颜翎这里拿到准备好的资料。 　　伊莉丝脸色凝重，从喉间发出一声冷哼，“还真是直接啊。” 　　“靠，”道格暗骂了一声，“这也太贱了吧。” 　　宋照隐和解恒空却是脸色平静，不惊讶也并不奇怪，后者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在意。 　　“这不就是在钓鱼么？”道格说，默然片刻又不解问道：“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K需要稳定剂呢？” 　　“留在木屋里的那份检测报告。”宋照隐低声说。 　　道格想到在利斯坦时解恒空去过医院，点了点头面露恍然。 　　“这是不是说明，稳定剂的确有用。”一直沉默的解恒空忽然开口，语气轻挑带讽。 　　宋照隐侧眸看向他，点头“嗯”了一声。 　　毕竟多纳知道他看过大部分研究数据，且宋照隐也算是除了多纳以外最了解伽马病毒的存在。如果曼德用一只没什么用的药剂钓鱼，他们不会傻傻地上钩。 　　解恒空嘴角咧开，笑着说：“那就简单了。” 　　伊莉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最后停在宋照隐脸上，她紧蹙着秀眉头，半是疑问半是陈述地开口：“就算知道这是个陷阱，你也还是要去。” 　　“嗯，”宋照隐点头，转头看向她，目光平静且坚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伊莉丝不讶然得到肯定的回答，却仍然被他一句“非去不可”而震慑。她忽然感觉到一向冷淡游离的宋照隐在这一刻变得鲜活，不再是冷清冷漠的无情人，而是固执的，有温度的，有情有义的。 　　“好。”她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便起身走了出去。 　　道格觑了一眼望着宋照隐的解恒空，识趣儿地也离开了包厢。 　　随着大门合上，包厢内变得幽静，宋照隐又将那张建筑结构图拿起仔细思量。而解恒空，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用又深又沉的专注目光，紧紧将宋照隐抓牢。 　　“是什么？”静了大概几十秒，解恒空突然开口。 　　宋照隐侧眸，迎上他的视线，“什么？” 　　“非去不可的理由，”解恒空问，“是什么？” 　　宋照隐眼睫似乎动了一瞬，又好像没有。解恒空像是沉溺在他如海的眼底，坐起身，朝着他靠近，想探寻其中隐藏的情绪。 　　“是我吗？你不想我死，你要救我。”他一字一句问得认真。 　　宋照隐不躲不闪，不予置否。 　　“为什么？”解恒空在宋照隐面前一掌的距离停下，自问自答，“因为我替你挡枪，所以你要替我去拿稳定剂。” 　　宋照隐没有回答，似无言又似默认。 　　“给我雕兔子，给我处理伤口，容忍我骚扰你，甚至让我标记你。”解恒空嘴角提起很轻地弧度，似笑非笑，轻声细数，从容反问：“还能容忍到哪一步呢？” 　　“能容忍我操你吗？”他迷离的目光蓦地凝聚，忽然凑近，几乎贴在宋照隐唇角，冰冷的信息素随之溢出。看到宋照隐皱眉，他嘴角弧度高高扬起，“生气了？” 　　他又轻笑了一声，遗憾地说了一句“我后悔了，早知道替你挡枪能有这么好的待遇，我就该早点这么干。” 　　听着解恒空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宋照隐沉默地望着他略显疯癫的神情，几秒钟后，他薄唇轻启，忽然问道： 　　“解恒空，你喜欢我是吗？” 　　……………… 　　没错！ 　　五千字！！给点评论海星鼓励鼓励梦里長吧（跪在键盘上的作者如是恳求） 第80章 要我的命 　　跟着伊莉丝离开包厢的道格，几经犹豫还是小声问了一句，“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让Z去拿稳定剂？” 　　伊莉丝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格又继续叹道：“的确是太危险了，曼德既然设了陷阱，定然守卫森严，咱们只有四个人，肯定没那么容易成功。”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小声问道：“Z和迈尔斯还真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啊，不然不就能多几个帮手，成功率也高一点。” 　　“谁告诉你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等他说完，走在前面的伊莉丝停住脚步，放慢语调问道。 　　道格一愣，猛眨几下眼睛，边思索边磕磕巴巴解释，“你说过…Z失踪前就说要退出白鸽，他们不是兄弟吗？……如果不是有矛盾，Z怎么会退出白鸽，再…再说了，Z失踪之后，迈尔斯好像也没找过他……” 　　伊莉丝眼尾很轻地眯了下来，意味不明地开口，“迈尔斯有没有找过他你都知道了。” 　　听到她语气里的试探与讽刺，道格心头一紧，忙道：“我乱猜的！乱猜的！” 　　居高临下审视着道格的伊莉丝忽然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去叫颜翎来见我。” 　　“好的！”道格如获大赦，夹着尾巴去敲开了颜翎的房门。 　　没一会儿，姿态散漫的颜翎拎着瓶刚打开的威士忌走到了伊莉丝对面，“呀，忘拿酒杯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道格，道格立即就转身往酒柜走去，刚走两步忽然回过神来，他可是金主！凭什么听凭差遣！ 　　道格气恼地扭头，正好对上颜翎含笑的双眼。 　　狗屎。他暗骂一句，走回到伊莉丝左手的沙发坐下，微抬下巴对颜翎说道：“你去拿！” 　　颜翎浅笑着放下酒瓶，转身走向了酒柜，拿了两只高脚杯走回来，一边斟酒，一边问，“还有什么吩咐？” 　　道格没说话，转而看向伊莉丝。 　　这才是金主，我只是个付钱的。 　　伊莉丝：“我要的东西到哪儿了。” 　　“今晚就能拿到。”颜翎说着，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伊莉丝面前，继而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 　　一旁看着他的道格愣了！ 　　感情没我发份？！！ 　　我果然就是个工具人…… 　　“你要亲自去取，还是在这等着？”颜翎又问。 　　伊莉丝眼尾微微掀起，墨色瞳孔里眼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她没回答而是问道：“坎丁为什么会突然调查安克思制药厂？军火商做不下去了，是打算进军医药行了？” 　　“可能是吧，”颜翎耸了耸肩膀，幽幽感慨，“大佬们的想法，哪是我这种喽啰能揣度的。” 　　伊莉丝笑，“是你揣度不了，还是我钱没给够？” 　　颜翎偏头，无奈一笑，朝着伊莉丝举起手里的高脚杯，“姐姐，您可别难为我了，我能弄到的资料可都给你了，还友情附赠了一份往来交易。” 　　端着酒杯，微抬下巴的伊莉丝微微眯起眼睛，默然两秒开口让道格把那份交易内容打开。 　　不算多也不算少，伊莉丝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平平无奇的公司名，最后停在了一行略显突兀的文字上。 　　伊莉丝目光倏地凝聚，拇指点着杯沿，看向对面悠闲品酒的颜翎，轻声念出那几个字： 　　“安城第一监狱。” 　　那个关押着无数罪大恶极的死刑犯的空中监狱。 　　“监狱？”一旁干坐着的道格立即疑惑道，“他们怎么会和监狱有合作？” 　　“可能是劳改？”颜翎随口猜测，迎上伊莉丝审视的目光，嗤笑道：“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清楚知道安克思是第二个曼德的道格和伊莉丝，脑海里不由自主由这句‘废物利用’联想到了他们在做的人体实验。 　　用罪有应得的囚犯代替清白无辜流浪汉。 　　一时之间道格心情颇有几分复杂，曼德此举表面上是替天行道，细想却仍是惨无人道。 　　难怪安克思制药厂靠近空中监狱，只怕没少用囚犯替代试药员。 　　在道格感慨曼德依然丧心病狂的同时，伊莉丝却是又拿起了那份员工资料。里面有安克思聘用的药学专家的详细资料，附带的照片有的拍摄于安克思制药厂内部，其中有几张出现过试药场景。 　　当时伊莉丝的注意力都在布局图上，没有细看，现在一张张仔细翻阅，很快就在一张模糊的远景找到一张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的消瘦面孔。 　　三角眼，长眉毛，眉宇间透着一股老奸巨猾。 　　那是失踪许久，瘦下来的沃夫·唐。 　　如果不是伊莉丝提前得知利刃也在调查安克思，发散思维，她可能真的无法将照片里这个脸颊消瘦，眉眼耷拉的沧桑面容和记忆里那个五官紧皱如包子一样的臃肿面庞联想到一起。 　　所以，宋所说的非去不可的理由是这个？ 　　另一边的包厢里，在宋照隐问出那个问题之后，解恒空脸上笑意瞬间凝固，近乎愕然地沉默下来。 　　包厢里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空气都在凝固，解恒空心里回荡着宋照隐明确又直白的问题。 　　你喜欢我是吗？ 　　解恒空若有所思的目光依然停驻于宋照隐的脸上，像是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回答，又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他为什么会直接戳破。 　　看着宋照隐沉静的灰蓝色眼眸，解恒空忽然想起了先前在曼德实验室，他目睹宋照隐被当作武器测试之后，宋照隐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在实验中故意启动生物舱破坏了实验进程。 　　在明知道谢邢不会让宋照隐死的情况下。 　　当时的解恒空没有回答，他对宋照隐的提问感到错愕，对问题的答案感到疑惑，他无法给出答案，也无法理清思绪。 　　而对于此时此刻宋照隐明确直白地询问，他同样错愕，却不再感到疑惑，他心里早已有了清晰的答案。 　　是的，我喜欢他。 　　从初次见面，宋照隐用一只玩偶兔换走他手里的“玩具枪”开始，他就注定会惦念那一丁点关怀。在往后一次又一次的眺望与靠近里，在他无知无觉的思念与追随里，倾注情感，渴求回望。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听见自己说。 　　宋照隐嘴角很轻地上扬，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离得太近，解恒空看不清，但他听清了宋照隐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嗯”，这让他忽然有些无措，那是一种无法掌控的忐忑不安。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看着的高悬夜空的月亮——他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走到哪里都能发觉，跟随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这让他烦躁不已。 　　冰雪信息素溢出的同时，心脏好像又传来沉闷的钝痛感，他轻叹一口气，上身后退与宋照隐拉开距离，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问我？” 　　暧昧不明的关系，心照不宣的掠过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吗？为什么要寻其原有，为什么要得出结果，为什么要忽然好奇，显得他好像很在意。 　　“你问我，喜不喜欢alpha。”宋照隐看着解恒空泛起红血丝的眼睛，开口说道。不等解恒空说话，宋照隐也学他自问自答，“答案应该是不，” 　　在解恒空变得难看的表情里，他又平铺直叙地补完了下一句——“但好像，你成了例外。” 　　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冰雪信息素倏地变得浓郁，汹涌着将宋照隐包裹。 　　解恒空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旋即便浮现出浓烈的痴狂，他急不可耐地堵住宋照隐的唇瓣，怕他说出转折的下一句，只好用亲吻替代结果。 　　宋照隐早有预料似的，没让他把自己扑倒，却张开嘴唇接受他的侵略。 　　两个人的喘息融合在一起，在涎水交换的空隙里融入空气，被压抑着的冰雪信息素疯狂倾泻。可他们之间的氛围火热，解恒空眼睑绯红，像是贪吃的小孩子，害怕得不到，所以张牙舞爪地捕捉，唇齿磕在一起，弄疼自己也弄疼对方。 　　在尝到血腥味的时候，又忽然懊恼，可仍然控制不住，只想把他吞吃入腹。 　　疼痛可以被忽略，只要可以碰到对方。 　　空气里的信息素愈发浓郁，透着厚重的情欲与暗藏凶狠的疯狂。宋照隐察觉到他的失控，抬手回抱住他的同时，掌心附在他的后颈，安抚地轻揉。 　　微凉的手心贴在他灼热得近乎疼痛的腺体，解恒空忽然有些眼眶泛酸，这让他想要得更多。压抑许久的疼痛好像在血脉中爆裂，这让他大脑空白，感知被蒙了层厚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先恢复的知觉的嗅觉，他闻到了冰冷的松木香；再是味觉，浓郁的血腥气在口腔爆开，随着呼吸进入肺腑；然后他听到宋照隐粗重的喘息，与压抑的闷哼。 　　解恒空猛然惊醒，颤抖着松开紧咬的牙关，扣在宋照隐后颈和腰侧的手随之松了劲儿，点点血迹浸透衣料，留下几点红梅似的点缀。 　　宋照隐轻嘶一声，舌尖舔过险些被咬穿的下唇，冷冷地看着始作俑者，“如果你不是先咬我的嘴，我会怀疑你其实是想杀了我。” 　　怔然失神的解恒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等到他缓过了身体里那阵疼痛，他才又凑近宋照隐唇边，不过被宋照隐躲开了。 　　“对不起。”解恒空低声说，因为疼痛他声音沉得近乎嘶哑，倒是让着三个字发挥了一百倍功效。 　　宋照隐心头一软，便又被他吻住双唇。 　　不过这一次解恒空没有发狂，他忍着想要撕裂对方的冲动，一点点，一点点地亲吻着宋照隐唇边的伤口，将那些溢出的血迹舔舐干净，包括他后颈被五指刺破的细小伤口。 　　“平静下来了？”宋照隐上身靠在沙发背上，任由解恒空半跪在沙发上，压在他身上。 　　解恒空埋首在他颈侧，“嗯”了一声，闷声道：“算是吧。” 　　还没等宋照隐问什么叫算是吧，他忽然放松身体，后腰下沉，臀部坐在宋照隐腿上，挺了挺腰，“这里有点难平静。” 　　宋照隐：“……” 　　半垂下眼皮的解恒空用痴迷的目光描绘着宋照隐的面容，缓慢开口，“宋，你说你喜欢我。是在邀请我操你吗？” 　　宋照隐垂眸瞥了一眼两人相贴的身体，旋即掀起眼皮，眉梢微挑，舌尖顶着唇角的伤口，“想操我？” 　　这个姿势，让解恒空微微俯视着宋照隐，当宋照隐抬眸从下往上望过来时，薄薄的眼皮半遮住灰蓝眼眸，去了正经的冷意，平添几分若有似无的引诱。特别是他嘴唇还残留着混了鲜血的涎水，这种清冷与血腥交织的危险美感，让解恒空的欲望如蔓草疯长。 　　他猛地扣住宋照隐的下颌，漆黑的双眼覆上狂热，嘶哑着声开口，“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宋照隐下唇的伤口在他用力收紧拇指的时候，再次溢出鲜血。解恒空眸光一暗，虎口松了力气，近乎虔诚地再次低头，吻住他的唇瓣，将血迹卷进自己口腔。 　　“你这是要变成吸血鬼了吗？”在他离开唇瓣时，宋照隐忽然开口。 　　解恒空又吮吸了一下他的下唇，不予置否。 　　“尝到我的血，是什么感觉？” 　　解恒空抿了抿唇，回味片刻口腔里的味道，“甜的。” 　　“……” 　　谁问你这个了？ 　　“我的血，好像能让你平静。”宋照隐说出他的猜测。 　　“是这样吗？”解恒空反问，顿了顿，他脸上浮起笑意，“那还拿什么稳定剂，你就是我的稳定剂。” 　　“但我并不能让你度过融合期，正常地活下去。”宋照隐说。 　　解恒空沉默下来，几秒钟后，他忽然开口：“安克思制药厂收购了KV抑制剂的厂商。而KV抑制剂的研发者，是Dr.Chen。” 　　宋照隐讶然一瞬，旋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或许是身体原因又或是其他原因，这两天解恒空一直保持着沉默旁观的姿态，表现得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却已经将旁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暗自记下。 　　“然后呢？”宋照隐问。 　　解恒空勾起嘴角，“Dr,Chen的儿子应该还在伊莉丝手上。” 　　说曹操曹操到。 　　几秒钟后，包厢门口传来脚步声，旋即大门被推开，包厢里冰冷强横的信息素还没散去，道格看清宋照隐脸上的伤痕，震惊道：“你们是在打架吗？！” 　　……………… 　　腰好疼，先更后修！ 第81章 更兴奋了 　　凯洛斯城，郊区某间环境清幽的独栋别墅内。 　　身穿白色大褂戴着银边眼镜的陈博士站在别墅后院的长廊下，正出神凝望着花园方向，她披散着的长发透出些许银白，略显憔悴的脸上神情似怀念似感伤。 　　花园里碧绿的草坪上，有两位alpha一坐一站。站着的容貌沧桑，两鬓斑白，穿着裁剪合身的三件套礼服，是这栋别墅的管家，埃尔兰。坐在轮椅上的穿着宽松毛衣身形消瘦的少年则是谢邢的侄子，谢鸢。 　　谢鸢在谢家后辈里排第三，年纪不过十五，乌发及肩，长眉如墨，脸色苍白如纸，只有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泛着淡粉色，身处明亮日光，也驱不散周身的病态气场。 　　他膝头铺着柔软薄毯，薄毯上则是团这一团黑色毛茸茸，那是一只毛发油亮的黑猫，正随着他的轻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时而探出粉红爪垫，时而弹起短而尖的耳朵。 　　清风忽起，草坪上落叶翻飞，扫过黑猫垂下的黑色长尾，酣睡的黑猫忽然直起脑袋，竖瞳追随着翩然飞舞的黄色蝴蝶转动，继而从谢鸢膝头跳下，随着蝴蝶跳跃。 　　闭眼假寐的谢鸢被惊醒，掀开眼皮，看到黑猫上蹿下跳，脸上不禁浮起浅笑。提起的唇角露出两点梨涡，阳光落进他灰色瞳孔，像是被注入了生机一般，让他充满病气的面容添了几分灵动。 　　“陈医生，”看到长廊边的陈博士，谢鸢苍白的脸上笑意散了去，叹道：“又到时间了啊。” 　　陈博士没说话，站在谢鸢五米远的埃尔兰已经自觉地走到他身边握住轮椅把手，“少爷，要带着猫咪进去吗？” 　　谢鸢淡淡瞥了一眼玩得正欢的黑猫，“不用了，让它玩一会儿。” 　　身穿礼服的alpha略一颔首，推着轮椅缓步朝着陈博士这边走来。 　　一个月前，“秦空”的身份被揭穿，陈博士离开曼德之后就被带到了凯洛斯城，带到了这栋别墅，照看因为注射FAC促分化剂，而导致分化失败的谢鸢。 　　她将自己如何受到“秦空”胁迫的事儿和盘托出，也承认自己对他多有帮助。她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因为如果没有她，就没有Firework稳定剂，谢邢不会杀她。 　　但她没想到自己要求谢邢帮她救回儿子的要求始终没有得到满足，即便后来她以谢鸢生命相要挟。 　　分化失败的谢鸢，现在只能依靠Firework稳定剂强制停留在分化期。需要用诱导药物缓慢促生才能重新长出alpha腺体，让他分化成alpha，不至于成为无性别的残次品。 　　这个过程痛苦且漫长，并且结果未知，但他没有别的选择，陈博士也没有。 　　进到卧室之后，谢鸢自觉地在埃尔兰的帮助下躺到了床上，并且让他将床边四角的固定绑带缠上自己的手腕，脚腕，防止他在注射药剂之后暴动造成混乱。 　　见到陈博士拿出透明药剂，躺在床上的谢鸢开口，“麻醉剂？” 　　陈博士点头，“这能让你好受一点。” 　　谢鸢浅笑这样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会影响药物效果。” 　　减缓他分化为alpha的速度。 　　陈博士动作顿住，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默然片刻放下了手里的透明麻醉剂，拿起了经过她改良过的呈现浅棕色的诱导稳定剂。 　　注射完药剂之后，房间里的其他人就都离开，陈博士领着安妮走进隔壁的另一间房间，房间里的电子屏幕上正投显出谢鸢此时的景象。 　　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绯色，额角暴起青筋，紧抿着的嘴唇血色全无。下颌鼓动间，消瘦的胸膛剧烈起伏，传出沉闷且压抑的呼吸声，仍倔强着没有嘶吼出声。 　　望着屏幕里倔强的孩子，陈博士心里忽然生出些许不忍，却也只能紧盯着屏幕。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洁白被褥中压抑挣扎的谢鸢逐渐恢复平静，直到昏迷过去，陈博士才长舒一口气儿，再次回到卧室替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并且往他红肿充满蛛网血丝的后颈注射了一支舒缓剂。 　　刚离开卧室，她手腕上的个人通讯忽然亮起绿光，那是匿名终端传来的一张照片。 　　看清屏幕里那张她日思夜想布满泪痕的童稚面孔，陈博士脸色巨变，原本灰败沧桑的瞳孔瞬间明亮，她几乎是踉跄着点开通讯想要回拨。 　　“老师，你怎么了？”一旁的安妮见她忽然失态关心问道。 　　“没事，没事。”陈博士连忙稳住表情，对安妮道：“你去看看谢少爷，等他醒了再给他做一次检查。” 　　安妮狐疑地看着陈博士两秒，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 　　回到房间，关闭房门的瞬间，陈博士戴在手上的手环便开始震动，一通匿名通讯拨了进来。 　　两个小时后，夕阳西斜，暮色四合。心事重重的陈博士从房间出来，拐过长廊经过庭院时，正好遇上清醒过来的谢鸢，正坐在庭院里拿着逗猫棒逗猫。 　　他脸色比之前红润，嘴唇也是，不过后者是因为他咬破了嘴唇充血所致，见到陈博士，谢鸢浅笑着和她打招呼，继而又问：“你好像心情不好。” 　　看着他浅灰色的沉静双眸，陈博士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谢鸢将手里的逗猫棒递给她，“试试？它很可爱。” 　　陈博士怔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更加稚嫩的面孔，少年一颦一笑都牵引着她的情绪，让她心里的天平彻底倒向一边。 　　见她没动，谢鸢收回手，“我以为你喜欢猫。” 　　毕竟最先发现这只野猫的人就是她，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将这只野猫圈养。 　　见他脸上露出半真半假的失落，陈博士走过来，半蹲下身看着那只翻肚皮的黑猫，脸上露出怀念的温情，“我儿子喜欢猫。” 　　“以前捡到一只小野猫，把他手给抓伤了，他胆子小，受伤之后不敢碰那只猫，也舍不得送走。我不让他养，他就和我闹脾气。” 　　谢鸢静静听着，“后来呢，猫咪留下了吗？” 　　留下了，可是他不见了。 　　陈博士心里闪过这么一句话，她默然几秒钟，脸上怀念的温柔消失，又恢复了肃穆的一面，“夜里凉，你不能吹风，回去吧。” 　　谢鸢看了她几秒，任由她推着自己回到室内，在陈博士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陈医生，我会分化成alpha的，是吗？” 　　陈博士凝视他几秒钟，继而缓声开口：“我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情况，但你的alpha腺体发育得不错，只是没有接收信息素的靶细胞，我会再和多纳教授研究，你不用担心。” 　　第二天，陈博士就带着谢鸢的检测报告启程去到安城，她依然穿着那白大褂，只是鼻梁上的眼镜换成了金边，长发用一根皮筋束起，一扫疲态，带着几分急切地跟着谢邢留下的保镖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安克思制药厂。 　　安克思制药厂地下实验室，这里灯火通明，人员稀少。宽敞的空房间里，只有一台长条椭圆形的生物舱，里面躺着一位四肢被铁环固定，身材壮硕肌肉勃发的alpha，正在接受腺体穿刺检查。 　　玻璃房外，顶着毛糙白发的多纳正凝神盯着监测屏幕，细细观察腺体检测结果。 　　在宋照隐和解恒空出逃之后，原定的“死亡游戏”实验并没有直接停止，甚至在一批死刑犯的加入之后，获得了不小的实验结果。 　　从宋照隐第一次逃离受到启发，多纳发现部分注射了EVO药剂陷入混乱的实验体会受到其他alpha信息素影响，具备一定的学习能力。出于不明的原因，这种现象只出现对方是没被注射药剂的正常alpha，经过多次试验，多纳已经找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共同性——都是来自第八区，或者常年生活在第八区靠近第九区边境的人。 　　比如杀手Z。 　　多纳知道这其中隐藏着EVO成功的关键性因素，不过他还没能找到重点。所以他现在无比的需要解恒空，毕竟杀手K就是来自第八区，也是唯二的在被注射药剂之后，在没有任何药物辅助的情况下存活，并且趋于稳定。 　　眼前玻璃房里的alpha是一个半成功的案例，注射药物之后，在稳定剂的辅助下没有直接暴毙，却也没能完全稳定，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不过这比之前那些生命短暂只知道破坏的实验体强了不少。 　　“再给他注射一次Antidote稳定剂，浓度控制在百分之二。”多纳沉声道，说完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捏了捏眉心。 　　一旁的林娜点头，抬手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消息，“Dr.Chen来了，她要见您。” 　　多纳神色微动，“她来做什么？” 　　林娜解释：“说是关于促分化剂有关的问题要和您聊聊，和那位少爷有关。” 　　多纳点了点头，忽然问：“刑先生知道吗？” 　　“知道，”林娜沉着点头，“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多纳沉吟片刻，“那就让她过来吧。” 　　等到林娜离开，多纳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儿，低声开口：“希望她这一次不要选错。” 　　对于安克思制药厂，陈博士并不陌生，她研发出KV抑制剂的药厂在被安克思收购成为子公司，她勉强能算得上安克思的员工，曾经到这里工作交流分享过研究成果。 　　如果不是后来进了曼德，她也不会知道安克思和曼德同根同源，并且拥有一个和曼德差不多的地下实验室。 　　没过一会儿，陈博士在林娜的引导下进入地下实验室区，经过严密的检查，她身上的通讯设备都被除去，只有金边眼镜还架在鼻梁上，闪过蓝光的镜片下，是一双沧桑浑浊却透亮的棕色眼睛，像是覆了一层水光膜的暗色赭石。一边走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四周环境，目光流连于各个角落的监控和武器装备。 　　先是经过了研究员的办公区域A区；再是比方才大两倍的储备区B区，开阔的长廊两侧，一边是已经注射的实验体存放区B1区，另一边则是预备体存放区B2区；经过这片区域，便到达空旷宽阔的圆形空间，大大小小布满了玻璃房，这是观察区C区。至此陈博士才看到了最里面的大门紧闭，防守严密的储藏室，那是地下实验室最核心的区域，储藏着重要的病毒株和价值极高的药品成分，除去基因电子锁，还站着好几位身材魁梧的alpha。 　　距离那处大约十几米距离时，林娜停在了观察区域的某间办公室门口，“教授就在这里。” 　　陈博士收回视线，略一颔首缓步走了进去，林娜没有跟进去。 　　这间工作区域不算大，摆着许多用来检测和观察细胞的仪器，对面是一面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观察舱里的实验体。 　　多纳独自坐在电脑前，正看着各种实验体的实时监测数据，听见脚步声便转头朝她走来。 　　“老师。”陈博士嘴角弯了弯，“听说实验很顺利。” 　　多纳也笑了笑，略一寒暄便直接询问她的来意。陈博士将谢鸢的检查报告和自己的研究结果拿出来，与他详尽讨论。同时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多纳的电脑上。作为Antidote稳定剂的研发者，他电脑里毫无疑问有着详细的合成过程。 　　在多纳一边仔细翻看报告一边皱眉思考的时候，陈博士已经靠近了他存放药剂的区域盒，背在身后的手摸到一管麻醉剂。 　　然而当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多纳忽然叹了口气儿，一把抓住了她握着麻醉剂的手。 　　—— 　　安克思制药厂外的树林里，一辆通体漆黑的货车停靠在树林深处，夜色掩盖下与阴影融为一体。 　　车内却是光芒明亮，可以清楚看到三四个金属箱子里摆着的各种枪械，以及三位穿着黑色作战服全副武装，气质冷厉的alpha，和一位面容稚嫩的小道格。 　　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解恒空，两条长腿肆意地架在座椅上，上半身则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倚靠在宋照隐肩背，看到屏幕里显示出的情形，嘴角忽地勾起，“啊哦~~~” 　　“被发现了。” 　　“没~关系！！”坐在电脑前的道格很是兴奋，学着偶像用动画里的反派的腔调高声喊了一句，继而摩拳擦掌地调出安克思地下通道图： 　　“给她的那副眼镜已经拍到咱们想要的东西了，路线图有了！现在就动手吗？” 　　冷着脸的宋照隐给手里的枪上了膛，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动手。” 　　话音刚落，伊莉丝已经是拉开车门下了车，按着自己耳朵里的通讯器发出了指令。 　　解恒空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拉住要下车的宋照隐，转着脑袋从他肩背蹭到他颈侧的锁骨上，“我好像有点不太稳定，需要吸点‘稳定剂’。” 　　宋照隐侧眸瞥了他一眼，抬起左手扣住解恒空的后脑，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按在自己身前，低头咬住了他的后颈。 　　犬齿刺破腺体的同时，松木味的信息素也随之注入。解恒空闷哼一声，不躲不闪地承受住了这个临时标记。 　　两三秒后，宋照隐松开他，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血迹，平静问道：“稳定了吗？” 　　看着宋照隐色情又禁欲的脸，解恒空感觉那把火从后颈烧遍了全身，他摇了摇头。 　　“完蛋，更兴奋了！” 　　还留在车里的道格傻了。 　　……………… 　　来了！！4K字！ 　　卷三快结束了，一到结尾我就卡文o(╥﹏╥)o痛苦 第82章 老婆救我 　　解恒空差点没直接给宋照隐扑倒，目光露骨地紧盯着他，混合了松木香味的信息素迅速变得旖旎，沾满情欲。 　　宋照隐舔掉唇上的血迹，尖锐的犬齿却没有收回，听到解恒空兴奋的话语，他半垂眼皮轻佻地略抬眉尾，又冷漠又撩人地吐出两个字， 　　“忍着。” 　　“好的，我都听你的。”解恒空撇了撇嘴，没再发浪，拿起一旁的枪丢给了宋照隐，跳下车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呆愣着的道格。 　　道格倏地一凛，立即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弹动却无从下手。 　　草，我现在见过alpha撒娇了。 　　—— 　　安克思地下实验室里。 　　制止住陈博士行动的多纳无奈又愤慨，“丽玲，你要做什么？！” 　　陈博士脸色刷得变白，神情恍惚一瞬就又再次坚定，棕色的瞳孔里闪过孤注一掷的狠劲儿，“老师，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拿到Antidote稳定剂去救我儿子。” 　　皮肤褶皱的多纳脸上浮现出一丝悲哀，遗憾地摇了摇头，“糊涂！就算你现在从我这里拿到了，你认为你能活着地走出去吗？” 　　“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老师你愿不愿意帮我一把！”陈博士脸上露出哀求表情，“我只想救回小明。老师你帮帮我。” 　　多纳定定地看着眼前神色凄然的女人，这才发现比上次见面，她又苍老不少，脸上不再是肃然的干练，而是沉重的哀痛，那是终日忧心，日日惶恐的情绪浇灌出的苍老。 　　多纳不忍再看，松开手撇开目光，“等刑先生抓到他们，你儿子一定会没事。” 　　陈博士讥讽地轻笑一声，“谢邢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早就去救了，何必拖到现在？！如果不是M001来找我，我甚至不知道小明是死是活。” 　　多纳：“谢先生不是没有派人去救小明，找到他们的位置也需要时间是不是？既然现在他们已经露面，谢先生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位置，救出小明。” 　　不等陈博士继续说些什么，办公室大门从外面被打开，陈博士猛地回头，看到了门口戴着黑色耳机穿着与守卫不同制服的谢书。这位曼德曾经的临时负责人在伤养好了之后就到了安克思。 　　脸庞消瘦，神情严峻的谢书略微偏了下头，守卫便上前将陈博士制住。 　　“教授，您没事吧。”林娜担忧地看着多纳。 　　多纳摇了摇头，望了一眼陈博士，继而对谢书开口：“三少爷的病还没好，你们不能伤了她。” 　　谢书脸色不变，审视着愤恨不甘的陈博士，“放心，刑先生暂时没打算要她的命。” 　　陈博士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她死死瞪着眼前高大的alpha，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直到谢书缓慢走到她面前，抬起手伸向她的脸侧，将她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取了下来。陈博士雪白的脸色瞬间僵硬。 　　“KST隐形摄像。”谢书打量着手里的眼镜，五指收紧轻松地捏碎了镜片，他语气轻巧，没有丝毫起伏，“你这一路的景象应该都传出去了吧。” 　　陈博士咬紧牙关，瞪视他几秒钟，肯定道：“你们早就知道他来找过我。为什么还要放我进来？”陈博士怒目巡视，停在多纳脸上，“老师，你也在试探我。” 　　多纳脸色沉痛，无言以对。 　　在得到那两张检测报告时，他就知道解恒空没有在EVO药剂作用下暴毙，却也没能完全融合成功，他的身体状态是最有可能适用稳定剂，继而度过融合期。 　　解恒空了解实验进程，知道稳定剂的存在，他没有选择放弃抵抗回到实验室，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拿到稳定剂。 　　毕竟有备而来的偷窃要比孤立无援的逃离简单。 　　发出悬赏一方面是为了抓人，一方面也是为了钓鱼。如谢邢所料，的确有人试图定位悬赏令的地址。暗网上对于白鸽杀手的悬赏令并不少，但很少有人去探究背后的人，除了他们自己。 　　于是他们顺势放出了稳定剂的信息，在知道解恒空找上陈博士时，也持放任态度。 　　谢书轻笑一声，用略微变形的眼镜架点在陈博士的额头，“要给他们一点甜头，一点希望，才会吸引他们奋不顾身地走进陷阱。” 　　将陈博士带下去关进了某间观察室，谢书刚走出实验室，突然间，眼前灯光熄灭大半，所有人骤然陷入昏暗之中。 　　训练有素的守卫并没有出现慌乱，在谢邢迅速拔出手抢的瞬间他身后的守卫已经是打开了衣服上的照明灯，同时他听到耳机里传来守卫的报警声，“有入侵者闯入，破坏了供电系统。” 　　谢书微怔，心里闪过讶然的同时，地下实验室的备用电源已经启动，四周的照明灯光相继亮起，恢复如初。远处也传来翁鸣的警报声。 　　谢书嘴角缓缓裂开，“猎物上钩了。” 　　他并没有着急前往，而是先让守卫将地下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送到安全屋，继而走向了位于观察区C区靠外的监控室。 　　脸上带疤的alpha已经身处其中，正神情凝重地盯着的屏幕上显示着的A区监控，脸上露出嗜血的冷笑。 　　“怎么样了？”谢书开口问道。 　　单天微微眯起眼睛，脸侧疤痕轻微的抖动，语气沉着，“他们不在其中。” 　　“不在？”谢书惊诧，往前两步想要将模糊的监控画面看得清楚。在对方提前了解内部布局，知道安保装备的情况下，那些明面上的监控都被他们提前损坏。 　　但谢书早有准备，在更加隐蔽的地方装了监控。虽然大部分也都被交战时火力破坏，但还是根据拍到的片段观察出，入侵者大约七八人，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脸上带着透明面具遮掩住真实面容，对方火力充足，闻声前去的大部分守卫都被解决。 　　谢书细细看过那七八个人，的确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他们一定来了，正在伺机而动。” 　　单天不予置否，对着耳机下令派出了增援，“杀了他们。” 　　既然目标人物不在其中，也没必要留下性命。 　　激烈的交战仍在继续，增援守卫接到命令之后变得强硬，干掉了其中两个alpha。将那伙人堵在了A区与B区交界的地方。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地响起，监控室里都感受到了震颤，屏幕上的监控尽数变成雪花，只有通往B2区的长廊上还在顽强工作，清楚地拍下了方才的情形。 　　爆炸声来自于B区入口的房梁，守在那里围攻入侵者被头顶的爆破轰击倒下。身量颀长，身姿矫健的alpha从灰尘飞扬的窟窿中跳下，就地翻滚抖落碎石，手持AK一边缓步前行，一边朝左右开枪，轻松解决苟延残喘的守卫，末了还抬头望向摄像头的方向，莞尔一笑。 　　“K。”看清那人凌厉张扬的眉眼，谢书咬牙开口，“终于出现了！” 　　单天喉间发出一声冷哼，“既然来了，就别想跑。” 　　找到目标，谢书没再多留，立即带着人前去围捕。他没考虑为什么没看到Z，毕竟在他心里，他不认为Z会为了K而涉险，就算他想错了，也没关系，单天还守在这里。 　　在解恒空用一颗爆破弹打穿了通道，解决了大部分守卫时，坎丁带来的人也就冲破了阻碍直接进入B区。 　　解恒空悠哉地一枪将摄像头打爆，回头对从土堆里爬出来的坎丁偏头一笑，“不用谢。” 　　身材肥壮的alpha将大臂肌肉上的碎石拍掉，扯下面上的口罩剧烈咳嗽着。 　　坎丁不愧是沃夫唐的弟弟，两人长相十分相似，三角眼，长眉毛，包括身材都是一样的肥壮。不过坎丁的眼睛要更大一点，相比沃夫唐的老奸巨猾，更显憨态，此时带着阴沉不满地看了一眼解恒空，并没有要说谢谢的意思。 　　毕竟这条爆破通道是他根据搜集到的情报确定的最佳爆破位置。 　　“试药的人都关在哪里？”坎丁问道。 　　解恒空仿佛没听到，径自提着AK往前走去，坎丁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敢发作，在答应和伊莉丝合作的时候，坎丁就了解到他们这边的两位大佬的身份，听闻过杀手K喜怒无常。 　　“B区。” 　　听到耳机里传来道格的声音，坎丁脸色略微缓和，“B区在哪？” 　　听到这话，走进长廊的解恒空忽然回头瞥了他一眼，写满了看傻子似的鄙视。 　　而在外面的道格也愣了愣，心说难怪利刃会闹“政变”，这首领不是个傻子就是个瞎子，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你面前就是。”这回开口的是伊莉丝，她看着被道格攻破的部分监控，提醒道：“他们围过来了，两队人。” 　　大敌当前，没人再去鄙视傻子，解恒空点开手腕上的图像看清领头的alpha时，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他提着一个还活着的alpha守卫打开了基因门锁，闪身进入其中，坎丁领着手下紧随其后。 　　从监控室到达储备区B区不过半分钟，谢书领着手下刚已抵达就听到了沉闷的爆破声，气浪让他止住脚步掩面躲闪。 　　B1区的大门已经被破开，尘土之中无数浅蓝色的光点闪烁，那是装着实验体的生物舱在受到撞击后产生的警报灯。 　　五个alpha穿梭其中，在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便开枪射击。 　　警报声和枪声此起彼伏，谢书躲在墙角，利用对面光滑镜面墙壁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虽然知道安克思地下实验室采用了防震真空结构，最大限度地避免的地下震动影响上层建筑，但看到入侵者肆无忌惮地扔小范围爆破弹，他也不免恼火。 　　乱石纷飞中，好几个生物舱被炸开，实验体滚落在地不知生死。好在他们早有准备，里面的实验体大部分都是要做“报废处理”的残次品。 　　坎丁在察觉到这里不是他要找的地方就已经是准备退走，谢书察觉到对方的退意，立即朝着2队打手势，掩护他们突进。 　　混战再起，守卫狂追而去，谢书一边开枪射击一边巡视四周，却没有见到解恒空的身影。 　　“目标在哪里？”经过B1区长廊拐角，谢书按着耳机沉声问道。 　　不等监控室的单天给出回答，拐过长廊的谢书背后忽然闪过一缕清风，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从背后游走而上，如冰针一般刺入他后颈腺体，让他心头猛地战栗，不禁胆寒。那是更高阶的alpha信息素对同类本能的压制。 　　握枪的手刚一转动便被强劲的力道踢中，手枪没有脱手，但谢书已经来不及调整，劲风扑面的瞬间他看到迎面而来的冷硬拳头。 　　谢书被打的猛地后退撞上玻璃墙，下一瞬，他便察觉到滚烫的枪管贴在他的下颌，看到解恒空微笑的脸，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在找我吗？” 　　谢书不可遏止地轻颤起来，一半是因为被抢指着，另一半则是眼前alpha身上发出的迫人气势。 　　这就是经过进化的高阶alpha吗？ 　　几乎是解恒空现身的瞬间，四面八方的守卫同时调转枪口朝他而来。 　　解恒空余光瞥见，嘴角扬得更高，“不敢开枪？” 　　认出偷袭者是目标人物，守卫们立即将手枪换成了麻醉枪，但在他们扣下扳机之前，解恒空已经是踢掉了谢书手里的枪，提着他衣领将他挡在自己身前。 　　“不用管我，抓住他！”见到守卫行动踌躇，被挟持的谢书忽然开口。 　　守卫听从命令按下麻醉枪的扳机，解恒空侧身躲开，背手朝着右后方开枪，干掉了那里站着的守卫，挟持着谢书往观察区走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不杀你？” 　　“哼，你动手吧。”短暂地胆颤消失，谢书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并不畏惧，在解恒空抓住他之前就有机会一枪解决了他，但他不仅没开枪，还抓了他做人质，就说明解恒空有所图谋，现在不会杀了他，这也是他敢下令让守卫开口的底气。 　　“别着急啊，”解恒空嘴角噙着笑，“我答应了我老婆会亲手杀了你，怎么会食言呢？” 　　对此，谢书只是冷嗤一声，“你杀了我又怎么样，你跑不掉的。” 　　“我跑什么，我老婆会来救我，你呢？有人救你吗？” 　　解恒空边说边退，已经是到达了观察区门口，他把谢书抵在检测门锁上，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我老婆是谁？” 　　坐在车里听了全程，从第一个“老婆”出现开始就表情僵硬，满脸不可置信的道格，下意识跟了一句，“草，不会是Z吧。” 　　解恒空：“(o゜▽゜)o☆[BINGO!]” 　　同样连着通讯的宋照隐：“……” 　　在谢书还迷茫于解恒空自问自答的神经病行为时，通过基因扫描的大门叮的一声徐徐打开。 　　由于道格的配合回答，让解恒空心情很好，他满脸微笑地看着谢书，“你的使命完成了，再见。” 　　“砰——” 　　子弹贯穿谢书的下颌，让他脸上的表情永久地停留在不屑与震惊。解恒空松了手，任由他的尸体卡在门缝之中。而观察区里，大批持枪守卫朝他包围而来。 　　解恒空懒懒散散地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掏出道格准备好的干扰器黏在门禁之上，开口道： 　　“门开了。老婆，你可以来救我了。” 　　……………… 　　宋：可以，但先叫老公。 第83章 别太兴奋 　　昏暗的地下暗道里，宋照隐借着超强的夜视能力穿梭其中。泥土深处的枪声和耳机里的枪声逐渐重合，宋照隐依然一字不落地听清了解恒空说出的话，一句句老婆喊得口角生风。 　　当他撒娇似的求救声传来时，宋照隐已经是从A区天花板上炸开的窟窿里轻巧越下，还没开口，耳机里响起另一道略显不耐的女声，“宋，你到哪儿了？” 　　是伊莉丝，她像是终于听不下去，又像是生怕从宋照隐嘴里听到更让她窒息的话。 　　哪怕是在包厢里撞见他俩姿势怪异的相拥，伊莉丝也还没有完全相信这两人会搞到一块去了。但方才，两人出发进入安克思之前，她在解恒空身上闻到属于宋照隐的信息素气味。 　　世界观险些坍塌的伊莉丝，心头震惊与气愤还没消失，就听了满耳朵的“老婆老婆”，简直头皮发麻。 　　“到了。” 　　回答的不是宋照隐，而是一直盯着定位信号图的道格，顺口还通报了一番B区内部敌军布局，“B1区右侧通道安全，没有人。K你怎么还不走？” 　　宋照隐踩着满地乱石，一击手刀将压在石板下侥幸存活的守卫解决，悄无声息地进入B1区右侧通道，听到耳机里传来砰砰的枪声，以及解恒空懒懒散散的声音。 　　“当然是等我老婆，老婆你在吗？为什么不说话？” 　　宋照隐瞥了一眼正在轰炸B2区的坎丁，猫着腰从众人视角盲区经过，压低声音开口：“听话，你先走。” 　　“好的，”一听这话，解恒空脸上立即浮现出张扬又肆意的笑容，他提起AK，朝着对面一通扫射，“走之前我先替你清清道儿。” 　　通过道格黑下来的监控，伊莉丝将这一幕看得清楚，她冷哼一声，“我看他状态好得很，要不他自己去拿吧。” 　　宋照隐不予置否，而是问：“里面还有多少人？” 　　正偷偷觑着伊莉丝的道格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伊莉丝不喜欢K是不是因为Z喜欢K，一边调出了C区观察区里的监控，代表着守卫的绿点一半排列朝着解恒空而去，一半留守在C区尽头。 　　“两队人，一对追着K，一队守在储藏区入口。”道格说，“干扰器信号覆盖不全，再往里没监控权限，看不到了。” 　　已经摸到B1区外围的宋照隐应了一声，不用道格说他已经看到解恒空领着一队人从观察区撤出来了。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解恒空，如扬翅的飞鹰，腾空而起跳过破损的生物舱，十分潇洒地躲过追兵的射击，回手扔了枚小型爆破弹。 　　在飞扬的尘土之中，他帅气落地。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目光相触的瞬间，宋照隐清楚地看到解恒空朝他眨了下眼睛，“老婆，请进。” 　　亲眼看到解恒空游刃有余地游走于枪林弹雨之间，宋照隐的心才算是安定些许，但解恒空所表现出的强烈兴奋，还是让他有些不安，于是叮嘱了一句，“别太兴奋。” 　　通讯里传来两道哼声，一道尾音上扬，一道重音沉闷。前者属于解恒空，后者则是伊莉丝。 　　伊莉丝：“要不你俩单开吧，我看我们挺多余的。” 　　“那多没意……” 　　刚走到B1区与B2区交界的解恒空话还没说完，身周便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通讯器里面顿时传来刺耳的鸣音，频道里的众人不由蹙起眉头，而距离爆炸最近的解恒空则是直接被气浪掀开撞在了B2区的玻璃墙壁上，心脏顿时传来剧痛。 　　“卧槽，这，怎么，事？” 　　靠墙稳住身形的解恒空紧皱眉头，那阵强烈的眩晕感散去之后，他听到耳机里道格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这比之前所有小型爆炸声都要巨大的声响之后，飘蓬的灰尘与余波震动中，地下所有动静似乎都被震慑安静了一瞬。 　　爆炸点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都穿着让解恒空眼熟的白色的长袖衣裤，这些都是等待注射药物的预备体。 　　“草你妈的，老子让你炸门，不是让你炸我。”从土堆里爬出来的坎丁一脚踹开身旁的手下，那手下满身灰土与鲜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如果不是人手不够，坎丁或许会一枪崩了这货。 　　“K，你怎么样？”余波过去，耳机里道格的声音不再断断续续，但还是有些许杂音。 　　“没事。” 　　话一刚落，数道银色针尖便朝着解恒空飞射而来，他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土渣，就地翻滚躲开了那几根麻醉针，丢开手里没子弹的AK，随手捡了一把手枪，连开数枪逼退了追兵。 　　被注射伽马病毒之后，解恒空虽然始终承受着一定的痛苦，但相对提高的视觉感官和身体素质都让他能力大幅度提升，单发手枪愣是让他开出了连发的气势。 　　突起的枪战打破了爆炸带来的短暂寂静，站在B1区入口的坎丁也没再继续发火，立即在手下开枪掩护下，飞快地闪身躲在了碎墙之后。 　　B2区比B1区范围小一些，里面都是曼德从空中监狱弄来的死刑犯。大概是因为这些人价值不高，所以曼德没有像转移实验体一样将他们转移。 　　爆炸将墙壁炸开了窟窿，除去那些被爆炸波及的倒霉蛋，其他还活着的死刑犯都各尽所能地趁水和泥，纵虎出柙，似的仓皇逃窜。 　　一时之间B区乱作一团，解恒空借势后退，还顺手将坎丁炸出来的窟窿踹得碎石乱飞，混进了人堆里。 　　另一边的宋照隐在听到解恒空说出“没事”的时候就又调转脚步通过了观察区大门。 　　有解恒空留下的干扰器，大门在守卫经过之后也没能彻底关闭，而因为方才的巨大爆炸产生的信号混乱，道格轻易地让观察区监控失灵那么几秒钟，宋照隐身轻如燕地游走于各个观察舱之间，悄无声息地寻找着目标。 　　方才的爆炸绝对不是小范围建筑爆破，必定是杀伤性极高的炸弹，再来两次，这地下建筑也就离坍塌不远了。 　　监控室里，亲眼看到谢书被轻松干掉的单天脸色变得难看，爆炸之后，更是阴森。 　　刚从巨大爆炸的余波里站稳身体，就忍不住低啐道，“这群狗娘养的，真他妈在找死。”看到监控画面大部分变成了雪花，视野受限让他满腔怒火，厉声呵斥让技术人员赶紧恢复，又通过耳机询问派去追捕解恒空了另一支小队。 　　“B区情况如何？” 　　突突突的枪声里，小队长回复道：“他们炸开了预备体储藏室，目标混了进去。” 　　“封锁B区，”单天冷笑一声，“除了K，其他人格杀勿论！” 　　B区。 　　此起彼伏的枪声里，突地混入了低鸣的机械声响，耳力非凡的解恒空几乎是瞬间捕捉，他眯起眼睛，循声望去就看到B2区的通风口被封锁。 　　里间墙壁上突然有无数方格凹陷下去，下一瞬，那暗色方格里飘出浓郁的白色雾气。 　　距离雾气释放端口最近的死刑犯动作开始变得迟钝，摇摇晃晃没一会热就栽倒在地。 　　解恒空当机立断，扔出烟雾弹的同时，朝着隔壁已经被炸开的实验体存放区而去。 　　“草他妈，放毒！” 　　各种信息素混杂，这薄雾似的气体味道几乎没有，但那白雾存在感太强，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前方异样。 　　“麻醉剂，快出去，离开这里！”死刑犯们大声喊着，显然是见识过这麻醉剂的能耐。 　　坎丁大骂一声，本想进去找哥哥的他忽然畏惧，不进反退，推了一把护在他身边的守卫，“你进去找我哥！” 　　然而那手下还没前进，突然被里面窜出来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邋遢颓老的死刑犯推着往外走去，“他妈的傻逼，老子在这你们还进去是要送死吗？” 　　在他说话的同时，B2区里突然响起砰砰砰的连续枪声，那是红外机枪的声音，此起彼伏的痛苦嘶吼里，坎丁只听到一句送死，看到里面的人一个个倒下，只有不甘地沉声咒骂，转身往外逃去。 　　解决大半没来得及逃离的死刑犯，那些口吐白烟的方格才暂时息鼓偃旗。 　　派来围堵解恒空的守卫们提前准备了防毒面具，没有受到麻醉剂的影响。靠着这一点优势，将那些逃窜的死刑犯和闯入的入侵者逼至B1区，双方僵持不下。 　　“K的信号消失了。” 　　树林的货车里，道格看着屏幕上变成灰色的通讯点，担忧开口，“坎丁的信号也消失了！” 　　站在一旁抽烟的伊莉丝开口：“Z，你那边怎么样？”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电流呲呲声。 　　“Z？”伊莉丝眉头轻蹙，连续几声没有回应之后，一扫方才的悠闲姿态，虽然她不担心解恒空的生命安全，但也不想他们再次被困， 　　“草……”没等她骂完，耳机里忽然传来细微的“笃笃”敲击声。 　　伊莉丝蓦地顿住脚步，意识到宋照隐多半是不方便说话，只能这样给她传递信息，她提起的心放回去了一些。 　　宋照隐的状况不能说好，只能说是安然无恙，储备区B区的混战没有波及到观察区，而宋照隐的进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所以他一路畅通无阻。 　　伊莉丝询问他时，他正在处理角落里的监控，让它的角度略微偏离，足够让他的身体卡在死角，打开观察舱外的主控电脑，将道格给他的黑匣子连接上。 　　监控室里。 　　坐在电脑前的技术人员依然没能解决监控画面的传输问题，但这不影响单天了解B区的情形。 　　还活着的小队队长，正时时汇报情况，“B区已封锁，目标被困B1区，我们已经将这里包围。” 　　听到这句话，单天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可下一瞬，他心里又突地生出一种奇怪的不安，那是多年在刀尖上游走的直觉。 　　单天盯着面前的监控敛眉思忖，始终没能抓住那一点缥缈的直觉源于哪里。 　　直到照着观察舱的那块监控屏幕里显示出的反光的墙壁上，忽然闪过一抹暗色灰影。 　　单天心里一动，抓住了老鼠的尾巴。 　　他没有把这一瞬间的动静当做错觉，而是调整了对面的一个监控探头，正好捕捉到一道黑色人影快速移动，朝着储藏室的方向而来！ 　　“抓住你了。” 　　……………… 　　又要写打架了，痛苦o(╥﹏╥)o 第84章 老公来了 　　宋照隐的耳力非凡，所以摄像头转动的声音他并没有错过。在察觉到自己被发现的瞬间，他没有掉头逃跑，而是直接朝着储藏室奔去。 　　与此同时，守在观察区与储藏区交界处门的两个alpha，也察觉到他的存在。 　　目光相触的瞬间，枪声乍起。 　　宋照隐左肩微侧，躲过子弹的同时右手连续扣动扳机，伴随着两声痛苦的喊叫，中枪的守卫直接倒在血泊之中。宋照隐快步走向储藏室，刚走两步，前方白色墙壁上忽然闪过几颗细小红点。 　　“咻——” 　　轻微的破空声在他身后响起，宋照隐轻巧侧身，那枚闪着银光的麻醉针头扎在他的右腿侧边，宋照隐顿时踉跄栽倒。 　　“抓住你了。” 　　褐发棕眸，脸色凶悍的单天提着把带红点瞄准的改良步枪出现在宋照隐身后，身旁跟着四位和他一样打扮的alpha守卫，快步前进将宋照隐包围。 　　“放下武器。”其中一名守卫开口。 　　半蹲在储藏室门口的宋照隐徐徐转过头，他抬起眼皮，用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过那些朝他逼近的守卫，最后停在单天带疤的脸上。 　　眼前这有些熟悉的一幕，忽地让他脑海里想起一段记忆画面。 　　那时候的单天不似如今的粗犷沧桑，脸上没有刀疤，甚至可以说青涩。 　　略有些混乱的记忆让宋照隐微蹙眉头，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刚一动作。其中一个守卫就应激开枪，装着麻醉剂的弹头直接打在他的右小臂上，宋照隐五指一松，手枪掉落在地。 　　威胁暂除，离得最近的两名守卫便直接上前想要将他制住。 　　而就在此时！就在其中一名alpha伸手钳制住宋照隐的手腕时！宋照隐隐在身侧的左手突然扬起！ 　　一道残影划过，原本扎在宋照隐腿侧的针剂就出现在了那名alpha守卫的脖颈，宋照隐顺势前扑卧倒，以这位守卫的身体挡住了单天开枪射出的子弹。 　　就这一秒钟的时间，他已经是用左手捡起了自己方才丢下的手枪，砰砰砰连开数枪。击倒挡在侧前方的守卫，宋照隐没有任何犹豫地飞身跳进某间观察舱的掩体之后。 　　他行动敏捷，动作迅速，丝毫不像是中了麻醉枪。