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神明结婚后 作者：棠叶月 　　文案: 　　白晗身为冬神，在完成任务后，没有与众神长眠，而是来到他喜欢的人间。 　　人类却不喜欢他，说他不懂感情，嫌他身体冰凉，没人愿意接近他。 　　白晗孤独地待了很久，直到遇见李淮夜。 　　这男人一见到白晗，就昏死在他的怀里，还抱着他不撒手。 　　白晗：“你不嫌弃我浑身冰凉？” 　　李淮夜：“不，我很喜欢。” 　　白晗：“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李淮夜：“……有些突然，但我愿意。” 　　在灵气复苏的世界里，李淮夜是最强的驭灵者。 　　可他因灵气过剩而饱受煎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一次灵气失控，他私自外出，行踪不明。 　　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小美人。 　　而向来孤高的李淮夜，不仅对小美人百依百顺，还说，他是自己的爱人。 　　李淮夜（攻）×白晗（受） 　　人间最强大佬攻×乖巧软萌神明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晗，李淮夜 ┃ 配角：日更中，求收藏！ ┃ 其它：幻耽，甜文，HE，1v1 　　一句话简介：去人间冒一场爱情的险 　　立意：用向阳的心冲破漫漫长夜，以温暖的爱融化人间冷漠，不困于黑暗，永远向往美好。 第1章 　　“冬神为何停下脚步？” 　　“想去人间？” 　　“万不可暴露身份秘密。” 　　“去吧。” 　　—— 　　月上中天，城市华灯璀璨。 　　市中心的广场上，才刚结束一场音乐狂欢节。 　　观众们鱼贯而出，涌入四周规定的移动点。 　　随着移动阵法一次次地亮起，观众三五成群结伴离开。 　　靠近角落的阵法前，一个长得清秀的年轻人，被两个男人拦下。 　　这两个男人油腔滑调，看来流氓做派。 　　他们的手搭在年轻人的肩膀，笑眯眯地跟他搭讪。 　　周围的路人见状，面露忧色，甚至想要阻拦。 　　可一眨眼的功夫，年轻人便和那两个流氓一起，消失在法阵后。 　　同时，仅隔三条街之外的另一条小马路上，白晗和这两个流氓，从移动阵法后走出来。 　　昏暗的路灯下，流氓难掩兴奋。 　　他们一早就盯上了白晗，悄悄跟了许久。 　　在他们看来，像是白晗这样长得单纯稚嫩的，就差在脸上写两个字，「好骗」。 　　白晗是一个人来音乐节的。 　　他喜欢人多的地方。热闹，喧嚣。 　　或者可以交上一两个朋友。 　　可惜他这次依然没成功。 　　离开时，他便被这两个流氓挡了道。 　　白晗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意图，还有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更不怕他们。 　　是白晗主动带他们来到这个无人的小巷。 　　两个流氓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 　　可他们看到马路尽头的地下旅店，反而兴奋起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们把白晗堵在中间，谨防他溜走。 　　白晗十分淡定，他一边走，一边捋了捋额前刘海。 　　乌黑柔软的头发软踏踏地垂在一旁。 　　头发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眸，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机灵。 　　才走出两步，流氓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间被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白晗。 　　而走在中间的白晗，此刻的脸色无比苍白，双眸也变成的靛蓝色。 　　令流氓紧张的是，他们周围的温度瞬间将至冰点，还萦绕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你、你你装神弄鬼！”流氓大骂起来。 　　装神？ 　　白晗笑了。 　　他本来就是神！ 　　他是冬神。 　　他还要装什么神呐！ 　　流氓骂他的话，他听过很多次，早就习惯了。 　　只是眼前的两人，他非常反感，尤其他们那龌龊的心思。 　　白晗把他们带到这里，以免他们再欺骗其他无辜的人。 　　还有，想……吓唬他们一下。 　　本来神明不好插手人类行为，但这两个流氓是主动送上门来，这不算在他头上吧！ 　　眼前，两个流氓腿在发软，却还是嘴硬。 　　在他们看来，面前这个年轻人，灵力值不如他们，年纪看起来还小，他们俩不信自己搞不定。 　　两个流氓相互看了眼，像是壮胆，便要对白晗动手。 　　几乎就在一瞬间，两道强劲的灵压擦过白晗的身体，猛地打在流氓的身上。 　　两个流氓还没有反应过来，横着飞了出去，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 　　——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白晗马上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马路中央。 　　没有路灯，也看不清他的脸。 　　白晗赶紧恢复成人类的样子，收起冰冷的寒气，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男人。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身后，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男人慢吞吞地朝他走来，嘴里喃喃在说：“他……是我的……我的……” 　　白晗作为神明，按说是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可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他茫然。 　　看男人还想动手，白晗抬手拦了拦。 　　他想按照刚才的力道，再动手，这俩流氓非得横死在这里不可。 　　白晗不喜欢这俩流氓，但也不想看到人类以这种方式自相残杀。 　　地上的两个流氓抱头抱膝盖，痛哭流涕，连连喊疼。 　　白晗抬手，迅速画了个移动阵法，将流氓送去了警察局。 　　他再回头，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 　　男人开口：“怎么……在你的身上？” 　　白晗听得糊涂，他身上有什么？年度畅销毛衣？还是最受欢迎的板鞋？ 　　可男人不说话，身体晃了晃，闭眼一头栽下来，撞进白晗的怀里。 　　得亏白晗是堂堂冬神。 　　他被高出小半个头的男人这么一撞，依然站得很稳。 　　要是换成别人，怕是早就摔在地上。 　　“嗳！你！你怎么回事？”白晗推了推他，竟一时没能推开。 　　难道你也想耍流氓吗！ 　　白晗倒是可以用神力将男人「撕」下来，可对这个男人来说，非死即伤。 　　所以他不想这么做。 　　在接触到对方的一刹那，白晗马上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李淮夜。 　　是个驭灵者。 　　自从世界进入灵气复苏，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灵力值。 　　绝大多数人的灵力值都差不多，无非谁多一点，谁少一点。 　　而有一小部分人，灵力强大，能做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 　　他们被称作驭灵者。 　　这个李淮夜就是位驭灵者，而且，他非常强。 　　白晗知道李淮夜和流氓不一样，不是坏人，也没有任何龌龊的心思。 　　李淮夜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在白晗拽着李淮夜的手臂时，他就感觉到了。 　　李淮夜的身体里，有一股乱窜的灵气，很不寻常。 　　这也是让他难受的起因，只是…… 　　他居然不怕冷吗？ 　　白晗是冬神，无论相貌身型，他都可以伪装成人类的样子。 　　唯独有一个特征，是怎么也藏不掉的，就是他冰冷的体温。 　　这李淮夜，竟然敢这么抱着他…… 　　他一点都不怕吗？ 　　—— 　　这不是白晗第一次现身人类世界。 　　他来过两次，结果都闹得不太愉快。 　　大多数人在接触白晗后，都会被他冰凉的体温吓得惊慌失措。 　　最开始有人说他是妖魔鬼怪，后来很多人说他是有病。 　　反应就像刚才那两个流氓，是害怕，是排斥。 　　白晗所结交过的朋友，都劝他去看个病，不管是身体还是灵力，总归是不正常。 　　然而往后不管是最关心他的，甚或说自己最爱他的，都因此纷纷离他而去。 　　他来到人间这么些年，最后身边一个人都没留下。 　　白晗是不沮丧，他依然喜欢人类。 　　就是没想到，现在还会遇到一个接触他后，不会推开他的人。 　　可李淮夜也抱了太久了吧？！ 　　这条虽然是小马路，不代表没人走动。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走来两个匆匆赶路的行人。 　　行人见他们俩抱在一起，压不住嘴角的笑容，又忍不住皱眉，大概觉得他们在故意秀恩爱。 　　白晗噘嘴，语气不满道：“你、你抱够了没有……” 　　怀里的人没反应。 　　白晗想他既然不怕冷，便在行人离开后，像刚才吓唬流氓那样，也释放出一股冰冷的寒气…… 　　可没想到，并没有发生料想中的画面。 　　男人非但没有像常人那样，大惊小怪地推开他，而是……将他抱得更紧。 　　李淮夜还说：“舒服……” 　　白晗震惊。 　　这、这人居然……居然觉得舒服！！ 　　震惊之余，白晗有一点点高兴…… 　　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他。 　　也从来没有人说这样会很舒服。 　　这李淮夜是破天荒头一个。 　　头一个能让白晗知道，拥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白晗没生气，不想推开李淮夜。 　　他意外获得这个拥抱，不知道算不算是刚才吓唬流氓的奖励。 　　他这些年在人间，总是听人说好人有好报，坏人不长命之类的话。 　　这些本来跟他没关系，他又不是人类。 　　可这个奖励，他喜欢。 　　白晗抬手，拥住了李淮夜。 　　他小心翼翼地，将侧脸靠在李淮夜的肩头。 　　他没有贪恋很久，在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稳定下来后，拍了拍李淮夜的后背，问：“嗳，你怎么回事啊，现在总该清醒点了吧？” 　　李淮夜没有理他。 　　“嗳？”白晗又唤了声，依然没有动静。 　　他等了一会儿，结果发现…… 　　李淮夜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真行啊这人…… 　　白晗侧过脸，凑在李淮夜的耳边，小声说：“现在是你不松手，那我可就把你带走了啊！” 　　小马路的前后，一个行人都没有。 　　原本相拥的两人，倏地消失了。 　　安静得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过的样子。 第2章 　　城市迎来一个大好的晴天。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晒进来，正好落在白晗的手上。 　　白晗本来就肤白，此刻被光照得发光。 　　他的手正搭在李淮夜的胸口，随之他的呼吸起伏。 　　两人相拥而眠，亲密得像是情侣。 　　昨晚白晗拥常规手段推不开男人，顺水推舟地把人带了回公寓。 　　白晗以前就学着人类的样子，给自己置办房产。 　　他曾有四进四出的宅邸，也有依山而建的古堡。 　　在当代，白晗现身的时间尚短，只买了间单身公寓作为栖身之所。 　　公寓面积不小，架不住白晗什么家具都想买，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双人床紧挨着窗户，只有一边可以上下床。 　　其实白晗是不需要睡觉的，神明只有长眠。 　　而且长眠便是永远地闭上神识，直到下一次需要神明的时刻，他们才会醒来。 　　别的神明都去长眠，唯有冬神没去，冬神喜欢人间，便有了白晗。 　　白晗还未睁眼，仰躺的李淮夜率先醒来。 　　李淮夜迷糊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他半抬着头僵在那里，盯着白晗的脸看了一会儿。 　　接着，他又茫然地躺了回去，抬手揉了揉鼻梁。 　　他一脸不可思议，好像不太相信眼前的画面。 　　白晗其实醒着，见到李淮夜这反应，心说昨晚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怎么他还很无辜似的！ 　　这下白晗也不再装睡，慢吞吞地坐起身，有些楚楚可怜地跪坐在床边。 　　李淮夜见他醒了，跟着抬头。他的喉结动了下，但没有说话。 　　白晗先开了口：“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李淮夜面色一沉。 　　白晗委屈道：“是你主动抱得我，我推都推不开。” 　　李淮夜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白晗垂下眼帘，“我耗光所有灵力值把你带回来，最后我太累了，只能跟你睡在一起……” 　　这说得有点添油加醋，但基本没说错。 　　听到这话，李淮夜是彻底清醒过来，一脸的愧疚。 　　他低头看了眼，冲锋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脱了鞋，却没脱袜子。 　　“我们昨晚……”李淮夜紧张地问。 　　白晗笑了笑，说他们和衣而睡，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李淮夜并没有多松一口气的样子，而是正儿八经地给白晗道歉：“对不起，是我冒犯，非常抱歉。”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虚弱，可比昨晚好沟通多了。 　　白晗是不介意的，神明不会跟人类计较。 　　可是，面前这个人，还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头一个能接受他体温的人。 　　白晗有点不想放走这个男人。 　　“那……”白晗笑着问他，“你要怎么负责呀？” 　　—— 　　白晗伸手推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晒在他和李淮夜的脸上。 　　在众神之中，冬神不算长得最美丽的神明，但却是最白净的。 　　几个先于他降世的神仙姐姐，都喜欢捏他的脸。 　　阳光下，白晗的肤色如雪般皙白，乌黑的刘海挡不住他细长的睫毛，圆眼和高挺的鼻梁，整张脸显得可爱中更有点单纯。 　　他这样子自然是招人喜欢的，所以很多人会接近他，只不过真正接触后，态度又不一样了。 　　李淮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咽了咽口水，挪开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我叫李淮夜……” 　　白晗微微颔首，笑道：“你好，我叫白晗。” 　　这时候他们开始走上看起来正常的流程，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不到十个小时。 　　李淮夜：“昨晚的事，我对此真的非常抱歉。” 　　白晗笑道：“所以你不想负责？” 　　“不是这个意思！”李淮夜说得又急又冲，忽然一下子头晕起来。 　　他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床，身体来回晃，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白晗连忙去扶着他，正好对上了李淮夜的双眼。 　　抬眼间，他看到一双赤红色的眼眸。 　　搁在阳光底下，犹如一对红宝石闪闪发亮。 　　李淮夜低下头去，眨了两下眼，这时候看起来倒是没那么红了。 　　“你好些了吗？”白晗关心地问。 　　李淮夜扶着白晗的肩膀，等身体不晃了，才勉强开口：“抱歉，我还好……” 　　他很不舒服，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突如其来的晕眩和恶心，这些他都还能忍，但常常会伴随着意识的消失。 　　如果结果只是晕倒，这也就算了。 　　他的体内，有一股失控的灵气。 　　在他失去意识后，灵气会控制他的躯体，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这让他很担心。 　　听到这里，白晗决定不告诉他昨晚他攻击流氓的事。 　　李淮夜还告诉白晗，最近这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频繁，为此，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睡过觉了。 　　要不是白晗知道他没有撒谎，不然看他昨晚睡得那么沉，是不信他这话。 　　李淮夜解释：“这是我身体的原因，从小就是。” 　　他的声音很沉，声线却很润，可能情绪不高，不然听来有点像是播音员的嗓子。 　　白晗点了点头，见他敞开心扉，也说：“我的身体也不好。” 　　李淮夜却不怎么惊讶。 　　白晗想他昨晚神志不清，没有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可怕」之处，便主动握住李淮夜的手。 　　他冰凉的手心会让常人忍不住打颤，为了让李淮夜更清楚地了解这点，他让手心的温度更低了些。 　　李淮夜低头看了看他那双白净的手，手指细长，手指有个好看的形，就是冷，没有血色。 　　李淮夜反过来攥住他的手指，道：“我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白晗不由得愣住。 　　这怎么可能？凡人怎么会知道他是神明？他什么时候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李淮夜说：“你以前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才让你沾染上这股冰寒之气。” 　　“什、什么？” 　　冰寒之气？ 　　白晗是专业的，他可以忍住不笑。 　　李淮夜一脸认真，说所谓冰寒之气，是来自于一个叫「寒器」的东西。 　　而所谓寒器，是地球灵气复苏后，天地孕育出的宝器。 　　这东西对普通人没用，但对李淮夜这种受失控灵气困扰的人来说，就很重要了。 　　李淮夜还说白晗身上有冰寒之气，体温才会这么低。 　　白晗那张薄薄的双唇嘴角上弯，看起来像是在笑，其实他这时候也没笑。 　　他明白过来寒器是怎么回事，只是听人类说来，就成了另一种有趣的体验。 　　李淮夜说：“这些年，你一定受到很多困扰……我明白，如果以后有办法，我会帮你去除冰寒之气。” 　　白晗抬眼，见李淮夜说得一本正经，又非常诚恳，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晗说：“你以为我是寒器？” 　　李淮夜摇头：“我以为你身上有……你不是寒器，我不会对你提出什么要求……”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失望，字里行间的意思……像是要离开。 　　白晗不想他离开，连忙摁着他的手说：“你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要不然先在我这里住几天。” 　　李淮夜没想到白晗会主动提出这事。 　　按说他们俩现在根本就不熟，完全就是陌生人。住在别人家里不管自己方不方便，别人肯定是不方便。 　　李淮夜正想要拒绝，可抬眼看到白晗满脸不舍，想要挽留。 　　这拒绝的腹稿他也打不出来，想待在白晗的身边，确实能帮他控制灵气。 　　而且，昨晚是他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香。 　　人一旦感到舒适，就会贪恋这种感觉。 　　李淮夜说：“我能不能……多打扰你几天？” 　　白晗连连点头：“不打扰，不打扰。” 　　说话间李淮夜又头昏眼花天旋地转，白晗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休息。 　　但李淮夜不太好意思，挣扎着坐起身，说身上穿的冲锋衣灰扑扑的，弄脏他的床不太好，让他睡地板也没关系。 　　白晗说他原来在担忧这件事，让他别着急。 　　说话间，白晗跳下床，在衣柜前翻箱倒柜。 　　随后他抱着一套睡衣过来。绸缎的，上面印了十几只长耳兔的花纹。 　　白晗说是买错了尺寸，懒得退款，就让李淮夜换上。 　　李淮夜的意识一会儿有一会儿无，此时在白晗的面前，又让他感到一些安心，就顺遂地换上。 　　白晗瞄了两眼李淮夜。 　　换了睡衣的李淮夜，和穿着冲锋衣的李淮夜，完全是两种风格。 　　刚见面时，李淮夜一副佛挡杀佛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不沾点人命就跟人过不去。 　　然而此刻的他看来有点弱不禁风。 　　床上，李淮夜将冲锋衣内衬翻外折好，放在枕头旁边，这才躺了下去，几乎一秒就睡着了。 　　白晗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李淮夜的脸。 　　没有痛苦或是失控的表情，李淮夜显得俊俏多了。睫毛不卷，闭上眼才发现还挺长。鼻梁像是经过精心雕琢，传来平稳的鼻息。长得比那些白晗昨晚在音乐节上看到的歌星，可好看多了。 　　见李淮夜彻底睡着，白晗拿起他换下的冲锋衣。 　　手刚摸到口袋处，就被一道光打了出来。 　　防御法阵亮起，赤红色的，很强。 　　白晗是神明，自然是一点伤都没有，可换作常人，手指上就得开出鲜艳的花。 　　他隔着口袋扫了眼，看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是刚才李淮夜所说的寒器。 　　其实白晗已经知道寒器是些什么，有点让他不忍直视。 　　口袋的最深处，是一只水晶杯，一个酒瓶，一座烛台，一面铜镜，还有一枚玉戒指。 　　这些都是他曾经用过的东西。 　　白晗以前在人间现身过两次，时间都不短。 　　他像人类一样生活，会在不经意间将一些神力，留在这些生活器具上。 　　这水晶杯是他和大魔法师谈笑风生的时候……那面铜镜还是古巫术大国皇帝赐予给他的…… 　　他是神明，身上的神力无穷无尽，器具上的这点神力，他注意不到，也懒得取回。 　　而李淮夜所说的冰寒之气，其实就是白晗的神力。 　　神力可以压制李淮夜身体里这股乱窜的灵气，只是无法彻底根治。 　　白晗倒是可以用神力，让这股灵气从李淮夜的体内消失，但他不保证人能活下来。 　　看到冲锋衣口袋里的东西，白晗既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这世上，有人不怕他冰冷的体温，甚至是喜欢。 　　而且，还把附有他神力的器具，视若珍宝。 　　白晗把冲锋衣重新放回到李淮夜的身边。 　　他的目光落到李淮夜的脸上。 　　他不想放走李淮夜了怎么办…… 第3章 　　李淮夜整整睡了一天。 　　近百日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换成别人或许早就疯了。 　　李淮夜靠他强大的灵力，才一直撑到现在。 　　三个月前，在察觉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李淮夜私自离开驭灵门，跑出来寻找寒器。 　　他本想再多找到两个，应该能暂时压制这股失控的灵气。 　　他没想到这次找到的居然是个人。 　　可这总不能把人揣在兜里到处跑吧…… 　　而且自己对于白晗来说，就是一介陌生人。 　　哪怕李淮夜在驭灵门里鼎鼎大名，但出了驭灵门谁还认识他？ 　　驭灵门不是娱乐圈，灵力强但不搞营销。兢兢业业为国家做事，却鲜少有人搞得清楚他们何许人也。 　　更别说还有不少微灵者，非常讨厌他们。 　　而这白晗不讨厌他，甚至还在照顾他。 　　睡了没多久，李淮夜睁开了眼。 　　晒在脸上的变成了夕阳，而白晗也不在身边。 　　李淮夜摸了摸额头、胸口，难受的感觉消失了。 　　过了这么久，他都快要忘记轻松是什么感觉，舒服又是什么感觉。 　　他慢慢坐起身，又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床边放着一双崭新的拖鞋，他换上后来到了客厅。 　　没想到走廊正对公寓大门，他看到白晗站在门前和人说话。 　　话语中听得出，这人是整栋公寓的管理员，似乎发现白晗带了陌生人回来，正在询问白晗的情况。 　　管理员本来对着白晗大呼小喝的，语气不善。可他看到走出来的李淮夜，发现他身上强大的灵力值，态度顿时就变了。 　　管理员谄媚道：“唷！这位你就是你带回来的住客对吧？” 　　李淮夜暼了眼管理员，就走到白晗的身边，“找茬的？” 　　管理员听得跳起来，慌忙解释自己只是来关心住客的情况，没别的意思。 　　李淮夜直到看见白晗点头，这才相信他的话。 　　管理员不再多问，登记完李淮夜的名字，便热情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白晗回头看了眼李淮夜，微笑问：“你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李淮夜：“非常感谢你。” 　　白晗趁着李淮夜睡觉的时候，用一点神力压制下他体内的灵气，姑且可以帮他撑上一阵子。 　　他也说不出什么救死扶伤、匡扶正义之类大义凛然的话，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白晗心里是有点别的心思。 　　他对李淮夜笑了笑，问：“你想好该怎么负责吗？” 　　李淮夜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白晗噘嘴，“都已经被人看到你从我屋子里走出来了。” 　　李淮夜沉默，他觉得白晗好像已经有自己的想法。 　　白晗走到李淮夜的面前，微笑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 　　白晗想了一下午，觉得要把人光明正大地留在身边，最好的方式，就是结婚。 　　他不想利用身上这所谓「冰寒之气」，胁迫李淮夜答应他。 　　而提议做个朋友或是别的什么，又总觉得差一口气。 　　白晗更不能说自己愿意给李淮夜当个寒器，希望他能借此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可是神明！哪里开得了这个口。 　　最后，他觉得结婚就是个好选择。 　　婚姻依然是神圣的，而且是牢固的。 　　他们可以先确定关系，以后慢慢培养感情。 　　当然，还是要得到李淮夜的允许，至少是李淮夜自愿留在他的身边。 　　要是万一……没培养出来，一着不慎相看两厌，他们也可自由解除婚姻关系，以后从此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影响。 　　至少，白晗想感受一下，身边有个人陪伴是什么感觉。 　　况且李淮夜答应过要负责的。 　　李淮夜也想不到白晗会提出这要求。 　　他以为白晗可能会要金银珠宝之类的，比较直接，也容易撇清彼此的关系。 　　没成想白晗走了恰恰相反的道路。 　　白晗见李淮夜不说话，怕是要后悔，心里难免失望。 　　李淮夜刚好开口：“你……知道结婚的意义吧？” 　　原来是把他当孩子了。 　　白晗淡定道：“我成年了。” 　　李淮夜：“呃，我知道，但是……” 　　白晗：“但是人家都看到你从我屋子里走出来，你昨晚还……还抱着我睡觉呢……” 　　李淮夜也表露些许尴尬，“这件事是我冒犯，我很抱歉，但是……” 　　白晗垂下手，“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出师未捷，白晗笑不出来。 　　李淮夜劝他：“你可以再想别的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白晗垂下眼，“可我就是想要个人陪着我。” 　　他说这话时，不是故意摆出来的委屈和可怜。 　　他对李淮夜说：“你知道我身上有这「冰寒之气」，体温一直都这么低，这么不正常，所以我没有家人，也交不到朋友，孤孤单单地生活在这里，总是希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前，至少能留下点痕迹，哪怕只能一个人有所维系……” 　　他说着，声音轻了下去，也垂下眼帘，一脸的不开心。 　　可这些都是实话。 　　不管是神力还是寒冰之气，总之他有着如此冰冷的体温，这不假，也因此交不到朋友，更是不假。 　　白晗就是想有个人能在他的身边，一起享受人间的热闹。 　　如果走运，还能遇上一个喜欢他的，能和他组成家庭，然后…… 　　白晗也就是随便想想，因为根本就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他。 　　如今遇到李淮夜，让他嗅到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可他还是想得天真了些，李淮夜并不随便。 　　—— 　　李淮夜看到白晗一脸遗憾，想要安慰，可喉结上下一动，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他向来不太会说话，更不会安慰人。 　　在进驭灵门前，李淮夜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遇见他师父。 　　后来他跟着师父进了驭灵门，同事晚辈无数，加之他灵力强大，每个都敬重他崇拜他，在他身边绕着他转，可和那些人之间总是有些距离，不是什么话都能敞开来说。 　　李淮夜天生性格如此。 　　更别说体内还有失控的灵气，这让他难受得更不想说话，对人拿不出好脸色，别人自然也要和他保持距离。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少了，他愈发沉默，自然也就……愈发明白白晗口中的所谓孤独。 　　只是身体承受那股失控灵气的疼痛，在于孤独带给他的痛苦之上，他总是没把孤独当回事。 　　如今听到白晗的话，反而引起李淮夜强烈的共鸣。 　　他那些难受的感觉里，不光是失控灵气的痛苦，还有孤独。 　　再去看白晗，他的脸上已然没了刚才的难过。 　　白晗笑道：“抱歉，这是我一厢情愿了，不是故意困扰你，我再想想别的……不然就不让你负责了。” 　　李淮夜怔怔地看了白晗一会儿，不是纳闷他的话，而是在纳闷自己的心里，冒出来一股强烈的感觉。 　　他头一次明白何为心疼。 　　他心疼白晗。 　　他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斩断一条可以维系的关系。 　　“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愿意负责。”李淮夜连忙拉住白晗的手，“我愿意，和你结婚。” 　　他顿了一下，又说：“只要你是真心愿意和我结婚。” 　　白晗起先是惊讶，但很快笑了起来。 　　他微笑的时候，双眼弯弯，如峨眉月，挡不住眼眸里的光。 　　“我是真心的。”白晗重重地点了下头，“你说的是真吗？” 　　李淮夜也点头，“是真的。” 　　白晗眼睛里亮晶晶的，咧嘴笑得开心。 　　“真的吗？真的吗！”白晗蹦跳着靠在李淮夜的身前，“你、你没骗我吧？” 　　“不骗你。”李淮夜反倒是淡定道，“我们现在就举行仪式也可以。” 　　听到这话，白晗顿时腼腆起来，感觉好像快了些，再一想，快也好，以免李淮夜后悔。 　　白晗点头同意，“好，好呀。” 　　—— 　　白晗被李淮夜牵着手，一起坐在沙发上。 　　李淮夜的手心向上，手指略微弯曲，却是紧紧捏着白晗的双手。 　　只见他一脸虔诚，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自从地球灵气复苏，人类将一切程序简化。 　　比如两个人要结婚，不再需要买戒指领证办酒席。而是利用灵力法阵，就可以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刻上一圈自己的名字，是戒指，也是证明。 　　这就是当今的结婚仪式。 　　想要成功完成，唯一的成功条件，就是布阵的两人，都是心甘情愿。 　　难怪李淮夜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真心，通过仪式就知道了。 　　因为李淮夜的灵力值比白晗多，这件事就由他代劳。 　　白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很快泛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不疼不痒，没有感觉。 　　是个人人都会的简单法阵。 　　但那道光芒很快消散，他们俩的手指上什么都没留下。 　　李淮夜看了一眼，略微皱起眉头，这显然是说明…… 　　那念头还没来得及想完，两人的手指指根，再次冒出光芒。 　　这一次，两人的名字清晰地印在手指上，绕成一个圈，字体很文艺，粗看像是个花环。 　　白晗说：“成功了！” 　　李淮夜闭了闭眼，“刚才可能是我灵力不稳定……” 　　白晗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放在心上。” 　　其实白晗知道第一次必然会失败。 　　他乃神明之躯，人类通常不可能轻易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所以他趁着李淮夜愣神的时候，偷偷施了仪式阵法。 　　这样也能让李淮夜以为是自己灵力不稳定，第二次才成功。 　　白晗肯定是情愿的，奈何他是神明，过程难免要崎岖些。 　　他看着无名指根上的光，眼睛也跟着发亮。 　　李淮夜见他如此，忍不住又问他一次：“你真的知道，婚姻的含义吗？” 　　白晗一听，噘嘴道：“当然知道，就算我没有朋友，但我也看过很多小说！婚姻就是两个人相遇，在一起，相敬如宾，酱酱酿酿……” 　　李淮夜连忙打断他的话，“最后那是什么？” 　　白晗惊讶：“这你都不知道？小说里都这么写，两人情到浓时，睡觉拉灯！” 　　从昨晚第一眼见到李淮夜开始，他的脸上只有两种表情，要么是木着张脸，要么是痛苦皱眉。 　　此时他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奇怪，还有点好笑。 　　李淮夜还是笑了起来。 　　白晗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明明没说错。 　　李淮夜连忙收起笑容，正儿八经道：“嗯……你说的对……” 　　白晗也没有生气，重新握住李淮夜的手，晃了晃，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夫君？老公？先生？” 　　李淮夜愣住，这哪儿知道，他也没这经验啊！ 　　这三个称呼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在驭灵门里，别人都叫他淮爷。 　　现在听白晗这么一叫，还……还有些别扭。 　　李淮夜说，“这、称呼还是……你还是叫我淮夜吧。” 　　“淮夜。”白晗唤了一声。 　　面前的李淮夜，神情一滞。 　　白晗见他没反应，想说是不是他的声音太轻，李淮夜没听到。 　　但李淮夜开了口道：“我叫你……叫你「小晗」吧……” 　　不是喊他什么「怪物」，什么「鬼怪」，也没有说他有病，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尤其是李淮夜的声音略微低沉，还字正腔圆，自己的名字被这么一喊，还挺好听的。 　　白晗微笑：“好呀。” 　　他喜欢这称呼。 第4章 　　两人这就结了婚，有了新的关系。 　　眼看到了饭点，白晗客客气气地说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白晗知道人类一天要吃两三顿，这李淮夜到他身边一天半，都还没吃过饭。 　　可到了此时，他们发现自己对彼此一点都不了解，连对方喜欢吃什么菜都说不出来。 　　两人默契却又沉默地站在厨房间冰箱前，看着满满的新鲜蔬菜、牛羊鱼肉、河海生鲜，谁都没有先动。 　　白晗：“你喜欢吃什么？” 　　李淮夜：“你喜欢吃……” 　　几乎在同一时间开了口，声音交叠在一起，还是听清了对方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白晗在公寓里从来没有听到过第二个人的声音，而且那人还在关心自己。 　　结婚真好，他想。 　　李淮夜主动拿出食材，但事实上他不会做菜，只能在白晗身边打下手。 　　最后两人手忙脚乱地做了三菜一汤，看着色香味俱全，应该是不难吃。 　　白晗与李淮夜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他一直在笑，好像就连吃饭这件事都能让他开心。 　　李淮夜也趁此机会，解释了下自己的情况。 　　他是驭灵门下的驭灵者——如今驭灵门已经改名驭灵协会，但他师父是这么教的，他没能改掉习惯。 　　驭灵门聚集国内所有灵力强大的人，约莫两百多。 　　他们负责完成所有国家派下来的任务，无一不艰难复杂，毕竟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白晗对驭灵门有所了解，但兴趣不大。而且驭灵门本身比较低调神秘，就跟国`安`局一样，外人轻易摸不到门道。 　　李淮夜本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简单介绍完自己后，就安静地看着白晗。 　　白晗知道轮到自己，便说：“我没有工作，公寓是用父母留给我的遗产购买的，也有积蓄，存在国有银行里，每年的利息足够我的生活。” 　　这设定是他从小说里看来的。 　　某个咸鱼主角，整天吃喝玩乐干点闲事，和对象谈谈恋爱酱酱酿酿。 　　小说是没什么人看，但白晗很喜欢，还有些羡慕主角。 　　于是他就过上主角这样的生活，不用工作，也不愁没钱，哪里有活动，有很多人，他就去哪里。上周看了场演唱会，这周就去音乐节。 　　只是之前他和主角还不一样，他没有一个可以和他在一起，甚至拉灯睡觉的对象。 　　而现在他遇到了李淮夜。 　　—— 　　白晗看到手指上那一圈发光的名字，心里挺高兴的。 　　可看着看着，又不免担忧起来。 　　这两天，李淮夜一直在他的身边待着，逐渐眼睛不那么红，脸色更是好看许多。 　　白晗想，是不是自己给李淮夜的神力，稍微多了些。 　　万一李淮夜觉得自己身体好了，灵气平稳了，他就要离开，回驭灵门去……就要离开他…… 　　这要怎么办？！ 　　可李淮夜没有说过要离开。 　　只要他们吃完饭，李淮夜就会默不作声地帮忙收拾餐桌。 　　或是白晗看电视直播节目，李淮夜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他说话。 　　要是白晗不说话，李淮夜依然陪着他，甚至一动不动。 　　一直到晚上临睡前，都没有提过要走。 　　只要李淮夜不提，白晗就当他是心甘情愿留下来……反正他们结婚了嘛！ 　　他看着李淮夜跟随自己回到卧室，想了想，直接扑到李淮夜的身上。 　　李淮夜灵力强大，猝不及防被白晗抱上来，他竟往后退了半步。 　　白晗看着他眨眨眼，笑道：“天黑了，我们拉灯睡觉吧？” 　　一直不苟言笑的李淮夜，脸上露出一丝纠结。 　　白晗一顿，难不成李淮夜后悔了？ 　　又或是……李淮夜其实想在晚上趁着他睡着后，偷偷地跑路吗？ 　　完了，白晗想，是自己太主动，吓着李淮夜了。 　　再抬头，他却看李淮夜逐渐缓和下的情绪里，多了一些认真和坚定。 　　李淮夜点点头：“好，让我准备一下。” 　　他说着，拿起椅背上挂着的那套睡衣，转身去了盥洗室。 　　想不到睡个觉，李淮夜倒是挺有仪式感。 　　不一会儿，李淮夜洗干净澡，依旧穿着那一身兔子睡衣，顶着半干的头发，走到床边坐下。 　　白晗已经趴在床上，看似是在玩电脑，其实一直偷偷观察李淮夜的动向。 　　他蜷着膝盖，两条小腿来回晃荡，柔软的睡裤垂下来，露出光洁的腿肚。 　　他稍有些担心，但没有表现出来，直到李淮夜坐在他身边。 　　白晗慢慢转过头，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床，“来。” 　　李淮夜坦荡地坐在床边，正想弯腰…… 　　白晗扶着他的肩膀，说：“躺下。” 　　李淮夜一顿，听话地躺下。 　　他刚想侧过身面对白晗而睡，还未转过头，被白晗按住肩膀，“别动。” 　　李淮夜仰面躺好，余光看到白晗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用灵力拉起窗帘，关上了灯。 　　可惜薄薄的窗帘挡不住窗外城市的灯光。 　　朦朦胧胧下，白晗双手撑起，居高临下看着李淮夜。 　　此时此刻，李淮夜想，既然白晗帮他控制了灵气，就是自己的恩人。 　　哪怕……白晗要他居下位，这个恩他也可以报答。 　　李淮夜做好十足的准备，可半天都没察觉白晗有所动作。 　　他低下头，看到白晗伏在他的胸口。 　　大概是看他没睡着，白晗也抬头来看他。 　　白晗的下巴垫在他的锁骨处，因而说起话来，脑袋一动一动。 　　白晗笑道：“怎么不睡呀？” 　　李淮夜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看白晗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疑惑地看他一眼。 　　白晗又笑了笑：“你心跳得好快啊。” 　　“呃……”毕竟他以为…… 　　李淮夜摇头，“没什么……睡觉吧，晚安。” 　　白晗眉眼弯弯，轻声道：“晚安，淮夜。” 　　“晚安……” 　　李淮夜看着白晗闭上眼，脑袋才重新靠在枕头上。 　　平静下来的李淮夜，心跳也没那么快了，而且很快睡着过去。 　　倒是本来不需要睡觉的白晗，睁开眼，他看了眼李淮夜，忍不住弯起嘴角。 　　白晗笑着想，刚才他明明说的是拉灯睡觉，又没说要酱酱酿酿，紧张什么。 　　—— 　　睡醒后的李淮夜，依然在白晗身边转来转去。 　　只是有时候，他会背着白晗偷偷摸摸看手机。 　　白晗不是故意想知道李淮夜在看些什么。 　　毕竟他是神明，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事能瞒过他。 　　李淮夜在手机浏览器上，搜索「如何才能哄爱人开心」。 　　白晗发现后，悄悄开心，可看李淮夜一直没什么反应，有点着急。 　　终于，憋了大半天，白晗终于等来李淮夜主动提出邀请。 　　“你愿意和我，去看电影吗？” 　　算算年岁，白晗来人间有万年。 　　他的日常，是被人嫌弃。而如今受到邀请，乃是一桩新鲜事。 　　白晗好歹是神明，接到邀请，他一点都不矜持，连连点头，说愿意，要去看！ 　　李淮夜说是买了最近热门电影的票，还说应该会有很多人看。 　　白晗就是喜欢人多的地方，没想到李淮夜记得他的话。 　　白晗迅速换上他最喜欢的那件卫衣，青春靓丽得像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人，满脸都是纯真。 　　身边的李淮夜，就算知道白晗已经成年，看他这一模样，竟也冒出一点负罪感。 　　收拾好东西的白晗，蹦跳到李淮夜的面前，“我好了，走吧？” 　　李淮夜都不敢多瞟两眼白晗，低下头认真给他们俩画上移动法阵。 　　只一瞬间的功夫，眼前的光亮起又消失，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一家大型电影院旁的空地上。 　　空地不远处也有几个移动阵法，不少成群结队的行人从里面走出来。 　　要是以前，白晗肯定要混到人群中，想尽办法接近他们。 　　现在他身边有个李淮夜，他不用去看别人。 　　瞧见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白晗也学着样，勾起李淮夜的手臂，紧贴着他，赫然是一对恩爱伴侣的模样。 　　被勾住手臂的李淮夜浑身一僵，差点连走路都快走不利索。 　　但从白晗身上缓缓传来的冰寒之气，让李淮夜逐渐冷静下来。 　　白晗可比他费尽力气找来的寒器，都有用的多。 　　才冒出这个念头，李淮夜顿时愧疚，他其实没有把白晗当成单纯的寒器…… 　　就在李淮夜胡思乱想的时候，白晗已经拽着他走进电影院。 　　—— 　　电影院最大的百人厅，临近播放时间，周围满是熙熙攘攘的说话声。 　　白晗没有坐在李淮夜挑得正中央的座位，而是在同排最边缘的位子上落座。 　　李淮夜倒是无所谓，可他疑惑地看了眼白晗，靠过来问他：“这里会不会太偏了……” 　　白晗摇摇头，小声道：“我的旁边只有你就好了……如果是其他人……其他人也好。” 　　可如果是其他人，那么大概率会奇怪白晗身上冒出来的寒气，会对他指指点点。 　　白晗独自来看电影倒也算了，如今他不能连累李淮夜也被人说三道四。 　　他没说出想法，但李淮夜能猜出大半来。 　　李淮夜没有揭穿，挺直腰，像是在给白晗和其他观众之间，画出一道分割线。 　　播放的是一部爱情电影，主角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事实却是他处于劣势，时常被耍得焦头烂额。 　　放映厅内发出阵阵哄笑，一片喜悦祥和。 　　白晗看电影时总是微微笑着，无论看到的是什么剧情。 　　倒是李淮夜心猿意马，时不时去瞄两眼白晗。 　　荧幕上画面跳跃，和过去这几天的记忆一样，如走马灯般的在李淮夜的眼前闪过。 　　他找到了浑身都是冰寒之气的白晗，成功压制体内失控的灵气。 　　而且，还和他结了婚。 　　看着身边白晗漂亮年轻的脸庞，李淮夜对他本只有恩情，可现在情绪反而复杂起来…… 　　一阵手机振动打断李淮夜的思绪。 　　李淮夜连忙拿出手机，腾空的手遮住屏幕，避免光亮给别人造成困扰。 　　屏幕光被调成黑白水墨色，字体清晰可见，却是一串加密的密码。 　　李淮夜一眼看出密码的内容，是驭灵门人对外发出的求助信号。 　　只要是门中看到信号者，除非任务在身走不开，否则必须提供救助。 　　李淮夜理所当然要去救援。 　　坐在一旁的白晗，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 　　他等着李淮夜向自己开口，自己当然会…… 　　不等白晗反应过来，坐在身旁的李淮夜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余光就看到他抬起手，凌空画了个移动法阵，便从座位上消失了。 　　白晗：“……” 　　怎么突然走了？他纳闷。 　　他用神力搜寻李淮夜的踪迹，发现李淮夜已经抵达目的地，可站在那里不动。 　　踌躇中，李淮夜原地消失，又来到放映厅外。 　　白晗疑惑又好笑，他到底怎么回事啊？走都走了，还回来了。 第5章 　　白晗起身走出放映厅，迎面遇上正要冲进来的李淮夜。 　　他拽着李淮夜走到明亮的通道上，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李淮夜看出白晗是委屈，愧疚道：“抱歉。” 　　白晗轻声说：“你就算要走，也至少跟我说一声……” 　　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点抱怨。 　　李淮夜惊讶白晗的脾气，居然这么好。 　　其实以前李淮夜独来独往惯了，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别人交代，别人的心情他也从来顾不上。 　　这次他突然接到消息，下意识就想赶紧过去，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 　　到了目的地，他就知道不好，他和白晗结婚，也不该这样一声不吭跑出来。 　　哪怕白晗认真看着戏，哪怕他觉得自己能很快解决麻烦，就跟跑了趟厕所那样方便。 　　他着急忙慌回来，想向白晗道歉。 　　他以为白晗会跟他生气，又作又闹，这都没问题。 　　可是……李淮夜羞愧无比，这时候好像只会说一句「对不起」。 　　见他道歉，白晗摇了摇头，问他：“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淮夜：“同门求助，江湖救急。” 　　没有骗他，白晗心想。他露出笑容：“要去多久？” 　　李淮夜面露难色：“说不准。” 　　白晗关心地问：“可是你身体好些了吗？” 　　李淮夜抬起右手，握紧成拳，再松开。 　　这两天他在白晗的身边，身体里那股灵气，似乎被冰寒之气给冻上了，不再横冲直撞，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一旁的白晗看到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剪得齐整干净，有着健康的肉色。 　　李淮夜说：“已无大碍。” 　　白晗抿了抿嘴唇，“我能去帮你吗？嗯……我是说在旁边喊加油的那种。” 　　他这回现身人间，装成微灵者，就是灵力值最少的人。 　　话刚说出口，差点忘记自己的人设，又连忙改口。 　　白晗知道李淮夜不信他能帮什么忙，但他就是想跟过去看看。 　　果然，李淮夜则神情严肃，“危险，你不要去。” 　　白晗笑了，这是李淮夜想保护他吧？ 　　大概是察觉到白晗的不舍和担忧，李淮夜用那只好看的手，揉了揉白晗的头发。 　　白晗一怔。 　　好哇！他想，这个人类居然敢摸神明的脑袋！ 　　这被温柔抚摸的感觉，让白晗感觉新鲜又欣喜。 　　从没有人这么摸过他。 　　看在这份上，白晗和他约定好在电影院门口等，不管是他先看完电影，还是李淮夜帮完了同伴回来。 　　眼见李淮夜要离开，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画面，下意识地冒了出来。 　　白晗朝前跨了一步，“你要早点回来接我。” 　　李淮夜抬眼看来，点点头：“我会的。” 　　白晗：“注意安全。” 　　李淮夜神情温柔：“放心。” 　　白晗这才往后退了半步。 　　眨眼间，李淮夜画好移动阵法，消失在电影院的通道前。 　　—— 　　见李淮夜离开，白晗也看不下去电影。 　　他提前退场，来到电影院门前的小花园里，找了个花坛旁的长椅坐下。 　　按原计划，电影直到晚上才结束，他们可以出门左拐，去街角的餐厅里吃饭，做一些情侣会做的事，享受一段二人时光。 　　白晗望向马路尽头，两栋高楼之间的天空，有一片火烧云，惋惜着被打扰的安排。 　　他的目光落下，盯着地面灰蓝色的砖块。 　　然而他眼睛里看到的画面，已经不是大门前站着好几个人的电影院。 　　白晗是神明，这地球上的任何事，只要他想，就能知道。 　　他摸了摸手指根上的「戒指」，眨了眨眼，找到已经身处千里之外的李淮夜。 　　他看到李淮夜背对着他，从一道移动法阵中走出来。 　　法阵消失，地上是杂草丛生的石板路。 　　两旁的平顶屋破败不堪，早已成为繁茂树木的领地。 　　蜿蜒石板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头足有一层半楼高的灵兽。 　　灵气复苏，影响的是地球上所有的生灵，不只有人类才拥有灵力。 　　植物变得粗壮茂盛，动物更是拥有庞大身躯。 　　只是大多数动物都因无法承受灵力而几近灭绝，剩下的承受了过多的灵力后，便成了灵兽。 　　这些灵兽大多远离人类世界，藏匿于深山老林中，很少出现人前。 　　更不会主动冒犯驭灵者。 　　白晗看了眼那灵兽，是头棕红色的豹子。 　　豹子的身形极不寻常，即使是获得更多灵力的灵兽，也不至于大到平常的两倍。 　　健壮的身躯，爪子可以嵌入地里几十公分。 　　粗壮的尾巴有几米长，甩过来足以让一个微灵者筋断骨折。 　　难怪李淮夜怎么都不让他来。 　　隔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白晗，忍不住弯起嘴角。 　　灵兽站在一座城市废墟广场的中央，身上缠着好几条黄色光带。 　　光带上缓缓滑动红色文字图案，起头的「敕令」二字格外鲜明。 　　这是一道降服符。 　　画符的几个驭灵者站在一旁，手握光带的一头，像是捏着条闪动的LED灯带。 　　符咒看来有用，灵兽被困得动弹不得。 　　可不知其中一个驭灵者是少念一句咒，还是思绪走了神，他手里的光带突然断了。 　　少了一部分束缚，灵兽仰天呼啸，前爪左右拍地，震开束缚它的驭灵者。 　　几个驭灵者应声倒地，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三四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众人还未回过神，灵兽猛地蹿到其中一个驭灵者的面前，便要抬爪打来。 　　巨大的肉爪带着尖锐的指甲，没有人能活生生挺下这一巴掌。 　　每个人的神经都像是被先挠了一爪子，慌了神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大防御阵法，在灵兽和驭灵者之间铺开。 　　灵兽猝不及防撞在防御阵法上，浑身僵硬，噗嗤往地上一趴，嗷嗷叫了两声，很快没了动静。 　　众人还未看清到底是谁画的阵法，就看到灵兽身下冒出菱形法阵，与半空中一道方形法阵一起，四角用光带连在一起，将灵兽困于其中。 　　在一道刺眼的光芒之后，灵兽恢复常态模样。 　　几名驭灵者看到降服灵兽，全都去找刚才画出防御阵法的人。 　　他们的目光齐齐看向一角，很快，大家站得毕恭毕敬，齐齐喊了声：“淮爷！！” 　　淮爷，李淮夜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两个他认识的驭灵者身上，走了过去。 　　而远隔千里的白晗，笑意更浓。 　　他知道李淮夜很强，在看他能如此迅速解决问题，更是有些自豪。 　　他就是想看一眼，李淮夜工作的样子，作为李淮夜的爱人，无可厚非嘛！ 　　—— 　　几名驭灵者走到李淮夜的面前，感谢他的相助。 　　“好了，大家先检查一下自己的伤！” 　　一名女性从人群后走过来，她的侧脸有细微擦伤。 　　众人见状点头，“好……柳姐。” 　　大家给她腾出道儿，转身找个清静地儿休息。 　　或是身上没怎么受伤的，则去检查那些受伤倒地的同僚。 　　柳深走到李淮夜跟前，斥责道：“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李淮夜没忘记是自己私自跑出驭灵门，没向任何人交代。 　　李淮夜坦承：“去找寒器。” 　　柳深加入驭灵门的时间比他早，知道他的情况，叹气道：“那你找到了吗？” 　　李淮夜微微皱眉，点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算是……不，不算是。 　　他无法把白晗当寒器。 　　柳深认识李淮夜多年，知道他就是这脾气性格。 　　不爱说话，不好沟通。还好人品上佳，特别听他师父的话。于其他驭灵者来说，是个非常强的同伴。 　　柳深没再多问：“这次你偷跑出来，你师父说不计较，但希望我们遇到你后，能带你回去。现在你休息一下，等其他人能动了，我们就一起回驭灵门。” 　　可李淮夜摇头，“我先不回去。” 　　柳深对他拒绝的态度，也不那么惊讶，又说：“可你师父快回来了，你得让他放心吧？这次不回，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我……”李淮夜回答不上来。 　　他过来帮忙解决灵兽，还得赶着回去见白晗。 　　柳深拦不住他，只能由着他离开。 　　可李淮夜刚要走，突然有人指着李淮夜的手，惊呼了一声。 　　大家这才发现，李淮夜无名指上发着淡淡光芒的戒指。 　　没想到这么些天不见，他竟然结婚了！ 　　—— 　　正在坐在影院门口的白晗，看得弯了嘴角。 　　他和李淮夜结婚，这件事迟早会让驭灵门的人都知道。 　　只是李淮夜一直没有提出过，要带他回驭灵门。 　　白晗觉得，就算真跟着他去也可以，他愿意跟着李淮夜去任何地方。 　　“白晗？是白晗吧？”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白晗收回视线，眼前的画面回到电影院前。 　　说话的男人正站在他的面前，用惊讶的目光朝他看来。 　　白晗率先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谁，才慢慢回忆起这人和自己的关系。 　　“周……昀童……”白晗微微点头，“是你呀。” 　　周昀童扫了眼白晗的脸，不由分说地捏了下他的手。 　　周昀童：“嘶……你没有听我的话去看病？” 　　白晗笑了下，“我好像告诉过你，这个「病」治不好，而且我的状态很好。” 　　周昀童不信他的话，突然开始咄咄逼人：“所以你不是去治病，才断绝和我的联系？这段时间你在干嘛？为什么拉黑我？” 　　白晗了然，原来是来兴师问罪。 　　白晗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昀童指了指身后的电影院：“我也过来看电影，算是凑巧遇上，不然你还以为我跟踪你？” 　　白晗看了眼周昀童，发现他没撒谎，真就是刚好遇上。 　　也太巧了。 　　白晗是在一场演唱会上认识的周昀童。 　　当时白晗隔壁座位上的狂热粉丝，抢走他的荧光棒，和官方附送的歌手周边。白晗本身不在乎，但不愿被人欺负，还是想和对方讲道理。对方看他灵力值不高，想他是好欺负的，正要动手，却被周昀童挡了。 　　一出英雄救美的戏。 　　对方被周昀童揪着去见警察，白晗拿回周边，可闹得他们俩都只看了半场演唱会。 　　白晗本就想结交人类朋友，便与周昀童约好去看下一场演唱会。 　　周昀童则更积极，不仅把他当朋友，还带他认识自己更多的朋友，让白晗很惊喜。 　　这个时代只要不违法，男男女女可以自由地恋爱，即便是同性。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朋友的起哄下，变得有些暧昧。 　　可白晗没感觉到周昀童有一星半点这方面的意思，当然，他对人类也不会动情。 　　直到周昀童发现他浑身冰凉这件事，才暴露他的企图。 　　周昀童表面对白晗表达关心，可在沟通的字里行间中，是想要控制他。 　　他在言语中贬低白晗，认为他白晗「病得不轻」。要是白晗不听他的话，就是不给他面子。他还说，自己给白晗介绍认识这么多朋友，如果因此让他丢面子，他就会让所有人都相信白晗是个白眼狼，要败坏白晗的名声。 　　白晗是想认识更多朋友，却不想被他控制。 　　他发现周昀童的企图，马上与他断绝往来。 　　只是尽管失望，白晗依然对人类抱有好感。 　　不然他也没机会遇上李淮夜。 第6章 　　周昀童拦在白晗面前，与他争执起来。 　　“我在说话你听见了吗？当初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对我？” 　　白晗笑了下，“你为什么会对我好，心里终归比我清楚吧？” 　　周昀童面不改色，“我把你当朋友。” 　　“谢谢。”白晗语气温柔，“但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当朋友。” 　　“你什么意思——” 　　白晗摆了摆手，不想和他多纠缠。 　　指不定一会儿李淮夜就回来了，看到他们俩拉拉扯扯也不好。 　　他瞪了周昀童一眼，正要走的瞬间，周昀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周昀童：“你结婚了？” 　　皙白的手指根上戒指微微发亮，上面清晰写着李淮夜的名字。 　　周昀童竟生气起来：“你居然结婚了？你当初是在骗我感情！” 　　白晗表示震惊，并且听不懂。 　　他甩开周昀童的手，“你胡说什么？” 　　周昀童甩开白晗的手：“你就是那种海王吧！之前广撒网交友，钓到有钱的就把别人甩了是吗？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白晗歪着脑袋：“如果真是这样，你又生什么气呢？认清我这种海王，与我断绝往来，不再受我影响，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这话把周昀童说得一愣，“那你、你之前耍我这么长时间，就不用弥补我吗？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我那群朋友该怎么看我？” 　　白晗更不懂了，“他们怎么看你，取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昀童气急败坏：“你强词夺理！” 　　白晗摇头，“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我现在也没兴趣和你说话……” 　　周昀童：“想溜吗？” 　　白晗反应过来：“原来你是想要补偿吗？想要多少钱？” 　　周昀童恼道：“你把我当什么人？” 　　周昀童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白晗依然不在乎，“不要钱？那我走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见。”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周昀童的身上，更不愿意再和这种人有什么联系。 　　见白晗要走，周昀童恼羞成怒，走上来要拦住白晗。 　　在他看来，白晗个子不高，身形显瘦，自己提溜白晗就该跟抓小鸡似的。 　　可周昀童伸手第一下竟没抓到，还以为是眼花了，再伸手，又眼看着白晗的肩头从手指尖滑过。 　　“你！”周昀童自认灵力值比白晗高，如今居然被他戏耍，愤怒道：“你玩弄别人的感情！你还要不要脸了！” 　　白晗几乎在他说话时停住脚步。 　　他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面前一个男人。 　　看过那么多小说创作，他没想到，有一天故事里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李淮夜刚好回来了。 　　—— 　　“淮夜！”白晗把周昀童抛在脑后，蹦跳着来到李淮夜的面前，挽起他的手臂。 　　从刚才李淮夜走出移动阵法，到听见周昀童的话，一直都是板着脸，看不出喜怒。 　　但他对白晗说话时，神情缓和许多，“嗯，我回来了。” 　　看他们俩亲密的样子，直接把周昀童晾在一边，让他心里冒火。 　　他忽然意识到来的人是谁，正想对他发难。 　　可他突然发现这人灵力值强大无比，是他不好惹的。 　　于是，周昀童脑子转了转，想到了个办法。 　　周昀童对李淮夜的态度，比刚才好多了：“兄弟，你和他结婚了？别怪我多一句嘴，小心点你这身边的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淮夜刚才看到他，就没有好感，想不到他还主动来搭讪。 　　李淮夜反问：“难道你是东西？” 　　“我不是……”周昀童反应过来，气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别不知好歹。这白晗当初脚踏两条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多半还在追你，怕是你上了他的当……” 　　李淮夜的脸色比之前还难看，“你撒谎！”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说得掷地有声，当场否定，就算没有理由，也让人觉得他有理有据。 　　周昀童心虚，当场愣在那里。 　　更别说李淮夜带着强大的气势，让他有点怵。 　　李淮夜瞪了周昀童两眼，想让他赶紧滚蛋。 　　可李淮夜回过头，温柔地对白晗说：“让你久等了。” 　　白晗忙说：“没有很久，你呢……没事吧？危险吗？你的那些同伴都没事了吗？” 　　白晗倒是知道答案，可他依然想关心李淮夜。 　　李淮夜：“没事，都安全。” 　　白晗微笑：“太好了。” 　　他们俩一唱一和，根本不理周昀童。 　　周昀童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淮夜，觉得这人的反应不正常。 　　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伴侣脚踏两条船，感情上有瑕疵？！ 　　可这李淮夜压根不理会他的话，这让他充满挫败感。 　　尤其看到白晗对着李淮夜，还露出些撒娇的模样，他更是嫉妒。 　　当初白晗对他可高冷了！ 　　周昀童知道自己打不过李淮夜，只能朝地上啐了一声，恶言恶语道：“还真是一张床睡不出两家人，什么烂皮炎的玩意儿，我C??你??的……” 　　他狠狠骂完，转身就要走，就在一瞬间，有一股强大的灵压，将他钉在原地。 　　李淮夜几乎冲到周昀童的面前，脸上露出恼怒：“你说什么？给小晗道歉！” 　　尽管刚才周昀童骂得很轻，可李淮夜还是清楚听到他的脏话。 　　李淮夜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他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伴侣。 　　周昀童被全身禁锢，姿势别扭，倒是留了张嘴，就是让他说话。 　　他心里不服，依旧污蔑道：“道什么歉？这货骗人感情，你被骗了。” 　　“没有。”李淮夜坚定道，“你必须给他道歉！” 　　周昀童把心一横，摊开了说：“三四个月前我就认识他，当时他钓着我不肯松口。你呢？他钓了你多长时间，才肯答应跟你结婚？” 　　李淮夜板着的脸更凶，语气也更冷漠，“没有钓。我和他认识不到一周。” 　　周昀童根本不信，嘲笑道：“为了维护他，还撒这种谎？” 　　李淮夜：“是你在撒谎，给小晗道歉。” 　　周昀童不明白了。 　　他以为，男人要是听说自己的伴侣有问题，必然要维护自己的面子，找伴侣问个明白，可怎么还有人听之任之，竟然不生气。 　　李淮夜一步一步走近周昀童，即便没有释放灵压，却让周昀童冷汗流了下来。 　　周昀童抵赖道：“三、三四个月前，他一声不吭拉黑我，把我甩了！就是要布局设计你！你别不信——” 　　说话间，他们的身边突然闪出来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漂亮的连衣裙，上身套了件白衬衫，斜背着小皮包，包带一头挂着两只毛绒玩偶。 　　精心妆容的脸上却充满怒意，她指着周昀童说：“可你三四个月前，是在追我！” 　　话音刚落，女孩冲上来给了周昀童一巴掌。 　　“彤彤？！”周昀童捂着脸，张口结舌，“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大爷！”佟彤抬起一脚，揣在周昀童的「子孙后代」上，很用力很猛，快得难以用肉眼捕捉。 　　这时候李淮夜还未解开灵压，周昀童是浑身受着禁锢，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 　　事发突然，李淮夜这后知后觉一般，松开了灵压。 　　众人就看着周昀童慢慢……慢慢……倒在地上。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想他能力这么强，不会没有察觉佟彤的动作，怕是故意不收回灵力哦…… 　　—— 　　有人看到他们在这里争执，找了两名巡逻警过来，问他们怎么回事。 　　佟彤捋了下头发，坦荡荡地说：“我干的，他劈腿！人渣！” 　　“哦，感情纠纷。”警察慢吞吞弯下腰，“先生，需要我们送你去医院吗？” 　　“要、要……”周昀童颤颤巍巍地说道。 　　佟彤这一脚的后劲非常大，让周昀童疼得满头虚汗，弓着腰背，站都站不起来。 　　其中一名警察见状，就地开始画移动阵法。 　　然而这种临时移动阵法，让普通微灵者来画，也可以画成，就是费时。 　　要是李淮夜这样的驭灵者，仅靠灵力，眨眼间就能完成。 　　但李淮夜站着不动，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另一个警察则找他们询问情况，记录来龙去脉。 　　等他们三人都问完话，那阵法还只画到一半。 　　周昀童躺在地上「嗷嗷」地喊疼，痛苦不堪。 　　警察告诉佟彤，如果这次伤者情况构成违法违规条件，可能会对她予以处罚。 　　佟彤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白晗，却很清楚地知道，这次佟彤肯定不会受罚。 　　佟彤这一脚踢得狠，但踢得巧。 　　没有伤到要害，而是踢到神经上。周昀童还有灵力值保护身体，伤是没伤，就是疼而已。 　　等送到医院，医生也最多给他开点止疼药，帮助他早点结束疼痛。 　　但是……白晗看了眼移动阵法的进度。 　　就这速度，估计等周昀童差不多疼完了，他们才完成阵法。 　　那倒也挺好。 　　白晗无视地上的人，走到佟彤的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温柔道：“你别担心，如果之后需要我们出面作证，可以让警方联系我们。” 　　佟彤点头道了声谢谢，眼睛也没那么红了。 　　总算等到临时移动阵法完成，两名警察准备抬周昀童去医院，叫上佟彤跟他们一起去。 　　这时候，李淮夜突然拦住他们的去路。 　　周昀童痛苦抬头，他不光是疼，更是担忧。 　　他不知道佟彤这一脚踢到哪里，疼是小事，就怕踢出好歹，影响到他的子孙后代，他得赶紧去医院检查，多拖一秒，就多一分的危害！ 　　可李淮夜就拦在前面，摆明不让他去医院。 　　而那两个警察居然也没有反应。 　　周昀童气急败坏，想自己才是受害者啊！ 　　警察刚才查过李淮夜的身份，知道他是驭灵者。 　　对于驭灵门，警察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心里也多一份敬重。 　　既然李淮夜还有要求，警察自然尊重他的意思，要等他把话说完。 第7章 　　警察慢条斯理地问李淮夜：“还有什么事？” 　　李淮夜慢吞吞对周昀童开了口：“你还没给小晗道歉。” 　　警察愣了下。 　　周昀童也愕然，气道：“你、你刚才不说！哎、哎呦……” 　　李淮夜：“刚才没想到。” 　　周昀童还疼着，满脑袋的汗，本以为可以走了，却因为这事被拦下来，心里又急又恼。 　　再看警察的态度，显然也在等他的这句道歉。 　　周昀童差点连牙根都咬碎，都到什么时候，李淮夜还跟他计较这件事，故意的吧？！ 　　他朝白晗的方向挣扎着抬起头，颤颤巍巍地说：“白晗……我、我错了……对不起……” 　　周昀童在短暂认识白晗的日子里，知道白晗这人脾气好，好说话，这时候随便应付下，他肯定放过自己。 　　可没想到白晗还未说话，李淮夜却拦在他面前，冷冷看着他，对他刚才的道歉很不满意。 　　“什么错？”李淮夜质问他，“说清楚点！” 　　周昀童气血上头，想这李淮夜就是故意的！故意拖延时间，想让他疼死！ 　　两位警察也不动，盯着他看，等他说一句道歉。 　　周昀童认命道：“我……我错在、在不该污蔑白晗……对不起，请白晗你、你的原谅……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就看到李淮夜缓缓收回手，低下头来温柔询问白晗，对这个道歉满不满意。 　　白晗抬起头，对李淮夜露出一个害羞的微笑。 　　他们面前的周昀童何止要疼死，简直要把他气死！ 　　但他没办法，现在他才是俎上鱼肉，得不到白晗的原谅，就绝对走不了。 　　白晗对周昀童笑了下，“刚才你污蔑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可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联系，如果你再接近我，我一定会追究你污蔑我的责任。” 　　周昀童愣住，他总以为自己都这么诚恳，好说话的白晗就会原谅自己。 　　但没想到…… 　　白晗拉着李淮夜走到一边，不给他任何一点眼神。 　　周昀童蔫蔫地倒下去，被警察抬着离开了。 　　—— 　　面前四人消失在移动阵法后，白晗扭头去看李淮夜，勾了勾他的手指。 　　“那个……淮夜……”白晗依旧在笑，但眼神里有些小心翼翼。 　　怕李淮夜因为周昀童的事情，而讨厌自己。 　　毕竟……周昀童算是他以前认识的人，而自己却说过没有朋友。 　　李淮夜会不会误会他？！ 　　白晗有些急，酝酿语言想要解释，可他的手，忽然被李淮夜握住。 　　温暖的掌心，竟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白晗抬头，看李淮夜的脸上瞧不出其他情绪，平静得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李淮夜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难道真能不在乎这种事？还是……想掩饰他其实很在意？ 　　白晗也一下子捏住李淮夜的手，正要说话，却被李淮夜抢了先。 　　李淮夜问他：“你饿了吗？” 　　“呃……”白晗点头，“饿了，你也一定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李淮夜轻轻「嗯」了声，不由分说地带白晗来到原计划中的餐厅。 　　白晗跟在他的身边，有些紧张有些纳闷，却又有些安心。 　　看来李淮夜真的不太在意…… 　　耽搁了这些时间，电影院散了场。又是饭点，本来计划要去的餐厅门口，等候区站着很多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似乎只一眼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于是他们换了在街尾的面馆。 　　两人点了碗牛肉面，在靠窗两人桌旁坐下。 　　其实他们一点都不饿。 　　白晗吃着面，心里忐忑，时不时抬眼去看李淮夜。 　　李淮夜的吃相很好，慢条斯理。 　　这么好的李淮夜，白晗实在舍不得放走他。 　　思来想去，白晗放下筷子，说：“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周昀童的事……” 　　“没事。”李淮夜说，“不说这个。” 　　白晗垂下眼来。 　　他本还没那么担忧，在听到李淮夜一句就把他给堵回来，一时有些空落落。 　　就算以前再不能理解人类，也从来不会冒出这种感觉。 　　这一瞬间，白晗想起看过的那些小说情节。 　　一旦误会没有得到澄清，将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小小的误会最后引发更大的伤害。 　　“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 　　这两个声音不断在耳边浮现。 　　白晗放下筷子，对同样吃完面的李淮夜说：“你听我解释！” 　　声音有点响，整个面馆似乎安静了下，很快恢复嗡嗡说话声。 　　李淮夜神情呆愣，不是生气。 　　很快，他温柔地对白晗说：“好，你说。” 　　白晗连忙将认识周昀童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李淮夜。 　　李淮夜听完，神情依旧淡然：“我知道他在撒谎，他的话不可信。” 　　白晗忙问：“你相信我吗？” 　　李淮夜抬手，按住白晗的手臂，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说：“信，我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白晗盯着他被按住的手，态度还这么温柔，看来是真没信。 　　他心里高兴，也转过手，手指顺着李淮夜的指缝滑进来，十指紧扣。 　　李淮夜本想只是安慰白晗，便收回手，现在被他紧紧牵着，倒也不敢动了。 　　既然白晗不松开，李淮夜也不放开。 　　两只手交叠，掌心紧贴，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很是亲密。 　　可惜面馆服务员不识情趣，走来收拾他们的桌子，还奇怪地看着他们的手。 　　被旁人盯，让他们里挺不好意思的。 　　白晗率先松开了手。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走出面馆。 　　白晗瞥了眼，看到李淮夜的右手一直插兜。 　　这有点不像李淮夜，他平时走路虎虎生风，从不藏着手。 　　白晗只看了眼，自身的神力，让他马上看到兜里藏着的东西。 　　李淮夜的右手，一直捏着兜里的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是他最新搜索的内容——「和爱人闹误会了怎么办」。 　　他已经看了好几条别人的回复，有说买花买礼物，也有说出门大吃一顿，还有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床上不能解决的。 　　李淮夜选择听从说得最事无巨细的答案——“爱人想说什么你就听，爱人想做什么你就做，爱人不高兴你就逗他高兴，爱人说完了你就按着他的手安慰他，然后给他一个拥抱，接下来，尽在不言中了兄弟！” 　　白晗看到这答案，又去看李淮夜，嗯？拥抱呢？ 　　拥抱倒是没有，他们一起沉默着走出面馆。 　　白晗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怎么就不按照答案来！ 　　“淮夜。”白晗叫住他。 　　李淮夜转过身，他比白晗高小半个头，为了听清白晗说什么，他略微弯下腰，靠近白晗。 　　白晗凑到他耳边，说：“还是想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保护我。还有……” 　　说话间，白晗一下子抱住李淮夜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头，“还有我现在很高兴，已经没事了！” 　　李淮夜被抱得猝不及防，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搂上来。 　　白晗松开了他，笑道：“我们回家吧。” 　　“嗯、嗯……”李淮夜跟着白晗走进夜色中。 　　白晗走得快，没发现跟在身后的李淮夜，慢慢红了一双耳朵。 　　—— 　　隔天一大早，白晗收到警方的案件回复。 　　他等李淮夜睡醒后，逐字逐句地念给他听。 　　“佟彤受到口头警告，警方则对周昀童进行批评教育。同时……提醒我们，以后在外面，不要与人争执……” 　　白晗说完，向李淮夜吐了吐舌头。 　　李淮夜坐起身，认为警方这么处理，是比较合理公正。 　　白晗却笑了，说昨晚李淮夜那根本不叫争执。 　　他想，这叫见义勇为！ 　　刚说完话，李淮夜的手机突然滴滴作响，叫个不停。 　　“抱歉……”李淮夜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看着他离开，白晗就算不问，也知道怎么回事。 　　驭灵门里的那些同伴，问李淮夜为什么不回去。 　　可李淮夜不予理会，消息收到就删。 　　白晗也奇怪，为什么李淮夜不回去？而且也不提出带他回去？ 　　难道……李淮夜还是不愿承认他们…… 　　白晗等李淮夜回来，没忍住，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就看到白晗小心翼翼地看过来，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带我去驭灵门？” 　　李淮夜愣了一下，他想自己从来没有和白晗提过驭灵门，还以为他根本不会提这种事。 　　再一想，才意识是自己忽略了白晗的想法。 　　但李淮夜也有自己的理由，说：“我不想改变你的生活。” 　　白晗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李淮夜：“是我闯入你的生活，给你带来了困扰……所以，我不想再麻烦你。” 　　这话猛然闯入白晗的耳蜗，让他感觉到一股罕见的暖意。 　　白晗笑了起来，忍不住抱住李淮夜，也不管怀里的人好像有点僵硬。 　　他太开心了，也没有看错人，李淮夜果然很优秀。 　　突然之间，在屋子另一头的不锈钢玻璃窗，发出「哐」得一声巨响。 　　本来紧闭的窗左右大开，可今日无风无雨，这么重的窗户不会轻易被砸开。 　　李淮夜几乎下意识跳起来，将白晗护在身后。 　　他警惕道：“小晗！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嗯……”白晗点点头，朝李淮夜靠过来。 　　白晗忍不住笑，理所应当地享受李淮夜对他的保护。 　　他探出头来朝窗户看去，能感觉到窗外不是坏人，而且灵力值很高。 　　待那人翻身进屋，白晗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人是谁。 　　李淮夜看清来者，也跟着一顿。 第8章 　　“师父？！”李淮夜震惊道。 　　他的师父翻进窗户，拍了拍衬衫，掸了掸长裤，走到李淮夜的面前，说：“可算找到你了，居然躲在这个地方。” 　　李淮夜连忙向白晗介绍道：“这位是我师父，是他带我加入驭灵门。” 　　“我叫秦渊。”秦渊转过脸来，微笑着向白晗点了下头。 　　他的表情温和，但目光凌厉，很难让人忽视。 　　李淮夜又介绍说：“师父，这位叫白晗，他是我的爱人。” 　　介绍白晗的身份时，李淮夜没有半点迟疑和停顿，语气也很坚定。 　　白晗主动走到李淮夜的身边，挽起他的手，对秦渊说：“你好。” 　　秦渊的目光挪到他们俩的手上。 　　手指上的戒指冒出清晰的光。 　　秦渊震惊道：“我不在驭灵门的这段时间里，你倒是连终身大事都完成了。” 　　李淮夜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来，“抱歉，师父……我应该先通知你，但……” 　　他师父出门办事，从来不说去哪里去干什么。 　　而且一直都是秦渊联系他，他根本找不到秦渊的人。 　　秦渊没追究，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拿出一只包装设计精美的盒子，说是千年老店的小点心，送给白晗当见面礼。 　　秦渊解释说：“楼下管理员不放我上来，我不知李淮夜到底住在哪家，只能定位后翻窗进来，希望没有吓到你。” 　　白晗双手接过盒子，闻到一股清香。 　　“谢谢师父！”白晗也学着这么称呼。 　　李淮夜想他师父一开始必然不知道白晗的身份，这点心多半是买来自己吃的。 　　秦渊上下打量一番李淮夜，一脸欣慰。 　　秦渊：“这次顺利找到了寒器？我离开驭灵门时，就看你状态不怎么好。” 　　然而李淮夜摇了摇头，“没找到。” 　　秦渊奇怪，要是没找到，那他现在怎么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怎么没找到？”白晗给秦渊倒了杯茶，笑着说：“我不是吗？” 　　秦渊：“什么意思？” 　　李淮夜没回答他师父的话，语气坚定地对白晗说：“你不是寒器。” 　　—— 　　这两天，白晗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淮夜对自己用如此强烈的语气。 　　白晗却很高兴，看来李淮夜真没有贪他身上的「冰寒之气」，也真没把他当寒器。 　　“咳咳！”秦渊问，“到底怎么回事，李淮夜，给我个解释。” 　　李淮夜说白晗的身上有冰寒之气。 　　秦渊一把捏住白晗的手，果然发现他冰凉的体温。 　　“咳……那个……”李淮夜忍不住走过来，站在白晗身边，“尽管如此，小晗和其他常人无异。” 　　