单天瞬间明白过来，宋照隐方才的中枪倒地是在演戏。毕竟在得知麻醉剂对M001无效时，多纳就改进了麻醉剂的浓度，并且在实验体身上做了测试。 　　“追！” 　　脱困的瞬间宋照隐就朝着观察室的走廊穿梭而去，经过伽马病毒加强的身体素质，让他身形飞快地游走于狭窄的长廊，躲过身后飞来的麻醉针剂。 　　平静的观察舱不再安静，枪声四起间，宋照隐凭借高于常人的速度精准地将身后两名守卫击杀。 　　不过两分钟，穷追不舍的守卫就只剩下单天和另一位alpha。宋照隐剧烈地喘息着，他握枪的左手干净整洁，右手却遖颩是鲜血淋漓。 　　如单天所想，第一枚麻醉剂的确没有射中他，但第二枚却是直接扎在了他的小臂上。 　　所以在脱困的一瞬间，宋照隐就用刀在先前被麻醉剂打中的地方划出一道口子。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阵阵不断上涌蔓延侵蚀他的麻痹感。 　　随着殷红的鲜血涓涓涌出，右手手臂的逐渐恢复了些许感官，最起码他能控制住右手完成了换弹。 　　“宋，他们的援兵快到了，不能再拖了，离开那里。” 　　耳机里传来伊莉丝急切的声音，作为一个合格的侦查员，伊莉丝并没有错过忽然驶向安克思的几辆车。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曼德的人，但这个点出现的车，肯定有问题。 　　曼德的人或许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但不会对具体时间精准把握。选在陈博士出现时出手，能最大限度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能利用的时间依然极其短暂。 　　虽然有了坎丁的配合，但他们的人数仍然不能和曼德匹敌。不能及时离开，就会沦为瓮中之鳖。 　　“解恒空怎么样了？”宋照隐一边跑一边问。 　　伊莉丝和道格都愣了一秒钟，才意识到这是K的真名。 　　“没联系上。”道格快速开口，“但他没事，除了心率有些快。” 　　早在答应让解恒空参与行动的时候，宋照隐就有备无患地在他身上植入了监测芯片，可以让道格实时监控他的身体指标是否处于不正常状态。 　　“嗯。”宋照隐开枪逼退了守卫，闪身躲进了一间观察室，“你还需要多长时间？” 　　这是问道格突破安克思的防御系统。 　　道格：“五分钟！” 　　五分钟不算短，宋照隐没有催促，只是说了句“好。” 　　寂静的观察室里，单天和那名alpha已经追来进入其中，嗅到空气里蔓延出混着松木气息的血腥味儿，对视一眼便朝着气味来源徐徐靠近。 　　宋照隐放缓呼吸，凝神分辨着那两道放轻的脚步。两三秒后，他猛地将空弹夹仍向右前方，同时长腿绷直，用力一蹬，身体朝左侧滑而出，精准地射中正朝着弹夹开枪的守卫。 　　Alpha中枪的瞬间，宋照隐就地翻滚从已经暴露的藏身地点离开，还没起身，就迎面撞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我说过，”单天冷冷地盯着他，一脚踢开他手里的枪，“你走不了的。” 　　两个alpha一站一跪，无声对视着。血腥味逐渐被松木气息压制，在高级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下，单天脸侧紧绷的肌肉轻轻滑动，释放出信息素抵抗。 　　被抢指着脑门的宋照隐脸色不变，他微抬起眼皮，冷冷地凝视着眼前露出得意之色的alpha。 　　明明是仰视的角度，他却没有一丝一毫落于下风之态，反而透着一股睥睨之姿，语气平淡问道：“你能杀了我吗？” 　　大概是被解恒空传染了自说自话的习惯，不等他开口，宋照隐又替他回答，“答案是不能。” 　　“所以，”宋照隐眸光瞬间冰冷，他垂在身侧的手猝然抬起，扣住单天握枪的手腕，用力扭转。同时肩背绷紧，猛地窜起，长腿横扫攻其下盘。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他动作太快，加上单天的确不敢将他一枪爆头，以至于没能完全躲过他的攻击。 　　两人身姿颠倒，宋照隐将单膝跪地的单天手肘背扯，低下头冷漠地补全了后面的话， 　　“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觉得你可以困住我？” 　　—— 　　安克思地下实验室B区。 　　在被守卫围困在B1区之后，坎丁就尝试联系了场外的伊莉丝，没能得到回音，甚至于他留在安克思制药厂入口负责接应的手下也和他断了联系。 　　再没脑子，他也意识到此时B区被封锁影响了通讯信号。 　　在于外围守卫交火的过程里，坎丁手下一死一伤，就连逃过一劫的死刑犯们也只剩下七八个，在火力被碾压的情况下，不能及时逃离，下场只有一个。 　　守在外面的守卫不停歇地轰炸，武器告急的坎丁等人躲在一台生物舱后面，甚至不能冒头反击。 　　“操他妈的。”没想到一个制药厂火力会如此充足，坎丁看着身边倒下的手下，黑着脸低啐。 　　“老大，联系不上老三他们，”手下焦急询问，“我快没子弹了，咱们怎么办？” 　　坎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说我他吗怎么知道怎么办。 　　“把枪给我。”跟着他们一起躲在这里的那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朝他开口。 　　坎丁一头火正没处发，听到这命令的语气直接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啊，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那中年人瞪大眼睛，拧着狂野的粗眉，突然一把揪住了坎丁的耳朵，凶狠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我草你……哥？”坎丁愤然睁大双眼，骂到一半，看到这个中年alpha浑浊沧桑的三角眼，顿然闪过一丝熟悉感。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声音，还有耳朵上久违的疼痛感。 　　除了他哥沃夫·唐也没其他人了！ 　　不等坎丁露出欣喜，沃夫·唐挥手给了脑门一巴掌，“妈了个巴子，操谁？老子打死你个龟孙！” 　　“哥？！真的是你？！操！你没死？！”挨打的坎丁顿时泄去满身凶狠，圆润的脸上露出哭丧与欣喜，就差一把给沃夫·唐抱住了。 　　沃夫·唐也被他这迟钝的反应弄得一怔，但一想到他现在的形象的确是和从前差别太大，也没再说什么，夺走他手里的枪，一边开枪干掉冲进来的守卫，一边愤道：“老子命大得很！” 　　有了哥哥在身边，坎丁顿时从高大威猛的恶狼变成了做低伏小的乖狗。沃夫·唐说什么是什么。 　　他没浪费时间去询问他高大威猛的哥哥为什么变成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直接上交弹夹，还将自己和手下身上剩下的武器清点，以及自己留的后手都尽数告诉了沃夫·唐。 　　经过这么久的交火，他们只剩下两个alpha，加上沃夫·唐就是三个，搜刮半天只有两枚爆破弹，二十颗子弹。 　　而对面的守卫还有四人健全，枪支不确定，但肯定比他们丰厚。 　　沃夫·唐被关在这里差不多有一个月，对B区环境结构十分了解，环顾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可以突破的地方——在他们右手边五米开外的墙壁连同着A区的排气系统，是最脆弱最容易炸开的地方。 　　他一边打量部分死刑犯和守卫们的战况，一边听坎丁说着他的安排，听到他和伊莉丝合作的时候，沃夫·唐脸色骤变。 　　“伊莉丝？”他反问道：“Z的联络员？” 　　坎丁点头：“是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明，但和我们不冲突。” 　　沃夫·唐沉着脸给了坎丁一个爆头，“你他妈的脑子装得都是什么几把玩意儿，老子就是被白鸽的人追着杀，才躲进的监狱，你他妈倒好，直接给他们带到老子面前。” 　　“啊，”坎丁捂着头，小声嘟囔：“我又不知道。” 　　“你——”沃夫·唐气得一滞，旋即想起来，当初他决定躲进监狱避祸，为了不让白鸽盯上坎丁的确没告诉他其中具体缘由。 　　“算了，老子变成这样，你都认不出来，他们应该也认不出来。”这么想着，沃夫·唐心情缓和了一些。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依然喧嚣，离开这里才是首要目的，没时间再去思考其他。 　　沃夫·唐拿起那两枚爆破弹，把一部分子弹塞回坎丁手里，“你掩护我。” 　　坎丁明白他要做什么，拿起枪刚准备冒头射击，他们身后的生物舱玻璃门忽然打开，将坎丁嘣出一米远。 　　跌坐在地的alpha捂着鲜血的鼻子，看清生物舱里滚出来的俊美alpha时，眼里的愤怒化为愕然，“您曾麽在这？！” 　　从生物舱里出来的解恒空姿态大方半蹲在错愕三人之前，他没有回答坎丁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沃夫·唐，朝着另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去炸那边。” 　　在曼德释放麻醉剂开始大范围扫射时，解恒空就率先躲进了生物舱，他可是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坚硬程度。如果不是他的信息素拥有降低温度的能力，而他有意向多纳隐瞒最低温度，上一次和宋照隐的逃离行动还真没那么容易成功。 　　沃夫·唐紧皱眉头，警惕地审视着解恒空，他扫了一眼坎丁压下心里的疑惑，握紧手里的枪，“你懂个屁，那边他妈的是观察区。” 　　“谁说我现在要走？”解恒空嘴角缓缓裂开，“我老婆还在里面。” 　　“草，我管你老婆在哪？”沃夫·唐冷哼一声，“老子对救别人老婆没兴趣。” 　　话音刚落，沃夫·唐只看清解恒空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他手腕剧痛，手里的枪就这么易了主，指在他自己的脑门上。 　　坎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愣了一秒才和手下将枪指向了解恒空。 　　解恒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坎丁顿时心里打鼓，缓了语气劝道：“K，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是不是？” 　　听到这声称呼，沃夫·唐粗犷的眉头皱成了杂草，他半是错愕半是惊恐地看向了解恒空，“K？” 　　草他妈的，说曹操曹操到吗？ 　　他躲进监狱之前听说过K的名号，只是不知道这有没有换人，是不是他听闻却没见过面的那个。 　　解恒空不予置否，含笑的目光扫过坎丁和他的手下，“你觉得你们能快的过我吗？” 　　高阶alpha信息素一经释放，在场的三人都变了脸色，那是从心底发出的胆寒，让他们无法抗拒。 　　坎丁：“……” 　　“哥，咱们听他的吧。” 　　沃夫·唐在心里暗骂了句他娘的狗操的玩意儿，扭头看向坎丁的目光都带着恼怒。 　　“你先把枪放下。” 　　“我可以留着你的命，”解恒空松开手掌，手枪在他手心转了一圈，他弯起眼尾，慢条斯理地开口威胁， 　　“但如果你不听话，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 　　观察区里。 　　原本干净整洁的雪白墙壁，此时布满了裂痕和血迹，却丝毫闻不到血腥味，两股alpha信息素充斥在观察舱里，皮革味的信息素完全被松木味的信息素压制。 　　就如同此时半跪在地的单天，听到宋照隐说完那句狂妄的话，他额角暴起青筋，棕色的瞳孔里愤恨化为实质。 　　“是，我是不能直接杀了你，” 　　“杀了你”这三个字几乎被他咬出了切齿的意味儿。宋照隐甚至不用通过信息素分辨他的情绪，都能感觉到那强烈的杀意。 　　“但不代表…我不能伤了你。” 　　音落，单天不顾手腕扭转，强行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宋照隐肩头飞过，划出一道血痕。趁着宋照隐上身微让的瞬间，单天如棕熊一般弓起腰背，猛地上窜挣开束缚。 　　战术刀在宋照隐眼前划出一道银光，而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迅速横臂挡住这一击，同时大腿紧绷，猛然抬膝打落他右手的手枪。 　　单天本就是格斗好手，刀刃化出道道银光，但宋照隐也不是什么善茬，闪避间身形如影，始终没让单天挨着自己。而在这个过程里，他以自己迅捷的反应手脚同用连续击打单天胸膛腰侧，在他动作凝滞的瞬间，飞身跳起，一脚将alpha踹倒在地。 　　看到单天捂胸倒地的情形，宋照隐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幅画面，不过画面里的alpha大腿中枪，口吐鲜血。围着他的单天望着那名alpha声，悲恸万分，嘶力竭地喊着“小迪”。 　　“我杀了你……弟弟？”宋照隐喃喃低语，记忆的翻涌让他大脑产生了阵阵眩晕感。 　　单天听到这句话，原本痛苦的面容骤然化成了怨恨，恨之入骨的情绪随着信息素传递。 　　记忆的画面变得连贯，清晰。 　　宋照隐想起来了。 　　想起当初他是如何被谢邢抓住，想起他为了脱困杀了围捕他的alpha，也想起当时他的目的，是要去杀了谢邢。 　　在宋照隐因为记忆恍惚的瞬间，单天已经抓住机会捡到那把被打飞的手枪。 　　“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宋照隐已然从眩晕感里回过神来。 　　但已经是晚了，子弹贯穿他右边肩头，嵌入身后的墙壁之中。 　　因为右手中了麻醉的缘故，疼痛并不明显，反而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明，在单天开第二枪之前，他已经飞快地闪身躲到掩体之后。 　　就在这时，收到单天消息的，原本守在储藏区的最后一批守卫也朝着宋照隐而来，从身后将他包围。 　　“不能杀了你又怎么样？”单天从地上爬起来，他嘴角裂开，狞笑着朝着宋照隐走去，“你逃不了，你会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像老鼠一样被研究被测试，受尽折磨，这不比杀了你更痛快吗？！！” 　　单天眼中凝聚无穷戾气，他抬枪对准宋照隐，“留你一口气是我的仁慈！” 　　“砰——” 　　巨大的爆炸声从宋照隐侧后方响起，那里站着的守卫毫无防备地被气浪掀开。 　　“成功了！” 　　宋照隐在道格的声音里迅速翻身躲开，同时朝着单天所在的方向扔出手里的匕首。 　　银光破空而来，猛地刺入alpha的胸膛之中，绽放出浓郁鲜红的血花，就像是倒放出一朵烟花。 　　“笃笃笃——” 　　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爆炸源头的灰尘中不断闪过火花，身姿恣意的解恒空在星星点点的光亮里勾勒身形。 　　扫掉他与宋照隐之间的障碍，解恒空满含微笑地朝他走来，“老婆，你老公我来救你了！” 　　刚恢复和解恒空之间的通讯，伊莉丝和道格就听到这么一句。 　　伊莉丝很想吐槽两句，让这神经病别骚了。但她漂亮的嘴唇刚动了一下，就瞧见屏幕里某个监控闪过一抹圆润亮光—— 　　那是安克思地下实验室入口的监控，清楚地拍到了两队全副武装的守卫队正全速前进。 　　“草！”伊莉丝暗骂一句，立即开口提醒，“宋，快撤，他们的援军到门口了！” 　　“我靠，怎么这么多人！”方才突破门禁防御的欣喜立即被紧张替代，道格五指敲出了残影，一边浏览监控，一边开口：“储藏室没人了，那就好办了！” 　　观察区某间实验室里，被关在透明方舱里的陈博士忽然坐直身体，瞪大眼睛。 　　随着她深棕色的瞳孔表面闪过一道弧光，她眼前的画面随之变化，浮现出清晰的指令——“动手。” 　　束着长发的陈博士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缓和心里的紧张与惶恐，她左手按胸，握住了颈间的小猪吊坠，那是她儿子小明送给她的母亲节礼物。 　　“宝贝儿，别怕，妈妈一定会救你出去。”她无声的在心里说道。 　　静默良久，陈博士脸上露出义无反顾的决绝与坚定，从头上取下那条带着黑色圆珠的发圈。 　　将发圈缠上方舱大门，在捏碎了那枚圆珠之后，陈博士迅速后退远离大门。 　　沉闷的爆破声之后，方舱大门弹开一条缝隙，陈博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 　　两章合一六千字了，怎么还这段还没写完！o(╥﹏╥)o 　　求海星求海星！！！ 第85章 他不高兴 　　听从解恒空的安排，用爆破弹炸开连同观察区的墙壁之后，沃夫唐就立即躲到一旁的某个生物舱后。等到解恒空进入其中，他毫不犹豫地掉头朝着A区的方向跑去，将解恒空卖了。 　　所以炸开的窟窿口，就只有解恒空一人出现。 　　除去弥漫的硝烟味儿，空气里还飘荡着浓郁的松木气息，甫一嗅到，解恒空后颈便出现细微的躁动，尤其是察觉到信息素里混杂的血腥味时，那股躁动便突然强烈。 　　瞧见宋照隐垂在身侧的右手不断滴落血迹时，解恒空脸上笑意瞬间变得阴沉，他漆黑的双眸如被血色侵染，变得狠戾凶狠。 　　“你受伤了。” 　　“嗯，”宋照隐迎上他的视线，没事还没说出口，站在他对面的解恒空忽然朝着他的方向举枪扣下扳机。 　　宋照隐眼尾眯起，几乎是瞬间也朝着他的方向开枪。 　　“砰——” 　　两道枪声重合，子弹擦着彼此飞过，打中他们身后开枪偷袭的守卫。 　　爆炸带来的短暂混乱在守卫们清醒之后消失，无论是原本守在储藏室的守卫，还是从B区跟进来的守卫，都不约而同地将他们俩人包围。 　　解恒空快步朝着宋照隐走去，同时调转枪口瞄准了他身后倒在地上刚拔出扎在胸口上的匕首正大口喘息的单天。 　　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杀意不加掩饰，单天全凭本能地躲开。解恒空却无视掉将他包围的守卫，身形飞快地移动，躲开数道麻醉针，直奔单天而去。 　　宋照隐想拉着他离开，却只抓住他的一片衣角，嗅到了冷冽的混合了松木味儿的冰雪信息素。 　　“你们怎么还不走？！” 　　耳机里传来伊莉丝的催促声，宋照隐一边开枪给解恒空掩护一边问道，“来了多少人？” 　　伊莉丝：“十个左右，领头的是个光头。” 　　“阿春。”宋照隐眯了眯眼睛，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谁？算了不重要，你们赶紧撤，按计划行事。” 　　宋照隐一枪干掉了正朝着解恒空开枪的守卫，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将单天逼至死角的解恒空。 　　弥漫在空气里的冰雪味alpha信息素十分强横，大概是因为曾经被标记过，宋照隐没像从前那样下意识抵抗，反而有种奇怪的亲和感，让他很轻易地察觉到解恒空此时的情绪。 　　“他不高兴，让他发泄一下。”他说。 　　伊莉丝：“……” 　　谁他妈不高兴？ 　　伊莉丝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他在说谁，心里顿时一阵气闷，“老娘就他妈多余担心你们。” 　　解恒空的确不高兴，杀了单天也没能缓解多少，但听到宋照隐这句话，他忽然就有那么一点高兴，这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血液加速流动，产生了更浓厚的兴奋感。直到宋照隐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好了，我们该走了。” 　　解恒空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宋照隐，忍下了心里汹涌的暴戾情绪，朝他飞奔而来，观察区存活的守卫也随之跟来。 　　“晚了。”伊莉丝哼了一声，“光头已经到了。” 　　两人还没掉头往B区前去，就看到阿春领着十几个人鱼贯而入，朝他们包围而来。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宋照隐环顾一圈，拉着解恒空避开子弹躲到了墙角。 　　“来得正好，我还没杀过瘾。”解恒空背靠着墙，一边给手枪换上弹夹，一边阴沉开口。 　　他语气嘶哑诡谲，其中的癫狂情绪让侧目的宋照隐不自觉皱眉。 　　察觉到宋照隐的目光，解恒空望向他，微笑问道：“怎么了？不能杀？” 　　“可以。”宋照隐凝视着他点头，又补充道，“但别受伤。” 　　解恒空蓦然一滞，旋即瞳孔发亮，脸上露出更加夸张的笑容，“天，你哪是什么稳定剂，你简直是我的兴奋剂！” 　　伊莉丝：“……” 　　妈的，臭情侣。 　　听到耳机里接连响起的枪声，伊莉丝只是沉着脸在心里腹诽，免得分散那俩神经病的注意力。 　　“你这边怎么样了？”伊莉丝放下手里的观测望远镜，走到道格身边，“Dr.Chen到哪儿了？” 　　“到储藏室了，不过这储藏室的门锁和其他地方不是一个系统，这种旋转加密方式比较麻烦，还需要……” 　　道格的话还没说完，伊莉丝“嘘”了一声。道格立即住口，看到她脸色凝重地抬起了手，似乎在聆听什么，于是在在心里默默地补完了没说完的一点时间。 　　四周忽然变得寂静，只有夜风簌簌声响，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伊莉丝脸色沉着地拿起了手边的枪，转身坐上驾驶位，迅速将车启动。 　　“怎么了？”道格不安地开口问。 　　伊莉丝没有回答，抽了把手枪丢给道格，“坐好！” 　　道格重重点头，连忙给自己扣上安全带，“咱们不能离得太远，信号会断——” 　　“砰砰砰——” 　　道格没说完的话都淹没在枪声里，子弹在漆黑的车弹出道道火花，道格心头一沉，暗骂了句“我靠！”通过车窗看到方才他们停留的树林间窜出来四五道人影，领头的是个有着一头红发，身材高挑的女性。 　　正是雪莉。 　　“我的位置暴露了。”伊莉丝打开通讯。 　　“离开。”宋照隐眉头蹙起，立即说道。 　　“陈博士还没得手。”伊莉丝猛踩油门，躲避身后飞来的子弹。 　　“没事，”宋照隐回头看了一眼观察区的方向，“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你们立刻离开，注意安全。” 　　伊莉丝没多说什么，她没时间多说什么，因为在这辆黑色货车的后方，出现了五架小型无人机，正不断地靠近并射出子弹。 　　咻咻咻哒哒哒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货车屁股已经成了漏网筛子。 　　伊莉丝一边开车一边回手开枪，但她右手有旧伤，左手开枪的准度显然不够，一梭子弹打完也只打掉了两架无人机。 　　“草草草草啊——” 　　一颗流弹几乎擦着道格的脸侧打在车座上，道格立即将电脑推到了枪匣之后，拿起手枪加入战斗。 　　“后面交给我。” 　　伊莉丝回头看了一眼握枪瞄准无人机的道格，看他扣下扳机连开数枪，将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架无人机击落。 　　这并不是伊莉丝第一次看道格开枪。在阿纳斯赌场里，持枪闹事的人不少，道格也曾战战兢兢地拿枪威慑他人。不过那时候的他姿势别扭，战战兢兢，不像此刻动作标准，身姿稳健。 　　在看到他手持AK将直升机击落时，伊莉丝心里就已经产生的怀疑，此时便是确信。 　　这小狗，深藏不露。 　　虽然宋照隐让他们先走，但伊莉丝并没有照办。黑色的货车一直在树林里窜行，始终没有超过信号范围之外。 　　在这过程里，道格在伊莉丝的配合下，将身后的无人机尽数击落。 　　道格一口气儿还没舒个彻底，沉闷的一声爆裂声中，车辆剧烈震动随之朝右倾斜，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拉响了警笛。 　　不远处，架狙的红发alpha嘴角勾起轻笑，遥遥地望着黑暗中那道明亮的车灯不断摇晃，旋即停止。紧随其后的三道身影如幽灵般将其包围。 　　“抓住了。” 　　……………… 　　有个情节没想好，删了一半去了，先更一半。 　　这卷应该就剩一两章，明天能写完就一起发。（跪在键盘上卡文卡到揪头发的梦里长如是说） 第86章 相爱相杀 　　储备区B区。 　　面色肃穆的阿春听到雪莉传来的消息，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欣喜之意。他前后左右的四个守卫表情一个比一个怵惕了，和他一样猫着腰蹲在某个生物舱后，警惕地盯着1/2区相交的长廊处。 　　解恒空和宋照隐正躲在那里。 　　这两个经过伽马病毒强化过的alpha有多么强大，在场人都有目共睹。前后不过五分钟，他们已经是解决了一半的守卫，在子弹明显告罄的情况下。 　　无论是死亡守卫身上的麻醉枪，还是废弃麻醉针，亦或是炸弹碎片，一切他们可以拿到的东西，都成了他们手里的武器。 　　“将目标逼至观察区，打开麻醉气体。”阿春并不打算再让手下去做无谓牺牲，确定雪莉抓住了那个入侵系统的黑客之后就开口下令。 　　“通知多纳，让他带着研究员们从备用通道离开。” 　　观察区里，宋照隐在得知伊莉丝被发觉时，就改变了前行方向，他没再往B区外围靠近，而是朝着观察区而去。 　　早在制定计划时，他们就清楚地知道突破重重防御拿到稳定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计划越是复杂就越容易在过程里出问题，所以只能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行动。 　　现在伊莉丝那边出了问题，在不确定陈博士是不是已经从储藏室拿到药剂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自己去确认。 　　这五分钟里，他们并不是毫发无伤，好在都不致命，在两人超强的自愈能力下，很快就止了血。 　　只是解恒空的体温越来越高，眼白也逐渐爬上红血丝，他漆黑的眼睛没有先前那么明亮，像是酝酿着风暴，充满戾气。萦绕在他身周的信息素时而战栗时而蛮横，极其不稳定。 　　“你怎么样？”进入观察区里间，宋照隐开口问道。 　　“没事儿啊，”解恒空捂着心口，偏头朝他笑道，“就是心有点疼，要你亲我一下。” 　　宋照隐侧眸，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也不知道他这是故意的还是说真的。 　　不等他揣测出个结果，四周忽然响起一阵机器启动的低鸣声，两人前方和身后的地板出现一道长方形暗格，一块银色钢板从暗格里徐徐升起，不过几秒钟就直接顶上了天花板。 　　他们被封进了一个房间大小的密闭空间里。 　　下一瞬，两侧墙壁上四个角落便探出了像是蛇头一样的气管，白色烟雾徐徐吐出。 　　才在B区见识过这玩意儿的解恒空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什么。 　　“啧，”解恒空嘴角勾起，脸色阴沉，“这下麻烦了。” 　　陷入麻烦的不止他们俩。 　　安克思制药厂外，车胎炸裂被迫停滞的货车边，伊莉丝举着双手，脸色凝重地从车上走下来，后座的道格也和她一样被全副武装的alpha，拿枪指着脑袋赶下车。 　　有着一头张扬红发的雪莉已经将大狙丢给手下，提着一把AK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打量起眼前的两人。 　　“一个残废，一个小孩。”雪莉哼笑一声，透着无声的嘲讽，也不知道在嘲讽谁。 　　接过手下从道格手里缴来的电脑，雪莉粗略地扫了一眼。 　　她看不太懂屏幕上各种字符代码，但她知道道格这是在破译储藏室大门的密码，毕竟她就是根据门禁上的防御系统反向定位确定他们的位置。 　　雪莉合上电脑，眉目微抬，目光落在了紧抿着唇的道格身上。Alpha身量都高挑，雪莉比道格还高半个头。她提着AK将枪口指向了道格，居高临下问道：“上回就是你破了直升机的驾驶权限？” 　　哪怕被抢指着道格脸上也没有表现出畏惧，当然他长裤下的腿肚子抽抽无人发觉。 　　“你想做什么？”伊莉丝不着痕迹地往前挡了一些，淡声问道。 　　雪莉眼尾扫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往前一步用枪口挑起道格的下巴，随口问了一句：“刑先生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在徐园被杀了之后，他们的确需要网络信息这方面的人才，毕竟曼德的资料都属于机密，如果泄露倒霉的不止是谢邢，甚至会连累谢家。 　　枪口冷硬如冰，能嗅到厚重的硝烟味，道格的呼吸变得急促，小鹿似的眼睛望了一眼伊莉丝，继而又望向雪莉，试探着问道：“我要是答应了，你能放了我们吗？” 　　雪莉拿枪管在他肉肉的脸颊上拍了拍，“不能放你走，但你能留一条命。” 　　道格不是傻子，听得出雪莉用的词是“你”，于是立即道：“那…那不行，留我们两个人的命，我就答应。” 　　雪莉粲然一笑，声音却十分冷漠，“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道格被她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生怕她一时激动就这么开了枪，那他英俊可爱的脸就会变成烂西瓜。于是壮着胆子提高声音，“你…能做主吗？你就不问问那什么刑先生吗？” 　　被质疑权威的雪莉眯起双眼，食指摩擦着扳机，好像随时都会不爽开枪。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咻——” 　　一道银光穿破昏暗夜色，从远处飞射而来。噗的一声，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细微又沉重。 　　雪莉瞳孔倏地扩大，身形后仰，面露惊骇与痛苦，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向自己绽放出雪花的心脏位置，而她握枪的手也应被同一颗子弹穿透，无法扣下扳机，不甘地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站在他对面的道格瞪大双眼，余光瞥见她手里电脑掉落，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去接住。 　　变故发生的一刹那，那些守卫如惊弓之鸟一般，两人警惕四周，一人扣下扳机。 　　开枪的正是道格身后那名守卫，回神的伊莉丝立即飞快闪身，挡在了道格身后。子弹没入她的肩头的同时，那不知道从哪儿射出的第二发狙击枪也击中了那名守卫。 　　守卫尚未倒地，伊莉丝便伸手一把扣住他握枪的右手，倒地的同时旋身朝着自己身后的守卫开枪。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人射出了第三发子弹，仅剩的那名守卫甚至没能察觉到子弹来源就魂归地狱。 　　前后不过三四秒，围在伊莉丝和道格身边的alpha们已经全数倒地，他们顺利脱困。 　　将电脑护在怀里的道格心有余悸，立即爬起来跑到伊莉丝身边，看到她肩头涌出的鲜血，方才还镇定的脸色顿时怛然失色。 　　“姐，姐，你，你怎么样？！”道格将电脑放在一旁，双手捂住她的伤口。 　　伊莉丝脸色痛苦，“你小子为了一破电脑，命都不要了吗？” 　　“我…我……”道格眼眶血红，都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还没死呢，哭个屁啊。”伊莉丝喘着气，“行了，先离开这里。” 　　好在她中枪的位置不算致命，道格连忙扶着伊莉丝起来，刚捡了把枪，就又听到身后的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音。道格悚然一惊，立即将伊莉丝挡在身后，举枪警惕地看着那片昏暗里逐渐勾勒清晰的人影。 　　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长发扎在脑后的高个青年出现在墨色丛林之中，装着消音器的狙击枪被他扛在肩头，散漫又嚣张。 　　“颜翎？” 　　道格一脸惊诧，“你怎么会在这里？” 　　颜翎朝他偏头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救了你们的命。不想再被抓的话，就先离开这里。” 　　道格狐疑地看着颜翎，又看向伊莉丝，然后就看到伊莉丝眼里一样存着疑虑，心里就明白这不是伊莉丝的安排。 　　“走吧。”沉吟几秒，伊莉丝没有多问。她能感觉到颜翎没有恶意，于是让道格拿上电脑，捡回耳机回到了车上，联系还留在安克思里的那两倒霉孩子。 　　另一边的封闭空间里。 　　在那些加强版的麻醉气体被释放的瞬间，宋照隐和解恒空就做出了反应，几乎不需要沟通，他们屏气凝神，一人释放信息素利用低温干扰仪器；一人开枪射击，试图将仪器破坏。 　　长时间的鏖战让他们身上的武器告罄，子弹也只剩两颗，只能解决其中一个。 　　宋照隐顺势将手里空弹的手枪砸了出去，精准命中右前方的另一个，虽然砸碎了探头，却并没有完全堵住气孔，仍然有细弱的白色烟气不断释放。 　　不算开阔的密闭空间里，浓郁的冰雪信息素让环境气温骤降。经过伽马病毒强化过后的解恒空对信息素的控制能力又有提高，他甚至可以让那些气体直接凝固，在释放器上覆了一层有一层的乳白霜花。 　　随后在他扔出匕首的击打中裂成碎片，仪器尽数被损坏，但这并没有完全阻止气体的渗入。那些漏网之气逐渐笼罩在两人头顶，恍惚间像是清晨的薄雾。不过它们带来的不是什么清新的感受，而是让人越来越昏沉的麻痹。 　　被麻醉针打中，还可以放点血加快代谢，现在被麻醉气体笼罩，除非他们不呼吸，不然不会不受影响。就算是被伽马病毒强化过的身体，也经不过长时间的吸入。 　　宋照隐脸色凝重，他尽量放缓呼吸频率，凭着伤口的疼痛和低温下的寒意抵抗那种昏沉之感，思考着解决之法。 　　解恒空再次释放了信息素，让那些霜花凝聚在方才升起的钢板之上，一片片霜花凝聚，解恒空牙关紧咬，猛地出拳砸向在冷硬的墙壁。 　　“咚咚咚——”沉闷声响回荡在封闭房间里，那块钢板在他一次次出拳里凹陷变形，却丝毫没有碎裂的迹象。 　　“别白费力气了，”室内突然响了粗犷男性声音。 　　是阿春。 　　“这是复合金属，不会在低温下脆化。”阿春继续说道，声音沉着平稳。显然是早就知道解恒空的能力提前做好了应对。一直拖到现在才打开麻醉气体，就是想一网打尽。 　　“是吗？”解恒空反问，他表情冷漠地看着自己泛红破皮的骨节，转了下五指攥紧拳头没再尝试，转头看向宋照隐，问道：“现在怎么办？” 　　一阵阵麻痹感让宋照隐脑袋发沉，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没想到办法。 　　“要不咱们投降吧，”解恒空勾起嘴角，看向宋照隐的眼神里透着些癫狂，他轻声说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当小白鼠也不是不能忍受。” 　　宋照隐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解恒空，像是在考虑，又像是在怔然。 　　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音色清润的气质成熟的男音。 　　“想出去吗？” 　　宋照隐蓦然一怔，隐有迷离的瞳孔凝聚了一瞬，那声音继续开口：“杀了解恒空，我让你走。” 　　几乎是同时，与宋照隐视线相对的解恒空漆黑的瞳孔也微微收缩，闪过一丝警惕。 　　显然解恒空也听到了这道声音。 　　这声音凝实，清晰入耳，不似阿春的声音空旷外散，是来自他们耳朵里的内置耳机。 　　“你是谁？”宋照隐问道。 　　耳机那边并没有直接回应，静默三四秒钟后，才又响起回音，“你杀了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从此天高任鸟飞。” 　　大概是因为命令被忽视，又或是其他，这句回应的咬字比之前更重，语气更沉，透着不满的愤怒感。 　　始终保持沉默的解恒空忽然缓缓开口，“杀了我，就放他离开？” 　　他脸上笑意不现，只有冰冷的森然，脖颈更是隐隐暴起青筋，透出红斑。 　　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问题，让解恒空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混乱，几乎是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在曼德暗河河畔的场景。 　　当时的乌鸦也是这样逼他们自相残杀。 　　在生路之前，给他们选择。 　　解恒空用他深邃得近乎深情的双眼凝视着宋照隐，轻声问，“你要走吗？” 　　冰雪味儿的强势信息素不再针对那扇钢板墙，而是朝着宋照隐而来，当初那种不被信任的愕然，被抛弃的难过在这一瞬间汹涌而来，让解恒空理智全无。 　　而他这一系列情绪变化，尽数落在宋照隐眼里。他知道解恒空这是在连番的刺激下即将失控的征兆，于是下意识地朝着解恒空后颈伸出手，想要安抚眼前即将失去理智的alpha，却在动作的一瞬间被他反手钳制。 　　解恒空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扑到，双目赤红地紧盯着身下的alpha，像是要将他吞食入腹的兽类，却只问出一个害怕答案的问题， 　　“你又想像上次那样，杀了我离开吗？” 　　麻醉剂的浓度越来越高，姿势的翻转让宋照隐脑子里眩晕更甚，甚至反应了两秒钟才回忆起他所说的上次，指的是在曼德地下暗河边，他在记忆的刺激下下意识选择朝解恒空开枪。 　　“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吗？”解恒空语气充满危险的意味儿，完全不给宋照隐开口的机会，继续开口： 　　“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不会像阿劫那样舍己救人，为爱赴死！我自私自利，为了我自己高兴，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死了，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你得陪着我。” 　　解恒空面目狰狞，语速很快，但语气却越来越轻，就像是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五个字甚至有些轻微颤抖。 　　宋照隐并没有发觉，但他通过周身的信息素感觉到了解恒空此时的愤怒，痛苦，还有浓浓的不安。 　　被同类信息素刺激出的松木信息素变得缓和，宋照隐艰难地抬起被钳制的右手，或许是麻醉剂对解恒空生效，又或是解恒空本来也没想阻止。 　　总之宋照隐抽回了手，掌心附在解恒空的后颈的同时，听见解恒空忽然变得凶狠又前言不搭后语的威胁，“你想活命，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宋照隐忽然也有些气恼，他右手五指扣紧，将解恒空的脑袋拉近，冷声问道：“说完了吗？” 　　解恒空强忍着痛苦，额角暴起了条条青筋，他死死盯着宋照隐，却并没有任何反抗，像是在等着凌迟一刀。 　　宋照隐也盯着他，“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了你，所以故意刺激我？” 　　解恒空的理智已经不能分辨自己在想什么，宋照隐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麻醉气体让他身体软绵，神思恍惚。 　　他本就堪堪维持稳定状态的腺体在大量释放信息素之后，不断传来刺痛胀麻，那种蚀人的疼痛感逐渐蔓延全身，像是在他身体里塞了只张牙舞爪的凶兽，残暴地撕扯着他。让他躁狂，让他不安。 　　宋照隐目光从他泛红的双眼，徐徐下移落在他因为紧咬牙关而紧抿轻颤的嘴唇上。察觉到他浓重的不安，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儿， 　　“我的确不会杀了你。” 　　说完，他右手再次用力，同时抬头吻上解恒空的唇瓣。 　　麻醉剂的作用下，其实触感很细微，但宋照隐主动的一吻还是让解恒空的神思暂时清明了一瞬，他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没有动作，直到宋照隐松开他的唇，又在他后颈腺体上咬了一口。 　　随着信息素的注入，解恒空总算是找回了理智，但这一点理智也坚持不了多久，麻醉剂释放已经超过两分钟，最多再过两分钟他们就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成为待宰羔羊。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呲呲声响，这次传来的是伊莉丝的声音，“喂喂喂，能听到吗？” 　　宋照隐甩了甩脑袋，还没开口就听到道格的嘀咕声： 　　“刚不还老公老婆，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要自相残杀？” 　　“怎么回事还没回音？能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这是伊莉丝。 　　大概是信号刚恢复，大部分语音都被一股脑传送过来，耳机里的声音顿时变得嘈杂，听得宋照隐眉头直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已经连上信号了啊，靠，Z不会真的受不了杀了K吧！” 　　这两句都是道格的声音，不过前一句又低又小，是自言自语的吐槽，后一句惊恐高昂，是毫无逻辑的揣测。 　　安静不过一秒，耳机里就又响起了说话声，这回是属于解恒空的声音——“没有，但他强吻了我。” 　　伊莉丝：“……” 　　道格：“……” 　　……………… 　　伊莉丝&道格：其实我们并不想知道。 　　空：不，你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写这么多字，还没写完这段剧情。o(╥﹏╥)o 　　应该还剩一章，他们就要逃出去了。 第87章 看看阳光 　　耳机里嘈杂的声音短暂地安静下来，宋照隐有些哭笑不得，他抬眸看着脸色依然透着痛苦的解恒空，笑了一声反问，“你不情愿？” 　　解恒空愣了愣，他忍着疼痛叹笑一声，声音有些气若游丝的意味儿，“没有，很情愿，最好多来点，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强奸也行。” 　　伊莉丝：“……” 　　道格：“……” 　　已经习惯解恒空满嘴跑火车的宋照隐也有些无语，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注意点儿行吗，这还有个小屁孩儿。”伊莉丝木然开口，她已经对这对臭情侣无语到家了。 　　“我不是小屁孩儿，我成年了。”道格弱弱补充。 　　“嘶，”伊莉丝牙疼地睨了他一眼，道格立即闭嘴，眼角余光里看到颜翎似笑非笑的脸。 　　解决了雪莉之后，颜翎也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他俩一起回到了已经报废的车里，伊莉丝一边用纱布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问道，“行了，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濒临极限的宋照隐也没心思继续开玩笑，三两句说了情况之后，直接开口让伊莉丝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伊莉丝动作顿住，神情凝重。她看不到宋照隐的状态，却能听到他语气飘忽，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而解恒空虽然还在说着骚话，但声音也是一样的低弱。伊莉丝心里清楚地知道他俩现在的状态一定不好，已经没有希望突破防御拿到稳定剂之后安全离开。 　　宋照隐深深地看了一眼皮肤涨红，表情痛苦的解恒空，平静开口，“谢邢不会杀了我们，你不用担心。” 　　此时的宋照隐完全凭靠着意志力没有昏睡过去，但也无法坚持太久，而且他心里清楚，解恒空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濒临极限。再有一次情绪失控，他就会和那些融合失败的实验体一样，心律失常，丢掉性命。 　　留下来，他才有活命的可能。 　　伊莉丝听得懂他的话，也知道打从一开始宋照隐就清楚这次行动会有失败的可能，他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眼下真的到了这一步，伊莉丝心中不甘的同时，还受到了一丝震动——她忽然意识到先前他对宋照隐为什么要救解恒空的种种猜测，都有失偏颇。 　　看似冷清淡漠的谦谦君子，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他的目光会在某个人身上停驻，也会对某个人展露宠溺纵容的情深一面。 　　宋照隐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身体变得沉重，视线变得模糊。解恒空的状况要比他好一点儿，他甚至能听出宋照隐的言外之意，这让他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望着目光涣散的宋照隐幽幽开口：“和你一起变成小白鼠好像也不怎么样，毕竟和你亲热都会被围观。” 　　说完他微低下头吻了吻宋照隐的唇，色情又露骨的开口补充，“我可不想你脱光衣服被我按在身下的时候，还有旁人看见。” 　　感知越来越麻木的宋照隐能听见解恒空的声音，却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也不能做出回应，视线已经完全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到解恒空一口咬住他的后颈，alpha被强制标记的生理反应一点点刺激着他的感官，于是他听到了解恒空在他耳边说： 　　“所以我会带你出去。” 　　解恒空声音飘忽，伊莉丝没能一字不落听清楚这番壮志豪言，但仅仅是捕捉到的那几个露骨的词语，也让伊莉丝眉头直跳。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大骂这不要逼脸的流氓，还是肯定他要离开的决心。 　　“咦？” 　　就在伊莉丝一脑门官司的时刻，一直盯着电脑的道格忽然出声，继而略显兴奋地开口：“我给Dr.Chen的那架运输无人机被启动了！她这是……拿到了稳定剂？！” 　　伊莉丝精神一振，立即转头看向了道格手里的电脑，看到屏幕里出现神情紧张的女性面容，以及她手里的那一管透明药剂。 　　“我已经把你要的东西给你了，希望你信守承诺。” 　　陈博士颓丧且慌张的脸很快消失，屏幕上跳出代表着任务完成的绿色光点，朝着预设位置迅速移动。 　　—— 　　看着那架小型的运输无人机没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始终紧绷神经的陈博士终于是长舒一口气儿，她用布满汗水的右手握了握胸前的吊坠，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前方建筑拐角处站着一道身影。 　　陈博士悚然一惊，“林娜？你……” 　　站在那里的人正是林娜，她目光幽深地看着险些吓得直接跌倒的陈博士，两秒后提起嘴角笑了一下，开口提醒， 　　“不好意思吓到您了，那些入侵者还没全部清除，这里也不安全，最好您还是跟着我一起去教授身边。” 　　两人现在已经不在地下实验室，而是处于安克思制药厂的员工宿舍附近的小花园里。 　　在阿春下令封锁地下实验室之后，多纳就带着研究员们从备用通道离开。多纳到底顾念着师生情谊，没有把陈博士落下，而是让拥有门锁权限的林娜去将陈博士找来一起离开。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宿舍区。 　　陈博士点了点头，跟她一起往前走，看着眼前神态自然的林娜，陈博士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是心有余悸地打起了鼓。 　　五分钟前，她徘徊于观察区与储备区的相交处，正好与前来找她的林娜撞个正着，对于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观察室，她只是含糊地说是那里被入侵者炸开，她趁机逃离。 　　林娜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是心里存疑。方才她将稳定剂送走的事儿也不知道林娜看到了多少。 　　不算明亮的路灯打在林娜身上，让她的脸在阴影下看起来晦暗莫测。 　　陈博士越想越不安，她倒不是在担心事情败露自己会死，她只是怕林娜通知阿春拦截了她好不容易送走的那只稳定剂，那是她救回自己儿子的唯一机会。 　　林娜一路上没再开口，沉默地领着陈博士往多纳所在的宿舍区域走去。地下室里的战斗的确还在继续，隐约能传来枪声，似乎有入侵者从里面逃了出来。 　　拐出花园小路时，林娜忽然停下脚步，开口说道：“储藏室里的稳定剂是假的。” 　　陈博士瞳孔微扩，故作镇定地看着眼前神色复杂的林娜，“是吗？” 　　“我都看到了。”林娜微微皱起的眉宇缓缓放松下来，透着一种坚定的释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进的储藏室，但那支药剂是假的，救不了他。” 　　“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 　　确定陈博士已经得手之后，伊莉丝就完全放弃了就这么离开的打算，她相信宋照隐应该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道格正专心致志地开始攻破安克思的系统，企图破坏麻醉剂的释放，伊莉丝没打扰他，转头看向了抱着手靠在车门边的颜翎。 　　时间紧迫，她没去问颜翎为什么在这，而是单刀直入地开口：“就你一个人？” 　　颜翎看了她一秒钟，“目前就我一个。” 　　也就是还有援兵，伊莉丝心道，又问：“多久能到？” 　　颜翎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讯器，摇了摇头，“不知道。” 　　伊莉丝攒起了眉头，没问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是又问：“你怎么来的？” 　　颜翎笑了笑，“姐姐，别像审犯人一样嘛。” 　　伊莉丝看着他不说话，颜翎耸肩：“当然是开车来的。” 　　他们的这辆货车已经完全报废，听到颜翎说他有车，伊莉丝心里安定了些许，让他去把车开来。 　　颜翎没有拒绝，也没有离开，只是在手腕上的通讯器上摆弄了两下，没一会儿，身后树林间便传来机车的低沉轰鸣声。 　　一辆启动自动驾驶的摩托机车风驰电掣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伊莉丝表情凝固，“……这是你开来的车？” 　　颜翎微笑点头，还十分风骚地拍了拍噌亮的车屁股，“速度快还足够隐蔽。” 　　被机车吸引了注意力的道格看了一眼机车，又看了一眼自己坐着的这辆宽敞的货车，莫名觉得颜翎这话带着嘲讽。 　　就在这时，那架装着陈博士拿到的稳定剂，提前放在安克思制药厂某个角落的运输无人机飞到了三人面前。 　　—— 　　C区某间观察室里，透过仅存的摄像画面，安克思的守卫向阿春报告目标已经昏迷。 　　正在和谢邢汇报情况的阿春立即转身，接过守卫递来的平板电脑。屏幕右下角清楚地显示着封闭空间里，交颈相眠的两个alpha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可以收网了。” 　　“需不需要再使用注射麻醉以防万一？”监管着麻醉释放的守卫又问。 　　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麻醉浓度，阿春沉思两秒摇了摇头，“不用。” 　　封闭空间里的麻醉浓度已经到达多纳设下的最高阈值，如果再使用注射麻醉，会由于麻醉过量对目标人物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影响研究进程。 　　轰隆声响，那道将宋照隐和解恒空囚困的钢板墙壁徐徐下降，萦绕其中的白色烟雾泄洪般的往外扩散。身穿黑色守卫服，头戴过滤面罩的四名守卫迎着烟雾进入其中，缓缓靠近倒地不醒的两个alpha。 　　两人拿着加固的手铐，两人拿着手持的微型检测仪，后者将压在宋照隐身上的解恒空掀开，半蹲下身拿着手枪似的检测仪贴在他脖颈处替他检查身体状况。 　　仪器贴上他泛红的皮肤表层，解恒空过高的体温便让仪器发出“嘀嘀”的警告声。 　　透过屏幕旁观一切的阿春立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 　　“生命体征平稳，但体温过高，需要注射退烧针和舒缓剂。”守卫一边回答一边转头替宋照隐检测，另一位拿着手铐的守卫便上前想要将昏迷的解恒空铐上。 　　“不着急，先把他们关进……” 　　关进哪里还没说完，阿春平静的脸色陡然色变，躺在地上的解恒空在双手即将被铐上之时忽然闪过银光，一把匕首突地出现在他手里。 　　刹那间，那把匕首就猝不及防地扎入了附身的守卫胸口。守卫愕然低呼，甚至还来不及感到痛苦，匕首就离开了他的心脏，鲜血喷涌的同时一股巨力将他推向了身后的其他守卫。 　　“砰——” 　　变故发生不过一瞬间，其他守卫尚未反应都被砸倒在地，只有一名蹲在宋照隐身边的守卫没被殃及，而当他回神之时，只见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掌朝他兜头压下，紧接着脖颈受力上扬，他头上的防护罩就被掀开。 　　银光闪过，刀刃划破他颈动脉，守卫双目瞪圆徐徐倒地，眼前最后的场景是解恒空回手将匕首扔向了爬起来的守卫之一，继而将紧闭双眼的宋照隐拉进自己怀里，将那个防护罩替他戴上。 　　濒死的瞬间，眼前的场景好像都在自动变慢，在彻底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解恒空最后的动作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但这场景在阿春看来可就没有半点温柔可言，他只觉得震惊，在充满高浓度的安氟醚麻醉气体的密闭空间里待了五分钟，解恒空竟然还能保持清醒。 　　“封闭观察区，继续释放！”他立即下令。 　　然而当守卫按下开关之后，那扇金属钢板只是升起了十厘米就完全停止。 　　“不行！操作系统被入侵了！”守卫惊愕低喊。 　　看着里面的浑身是血的解恒空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名守卫解决，然后抱起昏迷的宋照隐朝着出口走去。阿春脸色黑如锅底。 　　解恒空动作并不利索，甚至在最初尝试将宋照隐横抱时险些没能成功，直接跌跪在地，差点给宋照隐摔了下去。 　　他并不是没有受到影响，四肢麻木，神思混乱，凭着心中的信念堪堪维持着一线清明。 　　身体的疼痛和一切伽马病毒带来的负面影响在这一刻反倒成了他保持清醒的助力，让他能坚持到道格突破安克思内部系统，在阿春眼皮子底下将麻醉气体换成了舒缓剂。 　　离开那片封闭空间解恒空就脚步不停地往B区走去，阿春很快就带着守卫追了过来。 　　“宋，你们怎么样了？”耳机里的伊莉丝问道。 　　“睡着了。”解恒空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我抱着他呢。” 　　“你还能坚持吗？”伊莉丝没去吐槽他这时候还在秀恩爱，而是从他气若游丝的声线里听出了他状态也不好。 　　坎丁等人在炸开观察区之后也都杳无音讯，道格不能离了电脑，伊莉丝也受了伤，颜翎要确保道格的安全，无法提供支援，他所谓的同伴更不知道在哪儿。 　　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只能靠解恒空了。 　　“离你最近的B区大门已经打开，你们可以从B区回到A区从之前预留的地下通道里离开，坎丁埋在那里断后的炸药还没被启动。”道格一边查看他们提前做好的准备还有哪些可以用，一边调出安克思地下路线图替他们指引最近的离开之路。 　　道格突破了安克思的门禁系统只是相当于拿到了钥匙，可以让解恒空通过，却不能阻止同样有钥匙的阿春通过。 　　在解恒空进入B区之后，道格立即关门也只是替他们多争取了一分钟的时间。 　　从入侵行动开始，连续几波的行动已经让预留在安克思的守卫死伤无数，眼下只剩下阿春带领的这支小队还有能力追击。 　　眼见着目标人物即将逃离，阿春也顾不上过量麻醉会不会对解恒空造成损伤，麻醉枪不要钱似的无差别乱射。 　　相较于保存完好观察区，储备区B区可算是一片狼藉，混战中大部分仪器都被损毁，满地碎石碎玻璃，还有横七竖八的生物舱和生死不明的尸体。 　　这让抱着老婆的解恒空行动艰难，却也给了他机会，拿到武器。 　　解恒空换了个姿势将宋照隐扛在肩头，一脚踢开一个倒地的守卫，用脚尖勾起那支还算完好的麻醉枪，枪支在半空中翻滚两圈精准落在他手里。 　　扛着宋照隐的解恒空在旋身躲避的瞬间扣下扳机。 　　“砰砰——” 　　离开那片充满麻醉气体的区域，解恒空的心率就开始持续拔高，继而减缓了身体的麻痹感，这两枪精准射中其中一名守卫。 　　这些正常的alpha可不像被改造过的解恒空，一支麻醉剂足以让他们立即倒地不醒。 　　解恒空一边开枪与阿春周旋，一边往A区前进，道格已经提前替他规划好了最近的路线，并时不时利用一些武器机关来给阿春制造麻烦， 　　解恒空一路畅通无阻，阿春却是状况频出。 　　呼吸麻醉恢复的时间本就不长，两分钟后，解恒空抵达A区，麻痹感已经散去大半，被他扛在肩头的宋照隐也在颠簸中有了清醒的征兆。不过他眼皮微动的动静无人发觉。 　　进入A区，朝着他进入时炸开的通道靠近时，解恒空忽然听到另一边的出口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快速经过，不过此时的解恒空没什么精力在意。 　　“穿过右前方——” 　　“嘣——” 　　巨大的爆炸声突地响起，耳机里道格还没说完的话淹没在轰鸣声里。而解恒空也被波及，直接栽倒在地，不过倒下的瞬间，他有意识地用手肘垫在了宋照隐身下。 　　这声爆炸来的迅猛又猝不及防，并且威力巨大，来源正是A区地下通道的方向。地面都开始震颤，饱经风霜的建筑顶上抖落无数碎石灰尘，一旁的高大钢架终于坚持不住，摇摇晃晃砸倒下来。 　　解恒空眸光一缩，几乎是瞬间翻身将宋照隐推开，而自己没能幸免于难。 　　终于将意识从混沌迷蒙的状态抽离宋照隐缓慢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那掉落的钢架砸向了解恒空。 　　霎时间，他脑子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心脏更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猛地揪起，让他灵魂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那是堪比肝胆俱裂的心慌。 　　被剧痛侵袭的解恒空就只看见宋照隐掀开眼皮，那双瞪大灰蓝色的瞳孔盛满了惊慌，他嘴唇嗫嚅着，也不知道是嘶喊还是无声，总之解恒空没能听见声音，却还是分辨出他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解恒空。” 　　—— 　　这声爆炸远比之前所有的爆炸都要来的剧烈，处于地面之上的陈博士都险些在余威中摔倒，她和林娜几乎是同时望向了声音源头。 　　只见黑暗之中，建筑中间的空地轰然塌陷，烟尘斗乱。大概过了几十秒，土坑的开口处忽然爬出几道人影，在呜鸣不停的警报声中没入夜色，消失不见 　　在经过爆炸造成短暂惊慌之后，陈博士和林娜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慌乱，也没有要寻找守卫的举动。 　　“他们逃了。”林娜低声而缓慢地说。陈博士侧眸，瞧见她嘴角微微勾起，是个近乎苦笑与庆幸之间的笑容。 　　这让陈博士忽然确定林娜的立场。她不禁想起当初从安妮那里听来的八卦——林娜喜欢过“秦空”。 　　良久，陈博士忽然开口：“那支稳定剂是真的。” 　　林娜一怔，不解地侧眸看向她。陈博士没有解释，林娜忽然想起在离开地下实验室时，她找到陈博士的位置是在多纳教授的办公室里。 　　林娜：“你怎么知道教授那里会有稳定剂？” 　　陈博士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提起，“他习惯把要用的东西放在手边。” 　　而当时他正在观察的实验体，正好注射了稳定剂。 　　在道格没能打开储藏室时，陈博士就当机立断地去了多纳的办公室，找到了那支还剩下一大半的稳定剂。 　　听到这话，林娜忽然也提起了嘴角，这一次，她的笑容不再苦涩，反而透着释然。 　　她总算可以放下心底那一点虚无缥缈的牵挂了。 　　—— 　　等宋照隐终于找回魂儿，也闻到了硝烟味儿里浓厚的血腥味儿，掺杂着冰雪味儿的属于解恒空的血。 　　他用尽了力气，挤出来那么一点行动力朝着浑身浴血的解恒空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将砸在他肩胛骨上的钢板推开。 　　“解恒空…你…”他嘴唇颤抖，眼眶血红，从来风轻云淡的冷清脸庞第一次露出了如有实质的张皇失措。 　　解恒空费劲儿地撤了扯嘴角，“老婆，别哭啊，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宋照隐当然没哭，但脸色也不比哭好看多少，直到他检查完解恒空的伤势，确定没有危及生命这才松了半口气儿，还有半口气儿松不下来是因为他过高的体温，和遍布全身在血迹遮掩下都清晰可见的红斑。 　　爆炸余波逐渐平静，好在他们距离尚远，通讯信号没受到波及。 　　“预先埋的炸药被引燃，连接地下暗道的通道被堵住了。”道格沉重着急的声音响起。 　　伊莉丝眯了眯眼睛，心里瞬间想明白这是谁干的。 　　她拳头猛地砸在车身之上，咬牙道，“坎丁这孙子命还真大啊。” 　　“还有没有其他的通道。”宋照隐低沉问道。 　　听到宋照隐的声音，伊莉丝心里松了口气儿，“你们怎么样？” 　　“他受了伤。”宋照隐语气沉着。 　　道格心急如焚地寻找着其他离开的通道，还真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有了！” 　　连接地下实验室的是安克思制药厂的药品实验区，那里有供员工通行的电梯间，可以直接离开。 　　最开始的潜入行动之所以让解恒空和宋照隐从地下通道悄然潜入，不从安克思制药厂正面进入，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现在都已经捅完马蜂窝了，走电梯也无所畏惧。 　　伊莉丝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一晚上的行动比她大半辈子执行过的所有暗杀行动都要困难，都要多舛。 　　就在她思索着该从哪里下手弄到交通工具，让他们安全离开安克思时，隐隐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轰鸣声。 　　这声音由低渐高，由远及近。不过几秒钟她便分辨出是直升机的声音，伊莉丝心头一凛，忽地听到身旁的颜翎轻快开口：“来了！” 　　“谁？” 　　“我的老板，”颜翎偏头一笑，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道格，“真正的大金主。” 　　大概是刚睁眼那一瞬间的惊吓激发出了宋照隐的潜能，麻醉剂的效力持续消散，让他意识恢复清醒，只不遖颩过四肢仍然无力，但好歹是能走了。 　　道格破开了系统，打开电梯，将他们直接送上顶楼天台。 　　两人刚呼吸到山林间的清新空气，看到远处墨绿山林和泛白的天空，侥幸没被炸死的阿春也紧随其后出现在两人面前。 　　“还真是阴魂不散。”解恒空脸上浮现出浓厚的厉色。 　　阿春有反派死于话多的自觉，刚一照面他便连开数枪。 　　不是麻醉枪，而是真枪实弹。 　　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在乎是不是会造成误杀。他清楚地知道这两人有多么难缠，有所顾虑就是给他们机会。 　　面对飞射而来的子弹，赤手空拳的宋照隐和解恒空只好闪躲，寻找掩体。 　　两人躲在墙壁之后，阿春没有继续射击。 　　“他没多少子弹。”宋照隐说。 　　解恒空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就制定出了对策。 　　寂静地对峙了十几秒，宋照隐突然从墙后窜出，紧盯着那处的阿春立即开枪，他没有贸然跟过去。而警惕地环顾四周，缓步靠近。 　　而当他刚走出两米远，忽然察觉到背后窜出一阵寒意。 　　Alpha信息素如同凝实的一把虚剑扎在他的脑后。阿春猛地掉头，看到解恒空一闪而过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他便开枪射击，“砰砰砰”的枪声如同鼓点一般打在墙壁之上。 　　当他子弹射完的一瞬间，阿春便躲进了某个角落，摸出了身上的军用匕首，朝着解恒空刺去。 　　解恒空手臂划出一道残影，精准地控制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危险，“上一次没杀了你是你运气好，今天，你觉得你还能捡回一条命吗？” 　　他额角和脖颈都因为EVO副作用而暴起数道青筋，显得越发面容可怖，宛如充满杀孽的恶鬼。 　　强势的alpha信息素将阿春裹挟，阵阵寒意让他汗毛倒竖，阿春心中顿时喷涌出汹涌澎湃的惊惧之意，身心不由自主轻颤，甚至握刀的右手都在发抖，难以遏制，难以掩饰。 　　解恒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手腕用力将对着自己的刀刃转向了阿春的脖颈。 　　那把表面光滑而锋利的匕首上凭空凝聚出一朵朵霜花，阿春的五指逐渐僵硬，像是被埋进了雪堆，再怎么奋力阻止，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割开了自己的咽喉。 　　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半空中凝固，细碎的血晶无声地散落，解恒空松了手，同那些血色碎冰一样跌落在地，宋照隐及时出现，伸手将他接在怀里。 　　“结束了。” 　　痛苦让解恒空俊美的面容皱成了一团，他窝在宋照隐的怀里，低声呜咽，“我好疼啊。” 　　宋照隐一边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用掌心揉捏着解恒空几乎灼手的后颈，“很快就不疼了，伊莉丝拿到了稳定剂。” 　　耳机里的轰鸣声逐渐与现实重合，东方天边的浅白色云雾逐渐透出一抹橙光，将灰暗的山林与靛蓝的天空划开，一架直升机正飞快地朝他们靠近。 　　目光远眺的宋照隐收回视线，垂眸看向怀里的解恒空时余光忽然注意到山林间的某处空地闪过一点金色，似乎站着个人。 　　宋照隐眸光一怔，再次侧眸望去，他灰蓝色的瞳孔短暂地扩散失去焦距，又很快找回了深邃，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你在看什么？”解恒空问道。 　　宋照隐垂眸看了一眼解恒空，将他扶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继而又将视线投向了东方。 　　一望无际的天边泛出如海浪般的橘芒，云雾遮掩下明亮的太阳透出半张脸，光芒层层越出，驱散周遭昏暗，很快就将灰蓝色的天空变得崭亮，灿烂。 　　清晨第一缕阳光投映在他们的眼眸之中，宋照隐握住了解恒空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继而轻声说道： 　　“看你许诺给我的阳光。” 　　卷三完。 　　……………… 第三卷 终于写完了。后面还有最后一卷，应该不长。 　　天，我也没想到会写这么多，从第二卷 我就开始跑纲，以至于第三卷更新很不稳定，非常抱歉。到中段的时候因为最后的剧情我没想好怎么解决，等我想好之后才开始铺垫伏笔，有点拖节奏。这卷字数比前两卷都要多。好在终于写完了。 　　其实很多地方我都不太满意，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很多，也意识到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每天都在“我就是个垃圾，我写不好，要不放弃算了”和“我再试试，我要对这个故事负责，我必须写完”之间反复横跳。感谢所有追更留评投海星的读者，我一定会好好把这个故事写完。 　　谢谢大家祝大家天天开心。 第88章 是个好人 　　没能看到那咸蛋黄似的太阳完全展露真容，解恒空就昏过去了，与此同时，那架直升机也已经盘旋着飞到了两人面前。 　　肩上缠着纱布的伊莉丝正挂在大开的舱门边手里拿着软梯，不过在瞧见天台上俩遍体鳞伤的英雄的时候，就又给软梯丢了回去。 　　直升机平稳降落，宋照隐已经撑着将解恒空抱了过来，甚至伊莉丝想搭把手都没能成功，解恒空死扣着宋照隐的五指，怎么都掰不开。 　　宋照隐没在意，只是让伊莉丝将那管稳定剂拿来，直接朝着解恒空后颈腺体扎了进去。 　　解恒空仍然昏迷，只是在药剂被推入时痛苦地哼了一声，握着宋照隐的五指更加用力。 　　冰雪味儿的信息素猛地释放，伊莉丝立即皱着脸后退，抵着机舱忍耐那股战栗，前头开飞机的alpha也皱起了眉头，大概是距离比较远，他没有像伊莉丝一样出现应激反应，飞机开得很稳。 　　离得最近的宋照隐却没什么反应，除了身上还没干涸的血迹却是凝成了冰花。他没有再释放信息素，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解恒空的情况。 　　稳定剂是真的，也是有效的，宋照隐能感觉到解恒空的体温有所下降，虽然他仍是面露痛苦，偶尔轻哼，偶尔释放不稳定的信息素，但反复出现的频率在变得舒缓。 　　“道格呢？”宋照隐开口问。 　　收敛住自己应激下释放信息素的伊莉丝开口：“他没事，和颜翎在一块，安全得很。” 　　宋照隐点了点头，余光里注意到前面开飞机的alpha似乎朝他瞥了一眼。 　　两人互相慰问了一番彼此身上的伤就没再说什么，伊莉丝的伤没什么大碍，且已经处理过。于是找了个药箱替宋照隐把手臂里的子弹头挑了出来，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麻醉气体的作用已经彻底消散，宋照隐现在能感觉到疼了，不过他仍是一声没吭，弄完又和伊莉丝一块替解恒空处理。 　　解恒空身上没有枪伤，最重的伤就是替宋照隐挡钢板的那下，在后背，伤口很深，血淋淋的十分可怖，但已经没在流血，大概是触发了身体保护机制，局部血液被冻住了。 　　做完简单的缝合，飞机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解恒空已经不再因为痛苦而哼哼，但也还是没松手，就好像握住的是他的救命稻草。 　　这间连排房屋位置隐蔽，隐于山林，已经离开了安城境内，靠近蒙城郊外。直升机平稳落地，已经有两个穿着黑色T恤的陌生男人在一旁候着，还贴心地准备了担架。 　　无论是开来直升机的人还是来接机的两个人都是纯纯的陌生面孔，不是伊莉丝找的人更不是坎丁的人。 　　宋照隐看了一眼伊莉丝，伊莉丝无奈地朝他耸了耸肩，结果拉扯到伤口，轻声嘶了一声。 　　开飞机的alpha已经跳下来，“进去吧，短时间内谢邢找不到这。” 　　听他提到谢邢，伊莉丝脸上疼痛的表情瞬间恢复，但她和宋照隐还是什么都没说，帮忙给已经变成制冷机的解恒空送上担架。 　　昏迷的解恒空仍然不撒手，宋照隐只好一路陪着担架，进到一间简洁却很干净的房间。 　　解恒空进入了信息素紊乱的阶段，信息素刺的那俩alpha脸色难看，宋照隐没为难他们，道了谢就亲自给解恒空弄上床躺好。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alpha朝他点头，走之前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等到解恒空这波平复过去之后，伊莉丝走了进来。 　　“他这不需要找个医生看看？”伊莉丝看着脸色时而绯红时而苍白，体温反复，信息素乱刺的解恒空。 　　宋照隐摇了摇头，“有我。” 　　伊莉丝挑了挑眉，凝视着宋照隐几秒，眼尾带过他俩仍然交握的手指时十分不屑地“嘁”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宋照隐这自大中透着秀恩爱的话，还是嘲讽自己多此一举去关心解恒空的死活。 　　要真有什么问题，宋照隐这开花的铁树不会这么淡定。 　　“这些人哪儿来的？”宋照隐问。 　　伊莉丝：“颜翎背后的人。” 　　宋照隐挑了下眉，先前听她说道格和颜翎在一起时，他以为是伊莉丝做的后手安排，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不等他问伊莉丝就开口将他们被雪莉抓住时，颜翎的出现简单说了一遍。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应该是来保护小道格的。”伊莉丝嘴角翘起，哼笑一声，“这小狗还真是不简单。” 　　在离开云雾雨林时听到道格模仿他人说话开始，宋照隐就知道这小孩不简单，不然伊莉丝不会带在身边。而且他枪法不错，姿势虽然不是特别板正，但也能看出是受过一定的训练。 　　不过他没想到这小孩儿的来历，伊莉丝也不清楚。 　　其实伊莉丝也不能说一点儿也不清楚，毕竟做了多年的杀手，警惕心还是有的。当初在第八区捡到受伤的道格时，纯粹就是一时发善心，将他留在身边除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以外，伊莉丝其实也存着静观其变的心思。 　　当然背调肯定也是做了的，不过没能查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之后几年道格不仅没给她惹麻烦，还帮了她不少忙，伊莉丝也没再去计较他背景里可疑的部分，或多或少给出了信任。 　　但伊莉丝还是没想到，就在两个小时前，在雪莉抛出橄榄枝的时候，道格会冒死替她挣生机。 　　看来没白养。 　　就这么一点微妙的欣慰，缓和了伊莉丝的警惕，顺从地跟着直升机，一路到了这里。 　　当然还有一点是因为，她听到道格对着这位开飞机的寸头alpha亲密又惊讶地喊了句“阿成哥”。 　　当时道格脸上的震惊是实打实的，很明显不清楚颜翎是成哥的人，也不清楚成哥会突然出现。 　　听完伊莉丝说的情况，宋照隐脸色平静地吐出了五个字，“静观其变吧。” 　　听出他的疲惫，伊莉丝没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 　　左右也猜不出来道格真正的身份，这伙人又是什么目的，就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暂时是安全了。 　　“休息吧。”伊莉丝捏了捏眉心，瞥了一眼这俩人还握着的手，顶着一脸没眼看的表情走了出去。 　　阳光穿过树梢，穿透窗户，在室内的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柱，随着脚步声远离，简单而整洁的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宋照隐长长地舒了口气儿，浓厚的疲惫感潮水般朝他压了过来，这让他肩背塌陷了几厘米，目光逐渐涣散，失神地凝视着虚空中某一点。 　　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飞舞着，偶尔折射出几道金色。宋照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在安克思看到的那道身影。 　　那人一头金发在清晨的眼光里折射出金芒，像是被刺了双眼，宋照隐静止的眼睫忽然颤了一瞬，他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扩散又徐徐收缩，记忆里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声音也是。 　　一种类似怅然却掺杂着些许愤怒的情绪随着“迈尔斯”这三个字从宋照隐心里涌出，让他觉得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 　　那些细碎的记忆画面变得连贯，宋照隐想起了许多关于迈尔斯的记忆，比如孩童时期，他作为陪练和迈尔斯一起在凯撒的左提右挈的训练下。 　　作为白鸽的首领，凯撒无疑是刚强且严肃的，作为他亲儿子的迈尔斯，也是个抓尖要强，气傲心高的。所以当宋照隐被凯撒挑选出来亲自教养时，迈尔斯自然是处处看他不顺眼，尤其是宋照隐愈发优秀，凯撒的每一次夸赞都在迈尔斯心里积攒怒火。 　　不然他也干不出偷摸“敲打”宋照隐，趁着模拟训练把他困在后山山洞的事儿，不过他也没想到宋照隐会在脱困之后还替他解围。 　　也是这一次之后，迈尔斯对宋照隐的态度开始缓和，还主动送了一只自己雕的木雕给他，叫他哥哥。 　　在那长达十年的刻苦训练时光里，他们仍然暗自较劲，却也相互陪伴。 　　空气里飞舞的尘埃打着旋，精疲力竭的宋照隐意识逐渐昏沉，那些翻涌的记忆抵不过困倦，齐齐让了路，让他趴在床沿昏睡过去。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冷，四肢麻痹，右肩刺痛，还有一阵阵的寒意朝着身体各处侵袭而来。 　　在完全醒过来之前，他做了个梦，梦里的他仰面躺在雪地里，看着灰暗的天空飘下鹅毛般的大雪。雾气一阵阵的白雾随着喘息从他口鼻涌出，又被雪花砸碎吞噬。 　　而在他身侧，大片白雪上躺着一具黑熊的尸体，殷红的血迹将刺目的白染成了刺目的红。 　　迈尔斯从树上一跃而下，浅笑着说了一句“宋，怎么成为A级杀手之后，你还变弱了。” 　　躺在地上的宋照隐，看着迈尔斯嘴角噙着笑，走到自己身边蹲下，却没有伸手拉他。 　　宋照隐记得，这是他在任务考核中赢过了迈尔斯成为A级杀手的那一年，也是凯撒对外宣称自己是他养子的那一年。 　　从这之后，迈尔斯反而几乎没再喊过他“哥哥”。 　　因为回忆而浮起的怀念与伤感在逐渐冷冽的寒意中消失，宋照隐硬生生被冻醒了。 　　掀起眼皮时他纤长的睫毛竟然收到了一丝阻力，眼前挂着朦胧的白圈，是模糊的视野里，是白色的被子，以及两只骨节分明交握着的手，手背向上的皮肤冷白，上面搭着的四根手指却是通红一片。不过虽然颜色不同，但都覆着一层薄霜。 　　宋照隐眉头一蹙，听到细微的簌簌声，接着眉心一凉，而他睁不开眼也是因为他睫毛上凝了一层霜花。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室内光线昏暗，温度更是降到了零度以下，空气里属于解恒空的冰雪味儿信息素几乎凝成了实质。 　　宋照隐心头一沉，顾不得去拂去眉间细霜，立即朝着仍然昏迷的解恒空望去。 　　因为后背受伤，解恒空是侧躺着的，借着微弱的夕阳能看到他仍然紧闭着双眼，浓眉和长睫保持着漆黑，没有裹上白霜。白色的薄被掖在他瘦削的下巴底下，脸色红润，表情平和，安静地熟睡着，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宋照隐试着叫了两声解恒空的名字，没能把人叫醒，又探了他的脉搏确定他此时的心率还算正常，且呼吸绵长而平缓，他方才提着的一口气儿这才缓缓呼了出去。 　　“咚咚——” 　　敲门声忽地响起，宋照隐收回被解恒空松开的手，动了动酸涩的脖颈，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刚一拉开，宋照隐就看到一个黑脑袋栽了进来，他伸手扶了一把，避免了道格踉跄倒地。 　　“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还在休息呢。” 　　敲门的人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道格，他已经换了身衣服，简单的卫衣休闲裤，手里拿着个便签和笔，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 　　房门敞开，屋里的冷气朝外铺散，道格抖了一下，“怎么这么冷？这天气还要开空调吗？”道格环顾一圈，疑惑道：“这也没空调啊。” 　　宋照隐：“有什么事吗？” 　　“哦。要吃饭了，四哥让我来看看你们醒了没有，来叫你们吃饭。”道格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便签纸，“本来以为你们还在休息，打算写个条儿的。” 　　宋照隐静静地望着他，“你四哥？” 　　道格一愣，心虚似的错开视线，“嗯，你们不用担心，他是个好人，而且你还认识他。” 　　宋照隐不予置评，沉默着没再询问，道格却莫名觉得压力，瞧见宋照隐身上还穿着那身破烂染血的作战服，立即又说：“房间柜子里有换洗衣服，你可以先洗漱一下，餐厅就在南边最后一个房间，我先走了。” 　　等到宋照隐简单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到道格所说的餐厅。推开门同时，站在窗边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的高个alpha也转过头来。 　　黑色头发，黑色眼睛，脸庞瘦削，很是年轻的面容，但眉宇间有种久居高位的冷峻与沉稳，显得气质成熟，是那种很有味道的却不好接近的英俊。 　　宋照隐的确认识。 　　沈问轻。 　　那位一区区防部最年轻的上将。 　　……………… 第四卷 叫猫鼠游戏！ 　　最近我三次很忙，就还是先隔日更，我争取每章多写点。 　　最后一卷应该在15~20章左右！感谢大家的等待！(●′З｀●) 第89章 大佬互端 　　“是你。” 　　看到沈问轻出现在这里，宋照隐并没有很震惊，这两个字语气也是平铺直叙，反倒是沈问轻眉梢微微挑起两毫米，这点细微的动静依然掩在不动声色之下。 　　“沈数说你记忆受损，很多事情记不清，看来这是已经恢复了。”他说。 　　这个沈数多半是道格的真名。同样姓沈，加上他对沈问轻的称呼，两人的关系显而易见。 　　对于沈问轻话语间的试探，宋照隐不予置否地缓步走进餐厅。 　　沈问轻也没再多谈，朝着餐厅右侧抬了抬下巴，提醒道：“食物在那儿。” 　　餐厅右侧的长桌上摆着不少保温食盒，里面放着简简单单的饭菜，十分质朴且热乎。另一边靠窗的地方则是摆着一张圆形的餐桌。 　　宋照隐朝着沈问轻颔首说了句谢谢，走过去取了一份简餐走回餐桌边坐下。 　　而沈问轻仍旧站在原地，手里端着一只青瓷茶杯，随着他轻轻摇晃杯盏，清浅的茶香混在食物的香味儿里。宋照隐坐下之后抬眸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沈问轻注意到了，停下动作时食指点了下茶杯，“我吃过了。” 　　“嗯。”宋照隐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没问他吃完不走站这儿干嘛，也没问他费这么一番功夫把道格安插在伊莉丝身边是为了什么，更没问他现在掀开底牌出现在这又是什么目的。 　　餐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偶尔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沈问轻没有看别人用餐的癖好，也清楚用餐礼仪，转过身朝着窗边，望着屋外的绿岭，不疾不徐地品着手里的茶香。 　　等到宋照隐用餐结束，他一盏茶也见了底儿。宋照隐起身将桌面收拾干净，准备离开餐厅，沈问轻转过身来，主动开口：“不拿点儿给K？” 　　“不必，”宋照隐说：“他还在睡。” 　　沈问轻缓步从窗边走开，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落出一声轻响，“如果需要医生，我可以安排。” 　　宋照隐顿住脚步，转过头看向沈问轻，也主动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语气平淡，表情冷漠，一点儿也不像是需要得到沈问轻的帮助，而是直白的试探。 　　都是人精，言语间透露的信息与试探，不用对眼神彼此都能心领神会。 　　沈问轻嘴角露了个浅笑，直言道：“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他也不挑地儿，拉出餐桌边的一把靠椅就这么随意坐下，上半身倚着椅背朝宋照隐颔首，示意他也坐下。 　　明明是张餐桌愣是被他坐出了外交会谈的气势。于是宋照隐也坐回了原位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曼德研发的EVO药剂病毒株你应该清楚来源，”沈问轻语气不急不缓，“而那块被乌洛波洛斯奉为‘圣物’的面具你也不陌生。” 　　对于沈问轻清楚曼德的研究和面具来源，宋照隐并不觉得惊讶，当初面具的出现的确在尼厄之地掀起了一阵小风波，一区二区不少人都对面具感兴趣，得到消息不足为奇，况且在离开曼德之后，宋照隐和伊莉丝谈论这些事儿时也没有避讳道格，不，应该叫他沈数。 　　沈问轻：“所以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那块面具是个残品。” 　　听到这句话，宋照隐平静无波的瞳孔这才逐渐凝聚，他审视着眼前的alpha，“你的目的是面具。” 　　沈问轻不予置否地继续说道：“曼德拿走的那块只有其中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流失在外。乌洛波洛斯的人宣称这两块面具具备神力，靠近它的人都会精神恍惚，但其实是受到伽马病毒的影响，寻常人很难接近，而你似乎不受影响。” 　　说到什么圣物理论时，他语气也仍然平铺直叙，没有轻蔑也没有鄙夷，只有最后一句略微加重了语气。 　　宋照隐：“这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面具上存在的伽马病毒还没有到能够让人靠近就会立即精神失常的地步，不然当初从第九区遗迹带回面具的人就不可能活着回到第八区。他不觉得沈问轻是因为这个才需要自己的帮助。 　　“的确。”沈问轻点头，“不过一个能不受影响的人去执行任务肯定要比受影响的人成功率更高一些，况且就我得到的信息来看，第二块面具对人影响要比第一块更强。” 　　听到这后一句话，宋照隐眼珠很轻地动了一下。 　　当初他还没被当成小白鼠的时候，传闻里只有第一块面具的消息，甚至在曼德那几年他也没听说过曼德在寻找第二块。 　　他在研究室里消息闭塞，但在外界的伊莉丝却也没提起过任何第二块面具的消息，就足以说明这第二块面具的消息足够隐蔽。而此时，沈问轻能说出面具的影响力，就足以说明，他已经得到了很确切的消息，比如面具的下落。 　　“你要面具做什么？”宋照隐问。 　　“这就是我的事了。”沈问轻说，瞧见宋照隐深沉泛冷的目光，他又平静补充，“不过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促进人类腺体进化什么，那是大自然的事儿，我不感兴趣，也不会允许有人为了一己私欲，去做人体实验。” 　　宋照隐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 　　其实他们俩算不上认识，只能说彼此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当年在一区那次交锋之后没多久，宋照隐就没再碰迈尔斯的那些“生意”，也没再在一区活动。不过对于沈问轻的事儿或多或少还是有所耳闻。 　　传闻中的沈问轻样貌好，能力强。手腕过硬，品行端正。前者从他在基层干起不过三年就做到边境督查军长就能看得出，后者则是他力排众议肃清了边境军里贪污腐化之风，这也是他能坐上上将的基石之一。 　　当年宋照隐查到鲍辉一的那些罪证其实并不足以让鲍辉一这个家境殷实的二代倒台，他将那些证据给沈问轻时想的也是不行就自己动手，反正杀人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但沈问轻做得很好，成功地把鲍辉一送去了监狱，并且不顾自身危险揪出了背后的保护伞。 　　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宋照隐对沈问轻有了几分欣赏。即便往后他对迈尔斯穷追不舍，宋照隐也没有对他起杀心。 　　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信任沈问轻的人品，就算沈问轻现在声称他对伽马病毒不感兴趣，也不代表以后他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毕竟在各种各样的利益与欲望面前，人性太过不堪一击。 　　而关于沈问轻为什么会找到他的理由，宋照隐没能被说服。他没有给出回答，而是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答应？就因为昨天你帮了我们？” 　　沈问轻望着宋照隐冷淡疏离的脸，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他语速不快也不慢地给出了解释， 　　“因为，第二块面具，在迈尔斯手里。” 　　随着这个名字被说出，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尽管他努力地维持着不动声色，但或许是因为方才做的那场梦，又或许是因为那些被捡起来的回忆，总之他没能完全不为所动。 　　常年与各种人精打交道的沈问轻就坐在他对面，漆黑如潭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宋照隐，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的微表情，尽管只有那么一瞬。 　　“迈尔斯行踪莫测，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每次都差一点抓住他，现在只好另辟蹊径，寻求其他办法。”沈问轻脸上笑意明显了一点，“我猜，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除了他自己，应该就是你了。况且，你应该也想找到他。”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宋照隐心想，他迎上沈问轻的视线，默然片刻，忽然反驳了一句“我并不了解他。” 　　沈问轻蓦地一滞，一直不露声色的漆黑眼睛似乎闪过了一丝讶然，不等他开口，室内突地被一道女声打破寂静。 　　“这就是沈将军把道格安插在我身边的目的吗？”伊莉丝一边朗声开口一边走进了餐厅。 　　脏乱的作战服已经换下，伊莉丝穿着和宋照隐身上一样的黑色T恤，宽松长裤，她长发散在脑后，整个人的气质显出几分年轻态的温婉。 　　不过她的表情却一点不温婉，凌厉的眼风扫了一眼坐着的沈问轻，十分豪迈地拉开椅子在宋照隐身边坐下。 　　她动作不轻，响动中似乎带着点怒气，语气也夹枪带棒，“也是沈将军看得起我，这一放就是三年。可惜了，三年里我也没能帮上点儿忙。” 　　沈问轻看向她，可以说是心平气和地开口：“算不上。当时我身边不安全，这才让小数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还得多谢伊莉丝小姐对他的照拂。” 　　“哦？”伊莉丝抬起下巴，神情有些倨傲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余光里瞥见餐厅门口探头探脑的黑影一闪而过，她又略略提高声音道：“跟在我身边没死只能说算他命大。” 　　伊莉丝一通阴阳怪气的质问，成功地让餐厅里的气氛变质，宋照隐也没机会再去翻搅不清的回忆里体会一把什么叫怅然。他倒是不担心沈问轻被伊莉丝攒出了火，一言不合就动手。毕竟橄榄枝已经抛了出来，一把火烧了岂不是白搭。 　　他不担心，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沈数却是心绪不宁。 　　“进来吧。”沈问轻忽地开口，侧眸正好逮住了沈数没来及躲开的视线。 　　沈数戚戚然地低头走了进来，目光一会儿瞥一下伊莉丝，一会儿又瞥向自家四哥，总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明明没干什么卖主的事儿，却成了间谍。 　　好吧，他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儿消息他偷偷摸摸传给了自家四哥。 　　“去，给伊莉丝小姐倒杯茶，消消火儿。”沈问轻使唤道。 　　沈数连忙去拿出茶壶茶具开始泡茶。 　　“嘀嘀”一声响，沈问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消息，旋即对宋照隐说，“这里很安全，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养伤，如果想离开我也不会阻拦，但我不建议在这个时候移动K，Antidote稳定剂注射之后的一周内，都需静养。” 　　听到后面后面这句，宋照隐眼梢抬起，望向沈问轻的眸光耐人寻味。 　　沈问轻了解的远比他想象中更多，甚至连他都不甚了解的Antidote稳定剂注射注意事项他都清楚。 　　虽有疑虑，但宋照隐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听着沈问轻沉稳的脚步声远离。 　　餐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沈数泡茶时弄出的清脆声响，不过一分钟，沈数就已经熟练地冲好茶，显然是没少帮沈问轻泡茶。 　　他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推到伊莉丝面前，还顺手给宋照隐倒了一杯。 　　“姐姐，喝茶。” 　　伊莉丝掀起眼尾瞥了他一眼，继而目光又落在茶杯里那金黄清澈的茶汤上，清浅的茶香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心头浮着的燥郁也都沉淀下来，没心情去计较什么了。 　　见伊莉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沈数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然而这点笑意还没绽开，伊莉丝就冷淡地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啊？”沈数懵逼。 　　“身份都暴露了还想听墙角？”伊莉丝斜眼看他。 　　“哦，好吧。”沈数愣了愣，虽然失落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餐厅，走到一半又被伊莉丝叫回来，替她端了份简餐过来，变回沈数也还是乖乖小狗，干完活就离开了餐厅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你怎么看？咱们现在走还不是不走？”伊莉丝实在是饿了，她就是被饭菜香给勾得来的餐厅，正好听见了宋照隐和沈问轻的坦白局。 　　宋照隐摇了摇头，“暂时不用，等解恒空醒了再说。” 　　伊莉丝不意外这个答案，她能感觉到沈问轻对他们是真的没有恶意，毕竟有所求。 　　“第二个面具呢？”伊莉丝又问，“你要去帮他拿？” 　　端着茶杯的宋照隐磨蹭着杯沿，思忖几秒后说道：“我的确需要见一见迈尔斯。” 　　“嗯？”伊莉丝动作一顿，疑惑侧眸，只见宋照隐半垂眼皮，长睫下的灰蓝色瞳孔平静无波，却又让他觉得晦暗莫测。 　　“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会被谢邢抓住，”宋照隐抬眸，目光落在虚空某一点，语气平淡地说出缘由， 　　“当时，迈尔斯央求我，去帮他杀了谢邢。” 　　……………… 　　空空应该下章就醒了，然后就可以嘿嘿嘿 第90章 空空醒了 　　在宋照隐失联之前，伊莉丝和他的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他差点被解恒空一枪干掉的时候。 　　解恒空的枪法很准，分毫不差，如果不是宋照隐天生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边，他可能真的就此丧命。 　　迈尔斯当时可谓是暴怒，如果不是宋照隐和他唱反调坚持按白鸽的规定办事，他不会让解恒空活着离开雪顶苍峰，更不会给他A级杀手的称号。 　　之后，宋照隐除了独自去了一趟泥恶之地，就没再接手过白鸽内网上的任何任务，也没再回过雪顶苍峰，而他和迈尔斯之间的关系也随着那次争吵再次降到了冰点。 　　伊莉丝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在迈尔斯打通了一区边境的地下生意网的时候，违背了当初凯撒制定的三条铁律——不碰毒，不涉政，不参与军方交易，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凯撒当年创办白鸽的时候，立的第一条规矩这是这三句话，甚至凌驾于“凡是阻碍，皆可尽除”之上。 　　活跃在八大区的各种地下组织都是违法产物，唯利是图不讲道德，白鸽也不例外，甚至因为这三句话，让白鸽比其他组织少了一半的资金来源，但也因为这三句话，避免了大部分的麻烦。 　　而迈尔斯接手白鸽之后，为了快速赚取资金，避免被其他势力吞噬。他不仅倒腾二区军方和一区军方流出去的军火武器，还接单暗杀区域议员，甚至参与一区地下组织与其贩毒。 　　从最开始的‘不得以为之’，到后来的‘何乐而不为’。 　　宋照隐并不赞成，也因此逐渐和迈尔斯渐行渐远，乃至于从沈问轻手下救出迈尔斯之后和他大吵一架决定退出白鸽。 　　但即便如此，即便伊莉丝知道迈尔斯在宋照隐失踪之后没什么动静，也不认为迈尔斯会真的对宋照隐下手。 　　“什么意思？”伊莉丝脱口问道，疑惑又不可置信，“你是说，是迈尔斯出卖了你？”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不等宋照隐说话，伊莉丝微蹙眉头，抿了口茶，半是疑惑半是揶揄道：“难道是你最后还是决定要干掉他取而代之？他就先下手为强了？” 　　宋照隐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做什么白鸽首领。” 　　那时候的迈尔斯已经知道他志不在此，也知道他是真的想退出白鸽而不是以退为进。 　　在想起最后的任务时，其实宋照隐也不能确定自己被曼德抓住的事儿和迈尔斯有关，但在被困麻醉室时的那个忽然出现的声音，以及在安克思出现的身影，都昭示着，迈尔斯知道他的行踪。 　　那么这五年里的不闻不问，是毫不知情还是袖手旁观就有待考究。 　　—— 　　沈问轻说不会拦着他们不是随口说的漂亮话，他没在这里待多久，第二日一早就已经离开，留下了沈数和那两个帮忙抬担架的alpha。 　　一直陷入昏睡解恒空在中午时分，醒过一次，他像是受了什么痛苦，不受控地展露出攻击性，一拳头给木板床锤塌了。 　　当时伊莉丝刚得到关于曼德的最新消息，把宋照隐叫过来，还没说到正题，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哐当”的动静。 　　宋照隐立刻回到房间，就见到解恒空在塌陷的木床上蜷缩成一团，房间里翻涌着带着痛苦与不安的冰雪信息素，仿佛瞬间让人置身于寒风凛冽的飘雪之地。 　　同类之间信息素的压制力几乎让伊莉丝难以踏足，只好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看着宋照隐奔进去将那制冷机抱在怀里。 　　解恒空大抵是神志不清，脸色通红，额角都鼓起了青筋。在宋照隐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出手攻击，一把将宋照隐掀翻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闻讯赶来的沈数抱着个电脑堪堪停在门口，险些撞在伊莉丝身上。 　　里面俩人正以不雅的姿势躺在一团凌乱的被褥里，沈数瞪大了双眼，“我靠，这也太激烈了吧！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哎？姐，你挡我眼睛干嘛？！” 　　伊莉丝翻了个白眼，按着沈数的脑袋，“出去。” 　　“别别别，我是来帮忙的。”沈数就跟跳新疆舞似的左右扭着脖子想要躲开，但伊莉丝这手可不是一般的遮天蔽日。 　　伊莉丝瞥了他一眼，这才看到他一只手里拿着个掌上电脑，一只手里拿着个针剂，看起来像是抑制剂。 　　里面的宋照隐还被解恒空压着，后颈腺体下意识地释放出了信息素。因为先前的麻醉影响，他后颈上被解恒空咬出来的标记比之前留得更久，不仅伤口没愈合，连解恒空注入的信息素也没完全消失，所以他释放出的松木气息里就混杂着冰雪味儿。 　　大抵是同源的信息素影响，又或是这熟悉的气息与情绪让解恒空察觉到来人是谁，他浑浊如潭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用气音说着：“宝贝儿，是你啊。” 　　钳制松懈的瞬间，宋照隐就起双臂将栽倒的解恒空接住，“你以为是谁？” 　　解恒空放松地靠在他身上，掀起眼皮环顾了一圈，没答而是问：“这是哪儿，咱们不会又被抓回去了吧。” 　　“没有。”宋照隐搂着他靠在还没碎的床头，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附在他的额头，“我们出来了，这里很安全。” 　　解恒空很轻地笑了笑，“那就好，但是我怎么还是这么疼。” 　　解恒空体温正常，心率也正常，宋照隐原本觉得他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听到这句疼，却莫名地开始不安。 　　“哪里疼？” 　　解恒空还没说话，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侧眸望去，就见到伊莉丝和沈数一起走了进来，“哟，你俩也没死啊。” 　　沈数：“……” 　　伊莉丝睨了他一眼，“要不你还是继续昏着吧。” 　　宋照隐一眼看到沈数手里的药剂，虽然他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解恒空身上，但过人的耳力也还是听到了沈数说来帮忙的话，“你要帮什么忙？” 　　“哦，这个，我收到的关于Antidote稳定剂的实验报告里面提到，注射之后，如果出现信息素紊乱情况可以使用抑制剂辅佐。”说着，沈数已经是把掌上电脑里面的文件调出来递到宋照隐面前。 　　这一份实验报告详细记录了部分实验体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方案。 　　大概就是说虽然稳定剂的研发，成功地让注射EVO药剂的实验体没再在融合期内暴毙身亡，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实验体真正的完美融合。 　　其中最接近成功的实验体在最初注射稳定剂时出现了信息素紊乱，高热不止的情况，需要在信息素紊乱时注射一定量的抑制剂控制，以保持平和。 　　后面还有一条关于注射稳定剂之后，可能会出现一定的成瘾性，这种概率很低，但也不是没有。 　　宋照隐一目十行地扫过，停在了信息素紊乱等副作用用抑制剂可以规避这里。 　　沈数显然是已经看过，并且带来了抑制剂。 　　宋照隐：“哪儿来的？” 　　“曼德数据库里的，”沈数老实交代，“我刚破译了一部分，看到这个就想着K可能需要就拿来了。” 　　不等宋照隐狐疑沈数如何获得曼德数据库资料，一旁坐在椅子上伊莉丝忽然轻笑一声，她跷着腿幽幽开口：“看来曼德研究所的事儿也是你那位四哥干的啊。” 　　“你怎么知道？”沈数脱口问道。 　　这份加密的数据包的确是沈问轻给他的，他也是拿到数据包的时候才知道沈问轻之所以先派沈城和颜翎来接他，就是因为他在处理曼德研究所，所以晚了一天过来。 　　沈问轻走了之后，沈数一门心思都在破解数据加密系统，倒没想起来要告诉伊莉丝。 　　伊莉丝轻哼一声，带着点岁月韵味的漂亮眼尾瞥了他一眼，这“媚眼”砸得沈数心虚不已。 　　“你方才就是要和我说这个事儿？”宋照隐问伊莉丝。 　　“嗯。”伊莉丝点头。 　　半个月前她攒起来和她一起去曼德帮宋照隐逃离打掩护的那批打手还没离开蒙城，于是伊莉丝就顺手让他们去盯着曼德那间地下研究所，原本是打算如果安克思这里拿不到稳定剂，就在那里碰碰运气，没想到围观了一场突然袭击。 　　曼德被不知名的一伙人炸得地儿朝天。 　　“得，小狗已经不是我的小狗了，有什么消息当然得瞒着我们这些个外人。”伊莉丝又说：“难怪只说让宋去拿第二块面具，曼德那块是已经到手了啊。” 　　“姐，我不是我没有，”沈数委屈解释，“那面具也没…没到手，我四哥都给炸了。” 　　伊莉丝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实诚，愣了一愣，没再说什么，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这时候，一直被忽略，被满耳消息整的云里雾里的解恒空终于是开口了，“我说宝贝儿，能带我聊一个吗？” 　　他反手扣住宋照隐的手，在他手心里猫儿似的挠了挠，“我就睡了这么一会儿，怎么感觉老婆都快不是我的了呢？” 　　……………… 　　还没写完，但眼睛有点疼，就先更这些。 　　我争取下一章让空空真的搞到老婆！ 　　求海星求海星！ 第91章 我很开心 　　大概是天赋异禀，解恒空总能两句话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有他自己满脸愉悦欣赏一圈旁人抽搐的嘴角，继而目含期待地看着他心尖儿上的老婆，等一个带着宠溺与纵容的回答，十足的欠揍模样。 　　然一室寂静。 　　“嗯？”解恒空看着宋照隐，喉间催促着发出一声上扬鼻音。 　　宋照隐：“哪里没听懂？” 　　自然是都听懂了。 　　虽然解恒空此时脑子还有点晕，但并不妨碍他的思维能力，方才就这短短几句对话已经是包含了一切重点信息，只要稍动脑筋就能将事情拼凑出个大概—— 　　沈问轻炸了曼德，拿到了关于稳定剂的资料，并且提出了让宋照隐替他拿到第二块面具的要求，并且这个人还和道格关系匪浅。 　　但是，显然是宋照隐没弄懂解恒空的重点，继续道：“我们能安全离开安克斯，是沈问轻出手搭救。沈问轻你应该知道是谁。” 　　这自然是知道的，不说解恒空曾经去一区执行过任务和这位沈将军过过招，就说最近的，在颜翎那间酒吧宋照隐就同伊莉丝提起过，当时沈数还兀自说出了他的官衔。 　　解恒空有些无奈，但还是乖乖听宋照隐说道。 　　伊莉丝看不下去宋照隐这副老母鸡护小鸡崽子的宠溺姿态，这就跟亲眼看到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似的憋屈，翻了个白眼就起身往外走。 　　这屋子又冷又刺眼，除了冰山没人待得住。 　　“你们继续，这‘空调’啊吹得眼睛疼。走了。” 　　大概是释放信息素过多，解恒空腺体都在发痛，他是真的不想释放信息素，只是控制不住。伊莉丝走了他可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于是又将目光看向了沈数。 　　沈数只觉得自己身周的温度又降了两度，连忙将抑制剂交给宋照隐，跟着伊莉丝一起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硬木板硌得背疼，宋照隐也就扶着解恒空从地上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此时的解恒空脸色已经恢复了冷白，没再额角跳青筋，脖颈浮红斑。 　　“还行，”解恒空说，垂眸瞧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宽松衣裤，又问：“我衣服谁换的？你给我换的？” 　　宋照隐没否认，解恒空笑了一声，“那就好，没被旁人占了便宜。” 　　宋照隐：“……” 　　倒的确是没想到解恒空原来也是个要脸的，宋照隐一时竟没摆出合适的表情，动作都顿了一瞬。 　　“怎么，你不会趁我昏睡占我便宜了吧。”解恒空把自己挂在宋照隐身上，体贴又大度地说道：“没事儿，反正咱俩该看的都看了，摸也摸……” 　　“咔嗒——” 　　关上的房门忽然又被打开，沈数探着脑袋进来，对上解恒空冷冷的视线又连忙错开，只敢扫了一眼那惨遭蹂躏一命呜呼的床板，提醒一句“隔壁房间是空着的”就连忙又跑了。 　　隔壁房间干净亮堂，被褥整洁，那张木床都比要比其他的要大上一些，而在床头的柜子上，还摆着几只抑制剂以及一沓资料。 　　正是那些关于稳定剂的实验报告。 　　解恒空清醒了没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宋照隐看完了资料，在解恒空面露痛苦，信息素外溢的时候给他后颈腺体打了一管抑制剂。 　　之后两天解恒空都昏昏沉沉，却也没有再反复出现信息素紊乱的症状，甚至连身体的自愈能力都快了不少，一些细小的擦伤已经落了痂，只留一道很浅的痕迹，再过一两日便完全消弭无痕。 　　沈数依然沉迷与破解那份数据包，除了最核心的部分还被锁着，其他的实验资料和大量的实验视频都被破解，看得他是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直到他破解了关于M001的机密文件，找到一份年代久远，画质模糊的视频存档，里面记录着宋照隐被捕的全过程。 　　摄像角度多是监控设备，从长廊到屋子庭院各个场景都有，经过剪辑清楚地拍摄下宋照隐从悄声潜入，到被五个高大健硕，身手矫捷的alpha围追堵截，最后在偏僻的室外被麻醉剂制服。 　　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沈数可是掌握了八大区最先进的技术，稍作修复，就清楚地认出那五人其中有两三个熟面孔，其中就有安克思的安保主管单天，其中一个死在宋照隐手下的年轻alpha与他长相十分相似。 　　宋照隐实力强横，且十分聪慧，以一敌五地与他们鏖战多时，还反杀了其中两人。 　　沈数看得那是一个心惊胆战，激动愤然，尤其是看到宋照隐被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麻醉针暗算，栽倒在地，更是没忍住骂了句卑鄙！ 　　不多时，屏幕里视角再变，场景已经从昏暗的室外变成了光线明亮的室内，而画面里的人物也不再是先前那几个打手，而是穿着守卫服饰alpha，围着倒在地上的宋照隐。 　　视频边缘站着两个衣着不同与旁人的身影，其中一人穿着黑色衬衫和同色的西装马甲，只拍到半边身体，看不到脸，另一人穿着暗红色宽松衬衫，肩头披着一件卡其色长风衣，头上带着一顶丝绸礼帽，虽是全身入境，却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帽檐下的金色头发。 　　“已经昏过去了。”窸窣的嘈杂声里，响起守卫的回报。 　　“嗯。干得不错。” 　　虽然声音陌生，也看不到是谁开的口，但沈数知道，这是那位穿着黑衬衫的男性alpha，一看就是主谋，谢家的私生子谢邢。 　　随着念头闪过，画面里的人影走动，那穿着黑衬衫的男人走进了画面之内，看到那张有着儒雅气质，眉目却有几分凌厉的面容，沈数心道果然。 　　“不愧是A级杀手，还真是不容小觑。就这样卖给了我，不后悔？”谢邢用看货物一样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宋照隐，继而转头看向了那个披着风衣的男性。 　　那人没接话，也没动作，沈数仔细打量也只看到那人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很轻地在中指上贴了两下。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邢笑了一声，又问。 　　这一次那人没再无动于衷，他抬步缓慢地朝着宋照隐走去，继而蹲在他身边，似乎伸手要去碰一碰他，却到底没有碰到就垂下了手。 　　“你不需要知道。”那人说道，转头看向谢邢，“你只需要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他不能死。” 　　男人声音低柔，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沈数一双眼突然瞪大，他死瞪着屏幕里那人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将画面放大到不能再放大，甚至于那人长睫下一抹不易察觉的绿色都显现出来。 　　“操操操……” 　　这他妈是迈尔斯！ 　　沈数被惊得不轻，一时间脑子里翻出了一大堆念头，一会儿是“迈尔斯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又是“难怪四哥要调查Z，非得让Z去拿面具！”，一会儿又是“怎么会是这样？迈尔斯怎么会和谢邢狼狈为奸？”一会儿又想着“得赶紧告诉Z！” 　　虽然脑子里念头乱飞，但他还是有理智的，没私自做决定，而是把资料给沈问轻发了过去，等待指示。 　　十分钟后，沈数过来敲开了解恒空的门，解恒空刚醒过来，正在洗漱。他将宋照隐叫到了隔壁的房间，把那份视频摆在他面前。 　　他谨遵沈问轻的指示，没惊动伊莉丝，也没惊动解恒空。 　　