秦渊也点了点头，说他是寒器确实太不尊重人了。 　　至于白晗身上的冰寒之气，秦渊也说不出原因。毕竟灵力复苏后，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有寒器，那有身带冰寒之气的人，也不算奇怪。 　　白晗看了看自己的手，却很高兴：“你们真不怕我吗？” 　　秦渊反问：“这有何惧。” 　　白晗心想，真不愧是驭灵者，见多识广，不会大惊小怪。 　　可秦渊神情严肃地看着李淮夜，“你和他结婚，该不会是……” 　　李淮夜连忙说：“我要对小晗负责。” 　　秦渊听到这话，自然不敢往深了问，生怕问出点违规词出来。 　　可秦渊也不太高兴，他坐在沙发上，眼神里充满担忧和凝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这时候你们不该结婚……” 　　本来看在点心的份上，白晗还挺喜欢这位师父，可听到这话，他不高兴了。 　　当今婚姻自由，谁都无权干涉他人婚姻！ 　　李淮夜也不明白他师父这话的意思，“师父，如果你是气我私自离开驭灵门，我愿意领罚，与其他人无关。” 　　秦渊看他一眼，索性开门见山道：“你知不知道敕灵门的人在找你？” 　　李淮夜面不改色，“是他们一直在找我的麻烦。” 　　秦渊：“所以你得跟我回驭灵门。” 　　李淮夜有些迟疑，“现在？” 　　秦渊：“不然？要不要等你休完婚假再回去？” 　　白晗顺势点头，“那也行。” 　　秦渊无语，“他没申请婚假。” 　　李淮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师父你不在，我也没法申请……” 　　秦渊心说，你倒也知道啊？！ 　　“为了你的安全，你得现在就我回去。”秦渊语气强硬。 　　白晗这下听明白了，这秦渊来找李淮夜，其实是来拆散他们俩的！ 　　秦渊要带走李淮夜！ 　　他是、是小说里的恶婆婆！ 　　白晗拦在李淮夜的面前，“不回去行不行？” 　　秦渊直截了当地说：“不行，我是他的师父，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白晗心说，自己也能保护李淮夜。只不过得偷偷摸摸地保护，毕竟他还不能崩人设……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秦渊还说：“敕灵门的人不讲道理，恐怕还会连累你。” 　　白晗连忙摇头：“我不怕连累！我和淮夜结婚，我就不要跟他分开！” 　　秦渊抬手扶着额头，“你也会有危险！” 　　白晗却笑：“淮夜这么强，肯定能保护我！” 　　秦渊看了眼李淮夜，本以为他会重视白晗的安全，而立即决定要跟他回驭灵门。 　　可李淮夜此时竟微微点了下头。 　　有他的态度，白晗更理直气壮。 　　白晗知道这种事要先发制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银行卡，塞到秦渊的怀里。 　　白晗：“这里是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求你不要拆散我们！” 　　不管是经历过风雨的李淮夜，还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秦渊，这回是真憋不住了。 　　李淮夜只觉得可爱，想之前听白晗说的话，觉得他想得多，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爱。 　　秦渊看了眼卡，看了眼白晗。 　　他抬抬手指，两张银行卡飞回白晗的怀里。 　　秦渊：“你关心淮夜，我很欣慰。钱你自己收着，我不需要。带他回去，是出于你们的安全考虑。你是微灵者，我们不能牵连于你。” 　　李淮夜见状：“但是……师父……” 　　秦渊抬手，打断他的话，斥责道：“不必再多说了，就按照我说的办。” 　　他朝李淮夜投去一个目光，言下之意，他是师父，就得听他的话。 　　李淮夜闭上了嘴。 　　秦渊又对白晗说：“我没有拆散你们，不过眼下情况复杂，等处理完敕灵门的事情，我自然会让他回到你身边，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白晗抿嘴，转过脸去看李淮夜。 　　李淮夜板着脸，沉默不语。 　　他可以违规离开驭灵门，也可以不管别人的劝说不回驭灵门。 　　但他不可以违抗秦渊。 　　秦渊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恩人。 　　小时候他如果没有遇到秦渊，就是空有一身强大的灵力，也要死在荒郊野外。 　　后来他灵气失控，秦渊更是冒着危险帮他找到寒器，帮他控制灵气，犹如再生父母。 　　所以他只听秦渊的话。 　　现在秦渊要他回去，他…… 　　李淮夜犹豫片刻，回过头来，对白晗惭愧道：“师父的话，说得很对……我得回去。” 　　—— 　　白晗攥着李淮夜的衣角，恋恋不舍，简直要把那件冲锋衣给拽烂了。 　　李淮夜安慰他，说等处理好敕灵门的事，就一定马上回来找白晗，绝对不会丢下他。 　　站在沙发旁的秦渊本想说，还有他私自离开驭灵门的惩罚。但看到白晗这么舍不得他徒弟，也就不说出来伤他的心。 　　白晗神情忧伤，依旧不松手，“你回去后要照顾好自己……” 　　李淮夜也非常难过，他感激道：“最近有你的照顾，我已经稳定很多了。” 　　白晗心说那当然了，自己给他的可是神力，能让他好一阵不受灵气失控的苦恼。 　　白晗又说：“那我们俩这婚……” 　　“我们当然是合法伴侣！”李淮夜竟然比他还急。 　　就算是面对凶神恶煞的灵兽，李淮夜都没这么慌张。 　　他要对白晗负责，也一定负责到底，白晗也不能这么随便丢下他！ 　　看到他的反应，白晗笑了起来，“太好了！” 　　他满意地松开了手。 　　可不舍还真是不舍得。 　　他不知道李淮夜什么时候能回来，更别说万年一来，他只遇到李淮夜这么一个，能拥抱他的人。 　　白晗看到李淮夜走到窗户边，拔腿追上来，一头撞进李淮夜的怀里。 　　就好像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这回李淮夜倒是没有半点踉跄。 　　已经等在窗户旁的秦渊，看他们俩这么难舍难分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打扰。 　　他轻轻叹气，耐下性子来等。 　　李淮夜也不想与白晗分开，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也被白晗这么一抱，顿时烟消云散。 　　想来他们才认识一周，就算结了婚，又哪里来这么深的感情。 　　可他知道光是看那周昀童的态度，都知道白晗以前的生活，遭到过多少人的白眼和非议。 　　他知道，白晗非常需要一个陪伴他的人。 　　而此时自己却要离开他。 　　忽然间，李淮夜想做一些以前他没有做过的事。 　　他抱紧白晗，低下头靠在白晗的肩膀，深深吸了口气。 　　他问：“小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驭灵门？” 　　白晗一怔，抬头看他，“但是你师父……” 　　李淮夜摇头，“不是，现在是问你，你……愿意吗？” 　　他想，只要你愿意，由我来面对师父。 第9章 　　白晗在人间现身三次。 　　此前他两次现身，都没留下什么好回忆。 　　他第一次现身，于巫术鼎盛时期。 　　可当时人类把他当成妖魔鬼怪，大巫师更是舍命相搏，要与他同归于尽。 　　凡人肉身岂能与神明抗衡，大巫师殒命，一代王朝竟因此陨落。 　　所有人都恨透白晗，把他当灾星，对他喊打喊杀。 　　白晗只能暂时离开人间，等待下一次现身的机会。 　　第二次则是魔法纵横的时代。 　　他曾经交到人类朋友，全都不畏惧他身上冰冷的体温。 　　白晗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神力，却没成想「朋友们」马上翻了脸。 　　这些人内心贪婪，想利用白晗的神力颠覆皇权，甚至称霸整个世界。 　　尽管白晗一早就发现这件事，及时抽身离开，可还是没能拦住他们，导致人类自相残杀。 　　白晗不忍再看，就此离开人间将近万年。 　　万年后的今天，白晗不想重蹈覆辙。 　　他再一次来到人间，隐藏自己的神力，伪装成人数众多的微灵者。 　　别人看他平平无奇，而且浑身冰凉，更不像是个「正常人」。 　　三次经历截然不同，可殊途同归，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他交朋友。 　　如果他没有遇到李淮夜，就是整个驭灵门的人来邀请他，他都不会踏进驭灵门半步。 　　可现在是李淮夜在问他。 　　李淮夜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驭灵门。” 　　白晗好犹豫啊…… 　　他不想与李淮夜分开，却不想再一次发生之前相同的事。 　　白晗抬头，对上李淮夜的目光。 　　“我愿意！”白晗连连点头，“我要去！” 　　李淮夜牵着他的手，走到秦渊的面前。 　　秦渊刚才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窗台边，他们说的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时没有打断李淮夜的话，总觉得要是插嘴，会被天打雷劈。 　　秦渊看了眼李淮夜，叹气道：“你知道驭灵门的规矩，非驭灵者不得入内。” 　　李淮夜当然知道，可他说：“师父是副会长。” 　　秦渊：“你这时候倒是知道我还是你师父！” 　　李淮夜理直气壮：“师父一定有办法。” 　　秦渊心说，油盐不进！别叫我师父！ 　　他看了看那瞧起来弱不禁风的白晗，实在不愿意把白晗也卷入其中。 　　敕灵门那群人穷凶极恶，对白晗来说过于危险。 　　李淮夜却说：“若不带他走，我也不回驭灵门！我本就私逃在外，就让敕灵门的人冲着我来！我能保护白晗！” 　　只是他说完，就愣在那里。这好像是他对秦渊，说得语气最重的话。 　　白晗说：“我也不要和淮夜分开。” 　　秦渊无语，面前这两人难舍难分，还有白晗那双无辜的眼睛。 　　要是自己棒打鸳鸯，不只是伤害他们师徒的感情，更会让这两人都处于危险中。 　　其实，秦渊心里已经有些犹豫。 　　刚才他也不该这么强硬，只顾着带走李淮夜，没考虑他们的感情，是自己太冲动了。 　　秦渊叹气道：“唉……好吧。本来我驭灵门就肩负维护苍生，保护百姓的重任……” 　　李淮夜不敢置信，再问了一遍：“师父，我可以带白晗去驭灵门？” 　　秦渊点头。 　　“谢谢师父！”白晗高兴得抱住李淮夜，“太好了！” 　　当着师父的面，李淮夜不好意思，只抬手搂了白晗的肩膀。 　　秦渊：“咳咳……你有什么东西要拿的，赶紧带上，我们得快点回去了。” 　　白晗也没什么要带上的。 　　他知道驭灵门里什么都有，就算需要，也可以让李淮夜给他画个移动阵法回来拿。 　　但还真有个东西他得带上。 　　白晗转身跑去厨房，一会儿又跑回来。 　　就看他手里拿着刚才秦渊送给他的点心。 　　白晗说：“师父给的，不能落下。” 　　秦渊看了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在窗外画好移动法阵，一声不吭地翻窗离开。 　　“咦，怎么走了……”白晗都还没来得及把点心盒收起来。 　　李淮夜想，大概是害羞吧。 　　他拿过点心盒，塞进自己的口袋。 　　白晗提醒他说：“可别弄掉了，我还要吃呢！” 　　李淮夜认真点头：“我保证。” 　　白晗检查完公寓，便跟着李淮夜一起翻窗出去。 　　他听到身后窗户关上的声音，下一秒就与李淮夜一起踏入了阵法中。 　　—— 　　再次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迎面的阳光，一座石山赫然立于眼前。 　　山的向阳面，山路沿着石山山壁蜿蜒向上，每一层都能看到带有门窗的房子。 　　这些房子四四方方，又像是被刷上白漆的集装箱，横着嵌入到山体内。 　　尽管山路曲折，但连接起来的房子并不显得凌乱。 　　整体看来甚至像个艺术品。 　　白晗来过……也不算来过驭灵门所在的这座驭灵山。 　　在来人间之前，白晗身为冬神，带着任务路过这里，留下冰霜风雪，给山峦披上一层白色的披风，但从未停下过脚步。 　　在他们面前，秦渊已经先一步走到山门口。 　　一块铜牌子摇摇欲坠地挂在木桩上，牌面刻字——驭灵者管理协会——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李淮夜牵起白晗的手，踏入驭灵门的地界。 　　早有人等在山道入口处，他们朝秦渊打了声招呼。 　　一位衬衫西裤衣冠楚楚。 　　另一位，却是一身褐色汉服。如同从古装剧里走出来。 　　古装男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乐呵呵喊了声：“老秦！回来啦！” 　　走在后面的李淮夜向白晗介绍，说这位穿着古装的，叫陈徵茗，那位穿衬衫的，则叫顾簿，他们都是副会长。 　　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穿什么的也都有。 　　白晗微笑点头，表现得对驭灵门一无所知的模样。 　　他是神明，在踏入驭灵山的时候，便知道这门中上下百人的情况。 　　五位副会长，一百六十五名驭灵者。 　　在国内将近二十亿人口中，真正拥有强大灵力的，也不过尔尔。 　　白晗初来乍到，并不怂，跟着李淮夜走来，向两位副会长道声好。 　　两位副会长一眼就看出白晗是微灵者，按说是不能来驭灵门。 　　可他站在李淮夜的身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淮夜作为驭灵者中灵力值最高的人，一夜之间疯传他结了婚。 　　想不到第二天他就把人带来。 　　陈徵茗笑着看了两眼白晗，拍了拍李淮夜的肩膀，道了声恭喜。 　　顾簿则走到秦渊的身边，轻声问：“任务麻烦吗？你晚了两天才回来。” 　　秦渊摇头：“淮夜的事，去会议室，我跟你们俩说一下。” 　　看着三位副会长离开，李淮夜则拉上白晗的手，说带他回家。 　　每个驭灵者在这里都有一个家。 　　通过移动阵法，白晗站在李淮夜的家门前。 　　所有人的家从外观形状来看，没太大差别。有个性些的人，则在家门口的墙壁上喷涂彩绘。 　　李淮夜的家门口，雪白的墙壁，崭新得跟没人住过一样。 　　但白晗喜欢，白色有什么不好，白色多好看啊！ 　　屋子从外面看倒是不大，但内里一应俱全。只是陈设布局稍有些简单，像是酒店里的单人套房。 　　白晗饶过客厅沙发，一头扑向李淮夜的那张双人床。 　　“好柔软好舒服！”白晗躺成了一个「大」字。 　　他虽然不用睡觉，却喜欢人类越来越舒服的床。就像他虽然不用吃饭，却依然愿意品尝人类的美味。 　　白晗坐起身，对李淮夜笑了笑，“这里好像有你的味道。” 　　李淮夜很久没回来了，屋子空了都有三个月。 　　可白晗的话，还是让李淮夜有些不好意思。 　　李淮夜不管是什么情绪，总是木着脸。可此刻眼神闪烁，嘴角微微上翘。 　　“那个……”李淮夜正要说，这里以后就是白晗的家，只要他使用移动阵法时，目的地想着这儿，就能被传送过来。 　　话还没出口，身后传来一阵吵闹。 　　“淮爷回来了！！” 　　“刚才看到秦会长，应该是一起回来的吧！” 　　“报——淮爷屋里还有一个人！”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三两句话的功夫，李淮夜的房门口和窗户边，一下子涌出来好几个人。 　　他们伸着脖子，都想第一时间看到这个，能活着走进李淮夜房间的人。 　　白晗坦荡荡地走到李淮夜的身边，对众人笑了下。 　　“噢！！真好看！” 　　“是个小美人！” 　　“淮爷好眼光啊！” 　　很多人一边说，一边露出同情的神色，还有人在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谁。 　　“好了——” 　　一道响亮的女声传来，众人回头去看，瞧见柳深走来。 　　柳深说：“你们不要围着淮爷了，他刚回来，给人家喘口气。”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新鲜看完了，万一惹到李淮夜不悦，吃不了兜着走。 　　但见众人转身，柳深又说：“该送的东西，都别忘记送啊。” 　　众人反应过来，开始掏口袋。 　　就看到他们拿出苹果橘子石榴火龙果，还有人拿出两盒荔枝和草莓。 　　他们将水果放在李淮夜的床上，恭喜他们俩新婚。 　　这年头大家都不用现金，自然很少再封红包，但为了喜庆，便改变习俗送起水果。 　　水果饱满味道甜，寓意更是不言而喻。 　　大家对他们二人道了声恭喜，便离开了屋子。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柳深走来，说：““控制灵兽的事件报告，我已经发给你了。你的个人报告，最晚后天发给我。还有，秦会长让你给这位……记得给他做个登记。” 　　李淮夜恢复原来的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柳深看了眼白晗，愣了下，小声问李淮夜：“他成年了吧？” 　　白晗听到了这话，气鼓鼓道：“成年了！” 　　柳深连忙道歉：“抱歉，你看起来很年轻。” 　　她说着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彤彤的石榴来。 　　白晗听了反笑，自然是没有生气，顺手接过石榴，当场剥了皮，啃起石榴来。 　　石榴经过多年培育，皮薄肉多汁足，而且没核，吃起来特别方便。 　　白晗不打扰他们二人说话，认认真真啃石榴。 　　等柳深说完离开，大半石榴被他吃完了。 　　李淮夜见状，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白晗的嘴角。 　　白晗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家真热情。” 　　刚才还没有没说完的话，李淮夜道：“以后，这里是你的家。” 　　白晗一怔，放下石榴，一下子扑到李淮夜的怀里。 　　是家。 　　这话白晗喜欢。 　　在人间孤独「流浪」了近万年，他有家了。 第10章 　　白晗抱紧李淮夜，自己因为他有了家，想撒个娇。 　　刚好开完会的秦渊回来，站在李淮夜家门口，这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咳咳。”秦渊觉得再不出声提醒，一会儿估计都能看到违规内容。 　　李淮夜连忙松开手，脸上有些羞色。 　　饶是秦渊都没见过徒弟露出过这种表情，很是新鲜。 　　秦渊却也笑不出来，他招呼李淮夜过来，说：“陈会长说了敕灵门那边的态度。” 　　白晗刚才就听说敕灵门找李淮夜的麻烦，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乖巧松开李淮夜，推着李淮夜来到他师父的面前。 　　秦渊坐定，看了眼白晗，说：“既然把你叫来，关于李淮夜的事，我也得跟你说一声。” 　　白晗点点头，但他并没有在听。 　　他稍稍走了神，就像上次坐在电影院门口时一样，此刻他眼前的画面，变成一处荒郊。 　　他看到一个月前的李淮夜。 　　彼时的李淮夜，还处在灵气失控的状态下。 　　他痛苦万分，为了不伤及无辜，只能在荒郊野外休息。 　　而他的行踪，不巧被敕灵门的人察觉。 　　这些人布局设置陷阱，似乎想要活捉李淮夜。 　　九人在四周将李淮夜包围其中，以多打少，令人不齿。 　　可就在他们要动手之际，看似神志不清的李淮夜，却突然抢了先。 　　只眨眼的功夫，就把这些敕灵门人打趴在地。 　　几人里七个重伤，两个就算不严重的，也有半个月下不了床。 　　白晗心想，此时李淮夜灵气失控，理智归零，灵气值处于巅峰，对这几个敕灵门人根本不会留情。 　　他们能活着算是走运，更算是李淮夜的一丝人性尚在。 　　否则…… 　　这荒山野岭，渺无人烟，李淮夜若是真的痛下杀手杀人灭口，恐怕敕灵门根本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最后，白晗看到李淮夜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晗是神明，只要过去发生过的事，他都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收回视线，也听到秦渊说完了来龙去脉。 　　坐在一旁的李淮夜一直紧绷着脸。 　　提到这件事，依然让他很生气。 　　秦渊说：“敕灵门方面虽然知道来龙去脉，但认为你李淮夜见死不救，要我们带你去敕灵门登门道歉，还要给予赔偿。” 　　李淮夜指出：“可是他们先动的手。” 　　白晗想，而且他们是偷袭李淮夜，难道他们还不知道李淮夜的能力？现在倒打一耙，未免太过分了！ 　　秦渊点头：“不错，所以我和陈会长、顾会长都认为，他们这是在无理取闹。我们已经联系敕灵门，对方的意思，会向上面投诉你。” 　　李淮夜浑身一紧，双手捏成拳头。 　　秦渊：“你别担心，我们不会把你交出去。” 　　本还很生气的李淮夜忽而一愣，“师父？你是说……” 　　秦渊笑了笑：“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驭灵门也不会听那种胡闹协会的话。” 　　白晗听得对师父有了更多的好感，说起来，他都还没来得及品尝师父送给他的点心。 　　他去看李淮夜，想不到李淮夜也在看他，神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咳咳……”秦渊安慰道，“总之，之前因为我在外办事，其他会长也不能替我做决定，我担心敕灵门的人私底下找你寻仇，所以着急带你回来。只要你们在驭灵山，就是最安全的。” 　　听到这话，白晗才意识到，这秦渊不是恶婆婆，不会拆散他们！ 　　李淮夜点点头，又说：“他们伤不了我。” 　　秦渊：“你现在状态如何？” 　　李淮夜回答得很快：“非常好。” 　　秦渊眯眼朝白晗看来。 　　白晗心想，压制李淮夜体内灵气的，是自己的神力，状态当然好。 　　秦渊接着道：“你就和白晗安心在驭灵门里待着，这件事没有解决前，都别离开这里。” 　　李淮夜站起身：“谢谢师父。” 　　白晗也特别高兴，跟着感谢秦渊：“谢谢师父，原来之前你没想到拆散我们，是我错怪师父，师父对不起！” 　　说完，他作势要拥抱秦渊，可秦渊脚底抹油走得飞快，眨眼间消失在屋子里。 　　白晗「咦」了声，有点失望，有点委屈。 　　他看向李淮夜，小声说：“师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李淮夜把人拉到身边，“师父……不喜欢被人抱。” 　　“这样啊。”白晗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原来没有针对我。” 　　他知道凡人性格脾气各有不同。 　　有的人喜欢亲近人，有的人则不喜欢被人亲近。 　　白晗倒是都喜欢，只是……以前没人想亲近他罢了。 　　好在师父没有讨厌他，万一还因此破坏他们师徒的感情，这可就不好了。 　　“咳……”李淮夜则说，“还有……你以后也不要随便抱人家。” 　　白晗看了他一眼，奇怪地想，人类不是一向都会以拥抱来表达情感吗？ 　　大概李淮夜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显得有些，忙说：“我不是怪你……” 　　白晗奇怪，那是…… 　　根据他丰富的小说阅读经验，这是吃醋！ 　　他笑着扑进李淮夜的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说：“好！以后我不管遇到什么，都只抱你！” 　　李淮夜被抱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心脏狂跳。 　　但他感受到白晗身上的冰寒之气，这让他很快平静下来。 　　白晗抬头，看见李淮夜的反应倒是有些僵硬，忍不住说：“看来你也不爱主动，是不是跟你师父学的……” 　　李淮夜当然没有。 　　他抬起手，轻轻抱住白晗。 　　白晗这才知道，其实是李淮夜因为灵气失控，没人敢亲近他，他也才不想亲近人。 　　他想，没关系，反正自己愿意亲近别人……哪怕只能亲近李淮夜，都没关系。 　　—— 　　李淮夜提出要带白晗参观驭灵山。 　　他们直接来到山顶，看到这座山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 　　驭灵山海拔不到百米，方圆百里却只有这么一座山，反而显得巍峨雄伟。 　　这山原本不叫这名字，被选为驭灵门总部后，就跟着改了名。 　　李淮夜说白晗名字登记在驭灵门的名单里，以后白晗在任何移动阵法，只要想着驭灵山，就能过来。 　　白晗连连点头，非常高兴。 　　当然，他不会说自己根本不需要移动法阵就能过来。 　　他越过栏杆看下去，山道上时常冒出移动阵法的光芒，像是在光秃秃的山壁上开出漂亮的花。 　　不一会儿，一朵阵法的「花朵」开到他们俩的身边。 　　一名驭灵者说开例行会议，这次李淮夜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 　　白晗瞥了眼李淮夜，想他之前缺席多少次，让他们用上「无论如何」这四个字。 　　这驭灵者对李淮夜说话时，都有些犯怵，说完就低下头，还往后缩了两步。 　　好像李淮夜会突然间吃了他似的。 　　李淮夜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就看那驭灵者马上退回到阵法中，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白晗歪着脑袋去看李淮夜：“他怎么有点怕你？” 　　李淮夜：“他们一直这样。” 　　白晗笑道：“因为你太强了吧。” 　　李淮夜一怔，马上转移话题：“嗯……那个例会，不去也没关系。” 　　“要去要去！”白晗认真道，“难道是因为我而不去？那我生气了。” 　　李淮夜竟然急了，“你不要生气，我去开会。你可以到处参观，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回家，我家……” 　　话他也说不下去，李淮夜想到自己屋子里其实啥都没有。 　　往日里，他回家除了洗澡就是睡觉。 　　对他来说，那就是间屋子，哪怕没有床，他也照样睡。 　　“好。”白晗又抱住李淮夜，“你别担心我，在驭灵门，我还能有什么危险啊？” 　　李淮夜想了想也是，便赶去开例会。 　　本来当天是没安排例会，但大家看李淮夜回来，状态还不错，加之他已经缺席好几年的例会，大家商量了下，决定择日不如撞日，谨防李淮夜又要跑路，便连忙将下一次的例会提前上来，定在此时此刻。 　　正好安排上开例会的驭灵者，大多都挺高兴。 　　而没安排到的人稍有些惋惜。 　　但他们难得聚在一起，便跑到半山腰的广场上，搞起下午茶聚餐来。 　　于是，白晗在山顶瞧见半山腰有不少人，便来凑热闹。 　　他没忘记自己是个微灵者，还是徒步跑下了山。 　　等他来到广场上，那些驭灵者们已经各自坐在野餐桌边聊起天。 　　白晗不认识这些驭灵者，但驭灵者们都知道白晗是谁。 　　一位年轻的驭灵者刚吃一口汉堡，看到白晗走来，他突然跳起来，说：“是淮爷带回来的那个小美人！” 　　白晗认出他来，是之前和李淮夜一起抓过那只灵兽的同伴。 　　他微笑着走到几人的面前，“我能加入你们吗？” 　　“当然当然，别这么客气嘛，你都已经和淮爷结婚，自然跟咱们就是一家人！”这人热情地拉着白晗坐在同一桌，根本不给别人机会，“我叫沈向霆，你好。” 　　白晗向他伸出手。 　　沈向霆刚一握上，大呼一声：“我滴天鹅！你怎么那么冷！” 　　众人莫名其妙，也都来与白晗握手。 　　这么一握，大家明白沈向霆的反应。 　　白晗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自小就是这体温，对身体没危害，就是浑身冰冷。然后，遇到淮夜，才知道原来这是冰寒之气。” 　　说到这，白晗忍不住笑了。觉得好玩，也感到高兴。 　　看大家的反应，显然都知道寒器和冰寒之气，但不知道这种事会发生在活人的身上。 　　沈向霆谨慎地问：“所以……是淮爷向你求的婚？” 　　白晗连忙摇头，“是我提出来的。” 　　可所有人都不信，白晗十分困惑。 　　沈向霆震惊：“是不是淮爷对你做了什么！” 　　白晗见大家这么惊讶，说起与李淮夜相遇的那天。 　　“当时他突然出现，我都没注意……”白晗又想，不能说出李淮夜打伤流氓的事，省得招来话柄。他话语稍顿，像是跳过一些废话，接着道：“他直接撞我怀里……” 　　没成想，坐在他面前的几个驭灵者，全都倒抽一口气。 　　沈向霆更是拎起白晗的细胳膊，左看右看，“你被没撞出个好歹来吧？” 　　白晗疑惑：“我没事呀。” 　　沈向霆：“然、然后呢？” 　　白晗含笑道：“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他一直神志不清，我也叫不醒他，就……” 　　白晗是照实说的话，这样大家就该相信，李淮夜和他结婚，是自愿的。 　　可大家听来，这说得语焉不详，简直忍不住浮想联翩。 　　尤其是……大家看白晗身型纤细，居然……能承受灵气失控的李淮夜对他一晚上的…… 　　总之，厉害！！ 　　沈向霆直呼：“嫂子牛逼！” 第11章 相似 　　白晗很快就与这些驭灵者混熟了。 　　他们将准备野餐的汉堡炸鸡、水果薯条，堆在白晗的面前，都催着他品尝。 　　白晗喜欢人间美食，大快朵颐，每个都要尝一些，一点架子都没有。 　　大家见此更是喜欢他，纷纷敞开话匣，跟他聊起李淮夜来。 　　沈向霆说：“嗐！淮爷是强，但、但是吧！” 　　见沈向霆欲言又止，白晗瞧他两眼，感觉到他诚恳的态度，是想说一些真心话。 　　白晗叼着薯条，点点头：“想说什么？放心说，我不会生气的。” 　　“不生气就好！”沈向霆非常积极，“我入驭灵门的时间不长，但每次见到淮爷，他都一脸懒得搭理我，跟他说话还不理我！我又没惹他！为什么！委屈啊嫂子，我委屈！我现在可向着他了，淮爷和你这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少拍马屁！”不知道是谁在人后喊了一嗓子。 　　周围人一阵哄笑。 　　白晗没笑，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淮夜一直受灵气失控的困扰，浑身难受，所以才不想花力气回应你吧……” 　　这下，大家也都不笑了。 　　所有人都知道李淮夜这毛病，也都没办法。 　　在场的每个人，都见过李淮夜失控的模样，只是比起同情或是心疼，反而有些怕他。 　　失控的李淮夜，像是那头不可控的灵兽。 　　唯一的差别，就是根本没人能治得住李淮夜。 　　连他师父秦渊，两次差点命丧李淮夜之手。 　　结果都是李淮夜靠自己的理智，压制身体内的灵气，才没有酿成大错。 　　大家都明白他的情况，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可李淮夜屡次失控，大家对他从敬意崇拜，慢慢变成同情可怜，最后到了今天的害怕甚至恐惧。 　　毕竟连秦渊都控制不了李淮夜，而他们这些灵力值都比不过的人，更加不敢惹了。 　　沈向霆叹气，“这就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就一定会为你关闭一扇门。” 　　“说反了吧？”有人道。 　　白晗却笑道：“可是淮夜至今都没有伤害过谁，对吧？” 　　他当然可以确定，只要他想知道的，他什么都能知道。 　　果然，沈向霆点了下头，“不过吧……就是……你没见过他动手的样子吧？嗐，你们在城市里，驭灵者非紧急情况是不能动手，所以你不知道……” 　　白晗心说，李淮夜倒是在城市里动过两次手了。 　　而且，他见过李淮夜失控时的样子。 　　他也不怕。 　　一旁的人忙说：“你别在嫂子面前说淮爷的坏话啊！” 　　白晗摇了摇头，“没关系。” 　　沈向霆壮了胆子：“嫂子，你说你有冰寒之气，我就是想知道，以后淮爷还会失控吗？他以后对咱的态度，能不能再好一点？” 　　大家对最后这两个问题，也都非常关心。 　　白晗歪了下脑袋，想之前自己给李淮夜些微一点神力，让他在这几天里的状态，都非常平稳安定。 　　但是李淮夜的灵气，是没办法根治，至少白晗都想不到办法。 　　以后……白晗能保证的是，“只要淮夜以后不离开我，他应该会稳定下来。” 　　“咱也不能让淮爷离开你！”沈向霆将一盘炸鱿鱼卷，推到白晗的面前，“之前咱还在猜，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淮爷愿意和他结婚……咳咳，我的意思是说，你和淮爷天生一对！” 　　话摆在这里，白晗明白过来。 　　众人知道他身上有冰寒之气，理所当然地认为李淮夜和他结婚，图的就是这个。 　　尽管事实是他想把李淮夜留在身边。 　　别人怎么想，白晗都不在意。 　　和李淮夜结婚的是自己，不是面前的任何一个人。 　　而且这些人，关心李淮夜，也的确很怕李淮夜。 　　没有人愿意放一颗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炸弹在身边。 　　他们关心自己，是好人。但他们也是普通人，都会害怕不可控的危险。 　　像是自己因为冰冷体温，不受旁人的欢喜。 　　李淮夜因为失控的灵气，不受旁人的待见。 　　他们俩竟是一样的。 　　白晗非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 　　不只是接近一个人，更开始知晓一个人。 　　白晗笑眯眯地看着沈向霆，问：“你好像对淮夜非常了解，还知道什么？跟我说说？” 　　别人起哄：“就是！这一桌子美食都堵不住你的嘴，既然知道这么多，你就都跟嫂子说说。” 　　摆在沈向霆面前的那些零食小吃，全都被人瓜分干净。 　　沈向霆倒是没生气，指了指那些起哄的人，“你们让我说的啊！” 　　白晗已经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沈向霆。 　　尽管那眼神里没有恶意，但沈向霆忽然觉得，白晗才是最难看透的人。 　　他看起来没有情绪，却又好像充满情绪。 　　沈向霆清清嗓子，“我还知道很多人都喜欢淮爷！” 　　众人一愣，想不到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没有情商！当着淮爷伴侣的面说这种事，小心淮爷撕了你！ 　　白晗听完，笑得比刚才更灿烂。 　　他早知道这件事，但不在意。 　　白晗甚至有些自豪：“淮夜这么厉害，喜欢他的人肯定多。” 　　见白晗都不生气，沈向霆很是感动：“嫂子，你人真好！我别的真就不知道，你问问他们，他们来驭灵门都比我早！” 　　白晗的目光挪到旁人的身上。 　　但大家都忙着吃东西，谁都没说话。 　　白晗笑了起来，感到非常满足。 　　他何曾有过这样坦荡荡地坐在人群中，和别人聊天聚散的经历。 　　白晗总以为，微灵者数量庞大，一定会有人接受他。 　　可他没想到，区区不到两百人的驭灵者，却顺利地接纳了他。 　　- 　　烈阳挪到西边天，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长。 　　白晗知道例会已经结束，才回头，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上，冒出一道引动阵法。 　　李淮夜从阵法里走出，看到这么多人，显然愣了下。 　　白晗放下鸡肉卷，迅速跑到李淮夜身前，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一把抱住李淮夜。 　　李淮夜本以为抱多了就习惯了。 　　但是，面前有这么多人…… 　　李淮夜努力不让自己脸红，拽着白晗就要走。 　　白晗拉住李淮夜的手，笑道：“你不和大家一起聚餐吗？” 　　李淮夜抬眼，瞧见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他看。 　　尽管大家都已经共事那么些年，可李淮夜跟他们，只有两个字，不熟。 　　便见李淮夜微微摇头。 　　白晗有点不舍地瘪嘴，小声说：“我还不想走。” 　　李淮夜稍愣，看看白晗，又看看其他人。 　　包括沈向霆在内，其他驭灵者心里皆是一慌。 　　可能以前李淮夜对他们的态度，要么冷淡，要么凌厉，甚至惹了他，还对人凶神恶煞。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淮夜，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对白晗生气。 　　李淮夜低头，见白晗正一脸希求他。 　　他不想让白晗失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淮夜肯定不会听白晗的话，而是强行把他拉走的时候。 　　李淮夜只是迟疑了下，点头说：“好。” 　　白晗马上笑了，“过来，坐这里！” 　　李淮夜被他拉着坐在沈向霆的面前。 　　不说是沈向霆，其他人都怔在那里，手里汉堡的色拉酱滑落在桌子上。 　　白晗笑着对沈向霆说：“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他的话仿佛是个开关，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有人又起哄，对沈向霆说：“问你呢！聊到哪儿了！” 　　沈向霆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仿佛在说等会儿就把你鲨了。 　　起哄者不为所动，笑着不当回事。 　　白晗想起来了，“他们在说我。” 　　李淮夜眉头一蹙。 　　众人以沈向霆为首，跟着心头发紧。 　　李淮夜冷漠地问：“他们说你什么。” 　　白晗兴高采烈：“说我人好。” 　　说到一半还停顿，吓得周遭人差点忘记呼吸。 　　但李淮夜的神色又缓和下来。 　　众人跟着悄悄松了口气。 　　白晗还说：“和大家聊天很开心。” 　　李淮夜依然木着脸，点了点头。 　　刚才开例会的时候，李淮夜有点担心白晗，想他是自己的伴侣，又有着冰凉的体温。 　　饶是大家都为驭灵者，也未必都能接受这样的白晗。 　　可没想到，大家对白晗的态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温和。 　　李淮夜知道驭灵门里，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也许他们会“厌屋及乌”，反感白晗。 　　之前他感觉到白晗不招人喜欢，要是来到驭灵门，依然还是这番境遇，他倒是会后悔邀请白晗过来。 　　还好……李淮夜看白晗这么高兴，他倒是可以放心了。 　　白晗又和沈向霆聊了会儿天，就此知道沈向霆心里有个喜欢的人，最近身负任务出差在外还未归。 　　而不管他们聊什么，李淮夜就这么坐着，既不吃东西，也不说话，竟然不觉得无聊。 　　白晗思来想去，想他只是陪着自己。 　　这可就聊不下去了，白晗迅速拉起李淮夜的手，说自己还没参观完驭灵山。 　　李淮夜点点头，起身要走。 　　但还未转身，他回头向着沈向霆的方向，或者说，是看着所有人。 　　李淮夜说：“谢谢你们照顾小晗。” 　　说完，也不等别人回答，李淮夜牵起白晗的手走了。 　　广场上，所有人不约而同愣了三秒，这才倒抽一口气。 　　救命！李淮夜居然主动跟他们说谢谢！！ 第12章 投喂 　　李淮夜变了。 　　驭灵门上下所有人都觉得新鲜。 　　之前有一段不短的时间里，他们谁都不敢和李淮夜说话。 　　甚至还有谣传说，谁和李淮夜走得近，等他失控，谁就会第一个被杀掉。 　　虽说大家是不信这话，可谣传依旧影响着大家对李淮夜的态度。 　　眼下有了白晗就不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李淮夜的改变，都是白晗的功劳。 　　于是，以沈向霆为首的一群人，每天变着法地给白晗送东西。 　　有人办完任务回来，见到白晗，就往他怀里塞一些特产。 　　有人只要网购新鲜的水果，必然要给白晗也捎上一份。 　　白晗毫不客气，照单全收。 　　他喜欢被人接纳的感觉。 　　在享受投喂好几天后，白晗想起来，师父送的点心，还在李淮夜的手上。 　　只是一大早李淮夜被他师父喊去，也没说是什么事。 　　白晗向来不爱直接利用神力，去探知这些信息。 　　倒是李淮夜很快回来了。 　　他一进门，神情里明显的犹豫，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嘴拙不知从何说起。 　　白晗蹦跳来到他面前，一眼看出他的踌躇。 　　他抬起手，捏了下李淮夜的脸，笑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白晗开门见山。 　　李淮夜连忙摇头，抓住他的双手，垂下。 　　李淮夜：“师父通知我，上面派了人，来调解我和敕灵门的事。” 　　白晗反应过来，安慰道：“你肯定没事的。” 　　李淮夜却有些担忧，“上面一般不会插手两个协会的矛盾。” 　　白晗：“调解组会做什么？” 　　李淮夜沉默，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说：“说是构建平台，平息矛盾。师父说，敕灵门坚持要第三方参与处理。” 　　白晗听出言下之意，“你觉得这事不对劲？” 　　李淮夜说不上来。 　　就连他师父都说，看不出敕灵门最近有什么举动，就是一直向上面反应敕灵门人这次受伤严重，必须要求李淮夜出面道歉，他们才肯罢休。 　　李淮夜说可以为自己失控下手不知轻重而道歉，而他也要对方埋伏偷袭自己这件事而道歉。 　　白晗点头：“合理。” 　　李淮夜又说：“可……师父不让我带你去。” 　　白晗听明白了，笑道：“我去也不合适吧？” 　　李淮夜：“你一个人，不放心……” 　　白晗松开手：“我哪里是一个人，整个驭灵门这么多人在，而且师父说过，在驭灵门里就是最安全的，你有什么不放心？” 　　李淮夜想到这几天里，同僚天天给白晗送东西吃，要是自己不在，他们还能凑在一起聊天。 　　白晗的确不会像他那样孤独。 　　李淮夜颔首：“好。” 　　- 　　第二天李淮夜起了个大早，说秦渊要求他将自己拾掇干净，换上成套的西装。 　　白晗看着李淮夜用灵力系上领带，还是有点歪。 　　他为李淮夜整理领带，然后，顺势搂住李淮夜的脖子。 　　白晗凑在李淮夜的耳边说：“不要紧张，这一定是一场公正的调解，而且……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灵气已经稳定下来，在调解会上，你不会失控的。” 　　此话不假，昨晚白晗还偷偷给了李淮夜一点点神力。 　　他感觉到李淮夜体内的灵气，几乎已经进入沉睡的状态，而李淮夜不可能感觉不到。 　　李淮夜点了点头，略有些迟钝地去拥抱白晗。 　　可白晗却已经松开了他。 　　李淮夜的双手滑过白晗的腰，没搂上，他竟感觉到一丝可惜。 　　白晗将他送到门口，就看到秦渊已经站在山道的一头等他。 　　他们师徒俩刚汇合上，眨眼间就消失在移动阵法后。 　　白晗忽然觉得周围变得很安静。 　　在李淮夜消失的一刹那，他竟觉得有些……失落？ 　　在驭灵山的日子里，李淮夜几乎一直在他身边。 　　话不多，但目光总在他的身上。 　　现在只是去调解会，又不是不回来，白晗怎么会觉得不舍得？ 　　还是……他开始贪恋李淮夜在他身边的感觉？ 　　白晗捂脸，想赶紧找点别的事，来分一分神。 　　他靠在山道围栏上，环顾四周。 　　忽然发现今日驭灵门里的人有点少，不少人接到任务离开了。 　　难怪这么安静。 　　白晗忽然明白过来。 　　以前他虽然自由，但没人理他。 　　如今尽管哪儿都不能去，却有李淮夜的陪伴，还有驭灵者们的“投喂”。 　　他逐渐习惯身边总有人和他说话，可今天忽然都走了，所以才会失落。 　　嗯！肯定是这样！ 　　直到山脚下传来一阵喧闹。 　　白晗扶着围栏低头看去，只见有一人趴在山脚下，周围有驭灵者赶去身边。 　　再左右瞧瞧，他想今天驭灵门中人不多，便趁着大家不注意，用神力来到山脚一处角落里，又装作气喘吁吁，好像他是从山上跑下来的。 　　白晗忙问：“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是个年轻女孩，不断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有人扶起她来，着急忙慌地问：“阿簪？！你没事吧！你……” 　　说话的正是沈向霆，满脸担忧地看向女孩。 　　闻讯而来的副会长顾簿，迅速把人带回房间。 　　众人站在房门口，伸着脖子瞪着眼，关心那女孩的情况。 　　不一会儿，顾簿走出来，对众人说：“发烧，营养不良，严重休息不足。” 　　沈向霆急了：“怎么会这样？” 　　顾簿摇头，“等她醒来再说。” 　　白晗看了眼这女孩，知道她叫孟簪。 　　还知道她之前遭人□□，一直处于饥饿和疲劳的状态，全靠灵力硬撑。 　　而□□她的正是敕灵门。 　　敕灵门与驭灵门之间，满是恩怨情仇。 　　现在敕灵门的人，以前也是驭灵者。 　　想要成为驭灵者有一条硬性规定，灵力值必须处在设定的范围内。 　　而这个范围值，则根据驭灵门内最高驭灵者的灵力值划分。 　　原本敕灵门这些人都在范围内，直到李淮夜出现…… 　　李淮夜灵力值非常高，一下子拔高门槛线。 　　众人不能理解，他们灵力值虽然不高，但也比微灵者强。 　　如今剥夺他们驭灵者的身份，他们无法接受。 　　可当时驭灵门的会长，认定优胜劣汰，坚持要把不合规的人剔除出去，将人数控制在两百人以内。 　　这些人不再是驭灵者，但也不愿意恢复微灵者的身份。 　　于是，他们自立门户，成了今日的敕灵门。 　　血海深仇也就结下了。 　　没多久会长遭遇意外殒命，群龙无首，暂时由五位副会长联合管理。 　　敕灵门也常常因此找李淮夜和驭灵门的麻烦。 　　这次他们活捉孟簪，不光是为了出气，还因为孟簪无意间得知他们的计划。 　　事关李淮夜，白晗不能旁观。 　　他看孟簪之所以这么难受，就是因为灵力已经有些失控。 　　状况和李淮夜差不多，白晗可以给她一些神力。 　　果然，孟簪很快醒了过来。 　　“顾会长！敕灵门的人、要来了！”孟簪虚弱地扶着床沿，指着白晗，“他们、来抓白晗了！” 　　说完，孟簪又倒了回去。 　　除了沈向霆跑到床边，去查看孟簪的情况，其他所有人，目光落在白晗的身上。 　　白晗想，这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惊慌一点才对？ 　　几乎就在同时，驭灵山东南方向，一片蔚蓝的天空一角，突然传来一道炸耳的声响。 　　众人循声看去，天边像是玻璃破碎般的出现裂缝。 　　仔细去看，裂缝边缘不断落下，又随着风消失不见。 　　是驭灵门的防御阵法被破了。 　　副会长顾簿率先反应，“向霆，你保护孟簪。其他人准备摆阵！” 　　“还有你……”顾簿朝白晗看来，“跟我过来。” 　　白晗本想说，自己是不怕危险。可他身份不能暴露，神明亦不能插手凡间的事，他只能旁观。 　　他们的脚底冒出一道移动阵法，下一秒，白晗看清楚自己站在一间空屋门前。 　　这里已经处在驭灵山体下，距离地面十来米深的地方。 　　一边是安全屋，一边是监牢，两边并不相通。 　　顾簿带着白晗来到安全屋，交代他千万不能离开，直到有人来接他。 　　白晗微笑道：“秦会长说过，驭灵门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让顾簿听得十分受用，他点点头，关上那道厚实的门。 　　屋子关不住白晗，但他也没有打算离开。 　　安全屋里什么都有，除了窗。 　　白晗直接躺在角落里的大床上，仰面看向天花板。 　　他的视线却穿过天花板，穿过驭灵山，来到半空中。 　　敕灵门的人闯了进来。 　　可他们看起来和驭灵者完全不一样。 　　他们躯体上套着电子金属装置，或是手臂或是脚踝，甚至是胸前。 　　白晗仔细看了眼，装置可以减少灵力值却增强阵法效果，最近刚研发出来，今日首次使用。 　　如此大手笔，看来真是此仇不共戴天。 　　一时之间，优势来到敕灵门这边。 　　可白晗心想，驭灵门这不是还有自己吗！ 　　他仔细关注局面，只要有攻击阵法出现在驭灵者的身边，便用一点灵力，稍稍改变阵法的方向。 　　这……不算他插手凡间的事吧？ 　　想来几个阵法而已，众神之主是不会跟他计较这种事的。 　　正想着，安全屋的大门突然打开，门板重重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第13章 仇怨 　　白晗警惕地站在床边，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这人既不是李淮夜，也不是任何一个驭灵者，更不会是众神之主。 　　可白晗知道他是谁。 　　他叫韩涛，曾经也是名驭灵者。 　　他的左肩到胸前，同样装有金属装置，冒出的蓝光像是在呼吸。 　　韩涛冷笑一声，“驭灵门想藏个人，永远都是这间安全屋。” 　　白晗歪着脑袋看他，想到以前看得那些小说里，反派登门，好歹还要装一下好人。 　　白晗忍不住对韩涛说：“你这反派，倒是连装都不装了。” 　　韩涛懵了下，“你说什么？！” 　　白晗认真道，“我是说你这样随便闯进来，胆子真大。” 　　韩涛咬牙切齿，“我所背负的，你岂能懂？” 　　白晗：“那么，你需要我傻乎乎地直接跟你离开？还是先挣扎一下走个流程？” 　　韩涛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迷茫。 　　白晗心说好吧，还是按照他想要的计划来办吧。 　　白晗清清嗓子：“找我有事？” 　　眨眼间，韩涛逼到眼前，攥住白晗，但一时愣住，纳闷道：“什么东西，你……活人？” 　　白晗笑了下，“不然呢？” 　　韩涛尽管奇怪，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恶狠狠道：“劝你一句，下辈子找人结婚，问清楚他有没有仇家。” 　　白晗反问：“你说淮夜？倒不如说以淮夜的能力，单方面的仇家必定不少。” 　　听出话里是夸赞李淮夜的意思，韩涛气急败坏，“李淮夜嘴拙，居然找了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东西？” 　　白晗笑了：“谢谢夸奖。” 　　韩涛见他一点都不害怕，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突然扯开领子，露出一道骇人的伤疤。 　　从肩头到脖子，像是被炸开的痕迹，没有一块皮肤是平滑的。 　　“看到了吗？这就是李淮夜留给我的东西。”韩涛怒道，“这笔账我会好好清算！” 　　白晗反问：“可这与我有关吗？” 　　韩涛：“谁让你是他的——” 　　白晗：“你打不过我的淮夜，就来找我的麻烦。” 　　韩涛一时语塞，虽说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女，但他对李淮夜、对整个驭灵门的仇恨，已经彻底让他放弃思考。 　　韩涛：“你不和他结婚，我自然不会找你！跟我来——” 　　话音刚落，两人的脚底冒出一道移动阵法。 　　- 　　再落地时，感觉踩在柔软的沙子上。 　　白晗定睛看去，他们来到沙漠中一处风蚀石林地。 　　风沙还在很远的地方，没有波及到他们。 　　韩涛凶神恶煞。 　　他说：“我本想留你一命，可你和李淮夜一样，让我恶心！” 　　白晗笑了笑：“我说了些事实而已。” 　　韩涛睁大眼睛，里面充满愤怒，“他果然告诉你了？你也被他骗了——” 　　白晗：“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都知道。” 　　韩涛一把掐住白晗的脖子，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愤恨道：“你也伶牙俐齿！你们都会说话！今天我就杀了你，让你成为这风沙下的白骨！你也不用着急，我不会让你在地府等太久，很快我会杀了李淮夜，让他来陪你——” 　　白晗笑了：“你想杀了我来影响淮夜？太天真了，他不可动摇。” 　　韩涛被彻底激怒了，他用力掐住白晗的脖子。 　　可猛然间，他觉得这不是柔软的脖子，而是……一道坚硬的钢柱。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灵压禁锢，动弹不得。 　　“你、你！”韩涛惊呼起来，“你不是微灵者！” 　　白晗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你的灵气值很高，因此为傲。但没想到，淮夜来了之后，不仅抢走你的风头，也因为他的关系，你的恋人，被迫成为敕灵者。” 　　韩涛懵了，“你怎么会、会知道……” 　　白晗接着说：“你不愿跟随恋人去敕灵门，被迫分手，就此你对淮夜恨之入骨。然而你发现他有一个弱点，淮夜的体内有一股失控的灵气，会让他失去理智。” 　　韩涛惊讶，“你、你……” 　　白晗没理他，“于是你设局，故意刺激淮夜，令他灵气失控。再安排一个驭灵者去找他，好让他‘失手’杀害这名驭灵者，以达到你想赶走淮夜的目的，对吧？” 　　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淮夜当时留存的理智，没有伤害那名驭灵者。 　　韩涛见计划未能成功进行，索性决定亲自动手。 　　他挑选的那名“受害人”，便是孟簪。 　　他知道孟簪暗恋李淮夜，只要让她去，定然不会拒绝。 　　可最后确实李淮夜发现他的所谓，救下孟簪，打伤韩涛。 　　而韩涛计划彻底败露，尽管驭灵门全力救回他的命，也剥夺他驭灵者的身份。 　　白晗摇头，“这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被揭了疮疤，韩涛脸色极度难看，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听到白晗说：“你想要我的命，还想杀淮夜，我不会放过你。” 　　接着，白晗就不动了。 　　韩涛想趁机挣脱，可身体好像早已不是他的，僵在那里无法行动。 　　韩涛生气又茫然：“你到底想干嘛！” 　　白晗：“我在等。” 　　韩涛：“你等什么——” 　　白晗在等一个回应。 　　他想，这可是韩涛主动冒犯他。 　　而自己作为神明，总不能由着他伤害自己，不然自己作为神明的尊严往哪儿搁？ 　　更何况……今日放过韩涛，明日他必将继续报复李淮夜。 　　自己决不允许韩涛这么做。 　　所以，白晗问众神之主，自己可否制裁这一介凡人？ 　　他等，等了半天，众神之主没有回应。 　　这就当是众神之主默许了。 　　- 　　白晗背着手，弯腰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韩涛。 　　韩涛死了。 　　韩涛被他吓死了。 　　白晗略有些委屈。 　　其实他什么都还没干，只是显露出自己原来的模样。 　　想不到韩涛一看到他的脸，就浑身抽搐，喘不过气。 　　没多久，韩涛便不动了。 　　白晗瘪了瘪嘴，自己以前被人当妖魔鬼怪，现在的人依然恐惧他的样子。 　　明明神仙姐姐们都说他长得白净好看，连变成人的模样，也还是招人喜欢……只要不被人发现他冰冷的体温就行。 　　如今韩涛被吓死，让白晗心里有那么点难受。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露出原来的模样，不吓死人，也会被讨厌。 　　尤其是对李淮夜…… 　　想到李淮夜，白晗回过神来。 　　他被韩涛带到距离驭灵山几百公里外的这处石林，四周除了沙漠戈壁，便没有其他东西。 　　他怎么回去？就算他可以回去，他也不能这样回去。 　　他是一名微灵者，人设不能崩！ 　　白晗站在原地，眼前的画面变成了驭灵山。 　　目前驭灵山的情况……白晗笑了起来，李淮夜和秦渊回来了！ 　　有李淮夜在，形势大转。 　　敕灵门人兵败如山倒，纳闷不已，为什么李淮夜会在这里？！ 　　反倒是远隔千里之外的白晗，早已经摸清事情原委。 　　不到两个小时前，李淮夜和秦渊提前抵达调解会所在地，和调查组一起等待敕灵门的人。 　　而敕灵门人似乎故意给他们下马威，说出面的证人都是伤患，挪动不便，来的会迟一些，想要塑造可怜的受害人形象。 　　大家本无异议，也就等了。 　　巧就巧在，李淮夜等待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有屏蔽信号的发射源。 　　倘若敕灵门准时抵达，李淮夜一门心思都放在应对敕灵门上，倒也未必会发现。 　　调解组得知此事，十分不解，便让李淮夜解除发射源。 　　就在敕灵门的伤患们抵达时，李淮夜和秦渊收到来自驭灵门的消息。 　　他们自然认为是敕灵门故意为之，必须回驭灵门处理。 　　而敕灵门人没想到拖延时间计划失败，而且在调查组的监督下，他们没法通风报信，只得眼睁睁看着李淮夜和秦渊离开。 　　两人一回到驭灵门，局势瞬间逆转。 　　直到孟簪告诉他敕灵门来抓白晗，而他根据顾簿所说，赶到安全屋的时候，白晗已经不见了。 　　李淮夜心急如焚，抓了每一个敕灵门的人，逼问他们关于白晗的下落。 　　然而没有一个人说得出，白晗到底在哪里。 　　尽管着急，但李淮夜依然有办法。 　　在驱逐所有敕灵门人后，他来到驭灵山顶，从冲锋衣口袋里拿出寒器。 　　远隔几百里之外的白晗顿时明白李淮夜的意思。 　　是冰寒之气。 　　白晗知道李淮夜能感应到他的冰寒之气。 　　可他们隔了如此之远…… 　　果然，李淮夜蹲在那里半天，全都是着急地摇头，显然是感觉不到。 　　白晗心说，这简单，自己靠近些不就好了！ 　　他迅速转移到距离驭灵山不到五十里地的沙漠上，却见李淮夜急得摇头。 　　他再移动到三十里外的一座石山上，可李淮夜紧凑眉头，毫无头绪。 　　最后，他挪到距离只有十来里的荒漠上，找了块巨石落了地。 　　他终于看到还在驭灵山的李淮夜，舒展开眉头，马上收起寒器，该是找到他了！ 　　白晗瘪了瘪嘴，居然要这么近啊……但李淮夜能感知到他，就足够了。 　　他再一算，十三多里地的距离，是6.66千米，还真是个好数字。 　　于是他往大石头底下一坐，静等他的李淮夜来接他。 第14章 保护 　　白晗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一点尘沙都没有，干净得不像是被人劫持到荒漠里的样子。 　　他想了想，张开双臂，一头扑倒在沙土上。 　　等了一会儿，他又像是干煎带鱼那样，给自己翻了个面。 　　可刚翻过身，就听到不远处的石山上，传来一道很轻的脚步落地声。 　　白晗发现李淮夜来了。 　　李淮夜知道白晗被抓走，很是警惕。 　　即便他很强，但谨防激怒对方伤害白晗，所以他得小心。 　　他落地后发现除了白晗躺在那里，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他松了口气。 　　倒是白晗心里哎呀了声，没想到李淮夜来得这么快。 　　李淮夜没有看到他刚才像咸鱼那样翻身吧？ 　　应该不会怀疑……怀疑他吧？！ 　　他还没来得及担心，就发现李淮夜跳下石山，跪坐在他的身边。 　　“小晗！”李淮夜扶起他，“小晗？小晗！” 　　白晗听到他不断喊自己的名字，一瞬间，那些看过的小说内容，涌上心头。 　　于是，他有样学样，慢慢睁开眼，像是刚醒来的样子，眼神中还演出了些迷离和茫然。 　　“淮夜……”白晗小声道。 　　李淮夜着急，抬手摸了摸白晗的脸。但他一手的沙石，把脸都给摸花了。 　　李淮夜一愣，手来回在冲锋衣上擦拭，待擦干净了，才从兜里掏出块帕子来，给白晗擦了下脸。 　　“我没事啦。”白晗坐起身来，也不介意李淮夜的手脏，他甚至朝手心靠了靠，感受到那股温暖。 　　李淮夜点了下头，小心地检查白晗的身体，确定没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抱住白晗。 　　他安慰说：“我来了，没事了。” 　　白晗本来还挺平静的。 　　但他突然听到李淮夜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心跳声如战鼓，如雷鸣，声声窜入白晗的耳朵里。 　　这和他所追求的，想让人类接受他的情感，是不太一样。 　　那是什么……白晗竟有些茫然，不是李淮夜强加给他，而是他身体里自然而然……冒出来的悸动。 　　可他是神明。 　　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是愉悦愤怒还是悲伤，也都是赋予表面的情感，人类会笑他就笑，人类会哭他就哭。 　　此刻的他却不知道该笑该哭。 　　总觉得不管是什么情绪，都有点不对头。 　　白晗索性也抱住李淮夜，就跟那些小说里所写的。 　　可他的心情，却又不一样。 　　还是李淮夜先松开了手，问：“那韩涛对你做了什么？” 　　白晗自然知道韩涛，他说：“不知道啊……” 　　他说自己本来待在安全屋里，没多久就有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把他拉走。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人丢在这个地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且风沙太大，他躲着躲着，就失去意识了…… 　　李淮夜听得心疼，神色也变了。 　　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难过。 　　可李淮夜不太会说话，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白晗攥住李淮夜的手：“又不是你的错。” 　　李淮夜皱眉：“是我连累你。” 　　白晗气鼓鼓瘪了下嘴：“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跟我计较连不连累？” 　　李淮夜一怔，他看着说出这话来的白晗，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心疼。 　　其实他和白晗之间……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想刚才白晗是被吓着，没反应过来。现在回过神来，必然要和他大吵大闹，作天作地。还气他恨他怎么在外面会有这么多仇人，害得他差点没命。 　　之前秦渊对他说过，驭灵门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如今他被直接掠走，谈何来的安全…… 　　李淮夜怎么想怎么后怕，觉得找到人后，就是挨白晗的打，也是该受的。 　　可白晗没有，白晗竟还在安慰他。 　　李淮夜想，这世上他做过不少令他后悔的事，但他绝不后悔与白晗结婚。 　　- 　　见白晗的状态恢复得差不多，李淮夜便带他回驭灵山。 　　可他们俩刚一落地，听到远处传来灵兽的吼叫声。 　　李淮夜没多想，直接带着白晗回到家里。 　　灵兽的嘶吼穿透玻璃窗，从外面传进来，依旧震耳欲聋。 　　李淮夜不管这么多，他扶着白晗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你先不要出去。” 　　白晗却笑了下，“你要丢下我吗？你就不怕……敕灵门杀了个回马枪，又把我从这屋子里带走？” 　　这话倒也提醒李淮夜，他不放心，不好随便再抛下白晗。 　　就在此时，灵兽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白晗探出脑袋一看，那头浑身棕红色的豹子，前爪搭在山道边缘，有窗户般大的脑袋，正朝屋子里看来。 　　这灵兽明明被关在地牢里，怎么会跑出来？ 　　不等细想，豹子已经发现了他们。 　　想当时抓这灵兽的就是李淮夜，此时豹子正对着他龇牙咧嘴，显然是来报复。 　　所有人都知道，灵兽更聪明，更有灵性。 　　也更为睚眦必报。 　　豹子嗅到了李淮夜的的味道，它是冲着李淮夜来的。 　　它当然没有忘记，是谁把他抓来的驭灵山。 　　李淮夜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不愿意再丢下白晗。 　　于是，背对着白晗的李淮夜，没回头，向他伸出手来。 　　白晗低头，不明白李淮夜的意思，依然牵了上去。 　　下一秒，他跟着李淮夜来到驭灵山背后的戈壁滩。 　　面前的驭灵山传来一阵可怕的怒吼。 　　眼睁睁看着李淮夜从面前消失，这激怒了豹子。 　　但豹子很快就嗅到李淮夜的气味，翻过驭灵山顶，追到他们的面前。 　　趁着这点时间，李淮夜已经在白晗的身侧，设置两道防御阵法。 　　李淮夜紧紧牵着白晗的手，对他说：“接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白晗知道一个驭灵者，最多只能操控三个阵法，还需要强大的专注度和精细度。 　　眼下李淮夜维持着两个法阵，就已经非常消耗灵力，他还要听腾出一只手来牵着自己。 　　白晗低头看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他语气认真：“嗯！” 　　他自己不可能真就从壁上观。 　　况且…… 　　这世间灵兽聪慧，虽然不通人言，但识得万千生灵。 　　只要白晗自己不暴露，没人能发现他是神明。 　　但灵兽会发现。 　　白晗从来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灵兽发现。 　　因为灵兽敬畏他们，崇敬他们。 　　会听他们的话。 　　- 　　那头棕红色的豹子落在他们面前，恶狠狠地嘶吼着。 　　它的爪子嵌入沙土中，刨出一道道深迹。 　　李淮夜捏紧白晗的手，拉着他往身后藏。 　　但白晗还是探出脑袋来，朝豹子看去。 　　豹子也发现白晗，这视线刚对上，浑身一僵。 　　李淮夜似乎发现豹子的停顿，迅速反应，见他抬起手来，地上迅速冒出好几根光带，将豹子捆得扎扎实实。 　　豹子连挣扎的反应都没有，脑袋就被摁在了地上。 　　而且……还瑟瑟发抖。 　　这只灵兽怎么都没想到，会有神明留在人间。 　　那人类，它不怕。 　　它怕人类身后的神明。 　　那神明虽然在笑，但眼神仿佛在说，如果你敢伤害这人类，就让你从这世间消失。 　　豹子委屈，发出“嘤嘤”的声音，眼神里透着一些恐惧。 　　见灵兽不再反抗，李淮夜收起防御阵法，嘴里念了一声“奇怪”。 　　但他依然没有松开白晗的手。 　　白晗贴在李淮夜的身边，感叹道：“吓死我了，还是淮夜你厉害。” 　　趴在地上的豹子：“……” 　　白晗松开手，往豹子面前走了两步。 　　李淮夜拉住他，提醒他：“小心。” 　　白晗笑了下：“没事的，它已经被你控制了！” 　　在李淮夜关切的目光下，白晗也没有走得很近。 　　他低下头，看着豹子。 　　豹子蔫蔫地倒在那里，那“嘤嘤”的声音是在对白晗说话。 　　豹子：“嘤嘤嘤嘤嘤。” 　　它说：敬爱的神明。 　　豹子：“嘤嘤嘤嘤嘤嘤嘤。” 　　它说：请饶恕我的鲁莽。 　　白晗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笑了下。 　　他心里所想的话，就能准确地传到豹子的耳朵里。 　　白晗对他说，小猫咪，这驭灵山的人，都是好人，不要伤害他们。 　　豹子显然不服气，他说人类要是好人，也不会抓他做实验，还在他的身体里安装奇怪的东西，时时刻刻催动它体内的灵气，让它苦不堪言。 　　白晗一怔，总觉得这症状很眼熟。 　　但他仔细一瞧豹子体内的那个所谓“奇怪的东西”，才发现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装置是敕灵门的人装入豹子体内，为了测定是否能稳定放大灵力值。而这装置便是那些敕灵门人带在身上的东西，纯粹把豹子当成测试装置的小白鼠。 　　白晗劝豹子，说驭灵门的人一定会它消除这装置，让他恢复健康，所以人类之间还是不同。 　　豹子不像白晗这么喜欢人类，可既然是神明的话，它自然选择相信白晗。 　　白晗缩回脖子，往后退回到李淮夜的身边，与此同时，其他驭灵者们也赶了过来，将豹子团团围住。 　　有驭灵者说这豹子屡次闹事，还得除去以防后患。 　　白晗一怔，心说这哪儿行，他刚才对豹子说，这些都是好人，能帮他除去装置，现在就说要杀灵兽，那他这神明的脸往哪儿搁！ 第15章 叛徒 　　不等白晗开口，就听到秦渊说，这是灵兽，他们不能随意处决，而且事发突然，颇多蹊跷，得再调查才能下定论。 　　白晗心说不愧是师父，是个聪明人。 　　这时，站在秦渊身旁的陈徵茗开了口：“这灵兽不好控制，未免伤人，还是先加上阵法关起来！” 　　白晗没有理会他的话，顺着秦渊的话说：“奇怪呀，灵兽本不会攻击人类。” 　　在灵气复苏后，动物智慧还未完全开化，它们彼此厮杀，直到地球上动物数量骤减，才进化成当今的灵兽。 　　灵兽具有神智后，大多藏匿于深山老林，极少出现在同类面前，更别说人类世界，自然不会如此凶猛。 　　就在此时，得到过白晗些许神力的孟簪，在沈向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逻辑思路却很清晰。 　　孟簪说：“这只灵兽是敕灵门的实验动物。” 　　她说，自己被敕灵门人囚禁在他们的试验基地，听到不少事，比如敕灵门人拿灵兽试验他们的装置，这头灵兽的体内应该被装了好几个，因此状态很不稳定。 　　秦渊听她说完，对李淮夜点了下头。 　　李淮夜警惕地来到豹子身边，蹲下身，手轻轻拂过豹子的身体和四肢。 　　平日里看多了李淮夜强势的样子，现在看他检查时温柔又小心，任谁都看直了眼。 　　不出意外，他果然发现不对劲。 　　他说：“四肢，还有心脏，被植入芯片。” 　　“接下来交给我们吧。”一旁几名驭灵者走上来，彼此点了点头。 　　他们在驭灵门负责医疗相关的工作，既然是“见血”的工作，由他们处理最合适。 　　三位副会长点了点头，准许他们带走处理灵兽。 　　几名驭灵者分别站在豹子身边，用一张巨大的移动阵法，将他们转移回到驭灵山的地牢里。 　　秦渊叹了声气，小声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白晗则看向李淮夜，关心地问：“你那调查组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淮夜说：“延后了。” 　　白晗挽着李淮夜的胳膊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慰。 　　一旁孟簪听了这话，便问怎么回事，调查组要调查什么？ 　　扶着她的沈向霆，抢在所有人前，给她解释起来。 　　倒是秦渊见孟簪的状态不好，关心地问了两句，得知她被敕灵门囚禁，非常生气，又问：“你还知道什么信息？” 　　孟簪想了想，忽然显得有些失落，“我……我还知道淮爷结婚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李淮夜和白晗投来惆怅的目光。 　　这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白晗，都知道孟簪一直偷偷喜欢着李淮夜。 　　白晗见大家没反应，笑道：“我和淮夜结婚，也没怎么宣传，倒是连敕灵门的人都知道了。” 　　就看秦渊突然一怔，点头说：“确实奇怪，今天的事太巧了。” 　　他们前脚去调查组，后脚敕灵门的人就追过来，这还不巧？ 　　而且秦渊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怕是驭灵门里有叛徒。”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同样身为副会长的陈徵茗站了出来，“秦会长，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驭灵门一向团结，你不能直接离间组织成员，破坏彼此之间的信任。” 　　秦渊没说话，驭灵门内团结固然重要，但要建立在大家心齐的基础上。 　　倘若真有人出卖他们，这想团结也团结不起来呀！ 　　当然，三位副会长在这里，谁也不敢乱说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都跟李淮夜一样，沉默不语抬头望天。 　　其他驭灵者不敢说，顾簿身为副会长，他敢说。 　　顾簿一脸严肃：“陈会长，刚才驭灵山这么乱，你在哪里？” 　　陈徵茗笑了：“呵，还真就怀疑起我来了？不好意思，之前我一直在阅览室里。你们知道驭灵山的阅览室在地下，我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这话乍听下来，好像很有道理。 　　在场剩下的驭灵者们，甚至有人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只有白晗发现，秦渊和顾簿微微侧过身，面向陈徵茗。 　　陈徵茗身为驭灵门副会长，灵气值并不低，哪怕就是在山下的地牢，也不可能对外界毫无知觉。 　　秦渊疑惑：“说来灵兽就关在阅览室下一层，它被放出来，你居然没有察觉？” 　　陈徵茗甩了甩他宽大的袖子，双手背在身后，“我离开阅览室，就看到你和李淮夜回来，我没你们俩这么大能耐，就不做那个出头的人。后来嘛，我就看到那灵兽跑了出来，你问谁干的，我哪儿知道！” 　　他声音不响，语气却强硬。 　　其他驭灵者们都吓了一跳，眼神都慌里慌张。 　　可白晗从来没怕过谁。 　　白晗笑道：“陈会长，敕灵门闯进来的时候，闹出好大的阵仗，你一点都没听到？” 　　在驭灵山的阵法被破坏时，所有人都察觉地动山摇，而陈徵茗居然说自己不知道。 　　顾簿和秦渊一样，对他产生了疑惑。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转移站立角度，目光警惕地看向陈徵茗。 　　陈徵茗到底也是副会长，察觉身边两人对他的态度，冷笑道：“干什么？你们怀疑我？你们有什么证据怀疑我？是我说的太多了？！” 　　他气势不减，一句话倒是唬住所有人。 　　连秦渊和顾簿这两位副会长，都一时找不到话。 　　可此时，白晗的声音慢慢传来。 　　不响，但每个人都听到了。 　　白晗：“陈会长你对外界所有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很像是布好了局躲在后面，等待事情按照你计划进行的大反派。” 　　“黄口小儿胡说什么！”陈徵茗朝白晗走了两步，几乎是一眨眼逼到白晗的面前。 　　就连驭灵者都被他的气势吓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白晗却不为所动。 　　而李淮夜的反应更快，一瞬间便挡在白晗的身前。 　　他一言不发，可神情严肃，像是真会对副会长动手。 　　白晗更是狐假虎威，“连我一个微灵者都感觉到了，你却没发现？要是我没有被抓走，说不定我还比你还早发现灵兽被人放出来！” 　　陈徵茗先是被怀疑，后又被激将，哪怕知道要冷静，却还是气呼呼地说：“你一个区区微灵者，也配跟我比？你连韩涛来抓你都不知道，你能知道个——” 　　他话还没说完，左右两边秦渊和顾簿突然跳起来，将陈徵茗压在地上。 　　陈徵茗一脸慌张，“干、干什么！” 　　顾簿严肃道：“我都不知他是被韩涛抓去，你倒是知道？” 　　陈徵茗：“我那、那是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嘴！！” 　　“听谁！”秦渊逼问。 　　陈徵茗自然回答不上来。 　　就连李淮夜四处寻找白晗的时候，也没有到处嚷嚷说是韩涛干的。 　　陈徵茗会这么说，因为他本就知道怎么回事。 　　白晗也一样。 　　他是神明，之前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是陈徵茗将驭灵门的事，都透露给敕灵门。山上的阵法，若没有陈徵茗在内部破坏，敕灵门也根本无法这么顺利打开阵法。更别说李淮夜和秦渊回来后，局势改变，陈徵茗见大事不妙，便偷偷放出灵兽，以为能帮敕灵门乱中取胜。谁知敕灵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看到灵兽跑得比谁都快。陈徵茗以为，这次敕灵门研究出催动灵力的装置，能一举控制驭灵门，看来他想错了。 　　后来白晗就和李淮夜回来了。 　　白晗知道陈徵茗所作所为，决不能这样放过他。 　　他知道，做坏事的人肯定会紧张，紧张就会说错话。 　　秦渊把陈徵茗从地上拎起来，怒道：“我就说怎么那么多巧合，要是没有内应，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顺利打进来！至于你，我会告诉老陈和老郭两位副会长，然后讨论出一个处置你的办法。现在先把你关在地牢里！” 　　言罢，三人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周围的驭灵者们几乎都没回过神来，谁都没想到陈副会长居然出卖了他们。 　　有的人气呼呼地骂了一声，有的人则一脸恍惚。 　　白晗走到李淮夜身边，小声问：“淮夜，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李淮夜语气坚定，“不是你的问题。” 　　白晗露出笑容，“好。” 　　果然，李淮夜没有让他失望，不会随便迁怒他，他果然喜欢…… 　　想到喜欢这两个字，白晗愣了片刻。 　　总觉得……不对。 　　他的喜欢……对李淮夜的喜欢，和他对其他人类的喜欢……还真有点，不一样。 　　这可能吗？ 　　看到白晗愣神，李淮夜紧张兮兮地问他：“是不是累了？” 　　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没累着都吓着了。 　　李淮夜一把拽住白晗的手，瞬间带他回到屋里。 　　李淮夜按着白晗的肩膀，让他坐在床边，说：“今天……吓坏你了吧……” 　　白晗瞧他这么紧张自己，心里高兴，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不起……”李淮夜道，“让你经历这种事……” 　　白晗拉起李淮夜的手，“我没有怪你，这根本也怪不了你。” 　　面前，李淮夜一脸感动，对白晗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忽然抬起手，将白晗紧紧抱在怀里。 　　他在白晗的耳边说道：“小晗，谢谢你。” 　　双唇轻轻擦过白晗的耳尖儿。 第16章 陪伴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怀里，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屋子外静悄悄的，连一些风声都没传进来。 　　一整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被卷入其中。 　　看得出，李淮夜很愧疚。 　　是他邀请白晗过来，却连累了人家，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晗盯着李淮夜看了一会儿，善解人意地说：“我累了，淮夜，你能陪着我吗？” 　　李淮夜点了下头，直接抱着白晗躺在床上。 　　白晗转过头来，笑了：“你怎么还睁着眼？” 　　李淮夜一怔，乖乖听话闭上眼睛，结果只一会儿，他先睡着了。 　　白晗噗嗤笑了声。 　　他看得出来，其实是李淮夜累坏了。 　　如果不是自己提出，指不定李淮夜还得想着该怎么补偿自己。 　　白晗抬起手撑着脑袋，难得让他可以在这里居高临下看着李淮夜。 　　想到刚才李淮夜那么紧张兮兮的样子，关心显得笨拙又可爱。 　　反正他是神明不用睡觉，他可以盯着李淮夜看一整晚。 　　白晗真就这么做了。 　　待天快破晓，白晗这才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没多久，身边的人醒了。 　　他发现李淮夜小心翼翼地起床，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白晗偷偷笑了笑，想也没必要这么缩手缩脚像是做贼一样吧！ 　　他继续装睡，想看看李淮夜要去干嘛。 　　结果李淮夜站在家门口，原地消失了。 　　白晗：？ 　　白晗：…… 　　他睁开眼，怎么回事！李淮夜他—— 　　但他看到李淮夜去了哪里。 　　李淮夜跑了好几家早餐美食店，只要是店家招牌美食，全都买了一遍。 　　有食客见他买这么多，问他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 　　李淮夜平日是不太愿意与旁人搭话，此时他却温和道：“家人爱吃。” 　　家人…… 　　白晗见状，立即从床上跳起。 　　等李淮夜回来，看到白晗已经坐在餐桌边，在等他。 　　“淮夜！”白晗一下子就扑上来，与李淮夜抱个满怀。 　　他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无辜，问：“去哪儿了……” 　　李淮夜早上见白晗睡得这么熟，以为他一时半刻不会醒。 　　自己去买早点，来去才不过是分钟，想不到就这么巧，白晗醒了。 　　他赶紧把买来的早点，都铺在桌上，然后扶着白晗的肩膀，让他坐在桌边。 　　李淮夜好像做了万分准备，才憋出一句：“都是买给你的。” 　　对旁人说话，李淮夜想理可以理，不想理也就不理。 　　可对白晗，他却发现自己实在太在意，怕说错一句，让白晗不高兴。 　　白晗很高兴，他拉着李淮夜坐在身旁，“一起！” 　　李淮夜作为驭灵者，不用顿顿不落。就好像孟簪连着饿了一个月，靠灵力都能支撑下来。 　　可这是白晗的邀请。 　　李淮夜向来独来独往，从来没听过谁的话。 　　但他乖乖听话，白晗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白晗吃到一半，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 　　是什么…… 　　那盒点心！ 　　白晗放下牛奶，正要同李淮夜说这件事，那可是师父送给他的！ 　　“师父的……”李淮夜突然开口。 　　白晗闪过念头——这么巧？他刚想说师父的那盒点心，李淮夜就提了，他们俩可真是心有灵犀…… 　　李淮夜接着说：“师父发消息来，说调查组的事。” 　　白晗：“调查组？对了，前的事他们还没有处理完……” 　　李淮夜摇头，“这次……比较复杂。” 　　昨天秦渊将陈徵茗关进地牢，确定灵兽的情况后，便把当天在驭灵门内发生的事，报告给调查组。 　　调查组认为敕灵门行为违规，后果严重，与驭灵门约定，明日向他们调查组阐明情况，并且商讨对敕灵门的处罚。 　　李淮夜说：“上面通知我说……你也要去。” 　　“我也？”白晗恍然，“和韩涛有关吧！” 　　“嗯。”李淮夜看了他一眼，“但是……师父的意思是……你是微灵者，受驭灵门牵连，你可以拒绝前往，而是通过连线问询的方式。” 　　白晗笑问：“什么？” 　　李淮夜面无表情地解释：“师父觉得你可以不用直面调查组，你甚至可以拒绝出面，将知道的事写下来，签个字都行。” 　　白晗：“你觉得我应该去？还是不去？” 　　他想，既然师父说这话，多半是希望李淮夜来劝自己，不要参与调查，以免自己在调查组面前说错什么，给驭灵门添麻烦，否则何必在这里和他说这么多。 　　白晗理解驭灵门的担忧，只要李淮夜说不希望他去，他就答应不去。 　　可李淮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 　　李淮夜说：“你愿意去，我就带你一起去，不管师父怎么说。你不愿意去……那就不去。我只听你的，我不想……也不敢和你分开。”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肩头，眉开眼笑。 　　李淮夜给了他预料之外的答案。 　　白晗来到人间，也算是见过不少人。 　　这些人看来是关心他，可只关心他为什么体温冰凉，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病…… 　　但他们只想表达自己的关心，却没有视白晗为重点，谁都没有考虑过白晗的心情。 　　唯有李淮夜不一样。 　　白晗太开心了，他想，别人都说李淮夜嘴拙……这哪里拙了！明明就很会说话的嘛！ 　　他的脸埋进李淮夜的肩头，忍不住高兴。 　　其实和李淮夜结婚，白晗不敢奢望他对自己有更多的感情，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没想到……李淮夜对自己真好！ 　　可李淮夜见他如此反应，倒是担忧起来。 　　