宽敞明亮的小房间里，门窗紧闭，除了视频里的声音以外，沈数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眼前的端坐在电脑前的宋照隐始终没什么表情，他就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目光专注，却又偶尔飘忽，只有最后看到迈尔斯和谢邢出现时略略眯了眯眼睛。 　　“也是数据库里的东西？”视频播完，宋照隐平淡问。 　　“你…你怎么不惊讶啊？”虽然他脸色平静，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但沈数莫名就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又是惶恐又是担忧，“这是迈尔斯是吧？！” 　　“嗯，”宋照隐点头，关上了眼前的电脑屏幕，“是他。” 　　“我靠，你们不是亲如兄弟吗？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你以前还救过他，”沈数忍不住抱怨，他只要想一想，如果是自己被四哥卖了他得气疯了，虽然他知道四哥不会这么做。 　　“要不是你，他第一次来一区的时候就被我四哥抓住了！他……” 　　“你四哥让你给我看的？”宋照隐打断了沈数的义愤填膺。 　　“……嗯。”沈数愣了愣，迟疑着承认了。 　　对上宋照隐沉静如深海般的眼睛，他立即不敢多言，甚至还有点心虚。 　　“他还说了什么？”宋照隐。 　　“额……他说，他说，很快就会有迈尔斯的消息了。”沈数老老实实转达自家哥哥说的话，底气不是很足，声音也低了下去， 　　“如果你答应，可以去尼厄之地等消息。” 　　宋照隐没拒绝也没答应，静坐那里像一尊敛眉沉思的雕像，只有搭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不疾不徐地轻点桌面。 　　沈数不敢打扰，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宋照隐一直坐在那里，坐到屋外夕阳西斜，橘色残阳落在他身上，给他笼罩了一层低迷的孤寂感，就像是陷入了深重困苦的另一个世界。 　　直到他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了开门声，一声熟悉的呼唤声被他捕捉。他这才忽然间活了似的从那种静默的状态抽离，回到了解恒空所在的房间。 　　“那小狗儿叫你干嘛？”见宋照隐回来了，解恒空立即凑上前来质问。 　　已经度过融合期的解恒空现在脸色红润，气色健康，他刚洗漱完还带着一身潮热的水汽，扑了宋照隐满脸的温暖又鲜活，又给他注了几分活气儿。 　　“什么狗儿，”宋照隐说，“他叫沈数。” 　　“姓沈啊，”解恒空眯了眯眼睛，“和沈问轻是亲兄弟？” 　　“没血缘关系。”宋照隐摇头，刚走两步，忽地想起什么，侧眸看了一眼神情自然的解恒空，“你好像一点儿不惊讶他的身份。” 　　解恒空笑：“我又不像伊莉丝一样笨蛋。” 　　宋照隐一挑眉梢，“怎么发现的？” 　　细算起来，在沈数被伊莉丝捡到之前，解恒空其实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是在他去一区军防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 　　那次的目标是一位任职军备处的军官，解恒空单枪匹马地潜入其中，完成暗杀之后却身份暴露，被门禁的防逸系统所阻，为了打开防逸系统，解恒空绑架了一位军官，不过没什么用，那军官甚至都没能撑到门口就被流弹误杀。 　　最后还是解恒空不小心点了一堆藏在仓库炸弹，炸出了一条生路。 　　那些对他穷追不舍的人里就有还只是上校的沈问轻，当时年纪尚小的沈数就在他身边。 　　解恒空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这么多年能让他多看几眼甚至记住的人没几个，更别说一个小屁孩儿。 　　如果不是沈问轻就是那个在百米之外一枪精准射中他手里人质的人，解恒空或许连沈问轻都没记住。 　　当然他记住沈问轻并不是因为沈问轻枪法准，而是因为那一枪沈问轻本来可以打中他，继而留下他，或者杀了他。 　　之后在伊莉丝身边见到自称道格的沈数，沈数的能力太突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不过解恒空并不在乎，也就没去管。 　　直到听到道格脱口说出沈问轻的职位，联想到他曾经用崇拜的语气提起过自己在一区的任务，解恒空这才想起来这小孩儿的身份。 　　“杀了那位上将是白鸽派发的任务？”宋照隐问。 　　“是啊。”解恒空点头，瞧见宋照隐神色略有变化，又问：“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宋照隐摇了摇头，继而又问：“你早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不说？” 　　解恒空瞥嘴，“没心情，不想说。” 　　宋照隐：“……” 　　宋照隐看着他，忽地想起那时候解恒空刚问过他喜不喜欢alpha，而他没有给出回答，之后解恒空就一直情绪不高，关于如何潜入安克思拿到稳定剂的计划，他也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他说明心意。 　　解恒空才又变回了最开始的那个张扬肆意的“火车站”。 　　宋照隐虽然情感淡薄，但并不是没有，养成的冷淡性格让他鲜少去在意旁人的情绪，也从来没有因为情爱之事多思、深思，所以即便有人对他心生爱慕，他也从来没有在意，一副冷情冷淡的模样，不曾停留目光。 　　除了一个因缘际会，胡搅蛮缠，总是让他措手不及的人。 　　解恒空的出现，让宋照隐的目光得以停驻，去正视，去发现，去思量。 　　叫他知道，原来有另一个人被自己的情绪影响，因自己而喜，因自己而忧，是一件让人开心且满足的事儿。 　　他是被放在心上在意着的。 　　“你笑什么？” 　　如果不是解恒空开口，宋照隐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解恒空孩子气的一句话，让宋照隐沉重的心情缓和了不少，脸上的笑意也盛了几分。 　　“你喜欢我，我很开心。”他说。 　　……………… 　　我来了！！写得有点赶，先更后修！ 　　啧，我好像总是无法预估我下一章会写什么内容o(╥﹏╥)o 　　争取下一章嘿嘿嘿 第92章 要你高兴 　　听到宋照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解恒空当即愣住，狐疑地盯着宋照隐看了两秒，然后伸手捏住了他嘴角软肉，“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开心，你在不高兴。” 　　宋照隐：“……” 　　“那小屁孩儿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解恒空又问。 　　令人闻风丧胆的a级杀手什么时候这样被人捏过脸，但是宋照隐脸上也只是笑意僵了一瞬，转瞬间便又春风化雨似的酿成了无奈的纵容。 　　“没有不高……” 　　“嗯？”解恒空显然不信，手上又用了些力气，扯得宋照隐薄唇都成了一条线，使他说的话更没有可信度。 　　宋照隐睨了他一眼，抬手想要拍开他不老实的爪子，解恒空却是忽然松开手，食指从他脸侧轻轻下滑，继而停在他的下颌，指弯用力微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算了，不想告诉我就不说吧，你高兴就好。” 　　说完解恒空便转身往屋里走去，宋照隐看着他两三步行至床边，背对着自己朝着窗户的方向蜷着一条腿坐下。 　　解恒空身上没穿上衣，只有一条防水纱布附在他后背伤口上，透出不太明显的淡粉色。 　　屋外的阳光已经彻底消失，窗口露出的天空失去光彩，变成了厚重的灰白，显得解恒空的背影有些寂寥的意味儿。 　　宋照隐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缓步走过去开口问：“你这是在撒娇？” 　　解恒空侧眸瞥了他一眼，“谁跟你撒娇，我这是不高兴呢。” 　　宋照隐眼眸里浮起似笑非笑的微光，走到他身旁坐下，忽然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啊？” 　　解恒空又愣住了，甚至心跳都歇了一拍，转而扑通扑通地快速颤动起来。 　　“高兴了吗？”宋照隐望着他问。 　　解恒空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心里狐疑又莫名，却还是高兴。 　　与他对视着的宋照隐忽然贴过来，掌心撑着柔软的被子，在解恒空微张的嘴唇上落了一吻，稍做触碰便又退开来。 　　宋照隐神色自若，解恒空却是立即变了眼神，像是看着心爱的宝贝，柔情似水；又像是盯着可口的猎物，目露凶光。 　　他盯着宋照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憋住，翘着嘴笑起来，“我的宝贝儿，你可真是要我的命了。” 　　“我可不要你的命，我要你高兴。” 　　见他笑了，宋照隐也跟着露出浅笑，仿佛春水化了冰，一句要他高兴叫解恒空头脑发热，再是压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欲望，一口咬在了宋照隐扬起的双唇上。 　　被啃吻这种事儿，宋照隐一回生二回熟，从容地撑住上身，和解恒空吻在一起，温柔又克制地应付着他胡搅蛮缠的舌尖。 　　低鸣的风声混着一些啧啧水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暧昧丛生。 　　“我还想更高兴。”解恒空咬着他，抱着他，手掌从他的后颈抚摸而下。 　　“嗯？”宋照隐的下唇被叼住，只能喉间发出一声疑惑，解恒空已经是上下其手，右手五指灵活地挑开他掖在裤腰里的衬衫，贴在他后腰温热的皮肤上不断揉捏。 　　“我要操你。”解恒空卷着他的唇舌，唇齿流连于他的下颌，颈侧，呼吸已经完全错了拍子，只想要把眼前的人压在身下。 　　然而宋照隐没那么容易被拿捏，捏着解恒空的后颈，没让他降住自己的命门。 　　解恒空愣住，“宝贝儿，你这要反悔么？” 　　“反悔什么？”宋照隐疑惑道。 　　“你说，你要我高兴。”解恒空说。 　　宋照隐笑了一声，手腕翻转便，反客为主地抓住了解恒空的命门，压低声音说道：“这样，我也能让你高兴。” 　　“是要打一架吗？”被掐住的酸胀感让解恒空愉悦又难耐，他扣着宋照隐的手，也不知道是要挑开，还是要他更用些力。 　　“你现在可打不过我。”宋照隐说，“不如乖乖躺平吧。” 　　解恒空眉梢挑了挑，越来越快的心率让他呼吸粗重，眸光都比平时更加漆黑晦暗，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猎物。 　　就在宋照隐以为他会奋起反抗的时候，解恒空忽然松了劲儿，上身后仰，还真就一副要躺平的模样，然而他后背刚贴上被褥，脸上就露出痛苦神色。 　　“疼。” 　　“……” 　　宋照隐一挑眉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一边嘴里喊着“宝贝儿，我伤口疼。”一边侧过身，蜷缩着往自己怀里钻，正好可以让他看到他后背纱布上沁出的淡粉色血迹。 　　全身上下都在说——你看，我可不能躺平。 　　宋照隐摇头失笑，手心轻抚着他后背的伤口，心里觉得好笑又无奈，还有点心疼。 　　“疼就睡觉吧。”他说。 　　解恒空：“……” 　　静默片刻，宋照隐眼前忽然黑影一闪，方才还矫揉造作的解恒空跟猛虎似的窜起，一把将他扑倒。 　　背光的一双眼睛光若寒星，凶狠中竟有几分委屈意味儿。 　　看的宋照隐心头一软，他嘴唇刚一张开便被堵住，解恒空好像生怕他又说什么不爱听的话，恶狼似的啃咬他的嘴唇。 　　当然手也没闲着，宋照隐身上凌乱的衬衫被他扯开。冷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在冰雪味的信息素刺激下激起阵阵战栗。 　　宋照隐垂眸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毛绒脑袋，莫名觉得解恒空有点像炸毛的大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就这么噗的笑出了声。 　　微微颤动的胸腔擦着解恒空的鼻梁，他抬起头，紧蹙着的眉头仿佛覆着一层阴霾。 　　这一回不用他说，宋照隐也发觉他的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以至于信息素都带着冷刺，叫他裸露的皮肤紧绷，复又在肌肤相贴体温传染中舒展，又冷又热，忽痛忽痒，难捱得紧。 　　解恒空再次堵着了他的嘴，啃咬片刻，贴着他的唇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真想吃了你。” 　　趁着说话的空隙，几乎缺氧的宋照隐终于缓了过来，他抬起眼皮看向解恒空，虽然喘着气儿，语调却还是不疾不徐，“打算怎么吃？” 　　他刚被蹂躏许久的嘴唇还沾满涎水，亮艳艳的一片，说话时舌尖卷了出来，舔掉那些透明水渍，半掀眼皮看过来，活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解恒空只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的血脉都在喷张，叫嚣，他用力地收紧双臂，几乎要将宋照隐揉进自己身体里。 　　宋照隐被他锢紧时喉间不自觉溢出一声呻吟，更添撩人，偏生这人还不肯罢休，压着嗓子挑战解恒空的兴奋因子， 　　“吻我？咬我？标记我？然后用这里操我？” 　　那一点接触好像点了一把火，火星轰然暴起，从解恒空心尖烧遍了全身，叫他头脑发热，血液滚烫，不管不顾地将宋照隐压在身下。 　　他放在心尖儿上的，烟波浩渺的风和雪，怎么可以这么艳丽又色情。 　　只多看遖颩一眼，解恒空就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宋照隐可没给他机会收敛满腔火药，轻飘飘地一句话炸得他理智全无。 　　“不是要操我么，来啊。” 　　……………… 　　咳咳，我知道短短，但甜！ 　　求呀求海星！啵啵啵~~~ 第93章 我好爱你 　　在宋照隐说完这句话之后，仿佛一切都失了控。 　　冰雪味的信息素弥漫在狭小房间里，使室内温度骤降，本就不堪蔽体的衣衫被撕得粉碎，飘飘洒洒地落在摇晃震动的床铺之上。 　　衬衫委屈极了，然而他的主人此时更是自身难保，被压在凌乱的被褥中，承受着解恒空野兽一般的亲吻，没空理会它这么一件报废的衬衫。 　　但衬衫绝不服输，颠簸之中，依然眼巴巴地看着被压着的主人。看着原本被它保护着的精瘦漂亮的胸肌、块块分明的腹肌还有盈盈一握的窄腰，全都成了那只野兽嘴边的食物！ 　　冷白如玉的净土被染上了红痕与水渍，起伏时，弓起一道波浪，正是浓墨重彩，昳丽非凡。 　　衬衫觉得好看极了！ 　　野兽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不然怎么会舍不得放开，还自己贴上去，不让别的衬衫碎片一同围观。叫它只能看着野兽时而弓起时而塌陷的腰背，蜜色肌肤肌肉紧实，绷起的弧度迤逦有力，有种野性的性感。 　　也好看，衬衫不情不愿地承认。 　　野兽呼吸声逐渐粗重低沉，好像压抑着什么可怕的欲望。衬衫听着就害怕，但主人好像非常喜爱，还用沾了不明水迹的手顺毛似的抚摸着野兽后背的伤疤。 　　野兽既然是野兽，就没那么容易被驯化，喘着粗气继续往下转移战场。 　　主人大概是受伤了，沉沉地闷哼一声，衬衫还没来得及看清主人的情况就被一阵急速的动荡给掀飞，飘落在地。 　　看不到战场的情况，只能听到主人和野兽各自的嘶吼与碰撞声响，可见战况激烈。 　　被子和它下场一样，被踢到一边，垂落在地的地方有斑驳的暗色。 　　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降了温，仿佛下了一场大雪，衬衫有点担忧没了自己的保护，主人会不会冷，但它只是个破布块，飞不上去，只能看着摇晃不停的战场边缘。 　　当床头的电子时钟中间的两个数从29变成03的时候，衬衫再次看到了自己可怜的主人。主人身上出了一层的薄汗，他应该是不冷，但好像打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从被压在被褥里变成了被野兽禁锢着跪趴在墙上，身上出现了不少红色的伤痕。 　　不过始作俑者野兽也没好到哪里去，衬衫看到野兽后背流了血。 　　红色的。 　　主人不愧是主人，依然不服输，紧绷着的五指抓着野兽的爪子，想要在颠簸中挣脱似的。 　　窗外天空已经完全成了暗色，不知何时起了风，翻山越岭的寒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卷起了衬衫碎片，它又被吹回了床脚，在一阵剧烈而急促的颠簸中下落起伏。 　　良久，窗外的风声渐歇，室内的呼吸声便清晰可闻。时而舒缓绵长，时而粗重急速，混着拍打撞击声。 　　在一阵连绵的沉哑粗喘声中，压抑许久的野兽终于是露出尖牙，张口咬在了猎物脆弱的后颈上，一声或疼痛或愉悦的低促哼叫乍然响起。 　　衬衫知道，主人彻底输了。 　　墙上留下了他喷射而出的血。 　　白色的。 　　空气里激涌的信息素逐渐平复下来，两股信息素交融弥漫，处处浮动着暧昧的旖旎气味。 　　宋照隐从激烈的快感中回过神来，身后的解恒空还压着他，温柔地舔舐吻去他后颈溢出的鲜血。 　　等到alpha强制标记的性状恢复正常大小，解恒空才徐徐退开，搂着宋照隐躺下，痴迷地端详着宋照隐此时的模样。 　　他半张着的薄唇依然血红，唇珠被他咬得明显，像一颗红珠子，在呼吸中颤动。连一直清冷的灰蓝眼睛都晕着绯色，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冷玉，蕴着水光潋滟似的柔。 　　“你这幅样子可真好看。”解恒空着迷似的说。 　　怎么看怎么好看。 　　宋照隐也看着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现在高兴了？” 　　“高兴啊，我高兴得都要疯了。”解恒空收紧手臂，餍足地埋在他颈侧，嗅着空气里融合了冰雪信息素而变得清冷的松木香。 　　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室内气温依旧很低，瓷白的墙壁上冷意直往外钻，除了先前宋照隐手肘肩头接触的地方以外，好些地方都凝聚出一层轻薄的霜花，尤其是靠近床头的下方。 　　解恒空瞧见，忽然伸手抹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和你信息素一个味儿。” 　　说完他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品尝似的咂了下嘴，“嗯，甜的。” 　　宋照隐没由来的有些脸热，无奈地抓住了他还想去作弄的手指，“脏不脏。” 　　“不脏。”解恒空低头吻他，舌头卷着他的耳朵，“你的东西怎么会脏。” 　　湿热的舌头擦过耳尖，滚烫又冷冽，宋照隐只觉得痒，痒得他突生燥热，手上又用了些力。 　　“墙脏。” 　　见宋照隐脸颊绯红，撇开视线不去看那片霜花，解恒空忽然福至心灵开口：“你这是害羞了？” 　　宋照隐：“……” 　　解恒空轻笑起来，“刚刚不还勾引我，邀请我操你，我这是把你操服了？” 　　宋照隐挑起眉梢，灰蓝色的眼珠转到眼尾，斜看着解恒空，虽然不说话，但清楚地表达出了两个字。 　　“是吗？” 　　“不服吗？那就继续……嗯？”解恒空来了劲儿，立刻翻起身，还没把宋照隐压回去就被他横臂抵住肩头制止了行动，“干什么？” 　　宋照隐方才还舒展的眉头轻轻蹙起，视线从余光里染上暗红的被褥移向了解恒空的脸，“起来，转过去。” 　　“嗯？你要操我？也不是……”解恒空话还没说完，他脑门便挨了一巴掌，满脑子黄色废料愣是被这一巴掌拍出了暂停键，懵在原地。 　　宋照隐已经是顶起长腿，翻身坐起与他换了位置，一把给他按趴下，在看到他后背鲜红一片时，宋照隐的脸色立即变得冷峻。 　　“宝贝儿，你这是要来强的啊？”解恒空脸砸在被子里，没瞧见宋照隐变了脸色，还在兀自地说着骚话，说完不见回应，才回过头瞧见宋照隐已经是下了床，走向了另一边的柜子。 　　那里放了个医疗箱。 　　Alpha身上未着寸缕，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览无余，走动间绷起的肌肉线条流畅且有力，莹白的身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和牙印，添了几分涩情的性感。 　　他步履比平时快，三两步便走到，拿起那个医疗箱就转身回来。 　　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解恒空心头忽然软成了一片，突升起一种令他温暖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比他尝试永久标记宋照隐，在他体内成结时还要浓烈，那是除去生理激素的影响，纯粹的心理感受。 　　原来月亮也会朝他而来。 　　解恒空翻过身，敞开长腿，手肘撑着被褥，满眼情深地欣赏眼前这幅美景，顺便表演了一个金鸡独立。 　　宋照隐熟视无睹，让他趴回去，摘掉他背上翘起边的纱布，替他处理裂开的伤口。 　　当时掉下来的钢板块头不小，刺穿解恒空左边肩背时还砸裂了他一根肋骨。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又有较强的自愈能力和自我保护机制止血，只怕他没力气撑到直升机来接他们。 　　方才两人激烈的动静，解恒空一时失控，尚未完全长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不断洇出鲜血，好似还能看到那血肉里白森森的骨头。 　　如果角度再偏个几分，重击下骨头断裂就会刺穿心脏。 　　看着眼前的伤口，宋照隐脑海里不可遏制地回想起解恒空被那钢板砸中时的情形，心中酸软一片。 　　虽然当时宋照隐并没有睁眼，但他的五感都还存在，都在告诉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解恒空选择推开了他。 　　嘴上说着自己自私自利，要拉着他一起死的人，在危急时刻下意识地选择是保护他。 　　宋照隐很感动，感动之余又有点生气，尤其是听到解恒空隐忍地抽气儿声。 　　“你不是说你自私自利，为了自己高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宋照隐忽然开口，“要死也要拉着我一起。” 　　解恒空绷紧的后背僵了一下，宋照隐又继续说：“就不怕自己被砸死了，我还活着吗？” 　　解恒空似乎是被问懵了，他没想到宋照隐会在这时候说这些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只是本能而已。 　　“我就是为了我自己高兴。”解恒空说。 　　“为你受伤，我很高兴。”解恒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抓住宋照隐搭在他背上手指，将自己塞进宋照隐怀里，仰头望着他，“死了好像也没关系。” 　　宋照隐停下动作望着他，目光沉得像一汪寒潭水，表面平静，底下却因为这一句“没关系”搅出了无数湍流和漩涡。 　　“宋照隐，我好爱你啊。”解恒空对他笑，一双眼深情且明亮，“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爱你。” 　　爱到可以无私，像当初阿劫为了让盛莫逃走一样以命相救。 　　从前他嗤之以鼻，无法理解的奇怪感情，好像都在一点点清晰明了。 　　一别经年的下意识跟随寻觅，不过是因为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哪里是讨厌月亮，他只是讨厌自己求而不得； 　　他也不是想要杀了Z，他是在和自己无意识地关注作斗争； 　　更不是真的要拉着宋照隐一起死，他只是害怕自己不被选择，会被丢下。 　　爱和死没什么区别，求爱的意志，大概就是甘愿赴死。 　　解恒空拉起宋照隐的手，吻在他的指尖，“我怎么会这么爱你。” 　　说一万遍都不够的爱你。 　　……………… 　　我尽力了，各位发挥一下想象力。 　　求呀求海星求呀求评论~~~~ 第94章 你在找我 　　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与药剂味逐渐被越来越浓郁的松木香掩盖。坐在床沿的宋照隐背脊挺直，微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膝头的解恒空，呼吸都在变得轻盈，静得仿佛一尊雕像。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静坐皮囊之中，此时汹涌着如何剧烈的情绪。 　　解恒空这一连串的“爱”字就像是子弹一样射进他的五脏六腑，钻进他的骨骼。只觉炙热又熨帖，安静又嘈杂，好似灵魂都躁动着发出了声响，叫他怦然心动，叫他心潮澎湃。 　　透过宋照隐蓝湖似的瞳孔，解恒空仿佛看到了他心中动荡，他脸上笑意更甚，捏着他的指尖喊了声“宝贝儿。” 　　“嘀嘀——” 　　连续的消息提醒打断了解恒空后面的话，宋照隐长睫颤了颤，从方才失神的状态里抽离，但心跳依旧不减。 　　他伸手将放在床头幸免于难的通讯器拿了过来，点开了信息查看。 　　“谁？”解恒空似乎不太高兴，捏着宋照隐的指尖都泛白又泛粉。 　　“伊莉丝。”宋照隐扫了一眼通讯器，没抽回被解恒空捏着的左手，而是右手单手操作着回了消息。 　　“这么晚，她跟你说什么？”见宋照隐没放下通讯器，解恒空也知道这事儿宋照隐很在意，于是他给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得更舒服一点，语气却透着点不舒服。 　　大概是刚有过负接触，又有信息素交融的契机，宋照隐敏锐地察觉到了解恒空语气里的一点波澜，他放下手里的通讯器，拨了一下解恒空挡在眼睛前的额发，“沃夫唐的下落有消息了。” 　　“那老头还活着？”解恒空眯了眯眼睛，“命还挺大啊。” 　　沃夫唐撑死也就四十出头，在如今人均寿命过百的时代，算不上老头，不过他被关在安克思里折磨之后的面容的确苍老。 　　这称呼让宋照隐眼里多了点笑，但声音却依然冷，“当时阿春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沃夫唐趁乱从原定的撤离通道离开算不得困难。” 　　如果不是沃夫唐率先离开，启动了炸弹阻断追兵，到达A区的解恒空也不会钢板砸中。 　　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你要去杀了他，替我报仇？”解恒空望着宋照隐冰冷的眸底，眼里多了点笑意。 　　宋照隐垂眸看向解恒空，漠然片刻点了下头。 　　解恒空立即笑了，两三秒后，他停下笑声，一边捏着宋照隐的指节，一边开口：“如果你找他有别的事儿，可以让他多活一会儿。” 　　虽然前提条件加了如果，但宋照隐还是听出了解恒空的言外之意，他也没有否认，“我的确有些事需要问他。” 　　解恒空“嗯”了一声，没问是什么事，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专注着捏着他的手指玩，一会儿摸摸手心的枪茧，一会儿在他手心里画圈。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儿？”宋照隐主动开口。 　　“嗯？哦。我在想，为什么你的手给我撸的时候，我一刻忍不了就想射，”解恒空抬起左胳膊，左手绕到自己脑后摸上了宋照隐的小腹，“我模你的时候你也这样吗？” 　　宋照隐：“……” 　　“别动，小心扯到了伤口，”宋照隐拉回了他作乱的手，看了一眼他左肩伤口无恙，才又转移话题似的继续说：“沈数给我看了一段视频。” 　　解恒空老实了，睁开眼睛看着宋照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照隐这是把进度条拉回到他们做之前，自己问的那个宋照隐没有回答的问题。 　　“什么视频？” 　　“我被迈尔斯卖给谢刑的视频。”宋照隐语气波澜不惊，就像是在说今天可能会下雪一样平静。 　　解恒空却被这句话砸得一愣，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瞪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照隐。 　　屋外再次起了风，寂静的室内，只有努力钻进窗户缝里的细微风声，呼呼呼的，吹得人恍惚又清醒。 　　“你早就已经想起来了，你被谢邢抓住和迈尔斯有关？”解恒空问，在听到视频内容的时候他就已经停下了揉捏宋照隐手指的动作，只是微微用力握住，掌心温度与他相融。 　　“也没多早。”宋照隐尾音里带了点叹声。 　　伽马病毒对人体前额叶造成的损伤并不是永久性，而那些失去的记忆也会在受到相应的刺激下重新被记起。 　　宋照隐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做小白鼠的时候想方设法给自己留下信息，帮助恢复记忆。 　　和解恒空一起逃离曼德的过程里，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几乎只剩下他调查利刃到被谢刑抓住之前的那段记忆还是零碎空白。而在安克思和单天交手时回忆起的零碎画面填补了部分空白，让他心里有了猜测。方才看到的那些视频不过是让他将记忆变成了真实。 　　“难怪。”解恒空说。 　　宋照隐喉间发出一声下意识地疑问，“难怪什么？” 　　解恒空勾起嘴角，似讥似讽地“啧”了一声，“那可多了。” 　　难怪宋照隐失踪的这五年里，解恒空只在两年前去泥恶之地时遇到过一次迈尔斯身边的S，此后一直没再听说迈尔斯在调查宋照隐的行踪。 　　难怪当初宋照隐接手曼德的任务内容与过程成了内网机密，除了迈尔斯以外无人有权查看。 　　难怪此后白鸽内网找不到任何关于曼德的消息。 　　也难怪迈尔斯会出现在安克思。 　　“你当时就知道那个人是迈尔斯吗？”宋照隐问。 　　这是问当时他们被困在麻醉气体弥漫的狭小空间时，那个突然出现在耳机里的声音。 　　解恒空摇了摇头，“刚才突然想起来的。” 　　当时的他神思恍惚，在伽马病毒的影响下情绪被放大，满脑子都是如果宋照隐真的像之前一样为了离开朝他开枪，他该如何自处，哪有心思去细想那有些耳熟的声音是谁。 　　方才听到宋照隐说出他被抓的原因，解恒空这才将声音和人对上。 　　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却又增添了更多的疑惑。 　　知道了宋照隐为什么会被谢邢抓住，却又疑惑为什么迈尔斯要这么做。 　　“是因为你要退出白鸽？”解恒空问。 　　当初在雨林里，宋照隐曾经和解恒空提过他在失踪前就已经推出了白鸽。 　　但解恒空却并不是那时候就知道，而是要更早。 　　当时的他受EVO药剂的影响，思绪恍惚，记忆混乱，还话赶话地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此时他神思清明，记忆清楚，自然就想起了三年前，他了解到的“为什么”。 　　宋照隐要退出白鸽虽然算不上是机密，却最开始也没到尽人皆知的地步，白鸽内部就没多少人知道。 　　解恒空意外得知是在他失踪之后的第二年，那时候他已经和伊莉丝成为搭档。 　　一次任务结束，他偶然听到伊莉丝和一位在白鸽做教练的alpha杯酒言欢，提起宋照隐失踪前和迈尔斯提过要退出白鸽，当时他们还大吵一架。 　　伊莉丝当时已经醉了，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酒气儿，分不清是酒水还是她的信息素。 　　“Z这个人啊，就像一阵风，他有自己的方向，从来不会因为其他人改变。”伊莉丝摇着酒杯，眼神迷离，又生气又遗憾叹道，“说要退出就退出，离开这么久也不回来找我喝杯酒，走得这么干脆，还真是打算彻底和白鸽断了联系呢！” 　　对面的alpha笑了一声，拈酸吃醋似的，凑近伊莉丝脸侧，“是啊，他都这么绝情，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伊莉丝笑眯起漂亮的眼睛，一把扯住alpha的衬衫，开衩裙下勾着高跟鞋的脚尖沿着alpha小腿往上，“弟弟这是吃醋了？让姐姐尝尝是不会是酸的。” 　　后面就是一阵叮叮哐哐哼哼唧唧的暧昧声响，伊莉丝似乎是又哄又亲，说什么她不喜欢冰山，喜欢岩浆，最好又烈又烫。 　　解恒空没兴趣继续听下去，但他才刚刚适应的杀手生活，却因为这一个字母，变得有些难捱的无聊。 　　所以他让自己变得忙碌，八大区疯跑。从泥恶之地到一区边境，从雪顶苍峰到八大区各种宜居小镇。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些地方，杀手Z都留下过痕迹。 　　在这过程里，自然就了解到宋照隐和迈尔斯之间的矛盾，源自于当初一区那场缉毒动乱—— 　　初次进入一区地下贩毒市场，迈尔斯就被沈问轻逮个正着，双方交手，一区毒贩带着迈尔斯躲进了边境一座小村庄的教堂里，以唱诗班的孩子为人质迫使沈问轻撤离。 　　虽然迈尔斯没有动手，但他默认了毒贩的行为。如果不是宋照隐及时赶到，那几个孩子只怕没有活路。 　　解恒空是白鸽的人，自然知道凯撒留下的三条严律，他没把戒律当回事儿，也没把人命当回事儿。 　　只是觉得杀手Z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那是一种微弱且奇妙的动容，让解恒空无法不去看月亮。 　　现在他不用眼巴巴地望月，也不再觉得宋照隐像那远在天边的月亮。 　　他像风，像雨，像空气。 　　他无处不在，他触手可及。 　　当时宋照隐要退出白鸽，迈尔斯其实并没有阻止，最起码在宋照隐的记忆里是这样，他们的确有过争执，但也没到要背刺对方的地步。 　　毕竟他们曾经同甘共苦，携手共进，在白鸽最难的时候。 　　看到迈尔斯变得陌生，宋照隐说不失望是假的，他还记得当时迈尔斯充满讥讽的冷漠笑容，对他说：“咱们干的本来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又何必揣着虚伪的良知，闲不闲？累不累？” 　　“如果不做那些生意，白鸽能撑得下去吗？你和我还有命在这里争论这些无聊的事情吗？” 　　宋照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冷血无情，无比陌生的“兄弟。” 　　“况且，我又没有亲自动手，也不是我逼着他们开枪杀了人质。”迈尔斯说。 　　大概是宋照隐眼睛里的冰冷刺中了他，他缓了语气，“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哥哥，你心疼那些人，不如心疼心疼我。” 　　“有些事儿不是你没开枪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宋照隐终于开了口，他眉宇微蹙，语气里带着斥责，“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方才缓和的眉峰再次昂扬，迈尔斯脸色忽地变得阴沉，“你又要拿父亲曾经的那套理论来教训我？” 　　他紧盯着宋照隐，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嘲讽，“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就真把自己当成父亲的儿子了？” 　　“他已经死了，现在白鸽的首领是我。”迈尔斯一字一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定的规矩才是规矩！我的命令你就必须执行！” 　　宋照隐只觉得无力，他不想和迈尔斯争辩对与错，又或是教训还是什么，也不想去深思为什么每次提到凯撒，迈尔斯就会变得顽固。 　　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宋照隐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把手里的枪给了迈尔斯，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后离开了那里。 　　虽然失望，但宋照隐也并没有完全做到一刀两断。 　　不然也不会没有直接远走高飞，而是回到了雪顶苍峰做教官。 　　迈尔斯虽然阴晴不定，但也不会因为这一次争吵就…… 　　在此之后，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促使迈尔斯走上绝路，将他卖给了谢邢。 　　“后面的事儿，你正好就忘了？”解恒空挑了下眉尾，对于这个巧合也有些无语。 　　宋照隐点头，敛去了因为回忆而波澜的情绪，继续说：“我记得，我去了利刃在泥恶之地的据点。” 　　“你杀了卡特。”解恒空接话。 　　宋照隐不予置否。 　　在雪顶苍峰做教官时，迈尔斯来时曾经提过当时利刃的首领比尔和凯撒之死有关。宋照隐记得他下山之后数次前往都没能找到比尔，出于什么原因杀了当时趁着比尔失踪而篡位的一个叫卡特的alpha。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宋照隐脑子里的画面破碎不连贯，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最显著的就是有个胖成球的三角眼——继卡特之后成为利刃首领的沃夫唐。 　　这成了他唯二的线索。 　　解恒空抬眸看着宋照隐，似乎是撇了下嘴角，轻哼了一声问：“那老头现在在哪儿？” 　　宋照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老头指的是沃夫唐。 　　“伊莉丝的消息是说，昨天凌晨有人在安林湾见过坎丁的手下。” 　　“安林湾。”解恒空呢喃着这个地点。 　　与他们所在的地方隔了一整个安城。处于远离第八区，靠近凯洛斯城北的位置，是一座沿海靠山的小城市，其地势复杂，交通不便，不是个适合藏身的好地方。 　　“他们要回泥恶之地。”解恒空肯定道。 　　“为什么？”宋照隐没有质疑解恒空的判断，纯粹是疑惑。 　　解恒空拉起两人相握的手，翻开宋照隐的掌心，用食指在他手心画了个点。 　　“安林湾虽然是在二区以南，和尼厄区隔着十万八千里，但安海却是和一区阿立拉群岛相连。而利刃的据点在尼厄区塔索斯岛附近，阿立拉群岛的一座形似月牙弯的小岛和塔索斯岛只隔了100海里，乘坐快艇只需要两个小时。” 　　解恒空边说边在他手心画着线，他刻意放轻动作，点线相连便从他虎口蜿蜒拉到了他手腕凸起的经脉上，肌肤摩擦间带起的痒意经久不散，却不影响他感受到宋照隐脉搏下的心跳。 　　“你是说他们会从一区绕行回到塔索斯岛？”宋照隐问。 　　“嗯。”解恒空点头，“阿立拉群岛群岛众多，属于未开发海岛，附近的海上航线也不明确。月牙湾面积不大，但位置隐蔽。利刃三年前就从那里弄了条隐蔽且安全的航线，直通塔索斯岛，除了他们自己人没什么人知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宋照隐问。 　　解恒空移动手指，四指弹钢琴似的在他手腕内侧敲了段无声的旋律，偏头一笑，“我猜的。” 　　说话时，他微挑眉梢，上挑的眼尾一起勾起，透出了一点狡黠，灵动得有些可爱。 　　指腹擦在经脉的痒意似乎还存在于皮肤表层，又好像随着方才无声的鼓点往皮肤下渗透，不然宋照隐怎么会觉得血液鼓动，脉搏加速。 　　他忽然想到他在利斯坦小镇时，解恒空不用他引导就自然地走向他的那栋公寓，当时他问解恒空是不是认识路时，解恒空也是这样和他说了一句“猜的。” 　　还有那串8个K的开门密码。 　　“你在找我？”他说。 　　在我失踪的那五年里。 　　“你一直在找我。” 　　这种在意料之外的被关注，被重视，让宋照隐心头微怔，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热流，让他从里到外暖了个透彻。 　　他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解恒空含笑的脸，平静无波的虹膜下似乎又湍起了无数风浪。 　　“我之前就想说了，”解恒空迎着他的目光，边说边微微直起上身，“你这么看着我，如果不吻我，我会伤心的。不要……” 　　忍着…… 　　宋照隐没有忍着，手掌扣住解恒空的后脑就满足了他的要求。 　　这个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宋照隐好像撕开了他冷静的外衣，露出内里真实的汹涌，赤条条地朝着解恒空袒露。 　　解恒空似乎有些吓到，惊诧一瞬便是无尽的欣喜。好像在这一刻，他放在心里，抱在怀里的月亮才鲜活起来。 　　他不甘示弱地回吻着宋照隐，感受着宋照隐低沉的喘息和极速的心跳，又或许是他自己的，总之在躁动的声响里，他的兴奋因子开始震动，再次将宋照隐压进了被褥里。 　　屋外寒风渐歇，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张牙舞爪的雪花一点点落进亭立的松林中，如落吻一般将松枝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绿意仍旧，白雪渐盛。在轻风中，在落雪下，松枝时而昂扬舒展，时而轻颤抖动，好似承受不住，又似欲拒还迎。风雪毫无收敛之势，洋洋洒洒倾泻而来，将松枝包裹着极尽缠绵地压了一整夜。 　　直到天光大亮，鸟鸣悠长。 　　羽化后的碎雪落地，满地白霜。 　　……………… 　　写了5K字！！ 　　给点海星叭叭叭，凑个四万好不好嘛(●′З｀●) 第95章 够激烈吗 　　二区，凯洛斯城。 　　一间十平方大小的房间里，暗灰色的窗帘紧闭，将光线完全遮掩，只有墙面上投影出的视频画面映照出昏暗的光芒。堪堪可以将室内环境看得清楚。 　　投影仪下是一张背靠墙壁的丝绒沙发，宽敞奢华，地面铺着柔软的浅色长毛地毯，杂乱无章地散落着暗色酒瓶。 　　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alpha姿态慵懒地仰坐其中，酒店专供的白色浴袍随意拢着，露出大片胸膛和一曲一直的长腿，他碧眼微阖，好似已经昏昏欲睡，但当投影画面和闪过熟悉人影时，他长睫下的碧眸就会射出寒星一般的光芒。 　　视频里解恒空俊美的脸嘻皮涎脸，一声声老婆张口就来，当宋照隐清冷的声音响起时，迈尔斯蓦地变了脸色，捡起手边的酒瓶猛地扔了过去。 　　“啪——” 　　“他怎么能认不出我。” 　　这几乎是从齿缝溢出的声音淹没在玻璃瓶爆裂的动静中。玻璃碎片如霜华一般迸裂，短暂的躁动就又恢复平静。 　　迈尔斯脸色阴沉，目光不再迷离，而是迸出如有实质的愤恨与凶狠。 　　“解、恒、空。” 　　我就不该留你性命。 　　手边的玻璃杯被迈尔斯捏得粉碎，鲜血从指缝溢出无声地滴落在浅色长毛地毯上，空气里漂浮的昙花味信息素染上了血腥气，室内气氛更是压抑。 　　“笃笃——” 　　敲门声响起，静坐在地毯上的迈尔斯恍若未觉，仍然紧盯着已经结束播放的视频投影。 　　“Kim，你在里面吗？” 　　间隔数秒的敲门声响了三次，门外传来清润的年轻男声。迈尔斯依然一动不动，直到那道声音又喊了声“迈尔斯。” 　　熟悉的音色终于是惊醒了失神的alpha，迈尔斯晦暗深沉的眸底亮了一瞬就又恢复平静，他松开手，任由染血的玻璃碎片从手心滑落。 　　“进来。” 　　房门打开，一名身高约一米七五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袭黑色长风衣，显得身形消瘦，身姿干练。 　　柔顺的黑色长发落于额前，正好遮住他的眉峰，露出的巴掌脸线条柔和，面容只能算是清秀，独一双钴蓝色眼睛熠熠夺目，添了几分姿色。 　　正是代号为s的杀手。 　　A级杀手中唯一一位omega。 　　S推开门的瞬间便被alpha信息素喷了满脸，在事先打过的抑制剂作用下，他面不改色，如静湖般的蓝眼睛扫过屏幕上定格的画面，继而落到坐在地毯上的alpha身上。 　　走近时，S一一捡起沿途散乱的酒瓶，嗅到昙华香里的血腥味时才轻轻蹙起眉头。他环顾一圈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到小型医疗箱，这才回到迈尔斯身边，跪坐在一旁，抬起他鲜血淋漓的左手手心。 　　“什么事？”迈尔斯任由他替自己处理伤口，目光仍然望着墙上继续循环播放的投影。 　　“救下伊莉丝的人是一个叫颜翎alpha。”s用他清润的声音徐徐汇报自己查到的消息，“24岁，表面上是凯洛斯城春欲酒吧的老板，实则是在捣腾二区地下黑市的消息渠道和小规模军火交易。一年前伊莉丝私自拦截暗杀任务，从他那里弄过一次装备，之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 　　伊莉丝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在解恒空进入曼德暴露身份之后，基本就完全袒露在迈尔斯面前面。迈尔斯被沈问轻追的焦头烂额没工夫去追责，也懒得去追责。相比于这个，他更在意解恒空找到了宋照隐。 　　所以在谢邢联系他的时候，他直接将杀手K一起打包卖给了谢邢，但他没想到宋照隐会和解恒空一起逃出曼德。 　　横亘着杀父之仇的两个人，本该你死我活，也的确是你死我活，却在经年之后，经此一役，发展出了鱼水之情。 　　这实在是可笑，又可恨得紧。 　　S好似没有发现迈尔斯的情绪波动，继续说道：“这人家世清白，父母早亡，留下一个十岁的妹妹。18岁那年考上了凯洛斯大学之后，为了筹钱给妹妹治病，铤而走险运了批军火，从而进入地下黑市。后来惹上麻烦退了学，就一直混迹于二区黑市，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靠山，属于边缘人物，但细查下去就会发现，他在这四五年间和多方势力都有过合作。” 　　陷入血肉的碎片被镊子挑出，迈尔斯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有碧绿的眼珠向着左侧动了一下。 　　“其中就包括利刃，Z和坎丁联系上，也是他牵的线。”S低着头，一边说一边拿着纱布用八字缠绕法和拳击绷带缠绕法结合的手法替他包扎掌心的伤口。 　　迈尔斯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手心，晦暗的眸底的随着纱布在眼前移动而闪着微光。 　　看着眼前熟悉的手法，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迈尔斯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宋照隐还在他身边时，他们也是这样，一边说正事儿，一边给彼此包扎伤口。 　　大抵是回忆带着温暖的滤镜，迈尔斯原本阴沉的脸色开始缓和，甚至于目光里都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怔然。 　　“坎丁从安克思离开之后，带着两个手下从凯洛斯城逃到了一区。”S将纱布打结之后，就松开了手，直起上身又恢复到下位者的姿态，平静地说出重点信息，“其中一个alpha是失踪已久的沃夫唐。” 　　迈尔斯眯了下眼睛，“沃夫唐？他怎么会在安克思？” 　　“他借用了空中监狱的囚犯身份，被送去了安克思充当实验体。”S立即说。 　　S能被挑选跟在迈尔斯身边五年，除去他自身和宋照隐相似的特征以外，察言观色，未雨绸缪的聪明劲儿也功不可没。 　　五年前，迈尔斯就吩咐过，让他去杀了沃夫唐。虽然不知道迈尔斯为什么会先后几次针对利刃首领，但他一向做一想二，在得知那人是沃夫唐时就已经是搜集到了相关情报。 　　稍一说明，迈尔斯便明白过来，沃夫唐失踪这几年就是躲进了空中监狱里，所以才会遍寻不见。 　　“他现在在哪儿？”迈尔斯问。 　　“安林湾。”S说，顿了顿又问，“需要我去杀了他吗？” 　　迈尔斯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肩头，摇了摇头，“你的伤还没好，先不要去一区。” 　　大概是因为迈尔斯语气里透出的关怀，S淡漠的蓝色眼睛里闪过一抹微光，在目光相错的瞬间便消弭无形。 　　“还有一件事儿，”S说，“伊莉丝也在找沃夫唐的下落。” 　　迈尔斯动作一顿，碧绿的瞳孔涣散一瞬。 　　伊莉丝为什么要找沃夫唐？ 　　是宋吗？ 　　“我本想反向追踪她的位置，但没能成功。”S说着，语气低了一度。 　　在宋照隐逃离安克思之后，他们有尝试追踪，但因为沈问轻的干扰，迈尔斯自身难保，自然分不出精力去找宋照隐。 　　况且，他此时也并不愿意见到宋照隐。 　　迈尔斯没说话，他目光落在虚空某一点，思索着宋照隐为什么要找沃夫唐，很快他便想起EVO药剂的副作用是对记忆造成损伤。 　　所以宋不记得他。 　　离开曼德之后，没有来找他，是因为他忘了。 　　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们曾经朝夕相处，也忘了他们背道而驰。 　　无数想法在迈尔斯脑子里相继冒出，复杂的情绪也随之浮起，挤挤囔囔找不到出口，从最开始的失落气愤，再到疑惑与……庆幸。 　　迈尔斯的脸色变幻莫测，默然半晌，当他再抬起眼时，眸光便又恢复了平时的自如，甚至多了几分近似愉悦的微光。 　　他改主意了，他要守株待兔，他要见一见宋照隐。 　　此时的宋照隐已经到了一区境内。 　　沈问轻不仅没有拦着他们离开，还附赠了举手之劳——让沈数跟着，替他们解决一区的各个关卡，悄无声息地让这几位身分不明的杀手进入一区。 　　虽然沈数明摆着是个小间谍，但他好用且无害，宋照隐和伊莉丝都没有意见，解恒空则是不在乎。 　　沈问轻敢将自己弟弟放在他们身边，也是一种信任。当然他也没有完全不顾沈数安危，还是给他配了个保镖的。 　　夜半时分，三人进入一区境内，刚到达边境城镇的安置点，就见到了这位保镖。 　　一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民宅前，穿着黑色大衣的颜翎站在门口的红梅树下，笑容满面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各位晚上好啊，又见面了。还没吃饭吧，进去吧都准备好了。” 　　他这一副自如的主人姿态，让沈数瞪大了眼睛。反观其他三人倒是脸色平静，宋照隐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伊莉丝只是眯了眯眼睛，解恒空则是开口找他要兔子。 　　要的是之前在春欲酒吧，宋照隐给解恒空雕的那只木雕兔子。当时解恒空担心行动中弄丢着定情之兔，就给它留在了酒吧。 　　颜翎早有准备，说是已经带了来，进去之后就玩兔归K。 　　解恒空没再说什么，跟着宋照隐一起往里走。 　　沈数落在最后，对颜翎说：“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问轻给他安排的人是并不熟悉的颜翎。 　　颜翎：“自然是照顾你啊。” 　　照顾这个词让沈数皱起了眉头，到底是在一区，在自己的地盘上，沈数底气都足了不少，他抬起下巴，神情高傲地问，“谁需要你的照顾！” 　　颜翎轻笑，“你哥觉得你需要。” 　　“……” 　　沈数无语地撇了撇嘴，想到颜翎的行事作风，立即又问：“你敲了我哥多少钱？” 　　“没收钱。”颜翎说：“我人都是他的，还收什么钱。” 　　？？？？！！！ 　　“什么鬼！”沈数瞪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古怪，色厉内荏地开口：“我警告你，我哥可不喜欢alpha，他才不是同性恋！” 　　说到这，沈数倏地想起走在前头的那俩大佬就是同性恋，也属于异类，生怕自己被误会对同性恋有意见的，立马又提高了声音，“同性恋很好！但我哥不是！你不要痴心妄想！” 　　后面两句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颜翎听不见，还侧身贴近他耳边， 　　颜翎停下脚步，好笑地看了他两秒，然后微微倾下身，用同样的低语调，慢悠悠道：“小朋友，你的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 　　“……” 　　因为靠得近，呼吸间温热的气流扫过鼻尖，脸颊，甚至于嘴唇。沈数动了动嘴，莫名脸色发烫，冷哼一声，扭头就快步往前走去。 　　这间民宅就是普普通通的三室一厅，其中一间稍大的房间里有两张床。分房间的时候，沈数提出将那间双床房给宋照隐和解恒空。 　　除了宋照隐神色不动，其他三人都看向了他，或是疑惑或是诧异。 　　沈数看着解恒空，真诚地给出了理由，“万一其中一张床塌了，后半夜你们好歹还有张床可以睡。” 　　一听这话，在场四人脸色各异。 　　解恒空挑起眉梢侧眸看向了宋照隐，脑子里回想起了那晚不受控的情事，只能说那床质量太差。 　　宋照隐也难得地感到一丝尴尬，不过他的表情一向寡淡，除了总是看着他的解恒空以外无人察觉。 　　伊莉丝则是一脸的没眼看，冷漠地看向了窗外。 　　颜翎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了解恒空和宋照隐之间的猫腻，一听床都塌了自然就猜到了原有，不过他的兴趣不在窥探旁人情事，而是在眼前这少年，方才还恼羞成怒的清纯少年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谈论床笫之事？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我有准备抑制剂，如果K受不了的话，可以用。”沈数说。 　　“我受不了？”解恒空压下眉头，面色不虞地看向了沈数，“小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啊？”沈数眨了眨眼睛，“稳定剂的副作用没这么快消失吧，我也是有备无患嘛不是。” 　　解恒空：“……？” 　　“行了，他的事儿轮不着你操心。”伊莉丝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起身在沈数头上拍了一巴掌，“回去睡觉。” 　　沈数摸着脑袋，“哦”了一声，放下抑制剂往卧室方向走去，经过颜翎身边时，瞧见他看戏似的笑得很欢。 　　“你怎么这么有意思？”颜翎说。 　　沈数：“……！” 　　虽然疑惑，但沈数并不想说话，撇开脸就钻进了一间空房间。 　　回了房间，跟在宋照隐身后的解恒空忽然发现宋照隐耳后皮肤不知何时浮起了一层绯色，尤其是耳垂，像一颗珠圆玉润的粉珍珠。 　　这一点粉色让解恒空心尖儿痒痒，不由自主地贴近，从身后搂着他，低声说：“宝贝儿，你受得了吗？受不了告诉我，我下回温柔点。” 　　宋照隐淡漠地斜眼看他，“我让着你，你就得寸进尺是吗？” 　　解恒空低笑出声，一口咬住粉珍珠，“那你别让着我了，其实我喜欢激烈的。” 　　宋照隐扣着他锁在自己腰间的手，一推一拉就使自己从他怀里脱离，反手将解恒空双手钳制，将人抵在门上，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够激烈吗？” 　　……………… 　　空：摩多摩多 　　本来想拆两章的，不好断，就合在一起发了。 第96章 聪明能干 　　在将解恒空钳制的时候，宋照隐伸手在他背后虚挡了一下，没让他肩背的伤口撞上硬实的门板。 　　但解恒空不领情。宋照隐惩罚似的咬他一口，给他咬得心火旺盛，立即用力地搂了一把宋照隐后腰，骤然紧贴的身躯一齐撞在了门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我还想更激烈。”解恒空眸光炙热，后背的疼痛被浓烈的心热取代，低语一句便再次吻住宋照隐，带着他一起往床边走去。 　　宋照隐承受着他的亲吻，却没有任由他把自己压在床上。在喘息深重之时，宋照隐抓住了在自己衣服里点火的一双手。 　　“嗯？”解恒空喉间发出一声疑问，微微退开上身，唇齿相离时，拉出了黏腻的银丝。 　　“别胡闹了。”宋照隐说。 　　一听这话，解恒空眉梢就吊了起来，嘴唇刚一张开，宋照隐便用闲着的左手抹掉他嘴边的涎水，“这屋子不隔音。” 　　解恒空眉梢挑得更高了，同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你要是害羞，可以叫小声一点。” 　　宋照隐睨着他，“你想多了。” 　　不等解恒空问他怎么想多了，宋照隐搭在他唇角的手指顺势捏合，掐住了他脸颊的软肉。 　　“我只是觉得你的喘息声很性感，不想让别人听了去。”他说。 　　操—— 　　宋照隐音色清润，如泉水叮咚，清耳悦心。刻意压低嗓音时便如琴弦争鸣，好似带着绵长的回音震在解恒空耳膜之上。让他为之怔然，像是被什么艳鬼勾去了魂一般，恍惚地问了一句，“你是宋照隐吗？” 　　宋照隐一挑眉梢，“你猜。” 　　静静对视了两三秒，解恒空忽然躺平似的闭了眼睛，“完蛋，我要死了。” 　　说完他拉着宋照隐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胸膛之中，心脏搏动的动静穿透血肉，直抵宋照隐的掌心，声势浩大。 　　“你看，它疯了。” 　　宋照隐蹙起的眉头倏地舒展，他好笑地看着解恒空，“去打抑制剂。” 　　解恒空：“……” 　　两人对视几秒，忽地一起笑了起来。旖旎的气氛变得松快，欢欣。 　　解恒空双手捧住宋照隐的脸，mua亲了一口，感慨道：“你可真是个宝贝，大宝贝。” 　　大宝贝给出的理由有理有据，解流氓甘拜下风，只能搂着老婆盖着被子纯睡觉。 　　这屋子隔音效果的确不好，翌日清晨时分，两人便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 　　伊莉丝收到了沃夫唐的最新消息。她没有直接来敲宋照隐的门，而是等到用早餐的时候说了出来。 　　“昨天夜里，沃夫唐利用地下渠道买了五张船票。目的地各不相同，但都经过安海海域，在一区境内。”伊莉丝说着，调出个人通讯器里的一张航海路线图地图，“最近的是风城港口，最远的是莫斯港口。” 　　八区版块图上特意标注过的航海线清晰明了，沃夫唐选择的五个目的地方向各不相同。 　　根据解恒空的推测，沃夫唐的目的是为了从一区绕行。经过月牙湾回到第八区塔索斯岛，那么其中两条去往三区方向的航线可以排除。 　　剩下的三个的目的港口分别是里拉港口，凯迪港口，和莫斯港口。这三个港口都位于阿立拉群岛中，也都能到达月牙湾。 　　阿立拉群岛地势复杂，一旦沃夫唐进入其中，就很难在寻其踪迹。就算他们知道沃夫唐的目的地是月牙湾，在无法确定时间的情况下，进入原始岛屿伏击的成功率也很低。 　　所以，要抓住沃夫唐，最好的动手地点就是在他到达阿立拉群岛之前。 　　三个可能的目的地摆在众人面前，谁也无法确定，沃夫唐会选择哪个。 　　“凯迪港口可以排除。”解恒空一开口，众人就将目光移了过来。 　　“为什么？”沈数立即追问，“从凯迪港口去月牙湾不是最近的吗？” 　　解恒空言简意赅，“那里有食人鲨，会袭击途径船只。” 　　食人鲨是一种巨型鲨鱼，异常凶猛，堪称海上霸主。沈数惊了一惊，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解恒空懒得回答，但余光瞥见宋照隐也看着他，于是他嘴角勾起一点笑意，“因为我去抓过。” 　　沈数：“……” 　　牛逼。不愧是我偶像。 　　大概是沈数脸上的崇拜之情太明显，明显得有点傻，伊莉丝开口将话题拉回到正途，“就算排除了凯迪港口，那也还有里拉和莫斯。从这两个地方去到月牙弯，都不算难，时间也差不多。或许，我们可以分头行动。” 　　他们有五个人，战力都不低。但除了颜翎以外，剩下的人老弱病残占了个全。真的要分开行动的话，对付沃夫唐等人不算难，只不过解恒空和宋照隐这俩最强战力肯定得分开。 　　解恒空一点儿也不想和宋照隐分开，一天也不行。正思索着二选一沃夫唐会选哪一个时，宋照隐开了口。 　　“不用。”他看着眼前的路线图，平静说道：“既然我们不清楚他会选哪个，不如直接替他选一个。” 　　一区，安林湾。 　　某间光线昏暗且暧昧的房间里。 　　此时已经到了夜里十点，结束一番战斗进入贤者时间的中年alpha松开怀里昏睡过去的娇小Omega。他摸了一把自己胡子拉碴的粗糙脸庞，平复剧烈运动后的喘息，起身从水床上下来。 　　等他捡起地上的睡袍，遮住大腹便便的身体，敲门声响了起来。 　　“哥，出事儿了。”一脸凝重的坎丁推开门就走了进来，毫不避讳床上还躺着个浑身赤裸的Omega。 　　“什么事儿？”刚爽完的沃夫唐立即变了脸色。 　　“咱们那班船临时改了航线。”坎丁说：“说是有军队进行了突击演练，周围海域禁行四小时，所有船只都得从另一条航线绕行，不再经过里拉港口。” 　　听到是船只出了问题，而不是敌袭，沃夫唐凝重的神色逐渐平复，甚至还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坎丁倒了一杯。 　　“知道了。” 　　“啊？”这平淡的一句话给坎丁整懵了，思忖两秒道：“咱们要换船吗？从莫斯港口去月牙湾也行。” 　　沃夫唐晃了晃酒杯，忽然问道：“里拉海域经常进行海军演习吗？” 　　坎丁愣了愣，“好像……不是很经常？” 　　沃夫唐面露思量，喃喃道：“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坎丁问。 　　沃夫唐嫌弃地斜了他一眼，“咱们不换船。” 　　“不换？”坎丁皱起眉头，“那我们不回去了？” 　　沃夫唐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饮尽，“回！但不是现在。” 　　坎丁再次愣住，玻璃杯磕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像是一记敲打，坎丁思忖片刻，旋即明白过来，“所以咱们买船票只是个幌子？做出咱们现在就要回去的假象。” 　　其实也不能说是假象，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演练，也没有其他可疑迹象，沃夫唐是打算直接回到泥恶之地。 　　但是在安克思时，他的行踪已经暴露在白鸽的人面前。虽然后来侥幸逃脱，也没有遇到追杀，但生性多疑且谨慎的沃夫唐依然没有完全放下心。 　　加上从坎丁那里了解到安全航线的秘密已经因为利刃内部矛盾而泄露，沃夫唐这才让坎丁去买船票，露点踪迹，想要试试看能不能钓到大鱼。 　　这场演练，来得蹊跷，沃夫唐不能不三思而后行，贸然选择去往莫斯港口的船只极有可能是羊入虎口，还不如将计就计，照着原计划上船，暂时留在一区。 　　作出决定之后，沃夫唐就让利刃准备东西，乔装改扮之后，在规定时间内登上了那艘改了航道的船只。 　　然而当他上船之后，进入船舱包厢就看到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暖橘色的灯光也驱不散他周身清冷的气质，沃夫唐遍体生寒，立即后退想逃，刚一转身后腰就抵上了一支冷硬枪口。 　　“别乱动哦，”解恒空嘴角噙着笑，低声提醒，“我的枪容易走火。” 　　沃夫唐咽了下口水，尽量维持声线稳定，“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解恒空似乎心情很好，于是不吝啬地回答他的问题，“当然是因为我老婆聪明又能干，并且相信了他老公，也就是我的推测。” 　　沃夫唐：“……” 　　好一个一箭双夸。 　　……………… 　　补一下前天欠的更新，求海星鼓励鼓励咕哩咕哩~~~~ 　　PS：阅读理解题——聪明能干具体指的是什么？ 第97章 戏精夫夫 　　除了沃夫·唐自己，没有人能够百分百确定他会上那艘船，接下来的目的地又是哪里。 　　在看到宋照隐出现在船舱里时，沃夫·唐是实打实地感到惊慌失措，第一反应就是后退逃离，都没想过要拔枪反击。 　　现在解恒空堵住了他的退路，却没有直接开枪，反而孔雀开屏似的秀了一把恩爱。 　　这是没打算直接杀了他。 　　沃夫·唐深呼吸一口气儿，逐渐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笑颜如花的解恒空，又转头看了看端坐在沙发上的宋照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从门口往船舱里移动。 　　“你们想做什么？” 　　“我老婆有点事儿想问你。”解恒空跟在他身后用枪口戳了他一下，顺手将房门锁上了，又说：“自己动手吧，我不想摸你。” 　　“……” 　　这是让他缴械的意思。 　　为了掩人耳目，离开暗无天日的监牢，沃夫·唐也没有好好地收拾自己。一头的花白头发依旧乱糟糟，鬓角连着络腮胡子爬山虎似的爬了半张脸，身上穿着还算考究的皮夹克外套，休闲裤，漆皮皮鞋，像是个穷讲究的邋遢鬼。 　　听到解恒空嫌弃的命令，沃夫·唐心里愤愤，但被枪指着，他别无它法，只能听话照办，垂下双手将自己裤腰上手枪掏了出来。 　　沃夫·唐不是第一次面对宋照隐，他知道作为A级杀手的宋照隐实力有多强，更知道在2V1的情况下，他要反杀逃离的可能性有多低。所以，即便此时解恒空放心大胆地背对着他走到沙发坐下，他也没有动偷袭的打算。而是顺从地将手枪取了下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但其他匕首什么的他没有取出来，而解恒空也没有检查，好像并不担心他会耍花样。 　　“你想问什么问题？”沃夫·唐看着宋照隐问道。 　　虽然这几年他一直躲在空中监狱，但外界的消息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比如迈尔斯最近被沈问轻追得紧，在他身边的S也受了重伤，无暇顾及其他。加上利刃内部也不安生，所以他才会试图越狱。 　　从安克思逃离之后，他也知道了失踪五年的杀手Z再次出现，并且和安克思背后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解恒空挂在嘴边的老婆很大可能就是杀手Z。 　　彼时的猜测，在面对面的此时得到了确认。对于这俩人之间的暧昧关系沃夫·唐只是短暂地惊诧一番，便又将注意力落回到为什么杀手Z会来找他。 　　“白鸽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宋照隐开门见山。 　　听到这个问题，沃夫·唐瞳孔不着痕迹地扩大了一瞬，心里闪过诸多疑惑，但很快就稳住了表情。 　　他审视着眼前的两个同属于白鸽的A级杀手，反问道：“你不知道？” 　　一来一回的两句话，宋照隐就可以确定，沃夫·唐会被白鸽追杀，和他有绝对的关系。 　　宋照隐还没有回答，解恒空便插口道：“他应该知道吗？” 　　Alpha冰冷的反问让沃夫·唐一下噎住。他杂草似的眉头轻轻蹙起，视线在对面两个alpha之间来回扫，忽然有点不确定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又是在玩哪一出。 　　当年他以那批导致一区军方清剿红河河畔的军火源头和宋照隐做了交换，死里逃生，之后就遭到了S的追杀，被迫躲进了空中监狱。 　　宋照隐没道理不清楚其中原有。 　　沃夫·唐不了解宋照隐失踪这几年的遭遇，也没想到还有失忆这种可能。他看着眼前的孔雀和冰山，忽然想歪了，开始怀疑是不是眼前这对小情侣有内部矛盾，拉他这个旁观者出来祭天。 　　不然为什么宋照隐这个当事人不说，要来问他？ 　　又或者他们并不是两情相悦，只是解恒空的一厢情愿。关系更没有到完全信任彼此的地步。宋照隐只是迫于形势隐瞒信息，与解恒空虚与委蛇，又或是另有其他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难办了，说不说都是问题。 　　沃夫·唐心中狐疑，犹豫片刻，试探回答：“当年利刃从黑市意外截了一批军火，倒腾卖出去之后才知道那批军火是白鸽的……” 　　“咻——”装了消音器的一声枪响打断了沃夫·唐的声音。 　　子弹没入沙发靠里，嘣出蓬松的白色羽毛，沃夫·唐吓得一个激灵，搁在膝头的拳头握紧，拧着眉头怒目瞪着解恒空，花白的头发上挂了羽毛也没敢伸手去摘。 　　“我没什么耐心，”解恒空抬了抬枪口，提起嘴角，不疾不徐地补充，“也不想听假话。” 　　沃夫·唐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宋照隐，希望这位当事人能给个准信，这是能说还是不能说？ 　　宋照隐依然冷这个脸，置身事外地保持沉默。 　　其实解恒空刚才也不能确定沃夫·唐说的是假话，他开的那一枪纯粹就是试探，而沃夫·唐下意识看向宋照隐的目光则让他确定了自己的试探。 　　这个原因的确和宋照隐有关。并且沃夫·唐认为宋照隐知道。 　　解恒空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睛，心念电转间，便猜到了沃夫·唐此时的想法，于是他侧首瞥了一眼宋照隐将这戏演了个全，“不能说？那换个问题。” 　　“比尔在哪儿？” 　　沃夫·唐又看向了宋照隐，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往后一个猜测上挪了几分。 　　他们果然貌合神离。 　　解恒空架起长腿搁在茶几上的同时，又扣下了扳机，子弹擦着沃夫·唐的脸侧没入沙发靠里，“你再多看我老婆一眼，我的枪法可就没这么准了。” 　　白色羽毛飞舞中，沃夫·唐看到解恒空透着危险意味儿的笑容。他只觉得周身一寒，错开视线的同时在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 　　“他死了。”宋照隐忽然开口，冷淡漠然地替他回答了解恒空的问题。 　　“嗯？”解恒空动作一顿，侧眸看了一眼宋照隐，“谁杀的？” 　　宋照隐没回答，而是将目光递到了沃夫·唐身上，解恒空嘴角勾了勾，视线也跟着移了过来。 　　沃夫·唐只觉得如芒在背，心里咒骂着这神经病的同时吐出了一个名字。 　　“迈尔斯。”他说。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太久了，记不清。”沃夫·唐神色苦恼地摸了摸自己剔成板寸的脑袋，余光瞥见解恒空食指磨蹭着手枪扳机，他立即补充道：“应该是五年前！我记得那之后没多久卡特就接管了利刃。” 　　五年前。 　　宋照隐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梳理脑海里关于五年前的那段记忆。 　　在比尔失踪到卡特成为利刃首领的这段时间，正好是宋照隐回到雪顶苍峰做教官时。 　　既然迈尔斯当时已经处理了比尔，又为什么特地来告诉他，凯撒的死和比尔有关，让他下山去尼厄之地，找一个已经死了的“凶手”。 　　“迈尔斯杀了比尔，又让你去干掉卡特，之后又派S去追杀他，”解恒空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看着宋照隐感慨道，“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宋照隐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点，平静道：“凯撒的死和利刃有关。” 　　“哦，杀父之仇啊，难怪呢。”解恒空假模假样地感慨，余光里，沃夫·唐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意，甚至在听到“杀父之仇”时，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嘲讽的角度。 　　解恒空扭头看向他，微笑说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儿。” 　　沃夫·唐当即一愣，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又迅速敛去情绪，与他谈判道：“只要我能安全上岸，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解恒空盯着他看了两三秒，忽然一笑，“就是你当年和我老婆说的那些话吗？” 　　听见这话，沃夫·唐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虽然解恒空一直老婆长老婆短，但宋照隐态度始终冷淡。两人到底没有完全交心，互有隐瞒。 　　这就是他的机会。 　　“是。”沃夫·唐点头，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宋照隐，见他依然神色淡漠，没有要阻止他们之间的交易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担忧与不满的神色。 　　沃夫·唐与杀手Z相交不多，但知道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年既然放过了他，现在也没道理会再出手杀了他。 　　他们是不是有其他的打算，沃夫·唐不想去猜，眼下他只想自保。 　　“老婆，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解恒空一边转着手里的枪，一边扭头问宋照隐。 　　宋照隐不置一词，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放心，我只想活命。”沃夫·唐又说。 　　翻译一下，就是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做什么蠢事儿。 　　“唔……”解恒空沉吟两秒，大发慈悲地开口，“那你说吧，我听着。” 　　沃夫·唐立即皱眉，“等船靠岸，我自然会告诉你。” 　　解恒空哼笑一声，再次将手枪对准了对面的神态苍老且颓丧的alpha，“不说是吗？那我现在宰了你也无所谓。” 　　那股冰冷的alpha信息素一经铺散，便让沃夫·唐心头发紧，后背汗毛倒竖，他拧紧了眉头与解恒空对峙，听他用含笑的语调温柔开口： 　　“反正我老婆也知道，上了床我有一万种办法哄得他开口。但是你现在不说，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哦。” 　　……………… 　　今天是诡计多端的通讯录。(#^.^#)后面还有一更应该会很晚，不用特地等，可以明天看。 　　PS：沃夫·唐的想法能看得懂吧？ 第98章 迈尔斯·金 　　作为利刃的三朝元老，现任当家，沃夫唐自然是知道当初导致凯撒死亡的那场交易，甚至他知道的要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那种只配在外围放哨的小喽啰。红河河畔那次与三区地下组织的交易，是他第一次正式参与，不再是放哨的鸽子，而是见证者，跟着大佬们进入了交易区。 　　然而交易没能完成，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区边防军打断。 　　从来不曾参与清扫黑市的边防军出现在红河河畔，交易双方都觉得是对方泄了密，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枪声四起。 　　沃夫唐的天赋点都点在了逃命上，跌跌撞撞跟着比尔逃了出来，甚至因为在逃跑的过程里选择了正确的道路，被比尔注意到，提拔到身边做事儿。 　　那次一区边防军的清缴大获全胜，除了缴获大量军火以外还抓了不少偷渡入境的他区犯罪分子。 　　事后，比尔调查这件事儿，才知道当时三区的那伙人胃口太大，除了与利刃做了交易，同时还在与白鸽接头。白鸽首领凯撒和三区那伙人的首领都死在了那场动乱里。 　　除了边防军，三方都损失惨重。不过因为利刃撤离及时，损失要比白鸽和三区那伙人小一点，事后还有余力去调查消息泄露的源头。 　　究竟为什么一场地下交易会引来从不管辖黑市的边防军。 　　谁曾想，问题出在了利刃自己身上。那次交易的军火中有一批高级货，是边遖颩防军一周前遗失的物资。几经周转到了利刃手上，而边防军的军官为了避免处分，一直奋力追寻那批物资，直到撞上利刃和三区地下组织的交易现场。 　　利刃里负责接手那批军火的alpha死在了动乱中，比尔后来想要去寻找那批货物的源头，却什么都没能查到。 　　沃夫唐当时和那负责人手下的一个Omega关系暧昧，他记得Omega参与交易回来之后，身上沾染了其他alpha的浅淡的昙花香信息素。 　　如果不是因为alpha之间的天性竞争，他始终记得那个味道，他也不会在很多年后，嗅到熟悉的信息素气味儿，意外得知那批让利刃和白鸽都遭受巨大损失的军火是出自谁的手。 　　解恒空其实并不关心凯撒是怎么死的，又和谁有关系，甚至他都不想知道为什么迈尔斯会把宋照隐卖给曼德，他只想杀了迈尔斯。 　　但宋照隐想知道，他需要找回记忆。而沃夫唐知道的事，是宋照隐所在意的，想要知道的。 　　不然当初宋照隐不会留他一命。 　　所以解恒空耐心地对着沃夫唐演戏，没有上来就严刑逼供，不说就杀。 　　沃夫唐是个聪明人，在宋照隐这个知情人的默许下，他不会冒险说假话。 　　而解恒空也没有给他选择，他只能和盘托出。 　　“当初红河河畔的交易消息泄漏，其实问题是出在利刃这边。”沃夫唐说着，三角眼不住地打量着对面的两位alpha，想要根据他们的表情斟酌着给出信息，却只见他俩脸色不变，静待下文。 　　宋照隐没有阻止的意图，沃夫唐也就大胆了一点，“交易的前一周，边防军的一支运送物资队伍被洗劫，丢了一批军火，后来那批军火经过地下黑市辗转到了利刃。” 　　军方物资都有特殊标记，但当时比尔急于促成与三区势力的交易，只是粗糙地祛除标记之后就打包卖给了三区，反正只要不是在一区出现，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最后还是出了问题，边防军顺藤摸瓜找了过来。”解恒空接话道：“凯撒就死在了混乱里。” 　　杀手K是被凯撒亲自带回白鸽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而杀手Z是凯撒放在身边养大的“养子”更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眼前这两人会在意凯撒死亡真相并不违和。 　　沃夫唐没去深思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来调查这件事儿，也没去深思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他微微眯起三角眼，望着解恒空忽然勾唇一笑，胡子拉碴的面容竟然有一瞬间的幸灾乐祸的意思，“你绝对想不到，最初从边防军手里抢了物资的人是谁。” 　　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宋照隐忽然皱了下眉头，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的一段记忆。莫名的，他不想听沃夫唐说下去。 　　而解恒空却是有了兴趣，他眉梢微挑，“是谁？” 　　沃夫唐脸上笑意更甚，他没有说话，而是侧眸望了一眼船舱的窗户。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越来越近的明亮灯光，给黑色的海面镶了彩色光带。 　　船体轰鸣声呈下降趋势，客轮途径第一站港口，即将入港。 　　“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落。”沃夫唐看着解恒空说，“我告诉你，你让我下船。” 　　解恒空并不是很在意沃夫唐的性命，他只在乎宋照隐有没有听到他想听的内容，于是他侧眸看向宋照隐，“宝贝儿你说呢？我听你的。” 　　宋照隐眼底划过一丝疲惫，转瞬即逝，再抬眼时，他眉宇已然放松，神色又恢复了平静的淡漠。 　　到站广播突地响起。宋照隐一声“让他走”淹没在广播声里，同时还有一声枪响。 　　一点黑影闪过，只见站在两人对面的沃夫唐刚微微张开嘴，气音都没发出就表情凝固，瞳孔瞪大，殷红的血液从他太阳穴飞射而出，随后他颓老瘦削的alpha肉身砸倒在地。 　　当湿咸的冷风从被子弹打穿的船舱窗户吹进来时，宋照隐和解恒空已经是反应飞快地翻身躲在沙发之后。同时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窗户外，暗黑色的海面上各种船只摩肩接踵，一道黑色人影幽灵一般从一艘游艇处闪过。 　　“西南方向，蓝白游艇。”宋照隐按着耳后的通讯，报出了那人影消失的位置。 　　蹲在桅杆下瞭望台位置的伊莉丝立即朝着那边投去视线，可夜视的高倍望远镜下，那道快速移动的身影若隐若现，几个呼吸之后，那道身影跳上了最边缘的一艘快艇上。 　　快艇启动的瞬间，伊莉丝也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是s。” 　　听到这个代号，通讯里的其他四人脸色各异。解恒空下意识侧眸望向了宋照隐，宋照隐表情还算平静，只是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 　　“要追吗？”解恒空问。 　　宋照隐侧眸，通过另一边的窗户看了一眼行来行往的人群，“不用。会有人去追。” 　　方才那声枪响被广播声淹没，除了他们以为无人发觉，也没引起任何骚乱。到站下船的乘客们正有序地从床舱外离开，发出嘈杂无序的声响。 　　解恒空点了点头，从沙发后直起身，刚伸出手想拉着宋照隐一把，就见他掌心撑地自己站起身没看都没看解恒空一眼。 　　“啧，”解恒空平摊着的手指勾了勾，“老婆，他已经死了，你不用再和我装冷淡了。” 　　宋照隐一愣，侧眸就瞧见解恒空下垂的嘴角，幽怨的眼神。这半开玩笑的埋冤让他布满阴霾的心头松了一瞬，他轻笑一声，伸出手捏住了他动弹的指节，“看不出来，你戏是真多。” 　　解恒空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人拉向自己，“你这是在夸我吗？” 　　宋照隐不予置否地微挑眉梢。 　　“我表现这么好，你不奖励奖励我？”解恒空得寸进尺。 　　宋照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忽然觉得解恒空很贴心。 　　他没问任何关于沃夫唐吐露出的信息，也没问宋照隐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而沃夫唐没能说出的军火来源又是谁。 　　他只是插科打诨地油腔滑调，用他独特的方式让宋照隐沉郁的心情放松下来，可以短暂地不去思考那些令人烦忧的过去。 　　“你想要什么？”宋照隐问。 　　我都可以给你。 　　“哈！”解恒空眉梢扬起，眼眸星亮。 　　他可真喜欢看宋照隐这张脸，这双眼睛，尤其是这双眼睛温和地看向自己的时候。 　　是少见的温柔，是独一无二的纵容。 　　解恒空正欣赏着宋照隐隐含宠溺的面容，却见他脸色忽变，旋即自己胸膛受力。 　　在解恒空被推开的瞬间，一枚子弹从两人中间的缝隙穿过，在宋照隐抬起的手臂上擦出一道血痕，随后没入舱壁之中。 　　解恒空脸上痴迷的浅笑立即变得凶狠阴沉，瞬间拔枪便朝着窗户外连续射击。 　　这时突然出现的一声枪响没有广播声的掩护，清晰入耳。乍起之时尚不能分辨出这是枪声，但解恒空接二连三的开枪却是惊醒了无数梦中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脚步声在船上各处响起，这艘轮渡上一时之间混乱非常。 　　处于船舱内的两人视线受阻，看不清这偷袭之人的面容，而静立于瞭望台上的伊莉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金发碧眼的alpha身姿笔挺地站在一艘银白快艇之上，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剪裁利落的外套披在肩头，金发在夜风中飞舞光芒涌动，仿佛去参加高档晚宴的贵公子。 　　如果他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把冒着硝烟的ak的话。 　　正是迈尔斯·金。 　　……………… 　　昨晚吃了药，写得迷迷糊糊，不太满意，我删了一部分重写了，抱歉。 第99章 是你嫂子 　　乍起的枪声，如同警报一般响彻港口，不同轮渡上的男女老少们惊慌失措地开始尖叫呼喊，四处躲藏，原本平静有序的船舱瞬间充斥着紧张与惶恐 　　身处船舱内，解恒空视野受限，连开数枪都只是擦着迈尔斯脚下快艇激起的浪花，迈尔斯将快艇调转方向他便无法捕捉。解恒空回头瞥了一眼手臂流血的宋照隐，立即从破碎的窗口翻了出去。 　　“解恒空——”宋照隐喊了声他的名字却没能阻止他的行动，只好紧随其后从船舱翻了出去，同时传讯给伊莉丝，让她放出提前准备好的救生艇。 　　他们必须远离这艘游轮，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乱，伤及无辜。 　　沃夫唐最终选择搭乘的这艘游轮船体高五层，长度则达到一百二十米，每一层都环绕着观光长廊，以供乘客迎着海风观赏沿途风景，内部设施完善，所乘之人也都在社会收入中上层，其中不乏配有保镖的富豪与高管。 　　宋照隐所在的房间位于船体尾部，他刚从窗口翻出来，就撞上了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一位持枪的黑衣青年，alpha一个照面，便被他冷峻面孔所威慑，下意识朝着他举枪射击。宋照隐侧身扭挡，同时夺下钳制住alpha握枪的手腕。 　　就这么一个闪避的空档，宋照隐再回头就只能看到长廊拐角处，解恒空衣摆留下的残影，以及海面上快艇留下的黑色的浪花。 　　他扫了一眼房间里缩在角落里的穿着华贵的妇人，把枪扔了回去，留下一句“待着别动”就立即朝着解恒空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宋照隐遇到的是一个拎不清的保镖，而解恒空却没那么走运。迈尔斯的快艇如游蛇一般穿梭在港口的轮船间隙，熟练的就像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而解恒空被拥挤混乱的人群挤着他好几次险些被迈尔斯枪口的子弹打中，无法精准狙击。 　　在他横穿游轮的音乐厅准备抄近路的时候，一间房间的大门突然向外打开，巨力裹着飓风扇在解恒空脸侧，一只肌肉粗壮的长腿朝他横踢而来。 　　解恒空缩腰闪避，同时手肘向下猛击，将这突击不成的长腿砸落在地。 　　身材壮硕的alpha从房间里闪了出来，“砰”的一声子弹射出的瞬间，解恒空便旋身躲避，眼前景象刚一停止旋转便看到了硕大的拳头逼近他握枪的右手而去。 　　一避一闪间，解恒空也看清了来人全貌，寸头，粗眉，驼峰凸起鼻梁的两侧有两道如刀刻般的法令纹，显得面容威武严肃，加上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全身肌肉发达，看一眼便觉得这人气势骇人。 　　“哟，是个熟人。”解恒空眉尾微微挑起，说话间右手张开，手枪便掉落于等候的左手上。解恒空立即开了一枪，逼退了对方攻其下盘的右腿。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砰砰砰的枪声在船舱内的走廊响起，仓皇失措的乘务人员尖叫着瘫坐在地。 　　“谁？”耳机里传来宋照隐的询问声。 　　“是G.”解恒空一边穿梭于长廊躲避身后追杀的alpha，一边回答。 　　同样是白鸽顶尖的A级杀手，成名比宋照隐还早。解恒空与他见过几次，没怎么接触，却知道这位前辈经验丰富且老道，不容小觑。 　　但如今经过伽马病毒的改造的解恒空已经今非昔比，方才解恒空蓄力一击的力量足以让寻常人大腿骨折。就算G有一身强悍抗揍的肌肉，也定然受了影响。 　　“迈尔斯现在在哪儿？”解恒空绕出了迷宫似的豪华游乐区，进入视野最盛的观光看台，却看不到迈尔斯踪迹。 　　“西南侧。” 　　“过来！” 　　耳机里这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充当斥候的沈数刚吐出这方位便被颜翎一把扑到，接着耳侧便响起密集的枪声。 　　颜翎护着紧抱着掌上电脑的沈数，从楼梯通道滚了下去，堪堪避过那些致命的子弹。 　　“你们怎么样？”处于游轮舱肚的收到宋照隐的示意，伊莉丝已经是迅速到达了事先准备快艇的舱肚。 　　当宋照隐选择听从解恒空的揣测上了这艘游轮守株待兔时，他们就已经制定了计划。伊莉丝和沈数负责侦查环境，宋照隐和解恒空则是去堵人，颜翎作为不太合群的第五者，被沈数以“他第三强”的夸赞安排去解决沃夫唐身边的手下。 　　变故发生的瞬间，颜翎便手起刀落的解决了小金主交代的任务，回到小金主身边继续履行大金主的命令。 　　“没事……”沈数报着平安，看着近在咫尺的颜翎鲤鱼打挺地一跃而起，撑着楼梯扶手，长腿横踢将那人踹倒。 　　他小臂的胳膊肌肉紧绷，青筋凸起，横踢而出的时候身姿舒展，每一处的线条都写着有力和帅气。沈数不自觉看得有些呆，直到颜翎回身拎小鸡似的给他拎着躲进了高台之下。 　　“……” 　　就这么几秒钟的变故，被沈数放出去充当眼睛的无人机颠簸一阵，险些掉进海里，等沈数回身将它堪堪稳定时，已经看不到迈尔斯的位置了。 　　“他不见了。”沈数说着。 　　“别管了，下来，先离开这里。”伊莉丝催促。 　　解恒空想要脱身，却没那么容易。迈尔斯早就知道他被注射过药剂，又怎么会只派了一个杀手。解恒空还没甩开G，就迎面遇上了另外一位熟人，更无暇去寻找迈尔斯的踪迹。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宋照隐清润而平静的声音。 　　“他在西南侧八点钟方向。” 　　我的面前。 　　宋照隐站在围栏边，垂眸看着波光粼粼的暗色海面上，一艘快艇放缓速度徐徐靠近，最终停在他面前。 　　金发碧眼的alpha仰着面，在不算明亮的彩色灯光下，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跟他打了招呼，“宋，好久不见。” 　　高船之上的宋照隐顿住脚步，他灰蓝色瞳孔因背光而晦暗，不透一丝光亮，明明面无表情，却透着莫测的深沉。 　　只一照面，迈尔斯便知道，宋照隐这是记得他，记得他是谁。 　　“你记得我，你没有忘了我。”迈尔斯碧眸里微光极其细微地荡漾了一下，分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不过转瞬，那些复杂情绪就消失无踪。他仍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朝着宋照隐伸出手，“过来，跟我走。” 　　迈尔斯遗传了凯撒的西方人种基因，青筋明显，皮肤雪白，所以没消掉的疤痕也很明显，比如他掌心里那道斩断了生命线的长刀疤。 　　宋照隐依然面无表情，只有浓密长睫下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没激起任何波澜。 　　“你想做什么？” 　　“杀个人，顺便见见你。”迈尔斯随口答了一句，转而又问：“你记得我，怎么不来找我？” 　　宋照隐抬起长睫，视线从他手心中指根部的暗色疤痕移到他的脸上，“你这不是来了吗？” 　　是，他是来了。 　　迈尔斯始终温和的笑意多了几分自嘲之意，他眯了下眼睛，“你还在生气啊。” 　　“生什么气？”宋照隐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长而直的眉梢微微扬起，盯着他看了两三秒后，眉心凸起一道浅痕，晕着不易察觉愠怒，“是你骗我去杀谢邢？还是逼我杀了解恒空？” 　　不知道是那个名字触动了迈尔斯的逆鳞，又或者都是，总之迈尔斯脸上的笑容终于是挂不住了。 　　轮廓深邃的面容不笑时，便容易显得严肃，但迈尔斯不是，他眉眼轮廓是锋利中带着些圆润，眼尾微微下垂，从下往上看时，会天然带着点少年的桀骜气儿。 　　从前迈尔斯想要宋照隐帮忙做点什么不那么违背原则却又带着点困难的事儿，他总是会这样，像小狗一样喊他哥哥。 　　但过了这么多年，记忆桀骜的少年早已经脱离了圆润，此时的迈尔斯，眼里只有凉薄，以及几分不易察觉的遗憾。 　　原来他都记得啊，我还真是空欢喜一场。 　　迈尔斯没有否认也没必要否认，他只是收回了手，有一瞬间错开了宋照隐的视线，近乎自语似的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正好此时，他带在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一声，看清S传来的信息时，迈尔斯的脸色又出现了夸张的，带着嘲讽与类似苦涩的笑容，“所以你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我送给沈问轻？” 　　宋照隐长睫微微抬起，紧抿着的嘴唇似乎张了张，又似乎没有。 　　方才时起时落的枪声又逐渐响起，在朝他们逼近。 　　迈尔斯垂下眼，默了一秒后再抬眼时，方才的情绪又消失不见，“这似乎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跟我走吧。” 　　宋照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既然宋照隐什么都想起来了，迈尔斯也没必要装好人，他举起手里的AK朝着舱肚一通扫射。 　　宋照隐立即皱起眉头，朝着迈尔斯举起了枪。 　　哒哒哒的枪声立即停了下来，但乘客的尖叫声却不迭于耳。迈尔斯仍然举着AK，嘴角噙着冷血的笑，静静地看着宋照隐，“我不保证下一梭子弹不会伤到人，除非你杀了我，你要杀了我吗？” 　　在迈尔斯自信乖张的反问里，宋照隐眯起眼睛，食指扣紧。 　　“砰——” 　　一枚子弹从与宋照隐相反的方向朝着迈尔斯飞射而去。 　　“杀你还要挑时间吗？”同样乖张的声音在耳机里同步响起。 　　宋照隐侧眸望向声音源头，只见解恒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船头，说话间又朝着迈尔斯连开两枪。 　　迈尔斯操纵着快艇在海面上划出一个仓促的S形。，躲在了另一艘两层高的轮船之后，正好处于解恒空的盲区。 　　解恒空并没有完全脱困吧，G很快就又追上来和他纠缠。宋照隐立即朝着解恒空所在的方向移动。 　　“站住！”伴随着一声暴喝，连续不断的枪声再次在宋照隐身后响起。宋照隐循声回头看到迈尔斯疯狂且赤红的双眼，他手里的AK正朝着破烂的舱肚扫射，“哥哥，你不要让我为难。” 　　看到船舱里几个倒地挣扎的乘客，宋照隐脸色阴沉，这是实打实的怒气，他不再迟疑，朝着迈尔斯所在的方向连开数枪。 　　子弹没入迈尔斯肩头，AK的枪口火光熄火，迈尔斯脸上的疯狂也息鼓偃旗，苍白的脸上只有鲜红的血迹和近乎于脆弱的悲伤，“你真的要杀我？” 　　“停手。”宋照隐举枪瞄准他的眉心，冷漠开口。 　　迈尔斯却恍若未闻，固执地盯着他，声音都低了下去，“解恒空算什么东西？你，要为了他杀我？” 　　他这幅固执且脆弱的模样，让宋照隐心头微怔，像是灌满了海水，沉重的同时还有难以察觉的苦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通过耳机听得清楚的解恒空却是无法保持沉默，他一脚踹开G，用嚣张且得意的声音高声回答：“你喊他哥哥，我就是你嫂子！” 　　迈尔斯的表情瞬间凝固，一双碧眸酝酿着狂风暴雨，风雨欲来，两三秒后，这一隅响起他癫狂且愤怒的夸张笑声， 　　“解、恒、空，你在找死！” 　　……………… 　　空：当着我的面，想拐走我老婆。我看你才是在找死！ 　　又要写打架了，我又要头秃了o(╥﹏╥)o 　　PS：应该没几章就要完结了，你们觉得呢？ 第100章 去追老婆 　　踹开杀手G庞大的身躯之后，在迈尔斯的吼声里，解恒空长臂挥洒抽出一旁餐桌上的西餐刀就又飞身朝着杀手G飞去。 　　光是迈尔斯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就足以让解恒空脑补出他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这一想象取悦了解恒空，他也跟着咧开嘴，在匕首刺入血肉喷涌出的鲜血浇灌下，映地脸色妖异可怖。 　　“彼此彼此。” 　　这个出血量显然不是割断肱动脉的量，解恒空也没空去可惜，立即向后躲闪，避开了G反攻的一拳。 　　“哒哒哒哒哒哒。” 　　迈尔斯已然是气急，没去管宋照隐手里正对着自己的枪口，而是朝着偶尔出现解恒空身影的船头扣下扳机，急促且密集的枪声取代了人群的嚎叫声。 　　解恒空还在火上浇油，“你叫我一声‘嫂子’，或许我还能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让你多活一会儿。” 　　宋照隐再次开枪，却被快艇上升起的防护罩弹开，隔着透明罩的迈尔斯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眼犀利又危险，夹杂着复杂的愤恨，让宋照隐心骤然一紧。 　　与此同时，迈尔斯脚下经过改造的快艇前端突然升起一个发射器，一颗拇指大小的微型榴弹朝着船头而去，宋照隐立即调转枪口，精准射中榴弹使它偏离方向坠落于海面之上。 　　轰鸣的爆炸声之后，海水大雨倾盆似的泼洒而来，掀开了闻讯赶来的警卫队。解恒空距离船缘最近，也没能幸免，被海水泼了个踉跄，处于下风的杀手G立即一拳打在他的肩头，旋身与他拉开距离。 　　解恒空抹掉脸上的水，将湿法撩至脑后，鄙夷地斜了一眼迈尔斯的方向，“就这么点能耐，还想谋杀……” 　　“住口！”一声低喝打断了解恒空没说出的“亲嫂”，方才还得意洋洋的alpha突然一愣，眼珠微动看向了右后方脸色森然的宋照隐。 　　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宋照隐半个身体，和额发下注视着迈尔斯方向的一双眼睛。尽管他没看这边，解恒空心里清楚，方才他那一声呵斥是对着自己。 　　大抵是太久没有被宋照隐不客气的斥责，解恒空忽然有瞬间的不适应，以及这种不适应带来的恼羞成怒。 　　就在解恒空愣神的时候，杀手G捡了把西餐刀作为武器朝他袭击而来。 　　近在咫尺的危机让解恒空收回注意力，心里的恼怒却不断地冒出头，让他出招狠厉，打得杀手G脸色越发凝重。 　　另一边，在解恒空闭嘴之后，迈尔斯也因为微型榴弹被打偏，而朝着宋照隐看了过来。 　　“我跟你走。”对上视线，宋照隐抬手扔了枪，平静地开口。 　　迈尔斯依然望着他，脸上的愤恨徐徐收敛，仿佛都汇聚于他暗沉沉的眼底，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两三秒后，他眨了下眼捷，似乎做出了决定。 　　而在这时，发生动乱的游轮附近忽然出现了五六艘小型快艇，上面各坐着两位穿着警用作战服的alpha，正手持武器严阵以待地将迈尔斯包围，红蓝色的警示灯在海面上打出一道道光浪。 　　迈尔斯眼角余光环顾一圈，操纵着快艇踩着光浪朝着宋照隐靠近，快艇刚一移动，那些守卫们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接连开枪射击，但都被防护罩遮挡。 　　宋照隐所在的位置属于游轮靠岸的拐角，斜前方有一艘大型货轮，正好可以当做掩体，迈尔斯停在宋照隐面前，打开了一半的防护罩，朝着宋照隐伸出了手。 　　这一次宋照隐没有无动于衷，他在耳机里伊莉丝和沈数的疑惑声下，跳上了迈尔斯所在的游艇。 　　落地的一瞬间，防护罩闭合，脚下的游艇猛烈晃动，宋照隐趁着迈尔斯身形不稳，利剑一般拔地而起朝着他扑了过去。 　　劲风呼过，迈尔斯骤然抽气，嗅到海水湿咸气味中混入的冷冽松木香时，受伤的右手便被宋照隐一拳击中。 　　AK瞬间脱手，迈尔斯看见宋照隐冷峻的面孔模糊闪过，紧接着便是他挺直的长腿朝自己横踢而来。他立即后仰错身，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躲过这一击。 　　宋照隐再接再厉，拳头划破空气狠劈而来，重重砸在迈尔斯抬起的左胳膊上。 　　“砰——”肉体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迈尔斯紧盯着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灰蓝色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嗤笑，“你骗我。” 　　宋照隐不为所动，正欲抬掌再击，却听迈尔斯忽然说了一句“Rookone.” 　　这熟悉的单词，勾起了宋照隐脑海里的记忆，他心头一沉，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从两人身后传来。 　　距离他们大约百米远的海面上一艘小型轮渡突然发生爆炸，在黑暗的海天之间，绽放出一朵金红的蘑菇云火光。 　　暖橘的火光照亮宋照隐的侧脸，让他冷若冰霜的面容有了温度，但这温度过了头，几乎让他会冷色的眼睛烧成了红。 　　“你——”宋照隐一把掐住迈尔斯的脖颈，迈尔斯却是笑了起来，“哥哥，我也不想这样的。” 　　不想这样，但还是选择这样。 　　两人对视僵持着，松木香与昙花香驱散了周遭的湿咸气味，待到那火光逐渐从半空中收缩，宋照隐强势的alpha信息素也徐徐收敛，他松开手，沉声命令： 　　“离开这里。” 　　迈尔斯笑了笑，乖巧地点头，“我也没打算久留。” 　　从两人交手到小船爆炸，不过几个呼吸间，方才微绕着迈尔斯的警员们已经持枪抢他们包围，扩音器里传来男性醇厚嗓音的警告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 　　迈尔斯缓慢地侧眸循声望去，脸上的笑意在闪烁的蓝红灯光里，冷得不像活人。 　　冲在最前面与他对上视线的警员队长声音都极其细微的地抖了一瞬。 　　迈尔斯操纵着游艇转向，同时拨通了一个通讯。 　　在等待通讯接通的时候，迈尔斯走到了宋照隐身边，朝着快艇后方的沙发抬了抬下巴，“坐吧，很快就能离开。” 　　宋照隐没动。 　　大约过了四五秒，通讯被接通，迈尔斯开了口，“让你的人滚开。” 　　他语调平缓，不复怒意，宋照隐却是皱起了眉头。迈尔斯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望了过来，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语气却冰冷无情，“沈将军，我今天只想杀一个人，但如果你的手下还要挡着我，我不介意随手送几船人去死。” 　　说完这句轻飘飘地威胁，迈尔斯就断了通讯，立即又缓了语气对宋照隐说：“我骗他的，只要你跟我走，我不会杀人。” 　　宋照隐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不置一词。 　　扰人的警告声没响多久，不过半分钟就息鼓偃旗，以警员队长为首的快艇包围队徐徐散开，给他们打开了一条黑色通道。 　　快艇调转方向，迅速驶离了这偏僻一隅。迈尔斯捡起掉落的AK，顺手从后腰取出一对银色手环，余光里宋照隐没再盯着他，也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狭窄的甲板上侧首望向了正在远离的游轮之上。 　　解恒空正以手肘将G压制在船栏边，alpha壮硕的后背将金属栏杆压得变形，宋照隐目力惊人，能看到G额角暴起的青筋，以及表情冷酷的解恒空脸侧粘着的血迹。 　　“别受伤。”他轻声说。 　　这句几乎被海风吹散的声音通过耳机传了过来，Alpha脸上凶狠的表情有瞬间的怔然，立即抬眸望向逐渐驶离的快艇。 　　风吹起解恒空额前落下的一缕长发，露出他蓄着怒气的眼眸，其中似有火苗跳了一瞬，被海风带来的松木香添了柴，解恒空骤然爆发出一股蛮力，强压着折断了G横抵身前的手臂。 　　骨骼脆裂的细微声音淹没在金属栏杆断裂的吱呀声里，解恒空一脚将眼前的阻碍踹进海里，同时撑着栏杆飞跃而起，如夜鹰一般舒展身姿从空中坠下。 　　“我靠！” 　　赶来支援的颜翎和沈数刚一靠近，就看见这么一幕，沈数下意识出声喊道，“K！你干什么？！” 　　呼呼风声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以及解恒空低沉的嗓音，“当然是追回我老婆。” 　　……………… 　　一百章啦！ 　　反派们都给干掉就可以完结啦！ 第101章 空空生气 　　跳船的解恒空精准地落进一艘贴着警用标签的快艇之上，这艘快艇刚被迫给恐怖分子让路，警卫员还没从气愤中回神就被这突然天降的alpha吓了一大跳。 　　“你—不许动！”驾驶员立即举枪威胁。 　　单膝跪地的解恒空动了动方才打架时扯伤的肩颈肌肉，闻言抬头，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alpha，“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冰冷的信息素一经释放，高阶alpha的天然压制力便让警卫员如坠冰窖，甚至腿肚子开始打颤，他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还没给出反应，解恒空就替他做了选择。 　　警卫员甚至没看轻alpha如何动作，只觉得海风拂过，身体一轻，咻的一声，就真的坠入冰海。等他费劲儿巴拉的浮上海面，自己的快艇已经飞速驶离，留给他一屁股水花，以及一个救生圈。 　　快艇突破包围圈，游轮上alpha身影也缩小至消失不见，迈尔斯走到宋照隐身边开口问道，“站着不累吗？” 　　宋照隐没有回答，只是视线循着余光瞥向了迈尔斯手里的银色手环。 　　“现在的哥哥太强了，我得做点准备。”迈尔斯歪了下头，浅笑着说。 　　说完他便径自伸手去拉宋照隐垂在身侧的手，却被宋照隐躲开，顿了顿，宋照隐又反客为主地取走了手环。 　　宋照隐似乎并不介意迈尔斯防备的不信任，就这么自己给自己双手上了锁，然后走到快艇上的软皮沙发坐下。 　　迈尔斯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轻轻地嗤笑一声，也走过去坐下。 　　自动驾驶的快艇不断加速，直到把那艘靠岸的游轮远远地甩在身后，岸边的一切光彩都在徐徐后退成了背景。那些放行的警用快艇并没有无动于衷，仍然跟随其后，相较于追捕，更像是观望预防。 　　即便如此，在广袤一片的黑色海面上，他们脚下这艘快艇也成了一叶孤舟。 　　海风与机器的轰鸣声被防护罩隔去了大半，于是这孤舟一隅寂静非常。 　　这一场久别重逢，从最初的兵刃相向，到现在的相顾无言，尴尬与陌生横亘于两人面前。 　　在将宋照隐送到曼德之后，迈尔斯就没有预设过他和宋照隐再次相见的场景。分开时的争吵似乎还在他耳边，那些相关记忆都清晰地告诉着他，就算重逢他们也还是会冲突不断，无法和解。 　　也的确如此。 　　迈尔斯看着近在咫尺的宋照隐，不是隔着电子屏幕，而是冰冷却又鲜活的在他面前，他竟然有一瞬间，不想打破现在这短暂的相顾无言。 　　但世间之事多是事与愿违。 　　“嘀嘀，嘀——”两短一长的警告声从他腕上的手环响起。迈尔斯收回视线，看清属于S的信号点变成灰色时，平和的眉宇立即皱了起来。 　　宋照隐虽然没有听到警告声，但注意到他手上的银环上跳出了红点。 　　就像是记得迈尔斯习惯用国际象棋的名称代替他排兵布阵的炸弹代号，宋照隐也记得这种通讯器—— 　　红点警告，是代表着连接通讯的另一个人信号被阻断，陷入了危险之中。 　　这是白鸽专属的注入式芯片通讯器，通过往目标身体里注入微型芯片确定信号源，再辅以通讯器搭在联络通讯频道，构建双向通道。除了相互通讯以外，还能让群组中的成员监控到对方的身体情况，当目标身体机能下降到危及生命时会发出提醒，对于使用的双方来说，这是合作，也是任务中交付性命的信任。 　　从前，他们一起执行任务时，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搭载过双向通道，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联络员。 　　宋照隐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那是在宋照隐通过终极考核的第二年，一次协作任务他负责断后，在同伴都离开之后，他被袭击，困在了锁死的地下电梯井里。 　　信号阻断，任务组长认为他已经身死，下令撤离，是迈尔斯一意孤行，去而复返，将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至今，宋照隐都还记得那个不过18岁的少年，从光明之中越入黑暗，朝他伸出了手。 　　“放了S。”迈尔斯低沉的命令声打断了宋照隐的回忆。 　　不用问都知道，那边的人是沈问轻。 　　沈问轻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默了两秒，才用轻松的语气说了一句，“看来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啊。” 　　心念电转间，迈尔斯便听出了沈问轻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但他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 　　S虽然还没有被抓到，但也离沦为阶下之囚不远了。 　　“要我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沈问轻又继续说。 　　“你也可以不放，”迈尔斯眯了眯眼睛，目光远眺那些被甩得老远的追兵，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不过是拉一船人给他陪葬，我舍得，你舍得吗？” 　　即便快艇在远离海岸，但也还没有超出炸弹的信号范围。 　　通讯那边静了下来，就在迈尔斯以为沈问轻这是在考虑他的条件的时候，通讯里忽然传来一声低笑，紧接着是沈问轻肯定的话语。 　　“你不想当着Z的面乱杀无辜。” 　　迈尔斯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宋照隐的方向，对上了宋照隐冷漠但透着明显不满的灰蓝色眼睛，他到嘴边的话忽然一顿。就这么一两秒的迟疑，已经是让沈问轻确定了他的猜测。 　　沈问轻看着手里关于爆炸船只是一艘空船的调查报告，继续说：“交出面具。” 　　“哈～沈将军，你还是这么的自以为是。”迈尔斯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宋照隐微蹙起的眉头，一字一句，不急不缓，“从我开枪的那一刻起，受伤还是死亡，就都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你凭什么觉得一个手下值得我拿面具去换？” 　　沈问轻聪明，所以轻易地听出迈尔斯那句没有意义，指的是——从他选择开枪逼迫宋照隐就范开始，那些人哪怕只是受了点伤，没有丧命，他和宋照隐之间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迟到的悔过与补救，永远无法弥补当初的裂痕。 　　迟到就是迟到，晚了就是晚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余光里那些被他们甩在身后的警用快艇已经追了上来，其中有艘关闭警灯的快艇一马当先，紧追不舍。 　　不等沈问轻再开口，迈尔斯已经是挂断通讯，将快艇提速。 　　宋照隐没能听到沈问轻的话，只能从迈尔斯的只言片语中推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听不懂那句没有意义指的是什么，但听得懂迈尔斯与沈问轻谈崩了条件。 　　因为他不愿意交出面具。 　　“面具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宋照隐忽然开口，“你要它做什么？” 　　“有人出钱买，我就去拿了。”迈尔斯随口说，顿了顿他又问，“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把他给沈问轻。” 　　宋照隐不置可否，冷淡反问：“你要卖给谁？” 　　“谢邢？” 　　听到这名字，迈尔斯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敛去了情绪，“除了不给沈问轻，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宋照隐平静地看着他，默然片刻，点头道：“好，你把它交给我处置。” 　　似乎是宋照隐的点头，让迈尔斯的情绪放松了些许，他脸上漾起轻松的笑意，他忽然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夜晚的大海，和遍布黑暗的深渊没什么区别，深沉且诡谲，快艇上的灯光显得昏暗温暖，映着迈尔斯眼角眉梢上狡黠的笑，和记忆里少年面容融合，宋照隐方才起伏的情绪缓了那么一瞬。 　　“什么秘密。”他问。 　　“我刚才没有杀人。” 　　宋照隐微微一愣，就又听迈尔斯继续说：“我炸的那艘船是空的，上面其实没有人。” 　　爆炸的那艘船是不是空的暂且不说，沃夫唐乘坐的那艘游轮却是人满为患。 　　见宋照隐脸上出现狐疑神色，迈尔斯又解释，“船上的那些人最多就受了点伤，你应该相信我的枪法。” 　　宋照隐沉默地看着他，没对他的枪法发表看法，也没说信不信他的说辞。 　　四周再次陷入了一阵寂静，只有呼啸的海风低鸣不散，还有耳机里传来呲呲的电流声。 　　从他上船远离邮轮，耳机里的通讯就因为距离拉远而变得安静，短暂的呲呲声响之后，紧接着又响起一声清润的低弱少年音。 　　“我也不信。” 　　这是沈数的声音。 　　宋照隐鸦羽似的长睫很轻地颤了一瞬，余光里，海面上那些闪着红蓝灯光的警快艇坠在他们大约百米的距离，凭借超强的目力，他能看清最前方的那艘快艇上坐着的是谁。 　　这是恢复了信号连接。 　　“我只是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让你跟我走。”迈尔斯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他自然也注意到那些逼近的追兵，不过他目力不及宋照隐，加上黑夜遮掩，并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只是将快艇的速度提高。 　　随着快艇速度增加，船体的摇晃便在海浪上变得强烈，宋照隐悬在胸腔里五味杂陈的情绪也跟着晃荡。 　　