李淮夜忙说：“我不是想给你压力……你也别紧张，不管去不去，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我要去呀。”白晗抬头，笑道：“我没紧张，也不怕调查组。而且我不会乱说话的，你相信我。” 　　“当然。”李淮夜重重点头。 　　他的视线，在白晗的脸上转了一圈。 　　看到的是白晗坚定又坦然的模样。 　　李淮夜看得出他没有在勉强，暗想他应该……也不会因此讨厌驭灵门了吧。 　　他们依旧没有松开怀抱，这倒是李淮夜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他这个爱人，之前好像说过什么以后只拥抱自己之类的话……李淮夜也就没有松开手。 　　李淮夜心里还松了口气。 　　他原本所有的担心，竟是庸人自扰。 　　白晗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厌恶、害怕驭灵门，更没有对他失望。 　　李淮夜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 　　还好白晗受冰寒之气的影响，因此身边没什么朋友，否则白晗这么优秀，恐怕早就轮不到…… 　　李淮夜连忙阻止自己自私的想法。 　　“咳，那个……”李淮夜说，“还是先吃东西吧。” 　　白晗这才松开怀抱。 　　- 　　去见调查组，白晗也难得换上正装。 　　平日里白晗总是穿着一身休闲装，每天都是要出门游玩的样子。 　　当他穿上那套深灰色西装，站在李淮夜的面前时，李淮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 　　等他们来到驭灵山的山门口时，听到好一阵吵闹声。 　　调查组要求所有相关驭灵者，都参与此次事件的调查会。 　　而孟簪因为身体虚弱，调查组同意他连线问询，就跟之前李淮夜说的那样。 　　可她不愿意，正与几位副会长争得不可开交。 　　李淮夜见几位副会长都在，向白晗介绍。他说站在他师父秦渊身边两位副会长，那位男性叫郭树新，身边的女士叫江璎珞，这两位之前去国外参加研讨会了。 　　因为抓了陈徵茗，兹事体大，他们两位接到消息，连夜赶回，和秦渊、顾簿商量一晚上，决定郭会长和秦渊去见调查组，而余下两位守着驭灵门，以防万一。 　　人还没齐，白晗等得有点无聊，抓着李淮夜的手来回晃。 　　李淮夜低头看看，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眼熟，以前白晗也这么晃过他的手。 　　以前他没什么感觉，只要白晗高兴就行。 　　可他现在看着他们俩晃动的手，他感觉到心脏好像也跟着一起跳动。 　　而且……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李淮夜也不觉得尴尬，旁人看着都觉得惊讶。 　　待孟簪终于劝得几位副会长点头，同意她一起前往。 　　驭灵者们浩浩汤汤，来到调查组选定的商讨地点。 　　几十人一起走进会议室，气势不凡。 　　调查组的人早已经在等候他们，人一到齐，便开始工作。 　　他们分成好几组，分别对驭灵者进行问询。 　　李淮夜得知自己先于白晗接受调查，竟有些不高兴。 　　他一直坐在白晗的身边，木着脸，不说话，浑身散着凝重的气息。 　　别人也不知他在不高兴什么，谁都不敢跟他说话。 　　白晗见状，去牵李淮夜的手。 　　他凑到李淮夜的耳边，笑说：“你叫我别紧张，你怎么还紧张。” 　　李淮夜张了张嘴，但没说话，反倒是手牵得更紧了。 　　直到李淮夜先被点到名，就看他轻轻叹了声气，转过身来，小声地对包含说：“我……没法再陪你了，你别担心，调查组的人都很好。” 　　白晗意识到，是李淮夜在紧张他。 　　他牵住李淮夜的手，说：“放心。” 　　可松开手，忽然从身体里冒出奇妙的感觉。 　　白晗也一时说不上，这到底是什么情绪。 第17章 结果 　　白晗坐在问询室里，非常坦然。 　　面前的两位调查人员，交还回他的证件。 　　他是神明，可他所有的人间身份，全部真实有效。 　　调查人员没有怀疑，直接问起关于韩涛的事。 　　这件事，当初白晗对李淮夜说得含糊，是不想让他担心。 　　面对调查人员，他还得说明白，免得节外生枝。 　　白晗早已想好说法。 　　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韩涛，而他知道，韩涛已经不可能再站出来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晗清了清嗓子：“韩涛告诉我，他对李淮夜恨之入骨，而我是淮夜的对象，所以找我报复。我被他带到戈壁滩的一块巨石下，他说会把驭灵门的人引去别的地方，绝对找不到我。还说什么等他们发现我，我已经成为沙漠里的白骨。” 　　然而，白晗想了想，现在沙漠里的白骨，是韩涛。 　　调查人员仔细记录下他的话。 　　调查人员接着问：“韩涛还有没有跟你透露过其他信息？” 　　白晗沉思，“没有了吧……我不认识他，也不会与他多聊。” 　　这件事上他有所隐瞒，但依然坦然。 　　没有人类可以进犯神明。他想。 　　调查人员最后问了些白晗个人经历，便结束问询。 　　他一出来，发现走廊上的驭灵者少了很多。 　　秦渊说，已经完成调查的，都回驭灵门去了。 　　白晗见李淮夜还没出来，坐回到原位等着，毕竟他一个微灵者，可没法自己回去。 　　而秦渊是副会长，调查组没走，他自然也不能离开。 　　身边的驭灵者越来越少，就连孟簪都离开问询室，和等她的沈向霆一起走了。 　　秦渊等得焦急，想李淮夜很早就进去，半天都没出来。 　　白晗倒是很淡定，他知道李淮夜没有隐瞒的意图，只是说话言简意赅，听起来好像是有保留，所以调查人员不得不对他问得更细致些。 　　他们上午前来，忙碌过后，此刻窗外太阳已渐渐西沉。 　　一会儿，有两名驭灵者双手提着外卖袋子回来，食盒装得满满当当。 　　驭灵者可以不吃饭，但也不能饿着白晗。 　　他们之前见白晗喜欢别人投喂，想他一定很喜欢吃东西。 　　至于其他人的晚饭，都是顺带，包括两位副会长。 　　晚饭吃到一半，李淮夜终于走了出来。 　　两名驭灵者连忙端着外卖去给调查组，但被调查人员婉拒。 　　他们同时叫走了两位副会长，这是最后接受调查的人了。 　　两位副会长连晚饭都还没吃完，就坐进问询室里。 　　看着问询室大门被关上，两名驭灵者围上来，问李淮夜怎么问了这么久。 　　李淮夜坐在那里，没说话。 　　直到白晗问他，他才回答说：“还要问我之前敕灵门攻击我的事。” 　　两名驭灵者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声说上面一向不插手驭灵门和敕灵门之间的事，这次调查组问的那么多，不知道会不会受敕灵门连累，同样惩罚驭灵门。 　　他们议论纷纷，说得李淮夜也愁眉不展。 　　白晗伸手，轻轻按在李淮夜的手背。 　　白晗笑道：“肯定没事，他们调查组问得越细越好，因为驭灵门是无辜的嘛。” 　　李淮夜心里本有些焦虑，因为白晗一句话，倒也平静下来。 　　他朝两名驭灵者看过去，冷静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以前李淮夜很少主动和其他驭灵者说话，但他灵力值高，能力强，大家都很听他的话。 　　两名驭灵者点点头，继续吃起晚饭来。 　　白晗将外卖饭盒推到李淮夜的面前，说：“调查组最后会拿出什么结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吃了饭，心情就会好。” 　　他还知道有句话，民以食为天。 　　就像当今人类靠着灵力都能撑几天，但他们依然不会放弃美食。 　　“好。”李淮夜打开食盒，看了眼白晗已经吃了快一半的外卖，夹起鸡块放在白晗的白米饭上。 　　白晗笑道：“我都已经吃完一半，给你吃。” 　　他又把鸡块夹了回去。 　　可李淮夜道了声：“你吃吧。” 　　鸡块重新回到白晗的面前。 　　白晗不客气了，笑眯眯抬起胳膊肘，蹭了下李淮夜的手腕，低头吃起鸡块。 　　李淮夜看着他吃饭，竟露出罕见的微笑。 　　坐在另一边的两个驭灵者放下筷子，不约而同地想，唉，吃饱了。 　　- 　　吃过饭，两位副会长还未出来。 　　其他驭灵者们都走了，只剩下李淮夜和白晗。 　　李淮夜不只是等他的师父，还要等调查组对他的调查结果。 　　这次调查组原本是来调查他和敕灵门的事。 　　在结束所有问询后的一个小时内，调查组会对他的事，率先讨论出结果。 　　调查组说是会直接给他发通知，李淮夜还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说要等……却不知道要等多久。 　　李淮夜见副会长迟迟没有出来，便提出要先送白晗回去休息，他独自再回来等着。 　　毕竟……白晗经历过那些事，才休息一天，就跟着他们过来接受调查。 　　而这些事，本不该让他经历。 　　白晗哪里愿意与李淮夜分开，犟头倔脑地抱住李淮夜的胳膊。 　　他说：“我不回去，况且我累了就靠在你胳膊上休息，怎么？你会不让我靠吗？” 　　李淮夜连忙摇头，必然不会。 　　白晗笑道：“这不就行了！” 　　李淮夜见白晗如此坚持，有点惊讶，也有点感动。 　　他拉着白晗，并肩坐在靠窗的木头长椅上。 　　白晗一点也不累，却已经抱着李淮夜的胳膊，脑袋靠住他的肩头。 　　李淮夜低头，感受到从白晗身上传来那冰冷的温度。 　　换作旁人，一定觉得他不正常。 　　可李淮夜因为这温度，感到平静，惬意。 　　他们俩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猜两位副会长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猜了一会儿，白晗不说话了。 　　他闭上眼睛，好好地表演着他作为微灵者应该表现的“疲惫”。 　　李淮夜挺起腰背坐得笔挺，想让白晗靠得更舒服些。 　　不知怎么，他的心里有一些高兴。 　　白晗愿意亲近他，而且不带任何目的，简单的，直白的，纯粹的。 　　李淮夜真要高兴还来不及。 　　等两位副会长从问询室里出来，只看到李淮夜一脸微笑地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白晗的脸。 　　“咳咳……”秦渊轻轻嗓子，走到李淮夜的面前，“还没走呢？” 　　李淮夜浑身一震，想要起身，可身边还靠着白晗，不能随便动，有些尴尬地朝秦渊点了下头，“师父……” 　　秦渊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淮夜，逐渐露出和善的笑容。 　　这时候，白晗像是被惊醒一样抬起头。 　　“师父！”白晗站起身来，“结束了？” 　　秦渊：“现在很晚了，怎么没回去？是不是淮夜不肯送你？” 　　白晗连忙摆手，“是我执意要留下来。” 　　秦渊点了下头。 　　- 　　因为调查组还要商量关于李淮夜的处理结果，他们不走，作为副会长也没有离开的道理。 　　秦渊和郭树新便坐在另一边的长椅上，凑在一起说话。 　　白晗听了一耳朵，都是关于驭灵门工作的事，充斥着压力和无趣。 　　他们聊完工作，来安慰李淮夜，说调查组一定站在他这边，给他公道的结果。 　　白晗见状，也安慰他，说调解组的人看起来公正严明，所以他肯定会没事的。 　　李淮夜就算听副会长们的话，也接受白晗的安慰，只是结果未出，他很难不紧张。 　　白晗贴着李淮夜的胳膊上，能感觉到他有些坐立难安。 　　那只闲着的手，一会儿插在裤兜里，一会儿去抓头发。 　　他把李淮夜的另一只手也牵过来，将两只手都与他十指紧扣。 　　这是白晗度过最漫长的一小时。 　　他活了很久，上千年上万年都是一眨眼的事。 　　此时的每一秒，他清晰地感受来自李淮夜的情绪。 　　刚开始是紧张焦虑，随着时间推移，又渐渐变得淡然。 　　直到面前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 　　白晗率先抬起头，瞄了一眼调查人员手里的文件。 　　他想马上微笑起来，但好在他忍住了。 　　文件直接交到李淮夜的手里。 　　调查人员还说，这份文件会在部门官方网站上公示十天。 　　同样的，这次敕灵门和驭灵门冲突的事件结果，也会公布在上面。 　　秦渊握着调查人员的手，说麻烦他们花了这么长时间做调查，字里行间表达感谢。 　　调查人员说他们真客气，还跟着他们一起留到这么晚。 　　双方一边客套，一边走出会议大楼。 　　等到了空地上，秦渊利用移动法阵，将几位调查人员送了回去。 　　只有李淮夜捏着文件袋站在原地，有点踌躇。 　　白晗抬起胳膊肘轻轻蹭了下李淮夜的手臂，笑着说：“快拆开看呀。” 　　“嗯、嗯……”李淮夜手忙脚乱地打开文件袋，跳过前几页陈述，直接看最后结论。 　　白晗瞄了眼，“认定敕灵门主动围堵攻击李某夜，李某夜为自保而反击，造成多人受伤，但无生命危险。有关调查组认定此为正当防卫事件，非滥用灵力的暴力攻击行为……” 　　“你看。”白晗笑了，“我就说你没事的——” 　　李淮夜放下文件，将白晗用力抱在怀里，“小晗，谢谢你……” 第18章 保证 　　李淮夜拥抱很久都没松开。 　　白晗捺不住心里的高兴，笑着往李淮夜的肩头靠过去。 　　走廊白炽灯下，他们俩的影子柔成一团。 　　公示李淮夜无责的文件，散落在长椅上。 　　没关紧的窗户缝隙吹进来一道冷风，将长椅上的一页文件吹在地上。 　　白晗本想提醒，可这拥抱着实稀罕，他还不想松手。 　　他看四周无人，李淮夜也背对着窗，他偷偷用灵力捡起文件，整理放在椅子上。 　　白晗还想再多享受一会儿拥抱。 　　况且……他心里其实还有一点遗憾。 　　还以为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李淮夜会像小说电视剧里那样，抱着他转圈呢…… 　　反正以后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白晗觉得可以期待一下。 　　已是半夜三更，李淮夜没有拖拉太久，带着白晗迅速回到驭灵门休息。 　　过了一晚，也无需他们宣传，整个驭灵门的人，只要上过网站，都看到了调查组的公示。 　　谁都知道李淮夜不用担责，只是驭灵门的处理还未出来，大家也没有显得太高兴。 　　毕竟敕灵门对他们恨之入骨，上面也曾表达过对驭灵门如此处置的不满。 　　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驭灵门还动了手，伤了对方不少人，连驭灵门内都有很多人，觉得上面会对他门做出处罚。 　　他们听秦渊说，结果报告得过两天才能出来。 　　整个驭灵门，也度过了死气沉沉的两天。 　　随着第三天旭日破晓，官方网站首页更新。 　　李淮夜一大早就在看平板电脑，就在等这条公示。 　　他不知道白晗也醒了。 　　白晗不用去看，就知道驭灵门没事了。 　　调查组扣留此前投诉李淮夜的敕灵者，从他们口中得知许多连驭灵门都不知道的事。 　　敕灵门是通过陈徵茗暗中报信，得知李淮夜的行踪，才能埋伏攻击他。 　　所以调查组认定敕灵门有蓄谋的攻击行为，而驭灵门为受害者。 　　“对敕灵门的处罚，实施□□阵法一年，所有在外敕灵者，必须立即回敕灵门领罚，如若拖延躲藏，加长□□时间……驭灵门为正当防卫，不作处罚。” 　　李淮夜低头，本来靠在他肩头睡觉的白晗，抬头朝他笑了下。 　　白晗声音轻快：“你看！驭灵门没事了！” 　　要是报告早两天出来，白晗想，这不得开个派对，给他们好好庆祝下呀！ 　　他话音刚落，从李淮夜的脸上，看到了罕见的轻松。 　　李淮夜着实担心，担心调查组会认为他和敕灵者动手，才导致的这场争斗。 　　要是因为他连累驭灵门，实在难辞其咎。 　　李淮夜放下平板电脑，搂着白晗的肩膀，“抱歉，是我平板开得太亮，闹醒你了。” 　　白晗转过身，往李淮夜的胸前趴下，取代平板的位置。 　　白晗：“是我睡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这好消息……驭灵门会开派对庆祝吗？” 　　听到这话，李淮夜愣了一下。 　　派对……李淮夜都不记得驭灵门，以前有没有开过派对。反正他和其他驭灵者们，不会走得很近。 　　而且这回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李淮夜指着平板上一段话，“还得押送陈、陈徵茗去敕灵门。” 　　调查组认定陈徵茗的行为，是非法泄露组织信息。 　　四位副会长决定将他驱逐出驭灵门，而陈徵茗同意去敕灵门接受相同处罚。 　　白晗问：“需要很多人押送他吗？” 　　李淮夜又摇头，“还有□□阵法。” 　　白晗明白过来，“很麻烦吗？” 　　他倒是知道有多麻烦。 　　□□一栋楼甚至一座城，阵法所在地成为监狱，所有人看得见内外，却进出不得，只能运送食物等必需品，与世隔绝。 　　阵法复杂，需要强大灵力，必然需要多人一起布阵。倘若有一人疏忽，整个阵法都会失败，耗费灵力不说，还得重头再来。 　　李淮夜向他解释说，敕灵门在一座小岛上，面积不小，这次要是去布阵，起码得去一天。 　　白晗正想提出跟着一起去，可他知道兹事体大，不该打扰李淮夜，也就忍住了。 　　反正他是神明，就算待在远隔千里的驭灵门，也能知道在那座敕灵岛上的一举一动。 　　- 　　网上公告一出，副会长们马上召集驭灵者，去敕灵门设置□□阵法。 　　李淮夜自然在召集之列。 　　白晗跟随李淮夜来到山脚下，瞧见一大批驭灵者乌泱泱地站在山门口，三五成群站在那里说话。 　　之前接到任务离开的一大群驭灵者，像是柳深，接到驭灵门出事的消息后，又不远万里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在召集之列。 　　但李淮夜没有搭理任何人。 　　他一向不参加此类集体活动，就算参与，也像现在这样，往旁边一站，一副不希望被打扰的样子。 　　白晗见他如此，心想，难怪其他驭灵者以前都不跟你说话！ 　　他拉起李淮夜的手往人堆里凑，倒是李淮夜没有甩开他的手。 　　白晗也不是随便瞎凑。 　　距离不远的柳深，先朝他们俩摆手打招呼。 　　白晗连忙过去，可走到一半，另一边人群传来喧哗。 　　副会长郭树新和顾簿两人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三人。 　　走在中间的，是双手被阵法光带捆绑，依旧穿着古装长袍的陈徵茗。 　　白晗伸着脖子去看，刚好有两个驭灵者走来，挡住他的视线。 　　“咳咳……”李淮夜清了清嗓子。 　　那两个驭灵者浑身一震，回头看到是李淮夜，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往后退开。 　　另一边，秦渊开始点名。 　　被喊到名字的驭灵者，走去山门口的空地上，等着去敕灵门。 　　白晗不再看热闹，转过身来一头扑进李淮夜的怀抱。 　　他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给李淮夜送别。 　　李淮夜不习惯这离别的场面，但他也没有推开白晗。 　　只是秦渊很快点到李淮夜的名字，白晗一脸遗憾，蔫蔫地松开手。 　　“那我……过去了。”李淮夜轻声道。 　　白晗点点头，“注意安全。” 　　李淮夜本来都要走，听到这话，停下脚步。 　　他看来有些犹豫，但还是抬起手，胡乱摸了下白晗的头发。 　　“嗯，放心吧。”他说。 　　然后，李淮夜迅速走到空地上，重新板起脸。 　　很多人都看到这一幕。 　　他们都震惊了。 　　那个对人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凶巴巴的李淮夜，居然会对人做出这种事！ 　　结了婚到底是不一样了！ 　　他们一直以为主动的只会是白晗，也只有他那单纯天真的性格，才受得了一根木头。 　　可没想到……李淮夜真的变了！ 　　木头开花了！ 　　- 　　白晗和剩下几名没有点到名的驭灵者，一起目送他们离开。 　　有个人走到白晗的面前。 　　“孟簪？”白晗笑道，“找我有事？” 　　孟簪微微点头，“有时间吗？” 　　白晗立即凑到孟簪的面前，“有呀，你说！” 　　孟簪看了眼身边已经竖着耳朵的驭灵者，小声说：“我们换个地方。” 　　眨眼的功夫，白晗被孟簪带得到驭灵山的山顶。 　　那里有一块小花园，种着一棵梨花树。 　　梨花树少说也有五百年的树龄，树干粗壮，可惜现在不是开花的时候。 　　孟簪掏出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塞到白晗的怀里。 　　孟簪说：“早应该送给你，祝贺你……和淮爷结婚。稍微晚了点，还请你见谅。” 　　白晗抱住苹果，笑道：“谢谢。” 　　孟簪将鬓边的刘海挽上耳廓，“你在驭灵门待了好几天，知道我很喜欢淮爷。” 　　白晗知道她直接找自己，聊的多半就是这件事。 　　白晗坦承道：“我知道。” 　　孟簪微笑，“很多人都以为，我喜欢淮爷，是因为他救过我一命。其实在我第一次来驭灵门，看到他第一眼，就对他一见钟情。抱歉，对这你说这些话，我也实在太任性。” 　　白晗连忙摇头，微笑起来：“可我喜欢听你们说淮夜的事，况且你喜欢淮夜，和我与他结婚，也不冲突呀。” 　　他说着，抬手扶住身边的围栏。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戒指微微发光。 　　孟簪倒是有些意外，“之前我听向霆说，淮爷多半是因为你身上的冰寒之气，才同意和你结婚。可我想你这样的性格，也招淮爷的喜欢。” 　　“啊？”白晗倒是愣了下。 　　可事实还真是因为冰寒之气。 　　孟簪说：“其实淮爷拒绝过我，很多人也不理解，他那种个性到底有什么值得我这么喜欢。但我知道，当初是我天真，上了韩涛的当，淮爷可以不用管我，可他为了我而受伤，也没有把我上当的事说出去。我和他几乎没有多少交情，可他还是认真保护了我。” 　　白晗知道别人都怕李淮夜。因为李淮夜很强，更因为他会“失控”。所以没有人去发现李淮夜的好，发现他的“正常”。 　　白晗瞬间理解孟簪的话，说：“我知道，淮夜就是个好人，只是别人不了解他。” 　　孟簪主动握住白晗的手，一点都不怕他寒冷的体温。 　　孟簪：“我想对你说，就是非常……非常谢谢你出现在淮爷的身边，他值得你的喜欢，你……你会一直喜欢淮爷吗？” 　　白晗是神明，不会向人类保证些什么。 　　可他对孟簪说：“当然，我本就非常喜欢淮夜。” 第19章 关心 　　白晗坐在李淮夜屋子里的大床上。 　　他当着孟簪的面，脱口而出说喜欢李淮夜，这话不假。 　　可说出这话时，也不知怎么的，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知道李淮夜很特别，能接受他的神力，还喜欢他冰冷的体温。 　　但李淮夜终究是个人类，他对人类……还能产生什么其他更多的特殊情感吗？ 　　他是神明，寿数很长，几乎没有尽头。 　　在人间的经历，对他来说也只是一弹指顷。 　　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可这感觉也不假。 　　难道……他还真对李淮夜……产生特殊的感情？ 　　想到这里，白晗捂住了脸，想到李淮夜，他内心就动摇起来。 　　他想，既然想知道对李淮夜到底是什么态度，只要去看一眼李淮夜就知道了。 　　于是，白晗闭上眼睛，眼前的画面瞬间来到万里之外的敕灵岛上。 　　几位副会长已经率众布阵，□□阵法进度快到一半。 　　白晗瞄了眼阵法，没有任何一丝纰漏。 　　所有人都认真完成工作，务必要把敕灵门给封得严严实实。 　　他迅速找到李淮夜的身影，瞧见他独自处在东南一角，身边没有其他驭灵者一起布阵。 　　李淮夜灵气值高，能力强，负责的区域也大。 　　白晗看着，怪心疼的。 　　他想动手帮忙，让阵法完成得快一些，这样李淮夜就能早些回来。 　　可白晗刚抬起手，想来人间前，答应过众神之主，他不能插手人间的事。 　　这么想着，他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视野也收了回来。 　　也不过是大半天没见到李淮夜，他没想到自己如此焦急。 　　而那感觉确实不假，他就是喜欢李淮夜。 　　- 　　前往敕灵岛的众人，一直忙到半夜才回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李淮夜急得要命。 　　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简直想杀人。 　　等副会长们清点完人数，刚说完“解散”二字，李淮夜瞬间原地消失。 　　站在他身边的几名驭灵者顿时松了口气，面对这样的李淮夜，简直太可怕了。 　　李淮夜回到屋内，发现屋子里还亮着两只小夜灯。 　　白晗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倒是可以不睡，可他装成微灵者，微灵者就得睡觉。 　　他闭着眼，终于等到李淮夜回来。 　　李淮夜进了屋，只是……他的动作，有些古怪。 　　他小心翼翼地抬着脚，手也不敢多动，简直就跟做贼似的！ 　　白晗发现，是李淮夜不想吵醒他。 　　但凡李淮夜闹出一点声音来，他都可以假装自己被吵醒。 　　可李淮夜偏偏非常谨慎，就不弄出半点声响。 　　白晗亏得是神明，才会发现他的举动。 　　他想，既然李淮夜诚心不想吵醒他，他还是得继续装睡。 　　在发现李淮夜走到床的另一边，白晗下意识转过头来。 　　没曾想这举动，竟然吓到了李淮夜。 　　李淮夜还以为是自己吵醒白晗，才刚抬起来的脚，都不敢往地上放。 　　他提着脚，站在原地，盯着床上的白晗看了好半天。 　　直到确定白晗没有醒过来，这才落下脚，往前走了一步。 　　白晗清清楚楚看到他的举动，忍了半天没有笑出来。 　　他瞧着李淮夜几乎无声地换下外衣，躺到床上的动作慢得跟树懒一样，慢吞吞地挪到自己的身旁。 　　就连那只手是放在床上，还是放在他的身上，都要思考半天。 　　最后，手落在白晗的胳膊上，很轻，像是羽毛飘下来。 　　不知怎么，白晗觉得，当李淮夜回到他的身边之后，他觉得特别舒坦。 　　他有点明白，人类总说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是什么感觉。 　　在等李淮夜睡着后，他转过身来，面朝李淮夜，仔细瞧他。 　　屋子里很暗，连月光都没有照进来。 　　白晗仔仔细细地看着李淮夜，只有在这个时候，李淮夜才会露出他最放松的模样。 　　不会再微蹙眉头，也没有凌厉的眼神，嘴角都不再是往下耷拉着的。 　　白晗理解李淮夜为何苦大仇深，因为李淮夜和他一样，都不招人喜欢。 　　可他不能要求李淮夜像自己，还能这么喜欢人类。 　　白晗笑了下，反正自己喜欢他就行。 　　他朝李淮夜靠过去，很快感受到李淮夜身上的温暖。 　　睡梦中的李淮夜下意识抬起手，搂着白晗的腰，将他抱紧了些。 　　白晗朝李淮夜靠去，以为他睡醒了，可靠近了看，却又没有。 　　他有点惊讶，没发现自己抿唇微笑。 　　他看着睡着的李淮夜，就怎么一直看到了天亮。 　　- 　　待李淮夜一觉睡醒，便看到一脸笑盈盈的白晗。 　　还没等他说一句话，白晗一头扑进李淮夜的怀里。 　　白晗：“昨晚回来的？也不喊我一声。” 　　李淮夜想看来自己没有把他吵醒，“嗯，看你睡得熟。” 　　白晗笑了：“一切顺利吗？” 　　李淮夜点头：“阵法一次成功，敕灵门那边……元气大伤，也没有功夫来干扰我们。” 　　白晗的目光，在李淮夜的脸上绕了一圈。 　　他抬起手，摸了摸李淮夜的眉梢。 　　白晗轻声说：“最近看你累得够呛，都没时间休息。” 　　李淮夜捏住白晗的手，“还好，我不累。” 　　白晗抿了抿嘴唇，心说，好，你不累，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你不用回来休息，更加不用陪着我。 　　但李淮夜不用看到白晗的神情，他便意识刚才的自己，说错话了。 　　自打白晗跟着他来到驭灵门，遇到危险被人挟持，还要接受调查，自己是一天都没有好好陪过他。 　　李淮夜端正坐姿，一脸诚恳说：“等送灵兽回栖息地，我就能休息……” 　　白晗想起来，还有灵兽！ 　　调查组将灵□□由驭灵门，待其康复后，就送回栖息地。 　　可见李淮夜这么说，他必然要负责这件事。 　　白晗的嘴唇抿得更紧，说是委屈，不如说是替李淮夜委屈。 　　白晗：“这件事还要你负责。” 　　李淮夜“啊”了一声，“最近……也只有这件事了。” 　　白晗颇为心疼地看着李淮夜，心想该和副会长打好关系，以后少给李淮夜安排任务。 　　但白晗又知道，正因为李淮夜的能力强，哪怕不让他做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更别说当初灵兽就是李淮夜帮着抓回来的。 　　白晗重新扑回李淮夜的怀里，“今天你就什么都别做了，给我好好休息！” 　　看似是扑，不如说是摁着李淮夜躺回到床上。 　　李淮夜眼前变成天花板。 　　他的身上压着白晗，倒也不觉得重。 　　如今有白晗这么关心他，重视他，他心里偷偷开心……也必然要听白晗的话。 　　反正以前他完成任务，回来能做的，就只有睡觉。 　　李淮夜应了声，“好。” 　　他闭上眼，能感觉到白晗就在他的身边，一直没有离开。 　　很快，李淮夜又睡着了。 　　- 　　白晗感觉到李淮夜睡熟，依旧靠在他的肩头，直到中午。 　　中午的驭灵门很安静，很多驭灵者不是去城里吃午饭，就是待在屋子里午睡。 　　这样，他就可以去地牢找灵兽，也不会被人发现。 　　他要提醒那只豹子，不要给驭灵门添麻烦。 　　白晗只一个转身的功夫，就从李淮夜的身边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地牢前。 　　那头豹子此时正趴在地牢里，脑袋垫在前爪上，闭着眼休息。 　　四方封闭的地牢，六面设有□□阵法，靠近走廊处是玻璃墙，其他皆为坚实的水泥墙壁。 　　豹子发现了他，伸着脖子凑来，却被阵法挡在后面。 　　豹子略微弯曲前爪，低下头，道：“神明大人。” 　　白晗笑了笑，看豹子的身体已然无恙，问它是否知道调查组对他的处置。 　　就看到豹子蔫蔫地低下头，显然是知道了。 　　豹子告诉白晗，说自己不愿意回去。 　　它解释说己幼年时期就被敕灵门抓走，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当试验品。 　　它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而那些栖息地里的灵兽，有自己的领地，也不愿接触人类。 　　它长时间接触人类，身上有了人类的气息，又是被人类送回栖息地，栖息地的灵兽恐怕会攻击他。 　　豹子说：“我想留在神明的身边。” 　　白晗没想到豹子竟然提出这个要求。 　　换作以前，他独自待在人间，必然愿意让豹子陪伴左右。 　　可如今…… 　　豹子见白晗犹豫，问：“那人类可以留，我不能留吗？” 　　白晗却笑：“你是你，他是他。他不能留你，我也不想让他为难。” 　　豹子也没想到，这神明居然如此考虑人类的心情。 　　豹子：“可我的灵力比他强。” 　　听到这话，白晗冷冷地朝它瞥了一眼。 　　豹子顿时吓得缩起脖子，瑟瑟发抖。 　　白晗：“我提醒你，不要给驭灵者添麻烦，否则……” 　　豹子发出“嘤嘤”的声音，是在应答。 　　白晗见他模样可怜，叹了声气，小声道：“驭灵门送你回栖息地，是他们的任务，你不要为难他们。你不想留在栖息地，自然也可以离开。你是灵兽，只要避开人类居住地，哪里都可以去。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白晗不再多说，转身回到还在熟睡的李淮夜身边。 　　他看了眼李淮夜，伸手抱紧了他。 第20章 变化 　　当天驭灵门负责送灵兽回栖息地，白晗说什么都要去凑热闹。 　　他上次都没来得及看灵兽几眼，灵兽被他们关在地牢里。现在他们送走灵兽，以后肯定没机会再见，他当然想要围观。 　　李淮夜不放心，也不是强行要求白晗待在家里，只是围观灵兽，就怕发生意外。 　　白晗抿着唇看向李淮夜。 　　李淮夜没辙，心里对他也有些愧疚，最后拗不过他，同意他去围观。 　　况且，不少驭灵者都在场，还有他李淮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白晗受伤。 　　李淮夜带着白晗来到驭灵山的半山腰。 　　白晗看了眼周围，半山腰的小花园，站在围栏后，倒是可以直接看到山脚下的山门口。 　　李淮夜叮嘱他说：“站在这里看就行，不准跑下山，如果有什么意外，也不准你靠近灵兽。” 　　白晗见他说得如此恳切，连忙答应：“我答应你，就看看，绝不乱跑。” 　　李淮夜点了点头，“那我去地牢了。” 　　白晗笑了下，本以为李淮夜说完话就要走，可眼前这人还站在那里。 　　“嗯？”白晗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李淮夜见状，突然走过来抱了下白晗，这才从他的眼前消失。 　　白晗没想到李淮夜会这样抱他，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转过身，迎面吹来一阵清风，带来阵阵凉意。 　　山脚下的空地上，有三五名驭灵者站在一起说话。 　　片刻过后，连着地牢的通道走出来几个人。 　　他们手上全都扯着阵法光带，很快将受阵法束缚的灵兽带了出来。 　　灵兽全身都有阵法，可它没有挣扎。 　　只是它脚步慢吞吞的，看来是极度不情愿的样子。 　　白晗低头看去，刚才说话的那几个驭灵者，站在空地上开始画阵。 　　直到整个队伍从通道里走出来，才发现李淮夜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李淮夜没有动手，只是跟着，像是以防万一。 　　而灵兽忽然转过头，朝半山腰上看了眼，显然是发现了白晗。它的脚步立即轻快起来，不再那么拖拖拉拉。 　　灵兽很快走到阵法中间，站着不动了。 　　这次所去往的栖息地很远，阵法画了许久才完成。 　　白晗低下头，看到站在一边的李淮夜背对着他，注意力完全都在那灵兽身上。 　　他想，明明李淮夜非常重视驭灵门，可驭灵者们偏偏因为他失控的灵力，而非常惧怕他。 　　这些人真是不知道李淮夜有多好。 　　他目送众人走进阵法里，视线的焦点却总是在李淮夜的身上。 　　当李淮夜走进阵法时，他忽然转过头来，朝半山腰的方向看过来。 　　可很快李淮夜就和大家一起，消失在了阵法之后。 　　白晗知道，他就是在看自己。 　　- 　　送灵兽去栖息地过程非常顺利，不用费什么劲儿。 　　他们目送豹子钻进树林里，没了踪影。 　　副会长就地解散队伍，大多数驭灵者都还有任务，走得干脆。 　　李淮夜也要赶紧回去，不知怎么，心里着急，想赶紧见到白晗。 　　最近他看出白晗心情不好，想来也是，他要求白晗留在驭灵门不准出去，也没人陪他，任谁都不会高兴。 　　现在终于忙完了，他要赶紧回到白晗的身边。 　　可李淮夜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就被秦渊叫住了。 　　秦渊朝他招了招手，“淮夜！过来！” 　　李淮夜纳闷，“师父，有什么事吗？” 　　秦渊晃了晃手机，“我给你发了寒器的资料，回去后记得查看。” 　　李淮夜惊讶。 　　以前他找到手头的五个寒器，就用了很多年。 　　可没想到，他此前遇到白晗不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有寒器的消息。 　　秦渊笑了：“怎么这个表情？我好歹是你的师父，研究寒器这么些年，总能拿出点成果出来。” 　　李淮夜：“多谢师父。” 　　秦渊：“回去记得第一时间查看。” 　　李淮夜点头：“是。” 　　秦渊摆了摆手，“走吧。” 　　他们俩一同回到驭灵门，只不过一个去会议室找顾簿开会，一个回了自己的家。 　　李淮夜刚出现在门口，就看到白晗笑着朝自己跑来。 　　“淮夜！”白晗抱住李淮夜，笑着抬头，“欢迎回来！” 　　李淮夜觉得很奇妙，原来家里有个人等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白晗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平板电脑，点开页面塞到李淮夜的面前，“你可以，带我去音乐节吗？” 　　平板电脑上显示，明天就有一场音乐狂欢节，在北方的一座城市里。 　　本是白晗邀请他，但白晗反而把邀请的机会给他，让他开口。 　　李淮夜抬手，轻轻落在白晗的后脑勺上。 　　“嗯，带你去。”李淮夜温和地说道。 　　“太好了！”白晗高兴地跳起，马上拿着平板电脑，说要去预定门票。 　　李淮夜看着白晗情绪高昂地走去坐在沙发上，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以前饱受灵气失控的痛苦，唯有让他睡好觉的时候，才能让他感到一些轻松。 　　可如今有个白晗在身边，能让他马上拥有好心情，他发现自己对白晗的感觉，开始变了…… 　　他弯着嘴角，坐在白晗的身边，看白晗迅速预定好门票，明天他们直接去到当地就行。 　　这还没完，白晗说三天后在另一座城市还有演唱会，另外还有…… 　　白晗滔滔不绝，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李淮夜想这几天果然把白晗闷坏了。 　　他趁着白晗在搜各地活动的时候，顺手打开手机，看一眼他师父给他发的相关寒器的邮件。 　　内容读完，李淮夜顿时犹豫起来。 　　根据邮件上内容所言，寒器出现在一个叫做巴索山的地方。 　　巴索山是当地巴索城的圣山，每年到了入秋时节，当地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山活动。 　　但等活动结束后，就会封山。 　　而且这封山阵法，还是当年他们驭灵门的初代们留下的。从十月底一直封到来年三月初，进出不得。若有人被困在山上，基本凶多吉少。 　　当地人非常敬重圣山，哪怕有一万个人困在山中，他们都不会为此解封。 　　根据秦渊的调查，明天就是当地祭山活动的第一天，活动维持七天。 　　也就是说，留给李淮夜的时间并不多。 　　可明天…… 　　李淮夜暗想不妙。 　　他答应白晗要去音乐节，来去恐怕要占两三天，接下来看白晗还有别的安排，那巴索山怕是去不了了。 　　错过这次，就得等到明年三月。 　　李淮夜看向白晗。 　　白晗兴致勃勃，正兴高采烈地计划明天去音乐节的事。 　　李淮夜说不出口，他不想败了白晗的兴头。 　　反正，他想邮件上写了两个寒器，这巴索山未必真有寒器，也许找另外一个就行了。 　　- 　　“我感觉……你有事瞒我。”白晗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向李淮夜。 　　李淮夜心里一顿，就在几分钟前，他才刚决定要陪白晗去音乐节，而不去找寒器，难道白晗还能发现这件事吗…… 　　白晗瞥了眼他的手机，“在看什么？” 　　李淮夜下意识把手机往身后一藏。 　　白晗哼笑，“果然，藏的什么？” 　　也同样是在几分钟前，白晗瞄到李淮夜的手机里，那封来自秦渊的邮件。 　　原来秦渊查到寒器的相关线索，希望李淮夜最近能赶紧去调查情况。 　　白晗再一看时间，心里“哎呀”了下。 　　这不就跟他们去音乐节的时间冲撞了吗？ 　　白晗不在乎音乐节，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和李淮夜在一起而已。 　　找寒器自然是最重要的事。 　　他以为李淮夜会直接跟他提，他也会顺其自然地答应下来，就会和李淮夜一起去找寒器。 　　可李淮夜竟然没说。 　　白晗想了想，该不会是李淮夜又要在音乐节时，偷偷摸摸离开他？ 　　他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白晗盯着李淮夜，要他亲自把话说出来。 　　李淮夜对上白晗的眼睛，只两秒，他就“缴械投降”。 　　李淮夜把寒器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白晗。 　　“非常抱歉……”李淮夜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些愧疚，“又要让你失望了。” 　　白晗竟摇了摇头。 　　白晗笑着抱住李淮夜，“你要是瞒着我，我才会失望。” 　　李淮夜一怔，“可是，去不了音乐节……” 　　白晗看向李淮夜的眼睛，明亮无比，“音乐节重要，还是寒器重要？” 　　“可……”李淮夜迟疑了下，挪开目光，小声说：“你比较重要……” 　　这话也把白晗说愣在那里，有人说他重要……说他是重要的。 　　白晗太高兴了，紧紧抱着李淮夜，心想，有他这句话，什么音乐节演唱会，那些都不重要。 　　“我也想去找寒器！”白晗说，“我不想跟你分开，而且我不怕危险！” 　　李淮夜能想到所有拒绝的话，全都被白晗抢先说了出来。 　　他一时想不出其他理由，他也完全没有拒绝的念头。 　　白晗见他愣着，马上在平板电脑上，退订所有音乐节的门票，将退订成功的画面凑到李淮夜的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李淮夜握住白晗的手，道：“好，我们去找寒器。” 　　他的另一只手扶着白晗的下巴，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白晗的额头。 　　只是隔着薄薄的刘海亲了一下。 　　像是蜻蜓点水。 　　可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第21章 动心 　　白晗与李淮夜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白晗垂下眼帘，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李淮夜。 　　他倒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一时不知道该拿出什么反应才对。 　　房间里很安静，仔细去听，都能听到对方的鼻息。 　　李淮夜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晗，心里却是在担心。 　　刚才他脑子一热，几乎不经思考，下意识地亲了上来。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举动，让他心头悸动，还是因为白晗的反应，让他开始紧张。 　　李淮夜在这方面，自然毫无经验。 　　他也活了不少年岁，可他从来都只想着，该如何压制身体里那股失控的灵气，根本没功夫想别的事。 　　而在他遇到白晗后，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工作、生活，甚至谈……谈个恋爱。 　　他原来对白晗动了心，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 　　李淮夜再次抬头去看白晗，心想，如果白晗不喜欢他，他就立即道歉，以后他都不会再对白晗做这种事。 　　可白晗的神情，着实让他有点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白晗发现李淮夜一直盯着自己，他一把抱住李淮夜，脸埋进了怀里。 　　李淮夜愣住，这是什么反应？ 　　白晗小声说：“别说话，也不准动，就这样……” 　　他紧紧地贴在李淮夜的胸口，也不知道自己这反应到底对不对。 　　他只知道自己很想保留着刚才的感觉，不想有其他的事，来干扰此时此刻他的心情。 　　李淮夜抱住白晗，很罕见地笑了一下。 　　他当然会笑，只是常年受灵气失控之苦，他根本笑不出来。 　　对别人也一样，他从很久以前，就不在乎其他驭灵者对他的态度。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或许可以挥别过去这种生活了。 　　李淮夜知道，这全都因为遇到白晗。 　　他由始至终都没把白晗当成寒器，现在，也觉得自己会如此离不开白晗，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冰寒之气。 　　他每天都能看到身边有一个白晗，带着如初升朝阳般，让他感觉到希望。 　　他微微转过脸，朝白晗的脖颈靠过来。 　　那里冰凉的气息，让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平静。 　　李淮夜闭上眼，他承认自己逐渐……逐渐对白晗动了心。 　　但李淮夜不管白晗心里怎么想，他已经想好了，怀里这个人，他必须好好保护着。 　　他也不会放弃寻找寒器， 　　要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待在他的身边。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白晗靠在李淮夜温暖的怀抱里，情绪倒是一直没平复下来。 　　这可是他第一次被人亲了额头。 　　这李淮夜可真敢……干得好！ 　　白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在高兴。 　　他以前也看过不少影视和小说创作，知道亲额头……其实是喜欢。 　　这层喜欢的关系，会比朋友更亲密一些。 　　他高兴于能遇到这么一个接受他的人，更高兴于能与他成为朋友，更是亲密的朋友…… 　　当初他只是想让李淮夜留在身边陪着自己，都没敢妄想李淮夜对他多一分额外的情感。 　　毕竟可能等李淮夜以后找齐十个寒器，彻底稳定他的灵气后，兴许就不会想留在他身边，甚至提出和他分手。 　　白晗都觉得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感受过有人陪伴在身边，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不会有更多的奢求。 　　后来相处之下，他也渐渐喜欢上李淮夜。 　　可没成想……李淮夜不仅接受了他，也一样喜欢他。 　　白晗差点都想拍着胸脯，对李淮夜说，以后不管他有什么事，自己一定罩着他。 　　可惜白晗选了微灵者的身份，这时候只能抱着李淮夜，默默放在心里想。 　　白晗这才开了口，轻声说：“那个……记得要谢谢师父，帮你找到两个寒器的信息。” 　　李淮夜点头：“谢过了。” 　　白晗慢吞吞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只是提到师父，他依稀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是什么事情来着？ 　　白晗突然拍了一下李淮夜的胳膊。 　　白晗：“师父的点心！” 　　李淮夜的目光里充满茫然，点心？什么点心？ 　　他倒是对白晗有点上心。 　　但很快李淮夜想起怎么回事，连忙在冲锋衣的口袋里掏来掏去。 　　白晗紧盯着李淮夜动作，眼神中多了些期待。 　　“找到了……”李淮夜拿出点心，惭愧道：“对不起，是我忘了。” 　　白晗摇头，又笑了下：“我也忘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师父呀！要是让师父知道，我们忘了他的点心，这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李淮夜也弯了弯嘴角，“我不会说的。” 　　只是点心盒子上结了一层冰霜，放在桌上，正呼呼地往外冒冷气。 　　李淮夜：“我放在寒器旁边……放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坏了……” 　　白晗已经拆起盒子，他本就不畏冰寒，再说李淮夜知道他体温冰冷，当着他的面不用隐瞒。 　　可李淮夜抓过白晗的手，道：“这盒就算了，想吃的话，我再给你去买。” 　　白晗拦住李淮夜，“别浪费，而且我觉得应该没坏。” 　　他已经打开了盒子。师父送给他的点心，是用糯米揉出来的。因为寒器的关系，被冻得硬邦邦。可表皮颜色依旧鲜艳，好像跟刚做出来时一样。 　　白晗用小刀切开点心，随着周遭温度升高，里头的芝麻馅儿竟流出来些。 　　李淮夜率先吃了一小块，小声嘟囔道：“好像还真没坏……” 　　白晗笑了，这点心放在寒器旁边，当然不会坏。 　　寒器上附着的是他的神力，有神力在，任何食物都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质。 　　白晗：“真好吃！” 　　李淮夜看着点心，却有些忧虑。 　　他轻轻按住白晗的手背，说：“虽然这世界灵气复苏后，我们对灵力还需要做更多的研究，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冰寒之气，绝对不是糟糕的东西，你放心。” 　　白晗朝李淮夜看去，“怎么突然这么说。” 　　李淮夜指了指点心，“因为寒器的关系，点心放了这么久都没坏，你肯定很奇怪，我也解释不上来。你……你也一直受冰寒之气的困扰，但师父已经在研究寒器，说不定以后可以帮你去除身上的冰寒之气，如果你需要的话……” 　　白晗眨了眨眼，微翘的嘴角慢慢展平。 　　李淮夜忙说：“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冰寒之气于我非常重要，我觉得一定是有益的灵气。这种事确实很奇怪，但这是、是世界给你，也是给我的馈赠。” 　　白晗听明白了。 　　是李淮夜在担心，以为他会觉得冰寒之气不是正常的灵力。 　　否则连当代科技都无法保存的食物，却因为冰寒之气而丝毫没有变质。 　　就连李淮夜将寒器带在身边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他当然担忧白晗会觉得奇怪，甚至……开始害怕这冰寒之气。 　　白晗放下点心，擦了擦手，一下子抱住李淮夜。 　　李淮夜手里的点心掉回到盒子里。 　　白晗语气活泼：“淮夜，我从未觉得‘冰寒之气’不好。这能帮助你压制失控的灵气，那自然也可以保存食物。只是你以前没发现罢了，我不会觉得多奇怪。” 　　见白晗说得如此平静，李淮夜在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是他想多了，他还以为冰寒之气给白晗带来不少麻烦，他一定不喜欢这东西。 　　李淮夜猛然发现，他和白晗是一样的。 　　他们都深受这些古怪灵气的困扰。 　　他对此感同身受，对白晗，更是喜欢了些。 　　糟糕，李淮夜心想，他又想亲白晗了。 　　- 　　两人休息一晚，简单收拾了个行李包，一大清早，李淮夜带着白晗来到巴索山。 　　已经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涌入这个不到五百平方公里的城镇。 　　入城口的广场上，不断有冒光的移动阵法，将游客一批批地送出来。 　　白晗走出阵法，看到面前这么多人，开心得眼睛发亮。 　　他就是喜欢人类，恨不得马上钻到人群堆里，混在里面和人类玩耍。 　　白晗心里真有这股冲动，但他没这么做。 　　白晗笑着挽起李淮夜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指了指巴索城酒店区的方向。 　　“我们快去办入住，然后逛街！”白晗低头笑了下，小声说：“我没忘记，要去打听圣山的消息，快走啦！” 　　李淮夜是被白晗拉着走，可心情很好。 　　在白晗的身边，他不会因为灵气失控而痛苦。 　　还未入城，就看到不远处有人群站在那里，举着手机正在拍摄。 　　白晗顺着他们所向的方向看去，很远的地方，但又在目及之处，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就算旁人不说，他们也知道这就是那座圣山，巴索山。 　　在周围只有百来米高的山群中，巴索山海拔将近三千米，而且只有一座主峰，矗立在那儿，一枝独秀。 　　主峰高度在同纬度地区的雪线之上，所以峰顶常年盖着白雪。 　　白晗已经看到那皑皑白雪，感觉无比熟悉。 　　“好美。”白晗缓缓说道。 　　站在身旁的李淮夜，只瞥了眼峰顶，便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看向白晗。 　　“确实很美。”李淮夜说。 第22章 情愿 　　白晗捧着垫了两层油纸的烤团子，新鲜出炉，闻起来很香。 　　油纸是李淮夜垫的，生怕烫着白晗的手，拿了会儿觉得凉了才给他。 　　白晗想自己是神明，怎么会被烤团子烫着？可他很开心，原来李淮夜这么会照顾人。 　　身边来来往往，全是来巴索山的游客。 　　李淮夜紧紧跟在白晗身边，生怕人多让他们俩走散。 　　“好吃！”白晗赞叹道。 　　他捏起最后一只烤团子，凑到李淮夜的面前。 　　李淮夜下意识抬手去拿，但白晗将团子直接凑到他的嘴边。 　　这可让李淮夜一愣。 　　李淮夜有些不好意思，他还从未经历过在外面被人喂过。 　　他犹豫了下，慢吞吞地伸了脖子过来，叼走烤团子。 　　这要是被驭灵门其他人看到，简直要吓掉下巴，揉眼睛来看这人到底是不是李淮夜。 　　毕竟李淮夜以前常常对人板着脸，更不会和别人坐在一起吃饭。 　　而他现在竟然接受白晗的投喂，还是在公共场合下…… 　　李淮夜想，除了副会长，应该没有驭灵者知道他在这里找寒器。刚才那一幕，他不用担心被熟人看到。 　　可他的耳朵还是慢慢红了起来，只是藏在了鬓发下。 　　在商业街的尽头，是通往巴桑山的车站。 　　他们得坐上四十分钟的小火车来到山脚下，再坐缆车抵达靠近雪线的观光平台。 　　尽管当今使用移动阵法，取代从前人们的代步工具，但像巴索山这样的旅游景点，官方还是保留传统交通方式，谨防发生拥挤踩踏事故。 　　对别人来说，坐小火车的经验算是新鲜，可对白晗来说却是怀念。 　　他目睹整个人类从诞生起，直至今日的辉煌。 　　从前白晗也坐过火车，高速慢速，狭窄的宽敞的，但都是他独自一人的旅程。 　　而现在他的身边有李淮夜。 　　前来参加祭山活动的游客实在太多，他们排了很久的队才坐上缆车。 　　等抵达观光平台时，早已过了中午。 　　游客一下缆车，都往平台边缘涌入。 　　白晗走到靠近山壁的平台上，抬头看去，尽管距离山顶有上百米的距离，他还是清晰地看见峰顶上那层雪。 　　熟悉的感觉浮现上来，让他很是安心。 　　“小心！” 　　白晗回过神，听到李淮夜朝他喊了句。 　　眨眼间，他被李淮夜扯进怀里。 　　白晗定睛看去，自己被李淮夜搂着腰，他的另一只手，扶着一位老爷爷。 　　老爷爷被人撞到了背，要不是有李淮夜扶着他，他自己摔倒不说，更要一头撞在白晗身上。 　　另一边撞了人的年轻人见状，连忙给老爷爷道歉，但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灵气复苏后的人类，寿命都很长。 　　老爷爷看起来起码得有两百多岁，拽着李淮夜的手直起腰来，回头对着那年轻人离开的方向嚷了一句，“跑什么！我又没想赖你！” 　　中气十足，看来没事。 　　但白晗和李淮夜不放心，还是将老爷爷扶到一边石椅上。 　　老爷爷对他们俩说了声谢谢，顺手拉住白晗，“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啊……噢哟，年轻人怎么手那么凉啊！” 　　白晗见怪不怪，但也抽回手，说：“一直都是这样……” 　　老爷爷不信，冲着李淮夜道：“你怎么照顾人家的？山上降温，你不知道啊？” 　　莫名其妙被教育了下，李淮夜也不生气。 　　他迅速脱下冲锋衣，披在白晗的身上。 　　白晗想说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笑着把冲锋衣裹得紧了些。 　　见老爷爷身体无碍，两人便手牵手往观光平台另一边走去。 　　白晗没忘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他们还得找寒器。 　　- 　　两人坐在山崖边，一个没什么游客的凉亭里。 　　白晗轻声问：“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淮夜遗憾摇头，“感觉不到。” 　　白晗知道李淮夜横向感知范围在6.66公里，但纵向范围能有多少，这就说不准了。 　　白晗倒是想帮着一起找，可他就算找到了，也没办法坦然告诉李淮夜。 　　“别急，可能不在山上。”白晗问，“以前你都是在哪儿找的寒器？” 　　李淮夜想了想，“森林山洞，地下河……还有，古墓。” 　　白晗听得想捂脸，他用过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没、没关系……”白晗安慰说，“我们还没去过山脚底下，说不定那里会有！” 　　李淮夜点了点头。 　　——“哦？你们要去山脚下吗？哪里风景也好啊！” 　　突然有人跟他们说了话。 　　两人回头，发现正是刚才他们见到的老爷爷。 　　老爷爷也认出他们，乐呵呵地说：“又见面了，我们很有缘啊！” 　　白晗看看四周，“可是老先生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老爷爷点头，说以前他都是跟着爱人一起来巴索山参加活动，因为他们俩就是在这里认识，开始相恋。只是几年前他的爱人去世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来了。 　　老爷爷一边说。一边笑得爽朗，“我们以前从不坐缆车，都是从山脚爬山爬上来，天不亮就出发，爬到这里大概是下午两三点，休息到傍晚看日落，再坐缆车下山。” 　　白晗看了眼老爷爷，尽管只有他一个人，但他满脸都是幸福，这话又好像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 　　李淮夜点点头，问：“现在还能爬山吗？” 　　老爷爷道：“当然能了，上山的路也还在那里，就是没什么人走了而已！” 　　老爷爷不是本地人，却对巴索山了如指掌。 　　他说山道有一半的路，是古人挖矿时留下的通道，上山的路则是当代人开凿出的。 　　李淮夜问：“巴索山是矿山？” 　　老爷爷点头：“这不都在课本里写着吗？你们要是想徒步爬山，那得换一双更好的运动鞋，你们现在这休闲鞋可不行。” 　　说话间，白晗和李淮夜同时低头看他们俩的鞋子，都是白色的板鞋。 　　他们以前就穿惯了板鞋，在一起后也没有刻意提起过。 　　白晗笑着朝李淮夜看去，而后者也微笑转过头，但眼神里有点不好意思。 　　老爷爷见他们这般默契的举动，又想自己孤家寡人，突然脾气上来，哼了声就走了。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的两人，有点茫然地目送老爷爷离开。 　　但老爷爷的话，倒是提醒了李淮夜。 　　李淮夜拿手机在网上搜了一圈，对巴索山的信息大多都是与祭山活动有关，而与徒步爬山的山道内容却寥寥无几。 　　难得搜到相关信息，内容都被删的差不多，下面评论还在说——“这年头谁还徒步爬山啊”。 　　白晗却兴致勃勃，说反正没去过山底，去一次就知道了。 　　李淮夜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慢吞吞地收起手机。 　　可白晗见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有点奇怪，“我们不先回去吗？在这里你不能用阵法。” 　　李淮夜牵起白晗的手，“还有时间，我们今天看日落吧。” 　　白晗抬眼，瞧见李淮夜正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 　　这可是李淮夜正儿八经的邀请。 　　白晗笑着点头：“好，看日落！” 　　- 　　每年这时候来巴索山观光的游客，动辄几十万。 　　这天在山上的游客，有将近十万人。 　　白晗和李淮夜被人群挤来挤去，也没机会好好看一场落日。 　　可白晗还是很开心，一整天李淮夜都没松开过他的手，后来生怕别人挤到他，还一直搂着他的腰。 　　白晗想，明明和李淮夜拥抱的次数不少，反倒是这次，让他一直忍不住微笑。 　　待回到酒店，已经是半夜三更。 　　白晗身为神明，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第二天一早，他就趴在床上，双手交叠垫着脑袋，等李淮夜的醒来。 　　李淮夜睁开眼，就看到白晗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让他有一些踏实的感觉。 　　这次他们选择从巴索山的山脚进山，一路上遇到不少登山客。 　　但越往上走，同行的旅客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就没几个人。 　　人少，温度低，山道上时不时刮来冷风。 　　李淮夜走在前面，感觉有风刮来，就往白晗的身前挡一挡。 　　白晗跟在其后，抿着嘴笑，有点开心。 　　走了快一个小时，白晗拉了拉李淮夜手，问：“察觉到寒器了吗？” 　　话音刚落，李淮夜停下脚步。 　　李淮夜走进野草堆里，抬手扶着山壁。 　　“好像……”李淮夜说，“在山体之下……” 　　白晗眼睛一亮，“那老爷爷说过，古人在巴索山挖矿，说不定在矿井下？” 　　李淮夜点了点头，但他转过身，面对白晗而站，牵着白晗的双手，一脸的正经。 　　李淮夜说：“如果你跟我下去找寒器，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只是，现在你还可以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下去。就算不去我也不会——” 　　白晗伸手一拉，将李淮夜拉到身前，自己也撞进他的怀里。 　　白晗问：“你希望我跟你分开吗？” 　　李淮夜不由多想，紧紧抱住白晗。 　　若说当初在电影院的不辞而别让他愧疚，后来得知他被韩涛抓走更是让他懊悔。 　　如今让他见不到白晗，都会让他心中难安。 　　白晗反过来问他愿意分开吗？ 　　李淮夜当然不愿意。 第23章 意外 　　白晗牵着李淮夜的手，被移动阵法送到巴索山的背风坡。 　　面前是一处巨大的山洞，足有六七层楼那么高。 　　山洞边缘长满藤蔓，长满了说不出名字的花。 　　周围极其安静，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白晗压低声音，“寒器应该就在这下面吧。” 　　李淮夜点头，牵着白晗的手也紧了紧。 　　他走得很慢，小心翼翼，以免闹出动静，招来什么危险。 　　白晗也轻手轻脚，但他知道，就算巴索山存在危险，可有自己在，绝对不会让李淮夜受伤。 　　他们很顺利找到了古人用的矿井，木质升降台已经彻底坏了，好在他们还能在这里用移动阵法。 　　李淮夜捏了捏白晗的手，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不要离开我身边，知道吗？” 　　白晗答应得很快，“嗯。” 　　只抬手间，李淮夜带着他来到了矿井下。 　　刚才李淮夜以为，他们会出现在一条黝黑的通道，可能充满难闻的气味，传来奇怪的声音，甚至长着奇怪的植物。 　　可在眼前的，是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山洞。 　　而在山壁上，嵌着大大小小的红色菱形矿石。 　　那些矿石发出光芒，尽管没法将山洞角角落落都照得通亮，但他们并不需要照明工具来看清脚底的路。 　　白晗环顾四周，感慨道：“真漂亮。” 　　李淮夜走到最近的一块红色矿石前。 　　矿石红如血，如他灵气失控时的眼眸。 　　李淮夜小声说：“这是灵石。” 　　灵石是如今世界灵气复苏的基础。 　　它遍布世界任何角落，有灵石才能让生灵拥有灵力值。它就像是空气一样的存在。可它既治不了病，也无法增加人类的灵气值。所以没有价值，不会有人来挖取。 　　李淮夜对这些灵石也没有兴趣。 　　他扭头朝山洞中间一条干涸的地下河床看去。 　　而白晗在来到山洞的时候，一眼就发现“寒器”。 　　是个玉盘。 　　这曾是过去某小国国军赠予他的礼物，也是这小国能拿出最珍贵的东西。 　　白晗记得当初就摸了一下，便供在皇宫里，之后再也没见过，最后竟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玉盘此刻安静地躺在河床淤泥上，泛着一点光。 　　终于，李淮夜发现寒器。 　　他松开白晗的手，蹲在河床中间，一脸虔诚地挖出那只玉盘。 　　白晗弯下腰，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这玉盘依然……“这么漂亮。” 　　玉盘约莫两个巴掌大，李淮夜小心捧起，凑到白晗的面前。 　　白晗感觉到上面属于自己的神力，已经不太多了。 　　但李淮夜视若珍宝，仔细地收进口袋里。 　　只是已经有白晗在身边，得到寒器的李淮夜，倒是没什么变化。 　　李淮夜：“没想到这么顺利。” 　　白晗笑了：“以前都很麻烦吗？” 　　李淮夜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搂住白晗的肩膀，“可能因为……有你在吧……” 　　白晗心说，这李淮夜分明就是很会说话！ 　　可李淮夜说归说，脸却扭到另一边，眼神闪烁，分明就是不好意思。 　　而且，转过去时露出的耳朵，浮现一点点红色。 　　白晗仔细看去，确定这绝对不是被灵石照红的。 　　他连忙凑到李淮夜的面前，想要好好去看他害羞的样子。 　　可李淮夜的情绪，控制得很快，迅速恢复常态，耳朵也不那么红了。 　　李淮夜知道白晗想看什么，按住他的手，说：“找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白晗没能看到更多，但深感满足，点了点头。 　　他们俩一起回到矿洞口。 　　其实他们可以直接回到巴索城，然而景区登记游客信息，如果他们没有留下离开的记录，那景区的工作人员可就有的忙了，他们可不能给人添麻烦。 　　才走出两步，李淮夜突然一手捂着白晗的嘴，一手抱着白晗的腰，将他搂在怀里，带他转移到一块巨石的阴影下。 　　白晗的后背紧贴在李淮夜坚实的胸膛上，乖乖地一声不吭。 　　李淮夜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白晗闭上眼，看到巨石后，出现两个人。 　　他们不是微灵者，否则他们不可能从移动阵法里走出来。 　　李淮夜小声说：“是敕灵门的人。” 　　白晗一愣，怎么这么巧，他们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驭灵门里又有人出卖李淮夜的行踪？不……这次…… 　　李淮夜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他不相信自己的师父会干出陈徵茗那种事。 　　正疑惑间，其中一名敕灵者说：“就是这儿，过两天祭山活动结束，他们就会封山。初代留下的阵法，外人进不来。” 　　另一个人说：“那咱还出得去？” 　　“前面有个矿洞，在地底下就可以用阵法离开。” 　　“太好了，反正我不想被关在敕灵岛。” 　　得知这来龙去脉，李淮夜道了声原来如此。 　　之前调查组惩罚敕灵门，同时允许驭灵者捉拿遁逃在外的敕灵者。 　　现在这两人，正好撞在李淮夜的手上。 　　白晗想，要是没有这两个人，说不定他们俩已经顺利回到酒店，开始庆祝他们找到寒器，还一起去参加祭山活动…… 　　同样都是人类，他对敕灵门实在欢喜不起来。 　　正抱着他的李淮夜，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白晗微微点头。 　　就看到李淮夜在他的面前留下防御阵法，眨眼间冲了出去。 　　白晗知道，其实李淮夜可以直接把他送回酒店客房，让他乖乖等着自己处理完这两个敕灵者就行。 　　可李淮夜说过，不想和他分开，所以把他送走，绝对不会是李淮夜的第一选择。 　　- 　　李淮夜迅速结束战斗，因为对方压根就没还手。 　　两个敕灵者双手被阵法捆在背后。 　　而他们跪在地上，给李淮夜磕头求饶。 　　一个说：“淮爷！我们俩没参与攻击驭灵门那事！我们也不想回敕灵门！” 　　另一个也说：“淮爷，求你看在以前我们为驭灵门做过事的份上，你放过我们吧！” 　　他们告诉李淮夜，如今敕灵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原先设立敕灵门，他们只是想证明，就算自己不如驭灵者强大，但也能和他们一样办事。 　　但有韩涛、扶清那些人，对驭灵门……尤其是李淮夜充满仇恨，其他人也被他们教唆得十分极端。 　　“所以他们惹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凭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受罚？！” 　　李淮夜听到这话，也有些犹豫。 　　调查组是给他们抓人的权力，但没说他们必须抓人。 　　白晗看得出李淮夜在犹豫。 　　可李淮夜的情绪不在脸上，在眼神里。那两个敕灵者没瞧见，以为李淮夜还是不放过他们。 　　于是，他们又说：“我们还知道当时是扶清抓的孟簪！你不知道吧！后来孟簪逃出去，扶清就说韩涛这次行动必定失败，当时就带着一群追随他的人跑了。淮爷，你要是抓，就该去抓扶清！” 　　他们还再三保证，以后绝对看到驭灵者就躲，只希望李淮夜能放过他们。 　　李淮夜本觉得责任在身，该抓还是得抓。 　　但看他们态度诚恳，与自己确实无仇无怨，没有伤害过白晗。 　　要是放他们离开，他们想来也不会暴露身份，到处说李淮夜放过他们。 　　李淮夜犹豫，还板着脸，让那两个敕灵者看来，就是不想放过他们的意思。 　　敕灵者没了耐心，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李淮夜骂道：“我们求你这么多次！还告诉你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 　　“李淮夜！难怪他们这么恨你！你果然听不懂人话！” 　　“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狗眼和你结婚！那人一定是个蠢货吧！” 　　他们俩眼见劝不了李淮夜，也动不了手，只能逞口舌之快，先骂痛快了再说。 　　待在巨石后面的白晗，一瞬间有些生气。 　　他们嘴上说着不像别人那样仇恨李淮夜，可潜移默化下，也由始至终不相信李淮夜。 　　李淮夜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放过他们，他们却连这点耐心都不给。 　　而李淮夜早习惯别人对他的攻击，可他们却骂起了白晗。 　　李淮夜抬了抬手指，强大的灵压瞬间从敕灵者的头顶贯穿到脚底。 　　那两人浑身僵住，直接跪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眼花，很快瘫倒在地，说不出话来。 　　李淮夜迅速画好移动法阵，将两人送回到敕灵岛上。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很快飘来白晗的声音：“淮夜……” 　　李淮夜眨眼来到白晗面前，解开防御阵法。 　　他有些愧疚，温柔地摸了下白晗的脑袋，轻声说：“没事了。” 　　白晗抱住李淮夜的脖子，“这两个人，真讨厌！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 　　李淮夜：“习惯了。” 　　白晗很喜欢人类，可此时他对敕灵者，由衷地感觉到厌恶。 　　更让他心疼的，是李淮夜却说习惯了。 　　以前李淮夜到底经历过多少这种情况？想必比刚才还要恶劣吧！ 　　白晗抱紧李淮夜，想安慰他，想说哪怕天底下都讨厌他，甚至仇恨他…… 　　白晗松开怀抱，双手扶着李淮夜的脑袋。 　　在李淮夜茫然的目光中，白晗笑道：“反正我喜欢你。” 　　他说完，抬起头，伸着脖子，在李淮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第24章 可惜 　　白晗还没来得及看清李淮夜的脸，就被他摁在怀里。 　　他们靠在一起，他能感觉李淮夜的耳朵滚烫，就算隔着头发都挡不住。 　　白晗笑了笑，意识到李淮夜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害羞的样子。 　　他倒是可以看，可……既然李淮夜不让他看，他还是不看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偶尔刮来一阵风，掺杂着山里绿树青草的味道。 　　头顶垂挂在洞壁上的藤蔓，随着风动了动，发出窸窣的声音。 　　几朵不知名的花，慢慢悠悠落下来。 　　有两朵花飘到他们的头发上，沾在发梢。 　　白色花瓣，也没有香味。 　　在白晗看来，像是落下了雪一样。 　　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令白晗安心。 　　兴许是李淮夜也察觉白晗的平静，这才带着他离开巴索山。 　　一直在山里，看到的只有阴沉沉的天，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出了山，离开景区，他们坐上小火车回城，这天空一下子放了晴，有一道晚霞挂在很远的天边。 　　身旁的李淮夜放下手机，凑到白晗耳边，问：“累吗？还是饿了？回城后，先去吃东西吧？” 　　白晗想起自己是微灵者，好像是该表现得疲惫一点才对。 　　他斜过身，靠在李淮夜的肩膀，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累。” 　　李淮夜怪心疼的，安慰说：“你靠着我休息，到城里了我再叫你。” 　　白晗笑着闭上眼。 　　可他一点都不累，便闭上眼偷偷观察身边的李淮夜。 　　李淮夜一会儿看向窗外，一会儿点开手机。 　　在景区里不能用阵法，这让李淮夜显得有些焦虑。 　　小火车“况且况且”，速度也慢，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李淮夜面无表情，心里确实着急，恨不得马上带白晗回去休息。 　　他回过头来，想查看白晗的状况，可一抬眼，白晗就近在咫尺。 　　近得能数清他眼睑上的睫毛。 　　李淮夜呼吸一滞，慌忙扭过头去。 　　这一幕，被压根没有休息的白晗，看得明明白白。 　　白晗也愣住，怎么李淮夜会是这反应，难道他、他对自己还是不…… 　　他看到李淮夜的脸颊红了。 　　李淮夜没动身体，只是将脸转向窗户。他慢慢抬起手，捂住了嘴。 　　从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指缝里，白晗看到他通红的脸。 　　白晗也笑了，他们都已经待在一起这么久，甚至晚上睡觉都躺在一起，怎么还会…… 　　眼前，李淮夜转过脸来，神色温柔地看着白晗。 　　他不动，白晗也不动，倒是要看看，李淮夜想干嘛。 　　四周同车厢里的人，都自顾自地聊天休息，或是自拍。 　　哪怕是坐在通道另一侧同排的游客，谁也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俩。 　　这像是给李淮夜壮起了胆子。 　　就看到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面向白晗。 　　他也抬起头，轻轻扶着白晗的后脑勺。 　　他抿着嘴唇，慢慢地……慢慢地朝白晗靠过来。 　　最后，白晗看到李淮夜亲了他的脸颊。 　　这次可比上回的时间久了些。 　　待李淮夜缩回脖子，投下一个温柔的眼神后，很快转过头去。 　　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和上回不一样。 　　上回他有些冲动，身体未经大脑仔细思考，便亲了上去。 　　等后来才有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过程匆匆，眨眼即逝，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他后来几次回忆，都想不起来当时的感觉。 　　这次他做足了准备，他要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亲白晗。 　　因为他喜欢白晗。 　　- 　　白晗没睁眼，心里非常高兴。 　　他一点都不计较李淮夜这样偷偷摸摸的亲他，要是下回不再偷偷摸摸就更好了。 　　他想还好自己是神明，不用休息。万一睡着了，没发现李淮夜做的事，这得多亏。 　　他又想既然李淮夜都这么主动，自己也要主动点。 　　脑海中不断浮现小说剧情，那些主角们之间，还会做点什么亲密的事情来？ 　　当然，还得符合他们当前环境条件…… 　　想刚才李淮夜觉得他疲惫，他就得把疲惫给继续演下去。 　　白晗灵光一现。 　　就算不需要李淮夜公主抱他，他也要李淮夜背着他回去。 　　这样他就可以抱着李淮夜的肩膀，脸贴在他的耳边，整个人可以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白晗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大聪明，这主意想得真好。 　　想到刚才李淮夜还偷偷亲他，他就特别开心，特别想拥抱李淮夜。 　　但李淮夜没有叫醒他，他只能假装自己还在睡。 　　好不容易等到小火车抵达目的地，白晗被李淮夜温柔地摇醒。 　　他假装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累得够呛，亦步亦趋地跟随李淮夜走出车站。 　　李淮夜安慰白晗说，马上就可以到酒店了，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先好好休息。 　　白晗见机会来了，正要对李淮夜说：“那我想——”想你背我。 　　可话还没说完，李淮夜迅速画好移动阵法，带上白晗，眨眼间就回到酒店的客房内。 　　本来是站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现在变成柔软的地毯。 　　白晗看着李淮夜，瘪了瘪嘴。 　　李淮夜想着迅速回来，能让白晗早些休息。 　　可他忽然发现，白晗一脸的不高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呃……”李淮夜忙问，“是饿了吗？” 　　白晗摇了摇头。 　　他怎么就忘了，李淮夜会用移动阵法，哪儿还会给他机会，让他提出要李淮夜背自己回来…… 　　白晗微笑起来：“有点饿了，但我想先洗个澡。” 　　他说完转身走进盥洗室，关上了门。 　　白晗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侧脸，白皙的皮肤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亲过的痕迹。 　　他摸了摸脸，努力回忆刚才李淮夜亲他时的触感。 　　很温柔，又有点温暖。 　　白晗心情好了起来。 　　况且李淮夜这么着急回来，都是为了他。 　　想到这儿，白晗就一点都不遗憾了。 　　毕竟他是神明，哪儿用得着计较这种事。 　　神明当然也不需要洗澡，白晗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走了出去。 　　他听到李淮夜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套间客厅在卧房的另一头，房间不大。 　　李淮夜坐在双人沙发上，只开了角落里的立灯，光线有些暗，全靠窗外城市霓虹灯。 　　白晗蹦跳着跑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李淮夜，搂着他的肩膀。 　　“淮夜！”白晗笑道，“在干嘛呀？” 　　李淮夜顿了一下。 　　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台平板电脑。 　　屏幕画面上，分成三个小块。每个小分屏里，是驭灵门的副会长们。 　　剩下四位副会长就坐在屏幕的另一头，刚才在听李淮夜向他们报告在巴索山的事。 　　寒器的事已经报告完，正说遇到两个敕灵者，不仅将他们送回敕灵岛，从他们身上还知道扶清的事。 　　只是还没说完，白晗便出现在镜头里。 　　李淮夜已经习惯白晗突如其来的拥抱，可屏幕里是他的师父，还有其他所有副会长。 　　李淮夜紧绷着脸，却不是生气或是不高兴，他担心自己红了脸，当着所有副会长的面，害羞起来。 　　白晗也看清屏幕上的人，他只能松开李淮夜，道了声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 　　屏幕里，几位副会长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 　　有一种虽然看到些不太该直面的画面，但依然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秦渊摆了摆手，对白晗说：“白晗，你也坐，有些话要对你说。”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而李淮夜转过身拉起白晗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白晗知道李淮夜没有生他的气，笑着凑到屏幕前。 　　秦渊对他说：“自从你跟着一起来驭灵门，遭遇这么多麻烦。不管怎么说，把你牵连进来，实在抱歉。” 　　白晗忙道：“师父，这话见外了。是敕灵者拼命找淮夜的麻烦！这不是淮夜，也不是你，更不是驭灵门的责任。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呀，师父！” 　　秦渊当久了副会长，总是要摆出当管理者的威严。和其他驭灵者距离远了，彼此说话也多了隔阂。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家这个对谁都板着脸的徒弟，会这么喜欢白晗。 　　绝不是因为白晗身上有冰寒之气。 　　他本来有很多苛责的话想说。想警告李淮夜，不要带着白晗面对危险。还想劝白晗，为了自己的安全，最好留在驭灵门，不要跟着李淮夜到处跑。 　　可秦渊说不出口。 　　秦渊的目光落到李淮夜的身上，“算了，扶清的事我们会马上通知其他驭灵者，让他们注意这些敕灵者的行踪。你们也要小心，如果真遇上扶清等人，不要单独行事，要尽快通知我们。” 　　李淮夜点头，“好，我知道了。” 　　最后四位副会长七零八落地恭喜李淮夜找到寒器，便关了摄像头。 　　屏幕暗了下去，客厅里变得很安静。 　　白晗想秦渊说这番话，说不定之前已经责备过李淮夜。 　　他转过身，终于能好好抱住李淮夜。 　　白晗：“接下来找寒器的时候，要是遇到敕灵者……” 　　李淮夜坚定不移：“我依然会保护你，绝不和你分开。” 　　白晗闭了闭眼，“好。” 　　太好了，他想。 第25章 一世 　　白晗松开怀抱，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找寒器？” 　　李淮夜迟疑了下，“先不着急找。” 　　白晗疑惑，歪着脑袋问：“为什么？寒器不要了吗？” 　　李淮夜：“要是要，但不用那么着急了……” 　　他们这次着急忙慌来巴索山，因为巴索城要封山。 　　而接下来需要寻找的寒器，就没这么复杂了。 　　所以李淮夜说不着急。 　　白晗问：“不去找寒器，那我们做什么？” 　　李淮夜缓缓说道：“那个……巴索山还有祭山活动，我的意思是……我想、想带着你，去城里逛逛，参加活动……” 　　他说着话，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没有脸红，但眼神瞥到另一边，不去看白晗。 　　白晗有点惊讶，笑道：“真的？可寒器……” 　　李淮夜摇头，“寒器是很重要，但……你也很……” 　　他说话声很轻，可还是清晰地传到白晗的耳朵里。 　　白晗感觉到李淮夜还有话没说完，笑着等他。 　　只是李淮夜气自己嘴笨嘴拙，简单的话怎么说都讲不好。 　　要是换那些伶牙俐齿的人……也不能换，李淮夜想。 　　李淮夜吸了口气，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之前你想去演唱会音乐节，我知道你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最后你都没去成，而是跟着我去找寒器，这回还差点让你陷入危险中……这次是你陪我，这次换我陪你……当、当然，你要是不喜欢祭山活动，想要去别的地方，我也……总之我想带你去，因为你更重要。”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晗的心头突然一动。 　　