好像信了这番话似的，方才因为迈尔斯扬言要拉人陪葬的话而升起了怒意正在消散。 　　“就是，这话说得好像他还很委屈似的，明明就是个坏蛋，找借口。”沈数的声音又传了来。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宋照隐的注意力，让他从复杂情绪里抽离，思考起是这小狗发傻了，还是他漏听了谁的话。 　　毕竟这两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对迈尔斯的话发表看法，更像是他在对旁人发表的看法接话补充。 　　迈尔斯的目光一直黏在宋照隐身上，所以没错过他眸底一瞬间的恍神，于是他再接再厉，乘胜追击，使出杀手锏，放低声音认错，“哥哥，我错了。” 　　宋照隐眼睫抬起，朝他投去视线，暗色的眼底平静深沉，然而两三秒后，宋照隐平静的眉尾忽然挑了一下，深沉的眸底闪过一抹微光。 　　因为他凭借非凡的耳力，听到耳机里极其细微的，属于沈数的喃喃自语。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我第一次听到K骂脏话。” 　　转瞬间，宋照隐就明白过来，沈数方才是在接谁的话。 　　解恒空这是把他单方面屏蔽了？ 　　……………… 　　空空：哼！生气！ 　　这段还没写完，明天看看能不能写出来！ 第102章 我的老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几个月解恒空一直与宋照隐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宋照隐一直处于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习惯，突然远离，便像是目光糊了层纱，让人难耐，无法接受。 　　更别说目之所及还是被一个不怀好意的狗东西给忽悠走了。 　　解恒空心情也被裹上了名为郁闷的纱，甚至比方才听到宋照隐呵斥自己还要沉闷。 　　抢了警用快艇之后，虽然第一时间追出去，但并没有那么顺利地脱离警卫的包围圈。 　　那名队长大概是把这艘从角落突然冲出来的快艇当成了意气用事不顾上级命令的自己人，没直接开枪击落，却是下了令进行拦截，生怕激怒了那恐怖分子，拉一船人陪葬。 　　所以解恒空没能追上目光，甚至还因为距离和宋照隐断了信号。直到沈问轻的命令传来，沈数和伊莉丝同样乘坐快艇追赶，他们才再次和宋照隐拉近距离连上信号，听到迈尔斯说出那个秘密。 　　听到第一句“我没杀人”解恒空就闲不住想跑火车，但他还在郁闷自己竟然因为这么个东西被老婆凶了，只得讪讪憋住，选择单方面屏蔽了宋照隐。 　　然后放肆地对迈尔斯自认为枪法牛逼发表了看法—— 　　“说的跟唱的似的。” 　　“都他妈是信口胡诌！” 　　听到迈尔斯撒娇似的喊哥哥，解恒空更是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这人在面前他都不一定能忍住手撕的冲动。 　　脚下油门被踩到了底，骤然提速的快艇激起无数水花，轰轰烈烈地昭示着他的怒火。 　　距离在缩短，耳机里面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解恒空甚至还听出了两秒后，宋照隐说出口话，语气似乎缓了几分，透着心软地推拒。 　　“你不用向我认错，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你不怪我吗？”迈尔斯望着他，目光晦暗，不见丝毫轻松之意。 　　宋照隐没有回答，似安定又似汹涌的灰蓝眼睛凝了他几秒钟，然后错开视线，望向了两人身后映着红蓝光芒的暗色海面。 　　暗色海水在夜风中时起粼粼波光，安静却不平静。 　　解恒空应该又说了什么话，因为宋照隐听到耳机里传来伊莉丝熟悉的带着嫌弃的一声“啧”。 　　这是每次解恒空说骚话时，伊莉丝都会给的反应。 　　宋照隐忽然好奇解恒空说了什么，耳朵里响起的是沈数有些急切与凝重的声音。 　　“嗯？前方三百米有不明信号，是……潜水舰？” 　　“难怪敢开着快艇往深海区窜，这是早有打算啊。” 　　伊莉丝说出了大家心里所想，宋照隐也循着沈数点出的信号源方向望去，余光里，脚下快艇操作仪上预设的目的地与那方向重合，并且因为距离靠近，正徐徐减速。 　　迈尔斯好似没察觉到宋照隐目光的变换，只是不满地反问：“你应该怪我啊，怎么能不怪我？” 　　宋照隐这一次没有沉默，而是忽然问道：“面具在哪儿？” 　　从见面到现在，宋照隐除了最开始反问的那句“为什么生气”提到了横亘于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表现出了一点情绪波动，之后就一直很平静。 　　道歉也好，示好也罢，宋照隐不为所动，甚至提起谢邢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深究。 　　迈尔斯大概是有病，宋照隐主动提起他想避而不谈，而当宋照隐表现出毫不在意时，他又会心生不满。 　　“你跟我走，就只是为了拿到面具吗？”迈尔斯眉宇笼着一层阴翳，原本刻意放缓的声音又沉了下去，“沈问轻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会答应帮他。” 　　宋照隐又以沉默作答，只是这一次他偏了下头，目光聚焦的地方不是迈尔斯，而是越来越近的另一艘快艇。 　　“你也会和军方合作。” 　　听到后面这句话，宋照隐眼尾很轻地眯了一下，他维持着的随意平和，像海面一样浮起细微的波澜，兜着这一个“也”。 　　方才不想解释懒得解释的心情被冲散了些许，宋照隐忽然意识到两件事。 　　一是：人类成长过程里，孩童时期或是来自长辈，或是来自环境的种种“塑造”，是在年深岁久之后，依然难以磨灭地存在于潜意识里，像是建立了条件反射，影响深远。 　　二则是：经年之后，那些影响会随着时过境迁一遍遍地被再次塑造，形成独立且成熟的人格，足以控制这种条件发射，降低影响。 　　所以，宋照隐还是没有开口辩解些什么。 　　迈尔斯不需要知道他是因为答应了沈问轻的合作才询问面具的下落，还是因为自己想要逃避矛盾才岔开话题。 　　就像已经四分五裂的镜子没必要去研究为什么豁口无法严丝合缝地拼合。 　　缺角少块只是无关紧要的细节，破碎支离才是无法改变的结果。 　　“哥哥，你不是最听父亲的话吗？”迈尔斯却是穷追不舍，好像不让宋照隐情绪起伏他就誓不罢休。 　　如他所愿，在听到父亲这个词的时候，宋照隐眼尾很轻地抖了一下。迈尔斯脸上刚浮起一点笑意，就在看清余光里那人面容时顿时化为戾气。 　　在银白快艇放缓速度逐渐靠近浮上海面的潜水舰时，那艘关了警灯穷追不舍的警用快艇已经是近在眼前。 　　解恒空上身伏在快艇之上，海风将他湿润的额发压在发顶，肆无忌惮地展露出一张桀骜又帅气的年轻面容，以及AK上装好的瞄准镜。 　　扣下扳机的一瞬间，迈尔斯瞳孔里便迸发出了如有实质憎恶。 　　银白快艇上的防护罩尽数将子弹拦截，只留下了浅淡的划痕，和沉闷的砰砰声。 　　“找死。”迈尔斯低喝一声，启动了银白快艇上安装的攻击系统，前端甲板上弹出食指大小的枪口，细小的火光像烟花一样在海面上闪烁。 　　“唰——” 　　劲风擦耳，余光里黑影一闪，迈尔斯立即侧身向右躲避，余光里那枚微型炮弹还是朝着解恒空的方向射了出去。 　　宋照隐动作一顿，视线立即跟随。冒着火光的微型榴弹划出一道亮白的弧线，与警用快艇旋转扫尾时激起的浪花相遇，旋即没入漆黑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在洋洋洒洒的水幕里，解恒空操纵着快艇黏附在波浪不平的海面，看不清他是如何操作，但海水晃荡不安，他始终不曾被漆黑的海浪淹没。 　　迈尔斯冷眼看着目露担忧的宋照隐，目光掠过他手腕上发出红光的镣铐，遗憾说道：“宋，你不该这么做的。” 　　腕骨传来的酥麻感正不断积蓄，宋照隐感觉双手在逐渐失去知觉。 　　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从禁锢着他双手的镣铐里流出，这应该是电子镣铐的防脱困系统被启动。 　　就这片刻的耽搁，红蓝色警用灯的投影也终于落在透明的防护罩上，追上来了警卫队立即瞄准目标开枪射击，哒哒哒的子弹在无法穿越的防护罩上奏出一曲不服的高歌。 　　封闭的密闭空间内，随着透着冷冽的松木香徐徐散开，沉默对视着的两个alpha之间，氛围不再是透着伤感的相顾无言，而是互相警惕的剑拔弩张。 　　突然！拉长的轰鸣声乍起，由远及近，声势浩大地打破了僵局。 　　蛰伏于海浪间的解恒空如水蛇般在海面移动，警用快艇踏浪而来，擦着银白快艇飞速掠过，激起一道映着红蓝光带的扇形水幕。 　　不过须臾，如山水泼墨般的扇面消散无形，化作一场大雨泼洒在银白快艇的防护罩上。 　　而解恒空身下的警用快艇也在加速之中被狂浪抛向半空。 　　就在此时，解恒空骤然腾空，一如他先前从游轮上展身起跳，在半空中翩若惊鸿，穿透光芒璀璨的水幕，落至于银白快艇的甲板之上，落在宋照隐面前。 　　隔着一道被海水晕染模糊的透明防护罩，宋照隐撞进了解恒空炙热且坚定的眼睛里。 　　这一次他不用从耳机里旁人的声音分辨解恒空是不是说了什么话，他清晰地看见解恒空的嘴唇翕动，通过唇形变化，猜出解恒空说的是： 　　“少他妈指手画脚，” 　　“我的老婆我做主！” 　　……………… 　　还没写完，先更一半！ 第103章 不许凶我 　　这两句话让宋照隐始终紧抿着的嘴角蓦地翘起细微的弧度，无人察觉。 　　在解恒空跃起时，沈数就鬼哭狼嚎的让警卫队停止袭击。 　　枪声暂歇，布满弹痕防护罩上，尚在流动的水渍速度逐渐变缓，随着解恒空的靠近，那些水流逐渐凝固，化作一片片锋芒毕露的霜花。 　　似乎被眼前的霜花美景所惊，迈尔斯碧绿的瞳孔微微扩大，狐疑又难以置信。 　　已至深夜，海上温度的确极低，却还没到能够结霜的地步。 　　不消片刻，防护罩便覆了一层薄薄的冷霜。宋照隐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冰雪气味儿。他目光专注地看着朝他走来的alpha，看他背手从后腰抽出手抢。 　　“砰砰砰——” 　　黑洞洞的枪口连续射出子弹，无一例外连续击中防护罩上冰层最厚的区域。 　　迈尔斯虽然不明白这霜花从何而来，但已然是通过解恒空的行为猜到了想他要做什么，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了阻止。 　　银白快艇在迈尔斯的指令下突然加速，趁着惯性作用下解恒空身形摇晃，复又猛地向右转向。 　　海浪本就不平，船体在骤然受力时险些侧翻，上面的人无一不是摇晃不停，视野模糊。 　　只有迈尔斯侧堪堪稳住身形，还顺手调转船头的枪口，朝着解恒空射出子弹。 　　一声碎裂的脆响夹杂在枪炮声里，解恒空旋身翻滚，躲开炮弹的瞬间，伸手勾住了快艇边沿的金属横杆，避免了让自己就这么滚进海里的结局。 　　“操，狗东西！” 　　炮弹炸裂的气浪里，解恒空半个身子被掀进了海里，冰凉刺骨的海水在极速中化作了刀刃，一刻不停的划拉着他的因为动作而露出的皮肤。 　　解恒空怕疼，却也只能摇摇欲坠地忍耐。右手紧扣着金属横杆稳住身形，同时举起左手再次瞄准已经出现裂痕的防护罩。 　　“砰——” 　　子弹精准射中那一道裂痕，剧烈的冲击力下，霜花与防护罩一同碎裂，哗啦一声，如下落的雨幕倏地消散。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宋照隐刚稳住身形，狂风就呼啸而来，海水的湿咸气息与冰雪气息一同将他包裹。宋照隐侧眸望向了解恒空所在的方向，暗色的海水不断侵蚀着摇摇欲坠的alpha，好像随时都会坠入其中。 　　狂风从口鼻钻入，让宋照隐喉间发紧，机械般的挪动脚步朝着甲板奔去。 　　与此同时，迈尔斯枪膛里的子弹也朝着解恒空飞去。 　　宋照隐身形一晃，扭头望向迈尔斯的方向，迎上他凶狠的目光，也迎上他冒火的枪口。 　　子弹擦着宋照隐手臂飞过，迈尔斯开枪的动作立即顿住，碧绿的一双眼在红蓝灯光下，沉得和此时的海面有的一拼。 　　“你疯了吗？！”迈尔斯大喝道，避开宋照隐的方向再次开枪。 　　双手受制的宋照隐充耳不闻，脚尖一点一勾，在地上躺好好的弹匣便越至半空，下一瞬，宋照隐旋身抬腿，一记横踢将弹匣踢飞，精准地砸向了迈尔斯所在的方向。 　　迈尔斯侧身躲过，望向宋照隐的目光不甘又愤恨，昙花味儿的信息素杀意毕现。 　　宋照隐越是护着解恒空，他便越想要解恒空的命。 　　誓不罢休。 　　在防护罩被攻破的瞬间，闪着红蓝灯光的警用快艇已经是迅速逼近，没了防护罩的阻挡，狙击目标就变得容易。 　　黑黢黢的枪口尽数架起，瞄准了银白快艇上金发飞扬宛如修罗的alpha。 　　“砰——” 　　如同炮鸣的枪声响彻海面，宋照隐瞳孔微缩，健步如飞地冲向了迈尔斯。 　　长腿横扫，带起一道残影，架枪的alpha被迫侧移躲闪，手里的枪脱了靶，没能打中目标，却阴差阳错正好避开了从身后瞄准他心脏的一颗子弹。 　　微凉的海风里，泼出几滴带着温度的液体，迈尔斯手背一热，碧眸里种种愤恨与惊诧尽数凝固，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双手受制的alpha。 　　镣铐上红光醒目，迈尔斯眼里却只有他大腿外侧破损布料下露出的新鲜伤口，鲜血不断溢出又被布料吸收。 　　迈尔斯嗅到了混杂了松木香的血腥味，源自于他的手背上的鲜血，属于宋照隐的鲜血。 　　“谁让你们开枪的？！”耳机里，沈数恼怒的声音响起，“船上有自己人！都给我住手！！！” 　　这一点擦伤，宋照隐并没有放在心上，第一时间望向了解恒空的方向。 　　银色快艇维持了片刻的平稳，解恒空已经是趁机爬上甲板，脱离了冰冷刺骨的海水浴，迈尔斯脱靶的子弹没打中他。 　　宋照隐松了口气儿，对上解恒空黢黑的眼底却又没能松得彻底。 　　看来这“小火车站”生了不小的气，不撒娇求救，也不对他笑。黑沉沉的目光写满了不高兴。 　　同样黑沉沉的海面上，那艘接应迈尔斯的潜水舰终于露出全貌，像是黑夜里蛰伏的怪兽，趁着此时时机正好，便张开爪牙，蓄力一击。 　　步枪子弹刺破黑暗，挡住了解恒空朝着宋照隐迈进的步伐，留下一连串的弹孔。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望向了海面上那艘显露身形的黑色潜水舰，透过瞭望台上的方寸玻璃，看到一张熟悉的女性面容，比记忆里更为成熟。 　　察觉到迈尔斯的援军出现，警卫队立即做出应对，狂轰滥炸的阻止银白快艇朝着潜水舰而去。 　　轰鸣乍起，水花四溅，迈尔斯回神，操纵着银白快艇避开汹涌海浪。 　　潜水舰上封闭的瞭望台里，原本的步枪被撤下，换上了精准度更高的狙击步枪，沉闷的枪声依然追逐着解恒空的步伐。 　　一枚枚阻击炮弹在海面爆炸，银白快艇被牵连，尾翼的动力桨都被炸了出来，破损的快艇像是风雨飘摇里的残枝败叶，连带上面的人也摇摇晃晃不得平静。 　　镣铐里的细微电流已经让宋照隐的双臂失去知觉，大腿上的枪伤并不严重，但在狂风恶浪里，还是影响了宋照隐的平衡。 　　因爆炸而起的海水搞了个偷袭，直接将朝着解恒空而去的宋照隐掀翻在地，天旋地转间，宋照隐尚存知觉的肩头骤然受力，在湿咸的硝烟味儿里，一缕清雅昙花香钻进了宋照隐的鼻腔之中。 　　迈尔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没让他从快艇上掉进海里。 　　海水将背靠着的两人浇了个彻底，迈尔斯一头金发成了枯槁的海藻，碧绿的眼睛却很是明亮，就像是从海里爬出来的海妖，蛊惑人心地展露出柔情一面。 　　“父亲说得对，你的确和白鸽所有人都不一样。” 　　只有一把手枪的解恒空被狙击枪逼得只能躲闪。宋照隐没心情继续和迈尔斯互相试探地忆往昔，他后背绷紧从迈尔斯近乎拥护的桎梏里脱离，同时扬起双臂斜劈而下。 　　迈尔斯一边躲闪，一边继续开口试图让宋照隐分心，“你不想知道在父亲是怎么看你的吗？” 　　“咻——” 　　一枚子弹刺破水雾，擦着迈尔斯左侧肩头，没入快艇尾部的挡板之下。 　　“你他妈离他远点！”解恒空被那两人近距离接触气得咬牙，一边避着狙击枪一边还不忘搞偷袭，没几秒钟就又被狙击枪逼得猫身躲避。 　　迈尔斯没去管气急败坏的解恒空，他看着宋照隐，缓缓道来， 　　“他说你身处罪恶泥潭，杀戮满身，却又保留着一丝良善，恪守着无人在意的底线，十分难得，弥足珍贵。” 　　“鲜血没能弄脏你的本性，困境无法击垮你的内心。” 　　这句评价颇高的夸赞在宋照隐耳边响起，明明是迈尔斯低柔按压的嗓音，却被牵动的情绪裹了沧桑。仿佛是记忆里面容威严的年长alpha在他耳边低语。 　　宋照隐长睫低垂，看不清情绪，迈尔斯以为他会沉默以对，却没想他开了口，不过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 　　“那是经过改造的NST781潜水舰，动力源不在尾翼之下，而是腹肚。” 　　两人距离再次拉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彼此皮肤上被海水染得晶亮的绒毛，也能看到泛粉的耳廓里那枚黑色的微型耳机。 　　迈尔斯脸色微变，心里一边欣慰与宋照隐还记得他的种种习惯，一边又失望宋照隐卖他卖得十分彻底。 　　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他逃脱。 　　“你对待那些蝼蚁都尚存仁慈，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狠心？”迈尔斯嘴角咧开，笑意不达眼底。宋照隐抬起长睫，与他对上视线，灰蓝色的瞳孔里似有波澜。 　　但转瞬即逝，迈尔斯好似未能察觉，他又笑了一声，“你像他，又不像他。” 　　“难怪他会说，你比我更适合做领导者，你比我……更像是他亲生儿子。” 　　就像宋照隐了解迈尔斯的习惯一样，迈尔斯也知道怎么戳中宋照隐内心的软肋。 　　迈尔斯轻飘飘的话语一句句砸向宋照隐，就像是那些改变方向瞄准潜水舰弱点狂轰乱炸的炸弹。 　　那些深埋于过往的记忆，被塑造进潜意识的影响开始作祟，宋照隐一时恍惚便被迈尔斯反手钳制。 　　“你既然答应跟我走，我又怎么会让你失言。”迈尔斯笑得得意，趁机将那副环形镣铐架在船尾被炸成豁口的金属杆上，同时下令让潜水舰撤离。 　　上身被困的宋照隐，没有试图强行挣脱，而是脚下一蹬，借力往上滑行一段距离，束缚着他双手的镣铐便滑向了那根金属杆的另一侧，而他的身体也在惯性下几乎划出船板。 　　暴露在空气里动力桨飞速旋转，将海水打成了雪白的泡沫。嗡嗡嗡的轰鸣声里，宋照隐挂在船檐上，下半身完全没入黑沉沉的海水之中，而他高举过头顶的双手正好卡在了动力桨旁边。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切割声里，火花在宋照隐眼底闪耀，束缚着他的镣铐被擦着他手心碾过的桨刃直接割开。 　　以为他宁愿跳海也不愿跟自己走的迈尔斯下意识伸手去捞，却只抓到一缕一闪即逝的火光。 　　下一瞬，解开束缚的宋照隐双手撑着船檐一跃而起，留下一对鲜血淋漓的掌印。 　　迈尔斯尚未来得及感受失而复得的惊喜，便迎上了宋照隐携风而来的横踢。 　　双手的麻痹感在疼痛的刺激下逐渐恢复，不再受制于人的宋照隐，招招狠厉，毫不留情，打得迈尔斯节节败退。 　　盘踞于海面上的潜水舰收敛爪牙，避开能让自己开膛破肚的攻击，徐徐下沉。解恒空赚得一点喘息之机，从快艇船头飞身掠过，捡起迈尔斯遗留的AK便朝着迈尔斯开了一枪。 　　子弹没入迈尔斯右小臂，他搭在宋照隐肩头的手立即垂落，宋照隐反身将他钳制，困在船檐退无可退。 　　与此同时，闪着红蓝灯光的警卫队将这苟延残喘的快艇包围。 　　迈尔斯好似穷途末路，他丢盔弃甲，示弱般的开口喊了声“哥哥。” 　　“父亲死在了一区军方的手里，你也要让我重蹈覆辙吗？”迈尔斯颤着声反问，他的目光越过宋照隐落在了船头持枪注视这边的解恒空，“还是你要我死在他手上？” 　　“与其这样，不如你来动手吧。” 　　宋照隐动作一滞，眉宇蹙起一道凸起，他迎着迈尔斯空白却又隐含骐骥的目光，没有沉默也没有岔开话题，开口反问道： 　　“你知道当初在红河河畔，一区边防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吗？” 　　闻言，迈尔斯碧绿的眼眸倏地扩大，半是讶然半是惊慌的脱口而出：“你知道。” 　　宋照隐不予置否。 　　一阵海风掠过，吹起迈尔斯半干的额发，刚好遮住他闪躲的目光。被风扬起的发丝切割着两人相交的无形视线，搅出无形的且压抑的磁场。 　　两三秒后，迈尔斯低弱的声音响起，几乎被呼啸的海风吹散，被海浪声掩埋。 　　“我不是故意的。” 　　海风减缓，停止攻击后，一切风浪都在平息。 　　宋照隐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曾松开，但他手背上的青筋却是放松又绷起，蜿蜒曲折寻不到出口。 　　“我不是故意的。”迈尔斯重复道，顿了顿，他又抬眸望向宋照隐，眼里燃起的决绝与希冀， 　　“我死了，你就会原谅我吗？” 　　宋照隐灰蓝色的眼底深得看不见底，映着迈尔斯在风中跌落的身体，下意识伸出了垂在身侧的手，却只抓住了一缕清风。 　　迈尔斯跳海了。 　　宋照隐站在原地，垂眸注视着黑沉沉的海面，看着它从水花四溅到连涟漪渐平。 　　“草！他就这么跳海了？！”遥望这边的沈数惊道，“死了？” 　　解恒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宋照隐的身边，瞥了一眼浮着浅浪的海面，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跑了。” 　　宋照隐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眼尾轻动，湿润的长睫便散开来，好像方才凝滞的情绪也散了去。余光里解恒空伸了下手，宋照隐也下意识抬手，却没能搭上解恒空的掌心。 　　解恒空长臂一挥丢了手里的枪转身便朝着另一边走去。 　　“解恒空。”宋照隐喊道。 　　被点名的遖颩某人顿住脚步，侧身朝他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睛依然沉得像水。 　　宋照隐：“过来。” 　　解恒空没动。 　　宋照隐垂下手，叹了口气，声音透着疲惫，“让我靠一下。” 　　方才还不为所动的解恒空目光凝了两秒，旋即认命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宋照隐身边，接住了他垂落的手臂，将充满疲惫的alpha揽进自己怀里，挡住了汹涌的海风。 　　两三秒后，解恒空闷闷地开口：“不许凶我。” 　　宋照隐一愣，旋即失笑，抬手附在他湿润且滚烫的后背。 　　“好。” 　　……………… 　　我又来啦！双更达成！晚安安！！ 　　各位友友们给点海星安慰安慰气了好几天的空空吧！ 第104章 再揉两下 　　在迈尔斯跳海之后，警卫队的搜寻围捕工作就从海面转为海下。 　　风波平息，大海也恢复了宁静。而千疮百孔、尺椽片瓦的银白快艇上，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位alpha没能享受多久的温情时刻，警卫队派了艘救援艇过来接他们。 　　沈数和伊莉丝则是驾着快艇先行离去。 　　也不知道是海风凛冽还是alpha气场冻人，总之救生艇上气氛冰冷。解恒空坐在宋照隐身边，没抱他也没和他贴贴，还板着个脸。 　　宋照隐猜他可能气儿还没消，也有可能是因为方才上救生艇时，自己用一句“我自己能走”打发了他想抱自己上船的举动，又惹他不高兴了。 　　“备用艇上物资没补充，就剩一条毛巾了，你们将就一下。”警卫员的声音打断了宋照隐发散的思维。 　　他还没伸手，解恒空已然是接过了毛巾，拆塑封，抖开，然后给宋照隐披上，一气呵成地动作停在了最后一步。 　　“你自己能擦？”解恒空眉梢挑起，目光扫过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上扬的尾音里透着一丝不满。 　　宋照隐心道果然。他松开右手，掌心擦着他的腕骨，然后落下，“你用吧，我不用。” 　　动力桨割在他手心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伤口还在，擦过皮肤时的粗糙感很是明显。 　　解恒空并没有因为宋照隐的体贴而感到开心，反而蹙起了眉头，直接用毛巾给人罩住，上下其手好一顿搓弄。 　　宋照隐：“……” 　　揉得宋照隐黑发凌乱，耳廓泛粉，肩头披着白毛巾，莫名地显出几分稚气。偏生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明亮有神，晕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两相一合，既是可怜，又是可爱。 　　看得解恒空心头一软，目光发直。 　　“撒完气了？”宋照隐挑起眸光望着他，见他不语，又问：“要不再揉两下？” 　　解恒空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心说谁被宋照隐这样哄还能生得起气？ 　　他双手收力，就着毛巾将宋照隐拉到自己面前，“再揉我就得起反应了，得换你给我揉揉了。” 　　他说话声音不低，纵使有海风遮掩，距离他们不过一米远的警卫员也听得清楚，不自觉瞥了他们一眼。 　　宋照隐瞥见了却没收敛，平静反问，“只是揉揉？” 　　解恒空最受不了的就是宋照隐一脸平静地讲荤话，当即就想低头吻上去，但存了私心，只得忍了。 　　“只是揉揉可灭不了我现在的火气，你得再想想法子。” 　　听到这句一语双关，宋照隐脸上浮起笑意，他凑上前在解恒空唇上亲了一下，声音又低又认真，“虽然你生气的样子挺可爱，但只能偶尔。” 　　“我不擅长哄人，更不擅长爱人。你有不满，想发脾气，或者是想要什么，我希望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 　　宋照隐说这话时，神情很淡，眸光映着解恒空怔楞的脸，却又透出一种全力以赴的真诚。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自我剖析与承诺应允，字字珠玑，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洒进了解恒空的心头，嵌入血肉，叫他一生难以忘怀。 　　救生艇靠岸之后，解恒空和宋照隐就被一辆黑色轿车接到了港口附近的一间临海小屋。 　　作为一区军方临时的合作方，又刚发生这么严重的袭击事件，按照常理所有人都要回到军方据地接受调查。但杀手三人组身份特殊，沈数没胆子让警卫队长这么干，自己做主把他们带到了这间隐蔽的安全屋。 　　毕竟万一这俩大佬一个不爽就又是灾难。 　　安全屋里除了两个守卫以外，还有准备了两个医生。 　　除了沈数只受了点磕碰挫伤以外，其他人都受了枪伤，伊莉丝只是旧伤复发，简单地换了药就没事了。颜翎的左胳膊是在扑到沈数时中的枪，幸好只是擦伤而不是贯穿伤。即便如此，沈数也还是心情紧张，守在旁边都没离开。 　　宋照隐和解恒空到的时候，其他人的伤势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等候多时的医生替宋照隐和解恒空做了检查。 　　解恒空没中枪，但身上有不少击打伤和刀伤，后背的伤口也再次撕裂，好在都不算严重。到达安全屋的时候已经在自我保护机制下自行止血，他都没让医生给他包扎，而是钻进了浴室冲了个澡，自己简单处理了。 　　出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宋照隐处理完手心的伤口，正蹲在床侧，准备给他处理腿上的枪伤。 　　那道枪伤位置刁钻，位于大腿外侧接近胯骨的位置。 　　“我先帮你把裤子脱了。”医生说完，手还没碰上伤者破损的裤子，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好像他只要在动一下，自己的手就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就不劳烦你了。”解恒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他走过来拎着这位beta医生的衣领，把他拎出了社交距离以外。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脱我老婆的裤子。” 　　医生：“……” 　　能被沈问轻安排到这里的医生自然不是什么蠢钝之人，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人，处理伤口这种事儿必然了解，所以也没有多废话，自觉离开。 　　宋照隐坐在那里，静静等着解恒空来解他的裤腰带，“怎么谁的醋你都要吃。” 　　解恒空一挑眉梢，本想说几句骚话，但看到那鲜血淋漓，边缘泛白的血肉时，眼里就只剩下沉沉的一片死水。 　　他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落雪那晚，宋照隐明明被他撩拨得心猿意马，还有空去在意他后背无关紧要的伤口。 　　就像此刻，他看到眼前渗血的伤口，心里清楚这伤并不严重，也不致命。眼里却只能看到这道伤，什么邪念淫思都得靠边。 　　他似乎又学到了一项关于爱的常识。 　　心疼。 　　他好心疼。 　　“好了，别这么的样子一副泫然流涕的样子，弄得我好像命不久矣似的。”颜翎无奈地放下衣袖，瞥了一眼一旁皱着眉头的沈数。 　　“谁泫然流涕！”沈数立即反驳，眨着自己一双狗狗眼努力证明自己一点儿也不在意，“我又不疼，我哭什么！” 　　“嗯。”颜翎笑着点头，悠悠叹道：“还好疼得不是你，不然哭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颜翎这话打趣更多，但沈数心里还是被戳了一下。毕竟这人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心口堵着的气只能又憋了回去，没再继续顶嘴，只在心里反驳：“就算疼的是我，我也不会哭。” 　　“嗯，你最勇敢！”颜翎像是知道他只想什么，忽然伸手揉了揉低垂的脑袋。 　　发顶几乎温柔地触碰让沈数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会儿怀疑这人是不是有读心术，一会儿又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小声说话了。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门外忽然传来守卫整齐肃穆地一声呼喊——“诚哥。” 　　沈数眼睛一亮，扭头就看到一位穿着黑色紧身T黑色工装裤的男人走了进来，黑色短发倒刺似的补在头顶，露出的五官轮廓明显，英俊不足，板正有余。身材个头高大，接近一米九，紧身衣下块块分明的肌肉充满力量，显然是个alpha。 　　正是当初在安克思开着直升机突然出现的沈城。 　　“诚哥！你怎么来了？”沈数立即跑了过去。 　　沈城严肃的嘴角提起细微的弧度，自然地伸手拨了拨沈数额前翘起的头发，“抓个人，顺便过来看看。” 　　“抓谁？”沈数下意识问，旋即又想到了什么，“迈尔斯？” 　　沈城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的颜翎，颜翎偏头，浅笑着跟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沈城没对他轻浮的举动表露不满，微微颔首便收回视线。 　　沈数表情还有些怔楞，他不知道Z为什么要找沃夫唐，也不知道沃夫唐为什么会是迈尔斯的目标，所以当沃夫唐被S射杀时，他只觉惊诧，而更惊诧的就是自家四哥已经在港口提前做好了准备，预料到了迈尔斯的出现。 　　惊诧也不妨碍他在沈城出手时他想起明白其中前因后果，不过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沈数正想问出心中疑惑，西南角的房门被打开，湿着头发披着浴袍的伊莉丝走了出来。 　　卸下精致妆容，保养得当的伊莉丝面容也不显丝毫沧桑，眉眼含笑时，眼尾叠起了皱痕都成了风韵。她双手抱在胸前，不仅没有任何遮挡作用，反而让雪白的胸膛愈发突出。 　　伊莉丝意味不明的目光环顾一圈，落在气质板正的沈城脸上，语气带刺，“来得这么快，看来是一无所获啊。” 　　“没追到？”沈数抬头看向沈城问道。 　　即便对方同样是alpha，但面对白色浴袍下袒露的雪白沟壑，沈城还是错开了视线。 　　沈城不予置否，“也并不是毫无收获。” 　　伊莉丝眯了眯眼睛，对于沈城不打算进一步说出收获有些不满，但很快沈数就替她问出了心中所想。 　　“什么收获？” 　　迈尔斯纵身入海，不是什么被逼无路，而是早有预谋。甚至于跳海的坐标都经过计算，潜水舰发射出的捕捞网正好将他捕捞，警卫队潜海设备速度不敌，没能追上。 　　但作为调虎离山的诱饵的S却是真的孤立无援，更不是沈城带领的精英小队的对手。 　　沈数的挑明让沈城无法保持沉默，说出收获之后，立即问了一句“Z在哪里？” 　　“那间海景房里，他们也受了伤，在处理伤口。” 　　“也？”沈城粗黑的眉毛轻皱了一下，视线开始扫描沈数全身。 　　“我没事。”沈数有点不好意思，眼尾瞥了一下一旁的颜翎，对上视线又连忙错开，提起受伤，便又想到港口那场爆炸，立即追问道：“对了，港口的伤亡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沈城严肃的脸上缓了几分，“没事，就只有几个乘客受了点伤。” 　　靠，迈尔斯还真的没骗人。 　　沈数一双眼瞪得老大，一旁的颜翎和伊莉丝眼里都闪过讶然，显然是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突然慈悲而颇感意外。 　　“还真是……”真是什么，沈数找不到形容词，只是觉得迈尔斯或许真的很在意宋照隐。 　　沈城询问了宋照隐所在的房间，便径自走了过去，显然是有事找他。沈数跟在后面，想跟进去听听，但沈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停下脚步，目送着沈城进门。 　　“什么事儿啊，还不告诉我。”沈数撇嘴嘟囔，转身就对上伊莉丝一双冷冷的笑眼。 　　沈数顿时心头一紧，“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说呢？”伊莉丝反问。 　　沈数：“……” 　　他还真不知道，但回想起S出现之后，真的如宋照隐所说有人自会去处理，看清那些人是沈问轻手下时，伊莉丝看他的那一眼，沈数心里忽然明白了一点。 　　“我也不知道诚哥为什么会来。”沈数说着，又以猜测加强自己的底气：“可能是Z和我四哥商量好的？” 　　伊莉丝轻哼了一声。 　　沈数立即苦着脸，“姐，你信我，真不是我通风报信。” 　　伊莉丝看着他不予置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颜翎忽然开口：“我作证，不是他。” 　　两人扭头看向他，颜翎像是上课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举着左手，微笑道：“通风报信的人是我。” 　　伊莉丝眯了眯眼睛，原本恍惚的眼神变得锐利危险。 　　“不过，”颜翎说：“我只是将沃夫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沈将军。” 　　伊莉丝长睫下的瞳孔微微扩了一瞬，她锐利的眸光聚焦点从颜翎脸上转向了虚空某一点，心中一时思绪翻涌。 　　如果颜翎没说谎，那沈问轻的确深谋远虑，不可小觑，并且他所了解的情报要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啊？我四哥什么时候对沃夫唐感兴趣了？他不是要抓……”迈尔斯吗？ 　　沈数脱口而出，转瞬又想明白过来——他四哥对沃夫唐感兴趣，是因为宋照隐和迈尔斯对沃夫唐感兴趣。 　　这个沃夫唐究竟掌握了什么秘密？ 　　“答案都在这里。” 　　面朝大海的海景房里， 　　处理完伤口，宋照隐换了睡袍，随意的穿着让他气质都变得平和，但这些平和在沈城出现之后，就消失殆尽。 　　沈城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平板，递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宋照隐。宋照隐毫无温度的漠然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手里的平板，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室内出现短暂的寂静，沈城明明是站着，但面对对面坐着的两个alpha，气势上却没有丝毫优势，不过他依然固执地没有收回手，似乎笃定宋照隐不会视而不见。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默。 　　火光一闪，金属平板爆出无数碎片，沈城猛地收回手，张脉偾兴手背因为用力而紧绷，原本平静的双眼也变得凌厉，正警惕地盯着坐在沙发上，姿态悠闲的解恒空。 　　冒着白烟的手枪在解恒空食指上转了个圈，最后停留在枪口朝下，解恒空侧眸望了一眼临海的落地窗，海天相接的地方透出一抹晨曦。 　　“天亮了，”解恒空忽然说，然后转头看向沈城，目光平静含笑，“再不睡觉可就晚了。” 　　沈数听出来他言语之外的威胁，他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睛，余光扫过神色漠然隐含恍惚的宋照隐，暂且按下了心中的不满。 　　“话我带到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沈城便转过身，走向门口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没有摆动而是贴着裤腰。 　　等人走了之后，解恒空将手枪放回桌面，他侧眸看向半垂着眼的宋照隐，“困吗？” 　　“还行。”宋照隐抬眸，敛去了眼中情绪。 　　解恒空凝视了他一秒，然后起身走到宋照隐面前，微俯下身，手掌撑着沙发靠，将宋照隐笼于身前，低声说道：“既然不想睡觉，不如做点别的。” 　　宋照隐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空气里的硝烟味儿被解恒空的气息所取代，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放松，眼里也多了几分笑意。 　　“做什么？”他问。 　　解恒空眼里闪过一丝坏笑，然后忽然弯腰将宋照隐从沙发里扛了起来。 　　宋照隐心头一惊，却没有反抗，就在他隐以为解恒空会发疯把自己扔在床上的时候。解恒空却是抱着他跨上了窗台，迎着潮湿的晨风跳了出去。 　　“去私奔。” 　　……………… 　　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空空说过要带小宋去看他养的鸟！哈哈 　　一到收尾我就卡文，更新不稳定，非常抱歉。 　　二章合一啦~~各位晚安！ 第105章 世界第一 　　离开公寓，解恒空粗暴地黑了一辆停在院子里的越野车，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然后扬长而去。被拐的宋照隐这才确定解恒空说的私奔不是开玩笑。 　　“你要把我拐去哪儿？”宋照隐问。 　　“既然是私奔，自然是去没人的地方。”解恒空偏头朝他一笑，眉目灵动又多情，“只有我们两个人。” 　　黑色的越野车风驰电掣的将守卫甩在身后，驶进夜色笼罩的海滩，心情不错的解恒空还放下车窗朝着身后目送他们远去的沈城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微凉的晨风吹了进来，海水的湿润和树木的清新气息拂过他的面庞，继而钻进宋照隐的鼻腔，好似将他心头氤氲着的沉郁情绪都吹散了去。 　　迎着天边一缕光明，黑色的越野车在寂静无人的山林里穿梭，十分钟后停在了里拉港口附近的一个小渡口。 　　安林湾地势复杂，交通不便，但其临海风景在群岛独树一帜，尤其是春夏时期，更是迷人。因此，港口除去少量通往外界的轮渡，港口附近还聚集着各种大大小小型观光船，以供途径乘客短暂地欣赏美景。 　　此时天刚蒙蒙亮，正是出发欣赏日出的好时候，但由于港口夜里刚发生过动乱，所以本该人满为患的港口，清清冷冷，只有三两只小型观光游船，还是因为掌舵人都是刚睡醒就上工，没来得及听说昨晚的消息。 　　正当船夫郁闷今早为何没什么人的时候，黑色越野车刺破黑暗叫醒了春困，只围着浴袍的两位alpha就这么闪亮登场。 　　饶是见识广泛的船夫们也都愣了愣，嘀咕着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随意的游客。 　　宋照隐垂眸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和脚下的沙滩拖，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但解恒空却是非常怡然自若，拉着他跳进了离得最近的一艘小船。 　　船夫开了张，哪怕客人有些奇怪也满脸笑容，自然地和他们搭话，问他们是不是为了赶日出来不及换衣裳就风驰电掣的出了门，还提醒他们早晨气温低，这样出海容易着凉。 　　安林湾本地方言口音柔和，带着吴侬软语的柔调，哪怕是个五大三粗的alpha老头，说话也带着轻轻柔柔，让人心生好感。 　　宋照隐的冰块脸也化了春水，礼貌地回了句谢谢。船夫笑呵呵地递来两件救生衣，以及一条暗色毯子。 　　“不嫌弃可以先围着嘛，着凉可不划算了哦。” 　　宋照隐看着那条陈旧的毯子，被海风吹凉的胸膛好像已经被柔软裹住，对上船夫真挚的笑脸，他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拒绝。 　　“用不着，”解恒空含笑的声音响起，他拉着宋照隐坐下，直接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宋照隐肩头，笑着对船夫说：“这样就不冷啦。” 　　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容貌气质，他俩一看就是等级不低的alpha，这般亲密的姿势足以说明关系不一般，很少见到AA组合的船夫也只是愣了愣，就笑着收回手，感慨了两句“年轻真好。” 　　宋照隐听到解恒空尾音里透出的柔，脸上笑意彻底化了开。在旁人奇怪的打量里，一叶扁舟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里慢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小船沿着观光线行驶，途径了两三个半开发的旅游小岛，虽然宋照隐和解恒空不是真的来参观风景的游客，也不免被那些靓丽的风景线所吸引。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解恒空让船夫把船停在了一座未开发的礁岛旁边。 　　“这里还没开发，很危险得嘞，你们要是想玩，可以去前面那几坐岛，还有特色餐厅，味道很好嗳。” 　　在船夫疑惑的询问里，两人先后跳下船，踩着砂石走进了荆棘丛生的荒岛里。 　　“等下，”走着走着，宋照隐忽然抓住了解恒空的手臂，“我们刚刚没付船资。” 　　想起上回他们在利斯坦小镇搭橘子顺风车时，宋照隐也惦记着没付钱不能吃白食，在旁人毫不在意的琐碎事儿上，宋照隐却始终在意。 　　解恒空脸上带了点笑，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给过了。” 　　宋照隐似乎不信，上下打量了一番和他一样赤条条只有一件浴袍的解恒空。 　　“我给他留了把匕首，来回十趟都够了。”解恒空解释，像是知道宋照隐想问哪儿来的匕首，又道：“方才那车上的，给枪不合适，我就拿了刀。” 　　“……” 　　宋照隐无语，心说刀也没合适到哪儿去。 　　但解恒空还记得这事儿让他心里熨帖。 　　两人没走远，绕着河滩走了不过两分钟便在瞧见一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椰子树，枝叶繁茂下，停着一艘蒙了防水布的小型快艇。 　　解恒空松开宋照隐的手，两三步便跳上树，在某个不起眼的树洞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熟稔地掀开防水布，启动了快艇。 　　“这是你准备的？”宋照隐颇感意外，眼前的快艇崭新明亮，设计张扬，十分附和解恒空的性格。 　　“嗯哼。”解恒空偏头一笑，拍了拍手，再次一把抱起宋照隐上了快艇，“要把你拐走，可不得费点心思。” 　　快艇启动的轰鸣声掩过了宋照隐低笑声，他无奈又心软，越发对这场私奔的目的地感到好奇。 　　就像是在拆一个令人充满期待的礼物，撕开包装纸的震动都能直抵内心，无论结果是何，一颗心已经完全为他心动。 　　解恒空将快艇设定航线之后，又从储藏柜里翻出了一瓶果酒和一只造型别致的霜花玻璃酒杯，他走到宋照隐身边，和他一起遥望海天相接处大片铺就的暖橘风光。 　　经过这么一遭，靛蓝色的天光已然大亮，稀薄的云层下，一轮红日也逐渐冒出了头，倾泻而出的光芒转眼间便将海天侵染，洋洋洒洒，浩浩荡荡，只为那一缕天光。 　　连大海都俯首，甘心沦为陪衬，云屯雾集地烘托着那一轮灼目而温暖的日光。 　　“好看吗？”解恒空问。 　　宋照隐点头，那缕日光仿佛照进他尘埃遍布的心底，不管不顾地将那些烦闷沉郁一扫而尽。 　　宋照隐欣赏日出，解恒空便欣赏他，看他被日光照成灿金的脸庞，看他不再冰冷而是柔情温暖的眼睛。 　　“这里靠近赤道，是唯一一座被日界线穿过的岛屿。”解恒空说，“所以，这是全世界最先看到太阳的地方。你站在这里，你就是世界上第一个晒太阳的人。” 　　宋照隐侧眸，迎上他的视线，解恒空被阳光侵染的面容便同样映在他的眼底，眉目盛光，璀璨明亮。 　　他脑海里闪过当初在曼德的飞机上，透过巴掌大的一扇窗，阳光落在解恒空的脸上时的样子。 　　那是他久违地看到阳光，久违地感受灿烂。让他心神颤动，一如此时此刻。 　　就连阳光都偏爱解恒空。 　　他又怎么能不动心。 　　宋照隐心里忽然这么想着。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总之在太阳完全展露的绚烂光华里，他们是世界上第一个吻上所爱的人。 　　……………… 　　继“密室逃脱”、“荒野求生”、“闯关夺宝”之后，空空和小宋又迎来了“海上漂流记”（不是） 第106章 小浪蹄子 　　原本清凌的海面，被胡作非为的闯入者搅混，船艇随之晃，无风自起浪。 　　灿金一片的海面上，粼粼波光以快艇为圆心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叫这一扁孤舟成了人间天堂。 　　耳边的风声被粗重的呼吸取代，目之所及便是灿烂光华，尽数凝聚在解恒空一双眼里。宋照隐背抵船舷，迎着日光，手指刚一附上解恒空眼睑，便被他抓住按在身下。 　　“摸哪儿呢？这更需要你。” 　　宋照隐无奈失笑，听之任之。 　　他掌心有伤，所以解恒空只是虚握着他的手。 　　纱布不比肌肤滑腻，反而粗糙扎人，却在此时却成了另一种磨人的刺激，令解恒空陡然失神。 　　解恒空从来不是个知足的人，宋照隐宠他一分他便能更进一寸，不满足于赤身相拥，更想要乘虚蹈隙。 　　遮体的浴袍失了保暖的作用便被抛掷一旁，冷白的身躯与阳光下附了层蜜色，后背的冷寒与身前的灼热对比强烈，但很快便又在摩擦中升温同热，于揉捻中留下滚烫的红。 　　旭日高升，锋芒愈盛。蔚蓝的大海成了天空的倒映，铺就碎金白银，拥着一轮红日。快艇仍旧朝着既定航线航行，穿行其中，直抵日心。 　　大抵是解恒空心焦，快艇忽地加速，海水被搅得汹涌，如流金起伏，又如急潮相遇。激流溅射而来，湿了两人身躯，连带让人呼吸都错了拍子，漏出几声沉哼。 　　湿咸的海风趁机窜进口鼻，宋照隐喉间发紧，嗓子发干，瞥见一旁置物台上放着的一瓶暗红色果酒时，自心底生出一阵渴意。伸手去够，尚未碰着便被解恒空捉了回来。 　　“要什么？”解恒空自然是注意到那瓶酒，但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宋照隐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分外明显的红痕，是昨夜被迈尔斯的镣铐束缚时强行挣脱而留下的。 　　纱布与红痕，白*与湿润，映在解恒空眼底便都成了焚身的暗色。 　　“要酒？”解恒空吻他的唇。 　　宋照隐不予置否，半抬眼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从背拥变成了相拥，“要你。” 　　解恒空忽然发了疯，抽出浴袍旁的腰带缠上他的手腕，遮住了那蛊惑人心地红痕。他将那瓶酒取了过来，以亲吻代替了那只酒杯，果酒入喉解了宋照隐的喉干，却没能解自己的渴，反而添了把火。 　　暗红色的酒水泼洒而出，果香四溢，落了宋照隐满身的红，这下宋照隐嗓子不干了，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干了。仿佛坠入了红色的海水里，在解恒空的拥抱里浮沉。他被完全束缚，被完全掌控，只能依靠这根浮木。 　　紧扣，索求，裹了满身燥热，湿润的晨风缓解不了分毫，却让酒意更甚。 　　空了的酒瓶被丢在一旁，与那只酒杯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在快艇一隅，相触相撞，叮铃不停，如似靡靡。 　　良久，一阵急促的颠簸之后，响动渐熄，只余透着舒爽的轻缓呼吸声。 　　解恒空掌心附了白，带着宋照隐的温度，他吻去宋照隐眼尾的暗红水珠，蜿蜒至耳后，尝了满口的酒香。 　　“你脸好红，醉了吗？” 　　长时间紧绷之后的放松，让宋照隐陷入了慵懒的倦怠期，日光洒在他身上，将他冷淡的气质都烘暖了几分，是不常见的温柔。 　　听见这话，他侧眸睨了一眼解恒空，心说方才那一瓶酒，他拢共喝到嘴里的还不足一口，要醉，醉的也不是他。 　　解恒空眸光仍然黯着，食髓知味地去吻他身上的暗红，“还真是醉了，不然怎么勾引我。” 　　宋照隐笑骂，“说什么呢，我看是你醉了。” 　　解恒空将手里的白蹭在他掌心，继而搂紧他，那交融的一抹白便撞上解恒空小腹的红，“醉了可不会这么硬。” 　　“……” 　　宋照隐服了，跑火车他永远是跑不过解恒空这小流氓了。 　　一番折腾，两人已经远离安林湾群岛，接近了最初设定的目的地——那是一座满目翠绿的孤岛，面积不过一座庄园大小，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犹如孤舟一般。 　　随着距离拉近，隐约可见隐于林木中的白色建筑，宋隐散漫的眸光逐渐聚合，不等他问，解恒空便开口说：“到了，我住的地方。” 　　宋照隐心头一动，方才散开的眸光又倏地凝聚，他看了一眼解恒空，好像在已经足够让他欢喜的礼物里又发现了新的惊喜。 　　“你住的地方？”宋照隐问。 　　解恒空“嗯”了一声，说：“我不是答应过你，要让你看看我养的鸟。” 　　已经坐起身去拿浴袍的宋照隐眼尾下压，忽然朝他身下瞥去一眼，“这不是看过了。” 　　解恒空一愣，旋即噗嗤笑了出来，他伸手捏住宋照隐的脚踝，揉捏着说：“小浪蹄子，你可别再招我了，我自制力差。” 　　“闭嘴吧你。”宋照隐轻蹬了下脚，似无语又似羞恼地踹在他胸口。 　　解恒空心里乐得不行，嘴上却是嗔怪，“你又凶我。” 　　宋照隐斜了他一眼，用力抽回脚，没再和他多费唇舌。 　　解恒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他在日光下的身体肤白如雪，红梅点缀其上。此番美景，撩人心弦却又使人熨帖，解恒空心头泛起懒，躺着不动。 　　但很快，这道独属他的风景便被半湿着的浴袍尽数遮挡。 　　宋照隐披上浴袍掩体，快艇已然是行至浅滩，徐徐停下。嘹亮婉转的鸟鸣响起，几只颜色艳丽的鸟儿从蔚蓝晴空飞过，空气里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湿咸，而是透着生机的花草香。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拂去心头懒散，刚一起身就见宋照隐站在原地，臂弯里挂着另一件，手里则拿着一只被海水打湿的木雕。 　　正是当初在颜翎的酒吧时，宋照隐雕的那只。 　　巴掌大的小兔子。 　　解恒空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好没坏。” 　　“你一直带在身上？”宋照隐问，“岂不是很不方便。” 　　“这有什么。这可是定情之兔，可不得贴身带着。”解恒空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鼻尖，笑道：“就跟你一样，是我的。得带在身边，我才安心。”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调情，依然让宋照隐心里柔软动容，解恒空对他的珍视不加掩饰，直白又浓烈。 　　让他感觉，他从解恒空这里得到很多曾经短暂拥有过的珍视。 　　这种被在意着，被爱惜着的感觉，叫人难以忘怀。 　　这座荒无人烟的小岛，的确是解恒空住的地方，宋照隐踏足沙滩，看清这栋建筑全貌时便得以确认。 　　房屋建筑利用海岛本身的未开发的山石做地基，几乎完嵌于山石之间，既保留了海岛原始丛林的绿意，也融合了现代建筑的先进。 　　其二层平台上还蓄着一汪靛蓝湖泊，遥遥相望可见与山石相连的丛林红绿一片，繁花茂盛。 　　这间屋子一共三层，每一层几乎是完全通透，或是以造型别致的栅栏格挡，或是以原本低级的石块阻隔，分出不同的区域。 　　似不伦不类，又似非凡脱俗。十分符合解恒空跳脱的性子。 　　如果这里公开出去，或许要比安林湾那几个旅游岛屿更吸引游客。 　　虽然屋子安装了自动清洁系统保持整洁，但到底三个多月没住过人，清冷冷的只有家具清洗剂的淡淡木香。 　　解恒空像个导游似的，带着宋照隐参观自己的秘密基地。 　　一层几乎完全保留了山林基石，但又具备现代建筑修建完整，像个原始森林风格的展厅，里面都是解恒空养的“宠物”。 　　宋照隐现在信了，解恒空当初在云雾雨林和他说的，他养过很多动物，什么鬃狮蜥，巴西龟，鹦鹉，珍珠鸟，鸽子等等。 　　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动物们，在高科技的照料下，都还活的好好的。 　　随便逛了逛一层，两人便上了二层，相比楼下的原始森林，这里可就是现代科技。依然是通透宽阔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唯一封闭的是训练室，那里挂满了武器。 　　客厅入目可调节的变色落地窗，可见远处海景。角落里还有一台样式古朴的唱片机。右侧则是一张巨大的全息屏，其对面摆放着宽阔而柔软的沙发。 　　三层则是一间观景房，可调节的建筑材料完全透明，可以将四周景象，广阔天地尽收眼底。 　　也只有在这里，宋照隐看到了床，还有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岁了的天文望远镜。 　　这里的生活痕迹表明，解恒空应该经常住这里，并且只有他一个人，就像方才那艘充当水床的快艇上，只有一只酒杯一样。 　　从厨房里留存着生产日期在三个月前的食物来看，解恒空上一次来这里，大概是接了那条八千万悬赏的任务的时候。 　　宋照隐从没见过，也没听解恒空提起过。却从那些痕迹里恍惚看到了解恒空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或是看着动物世界打发时间，或是喝一杯酒听音乐。 　　偶尔会有几只小鸟儿经过允许从窗台飞来，陪他一会儿便又飞走。 　　如果有任务，解恒空会躺在这里根据伊莉丝传来的信息制定行动计划，再去挑选一把趁手的武器。 　　离开这里，经历生死，再回到这里。 　　来来去去，孑然一身。 　　或许还有几只鸟。 　　解恒空养的鸟挺有灵性，来时时间不凑巧，没能见到解恒空曾经提过的那只极乐鸟，到了晚上，两人躺在阳光房里看夜空时，这只鸟不知从哪儿飞了回来。 　　“我是不是没骗你。”解恒空吹了声口哨，打开天窗，那只颜色艳丽的鸟儿便盘旋着朝他飞来，落在他的手背之上，“这也是极乐鸟。” 　　那是一只背部亮红，头顶靛蓝，腹部有心形状白羽的小鸟，通体不过一指长，小巧艳丽，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它的尾羽，不似他们在云雾雨林所见那般长而宽阔，而是细如藤条，呈弯曲状态。像打开的心形。 　　“快，给我老婆比个心。”解恒空朝着手上的鸟儿说。 　　宋照隐扶额，莫名觉得此时的解恒空像个献宝招摇的小孩子，又像逼着自己孩子表演节目的老父亲。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宋照隐笑了起来，“它听得懂吗？” 　　鸟当然听不懂，但解恒空才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抬起闲着的手，捏住鸟儿的尾羽，鸟儿受惊展翅时，尾羽便高昂翘起，在解恒空作恶的手指里，尾羽尖端被迫相触，于半空中绘了个心形。 　　“这不就成了。”解恒空很是得意。 　　宋照隐失笑，“你的鸟，你说了算。” 　　