他存在亿万年，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意识到自己果然对李淮夜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白晗喜欢人类，更像是欣赏。 　　可现在他对李淮夜的感情，则更复杂些。 　　是不愿与他分开，是看到他就能得到的满足…… 　　就像李淮夜所说的，是重要。 　　白晗不管李淮夜有没有对自己动情，总之……他是动了情。 　　对神明来说，哪怕在人间的时间，只是漫长时光中一段小小的旅程。 　　但白晗想到有李淮夜陪伴在身边，就无比满足。 　　他要留在李淮夜的身边，要陪着李淮夜走完一辈子。 　　白晗收回思绪，看到李淮夜正一脸焦急地等他的回答。 　　白晗一把抱住李淮夜，笑道：“我要去！我还没有参加过祭山活动！” 　　见他答应，李淮夜松了口气，也温柔地抱住白晗。 　　白晗闭上眼，欣喜地靠在李淮夜的怀里。 　　他头顶的发旋儿正在李淮夜的脸前。 　　李淮夜低下头，悄悄亲了下白晗的头顶。 　　他觉得自己只是动了动嘴唇，很轻的一下，白晗应该是不会发现的。 　　可白晗什么都知道。 　　窗外很远的地方，闪着烟花的光，随之声音传来，很是热闹。 　　他们伴着烟花声一起吃完晚饭。 　　期间白晗一直靠在李淮夜的身上，这时候他该去休息，却又不太乐意动弹。 　　他想了想，忽然抱住李淮夜的手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淮夜，笑说：“我累了，我要淮夜背我回卧室休息。” 　　从客厅到卧室，才十几多步的距离。 　　而且刚才他从盥洗室跑出来，脚步那么轻快，根本看不出累的样子。 　　只是白晗的心里，还惦念着没让李淮夜背上自己这件事。 　　这么点距离，李淮夜不会还要用阵法吧！ 　　白晗期待地朝李淮夜看去。 　　李淮夜二话不说，站起身，朝白晗靠过来。 　　可他没有背过身去。 　　白晗笑了，正要问李淮夜，知不知道背人该怎么背。 　　然而李淮夜朝他弯下腰，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抱住他的双腿，将他打横抱起。 　　白晗心里一惊，下意识抱紧了李淮夜的脖子。 　　他连忙靠在李淮夜的胸膛，冁然而笑，还要背什么背！ 　　他想，不管以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李淮夜这一辈子，他要定了。 　　- 　　巴索城的祭山活动，每晚都有烟花表演。 　　他们居住的酒店，距离烟花表演的地方并不远。 　　可惜窗户外只能看到一隅，反倒是映照在落地窗户上的光五颜六色，还挺好看。 　　尤其当屋子里关了灯，拉开窗帘，烟花的光会溜进屋子里。 　　白晗趴在床上，看着已经睡熟的李淮夜。 　　他刚做了点重要的决定，正偷偷开心着，别的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看着李淮夜。 　　他对李淮夜真是怎么都看不腻，窗外的烟花更像是在给李淮夜上了颜色。 　　白晗来到人间这么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他往李淮夜的怀里靠过去，果然，即便已经是睡着的李淮夜，他都会下意识里搂住自己…… 　　白晗知道自己这么喜欢李淮夜，就是因为李淮夜对自己没有企图。 　　哪怕他需要所谓“冰寒之气”，可他没有任何一次，把自己当成工具。 　　这和白晗以前所遇到的那些人，就全部都不一样。 　　以前那些人只想把白晗当成工具人，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没有人能像李淮夜这样，对他的情感能这么简单纯粹。 　　白晗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满足，所以第二天当他站在看花车的人群中，他好像也没那么开心。 　　周围的人各自说着话，有点喧嚣吵闹，以前白晗爱听，现在已然没了兴趣。 　　白晗只想靠在李淮夜的身边，和他说话聊天，说什么都好。 　　因为他们是临时起意留在巴索城，看花车没能挤到前排位置，随后去看广场表演，也是坐在观众席最顶层一排，被称作坐在“山”上。 　　李淮夜觉得自己安排不周，如坐针毡。 　　他一门心思只想带着白晗来看表演，没注意到细节。 　　而紧握着他手的白晗，来回晃了晃，说：“这里能看到整个广场舞台，视野真开阔。” 　　李淮夜依旧不好意思，小声说下次带他坐在前排。 　　白晗摇头：“下次也要坐在这里，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表演，值得纪念！” 　　李淮夜颇为感动，“好。” 　　说话间，表演敲锣打鼓地开始了。 　　三小时的演出，演的是当年封山前，有登山客无视官方警告，偷跑入山中游玩，结果遇到雪灾而殒命的事。当年那场雪灾带走了三百多名登山客的性命，就此官方痛下决心封山，不到来年开春绝不解封。未免还有人偷偷进山，官方请来驭灵者设置阵法封山，从此开启了巴索山百年封山的历史。 　　这件事也在每年的祭山活动时，一遍一遍地演出，要大家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 　　演员们都演得真情实感，台下人看得认认真真。 　　坐在白晗身前一排的观众，忍不住说：“雪灾太可怕了！所以我真是讨厌冬天，冷得要命，还会死人。” 　　观众的朋友也附和：“是啊，马上又要入冬了，真讨厌。” 　　话语清晰地传到白晗的耳朵里，但他神情淡定。 　　他也听多了这种话，早已波澜不惊。 　　可李淮夜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句：“我倒是喜欢冬天……” 　　白晗听到这话，对演出已然没了兴趣。 　　他往李淮夜身边靠过来，笑道：“嗯？你说什么？” 　　李淮夜微微摇头，没太在意刚才自己说的话。 　　可白晗听得清清楚楚。 　　舞台上的声音传来，压过他们俩的声音。 　　白晗不依不饶，咬着李淮夜的耳朵，问他刚才是不是说喜欢冬天。 　　李淮夜没想到白晗还是听到了，有些尴尬，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白晗说：“我也喜欢冬天。” 　　他是冬神，自然最喜欢冬天。 　　可他总是听到人类说，讨厌寒冷，讨厌风雪，还有冬天。 　　他是神明，不会计较。 　　只是听到有人说喜欢冬天，他才会觉得这么意外。 　　这话还是听李淮夜说的。 　　李淮夜以为白晗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才顺着自己的意思说。 　　“到了冬天，我身体里的灵气，就会变得稍微平静一点……你以为我是这样喜欢冬天吗？”李淮夜解释，“但我其实更喜欢的，是冬天的安静。” 　　白晗的双眸闪过一丝明亮。 　　他完全明白李淮夜话里的意思。 　　冬天不会有蝉鸣，也听不到落叶簌簌，更加不会有灵兽复苏时的嘶吼。 　　白晗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待在白茫茫，又寂静无声的天地间。 　　他还以为人类是不会喜欢……喜欢这样的世界。 　　可李淮夜说喜欢。 　　白晗也不管周围有那么多观众，一把抱住李淮夜，微笑道：“我也是。” 　　李淮夜有些意外：“这么巧吗？不会是哄我的吧？” 　　白晗：“你不信我的话？” 　　李淮夜一怔。 　　他看到白晗脸上的笑容。 　　以前白晗也是这么笑的，刚开始只是礼貌的笑容，最近看得出是开心。 　　而眼前，是感到惊喜的欣悦。 　　这的确不是哄他。 　　他们俩是一样的，都是喜欢冬天的安静。 　　白晗笑道：“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别人口中的天生一对？” 　　“是。”李淮夜抱住白晗，“我们的确是……” 　　白晗格外开心，每次他想从李淮夜手里得到一粒糖的时候，李淮夜却总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他不再去看广场上的表演，转身靠在李淮夜的怀里。 　　这表演，哪儿有李淮夜好看啊！ 第26章 烟花 　　晚上的烟花表演向来是祭山活动的重头戏。 　　白晗牵着李淮夜的手，顺着江边观景台朝前走。 　　看烟花的好位置都被人提前占据，还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到处寻找空位。 　　他们走了快半小时，只找到花坛边的石墩围栏的空位。 　　眼看着再走下去，就要离放烟花的地方越来越远，他们也不挑了。 　　刚坐下，两旁立即坐满了人。 　　其他游客和他们挤在一起，看得李淮夜直皱眉。 　　他搂紧白晗的肩膀，让他往自己身边靠过来。 　　白晗倒是不怕别人挤到他，因为很快坐在他旁边的人，就发现他身上凉飕飕的，散着一些冰冷的气息，便不会有人往他身边挤。 　　果然，烟花还没开始，他身边的位子已经空出来两个。 　　一会儿又有人坐过来，却很快就走了。 　　来来去去，白晗身边空出来的位子，就没人坐了。 　　李淮夜见状，有些不爽。 　　他不能对别人发火，只能紧紧攥着白晗的手，甚至……对烟花也开始没什么兴趣了。 　　距离烟花大会还有半个小时。 　　白晗饶有兴致地观赏江对岸的夜景，余光看到李淮夜的神情，笑了起来。 　　他早已习惯被人嫌弃，如今有个人心疼他，他当然高兴还来不及。 　　又有一个彪形大汉在白晗的身边坐下，似乎很快发现身边的白晗身上有异样，转过头嫌弃地看过来。 　　但彪形大汉抬眼，刚好对上李淮夜的目光。 　　李淮夜早被之前几个路人的态度，惹得有些不悦，见大汉的目光如此不善，他岂能视而不见。 　　他抬手搂住白晗的后脑上，将他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肩膀。 　　他又抬头朝大汉瞪了过去，放出一些灵压，让大汉瞬间有些喘不过气。 　　大汉平生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可是他已经意识到，面前这男人的灵力值比他高得太多了，他自认肯定打不过对方，只能咽下这份委屈，背过身去，一声不吭，也不敢动。 　　李淮夜收起灵压，目光还落在大汉的身上。 　　大汉连动都不敢动，自然不敢随便离开。 　　而靠在李淮夜肩头的白晗，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 　　可白晗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迷惑地看向李淮夜。 　　李淮夜温暖的手盖在白晗的后脑勺上，“没事，别想那么多。” 　　白晗心里都快乐开了花，继续装作无事人一样，问：“还有多久才有烟花？” 　　李淮夜看了眼手机，“还有……” 　　可时间没看到，手机画面跳出一条信息。 　　白晗抬眼看去，水墨屏幕上，跳出一串密码文字。 　　这让他想到那天和李淮夜在电影院里，也是这样，李淮夜当场画了个阵法，离他而去——虽然他马上就回来了。 　　可白晗心里都还记得。 　　白晗倒是一眼看出密码里写的信息。 　　说是有驭灵者察觉扶清等人的行踪，发现他们正往星平城的方向移动，可能会聚集在星平城内，望所有收到消息的驭灵者，在明日清晨五点雨星平城集合，负责捉拿扶清等其他敕灵者。 　　消息最后还附了一条定位，是星平城酒店的地址。 　　白晗看了眼还在身边的李淮夜，想必李淮夜肯定要赶去当地，就跟当时在电影院里一样。 　　但白晗装傻，问道：“什么消息？” 　　“嗯……”李淮夜捏紧手机，斟酌半天，才向他解释这件事。 　　白晗笑了，“那你肯定得去。” 　　这毕竟是驭灵门的通知。 　　但李淮夜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白晗笑道：“你说过，收到驭灵门的消息，就肯定要去帮忙，江湖救急嘛。” 　　李淮夜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李淮夜微微点头，“可是……” 　　白晗难得看到他在这种事上的犹豫。 　　白晗笑了起来：“你上回在电影院的时候，不是走得挺干脆吗？” 　　提到这事，李淮夜顿时又尴尬又愧疚。 　　他捏紧白晗的手，小声说：“抱歉……” 　　白晗连忙摇头：“我不是追究，只是……他们说以前的李淮夜独来独往，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这么犹豫。” 　　“我犹豫……”李淮夜放轻了声音，“你还不懂吗……” 　　都这么说了，白晗怎么会不懂。 　　还不是不放心他。 　　白晗当然知道，忍不住高兴。 　　他回牵住李淮夜的手。 　　白晗说：“我想你还是得去，这可是驭灵门的事，你一直都很关心驭灵门。” 　　李淮夜愣了下，眼神中颇为感动。 　　可他摇摇头，“我想带你去，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副会长们说……” 　　白晗也跟着一愣，这可是去抓敕灵者，带着他去方便吗？ 　　况且敕灵者要是知道自己也在，会不会又想绑架他啊？ 　　他还以为，是李淮夜担心把他留在巴索城会生气呢。 　　白晗笑了：“你还怕我一个人在巴索城里照顾不好自己？遇到你之前，我可是独自生活很久了……” 　　这话倒也没错。 　　李淮夜却一脸不放心，他小声说：“但我们就没分开过。” 　　他相信白晗，但也不放心白晗。 　　他们之前说过，不要分开。 　　白晗听到这话心头一动。 　　他知道李淮夜关心自己，也真为此感到高兴。 　　白晗歪过脑袋，靠在李淮夜的肩头，“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跟你一起去，我们就不分开。” 　　李淮夜低下头，看到白晗笑得格外温柔。 　　“嗯。”李淮夜想，自己决定这么做，有一些冲动，但更多的，是他相信自己能保护白晗。 　　他会用命来保护白晗。 　　他们刚做好一点小约定，李淮夜的手机又响了。 　　刚才给他发来的那条密码消息，此刻显示为“已撤回”。 　　“这是……” 　　不等他们俩反应过来，手机上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副会长顾簿给他发来消息，说：“李淮夜，你不在集合名单里。秦会长要求你继续寻找寒器，无需前来集合。收到回复。” 　　李淮夜苦笑，“这又不要我去了。” 　　白晗：“怎么会这样？” 　　李淮夜：“消息发到我这里，按照规矩，我就肯定要去。但我还没遇到过……消息被撤回这种事……” 　　不光是撤回，还专门告诉他让他别去。 　　李淮夜挤出个笑容，搂着白晗的腰，说：“也挺好……别的不用想了……我能心安理得陪着你留在这里，参加祭山活动。” 　　能继续留在巴索城里参加活动，白晗固然高兴。 　　可……白晗也看得出来，突然被撤走消息，不准他去帮忙，李淮夜的心里绝对不好受。 　　“想去的话，还是去嘛。”白晗说道。 　　李淮夜笑了，抬手揉了揉白晗的头发。 　　李淮夜：“副会长都说……” 　　白晗一笑：“可你想去，你非常关心驭灵门的事。” 　　他说着，指了指李淮夜的胸口。 　　白晗还说：“你要是不去，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没能帮上忙，接下来很长时间……不，就光是去找寒器的时间里，你也找得心不安。” 　　李淮夜捏住白晗的手，尽管手心感觉到一片冰凉，可心头却觉得温暖。 　　白晗看穿了他心底所有的想法。 　　李淮夜以前虽然也听师父或是副会长们的话，可很多时候，他想做什么事就去做了，不会那么顺从。 　　“你觉得我还是应该去。”李淮夜这么说道。 　　白晗重重点了下头，“你都想带我一起去，你当然放不下驭灵门。” 　　那当然不能。 　　李淮夜问：“那你还知道我在想什么？” 　　白晗假装不知道，还说：“我随便猜一下！猜错了你不能生气。” 　　李淮夜点了下头。 　　白晗认真道：“在你心里，驭灵门很重要，而我同样也很重要。你会觉得这两件事很难两全，也怕我会觉得你带我去面对危险，我会不高兴。你之前犹豫，就是在犹豫这个。” 　　李淮夜笑了：“你这是猜吗？” 　　白晗：“我这是……” 　　李淮夜报了下他，“你分明是有读心术，彻底把我看透了。”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肩头偷笑。 　　他直起身，又说：“你猜我怎么想？” 　　李淮夜：“我猜你不怕危险，也相信我能保护你。” 　　白晗：“你不也有读心术吗？” 　　李淮夜听得弯了嘴角。 　　他说：“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白晗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而且哪怕我不去，你也应该去。你要是就去了，就是什么都不做，只往那儿一站，所有驭灵者都会觉得安心。你就像是定海神针，是定心丸。我想其他驭灵者，肯定还是希望你能去的，不然他们不会给你发消息。” 　　他说得发自肺腑，而非精心准备。 　　李淮夜听出来了。 　　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白晗。 　　白晗被他盯得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刚想抬手，却被李淮夜一把握住。 　　很难得瞧见李淮夜能笑得如此温柔，白晗一动不动。 　　李淮夜还说：“我现在只想吻你。” 　　白晗笑问：“这次是额头，还是脸颊呀？” 　　听到这话，李淮夜才知道昨天偷亲的时候白晗没有睡着。 　　他稍微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依然认真地看着白晗。 　　李淮夜说：“都不是，这次……是想……”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 　　江上的夜空中，炸开第一朵烟花。 第27章 　　白晗知道李淮夜说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上下慢慢挪着, 最后去看李淮夜的双眼。 　　李淮夜的眸色已经没有刚见面时那么红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李淮夜轻声道。 　　白晗看到他慢慢朝自己靠过来，温热的气息落在脸上。 　　李淮夜还说：“闭上眼睛。” 　　白晗笑了，乖乖听话地闭上眼。 　　他听到远处的烟花声此起彼伏。 　　周围的观众不断发出赞叹的声音, 很是热闹。 　　一瞬间，白晗又觉得这个世界很安静。 　　就像是身处在他最熟悉的冬天里。 　　但温暖从周深传来, 是来自于李淮夜的体温。 　　白晗主动靠过去，感觉背上李淮夜的手越来越用力, 将他搂得越来越紧。 　　随着璀璨烟花如潮而至, 周围的观众看得满意, 白晗和李淮夜也心满意足地松开彼此。 　　白晗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他居然吻了一个人类。 　　当神明的时候哪有机会品尝这番经历。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也有点陌生，可白晗居然心生欢喜。 　　白晗闭眼又睁眼，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虽然闭上眼，却没有用神力偷偷查看李淮夜的神情。 　　他竟然完全沉浸在这一场亲吻中。 　　白晗笑了笑, 眼睛里倒影着天空的烟花。 　　李淮夜见状扶着白晗的脸颊，低下头又亲了下白晗的嘴角, 很温柔地左右蹭了蹭。 　　像是一只小猫咪用鼻尖碰了下你。 　　白晗被碰痒了, 笑得更加开心。 　　李淮夜的心里知道其实白晗不会拒绝他，可他还是会紧张，怕白晗和他还没到那份感情上，会对他反感。 　　还好, 白晗没有。 　　李淮夜很高兴，紧攥白晗的双手，脸上像是在笑，又看来是有些激动。 　　要是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有人告诉李淮夜, 将来他会喜欢白晗, 想拥抱他，想吻他，李淮夜肯定不会相信这种事，而且会觉得别人在耍他，更别说像他这样的人…… 　　尽管拥有很强的灵力值，却又那么容易失控，别人避之不及。 　　如今，面前这个人接受、欢喜他，还能帮助他控制灵气的人，李淮夜岂能不激动。 　　李淮夜都忘记此刻正在放烟花，直到最大的那颗烟花在天际炸开，他才回过神。 　　“快看烟花。”李淮夜忙说。 　　可白晗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说：“烟花没你好看。” 　　李淮夜猝不及防听到这话，顿时脸红了，他低下头抱住白晗，顺便藏起他这份害羞。 　　白晗轻轻一笑，也抱住李淮夜。 　　他们俩全程都忘记去看烟花，即便周围人再怎么赞叹，都舍不得把注意力分出一些来。 　　巴索城的烟花，在祭山活动期间，每晚都会放。他们在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断断续续看过好几回。 　　烟花自然吸引不了他们俩，也似乎有点等不到烟花结束。 　　周围观众的声音太大，像是吵到他们俩说话。 　　李淮夜只问了句「回去吧」，便得到白晗的点头。 　　石墩围栏的空位上多了个移动法阵，很快两个人就消失了。 　　—— 　　他们回到酒店里，感应灯缓慢亮起，发出柔和的灯光。 　　白晗有一种感觉，仿佛从这一刻开始，他和李淮夜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的时候，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暧昧。 　　李淮夜就跟在他的身后，目光总是跟随着他。 　　白晗刚在床上坐下，面前李淮夜已经走过来，弯下腰，扶着他的肩膀，又吻了他的双唇。 　　也没想到李淮夜在这个时候，能这么黏他。 　　白晗没有拒绝，只感觉到李淮夜朝他用力凑过来，是想把他压在床上。 　　还不等白晗反应过来，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俩的动作。 　　李淮夜无奈地松开白晗，看到打来电话的人，是顾簿副会长。 　　等烟花的时候，顾簿发来消息，让李淮夜收到后给他回电。 　　可等了半天，他都没有等到李淮夜的回复，这下顾簿等不及了，赶紧来联系李淮夜。 　　电话来得那么凑巧，李淮夜也有些懊悔，要是回来前先联系顾簿……刚才情绪恰到好处，好像干别的事情就是对不起白晗。 　　李淮夜看了眼手机屏幕，有点不耐烦。 　　想他以前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那么顾别人的想法。 　　这时候他也懒得管对方是副会长还是谁，哪怕是他的师父，他都…… 　　就当李淮夜想要把手机扔到旁边，别来打扰他们俩的时候，白晗握住他的手。 　　白晗说：“不接？是副会长的电话，别让人等急了。” 　　李淮夜感慨，想不到白晗这么善解人意。 　　他想了想也没错，当初在电影院的时候，他突然不辞而别，白晗都没生气。 　　想到这里，李淮夜亲了下白晗的额头，转身在他身边坐下，无奈地接通副会长的电话。 　　顾簿的声音很快传来：“李淮夜，你看一下我给你发的消息。” 　　李淮夜坦诚道：“收到了。” 　　电话里顾簿的声音显得不太自然，“收到为什么不回电？” 　　李淮夜更直接地表示：“明天我会去星平城。” 　　坐在身旁的白晗看了他一眼，去牵李淮夜的手。 　　这时候，李淮夜说话的语气，比刚才好些了。 　　白晗不用靠得很近，就听到顾簿的声音。 　　顾簿说：“你师父……秦会长要求你继续找寒器，你不要违背他的意思，惹他不高兴……” 　　顾簿看来也猜得到李淮夜会有这个态度，转而好声好气劝了起来。 　　李淮夜却道：“我已经找到其中一个寒器，下一个不着急找，星平城那边我也接到消息，为什么不让我去？” 　　顾簿：“找寒器才是你首要任务。” 　　李淮夜皱眉：“以我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胜任这次行动。” 　　顾簿：“我们当然相信你可以胜任，但每个人的任务各有不同，现在需要你去做的，就是找到寒器。” 　　李淮夜据理力争：“可捉拿敕灵者也是当下的任务。” 　　顾簿一向知道李淮夜这人脾气古怪，大多数时候是会听他们副会长的话。 　　这次也不知怎么会如此坚持。 　　顾簿说：“请问……白晗在你身边吗？” 　　李淮夜眉头皱得更紧，“怎么？” 　　顾簿：“我想和他谈谈。” 　　李淮夜犹豫，可白晗听到这话，已经向他招了招手。 　　白晗接过手机，“顾会长，你好呀。” 　　顾簿语气柔和下来，“你在旁边，那刚才已经听到我们的话，你……” 　　白晗也理直气壮地说：“我支持淮夜去星平城，他关心驭灵门的事，他就应该去。” 　　电话那头的顾簿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 　　顾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白晗把手机还给李淮夜，笑道：“这样就好。” 　　可李淮夜依旧皱眉，“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何必……” 　　白晗：“不然劝说你不要去星平城，就会变成我的责任。那我还是喜欢支持你去星平城，我会这个责任。” 　　李淮夜反应过来，感动地看了白晗一眼，将他抱在怀里。 　　白晗靠在他肩头笑了笑，屋子里似乎又变得和刚才一样暧昧不清。 　　他看到李淮夜抬起头，柔情地看过来。 　　白晗拍了拍李淮夜的胳膊，笑道：“明早要赶去星平城，早些睡吧。” 　　李淮夜一顿，“那就不……” 　　白晗：“不什么？” 　　李淮夜连忙摇头，“没什么。” 　　白晗没有追问。 　　可他从李淮夜的脸上看出一些遗憾来。 　　直到晚上白晗躺在李淮夜的身边，盯着李淮夜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遗憾什么。 　　李淮夜是想做点什么，但听到白晗的回答，尊重他，而什么都没做。 　　白晗笑了笑，食指轻轻点在李淮夜的眉间，刚才紧皱的眉头此刻一马平川。 　　白晗心说，虽然今天被打扰了有点可惜，但没关系，今后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 　　清晨五点的星平城，街道上只有鸟儿叽叽喳喳。 　　位于城市东南角落里的一家五星酒店，前台人员并不知道有十几个驭灵者，正接连不断出现在他们的顶楼套房里，只有总经理正紧张兮兮地站在门口登记人员，还奇怪刚才来的两个驭灵者里，有个人的灵力值看起来并不高。 　　秦渊瞧见他们俩，不由得叹了声气。 　　“算了，来都来了。”副会长江璎珞也在场，柔声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李淮夜态度坚定：“师父，我就是想帮忙。” 　　秦渊看看江会长，又瞅了眼站在一旁的白晗，这才说：“顾簿已经带了一批人过去，根据他回馈的消息，由江会长再带第二批前往。如果派了两批人过去，都没办法抓住全部敕灵者，再由我带着你去支援。” 　　听这话里的意思，也不是不同意他出现在这里，只是还没轮得到他上场。 　　李淮夜终于松了口气，点头说听秦渊的安排。 　　屋子里等着很多驭灵者，他们看到李淮夜，有的松了口气，有的还朝他微笑点头。 　　态度和以前都有些不一样，就像白晗所说的那样。 　　没多久，顾簿发来消息，说是已经确定敕灵者移动的方向，请江会长前去支援。 　　江璎珞推了下眼镜，只对等候在旁的其他几名驭灵者瞄去一眼。 　　那些驭灵者马上走到江会长的面前，消失在移动阵法里。 　　偌大的套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淮夜环顾四周，看到靠窗的沙发还空着，便牵起白晗的手坐了过去。 　　白晗回头瞄了眼秦渊，却见后者只是微微摇头，对他也没什么苛责。 　　他本以为，昨晚顾簿将电话里的内容，全都如实告诉秦渊后，秦渊见到他们俩，会骂他们俩一顿。 　　毕竟这回是李淮夜不听安排，擅自前来，而且多少有白晗在里面怂恿，还以为会惹得秦渊不悦。 　　结果秦渊什么都没说。 　　白晗坐在沙发上，十分乖巧地接过李淮夜递来的水。 　　他看得出来，其实李淮夜显得比较焦灼。 　　从今天早上来到星平城，李淮夜一直眉头紧锁。 　　就算白晗伸手抚摸他的眉间，让他别这么担心，可李淮夜着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而现在只是让他等着。 　　以前李淮夜只要接到这种消息，就立即赶去现场，速战速决，绝不拖拖拉拉。 　　哪儿像现在这里……况且他李淮夜何时等过别人。 　　等待的时候，李淮夜虽然不像秦渊，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只是坐在那里，双手捏成拳头，全身紧绷。对外界非常敏感，要是哪里传来声音，他的目光马上会追随过去。 　　白晗按住李淮夜的手，来回摩挲，也只能让李淮夜松开一个拳头。 　　白晗看看手，再看看李淮夜，心里叹气。 　　他也没办法让李淮夜马上知道其他驭灵者的情况，光是在这里等，必然要让李淮夜着急。 　　白晗握住李淮夜松开的那只手，手指慢慢滑入指缝中。 　　可李淮夜的反应却慢了些，好一会儿才牵住他的手。 　　白晗见状，抿了抿嘴唇，有点担心。 　　李淮夜意识到自己有些焦虑，没来得及顾上白晗的情绪，他低下头，抬起握着的手，亲了白晗的手背。 　　白晗笑了起来，小声说：“你要相信其他驭灵者，他们肯定也在努力完成任务。这次没马上让你去，你也不要把情绪憋在心里。” 　　李淮夜点头，他知道白晗说得都没错，只是他让他平静下来，却又很难。 　　白晗见李淮夜不说话，勾起手指，在李淮夜的手心挠了挠。 　　李淮夜一下子捏紧了他的手。 　　这时候他才发现是白晗的小动作。 　　白晗靠过来，悄悄地散出了一些神力。 　　很微弱，对白晗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但尽管只是一丝的神力，都足以让李淮夜瞬间平静下来。 　　李淮夜低头看了眼白晗，瞧见他正对自己笑，而心里莫名安定的李淮夜，也终于跟着微笑起来。 　　微笑中同时，他叹了下气，显得他好像对白晗的这些小动作没什么办法。 　　李淮夜与白晗十指紧扣，靠在沙发背上，他感觉周遭的气氛都变得舒服起来，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 　　白晗也笑着往沙发上靠过去，抬眼间，他瞧见不远处的秦渊向自己瞄了一眼。 　　可能是对上目光，秦渊向他点了下头。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白晗的手机响了。 　　白晗拿出手机，坐在他身边的李淮夜马上挪开目光，全心全意地等着其他驭灵者的消息。 　　白晗倒是不介意被他看到内容，而且显然发消息的人，也不介意。 　　消息是秦渊发来的。 　　—— 　　秦渊说，不希望他们前来，是不想影响李淮夜寻找寒器的进度。要是能早一日找齐寒器，李淮夜再也不受失控灵气的困扰，也是他作为师父的心愿。但今天既然来了，也想感谢白晗愿意陪伴在李淮夜的身边。 　　否则他们也不敢安排李淮夜留在这里支援，生怕李淮夜会一时控制不住灵气。当然，现在他们已经对李淮夜改观了。 　　看到最后一句，白晗轻轻捏了下李淮夜的手，想让他这些内容。 　　秦渊突然喊了一声，“李淮夜！” 　　李淮夜抬起头，见秦渊正抬手招呼，说需要支援。 　　白晗也跟着李淮夜走过来，却被秦渊挡在后面。 　　秦渊也奇怪：“你留下来。” 　　几乎一瞬间，李淮夜牵起白晗的手，神情坚定，“我能保护他。” 　　秦渊：“这里也很安全。” 　　李淮夜：“我和小晗就没有分开过。” 　　秦渊愣住，心说你们哪里没分开过，你去调查组的时候不是分开过吗？你去护送灵兽的时候不也分开过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给我腻腻歪歪还不要分开？刚才看你们俩就坐在一起手指勾来勾去，还不够吗？ 　　但秦渊马上反应过来，抬手间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都布下了防御法阵。 　　秦渊：“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李淮夜明白秦渊的意思，可是，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自己离开白晗，结果回来后，却发现白晗不在他该待的地方，而是被别人带走。 　　李淮夜坚持：“师父，我能保护他。” 　　秦渊这下有点没耐心了，“这不是去找寒器。” 　　李淮夜：“我有能力。” 　　两人几乎要争执起来。 　　秦渊似乎来了脾气，坚持不同意。 　　而李淮夜也固执己见。 　　这时候一秒钟都浪费不起，他们都知道，可为了节省后来更多的时间，他们也要坚持。 　　白晗见状，先松开李淮夜手。 　　他认真地看着李淮夜：“现在需要你的支援，你要听师父的话。” 　　李淮夜略微皱眉，小声说：“我能保护你。” 　　白晗笑着点头：“这里有你师父的阵法。” 　　可李淮夜总觉得把白晗待在身边，有自己的保护，都比白晗独自待在酒店里安全。 　　白晗明白他的担心，“上回是有陈徵茗那个叛徒，我才会被人带走，这次有你师父秦会长坐镇，你没有不放心的。” 　　要是再让李淮夜坚持下去，怕是要伤了他们师徒的感情。 　　而且白晗知道，秦渊不是恶婆婆呀！ 　　能跟着李淮夜来到这里，还陪着他等了这么久，白晗一点都不觉得接下来他们算是「分开」。 　　白晗捏了捏李淮夜的双手，“还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李淮夜当然不这么觉得，他不再纠结，走到师父的面前，点了下头。 　　走前，他又看了眼白晗。 　　白晗站在那儿微笑摆手，淡定从容。 　　李淮夜放下一半的心，跟着秦渊离开了。 　　白晗站在原地，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回窗边，坐在原来的沙发上。 　　刚才李淮夜坐过的地方，还留着一些他温暖的体温。 　　白晗躺下去，闭上眼睛。 　　眼前的画面变成荒郊野外。 　　一处森林外，李淮夜和秦渊落在一丛野草后面，面前的空地上。 　　早先赶来的驭灵者在地上画了阵法，已经押了好几个敕灵者进去。 　　可远处顾簿依然警惕地看向森林中，黑黝黝的林里仿佛随时都会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外面的驭灵者们不知道，可白晗知道。 　　森林中，还躲着一个敕灵者。 　　而在这敕灵者的身边，正蹲着一只灵兽。 　　白晗几乎一眼就认出那只灵兽，是之前被驭灵门送去栖息地的豹子。 　　想不到豹子还真听了白晗的话，不愿留在栖息地，就去别的地方。这段时间，足够它从栖息地走到星平城。 　　再一看，豹子正发出痛苦的低吟，血顺着他的前爪流下来，滴落在泥土上。 　　豹子的左前臂上，嵌着一个金属装置。 　　这装置，白晗从那些敕灵者的身上看到过，冒着蓝色的光，有节奏的一明一暗。 　　就像蹲在灵兽面前的敕灵者，手臂上也装着这东西。 　　这敕灵者看到灵兽前臂上装置启动，冷冷笑了一身，突然转身跑出森林。 　　他一遍跑一遍喊，“救命！救命啊！救救我！” 　　他抱头鼠窜，可怜兮兮。 　　可白晗看得出来，这人是装的。 　　森林外，李淮夜就站在那里。 　　他见到敕灵者跑出来，迅速画出阵法，捆住敕灵者的双手双脚。 　　眨眼间，这敕灵者倒在地上，滑到李淮夜的脚下。 　　敕灵者也不管身上的疼痛，指着森林里说：“里面！里面！” 　　李淮夜没有理会他说的话，正要低头抓他去阵法，但在同时，他听到来自森林里的低吼。 　　这是灵兽的声音，李淮夜能听得出来。 　　他走到敕灵者的面前，警惕地看向森林。 　　很快，豹子从里面跌跌撞撞走出来。 　　因为伤口的痛苦，豹子低着头，咬牙切齿，不断低吟。 　　其他驭灵者发现这情况，也马上冲过来，站在李淮夜的身旁。 　　豹子身上的装置，和当年它被敕灵门抓住，往身体安装的装置，是同一个东西。 　　这全都是催动身上灵气的东西。 　　而豹子双眼血红盯着李淮夜，在场所有人看到了，都会认为灵兽想要攻击人类。 　　可白晗知道不是这样。 　　他瞧了眼豹子的神情，就知道豹子这么跑出来，不是为了攻击他们，其实是求救！ 　　灵兽有智慧，他们知道谁害过自己，谁又救过自己。 　　况且他再怎么样，也知道驭灵门还有一个白晗。 　　所以他们在森林边缘僵持了好一会儿，豹子都没有想象中那样横冲直撞而来，只是站在那里，勉勉强强撑着不倒下去。 　　众驭灵者见灵兽没有反应，不约而同出手，将灵兽控制住。 　　就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那倒在李淮夜脚边的敕灵者突然挣脱双手的束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装置，用力摁在李淮夜的脚踝上。 　　那装置看来只有巴掌大小，但刚一接触到皮肤，一左一右又伸出两根勾爪，紧紧裹住李淮夜的脚踝。 　　做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李淮夜，这回竟然吃痛地喊出声来。 　　李淮夜想解开装置，徒手去掰，然而装置越嵌越紧，瞬间鲜血淌满了整只脚。 　　旁人见他疼得都弯下腰，正要上去帮忙，却看到李淮夜拎起拳头，一拳砸向倒在地上的敕灵者胸口。 　　那敕灵者顿时口吐鲜血，全身蜷缩，抽搐了会儿，仰面躺着不动了。 　　其他驭灵者也站在原地不动。 　　他们都看到李淮夜的双眼同样浮现赤红模样。 　　“淮、淮爷……” 　　离得最近的驭灵者颤颤悠悠地问了一声。 　　他们别的可以不知道，但他们都知道如果李淮夜的双眼变得通红，那必然是李淮夜灵气失控，而这种事，是要死人的。 　　不远处，秦渊做手势，让所有驭灵者往后退开。 　　随即，他和顾簿一起赶到李淮夜的身边，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生怕他突然失控，对其他驭灵者动手。 　　然而李淮夜却不像以前他失控时的模样。 　　李淮夜垂着脑袋，双手捏拳，肩膀有些颤抖。 　　带着李淮夜时间最久的秦渊看得出来，他是在忍。 　　李淮夜声音虚弱，“我……我必须回……回到小晗的身边……” 　　而将所有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的白晗，站在酒店里焦急万分。 　　李淮夜需要他！ 第28章 　　白晗站在沙发旁, 抿着双唇。 　　他是神明，当然可以直接破除阵法，赶去李淮夜的身边。 　　可他在众人眼里, 是个微灵者。 　　他若是去，就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他就没法再留在李淮夜的身边了。 　　白晗正这么想着, 眼前的空地上秦渊突然冒了出来。 　　白晗马上冲到他的面前，“是淮夜出事了？！” 　　秦渊按着他的肩膀,“别紧张, 是有点事, 但没那么严重。你跟我过去，不过你得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如果我没让你动，你绝对不可以乱跑。” 　　白晗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马上点头答应,“好。” 　　秦渊解除套房内的阵法，同时, 他们脚底浮现移动阵法, 将他们送到森林外。 　　白晗定睛看去，空旷的荒地上，十来个敕灵者双手背在身后，盘坐在地上。 　　一头, 灵兽趴着不动，被几个驭灵者用光带捆着。 　　而另一边，李淮夜跪在地上，低着头, 看不清表情。 　　顾簿正蹲在他的身前, 正与他说话。 　　还有几个驭灵者, 站得与他们相隔两三米的距离，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 　　秦渊侧过脸，对白晗说：“你先不要……” 　　白晗哪里顾得上秦渊的话，他拔腿跑了过去。 　　“你先等等！”秦渊伸手去抓白晗，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拽到白晗的手腕，可下手后，却抓了个空，甚至连白晗的袖子都没有摸到。 　　秦渊纳闷的功夫，就看到白晗已经来到李淮夜的身边。 　　他本是担心李淮夜的状况，万一失控，那是六亲不认。 　　而他们是驭灵者，还有经验，能控制李淮夜。可要是李淮夜打伤白晗，他们难受，恐怕李淮夜会更难受。 　　罪魁祸首，还是那些敕灵者。 　　敕灵者们原本的计划，是来寻找这只灵兽。他们还是想利用装置控制灵兽，回头去攻击驭灵门。 　　结果他们遇上驭灵者，还无意间得知李淮夜来到这里，敕灵者们索性改变计划，既要控制灵兽，更想控制李淮夜。 　　毕竟一个失控的李淮夜，危险程度比一个不怎么听话的灵兽可大多了。 　　就不奇怪刚才敕灵者们拼死抵抗，逼得驭灵者叫来支援。 　　而李淮夜一来，他们又纷纷丢盔卸甲，竟是等着看好戏。 　　白晗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他们的企图，可惜他远在酒店，根本插不了手。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帮助李淮夜平静下来。 　　白晗迅速来到李淮夜的身边，跪坐在他的面前。 　　“淮夜？淮夜！”白晗喊着李淮夜的名字。 　　在扶着李淮夜肩膀的一瞬间，白晗就给了他一点神力。 　　这点神力，和寒器上的差不多，对白晗而言，简直微不足道。 　　他也不能给得太多，毕竟人类本就无法承受神力。 　　之所以李淮夜可以，完全是因为他有对等的高灵气值。 　　没有那股乱窜的灵气，自然也不会需要他的神力。 　　而旁人发现，在白晗来到李淮夜的身边后，那李淮夜身体也不颤抖了，呼吸也平稳下来。 　　其他驭灵者看得心里直呼厉害，想不到那白晗的冰寒之气，效果那么强。 　　以前李淮夜失控，就是七八个驭灵者都拉不住。 　　这回他们还敢靠近李淮夜，无非是有两位副会长在旁。 　　如今还有白晗，大家顿时松了口气。 　　李淮夜恢复得很快，还没等大家来得及多关心一句，他已经直起身体，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见面前的白晗一脸担忧，李淮夜也有些愧疚。 　　“吓着你了吧……”李淮夜小声说道。 　　白晗连忙摇头，“你呢？感觉怎么样了？” 　　李淮夜连忙伸出脚，想要把装置掰下来。 　　可就算是他竟然也没辙。 　　装置嵌得很紧，再多动一下，就要连皮带肉，甚至筋断骨折。 　　他们眼见鲜血从装置两边涌了出来。 　　李淮夜本是不在乎，可现在他十分慌乱。 　　因为白晗就在他身边。 　　白晗看到装置，紧紧咬着牙，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简直比没什么表情的李淮夜还凶。 　　他恨不得亲自解开这个装置，而且他还可以瞬间能让伤口恢复。 　　只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以后就不能留在李淮夜的身边了。 　　这让他急得脸颊浮出红晕。 　　李淮夜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白晗。 　　在他面前，白晗总是在微笑。 　　他只要看到这样的白晗，就没再想过灵气失控的事。 　　可现在的白晗让他心疼，也让他懊恼。 　　要是听顾簿话，不来这里多好。 　　这样也不会吓着白晗了。 　　李淮夜的双手在冲锋衣上擦了擦，这才轻轻搂住白晗的肩膀，轻声说：“我没事……等卸了装置，就、就好了。” 　　说话间，秦渊揪着一个敕灵者过来，丢在一旁的地上。 　　秦渊怒道：“怎么解开装置。” 　　这敕灵者以前也是他们驭灵门的人，大家都熟，本来以为他们驭灵者是不会动手，可刚才看到李淮夜一拳就把人打成那样，也有点怂。 　　他不愿意回答，因为他现在说了，可之后被送回敕灵岛，他就成了整个敕灵门的叛徒，日子就不会好过。 　　他见李淮夜朝自己投来尖利的目光，吓得发抖。 　　可他突然在地上打滚，大声嚷嚷：“为啥问我啊！为啥不问别人啊！凭什么让我说啊！我不说！你们不然杀了我得了！” 　　其他还未被送走的敕灵者也满地打滚，只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他们，不然就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吧！ 　　想不到这群人嘴巴硬，秦渊都被惹急了。 　　秦渊道：“真以为我不敢吗！你们不说，我杀光你们，再去敕灵岛问，要是岛上的人不说，我就屠了敕灵岛。” 　　谁都没见过秦渊会这样生气。 　　白晗却很理解，现在李淮夜受装置影响，如果不是他在，说不定会马上失控。 　　更别说李淮夜还喊秦渊一声师父。 　　看这些敕灵者躺在地上装死，秦渊捏了捏拳头，他说：“好，那我就让你们真死。” 　　秦渊正要动手，身旁顾簿一把拦住了他。 　　敕灵者见此情形，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冷笑，大概都在想，看来就是装腔作势，杀是不敢真杀的。 　　顾簿认真地说：“秦会长，别脏了你的手，杀人这种事，由我来。” 　　他刚说完，冲着身边的敕灵者伸出手，一条光带倏地蹿出，牢牢捆住敕灵者的脖子。 　　敕灵者双手被捆，挣脱不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很快就不动了。 　　顾簿松开阵法，转身走向那些敕灵者。 　　顾簿：“下一个，谁？” 　　敕灵者们都吓坏了，本来只要被抓了，最多被送回敕灵岛，谁知道他们这次竟然开了杀戒。 　　就为了一个李淮夜！ 　　敕灵者们缩在一起，也有人想逃，却被顾簿用光带捆住脚踝，拖到自己面前。 　　“顾、顾会长、求、求你——” 　　话音刚落，另一边的白晗喊了起来。 　　“师父！装置解开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白晗的方向看去。 　　李淮夜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的脚踝。 　　原本套在上面的装置，已经被丢在一旁的荒地上。 　　白晗双手捂着李淮夜的脚踝，招呼其他驭灵者来帮忙。 　　有驭灵者负责急救医疗，眨眼来到李淮夜的身边，一边止血一边询问怎么卸下的装置。 　　李淮夜：“不知道。” 　　白晗：“不知道。” 　　驭灵者：“……” 　　白晗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只是摸了下装置，底部有个开关弹了出来，结果就解开了。” 　　白晗总不能说，他一眼就看出装置后门，用神力解除的开关。 　　就连敕灵者都以为他是瞎猫碰到的死耗子。 　　秦渊和顾簿也不打算继续要他们的命，追问起扶清的下落。 　　敕灵者们刚才都被吓怕了，这时候争相恐后纷纷表现自己，生怕两位副会长对他们的回答不满意又痛下杀手。 　　之前他们追随扶清不回敕灵者，今日扶清派他们过来寻找灵兽，并用装置控制灵兽。 　　还说，若是知道李淮夜也在，就直接用装置控制李淮夜。 　　至于扶清现在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也就不知道了。 　　敕灵者们道：“我们就知道这么多了！” 　　看他们实在回答不出其他答案来，两位副会长把他们送去敕灵岛。 　　再等秦渊和顾簿走来，见李淮夜脚踝的伤，都快好得七七八八。 　　秦渊微微点头，想灵气值高的人，伤都好得特别快。 　　白晗一直盯着李淮夜的脚踝，看到肌肤上留下一点点伤痕，他都咬紧了牙，一脸难受。 　　李淮夜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反正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不少，也不在乎多来两个。 　　但白晗在乎。 　　白晗见到李淮夜的脚踝皮开肉绽，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明明是神，看过太多生死，人类在他面前来了又去，他虽然遗憾，却也不至于难受。 　　可李淮夜不一样，白晗很清楚这一点。 　　李淮夜按住了他的手。 　　李淮夜轻声说：“别担心，已经不疼了。” 　　“那也就是疼过……”白晗小声道。 　　他一直看着李淮夜的脚踝，好像多看一秒都能让李淮夜的伤口马上恢复。 　　一旁驭灵者都被他盯得压力倍增，生怕在治疗的过程中，稍有不慎，惹得白晗掉珍珠，那就等于惹李淮夜……驭灵者不敢再想，集中精神，好好治疗李淮夜。 　　李淮夜见白晗这样，抬手扶着白晗的脸颊，说：“你看着我。” 　　白晗抬眼，见李淮夜神情轻松，竟还挤出一丝笑容来，表情不是太好看。 　　白晗噗嗤一笑，“不要勉强嘛……” 　　李淮夜：“你不要担心了。” 　　白晗看李淮夜说话都气不喘力不虚，应该是没有大碍。 　　“这伤……”白晗小心翼翼向身旁的驭灵者问起。 　　驭灵者收起治疗阵法，解释道：“无大碍，没伤到神经和血管，是皮肉上，但是淮爷最近还是不要乱动弹，最好躺在床上养几天。” 　　白晗连忙问：“养几天？” 　　驭灵者：“两、三天足够了。” 　　白晗点头，“好。” 　　李淮夜觉得这有点小题大做，只要伤口不出血，不再疼了，就说明伤好了，怎么可能还要他在床上躺着。 　　李淮夜：“没那个——”必要…… 　　他说着，对上白晗的眼神，瞧见白晗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看，让他后半句话直接咽回肚子里。 　　白晗说：“我们回巴索城，酒店还能多住三天，你跟我回去休息。” 　　听到这话，周围的驭灵者忍不住弯起嘴角，向李淮夜挑了挑眉头。 　　在众驭灵者眼里，甚至包括两位副会长眼里，李淮夜都是个独来独往的人。除非是驭灵门的任务，否则很难随便差使李淮夜做事。当初他擅自离开驭灵门，就是柳深等人劝他回去，他也没有回。 　　现在白晗一句让他回去休息，还让李淮夜听话地躺在床上三天。 　　大家都忍不住想，李淮夜真的会听话吗？周围这么多人看着，李淮夜能这么乖？ 　　他们都还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李淮夜，能对谁言听计从呢！ 　　李淮夜看了眼白晗，点了点头：“好，回巴索城。” 　　周围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白晗不理会周围人的反应，抬起双手，一把捂住李淮夜的脸。 　　就连李淮夜都微微一顿，不知道白晗想干嘛，难道他的脸上也受了伤？他们都没发现？ 　　白晗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伸着脖子，亲了下李淮夜的嘴角。 　　就像是之前李淮夜亲他时那样，白晗还轻轻蹭了蹭。 　　这下，周围更安静了。 　　—— 　　一声低吟传了过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他们循声看去，想起来那头灵兽还趴在那儿。 　　这是他们此前放归栖息地的灵兽，他们也不知道豹子怎么来到这里。 　　尽管灵兽被阵法束缚动弹不得，而且李淮夜还有伤，他还是下意识直起身，抬手挡在白晗的面前。 　　白晗笑了下，其实他没有忘记还有灵兽。 　　但在他眼里，只有李淮夜的事情是首要的，他当然要先顾好李淮夜。 　　白晗指了指豹子的前臂，“灵兽身上也有装置。” 　　秦渊站在一边观察片刻，对身旁的顾簿说：“既然李淮夜的装置有后门，豹子身上的肯定也有。” 　　顾簿点头，捡起地上的另一个装置，招呼其他驭灵者跟着他们去处理灵兽的事。 　　那头深红色的豹子趴在地上，疼得发出呜咽，见秦渊等人赶来，便乖乖低下头，不再叫唤了。 　　见灵兽听话，众人上前研究装置，想尽快找到开关。 　　坐在一旁的白晗看了眼灵兽，告诉它，这些驭灵者是来帮它解除装置，让它别动。 　　豹子非常听话，趴在那里犹如标本。 　　然而众驭灵者对装置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白晗懒得再等他们，见其中一个驭灵者的手，靠近后门开关的位置，他便用神力，直接打开了开关。 　　他听到远处驭灵者在喊「成功了」，笑了下。 　　白晗收回视线，看到李淮夜盯着自己。 　　白晗忙说：“你也别担心灵兽的事，有师父他们在，一定能处理好。” 　　李淮夜抬手在冲锋衣上蹭了蹭，这才摸了下白晗的脸。 　　李淮夜：“对不起。” 　　白晗歪过脑袋，靠近李淮夜的手心，“谁都不知道那群敕灵者要干什么，你不要内疚。” 　　都说人心复杂，饶是他为神明，也只有在人类冒出念头的瞬间，察觉到人类的企图。 　　李淮夜点头，便不说话了。 　　白晗见他这样，总觉得有点奇怪。 　　再仔细看过去，发现李淮夜的耳朵红了。 　　李淮夜刚才被白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他的双唇。 　　他很努力克制，才不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红起来。 　　还好有那只灵兽，转移了大家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淮夜其实一点都不讨厌白晗这么做，但也有些意想不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淮夜一时懵了，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李淮夜想要起身去帮忙，被白晗一把摁住肩膀。 　　白晗说：“你受伤了，先别动。” 　　李淮夜看看自己的脚踝，经过治疗，脚踝上甚至看不出多少疤痕。 　　虽然肌肉还残留着疼痛，但不至于走不了路。 　　“没事……”李淮夜还是站了起来。 　　他想自己走，可白晗哪里肯，非要扶着李淮夜的手臂，让他握着自己的手。 　　白晗心说，这伤要是自己来治疗，保准他的脚能和原状得毫无分别，只可惜他不能这么做。 　　李淮夜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哪里会在驭灵门其他人的面前，流露出这般脆弱的样子。 　　可他看到白晗这么认真地扶着自己，紧攥着他的手不放，李淮夜倒是宁可表现脆弱，也不要勉强自己，浪费白晗的好意。 　　他们俩牵着手靠近灵兽，发现秦渊等人已经卸下装置，正在给灵兽止血。 　　灵兽特别乖，完全没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凶神恶煞。 　　等止完了血，豹子低下头，嘤嘤两声，像是在对他们说谢谢。 　　秦渊等人依旧没有解开豹子身上的阵法。 　　秦渊拿起两个装置，交到身边驭灵者的手上，说要把装置带回去研究。 　　他又对顾簿说：“灵兽从栖息地跑出来，看来不适合放归野外，不然去请示一下，研究看看还有什么处理办法。” 　　顾簿点了下头，“敕灵门应该是盯上灵兽，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抓它。” 　　秦渊也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实在不行，还是把灵兽关在驭灵门里。” 　　听到这话，趴在地上的豹子眼睛发亮，朝白晗的方向看来。 　　豹子发出「嘤嘤」的声音，别人听不懂，白晗听得明明白白。 　　豹子对他说：“终于再见神明，我能留在神明身边吗？” 　　白晗看着他，说很遗憾，他可能会被留在驭灵门里。 　　豹子的嘤嘤声更大了。 　　豹子：“我到底如何才能留下？” 　　白晗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且不说敕灵者已经盯上你，加之你体型巨大，走到哪里都非常张扬，我身边实在无法留你。” 　　豹子问：“倘若我不这么张扬，神明又是否肯收我？” 　　白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留下来，就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豹子似乎懂了白晗话里的意思。 　　它本是一动不动地趴着，趁着其他驭灵者都没注意他的时候，眨眼间，它倏地原地消失。 　　但阵法并没有消失。 　　所有人手中的光带在一头缠成一团，不知包裹着什么东西扭来扭去。 　　驭灵者们赶紧解开阵法，等光带散开，从里面蹿出来一团黑色的东西。 　　大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灵兽居然变小了！ 　　除了白晗，所有人都非常震惊。 　　当今灵兽数量这么少的原因，就是灵兽奔着发展成庞大的体型，为了成为群体中最强的领袖。 　　可既然灵兽可以变大，自然也能缩小。 　　如今的灵兽可以随意控制体型，但没有灵兽愿意缩小自己，变成其他灵兽一巴掌可以拍死的蚊子。 　　眼前，这只棕红色的豹子却愿意。 　　它明白白晗的意思，既然是觉得它体型大，太招摇，它就可以缩小自己。 　　灵兽变成只有三个月大小幼兽的样子，落在地上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站在稍前的驭灵者看傻了眼，还有人忍不住道了声「真可爱」。 　　可谁都想不明白这灵兽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对这么小一只灵兽动用阵法捉拿，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忍下手。 　　还有人撸起袖子，准备徒手上场。 　　灵兽变小后，竟异常灵敏，辗转腾挪，一时竟没有人能抓得住它。 　　就看灵兽在几个驭灵者之间穿梭，朝着李淮夜和白晗的方向直奔而来。 　　李淮夜是脚踝受了点皮肉苦，没伤到受更没有伤到脑子。 　　对他来说，抓一只灵敏的灵兽，也不是难事。 　　可他的身边有白晗，而且他的手还被白晗紧紧牵着。 　　李淮夜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冲出，得更小心些。 　　他起手在面前布下防御法阵，红色的法阵如一道坚硬的盾牌，挡在他们俩的面前。 　　灵兽一跃而起，翻身跳到他们俩的身后。 　　别人的防御阵法都是固定位不动，可李淮夜的阵法更强，红色阵法瞬间移动到他们的身后，挡在灵兽的面前。 　　那头小豹子见状，四爪绷直，低下脑袋，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李淮夜抬手，将白晗护在身后。 　　李淮夜侧过脸，说：“小晗，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白晗不动声色往李淮夜身后站过去，自然不打算插手。 　　趁着他们俩说话的空档，那灵兽突然蹿入空中，以极快的速度闪到李淮夜的身侧。 　　李淮夜目光凌厉，反应迅速，立即伸手画了法阵追了上去。 　　可刚才几个人都没抓到灵兽，李淮夜一个人，难敌四爪。 　　灵兽更是认出李淮夜便是当初抓他的人，能力很强，这下闪避的速度更快，用肉眼几乎难以追踪。 　　好几次，眼看李淮夜都能抓到灵兽，可最后还是被灵兽从阵法缝隙中溜走。 　　其他驭灵者追上来帮忙，结果都帮了倒忙。 　　他们索性抄手在旁边看着，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灵兽突然会有这反应。 　　本来他们也无需负责抓灵兽，就是跑了也无所谓。 　　如今这么一闹，大家反倒是要看看这灵兽到底要干嘛。 　　就看李淮夜出手要抓，哪料灵兽虚晃一枪，折返冲到另一边，并且翻身跳过李淮夜的肩膀。 　　李淮夜见状，暗道不好，就怕灵兽要伤害白晗。 　　可等他回头，却看到只有幼豹大小的灵兽，一头扑进白晗的怀里，前爪紧紧搂着白晗的脖子，四爪抱住白晗，整个身体像是树袋熊一样白晗的身上。 　　白晗举高双手，“淮夜……这……” 第29章 　　白晗当然没动, 脖子边是灵兽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有点痒。 　　面前，李淮夜看得气急, 生怕灵兽伤到白晗，立即冲过来, 也不用阵法，徒手来抓。 　　他刚捏住灵兽的后颈, 想扯, 竟然没扯动。 　　反倒是白晗喊了声：“啊呀, 淮夜，慢点……” 　　灵兽的爪子勾住白晗的衣服，多用点力不光是扯坏白晗的衣服，更会伤着白晗。 　　李淮夜见状，连忙松开了手。 　　谁都预料不到这只灵兽的举动, 也搞不清楚灵兽为什么这么做。 　　大家渐渐围过来，而这只灵兽竟也没有逃跑, 依然紧紧抱住白晗。 　　秦渊盯了两眼灵兽,“那我知道了，这灵兽也要冰寒之气。” 　　李淮夜猛地转过头看向秦渊，一脸震惊，再转过来看向灵兽, 一脸生气。 　　秦渊向他解释：“李淮夜，你体内灵气失控，靠冰寒之气压制。这灵兽也是被敕灵岛的人抓去研究灵气，因装置而灵气失控, 那么灵兽自然会需要白晗的冰寒之气。” 　　话还真没说错, 只是叫法不同。 　　灵兽承认自己就是贪图神明身上的神力, 而且只要待在神明的身边，就没有人敢来抓它，也不会有其他灵兽欺负它。 　　至于人类以为这是冰寒之气，灵兽则懒得理他们。 　　灵兽现在只想方设法留在白晗的身边。 　　倒是李淮夜见灵兽居然和他一样，难免心生同情。可再看到灵兽这么抱着白晗，刚生出来的同情，马上消失殆尽。 　　“师父，现在怎么办……”李淮夜问。 　　秦渊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大家看得一筹莫展，倒是白晗一脸轻松。 　　白晗微笑看向李淮夜，眨了眨眼，像是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白晗同时听到灵兽的声音。 　　豹子：“神明，饶恕我鲁莽。” 　　白晗回应：“你倒也知道鲁莽，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 　　豹子：“只要神明能同意我留下。” 　　白晗：“你先下去。” 　　豹子：“……” 　　连神明都发话了，豹子松开爪子，顺着白晗的身体滑下来，滑到腿上，落到地上。 　　可灵兽用两只后脚站在那里，前爪照样抱紧白晗的小腿，怎么都不肯放开。 　　它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像是在看围在周围的驭灵者。 　　豹子身为灵兽，从来都没有用仰视过人类，要是换成别的灵兽，绝不受这种气。 　　可它现在只能紧紧抱住白晗的腿，就是想要拼命努力留在白晗身边。 　　驭灵者们看到灵兽这么小小的一只，毛茸茸的，盯着一双圆眼睛，无辜地看向他们，大家实在也不忍心。 　　秦渊开了口：“刚才我在想，灵兽会缩小体型，就是想要白晗的冰寒之气，既然如此，李淮夜你们就把灵兽带在身边吧，也省得我们把它安置在驭灵门。” 　　李淮夜震惊。 　　可周围觉得是个好办法。 　　李淮夜看看旁人，又去看白晗，他说：“但是师父，这件事得问过小晗，他的意见是最重要的。” 　　毕竟李淮夜可是堂堂正正经过白晗的点头，是白晗要他留在身边的。 　　白晗牵起李淮夜的手，笑着朝他看了眼。 　　他本在想，李淮夜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或许还得想个理由和他商量。 　　没想到李淮夜尊重自己，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他。 　　白晗轻声问道：“要是我说留下来……你会生气吗？” 　　李淮夜竟不惊讶，摇头道：“不会。” 　　“不然……那就……”白晗试探地询问，好像又没那么坚定地同意留下灵兽。 　　这可把灵兽给急坏了。 　　刚才神明还说，要让它自己想办法，怎么他想了办法，神明却…… 　　白晗感觉灵兽抱着自己腿的力量越来越大，简直想要彻底长在他的腿上。 　　白晗笑道：“淮夜，那我们就把灵兽留下吧。” 　　李淮夜看着白晗的脸，问：“你想好了？” 　　白晗点了下头。 　　李淮夜低头瞅了眼那只灵兽，“好。” 　　白晗知道李淮夜不会让他失望。 　　他高兴得想立即抱住李淮夜，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腿上的灵兽绊了一下。 　　李淮夜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抱。 　　众人看见白晗一头撞进李淮夜的怀里，李淮夜也是破天荒在他们面前，露出惊慌的样子。 　　多新鲜！李淮夜竟然能慌张成这个样子！ 　　有驭灵者想掏出手机，将这画面定格下来。 　　—— 　　白晗伸手捏住豹子的后颈，将它一把提起。 　　所有人都盯着灵兽看，见它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 　　白晗将豹子抱在怀里，手轻轻摸过豹子受伤的地方。 　　身型缩小了，伤口也跟着变小。但有驭灵者帮忙治疗，它的伤反而愈合得比李淮夜还快。 　　这倒是不用他们操心了，白晗乐呵呵地挠着豹子的下巴。 　　豹子这下可以放心地留在神明的身边，忍不住发出嘤嘤地叫声。 　　周围人看得啧啧称奇。 　　当今世界，灵兽一个都比一个大。体型比人类还小的动物，如今几乎是见不到的。 　　现在面前就有一只能抱在怀里的灵兽，谁都不愿意错过，还有人想伸手去摸一下豹子。 　　可别人的手一伸过来，豹子就龇牙咧嘴，发出凶狠的叫声，谁都不敢靠近。 　　李淮夜见状，不免提出忧虑：“灵兽可以自由变大变小，小晗，万一以后它在他们身边，突然变大怎么办？” 　　大家一听，也跟着担忧。 　　别看现在这小灵兽乖巧听话，躺在白晗的怀里人畜无害，可要是哪天它舒服够了，若是太平离开也好，可万一…… 　　这些话落到灵兽的耳朵里，它嘤嘤地叫了起来。 　　“我乃灵兽！知恩图报！绝不会干出万恩负义的事！我是不会伤害神明——” 　　白晗抱着他的手藏在地下面捏了下灵兽的屁股。 　　“嘤嘤……”灵兽不敢再发声了，委委屈屈团成一团，缩在白晗的怀里。 　　站在一旁的李淮夜见状，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和郁闷。 　　他伸手去抓灵兽，被灵兽龇牙，只能收回手。 　　灵兽正得意，它知道李淮夜是当初抓它的人，能力很强，可自己背靠神明，就是可以理直气壮。 　　只要神明接受了它，它还有很么可怕的？ 　　然而当灵兽转过脑袋去看白晗，发现这位神明正微笑着……却眼神凶恶地看着自己。 　　灵兽立即反应过来，这位神明喜欢那李淮夜。 　　当初神明宁可把那人类留在身边，也没有选择自己。 　　灵兽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生怕神明这下不喜欢它，它连忙转身跳到李淮夜的怀里，还用脑袋在李淮夜的胸口转了转，像是在撒娇。 　　李淮夜从来没遇到过会有灵兽跟他撒娇这种事。 　　而且，就算要撒娇，那也应该也是白晗…… 　　李淮夜朝白晗看去，后者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 　　“咳……”秦渊倒是想到了办法，说：“你先把灵兽放下。” 　　不用等李淮夜动手，那灵兽直接跳回到白晗的怀里。 　　秦渊见状，小声对李淮夜说：“你用印记阵法，在灵兽脖子上套个光环。这阵法无伤，而且凭你的灵气值，可以保证维持阵法不消失吧。一旦灵兽变回去，你随时随地都能发现。” 　　李淮夜立即反应过来，马上在灵兽的脖子上套了个印记法阵。 　　淡黄色的光环浮在灵兽的脖子上，不会勒着它，也不会轻易消失。 　　而灵兽看起来好像很无所谓，正用脑袋蹭着白晗的肩膀。 　　白晗看了眼印记阵法，稳定地在灵兽的脖子上转圈圈，就知道李淮夜此刻体内灵气平稳，完全恢复了状态。 　　他心里高兴，放下灵兽，这回他可以顺顺当当拥抱李淮夜了。 　　白晗也就这么做了，跳到李淮夜的面前，张开怀抱一把搂住李淮夜。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李淮夜的脸。 　　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连灵兽都盯着他们。 　　李淮夜当然不好意思。 　　白晗高兴地说：“这下我们家里有宠物了！” 　　宠物这个词，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其实有点陌生。 　　如今已经没有体积比人类还小的生灵，人类的生活也愈发丰富，没有人再养宠物。 　　旁人听到宠物这两个字，倒也会愣一下，又有些羡慕。 　　倒是李淮夜，却听到另外两个字，「家里」。 　　李淮夜的心里冒出许多温暖，抱着白晗想吻他。 　　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 　　李淮夜想自己做事何时顾过别人的看法？ 　　就见他低下头，亲了白晗的眉角。 　　周围驭灵者见状，纷纷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渊招呼道：“咳，好了，那现在没事了！大家没任务的回驭灵门写报告，有任务的继续去忙！” 　　驭灵者们点了点头，赶紧画了阵法离开。 　　但秦渊没有走。 　　秦渊走到李淮夜的面前，说：“这次让你受伤，我多少有点责任。” 　　李淮夜哪里会让自己的师父负责，忙说：“是我的疏忽，和师父没关系。” 　　秦渊则拍了拍李淮夜的肩膀，“要是当时让白晗跟着你一起来，你大概也不会冲在前面，也就不会受伤了。最后我还是把白晗带来了，反而白白浪费了时间。” 　　李淮夜摇头，“师父，这只是意外。而且，我已经没事了。” 　　秦渊看了眼李淮夜的脚踝，“下回师父一定听你的。” 　　—— 　　秦渊等人回了驭灵门，走前交代李淮夜去找寒器，随后他们彼此道别。 　　李淮夜正要带白晗回巴索城，他们还能接着看两场烟花。 　　白晗抱着灵兽，轻轻抚摸灵兽背部柔顺的毛，问：“淮夜，我们要不要给这只灵兽取个名字？” 　　不说李淮夜，就是灵兽都愣住了。 　　它们灵兽哪里来的名字。 　　李淮夜当然没养过宠物，也不明白取名字的意义，但看到白晗兴致勃勃，他也开始绞尽脑汁，最好能想个高大上的名字，这样白晗就会觉得他…… 　　白晗将灵兽举高，面向李淮夜，笑道：“叫它猫猫怎么样？” 　　李淮夜沉默一秒。 　　李淮夜马上点头道：“好、好名字，就叫这个。” 　　灵兽也听到了，嘤嘤表示：“我不是猫。” 　　白晗对灵兽喊道：“猫猫！” 　　灵兽：“嘤嘤……” 　　白晗笑了：“猫猫！” 　　灵兽：“嘤嘤。” 　　白晗对李淮夜说：“你看，它答应了！” 　　灵兽垂下脑袋，也不敢说一句不行。 　　李淮夜瞄了眼灵兽猫猫，心说它也未必答应。 　　但李淮夜点了下头，“对，它喜欢。” 　　他看到白晗笑了起来。 　　果然，他就是很喜欢看到白晗的微笑。 　　白晗就是高兴，这下他的身边有李淮夜，更有一只小灵兽。 　　但白晗没有忘记李淮夜还受了伤，他把灵兽扛在肩上，牵起李淮夜的手。 　　“淮夜。”他说，“我们快回巴索城吧。” 　　李淮夜点头，他牵住白晗的手，两人眨眼间回到巴索城的酒店里。 　　白晗放下灵兽，就把李淮夜往床上拽。 　　李淮夜反应过来，忙说：“我没事……不用休息。” 　　白晗非常坚持：“驭灵门的人已经说了，你还需要休息两、三天，至少……至少休息两天吧！” 　　他强行将李淮夜摁坐在床上，还想给李淮夜脱去鞋袜。 　　然而李淮夜哪里舍得让他做这种事，连忙缩起双腿，拉住白晗的手，将他拉到身边。 　　白晗奇怪地看着他。 　　李淮夜：“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 　　白晗心想，他那看那些电视剧，不都是要仔细照顾爱人吗？为什么李淮夜却不需要？他们俩都已经这个关系，李淮夜还…… 　　白晗小声说：“你不喜欢我照顾你？” 　　李淮夜连忙摇头，“可我不想这么麻烦你，而且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白晗低下头，“那你还是……” 　　李淮夜见白晗这情绪，急了，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白晗怔住，很快笑了起来。 　　李淮夜结结巴巴地解释：“呃，我……是说我、我喜欢……喜欢你……所以你照顾……我也喜欢，但……但我现在状态挺好的，你不用这么、这么……” 　　白晗明白过来，原来李淮夜觉得自己是把他看遍了，以为他受了伤就不能自理。 　　白晗：“可我就是想照顾你……” 　　他没有看扁人的意思，以前他看过那么多影视作品，里面照顾那些受伤的、喝醉的、生病的人，不都是先脱鞋袜，再换衣服，还要拿热毛巾擦脸，最后是端着热水热粥过来，一勺一勺喂给对方，那画面多亲密…… 　　白晗知道李淮夜很厉害，不太可能发生会受伤的事，可如今好不容易给他逮到机会……他的意思是，这么罕见居然让李淮夜流血受伤，他心疼呀，所以他才想像影视剧里那样，体贴地照顾李淮夜。 　　李淮夜见白晗面露委屈，他也一下子心疼得要命。 　　而一直蹲在床尾的灵兽猫猫，本是舔着爪子没管他们俩的事，可当白晗露出委屈的时候，猫猫突然伸着脖子看来，很快龇牙咧嘴起来。 　　李淮夜知道灵兽具有智慧，用以前的话来说，就是通灵性。 　　想连灵兽都会为白晗的委屈而生气，自己却反而成了「罪魁祸首」。 　　李淮夜顿时想明白了，他在白晗的面前这么坚持又有什么用，如今反而让白晗伤心，他真是该死。 　　“小晗！那个……”李淮夜一把握住白晗的手，“我当然需要你照顾我，我、我想喝水了……” 　　看到李淮夜需要自己，白晗顿时忘记刚才的情绪，连忙点了头，跑出屋子。 　　李淮夜再去看那只灵兽，见它端正地坐在地上，脖子上的光环依旧稳固。 　　灵兽用一双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 　　李淮夜又岂能还被一只灵兽看扁了，而且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这只灵兽以后可能会是个「麻烦」。 　　很快，白晗端着水回来了。 　　白晗不管李淮夜是怎么想明白的，看他听话喝水，乖乖睡觉，自己倒是倍感满足。 　　李淮夜可能也是累了，很快便睡着。 　　白晗趴在床边看了好半天，怎么都觉得不够。 　　直到猫猫发出一声很轻的嘤嘤声。 　　物资里很静，能听得清楚，但白晗知道，灵兽在宣告还有自己的存在。 　　白晗转过身来面向猫猫，笑了一下。 　　猫猫见状，蹬起一脚往白晗面前跳来。 　　然而就在猫猫马上要跳到白晗面前的时候，白晗一手捏住它的后颈肉，将它整个提起。 　　“嘤嘤……”猫猫无辜。 　　一眨眼，白晗带着猫猫来到客厅里，用神力轻轻关上了门。 　　白晗对猫猫笑了下，“我看到了。” 　　猫猫垂下脑袋，垂下四肢，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白晗：“就算我背着你，你也不准对淮夜龇牙。” 　　“嘤嘤。”猫猫连忙点头。 　　见此情形，白晗才把猫猫重新抱在怀里。 　　猫猫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事能瞒得过神明，自然是绝对不会有下回。 　　他连忙用脑袋蹭了两把白晗，是在撒娇。 　　可白晗没怎么在意，他回头看了眼卧室，对猫猫说：“看你这么努力想要留下来，我没有理由反对。但是你要知道，如果让我选择只留下一个，我只会选淮夜，你懂了吗？” 　　“嘤嘤嘤。”猫猫连忙回应。 　　白晗挠了挠灵兽的脑袋，“知道就好，可不准有下次。当然，这次我没有生气，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嘤嘤。”猫猫点了点头。 　　白晗微笑，“猫猫，欢迎来到我们家。” 　　猫猫听到这话，高兴坏了，连忙往白晗的怀里扑过去。 　　可没想到，白晗依旧捏住它的后颈肉，一本正经地对它说：“还有，以后你也不要随便抱我。” 　　这个是猫猫不能理解的，为什么不行？之前在森林边缘的时候，它明明就是抱着白晗，这才能留下来的。 　　白晗看出它迷惑，便说：“我只拥抱淮夜，而我的怀抱也只留给淮夜。” 　　猫猫明白了，知道神明心里装着李淮夜，没有其他，它便从白晗的手中跳开，落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团起身，脑袋垫在爪子上，眯眼睡觉了。 　　白晗见状，不再管它，转身回到卧室里。 　　他坐在床边，去看李淮夜的脚踝。 　　上面留下几个小拇指大的疤痕，颜色已经很淡了，但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摸了两下脚踝部分，让那痕迹淡了一些下去。 　　白晗竟然感觉到一些难受。 　　他知道自己在李淮夜的身边，今后就会遇到越来越多这种事。 　　会和李淮夜分别，会见到李淮夜受伤。 　　还有，他是神明，神明拥有无穷尽的岁月，但李淮夜只是人类。 　　那么，他迟早就要面对和李淮夜的分别…… 　　到时候，他能接受吗？ 　　—— 　　隔天一早，白晗端着白粥走进卧室里，瞧见李淮夜正抱着自己的脚踝。 　　白晗顿了下，难道之前他用神力治愈李淮夜脚踝上的疤痕，做得有些过了头，让李淮夜产生怀疑。 　　“淮夜？”白晗轻声问道，“先喝粥吧？” 　　李淮夜马上抬起头，笑道：“小晗，你快过来。” 　　白晗面不改色走过去。 　　李淮夜指着脚踝：“你看，连伤痕都没了，放心了吧？” 　　白晗轻轻「嗯」了声。 　　李淮夜见他如此，又说：“我灵气值很高，受了的伤，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这次受得也是皮肉伤，更别说，我身边还有你。” 　　白晗暗想，不好，难道是李淮夜察觉到了什么？ 　　白晗脸不红心不跳：“是吗？” 　　李淮夜拿过他的手里端着的粥，放到一边，拉住白晗的双手。 　　明明粥是热的，可白晗的双手还是冰冰冷的。 　　李淮夜本想说什么，但他看到白晗的神情，觉得自己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好听的。 　　于是，他拉着白晗的手，放在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又将他抱在怀里。 　　白晗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声。 　　“小晗。”李淮夜凑在他的耳边，“我真的没事了。” 　　白晗：“嗯……” 　　白晗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李淮夜没有怀疑他。还是他想太多了，没成想在李淮夜的事上，他还挺患得患失。 　　李淮夜：“那我不用躺在床上了吧？” 　　白晗抬起头，噗嗤一笑，“你就是不想躺着让我照顾。” 　　李淮夜忙说：“没有，不是……我不想躺着。但你想照顾，我当然不会拒绝。” 　　白晗立即来了精神，“好，那你先坐好。” 　　就看他端起白粥，盛了一勺凑到李淮夜的嘴边。 　　李淮夜不是没被白晗喂过，他也不是真在乎必须躺在床上，而是…… 　　李淮夜乖乖喝光了一整碗粥，瞧见白晗脸上兴高采烈的。 　　白晗就是高兴，这满足了他的心愿。 　　李淮夜凑到白晗的耳边，突然说：“我听你的话，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低沉好听的声音忽而传来，白晗听得心头一动。 　　白晗问他：“我听呀，什么话？” 　　李淮夜说：“我就是想带你再逛一下巴索城，之前……烟花也没看完。” 　　他想邀请白晗，再好好逛一次巴索城，尤其是好好看一场完整的烟花。 　　在他开口之前，白晗已经知道李淮夜的念头。可白晗还是耐住了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而且听到这话，白晗觉得有一种很奇妙的力量。 　　之前他还在想万一以后分开了怎么办，可他知道如果现在这么想，就太浪费他们在一起的大好时光。 　　一句话，也让他彻底放下之前所有的担忧。 　　白晗马上答应下来，“要去，你说你的伤好了，那我现在就要去！” 　　李淮夜站起身，“走吧。” 　　他们俩手牵手正要走，在屋外的猫猫似乎听到动静，它冲进屋子，知道不能抱白晗，便在他的腿边绕来绕去。 　　李淮夜瞥了眼猫猫，“灵兽……带去不方便吧。” 　　猫猫不能对李淮夜龇牙，只能对白晗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可白晗蹲下身摸了摸猫猫的脑袋，说：“真的不能带你去。” 　　猫猫抬眼，看到白晗在笑，但那眼神好像在说，乖乖在家待着。 　　猫猫低下头：“嘤嘤嘤。” 第30章 　　巴索城的祭山活动接近尾声, 大多数旅客离开了这座城市。 　　唯独晚上的烟花表演热闹不减，也让白晗终于完整地看完一整场烟花。 　　白晗和李淮夜约好了，明年的祭山活动, 他们还要来。 　　李淮夜答应了。 　　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才刚踏入屋子，原本趴在沙发上睡觉的猫猫, 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一下子抬起头, 迅速蹿到白晗的身边。 　　只是分开了十来个小时, 猫猫对着白晗嘤嘤地叫, 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还一屁股坐在白晗的脚上不动了。 　　白晗见状，抱起猫猫，顺着它的毛轻轻抚摸。 　　李淮夜看了眼猫猫，略微皱眉, 可看到白晗一脸笑吟吟，又很快展开眉头, 轻轻摸了下白晗的头发。 　　李淮夜：“我去查看工作邮件。” 　　白晗点了下头。 　　他看李淮夜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以为自己想和猫猫多待一会儿。 　　白晗想了想，抱着猫猫跑到李淮夜的身边坐下，整个人靠在李淮夜的肩膀。 　　李淮夜转过头来，看到白晗像一条美人鱼似的侧躺在沙发上, 而猫猫趴在他的小腿上不动。 　　这画面让李淮夜觉得，竟有些温馨。 　　白晗抬头，瞧见李淮夜在笑。 　　白晗：“是好消息吗？” 　　李淮夜一怔，忙说：“是, 关于寒器的。” 　　白晗连忙直起身, 让趴在他腿上的猫猫都差点滚到地上。 　　白晗说：“难怪笑得这么开心。” 　　李淮夜又去看他,“我笑了？” 　　白晗抬手，摸了摸李淮夜的脸，“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要是让驭灵门的其他人看见，他们对你的态度，肯定会更好。” 　　可李淮夜却突然收起笑容。 　　李淮夜轻声说：“还是不用了，我对驭灵门的态度不会变，不管以后有什么事，找到我，我都会帮忙，不管他们对我用的是什么态度。” 　　白晗：“但是……” 　　李淮夜亲了下白晗的嘴角，“我习惯这种生活，现在身边已经有你，我已经知足了。” 　　“其实我也是。”白晗将猫猫放在一旁的沙发，道：“刚才我们回来，看到猫猫跑出来迎接我，我身边还站着你。虽然这里是酒店套间，可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 　　白晗在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看到过主角回家，受到家人迎接的剧情。 　　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事。 　　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尽管对一些人来说，这感觉没那么重要，甚至无所谓。 　　