解恒空一挑眉梢，松了手又用了力，可怜的鸟儿飞速逃离，坐在一旁的宋照隐却是被他按倒。 　　“我的鸟，我说了可不算，”解恒空附在他身上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得你说了算。”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宋照隐心里更是好笑，脸上显了笑意，明知故问，“要我怎么说？” 　　不等解恒空回答，他便又缓缓开口，拖长语调循循善诱，“要用嘴说，还是…用行动…唔。” 　　撩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解恒空发狠的吻堵了回去。 　　要怎么说，要他什么都别说，再说下去解恒空觉得自己可怜的小鸟就得爆炸了！ 　　……………… 　　一写腻腻歪歪的日常就不想走剧情o(╥﹏╥)o 　　PS：我开了个新坑，情敌变情人，这本写完就写！感兴趣可以点一点收藏，投一投海星！爱你们。 第107章 空空的岛 　　大抵是因为这座岛屿太过渺小，所以在八区板块地图上都没有标注，更没有名字。 　　置身于此，就好像置身于凡尘之外，不受外界打扰，也不因旁人困惑，远离了一切喧嚣与纷争。 　　宋照隐性子静，也耐得住寂寞，却并非是个完全不喜热闹的人，相反，他一直向往着日常琐碎的吵与闹。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些分布于八大区“窝点”都设置在闹市区，最是接近家长里短的宜居城镇。 　　此时到了这一隅孤岛，除了他和解恒空两人以外，再无旁人，他却没觉得无趣孤寂，反而很是怡然自得。 　　吃不惯那些即食，就和解恒空出海闲钓，补充点新鲜食物，饱足后再一起去参观的小岛的自然奇景。 　　大抵是解恒空长居于此，海钓技术十分了得，没一会儿便收获颇丰，宋照隐的鱼竿却是一动不动，他索性也就不管，倚着躺椅欣赏着远处夕阳风光，顺口问了一句这岛的名字。 　　解恒空说没有，但他给取了个名字。 　　宋照隐问：“叫什么？” 　　解恒空答：“空岛。” 　　宋照隐：“……嗯？” 　　解恒空扬起鱼竿，银色鱼线划过一道流光再次没入海面，侧眸对上宋照隐望过来的怔楞表情，解恒空耸肩笑道：“空空的岛，可不就是‘空岛’。” 　　“……” 　　“空空，”宋照隐映着夕阳的眸底续起了笑意，唇齿呢喃着这两个字，然后夸赞道：“这称呼倒是可爱。” 　　“我是说这岛空，空无一人的空，不是解恒空的空。” 　　解恒空眉梢微微挑起，意识到宋照隐误解了他的意思，嘴上解释着，心里却因为宋照隐这声温柔的“空空”，既觉得羞耻又觉得莫名的受用。 　　“我倒是喜欢解恒空的‘空’，”宋照隐嘴角噙着笑，刻意咬着那两个字，半是揶揄半是撩拨，“这是空空~的岛，空空~住的岛。” 　　洒满晚霞的海面上，浮标不断晃荡，连带着解恒空手里的鱼竿抖动，解恒空却没有理会，只是微微眯起眼静望着身侧的人。 　　夕阳余晖映在他眼底，暖了原本的暗色，眸光深情又温柔。直到鱼竿险些脱手，解恒空才握紧手指，猛地用力一拉，咬钩的鱼儿便被他攥在手心，他叹道：“我费这么大心思把你拐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宋照隐笑而不语，望着他手里那条足有小臂长的海鱼，莫名地有些艳羡。 　　晚上这条鱼就被做成了一碗鱼粥，宋照隐不惊叹解恒空会做饭，毕竟以现在的科技，全自动厨房只要有食材，三岁小孩儿都能填饱肚子。 　　而为什么解恒空要做粥，则是因为宋照隐嘴角新添的伤还没好。前一晚安抚解恒空炸毛的鸟，他可没少被折腾，又是磨蹭，又是啃咬，留了伤还没好。 　　除此以外，身上那些子弹擦蹭的伤口倒是已经结了痂。大约是心情放松的缘故，解恒空后背一直不肯好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不会再因为他努力耕耘而撕裂。结实有力的背肌只留下一道粉嫩的伤痕，以及一些青紫，那是情至浓处，宋照隐手下失了轻重，捏出来的暧昧。 　　按照解恒空的自愈能力本该是一夜就能消失，但一次次胡闹的叠加，硬是留了痕迹，或许宋照隐也存了一点报复的想法也不一定。 　　这种无人打扰的闲适日子没能过多久，三日后的清晨，他们便被突然响起消息提醒的钢琴音吵醒。 　　解恒空这里不能算是完全与世隔绝，毕竟曾经的他也没到避世的那一步。伊莉丝作为他的联络员，还是拥有可以联系他的方式。 　　不过，空岛上的这间屋子信号接收做了加密，伊莉丝单方面发出通讯时会在第八区某个地方被接收，经过加密系统转接至此。与此同时信号接收点的IP会在加密系统的作用下，辐射出几十上百个虚假IP，空岛的坐标就隐藏其中。 　　这么多年还真没人找到这个地方。 　　宋照隐是除解恒空以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踏足于此的人。 　　“以前伊莉丝和你合作的时候也这么烦吗？”抱着老婆睡得正香的解恒空十分不耐，右手摸索着，摸到床头的一把匕首刀鞘就扔了出去，正好将提醒关闭。 　　“还行吧。”宋照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已经是完全清醒，“她心里有数，不是急事不会早上找我。” 　　解恒空睁开一只眼睛，语气泛酸，“那她晚上找你？” 　　宋照隐笑，“你怎么谁的醋都要吃。” 　　解恒空楼紧他不予置否，宋照隐瞥见墙壁上代表有消息的提醒，除了闪烁绿点以外并没有其他标识，于是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是伊莉丝？” 　　“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解恒空说。 　　宋照隐眉尾很轻地扬了一下，故意道：“也就是说，这里的联络方式你只给了她一个人？” 　　闭着眼酝酿睡意的解恒空立即清醒了，睁开两只眼，亮灼灼地望着宋照隐，“你在吃醋？” 　　宋照隐低笑一声，“礼尚往来。” 　　虽然两人此时身处与世隔绝的孤岛，但毕竟离开时匆忙，许多事情尚未料理清楚。这时传来的消息，宋照隐无法忽视，解恒空也没有视而不见。 　　在解恒空带着宋照隐离开之时，沈城和沈数着急上火，伊莉丝却只是端着酒杯遥望着两人远走，没有恼怒就这么被抛下。 　　有沈数在，沈城不会对她出手，却也没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沈数怕他们起争执，做和事佬劝伊莉丝留下来把伤养好再说。 　　伊莉丝心里清楚沈城希望用她来牵制宋照隐，她便顺了他的意，安心地做个人质好生待着，也便于自己掌握情报。 　　果然没多久，沈城就透露出了一些重要消息。 　　比如安克思因为药物违规引发爆炸，被二区药监局查封，多纳等研究人员销声匿迹。与此同时谢邢被调职，离开了凯洛斯城，也不知去了何处。 　　养在郊区别墅的谢家三少爷也被接回了本家，陈博士随行。 　　从安克思离开之后，伊莉丝就按照约定让手下将陈博士的儿子小明送了回去。她并不担心陈博士的安危，毕竟这人能在解恒空身份暴露之后保全自身，依然让谢邢重用她，就说明她不是蠢货，有能力护住自己和儿子。 　　事实也证明如此。 　　除了谢邢的消息以外，沈城还透露了迈尔斯的消息。 　　迈尔斯消失在里拉海域之后，就失去了行踪。再次摸排搜索，才在塔索斯岛附近海域捉到一点痕迹，追寻而去，消失在泥恶之地附近，却意外得到了谢邢曾出没于此的消息。 　　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泥恶之地地势复杂，鱼龙混杂，要想确定迈尔斯的藏身地点，就需要一个对他很是了解的人。 　　伊莉丝很聪明，她知道沈城和她说这些并不是把她当自己人，而是借她的口来试探宋照隐。 　　伊莉丝都能听得出来，宋照隐和解恒空又怎么会不清楚。 　　“锦禾天苑，松岭别墅。”解恒空重复着伊莉丝给出的两个地址，转头看向正远眺窗外的宋照隐，“你觉得他会躲在哪里？” 　　宋照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垂眸看着手里的一把旧手枪出神。 　　这是方才他从解恒空枕头下摸出来的。作为杀手，枕头底下放枪并不奇怪，但他手里这把枪，却是一把十几年前盛行的旧枪，不仅磨损严重，且膛线和枪口都生了锈，已然是无法继续使用。 　　在伊莉丝诉说外界消息的时候，宋照隐的心思也从疑惑到了恍然，他觉得这把枪熟悉，倒不是因为他曾经在白鸽时常用这个型号。 　　而是他看到手枪握把下拿到十字划痕，忽然想起当初在雪顶苍峰再遇时，解恒空就是拿着这把枪翻进了他的院子。 　　他也是拿着这把枪教会了解恒空拆装枪。 　　一件旧物勾起无数回忆，宋照隐平静多日的情绪再起波澜，解恒空的念旧让他感动之余也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他曾经放在松木小屋柜子里的那副旧拳套。 　　那是他孩童时期，在冰天雪地的雪顶苍峰，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关怀，哪怕只是凯撒一时兴起，随手点拨。 　　簌簌声响，窗外的绿岭里一只松鼠在松林间跳跃，惊起几只飞鸟，始终沉默的宋照隐像是终于回神，吐出了一个地址，“锦禾天苑。” 　　目光黏在他身上的解恒空眉梢不动声色地动了一下。 　　这和他的猜测不符。 　　宋照隐脑海里浮起的回忆时间拉长，现实却只过去了半分钟而已，伊莉丝尚未挂断通讯，听到答案应了一声，又道：“他们这两天就会行动，宋，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代表着通讯连接的绿灯也随之熄灭。 　　解恒空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在宋照隐朝他望过来时，替伊莉丝问完了话，“要去吗？” 　　宋照隐缓了神色，放下手里的枪，迎上他的视线反问道：“去哪儿？” 　　对于他的明知故问，解恒空愣了一瞬，旋即便意识到什么。背后树影晃动，晨光细碎明亮，解恒空偏头一笑，“去打猎，吃鱼吃够了。” 　　闻言，宋照隐低笑一声，说了句“好。” 　　解恒空立即来了精神，拉着他去了自己的武器库，挑选适合打猎的武器。 　　这是解恒空这栋房子里唯一的一间封闭空间，大约二十平米，里面只有各种各样的武器架，或是封闭式，或是展柜式，无一不是挂满了武器，按照品类区分摆放，种类齐全，甚至还有基本被淘汰的弓弩和飞镖。 　　两人都常年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纵使不喜欢杀人这份职业，也对武器有着天然的喜爱。 　　宋照隐五年没离开研究所，这五年里各种武器也在更新换代。解恒空领着他一边挑一边介绍，还顺口提起自己曾经执行任务时用过哪些枪，各有什么优缺点。 　　宋照隐一边听，一边欣赏柜子里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方才那把旧枪勾起了他从前在雪顶苍峰的回忆，经过挂着弓弩和飞镖的展架前，宋照隐看着里面的飞镖，不禁想起了曾经在后山练习精准度的情形。 　　宋照隐分化的时间来得很晚，一直到17岁才分化成alpha。 　　幼时在一众萝卜丁里还算出众，但到了十四五岁，便被已经分化成alpha的同龄人赶上反超。 　　被凯撒看中，大抵是因为他坚毅的性子适合做磨刀石罢了。而他也没让凯撒失望，厚积薄发，分化成了拥有高阶信息素的alpha。 　　为了不被旁人比下去，也为了不让凯撒失望，将他丢回训练营，十四五岁的宋照隐，总要付出更多的艰辛。 　　枪法不准，他便勤加练习，甚至为了不浪费子弹，用飞镖练习准度。拳法不够有力，他便在后山雪地里打木桩子。 　　他好像还记得当时双手在寒风中皲裂出血的疼痛，也记得凯撒从身后握住他的手，教他凝神静气，教他用小臂前挥带动手腕运动将镖投出。 　　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和迈尔斯关系好转，便多了个跟屁虫。往往练到一半，目标就不再是插在雪地里的靶子，而是雪中奔跑的野兔，炉火上的盘中餐。 　　“要不要试试……”解恒空取了一把最新型的AK步枪，回头见宋照隐停住脚步，武器架前的透明玻璃上，映出他略显伤感的侧颜。 　　“试试什么？”宋照隐回了神，抬眼已然是恢复了情绪。 　　“这些。”解恒空将AK放回原地，朝着他面前的冷武器抬了抬下巴，“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宋照隐点头，最后挑了一把机械弩，解恒空夫唱夫随，跟他选了一样的。 　　小岛属于半开发，林中没有大型野兽，却也有不少野兔野鸡什么的。今时不同往日，经过伽马病毒改造过后的五感卓越，又有趁手的武器在手，自然是无往不利。太过顺遂，不多时，两人便失了兴致。准备离开时，解恒空忽然瞧见一只雪白的兔子，说什么都要捉了回去。宋照隐也就随他去了，自己待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儿野外景致。 　　等解恒空将小白兔抓了回来，站在原地等他的宋照隐却是爬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乔木上，正在拿着匕首割树上盘根错节地盘着的藤树。 　　“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解恒空问话，宋照隐侧了身，于是解恒空便看到他手心染了大片的红，解恒空眉头蹙起立即跳了上去，“你受伤了？” 　　宋照隐割了一截腕粗的藤木，捻着手指上红色，“不是我的血，是树的。” 　　解恒空眉头松开，眉梢倒是扬起，细瞧倒是真的看到那根藤木上留出了不少红色的浆液，“这什么树？” 　　宋照隐：“密花豆。” 　　“啥？”望着那宛如蟒蛇一般的藤木，解恒空心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豆啊。 　　宋照隐笑了笑，拿着割下的藤木跳下树梢，“又叫鸡血藤。” 　　解恒空：“你弄这个做什么？” 　　宋照隐：“这是味中药，有活血祛瘀之功效。” 　　解恒空越发糊涂了，宋照隐没继续和他说这个，瞥见他手里正蹬着腿的小白兔，“晚上吃这个？” 　　“不。”解恒空立刻否认，打量着兔子，“养肥点再说。” 　　小白兔就这么被安排在了地下一层，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朋友们做伴儿。 　　在解恒空给兔子搬家的时候，宋照隐提着两把机械弩放回了武器库。出来时忽然瞧见在放满冷兵器的展架尽头，那一排排封闭的柜子缝隙里，露出一小抹灰粉色。 　　宋照隐多看了两眼，发现那是一截菱形的长条软布，中间还有更深的粉色心形。 　　这和武器库的冷硬截然不同的柔软，吸引了宋照隐的好奇心，他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那一小截柔软，将柜子拉开一条缝隙，抽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 　　通体呈灰粉色，长长的耳朵垂在身侧，有着黑色胶珠做的眼睛，正目光澄澈地“看”着他。 　　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既诧异解恒空会收着一只兔子玩偶，又觉得他此举有些莫名的可爱。 　　但很快，他便发觉，这兔子有些眼熟。很像曾经在曼德他刚恢复心智时，解恒空拿到阳光小筑的那只兔子玩偶。 　　那是放大版，手里这个是缩小版。 　　想到当初在阳光小筑，解恒空拿兔子玩偶哄他，说小孩子都喜欢小兔子。宋照隐不禁笑了一声，“还真是小孩子。” 　　捏了捏兔子柔软的耳朵，宋照隐打开柜子想要将它放回去，却在看到柜子塞满的大大小小的兔子玩偶时，怔在了原地。 　　除了角落里有一个盒子装的，由粉水晶制作的兔子摆件，其他琳琅满目，都是软乎乎的兔子玩偶，大同小异，无不例外，全都是灰粉色，有着长耳朵。 　　它们新旧不一，跨过了时间长河，是日积月累的有意收藏。 　　熟悉感在这一刻怦然爆发，宋照隐脑子里蓦地闪过许多碎片，最终停在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第一次遇见还是个孩子的解恒空。他用刚杀了解钏的手，在包厢外的花束上拿了一只灰粉色的兔子玩偶，换走了解恒空手里的枪。 　　他跟他说，这不是他该玩的东西。 　　小孩子该玩小兔子。 　　宋照隐胸腔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好像眼前所有的兔子都活了过来，附在了他的心头，上蹿下跳，滚来滚去，叫他心疼又心热，心满又动容。 　　他忽然想，爱一个人或许具备必然性。 　　……………… 　　呜呜呜他好爱他。 　　两章一起发了！5K字！ 　　PS：小宋和空空第一次见面的兔子，大家还记得吧！不记得指路第7章 ！ 第108章 不再空空 　　要说解恒空有多喜欢兔子，其实并没有。 　　彼时的他不明白枪为什么不是他该玩的东西，也不觉得兔子玩偶有什么好玩儿的，不然也不会在杀手Z离开之后，将那只灰粉色兔子扔出窗外。 　　直到被赶出赌场，流浪在外，看到除声色犬马外的平凡世界，有抱在手上的稚子因为Omega拿着玩偶的柔声哄逗，停止哭泣；也有三男四女因为玩具大打出手，哭闹不止；还有玩具店外，或是艳羡向往，或是欢欣满意的目光。 　　见识过这些，解恒空才了解枪为什么不是他该玩的。 　　但他依然避免不了和枪打交道，一枪打死企图威胁他的beta，从而遇上凯撒，进入白鸽。 　　即便从此的生活依然无法正常，解恒空对这番境遇也是心存感谢的，毕竟他又见到了杀手Z。 　　这个让他颠沛流离，又让他心有所依的人。 　　那些兔子玩偶不是解恒空有意收集，有时候是路过商店随手买的，有的是执行任务时顺手拿的，总之，在宋照隐失踪之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弄了那么一柜子兔子。 　　现在被宋照隐发现，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更没有一丁点儿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宋照隐看他的眼神似乎更沉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多了几分令他安心的情绪。 　　初见时，他觉得宋照隐的眼睛像他幼时在赌场阁楼看到的蓝天，干净澄澈，与他眼前的烟尘斗乱截然不同。 　　后来在白鸽再遇，他觉得这双蓝眼睛像是结冰的海面，遥远平静，尽是漠然。 　　时隔五年，这冰面被解恒空一点点打碎，化成温润的湖水，却依然透着冷，那是刻在他心底的寒。 　　宋照隐这一汪冷情冷欲的湖水，只有做得狠了，才会翻涌出的情*淹没，透出几分情难自抑的沸腾之姿。 　　现在，因为这一柜子的兔子，宋照隐的目光就已然裹了情*时的热，就好像他内心深处的寒意都散了个干净。 　　于是解恒空就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温热的宋照隐。叫他心头动容，只觉熨帖与满足。 　　所以在收到伊莉丝再次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迈尔斯的藏身地点，需要宋照隐亲自去处理时，解恒空没再阻拦，欣然同意与他一起离开空空的岛。 　　来时两人两手空空，只着浴袍，离开却是披坚执锐，全副武装。解恒空拿了自己惯用的手枪和AK，走上来时那艘快艇时，他才发现，宋照隐除了拿了把银色手枪和两把手掌大小的短剑以外，还拿了一瓶酒和一只玻璃酒杯。 　　“你拿这个做什么？”看到那瓶酒，解恒空脑子里就浮现起宋照隐被酒渍染得艳红的模样，心里痒了起来。 　　宋照隐却只是熟稔地打开放酒的收藏柜，将那瓶酒放进空了的酒槽，“以备不时之需。” 　　“酒用得上，”解恒空笑得淫荡，撩拨的意味分明，“这酒杯可就完全没必要了哈。” 　　宋照隐没理会解恒空的孟浪，径自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柜子里，和那只孤零零的酒杯并肩。 　　“你不是一个人了。” 　　他转头看向解恒空，嘴角微微扬起，舒缓放松的眉眼在阳光下温柔得有些灵动，“空空的岛不再只有空空，还有我。” 　　—— 　　第八区，尼厄区。 　　作为最接近第九区灾难中心的八区，可谓是遍地荒凉。风雪常年肆意于此，将本就不算发达的经济完全冰冻。那些经济能力不错，又或是个人能力不错的人早已离开，留下的就都是惶惶度日苟且偷生的可怜虫。 　　就算是虫，只要没死，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更何况是人。 　　这里成了文明和平的遗弃之地，于是成了混乱与犯罪的温床。以尼厄区为最。 　　相较于与第九区板块接壤的其他地区，尼厄区与一二区接壤，虽然气温多变，但也还是能温差极大的冬夏两季。加上此处靠近开采大半的废弃铁矿。足够这些可怜虫挣扎着活成了枭蛇鬼怪。在三区（一区、二区、八区）联合政府的眼皮子底下，把这里变成了闻名八大区的泥恶之地。 　　宋照隐和解恒空直接从空空的岛出发，从塔索斯岛进入第八区。到达尼厄区时天刚刚蒙蒙亮。 　　两人沿途经过了荒凉覆雪的山川，走过了断壁残垣的废弃建筑。到达泥恶之地，看到华灯未灭的高楼，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短短五年，这里已经和宋照隐记忆中不同。高高低低的建筑虽然拥挤，却已经不再破烂，各色华灯装饰，烘出几分风靡丽的繁荣之相，如果不去想关于泥恶之地的种种传闻，这里和其他地区普通的城市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多了一栋艺术展馆。 　　沈城找到的据点，就是锦禾天苑靠南的一栋平平无奇的三层洋楼。相较于靠山的松岭别墅，位于尼厄区最繁华商业区的锦禾天苑，一点儿都不适合作为藏身据点。 　　除去这里人多眼杂以外，这里还靠近三区联合设立的政府大楼。 　　解恒空一开始认为他会在更靠近二区的松岭别墅，就是因为这一点。 　　迈尔斯能和沈问轻玩这么多年的猫鼠游戏，逃跑的能力可见一斑，所以即便宋照隐猜对了地方，沈问轻的人到达时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上了锁的空房子。 　　作为据点，这栋洋楼搭在了最先进的防盗系统，有沈数在，破解进入不算难。甚至连迈尔斯没有销毁的通讯终端，他也能复原出一些曾经的往来资料，其中就有曼德发来的大量文件。 　　之所以要让宋照隐来这一趟，一是因为这些文件与他有关，二则是因为他们搜到了一个保险柜，需要宋照隐的虹膜扫描才能打开。 　　大概是因为担心沈城又会和这两位大佬起冲突，所以这里只有沈数和颜翎在，宋照隐和解恒空来了之后，沈数便领着他们直接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很大，很宽敞，东西却很少，一面墙摆着一张一米八的床，对面则是犹如影院专用的荧幕和音响，房门旁边则是展示架，一半摆着装饰品和书本，一半放满了各种名酒，保险箱就在床和展示架之间。 　　“除了这个保险柜，其他地方已经搜了个遍，没找着面具。”沈数一边说，一边走，“不过，我也不觉得面具在这个保险柜里。” 　　进门之后，解恒空就一直四处打量，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倒是宋照隐给面子，应了一声，让沈数接着说下去。 　　“我四哥说了，那半块面具更为特殊，保存不当会对附近的alpha或者Omega造成影响，”沈数指着床边的一个嵌入式横柜说，“他要是把面具就这么放在床头，肯定容易成疯子。” 　　说到这，沈数想起迈尔斯的种种行径，撇了撇嘴又补了一句嘀咕，“虽然他现在也像个疯子。” 　　宋照隐和解恒空不予置评，沉默地看着沈数打开保险柜的木门。 　　“这种级别的保险柜，应该难不倒你吧。”解恒空瞥了一眼沈数。 　　“那是，”沈数脱口而出，说完又觉不对，干笑一声，解释道：“强开肯定能开，但就是可能会损坏里面的东西。” 　　话音刚落，锁眼里便有蓝色的扫描射线投射而出。宋照隐往前一步，任由那光幕将他笼罩，两三秒后，“咔哒”一声，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除了一张白卡和两只陈旧的木雕以外，再无其他。 　　宋照隐瞳孔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旋即便又恢复了平静，将那张白卡抽出来。 　　“这是……数独？”沈数瞥了一眼，又伸手将里面两个黑乎乎的木头疙瘩拿了出来，“兔子？” 　　“费这么大劲儿，就藏着这些东西啊。” 　　看到这木雕兔子，沈数不满吐槽，旋即又想到当初从雨林离开时，解恒空分外宝贝的那只兔子木雕，于是下意识就将目光投向了解恒空，解恒空脸色漠然，锐利的眸光焦点正是沈数手里的兔子，沈数立即把那两只老旧木雕递了过去。 　　几乎在看清的瞬间，解恒空就想起了这两只兔子来自哪里。 　　这是当年在雪顶苍峰，一直放在宋照隐桌子上的那两只木雕，其中一只还是经由宋照隐亲手修缮过，才有如今的苗条和栩栩如生。 　　一直沉默跟在旁边的颜翎瞥了一眼这俩盯着手里的东西沉默入神的alpha，朝着沈数招了招手，带着他出去了。 　　寂静的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解恒空把两只兔子木雕放在手里磨蹭了几下，然后装进兜里，走到了宋照隐身边。 　　“这数独是什么意思？” 　　宋照隐回神，“解出来了才能知道。” 　　解恒空：“你解不出来？” 　　宋照隐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数独递给他，“你来吧。” 　　解恒空盯着他看了一秒，然后接过那张卡，旋身靠在了保险柜旁边的空墙上，“就算我解出来，我应该也猜不到……” 　　“嘀——” 　　一声长鸣的嘀声打断了解恒空没说完的话，卧室内打开的窗帘忽然启动徐徐合拢，同时床对面的显示屏忽然亮起，蓝屏之后，便出现了犹如监控视频般的一排排小窗口。 　　窗口里的画面内容，是宋照隐和解恒空都很熟悉的场景。 　　有的是宛如牢笼一般的洁白墙壁，和冰冷的实验器材，宋照隐遖颩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有的是碧绿一片的草坪，宋照隐坐在躺椅上看书；也有他在卧室里，坐在床边做着数独。 　　满屏都是宋照隐，在曼德实验室，各个时期的宋照隐。 　　不用想，解恒空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迈尔斯躺在这里看着宋照隐的情形，这让他难以遏制地愤怒起来。 　　荧幕投影出的冷光映在解恒空的瞳孔，好像随时都能射出利剑，那些压在心底的杀意在此刻尽数沸腾。 　　房间里的空气好像都随之凝固，气压低得可怕。察觉室内涌动着的alpha信息素，宋照隐倏然回神，将堵在喉口的那口气儿舒了出去。 　　他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解恒空，走上前，按下了被解恒空意外按开的电视开关。 　　“我们走吧。” 　　解恒空没有动，依然站在原地，死盯着已经熄灭的屏幕，手里的数独卡被捏得几乎皲裂。 　　宋照隐伸手握住他的手，将那张破损的数独卡抽了出来，“这可是唯一的线索，毁了可就没那么快找到人。” 　　解恒空脑袋僵硬地转动，目光在碰到宋照隐的脸时，敛去了锋芒，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到嘴边的问话又被他忍了回去。 　　数独并不是普通的九宫格数独，而是经过扭曲的杀手数独，更加复杂多变。但对于解恒空和宋照隐来说，并不算难。 　　从锦禾天苑离开，到沈数安排的落脚点的途中，宋照隐已经是破解出了数独背后的含义。 　　那是一串经纬度坐标，和一串只有宋照隐和迈尔斯知道的，最初形态的白鸽专用的摩斯密码。 　　【你一个人来，有礼物送你。】 　　地点则是位于二区厄拉斯加州，蒙城利索河河畔的曼德实验室。 　　由于离开锦禾天苑时，解恒空的脸色阴沉，吓得沈数都没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直到下车时见到宋照隐把那张数独扔了，才敢问了一句，是不是已经破译出来了。 　　宋照隐“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然后问道：“伊莉丝在哪里？” 　　“啊？”沈数愣了一愣，才察觉他这是没打算告诉自己，有些失落地回答道：“姐姐这两天心情不好，出去逛街找乐子去了，应该是在红尘。” 　　红尘是尼厄区最有名的销金窟，吃喝玩乐赌，应有尽有。 　　宋照隐点了点头，侧眸瞥了一眼情绪不佳的解恒空，“咱们也去转转。” 　　解恒空不予置否，跟着他在街区闲逛。 　　“迈尔斯的消息，你不打算告诉沈问轻？”绕过几个街区，甩掉身后尾随的跟屁虫，解恒空忽然开口问。 　　“嗯。”宋照隐说：“你觉得沈问轻这个人可信吗？” 　　解恒空耸肩摊手，“除了你，在我这里谁都不可信。” 　　宋照隐笑，然后说：“从我给出锦禾天苑这个地点，到他的人掌握这个地方，不过半天的时间。” 　　“我可不相信他真的无法确定迈尔斯的位置，需要来问你。”解恒空接话说。 　　“是。”宋照隐轻轻地哼笑一声，语气似叹似赞，“就连十几年前的事他都能查得清楚，又怎么会无法确定具体位置。这个地方他应该早就掌握了，让伊莉丝告诉我，不过是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一走了之，不再掺和这件事儿。” 　　听到这里，解恒空眼尾不动声色地眯了一下，心里想又想起那晚在快艇上，宋照隐为了救他而踢向迈尔斯的那一脚，阴差阳错地从沈问轻手下救了迈尔斯。 　　应该不只是他想得多了，解恒空想着。 　　“你没打算不掺和。”解恒空说。 　　宋照隐垂着的眼睫抬了起来，看了解恒空两秒，他点了下头，“那块面具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安克思虽然没了，但谢家还在，多纳也还活着。就算我杀了他们，也难保以后不会有人为了所谓的‘进化’，前赴后继。” 　　说到这里，宋照隐温润的瞳孔冷了下来，“所以，面具不能留着。” 　　不能落到谢邢手里，也不能落到沈问轻手里，只能毁掉。 　　面具在谁手里，解恒空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但宋照隐在意，所以他愿意去多费点心思。 　　解恒空望着宋照隐，目光又轻又沉，过了好久才忽然开口：“沃夫唐没说出口的那个人，其实是迈尔斯，对吗？” 　　宋照隐灰蓝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瞬，刹那间，他周身温润淡然的气质就变得紧绷起来。 　　不需要回答，解恒空已经是确定了答案。 　　沈问轻的谋略的确深不可测。在恰当的时机出现，从安克思救下他们，然后顺势提出交易。宋照隐不表态，他便静观其变，坐看宋照隐利用沃夫唐引出了迈尔斯。 　　这一出螳螂捕蝉，他是黄雀之后的黄雀。 　　在察觉到宋照隐或许没有杀了迈尔斯的心，他便差沈城送来了凯撒死亡的事件调查结果，将沃夫唐没说完的话说完，给宋照隐递上出手的理由。 　　迈尔斯早就对凯撒不满，当年红河边那场意外，不过是借刀杀人。 　　“我杀了迈尔斯，你会生气吗？”解恒空终于问出了那个被他吞回去的问题。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明明身处闹市，两人身周却像是忽然变得寂静。 　　解恒空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磨蹭着那个旧木雕，指腹触感光滑，已经是被磨出了包浆，可见它的主人在这几年里反复抚摸过多少次。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迈尔斯是不是弑父，又为什么弑父，也不想知道迈尔斯是不是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问这些，不过是无法忽视宋照隐的情绪，无法忽视宋照隐对迈尔斯的种种不忍。 　　除了在离开安克思之后，确认宋照隐的记忆，他询问过宋照隐为什么离开白鸽。之后不管是见到说话说一半的沃夫唐，还是见到疯狂打感情牌的迈尔斯，解恒空都有意避开，没和宋照隐谈论过这些事儿。 　　一向胆大妄为，行事乖张的解恒空，在这件事上，却总是逃避。 　　此刻，直白地提问，没得到直接的回答，寂静的那几秒钟就足以让解恒空胆怯。就在他以为宋照隐不会回答，想要岔开话题的时候，宋照隐给出了答案，语气又轻又沉，像没有底气，又像是如释重负。他说： 　　“不会。” 　　解恒空面无表情的脸上松弛下来，浮起笑容，却并不达眼底。 　　“不会就好。” 　　……………… 　　终于，收拾收拾反派我就能完结了o(╥﹏╥)o 第109章 我们结婚吧 　　如果说夜晚的尼厄区弥漫着纸醉金迷，软红香土。那白日里，尼厄区街道两侧的楼宇就像是去了魅的妖精。霓虹灯装饰出几分繁荣在阳光的照耀下迅速消散，露出其本质中的平庸与萧条。 　　此时正值清晨，两侧的店面虽门可罗雀，却灯光敞亮。不算宽阔的街面陈旧的电车夯吃夯吃地运行着，寒风一呼，吹起零落的树叶飘然飞舞。 　　如果忽略空气里偶尔飘来的刺鼻气味，和冷冽的气温，这么并肩在街边闲逛，还真的算是一件怡人的事情。 　　离开空空的岛时，宋照隐和解恒空只着了衬衫和薄外套。虽然两人身体素质超越常人，但冷风无情，吹红了宋照隐的鼻尖。 　　解恒空瞧见，拉着他拐进了一间还算得体的服装店，挑了两件裁剪有型的长风衣，一黑一棕，凑了个情侣装。 　　尼厄区的人大约是见识广，胆量大，解恒空换上外套时，随手将后腰的枪拿了出来，店员也面不改色，还询问他是否需要腋下枪袋，并且展示出了他们的最新设计，一套背后交叉式的皮革枪袋的模特图。 　　解恒空摆了摆手，余光里瞥见脱下外套，只穿着衬衫的宋照隐时，忽然改了主意。 　　同为alpha，宋照隐身量和解恒空差不多高，只是身材更为消瘦。解恒空的衬衫穿在他身上便稍显宽松，只有在他伸展手臂动作时，那薄薄的布料才会完全贴合，显出他胸前肌肉的走向。 　　这种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展示，往往比一丝不挂更让人心痒，解恒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废料。 　　他取了枪袋，走到宋照隐身后，让他穿上。 　　宋照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是为了方便，便将这件后背交叉式的枪袋穿上。 　　为了更加隐形，不影响行动，所以这套枪袋是贴合身体的束缚式，细而长的背带在后背交叉，再回到肩头蜿蜒至腋下没入一掌宽的枪袋入口。 　　放枪的枪袋是软牛皮材质，扣上暗扣，便完全贴服与于小腹，显得他腹腰纤细，而胸肌明显。 　　白衬衫也因束缚而紧贴，宋照隐胸前的风光便如薄纱掩面，隐约可见隆起的一点凸起。黑白交错间，配上他神情淡漠的脸，有种肃杀的性感。 　　解恒空眼神立刻暗了下来，脑子顿时闪过无数黄色废料。 　　“好看？”宋照隐自然没错过他灼热的眼神，于是问道。 　　解恒空打量着镜子里束身的alpha，上前一步行至他身后站定，双手从他腋下穿过，一手拿着那把银色手枪对着枪袋的口缓缓推进，另一只手则是顺着紧贴腰腹的皮革抚摸而上。 　　“我更想看你只穿着这个。”解恒空贴在他耳边低声道。 　　一侧是冷硬的手枪，一侧是温热的手掌，截然不同的东西与带来了相同的撩拨与挑逗，隔着两层布料，宋照隐也清晰地感知，他看着镜子里身躯相贴的两人，眼底隐有微光。 　　那只本该被推进枪袋的枪口没有老老实实待着，而是随着解恒空作乱的手，在宋照隐坚硬又柔软的胸肌之下画圈，直至抵上衬衫布料下充血的一点凸起。 　　宋照隐喉间一紧，立即伸手扣住了他作乱的手，手腕一折，枪口便对上了搁在他肩头的解恒空的下巴。 　　“反应这么大？”解恒空眉梢一挑，眼里尽是笑意，另一只手继续往下试探：“这里也是吗？” 　　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便导购员早就识趣地离开，宋照隐的脸皮也还没厚到能在公共场合泻火。 　　他眯了眯眼睛，手上用力，枪口直接抵在解恒空下颌，让他不得不微抬下巴，得以看清镜子里宋照隐隐含笑意，却又透着冷漠的禁欲表情。 　　“你要是在这里发情，我就一枪崩了你。” 　　离开曼德之后，宋照隐对解恒空的态度转变剧烈，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说过这种狠话。猝然听见这似调情又似威胁的警告，解恒空心头猛地一跳，瞬间兴奋起来！ 　　他喜欢且享受宋照隐对他的种种纵容与宠溺，却也没有忘记他身上这种让人想要征服的狠劲儿，让他喉间发紧，小腹生烫。 　　宋照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身后的某处反应，他心头顿感无奈，夺了枪，想从他怀里脱离，“好了，别闹了。” 　　解恒空哪肯，立刻紧了双手想把他拉回来，推拉间，撞倒了一旁的木质衣架，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里，解恒空换下来的外套掉落在地，咕噜噜滚出来两只陈旧的木雕。 　　是从松木小屋被迈尔斯拿走，和那支数独卡放在一起的那两只兔子。 　　两人动作同时顿住，垂眸望着那两只木雕在地毯上弹起又落下，最后在撞上衣柜后停止不动。 　　解恒空眉心很轻地蹙起，看着宋照隐率先松了手，走过去捡起那两只木雕，拇指怀念似的捻过。 　　试衣间里恢复了寂静，落针可闻。解恒空眼中火热的情欲冷了下去，先前沉郁的情绪又回来了。 　　良久，宋照隐的目光从手里的木雕移向了解恒空的脸，忽然说：“那时候，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这一个小插曲，打断了两人的胡闹，倒让宋照隐想起了一件旧事。那是在他当着解恒空的面将圆鼓鼓的木疙瘩精修成身躯苗条的兔子之后，解恒空离开松木小屋的时候，望着那只崭新的兔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十七岁。” 　　当时的宋照隐没明白也没在意，但在看到“兔子窝”里一堆兔子之后，看到解恒空偷偷摸摸把这两只木雕藏在口袋，宋照隐忽然福至心灵。 　　十七岁的解恒空，想要它们。 　　二十三岁的解恒空傲娇地撇开视线，“不想要，所以你最好把它扔掉。” 　　宋照隐凝视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还真就把那两只木雕丢进了垃圾桶里，果断得不带一丝犹豫。 　　在解恒空微怔地注视下，宋照隐又捡起他换下来的外套，在内衬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拿了个什么东西，继而走到解恒空面前。 　　解恒空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手里出现的一个暗红色带有木纹的开口式手环，约莫半指粗细，通体均匀，只有开口处是两颗不大的圆珠，周围缠着一圈圈的红色细线将开口闭合。 　　“还没来得及拆线，不过应该定型了。”宋照隐说着，便将那圆珠附近的红线解开，然后拉起解恒空垂在身侧不自觉握拳的左手，从手环的开口处卡进他的手腕上。 　　宋照隐食指点在手环上，“尺寸正好，携带也方便。” 　　木材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微凉的触感从腕骨滑过，带起一阵痒意，解恒空如梦初醒，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来，“这是你做的？” 　　“嗯。”宋照隐点头，“密花豆，也叫鸡血藤，做药材也能做手镯。” 　　看着手腕上的红色藤条，解恒空心头升起的郁闷情绪顿时消散无影。 　　他实在是没想到宋照隐还会悄无声息地准备惊喜，这简直太令人惊喜了，叫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压制不了嘴角的笑意。 　　“喜欢？”宋照隐问。 　　解恒空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不置可否地“嗯哼”一声。 　　宋照隐笑出声，穿上外套挡住他被解恒空撩起的反应，找到了识趣儿给他们腾地方的导购，用他曾经在第八区开过的虚拟账户付了款。 　　解恒空像是被手环封印，仍旧站在原地，半垂着眼欣赏这份礼物，然后就在开口处的红色圆珠上，看到一个“空”字。 　　他浅笑出声，手指捻着表面不平的圆珠，似遗憾似期待地轻声嘀咕道： 　　“要是尺寸再小点就好了，最好只能圈住我的一根手指。” 　　—— 　　红尘是一座建造豪华犹如城堡的娱乐会所，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也不知有意无意，它正好坐落在一、二、八，三区政府大楼的中心，似是三管，又似三不管地带。 　　尼厄区是第八区人口最多的区域，这里有着穷凶极恶的不轨之徒，也有维持体面的普通群众。所以围绕这附近的店面五花八门，高至顶级奢侈品门店，低至路边“粉红小馆”，甚至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艺术展馆，可谓是万象森罗。 　　宋照隐和解恒空没在这里找到伊莉丝，反而在沿途的艺术展馆门前看到了她。 　　艺术展馆正在举办一场珠宝展，接二连三的礼炮声响起，空中彩带飞舞，地面人声喧嚣。这里聚集着不少人，是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热闹。 　　从展馆两侧的电子屏幕广告上可以看到展览详情——CRAZY‘FIND’系列珠宝巡展。 　　CRAZY是个珠宝品牌，以让宝石绽放为理念，创造出了独特的切割技术，加上其设计风格独特，在八大区都颇有名气。 　　解恒空兔子窝里那一只水晶粉小兔就是这个品牌出的。 　　广告画面的中心便是本次展览的主打系列，TheOceanEyes海洋之眼系列对戒。 　　开口式的素银色的铂金圆环，由经过切割的菱形蓝宝石连接，款式十分简单，出彩的便是这颗蓝宝石。不是纯粹的湖蓝，而是附有灰调的渐变海蓝，因其颜色像大名鼎鼎的洪都拉斯蓝洞，便取名为海洋之眼。 　　经过特殊技法切割的宝石不仅保留了宝石表面的光泽度，还加深它渐变的深邃，戴着它仿佛真的将海洋之眼置于手中。 　　解恒空多看了两眼，于是就看到了站在广告牌阴影下的伊莉丝。 　　穿着卡其色长大衣，披散黑色长发，戴着黑色墨镜的伊莉丝站在人群之外，遥望着展馆门前。 　　一位身着白色西装，扎着低马尾的知性女性站于高门之下，于礼炮声中宣告着开幕式结束。展馆打开，这位知性美人在保安的簇拥下退至门边，看着围在门前的人群鱼贯而入，脸上挂着恬淡温柔的笑意。 　　“过去看看？”解恒空瞥了一眼宋照隐，开口问道。 　　宋照隐点了下头，便朝着展馆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伊莉丝所在的位置，一辆噌亮的黑色轿车停在展馆门前的红毯尽头。 　　车门打开的同时，车底的下岗侧裙便自动伸出，滑板似的落于红毯之上，一辆银白色的轮椅从后座滑了出来，平稳落地。 　　轮椅上坐着一位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皮肤冷白却面色红润。紧接着车里又走出来一位穿着黑色笔挺燕尾服西装的中年男子，是位alpha，面容并不显老，只是鬓角有些许斑白，让他温润的面容多了几分沉淀的稳重。 　　中年alpha从后座下车之后，那名穿着白西装的知性美女已经是走到他们的身边，和他贴面亲吻。 　　看起来是十分幸福的一家三口。 　　宋照隐的脚步顿时顿住，不由得微微侧目，望向伊莉丝所在的方向。 　　解恒空自然是注意到他神色不对，还没开口询问，寒风正好将前方和谐的一家三口*谈声吹了过来，于是他便听见那名知性美人似乎是对少年喊了一句“小鱼。” 　　解恒空侧眸望过去，正好瞧见少年抬头笑着撒娇，那一双含笑上扬的凤眼，让他觉得熟悉。 　　“小鱼？”解恒空低声呢喃了一遍，见宋照隐听见侧眸，他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认识他？” 　　宋照隐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算是吧。” 　　“嗯？”解恒空挑眉。 　　沉吟片刻，宋照隐才说：“他是伊莉丝的儿子。” 　　？！ 　　解恒空一愣，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伊莉丝还有个儿子。但他本能地相信宋照隐的话。于是再次望过去，几乎可以确认那种熟悉感，是因为他的侧脸神似伊莉丝。 　　“小鱼。”解恒空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忽地想起当初伊莉丝领着沈数出现在云雾雨林时，宋照隐对着沈数喊出过这个名字。 　　所以当时宋照隐是把沈数当成了伊莉丝的儿子了？ 　　恍然间，解恒空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伊莉丝明知沈数来历不明，还把他带在身边，加以看护；同时也知道，此时伊莉丝在这里找的乐子，不是珠宝，而是儿子。 　　正当解恒空心思翻涌的时候，那和谐的一家三口已经一起走进了展馆之中。而戴着墨镜的伊莉丝注意到这俩不速之客，朝他们走了过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伊莉丝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疲惫的警惕。虽然隔着墨镜，但解恒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伊莉丝望向他时，目露不善。 　　在解恒空开口前，宋照隐率先回答，“随便转转，正好有事找你。” 　　伊莉丝墨镜之下的目光不自觉往少年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往相反的方向走，“走吧。” 　　解恒空并不八卦，虽然有些好奇伊莉丝那儿子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离开这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展馆的方向，目光掠过巨大广告牌，然后收回。 　　三个人一起去了距离这里不远的红尘，在侍者的引领下进入一间装修没那么靡乱的包厢。 　　“去过锦禾天苑了？”穿着得体的Omega酒保离开之后，伊莉丝摘下墨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直接问道。 　　“嗯。”宋照隐应了一声。 　　“那保险柜里装了什么？”伊莉丝随口问。 　　宋照隐也端起了酒杯，但没有喝，“一些旧物。” 　　伊莉丝动作一顿，疑惑道：“什么旧物？你的？” 　　宋照隐点头，又将酒杯放回了桌上，“两只木雕和一张数独。”说完不等伊莉丝再开口询问，他又问：“曼德被炸之后，现在是什么情况？” 　　“具体不是很清楚。”伊莉丝放下酒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想了想又说：“不过可以肯定沈问轻没留手。当时爆炸的动静蒙城城区都有所察觉，之后还派了调查员去调查。” 　　有谢家在，这一番调查就算查出来了什么，明面上肯定也是简单揭过。从谢邢转场到安克思来看，曼德在做人体实验的消息泄露，肯定是对谢家有了影响。这种影响在安克思暴露之后又得到了加深，所以谢邢才会被革职，销声匿迹。 　　沈问轻挑了个好时机，他敢直接火力轰炸，就是算准了谢家眼下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过，既然谢邢还要从迈尔斯手里买下第二块面具，就说明对于EVO药剂的研究，他们没有完全放弃，甚至要让它死灰复燃。 　　“那地儿本就偏僻，现在或许荒废也不一定。”伊莉丝说，顿了两秒，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怀疑谢邢会玩灯下黑？” 　　一个所有人都认为已经被放弃的地方，不再是视线焦点，就是最好的暗室屋漏。 　　宋照隐没有直接回答，沉默了几秒钟后说：“我要去一趟，你帮我准备一架飞机，隐蔽些，不要让别人知道。” 　　“你一…们两个人去？”伊莉丝险些脱口问出你一个人去，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目光扫过一旁静坐着的解恒空，便改了口。 　　解恒空倚着沙发，右手横放在宋照隐身后的沙发靠上，左手端着酒杯，衣袖下滑，露出骨节分明的腕骨和一个与他气质违和的酒红色木镯，眉眼含笑，心情很好，“(o゜▽゜)o☆[BINGO!]” 　　伊莉丝：“……” 　　“虽然谢邢被革职，但他既然能从迈尔斯手里拿到第二个面具，谢家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他。放弃那什么研究。曼德如果没有被废弃，必定守卫森严。就这么去，弄不好就会被瓮中捉鳖。” 　　这些道理，宋照隐自然都懂，不过他只是垂眸听着，不予置评。 　　伊莉丝眉心很轻地皱着，思量着说：“不过，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和迈尔斯完成交易。沈城提到过，迈尔斯拿到面具之后，只在二区出现过一次。他去安克思，不是为了给谢邢送面具。” 　　是为了见宋照隐。 　　这念头同时浮现在宋照隐和解恒空的脑子里，解恒空幅度很小地眯了下眼睛，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宋照隐听得出伊莉丝的意思，相比只身犯险去一趟曼德，不如在趁着他们交易时出手。这样不仅危险度降低，还可以获得先机。 　　只不过，要获得交易时间和交易地点没那么简单。 　　伊莉丝晃了晃酒杯，“迈尔斯受伤不轻，沈问轻又盯得紧，就算要交易，他们应该也不会选在现在。” 　　所以还有时间可以调查，可以准备。 　　“那可不一定，”一直沉默着的解恒空忽然出声反驳，他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迈尔斯按照常理出牌？” 　　“……” 　　伊莉丝无法反驳，并且觉得解恒空说得有道理。 　　果然，只有神经病最了解神经病的脑回路。伊莉丝心想。 　　“但有一点，你说得对，瓮中之鳖做不得。”解恒空摇头道，他看了一眼沉默下来的宋照隐，话锋一转道：“倒不如玩一出请君入瓮。” 　　既然迈尔斯可以留下信息，要用劳什子的礼物钓着宋照隐去曼德。他们也可以效仿，摆一出鸿门宴，反钓一波。 　　当然这得有足够的吸引迈尔斯的东西。 　　伊莉丝眉梢微挑，看着他问：“你有什么想法？” 　　宋照隐同样侧眸望向解恒空。 　　解恒空将手里的空酒杯搁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他侧过身迎着宋照隐的目光，微笑说道： 　　“我们结婚吧。” 　　……………… 　　我随二百，你们随意。┓(?′?`?)┏ 第110章 仅仅是因为 　　宋照隐决定和解恒空结婚，举办婚礼，或许真的能吸引来迈尔斯，但宋照隐没有同意。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解恒空脸上的笑意逐渐冷了下来，看向宋照隐的目光深沉如水。 　　伊莉丝心里因为解恒空忽然求婚而升起了惊诧还没消失，就又因宋照隐的拒绝而升华，让她不由得朝着宋照隐投去疑惑的视线。 　　他分明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伊莉丝却从他望向解恒空的眼里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珍重意味儿。 　　“不是。”宋照隐轻轻摇头否认。 　　解恒空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缓和脸色，宋照隐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包厢大门传来的一声“砰”给打断。 　　虽然红尘的包厢都经过特殊处理，隔音效果很好，但宋照隐和解恒空耳力比常人敏锐，所以没错过门外的咒骂与求饶声。 　　仅是凭借短短两三句话，门外的情形就已然清晰，大概是某个瘾君子飘然之后犯浑，红尘的Omega侍从不肯屈服便招来一顿痛打与怒骂。 　　乒乒乓乓的撞击声断断续续，不明所以的伊莉丝秀眉蹙着，刚想起身去看看是什么事，她腿侧挂着的枪袋倏然一空，与此同时，那扇紧闭的大门忽地被打开。 　　“砰——” 　　一道枪声猝然响起，让一切动静都归于平静。 　　凶神恶煞的alpha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冒出涓涓鲜血，右手颤颤巍巍地去掏枪。 　　始终面向宋照隐的解恒空这才微微侧头，拇指扣下扳机，又是一枪废了他的右手，让他再也无法握紧拳头。 　　宋照隐微微蹙眉，还没开口，就见解恒空转头对他说：“我没要他的命。” 　　站在门口穿着制服的领班听到这句话终于是回神，一边向包厢里被鞠躬道歉，一边叫保镖过来把这个闹事的alpha抬走。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解恒空心情十分暴躁，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曼德的情况，我会让人去调查。具体怎么做，到时候再说。”伊莉丝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最后停在解恒空脸上，她朝他伸出手，“突如其来地从女士大腿上夺枪，可不是什么绅士作风，即便你我同为alpha。” 　　解恒空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朝她看过来。伊莉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拿回自己的枪转身离去。 　　—— 　　关于曼德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快得让人心生疑惑，愈发觉得这是一个局。 　　在宋照隐解开保险柜之后的第三天，伊莉丝留在蒙城的手下送来消息。就在一天前，他们曾在一个药店里见到过代号为V的白鸽杀手，其最后的行踪消失在利索河畔。 　　V对解恒空来说，是个熟人，是曾经在终极考核里和837一起将他逼入绝境的071，也是当初在潜水艇上替迈尔斯架狙的女性alpha。 　　在伊莉丝调查消息的这几天，宋照隐和解恒空没有离开第八区，也没有去沈数准备的落脚点，而是另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伊莉丝来的时候，正值傍晚，解恒空不在，只有宋照隐独自坐在阳台，远眺着夕阳西下。 　　伊莉丝将手下送来的视频传到宋照隐的个人终端上，“你看看吧。” 　　幽蓝色的光影与虚空中显示，映得宋照隐脸色冷峻，眸光凝重，但其实宋照隐心里没什么疑虑和担忧，他扫了一眼屏幕里的女性alpha，认出这是那天在潜水艇上的女alpha。 　　“V。”宋照隐呢喃了一句，伊莉丝以为他记忆还没恢复，解释了一下这人是和解恒空同期通过终极考核的杀手。 　　宋照隐忽然发现，他做教官的那几年，除了对解恒空印象深刻以外，那批学员里再没什么其他人让他留下印象。 　　这么一提醒，宋照隐便将这张脸和记忆里稍显稚嫩的少女面容重合，同时也想起了一件无从考据的旧事。 　　当时他中了枪，确定迈尔斯不会要解恒空的命之后，就离开下山养伤，没多久就听说，通过终极考核的另一个和迈尔斯一样有着碧绿眼眸的男性alpha在下山之后就丢了命，有传闻说是K蓄意报复，不过没有证据。 　　“你不觉得这消息来的太巧了吗？”伊莉丝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下，衣裙下摆随着她长腿交叠而摇动。 　　宋照隐不予置否，收回跑远的思绪开口道：“从尼厄区到曼德，应该不必经过蒙城城区。” 　　“没错，”伊莉丝点头，“所以他们要么是故意泄露行踪，要么就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我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这把戏三天前就在泥恶之地上演过一次了，成功地钓来了宋照隐。 　　宋照隐略微颔首，表示赞同。 　　“曼德被炸，蒙城调查组给出的报告是，地震引发的地质灾害，封锁之后，建了个观测站。”伊莉丝说说着又调出了一张卫星鸟瞰图，“你猜得没错，谢邢在这里重整旗鼓的可能性不小。” 　　