可他就是喜欢，从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期盼着。 　　他是神明，可他也只是冬神，他没办法创造人类来陪伴自己。 　　白晗也知道自己这个神明有点不对劲，居然会这么喜欢人类。 　　居然，还会对一个人类动了情。 　　可是众神之主也没有说不可以这么做，所以他心里一直这么期盼着。 　　直到今天，他有了家人，还有猫猫来迎接他。 　　李淮夜见白晗这么说，放下平板电脑，抬手扶着白晗的下巴，低头吻了过来。 　　白晗觉得这个吻，和他们在烟花下的又有点不太一样。 　　烟花下的吻，是李淮夜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让白晗讨厌。 　　而这次的李淮夜却带着一些抢掠。 　　有点用力，也让白晗觉得有点凶。 　　好像恨不得要在他的身上留下点什么痕迹。 　　白晗倒是不觉得难受，也不讨厌，他迎合着李淮夜，想让李淮夜满足。 　　因为他现在就很满足。 　　李淮夜吻了很久，松开白晗时，脸上倒是有点红。 　　他的眼神里含情脉脉，和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窝在白晗腿边的猫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它脖子上的光环依旧稳定持续地发着光。 　　白晗知道现在李淮夜的状态很稳定。 　　他脸红，是情绪使然。 　　就在李淮夜还想做点什么的时候，身边的猫猫太过无聊，伸直四肢翻身，没料想动作太大，猫猫直接从沙发边缘摔了下去。 　　白晗和李淮夜见状，全都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好歹还是个灵兽，这下丢脸丢大了。但它没有跑开，而是钻进白晗的怀里，捂着脸。 　　李淮夜见状「啧」了一声，之前他总觉得这猫猫有点碍事，果不其然。 　　可白晗还是很高兴，抬了抬下巴，问：“下回我们去哪里找寒器？” 　　李淮夜拿过平板电脑，放在白晗的面前。 　　“这是柳深发来的消息。” 　　—— 　　这次集合他们都没有见到柳深，看了邮件，才知道她最近在国外做任务。 　　白晗点点头，整个驭灵门都知道李淮夜需要寒器。 　　但驭灵者们都不太了解寒器是怎么回事，全都靠秦渊给他们的线索来找。 　　比如古老的物件，常见的用品，冰冷的温度……而且要全部符合，倒也是不太常见的。 　　这次柳深接到任务所在的当地，有一个传说。 　　说是几百年前，有个富豪为了逃避战火，带着家当逃到当地。没多久他病了，家人和仆人们分割了他的财产，四散奔逃，只留下富豪一个人。战争没多久打到了当地，当地人也被迫逃离。 　　有一天夜里，当地人见到已经病入膏肓的富豪，手里拿着个笛子，一边吹，一边往森林里走。 　　当地人一直记得这件事，更因为有些人声称自己的祖先，曾经走在这吹笛子的商贾身边，看到他就跟完全康复了一样，面色红润。 　　传说，那富豪吹奏的笛声悠扬，当地人很快听入了迷。可当地人想和富豪说话，却发现他周身温度冰凉，好像从冰窖里走出来一般，就没有再敢靠近。 　　最后，传说他走进了当地的红树林，未曾出来。 　　等战火平息，这几百年来，总有人因为这个传闻而去红树林里，寻找富豪留下来的东西，但全都一无所获。 　　这传说也一直流传至今，很多人都觉得，谁找到骨笛，不仅能一夜暴富，更可能起死回生，甚至长生不老。 　　柳深也是听她的委托人说起这件事，决定在当地多留了两天，搜集了些信息。 　　虽然最后无法确定红树林里一定有寒器，但有这个线索，她觉得不说可能会遗憾，便上报给秦渊。 　　后来秦渊查了当地的信息，认为可以尝试，通知让柳深把消息发给李淮夜。 　　李淮夜看完，说：“传闻能流传这么久，必然有其道理。” 　　白晗在看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哪里的红树林，也知道红树林里的寒器是什么。 　　但他不能在李淮夜的面前，马上就揭开谜底。 　　白晗说：“可之前师父还给了你一个寒器的线索，你先找这个？还是另一个？” 　　李淮夜点点头，“我看是这红树林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更近些，先去红树林把。” 　　白晗没有二话，丢下猫猫，一把抱住李淮夜，“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离开巴索城的当天，气温骤降，他们走到移动点的时候，看到其他游客们都哆哆嗦嗦，抱怨着天气怎么会变得那么冷。 　　白晗却觉得空气清新，让他通体舒适。而且他握着李淮夜的手，很暖和。 　　白晗回头看了眼巴索山，巍峨的圣山依旧矗立，山顶的皑皑白雪在晨光的照耀下，像是撒了一层金粉。 　　他想，巴索山也不会寂寞，明年他会和李淮夜再来这里。 　　下一刻，李淮夜画好移动阵法，带着白晗离开了。 　　踏出阵法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暖风。 　　红树林所在的地带依旧温暖，这个地方的冬季很短，白晗不太喜欢。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沿着山丘斜坡向上而建的小镇，每栋都是平顶房，外立面涂了五颜六色的油漆，整个小镇看起来五花八门十分好看。 　　这也让白晗想到了建在山上的驭灵门。 　　李淮夜牵着他的手进了小镇里，找到白晗预定的民宿入住。 　　就在李淮夜考虑该从何下手的时候，白晗已经和民宿女老板聊了起来。 　　女老板乐呵呵地对白晗说：“看你这个样子，都要叫我阿姨了，怎么还喊我姐姐啊。” 　　白晗笑了，他笑得很亲切，只要没接触他，任谁都会喜欢白晗。 　　女老板忍不住想捏白晗的脸，就是看到他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男人，刚才说他们俩是对伴侣，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惹，也就没动手。 　　女老板说：“马上就到饭点了，你们先挑位子坐好。” 　　“谢谢姐姐。”白晗说，“对了，我听说这里附近的红树林，是可以参观的景点吗？” 　　女老板哈哈一笑，赶紧摆手，“那可不行，虽然咱们这里红树林多，还不是保护林，但也不能随便进去啊！” 　　白晗疑惑，“那我怎么听说……我大概是被骗了吧……” 　　看到白晗露出遗憾难过的样子，女老板看得心疼。 　　女老板忙说：“你大概是听到那个传说了吧！” 　　接着，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看跟你投缘，还有时间，我跟你说……” 　　白晗和李淮夜又听了一遍那传说故事。 　　两人面面相觑。 　　白晗问道：“那个笛子，还在红树林里？” 　　女老板忙说：“那还有假？要是有人真从红树林里拿出笛子，这不得炫耀得我们满镇子的人都知道呀？” 　　白晗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女老板接着道：“你们就别着想进红树林了，很多人进去都走不出来，还要打电话让大家去援助他们，喏，上回我们实在没办法了，还请了驭灵门的人过来……” 　　她说着，猛然发现白晗身边的男人，灵气值很高。 　　“你就是驭灵者吧！”女老板有点激动，“之前来的是你的同事们吧！” 　　李淮夜点了点头。 　　女老板：“啊呀！今天给你们俩加餐！” 　　李淮夜正要说别那么客气，倒是白晗率先点头道了声「谢谢」。 　　女老板道：“要不是有驭灵者，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把人救出来。你说那几个人真是，怎么就相信传闻了，还说是在红树林最大的那棵树的树洞里，怎么可能？现在哪棵树不是有十来层楼高？真是想发财想疯了。” 　　白晗一听就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信息。 　　而李淮夜觉得空穴来风，必有蹊跷。 　　女老板却提醒他们，不要太把传闻当回事，要脚踏实地才行，便催他们去餐厅。 　　白晗连忙拉着李淮夜的手走了。 　　才一坐下，白晗就笑眯眯地说：“还以为又会听老板说我们听过的传闻，想不到有听到新的讯息。” 　　白晗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他知道那笛子在哪里，也知道这么多年来，确实有很多人，因为当地的传闻，而跑来找寻。 　　而且最近被困在红树林里，最后被驭灵者救出来的那群人，消息更准确些。 　　这么多年来，无数人前来寻找，也有无数人在寻找资料，终于让他们找到一个曾经进过红树林的人。 　　这人还曾在网络上留过言，说红树林有棵巨树，树洞里有闪闪发光的东西，可惜有一群灵禽守着，他靠近不得，只能悻悻离开。 　　然而因为他只是在个人博客上叙述，没什么人气，普通的搜索引擎也没有收录，所以李淮夜没能搜到。 　　白晗虽然知道这件事，却没办法直接告诉李淮夜，他来到当地，寻找能知道这信息的人。 　　而这位民宿女老板知道，白晗便直接找了过来。 　　只不过他还得装着不知道，装着听说这个消息，比李淮夜还要高兴。 　　李淮夜按着他的手，“之前我的话还真没说错。” 　　白晗：“嗯？什么话？” 　　李淮夜说：“自从你来后，我就很幸运，连找寒器都这么顺利。” 　　白晗微笑道：“说不定接下来的寒器，都很方便呢？” 　　李淮夜想了想，问：“你是神明吗？” 　　白晗也不确定自己的神情是否多了一秒的停顿。 　　白晗接着装：“你在说什么？” 　　李淮夜说：“我觉得你是我的神。” 　　白晗这才明白他的话，放下一大半的心，想来也是，李淮夜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是神？那灵兽又不可能告诉李淮夜这件事，而且，当今人类已经不再相信有神明了。 　　白晗彻底装下去，“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厉害，只是走运罢了。” 　　倒是李淮夜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浓情蜜意。 　　—— 　　他们决定翌日天一亮就去红树林。 　　李淮夜可以直接用阵法进入红树林，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是红树林面积广阔，他对红树林内的地形路况也不熟，决定先划分区域搜寻。 　　白晗瞄了眼他划分的地方，很走运，正是那棵树所在的区域。 　　白晗不动声色地笑了下，何止是自己走运，看李淮夜明明运气也挺好的。 　　早晨，他们正要出发时，一只都乖乖趴在沙发上的猫猫，突然跳到他们面前。 　　不似之前只是在白晗腿边蹭来蹭去的撒娇。 　　猫猫在后腿蹬起，前爪抱住白晗的小腿，「嘤嘤」地叫着。 　　猫猫的声音传入白晗的脑中：“敬爱的神明，我知道你们去哪里，那里没有人类，请带上我一起去吧。” 　　毕竟猫猫是灵兽变化而成，如今人类都不养宠物，他们也不太好解释猫猫的情况，之前他们都是把猫猫塞进手提包里带来的。 　　现在他们去红树林，那里是连当地人都劝说不要进去，自然也不会遇到旁人。 　　白晗转过头去看李淮夜，“看样子猫猫是待在屋子里感觉寂寞了。” 　　李淮夜皱眉地去看猫猫，“也不是不能带着它，但是……” 　　白晗抱起猫猫，捏着爪子竖在李淮夜的面前，“但是它也是灵兽，喜欢我身上的冰寒之气，说不定带上它还有点用处，万一我们没有发现寒器，他先发现了呢？” 　　李淮夜恍然，“你是说，让灵兽帮忙寻找？也对，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 　　猫猫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爽。 　　它是灵兽，而且是豹子，不是狗！不是犬科！ 　　此刻它被白晗牢牢捏在怀里，就算不回头去看，也知道白晗此刻是什么表情。 　　猫猫这时候连忙「嘤嘤」两声，像是在对李淮夜的话做应答。 　　白晗点头：“是呀！万一它真帮上忙了，回来给他买零食。” 　　猫猫一听，更是嘤嘤叫个不停。 　　李淮夜没理会猫猫的反应，毕竟这是白晗的提议，他当然会答应。 　　于是他们二人一猫，一起出现在红树林边缘的滩涂上。 　　阳光还没来得及照进来，红树林里飘着一层薄雾。 　　他们落了地，一脚踩进海水里。 　　白晗假装不知道那寒器具体的位置，四处看了看。 　　李淮夜显得更为警惕，一落地便立即观察周围的状况。 　　虽然他们站着的地方没长树，但灵气复苏后的世界，植物长得非常庞大粗壮。 　　在他们的身边，长满犹如人类大腿那般粗壮的红树根系。 　　树根长势繁密，牢牢地插在地里，有些张牙舞爪。 　　李淮夜对白晗说：“我也不知里面具体地形，没办法再用阵法，你可能……要辛苦一点。” 　　他们得徒手爬进去。 　　白晗一点都不在意，倒不如说他更心疼李淮夜。 　　白晗摇摇头：“你都说我很幸运，说不定我们只走一点路，就找到了。” 　　李淮夜：“说不定真能如此。” 　　白晗心说，有自己在，必定要给他指一条明路。 　　他刚要指向正确的方向，就看到李淮夜捏住猫猫的后颈肉，将它放在凸起的树根上。 　　李淮夜说：“既然带你来了，你多少要有点作用吧？进去找找。” 　　猫猫蹲坐在那里，忍不住想对李淮夜龇牙，奈何白晗就在身边，它只能咽下这气。 　　它朝白晗看了过来，瞧见白晗微微抬了抬下巴，是在向他指明一个方向。 　　猫猫懂了，转身往红树林里走了过去。 　　李淮夜低声说：“想不到它还真有点用。” 　　白晗语气喜悦：“我们快跟上！” 　　一路上，有白晗指挥猫猫前进，偶尔猫猫还会装作搞不清方向似的停住脚步，其他时候倒也顺利，也没有引来李淮夜的怀疑。 　　尽管翻越树根有些麻烦，他们反而很顺利地来到目的地。 　　面前只是一棵没什么特别的红树，但猫猫就停在了这里。 　　在李淮夜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猫猫纵深一跃，跳到树干上，一路攀爬，爬到约摸有将近十米高的地方。 　　这时候，阳光正好从树叶缝隙中照进来。一道道光影留下斑驳的树影，将猫猫照得仿佛长出花斑。 　　他们俩站定，抬头望去，高耸入云的巨大红树树干中，有一个树洞。 　　那树洞似乎足以装得下一个人。 　　白晗微笑起来，“看来是找到了？” 　　李淮夜点头，“我们回去买零食吧。” 　　他说完话，转过身来抱住白晗的双腿，直接将白晗扛在自己的肩上。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肩膀上，知道他的意图，没说什么。只是高兴，李淮夜记得他说的话。 　　李淮夜眨眼来到树洞前，小心地放下白晗，让他坐在树洞边缘。 　　而李淮夜没有跟着坐下，他双手扒着树洞洞口，双脚踩在粗壮的树干上，像是一块盾牌，挡在白晗的面前。 　　白晗笑着扶住李淮夜的手，和他一起朝树洞里张望。 　　在李淮夜看来，树洞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些，就算让他和白晗一起躺进去都绰绰有余。 　　但树洞里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堆满了树枝树叶和泥巴，几块绸缎夹杂在中间，脏得看不出原来的花纹，还有些亮晶晶的看起来昂贵的东西，像是宝石和黄金。 　　但白晗和李淮夜对这些东西都没兴趣，他们的目光落在树洞的深处角落里。 　　是一把泛黄的骨笛。 　　猫猫动作更快，它一下子窜进树洞里，稀里哗啦地踩短了树枝，凑到角落里低下头，叼起那把骨笛。 　　可猫猫却不出来了。 　　它对骨笛好像非常感兴趣，抱着骨笛躺在地上打滚。 　　“咳咳。”白晗提醒了声，这才看到猫猫浑身一震，赶紧起身，叼着骨笛走出来，交到李淮夜的面前。 　　李淮夜松开一只手拿起骨笛，顿时感受到骨笛身上传来的阵阵凉意。 　　白晗抱起猫猫放在腿上，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李淮夜心领神会地靠坐在他的身边。 　　“果然是只笛子。” 　　白晗看了眼骨笛，依旧保持刚才的笑容。 　　这笛子的年岁，比李淮夜其他几个寒器加起来的年龄还大。 　　而且，这怕是他留在世上的第一个寒器。 　　白晗一下子回忆起，那还是人类刚出现的时候。数量稀少，过着以部族为主的集体生活。 　　那时候的白晗也不晓得伪装自己，只知道变成和人类一样的躯干四肢，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一个部族的面前。 　　可当时的人类哪里见过这种浑身雪白，还长着一头白色长发，和一双靛蓝色瞳孔的人类。 　　更别说浑身比死人还要冰冷。 　　当时的人类都吓坏了，都以为他是妖怪，连夜迁移逃跑。 　　而白晗再来到人类原本生活的部落前，只看到一地狼藉。 　　在他的脚边，刚好是这个骨笛。 　　白晗知道人类拿骨笛吹奏发出声响，他也有样学样，吹响了骨笛。 　　他后来把骨笛留在当地。 　　这万年来，骨笛经历辗转，没想到让白晗又遇上。 　　白晗拿过细长的骨笛仔细端详，“这是用以前的仙鹤腿骨做的骨笛。” 　　他说完，便拿起骨笛吹了起来。 　　骨笛只有四个音，可在白晗的吹奏下，竟成了一曲古老的歌。 　　身后的树洞成了声音放大器，让骨笛的声音听来如此悠扬，婉约。 　　李淮夜震惊地看着身边的白晗。 　　他知道这是骨笛，也知道是用仙鹤做的。 　　李淮夜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没那么了解白晗，虽然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可从来没有听白晗提起过家人的事。 　　他觉得，白晗就好像突然降临在这个世上……突然降临在他的身边一样。 　　李淮夜沉默地想，他身边的白晗，到底是什么人？ 第31章 　　白晗吹奏完曲子, 将骨笛塞到李淮夜的怀里。 　　其实刚才李淮夜心里想的，白晗全都知道。 　　他能看出别人心里的念头，只是有时候不愿主动知晓而已。 　　可李淮夜就在他的身边, 他不想知道倒也难。 　　他听到李淮夜的心里在说，白晗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对他也不怎么了解, 除了知道他身上的冰寒之气…… 　　白晗暗想，这是李淮夜在怀疑他么？毕竟他从来没说过很多关于自己的事, 就连他「编纂」出来的家人, 也一次都没有提过。哪里有人会不提自己的家人？除非有仇。 　　很快, 他又听到李淮夜在懊恼。 　　李淮夜懊恼自己怎么不去关心白晗，明明很多事都该自己主动才对。就算以前他对别人用这种态度，惹得大家都怕他。可现在他身边的人是白晗，白晗是特殊的。 　　而且，李淮夜知道自己也有不少事情瞒着白晗, 他又怎么可以这么去想人家？ 　　白晗这才完全明白李淮夜的想法。 　　刚开始，白晗还有些慌张, 但他知道, 李淮夜和其他那些人类是不一样的。 　　白晗现在很想紧紧抱住李淮夜。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白晗将靠在自己腿上的猫猫抱起放回到树洞里，随即跳下树洞，站在树干上，向李淮夜张开手。 　　李淮夜才收好骨笛, 见白晗突然站在前面，吓了一大跳。 　　他慌里慌张拉住白晗，一把将他带进怀里，甚至连自己都差点没站稳。 　　李淮夜迅速画了个阵法, 带着白晗, 站在粗壮的树干顶上。 　　“你倒是……”李淮夜低下头, 一脸庆幸，“刚才也太危险了，你要是再多走一步……” 　　白晗靠在他怀里，“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李淮夜依然没有松手，搂住白晗的腰，“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任何伤。” 　　白晗微笑，“现在又找到一个寒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淮夜抬起头，仔细感觉了下，“呃……其实有你在身边，我现在几乎感觉不到失控的那股灵气，要是真想知道寒器的效果，那怕是要……” 　　白晗见他笑了起来。 　　李淮夜轻声说：“那怕是要先和你分开，才能知道效果。” 　　白晗也笑：“你舍得分开？” 　　李淮夜连忙摇头：“自然不舍。” 　　白晗看了看李淮夜，对自己的态度依旧没改，刚才的念头，也是转瞬即逝。 　　白晗对李淮夜的过去，也没什么兴趣，人都有过往，甚至是不堪的，但当下他们是在一起的，那就足够了。 　　他们俩来到树干事发突然，待在树洞里的猫猫没有反应过来。 　　但猫猫到底是灵兽，很快察觉到他们俩的踪迹，立即顺着树干爬了上来。 　　等猫猫爬到树干顶，看到神明和那个人类拥抱在一起，猫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它还以为出啥事儿了！ 　　猫猫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在白晗的腿边蹭蹭，但是白晗没有理会。 　　白晗扶着李淮夜的胳膊，问：“我们回镇子上吧？” 　　李淮夜迟疑了下，“刚才你吹的那个曲子，叫什么？挺好听的，我还想再听一遍。” 　　白晗看他一眼，心说那刚才就不要胡思乱想嘛！ 　　他从李淮夜的手上接过骨笛，与他一起，站在树干上，又吹响一曲。 　　白晗自然是没学过，可他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骨笛只有几个音，说是曲子也不太合适，然而曲子伴随着树叶窸窣的声音，反而融洽好听，是大自然的声音。 　　李淮夜虽然面无表情，却是听得陶醉了。 　　—— 　　当日他们清晨出发，回来时才刚到十点。 　　李淮夜拉着白晗睡了个回笼觉，起床后便能吃上午饭。 　　兴许是寒器得到的太顺利，两人兴致很高，甚至有些兴奋。 　　下午去了镇子里最热闹的主干道，逛了每一家店。 　　而镇子不大，很快，镇子上传出他们当地来了个漂亮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皮肤比雪还要白，微笑起来的模样让人陶醉，还有他的声音，简直如同天籁。 　　等这传闻终于传到白晗的耳朵里，他发表重要锐评：“太离谱了。” 　　白晗懒得理别人怎么说，可当他发现，这些人竟开始影响他和李淮夜。 　　他们俩走到哪里，总有人盯着他们看，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甚至还有人跑来与他搭讪，而且是当着李淮夜的面。 　　李淮夜的脸是一点点变黑，他就是想拦，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太小气，只能把不爽憋在肚子里。 　　白晗见状，顿时对镇子没了兴趣。 　　他所有的兴趣，就是和李淮夜在一起做任何事。 　　如果妨碍到他们，他就不想再待下去了。 　　白晗问李淮夜，下一个寒器在什么地方。 　　李淮夜调出他师父给他发来的邮件，指着其中一行说线索显示是在仁海沙漠。 　　原本他们计划在小镇里玩上三天再走，毕竟这次那么顺利，还要给猫猫奖励。 　　结果他们被路人盯得不自在，只买了猫猫的零食，便出发去仁海沙漠。 　　仁海沙漠是地球陆地上最大的一块沙漠。 　　而它曾经是地球上最大的一片湖泊。 　　因为面积太大，当时的人类又没有精密的测绘仪器，很多年的时间里，人类都以为这就是海。 　　随着人类活动频繁，仁海在万年的时间里逐渐缩小，水渗透到地下河，引发严重的水土流失。等人类意识到问题后，仁海已然成为荒地。而沙漠化十分迅速，才十年的功夫，曾是古代人口中波光粼粼的仁海，很快成了满是风沙的沙漠。 　　如今人类在沙漠周围种了一圈胡杨木，为了遏制沙漠的扩大。 　　而沙漠内部，因为气候恶劣，总是刮起风暴，除非是驭灵者，否则很难进入。 　　正因为如此，才会让秦渊觉得，这里可能会有寒器。 　　白晗看着李淮夜递给他的平板电脑，邮件内洋洋洒洒几百字，简单来说，是因为当地气候变化特别快。 　　白晗奇怪道：“但……沙漠气温高，刮起风暴好像也不会和冰寒之气有关吧。” 　　他的神力可以制造风雪，但和沙漠风暴无关呀！ 　　李淮夜自然也有这个疑虑，可既然是他师父发来的线索，他终归觉得这里还有希望。 　　白晗沉思。 　　其实，刚才他已经查探了一遍仁海，此刻仁海中央正挂着十级大风。 　　有漫天飞舞的黄沙，有地下丰富的矿产资源。 　　但就是没有寒器。 　　白晗悄悄看了眼李淮夜，他该怎么说，才能让李淮夜知道，这沙漠是找不到寒器的？ 　　想到之前两次，他们找寒器找得那么顺利，而且李淮夜看起来这么向往，他自然不忍心开口。 　　李淮夜则说：“不管怎么样，先去当地再说。” 　　白晗点头，他捏住李淮夜的手，“不管这次能不能找到，你身边有我呀。” 　　李淮夜在他的脸上看了一圈，“嗯。” 　　听到这话的喵喵已经习惯了，甚至没有兴趣抬头看他们一眼。 　　李淮夜没再多想，很快带着白晗去到仁海沙漠。 　　很快，白晗眼前的画面，从小镇的移动点，变成一片胡杨林。 　　这时候的胡杨树几乎掉光了叶子，剩下粗壮的树枝如斗折般生长，横七竖八。 　　在他们面前，左手边是树林，右手边是沙漠。 　　天气正好，可以看到沙漠很远的地方，沙丘的顶端像是在蓝底天空中画了一条波浪线。 　　白晗站在一棵老胡杨树旁，那棵树都已经活了上百年，也是这里最老的一棵胡杨树。 　　刮来的一阵风带了点沙土，李淮夜一手挡在白晗的脸前，一手画了个防御阵法。 　　防御阵法除了抵御别人的阵法攻击，还能挡风挡雨挡太阳，一阵多用。 　　白晗把猫猫从包里放出来。 　　“现在又可以派猫猫上场了。”白晗笑着说。 　　猫猫落了地后，跳到一旁凸起的树根上，伸着脖子朝四周观望。 　　但它很快跳回到白晗的怀里，嘤嘤两声。 　　果然，猫猫也说，感觉不到。 　　白晗想了下，便对猫猫说，让它的态度表现得消极些，这样能让李淮夜察觉到这里没有寒器。 　　猫猫理解了，迅速转了个身，仰躺在白晗的怀里。 　　它还竖起尾巴，遮住自己的眼睛，一会儿，它居然睡着了。 　　白晗见状，小心地去看李淮夜。 　　李淮夜则显得一点都不惊讶。 　　他环顾四周，忽然叹了声气，“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猫会有这反应了。” 　　白晗：“为什么？” 　　李淮夜搂着白晗的肩膀，带着他一起慢慢沿着树林的边缘往前走。 　　李淮夜：“也不知道你信不信，以前我只要到了可能存在寒器的地方，心里都会有强烈的感觉，我可以在这个地方找到寒器。但是，这一次……” 　　白晗见他摇了摇头。 　　李淮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就没有这种感觉。而且，就像你说的，寒器又怎么会在沙漠里。” 　　白晗简直要脱口而出，说李淮夜的第六感还真准。 　　可他不忍看到李淮夜失望。 　　白晗抬起头，正瞧见李淮夜面向自己看来。 　　没成想他和李淮夜一起开了口。 　　白晗：“就算这次没找得到寒器你也别失望——” 　　李淮夜：“万一没找到寒器你不要失望……” 　　两人的话重合在一起，可说得都是同一句。 　　白晗笑了，“寒器本就不常见，要不是你能察觉，别人都不会意识到这些东西的重要。我为什么要失望？能跟着你跑那么多地方，我高兴还来不及。” 　　李淮夜摸了摸白晗的脸，擦去他脸上沾到的沙尘。 　　李淮夜显得有些庆幸，“嗯。” 　　白晗察觉李淮夜的内心，其实是怕他会对李淮夜失望，觉得他没用，还有他师父没用，怎么连寒器的信息都能搞错。 　　白晗连忙丢下猫猫，一头扑进李淮夜的怀里。 　　“以后还会有更多线索，一定会的。”白晗知道，自己遗留在人间的东西，还挺多，可以满足李淮夜的目标。 　　李淮夜紧紧抱了下白晗，便牵着他的手，沿着沙漠边缘走了一段路。 　　前后几乎是没有差别的风景，看久了，眼睛都有些累。 　　李淮夜见状，决定先回城镇休息，重新规划路线。 　　快要入冬，胡杨木落光了叶子，城镇里人少游客更少。 　　他们从走进城镇到入住，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 　　白晗想，这下就不会有人盯着他们看，也不会再让李淮夜黑着脸了。 　　—— 　　李淮夜手绘了份沙漠地图。 　　他顺着沙漠边缘画了一圈，和在红树林时的一样，划分成了好几块区域。 　　白晗摸着猫猫的毛，在他身边坐下。 　　白晗看出李淮夜的意图，默不作声地看他工作。 　　刚才在沙漠边缘时，他把猫猫丢下，还让猫猫一路跟着，猫猫毛和爪子里沾满了沙土。 　　白晗梳理着猫毛，擦干净它的爪子，才松开猫猫。 　　然而猫猫却一直赖在白晗的怀里不走，还舒服地发出嘤嘤的声音。 　　白晗想他之前表现得还不错，将猫猫留在怀里。 　　等李淮夜忙活完，告诉白晗，接下来两天，他们沿着沙漠边缘顺时针往里走，地毯式搜寻寒器。 　　白晗看到划分区域不包括沙漠中心，指了指：“淮夜？这里你不去吗？” 　　李淮夜捏住他的手，摇头道：“仁海沙漠中心时常刮风暴，太危险了。” 　　白晗歪着脑袋：“但是，万一……不去看一眼，不觉得遗憾？” 　　李淮夜：“真有我也不在乎，我不可能带着你冒险。” 　　白晗笑了起来，想李淮夜没有执着于去沙漠中心还好，说明他也没有非得在这里寻出一个寒器。 　　白晗将猫猫放在身边的软凳上，像刚才猫猫趴在自己怀里那样，弯腰趴在李淮夜的腿上。 　　“那我不去呢？”白晗追问道，“你一个人，就不用分神照顾我。” 　　没成想李淮夜听到这话笑了，“我也不去，我答应过你，不会和你分开，而且……” 　　白晗眨了眨眼。 　　李淮夜：“你不信我的感觉？说实话，如果是以前的我，就我一个，我必然要进去闯。但现在我的身边有你，小晗，我再怎么闯，也不可能和你分开，或是让你担心。” 　　白晗看得出李淮夜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没有其他任何杂念，就是不想和他分开，不想让他担心。 　　白晗伸着脖子，仰起头，微微张开双唇。 　　他不信李淮夜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李淮夜丢下地图，扶着白晗的脸，吻了过来。 　　唯有还蹲坐在沙发上的猫猫，甩着尾巴，舔着爪子，没去关注神明和人类正在做什么。 　　可神明好像将他冷落的时间有点久，猫猫有些等不及，轻巧地跳到白晗的背上。 　　白晗被猫猫的小爪子给挠得痒了，笑着松开李淮夜，转过身坐好，抱起了猫猫。 　　反倒是李淮夜瘪了瘪嘴，朝猫猫瞪了一眼。 　　猫猫没有理会，安安心心在白晗的怀里团成一团。 　　李淮夜想了想，自己堂堂人类也没有必要和灵兽计较，继续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完成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他计划用两天的时间，完成沙漠外围的搜寻。 　　若是没有结果，就暂时回驭灵门，或许他的师父还能有别的线索，亦或是去完成驭灵门的任务。 　　这两天，沙漠上晴空万里，视野俱佳。 　　白晗换了件短袖单衣，可李淮夜横竖看着都觉得不妥。 　　李淮夜问他，有没有件像样的冲锋衣。 　　白晗当然没有。 　　就看到李淮夜翻出自己的冲锋衣，让白晗穿上。 　　李淮夜有很多件冲锋衣，不是黑的就是深蓝的。 　　给白晗的这件，是灰白色的。 　　白晗二话不说穿上了。 　　可冲锋衣太大，挂在白晗的身上，长得都遮住了屁股。 　　白晗卷起袖子，胳膊肘上的袖子褶成一团。 　　李淮夜见状，温柔地给他卷好了袖子。 　　白晗看他的动作，一直在笑。 　　收拾好了衣服，李淮夜带着白晗去到仁海沙漠。 　　按照之前他在地图上设定好的路线来走，将每个点都寻好了遍，不出意外，一无所获。 　　可李淮夜并不失望，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像是满足。 　　完成当天的路线，李淮夜选择早早回到城镇，但他没有让白晗换下冲锋衣。 　　李淮夜看到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走来走去，特别有意思。 　　接下来，他们又跑了两天。 　　料想之中，没有找到寒器。 　　白晗记得李淮夜说过，等找完既定的地方，便回驭灵门。 　　他已经想要回到驭灵门里李淮夜的家，想念那张有李淮夜气息的床。 　　李淮夜也决定回去。 　　可当一大早，当白晗准备穿着李淮夜的冲锋衣回驭灵门的时候，李淮夜突然说，不回驭灵门了。 　　白晗看了他两眼，倒是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去，但是…… 　　问还是要问的。 　　白晗：“为什么不回去？” 　　李淮夜支支吾吾，“呃，没必要回去。” 　　白晗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可你也没有别的线索，而且你不是还要回去接受任务吗？” 　　李淮夜眼神开始闪烁：“驭灵门的任务，从网上也能接，就是回去写报告麻烦些……没关系，可以……可以混报告的字数。” 　　白晗抿着嘴笑，眉眼弯弯，“是吗？真不是有别的事，你瞒着不告诉我？” 　　就看到李淮夜的脸上闪过一些心虚。 　　“呃。”李淮夜说，“你想回驭灵门？” 　　白晗：“我自然是跟随你，你不想回，我也可以不回。” 　　正说着，白晗插兜的手拎了出来，手里还捏着手机。 　　李淮夜瞄了眼，好像意识到什么，忙问：“是驭灵门有人联系你了吗？他们说了什么？” 　　白晗摇头，“没有噢，给你看。” 　　他翻开通话记录，与其说驭灵门的人没有联系他，就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联系他。 　　白晗的手机界面里干干净净的。 　　李淮夜意外有点难过，内疚起自己确实有事瞒着白晗。 　　李淮夜纠结了一会儿，说：“小晗……抱歉，其实……” 　　他说，不想回驭灵门，是因为马上就要到驭灵门一年一度的年底大考。 　　白晗微笑：“有考试你还不回去？” 　　难得看李淮夜低下头，说了一句：“不想回去。” 　　很意外，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白晗笑得更灿烂，“为什么呀？只是考试而已，难道你……” 　　李淮夜多少猜到白晗想说的是什么，认命道：“我的成绩不好。” 　　白晗装作惊讶，表示不信，“可是你的灵气值这么高，阵法运用出神入化，又怎么会成绩不好？” 　　李淮夜拉着他的手，叹气：“我是理论知识太差。” 　　白晗知道李淮夜以前的考试成绩，是比较惨烈。 　　“知道理论知识差，还想逃避考试？”白晗看他一眼，“而且明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要是不去考试，你师父会不会以为是我支持你罢考？” 　　李淮夜忙说：“这件事我一定会跟师父解释，不让他怪你！” 　　白晗笑出声来，很快正经起来：“那得回去考试呀！而且你居然敢瞒我这件事，我……我生气了！” 　　他必然没有生气。 　　而且，想到李淮夜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强大的无所畏惧的样子，能保护他，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可原来李淮夜还害怕考试啊！ 　　结果李淮夜真以为他生气了。 　　李淮夜手忙脚乱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一时自以为是……我……” 　　这时候他开始恨自己嘴笨，连简单道歉的话都说不好听。 　　昨晚驭灵门副会长们给其他驭灵者群发消息，提醒他们考试将在一个月之后举办，最近如果没事了可以回驭灵门复习迎考。 　　秦渊还特地提醒李淮夜，说不管有没有找到寒器，都要回来考试。 　　毕竟寒器不会长腿跑，但考试零分是要写进他的档案里。 　　按照驭灵门的规矩，要是一门课连续三次得到零分，驭灵门有权利剥夺其驭灵者的身份。 　　李淮夜不能再吃零蛋了。 　　可李淮夜着实不想回去，要是让白晗知道他考试不及格，会不会对他失望…… 　　白晗突然抬手抱住李淮夜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不管你考几分，我都不会笑话你，哪怕只有一分，都胜过你逃避考试。你要是不回去，我反而会对你失望。淮夜，你的身体里还有失控的灵气，你都没有放弃自己而去找寒器。怎么遇到考试，就反而不想回去了……” 　　李淮夜有点不好意思，“我天生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 　　白晗松开怀抱，冰凉的双手扶住李淮夜的脸，“有我陪着你，你还担心什么？” 　　李淮夜恍然，现在他的身边有白晗，光是这句话，都能给他十足的信心。 　　李淮夜小声问：“万一理论知识我真考了1分，你……你别笑话我。” 　　白晗：“不会笑话你。” 　　——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大考，不少驭灵者都赶着回到驭灵门。 　　他们有的捧着书，一脸愁容地坐在驭灵门的阅览室里，生啃着理论书。 　　有的则三五成群站在驭灵门山后的荒地上，练习着高深的阵法。 　　等休息后，大家讨论的话题，则变成了今年李淮夜会不会回来考试。 　　前一年李淮夜是回来参加考试，但是逢灵气失控，差点掀了考场，被迫关在地牢一整晚才平静下来。上一年他索性罢考，说是去找寒器了，但是没找到。 　　而今年…… 　　有相信李淮夜会回来的，比如孟簪。她还说，自己虽然已经不再那么迷恋李淮夜，但她相信有白晗在，李淮夜肯定会回来考试。 　　而孟簪相信，那沈向霆也相信，也有柳深这样相信着李淮夜的。 　　可更多人觉得，李淮夜当初会灵气失控，就是考理论知识给考失控的。想他那么排斥理论知识，就算有白晗，也未必能管得住这独来独往的李淮夜。 　　结果讨论愈发热烈，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要开个赌盘，买定离手。 　　大家只讨论了一天，在翌日清晨，有早起去练习阵法的驭灵者，在山门口见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那驭灵者倒抽一口气，惊呼：“淮爷回来了！！” 第32章 　　众人震惊, 不光是因为李淮夜回来了。 　　他还是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回来。 　　这不对劲！！ 　　往常李淮夜哪次不是临考试之前才回来，或是被秦渊给捉着强行押回来？ 　　相信李淮夜会回来的人，都露出和善的微笑。也有人惋惜, 错过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李淮夜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带着白晗回到家中。 　　白晗一进门, 直扑向李淮夜的床，舒服地翻了个身。 　　尽管扑面而来的只有灰尘的味道, 白晗却满足地弯了嘴角。 　　身边的手提包传来猫猫的声音。 　　白晗坐在床边, 打开手提包, 但他没有马上把猫猫放出来。 　　当初猫猫还是庞大的灵兽，大闹过驭灵门。 　　白晗一直记得猫猫曾经趴在窗口外，朝他们房间里张望的画面。 　　手提包里的猫猫才探出头，就被按在袋口。 　　白晗笑眯眯地看着猫猫，声音传到它的耳朵里。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吧？” 　　猫猫低下头, 说之前他们俩的交流，自己全都听到了。 　　它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也知道白晗想要对它说什么。 　　猫猫：“神明大人, 我跟随您的身边，绝不会做出让您为难的事。” 　　白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而且，这是李淮夜的房间。 　　猫猫之前于李淮夜交手两次, 全都惨败于他之手。 　　现在听白晗这么说，猫猫明白，就是怕它心里有情绪，到底是神明, 会关心自己。 　　于是, 猫猫再三保证, 自己不会对李淮夜产生敌意，会乖乖待在屋子里。 　　白晗听到这话，就放心了。 　　他担心的其实是猫猫跟李淮夜有点过节，会趁此拆了李淮夜的家。当然如果它真敢这么做，就一定要它付出代价。 　　但看猫猫在屋子里走得自由自在，似乎是当成自己家。 　　白晗之前给猫猫买了篮子当床，在里面垫上柔软的毛毯，又买了一大筐生鱼当猫猫的零嘴，就放在猫床旁的冰柜里。 　　他刚将猫猫安顿好，而去拿考试资料的李淮夜回来了。 　　李淮夜一手拎着一本跟砖头差不多厚的书，神情不太好看。 　　白晗看了眼，笑道：“这么厚啊。” 　　李淮夜顿了顿，“今年的，还比较薄。” 　　今年分了上下册，乍看一眼还好，可拼起来就够呛了。 　　“重点考什么。”白晗问。 　　李淮夜看了眼教辅书，“两本都是重点。” 　　白晗了然，知道李淮夜在怕什么。 　　他扫了眼书里的内容，全都是在地球灵气复苏后，与灵力、驭灵者相关的定义知识，还有法律规定。两方内容各占一半，读起来相当枯燥乏味。 　　而李淮夜没有好好上过学，也没学过那些系统性的学习办法，自然非常痛苦。 　　李淮夜坐在桌边，看了眼白晗。那眼神，竟有些可怜兮兮。 　　白晗心说自己就算就可以伪装成李淮夜的样子，也不可能代替他去考试，他不会为李淮夜做这种事。 　　白晗转过脸来，笑道：“淮夜，你先别丧气。” 　　李淮夜脸上依然写满了丧气。 　　白晗揉了揉李淮夜的脸，“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里，我会帮你。像是你背出十条，我就给你一个奖励，怎么样？还是你就不要这个奖励了？” 　　李淮夜慢慢抬起头，慢慢地，双眸变得明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李淮夜：“什么奖励？” 　　白晗摇头，“都还没背出知识来，怎么能问我奖励？” 　　李淮夜连忙坐直身体，翻开书，准备拼死背起知识点。 　　白晗摁住书页，“先等等，给你做个学习计划……你的笔记本都放哪儿了？” 　　白晗到处找，发现李淮夜的屋子里，没有笔记本没有笔，一切与学习有关的东西，基本看不见。 　　最后，李淮夜在抽屉底下抽出两张纸，微红着脸递到白晗的面前。 　　白晗笑了笑，如今都是无纸化办公，见不到纸张倒也正常。 　　他计划李淮夜每天上午三小时，下午四小时，晚上两小时的学习时间，期间可以起身锻炼饮水等，但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李淮夜看看着计划表，他可以一晚上不睡觉做任务，也不能坚持看书半小时。 　　“很难？”白晗问，“奖励不要了？” 　　李淮夜深吸一口气，“要，我会努力的。” 　　白晗：“要是这次考试考及格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白晗说得很稀松平常，就像是平日里随口的一句话。 　　可这句话听来分量有千斤重，叫李淮夜听得为之一振。 　　就算再怎么痛苦，李淮夜这次都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白晗答应过陪着李淮夜，他真就抱着猫猫在李淮夜的身边一坐，撸猫猫，不说话。 　　李淮夜双手捧书，感觉到身边白晗传来一阵阵冰寒之气。 　　平时他们俩靠得很近，李淮夜一直没怎么注意。现在他集中精神，却发现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居然在白晗的身上。 　　他这还怎么看得进书。 　　白晗察觉到李淮夜的心猿意马，他本以为释放出一些神力，能帮助李淮夜，没成想…… 　　白晗抱起猫，坐到桌子的另一边，但点着李淮夜的名字，让他好好看书。 　　李淮夜满口答应。 　　白晗垂下眼帘，收拾起自己的神力，低头摸着猫猫的肚子。 　　刚才猫猫感受到神力，觉得太舒服了，浑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晗想，刚才的神力反倒是便宜了猫猫。 　　一会儿的功夫，再等白晗抬起头来，瞧见面前李淮夜趴在了书上。 　　刚才李淮夜是在看书，可看了两行字，他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想他灵气失控的时候，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身体在剥夺他的理智。 　　可现在倒好，他一看到那些如蚂蚁的文字，就提不起精神，瞌睡爬上来，头一低，趴在书上睡着了。 　　坐在他面前的白晗，震惊于自己一走，李淮夜竟然秒睡。 　　分明是刚才自己的神力释放得太多了！ 　　白晗放下猫猫，正要去叫醒李淮夜，余光瞥见窗外站着个人。 　　再仔细看去，是李淮夜的师父秦渊。 　　秦渊走到门前，手里拿着根藤鞭。 　　见他气势汹汹要冲进来，想叫醒李淮夜。 　　白晗见状，还以为秦渊要揍李淮夜，连忙拦住，拉着人走出屋外。 　　“师父！”白晗笑道，“师父来找淮夜？我去喊他。” 　　秦渊将藤鞭塞到白晗的手里，“用这个喊。” 　　白晗哈哈一笑，“我会考虑的，师父找淮夜有什么事？” 　　秦渊开门见山，“其实是来找你。” 　　秦渊说，听闻李淮夜回来了，身边跟着白晗，想必然是白晗的功劳，所以这才来想谢谢他，能把李淮夜带回来。 　　白晗这么一听，也就不说李淮夜其实想逃避考试这件事了。 　　秦渊还说：“下回再送你点心。” 　　白晗道：“淮夜的事就是我的事，师父不用这么客气。” 　　秦渊摇头，“你不知道，以前让淮夜回来考试，千请万请，最后得动上真格才能抓回来。回来也不好好读书，想尽办法逃出去。我知道他不爱读书，而且驭灵门几乎用不上理论知识。但规矩就是这么定的，考试不及格就会影响年度总评，要是连续三次零分，大概率要被清退。李淮夜他……” 　　秦渊看着睡着的李淮夜，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在白晗面前揭底，说他已经两次记了零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得去考试，而且务必要及格。 　　驭灵门考试，三百分的卷面，一百八十分的及格线。 　　白晗觉得，按照现在李淮夜的表现，那得是要了他的命。 　　白晗笑着说：“这次努力不让淮夜考零分，他就不会被清退了。” 　　秦渊想了想，还是要对李淮夜有些信心。 　　“对了。”秦渊指着下屋子的方向，“让李淮夜去阅览室看书，在家里太舒服他了。” 　　白晗决定听秦渊的话。 　　—— 　　阅览室里复习迎考的驭灵者们，压力倍增。 　　李淮夜居然从一大早就坐在阅览室里，和他们一起看书。 　　而白晗还抱着那只灵兽，笑盈盈地坐在旁边。 　　太可怕了，上一次他们见到李淮夜坐在那里，正低头看卷子，后来李淮夜就把考场给掀了。 　　他们很担心，万一李淮夜背书背急了，会不会掀了阅览室？ 　　但一个上午过去，李淮夜都非常安静。 　　临近中午，有人准备去吃饭，也不知是谁踢到了椅腿，发出好大一声。 　　那些高度警惕的驭灵者们，一下子跳起来，有的人连手中的阵法都画出来了。 　　“抱歉抱歉……”始作俑者连忙跑路。 　　而众人扭头去看李淮夜，瞧见他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对众人那么警惕的样子，感到一丝迷茫。 　　白晗知道众人心里怎么想，按了按李淮夜的手，告诉他没事。 　　众人见状，松了口气，想李淮夜肯定不会再失控了。 　　毕竟有白晗在他的身边。 　　众人相安无事了好几天，而且只要见到白晗，就继续他们曾经干过的事，拼命给白晗送吃的。 　　白晗不在阅览室里吃东西，吃的堆在家里，每天三顿饭后，他就给自己加餐。 　　李淮夜都担心把他给吃坏了，但白晗没事，还一点都没发胖。 　　压力来到李淮夜这边。 　　白晗说，他都复习三天了，总能背出几道题来，说要抽查他。 　　于是，这天上午复习结束，李淮夜主动把书推到白晗的面前。 　　“可以问这前五页的知识点。”李淮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紧张。 　　白晗一本正经地捧起书，“那我开始问啦！” 　　其他准备去吃饭的驭灵者，一看白晗居然敢抽问李淮夜问题，全都来了兴趣，走也不走了，坐在原位，偷偷摸摸朝他们看过去。 　　白晗抽了二十题来问，最后李淮夜回答上了十题。 　　“马马虎虎。”白晗说道。 　　李淮夜坐在那里不动，满脸写着「期待」二字。 　　白晗当然没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他要给李淮夜奖励。 　　白晗站起身，双手扶着李淮夜的脸颊，在所有驭灵者的注视下，弯腰吻上李淮夜的双唇。 　　阅览室里一片寂静。 　　那些看热闹的驭灵者见状，纷纷离开阅览室。 第33章 　　等白晗松开李淮夜, 再睁开眼的时候，阅览室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只剩他们俩。 　　李淮夜正抬头看过来, 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李淮夜：“好像……有点简单……” 　　白晗笑道：“你只是回答出十题，还想要更多啊？” 　　李淮夜一想也是, 如果现在他就能得到很多的话，那以后白晗得给他什么…… 　　再后面的他都不敢想。 　　李淮夜连忙弯腰开始收拾复习资料。 　　白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凑到他的面前, 嘴唇几乎贴到李淮夜的耳朵上。 　　白晗：“淮夜, 你耳朵红了。” 　　李淮夜犹如弦上的箭，一瞬间弹开好远。 　　他捂着耳朵，本来不红的脸，现在已然改了色。 　　李淮夜躲开白晗敏锐的目光，那目光简直一眼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白晗一步一步走到李淮夜的面前, 看向李淮夜的另一只耳朵。 　　李淮夜一边后退，一边迅速捂住左耳。 　　他见白晗脸上笑得开心, 还想拉开他的双手。 　　李淮夜松开手……一把抓住白晗的手腕, 将他的双臂朝自己拉过来。 　　他的力气之大，白晗平时又收敛着自己的神力，还真就被他拉着往怀里撞过去。 　　白晗的双手被迫勾住李淮夜的脖子，就像是主动的拥抱。 　　整个人贴在李淮夜的胸前, 被李淮夜紧紧抱着。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怀里，动弹不得，连脑袋都转不过来。 　　可他感觉到，最贴近自己脸颊的地方很热。 　　那是李淮夜的耳朵。 　　白晗笑得眯了眼, 即便没有接触, 不给他看, 他也知道李淮夜现在的模样。 　　李淮夜突然对他说：“辛苦你了。” 　　白晗从来没觉得累过，而且他不用考试，当然感觉不到辛苦。 　　白晗笑着想，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回顾过往，他这才发现，以前的李淮夜，只要和他亲密接触过后，总是会率先红了耳朵。 　　只是白晗之前总是不小心忽略了，没能注意到。 　　还好他什么都知道，也不觉得可惜。 　　白晗搂紧李淮夜的脖子，“你再跟我客气，我就要生气了。” 　　想李淮夜真是秦渊带出来的，都那么客气。 　　李淮夜轻轻「嗯」了声，但就是没有松开怀抱，直到他的脸上终于没那么红热为止。 　　—— 　　白晗见最近的李淮夜这么努力，总觉得这回考试肯定没问题。 　　所有人都看到白晗每天都抱着那只变小的灵兽，坐在李淮夜的身边陪着李淮夜复习。 　　有驭灵者见状，担心白晗会不会无聊，就拿出各种游戏掌机给他玩，毕竟这绝不会是李淮夜会有的东西。 　　李淮夜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看书。 　　白晗谢过所有人的好意，就算知道李淮夜不玩游戏，但也要认真监督李淮夜复习。 　　众人这才觉得，明明比较可怜的是李淮夜…… 　　白晗倒也不是一直盯着李淮夜，除了撸猫猫，他偶尔也会翻阅阅览室里的书。 　　今天又到白晗抽查李淮夜复习情况，一到时间，其他驭灵者们纷纷画阵离开，多一秒都不行。 　　白晗才刚将翻完书，抬起头，周围只剩下他们俩。 　　李淮夜完全不理会别人的举动，一脸期待地看着白晗。 　　白晗：“现在看你的表现了。” 　　李淮夜点头。 　　白晗挑了几个内容来问，想不到这次李淮夜居然能回答上大半。 　　“嗯……”白晗点点头，心想，这次自己都没想好要给李淮夜什么奖励。 　　到了最后两题，白晗顺手翻到之前考过的书页，问了道旧题。 　　“在公元8704年4月，颁布的第几号法律，禁止人类食用灵石？” 　　李淮夜一愣，没想到白晗突然问起之前的题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白晗也不着急，抬抬下巴，让他好好想想。 　　李淮夜完全回答不上来，眼神闪烁。 　　白晗想了想，也明白了。其实之前他看李淮夜背书，翻开书是每个字都认识，合上书是每个字都对不上。一条法律来来回回要背很久，所以才会几页纸都要花费三天多的时间。 　　“呃，那个……我再……”李淮夜愧疚道，“我会再好好复习……” 　　白晗合上了书。 　　李淮夜一看，这是白晗生气了。想自己为了对付白晗的抽查，前背后忘记，这不是让白晗白辛苦这么些天么！ 　　可白晗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现在发现，是我们的学习方法错了。” 　　李淮夜：“我这个脑子……就不适合学习。” 　　白晗捏了下李淮夜的下巴，“没有人类的脑子不适合学习，不然人类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繁荣昌盛的样子？这世间最有趣的事，就是创造了人类，而人类又创造了这么多文明……” 　　说着说着，白晗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这语气，简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 　　还好李淮夜没那么多心思想别的，就看他小心翼翼地问：“那该用什么学习方法？” 　　白晗拉住李淮夜的手：“先吃饭，等回去后我跟你说。” 　　李淮夜没有任何意见。 　　他知道白晗就是他的灯塔，白晗照向哪里，自己就走向哪里。 　　—— 　　白晗在摊开书，分别用两支不用颜色的笔，在书上写写画画。 　　白晗：“这些都是死记硬背的内容，我给你用红笔画出来的，是这条知识点的核心，蓝笔画出来的，是可能出现的题干内容，你先记红色，再记蓝色，最后把两色的联系在一起，一般考试不是考红色，就是考蓝色的内容，你看到蓝色的就去想红色，你看到红色的就去想蓝色……” 　　就见白晗一边说，一边在书页上写写画画。 　　李淮夜瞧了一眼，觉得以白晗提炼内容的本事，都可以给他们出题了。 　　他从白晗身后抱着他的腰，侧脸靠在白晗的肩膀上。 　　李淮夜：“这么多的内容，你这……不是太累了吗？” 　　白晗抬手，敲了下李淮夜的脑袋：“倒不如说怪我，要是早点想到这个办法，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几天的时间。” 　　李淮夜愧疚：“是我……我太笨……” 　　白晗回过头，“你们除了考理论知识，不是还考运用操作吗？听说你的操作分数特别高，你怎么敢说自己笨？” 　　“嗯……”李淮夜小声说，“我也只擅长这个。” 　　白晗：“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淮夜。好啦，你别抱着我，让我把重点划完。” 　　李淮夜「哦」了声，乖乖松开手。 　　白晗看了眼两本厚书，这些内容，他用神力可以一眨眼间完成。 　　可是……可是李淮夜就在他身边坐着，他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运用神力，只能这么一条一条地画着。 　　随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桌前的台灯亮起温柔的光。 　　李淮夜就这么干坐在白晗的身边，也不离开。 　　他静静地看着白晗，一动也不动，十足的定力。 　　可白晗倒是希望他赶紧去睡觉休息，这样自己就可以用神力了。 　　渐入半夜，白晗终于忍不住催促李淮夜：“你还不去休息？明天可是要复习一整天。” 　　李淮夜摇了摇头，“你得划一晚上，我必须陪着你。” 　　“呃……”白晗心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 　　白晗背过身，在李淮夜看不到的地方，用食指指了下李淮夜。 　　下一秒，李淮夜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往沙发上一倒睡了过去。 　　白晗松了口气，直起身来，将双手放在两本书上，一眨眼的功夫，书上就画好了全部重点知识。 　　白晗伸了个懒腰，回头去看已经彻底睡着的李淮夜，笑着想要是他拿这坚持的劲儿放在读书上，必然是个学霸。 　　猫猫跳上了桌子，蹲坐在白晗的面前，问：“神明大人为他做得太多了。” 　　白晗暼它一眼，“你不懂。” 　　猫猫：“从未见过神明为别人做这些。” 　　白晗：“别人不是李淮夜。” 　　猫猫歪着脑袋，它确实不懂，总觉得这不该是神明会做的事，“为何非得是李淮夜？换成别人就不行吗？” 　　白晗摸了下猫猫的头，早看穿它心里想的事情，“别人当然不可，李淮夜就是李淮夜，不可能换成别人。换成别人，就不会跟我相遇，更加不会有机会留在我的身边，必须是李淮夜不可。用人类的话来说，这是我和他的缘分。” 　　猫猫这下就更加不懂了。 　　白晗笑了起来，将猫猫捞进怀里，“等你以后离开我，遇到别的灵兽，对它动了情之后，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猫猫一下子抬起爪子，摁着白晗的肩膀，“猫猫绝不离开神明！” 　　白晗愣了下，噗嗤笑了起来，连猫猫都已经接受自己是猫猫了。 　　猫猫见白晗在笑，想他肯定是接受自己的话，便用脑袋蹭了蹭白晗的脖子，是向他撒娇。 　　可白晗拎起猫猫的后颈肉，将它提到面前，保持了些距离。 　　“只此一次。”白晗说道，“以后不准对我这么撒娇，否则不把你留在身边了。” 　　猫猫连连点头，表示绝对遵从白晗的话。 　　白晗重新将猫猫抱在怀里。 　　猫猫不敢再随便撒娇，只将自己团成一团，睡在白晗的腿上。 　　白晗回头，静静地看着李淮夜睡觉，一会儿，他抱着猫猫朝李淮夜身边小心翼翼靠过去。 　　他拎起李淮夜的手搂住自己的腰，抬脚搁在李淮夜的腿上，看起来他就像是被李淮夜抱在怀里似的。 　　白晗闭上眼睛，等着明天李淮夜醒来。 　　—— 　　清晨，李淮夜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话声，似乎是有驭灵者从他们窗前走过。 　　他下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抱着白晗睡在沙发上。 　　昨晚……昨晚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连一点记忆都没有。 　　李淮夜见白晗还睡着，没有动，用灵力翻动桌上的两本书。 　　每一页都划好了重点。 　　李淮夜只觉得喉咙口有些酸，眼神里满是感动。 　　他低下头，亲了亲白晗的额头。 　　李淮夜：“小晗，我爱你。” 　　白晗这时候睁开眼，笑眯眯地对李淮夜说：“怎么不在我睡醒的时候跟我说这话？” 第34章 　　白晗看到李淮夜好像吓了一大跳的样子, 手都不再搂他，而是扶着沙发背。 　　“干嘛这个反应？”白晗问他。 　　“没、没什么……”李淮夜重新抱住白晗，“我看了书里你划的内容, 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白晗：“我要听你刚才对我说的话。” 　　李淮夜木着脸装傻，“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白晗：“不是这句, 再前面的前面一句。” 　　早前已经在白晗面前红过脸，李淮夜此刻坦然了些, 嘴硬道：“你这不都听到过了……” 　　白晗双腿在白晗的身前晃来晃去, 任性道：“我不管, 我要你看着我，对我再说一遍。” 　　就看他压在李淮夜的身上，坚决不让李淮夜起身。 　　想白晗细胳膊细腿，肯定拦不住李淮夜。 　　但李淮夜也没有这么做。 　　他看着白晗满脸期待，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了眼白晗, 又看了眼。 　　这话没有那么难以启齿，只是李淮夜天生不会表达情感。他总是独来独往, 几乎不怎么跟别人交流。如今身边有个寸步不离的白晗, 才让他的话变得多了些。可让他这么直白地表达爱意，确实有些为难他。他不是那种嘴上抹蜜的人，做不到油嘴滑舌还能面不改色。 　　可是，白晗正在等着他的话。 　　李淮夜扶着白晗的肩膀, 像是做足了功夫后，才看着白晗的脸，说：“我爱你。” 　　他说完，垂着眼, 也没有别的举动, 大概是在害羞。 　　白晗扑上去抱住李淮夜,“我也爱你。” 　　李淮夜摸了摸白晗的头发，心里突然冒出些冲动。 　　他低头，亲了下白晗的额头。 　　白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白晗：“走吧，吃过饭还得去复习呢。” 　　听到这话，李淮夜也不害羞，也不难为情，马上端正态度，点了点头。 　　他跟着白晗离开屋子的时候，本想问白晗，要是这次不管是新知识还是旧知识，他若都回答上来，会给他什么奖励。 　　可想到白晗用一晚上的时间，给他划这些知识点，他就不好意思问了。 　　他还得好好复习才是。 　　有了白晗的帮助，李淮夜就算是死记硬背，也背得顺溜很多。 　　仅仅是过了三天，李淮夜就已经啃下小半本书。 　　一直愿意坐在李淮夜面前的沈向霆简直看傻了眼。 　　他知道自己比阵法，是比不过李淮夜，但比考理论知识，他一定比李淮夜优秀。 　　然而李淮夜复习的进度，怎么好像开始赶上他了？ 　　沈向霆偷偷摸摸盯着李淮夜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他书页上被划得红红蓝蓝，将重点知识全都挑了出来。 　　沈向霆跳了起来，“这、这谁干的！也太厉害了！淮爷！能不能借我抄抄？” 　　李淮夜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是驭灵门的事，驭灵门的人，他都愿意尽自己所能。 　　但书里的知识点都是白晗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给他一笔一笔划下来的。 　　李淮夜摇了摇头，“这都是白晗的功劳，你得问他。” 　　沈向霆懂了，连忙凑到白晗面前，“嫂子，嫂子你最好！你最厉害！能不能借我抄抄？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豁出命去给你弄来！” 　　白晗不计较，笑道：“嗯，你想抄就抄吧。” 　　“谢谢嫂子！！”沈向霆得到白晗的允许，才把目光挪到李淮夜的面前。 　　李淮夜看了眼白晗，见到他点头，便把书推到沈向霆的面前。 　　沈向霆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被秀到，但他马上拿过书来，用复制阵法，将两本书上的内容复制过来。 　　不知怎么，李淮夜心里有些不爽。他的白晗善良大方，怕不是让人给占便宜了。 　　瞧见李淮夜脸色有点黑，沈向霆明白的，这毕竟是白晗专门为李淮夜做的。 　　自己虽然感谢白晗，也得到他的允许，但还是显得太轻描淡写了。 　　沈向霆看着白晗，举起手指对天发誓，说等考完了试，一定帮李淮夜找寒器的线索，三个月汇报一次，要是得不到线索就不回驭灵门。 　　白晗笑着朝他看了眼，“也谢谢你，但不要打扰淮夜复习。” 　　不知怎么，沈向霆突然感受到一阵很强的压力，他冷不丁缩了下脖子，赶紧抱着书走了。 　　白晗回过头来看着李淮夜，“没关系，帮助大家，成绩好了，副会长们也开心。” 　　李淮夜也不管阅览室里还有其他人，搂了搂白晗的肩膀，“我会好好复习。” 　　—— 　　只一个中午的时间，整个驭灵门上下，都知道李淮夜得到白晗的帮助，就像是拿到了「武功秘籍」，一本是降龙十八掌，一本是九阴白骨爪。 　　而窥得其中真迹的沈向霆，最近和李淮夜一样，复习进度飞快，效率很高。 　　其他驭灵者们得知此事，有点羡慕，也都想来复制一份。 　　可沈向霆不给，他说这是白晗的功劳，横竖都得去问白晗才行。 　　他们不像沈向霆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以前也没有像他那样和白晗说过这么多话。 　　大家只能聚集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希望有个人能当代表，找白晗得到允许。 　　只是白晗身边总是有那李淮夜。 　　他们以前很怕李淮夜，背后也多少说过一些坏话。现在想要求人家，只怕人家是不会答应。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沈向霆抱着书走到他们面前，说如果有人想要复制知识点，可以找他，白晗已经同意了，只希望他们别打扰李淮夜复习。 　　所有人又惊又喜，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白晗。 　　沈向霆说，现在白晗只关心能不能帮助李淮夜找到寒器，大家要是真相感谢，就去找寒器的线索。 　　大家听得感动不已，无以为报，全都答应一定帮忙找寒器的线索。 　　不止如此，他们不敢在李淮夜复习的时候去找白晗，但吃饭时大家都齐聚饭堂，遇到白晗，都把自己那份水果塞到白晗的怀里，道声谢谢。 　　就此，所有人的复习进度飞快。 　　有些学习能力强的，早复习完所有知识点，每天在驭灵门溜达等着考试。 　　几位副会长回到驭灵门，见有人还闲的无事，一时纳闷。 　　他们找来柳深一问，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件事。 　　不管是郭树新还是江璎珞，都对秦渊说，他徒弟找来的这个对象，要不是个微灵者，真想让他加入驭灵门。 　　秦渊也觉得可惜。 　　至于白晗划知识点这件事，四位副会长都不会插手。只要大家考试不作弊，随便驭灵者们用什么姿势复习。 　　秦渊都没想着去找白晗，结果白晗倒是来找他。 　　白晗说：“师父，我有一件事，想得到师父的同意。” 　　秦渊听他一口一个师父，叫得亲切，想只要不是他提出给李淮夜代考，其他什么要求都能提。 　　就看到白晗抬头，凑在秦渊的耳边，说了好一番话。 　　秦渊一边听一边点头，很快哈哈笑了，乐道：“就是这种事啊？小事，你想做就去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找大家给你帮忙。” 　　可白晗摇了摇头，“只希望师父能帮忙保密，这是我想给淮夜的惊喜。” 　　秦渊：“可以。” 　　白晗得了允许，兴高采烈，转身去找李淮夜。 　　秦渊抱着双手站在原地，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白晗还真是喜欢我徒弟。” 　　一个不留神，顾簿走到他身后，冷不丁地问了句：“他来找你说什么？” 　　秦渊回头看着顾簿，一本正经道：“还真不能说，白晗要求我保密。” 　　顾簿「哦」了声，有些遗憾地看了眼秦渊。 　　—— 　　距离考试还剩下不到五天。 　　李淮夜却提前复习完整整两本书的知识。 　　这简直不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李淮夜捧着两本书，郑重其事地放到白晗的怀里，等着他来抽查。 　　白晗看出李淮夜的信心满满，便专挑难背的、容易混淆的内容，没想到李淮夜的表现令人惊喜。 　　抽查的一百题里，李淮夜回答正确率将近八成。 　　白晗合上书，“我觉得今天不用抽查了。” 　　李淮夜笑了，这也是他开始复习至今，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仗着阅览室里没有别人，李淮夜凑到白晗的面前，问：“那有没有给我准备奖励？” 　　白晗一直没有再提过奖励的事，他还以为李淮夜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白晗：“吃完饭后给你。” 　　李淮夜听得这话，顿时万分欣喜，就是连吃饭的时候，都能看得出他眼神里的期待。 　　白晗看了看窗外，他正在等天黑。 　　等天黑了以后……他就可以给李淮夜奖励了。 　　天公作美，晚上无云无风，又是月初，也不见月亮的踪影，夜空中只爬满闪亮星辰。 　　白晗站在上山的道路上望了望天，对李淮夜说：“嗯，天终于黑了，我可以给你奖励了。” 　　李淮夜眼睛发亮。 　　白晗说：“你带我去山顶。” 　　山……山顶？李淮夜奇怪了下，但乖乖照做。 　　脚底迅速冒出移动阵法，将他们俩带到驭灵山山顶上。 　　白晗拉着李淮夜站在围栏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 　　白晗：“还有一分钟。” 　　“什么？”李淮夜没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白晗说的天黑，是指…… 　　白晗抬头，朝李淮夜笑了下，“就是你猜不到，才能叫做惊喜。” 　　看着时间还有倒数十秒，白晗收起手机，转过身来面对他。 　　白晗张开双手，像是拥抱天空那样，对李淮夜说：“这是给你的奖励呀！”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山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嗖」。 　　一大团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下绽开。 　　所有人驭灵者都冲到山顶，抬头看着烟花，议论纷纷。 　　而白晗不管其他人在场，他抱住李淮夜的脖子，在李淮夜惊讶的神色中，他笑道：“还记得我们俩的初吻吗？就是在烟花下完成的。现在，轮到我想吻你，淮夜。” 　　白晗说完，便抬头吻了上去。 第35章 　　白晗觉得明明是自己主动, 怎么被李淮夜抱着，又变成他在主导。 　　耳边的烟花不断炸响，还有其他驭灵者们惊呼声, 其乐融融像是一场交响曲。 　　上回李淮夜抱怨说时间太短，意犹未尽, 这回简直让他抓住机会，连本带利得回来。 　　白晗不计较。 　　烟花看样子都快放完了, 李淮夜这才松开他。 　　白晗摸了摸李淮夜的脸, 很热。但他知道这与灵气无关。 　　白晗：“喜欢这个奖励吗？” 　　李淮夜点了点头。 　　如果李淮夜这个时候回过头, 就会瞧见有的驭灵者早看到他们俩的举动，正朝他们挤眉弄眼吹口哨。 　　可李淮夜并不在乎外界的反应，他连烟花都没去看一眼，多少声音都入不了他的耳朵。 　　白晗从李淮夜的双眼中只看到了自己。 　　白晗微笑：“你表现得好，奖励终归是越来越好。下一次想要奖励, 就得等你考完试，看你的成绩再给你奖励。” 　　李淮夜点头, 想了下, 好像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想要立即考试，立即看到自己的成绩。 　　烟花放完, 所有人都跑来感谢白晗，他们都已经从秦会长那里，知道这场烟花是白晗准备的。 　　不等白晗开口，也有人说：“咱们就别打扰淮爷他们二人世界！” 　　大家哄笑着离开了山顶。 　　李淮夜自然不希望大家在旁边围观, 可想到白晗喜欢人多的地方, 喜欢热闹, 说不定他放烟花，也是想要和大家一起看。 　　他转过头来，小心翼翼观察白晗。 　　白晗只是微笑向着大家摆手道别。 　　等所有人都用移动阵法从面前消失，白晗笑着转过身来，却一头撞进李淮夜的怀里。 　　李淮夜抱紧了白晗，“我没有要他们离开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 　　白晗靠在他的肩膀笑道：“哈哈，这是大家的好意。没人挺好的，其实后面……” 　　白晗指了指天空。 　　李淮夜顺势看过去，突然窜出两朵烟花来，在夜空中绽开。 　　原来烟花还没结束，分了上半场和下半场，中间间隔了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白晗笑着说：“之前要做一点重要的事，没时间看烟花。我还是很喜欢烟花，陪着我看一会儿。” 　　“嗯。”李淮夜与白晗肩并肩地看向夜空。 　　其他驭灵者都没想到烟花居然没结束，冲到屋外伸着脖子来看，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去山顶看烟花时，下半场烟花却很快结束了，就像其本身那样，美丽而短暂。 　　驭灵者们这才反应过来，看来这下半场烟花，才是白晗给李淮夜所准备，是没有旁人的一场烟花。 　　此时，驭灵者们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这白晗倒是挺有心思！ 　　—— 　　最后的复习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到了考试当日，白晗压根就没睡。 　　他向李淮夜保证，等天亮后到了时间，自己负责叫醒他，还会给他准备早餐。 　　李淮夜不舍得他这么忙，可看他满腔的好意，只能答应了。 　　白晗见窗帘缝里透出光，轻轻凑到李淮夜的耳边，“淮夜……淮夜，起床了……” 　　李淮夜以前很少睡得这么熟，也没有养成深睡的身体习惯。 　　耳边听到白晗这么一喊，便马上睁开了眼睛。 　　白晗语气活泼：“你做好准备迎接考试了吗？” 　　李淮夜以前总觉得考试非常痛苦，从没想过如今的自己，居然会期待起考试。 　　他马上坐起身，抱了下身边的白晗，正想说一些保证考好试的话。 　　白晗突然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 　　李淮夜一顿，想说什么话都给吞了回去。 　　自从上回白晗在烟花下主动亲吻后，这两天有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冷不丁地吻上来。 　　李淮夜抬头，对上白晗的目光。 　　白晗笑得坦坦荡荡。 　　倒是李淮夜有些不好意思。 　　白晗：“我准备好了早饭。” 　　李淮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桌上几个盘子还冒着热气。 　　想不到准备得如此周道，李淮夜默默吃光了所有准备好的点心。 　　白晗将李淮夜送到考场前。 　　其他驭灵者几乎都已经早早在等待。 　　这回是所有驭灵者都到了场，百号人，看起来还是相当壮观。 　　旁人见到他们俩来，不免露出些羡慕的神情。 　　他们驭灵者做什么都方便，就是不方便脱单。 　　驭灵门承接全世界的任务，忙得要命。除了靠「内部消化」，根本没太多机会偶遇对象。 　　站在这里的人虽也有成双成对，但彼此都忙着在最后时刻多看几页书，顾不上对方。 　　唯独白晗不需要考试，他可以大大方方挽着李淮夜的手臂，叮嘱他做题要仔细，千万别着急。 　　等到了入场的时候，白晗揉了揉李淮夜的脸，跟他说：“我就在外面等你出来，你安心考试。” 　　李淮夜点了下头，跟随其他驭灵者走进了考场。 　　白晗就往山脚旁的广场上走过去，坐在花坛边最靠外一排的长椅上，坐在这里，正面对着考场。 　　白晗一眼望穿考场的墙，直直地看到了坐在后排的李淮夜。 　　在走进考场前，李淮夜一直都是冷静淡定，好像是对考试胸有成竹。 　　可此刻坐在里面的李淮夜，肉眼可见的焦虑。 　　他双手紧握，眼睛盯着坐在他前排的那个驭灵者。 　　白晗看了眼，此刻李淮夜身体内灵气平稳，怕还是太紧张。 　　而他周围的驭灵者也跟着紧张起来，像是担心李淮夜会突然失控掀了考场。 　　直到考试开始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考题上，便没人那么在意李淮夜。 　　白晗见李淮夜开始认真答题，收起视线。 　　就算他能马上知道李淮夜的考分，但他还是想和李淮夜一起揭晓谜底。 　　而且，他知道面前很快会有一个人来找他。 　　刚冒出来这个念头，空地上顿时出现了移动阵法。 　　秦渊从里面走了出来。 　　副会长不用考试，但也必须遵守规避原则，不能进入考场。 　　秦渊直接走到白晗身边坐下，“紧张吗？” 　　白晗微笑：“师父，我跟你一样。” 　　秦渊瞥了眼白晗，想他可真会说话。 　　秦渊：“我还是想说，这次能让李淮夜坐在里面开始，得好好谢谢你。” 　　白晗：“师父，你和淮夜真像，都那么客气。” 　　秦渊摆手，“你不知道以前让他回来考试得有多费劲。” 　　白晗：“考试考不好，也就不想考了，若是这次他能考个好分数，以后就不会惧怕考试。” 　　秦渊叹了声气，“怪我，以前没让他好好上过学。” 　　白晗倒是可以马上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可任何事都是这么一股脑地灌进脑子里，白晗觉得太无趣了。 　　白晗：“淮夜是师父的第一个学生吧？” 　　秦渊点点头，感慨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咯！”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八十来分钟。 　　秦渊大概也想抒发心中焦虑的情绪，索性开了话匣子，“我捡回李淮夜的那次，记得是一个村庄的人向我们求助，说是有一户人家突然夜里跑进山中森林，等村民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们见这家人一直没有出来，所以赶紧来拜托驭灵门帮忙进山寻找。” 　　自从灵气复苏后，树木长得粗壮繁茂，微灵者进入有去无还。 　　秦渊接着说：“当地村民也觉得这家人可能没机会出来，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家到底都是老邻居，要是真出事，也要给他们安排后事。” 　　白晗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秦渊也说：“其实你也察觉到了吧？村民拜托要找的一家，就是李淮夜的家。我进了山，但苦寻无果。当时我也挺挫败，这还是我头一次任务失败呢。我正要回村庄给村民们报告结果，结果在山路上见到已经饿昏了头的李淮夜。” 　　白晗：“淮夜一直很敬重你，我想不光是因为你成为他的师父，更重要的是你还救了他的命。” 　　“也不好这么说，当时我也只是完成任务罢了，要说关心也是当地村民，他们知道李淮夜的家人都已经没了，大家决定一起照顾李淮夜。”说着，秦渊苦笑了下，“可你也知道，李淮夜根本不可能留在村里。” 　　白晗脱口而出：“因为当时淮夜灵气失控了。” 　　秦渊摸了摸下巴，“这件事我想来还是觉得蹊跷，当时村民们说，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而我也确实没见过有人灵气失控。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我们确实不知道，否则也不会知道世上有寒器。” 　　白晗轻轻「嗯」了声。 　　秦渊：“主要是问李淮夜，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家人都没了，再多的，也不好问了。” 　　白晗：“淮夜……好可怜。” 　　秦渊转过身来看向白晗，“这些事，怕是李淮夜都没跟你说过吧。” 　　白晗点点头，小声说：“我们在一起确实没聊过这个……” 　　他反而是不太愿意聊这些事，聊得多了，他会露出破绽。 　　毕竟他也隐瞒着所有人关于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想，淮夜肯定也是不太愿意聊起过去。 　　他们俩就这么默契地谁都不提，只在意着当下。 　　秦渊便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揭李淮夜老底。自从他身边有了你，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都会笑了。我主要是想来谢谢你，还有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驭灵门，你甚至找我都行。” 　　白晗看到秦渊说得那么认真，自己不好再客气，他笑道：“师父，淮夜在驭灵门，驭灵门就是我的家，我都不见外，你也别跟我见外。” 　　秦渊一听，抬手抱了下白晗的肩膀，“好，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顾簿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秦渊：“你吓我一跳，怎么不出点声啊。” 　　顾簿连忙道歉：“对不起。” 　　秦渊：“有什么事？” 　　顾簿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 　　秦渊：“你也别站着，过来坐吧。” 　　顾簿默不作声地坐在长椅的一头，和秦渊保持着距离。 　　顾簿问：“刚才在聊什么？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秦渊倒是坦然：“聊李淮夜的事。” 　　好像因为秦渊的坦诚，顾簿脸上看不出，可眼神里显得很高兴。 第36章 　　白晗笑眯眯地看向身边的两位副会长。 　　虽然两人之间没聊什么话题, 却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下来，好像谁都不愿意成为那个最后说完话而渐入冷场的人。 　　白晗看他们俩说话，觉得很有趣, 就算搭不上话都无所谓。 　　直到他听秦渊感慨了句，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白晗心里也冒出同样的抱怨, 才九十分钟的考试，居然让他们等了这么久。 　　白晗想了想, 他发现自从和秦渊在一起后, 时间开始过得特别慢。 　　特别特别慢。 　　白晗存在于世间那么多年, 就是千年万年也不过是弹指间。 　　他见证了很多事，丢在脑后，等回过神，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 　　而此时此刻，他望着天空, 见那白云缓缓飘动，再低头去看手机, 才过去十秒钟。 　　白晗瘪了瘪嘴, 压制住用神力去探查李淮夜考试情况。 　　总算熬到考试结束，一听到结束铃声响起，白晗站了起来。 　　他看到驭灵者们鱼贯而出。 　　他们一走出来，有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有的则直接使用法阵离开。 　　毕竟考场内设置阵法，禁止驭灵者使用阵法，谨防他们作弊。 　　白晗在人群中看到李淮夜，朝他招了招手。 　　李淮夜眨眼间来到白晗的面前。 　　“小晗, 我……”李淮夜有些迟疑。 　　一旁的秦渊也站起身, 关心地问：“李淮夜, 考得怎么样？” 　　李淮夜这才扭过脸，“师父也在啊。” 　　秦渊笑了下，心想，原来一开始就压根没看到我！ 　　李淮夜说：“还……还行。” 　　秦渊惊讶：“难得，以前你都是摇头说别问了，看来这次我可以期待一下你的成绩？” 　　有白晗的帮助，李淮夜觉得这次一定能考出自己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但…… 　　显然，李淮夜有话也只想对白晗说。 　　秦渊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又有一种学生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是应该放他自由的心情。 　　