宋照隐盯着大片华绿图像里那一点红色，“所以，还是要去一趟才能知道。” 　　伊莉丝眉宇间笼着一层凝重隐忧，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其实K提出的办法不是不可行，你为什么不答应？” 　　对于博弈的双方来说，占据主动就意味着占据优势，伊莉丝不相信宋照隐不明白，所以她才会疑惑为什么宋照隐不答应，非要亲自去一趟曼德。 　　宋照隐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在暖橘的阳光下，显得眉目柔和，柔和得近乎神圣。 　　“如果一定要举办婚礼，我更希望这场婚礼仅仅是因为我要和他结婚，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他说。 　　伊莉丝猛地一怔，再次从他冷情的灰蓝瞳孔下看到了几乎要溢出的珍重。她只觉得自己从前直面的那些纵容与宠溺，默认与回应，都不如这一句话带来的冲击大。 　　她忽然感觉到，宋照隐真的很爱解恒空。 　　就好像，他把他生命里的所有情感都倾注。是根深蒂固，无法动摇的一切意义所在。 　　沉默许久，伊莉丝几不可查地轻笑了一声，“有时候我觉得你会跟他在一起，简直不可思议；有时候，我又觉得，果然如此。” 　　满打满算，伊莉丝和解恒空合作差不多有四年，这四年里，除了必要的任务沟通，两人之间的交流实在是少得可怜。而解恒空从来没有主动提起，也没有主动问起过关于Z的消息。 　　但就算这样，也足够伊莉丝从细枝末节里察觉到解恒空对Z的在意。比如一些其实根本轮不到A级杀手出面的小任务，解恒空会要求前去，只是因为任务地址杀手Z曾经出现过；又比如伊莉丝提到Z的时候，解恒空不会直接离开或是直接挂断通讯，他好像浑然不在意，却又会沉默地听着。 　　不然她也不会在看到那条八千万的悬赏时，第一个就想到了解恒空。 　　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想让解恒空自寻死路。却没想到让他歪打正着，还真的就找到了被困的宋照隐。 　　宋照隐也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完全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大概是缘分使然。” 　　伊莉丝盯了他一秒，噗的笑出了声，她像是被戳了笑点，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宋照隐少见的出现几分羞赧。 　　她从来不相信缘分之说，总觉得那是人们认命的借口。但不可否认，他们或许是真的有缘。不然解恒空也不会找到他，打动他。 　　“你竟然也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玄学。”伊莉丝似是叹息似是感慨道。 　　夕阳大半没入云层，此时的光芒没有了锋芒，只有如橙雾一般的柔，这让伊莉丝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伤感。 　　宋照隐敛去了笑意，开口问：“小鱼，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甫一听到这话，伊莉丝脸上的笑意便消失，原本舒缓的眉心蹙起一道轻痕，仿佛刻上的一道疤。 　　“一年前发生了一场意外，他受了伤。”伊莉丝说完就沉默了下去，似乎不愿意多提起，宋照隐没有扒人伤疤的想法，只是因为伊莉丝是他很重要的朋友，他曾经还抱过只是个婴儿的小鱼，所以难免关心。 　　伊莉丝也没有瞒着他，简洁地说清楚事情经过。 　　在刀尖上过活的人，身边的人也都生活在刀锋之下。小鱼成了殃及池鱼的鱼。 　　“我离得越远，他们就越安全。”伊莉丝说。 　　宋照隐对她的想法不予置评，而是问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小鱼的存在？” 　　小鱼其实是伊莉丝刚成为杀手没多久留下的风流债，为了让他正常生活，伊莉丝没有把他带在身边，而是选择了远离。而这个孩子和伊莉丝的关系其实就只有宋照隐知道。 　　伊莉丝哼笑了一声，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因为K。” 　　听到这个代号，宋照隐眉心也皱起一道痕，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 　　“其实也不能说是因为他。”伊莉丝忽然又说，她目光远眺着夕阳，“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无意识地追逐着你。” 　　宋照隐怔楞地看着她，看着她被夕阳浸染却依然毫无温度面容，有了细纹的上扬的凤眼里，闪过或是冷漠或是愤恨的复杂情绪，最终都归于平静，揉成一种无奈的怅然。 　　心念电转间，宋照隐就将事情的经过猜出了七八分。解恒空去过很多他曾经去过的地方，那么小鱼住的地方他肯定也没有错过。 　　大概是那些复仇者，根据解恒空和伊莉丝重合的行踪而找到了小鱼，以至于发生了意外。 　　“抱歉。”宋照隐忽然说。 　　这一声道歉，让伊莉丝从那种怅然的情绪里抽离，她后仰上身靠在藤椅上，长腿交换折叠，“你道什么歉，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因为我。” 　　毕竟那些寻仇的人憎恨的是她。 　　曾经伊莉丝也因此记恨过解恒空，所以她才会让他去接曼德的任务。但谁都没想到他找了宋照隐，有宋照隐存在，伊莉丝即便不愿也不得不帮他们逃离。 　　“K这个人，一开始我的确不喜欢。那件事发生后，我也想过要了他的命。”伊莉丝看着宋照隐皱起的眉头，轻笑一声，“放心，我改主意了。” 　　“为什么？”宋照隐其实早就察觉到伊莉丝对待解恒空的态度，他当时只当是两人性格不合，现在却明白了其中更深层次的缘由。 　　这不是什么容易开解和改变的仇恨。 　　伊莉丝再次将视线投向了虚空，酒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刚下班的工人，也有刚放学的孩子，那些纷杂的属于尘世的声音融于背景。 　　“你记不记得在利斯坦小镇，他当时受了刺激跑回了那家橘子店。当时我以为他会杀了那个孩子，但他没有，他甚至还留了一笔钱。”伊莉丝又将目光移到了宋照隐脸上，她笑了一声，说：“某些方面，你们其实挺像的。” 　　因为宋照隐的关系，伊莉丝有了解过伽马病毒注射后的反应，其中就有难以自控，具备超越常人的破坏力。 　　解恒空行事疯狂，不按常理。伊莉丝和他合作的这么些年里，他的确是杀人不眨眼，但其实，那些人里没一个是好东西。 　　伊莉丝清楚地记得，告知解恒空那项八千万的悬赏任务那天。他在阿纳斯赌场一枪干掉那个闹出事端的赌徒离开赌场时，随手在赌桌旁的点心欧盘里抓了一把糖果塞给那个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 　　或许是受宋照隐的影响，解恒空内心深处也还拥有仁慈。 　　宋照隐不予置评，却忽然想起了那个被解恒空藏在枕头下的陈旧手枪，那把多年前宋照隐曾多次用来做教具的枪。 　　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确相似。 　　就像宋照隐也留着当年他受训时，获得某次评比第一，凯撒送他的一双拳套。教会他怎么用纱布包扎伤口不会影响五指活动，让他双手在冬日不必皲裂出血。 　　那是身处炼狱，孤苦无依时，仅有的温情；也是荆棘塞途，不知所终时，唯一的指引。 　　—— 　　决定去曼德研究所一探究竟，已经不需要在考虑的事儿。不管迈尔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照隐都必须亲自去了结。 　　宋照隐没让伊莉丝同行，也没让沈问轻的人察觉，甚至他都没打算让解恒空同行。 　　为了哄好因为拒绝结婚请求而生闷气的空空，宋照隐吃了不少苦，身体层面的苦，和味觉层面的苦。弄得他眼眶都晕出了生理性眼泪，红了一圈。 　　引得解恒空食髓知味，更别说还听着他压抑隐忍的呜咽，心里的火怎么也泄不掉，只有扣住他攥紧被子的手，埋头苦干。 　　最后还是宋照隐惦记着正事儿，讨了饶才停下。 　　趁着解恒空进入贤者时间，宋照隐在他杯子里下了点足以让他睡个好觉的药。等他昏睡过去，宋照隐在他唇上落了一吻便拖着酸软的身体换好衣服，离开酒店与等候多时的伊莉丝汇合。 　　“这车安装了反追踪，但保险起见，还是准备了备用车，沿途的换车点会实时传到你的个人终端。”伊莉丝将车钥匙丢给他， 　　“这些地点连我都不知道，不会有人能追的到。而且沈问轻那边我让人传了点假消息，加上我和K还在这里，拖延个一天半天不是问题。” 　　“谢了。”宋照隐点了点头。 　　宋照隐之所以不让他们跟着自己前去，一方面是因为迈尔斯只对他没有杀意；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拖延出足够的时间，让他先毁掉面具。 　　“你注意安全，”伊莉丝拢了拢被风吹起的长发，看着宋照隐故作轻松道：“毕竟除了你应该没人能制得住发了疯的K.” 　　宋照隐笑了笑，接过钥匙，上了车。 　　低沉的轰鸣声里，漆黑的改装轿车缓缓驶离，没入夜色之中。然而刚过一个路口，宋照隐就看到了道路旁的一棵槐树下，立着一抹白影。 　　正是脸色不善的解恒空，他应该是刚从酒店出来，全身上下除了那枚暗红手环，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白色浴袍。 　　“嗤嗤”的刹车声响起的同时，解恒空已经是飞窜过来，直接跳上了车前盖。 　　隔着挡风玻璃，只披着浴袍的解恒空单膝跪盖，阴沉着脸与宋照隐对视。 　　等到轰鸣渐熄，只有夜风呼呼，宋照隐不动声色地“嘶”了一声，在下车和不下车之间犹豫了那么一秒，最后他选择打开车门下了车，对解恒空说：“来得正好，你来开车。” 　　解恒空阴恻恻地盯着他不为所动，刚泄下去的火现在成倍的疯长。 　　宋照隐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拢住他敞开的浴袍，柔声问：“穿这样就出来，冷不冷？” 　　“冷，怎么不冷。”解恒空终于是开口了，“心里更冷。” 　　宋照隐：“……”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解恒空忽然伸手捏住宋照隐因为心虚而低下去的下巴，让他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眼。 　　宋照隐：“想什么？” 　　解恒空咬牙道：“我刚才就不该心软饶了你，就该干得你下不来床。” 　　……………… 　　宋：我刚也不该心软少放了药。 　　我以为我这一章能完结呢，结果并没有，看来还需要一章。 第111章 正文完结 　　注射过EVO药剂之后，其实并不是说完全对麻醉、镇定剂之类的药物免疫。在曼德和安克思，解恒空和宋照隐能够抵抗高浓度麻醉气体，保持一线理智，一半是因为身体疼痛，一半是因为他们悬在钢丝绳上的求生意志不允许他们放弃抵抗。 　　此时，在舒缓安全的环境里，精神放松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解恒空是会受药物影响，陷入熟睡中的，毕竟那一点困倦并不能激起他抵抗的意志。 　　看到解恒空神志清醒地出现在这里，宋照隐也就知道自己支开他的行动失败了。 　　解恒空没去问宋照隐为什么要独自行动，泄愤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就暂时放过了他，“等这事儿结束了，我再跟你算账。” 　　这时候还想甩开解恒空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毕竟他只穿了件浴袍，两人只好又回到了酒店，让解恒空换好衣服，拿上枪就一起出发。 　　伊莉丝选的路线人烟稀少，黑色轿车驶离尼厄区之后，道路上的车辆就逐渐减少。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虽然身后的车各不相同，但一直有车跟在两人身后。 　　这是被跟踪了。 　　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沈问轻的人，到底是训练有素，要是换了旁人指定不会发现这隐蔽的跟踪。 　　进入山林车道时，前后几乎看不到别的车辆，解恒空懒洋洋地掏出枪，准备解决一下后面的跟屁虫，宋照隐却忽然开口：“不用管。” 　　“嗯？”解恒空挑眉。 　　“让他们跟着，”宋照隐眼尾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车，“或许会需要他们帮忙。” 　　解恒空思忖一秒，收了枪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按照伊莉丝的安排，他们在离开八区的时候又换了一次车，不过没有刻意地甩掉跟踪的车。一直到进入一区和二区的交界地区，宋照隐才猛打方向盘从休息站绕了一圈，连换换了两次车才彻底甩开身后的尾巴，进入了二区厄拉斯加州境内。 　　解恒空稍一思量也就明白了宋照隐的用意。 　　沈问轻的立场不明，不能完全相信，却是可以重复利用。毕竟曼德守卫森严，宋照隐和解恒空进入之后，万一有什么不测，可以再将沈问轻拖入战局，借此脱困。 　　宋照隐做这个先锋，就是想占得先机。避免沈问轻在得手之后，做出宋照隐不愿意看到的事儿。 　　比如抢走面具，又或者是杀了迈尔斯。 　　解恒空这么想着。 　　要让沈问轻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就不能完全不留余地。沈问轻可不是蠢人，如果他们在进入厄拉斯加州之后才消失无踪，他很轻易地就能调查到杀手V在厄拉斯加州的蒙城出现，继而猜到曼德研究所有异。 　　从八区边界到蒙城曼德，开飞机也不过一个多小时，是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 　　将至天明时，解恒空和宋照隐进入了蒙城境内。两人稍作休整，顺便搜集了一下情报。到了黄昏之际，循着车内更新的提示，他们再次将车换成了更适合山地的越野，朝着曼德而去。 　　远离城区之后没一会热，入目便只剩下荒无人烟的黄土，稀稀落落的林木，在夕阳下，是无边荒凉。 　　先前的到来和离开，解恒空都是坐飞机，从来没有注意过曼德附近的景象，匆匆一扫也只觉得空寥偏僻。此时坐在疾驰的越野车里，看着依然荒凉的黄沙飞土，他的心境却已经是和从前大相径庭。 　　在不知道M001就是宋照隐的时候，解恒空对进入曼德是混不在意的无畏，他的神思乃至肉体好像都是飘着的，失败或是成功的结果也是飘着的。 　　现在的他依然无畏，却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没有着落的飘荡。前路依然叵测，结局同样未知，他却好像有了方向。 　　因为宋照隐在他身边，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靠近利索河畔上游，距离既定坐标大约三百米的地方，新建了一座占地约一平方千米的观测站。两排平房与围栏相连围成了一个正方形，四角各有三米高的瞭望台，中间则是矗立着高达百米的旗杆，二区的区旗正随风飘荡。 　　宋照隐关闭车灯的同时打开了车上安装了短效屏蔽仪，这是可以阻隔一般的雷达搜索装置，能够避免被直接侦查。 　　依靠超强夜视能力，宋照隐将车停在了一排几乎枯萎的乔木林之后，有杂草的遮挡，黑夜为幕，倒也算是隐蔽。 　　宋照隐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观测站的动向，没一会儿便察觉到不对劲儿。 　　太安静了，观测站除了中间的旗台有灯光亮着，其他地方都是黑黢黢一片。 　　两人对视一眼，从车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枪支弹药，摸黑潜入其中。 　　观测站处处留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但一番搜寻，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里，寻找曼德其他入口的时候，观测台主控室的仪器忽然亮起灯光，漆黑的屏幕也许随之亮起，闪烁着的雪花消失不见，一张放大的英俊脸庞出现在屏幕中央。 　　金发碧眼，雪肤红颜，正是迈尔斯。 　　随着迈尔斯后背仰靠，四周的环境也随之清晰，他正坐在一张银白色的靠椅子上，背后是透明的玻璃房间，是宋照隐和解恒空都很熟悉的观察室。 　　“宋，你终于来了。”迈尔斯将下巴搁在交叉的十指上，眉眼含笑，温柔得仿佛苦尽甘来后的满眼期待，“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说完这句话，两人身后的墙壁忽然打开，露出被蓝光照亮的封闭式电梯，而屏幕上的内容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原本对着迈尔斯脸的特写镜头，变成了能够看到全局的广角镜头，清晰地拍摄出观察室里立着的无数生物舱，里面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穿着白色研究服。 　　而离镜头最近的那个生物舱里，赫然是穿着衬衫，气质儒雅的刑先生——谢邢。 　　和那些紧闭双眼不知生死的人不同，谢邢是清醒的，睁着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望着迈尔斯所在的方向。虽然被困，但他眼里没有丝毫窘态与愤恨，很是从容。 　　“你以为你这么做，他就会原谅你？” 　　因为隔着生物舱，谢邢的声音显得低小沉闷，却依然清晰地落入迈尔斯耳里。 　　坐在高台之上的迈尔斯没有说话，屏幕里的监控显示，宋照隐已经走进了他打开的电梯通道。 　　还有解恒空。 　　他一点都不意外，解恒空也会跟着来，甚至对于解恒空的到来，十分欢迎，这样他才有机会除掉他。 　　脸上依然笑着的迈尔斯用搭在下巴上的右手食指抹了一下下颌，缓声开口：“谁知道呢，但他来了不是吗？” 　　谢邢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为什么来，你心知肚明。总归不是为了和你重归于好。” 　　迈尔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片刻后，银色靠椅转过来，迈尔斯笑着问：“谢邢，你怎么没有一点当阶下囚的自觉？” 　　谢邢又笑了一声，从容开口：“谁让你有求于我呢？” 　　—— 　　曼德经历的几次三番的破坏，实验室部分地基甚至发生了塌陷。于是经过修缮过的实验室便比之前缩小了一圈，但基本地形分布还是没怎么变。 　　随着电梯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实验室，而是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前后经过管道丛生的机房重地，物资储备室，以及地下防空通道，最后再从乘坐储备室的电梯继续往下，才到达曼德实验室入口。 　　这一路上，不再是空无一人，而是尸横遍野。有穿着观测站工作服的alpha，也有穿着作战服的杀手。解恒空凭借脑子里关于白鸽寥寥无几的记忆，认出了其中有两个是隶属于白鸽的杀手，还有杀手V。 　　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出了电梯，看到门锁大开的实验室入口，解恒空揶揄似的开口：“迈尔斯为了迎接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不仅扫清了所有阻碍，还把谢邢双手奉上。” 　　宋照隐打量着四周，“没那么简单。” 　　空旷的实验大厅里，虽然仪器的布局发生了改变，但宋照隐和解恒空还是认出来这里是曾经的实验室B区。 　　大概是经费缩减，场地拮据，可利用的区域都被完全打通。实验注射区，测试观察区，和生物舱存放区全都挤在一块。一排排的生物舱整齐的沿着墙壁的滑轨摆放，将四间玻璃房围绕，而最里面的核心区域，便是摆放着实验仪器和电脑的主控区。 　　迈尔斯就坐在那些电脑仪器之前，静静地等着宋照隐前来。 　　走进实验室大厅，朝着主控台靠近，宋照隐和解恒空都没有举枪，他俩仿佛走在尼厄区大街上，从容不迫。但精神却是高度集中，眼角余光将四周环境纳入眼中，看到那些靠近主控台的生物舱里不仅有多纳，还有林娜，以及多个熟悉的面孔。 　　而整个实验室，除了迈尔斯以外，没有一个守卫。 　　迈尔斯穿着考究的白衬衫和黑马甲，同色系的暗色西装外套被他披在肩头，胸前的口袋里还插着叠成花朵状的灰蓝色手帕，只有手腕上不是名贵手表，而是一个银色手环。如果眼前不是一排排冰冷的仪器，他就像是坐于餐桌主位盛装等候来宾的主人。等客人进门，便端着挑不出瑕疵的笑容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起身相迎。 　　走到最后一个玻璃观察室旁边，宋照隐停下了脚步。解恒空也跟着停下。 　　宋照隐看了一眼右前方被生物舱锁住的谢邢，转而对迈尔斯道：“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迈尔斯点头，“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算不上，但的确让他感到意外。 　　宋照隐幅度不大地微微颔首，忽然问：“然后呢？” 　　“然后？”迈尔斯愣了一愣，旋即从高台上走过来，笑着说道：“然后，这些人都随你处置。要杀要剐，又或是给他们注射伽马病毒，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宋照隐朝着迈尔斯投去审视目光，似是不解又是嘲弄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 　　迈尔斯在心里无声地轻笑了一声，如果非要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注视着宋照隐，沉默片刻才回答： 　　“我只是想修正一些错误。” 　　他声音很低，好像真的是在认错。 　　听到迈尔斯说出这话，宋照隐的情绪要比想象中更平静，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可笑。 　　如果这样就能粉饰太平，那未免也太看不起人心了。 　　“如果这样你还是生气，你也可以把我关在这里五年，”迈尔斯继续用诚恳的语气，提出了补救措施，“随便你对我做什么，只要你肯原谅我。” 　　沉默中，室内忽地响起一声短促的像是哼笑的气音。 　　是解恒空。 　　跟着宋照隐进来之后，他就一直沉默，落后于宋照隐半步的距离靠着观察室的玻璃而站，双手随意交叉，横于胸前，露出腕上暗红色的木镯，以及挂在右手食指上的银色手枪。一改先前张扬的风格，像个忠诚的保镖默默守护。 　　迈尔斯脸色立刻阴沉，但在看到宋照隐几乎冷漠的表情时，又消失变换成了乞求，让他显得可怜一点，激起宋照隐的不忍。 　　宋照隐忍不忍不知道，解恒空忍不住了，“宝贝儿，我觉得咱弟弟提的这个建议不错，可以采纳。”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解恒空可能已经被迈尔斯千刀万剐了。但很可惜，眼神不仅不能杀人，甚至都不能穿破对方的厚脸皮。 　　解恒空挑衅似的朝着迈尔斯偏了下头，食指摩擦着枪栓，“道歉得有诚意不是吗？” 　　实验室里落针可闻，方才平和的气氛仿佛凝固，笼着一层紧绷又沉闷的阴云。 　　迈尔斯脸上可谓是变幻莫测，大约过了四五秒，他才抑制住起伏的情绪，完全忽视掉解恒空的存在，对宋照隐说：“你不是想要面具么，也送给你。” 　　随后，迈尔斯在手上那枚属于谢邢的银环上点了两下，打开权限，主控区中间的平台上便升起一个一米高的圆柱体，上面摆着一个银色的全封闭金属盒子。 　　在场所有人都朝着那处投去视线，包括被关在生物舱里的谢邢。 　　“面具就在里面。你要拿走的话，可能有些困难。那个叫多纳的老头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它跟活了似的，会无差别地影响周围的人。”迈尔斯笑了一声，“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我没这么容易把他们都抓起来。” 　　宋照隐瞥了他一眼，继而将目光投向装着面具的盒子。 　　那盒子是个正方体，边长约莫二十五公分，通体呈银色，是采用特殊合金制成，可以根据环境光而变得通透如金刚石，坚硬程度也和金刚石一样，防水防火还防低温。 　　迈尔斯又在手环上点了一下，盒子正上放投出一道淡色光圈，光晕笼罩的金属表面逐渐透明，可以看清盒子里的情形——一片暗金色中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眉心的位置则是一块拇指大小，红黑交织像是琥珀质地的宝石。 　　虽然看不清全貌，但宋照隐凭直觉就可以确定那的确是第二块面具。 　　是当年那半块面具的上半部分。 　　迈尔斯将手腕上的银环取了下来，递给宋照隐，“你可以随意处置。” 　　宋照隐的视线落在那枚银色手环上，虽然迈尔斯没说，但他也能猜得到这应该是属于谢邢的个人终端，有这里所有设备的权限。 　　在迈尔斯展示出面具之后，被启动的手环上亮着好几个绿色的小点，同时亮起的还有主控台上的仪器，以及那些生物舱上不起眼的绿灯。 　　见他不动，迈尔斯耸了耸肩，收回手往主控台走去，“好吧，我们一起去。” 　　宋照隐回头看了一眼解恒空，这才跟在迈尔斯身后往主控台靠近。一直充当“保镖”的解恒空却是没有跟上，依然紧靠着观察室的玻璃墙壁。 　　当宋照隐走到距离主控台只有一步的时候，机器转动的吱呀声便忽然响起，那些静静不动的生物舱忽然在吊轨作用下开始移动。 　　本就暗流涌动的氛围，即便是落进了一粒石子也足以掀起风浪。 　　宋照隐瞬间紧绷，拔枪指向了迈尔斯。 　　迈尔斯则是瞪大双眼，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宋照隐。 　　“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猝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观察室附近那些突然启动的生物舱已经是被投放进了用于实验观察的玻璃观察室。 　　自助投放程序一旦启动，生物舱的舱门也会随之打开，于是谢邢就这么在三人眼皮子底下脱困，进入了观察室内。 　　然而他刚从生物舱迈出一小步，一枚消音的子弹便朝他飞射而来。如果不是有舱门遮挡，这枚子弹就会直接没入他的太阳穴中，而不是擦着他的鼻梁飞过。 　　谢邢心神一凛，侧眸望去便看到解恒空站在碎裂的玻璃墙外。破裂如蛛网般的玻璃将他的面容割裂，衬得笑容狰狞可怕，可谢邢还是看到他嘴角扬起的得意之色。 　　当初身份暴露，解恒空被关在生物舱里整整三天，为了能够精准地找到打开生物舱的诀窍，解恒空躺在里面研究了一天一夜。所以他对生物舱的内部构造以及运作过程都十分了解。 　　早在迈尔斯第一次使用手环时，解恒空便注意到生物舱里代表即将投放的绿灯闪烁了一瞬。所以他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了能够降温的信息素，覆于玻璃墙壁表面。 　　方才那一声碎裂的声响便是解恒空开枪打穿墙壁的声音。 　　“熟悉实验流程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解恒空说着，枪口抵着墙壁的豁口，再次扣下扳机。 　　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主控台附近的地板忽然开始低震，轰隆的声音在宋照隐身后响起。那是放置面具的圆台之下地道打开的动静。 　　那道裂缝如帷幕般徐徐拉开，露出其下深沉的黑暗地窟。一股厚重的浓郁的幽香溢了出来。 　　甫一嗅到，宋照隐便觉得呼吸受阻，鼻腔酸胀，他下意识屏气，然而那股幽香却像是已经钻入肺腑，直冲脑门，让他有一种要晕厥的恍惚感。 　　危机意识让他瞬间扣下扳机，迈尔斯却是早有准备，已旋身躲开的瞬间抬肘击向宋照隐手臂。 　　宋照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脚下不稳，心神恍惚的瞬间也凭着本能反击，一肘打在迈尔斯胸口。 　　迈尔斯吃痛却没有后退，钳住他握枪的右手，“哥哥，我都和你认错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信任我了吗？” 　　似乎是气急，他脸上不再挂着讨好的笑，而是气愤的恼火。 　　浓郁的幽香不断地从大开的地窖散出，像一张网一样将宋照隐束缚，即便闭气也没能完全不受影响。与此同时他的后颈腺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灼烧感，沿着血脉，席卷他的神志。 　　一把掀开迈尔斯之后，宋照隐眼前的景象像是做了波浪特效，出现了重影。 　　他不知道这甜腻又刺激的气味儿是什么东西，却直觉认为和那个面具有关。 　　甜腻的气味让他头脑发昏，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几乎让他无法控制的悸动，他猛地晃了晃脑袋，想要赶走这种失控感。 　　眼前景象晃动，黑白色擦出大片模糊，紧接着他身体一沉，便被一股巨力撞倒后仰。 　　失重感随着更为浓郁的幽香一起袭来，宋照隐眼前是迈尔斯放大的得意笑脸，余光里是以及解恒空踉跄朝他奔来的身影。 　　“轰——砰！” 　　大开的地板在两人坠入其中之后便又倏然紧闭。空气里的幽香还没散去，解恒空在这黏腻的香味里满腔怒火。 　　冰雪味的alpha信息素倏地释放，气温骤降，却没能将那股幽香压抑，甚至无法缓解他自身的燥热。 　　同样被注射过伽马病毒的解恒空也没能抵挡那股幽香的侵袭，心脏加速狂跳，后颈腺体也不可遏止地生出了强烈的刺激感，让他脸色涨红，手脚发软，像是Omega到了发情期的状态。 　　解恒空意志力惊人，顶着那股幽香奔向了紧闭的主控台，地板严丝合缝，不留痕迹，甚至原本放置面具的盒子也随着地下暗道的消失而消失。 　　“嘚嘚嘚”的脚步声忽然响起，那是被谢邢从生物舱里解救的守卫们正朝着解恒空包围而来。 　　危机近在眼前，解恒空也没再去和那紧闭的地板较劲，一枪解决离他最近的一个刚从生物舱爬出来的守卫，旋身躲到主控台的仪器之后。 　　原本安静有序的实验室，此时已经完全混乱，那些从生物舱里被放出来的“礼物”，或是倒地不醒，或是迷蒙转醒，慌乱逃窜。 　　守卫不算多，大部分都昏迷不醒，只有三四个守卫意识清醒地找到武器，并听从谢邢的指令朝着解恒空围攻而来。 　　空气里的那股浓郁的幽香逐渐散去，这让解恒空身体的反应逐渐缓解，他一边利用掩体与他们对枪，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眼下的情况。 　　迈尔斯和谢邢反目应该不是演戏，他或许是真的存了让曼德所有人替他赔罪的心思，但谢邢也不是个会任人宰割的人，或许在将个人终端交给迈尔斯时就做了手脚，静待机会，逃脱升天。 　　而那个面具显然是个针对宋照隐的陷阱。饶是解恒空也算得上脑回路清奇，此时也猜不到迈尔斯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他既然渴望得到宋照隐的原谅，那他必然不会伤害宋照隐。 　　解恒空略略放了心，专心面对眼前的敌人。 　　地窟被打开的时候，解恒空箭在弦上的那一枪仍是射了出去，不过因为顾虑着宋照隐，没能打中谢邢的心脏，而是打在他的右臂肩头。 　　趁着混乱之际，谢邢从观察室里离开，朝着出口逃去，解恒空一边开枪解决沿途试图攻击他的守卫，一边追赶，很快便将他逼至实验注射室的角落。 　　“被迈尔斯背叛的滋味怎么样？”大概是欣赏谢邢如鼠逃窜的样子取悦了解恒空，他还有空跟他闲聊。 　　闪身躲进注射室的谢邢迎着解恒空嗜血冰冷的笑容遖颩，却丝毫没有慌乱，“这个问题，宋照隐或许比我更有发言权。” 　　话音刚落，他便按下了注射室墙壁上的一个按钮。 　　角落里的一个横躺着的生物舱忽然被打开，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的Omega信息素传了出来。 　　这堪比发情期的浓度让解恒空立刻皱起眉头。他不再废话，朝着谢邢开枪，却被谢邢躲过。 　　同时，生物舱里躺着的Omega也僵硬地直起了上身，一张苍白犹如僵尸的面孔转向解恒空。 　　这熟悉的面孔加上熟悉的信息素气味立刻唤醒了解恒空的记忆。 　　这是盛莫。 　　当初在暗河河畔，阿劫舍身救下的那个Omega。 　　不过此时的盛莫已经毫无生气，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眸中的黑色瞳仁漆黑如夜，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显得鬼气森森，摄人心魄。 　　相比曾经闻到过带着清新的茉莉花味儿，此时他的信息素几乎浓得让人窒息。作为alpha，解恒空几乎是本能地被吸引，后颈再次出现了方才因为那股奇异幽香而产生的躁动。 　　很显然盛莫已经不再是正常人，他是经过特殊改造的Omega，并且释放出的信息素会对alpha产生一定的影响。 　　谢邢满意地看着解恒空脸色发红，四肢无力，然后向盛莫发出了指令，“去吧，杀了他。” 　　得到指令的Omega立刻从生物舱里一跃而下，朝着解恒空袭来。 　　他身形灵巧，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解恒空扣下扳机的瞬间，子弹穿过盛莫的小臂却没有阻挡他的动作。 　　解恒空只觉手腕一痛，那把银色手枪便脱手而出，解恒空立刻轻巧侧身，看看避开盛莫横出的腿击。 　　随着盛莫靠近，那股浓郁的信息素几乎将解恒空完全裹挟，腺体本能的躁动影响他的行动，让他的速度与反应比盛莫慢了半拍。 　　盛莫就像是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无论解恒空怎么打击都不能让他吃痛后退。 　　不过两个来回，解恒空手臂就受了点伤，肌肉酸涩胀痛，他借着生物舱起跳后撤与盛莫拉开距离。余光里谢邢已经离开了正面战场，站在一旁面含浅笑地看着他与盛莫缠斗。就像当初他坐在高台之上，静静看着谢书以命测试宋照隐。 　　一股无言的怒火从解恒空心底窜起，他强压住身体的奇怪反应，主动朝着盛莫攻去。 　　解恒空用尽全力的一拳，虽然没能让盛莫痛呼出声，但还是阻挡住他的进攻，趁他这一瞬间的凝滞，解恒空飞起一脚将盛莫踹开。 　　Omega如白色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拉出一道残影。解恒空向前飞奔，踩着残影，一把将盛莫按进了先前大开的生物舱中。 　　解恒空动作飞快地按下关闭按钮，生物舱舱门倏地合上，将盛莫锁在其中，只留下沉闷的拍打声，一下下擂在谢邢心头。 　　他的确没想到解恒空的定力如此之强，能够忍受改造过后的Omega信息素影响，所以在眼看盛莫不敌的时候，他就已经朝着出口退去。 　　下一瞬，解恒空脚尖踢起地上碎裂的玻璃，尖锐的碎片立刻化作利剑飞向了谢邢，“啪”的一声，在他面前炸裂。 　　就这一瞬间的阻挡，解恒空已经是窜到他的身边，一拳打在谢邢肩头。 　　谢邢吃痛皱眉，横臂抵挡，两人便在仪注射仪器旁边的狭小空间交起手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谢邢闪身后撤，同时高声开口。 　　解恒空眯了眯眼睛，毫不迟疑地抬腿横踢，但谢邢所处位置刁钻，他错身躲开，解恒空便一脚踢在了一台注射器上，注射针头撒花似的飞散开。 　　“你就不想知道迈尔斯要对宋照隐做什么吗？”谢邢继续说。 　　就这么交手两招，谢邢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利用言语影响解恒空。 　　解恒空果然动作一顿，朝着主控台的方向望去一眼。进入这里之前两人都带了通讯耳机，但是从宋照隐被丢进那个地下通道之后，他就一直没听到宋照隐的声音。 　　“你应该也看到了，方才那个Omega是经过伽马病毒改造成功的实验体，多纳从那块面具上提取到了完整的腺体细胞，克服了大部分副作用，但有一项不仅没能消除，反而越发严重。” 　　谢邢趁着他慌神的瞬间，与他拉开距离，退至靠墙的一排操作仪边，但解恒空反应比他更快，长臂一扫，便揪住了他的后领，将人狠狠摔在墙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解恒空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沉声问道。 　　猛烈的击打让谢邢呼吸急促，却又因为锁喉而无法呛咳。憋得脸色通红，却还是笑着， 　　“失忆，他会像盛莫一样，失去所有记忆，不可逆地成为一张……白纸，任人涂抹。” 　　解恒空瞳孔骤缩，五指收紧。 　　这的确是迈尔斯会干出来的事，如果宋照隐失去记忆，他就会失去宋照隐。 　　这一想法升起的同时，解恒空心头立刻笼罩了一股暴烈情绪。 　　缺氧让谢邢脸色越来越红，额角暴起一条条青筋，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抬手抵抗，而是顺着墙壁摸到了一个开关。 　　“嘀——” 　　一声长鸣响起，关着盛莫的生物舱再次被打开，空气里刚变得浅的信息素忽然又变得浓郁，脱离桎梏的盛莫如炮弹一般弹了出来。 　　—— 　　自由落体并没有持续多久，宋照隐便坠落在坚硬的地面，猛然受创让他五脏六腑都随之震动，脑子里的眩晕感更加强烈。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快速回神，一把掀开压在他身上的迈尔斯，就地翻滚与他拉开距离，同时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几乎完全封闭的空间，不过十平方米，除了中间的圆柱上摆放着那个装了面具的盒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空气里浓郁的幽香仿佛可以凝聚成水，即便宋照隐有意闭气也于事无补，脑袋越发昏沉，就像是不会水的人被丢进了海底，无论怎么挣扎也脱不开。 　　而迈尔斯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脸色痛苦的宋照隐，“看来那白胡子老头没说谎，注射过伽马病毒的人果然无法抗拒面具的影响。” 　　其实不用迈尔斯说，宋照隐也能通过直觉猜到自己是受了面具的影响，而其根源就是因为自己体内融合了伽马病毒。 　　但这和他当初融合伽马病毒时的失控不同，后颈腺体的疼痛与燥热越发强悍，却不再是想要撕裂的冲动，而是一种奇怪的空虚，让他四肢发软，虚浮无力。 　　宋照隐放缓呼吸，蓄力跃起朝着迈尔斯攻去，虽然他受了影响，但迈尔斯身上有伤，几招下来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躲过凌厉的拳风，迈尔斯后退与他拉开距离，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利用手环打开了室内的机关，趁着宋照隐躲避的瞬间将那把一起掉进来的手枪踢开。 　　宋照隐在落雨似的机关下跳跃躲避，而迈尔斯则再次打开了圆柱中的隐藏机关，从里面取出来一把注射枪。 　　他将枪口对准宋照隐的时候，正好那些飞射的暗箭短暂停歇。 　　“你到底要做什么？”宋照隐盯着他，盯着他手里那把装着淡蓝色液体的注射枪。 　　“我不是说了吗？”迈尔斯笑着说：“我要修正一些错误。” 　　宋照隐不明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紧盯着面前的alpha。 　　迈尔斯：“你不用怕，这个要不了你的命，它只是会让你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这样，你就还是我的哥哥，我们就会和从前一样。” 　　宋照隐眯起眼睛，忽然就明白了他所谓的修正一些错误是什么意思。 　　迈尔斯比谁都清楚，那些礼物也好，讨好也好，都不可能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抹掉那些嫌隙。唯一可以达成目的的办法就是让宋照隐忘记。 　　只要他忘了，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想到这里，宋照隐心里竟然很平静，他没有因为迈尔斯的屡教不改而生气，也没有对他的痴心妄想而感到失望。 　　他只是很平静。 　　很平静地接受了那些曾经治愈过他的曾经，原来早已面目全非；也很平静地接受了那些曾经刻在他内心的伤疤，已经不痛不痒。 　　“别生气，很快就没事了。”迈尔斯极具温柔的朝他笑，带着向往的憧憬瞄准宋照隐扣下扳机。 　　几乎是同一瞬间，宋照隐旋身翻滚，避开那枚药剂的同时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着迈尔斯而去。 　　闪着银光的匕首径自没入迈尔斯的肩头，趁他踉跄的瞬间，宋照隐猛地窜起，一脚踢开他手里的注射器，五指钳住迈尔斯的脖颈， 　　“可是我并不想忘记。” 　　因为解恒空说过，我不能忘了他。 　　窒息感让迈尔斯呼吸深重，他看着宋照隐，从喉间溢出一句发问：“你要杀了我吗？” 　　宋照隐指节绷紧，青色的血管像是一道道陈年旧疤，因为迈尔斯的问题而凸显。 　　信息素里如有实质的杀意代替了回答。 　　迈尔斯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他挣扎着，继续开口：“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说完他忽然松了手，像是要放弃抵抗，赌一个答案。 　　宋照隐眉头紧皱，接连动手，让他血液加速，面具的影响力就愈发严重，他甚至有些看不清迈尔斯的脸，但奇怪的是，他竟然知道迈尔斯说得是他在快艇上的“阴差阳错”。 　　就这一瞬间的愣神，迈尔斯忽然提起嘴角笑了起来，余光里白银一闪，宋照隐倏然一凛，却已经是为时已晚。 　　迈尔斯松手并不是放弃抵抗，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真正地可以让宋照隐忘记一切的药剂。 　　他和谢邢一样，以身为饵，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反击。 　　—— 　　生物舱被打开的瞬间，解恒空便察觉到了，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松开了掐在谢邢脖颈处的手，任由谢邢不断呛咳地脱离桎梏。 　　解恒空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邢，“你不受他信息素的影响，就是因为这个？” 　　谢邢竭力吸氧让自己恢复生机，闻言抬头便看到他手里躺着的那枚手指长的条形金属。 　　那是多纳根据伽马病毒的特性研发出的腺体阻隔器。 　　面具之所以能够影响他人腺体，其实是因为上面镶嵌可一个变异的Omega腺体，而伽马病毒其实也就是变异的腺体细胞。 　　伽马病毒对alpha腺体的促进作用，其实就类似于Omega发情期时对alpha的影响力，诱发出alpha的兴奋因子。同时变异后的Omega腺体还会对同类有级别压制。 　　得到完全的变异腺体之后，多纳就研发了针对Omega强化的药剂，不仅能够加强Omega的身体素质作战能力，还能让其释放出的信息素拥有和面具相似的影响力。 　　为了避免alpha受影响，多纳也制造出了比抑制剂更有效的抑制器，所以当迈尔斯打开地窖，释放出面具气息时，他和迈尔斯才能不受影响。 　　谢邢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后颈，那里空空如也。 　　没了抑制器的阻隔，未经强化的alpha腺体很快因为那浓郁的Omega信息素出现了异样，奇怪的躁动让谢邢神思恍惚，手脚发软。 　　解恒空冷哼一声，背光的面容冷若修罗。他早就发觉谢邢不受Omega信息素的影响，也察觉到他在向生物舱启动器方向靠近。跟他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不过就是为了找到他不受Omega信息素影响的原因。 　　现在找到了，谢邢也就没了用处。 　　恢复行动的盛莫已经朝着两人而来，解恒空将抑制器贴在后颈腺体处，那种躁动的感觉有所缓解，但盛莫却依然只攻击他。 　　短暂的交手之后，解恒空忽然发现，盛莫对他的攻击，多半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就好像对他的信息素做了标记，干掉他才是唯一的目的。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解恒空顿时就想起来当初是他杀了阿劫，大抵是着刻骨的恨意让盛莫铭记于心，被谢邢改造成了杀人机器也无法忘记。 　　解恒空不清楚盛莫为什么会沦落至此，他也不关心，为了尽快摆脱盛莫的纠缠，解恒空往谢邢的腺体里注入了自己的信息素，让他代替自己去承受盛莫的报复，自己则是回到了主控台上。 　　主控台下，虽然宋照隐反应迅速地拔出了针管，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药剂注射成功。宋照隐立刻用匕首割开了被注射药剂的皮肤，希望那些药剂能和鲜血一起流出。 　　“没用的，你这样只会让病毒加速侵蚀，你会更快地忘记这一切。”迈尔斯依然在笑，但浮于表面，让他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凄凉。 　　宋照隐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伽马病毒，所以在药物被注射之后，那些病毒如鱼入海迅速扩散，加上有同源的来自面具上散发出的变异信息素催化，很快他就陷入了恍惚。 　　空气里的幽香堵住他的口鼻，网住他的思绪，他只觉得头脑发沉，昏昏欲睡。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扩散，天旋地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一些破碎的画面在他脑子里闪现，一会儿是翠绿松林里一群半大孩子格斗训练，他被挑选出列决定了今后命运；一会儿是冰天雪地里一双红肿破碎的孩子的手，机械地练习射击；一会儿又是一双布满枪茧的粗糙大掌握住那双孩子的手，校准射击；他看到了凯撒的脸，看到了还是少年的迈尔斯意气风发，他听见自己清润的少年音叫他“Kim，跟着我。” 　　然后那些画面破碎了，有什么东西正在蚕食着他的意志，他挣扎着追逐，看到了长成大人分化成alpha的自己，看到了被一枪爆头满脸是血的解钏，还有还是个孩子的解恒空。 　　解恒空，解恒空，解恒空。 　　这个名字不断盘旋在宋照隐的脑子里，和他相关记忆逐渐浮现，让从少不更事的幼童到尚未分化少年，再到成为A级alpha的青年，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在这一刻逐渐清晰，却又逐渐模糊。 　　他看到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边眼镜的解恒空，无论自己怎么冷言冷语都兀自油腔滑调的解恒空；他看到身份暴露成为实验体的解恒空，和他朝夕相处养兔子的解恒空；他看到以身犯险替他挡下EVO药剂的解恒空，朝他伸出手要带他晒太阳的解恒空；他看到破旧小屋里高热不退胡作非为的解恒空，喊着他的名字让自己别推开他的解恒空。 　　所有所有，都是解恒空。 　　说好爱他的解恒空，说不许凶我的解恒空，说他是全世界最先看到太阳的人的解恒空，在空空的岛留着陈旧手枪的解恒空，收藏了一柜子兔子玩偶的解恒空，还有在酒吧里说出我们结婚吧的解恒空，要和他结婚的解恒空。 　　那些画面破碎又消散，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消失，宋照隐心绪蓦然一空，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就好像有人在将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连根拔起，痛得他无以复加，只能凭本能地一遍遍地念着“解恒空”。 　　我不能忘了他，他说过，我不能忘了他。 　　封闭空间里，只有宋照隐痛苦的呢喃声一遍遍响起。 　　听清那三个字之后，迈尔斯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像是最糟糕的画家涂抹出来的滑稽笑脸，他不可遏止地感到愤怒，感到怨恨，感到惶恐和失落。 　　“砰——” 　　巨大的爆破声在两人头顶响起，灰尘与碎石齐飞，狭小的封闭空间与外界产生的关联。 　　解恒空从洞口一跃而下，瞬间锁定宋照隐所在的位置朝他扑了过去，然而当他将倒地的宋照隐扶起时，怀里的人却忽然出手，毫不留情地一掌将他推开。 　　“宋，你……”解恒空眉头紧锁，看着宋照隐脸上露出警惕的戒备。 　　他刚一靠近，宋照隐手掌撑地一跃而起，再次对他动起了手，那股奇怪的幽香里混入了清冽的松木香，解恒空轻易地察觉到信息素里的抵抗与威胁。 　　“哈——哈哈哈……”放肆的大笑声在角落响起，迈尔斯从碎石堆里站起身，即便宋照隐望向他的目光同样是陌生的警惕，也足以让他兴奋。 　　解恒空怒火中烧，咬牙问道，“你做了什么？” 　　迈尔斯冷笑一声，脸上是肆无忌惮地嘲讽，“他忘了，他忘了我，也忘了你。哈哈哈……” 　　解恒空深深地看了一眼充满防备的宋照隐，立即转身朝着迈尔斯奔去。 　　既然宋照隐没了记忆，那他也不用再顾忌亲手杀了迈尔斯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迈尔斯和他想法一样。 　　“既然谢邢没能要了你的命，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反正宋照隐现在就是白纸一张，他们谁赢了，谁就有书写的权利！ 　　冰雪味信息素和昙花味信息素随着他们交手而弥漫开来，逐渐压过了空气里经久不散的幽香。 　　迈尔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显然不是解恒空的对手，几个来回便被解恒空一脚踹倒在地，但他有主场优势，利用谢邢的手环启动了还没被破坏的机关。 　　这一次从墙壁上射出的不再是麻醉针，而是红外瞄准的子弹。 　　“笃笃笃”的枪声接连响起，解恒空只能躬身躲避，借着被他炸下来的碎石避开那些子弹，翻滚跳跃间，有个黑色的丝绒盒子从他胸口的内袋里落了出来。 　　解恒空正在疯狂释放信息素，尝试利用低温阻挡那些武器的接收信号，所以没有注意到他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也没注意到那个丝绒盒子在磕碰中被打开，一枚银色的圆环沿着满是尘土的地板咕噜噜地滚到了宋照隐面前。 　　神思恍惚的宋照隐被那一点亮光吸引，他定定地看着那枚镶嵌着灰蓝色宝石的戒指，心里的空荡感好像被填补，让他抓住了险些丢失的重要意义。 　　空气里的冰雪味信息素越发浓郁，随着呲呲的细微声音响起，接连不停的枪声蓦地停下。 　　解恒空成功地利用低温将那些红外枪短路！ 　　这间密室既然是用来存放面具，显然是不可能只有两种防御机制，所以即便解恒空解决了一个红外枪，也还有其他的武器等着他！ 　　红外武器停摆，迈尔斯早有预料，他心里清楚这玩意儿杀不了解恒空，只能阻挡他片刻。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也足够迈尔斯打开面具盒子的暗格下面拿出一把手枪，同时启动另一样武器。 　　机器摩擦的吱呀声响起的同时，迈尔斯的声音也同时传来，“解恒空，当年我留你一命，是我最后悔的事。” 　　话音刚落，墙角正对着解恒空探出的枪口便将他瞄准，喷出一道火光。 　　解恒空听到了墙上武器发射的动静，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砰”的一声，飞射而来的子弹没入人体血肉，鲜血喷涌而出，空气里混杂的味道中又多了一缕带着松木气息的血腥味儿。 　　解恒空瞳孔骤缩，嘴唇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忽然挡在他身前的宋照隐，看着鲜血在他身上画出浓艳地一笔。 　　这一切都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甚至他都无法给出反应，只是茫然无措地看着他胸口流出涓涓鲜血，小心翼翼地按了上去想要阻止鲜血流出。 　　直到宋照隐微微侧过身，抬起右手，用他刚才从碎石堆里捡来的枪指向不远处的迈尔斯。 　　迈尔斯同样瞳孔放大，一脸震惊。他站在两米开外，看着宋照隐半蹲在解恒空面前，以一个绝对拥护的姿势将他护在怀里。 　　“你……你就这么在意他吗？”迈尔斯嘴唇嗫嚅着，颤声问道。 　　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要为他不顾安危地挡枪。 　　宋照隐自然是没有回答，他只是用警惕与敌视的目光看过来，就已经是给出了答案。 　　“宋，你……”解恒空终于回神，他愣愣地开口，心头萦绕的感动竟让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我没事。”宋照隐低声说。 　　听到这三个字，解恒空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方才还硝烟弹雨的战斗，在这一刻忽然平静，宋照隐抬起的枪口依然对着迈尔斯，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选择。 　　解恒空，是他生命之重，不可剥离，不可伤害。 　　迈尔斯看着他，忽然开口说了句“好。” 　　“好……好……”一声更比一声叹的好说完，迈尔斯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得眼眶泛酸，笑得喉间发紧，笑得视野模糊。 　　片刻后，他蓦地举枪瞄准，放在扳机上的拇指徐徐扣下。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 　　迈尔斯身体一抖，踉跄着往下倒去，而他手里那把未曾开封的手枪也砸落在地。 　　子弹没入胸膛，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固执地看着宋照隐，看着他逐渐变得模糊的面容。 　　“哥哥，既然你忘不了他，也不能忘了我。”迈尔斯咧开嘴，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让他眼神明亮，竟有几分曾经年少时的灵动与狡黠。 　　“死在你手上，我很高兴。”他又笑了起来，咳出鲜血，让他面容狰狞可怖，“我要你永远记住今天，记住我！” 　　哪怕死亡，也要留下痕迹，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的确会记住今天，”宋照隐终于开口了，语气沉着而冷漠，“但和你无关。” 　　在迈尔斯惊诧的视线里，宋照隐丢了尚留余温的手枪，侧头面向解恒空，然后伸手握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右手，冰冷漠然的表情瞬间缓和， 　　“解恒空，都结束了。”他说。 　　嗯，都结束了。 　　解恒空想这么说，但胸膛泛酸，一开口怕是会哽咽，宋照隐也没给他接话的机会，他摊开手心，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枚镶着蓝宝石的戒指，又问：“所以，你愿意和我举办一场婚礼吗？” 　　解恒空怔怔地看着他，酸了许久的眼眶终于湿润，他低笑出声，嗓音沙哑颤抖，“这还用问吗？” 　　我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在那枚戒指扎根于彼此的无名指时，解恒空收拢手心，与宋照隐十指紧扣。 　　他们都将记住这一天。 　　这一天，他们执手告别前尘，往后光阴，朝夕不负。 　　end——— 　　……………… 　　呜呜呜呜我终于写完了，太高兴了。 　　希望大家看完能给点反馈，爱你们啵啵啵 　　下一本写《我们不是情敌吗》，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休息几天就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