秦渊拍了拍李淮夜的胳膊，便去关心他其他的学生。 　　他在驭灵门待了很多很多年，除了顾簿，他的学生是最多。 　　李淮夜的目光重新回到白晗的身上。 　　就见他小声说：“这次……可能没能考过及格线……” 　　白晗听得哈哈一笑，“师父都在期待你的成绩，要是你真能过及格线，我猜……他都能高兴得请你吃饭。” 　　李淮夜：“可……” 　　白晗：“别那么紧张，分数还没出来呢。” 　　李淮夜在最后两分钟才完成试卷，快速检查了下试卷，心里估好了成绩。只是在最后的问答题，他不确定能否拿到更多的分数。 　　白晗见李淮夜还是那么踟蹰，他说：“一切等成绩公布后再说！” 　　李淮夜点了点头。 　　其实李淮夜对成绩本没有太多执念。 　　他知道师父对他的要求，就是不要再考零分。至少前一百道选择题，他闭着眼睛盲猜都能猜对几道，更别说判断题，横竖一半的机会，总能让他得到些分数。这样一来，就可以保证他不会连续三次零分，而被赶出驭灵门。 　　可李淮夜现在有白晗的帮助，而且白晗还对他说过，只要他考过及格线…… 　　距离成绩公布，还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 　　见李淮夜有点局促，白晗牵住他的手，说：“接下来你还要考运用操作，要不要先去练习？” 　　一听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李淮夜看起来从容多了。 　　就见李淮夜自信摇头：“考得都是平时用的阵法，不用练习。” 　　白晗：“这你倒是自信。” 　　李淮夜笑了。 　　正走过他们身边的柳深和孟簪，不小心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柳深便伸着脖子来说：“白晗，你还真得相信淮爷，他也就这个成绩最好，有一回他还考了第一，分数比第二高出一大截。” 　　白晗欣喜地瞧了李淮夜一眼。 　　他竟然还看到李淮夜眼神里有点得意。 　　白晗：“难怪淮夜都说不去练习了。” 　　孟簪看着他们俩，嬉笑道：“怕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吧？”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是吗？” 　　自从孟簪和白晗说开了后，她开朗了很多，如今都敢开他们俩的玩笑。 　　李淮夜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得就有些内敛。 　　柳深和孟簪见他如此，自然以为他是害羞，嬉笑着离开了。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嗯？不是吗？” 　　李淮夜却有些茫然，“我们本来就一直待在一起，没有什么多待一会儿的说法。” 　　白晗不免点头，还真有点道理。 　　—— 　　二十分钟后，李淮夜打开平板电脑。 　　他在查询成绩页面，稍显犹豫。 　　白晗坐在他身边，也不着急，就等着。 　　李淮夜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点开查询页面。 　　就在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不流动了。 　　“177分……” 　　白晗捏住李淮夜的手，“不错呀！及格线180分，虽然差了3分有点可惜，可这个成绩，是不是很好了？！” 　　李淮夜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自然是很高兴。 　　这可是他至今为止考出来最高的分数，说出来绝对是能吓死所有人的程度。 　　但他心里却是充满遗憾。 　　他看了眼白晗，轻轻叹气。 　　白晗倒是纳闷起来，这次明明考得那么好，怎么李淮夜看起来却一点都不高兴。 　　白晗扶着李淮夜的脸，笑道：“怎么？这可真不像你。之前你连考试不想考，都不回驭灵门。现在怎么回事？居然哀叹成绩不够好？” 　　李淮夜盯着白晗看了会儿，“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白晗对李淮夜说过很多话，他当然都还记得，但具体哪一句…… 　　李淮夜为问他：“你说……如果我这次考及格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做什么……” 　　白晗立即想起来他说的这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李淮夜总是显得这么遗憾。 　　白晗忍不住笑了：“你就为了这个？” 　　李淮夜非常认真地点了下头，“对，这个很重要。” 　　白晗见李淮夜一直纠结这件事，笑了笑：“既然这样，就当你已经及格了吧，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李淮夜却摇头，“这不行，没及格就是没及格，原则不能随便改，就是……” 　　白晗见他欲言又止，“在想什么？” 　　李淮夜：“能不能把这次机会，放到下次……明年考试，我一定会考及格！” 　　说是原则不可以改，却又要给自己多争取一次机会，李淮夜遗憾的就是自己没能抓住这一次。 　　白晗是神明，对事对物都有原则。 　　而他对于李淮夜事，向来是没什么原则的。 　　白晗说：“多小的事，以后每年你考试，只要考及格了，这条规则就永远对你有效。” 　　没有期限，永久有效。 　　李淮夜听得一愣，转而一脸欣喜，眼睛发亮。 　　他抱住白晗的腰，因为坐在那里，脑袋刚好可以靠在白晗的胸口。 　　李淮夜也就这么做了。 　　要说来，李淮夜真的很想感谢白晗，谢谢他的存在，让自己遇上。 　　如今他灵气稳定，不再失控。还帮着他考到177分，差一点都及格了。 　　可白晗说不让他这么客气，不要说谢谢。 　　李淮夜不能说，只能用力地抱住白晗，仿佛这样就能让白晗知道自己的心思。 　　白晗笑着轻轻摩挲着李淮夜的后背，像是在给这份拥抱做出回答。 　　可惜白晗没有用神力，自然不知道李淮夜到底想向他提出什么要求。 　　不过，还有明年，还有后年…… 　　他以后都不会和李淮夜分开，肯定再有机会听到李淮夜向他提出的要求来。 　　—— 　　第二场考试运用操作，也是最后一场，就在两天后。 　　李淮夜很自信，完全不需要练习，而是在家休息了两天。 　　到了考试当天，白晗照旧起了个大早，喊醒了李淮夜。 　　李淮夜看到餐桌上依然备好丰富的早餐，心头一动。 　　他想上次是白晗主动，这回他得表现一下。 　　于是，李淮夜趁白晗刚说完话，都没反应过来，便搂着他的肩，伸着脖子过来吻住白晗的嘴角。 　　白晗眨了眨眼。 　　李淮夜：“早、早……” 　　吻完了李淮夜的心里头却有些害羞，垂下眼不去看白晗。 　　白晗一把拽住李淮夜手，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能拽得动李淮夜的样子，便抬起头，主动吻上了李淮夜的双唇。 　　李淮夜也没想到白晗这么积极，而他向来很会抓住机会。 　　白晗正想松开，却被李淮夜搂着肩膀，朝自己压过来，还有一点不依不饶。 　　一大早，白晗得到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白晗感觉李淮夜还是有点意犹未尽，吻过了还在他的嘴角蹭了蹭，像是要继续的样子。 　　反正还有时间，白晗知道一个吻而已，不会耽误李淮夜当天去考试。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响声。 　　两人循声看去，瞧见猫猫不小心踢翻了他的饭盆。 　　不锈钢饭盆在地上转了一圈，哐啷哐啷。 　　白晗想起来，忘记给猫猫小鱼干了。 　　猫猫也很委屈，自从李淮夜回来考试，白晗就连着几周都没有关心过猫猫。 　　今天则是连小鱼干都不给猫猫了。 　　猫猫是灵兽，不怕饿，可原本有的小鱼干都不给了，猫猫有点委屈。 　　它在闹出声响后，缩着脖子朝神明看去，嘤嘤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饭盆刚好出现在他的脚边而已。 　　白晗看到李淮夜一脸不爽地瞪着猫猫。 　　白晗笑着捏了捏李淮夜的脸：“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洗漱吃饭吧。” 　　李淮夜点了下头，走了。 　　猫猫赶紧跳到白晗的怀里。 　　白晗知道是自己疏忽，而且之前一直陪着李淮夜考试，忽略猫猫的需求。 　　“今天多给你两条小鱼干。”白晗摁住猫猫的猫头，“但下不为例。” 　　猫猫抬头，想神明果然是最好的神明！ 　　猫猫靠在白晗的怀里，贪婪地感受着白晗身上的神力。 　　一会儿，李淮夜回来，瞧见猫猫紧紧地抱着白晗，心里又不爽，又意外。 　　他竟然在跟一只灵兽吃醋，可他觉得，迟早要让这灵兽回归森林。 第37章 　　运用操作考试, 设置五个考场，分别位于驭灵门的五公里、七公里和十公里外。考场中设置十四个摄像头，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拍摄驭灵者操作细节和阵法效果, 上传至服务器由AI打分。当场考试当场出成绩，无需等待。 　　每个人由抽签决定具体考点和入场顺序, 白晗见李淮夜抽到第11位顺序，心说这次倒是不用等很久。 　　白晗看了看周围的驭灵者, 大多都有些焦虑, 要么双手抱臂闭目养神, 要么低头看手机，再复习些阵法内容。 　　他收回视线，去看李淮夜。 　　李淮夜信心满满，但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白晗笑了笑, 真想捏一下李淮夜的脸，怎么只有他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很快, 考完试的沈向霆走出来, 轮到排在第十位的柳深进场。 　　白晗见状，连忙给了李淮夜一个拥抱。 　　白晗说：“考试加油。” 　　李淮夜：“我马上回来。” 　　才刚分开，便喊到李淮夜的名字。 　　众目睽睽下，李淮夜低头亲了下白晗的名字, 立即用移动阵法去了考场。 　　白晗无视大家意味深长的目光，微笑站在那里，等待李淮夜的回来。 　　运用操作考试，一共考六个阵法, 难易随机。 　　要是运气不好, 也有可能抽到六道难题。 　　这次李淮夜运气不错, 四易两难，难题中一道「水分子阻隔阵法」，让他稍微迟疑了下。 　　他还以为不会考到大阻隔法下的某个分支。 　　除此之外，李淮夜没有半分犹豫。 　　他迅速完成所有考题，等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面前出题的屏幕上，跳出他这次的考试成绩。 　　六题，每题五十分，总共三百分。 　　李淮夜得了279分。其中21分扣在了阵法操作动作不够标准，没有做到位，虽然最后阵法成功，但还是得扣分。 　　李淮夜略显不满地「啧」了一声，转身退出考场。 　　回到驭灵山前待考等候区，李淮夜看到白晗靠着围栏，正和沈向霆说话。 　　但当他出现时，白晗一下子就转过脸来看着他。 　　“淮夜！”白晗丢下沈向霆，跑了过来，“考得怎么样？” 　　李淮夜则拉着白晗问：“聊什么？你们？” 　　这才跟过来的沈向霆忙说：“咳！那啥，我也是考、考完了……这不是看嫂子一个人无聊，过来陪他说说话嘛……对了，淮爷！考了多少分啊？我考了216！嘿，比去年高！” 　　李淮夜面无表情说道：“279。” 　　沈向霆倒抽一口气，“牛?啊！淮爷！” 　　白晗见他这反应，就知道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高分。 　　为了不影响其他备考的驭灵者，他们仨一边说话，一边往驭灵山的方向而去。 　　他们在山门口见到了秦渊。 　　一看他就知道是来关心李淮夜成绩。 　　秦渊听到李淮夜这次喜获448的分数后，转身握住白晗的手，千恩万谢，好像是白晗替李淮夜去考的试。 　　随后，秦渊才转过身，拍了拍李淮夜和沈向霆的肩膀，说他们俩考得不错。 　　秦渊走前对李淮夜说：“你先别忙着走，后面还有派对，沈向霆你说对吧？” 　　沈向霆连连点头，“淮爷，还有嫂子，你们都要来玩啊！” 　　所有人都看向李淮夜。 　　而李淮夜转过头去看白晗。 　　白晗晃了晃李淮夜的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心说人家是问你，你看着我干嘛？ 　　可李淮夜的态度，就是只要白晗点头，他就去。 　　决定权落到白晗的手中，白晗又岂会拒绝。 　　他微微点了下头。 　　李淮夜这才对面前两人说：“我会去的。” 　　“那行。”秦渊看起来挺高兴。 　　—— 　　白晗也要为李淮夜考完试，还考了个高分而庆祝一下。 　　他跟着李淮夜一回到家，便抬起双手蒙住李淮夜的眼睛。 　　碍于身高差距，白晗伸直了手才刚好够得着。 　　白晗其实有点后悔，当初他以为将自己变得矮小些，容易招旁人亲近。 　　现在倒是变成了些妨碍……怪就怪李淮夜长得有点高！ 　　白晗笑说：“你别乱动啊！跟着我走。” 　　李淮夜倒是听话，可自己面前是白晗，让他往前走，那岂不是让白晗倒退着走？ 　　李淮夜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想护着点白晗。 　　白晗却说：“不准乱动，还有，要是这时候睁开眼看到什么东西，你可能会永远失去我哦……” 　　白晗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就是想吓唬他。 　　而李淮夜真就被吓住了。 　　李淮夜不敢乱动，也不敢睁开眼，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白晗往前走。 　　其实就算让李淮夜闭上眼，他也能察觉到周围的环境。 　　他们正走过客厅，绕过茶几，来到餐厅。餐桌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他刚才竟然没有察觉。 　　李淮夜正有些纳闷，不知道白晗到底要做什么。 　　白晗拉着李淮夜站在餐桌边上。 　　白晗松开手，“锵锵！” 　　但李淮夜没有睁开眼。 　　白晗噗嗤一笑，“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 　　李淮夜慢慢睁眼，面前的白晗一脸微笑，双手指着餐桌。 　　他定睛看去，桌上多了一只双层蛋糕。 　　“这？”李淮夜忙说，“今天原来是你的生日？我……” 　　白晗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这是庆祝淮夜你考了个好分数！” 　　李淮夜愣住，“给我？” 　　白晗笑得更灿烂，“当然啦，难道你考到这个好分数，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李淮夜到蛋糕前。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口味，就买了四拼蛋糕。” 　　就看到蛋糕像是被人切成四块，上下左右分别是巧克力、草莓慕斯、提拉米苏和芒果蛋糕，可蛋糕依然是个整体，只不过做成了四种口味。 　　李淮夜：“什么时候……” 　　白晗：“之前你去考试，我就想要不要给你准备点什么……” 　　他就想到人类庆祝生日也好，庆祝任何事情也好，都会买一只大蛋糕。 　　所以他下单买了蛋糕，还拜托刚考完试的沈向霆，帮他把蛋糕送回家。 　　白晗倒是可以用神力直接搬运过来，但驭灵门进出严格，所有送进来的东西都得登记在册，哪怕是蛋糕。 　　李淮夜看了眼蛋糕，再转身看着白晗。 　　难怪白晗刚才和沈向霆在说话，那沈向霆还帮着隐瞒这件事。 　　李淮夜一句话没说，也不去看蛋糕，而是走到白晗的面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李淮夜低下头，在白晗耳边轻声道：“我……我这人嘴巴实在很笨，小晗，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听的话来给你……” 　　白晗笑了笑，“那些我都不需要呀。” 　　李淮夜：“我……” 　　白晗抬头看着李淮夜，“怎么了？” 　　李淮夜的目光在白晗的脸上转了一圈。 　　“我爱你。”李淮夜说道。 　　白晗亿万年来心如止水，但遇到李淮夜后，他总是在心动。 　　而且，他觉得李淮夜的嘴巴一点都不笨，光是这三个字，就说得如此美妙动听。 　　白晗重新靠在李淮夜的怀中，“我也爱你。” 　　—— 　　双层蛋糕很快被他们俩吃了干净，每个口味他们也都觉得很好吃。 　　可在他们心里，蛋糕却远不如他们对彼此说的话那般甜蜜。 　　隔了一天，庆祝派对的邀请函就通过印记阵法，送到他们俩的面前。 　　是秦渊亲自送来的。 　　如果他们俩不分别在阵法上签名，阵法就会永远跟在他们的脑袋后面，就像是观音菩萨脑后的大光相。 　　他们俩赶紧签了字。 　　派对就在他们之前考理论知识的考场，本来就是驭灵山的活动室，现在改成了派对舞池。 　　白晗跟着李淮夜来到派对现场的时候，很多驭灵者已经在里面玩疯了。 　　他们平日里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江湖救急的路上，难得现在有放纵的机会，而且还是驭灵门官方放纵活动，谁都不想错过机会。 　　当然这么想的人一般不包括李淮夜。 　　李淮夜踏进屋子里，听到混着重低音的音乐声，就紧紧皱着眉头。 　　他浑身上下都仿佛写着「抗拒」二字，要不是有白晗牵着他的手，李淮夜当场会转身就走。 　　白晗问他：“想玩什么？” 　　李淮夜摇头，“你想玩什么？” 　　白晗：“先找点吃的？” 　　李淮夜马上拉着他来到自助餐桌旁。 　　餐桌上，炸鸡、薯片、洋葱圈……还有各种黄油蛋糕，都堆成了小山。 　　李淮夜用灵力画出阵法，端着餐盘跟在白晗的身边。 　　白晗也将他们俩的餐盘堆成小山。 　　拿完食品，李淮夜带着白晗坐在角落的卡座。 　　就看李淮夜靠在墙边，转过身来，手撑着脑袋，盯着白晗来看，但一口都不吃。 　　白晗吃着鸡柳，嘴巴塞得跟小仓鼠一样，这才发现李淮夜的神色不太对。 　　“怎么？”白晗见李淮夜脸色不佳，担心他灵气失控，可手摸上去，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淮夜说：“太吵了。” 　　吵得他头疼。 　　白晗想起来，曾经李淮夜对他说过，之所以喜欢冬天，是因为冬天很安静，天地间都会变得安静。 　　无论是什么原因，如今李淮夜就是习惯安静，喜欢安静的环境。 　　白晗放下美食，“那我们走吧？” 　　李淮夜一愣：“可我们才来……” 　　白晗双手揉了揉李淮夜的脸，“你怕师父不高兴？我来跟师父说。” 　　就看到白晗拿出手机，给秦渊发消息，说他们来过派对，很有意思，谢谢款待，他们先走了。 　　一会儿，秦渊回了消息，说派对会开到凌晨三点，要是有兴趣，随时再来玩。 　　见到这回复，白晗一把拉住李淮夜的手，“走吧！” 　　李淮夜被拉着往外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白晗瘦瘦小小的样子，力气竟然这么大。 　　“但……”李淮夜说，“你不想在派对玩一会儿吗？你……不是喜欢人多的地方？” 　　白晗回头看了眼李淮夜，噗嗤笑了声，“我以前是喜欢热闹，那是因为我没有朋友。现在我身边有你，这可就不一样了呀！” 第38章 　　白晗眨眼间被李淮夜抱在怀里, 而眼前的画面一闪，他们俩已经回到家中。 　　李淮夜扶着白晗的肩膀，不等说句话, 便低头吻了过来。 　　白晗心想自己堂堂一位神明，竟然被人类吻得退后三两步。 　　唔…… 　　白晗隐约觉得面前的李淮夜有点不对劲。 　　可他明明灵气也没有失控, 也没有喝酒，脸却有点红。 　　气息, 更是急促。 　　李淮夜吻着他, 抱着他, 还很用力。 　　白晗被迫仰起头来，得搂着李淮夜的脖子，才感觉不那么别扭。 　　他闭着眼，去享受李淮夜带给他的刺激。 　　大概是见白晗很顺从，李淮夜便大起胆子来。他一把搂紧白晗的腰, 将白晗整个人抱起。 　　等白晗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床边。 　　“淮夜……”白晗小声说道,“那个……你、你想……” 　　他光是猜也猜得到李淮夜的心思, 不就是想要……酱酱酿酿…… 　　现在气氛，也刚刚好。 　　白晗知道李淮夜很爱自己，哪怕起因只是身上的「冰寒之气」。 　　在结婚时就应该做的事情，事到如今, 船到桥头自然直，该直还是要直。 　　抬起头，李淮夜看过来的目光浓烈炙热。 　　白晗笑着想，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怎么会让李淮夜的情绪如此波动？ 　　面前李淮夜又凑过来吻他, 双手往下挪。 　　白晗扶着李淮夜的肩膀, 稍稍推了推他,“淮夜……等……” 　　李淮夜还是很听话，他抬起头，迷惑地看过来，“我太用力了？” 　　“不是……”白晗的目光移下来，又瞥到李淮夜的身后。 　　李淮夜回头一看，发现猫猫正端坐在五斗柜上，用困惑又犀利的目光盯着他们。 　　李淮夜被盯得减了一半的兴致，多了一半的不爽。 　　他松开白晗，走到猫猫面前。 　　趁猫猫不注意，李淮夜一把捏住猫猫的后颈肉，提溜着他，将他塞进卫生间里，还锁上了门。 　　这时候猫猫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突然开始拍打房门。 　　“哐哐哐——哐哐哐——” 　　李淮夜直皱眉头，双手捏拳，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解决这只猫猫。 　　白晗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眼，但什么都没有对猫猫说。 　　他不知道猫猫想干什么，也没心思主动去了解。 　　起先他能感觉到李淮夜一直在不爽猫猫，因为……猫猫和他一样喜欢，且依赖自己的冰寒之气。 　　这对李淮夜来说多少都有些打击…… 　　李淮夜总是与别人不同，格格不入。而如今有个与他有相同点的居然是灵兽，这让他与身俱来产生排斥。 　　更别说猫猫总是因此靠近白晗，还吃他家的住他家的，现在更是坏他的事，李淮夜岂能忍他。 　　白晗也不想他们一人一猫就这样闹起来。 　　白晗道了声：“淮夜，不要跟猫猫生气。” 　　李淮夜听到他的声音，很快回过神，松开眉头，转身走到白晗身边。 　　“它要是再吵，就丢出去。”李淮夜放了点狠话。 　　白晗噗嗤一笑，但此时卫生间里也没再传来猫猫的声音，想他它是听话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气氛似乎变回原来的样子。 　　李淮夜走来拉起白晗的手，重新吻了上来。 　　这次的吻，更温柔些。不像前一次带有些掠夺性。 　　李淮夜最后亲了亲他的嘴角，小声问：“那我继续？可以吗？” 　　白晗张张嘴，想来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既然提出和李淮夜结婚，就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而李淮夜如今提出邀请，他当然是会点头的。 　　白晗对李淮夜笑了下：“你本来就可以——” 　　话音才刚落下，李淮夜突然弯腰，打横抱起白晗。 　　白晗连忙抱住李淮夜的脖子，靠着的胸膛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好像李淮夜很紧张，可他明明又那么主动。 　　白晗被小心地放在床上。 　　李淮夜朝他靠了过来。 　　—— 　　“嗷——” 　　从窗台处传来一声怪叫。 　　两人循声看去，瞧见猫猫正站在窗户前。 　　看猫猫脖子上的印记阵法稳定存在，它没有变大身形。 　　而之前白晗警告过猫猫，猫猫也没有对李淮夜龇牙咧嘴。 　　可它张开四爪，低下头，眼睛死死盯着李淮夜，一副进攻的模样。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它想攻击李淮夜。 　　更别说它和李淮夜之间，算是有仇。 　　而就在李淮夜松开白晗的一刹那，猫猫纵深一跃，迅速跳到他们俩的中间。 　　猫猫背对着白晗，冲着李淮夜不断发出低吟。 　　他还嘤嘤地叫着，却是对白晗说：“神明！这人类的状态不对！他很激动，他想对你做什么！” 　　白晗听到猫猫这么说，顿时愣在那里。 　　哦对了……白晗知道猫猫从小就被敕灵门的人抓住，一直在身上做试验，没有跟在其他灵兽身边，必然是不会知道一些自然界的事情。 　　白晗告诉猫猫，说李淮夜没有恶意，也没想攻击他，李淮夜只是…… 　　白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猫猫，怕是说了猫猫也不懂。 　　见猫猫这个反应，白晗被逗乐了，想笑，可看到李淮夜黑着脸，也不能笑了。 　　李淮夜不知道猫猫到底想干嘛。 　　他猫猫身上凌乱的毛发，爪子发黑，看来是从卫生间的气窗里翻出来，而它这么做，就是为了挡在白晗的面前。 　　光是这么想，李淮夜心里就冒出无名火。 　　他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猫猫赶出家，要么关在地牢，要么关在随便什么地方，只要不让它来碍事就行。 　　正当李淮夜要抓猫猫的时候，倒是白晗动作更快一些。 　　白晗将猫猫抱在怀里，撸着猫猫的肚子，“干什么呀？猫猫？你这样子，是想保护我吗？” 　　猫猫被这么一撸，顿时舒服了，对着白晗嘤嘤地喊，像是在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而李淮夜听到白晗这么说，也着实一愣，他气得脑子发胀，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只是……自己又不会欺负白晗，这猫猫怎么回事！ 　　李淮夜看着猫猫，又气得上头，难道自己瞧起来就这么像个凶神恶煞的恶霸吗？ 　　他想起来，之前考过理论知识，里面对灵兽有详细描述。 　　说灵兽虽然不能与人沟通，但智商比小孩高。 　　灵兽分得清好坏，认得清善恶。 　　可猫猫却把他现在的状态，误以为是他想欺负白晗？！他分明就是想…… 　　李淮夜咽了下口水，这灵兽怎么还分不清呢！ 　　这么一想，李淮夜才意识到，猫猫可能还真就分不清。 　　可它分不清，也不是可以挡在面前的理由。 　　李淮夜撸起袖子，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猫猫留在家里，暂时不能。 　　他看到猫猫仰躺在白晗的腿上，只被摸三两下的功夫，就舒服得咕噜咕噜地叫。 　　可当李淮夜想趁其不备，靠近抓它的时候，猫猫就跟肚子上长了眼睛一样，立即跳了起来。 　　倒是没有龇牙，而是凶狠狠地瞪着李淮夜，非要挡着。 　　白晗见状摁住猫猫的脑袋，对李淮夜笑着说：“是猫猫搞不清楚，还以为你想做什么坏事。” 　　说着话，白晗捏起猫猫的前爪，拎起猫猫来，对李淮夜做了个讨饶的姿势。 　　白晗的语气里装了点可爱：“猫猫不懂事，你不会跟猫猫生气吧？” 　　他还赶紧让猫猫露出可怜的样子。 　　猫猫哪儿会做这种事，可爪子被神明捏着，神明让它干嘛，它就干嘛。 　　李淮夜低头看去，猫猫好像认识到自己错了。 　　他也知道，是白晗不希望他和猫猫闹出矛盾来。 　　他轻轻叹气，垂下手，本来所有的兴致，此刻都没了、李淮夜无奈摇了摇头，坐到白晗的身边。 　　他不甘心地问：“猫猫分不清，小晗，你……分清了吗……” 　　白晗撸着猫猫的毛，笑着对李淮夜说：“嗯……我分不清……会跟你坐在这里？” 　　李淮夜也笑了，搂着白晗的肩膀，这次他看在白晗的面子上不多计较，但是…… 　　“下次一定把猫猫丢出去。”李淮夜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这话，猫猫抬起头，似乎对这话表达不满。 　　白晗则将猫猫头摁回去，“下次你也不要这么着急，你看，猫猫都误会了。” 　　李淮夜瞬间明白过来，其实白晗并非不愿意，而是不想这么临时起意，突如其来，没让他做好准备。 　　李淮夜乖乖点头，“我知道——” 　　他说话声和手机铃声一起响起，不免纳闷。 　　再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秦渊的紧急召集。 　　白晗也凑到李淮夜的面前，“是急事？” 　　李淮夜拉住白晗的手，“我们走吧。” 　　白晗点点头，抱起猫猫就跟在他的身边。 　　这时候，白晗心里忽然有点高兴，想李淮夜说他们不会分开，一开口便是要带上他一起走。 　　他笑眯眯地摸了下猫猫。 　　怀里的猫猫疑惑，嘤嘤地问：“神明……刚才这人类那样对你，你怎么现在还那么高兴？” 　　白晗告诉它，等以后猫猫遇到另一个心仪的灵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猫猫露出嫌弃的表情，翻了个身，钻进白晗的怀里。 　　白晗跟着李淮夜来到山门口，秦渊已经在等着他们。 　　秦渊换了一身便服，正低头看手机。 　　他的身上还飘着很淡的酒味，想来刚才没少喝，可现在的他看来冷静无比。 　　他召集来柳深、沈向霆等人，待人齐集后，才说是收到消息，有扶清的踪迹。 　　众人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那扶清之前撺掇敕灵者去抓灵兽，而他逃之夭夭，也不知晃荡在外面做谋划什么事。 　　既然有了他的踪迹，驭灵门自然有责任将其捉拿回敕灵门。 　　听到扶清这个名字，一直藏在白晗怀里的猫猫突然抬起头，发出凶狠的嘶吼声。 　　白晗连忙摁住猫猫脑袋，让它别打扰秦渊说事。 　　猫猫低着头，却还是嘤嘤表示：“就是那个扶清！是扶清抓的我！” 第39章 　　白晗摸了两把猫猫的脑袋, 算是安慰。 　　猫猫说完了话就没再出声，重新钻回白晗的怀里。 　　站在白晗身边的李淮夜，眼神冷漠地瞪了猫猫一眼, 似乎还在生它的气。 　　白晗笑了笑，去牵李淮夜的手。 　　冰凉的手刚握紧, 李淮夜就感觉一阵平静，也懒得再冒出那些计较的情绪。 　　他们俩的小动作, 全都落在秦渊的眼里。 　　刚才秦渊还挺犹豫, 是不是该喊上李淮夜。 　　让他来, 必然白晗也会来。 　　秦渊一直不愿意驭灵门的事，牵扯上白晗这样的微灵者。 　　找寒器没什么危险，秦渊可以不管，可这回是要面对敕灵者。 　　上一次白晗还被人带走过，事到如今秦渊想来都心有余悸。 　　所以秦渊见到白晗, 难免有些头疼。 　　可李淮夜——尤其是现在灵气稳定的李淮夜，是他们驭灵门最强的战斗力。 　　更别说今天李淮夜没在派对上久待, 不像其他人那样, 喝了不少酒，就算没醉，也多少会影响发挥。 　　秦渊心里那叫一个矛盾。 　　他越看到站在那里笑得满脸灿烂的白晗，心里那就越担忧。 　　可两相之下, 他还是选择相信李淮夜的能力。 　　只是希望别在白晗的身上出意外。 　　秦渊干咳两声，继续向众人交代这次的任务。 　　“找到扶清踪迹的人，也是以前驭灵门出去的人，你们里面有人认识, 但具体名字我就不说了。”秦渊这么说道：“消息来源可靠, 大家放心。你们的顾会长已经去当地, 等他消息，我们再去……” 　　话音刚落，秦渊就收到来自顾簿的消息。 　　秦渊招了招手，在地上迅速画出一个巨大的移动法阵。 　　将他们一起送到目的地。 　　—— 　　到了目的地，远处地平线上挂着如咸蛋黄一般的夕阳。 　　所有人都忍不住眯了眯眼，包括猫猫。 　　等众人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一段高架桥的残骸上。 　　离地几十米之高，两头是残垣。他们站着的地方，有立柱撑着，上头长满了藤蔓，有的已经蔓延到桥面上，叶子大如一把芭蕉扇。 　　但桥面上除了砂砾灰尘，却不见植物生长。 　　顾簿就站在桥边等着，见到他们迎面走上来，主要是走到秦渊的身边。 　　“来了啊。”顾簿对秦渊点点头，“他们跟踪扶清到五公里外的废弃工厂里。” 　　众人顺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广阔的荒地上，那废弃工厂几乎小得如一个小黑点。 　　秦渊：“人在里面吗？” 　　顾簿认真道：“发消息前我确定他已经进到工厂里，我已经在厂房外布置过标记阵法，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用移动阵法离开。” 　　而且阵法标记不光记录驭灵者使用的阵法，还会记录该次阵法所达到的效果。 　　若他使用移动阵法，那顾簿会马上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白晗朝工厂看去，空旷的厂房内只有扶清一人站着，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白晗微微蹙眉，总觉得扶清这状态，好像是在…… 　　他身边的李淮夜被点到名字，往前走了几步。 　　白晗见状，轻轻拉住李淮夜，小声说：“你、你们都要小心些。” 　　李淮夜点头，“放心吧。” 　　面前的秦渊只留下一名驭灵者保护白晗，而点到名的便是沈向霆。 　　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去抓扶清，沈向霆不能说不失望。 　　但同样是被安排的任务，沈向霆走到白晗身边站着，一脸认真地对李淮夜点了下头。 　　下一秒，众人从他们眼前消失。 　　白晗抱着猫猫走到高架桥围栏边上，按说他是微灵者，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沈向霆忙说：“嫂子，你别太担心，有两位副会长，还有淮爷在，这次肯定也很顺利。” 　　说话间，工厂周围迅速布置完隔离阵法，以防扶清利用移动阵法逃离。 　　白晗看到这阵法，反而担心起来。 　　阵法是公平的，既然扶清无法逃出来，那么其他驭灵者也没法离开。 　　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扶清的计划。 　　扶清是故意露出马脚，把他们引来这废弃工厂。 　　而这整个工厂，其实是个陷阱。 　　白晗无法向沈向霆解释这件事，现在也来不及再通知李淮夜他们。 　　只有他知道，工厂的屋顶被扶清给卸了。 　　如今屋顶靠着扶清的阵法支撑，只要扶清动动手指，阵法消失，千吨重的屋顶就会砸向他们。 　　扶清也知道，面前的这群驭灵者们，是不可能轻易死在房顶下，但这足以让所有驭灵者分神，去应付坍塌的屋顶。 　　如此一来，扶清就有机会先动手，铲除对他威胁最大的人。 　　而首当其冲，必然是李淮夜。 　　扶清拿自己的命和这些驭灵者来搏，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你死我亡。 　　可白晗岂能让他得逞。 　　扶清想动动手指头，就想生拿这么多驭灵者。 　　而白晗也能动动手指头，就让他的计划全部破产。 　　况且…… 　　这算他插手人间的事吗？ 　　他是神明，本来就喜欢人类，难道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死在工厂里？ 　　他当然不能接受。 　　白晗想这件事既然让自己撞上了，就不能不管不顾。 　　而在工厂里的局面已经到了千钧一发，几乎不允许白晗多思考。 　　此刻，扶清见所有驭灵者都已来到屋顶下，他迅速撤走了法阵。 　　所有在工厂内的人，都听到一道刺耳剧烈的金属声。 　　众人抬头，千吨重的屋顶开始慢慢下滑，摩擦声越来越响，四周也迅速冒出灰尘，砂砾不断落下。 　　秦渊和顾簿最先意识到怎么回事，他们迅速布阵防止屋顶下落，可凭借他们俩哪里有这力量。 　　而高架桥上的白晗，抬起两根手指。 　　几乎是在同时，屋顶突然停止下落。 　　早就好像卡在了什么地方，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扶清见状，难以置信，他认为自己的阵法是天衣无缝的！ 　　他已经破坏了屋顶的所有支撑面，没了他的法阵，屋顶不可能还坚持不砸下来。 　　反倒是扶清愣神在那里，给了李淮夜机会。 　　李淮夜迅速朝扶清方向冲过去，束缚的光带反而从扶清的身后冒出来。 　　扶清也很快反应，他躲开李淮夜的攻击，往工厂的大门方向而逃。 　　一群人很快跑出了工厂。 　　看到这里，白晗终于松一口气。 　　他拥有的神力，可以让他做到很多事情。 　　只是区区阻止屋顶掉落，对他来说就真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他也只能做到这里。 　　要是再往前一步，帮助驭灵门去抓扶清，那就真算是插手人间事务。 　　白晗见众人离开废弃工厂，而且抓到了扶清。 　　他终于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了。 　　刚才白晗动用神力，吓得猫猫动也不敢动，就算现在收回神力，猫猫也依旧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可沈向霆看见却误会了，自来熟地摸了摸猫猫的脑袋。 　　沈向霆：“嘿，这灵兽之前不是挺横的么！我们抓个扶清，你怎么吓成这样？” 　　猫猫心说你这个人类不懂，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站在这里的是谁！ 　　—— 　　只一会儿，李淮夜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沈向霆问：“淮爷！抓到扶清了吗？” 　　李淮夜却说：“那个……谢……谢谢你，之前谢谢你帮白晗送蛋糕……也谢谢你现在，保护他。” 　　沈向霆听明白李淮夜的话，顿时愣在那里。 　　淮爷居然向他道谢？！ 　　沈向霆愣住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不客气不客气，淮爷你这真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李淮夜却已经拉着白晗先走一步。 　　再落地后，白晗看了看李淮夜。 　　他知道李淮夜不是害羞，只是不习惯对别人说这些话而已。 　　而且扶清的事还没处理完。 　　驭灵者们围着扶清站成一圈，包括之后赶来的沈向霆。 　　秦渊手中的光带缠在扶清的右臂上，谨防他画阵法逃跑。 　　顾簿走上前，质问扶清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扶清低头，像是在酝酿语言。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开口时，他却突然动了手。 　　他抬起左手，随着一道金光闪过，有个东西呈抛物线飞出来，与之一起还有秦渊的阵法。 　　众人这才看清飞出来的是什么。 　　扶清的整条右手手臂。 　　鲜血淋漓，撒了一地。 　　右手臂掉在地上，砸出一滩血来，手指还在动。 　　而扶清趁所有人都没注意，迅速画了移动阵法离开。 　　没人能想到扶清为了逃走，居然敢自断一条手臂。 　　况且众人抓他，只不过想问清楚他逃离在外到底在做什么，之后会把他送回敕灵门罢了，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 　　谁能想到，扶清却自断一臂，这着实让众人措手不及。 　　白晗看得也是一愣。 　　但下一秒，他被李淮夜抱在怀里。 　　李淮夜抬手捂着他的眼睛，将他挡在身后。 　　李淮夜也没想到扶清会干出这种事来。在他的印象中，明明扶清除了爱出风头外，做事不会这么心狠手辣。 　　而他让白晗看到这种事。 　　李淮夜心生后悔，就不应该这么着急地把白晗带来。 　　他是看到秦渊已经抓到扶清，又有两位副会长坐镇，以为不会再发生意外。 　　他着急想让白晗待在自己身边。 　　可却让白晗见到这一幕。 　　“对不起……”李淮夜小声道，“让你看到这种东西。”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肩上，微微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但是这人……他……” 　　断了一臂，不至于死，但也够呛。 　　反正有两位副会长在场，这不是李淮夜需要去想的事。 　　李淮夜只担心白晗，怕他看到这种血腥的东西，会受不了，会晚上做噩梦。 　　李淮夜说：“下次……” 　　白晗抬起头，抢在他的话前道：“下次什么？下次不打算把我带在身边吗？” 　　李淮夜一愣，话先被白晗说出来，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笑道：“还带你，就是……” 　　白晗：“你别小看我。” 　　李淮夜忙说：“我不敢小看……我还是不希望你遇到这种……” 　　白晗笑了笑：“可我不怕。” 　　李淮夜：“好……” 　　已经收拾好那条断臂的两位副会长就站在不远处。 　　秦渊：“咳。” 　　顾簿：“咳咳！” 第40章 　　白晗看了看周围的驭灵者们, 每个人都显得有些丧气，有些失落。 　　他们刚才搜寻废弃工厂里的东西，一无所获, 也看不出扶清在这里生活工作的痕迹。 　　废弃工厂，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或者说，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用来埋葬他和驭灵者们。 　　意识到这件事, 所有人难免心有余悸。 　　顾簿说, 自己可以保证那几位给他消息的人，没有和扶清串通，大家都被扶清骗了。 　　秦渊也相信那些人的人品，毕竟这件事本就瞒不了驭灵门，出了事, 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自然不会傻到串通。 　　但秦渊说着, 语气显得有些紧张。 　　秦渊：“扶清在外面游荡这么久, 谁也不知他的目的，他到底想干嘛。这次他在废弃工厂，设置这么一个陷阱，想要止我们于死地。这样的人, 让他继续待在外面，对其他驭灵者太危险，必须趁早找到他才行。” 　　他转过头问顾簿，刚才那阵法有没有能记录扶清移动的地方。 　　可顾簿遗憾摇头, 说出了废弃工厂的范围, 就记录不到了。 　　两位副会长商量无果, 决定先和众人回驭灵门。 　　就在几个小时前，驭灵门上下还在为考试结束而开派对庆祝。 　　此刻天才刚黑，他们却收到关于扶清的消息，这下也不好再玩乐了。 　　但大多数驭灵者们，心里并没有抱怨。到底还是驭灵门的事比较重要，而且放任那扶清在外面，确实更危险。 　　众人收拾好心情，全都准备去寻找扶清的行踪。 　　李淮夜也这么想。 　　白晗问他打算从哪里找起，天大地大，扶清随机找个落点，他们上哪儿去找？ 　　白晗倒是可以帮他找，可找到了又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他是神明…… 　　这是他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事。 　　李淮夜想了想，说：“暂时没有头绪……不过，也不是没有方向。” 　　白晗抱着猫猫，跟在李淮夜的身边，歪着脑袋看着李淮夜的脸。 　　李淮夜被盯得脸上开始发烫，他往后躲了躲，问：“怎么？” 　　白晗握着李淮夜的手，说：“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一起去了？” 　　李淮夜一怔，没有马上解释，而是拉着白晗一起坐在沙发上。 　　李淮夜坦诚道：“刚才……是有这个念头。” 　　白晗倒是很意外，不是意外李淮夜的话，而是意外自己居然不觉得委屈。 　　在心底里甚至有点得意，得意自己就这样一眼看穿李淮夜，而不是用神力。 　　李淮夜又说：“但我还是不想离开你。” 　　白晗笑了下。 　　李淮夜看着他：“我们分开，你要担心，我也要担心，所以我……” 　　白晗：“遇到那种事，我也很意外，可我早就想好了，只要跟在你身边，少不了会遇到这种事。你是驭灵者，这天底下所有急难愁麻烦事全都得找你们，难道你以前就没有做过比这个更可怕的事吗？” 　　李淮夜承认道，确实以前有些事……更为血腥些。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身边，“我不怕，我也不准你认为我会怕。” 　　李淮夜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白晗笑了：“你还担心什么？” 　　李淮夜的目光落在白晗的脸上，显得有点感动。 　　他看白晗瘦瘦小小，年纪看着也不是很大。 　　可他总是那么成熟，那么宽容，脾气好得简直不像是人间存在的凡物。 　　李淮夜抱住白晗，“担心……我实在配不上你。” 　　白晗把怀里的猫猫丢在一旁的沙发上，也抱住李淮夜。 　　白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李淮夜闭上眼，“我怕你哪天不要我了……” 　　白晗顿在那里，谁能想到，一向独来独往不顾他人的李淮夜，竟然有一天会担心这种事。 　　白晗紧紧攥着李淮夜的冲锋衣。 　　他以前总是在想，会不会李淮夜找齐了寒器，就不再要他了。 　　白晗忙说：“我丢下全世界都不会不要你。” 　　李淮夜笑了下，温柔道：“好。” 　　换成别人听来，不过是一句很好听的情话，又怎么可能有人能抛得下全世界？ 　　但蹲在沙发上的猫猫能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说话的可是神明，神明说要抛下全世界，那在他的心里，着人类就是比全世界还重要。 　　—— 　　虽说暂时没有头绪该去哪里找扶清，但李淮夜计划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白晗先去一趟距离废弃工厂最近的城市，调查能否有关扶清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大早，秦渊来找他，说不用去找扶清了，整个驭灵门的人，都不用去找扶清了。 　　说话间，秦渊从兜里拿出一张请柬。 　　就是白晗看得都要愣一下。 　　这年头家里连张纸都未必能拿得出来，而这种纸制品早已消失在时代的洪流里，也不知道秦渊从哪里找来的一张请柬，封面上还写着「恭候光临」四个大字。 　　李淮夜接过请柬，“这是……” 　　秦渊开门见山：“扶清给你的请柬。” 　　李淮夜连忙翻开请柬，里面两行字写的很简单。 　　“盛邀李淮夜先生于下午一时在巴索山一聚，万勿推辞，恭候大驾。” 　　秦渊奇怪：“可巴索山已经封了山……难道是那个地方？” 　　李淮夜也反应过来，微微点头。 　　当初李淮夜找到巴索山下的矿洞，正是巴索山唯一没有设置阵法的地方。只要知道具体地点，驭灵者们可以自由进出，包括那些敕灵者。 　　李淮夜之前带着白晗去到矿洞里找到了寒器，也遇到两个敕灵者。 　　这些事他报告给了秦渊，他们也都没在意，本来矿洞里拿走了寒器，就没有别的价值，现在想来那两个敕灵者能知道巴索山下的矿洞，如今看来必然和扶清有关系。 　　秦渊叹气，道：“这就是陷阱。” 　　李淮夜说：“不管是不是，我都得去。” 　　他说着朝白晗看了过来，像是想得到他的支持。 　　白晗也看着李淮夜，小声说：“我也要去……” 　　“不行！绝对不行！”秦渊率先开口，“尤其是白晗！那个扶清现在这么危险，你去了不能保证自己安全不说，还可能让李淮夜分神，说什么你都不能去！” 　　秦渊的语气急了些，也确实不希望白晗跟随。 　　想连他自己去了可能会出意外，这白晗更加帮不上任何忙。 　　当然，他说完也有些后悔，叹着气说：“唉，我没别的意思。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计划一下该怎么办。” 　　李淮夜走到秦渊的面前，“师父，小晗不会拖我的后腿。” 　　秦渊惊讶：“你还真打算带他一起去？” 　　李淮夜微微摇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师父，请你不要这么想小晗。” 　　秦渊连忙去看白晗，摆手道：“抱歉，我不是怪你，我没有这个意思。” 　　白晗摇头，他没工夫和秦渊生气，“但是师父，真的让淮夜一个人去吗？” 　　秦渊显然也是非常不放心，“所以我们得商量一个计划。” 　　李淮夜拿着请柬说：“但我必须去。” 　　得到这个答案，不管是秦渊还是白晗，都不会感到意外。 　　白晗是想争取跟着李淮夜一起去，但他抬头看到李淮夜板着脸，捏得请柬都快变了形，他这争取的话就说不出口。 　　他们都知道这次邀请是鸿门宴，巴索山就是陷阱。 　　可他们没有扶清的踪迹，如今摆在眼前，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他们不可能放弃，就必须让李淮夜应邀。 　　再想扶清已经丧心病狂敢自断手臂，要是换成别人去见他，他兴许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事。 　　秦渊思来想去，扶清邀请的是李淮夜，而李淮夜又是驭灵门中灵气值最高，让谁去都不如李淮夜。 　　所以，他才会拿着邀请函来找李淮夜。 　　感情上秦渊不想让李淮夜独自前往，他们可以商量个计划出来，否则责任都落在李淮夜的身上，实在显得没有人性。 　　可站在理性来说，让李淮夜赴约，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换成其他人前往，不管去多少人，都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李淮夜也打定主意，“师父，由我去见扶清，我会安全回来，而且会是带着扶清一起回来。” 　　“好吧……”秦渊点点头，说是要去准备点东西，就先走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连喜欢嘤嘤叫的猫猫都不发出一点声响。 　　白晗去牵李淮夜的手，小声说：“这回事情好严重，连师父都对我发火了。” 　　“抱歉。”李淮夜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着急。” 　　白晗：“师父很紧张你，而且那个敕灵者太危险，他才会有这种反应。” 　　李淮夜转过身来看着他，“你……你真的别生气。” 　　白晗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在生气吗？” 　　李淮夜去抓他的手：“这次我也是真的……没法带你去。你知道那个扶清现在很疯狂，而我真不是觉得你跟着我麻烦。我也不希望你受伤，小晗……” 　　看他着急忙慌地解释，白晗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白晗抱住李淮夜，柔声说：“我也不希望你受伤，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当然，白晗想，有自己在，必然不会让李淮夜受任何一点伤害。 　　李淮夜还是有些愧疚，说自己刚刚向白晗承诺过，绝对不会和他分开，然而这次却无法让白晗待在自己的身边。 　　白晗道：“要怪就怪那个扶清！他要是乖乖听你们的话，让你们送他回敕灵岛，就没这么多事了！就怪他！都是他的错！” 　　李淮夜点头，心里也好受了些，说：“对，都怪他……” 　　他低头去看白晗，后者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淮夜想他的小晗总是这么懂事，让他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秦渊带着他所谓「准备的东西」回来了。 第41章 　　白晗猜到李淮夜想干嘛, 笑着抿住嘴唇不说话。 　　可不等李淮夜靠近，他们身边又传来动静。 　　秦渊重新出现在他们俩的身边，头也没抬, 说：“我带了这个过来……” 　　李淮夜马上松开扶着白晗肩膀的双手，往后微微退开的半步, 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倒是秦渊没有注意这点，他的目光全都在手上的一个小物件。 　　白晗瞥了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不需要, 自然也没那个兴趣。 　　秦渊说：“这个是之前江会长和国外研究组一起制作的全息投影仪, 里面附有灵力装置，只要启动后揣在兜里，接收方可以直接获取你周围十米范围内实时环境情况……哎呀，我说不清，我给你看。” 　　他把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灰色金属方块, 塞进李淮夜的口袋里。 　　随后，秦渊点开平板电脑, 只跑了三秒的数据, 画面中央，显示出李淮夜的模样。 　　而且很快，以李淮夜为中心，周围的环境被清晰勾画出来。 　　比如站在他身边的两人, 一个白晗一个秦渊，也出现在画面上。 　　白晗记得人类早就开始研究全息科技，今日结合灵力推动技术，竟将装置改进得如此精妙便捷。 　　然而这东西对秦渊他们来说很有用, 可白晗就不需要了。 　　这世上没什么事是白晗无法知晓的。 　　秦渊指着屏幕说：“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你和扶清见面后的一举一动, 万一有什么情况, 我们就马上进来帮你。” 　　李淮夜：“呃，师父……除了你，还有谁？” 　　秦渊：“江会长会带着几名驭灵者，跟我一起去巴索城，作为支援……还有，我们也得保护白晗啊，对吧？” 　　他说着朝白晗看过来。 　　白晗微笑点头，“谢谢师父。” 　　或者说，秦渊他们更担心这次要是李淮夜出点什么事，白晗会跟他们过不去。 　　毕竟白晗手上还有那只灵兽，灵兽对驭灵门的态度就模棱两可，万一白晗也跟他们结了仇，那灵兽为报冰寒之气的恩，反过来找他们驭灵门的麻烦？这也不得不防…… 　　白晗知道秦渊的心思多，但懒得理会，想他只要能关心李淮夜就行了。 　　很快，驭灵门其他人知道李淮夜收到扶清的请柬。 　　大家都跑来找李淮夜，他们心里理解副会长同意李淮夜独自前往的理由，但的确不放心李淮夜去面对如此危险的扶清。 　　旁人别的安慰话都没法说，虽然一个个都表示相信李淮夜的能力，一定能平安回来。 　　可他们来见李淮夜的样子，眼神中多了一些好像见一次少一次的心情。 　　临近赴约时间，秦渊和江璎珞两位副会长，带着众人来到巴索城的酒店里。 　　但两位副会长带着其他人去隔壁的起居室，把空间留给白晗和李淮夜。 　　白晗并没有显得很伤心很纠结，他只是平静地往李淮夜面前一站，说：“你肯定能安全回来，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被丢在沙发上的猫猫打了个哈欠，明明这因为他是神明，所以这个人类不会受伤。 　　而李淮夜重重点了下头，郑重其事地表示自己一定会安全回来，绝对不会让白晗伤心担忧，毕竟他也不舍得。 　　白晗笑问：“可是这次我不能跟随在你身边，得跟你分开，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答应，也没有生气吗？” 　　李淮夜盯着白晗看了会儿，有点心疼地说：“因为你懂事，你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危急多重要。也因为你善良，你不想让我担心，不想我分神……小晗，我……我爱你……” 　　李淮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把最后三个字憋出来，便抱着白晗，像是隐藏他的害羞。 　　白晗靠着李淮夜的肩膀微笑，“更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了。” 　　李淮夜抬起头来。 　　白晗垂下眼帘，“我知道你以前很需要我的冰寒之气，等找够了寒器，你就是提出离开我也无可厚非。我就是想，趁着和你多待在一起的时候，能不分开就不分开……但我现在知道，你不会跟我分开，你也一定会回来见我。” 　　李淮夜曾也想过同样的事，原来他们是一样的。 　　他不再想那么多，捧起白晗的脸，将之前那个没能实现的吻继续下去。 　　其他驭灵者们就在隔壁，这个时候任谁闯进来都会看到这一幕。 　　可李淮夜吻得认真，仔细，似乎想把此刻印在心底里。 　　而隔壁的驭灵者们一个人都没来打扰，直到李淮夜牵着白晗的手主动走出来。 　　秦渊瞄了他们一眼，走到李淮夜的面前，问他：“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好了吗？” 　　李淮夜点点头。 　　此时，摆在桌上的平板电脑画面上，显示李淮夜身边十几个人将他围在中间。 　　但只过了一会儿，这十几个人都消失了，周围环境也从四方的屋子，变成了更为空旷的山洞。 　　还在屋子里的人全都围到平板电脑旁，随时待命准备去帮李淮夜。 　　也有人不忘给白晗腾位置，方便他也查看李淮夜的情况。 　　白晗抱着猫猫，却没有凑上去。 　　白晗摇摇头：“我就……不看了，淮夜的安全还是交给你们。” 　　秦渊拍了拍白晗的肩膀，理解他此时的紧张心情，就没有再管他。 　　白晗走到窗户边，本就不需要靠什么全息投影，他能亲眼看到此刻李淮夜的情况。 　　—— 　　李淮夜再站回到山洞里，也看不到当时那些不知名的花。 　　他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想去牵身边人的手，可做完了动作才意识到身边根本没人。 　　身边也没有白晗，李淮夜的心里充满陌生感。 　　就在此时，他面前空旷的山洞里，突然亮起两道印记阵法。 　　是箭头，指引李淮夜来到矿井之下。 　　李淮夜记得山洞石壁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灵石。 　　可眼前那些矿石都堆在地上，积成一座座小山。 　　灵石堆的中间，扶清坐在那里。 　　扶清的右肩以下，变成了一条机械手臂，外观和那些敕灵者们身上的装置如出一辙。 　　“李淮夜。”扶清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你来了。” 　　李淮夜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扶清也不会冷场，“如果你带着人来，上头山顶里的阵法都能把你们炸死。” 　　李淮夜：“嗯。” 　　扶清哼笑，“不说废话，李淮夜，跟我比一场，如果我赢了，以后你们驭灵门都不准抓我，如果我输了，我就乖乖让你送回敕灵门。” 　　但李淮夜摇头，“不比，我是来抓你回去的。” 　　扶清突然大声吼了起来，“李淮夜！你就这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你这个人！如果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成为什么敕灵者！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眨眼间，扶清冲到李淮夜的面前。 　　凭扶清的灵力值，根本不可能成为李淮夜的对手。 　　但他的机械手臂似乎增强他的灵力值，否则扶清不可能同时操作六个阵法，而且每一个都在攻击李淮夜的要害。 　　李淮夜也意识到这件事，暂时没有着急动手，以免稍有疏忽受伤，回去让白晗看到，得要他伤心难过。 　　而他的步步后腿，让扶清来到上风，他下手更狠，每一招都要置李淮夜于死地。 　　李淮夜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可脸上看不出任何慌张的痕迹。 　　只见他脚底突然冒出蓝色阵法，几乎是在瞬间，他和扶清互换了位置。 　　扶清本是向李淮夜冲来，可他下一秒出现在李淮夜刚才的位置，便一头撞在地上，撞得满脸血污。 　　不等扶清反应过来，李淮夜迅速捆住扶清手脚，将他摁在地上。 　　扶清扭过头，破口大骂：“李淮夜！就会搞这种雕虫小技吗！你都不敢跟我比！你这个懦夫！” 　　李淮夜单腿压在他的背上，“不需要花里胡哨的东西，阵法只要有效。” 　　“李淮夜！你让我恶心！”扶清呸了一声，“要是没有你！我们也不会被迫离开驭灵门！也不会成为敕灵者！现在敕灵门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你的错！李淮夜！都是你的错！你就不应该存在！驭灵门里那么多人怕你！敕灵门里那么多人恨你！你该去死！去死！” 　　不管扶清怎么骂，骂的再难听，李淮夜的脸上都毫无反应。 　　李淮夜拎起扶清，“副会长会处理你。” 　　话音刚落，扶清的那条机械手臂突然挣脱开李淮夜的束缚，一拳扎进身边的矿洞山壁内。 　　被挖掉大量灵石的山壁本就松动，现在遭到重击，很快，矿洞突然开始晃动，大块山石泥土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李淮夜正想带扶清离开，可扶清反而利用阵法控制他。 　　扶清嘴上骂得凶狠，但这次他没有攻击李淮夜，而是从兜里掏出两个像手镯一样的装置，趁李淮夜没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扣在他的手腕上。 　　李淮夜以为这装置和当初套在他脚腕上的一样，是催动他灵力的东西。 　　而他又找到寒器，最近灵气又稳定，李淮夜倒是没有太紧张。 　　可装置刚启动，他的双手瞬间无意识地垂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力气一般，下意识跪在地上。 　　倒是扶清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吧，李淮夜！敕灵门的装置，可以催动灵气，也可以抑制灵气。现在你动不了了吧？反正我也不打算活着出去，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此前扶清见催动灵气装置，对李淮夜没什么用。他这才知道李淮夜身上有寒器，还有那个拥有冰寒之气的白晗。 　　于是，扶清决定反其道行之，既然不能让李淮夜失控，就索性让他「失效」。 　　他将装置效力开到最大，想不到还真的有效，一下子就控制了李淮夜。 　　李淮夜茫然地看了眼双手，但也很快恢复冷静。 　　李淮夜说：“我即使是死，也不会和你死在一起。” 第42章 　　白晗一眼看出那对装置的作用, 对灵力值高的人格外奏效。 　　眼下李淮夜全无招架之力，被扶清揍得连连后退，甚至踹翻在地。 　　白晗抿紧了嘴唇, 想先处理那装置，可他发现, 这装置竟与上回不同，没有后门开关。 　　也就是说, 除非外部暴力破坏, 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除装置。 　　可他若是直接用神力摧毁, 轻则或许会割断李淮夜的手腕，重则直接炸了他整条手臂都有可能。 　　而且，就算白晗能再用神力治愈李淮夜的双手，但这场面不管怎么说，都圆不回来。 　　现在驭灵门里两位副会长, 还有这么多驭灵者，十来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 要是真给他们看到这么一幕, 就算不会怀疑到他白晗的身上，他也不能主动在人世间留下这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况且……他更不能让李淮夜经历断手之苦。 　　至少眼下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这对装置是扶清最后的杀手锏，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拿出来。 　　也就是说，扶清不会再对李淮夜做出更多更狠的事情。 　　可李淮夜现在使不上灵力, 只能躺着挨打。 　　扶清冲上来，一拳一拳砸在李淮夜的脸上，身上。 　　李淮夜骨头硬，打得扶清双手发软, 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扶清冷笑：“李淮夜, 现在的你还不如那些微灵者, 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他拎起拳头，还想继续对李淮夜动手，可手才刚抬到一半，又停在那里。 　　扶清并非主动停手，而是他想动却动不了。 　　面前的李淮夜不知何时已经暴力拆解装置，他的手腕皮开肉绽，不断涌出鲜血。 　　可李淮夜看来一点都不在乎，他板着脸，抬起头，上半身没有用手撑地，便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扶清着实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尤其看到李淮夜双眼通红，更是意识到大事不好。 　　就连远在酒店套房里的秦渊，也是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李淮夜体内的灵气失控了。 　　虽然李淮夜努力寻找寒气，来压制这股灵气。但在他没有找到寒器之前，全靠自身灵力压制。 　　现在倒好，装置直接压制了李淮夜自身灵气不说，白晗也不在身边，现在仅靠这几个寒器，根本不能遏制李淮夜体内那股失控的灵气。 　　本来面对的是还有理智的李淮夜，这样的李淮夜不会下狠手。 　　可李淮夜一旦灵气失控…… 　　就连那装置都被李淮夜直接暴力摧毁，完全不顾可能会炸毁双手的可能。 　　李淮夜似乎是看着扶清，可他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对焦在扶清的脸上。 　　他一把抓住扶清的脖子，将这个近一米八的男人直接摁在地上，就像是丢一个破烂的布娃娃。 　　扶清被他揍蒙了，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块泥土碎石掉落下来，巴索山晃动得更加剧烈。 　　可奇怪的是，不管石头怎么落下，都没有一个砸到李淮夜的身上。 　　李淮夜此刻却什么都不顾，只想将眼前这人置于死地。 　　他一下一下地送上拳头，不觉得疲惫，也不知道疼痛。 　　而此刻远在酒店里的秦渊等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 　　秦渊立即对身旁的江璎珞说：“李淮夜的灵力失控了！我交代过他，不能杀了扶清！” 　　江璎珞皱眉：“我们现在就去把李淮夜带去安全点。” 　　秦渊则说：“直接进矿井下，万不能去山洞，不然扶清的阵法还留在里面。也不要接触李淮夜，直接用移动阵法将他们转移出来就行。” 　　“明白。”江璎珞点了个几个驭灵者的名字，“听我的指挥。” 　　——“我也要去！” 　　他们的身后传来白晗的声音。 　　白晗抱着猫猫走到众人身边，“是……不是李淮夜灵气失控了？带我去，我一定有办法能让他平静下来。” 　　秦渊拉住白晗，说：“你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去。矿井快塌了，我们得先把人带出来，我会带你见李淮夜，你放心。” 　　要不是碍于微灵者的身份，白晗早就想自己去救李淮夜，可惜他还是得走一下流程。 　　白晗没办法，只能乖乖点了下头，焦急地等在一旁。 　　说话间，江璎珞已经带着驭灵者们离开，只剩下秦渊和另外一名驭灵者，守在白晗的身边。 　　白晗可以不着急，现在李淮夜只是失控，还没到危及他生命的程度。 　　可他还是着急，急就急在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来到李淮夜的身边。 　　好在没等多久，秦渊收到江璎珞发来的消息，他一把拉住白晗的手臂，说：“走！我们这就去见李淮夜。” 　　白晗点头的瞬间，他被带到一块空旷的荒地上。 　　前后四周，方圆百米都看不到一棵树木一根杂草。 　　面前的空地上，扶清仰面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他的脸惨白，没了那些狰狞的面容，依稀看得出他原本长得还算好看。 　　李淮夜跪坐在一旁，低着头，浑身颤抖。 　　他的双颊浮现不正常的红色，双手还在流血。 　　所有人都知道，这状态下的李淮夜，就是灵气失控了。 　　江璎珞等人迅速站成一圈，画出的阵法缠住李淮夜的四肢躯干。 　　李淮夜似乎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发出可怕的低吟声，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比起上次的失控，这回看起来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 　　秦渊见状，抬手拦住白晗。 　　就算李淮夜现在被他们控制住，可看他这神志不清的样子，说不定是会伤害白晗。 　　他不能让李淮夜伤害白晗，否则等李淮夜清醒过来，他自己也要伤心难过。 　　秦渊刚这么想，只觉余光有一道影子闪过。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白晗，突然把怀里的猫猫塞到秦渊的手上。 　　不等秦渊反应过来，白晗眨眼间就来到李淮夜的身边。 　　白晗不顾一切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扑进李淮夜的怀里，竟撞得李淮夜和他一起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驭灵者们怕阵法伤到白晗，不得不解开阵法。 　　秦渊连忙将猫猫丢在一边，打算和江璎珞一起上前带回白晗。 　　猫猫的反应比他们俩还快。 　　它一下子蹿了过去，浑身炸开了毛，它龇牙咧嘴，张开爪子，正想攻击李淮夜。 　　几乎同时，白晗捏住冲过来的猫猫后颈肉，把它丢到更远的地方。 　　周围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白晗用凌厉的目光瞪了眼猫猫，也是在对猫猫说，让他不要过来，不要碍事。 　　猫猫吓得弓背炸毛，只能远远看着。 　　猫猫不懂，那李淮夜现在看起来如此危险，神明却还要靠近他。 　　可神明到底是神明，自然不会惧怕区区一个人类。 　　猫猫下意识想要保护神明，但此刻神明并不需要它，它只能蹲在远处安静地看着。 　　江璎珞见状，抬手拦住秦渊，“先等等。” 　　秦渊着急：“干嘛！白晗他——” 　　可秦渊发现，躺在那里的李淮夜完全没有动手的迹象。 　　李淮夜神情恍惚，一会儿显得痛苦，一会儿又有些茫然。 　　他用捏成拳头的双手抵住额头，浑身颤抖。 　　所有人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再松开手的李淮夜会生撕了白晗。 　　他们全都做好准备，只要李淮夜有半点不对劲，他们就是粉身碎骨，都要把白晗救下来。 　　再看白晗，他坐在李淮夜的身上，弯下腰，扶着李淮夜的脸，正一遍一遍地喊着李淮夜的名字。 　　“淮夜……淮夜……” 　　白晗的声音一下子听起来又是那么的空灵，和他平日里说话声不太一样。 　　可他的话语却是如此奏效，每喊一声，李淮夜都能多平静一分。 　　最后，李淮夜躺在地上轻轻喘气，脸色却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模样。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晗。 　　刚才他们都太紧张了，那可是失控的李淮夜，几乎每个人都做好会死在这里的准备。 　　然而李淮夜居然慢慢平静下来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朝白晗投去惊讶和赞叹。 　　只是白晗根本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 　　白晗看到李淮夜体内那股灵气，横冲直撞，令李淮夜失去所有神智。 　　而现在自己的神力又在压制这股灵气，两道力量相冲，这样会让李淮夜非常难受，非常非常难受。 　　还好李淮夜自己的灵气正在慢慢恢复，在神力的相助下，他会很快恢复过来。 　　白晗喊着李淮夜的名字，就好像他看过那些影视作品里那样，只要听到爱人的声音，就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这果然奏效。 　　很快，李淮夜的眼神聚焦在白晗的脸上。 　　白晗微笑起来，“淮夜！淮夜，听到我说话了吗？” 　　李淮夜慢慢抬起手，似乎是想触碰白晗。 　　可是他的手上沾满血污，触目惊心，也让李淮夜茫然了一会儿。 　　白晗倒是一把握住李淮夜的手，脸也主动靠过去。 　　他吻着李淮夜的指尖，也搞得他的双唇鲜血淋漓。 　　但白晗一点都不在乎。 　　他安慰说：“淮夜……淮夜，欢迎回来。” 　　李淮夜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在矿井里，身边也见不到那扶清。 　　他张了张嘴，嗓子却难受得冒烟。 　　“我……”李淮夜看到白晗的脸上沾着血，十分惊慌，“你……受伤了？” 　　白晗摇了摇头，“你没事了，淮夜，没事了。” 　　李淮夜还是有些难受，紧皱眉头，也没有力气爬起身。 　　白晗转身跪坐在他的身边，赶紧招呼驭灵者过来治疗李淮夜的双手。 　　李淮夜扭过头来，小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晗摸着李淮夜的脸，低下头抵住他的额头，笑道：“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第43章 　　白晗脸上的血迹都干了, 都没有想到去擦一下。 　　而李淮夜倒是想擦，但他的双手此刻分别在几名驭灵者的手上，他们正仔细地为李淮夜治疗伤口。 　　白晗没有回头去看他们治疗的进度, 目光一直都落在李淮夜的脸上。 　　他小声安慰：“淮夜，没事了, 你闭上眼，再休息会儿。” 　　李淮夜真就听话地闭上眼, 感受到身边源源不断传来的冰寒之气。 　　他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 也不再感受到那股失控的灵气。 　　他躺在那儿, 手没发动，只能动脑袋。 　　他循着白晗说话的方向靠过去，被白晗扶住脸。 　　白晗的手还是那么冰冷，摸起来宛如石膏像。 　　可李淮夜感觉到无比的安心，甚至靠在这样冰冷的手心里睡着了。 　　驭灵者们还在仔细地治疗李淮夜的双手, 花的时间比平时还长一些。 　　他们所有人心里都觉得，要不是有白晗在这里, 拦住了灵气失控的李淮夜, 他们就算不死，也必然筋断骨折，经历一些痛苦。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得仔细治疗李淮夜，不能让白晗失望。 　　白晗却只盯着李淮夜来看, 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尤其当李淮夜主动靠在他的手心时，白晗甚至开心地露出微笑。 　　见他如此关心李淮夜，站在一旁的秦渊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跟着江璎珞去看那扶清的情况。 　　然而扶清已经死了。 　　秦渊和江璎珞面面相觑, 这结果也不算太意外, 只是不好处理。 　　在捉拿扶清的时候, 确实受到扶清的强烈反抗。但过程中，李淮夜也确实灵气失控。 　　现在一死一伤，这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报告里瞒是瞒不了的。 　　江璎珞说：“敕灵门那边也如实告知吧，瞒得越多，以后被揭开，事情就越大。” 　　秦渊点点头，“也是，敕灵门虽然在封禁期间，但总有解禁的一天，我们也不能随便给他们留下把柄。” 　　江璎珞：“对。” 　　说话间，两人用阵法将扶清的身体包裹起来，如同一只发光的木乃伊。 　　这会儿他们再回头去看李淮夜，瞧见他的双手已经治愈得差不多，但还是和他的脚踝一样，留下了些许受过伤的疤痕。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李淮夜又醒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白晗微笑的脸。 　　白晗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李淮夜动了动手指尖，原本是疼得都麻木的地方，此刻倒是没了任何疼痛的感觉。 　　他抬起双手，原本是沾满了血迹的双手，此刻完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也终于可以去抚摸白晗的脸，将他嘴唇上的血迹给擦干净。 　　白晗笑着抱紧李淮夜的脖子，“没事了！淮夜，你没事了！” 　　李淮夜被扶着坐起身，看到秦渊就在身旁，忙说：“师父，对不起……我……那扶清，他怎么样了……” 　　秦渊弯腰按着他的肩膀，安慰说：“扶清死了，但这是他的问题，他明明知道你的情况，还故意害你灵气失控，你别太往心里去。” 　　李淮夜点了点头，又叹了声气。 　　他灵气失控的原因也来自于扶清，如今扶清咎由自取，酿成这个结果，基本算是扶清的责任。 　　可李淮夜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别人攻击他，他凭本事反击，是生是死他的心里都是坦坦荡荡。 　　而眼下扶清却因他灵气失控而死。 　　这种感觉就好像背后有个人借了他的手，杀了一个他不想杀的人，这让李淮夜心里生出了些许疙瘩。 　　白晗见状，牵着李淮夜的手，安慰他说：“这次扶清也有责任，他和你以命相搏，生死难料，而你走运捡回一条命呀……” 　　李淮夜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看了眼白晗，也知道自己这所谓「走运」能捡回一条命，全都是因为白晗。 　　刚才他明明灵气失控，就算不攻击旁人，自己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灵气，而最终暴毙身亡。 　　别人都不敢靠近他，但白晗敢。如果不是白晗的出现，自己又怎么可能恢复过来。 　　想到这里，李淮夜也不在意心里那些疙瘩，转而充满对白晗的感激。 　　李淮夜抬手抱了抱白晗，在他的搀扶下总算站起身。 　　秦渊问他：“感觉怎么样？” 　　李淮夜还是得扶着白晗的肩膀才能站稳，这次他恢复得极快，身体负担也很大。 　　众人还是很罕见看到李淮夜这么虚弱的样子，忍不住多盯了几眼。 　　李淮夜倒也不隐藏自己的脆弱，缓缓摇头，说：“有点累……” 　　秦渊便对其他驭灵者说：“你们先带李淮夜回驭灵门休息，我和江会长还有事要处理。” 　　其他驭灵者知道李淮夜此刻虚弱，便要替他画好移动阵法和他们一起回去。 　　阵法刚画完，还没来得及踏进去，身旁又亮起阵法来。 　　“大家别紧张。”江璎珞马上说道，“是顾会长。” 　　果然，阵法中走出三个人，带头的便是顾簿。 　　而他身后的两人，是白晗没见过，却知道他们是谁。 　　跟来的两人一男一女，他们见到地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名女性开了口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他还是做了那些事对吗？我跟他说过，这么做的话驭灵门不会放过他的……那个李淮夜……那个李淮夜动的手吗？” 　　李淮夜还未来得及走，听到对方说了自己的名字，便起身走出人群。 　　那女性见到李淮夜，忍着眼泪问：“我知道你灵力值很高，所以他没有感受多少痛苦和折磨吧？” 　　这问题让李淮夜措手不及，可他也不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只能摇了摇头。 　　“算了……”女性走到扶清身旁，“算了。” 　　而跟来的男人早已经红了眼睛。 　　站在白晗身边的一名驭灵者，小声向他介绍道，这女的叫扶宥，男的叫莫洲，他们都是扶清的家人。而且，他们俩以前也是驭灵门的一员，后来离开驭灵门，也没去敕灵门，各自在外面生活。 　　白晗微微点头，刚才一看到他们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也知道他们此刻正伤心着。 　　就看到莫洲走来蹲在扶清的身边，手轻轻抚摸过扶清的脸庞。只不过扶清浑身都被阵法覆盖，没法看到扶清的脸。 　　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也好像眼睛已经穿过阵法，看到此刻扶清的模样，他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 　　想到以前都是驭灵者，其他人看着也有所触动，忍不住上前说了两句安慰的话。 　　这两人态度也尚好，似乎也承认这回是扶清做的不对。 　　可轮到李淮夜，那扶宥还未说什么，莫洲却突然站起来，拦在李淮夜面前。 　　莫洲说：“你到底是害死扶清的人，也是你害得我们离开驭灵门，就算我们不像扶清那样恨你，也不想跟你说话。” 　　这句话说得很直接，饶是可以宽恕人类一切行为的神明白晗，都忍不住对这句话挑起眉头。 　　刚才还会很痛苦的李淮夜此刻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便带着白晗踏进已经画好的移动阵法里。 　　——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白晗摁着李淮夜的肩头，让他躺回到床上。 　　白晗说不管发生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李淮夜必须养好身体，其他再要做什么事要承担什么责任，也得在他健康的状态下才能清算。 　　李淮夜听到白晗的措辞，忍不住笑了。 　　李淮夜：“我不怕他们跟我计较。” 　　白晗站在李淮夜的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那我也不准他们现在跟你计较，你受了伤，治愈好了也不能这么消耗力气，还是说你不愿意听我的话？” 　　李淮夜哪里敢不听白晗的话，他从善如流地躺到床上，而且很快就睡着了。 　　白晗坐在他的身边，目光扫过李淮夜的脸。 　　明明之前他看到李淮夜的消沉，在听到扶清的话，在听到莫洲的话，李淮夜都很难过。 　　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自己存在人世是个错误，况且白晗也知道李淮夜的一些过去。 　　白晗是可以不在乎的，他身边只要李淮夜就行。 　　但李淮夜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出生，所有的过去，他活着的林林总总。 　　白晗想着想着，就替李淮夜不值。 　　他甚至冒出个念头，想要带李淮夜离开驭灵门。 　　管他什么驭灵者的责任，什么天下苍生江山社稷，这些和李淮夜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也可以不用找寒器，反正他才是寒器之源，李淮夜有他就够了。 　　可白晗知道，李淮夜不会愿意离开驭灵门。 　　他替李淮夜感到不甘。 　　李淮夜除了灵气失控外，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驭灵门，对不起别人的事。他无非是灵力值比别人高出许多，那修改驭灵者资格的事又不是他要求的，凭什么都赖在李淮夜的身上。可人类的想法又很简单，谁直接导致的结果，谁就是罪魁祸首。 　　李淮夜就此被那些被迫离开驭灵门的人，记恨了这么多年。 　　白晗不由得叹了声气。 　　跟随他们回来的猫猫，此时跳到白晗的双腿上，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朝白晗看来。 　　白晗没有对猫猫生气，他抱起猫猫，轻轻撸着它的脑袋。 　　猫猫发出「嘤嘤」的声音，知道神明不会对自己动怒，他团起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晗低头看了眼猫猫，又去看李淮夜。 　　可他能做什么？他虽是神明，有着无穷无尽的神力，探知天地间任何事务的本领，无人能伤害他，无人能欺骗他，他却面对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众神之主不准他插手人间的事，他改不了李淮夜的命运。 　　白晗抓起李淮夜的手，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将这普通人类的事看得如此重，竟还想挑战众神之主对他的命令。 第44章 　　白晗意识到自己「叛逆」的想法, 赶紧按了下去。 　　这要是被众神之主知道，怕是要直接把他从人间提溜回去，以后再也不准他来到人间。 　　白晗还不想和李淮夜分开。 　　面前的李淮夜睡得很沉, 已经完全治愈的双手，被白晗紧紧握在手心。 　　猫猫团起身趴在白晗的腿上, 也睡着了。 　　白晗不觉得困，也不觉得无聊, 这可比以前他在人间的生活, 要热闹的多。 　　再坐了一会儿, 白晗将猫猫抱起放在床边，起身走到大门前。 　　几乎是同时，房门前的空地上，亮起移动阵法，秦渊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晗假装自己是来关门, 见到秦渊又推开门走了过去。 　　白晗：“师父。” 　　秦渊稍作一愣，压低声音问道：“李淮夜怎么样了？” 　　白晗：“他睡着了。” 　　秦渊点点头,“他回来后没说什么吧？” 　　白晗笑问：“师父又想知道什么？” 　　秦渊有时候觉得白晗什么都不懂, 有时候又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秦渊：“你也听到那个莫洲对李淮夜说的那些话，虽然能理解他的情绪，但李淮夜同样无辜，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李淮夜, 他……” 　　白晗：“淮夜什么都没说，我让他睡觉休息了，一觉醒来应该什么事都不会有吧。” 　　“那就好。”秦渊依然不放心地朝里面看了眼。 　　白晗便说：“等淮夜醒了，我就通知师父。” 　　秦渊：“我马上要和顾会长他们去敕灵岛, 听扶宥和莫洲他们所说, 敕灵岛上似乎有人故意在煽动对驭灵门, 尤其是对李淮夜的仇恨，我们得去解决处理，不能再这么延续下去。” 　　听到这话，白晗表现得有些气鼓鼓，“多久以前的事情，为什么他们现在老翻旧账？以前他们也这么对待李淮夜吗？这也不是李淮夜的错呀！” 　　秦渊轻轻拍了下白晗的肩膀，遗憾道：“老会长修改的规则，他们早已经找老会长报复完了。我们也早以为敕灵岛的人，放下这些事，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们赚他们的名声，我们办我们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近几年他们开始变得不太平，我们……这边有时候也焦头烂额，就顾不上他们，还以为敕灵岛只是做事不顺心，拿我们撒气，如今看来并不是……” 　　秦渊承认驭灵门有些忽略了敕灵岛上的事，今天让李淮夜受这等委屈，他的责任不小，以后关于敕灵岛的事，他会全权负责，不会再让李淮夜涉及其中，不管以后敕灵岛上的谁想来见李淮夜，他都不会再允许了。 　　白晗看到秦渊神情懊悔，便说：“我会好好照顾淮夜，师父你放心。” 　　秦渊往房间里瞄了眼，“淮夜就交给你了。” 　　白晗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 　　秦渊这才放心地离开。 　　此时此刻，白晗已经完全知道在敕灵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以利用神力完全抹掉麻烦的存在。 　　可如果他真的敢随便轻取人类的性命，那众神之主也敢直接把他从人间提溜回去。 　　从此人间再也不会有他的痕迹，不会有一个浑身冰凉的人，不会有寒器。 　　也不会让李淮夜还记得他。 　　白晗只能忍着。 　　他在床边干坐了一个晚上。 　　远隔千里，他知道秦渊去了敕灵岛后不太顺利，和顾簿差点被敕灵者们围殴。 　　可这些他都不好插手，他是神明。 　　但他也不过区区一个冬神而已。 　　众神之主可以轻而易举再创造一个冬神出来。 　　白晗知道自己明明可以躺回到神棺里睡大觉，等待下一个需要他的世界出现后苏醒。 　　他偏偏就喜欢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偏要来到人间。 　　而现在他甚至动起了在众神之主底线边缘来回试探的念头，还只是为了一个李淮夜。 　　白晗笑了下，他只是想为面前这个人做任何事。 　　—— 　　李淮夜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足足睡满了二十四个小时。 　　他醒来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直到他看见白晗端着水，笑着朝自己走来，他才找回全部感觉。 　　白晗：“淮夜！感觉还好吗？哪里不舒服的？我去找其他驭灵者过来给你看看——” 　　李淮夜坐起身，拿走白晗手中的水杯，拉着他的手将他扯进怀抱里。 　　白晗撞了个满怀，却靠在那里哈哈地笑。 　　“这么有力气，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白晗侧坐在李淮夜的双腿上，“但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不准藏着，尤其不准藏着我。” 　　白晗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比如他已经看过李淮夜灵气失控的样子，这怕是李淮夜最不希望他看到的样子，可如今白晗看到了，白晗自然认为，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隐藏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却看起来像是在撒盐，那还是不说的好。 　　李淮夜也没有多想，他点了下头，靠在白晗的肩头，“就是……我饿了吧。” 　　说驭灵者是不需要频繁吃东西，可驭灵者也是人类，尤其是在放松的时候，嘴馋到总是想吃点什么。 　　况且李淮夜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的东西了。 　　白晗从他的怀里跳起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准备！” 　　可李淮夜又把他重新抱回怀里，“是想吃点什么……但又不想你离开我身边……” 　　白晗摸了摸李淮夜的脸，笑着想他怎么不太对劲，以前的李淮夜好像不会这么直接。 　　李淮夜也知道这话就不像是他说的。 　　在经历过和扶清对峙，最后还被他逼得灵气失控，这让李淮夜有一种劫后余生，就要好好对待身边人的心情。 　　而且……他看着莫洲和扶清…… 　　他知道莫洲和扶清的关系，如今他们俩阴阳相隔，很多话都没机会再说，这也让李淮夜感触良多。 　　眼下这一刻，李淮夜委实不愿意与白晗分开。 　　白晗抱着李淮夜的肩膀，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白晗想了起来，“师父来过了。” 　　李淮夜抬起头，“师父说了什么？” 　　白晗心说既然秦渊以后都不会让李淮夜管敕灵岛的事，那也就不告诉他师父去做什么。 　　白晗：“关心了下你的身体情况，让我好好照顾你，想等你醒了之后通知他一声，好让他放心。” 　　李淮夜「哦」了一声，掏出手机，说自己给师父发消息，这样他师父也知道自己肯定没事了。 　　白晗跳下床，说要给他做好吃的。 　　等白晗一手捧着炸鸡一手端着蛋糕走回来的时候，李淮夜才刚打完电话。 　　没想到一通电话打完，李淮夜却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白晗倒是懒得用神力去探知那通电话内容，反正李淮夜会告诉他。 　　果然，李淮夜没着急去拿吃的，而是先抱住白晗的腰。 　　李淮夜叹气，“唉，师父不肯告诉我关于敕灵门的事。” 　　白晗把炸鸡蛋糕放在床头柜上，拍着李淮夜的肩膀安慰说：“师父肯定希望你养好身体。” 　　李淮夜轻轻「嗯」了声。 　　白晗捧起李淮夜的脸，“怎么？” 　　李淮夜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还有……师父连驭灵门的任务，也不让我做了。” 　　这倒是白晗没有想到的事情，可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就当是休息，还是淮夜怕挣不到钱养不起我？”白晗开起玩笑，“我还有积蓄，换做我也养你也成。” 　　李淮夜又笑了下，眼神里则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 　　白晗看着李淮夜，一时没能明白他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而失魂落魄。 　　李淮夜也不提吃饭，也不说话，就是抱着他。 　　白晗安静下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就当白晗以为李淮夜靠着他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李淮夜喃喃说了一句话。 　　李淮夜说：“以前我就算再怎么失控，师父都没禁止我做任务。” 　　难怪李淮夜要委屈，白晗明白过来。诚然那扶清也好，莫洲也罢，说了那些话，对李淮夜来说，也都是可以当耳边风。因为那些人无关痛痒，往后都未必会再见上一面，李淮夜自然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可就是身边越亲近的人，才越是会影响他。 　　白晗道：“师父是想保护你。” 　　李淮夜声音很轻，“可我除了为驭灵门做事，就不会干别的……现在师父觉得我没用了，他就不让我做事。要是哪天师父把我也赶出驭灵门，那我……就只剩下你了，小晗……” 　　他一下子这么失落，白晗很意外，仔细一想，也不奇怪。 　　今天李淮夜灵气失控，就是因为那个装置。这成了他的破绽，他最大的弱点。只要敕灵者拿着装置，人人都可以逼得李淮夜失控。以前他能力强，还能做事。如今他可能随时随地不受控，师父当然会觉得他没用，也不会让他再做事。 　　李淮夜是秦渊带回来的，他大半辈子都在为驭灵门做事。 　　若是不算白晗，这驭灵门便是李淮夜心中最大的意义。 　　白晗忽而有些惭愧，他居然想带李淮夜离开驭灵门。 　　白晗连忙安慰道：“你肯定想错了，淮夜，师父是想保护你，他怎么肯能不要你？你信不信我说的？不然我马上把师父找过来，让他好好跟你再说一遍。” 　　李淮夜一怔，“是吗？” 　　白晗点头，“当然，连我的话你都不信吗？不然师父怎么会第一时间找来，让我好好照顾你。” 　　况且白晗什么都知道，他更清楚秦渊就是这么想的。 　　李淮夜也反应过来，他如此消极，都有点不像他了。难道是因为白晗在身边，他是想撒娇吗？ 　　李淮夜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你别告诉师父我这么想他……” 　　白晗笑得眼眉如新月，“我不说，你快吃饭。” 　　李淮夜马上抓起炸鸡饱腹一顿。 　　白晗坐在一旁，抬手撑着脑袋。 　　他的心情大好，也不是为了别的。 　　因为他也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他对李淮夜说过，只要有自己在，就绝对不会让李淮夜出任何事。 第45章 　　白晗照顾了李淮夜两天, 看着他状态恢复如初。 　　可惜的是他左手手腕上，仔细去看，还是能看见一条淡淡的疤痕。 　　当时那装置嵌得特别深, 距离血管也只差那么几毫米。 　　李淮夜失控后解除装置时，下意识想避开血管, 便将装置扯得更开了些，加大了他的皮肉伤。 　　毕竟是流过血受过伤的地方, 哪怕驭灵者的治疗阵法再高明, 也没法将他的双手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每回白晗看到手上那条痕迹, 都忍不住想叹一声气。 　　而最近李淮夜又不能接驭灵门的任务，整天闲得无所事事，就跟在白晗的身边绕来绕去。 　　要是白晗下厨做饭，李淮夜就站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 　　或是吃过饭后，李淮夜主动带白晗去驭灵山山顶坐坐吹吹风。 　　李淮夜没事可做, 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白晗身上。 　　这让白晗感觉一下子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李淮夜也是这样跟随在他的身边。 　　唯有不同的是, 当初的李淮夜话少不爱吭声，就这么默默跟随。 　　现在李淮夜倒是会说话，还会提醒白晗记得撒点罗勒叶提一提味道。 　　白晗见李淮夜状态恢复得差不多，说要给他做大餐。 　　李淮夜看着厨房里摆满琳琅满目的海鲜, 总觉得这么丰盛必然不是只给他们俩吃的。 　　“你要宴客吗？”李淮夜忍不住问起白晗。 　　白晗疑惑挑眉，“就算只有我们俩也可以丰盛一些，或者……淮夜你还想邀请谁？” 　　被这么一问，李淮夜倒也笑了。 　　他想也是, 就算只有他们俩, 日子也可以过得更精彩些。 　　李淮夜摇头：“需要帮忙吗？” 　　白晗：“龙虾去壳, 再把这螃蟹给切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李淮夜画出阵法，三两下的功夫，就给白晗处理好了食材。 　　这对白晗来说也是一眨眼就能完成，可惜他还得好好伪装成一个微灵者。 　　而且他的确很喜欢李淮夜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完成大餐，白晗和李淮夜比肩坐着，他举起果汁碰了碰李淮夜的水杯。 　　白晗：“你不能喝酒，我不爱喝酒，但还是要庆祝淮夜你身体康复！” 　　“谢谢……”李淮夜一脸感动。 　　以前他在驭灵门几次灵气失控，旁人看到他恢复过来，只有庆幸和后怕，没人会这么跟他庆祝，还会恭喜他身体康复。 　　李淮夜放下水杯，搂着白晗的肩膀，吻了下他的嘴角。 　　白晗笑眯眯地看了眼李淮夜，忽然抬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李淮夜猛然回头去看，瞧见他师父的脸出现在大门旁的窗户前。 　　这些天秦渊一直没来找李淮夜，而李淮夜也没有提过他师父。 　　之前因为秦渊禁止李淮夜接驭灵门的任务，他提起时字里行间里也有点抱怨。 　　尽管后来李淮夜听了白晗的话，看起来不再那么失落，可心里多半还有些别扭。 　　秦渊站在门口，见到屋内的情况，感觉自己闯入了一场盛宴，自己是唯一不受欢迎的人。 　　巧也是真巧。之前他刚忙完关于敕灵门的报告，今天才歇下来。 　　但秦渊又不敢歇，想着李淮夜恢复了几天，也不联系自己，就跑来看看。 　　没想到他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想必白晗将他照顾得很好。 　　秦渊自然犹豫要不要敲这个门。 　　而屋内的李淮夜见到他师父，也犹豫了下。 　　本来是他和白晗坐在一起庆祝身体康复，可哪怕这一桌海鲜也足够他们三个人吃…… 　　白晗率先站了起来，拉着李淮夜的手说：“师父来了，快请师父进来。” 　　李淮夜原本脑海中开始设想的所有说辞，全都因为白晗一句话而抛在脑后。 　　两人一起走到门前，邀请秦渊进屋里来。 　　秦渊看了眼餐桌上丰盛的晚餐，有些尴尬道：“是我打扰你们了。” 　　白晗微笑不说话，就去看李淮夜的脸，似乎在等李淮夜的回答。 　　李淮夜侧过身，“师父，进来吧。” 　　—— 　　秦渊局促地站在餐厅旁，“我就来说一点正事，说完就走，那个……李淮夜你身体怎么样了？完全康复了吧。” 　　李淮夜也僵硬地站在一边，点头道：“已经基本无碍了。” 　　“辛苦你照顾他，白晗。”秦渊转过脸来道了声谢，“还有，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以后驭灵门的任务，还有捉拿敕灵者的事，你都别管了。以后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寒器，听到了吗？” 　　李淮夜再听得这话，还是有点失望。 　　之前在电话里没能问清，现在人就在面前，李淮夜很想好好问一问。 　　他瞥了眼白晗，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也像是想替白晗证实他的话，到底师父是不是真的想保护他。 　　倒是身边的白晗答应过他，不会把他之前说的话告诉秦渊，现在白晗就站在身边装傻，也不替李淮夜说话。 　　李淮夜深吸一口气，问：“师父，是不是觉得用敕灵岛的装置，可以轻易让我灵气失控，你才不让我再管这些事？” 　　秦渊马上说：“这当然是理由之一，你灵气失控对你、对白晗都有危险。现在还有不少敕灵者在外游荡，而这种消息向来传得很快，他们现在对你的态度那么恶劣，你要带着白晗，必定应付不过来。” 　　果然，李淮夜心想，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师父对他失望了，觉得他现在更危险，已经不具有价值了。 　　李淮夜：“我知道了，师父，我保证一定不会管这些事，不给你惹麻烦。” 　　秦渊自然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些许不对劲，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站在他们师徒边的白晗看看他们俩，心说这两人怎么能这么别扭。 　　白晗攥着李淮夜的手，拉了拉，笑道：“师父肯定不想你再置身危险中，况且你反而有时间去找寒器，对吧？” 　　他最后的话却是看向秦渊来说，得到秦渊的认同。 　　“对了。”秦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话没说完，“之前因为白晗的关系，大家都在帮你找寒器的下落，我这里已经收到不少的线索，还没来得及筛选，到时候我都发给你。你尚且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找寒器，待找满十个寒器，我想就算敕灵门再用装置来攻击你，有寒器在身上，你也不用再担心灵气失控。” 　　这番话说完，再去看李淮夜，发现他的脸上多了点惊讶，还有些不意思。 　　看来他直到这时候才明白，秦渊一直想保护他，器重他，并非不信任他。 　　李淮夜连忙转过头来看白晗，果然一切都如白晗所说，反倒是他胡思乱想，误会了师父。 　　手正被他牵着，李淮夜又勾了勾白晗的手心。 　　白晗被勾得痒了，瞪了眼李淮夜，马上又笑了，眉角上翘，喜形于色。 　　倒是秦渊看看他们俩，也不知道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但李淮夜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缓和多了，好像心情也不错。 　　秦渊不想再待在他们小两口面前，说话间就要离开。 　　李淮夜拦在他师父面前，“师父，正好到了饭点，还是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白晗默契地拦在另外一侧，笑道：“淮夜都请师父留下，师父就赏脸嘛！平时也没机会一起吃饭，还是师父觉得我做的海鲜不对你的胃口？” 　　话已至此，秦渊哪儿敢拒绝？ 　　但秦渊扫了一眼他们的餐桌，说：“你们没有酒啊，这哪儿行……不然等我回去拿一瓶酒来！” 　　李淮夜忙说：“那就等师父来了一起吃。” 　　秦渊招招手，便画了阵法离开。 　　李淮夜笑了下，转过身来不管不顾地抱住白晗。 　　李淮夜：“小晗，真的和你说得一样。” 　　白晗笑着哼了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没有，你也不会骗我。”李淮夜往后也不会多想，也感激白晗没有戳穿他之前对师父的疑神疑鬼。 　　白晗的手轻轻拍抚李淮夜的后背，“淮夜，只要找到寒器，就能压制你的灵气，以后你都不用再担心了。” 　　李淮夜心尖上满是感动，侧过脸来，吻着白晗的耳垂。 　　冰凉的触感落在双唇，李淮夜却感到无比踏实。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传来秦渊的声音。 　　“咳！我把酒带来了。”秦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嫌弃。 　　白晗和李淮夜连忙松开怀抱，都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白晗本来白皙的耳朵，此刻红彤彤的。就是藏在头发下面，有点看不太清。 　　要是秦渊独自前来，看到这一幕，必要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两人主动松开后再进来，否则打扰他们，于心不忍。 　　只可惜秦渊去拿酒时，发现他新买的两瓶酒，却在顾簿的手上——酒送来时他不在驭灵门，就拜托顾簿帮忙收货，结果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这回秦渊去找顾簿要酒，顾簿好奇他跟谁喝酒，非要跟过来看看。 　　所以秦渊嫌弃，也是嫌弃他身边的顾簿。 　　还让顾簿也看到这一幕。 　　见顾簿前来，白晗索性招呼他一起入座吃饭。 　　反正这么一顿海鲜大餐，真让白晗和李淮夜两人食用，是肯定吃不完。 　　顾簿也不客气，端着酒与秦渊一起入座。 　　四人和和气气吃完一顿饭，两位副会长帮忙收拾餐桌，动作迅速利落。 　　等李淮夜送走两位副会长回来，看到白晗靠在茶几上，对他笑盈盈的。 　　李淮夜连忙走上去，抱着白晗的腰，笑说：“我相信你没骗我，不过今天这件事也太巧了，你真的不知道师父要来找我？” 　　白晗捏了捏李淮夜的脸：“要是知道师父他们前来，我会不准备酒吗？” 　　李淮夜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好像有白晗在他的身边，就没有任何事是不顺利的。 　　他可以所向披靡。 第46章 　　一大早, 白晗见李淮夜似有睡醒的苗头，马上闭上眼假装睡觉，想装成和李淮夜一同睡醒的模样。 　　李淮夜抬起头, 还不等白晗睁开眼，搂着他的肩膀, 低头吻了吻白晗的额头。 　　随后他精神抖擞地下了床去洗漱，倒也没有看白晗醒没醒。 　　白晗这下倒也不想醒了。 　　他不是第一次和李淮夜躺在一张床上, 可这还是第一次见李淮夜吻他吻得这么干脆。 　　以前李淮夜总是要观察他观察半天, 确定他没有醒来, 做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敢扶着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吻过来，不会用很大的力气，就好像怕会把他吵醒。 　　这些白晗都知道, 他喜欢这样把他捧在手心的李淮夜。 　　而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就表达着自己情感的李淮夜, 他也喜欢得要命。 　　白晗笑眯眯地摸了摸额头, 察觉到李淮夜要回来，马上缩回手。 　　他想，要是让李淮夜知道自己压根就没睡着，清楚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那李淮夜以后多半是害羞得不会再这么做了。 　　白晗继续装睡，直到感觉李淮夜重新躺回到他的身边。 　　他就像是刚睡醒那样发出呢喃，靠在李淮夜的胳膊上，眯着眼跟他说早安。 　　李淮夜重新抱住白晗的肩膀, 道了声早上好, 但没有吻他。 　　白晗主动靠过来, 睁眼瞧见李淮夜正在看他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连成串的未读邮件，是这一晚上收到的。 　　“怎么这么多呀……”白晗惊讶道。 　　李淮夜：“呃，同门驭灵者们都很积极……考试前你帮忙给他们复习，也知道你想帮我找到寒器，他们在外面要是得到相关的线索，就……全都发来了。师父说他最近来不及筛选，让我自己挑……我……” 　　看到邮箱里这么些线索，光是一个个看来，都需要看很长时间。 　　白晗倒是乐意替他挑选，而且他本来就知道，那些寒器到底在什么地方。 　　可李淮夜不想让这种事给白晗增添烦恼，他抬手按住白晗的脑袋，轻声道：“别烦心，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就算把同门告诉我的地方，每一个都去找一遍，也没问题。” 　　白晗笑了笑，“不管多少，横竖我都陪你去。” 　　李淮夜感动地「嗯」了声，搂紧了白晗的肩膀。 　　他的另一只手扶着平板电脑，用灵力操控在平板上将所有线索都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白晗瞥了一眼地图，暂时被标记了六个地方，都是看起来很像是有寒器的地方。 　　可白晗知道，这六个地方，没有一个有寒器的。 　　白晗抬头，“要是没找到，你也不要气馁……毕竟其他驭灵者们，也不像你师父仔细研究过寒器。” 　　“当然。”李淮夜坦然说道，“他们有这份心思，我很感谢他们。最主要，是得感谢你。” 　　白晗：“谢我什么？” 　　李淮夜放下平板，朝他看来，“如果不是你忙碌一晚上，准备复习资料，还分享给其他人，他们也不会……反正就是要谢你。” 　　这话是没说错，可白晗听来，怎么感觉李淮夜就是想方设法把功劳都算在他的身上。 　　白晗笑了笑，“拿什么谢我？” 　　“呃……”李淮夜顿了顿，像是把早憋在心里半天的话，找了机会说出来。 　　李淮夜：“等找到了寒器，要是师父还需要我，我就为师父做事，至于驭灵门的任务，其他的我都不接了。多出来的时间，我就陪你，你想要去哪里，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你陪我这么久，也该换我陪你。” 　　他说着声音就轻了下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白晗也才反应过来，这可是李淮夜对他的承诺。 　　按照李淮夜的秉性，这种话他本不会直接说出来，藏在心里默默陪伴他身边。 　　白晗想要的，就是李淮夜的陪伴。 　　白晗抱紧李淮夜的腰，“说定了。” 　　李淮夜点头，“定了。” 　　—— 　　出发去找寒器前，秦渊来找他们，给了一番交代。 　　他对李淮夜说：“你身上的灵力值隐藏不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次出去不要张扬，确定线索就马上去找寒器，不管有没有找到，都迅速离开，不要多逗留。” 　　李淮夜站在山门前，听到这番交代，还是有点疑惑。 　　秦渊的话也没说完：“唉，敕灵岛的人一天不抓干净，对你来说就是多一天的危险。以前我们太大意，没有注意到他们对你的仇恨。如今我们一天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也就要多委屈你和白晗一天。” 　　李淮夜忙说：“我们都能理解。” 　　“是呀，师父。”白晗笑道，“我们都听你的话。” 　　秦渊满意地点了下头。 　　他又转过脸来，对白晗说：“辛苦你照顾他了。” 　　白晗：“师父别客气。” 　　秦渊便仔细交代李淮夜：“你也要保护好白晗。” 　　这点倒是不用交代，李淮夜可以找不到寒器，但不会不保护白晗。 　　该说得话都说完，秦渊挥挥手说有什么事彼此多联系，便要目送他们离开。 　　李淮夜不再浪费时间，画了阵法，带白晗来到计划中第一个目的地。 　　白晗的眼前，从驭灵山变成一条宽阔却是干涸的河床。 　　白晗还在回味刚才师父说的话，他笑道：“师父还是挺操心的，刚才他站在那儿，倒是有点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的样子。” 　　李淮夜自小没怎么读过书，不太明白白晗的意思，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拉着白晗的手往河床的方向走过去。 　　给他发来线索的驭灵者说寒器可能在河床下面，还说这条河干涸速度特别快，特别蹊跷，就算当地人再怎么治理都没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吸走了这地方的水。 　　听起来怪力乱神，好似真有什么东西——比如寒器在作祟。 　　然而李淮夜一落地，看到那条已经干枯的河床，就说寒器不太可能会在这里。 　　白晗抱着猫猫，笑问他为什么。 　　李淮夜：“就像上次说沙漠有寒器一样，我的感觉不会有偏差。而且寒器又怎么会出现在干枯炎热的地方，只不过这里的情况确实有点奇怪……” 　　白晗却不奇怪，因为他也知道这里没有寒器。 　　这条河之所以干涸得这么快，是因为三百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场大地震。地震震塌地下断层，出现好几条地下河流，水土流失。加之河流上游曾肆意修建水库，都是导致河流干涸的原因。 　　三百年……甚至不到三百年的时间，就让一条大河从源头开始彻底枯竭，在白晗看来，速度也不算快。 　　白晗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抱起猫猫，捏起猫猫的爪子，晃了晃，说：“那问问猫猫，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呀？” 　　有神明在这里，猫猫哪儿敢说话，就听它嘤嘤了两声，尾巴蜷了上来遮住脸，摆出一无所知的无辜样子。 　　白晗抱有同情地去看李淮夜，“没找到寒器，你也别太灰心，后面还有那么多线索，一定能让你找到的。” 　　李淮夜的脸上确实看不出任何失望的情绪。 　　就见他松开手，挽住白晗的肩头，还说：“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身边有你在，我不会失望。” 　　白晗抬起头，面前的李淮夜真的变了。 　　看不到之前因为秦渊一句不让他接驭灵门任务时的沮丧，也没有过往因为自己灵气失控这件事而显得自卑。 　　在他的身边，李淮夜的目光终于明亮起来。 　　白晗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这都是因为自己。 　　他们俩沿着河床走了一段路，李淮夜实在搜寻不到任何寒器的气息，而猫猫索性已经被烈日晒得蜷缩起来睡大觉，李淮夜马上带着白晗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但原本计划中寒器在一座山峦顶峰，可白晗一睁眼看到的却是一座城市的入口。 　　身边一直有人走过，进出这座户丘城。 　　户丘城位处几座峰丛中的洼地平原上，若是起了雾，整座城市也像是位于山峦之上。 　　今天当地天气正好，虽比不过河床那边的烈日当头，倒也是碧空如洗。 　　已经到了饭点，李淮夜可以不吃饭，但白晗不能不吃。 　　但他们听秦渊之前交代的话，出行要低调。 　　于是他们挑了一家小旅社住下，又在隔壁巷子里的小餐馆里吃了饭。 　　紧接着他们马不停歇地来到户丘城外最负盛名的鸾孝山上。 　　根据驭灵者提供的线索所说，寒器就在这座山顶。 　　山顶人多，所有来鸾孝山的旅客，则是来观赏一处奇景。 　　传说古代有人在此羽化成仙，往后每日下午三点，站在山顶上，必能看到周围有烟雾浮现，而若天气晴朗，会有金光冲破烟雾，在山上留下金环之光。 　　此刻，白晗已经和李淮夜站在山顶，他们听到身边的导游绘声绘色地说起这传闻，引得前来的旅客们屡屡发出惊叹。 　　白晗凑到李淮夜的耳边，小声问：“有察觉到寒器吗？” 　　李淮夜照旧是摇摇头。 　　就连白晗怀里的猫猫也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还伸了个懒腰，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白晗的答案也是一样。 　　至于这能让驭灵者都以为有寒器的金环之光，只不过是地形刚好能让阳光在烟雾上留下光影而已，就和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上的斑驳同样的道理。而会升起烟雾，也是山中天气多变罢了。 　　又是一无所获，但两人不着急下山。既然来了，就顺道看一眼这所谓羽化成仙的金环之光。 　　倒是凑巧，到了下午三点，山峰周围竟然真漫出烟雾，而很快出现了金环，滚圆的，令周围的游客不断发出惊呼，都说今天来值了。 　　可李淮夜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去看白晗。 　　白晗摸了摸脸，“又盯着我看……” 　　李淮夜凑上前来，轻声说：“因为你好看。” 　　更是因为他发现就算找不到寒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沮丧甚至暴躁，全亏了白晗在他的身边。 　　他当然要去看白晗，而不是去看什么所谓奇景。 第47章 　　回到户丘城, 已经是傍晚，太阳早早落在山峰的另一边，户丘城天黑的也更早一些。 　　街上路灯已经亮起, 许多游客从灯下走过，包括白晗和李淮夜。 　　跟随人流, 他们快要走到美食街的尽头，可惜都没找到一家人少不用排队的餐馆。 　　李淮夜说不如回旅社去点外卖, 但自己的手被白晗拉着往前走。 　　看白晗的态度, 似乎非要找到一家喜欢的餐厅。 　　可才走出没多远, 李淮夜余光瞧见岔路口冒出突然阵法的亮光。 　　他还以为是驭灵者，但看清那几人后，迅速抱起白晗的腰，拉着他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小巷子两头分别连接美食街和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两边走过, 但谁都没有朝这条小巷里看过来一眼。 　　白晗心里忽然冒出很多画面，四下无人的小巷, 两个人, 面对面站在一起，一个人贴着墙，另一个人抱着他，他们可以做很多事, 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彼此…… 　　但李淮夜既没有抱着他，也没有让他贴着墙而站。 　　李淮夜将他挡在身后，正看着街得另一边。 　　白晗想想也是, 这街边小巷那么多, 也不会让李淮夜刚好挑这么一条, 来做点酱酱酿酿的事。 　　他遗憾地抱住猫猫，也伸着脑袋朝前面看去，他看到一群人走入街边一家不怎么起眼的餐厅里。 　　白晗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些敕灵者么！ 　　“他们……” 　　李淮夜连忙拉着白晗往小巷子里躲了躲。 　　“敕灵者，五名……以前他们……是个小团体。”李淮夜对那些人自然也熟，要不是自己的关系，这世上岂会有敕灵者。 　　白晗：“要去抓他们吗？” 　　李淮夜马上摇了摇头，说：“不行，驭灵者不能在城市里动手，周围微灵者太多，要是有人无辜受伤，驭灵门又要写一大堆报告。” 　　听李淮夜对这流程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好像以前经历过这种事。 　　白晗没问，也没去探查，他拉着李淮夜的手，问他：“现在怎么办？” 　　既然是敕灵门的事，按照李淮夜的脾气，自然是亲自上场把人给抓了送回敕灵岛。 　　但师父对他说过，不能插手敕灵门的事，也要他们低调不得张扬，李淮夜终归还是摇了摇头。 　　李淮夜：“我先通知师父吧。” 　　他发完消息，就拉着白晗离开。 　　白晗问他：“不留下来看看什么情况吗？万一他们又发求助……” 　　以前都遇到过两次，李淮夜也说，江湖救急，不去不行。 　　可李淮夜依旧是摇头，说师父不让他管，他现在最多只能发点消息。 　　“而且。”李淮夜拉着白晗的手，“师父让我保护你，我就不能带着你往危险堆里跑。” 　　白晗抬头去看李淮夜的侧脸，明明看起来还是很关心。 　　他立即牵起李淮夜往餐厅对门的快餐店里走进去，专门挑选了跳窗的座位，按着李淮夜肩膀坐下。 　　窗户是双层的，里面瞧得见外头，而人来人往的街上看不见里头的模样。 　　白晗说：“师父规定不让你管，但不代表你不能关心这件事。你看情况，万一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就……跟那种世外高人一样，偷偷出手，既帮了驭灵门，又抓了敕灵者，而且还不会让别人发现是你。是不是很厉害？” 　　李淮夜一句反驳都说不出，还点头「嗯」了一声。 　　白晗顺手点了一桌子的汉堡炸鸡和薯条，和李淮夜一起边吃边观察对门的情况。 　　可餐厅除了门前的电子显示牌从「营业中」，变成「休息中」以外，就连个人都没有从里面走出来。 　　街道上的游客越来越少，快餐厅里也逐渐安静下来。 　　李淮夜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看到白晗正拿薯条和猫猫玩耍。 　　他侧过身抬手撑着脑袋，盯着白晗来看。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竟然在笑。 　　白晗没有回头，却说：“淮夜，你的手机屏幕亮了。” 　　李淮夜这才有些慌张地去看手机。 　　屏幕上，秦渊说已经知晓户丘城的事，问他身处何地，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李淮夜一五一十告知，连他和白晗眼下正坐在快餐厅里都说了。 　　秦渊很快发来消息，让他们待在原地不要走动。 　　这消息让李淮夜有些疑惑，他茫然放下手机，街对面的那家餐厅，突然推开了门。 　　李淮夜定睛看去，愣住，竟然是那个莫洲。 　　莫洲也没有看谁，只是朝他们的方向招了下手。 　　—— 　　李淮夜实在不放心带着白晗一起前往，谁知道这餐厅里等着的会不会是一屋子敕灵者。 　　可白晗拉着李淮夜的手就往餐厅方向走过去，一往无前完全都不在乎可能遇到危险的态度，也是代表着他坚定不移相信着李淮夜能保护他。 　　李淮夜不再多想，但是在白晗开门前，拦在他的身前，用脚尖踢开了餐厅大门。 　　正门后，莫洲站在那里，身后的餐厅里空无一人。 　　莫洲晃了晃手机，说：“我联系了秦会长，没想到他告诉我，你们也在这里。我本来还有点话想托秦会长转达给你，李淮夜，现在我倒是有机会可以直接跟你说。” 　　白晗站在李淮夜的身边，并不回避，一脸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 　　莫洲介绍说这家店是属于扶清姐姐扶宥的，但他帮忙打理，是这餐厅的店长。 　　他和扶清的关系在敕灵岛不是秘密，那些敕灵这自然也早知道这家店。 　　此前他们收到扶清死亡的消息，就跑来找莫洲询问情况。 　　莫洲坦诚：“如果他们只是前来慰问，我不会管他们。不过他们……呵，想知道扶清在死前有没有出卖过他们敕灵门。太可笑了，扶清都已经——他们还在计较这个。我随便敷衍了下，就让他们离开了，然后就联系了秦会长。你们驭灵门肯定会把这些人抓回敕灵岛的，对吧？” 　　“当然。”李淮夜得知来龙去脉，向莫洲承诺驭灵门一定会把那几个敕灵者抓走。 　　莫洲点点头，说：“宥姐其实已经不打算再开这家店，之前我们就联系了中介，过完这周，这家店就要停业了。毕竟以前我们不打算成为敕灵者，往后也不想被他们纠缠，毕竟……” 　　他说着露出些痛苦的神情，但同时情绪控制得很快，眨眨眼就发现他已经恢复正常。 　　李淮夜向来是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尤其面前还是莫洲，也只是点了下头。 　　莫洲这才阐明自己找他的意图，“本来想拜托秦会长转达你……就是，我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这话让李淮夜很是意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轮到莫洲愣住，“呃，嗯，之前、我对你说了些不太好的话……我不是仇视你，我和你也没有仇，但扶清去世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我没别的意思，本来只是想托秦渊跟你说一声，他说你正好在街对面的快餐厅，那我也就该亲自跟你说。” 　　莫洲笑了一下，笑容不太好看。 　　李淮夜听得倒是有些惊讶，这世上还没有人会跟他道歉。 　　而以前的他，却总是因为自己灵气失控，不断地向别人道歉。 　　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这让李淮夜忍不住去看身边的白晗。 　　一瞬间，李淮夜总觉得白晗好像是知道这一切，也安排了这一切。 　　是白晗不想回旅社点外卖，而是带着他走在美食街上，才会见到那些敕灵者。 　　也因为这样，他们见到敕灵者走进莫洲的店里，就连去快餐厅观察状况也是白晗决定。 　　李淮夜想，难道白晗未卜先知，能预知这一切，便带着他过来？也好让莫洲亲口对自己说一声对不起。 　　可他看到白晗抱着猫猫，一脸无辜却又感动地看着自己，好像对莫洲的话深感赞同。 　　李淮夜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他的白晗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都是凑巧罢了。 　　白晗靠在李淮夜的身边，胳膊肘轻轻蹭了蹭李淮夜的手臂，对他温柔地笑了下。 　　李淮夜内心顿时感到温暖，尽管牵着白晗的手还是那样冰冷。 　　面前的莫洲见他们俩眉来眼去，倒也不在意，他曾几何时也享受过这种事。 　　餐厅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连猫猫都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哈欠声。 　　李淮夜不太会和别人聊天，对莫洲说了「没关系，自己已经不在意他的话」后，就沉默下来。 　　得到李淮夜的原谅，莫洲明显也轻松很多，抱着双臂点了点头。 　　可白晗却想之前李淮夜因为莫洲的这句话，都意志消沉好一阵子，现在原谅他似乎也有点便宜了他，忍不住提议说让莫洲给他们做一顿宵夜，必须是他们店里的招牌菜。 　　李淮夜惊讶明明白晗才刚吃完快餐店的炸鸡，原来他的胃口这么大，下次一定要带着去吃更多好吃的东西。 　　而莫洲还真就挽起袖子，说可以为他们做一顿宵夜。 　　谈笑间，他们身后的店大门突然被炸开，玻璃碎了一地。 　　再等白晗回过神，他已经被李淮夜抱着来到餐厅一角。 　　在他的身边还有莫洲，但显然他是自己跟过来，毕竟他曾经也是驭灵者。 　　闯进餐厅的人，却是满脸血污。 　　他扫视了一圈，很快找到在角落里的人。 　　“莫洲你也背叛我们？你果然和驭灵者有关联！” 　　莫洲无奈地笑了下，倒也站起身，挡在白晗和李淮夜的面前。 　　莫洲：“别搞错了，我本来就不是敕灵者，更谈不上背叛——” 　　说话间，李淮夜走出来，周围瞬间亮起阵法，将白晗和莫洲阻隔在后。 　　李淮夜什么话都没说，只动了两下手，就用光带把敕灵者给捆扎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晗抱着猫猫笑眯眯地对莫洲说：“所以下次先动手再说话，你看淮夜多有效率。” 第48章 　　白晗眼神中带着点欣喜, 笑着抱起猫猫走到李淮夜的身边。 　　面前的李淮夜一手护着白晗，一手捏着手机正要联系他师父。 　　门外又闯进来一人，“李淮夜！先收起阵法！” 　　李淮夜看清说话的人, 竟然是柳深。 　　柳深是这次行动的支援，得知有敕灵者逃脱来找莫洲的麻烦, 便追寻过来，但没想到竟然遇上李淮夜。 　　法阵消失, 柳深走进来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听她的解释, 得知秦渊同时收到李淮夜和莫洲发来的消息, 第一时间集结驭灵者来捉拿这些人。 　　秦渊想到此前他们对敕灵者强硬态度，不想再增加他们之间的仇恨，便让驭灵者先进行劝说。可果不其然，敕灵者油盐不进拼死反抗，逼得驭灵者们与他们动了手。 　　而面前这被抓住的敕灵者, 想起他们刚离开莫洲的店，认定是莫洲通风报信。他趁人不备偷溜回来, 果然发现李淮夜的踪影, 便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敕灵者当然不是李淮夜的对手，李淮夜干净利落地抓住了他，现在交到柳深的手里。 　　柳深也是个干脆的人，她先将人送回给其他驭灵者, 又才回到餐厅。 　　但柳深对莫洲说，这么一闹，剩下的敕灵者可能会来找莫洲的麻烦，建议他尽快和扶宥一起离开。 　　莫洲举着双手, 非常无奈地表示：“就算没有遇到你们, 我们已经打算离开。只不过现在这件事, 得让我和宥姐提前跑路。” 　　不管是李淮夜还是柳深，都露出些遗憾的神情。 　　莫洲马上说：“这里也不能待太久，我劝你们也赶紧离开。” 　　李淮夜警惕地点了下头。 　　倒是白晗见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莫洲也没有对李淮夜生气。看来那天他放出狠话刺激李淮夜，也真的是受扶清离世的刺激。 　　白晗对莫洲笑了下，说：“你和宥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旁人听来，这不过就是一句说得客套话，只有猫猫知道，这是神明对一个人类的祝福，而这个人类肯定会如神明所说，平安无事。 　　他们几人在餐厅里道别。 　　李淮夜拉着白晗刚走出餐厅，身后本是透着光的门窗很快暗了下去。 　　—— 　　因为回到旅社已经过了半夜，他们不管不顾地直接上床睡觉，而且李淮夜还是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睡醒。 　　他一睁开眼，看到里白晗正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聊天。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师父秦渊。 　　秦渊一大早来到旅社，进了门发现李淮夜还在睡，想到昨晚他们遇到敕灵门的事，也不忍心叫醒他。 　　白晗给秦渊做了早餐，菠萝芝士馅饼。不管怎么看，都是做给李淮夜的，倒是便宜了刚好前来的秦渊。 　　秦渊也不知徒弟什么时候醒，便恭敬不如从命。 　　而等李淮夜醒来，刚好享受白晗给他准备的午餐，香肠芝士披萨，也给秦渊分了一些。 　　有美味佳肴，餐桌边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秦渊说，驭灵门已经连夜将那些人送回敕灵岛，也帮助莫洲和扶宥离开了户丘城，那家餐厅也会帮忙尽快出售。 　　“我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们知道这件事，我想得亲自跑一趟交代你们。”秦渊放下披萨，“还有就是，顺便问问你寒器找得如何了？” 　　李淮夜老实交代，说跑了两个地方，什么都没找到。 　　秦渊也不意外，拍了拍李淮夜的肩膀，安慰说：“现在有那么多线索，一个个找下去总能找到，别灰心。” 　　李淮夜本来也不是那么灰心，点点头说自己会认真找下去。 　　秦渊吃完最后的披萨，说白晗做的菜非常好吃。 　　他看起来就想走了，可走前又对李淮夜说，在敕灵岛外游荡的敕灵者还有十二人，他们为了生存下去，会伪装成像莫洲那样的普通人，混在各种城市内。 　　毕竟城市圈外的自然环境很恶劣，不太适合他们那种灵力值相对比较少的人，往后李淮夜和白晗寻找寒器的时候，必须再低调些，以免遇到敕灵者，和他们发生冲突。 　　李淮夜听明白了师父的话，目送他离开。 　　等秦渊一走，李淮夜便回到屋里，抱住了白晗。 　　李淮夜很愧疚地道了声：“对不起。” 　　白晗笑了起来，问他为什么道歉，昨晚的事他根本不当回事，而且是他主动拉着李淮夜去找莫洲，就算是危险也是他主动找来的，真要计较，是自己该对李淮夜道歉，自己显得有点冲动。 　　可李淮夜说：“不是这样的……” 　　白晗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李淮夜说其实师父刚才的意思，是希望他们俩减少出现在城镇里的机会。 　　当今世界因为灵气复苏，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变得异常庞大，占据着地球的土地。 　　而人类生存的城市周围，被驭灵者们画了保护圈阵法。所有人都只能生活在这圈内，来去移动则都靠城市出入口的固定移动阵法。 　　在保护圈外，植物野蛮生长，灵兽横行，人类很少能自如地生活在这种环境下。 　　除非是驭灵者。 　　李淮夜倒是没有影响，不仅是因为他灵力强大，更因为他从不追求生活环境，让他餐风饮露露宿荒野都没关系。 　　可他不想让白晗也过这样的日子。 　　他和白晗是分不开的，也不想分开。 　　就算是面对敕灵者，李淮夜都不放心让白晗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 　　同样的，白晗也是如此。 　　然而刚才秦渊的话摆在那里，李淮夜听明白了。 　　他不能再带着白晗游走在城市里，潇洒地逛着街，否则像今天这样大马路上遇到敕灵者，就算李淮夜不想抓对方回敕灵门，也不保证对方不会因为仇恨而对李淮夜大打出手。 　　难怪之前秦渊让他此次出行得低调些。 　　敕灵者单纯地想逃避驭灵者，倒是没有威胁。可敕灵者对李淮夜是充满了仇恨，比他们在野外遇到灵兽的危险度还高一些。敕灵者们可能会因为仇恨，而不顾一切地伤害他们。 　　更别说李淮夜的身边还有白晗。 　　李淮夜将忧虑一股脑地说出来。 　　他必然要听师父的话，尽量减少出现在城市里，以免与到敕灵者发生冲突，可他又不忍心带着白晗露宿野外。 　　李淮夜也有点生自己的气，他给白晗的生活却是这样的。 　　白晗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着抱紧李淮夜的背。 　　白晗：“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这种生活？” 　　李淮夜知道这是白晗在安慰他，只是摇了摇头，“你本不应该……” 　　白晗却不能说以前他是神明，哪里不是餐风饮露，虽然这两者之间还是有点不一样，但形式上还是差不多。 　　“你觉得我娇气？”白晗瘪嘴，假装有点生气，“还是……你不相信我。” 　　李淮夜见他生气，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会抱着他不撒手。 　　白晗忙说：“去哪儿都行，反正我不要跟你分开。” 　　白晗这句话说得很轻松，换成平时任何时候，都能轻易说出口的话。 　　但眼下落入李淮夜的耳中，分量却如千斤般重，让他可以无条件地完全相信白晗。 　　—— 　　既然不能再出入城镇，两人一起去买露宿工具。 　　明明是要露宿山林，可看白晗挑选帐篷和睡袋的样子，更像是要出门郊游。 　　他们还给猫猫买了块小毯子，但猫猫嫌弃毯子上的毛，没有自己身上的柔软，反而被拿来当垫子。 　　或许是白晗的情绪影响了李淮夜，看到白晗的兴致勃勃，李淮夜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他不再觉得接下来要带着白晗去吃苦，去受罪，而是带着白晗享受一场旅行，只是不走寻常路而已。 　　李淮夜依旧按照原来的路线，带着白晗去找寒器。 　　一连找了四个线索所在地，却依然一无所获。 　　而他们也因此在树干上睡了三天。 　　现在的树木粗壮，在主树干的分叉处，有足够大的空地给他们支起帐篷。更别说现在是深冬，大多数树木早已掉光了树叶，让李淮夜用灵力不用费力就能搭好。 　　白晗率先钻进帐篷里，仰面躺着，帐篷顶部一圈是透明顶账，头顶夜空一览无余。 　　可惜今天云厚还冷，星空是看不到了，但能为他们驱挡外面的寒冷。 　　猫猫抢在李淮夜前钻进来，跳到白晗的身边，脑袋埋进他的臂弯中。 　　最后才是一脸不爽的李淮夜。 　　以前他们睡酒店旅馆，这猫猫会识相地找个角落里待着，现在帐篷不如套房大，竟就理直气壮地和他一起抢白晗。 　　李淮夜真想把猫猫丢出帐篷去。 　　倒是白晗主动把猫猫放在角落里，还用小毯子盖住它。 　　随后，白晗转了个身靠在李淮夜的身边。 　　其实帐篷里还算宽敞，白晗翻身腾出来的空档能多躺一个人。 　　白晗：“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因为没找到寒器？” 　　倒不如说都有，李淮夜心想，最主要是看到猫猫跟他抢位置。 　　李淮夜也转身抱住他，“听说半夜里会下雪。” 　　白晗则问：“你不喜欢下雪？” 　　李淮夜捏着白晗的双手就往怀里揣，“下雪会很冷……” 　　白晗笑了起来，“虽然我浑身寒冷，但不代表我怕冷，而且，我喜欢下雪。” 　　李淮夜却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小声说：“我带你找寒器，现在也找不到，还要你跟着我一起受冻……” 　　白晗反问：“你讨厌下雪？” 　　李淮夜连忙摇头，“倒是不讨厌。” 　　白晗笑了，“不讨厌就好……淮夜，你不要因为找不到寒器就气馁。而且，你不是说有我在，一切都变得很顺利吗？现在你还这么想吗？” 　　李淮夜愣住，但他马上说：“我当然相信你。” 　　白晗：“那不然你让我挑一个线索，我们去找找看？” 　　李淮夜倒是觉得这提议不错，他抱住白晗，“好，以后你来挑线索。” 　　这下白晗可就不客气了，他肯定能让李淮夜马上搜集齐十个寒器。 第49章 　　说是让白晗挑选, 他都没有仔细去看邮件内容。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随着画面缓缓慢下来，随手往平板上一戳。 　　白晗：“就去这条线索所指的地方吧！” 　　在李淮夜看来, 这完全就是闭着眼睛瞎戳。 　　李淮夜便说：“好，就这么定了, 我看看去哪儿……” 　　点开邮件，他们发现发来线索的人, 竟然是沈向霆。 　　沈向霆说他曾去过一处自然保护区。 　　在保护区的森林中央, 有一块圆形湖泊, 不管是鱼还是水生植物，都无法在湖泊里生存。 　　每年到了六七月，湖泊面积会缩成最小，而到了十二月，湖泊面积则来到全年最大。 　　相关机构曾来做过调查, 水质没有任何问题。取走的水样换到其他环境里，能养鱼养蟹养荷花。再进一步调查湖泊周围的土壤环境, 也查不出污染的迹象。 　　可这片湖泊里依然什么都生长不出, 像是一潭死水。 　　这件事原本对沈向霆来说，就是在酒吧里听来的一些奇闻怪谈。要不是帮着李淮夜找寒器，他也不会绞尽脑汁把这件事回忆起来。 　　不管能不能找到寒器，沈向霆还是希望能帮到李淮夜。 　　而白晗扫了眼已知的邮件里, 最先发现这条线索指向的目的地，有他们的寒器。 　　于是白晗抬手一指，选定了这地方。 　　李淮夜完全没有意见，收拾好帐篷便准备带白晗去当地。 　　因为沈向霆将湖泊描述得太清晰, 李淮夜一下子就在网上找到具体坐标。 　　等白晗睁开眼, 移动阵法直接将他们送到湖泊旁。 　　可惜当地天气不太好, 不然可以一眼看到湖的另一畔。 　　周围长满灌木和藤蔓，黑色的根横七竖八地缠绕在一起，景色不太好看。 　　白晗瞄了眼东南角，似乎有人家住在那里，正冒出一律淡淡的烟。 　　还是深冬，李淮夜一张嘴，哈出一口白气。 　　他一直牵着白晗的手，现在恨不能把他整个人都揣进自己的兜里。 　　“咳咳。”白晗提醒李淮夜不要盯着自己，问他有没有察觉到寒器的踪影。 　　李淮夜四处看了看，“再往前走走。” 　　和之前几次都不一样，之前李淮夜一到当地，只要是没有寒器，他必然能斩钉截铁地确定没有感觉。 　　白晗心说自己都能确定这里存在寒器，李淮夜不可能感觉不到。 　　果不其然，李淮夜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神情有些激动。 　　“我发现了。”李淮夜低声说道。 　　白晗假装一无所知，高兴起来：“真的吗？你找到寒器了？” 　　李淮夜转过身，拉着白晗的双手，好像觉得不可思议，“让你选，就一下子选出来了。” 　　白晗得意地抬起头，“你不是说我运气好吗？只要有我在，你找寒器就会顺顺利利。” 　　这话确实是李淮夜说过的。 　　可他的眼神总划过一丝奇怪，很快温柔下来。 　　李淮夜点点头，“是啊，运气真好。” 　　—— 　　顺着李淮夜察觉的方向，沿着湖泊边缘走了一小段路。 　　白晗看了眼湖泊，心里有些替李淮夜犯愁。 　　之前几个寒器，都被人遗留在矿洞、树洞这种地方，只要抵达了目的地，就能拿到手。 　　而这次的却沉在湖底。 　　就算白晗知道有阵法可以分开湖水，但也伴随着危险。或是购买潜水工具，却要登记购买用途等等手续十分麻烦。 　　白晗不能替李淮夜代劳，他看了眼李淮夜，问：“要是寒器在湖泊下面怎么办？” 　　李淮夜不假思索地说道：“有阵法，可以阻挡湖水，我……” 　　他转过头看向湖泊，皱了皱眉，小声念叨了声，“还真是在湖底。” 　　那是一枚躺在湖底的铜钥匙。 　　因为常年沉在水底，钥匙表面被一层铜绿包裹。 　　这把青铜钥匙存在许久，白晗记得至少也有一万两千多年，而在一万年前就被沉入湖中。 　　可能在湖里待久了，影响这座湖泊的环境，令生物都无法在湖泊里生长。 　　白晗回过神，身边的李淮夜也看着湖泊许久。 　　白晗问他：“淮夜，现在怎么办？” 　　李淮夜：“有阵法可以让我下水，这次……得让我自己下去，小晗，你在湖边等我。”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后者脸上如此认真，他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这回你下去要多久？万一超过预定时间，我要不要去给你搬救兵——” 　　李淮夜连忙说：“别紧张，不会很危险，也不会花很长时间，只是要让你在湖边等一会儿。” 　　“好……”白晗问，“确定了具体位置？” 　　李淮夜的目光扫视平静如镜的湖面，很快回应道：“找到了。” 　　白晗松开手，“淮夜，我等你。” 　　明明是要下水去找寒器，但语气说得就跟出门逛街一样轻巧。 　　白晗知道李淮夜不想自己担心，他自然也要显得轻松些。 　　而且，等李淮夜真下了水，白晗也能知道李淮夜的状态，还能偷摸帮他找到钥匙，让他早些回来。 　　就看到李淮夜动了动手指，开始在身旁画阵法。 　　淡金色的线条流畅地浮现在李淮夜的身边，阵法符文清晰可见。 　　有时候白晗觉得看李淮夜画阵法，就像是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 　　难怪李淮夜的阵法考试能拿到高分，光是凭这番表现，白晗都愿意给他满分。 　　阵法画到三分之二，猫猫突然跳下白晗的怀抱，龇牙咧嘴地挡在白晗的面前。它脖子上的印记阵法有些波动，看起来想要变回原形，但最后还是没这么做。猫猫朝着一处灌木丛不断嘶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盯着他们。 　　李淮夜迅速收回阵法，将白晗挡在身后。 　　而几乎是在同时，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不光是白晗，就连李淮夜都非常惊讶。 　　自从灵气复苏后，人类已经不再使用这种火器。 　　真要算来，这种火器都算是古董玩意儿。 　　李淮夜就算没上过几年书，但也有常识，知道这火器的速度比他画的阵法还快。 　　如果身边没有白晗，他就直接走进灌木丛里把人抓出来，而现在…… 　　白晗乖巧地往李淮夜身后躲了躲，但他已经知道，这拿火器的人，并不是什么坏人。 　　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个男人。 　　他看起来和李淮夜差不多的年纪，但一开口嗓子听来很是沧桑。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嘛！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里？！”那人端着长`枪，黑黝黝的枪`口指着李淮夜的脑袋。 　　李淮夜见他还算讲道理，抬手道：“先生，能放下枪吗？” 　　那人则嚷道：“知道是枪，你们还敢闯进来！” 　　李淮夜：“很抱歉……” 　　那人这才发现躲在后面的白晗，怒道：“出来！别躲躲藏藏的！你们是什么人！情侣吗？这里不是你们谈恋爱的地方！以后不准再进来……嗯？你是驭灵者？！” 　　李淮夜微微点头，这不奇怪，谁都看得出李淮夜拥有强大的灵力值。 　　而且人们对灵力强大的驭灵者，总是更尊敬些。 　　那男人收起枪，“你们来调查的？我怎么没收到上级的通知？” 　　见到男人没有了敌意，猫猫也不再龇牙咧嘴，转身蹿到白晗的腿边看着他们。 　　而白晗在想该用什么理由应付面前这个男人时，倒是李淮夜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李淮夜连声音都低沉了些，说：“这位先生，这是驭灵门最高等级调查，本不想惊扰你。但如果你需要文件，我会通知驭灵门联系你，希望你不要声张。” 　　白晗惊讶地转过头去看李淮夜。 　　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来，总之这绝对不会是李淮夜能说出来的话。 　　果然，就看到李淮夜说完，他那头发中半遮半露的耳朵，彻底给红透了。 　　白晗看得忍不住笑了，满心都想留住眼前这个画面。 　　他再一想，才知道是李淮夜几年前跟着柳深去办事，这话是听柳深说的。 　　学得倒是很快，但白晗一点都不奇怪。 　　只要给李淮夜正确的学习方法，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学得也会非常快。 　　现在就把学来的用在正确的地方。 　　对方果然也被唬住了。 　　那男人走上前来，与李淮夜握手。 　　“我是保护区管理员，你们叫我老张就行。”这位老张看了看他们两人，目光落在白晗的身上，“可你不是驭灵者。” 　　白晗也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他的助手，负责他在驭灵门以外的所有事宜。” 　　老张听完倒是不太在意，重新去看李淮夜，“你们需要调查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们？” 　　李淮夜则看向白晗，一副由他来编故事……由他来解释的意思。 　　白晗便理直气壮道：“我们是来调查湖底宝藏的事，经过多年研究，认为湖底有污染水源的灵物，只要让我们取走，以后这湖泊就能养鱼养植物。” 　　老张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么多年都没见官方来调查过，怎么你们知道这件事？” 　　白晗坦然道：“驭灵门无所不知，而且是根据以前官方的调查所研究出来，你大可放心。” 　　这话似乎也说动了老张。 　　老张说：“只要你们不是来搞破坏的就行，现在要怎么做？” 　　白晗对老张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我们只要欣赏这位驭灵者的表演就行。” 　　老张一脸困惑，但还是听白晗的话，乖乖站在一边。 　　再抬眼，他看着李淮夜流畅地画出法阵，这阵法便是他考试考过的水分子阻隔阵法。 　　完整的法阵飞向湖面，将平静的湖水分成两半，中间出现一条通路。 　　道路并非笔直，更像是指引，让李淮夜能滴水不沾，走到他想要寻找的东西面前。 　　白晗知道这阵法的复杂精妙，要不是李淮夜拥有庞大的灵力值，否则也不能如此简单地分开湖水。 　　可看多了李淮夜的操作，白晗只觉得赏心悦目。 　　倒是一旁的老张觉得开了眼，就算他知道驭灵者熟练使用阵法，却也没见过有人能把水给劈开的。 　　老张又惊讶又崇拜地看着李淮夜，直到李淮夜取出所谓湖底的「灵物」，他看着拿东西长长地叹了声气。 第50章 　　白晗马上凑到李淮夜的身前, 看到他曾经用过的那把钥匙，安静地躺在李淮夜的手心。 　　追溯这把钥匙，白晗回忆起约摸万年前。 　　当时这片土地上群雄割据, 同一时期甚至有十几个诸侯国称霸一方。各国民风不一，有的国家满是能人异士, 像是会喷火的，能招碟的。而像白晗这样浑身冰冷, 也不算是多奇怪。 　　如今白晗回想起来, 才发现那段时间其实是他来到人间后, 算是快乐的时光。 　　因为没有人会说他有病，会对他指指点点，反而会因为他的「奇怪」，而对他非常关心。 　　这把青铜钥匙相配的是一只铜玉盒子，当时正处在用玉器过度到铜器的时代, 是诸侯王送给白晗的礼物。 　　只可惜这个诸侯国没有坚持几年，就被邻国所灭。白晗也被迫离开, 盒子和钥匙一起被他留在宅邸。 　　钥匙与盒子经历战火, 被迫分开，盒子还被人拆解，取走了上面的白玉，剩下的部分消失在时光里, 唯独这把钥匙几经辗转，有时成为某些家族的标志，有时变成宝藏猎人口中可以开启天下所有宝藏大门的钥匙，直到最后落入一位风尘女子手中。 　　送给她钥匙的恩客, 说让她用钥匙赎身, 而自己赴京赶考, 让风尘女赎身后来京城找他。 　　风尘女知道这把青铜钥匙是恩客的家传之宝，不舍得用，自己攒钱赎身后去京城，但这已经过去五年之久。 　　她的恩客早已考上功名，与当地权贵之女成了亲，飞上枝头变凤凰。 　　风尘女见状，想还钥匙于恩客，但恩客的娘家岂能接受夫婿与风尘女子有染，将她打了出来。 　　等恩客得知想要追寻出来的时候，风尘女早已离开京城，往北而行，来到这里投湖自尽。 　　但风尘女命不该绝，被住在林子里的狩猎人救起。猎人也不在乎她的出身，与她成了亲。 　　这把钥匙便一直沉在湖里，时至今日。 　　老张也看到了钥匙，奇怪地问：“你们找得就是这？怎么湖底下有这东西？” 　　既然自称为驭灵门的助手，白晗这时候站出来编故事……站出来说：“这是灵物，在世界灵气复苏后，跟灵石一样，被灵力附着的东西。因为这东西存在，湖泊底部灵力太强，不适合水生植物生长。” 　　而且这湖并不大，刚才看深浅程度，怕是连一条黑鱼都养不下。 　　老张叹了声气，“本来这座湖很大，你看这周围长灌木的地方，以前全都是湖啊！唉！现在找到这东西，以后这湖能恢复吗？” 　　白晗扭头环顾四周，全球淡水量减少，这是环境必然产物，和灵力也好，和他的神力也罢，都没有关系。 　　不过他安慰老张：“环境会变好的。” 　　李淮夜也说：“钥匙，我带走了，这里的环境也会好起来的。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让驭灵门给你提供相应文件。” 　　他想，这种事当然只能找师父来解决。 　　但老张笑着摆手，“你们是驭灵门的，我还不信任你们吗？要是方便就给个通知文件，我记录到日志里。东西顺利拿走就行，来来来，去我家坐坐！我家就在前头！” 　　说话间，老张抓着李淮夜的手，终于露出对驭灵者的崇拜之情。 　　李淮夜有点不知所措地去看白晗，他以为只要拿到寒器就可以走了，也没想过还要应付管理员呀！ 　　白晗见状，连忙拦在老张的面前，“这次我们是来办事，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等下次我们都有空了，就来找你，就劳烦你带我们参观。” 　　老张挠了挠头发，“你们也太客气了，那以后你们来，我反正一直都在这保护区里！” 　　“好。”白晗笑着点了点头。 　　老张冲着他们俩摆了摆手，一脸因为见到这么强的驭灵者而感到高兴。 　　面前的两个人向他道别，随即站在移动阵法里，离开了自然保护区。 　　—— 　　白晗晃了晃李淮夜的手，这回的落地点让他有些奇怪。 　　既不是下一条线索的目的地，也不是任何城镇。 　　李淮夜带着他来到了一座已经荒废的城市。 　　巨大树木的根系盘踞在马路上，树杈从路两旁的废弃建筑窗户里生长出来，树枝横七竖八地张开，像是在楼顶撑开一把伞，只是有伞架没有伞面。 　　自从灵气复苏，植物野蛮生长，占据绝大多数土地，逼得人类用阵法圈地，才能阻挡植物的入侵。 　　初期人类还不会这么强的阵法，不得不暂时接受与植物共存。后来有阵法保护的城市建成，人类离开旧址，就剩下这些还未被植物完全摧毁的建筑，孤零零地处理在这里。 　　白晗环顾四周，没来得及问起李淮夜，为什么来这里，身边的李淮夜突然半蹲下身，一手抱着他的背，一手搂住他的膝盖，将他打横抱起。 　　随着两道移动阵法的闪过，白晗发现自己被抱着来到废弃高楼的顶端。 　　李淮夜将他放下地，抓着他的手，一起坐在高楼屋顶边缘。 　　白晗低头，双腿垂在半空，可他一点都不怕自己会掉下去……或是说，就算他真的掉下去，也觉得李淮夜能接住他。 　　白晗虽然不知道李淮夜来到这里干嘛，但他看到李淮夜的脸上露出非常罕见的轻松。 　　李淮夜看起来很高兴，他搂着白晗的肩膀，缓缓说道：“嗯……这里、这地方没人，很安静，以前我不管出什么事，都会来这里放松自己。” 　　他刚才很顺利地找到了寒器，而且，白晗在他的身边又和他搭档得那么默契。 　　李淮夜心里感到无比快乐，简直比他过去那么多年的经历加起来，还要让他愉悦。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在白晗的面前表现出这种……兴奋，就冲动之下，带着白晗来到这里。 　　李淮夜看了看四周，“这里……就是很安静，以前不管我开心还是生气，我都会跑过来散心。待一晚上，我的心情就能好些……” 　　白晗坐在这里，看到过往很长时间里，李淮夜确实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整理心情，高兴时会在空中画阵法放烟花，不高兴了则丢石头用阵法炸成碎片，反正这里不会有别人。 　　而现在李淮夜什么都没做，抱着白晗，就是在笑。 　　白晗知道，这里就像是李淮夜的秘密基地一样，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当他一个人需要地方宣泄情绪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 　　白晗：“怎么现在才带我来？” 　　李淮夜一下子很不好意思，眼神也到处瞟，他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跟你在一起后……我就、就想不到要来这里……这次，就是太高兴了，一下子……” 　　白晗笑得更灿烂，“你下意识地就想带我来这里？” 　　李淮夜：“嗯……下意识就……带你来这个属于我……现在是我们俩的地方。” 　　说完这话，李淮夜不光是耳朵，脸颊后侧也开始红了起来。 　　刚才面对老张，李淮夜实在不愿意与他多客套，生怕被老张拽着去喝酒聊天，这是李淮夜应付不了的东西之一。 　　而且白晗默契地替他拒绝了老张，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李淮夜觉得，也许让他高兴的不是找到寒器，是白晗懂他。 　　李淮夜：“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想怎么庆祝都行……” 　　白晗抬抬下巴，“那你想怎么庆祝？” 　　李淮夜抬手，温柔地扶住白晗的下颚，低头吻了下来。 　　闭上眼时，他想到白晗与他一搭一档，明明事先没有商量过，却还是如此契合。 　　这些画面让他心脏狂跳，情绪也愈发膨胀，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和白晗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 　　白晗抬起头，这个吻的时间长了些，但是他喜欢。 　　李淮夜用力压过来，手指扣住白晗的指缝，他的指尖钻了进去，蹭着白晗的手心。 　　白晗想收回手，却被李淮夜一把抓住。 　　而李淮夜的另一只手，搂着白晗的腰，越抱越紧。 　　白晗听到李淮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语调中带着一点不好意思。 　　李淮夜：“嗯……这里，不会有别人过来，我们……” 　　白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也让李淮夜三心二意起来。 　　李淮夜：“怎……” 　　白晗扶着他的肩膀，微笑道：“我得提醒你一句，淮夜，这里不会有人来，但是……” 　　但是，有猫猫。 　　白晗刚说完，就看到他身后粗壮的树枝上，猫猫一跃而上。 　　从湖泊旁回来这里的时候，李淮夜倒也是带着猫猫一起，到了这里，李淮夜急着带白晗去屋顶，就把猫猫留楼下。 　　猫猫要跟随神明，而现在这个人类居然让它和神明分开，它哪能允许？！ 　　猫猫爬楼爬得艰辛，身上的毛都炸开了，也不知道刮到哪里的脏东西，后腿上的一撮毛脏兮兮的，尾巴上还沾了半截枯树枝。 　　之前有白晗的话，猫猫不能对李淮夜龇牙咧嘴，可它心里委屈，跳上来后，立马钻进白晗的怀里，嘤嘤了起来。 　　可又被猫猫坏了事，这回李淮夜没有像上回那样生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白晗抱着猫猫，惊讶地看到李淮夜的开怀大笑。 　　李淮夜也不是没笑过，但抿着嘴笑得很含蓄。 　　李淮夜摸了下猫猫的脑袋，“我倒是把它给忘了……” 　　他重新搂住白晗的肩膀，一副今天他高兴，就什么都不计较的样子。 　　但白晗觉得，李淮夜是真的变了。 　　他不再因为灵气失控而痛苦，不愿说话。 　　他开始变得豁达，宽容……甚至有些会撒娇了。 　　李淮夜凑上来问：“可以继续吻吗？” 第51章 　　白晗抱着猫猫, 一起被李淮夜抱在怀里。 　　李淮夜宽大的胸口，紧贴在他的身前。 　　白晗松开双手，重新抱住李淮夜。 　　结果趴在他腿上的猫猫, 差点被李淮夜给挤下去。 　　猫猫扒拉着白晗的裤子，艰难地爬回来。它抬头看了看神明和人类, 看不懂，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倒是李淮夜很快松开白晗, 他笑了笑, 拉着白晗去搭帐篷, 他们要在这屋顶上过一夜，又一次把猫猫丢在一边。 　　这栋楼是目前方圆百里最高的建筑，除了长在屋顶的树枝。 　　但深冬的树木掉光了树叶，一点都不妨碍他们透过帐篷的透明顶部，去欣赏冬季的银河。 　　白晗在帐篷一角安置好了猫猫, 重新回头躺到李淮夜身边的时候，被李淮夜一手搂进怀里。 　　李淮夜正在给秦渊发报告, 想告诉他找到寒器的好消息, 也麻烦他给老张发个文件，可纠结半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晗见状，帮他给师父打了份报告。 　　很快, 秦渊恢复说已经把文件交给了老张。还说这么做的驭灵者有很多，他们以后尽管开口，不用打报告这么复杂。同时，秦渊很高兴, 说没想到李淮夜现在也会用这么个方法, 算是有很大的进步。 　　得到表扬的李淮夜当然很高兴, 一直在笑。 　　白晗发现，今天的李淮夜很高兴，不光是拿到寒器的高兴，整个人的情绪都很高涨，仿佛没再想过身体里那股失控灵气的事，又觉得未来也会这样顺利地找到寒器。 　　与之前的变化如此之大，白晗却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他知道都是因为这些寒器。 　　李淮夜找到的这些寒器，他由始至终都一直带在身边。而寒器上的冰寒之气，来源于白晗。他们两人至今几乎没有分开过，这些寒器靠近白晗，渐渐得到白晗身上的神力。尽管白晗看来这些寒器只沾上了微乎其微、忽略不计的神力，可对李淮夜的影响就大了。 　　现在的李淮夜不用像以前那样，再分散精力去想方设法压制身体里失控的灵气。 　　他的注意力早就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可以舒舒服服地去做别的事。 　　好像就连李淮夜都没有发现，就连晚上睡觉时，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 　　白晗侧躺着，面对李淮夜的脸。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李淮夜的嘴角。 　　白晗看到李淮夜心态这么好，当然会为他高兴。 　　可他竟然还有一些犹豫，也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不算众神之主口中所说的，插手人间的事。 　　他闭了闭眼，没想到竟因此睡着了。 　　白晗心里「哎呀」了声，明明自己是神明，是不会睡着的。 　　他重新睁开眼，依然在梦境中，身边也没有李淮夜，周围则被白雾包围，看不清远近，也不知深浅。 　　白晗站在那里，也不紧张，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很快，身后传来众神之主的声音。 　　—— 　　“冬神。” 　　白晗站在那里，面前的白雾里渐渐出现众神之主的身影。 　　众神之主看不出是男是女，中短发垂在脖颈上，看似男也看似女。祂抬手来扶着白晗的肩膀，白皙的手指细长好看。祂开了口，声音也那般温和好听。 　　众神之主：“冬神，来，坐在我的身边。” 　　白晗走上前，盘腿坐在众神之主的身边。 　　随后，他歪过头来，往众神之主的肩头上靠了过去，像是亲密的家人那般。 　　“主神……怎么忽然来找我？”冬神眨眨眼，笑得灿烂。 　　众神之主：“唯有你还在人间，自然要关心你。” 　　冬神：“我很好呀。” 　　众神之主：“你的神力散落人间，你可知？” 　　冬神微微点头，“主神放心，那些细微的神力，我都知道在哪里。” 　　众神之主：“冬神，你可知你的神力，在改变一些人类的命运？” 　　冬神一怔，抬起头来，“主神，是认为我在插手人类的事了吗？” 　　直到这个时候，冬神稍微明白慌张是怎么回事。 　　他担心众神之主要他拿回所有的神力，还要他离开人间。 　　可这怎么行！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李淮夜？ 　　众神之主温柔地看着他，“冬神，只要你存在，必然会影响。若我在意你插手，也不会同意你来到人间。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些。” 　　冬神可怜兮兮地望着众神之主，“主神是想现在带我回去吗？我可以在人间多待一些时日吗？” 　　众神之主笑着摇头，“我并非召你回去，而是想提醒你，你的神力在人间多留一天，就会有更多人受其影响，改变命运，短时间内你看不出，可时间久远的，你应该也发现了。” 　　冬神不着痕迹地顿了一顿。 　　他知道众神之主说的是什么，这可不光是指那些寒器的事。 　　但冬神只当祂是在说寒器，他连忙点头：“主神，请再给我一点时间。那些神力，我必然会收回。” 　　众神之主：“冬神，记住我的话，不要插手人类的事，无论你是故意，还是无意，你一定要尽早收回你所有的神力。” 　　说着，众神之主抬手温柔地抚摸了下冬神的头发。 　　冬神低下头去，“必不会让主神失望。” 　　众神之主露出微笑，“好，我记下冬神的话了。” 　　冬神抬眼，他知道众神之主能看到未来，很想问一问，自己能否和李淮夜太太平平走到最后。 　　可他还是忍住了，这种事当然要让他亲自和李淮夜一起经历才对。 　　见冬神不说话，众神之主笑了下，又说：“你此行去人间的模样，很是可爱。” 　　祂说完话，便消失在了白雾里。 　　而白雾并没有马上消失。 　　这是白晗的梦境，唯有他才能决定何时醒来。 　　白晗依然坐在原地，双手撑着脑袋，轻轻叹了声气。 　　他明白众神之主的话。 　　也感慨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众神之主，哪怕只是他心里一个小小的念头。 　　至于那些寒器，众神之主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寒器上的神力对他们神明来说，是微乎及微的稀少，白晗都没那么在乎，对众神之主来说，更如灰尘那般完全不该在意。 　　如今却要专门现身来提醒他…… 　　白晗捂着额头，他知道这肯定不会是因为众神之主，不满意他不去找回神力，只怕是他之前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这还是白晗来到人间万年后，众神之主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晗答应众神之主寻回所有的神力，但好在众神之主没有规定他必须在何时之前。 　　他会这么做，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他还想陪着李淮夜，想和他走完这一生。 　　而李淮夜的寿命，其实也没有那么长…… 　　因为失控的灵气，李淮夜的寿命注定要比其他驭灵者，哪怕是和微灵者想比，都要少了许多。 　　这点时光，对众神之主也不过是尔尔的弹指一挥间。 　　白晗想自己的寒器在人间出现万年之久，众神之主都没有跟他计较，想来也不会再多计较区区百年。 　　百年…… 　　就是因为只剩下百年，白晗才会冒出那个念头，尽管不那么强联，一旦存在，就会变成星星之火。 　　他只能放下这个念头不再做他想，否则再让众神之主前来敲打自己，怕是不会像这次那么好说话。 　　白晗本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和李淮夜在一起过完他的一生。 　　随后，白晗就会拿回所有寒器上的神力，包括那些遗落在世界各地，不在他们手上的寒器。 　　白晗想着想着，叹了声气。 　　毕竟没什么事能完全瞒得过众神之主的眼睛。 　　白晗惋惜地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 　　白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帐篷外早已迎来了日出的阳光。 　　猫猫窝在角落里舔毛，身下还垫着那块小毯子。 　　而李淮夜坐在他的身边，正在查看邮件。 　　白晗才刚一动，身边李淮夜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李淮夜看来情绪很好，笑着对他说了声「早安」。 　　白晗见到如此轻松的李淮夜，又想到众神之主要他拿回神力，他就隐隐有些难过。 　　他一下子抱住李淮夜的腰，脑袋埋进他的胸口，也不说话。 　　李淮夜见状，丢下平板电脑，温柔地抱住白晗。 　　李淮夜自然很担心他，忙问：“怎么？做噩梦了？” 　　白晗噗嗤一笑，这怎么能说是做噩梦，让众神之主知道，怕不是要生气。 　　可他的沉默，却让李淮夜更加担心。 　　李淮夜觉得白晗确实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白晗就算醒得不比他早，但醒来后也总是神采奕奕，带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来看着他，让他都觉得这世界还是依然那么美好。可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副被吓怕的样子。 　　李淮夜紧张了，“别怕，只是个噩梦而已！” 　　白晗抬起头，“嗯，我没事的。” 　　李淮夜捧起他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下他的嘴角。 　　白晗当然没有在害怕，他只是可惜。 　　他在李淮夜的身上，放了点私心。 　　白晗的神力，不仅仅可以压制李淮夜身上失控的灵气。 　　像是这些附有他神力的寒器，过了千年万年也没有消失损坏。 　　而白晗悄悄放在李淮夜身上的神力，还可以延长李淮夜的寿数。 　　只是现在还不够，这些还不够抵消那失控灵气带来的损耗。 　　白晗想只要自己在李淮夜的身边，就像那些寒器一样，身上也会逐渐沾上更多的神力。 　　他以为这个念头，算是天衣无缝。反正他不说，也不主动去做，就不该会被察觉……白晗自以为这么想的。 　　可就是什么都瞒不了众神之主。 　　他既不能再造出更多的寒器，也不能再把神力分给李淮夜。 　　白晗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对李淮夜微笑，问他：“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第52章 　　“去哪儿……”李淮夜重新拿起平板电脑, 在屏幕上滑动，“不然也像你一样，随机挑一个？看我有没有这个好运气。”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 看他那神情认真，还真是这么想的。 　　自从李淮夜得到这第八个寒器后, 情绪和心态早和以前不同，连好胜心都冒出来了。 　　“好, 你选。”白晗温柔地靠在李淮夜的肩膀上, 顺手滑动了屏幕。 　　随着页面滚动的速度慢下来, 李淮夜的手指轻轻落下，就在快要点到屏幕的时候，页面又往上划拉了下。 　　李淮夜没有发现，点进一封邮件里。 　　邮件上写着：在沐顺城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 　　说近八千年前，沐顺城旁曾有一座沐顺佛山, 山体上雕铸有一座半山高的大佛。 　　然而一次大地震后, 这座大佛便从山上消失了, 在大佛山前的沐顺城却不受半点影响，没有一人因地震死亡。 　　所有人都说，这大佛替百姓挡了灾，所以回极乐世界去了。但也有人说, 大佛就是这座山，只不过在山上的「形」被毁，肉身还在山里镇着，还能继续保护百姓。 　　后来不管遇到什么灾难, 沐顺城都能安安稳稳地逃过一劫。 　　就连灵气复苏, 许多城市都受植物侵扰, 被迫转移去其他新建的城市。只有沐顺城没有受到太大的困扰，他们清除城外的植物后，就能设置阵法，让沐顺的百姓太太平平地生活。 　　于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位大佛的肉身，还在沐顺山里，正在保佑他们沐顺城。 　　驭灵者听得这传说，也不管真假，更不管是否与寒器有关，当成线索一股脑地告诉李淮夜。 　　李淮夜读完邮件，也有些莫名其妙，觉得这当然和寒器无关。 　　李淮夜：“寒器……应该没这么强大的功效吧。” 　　谁说的！白晗心里哼了声。那可是有他神力的东西，若要守护一方，并非办不到。 　　只是沐顺城的确是运气好，几次大灾都正好未被波及。 　　而那寒器在沐顺山中，并非没有替百姓挡灾的可能。 　　白晗倒是不介意那些沐顺城人相信大佛，不知有他那「寒器」一事。他只想赶紧帮李淮夜，找回他需要的寒器。 　　白晗笑了笑，道：“不管有没有效，总之先去沐顺城，一定有收获。” 　　李淮夜听到白晗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说：“而且我有你在身边，走这一趟就算落空也无所谓。” 　　白晗拍了拍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但这次他们岂会落空？ 　　李淮夜迅速起身收拾帐篷，而白晗则将猫猫藏在背包里，他们俩一起去往沐顺城。 　　—— 　　因为师父有交代，李淮夜不能光明正大去城市，他借城市入口处的移动阵法落了地，带着白晗直接往沐顺山的方向而去。 　　就如同巴索山一样，城市外的观光景点，都得乘坐移动工具抵达当地。 　　白晗和李淮夜排队做完登记，花了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周围的人太多，让李淮夜有些不自在。 　　白晗拽了拽他的手，小声说：“那些敕灵者已经不多了，他们也不想被驭灵者发现，就算会躲在城市里，也不至于有这个闲心来景点吧？” 　　李淮夜点头认可，可还是警惕地看着周围。身边的微灵者还是太多，万一起了争执，将会是一大堆的麻烦。 　　白晗倒是有些奇怪，明明不是旅游旺季，怎么在沐顺山会有这么多游客，通道都快挤不下了。 　　等走到了山脚下，就看到一边大排长龙，反倒是上山的缆车乏人问津。 　　李淮夜纳闷，身边的白晗拉着的手晃了晃。 　　白晗指着一旁广告牌的宣传画，说：“淮夜，沐顺山有活动，可以直接进山里探险，这样不就方便我们进到山里面了吗？” 　　白晗当然是早知道这个活动，可他得装成刚知道的样子，不能露出马马脚。 　　李淮夜皱了皱眉，且不论这里人太多，就是沐顺山也未必和巴索山一样，也在山体里吧？ 　　他瞧着兴致颇高的白晗，想也没再多想，就跟过去一起排队。 　　反正进了山体内，更方便他定位寒器。 　　前方排队的人多，但放行的速度倒是很快，马上轮到他们俩。 　　工作人员给他们俩一人塞一个手环，这手环可以照明，也可以通讯。山中信号弱，只能靠他们专门定制的道具，才能与外界求助。 　　白晗和李淮夜不约而同低下头看那白色手环，疑惑在山里他们会遇到什么？还需要对外求助？ 　　正想着，面前进出山体的山洞突然传来尖叫。 　　李淮夜连忙护住白晗，正要进去查探到底怎么回事，却见一男一女从里面冲出来。 　　他们还大喊：“有鬼！里面有鬼！” 　　还在排队的人都吓了一跳，只知道里面可能路况复杂容易迷路，没听说有鬼啊。 　　工作人员马上解释，说洞中早经过官方勘察，不会有任何危险。 　　在队伍中马上有人议论，怀疑这是工作人员故意安排，想要营造气氛。 　　工作人员笑笑不说话。 　　那对男女平静下来后，相互指责，被工作人员劝走。 　　可这一幕兴许真影响了李淮夜，轮到他们俩，李淮夜紧紧牵住白晗的手，拉着他往自己身边靠来。 　　在走进山洞的一刻，手腕上的手环发出光芒。 　　李淮夜走在前面，浑身紧绷着，时时刻刻关注周围的情况。 　　只是游客们大多拥挤在入口处不敢深入，稍有些风吹草动，比如有人踢开了一块小石子，不少人就吓得往山洞外跑。 　　白晗伸着脖子四处去看，洞里不完全是黑暗。在山壁石缝中，工作人员嵌了灯带，不只是用于照明，更像是在指引方向。 　　但是游客们都被自己脑补的内容吓着了，谁都没有注意到。 　　白晗摇了摇李淮夜的手，问：“感觉到什么了吗？” 　　李淮夜马上问：“你觉得冷？还是觉得吓人？不想往深处走的话我们回去爬山……” 　　白晗愣住，很快笑了起来。他往下拉了拉李淮夜的手，将人拽到自己的面前。 　　白晗放低声音，悄悄地说：“我是问你，有没有寒器……” 　　李淮夜反应过来，脸颊有点红。他连忙转过头去，闭了闭眼，很快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浑身一紧，牵着白晗的手也紧了紧。 　　白晗就知道李淮夜肯定感觉到了。 　　李淮夜微微点头，“有这个感觉……但是还没确定到底在什么方向……” 　　白晗发现，那寒器在山体洞穴的深处，而且距离他们的位置分明很远，想不到李淮夜现在对寒器是越来越敏锐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往洞穴内走去，四通八达的山体洞穴像是一座立体迷宫，唯有石壁上的灯带指引方向。 　　可惜越往里走，游客越来越少，大多都不敢走得这么深，也被洞穴周围黑黝黝的环境吓到了。 　　这一路倒是遇到不少工作人员，有些惊讶竟然有人能走得这么远，甚至还有人提醒他们往岔路走，这样可以顺利走到终点，而获得景点的奖励。 　　他们对景点奖励都没兴趣，只希望别再遇到工作人员，以方便他们离开景点规定的通道，而进入山体之内。 　　他们走到一个岔路口，不远的前方正有一个工作人员站着。 　　那工作人员也发现了他们，满脸微笑地悄悄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眼前正是一个十字通道。 　　右边通往终点，面前的路则绕回到前一个岔路。 　　左边也有通道，但被一道铁门锁着，而这条路却能通往山体深处，指向那寒器所在的地方。 　　李淮夜倒是可以直接用阵法进去，可是……面前那工作人员，一直朝他们挤眉弄眼，要他们赶紧走上正确的路。 　　谁能想到，挡在他们寻找寒器路上的障碍，不是山河湖海，而是一位热情积极的工作人员。 　　李淮夜也有些犹豫，想先拐到另一条道路……可那条道路上也有工作人员在角落里守着。 　　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白晗瞥了眼面前的通道，一下子就知道李淮夜在犹豫什么。 　　他拉了拉李淮夜的手，忽而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一扭头就撞进李淮夜的怀里，还瑟瑟发抖。 　　李淮夜都以为白晗真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正要扬起手画阵法。 　　白晗却抬头向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李淮夜怔住，而他发现不远处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俩亲密举动，有点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白晗赶紧提醒他：“我们快点进去？” 　　李淮夜不由得多想，迅速抱着白晗一起移动到铁门后面。 　　等那工作人员回头，早就瞧不见两人的身影，还以为他们俩已经跑向了正确的道路。 　　—— 　　非官方设置的通道，完全就是黑漆漆的山洞，唯一的光源，是他们戴着的手环。 　　李淮夜未免被工作人员发现，带着白晗挪到了通道的最深处。 　　这也是他目前能探查到最远的地方，再往前，李淮夜不是不敢前往，而是不敢盲目地带着白晗去。 　　他以前敢随便闯未知领域，受了伤也无所谓，他一个人活在世上，除了找到寒器，他别无所求。 　　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 　　他得到白晗的信任，就要豁出命去保护他，不能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李淮夜依然抱着白晗，那张温暖的大手按在背上，温柔地抚摸着。 　　他轻声说：“别怕，小晗，你别怕。” 　　白晗抬眼，发现李淮夜并没有看向自己。若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怕。 　　李淮夜也不管那么多，他抬起另一只手，手心中间亮起一团发光的白球。 　　白球由十八道发光阵法集合而成，一般驭灵者最多控制八道，再多一些，光就不那么稳定了。 　　但白球在李淮夜的手心里，当着稳定的光源。 　　在白球的照射下，他们发现通道变得有些逼仄，距离李淮夜的头顶不过区区半米。 　　李淮夜牢牢地牵着白晗的手，“你千万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白晗微微侧过脑袋，不会吧？难道李淮夜真相信他刚才表现出的害怕了吗？ 　　这么可爱呀？！ 第53章 　　白晗冰凉的手, 正被李淮夜紧紧攥在手心。 　　更没想到，李淮夜竟然还冒出了一手心的汗。 　　白晗想，该不会是真的在紧张吧…… 　　眼前黑漆漆的洞穴不知道延伸到哪里, 他们也沿着甬道走了很长一段路。 　　甬道的方向一直在改变，寒器的位置也随着而变。他们还走了两个岔路, 李淮夜都不确定是否走对了方向。 　　白晗跟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他看向甬道的前方, 不管走上哪条岔路, 都会把他们带去目的地。 　　“小晗……”李淮夜突然喊了他一声，“我觉得，应该快到了。” 　　白晗装傻，“太好了。” 　　“所以你别怕。”李淮夜捏了捏他的手，“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去。” 　　白晗噗嗤一笑, 虽说李淮夜总是以为他在害怕，可他却很开心, 这不正是说明, 李淮夜一直都在关心他吗？ 　　他也不去解释，转而正大光明地靠在李淮夜的胳膊上，「表现」着他的害怕。 　　李淮夜在前面走得更慢，要不是手上还得维持阵法, 不然真想把白晗直接抱在怀里。 　　这么想着，手心的白球更亮了些。 　　很快，他们发现甬道的一头传来亮光。 　　快到了，白晗想。 　　李淮夜却不知道, 还以为他们走出沐顺山, 或是走错地方。他走得很慢, 也很紧张。 　　他一边努力压制因为可能找不到寒器而冒出来的焦虑，一边又得表现平静以免吓到身边的白晗。 　　总算走到甬道的出口，光线从他们头顶照射下来。 　　眼前的一幕让李淮夜瞪圆了眼睛。 　　倒是白晗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为了假装不知道，还是大惊小怪地「哇」了一声。 　　在沐顺山上有半山高的大佛，而大佛此刻正斜着躺在地上。佛首面对着他们，面容慈祥平和。 　　原来当年的大地震，将大佛整个震倒，也因此挡住沐顺山另一侧的滑坡。 　　但大佛整个被埋在山体里，当时的人类也没有能力挖掘，反而留下了这些传说。 　　而在灵气复苏后，藤蔓横生，粗大的枝条纠缠在一起，像是织起一张大网，覆盖在大佛的背上，将大佛和山体整个包裹起来。 　　走在山上的人类看不清藤蔓下面到底是什么，加之大佛被震得背向外界，让人们以为是坚石泥土，是一座山。 　　唯有阳光无处不在，从藤蔓枝条的缝隙中钻进来，落在大佛的身上。 　　他们在甬道里看到的光，反射过来的阳光。 　　李淮夜也收起手心的阵法，往前走了两步。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崖壁的山道上，想来古人是从这条山道上山，来到最靠近大佛的地方。 　　“寒器……”白晗小声提醒，“找到了吗？” 　　李淮夜：“大佛身下。” 　　两人齐齐朝下看去，大佛的下半身已经埋进地里，只露出半截胸膛和脑袋。 　　而在一处手臂的附近，零散地摆着一些东西。 　　“我们快下去吧。”白晗拉了拉李淮夜的手。 　　李淮夜迅速画了阵法，但他们却落在靠近地面的山道上。 　　李淮夜还当在白晗的面前，伸着腿踩了踩地面，确定没问题后，这才拉着白晗走到大佛跟前。 　　白晗见状，心说他现在似乎变得比以前谨慎多了。 　　以前的李淮夜有点莽，像是他们俩第一次时那样，一句话都没说，就动手打飞那两个流氓。 　　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闹出去还不知道会让李淮夜写多少报告才能了事。 　　而现在的谨慎，说明李淮夜的身体愈发健康，终于可以思考压制失控灵气以外的事。 　　眼前再找到一个寒器，就是他的第九个寒器。 　　师父说过，只要找到十个，李淮夜就能变得像其他驭灵者一样。 　　所以李淮夜的这份谨慎里，还多了一些克制。 　　眼下白晗知道他们很快就能得到这第九个寒器，但李淮夜却不能确定，他心中满是忐忑彷徨，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是否能找到寒器……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看到大佛露出地面的手旁，有个东西闪过一道银光。 　　白晗也瞧见了，马上拉着李淮夜走去。 　　面前躺在地上的，是一只干净的银杯。 　　很不寻常，躺在泥土里那么久，周身却依然是光洁干净，哪怕有雨水滴落也不该是这样崭新。 　　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寒器。 　　更别说李淮夜已经受寒器的影响，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 　　李淮夜弯腰拾起那只银杯，头顶刚好有一束光照射下来，很巧地落在银杯边缘，折射出一道光。 　　白晗伸着脖子来看，“真好看啊，这只银杯。” 　　他想起很久以前去一位富豪的古堡做客，这是他使用过的东西。后来富商家道中落，变卖家财，银杯也和其他东西一起，随着丝绸之路，来到遥远的国度。最后落到一位商人手里，拿来供奉在大佛前。只是没多久就发生大地震，银杯和大佛一起被埋在泥土里。 　　直到灵气复苏，水土流失，大佛和银杯重新露出地面，只是被藤蔓挡着，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里，直到李淮夜找到了它。 　　李淮夜将银杯收进口袋，和之前找到的青铜钥匙放在一起。 　　但他不像上次那样着急离开。 　　李淮夜看了眼大佛，突然转过身来，握着白晗的双手。 　　“小晗，我已经找到九个寒器了。”李淮夜这么说道。 　　白晗点头，“同门给你发了这么多线索，里面无论如何都能再找到一个寒器。” 　　而且白晗可以确定，那么些邮件里，就真的只有一条线索，能帮助他们找到寒器。 　　李淮夜则说：“你知道找到所有寒器，代表着什么意义吧？” 　　白晗本来是知道的，可被李淮夜这么煞有其事地一说，反而有点不懂了。 　　他垂下眼帘，本可以一眼看透李淮夜内心，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发现李淮夜还有话要说。 　　白晗笑道：“代表你将要恢复成正常的驭灵者。” 　　但他又知道，李淮夜想说的一定不是这个。 　　李淮夜点点头，却显得有点沮丧：“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在灵气失控的时候，我是完全没有理性的……” 　　白晗歪过脑袋来，笑说就算他不说，自己也看得出来。 　　李淮夜接着道：“我会失去理性，这让我变得不像是个完整的人。” 　　听到这话，白晗却不乐意了。他上下打量李淮夜，看他有鼻子有嘴，长手长脚，身姿挺拔，这哪里不完整了？他明明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之前我很想跟你……想跟你……我是说……”李淮夜的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咳，那个时候我找到的寒器，刚好和身体里那股灵气相平衡，但还不是完全的我……” 　　白晗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之前两次你冒出想跟我上`床的念头，都不是自愿的吗？” 　　“我不、不是！”李淮夜就恨自己不会说话，这不就让白晗误会了吗！ 　　李淮夜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当然是愿意的！但我这样实在太冲动了，在我没有找到所有寒器前，如果我跟你……我对你……最后我会因为过于亢奋，而激起体内失控的灵气，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白晗也没有想到李淮夜会对他说这件事。 　　李淮夜见白晗脸色有点变了，又懊恼又生气。 　　他气自己应该早一点说出来的，但是他却嘴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觉得这没事，影响不大。 　　可当他找到这些寒器，身体越来越平静，理智也跟着恢复，让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他不能不说。 　　李淮夜气恼地说：“我不仅灵气失控，还笨，都没读过几年书，连这么重要的事，直到现在才想着该告诉你，我太差劲了……” 　　“你在说什么？”白晗也攥紧李淮夜的手，“我不也一点事都没有么！” 　　“我……”李淮夜小声问他，“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白晗松开了李淮夜的手。 　　李淮夜低着头，看此情形，也知道白晗肯定对他失望了。 　　白晗却扶起李淮夜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淮夜！”白晗突然叫他，“你现在这么想，说明你要恢复了呀！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考虑寒器的事，你会考虑别的……开始考虑我了呀！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为什么会失望？我不会。而且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吗？” 　　李淮夜「嗯」了声。 　　白晗伸手抱住李淮夜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而李淮夜也紧紧抱着白晗，一点都不排斥他身上的寒冷。 　　白晗凑在他的耳边，笑道：“倒不如说得先恭喜你，你正要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李淮夜转过脸来，亲了下白晗的眉角。 　　再抬头，与白晗四目相对。 　　李淮夜认真道：“小晗，我向你起誓，在和你结婚后，我没有在任何时间里，后悔过这个决定。而我现在更可以确定……我爱你。” 　　白晗笑了起来，笑容格外灿烂，“我相信你。” 　　他一眼能看穿人类的内心，而他面前的李淮夜，确实没有一分一秒地产生过欺骗的念头。 　　李淮夜重新抱住白晗，小声道：“所以我想告诉你，在找到十个寒器之前，我不会碰你，不会对你冒出这个念头……如果哪天我又失控了，你可以随时从我身边跑开……” 　　白晗心想，其实这件事李淮夜完全不必告诉他，藏在心里，隐瞒起来，反正自己知道了，也不会跟他生气。 　　可李淮夜还是决定告诉他。 　　白晗笑了下：“跑开？我不会跑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一定不会这么做。而且……” 　　李淮夜：“嗯？” 　　白晗：“要不然等你找到第十个寒器，我们就试一试？看你到底会不会因此失去理智而伤害我？” 第54章 　　“要不要试一试？” 　　白晗说完, 对着李淮夜微笑。 　　李淮夜愣住，好半天反应过来，从脖子开始蔓延出红色, 一下子覆盖到脸颊。 　　“那、那……”李淮夜支支吾吾，要是之前, 说不定就抱着白晗吻了上去。 　　现在……他很想吻。 　　白晗就在他的怀抱中，只要他一低头…… 　　李淮夜咬了咬牙, 他还差一个寒器, 总不能连这点时间他都忍不住……孑然一身多年, 自制力还是有的。 　　白晗见他一脸纠结，尽管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还是不满地拍了拍李淮夜的后背。 　　“你不想试吗？”白晗轻哼，小声嘟囔，“之前明明挺直接的……” 　　“没、不是……”李淮夜张口结舌, 纠结万分，“我想……我要……等我找到寒器, 我们就、就试一试……” 　　白晗笑了, 心想这还差不多。 　　他看着李淮夜还有点懊恼的情绪，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白晗说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李淮夜之前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也从未觉得他哪怕真的伤害自己是存心是故意。 　　白晗：“你只是情不自禁，我知道的。” 　　李淮夜微微点头, 还有些不好意思。 　　白晗又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听你的。” 　　李淮夜面露喜色，低下头去，抱紧了白晗。 　　他们在大佛面前拥抱许久, 似乎谁都不想率先松开对方。 　　戴着的手环忽而闪了两下, 都在提醒他们电力不足, 得赶紧回去。 　　李淮夜亲了亲白晗的耳朵尖，“我们走吧。” 　　白晗重新牵住他的手，只眨眼间，他们俩回到沐顺山山洞的入口处。 　　但他们俩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前，而是从一堆茂盛的野草丛后走出来，刚好谁也没有发现他们。 　　直到他们走到工作人员面前，交还手环的时候，工作人员才惊呼一声，“是你们！” 　　两人愣了愣，不由得想，难道他们俩跑进山体里的事情被发现了？！ 　　工作人员满脸遗憾：“你们俩没有走到终点，怎么回事？已经很近了啊！我们好久没有发过大奖了，可惜可惜……” 　　原来说得是这事。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彼此看了一眼。 　　白晗马上说：“后来就迷路了。” 　　工作人员收起手环点了点头，“最后那一段路确实有点绕，怎么样？明天有没有兴趣再来挑战？” 　　明天？白晗笑了起来，“好，有兴趣一定来。” 　　可明天他们自然不会再来，他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从沐顺山出来，李淮夜把找到寒器这件事报告给秦渊，同时谈起自身的变化，有些乐观地表示一切向好。 　　消息发完，李淮夜带着白晗来到景区的一家小饭店里，一边吃饭一边在邮件里挑选下一个目的地。 　　白晗看到李淮夜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笑道：“在山洞里绕久了，肚子饿了？” 　　再一想，李淮夜是驭灵者，又怎么会饿得这么快。 　　李淮夜指了指，“不是……你最近没怎么好好吃一顿饭，都点给你的。” 　　白晗心说，他怎么就没好好吃饭，他们在帐篷里吃的罐头饼干，难道都是假的？ 　　不过……李淮夜现在倒是会照顾人了。 　　白晗腼腆：“我一个人哪儿吃得了那么多。” 　　李淮夜想上回遇到莫洲的时候，不是吃完了快餐还想吃宵夜吗？白晗应该很爱吃东西才对？ 　　“我陪你一起吃。”李淮夜马上说道。 　　白晗夹起一块牛肉塞到李淮夜的嘴里，眼睛暼向李淮夜的平板电脑。 　　李淮夜正在电脑上筛选线索邮件，手指好几次都划过那条有着真正寒器的线索，可惜都没有点下去。 　　白晗眼睁睁地看着，笑了笑，倒也不着急。 　　反正还剩一个，迟早的事罢了。 　　等一顿饭吃完了，李淮夜都迟迟没有选定下一个目的地。 　　兴许是因为找最后一个寒器，李淮夜想谨慎些，以免去了后没找到，白白浪费了时间。 　　白晗见他不光犹豫，还在手机和平板之间来回切换。 　　要不是白晗主动给李淮夜喂上几口，不然李淮夜都不动筷子。 　　“怎么了？”白晗问他，“在等谁的消息？” 　　“嗯，没什么。”李淮夜笑着摇了下头，“平时给师父发消息，他回复我都很快，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收到回应都没有……真的，就是在想师父在干嘛。” 　　白晗愣了下，神色稍有变化。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否则显得他好像在吃师父的醋一样。 　　李淮夜却是察觉到了，忙说：“师父应该在忙。” 　　白晗便道：“我们也确实很久没回驭灵门，要不然回去看看？” 　　李淮夜连忙摇头，“那个，我只是不知道师父在干嘛，说不定过会儿师父就回消息了……没事，我们还得赶紧去找最后一个寒器。” 　　白晗不由得叹气，想自己是真的也没吃醋，可话说得还是叫李淮夜误会。 　　“那……”白晗正要说话，瞧见李淮夜的手终于点上了平板电脑。 　　而他点开的那封邮件，里面线索所指向的地点，还真有寒器。 　　让饶是神明的白晗都惊讶不已。 　　这回他可没有用神力「作弊」，真是李淮夜亲自选出来的。 　　想不到最后一个寒器能如此顺利，难道因为这是最后一个？连命运都不想捉弄李淮夜？或者用人类的一句话来说，这就是他和寒器的缘分？ 　　李淮夜正低头仔细阅读邮件内容，突然说：“这个感觉也不太像……” 　　白晗：“……” 　　就在李淮夜想要点返回的时候，被白晗一把握住了手。 　　白晗说：“选定了不能反悔，来沐顺山之前，你也说这里不太像是有寒器的样子，结果你看……” 　　李淮夜听他的话，觉得有点道理，点头道：“好，这回听你的……”他说着又笑了下，“这次算你的，要是这回又找到寒器，就算你赢了。” 　　“这可是你说的。”白晗笑得眼睛都弯了，想不到李淮夜还记得这茬，没成想他心里的胜负欲还挺旺盛。 　　李淮夜：“嗯，希望能找到。” 　　白晗：“那我赢了能有什么奖励？” 　　李淮夜顿了顿，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看周围，别的食客都在认真吃饭，谁都没注意他们俩。 　　李淮夜低头凑到白晗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不是说好……要、要试一试吗？” 　　白晗瘪嘴，“这怎么能算？本来就是说好的事情。” 　　李淮夜「呃」了一声，“那、那个，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去找来，还是想去哪里玩？对了……” 　　白晗突然抬起头，凑在李淮夜的脸颊上亲了下，直接打断了李淮夜的话。 　　白晗笑道：“还没想到，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啊……嗯嗯。”李淮夜连忙点头。 　　白晗抬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李淮夜。 　　现在李淮夜手头上的寒器越来越多，状态越来越好，如他自己所说，理智上线，也会照顾人了。 　　李淮夜被他亲得有些不好意思，手足无措地把白晗还未吃完的一点点菜肴，狼吞虎咽地吃完。 　　他们俩决定接下来就去邮件上所写的「漆山」走一趟。 　　走之前，李淮夜又看了眼手机，依然没等来他师父的消息。 　　—— 　　漆山是在东南岩溶盆地中众多山岭中，不起眼的一座。围着中间的谷地，在灵气复苏前都是耕地，而现在长满了丰茂的树木。 　　去漆山之前，李淮夜也仔细调查当地山貌地势，画移动阵法之前，紧紧攥着白晗的手不放。 　　李淮夜：“到了地方也别松开。” 　　白晗笑了下，“就是去漆山，又不是闯刀山，这么担心啊？” 　　李淮夜一脸认真：“漆山，我没去过，荒郊野外，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当然要注意点。” 　　话是没错，但白晗想，之前他们也没少在荒郊野外，现在倒是要知道更小心？果然多找了两个寒器，状态心思都不一样了。 　　李淮夜见白晗做好了准备，这才画起移动阵法。 　　等白晗睁开眼，发现他站在一根粗大的树根上，树根距离地面都有小半米。 　　白晗倒是站得很稳，可身边的李淮夜却以为他没站稳，从牵着手变成搂着腰，把白晗抱紧在怀里。 　　白晗眨眨眼，“我没事呀。” 　　李淮夜倒是松了口气，小声说：“这里的环境……比较原始。” 　　白晗笑了下，想这里比万年前看起来还原始。 　　白晗：“邮件上怎么说？” 　　李淮夜：“说漆山掉落一把当年刺杀韩暴君的匕首。” 　　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一位暴君，一统四海八荒，树敌无数。有刺客要去刺杀这位暴君，找了个敬献宝物为理由接近暴君。至于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刺杀失败，刺客当场毙命，倒是这把匕首据说被留在宫中。说是暴君要拿来提醒自己，时刻会有人要取他的性命。 　　而白晗是在一位收藏家手里接触的匕首，甚至还拿在手上把玩过呢。后来这把匕首失窃，传闻是当年那名刺客的后代，潜入收藏家的家中，盗取了匕首后，送来了漆山，因为漆山是那位刺客最后埋葬的地方。距离当时的京城很远，暴君的意思，就是要把他送得远远的。 　　只是漆山过了这么的多年，也不过是众山岭中的一座，毫无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驭灵者为了能提供线索，绞尽脑汁找到这么个传说，死马当活马医般的送过来，希望自己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没想到被他碰巧了，还真是寒器。 　　白晗这才会感慨，这大概就是缘分。 　　白晗拉着李淮夜手，问：“怎么样？察觉到了吗？” 　　李淮夜微微点头，又慢慢摇头。 　　不等他解释，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山林中，听来有些刺耳。 　　李淮夜拿出手机一看，竟是顾簿给他发来的消息。 　　“秦渊受伤，速归驭灵门。” 第55章 　　白晗连忙挽住李淮夜的胳膊,“快回去呀！” 　　李淮夜点点头，把寒器的事抛之脑后，马上带着白晗回到驭灵门。 　　驭灵山还是老样子, 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土地上。 　　倒是在山门处，有个驭灵者似乎正要离开, 看到李淮夜出现，一脸震惊。 　　“淮爷！！你怎么回来了？” 　　李淮夜着急询问：“我师父呢？” 　　驭灵者面露难色,“啊, 那个……” 　　他还未回答, 却见顾簿从他身后走出来，神情凝重。 　　顾簿冲着他们点点头，“跟我过来。” 　　白晗拽了拽李淮夜的手，马上走到顾簿的面前。 　　下一秒，顾簿就带着他们来到秦渊的家门口。 　　走进屋里, 他们马上看到坐在餐桌边的秦渊，左手前手臂绑着绷带。 　　驭灵者们会很强的治愈阵法, 他们治疗猫猫就没有费很大的功夫。 　　而秦渊却还要绑着绑带, 可见打伤他的敕灵者是下了黑手。 　　此刻秦渊并没有在吃饭，而是伏案奋笔疾书，大概在写报告。 　　听到动静，秦渊也没有抬头,“有事说事。” 　　“师父，你怎么受的伤？”李淮夜连忙走了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秦渊第一时间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们。 　　随后, 秦渊对着顾簿怒目而视,“谁允许你把他们叫回来的！” 　　声音还挺大, 甚至砸了手中的笔。 　　李淮夜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连忙将白晗挡在身后，攥着他的手还拍了拍手背。 　　白晗面前突然出现李淮夜宽大的后背，似乎不愿让他面对这么一个容易糟心的情况。 　　白晗嘴角弯了弯，虽说是知道这个事情这个气氛下，不该笑起来的。 　　可他还是默默地高兴着，想无论发生什么，李淮夜还是会下意识先护着他。 　　想着，白晗的脑袋从李淮夜的身后伸出来，看到秦渊用灵力捡回了他丢出去的笔，并说了声抱歉。 　　其实白晗之前就知道这件事。 　　在他听李淮夜说，师父没有给他回消息的时候。 　　他得知了来龙去脉。 　　秦渊此前见过莫洲，从他的口中知晓敕灵门对李淮夜的仇恨。 　　秦渊当然希望能化解彼此的积怨，最近，他一直在为这件事而四处奔波。 　　在沟通的过程中，一开始敕灵者们的态度还算不错，可能也是发现仇恨这种负面情绪，非常消耗精力。 　　他们看到秦渊拿出友好姿态，也退让一步，伸手不打笑脸人。 　　秦渊得知敕灵者们的意思，还是希望能回到驭灵门。但如今驭灵门的规矩摆在那里，也不能随随便便能答应他们。 　　秦渊动了推进修改规则的念头，并不顺利。敕灵门那边的人突然又没了耐心，在这次沟通的时候，对方暴躁又无礼。 　　可能也是在敕灵岛上关久了，面对可以随时随地进出封印阵法的秦渊，兴许是起了点恨意，而且秦渊依然没能答应他们的诉求，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说到最后，秦渊晃了晃自己的手臂，苦笑了下。 　　白晗当时得知这么回事，也对李淮夜说过，要不要回驭灵门看一看。 　　但他没有坚持。 　　因为他也听到了当时秦渊对顾簿说的话——“不要告诉李淮夜，不要让他回来。我是他师父，受伤了多丢人啊。而且他在找寒器，别耽误他的时间。” 　　听得如此，白晗也算是顺着秦渊的意。 　　况且……他就是个微灵者，说心里不安也解释不了他知道这件事，他还得继续瞒着身份。 　　诚然白晗知道很多事情，但他不能说。 　　比如他知道地球上有位老者因何而死，可他不能直接跑去告诉他的家人，没立场也没资格。 　　他就是个旁观者，看着很多事情的发生，也看着泯灭。 　　这就跟众神之主不让他插手人间的事一个道理。 　　他就只能这么看着，除非事情发生到跟前了，牵涉上他了，或是……牵扯上李淮夜了。 　　而他能做的，其实也不多。 　　倒是得知此事的顾簿压根就没听秦渊的话，安置好秦渊后，扭头就给李淮夜发来消息。 　　这下就是顾簿的责任了。 　　白晗捏了捏李淮夜的手，也反过来是在安慰。 　　刚进门的时候，李淮夜见到师父受伤，心里可以说又气又急。但他牵着白晗的手，感觉到他身上凉凉的气息，反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当然，气还是很气，他看着师父手臂上的绷带，问：“师父，想怎么处理敕灵门？” 　　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他们都伤了你，难道还要为他们考虑吗？ 　　秦渊转了下笔，“我倒是不为他们考虑，而是认为有人想利用他们对付驭灵门……或者说，对付你，李淮夜。” 　　李淮夜一怔，“我……” 　　秦渊：“我知道你一向对事不对人，也许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对方未必和你有多少深仇大恨，但正好遇上敕灵门那帮人，算是乌合之众吧，放大了他们对你的厌恶仇恨。” 　　秦渊说得很直接，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理由。 　　李淮夜点了下头，却依然义愤填膺，“可他们怎么能伤了师父！” 　　秦渊摆手，“怪我分神，也怪我没提防他们。想他们以前也是驭灵者，大家都是同僚，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动手。” 　　一直站在旁边的顾簿终于忍不住，“你还是太仁慈，想用和平手段来解决，但那群人丧心病狂……” 　　秦渊本就对他把李淮夜叫回来这件事非常不满，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秦渊神情平静，对李淮夜说：“这件事我会处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针对你。我受伤事小，也不愿意你插手。都是顾会长大惊小怪罢了，明天我就拆绷带。”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那顾簿显然有些生气，但没说话。 　　秦渊最后道：“李淮夜，你不要管这件事，继续找你的寒器，找到十个再回来见我。” 　　他说完，不再看李淮夜，而是朝白晗投来目光。 　　白晗抬眼，就见秦渊的眼神往李淮夜身上瞟了下，然后很快又挪回目光。 　　这举动看在白晗的眼里，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而对秦渊微微点头。 　　“但是师父……”李淮夜还想说点什么，却一时嘴笨，说不出口。 　　于是，秦渊笑了下，拍了拍李淮夜的胳膊，说既然回来，先在驭灵门休息一晚，调整好状态再去找寒器。 　　说完话，秦渊便下逐客令，让他们别打扰自己写报告。 　　李淮夜欲言又止，他又是向来听秦渊的话，只能无奈地带着白晗走出屋子。 　　他们身后，顾簿倒是没走，凑到秦渊的身边，说：“明天不准拆绑带。” 　　秦渊则道：“我听你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 　　顾簿：“我认为李淮夜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此刻李淮夜画好移动阵法，白晗虽说是能听得到那两人的对话，但懒得去听。 　　—— 　　白晗回到了久违的家里。 　　他把猫猫从背包里放出来，就不再管它。 　　白晗回头，瞧见李淮夜有些失落。 　　李淮夜忽然抬手拍了拍脸，两下声音倒也挺响亮。 　　可他拍红了脸，加之失魂落魄的神情，看起来有那么点狼狈。 　　白晗站在他的面前，温柔地扶着他的脸，一瞬间他又觉得似乎不该让李淮夜回来，不该让他面对这种事。 　　李淮夜见白晗也在担心他，马上说：“我没事，我可以马上去找寒器……” 　　白晗根本就不信他没事。 　　说出这句话的李淮夜，也苦笑起来。 　　白晗抬手抱住面前爱人的肩膀，手上下拍了拍李淮夜的后背，小声说：“还是要听师父的话，休息一晚上再说。” 　　“嗯……”李淮夜更像是叹息。 　　白晗见状，拉住李淮夜的手，道：“现在我想去山顶吹风，你陪不陪我？” 　　李淮夜一怔，连忙点头，“陪、陪你！” 　　话音刚落，李淮夜画好移动阵法，下一秒出现在驭灵山山顶的小花园里。 　　白晗迎面接了一阵风，驭灵山这两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天空，看起来又好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他拉着李淮夜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脑袋靠过去，抵在肩头。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李淮夜，心里非常难受。 　　李淮夜一定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那些敕灵者。自然也不会闹出他们双方的矛盾，虽然是单方面的仇恨……但也就更加不会让他师父受伤了。 　　白晗根本不需要用神力，就能知道李淮夜心里所想的一切。 　　哪怕李淮夜什么都没说。 　　而李淮夜心里，确实也这么想的。 　　白晗紧紧握着李淮夜的手，十分理解为什么秦渊不愿意李淮夜回来，换做自己，也不想让李淮夜面对这些。 　　白晗：“师父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李淮夜抱着白晗的肩膀，转过头来，亲了下他的额头。 　　李淮夜：“师父对我好，说我是他第一个学生。我也是……他第一条救回来的命。如果没有师父，我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白晗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些事，开玩笑说：“你不会以为我在吃醋吧？” 　　李淮夜连忙朝白晗看来，“没、我知道你不会……” 　　白晗：“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李淮夜：“你和师父都非常重要，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只有你们俩。” 　　白晗看着李淮夜的侧脸，没有说话。 　　李淮夜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不是找到这么多寒器，可能现在我就脑子一热去找敕灵门算账了。” 　　白晗微笑：“也因为这样，你现在只会难过而已。你不会再被愤怒冲昏头脑，不像以前那样控制不住伤害别人。看起来，你甚至不用再去找最后一个寒器回来，现在已经足够了。” 　　李淮夜微微蹙眉，“你像是在暗示我……” 　　白晗：“你看你反应多快，才不笨！以前就是被那股灵气影响了而已。” 　　李淮夜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白晗：“但师父让你去找寒器，还是要听他的话。” 　　“噢……”李淮夜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多了一些……遗憾。 第56章 　　白晗躺在床上, 一直睁着眼。天还没亮，身边的李淮夜也在熟睡。 　　他双手交握，姿势睡得十分安详, 可神情冷峻，正在思考着很多事情。 　　比如他在想秦渊的忧虑不安。 　　像是生怕李淮夜表面看来平静自若, 但真当去找寒器，却会不顾自己的安全, 拼了命都要去把寒器翻出来。 　　白晗知道李淮夜不会不保护自己, 而他担心的是李淮夜会不保护他自身。 　　这也是秦渊会担心的事, 所以秦渊才会要他照顾好李淮夜的情绪。 　　白晗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 　　他想，哪怕李淮夜真的抱着不顾一切的态度，自己也有办法把他拉回来。 　　自己可是神明呀！ 　　白晗想着，朝李淮夜靠过去。 　　想不到李淮夜在睡梦中, 下意识抬起手，将他抱在怀里。 　　白晗的脑袋抵在胸膛, 闷闷地发笑。 　　自己这么自信, 必然还是因为李淮夜爱着他。 　　天一亮，李淮夜没有着急赶着去找寒器，而是带着白晗去找了一次秦渊。 　　李淮夜也不进家门，站在门前一脸认真, 向秦渊保证道：“师父，现在我已经找到九个寒器，还差最后一个。现在我已经有了线索，一定会找满寒器后回来见你。” 　　秦渊虽然没有拆了绷带, 但他抬起受伤的手, 拍了拍李淮夜的胳膊, 一脸欣慰。 　　他没有对李淮夜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注意安全。 　　秦渊挪过目光来，对白晗点了下头，“照顾他。” 　　白晗笑了：“当然。” 　　李淮夜握紧了身边白晗的手。 　　告别秦渊，他们从山门外画阵离开，临走遇到顾簿。 　　看顾簿那样子，好似一早就在等他们。 　　顾簿：“准备出发了……呃，你们跟秦会长道过别了？” 　　李淮夜和顾簿关系没那么亲密，对他就是点了点头。 　　顾簿又问：“那他……现在心情好不好？” 　　这么一说，白晗和李淮夜也就明白了。 　　白晗笑了笑：“是想去见秦会长吗？为什么顾会长要来问我们？难不成昨日二位会长吵了架？” 　　反正白晗不是他驭灵门的人，而李淮夜的能力又强，他说话自然也是不怕会得罪人。 　　况且他说得本来就是实话。 　　二位会长是吵了架，只不过话语里说的是给对方的关系，吵得也不算多认真。 　　顾簿就是怕今天秦渊真就拆了绷带，而且生气不想见他。 　　李淮夜则说：“师父没在生气，也没有拆绷带。” 　　听得如此，顾簿送松了口气，点头道：“谢谢，那么祝你们一切顺利。” 　　说完顾簿就走了，看起来是去找秦渊。 　　而李淮夜也拉着白晗重新回到漆山。 　　刚一落地，李淮夜就拽着白晗的手，将他抱进怀里。 　　“师父很信任你。”李淮夜忽然这么说。 　　白晗靠在他的肩头，“师父信任我也是因为你，况且照顾你本就是我的责任。” 　　李淮夜显得很开心，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么说来显得太见外。 　　思来想去，李淮夜只是落了句「嗯」。 　　松开怀抱，他们把猫猫放了出来。 　　猫猫同样喜欢白晗身上的「冰寒之气」，现在漆山环境又像极猫猫……也就是灵兽原本的栖息地，于是他们让猫猫在漆山里到处走动，也好帮忙找寒器。 　　猫猫对周围的新鲜感也就那么两三分钟，在两棵树上来回跳了会儿，就蹦回白晗的怀里。 　　白晗挠了挠猫猫的下巴，偷偷问它，“找到寒器了吗？” 　　猫猫先是冲着一个方向喊了两声，随后靠在白晗胸口，嘤嘤道：“神明大人，不是已经察觉了吗？” 　　白晗微笑，又转过头去看李淮夜。 　　李淮夜正眯着眼，也朝猫猫所喊的方向看了眼。 　　白晗：“有感觉？” 　　李淮夜：“有……不太确定，好像那个寒器……是活的……” 　　就算白晗没用神力探查，听得这话也要笑了起来，他的寒器怎么可能是活的！ 　　李淮夜当然也不信，“不是……因为隔得远，可能是我探查的问题……还不够准确。走吧，我们进山里瞧瞧。” 　　根据漆山的相关传闻，李淮夜怀疑，那把匕首应该被埋在地里很深的位置。 　　“而且……”李淮夜有点迟疑，“万一真的遇上刺客的墓，我们得小心点，不能破坏墓。” 　　白晗当然知道那寒器不在所谓的墓里，这漆山就压根没有墓。 　　白晗笑了下：“反正我都听你的安排，而且……万一真要下墓，也是你去，我不去。” 　　“好。”李淮夜认真地点了下头。 　　躺在白晗怀里的猫猫，看了眼白晗，爪子挠头，有些奇怪。 　　明明神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人类？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猫猫不懂，猫猫疑惑。 　　白晗倒是很有耐心，陪着李淮夜满山跑。 　　他们来到半山腰，李淮夜本是信誓旦旦，觉得在这里能察觉到更多寒器的气息。 　　“嗯……”李淮夜蹲在地上，摸着泥土，陷入沉思。 　　白晗盯着他看，也不催促。 　　李淮夜奇怪了声：“怎么……好像不在这边？” 　　白晗温和道：“不着急，慢慢找。” 　　李淮夜得到他的安慰，自然不急不躁，又去了另一边寻找。 　　可到了山坡下，李淮夜发现感觉又不准了。 　　李淮夜：“寒器……它在……移动？太像是活的……” 　　白晗跟着蹲在李淮夜的身边，“可所有的寒器，都是日常使用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活的。” 　　李淮夜也点了点头，尽管对眼前这个局面一筹莫展，但他依旧平静，不急不躁。 　　“再去山顶瞅瞅。”李淮夜拉住白晗的手。 　　到了山顶，没有高大的树木，快要一个人高的野草遍地，差点将他们俩淹没。 　　李淮夜紧紧拉着白晗的手，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李淮夜：“怎么感觉这里更远了……” 　　白晗：“大概是上天在考验你，非得是最后一个让你遇到点坎坷。” 　　李淮夜本想说以前他找的时候，其实也挺坎坷的。 　　再一想又不太对，在遇到白晗后就不一样。 　　指不定这次要是没有白晗在身边，他可能遇到的麻烦更大，也就释然了些。 　　他们在山上兜兜转转，一眨眼就过去半天。 　　白晗知道怎么回事，不能明说，只好拐弯抹角去提醒：“淮夜，你有没有觉得，这东西移动有点规律？一会儿南玻，一会儿北坡。” 　　李淮夜也发现这件事，点了点头，“看来是这样。” 　　白晗瘪嘴，稍有抱怨，“你知道，你也不跟我说。” 　　李淮夜见状，连忙凑到白晗的面前，小心翼翼道：“我……那个，我怕不确定，不想……万一落空了，你会对我失望……” 　　白晗眨眨眼，“失望什么？” 　　李淮夜脸上一红，“这是第十个寒器，要是能找到的话……总之，这次既然已经发现寒器的踪迹，我势在必得，肯定不会花很长时间……” 　　然而李淮夜一直无法固定寒器的位置，这让他难免要着急上火。 　　白晗见状，拉了拉李淮夜的手。 　　李淮夜以为他想说什么，歪着脑袋凑到白晗的面前。 　　白晗抬起头吻了下李淮夜的侧脸。 　　李淮夜眼神闪烁，十分害羞，小声问：“怎、怎么……” 　　白晗笑着问他：“时间还早，别着急。” 　　李淮夜怔怔地看着白晗，原来白晗一直都在关注着他。 　　以前的自己总是一门心思放在寒器上，对白晗的事虽说是上过心，但总没有对寒器那么上心。 　　那些关心大多浮于表面，还总是找自己没谈过恋爱没经验当借口。 　　扪心自问他对白晗的感情，自然是爱他，喜欢他。可这份感情里他放的心思，一定比不过白晗给他的多。 　　李淮夜心疼又愧疚地抱住白晗，也没有说话。 　　他不想此刻做出点什么承诺，不想让自己的承诺听起来没有任何份量。 　　李淮夜抿了抿嘴唇，也主动吻了下白晗的侧脸。 　　再松开怀抱，白晗看到李淮夜的神情已经比刚才平静……甚至更坚定些。 　　重新在漆山里转了一圈，李淮夜终于能确定那寒器的位置，他说怀疑寒器跟着漆山内的地下河有关。 　　漆山地下河水系庞大，横竖交错，比沐顺山中甬道还要复杂。 　　寒器不知从何时起落入水中，跟着湍急的河流在山中四处游荡，没想到只有寒器能够通过的通道竟然成了山体中完美的闭环，它没有跟着水流去到其他地方，而是一直在漆山中的地下河循环往复，不断跟着水流移动位置。 　　李淮夜找了一天，寻了三个点，终于能确定寒器移动的规律轨迹。 　　白晗也为能发现这一点的李淮夜而感到高兴。 　　至少寒器不是活的，白晗笑着想。 　　李淮夜倒也真的不着急了，带着白晗去山顶搭了帐篷住一晚上。 　　用半人高的野草扎出来的垫子，睡在上面柔软还温暖。 　　第二天一早，李淮夜就默不作声地带着白晗来到漆山的东坡。 　　东坡迎着阳光，树木长得更为茂盛。 　　他们俩几乎要无处落脚，反倒是猫猫自由地穿梭在树枝中，甚至还回头对着他们嘤嘤叫了两声，就连李淮夜都听出他声音中带有一点点骄傲。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小溪流旁。 　　溪水潺潺，水流很快。沿着溪水而上，很快发现水流从一处洞口喷出。洒在空中的水气，甚至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一小节彩虹。 　　李淮夜指着洞口，“山里的水流特别急促，所以我相信是水流带着寒器，在漆山中到处移动，我差点还以为……” 　　白晗笑了下，笑声刚落，就看到洞口喷出一样白亮亮的东西。 　　「咚」得一声落在小溪流里，差点跟着水流往山下而去。 　　还好李淮夜眼疾手快，从水中抄起寒器。 　　那是一把短刀。 　　还是用白玉雕琢而成的短刀。 　　因为水流长年累月的冲刷，刀鞘光洁如新，早已看不到上面雕刻的花纹。 　　白晗低头看着那把刀，还以为李淮夜会看一眼。 　　但李淮夜紧紧捏着短刀，目光看向白晗。 　　“这是第十个寒器。”李淮夜说，“小晗，你明白吗……” 第57章 　　白晗盯着短刀来看,“你不看看？” 　　“噢……”李淮夜显然有话要说，但还是听话地去拔短刀。 　　拔了一下，没。 　　李淮夜不信, 凭他的灵力，怎么可能拔不出来。 　　他们俩盯着短刀来看, 那几乎看不出刀鞘与刀柄之间的接缝，简直浑然天成。 　　李淮夜想不能在白晗面前丢人, 再一使劲, 终于拔了出来。 　　玉制的刀身更是洁白通透, 刀尖锋利得竟也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李淮夜倒是愣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冰寒之气附着在刀刃上。 　　倒是白晗有些欣慰，当年他把玩匕首的时候，只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刀身，就算有「冰寒之气」, 也必然是在刀刃上。 　　李淮夜感受着冰寒之气，神情平静。他收起短刀, 塞进口袋里。 　　白晗随着他的动作抬起眼, 看到李淮夜正紧盯着自己。 　　李淮夜：“十个寒器了。” 　　白晗轻轻按住他的手臂：“你有什么感觉？” 　　李淮夜：“我心里……很平静。但有些事，想起来了就不太平静。” 　　白晗又问：“你身体里的那股灵气呢？你还能感受得到吗？” 　　李淮夜闭上眼，神情严肃，一会儿他睁开眼, 认真地说：“感觉不到。” 　　白晗微笑，那当然了，李淮夜的身上有这么多属于自己的神力，更别说他的身边还有自己。 　　这十个寒器的神力加起来, 就连白晗都很难彻底忽略, 要是没效果, 也太不把神明当回事。 　　白晗：“现在感觉自己是个完整的人？” 　　李淮夜听得这描述，忍不住笑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展开，捏成拳头，又展开。 　　真要说这种感觉，比之以前肯定不一样。 　　但以前的经历太痛苦，全都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李淮夜也不愿多想。 　　他现在拼命地记住当下的感觉，这就是他完全正常时的模样。 　　李淮夜：“真喜欢这种感觉。” 　　白晗：“你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也算是苦尽甘来。” 　　李淮夜点了点头，眼睛明亮，再也不可能看到他红色的眸色。 　　白晗轻轻握住李淮夜的双手，轻声问：“那你这样……都已经正常了，还……还会喜欢我身上冰凉的体温吗？” 　　他当然要这么问，毕竟李淮夜本就是因为原先的「不正常」，才会找到他，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才会…… 　　李淮夜看着白晗，面前自己的爱人，平常总是带着微笑面对自己，那般风轻云淡，不管是去找寒器，还是面对敕灵岛，都没有露过怯。 　　而现在，他犹犹豫豫朝自己看过来，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答案。 　　连捏着自己的双手，都不敢用很大的力道。白皙的手指，轻轻捻着自己的指尖，生怕触碰的地方多了，让他觉得寒冷，让他觉得可怕。 　　毕竟李淮夜现在是「正常」了。 　　李淮夜的心头一下子冒出不少难受，咬着牙愤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会说话。 　　他一把牵住白晗的双手，用力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 　　白晗长得小巧，平日里力气都是收着，这下索性顺遂地撞进李淮夜的怀里，笑眯眯地看着他，还在想李淮夜到底要怎么回答他。 　　可李淮夜就是什么话都不说。 　　李淮夜捧起白晗的脸颊，不管不顾地低头吻上他的双唇。 　　吻得很缠绵，大概想借此告诉白晗，他当然喜欢，喜欢得要死，喜欢得根本不可能放开白晗。 　　——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猫猫，此刻正趴在树上眯眼瞧着他们俩。 　　它在神明身边待得久了，也知道神明偏爱这个人类。 　　但它一直觉得，人类身上有一股「气息」，抱有很强的攻击性，就算他什么都没做，都会让它觉得这人想要攻击神明。 　　可最近……最近却感觉不到他的「敌意」。 　　猫猫奇怪地看着这个人类。感觉到他最近越来越平和，就像现在，他虽然啃着神明的嘴巴，但他和上两回都不一样，不再拥有很强的攻击性。 　　只是看起来像是有。 　　猫猫相信自己敏锐的触感，不会认错这人类的情形。 　　很快，这个人类松开了神明。 　　猫猫见神明笑了。 　　在神明的身边，猫猫总是看到神明在笑。 　　可今天神明的笑容，不一样……开心的情绪，简直能传染到自己的身上。 　　猫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知道神明向着这人类，还不准自己对他龇牙，猫猫心里是有点不大满意，无非是看在神明的面子上，不跟这人类计较。 　　如今看人类的气息都变了，变得好亲近的样子，猫猫也觉得可以对这个人类友善些…… 　　这样主要是为了让神明更开心而已！ 　　这么想着，猫猫听到那个人类在喊它。 　　猫猫向来是对李淮夜抬着高昂的头，还是给面子地看了过去。 　　“猫猫，我们要回山顶，你过来。”李淮夜相信灵兽听得懂人话，就算听不懂也无所谓，反正他把话带到，跟不跟随就是猫猫自己的事。 　　猫猫听言，从树枝上下来，跳到白晗的怀里。 　　白晗笑着看了眼李淮夜，牵着他的手，回到了山顶。 　　然而他们刚回到山顶帐篷旁，李淮夜突然捏住猫猫的后颈肉，将它往距离帐篷更远些的地方抛出去。 　　猫猫落在柔软的野草上，倒是没有受伤。 　　但它不懂，这人类想干嘛！ 　　猫猫骂骂咧咧地从野草里蹿出来，往神明的方向跑来。 　　眼看就要来到神明的身边，岂料眼前突然冒出阵法的光芒。 　　猫猫再靠近，发现那阵法竟然将他阻隔在外面。 　　“嘶——嘤嘤！！”猫猫这下彻底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 　　刚才，它还想着这人类变好了，变得没那么有攻击性，而且神明还在他的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自己还想对这个人类亲近一些…… 　　完全是自己想错了嘛！ 　　就算他现在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攻击企图，可人类想对神明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外面！ 　　猫猫气急败坏，他就知道不应该相信人类。 　　尤其是这种驭灵门出身的！格外不能相信！ 　　猫猫在阵法外不叫嘶叫，可它却看到神明在笑。 　　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猫猫不懂！ 　　白晗看着被关在外面的猫猫，看了眼李淮夜。 　　李淮夜则是一脸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这么做一点问题都没有。 　　毕竟此前他在猫猫身上吃过两次「亏」，心里气得很。 　　这次，他早已想好该怎么处理猫猫的对策。 　　李淮夜这么想着也笑了，看来找到寒器恢复理智后，智商也加了一些。 　　想来以前真不是自己笨……那都是灵气的错。 　　只是猫猫在阵法外叫得凶，李淮夜想着需不需要多加个静音阵法。 　　“你这到底……”白晗多少还是猜到了。 　　这几天李淮夜一直在暗示他，有件事是他们在找到十个寒器之后，就会要做的事。 　　就好像明明已经知道能找到寒器，但偏偏李淮夜早上就是不拆这顶帐篷。 　　因为他们接下来还要接着用。 　　但是猫猫在阵法外嗷嗷地叫，白晗看着也不太忍心。 　　白晗轻轻拍了拍李淮夜的手背，对他说：“你先把阵法解开……没事，我会哄好猫猫。” 　　“但……”李淮夜有点着急，差点要拽着他好好问问，是不是不知道接下来他们想干嘛？ 　　白晗：“相不相信我？” 　　李淮夜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点了点头，抬手撤走了阵法。 　　不远处的猫猫见状，一头冲过来，想要跳进白晗的怀里。 　　但白晗伸手捏住猫猫的后颈肉。 　　他一边提着猫猫，一边往一边山坡走去。 　　白晗对猫猫笑了下，轻声说：“你不要和淮夜生气。” 　　但同时，他又用神力直接告诉猫猫：“接下来，我和淮夜要做一些……比较重要的事，不能让你来打扰我们。” 　　猫猫不懂，嘤嘤地叫：“什么事！是人类能做，而我却不能为神明做的？” 　　突然间，猫猫感觉到白晗捏着他后颈肉的手，加重了点力道。 　　而白晗的笑容忽然变得有点可怕，“不可以，这不是你想的事。我现在还有一点耐心，不然……你以后都不准待在我的身边，你想吗？” 　　猫猫连忙低下头，缩起四肢，连尾巴都圈起来贴在肚子上，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 　　猫猫：“神明大人，请不要生我的气，一切我都听神明大人……” 　　白晗将猫猫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身，“你可以在这座漆山上随便玩，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要来山顶打扰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了，我会来叫你，知道了吗？” 　　猫猫连连点头，应完了话，马上转身跳上树枝，一眨眼就消失在茂盛的森林里。 　　白晗满意地回头去找李淮夜，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身上，“看，猫猫是灵兽，听得懂人话。” 　　李淮夜刚才见他们俩小声交流，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有点惊讶，“你怎么说的？” 　　白晗：“我说之前关猫猫关得久了，现在放它出去活动，就算明天回来也来得及。” 　　他一边说一边搂着李淮夜的脖子，凑到他面前，“这点时间足够了吧？” 　　李淮夜很想说万一不够呢？ 　　李淮夜倒是不太放心，还是在帐篷周围画下阵法，避免猫猫突然跑回来。 　　白晗笑了笑，手按在李淮夜的胸口，“准备好了吧？” 　　李淮夜总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自己对他说才对。 　　李淮夜：“你……想好了吗？” 　　白晗当然想好了，笑着点了下头。 　　下一秒，他就被李淮夜按在柔软的草垫上，双唇上落下的亲吻，竟然如此的温柔。 　　白晗很快发现，不只是亲吻，就连拥抱着他的手，都不敢对他用太大的力。 　　李淮夜像是捧着珍宝一样地捧着他，仔细，小心，眼神又是那般温柔。 　　白晗抱着李淮夜的脖子，“放心，我不会受伤的呀。” 第58章 　　白晗是神明, 刀枪不入，肉身不死，长寿无疆。 　　他不仅一点都不怕李淮夜会有多粗暴的动作, 他甚至还得收起自己全部的神力，一丝都不能泄出来。 　　万一, 自己一个分神，将神力打在李淮夜的身上…… 　　李淮夜是人类, 就算灵力值再高, 能力再强, 也受不住神明的神力攻击。 　　白晗集中注意力，确定将所有神力都藏于体内，不会下意识伤到李淮夜后，这才抬眼去看身前的爱人。 　　李淮夜一手抱着他，一手在冲锋衣口袋里摸来摸去。 　　白晗看到他摸出来的东西, 一个个整齐地摆在草垫边，心说他准备的东西还真多, 是不是早就在期待这一刻了。 　　随即, 就看到李淮夜把冲锋衣外裤都丢到帐篷角落里，还有白晗的。 　　帐篷里很亮，角落里挂着李淮夜的两个阵法，正在稳定发出白光。 　　李淮夜低下头, 双手搂着白晗的脑袋，轻轻捋了下他的头发。 　　李淮夜小声说：“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 　　白晗笑着表示无所谓，“我不要怕疼。” 　　李淮夜点了点头，但打从心底里决定, 不管白晗到底怕不怕, 他都不能弄疼白晗。 　　他低下头, 往下看去。说白晗浑身冰冷，没成想他皮肤也白得要命。 　　本来脸上是有些血色，可到了身上，就像是用白玉雕出来那样，让李淮夜都不敢下手。 　　有一瞬间，李淮夜失神地想，也不知道那把白玉短刀……和小晗……谁更白一点。 　　白晗发现李淮夜一直盯着自己看，饶是活了那么多年的神明，竟然也控制不住脸上一红。 　　而李淮夜回过神，俯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按照他在网上查到的过程，从头开始开拓。 　　这过程漫长又磨人，李淮夜反反复复在他的身体里试探，每一寸都不想放过似的。 　　白晗是神明，对外界的事情向来敏锐。大多数时候，他总是主动选择忽略别人，若是忽略不了，便逃避离开人间。 　　面前的李淮夜让他无法逃避，现在全身心都在李淮夜身上，自然也放大了身上的感觉。 　　就算白晗不想动，可他的身体在李淮夜的手上，有时候下意识地抖一下。 　　李淮夜见此情形，还露出一些满意的表情。 　　白晗忍不住拉住李淮夜的手，“嗯……差不多可以了……” 　　李淮夜还是担心，自己那什么尺寸心里有数，而且他上网去查，知道要是不做好完全准备，那肯定要让人受伤。 　　白晗见李淮夜犹豫，摸着李淮夜的脸，笑道：“快点……你都找到了寒器，恢复正常，可你的理智……不是用在这个时候。” 　　绝对不是，白晗自信地想。他看过那么多小说和影视作品，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人们都是会失控的。 　　因为喜欢，因为爱，因为一切丰满的情绪。 　　而且，白晗相信李淮夜不会伤害自己，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李淮夜凑上来，吻了吻白晗的双唇。 　　“别……”李淮夜轻声道，“万一……毕竟我才找到寒器……” 　　“淮夜……”白晗忍不住叹气，“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完全正常。如果你……在这个时候都不会伤害我，这样不就能完全确定，你现在恢复的状态吗……” 　　李淮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们在荒郊野外，又没有外人。李淮夜非常担心，要是自己真的失控，白晗要怎么办？没有人能帮他，而自己…… 　　白晗没想到李淮夜为了保护他，竟然还要继续忍着吗？明明…… 　　他垂下眼帘，往下看了眼。 　　白晗叹气，要是他们俩还这么磨磨蹭蹭，怕真是一整天都进不了正题。 　　别等猫猫回来了他都结束不了。 　　白晗也不说话，直接转过身去，抬起脚来，脚趾在李淮夜的手臂上蹭了蹭，仿佛是邀请。 　　他抱着枕头，扭过头来：“快点，别让我等。” 　　李淮夜稍稍对白晗的直接感到惊讶。 　　他也确实有点忍不下去了。 　　他抓住白晗的双臂……这双手臂那么纤细，他一只手都握得过来。 　　好像也没少给他吃东西，但也不见白晗长肉。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眼前白晗触碰之下，还是如此冰冷，即使自己紧抱着他。 　　但是没关系……李淮夜本来就不讨厌冰冷的白晗，从第一天认识他开始，就不讨厌。 　　李淮夜吻着白晗的耳尖，想着还是得慢慢来，他早就这么想好的。 　　可是，白晗突然说“再这么拖拉下去，说不定猫猫都要回来了。” 　　李淮夜的神经突然像是绷起，激起不少斗志，他决定不再拖拉，直接进入正题。 　　—— 　　白晗感觉很奇妙，如果刚才李淮夜仔仔细细地呵护，已经让他会无意识地颤动，而此刻他竟头一回有些失去神识那样，不知自己在何处，在做什么，只有一股奇妙的感觉萦绕在身体里，让他感觉无比舒服，不想停下来。 　　白晗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神明，当得很奇怪。 　　明明凌驾众生，却还要来到终生之中。 　　可他就是喜欢人类。 　　作为神明，白晗从出生开，睁开眼只会做一件事，就是服从命令。 　　到了冬天，需要他出现之地，他就必须准时准点出现，带着狂风暴雪，席卷各地。 　　他知道，很多人类都不喜欢他。 　　哪怕他现在变得和人类无异，样貌甚至是人类喜欢的类型，可人类一碰到他冰冷的体温，还是那么讨厌他，躲避他。 　　所以他现在遇到李淮夜，才那么不愿意放手，那么不顾一切地……非要把神力留在李淮夜的身上。 　　白晗就像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突然见到一朵从石缝中长出来的野花，花瓣如此单薄，看起来再多吹一口气就要凋零。但野花依然倔强地生长在冰天雪地中，任由风雪对它，也充满了生命力。 　　白晗不会奇怪天寒地冻下怎么会长出野花，他甚至会想偷偷摸摸将小花周围圈出一块干净空地来，从此不再这一小块地上落下雪雨。 　　看起来就是很偏心的做法，然而白晗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真做过这种事。 　　现在他对李淮夜更是偏爱，哪怕看起来与众神之主有些对着干。 　　他爱着李淮夜，爱这个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男人。 　　白晗紧抱着枕头，好几次都会忍不住发出叫喊。 　　好似是有点疼，但又不至于让他受不了。 　　他的叫喊，全然来自于这陌生的感觉。 　　他以前没有尝试后，第一回，新鲜，刺激，时时刻刻让他感到兴奋。 　　而且这次李淮夜对他做了全套，等白晗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他们从中午开始，此刻太阳快要落到西山后。 　　白晗看向帐篷一角，浮在半空的阵法依然稳定，光源没有减弱过。 　　李淮夜醒着，瞧见白晗的目光，笑着抬手搂住白晗的肩膀。 　　空气中多了一丝黏腻，就连开口说话都听起来充满甜蜜。 　　李淮夜：“阵法……全程都没有消失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显出一点得意来。 　　白晗惊叹了声，转过靠在李淮夜的肩头。 　　他笑了下：“你之前那么磨蹭，不会是因为想维持阵法吧？” 　　李淮夜吻他，“这种简单的阵法，我就是睡觉也能维持……只不过刚才也不是简单的睡觉。小晗，你现在怎么样？痛不痛？难不难受？腰酸不酸——” 　　白晗抬手捂住了李淮夜的嘴。 　　白晗笑了：“我都说我不怕疼，而且我哪有那么脆弱啊！你小看我。” 　　李淮夜连忙摇头，一双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白晗松开手，又问：“那你呢……现在是什么感觉？应该不会再失控了吧？” 　　李淮夜抱着白晗的肩头，“没感觉……啊我是说，没有灵气的感觉。就算是刚才，最激烈的时候都没有可能会失控的感觉，我想……这可以确定是没事了吧……” 　　白晗笑了笑，手轻轻搭在李淮夜的腰上。 　　准确来说，李淮夜的那股灵气，并没有消失，是沉睡了。 　　现在有这些神力压制着，不可能会再有苏醒并且失控的那一天。 　　白晗替李淮夜高兴，抬头吻了下李淮夜的嘴角。 　　“这应该好好庆祝下。”白晗说。 　　李淮夜却笑着看他，“这难道不算庆祝了吗？” 　　白晗：“算，你说算就算。” 　　李淮夜一想，这话说得太快，自己好像错过了一次庆祝，好像有点吃亏。 　　可他又不想白晗再为自己费神，白晗已经跟在自己的身边很久，却从未提出过自己想要什么。 　　而且与其说庆祝……李淮夜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需要他的庆祝。 　　他反而有些惭愧，让白晗为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直到现在都在关心他的情况。 　　李淮夜低头亲了下白晗的额头，“谢谢你。” 　　白晗看了看他们俩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怎么还能这么客气地给他说谢谢。 　　白晗：“这也太见外了我们不都已经结婚了？” 　　说着还故意动了动无名指，指根上用阵法圈上去的戒指闪闪发光。 　　李淮夜笑了下，“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说。谢你不嫌弃我、不怕我，还愿意陪着我，一直到现在。我不要什么庆祝，倒是想问你，你想要什么？” 　　白晗亲了亲李淮夜的嘴角，“我要你就行了。” 　　李淮夜脸上不免红了下，“那个……你跟猫猫说，让它明天回来？” 　　白晗心想，其实他对猫猫说，没听到自己的话，就不准回来。 　　“嗯……”白晗点头下头，“怎么？” 　　李淮夜靠过来，“要不要……继续？” 　　白晗的话太动听，让他很难忍得住。 　　李淮夜：“而且，夜晚也很长……” 　　白晗笑了：“好啊。” 第59章 　　白晗会不好意思, 但他在李淮夜的面前，却不想矜持。 　　他们结婚都大半年了，矜什么持！ 　　他把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看到过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遍, 明白那些所说为之癫狂的是什么东西。 　　只要这个人是李淮夜，白晗心想, 怎么都行。 　　李淮夜和他做了两次，最后也累得睡着了。 　　倒是白晗靠在李淮夜的身边, 精神还好的很。 　　毕竟是神明, 神力源源不断, 从不枯竭，更不会让他疲惫。 　　可白晗还想再回味刚才的感觉，但神力迅速恢复过来，便是什么感觉都没留住。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在记忆中留存了有这么一件事的画面。 　　想到这, 白晗又没那么高兴了。 　　他是神明…… 　　神明有着无穷无尽的岁月，而李淮夜的寿命迟早要走到终点。 　　现在的白晗无法再欺骗自己。 　　以前他还能说也许李淮夜未必会喜欢他, 未必会和他走到最后, 可现在他完全不会这么想李淮夜，自己也不想和李淮夜分开。 　　他们必然要在寿命的尽头分开。 　　白晗下意识抱住李淮夜，侧脸靠在他的肩头。 　　可怎么办呢？自己是神，而李淮夜是人类。 　　白晗动了动手指,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可能过不了众神之主那关，而且李淮夜或许也不会愿意和他一样活这么久…… 　　更别说他必须向李淮夜坦白自己的身份，且不论众神之主会有什么想法, 就是李淮夜的反应, 他也很难预料。 　　白晗忽然觉得, 让李淮夜接受自己是神明这件事，恐怕会比面对众神之主的质问，还要难…… 　　他抬头去看已经睡熟了的李淮夜，摸着这张熟悉的脸。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说出是神明的身份后，在这张脸上露出惊恐甚至厌恶的表情？ 　　白晗知道，就这样瞒着李淮夜，瞒上一辈子，对他们俩来说，都是最轻松的一条路。 　　他闭上眼，在心里做下这个决定。 　　翌日一早，李淮夜醒来没着急起床，而是搂着白晗的肩膀，仔仔细细查看他的情况。 　　白晗还想装睡，被盯得装不下去，睁开眼好笑地问李淮夜想干嘛。 　　李淮夜自然担心他的身体，他们一天一夜都待在这个草垫上，而白晗又是微灵者，肯定要受不了。 　　“我给你揉腰……”李淮夜说着手就伸了过来。 　　白晗倒也不拒绝，甚至往李淮夜身前靠过去，“但我真的没事呀！” 　　白晗看过那么多小说里，都说承受一方必然要腰酸背痛，下不了床。可现在都灵气复苏了，人类都没那么脆弱，他作为神明就更加没事了。 　　他知道李淮夜的好意，想着等做了三四回后，再腰酸一下，这样也可以增进他们的感情……不，给他们的生活再增加一点小趣味。 　　这头李淮夜的手倒也没停，也不知道揉了轻重，一会儿问这样行不行，一会儿问那样够不够。 　　白晗笑着说他是想占自己的便宜。 　　结果揉腰揉着变成打闹，两人又在帐篷里消磨了好些时间。 　　等两人穿戴整齐，走出帐篷的时候，天光大亮。 　　而白晗这才想起了猫猫。 　　他发现猫猫正躺在距离不远的草堆里，压倒了一大片野草。 　　猫猫团成一圈，身上的毛沾着野草的籽，像是一团血糯米糍。 　　白晗一直没有联系过猫猫，方才知道猫猫是晚上就回来的。 　　但是没得到他的允许，猫猫不敢在阵法外嚷嚷，以免惹得神明生气，便独自在阵法外过了一夜。 　　山中气候多变，半夜里刮过风，野草都被吹得倒向一边。露珠还挂在野草上，枝叶略微下垂。 　　猫猫就睡在那里，就连露珠滴在它脑袋上，也没吵醒它。 　　白晗想，自打猫猫跟在他们俩的身边，哪怕是最近露宿野外，都是有帐篷睡都要给猫猫分一个角落，不会让它日晒雨淋。 　　看到猫猫乖巧的模样，一旁李淮夜都难免露出点内疚的眼神。 　　白晗走上前抱起猫猫。 　　大概是感受到白晗身上的神力，猫猫一下子就醒了。 　　猫猫瞧见白晗，在他的怀里又是用脑袋蹭白晗的胸口，又是对他嘤嘤地撒娇。 　　李淮夜也伸着手过来，想摸一摸猫猫的脑袋，大概是对把它丢在外面表达愧疚。 　　可他的手才刚抬起，猫猫似乎意识到什么，马上扭过身用尾巴冲着李淮夜。 　　这态度，就算李淮夜看不出来，白晗也明白猫猫是什么意思。 　　白晗：“咳咳。” 　　猫猫一个激灵，只能蔫蔫地再转过身来，伸着脑袋，迎向李淮夜的手。 　　虽说猫猫在李淮夜的身边那么久，两者倒是并不亲近。 　　李淮夜一直觉得猫猫有点碍事，主要是碍了和他和白晗的事。 　　而且猫猫是灵兽，对人类多少都存在威胁，就算变小了，也一直让李淮夜不放心。 　　但相处了这么久，猫猫与他们一直相安无事，尤其对白晗那叫一个亲近。 　　李淮夜看了眼白晗，原本他是有点吃醋，可白晗见他们俩还能有互动，还能摸头，笑得格外开心。 　　李淮夜想想，还是与猫猫和解，和善地多摸了两下猫猫的脑袋。 　　猫猫本来心里是有气的，气李淮夜把它关在外面，不让它接近神明。 　　可是，它从神明的身上嗅到这个人类的味道。 　　就连神明都这么相信这个人类，猫猫心说，这已经不是要给神明面子的事，而是给予信任。 　　猫猫也选择相信李淮夜，尽管有些勉为其难…… 　　白晗见他们一人一猫关系处得这么融洽，高兴不已。 　　他笑眯眯地问李淮夜：“接下来，我们回驭灵门告诉师父已经找到十个寒器的事吧！” 　　李淮夜听到这话，收回手，竟有些迟疑。 　　猫猫才不管那么多，转过身重新窝在白晗的怀里。 　　李淮夜想了想，才说：“我暂时不回驭灵门。” 　　白晗惊讶：“不回？淮夜想去哪里？” 　　李淮夜握紧白晗的手，认真道：“我要去一次敕灵门……不，你先听我说。” 　　白晗自然震惊，也的确有想法，但他抿着双唇，点了点头。 　　李淮夜：“驭灵门和敕灵门之间的问题，我是导火索。那句话怎么说的，什么铃怎么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淮夜不好意思地点头，“嗯……当然，你们都会说这件事里我是最无辜的，全都是前代会长的错。但我不怪任何人，事情发生了，我得去解决。而且，现在我已经找到十个寒器，不能再只等着师父为我解决问题。” 　　“你说的也有道理。”白晗点点头，“其实你比较担心师父吧？那群敕灵者会打伤师父，也是因为师父一直护着你，你怕那群人最后会迁怒到师父的身上。” 　　全都被白晗说对了，李淮夜心想。 　　但不完全。 　　李淮夜更怕那群人丧心病狂，最后迁怒到白晗的身上，他不能害了白晗。 　　所以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李淮夜眼下犹豫的还有一件事。 　　李淮夜：“小晗，那个……如果我说，我要一个人去敕灵门，你……你别激动。” 　　白晗还真没激动，只是笑了一下。 　　他先把猫猫放回帐篷里，蹲下身摸着猫猫的脑袋说要和李淮夜聊点事，让猫猫乖乖待着。 　　等白晗站起身，转过头去，面前李淮夜神情愧疚，大概是在为他的决定感到抱歉。 　　白晗摸了摸李淮夜的脸，“也不跟我商量下，就自己做了决定，你倒是不怕我生气发火啊？” 　　而且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说，是仗着他们俩的关系不一样了？ 　　李淮夜轻轻抱住白晗，“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发火，要是真发火也没错，你想发火吗？怎么发？” 　　哪有人这么问的！ 　　白晗就是真要发火，但被眼前李淮夜这么一问，也不会发火了。 　　他笑着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啊！再说我哪里要发火……诶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要一个人去敕灵门？你……你想好了吗？你要怎么跟敕灵者说？他们会……怎么样？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你有没有想过，我……” 　　说着说着，白晗叹了声气，他知道其实自己根本阻止不了李淮夜。 　　只要李淮夜决定的事，他很难改变……就算他是神明，也一样。 　　白晗摇摇头：“我不劝你，可你要想好了。” 　　李淮夜严肃认真道：“想好了。” 　　“那你就绝对要安安全全回到我的面前，我不准你带着伤回来见我。”白晗语气也十分强烈，“你说你要和敕灵者交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你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回来。你答应我的，你……你答应我？” 　　李淮夜忙说：“答应你，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平安回来，绝不让你多担心一秒。” 　　白晗撅了噘嘴，想说他们都已经要分开，怎么会不让他多担心一秒？ 　　李淮夜见状，低头亲了下他的双唇。 　　李淮夜说：“我会把你先送回驭灵门，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晗笑着想，事到如今李淮夜还是会这么说，他对驭灵门抱着极大的信任。 　　白晗点头同意了，他回到帐篷重新抱起猫猫，看着李淮夜迅速收拾好帐篷等物件，然后牵着他的手，回到了驭灵门内。 　　落地后睁开眼，看到的是他们俩在驭灵门的家。 　　李淮夜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也不偷偷摸摸的。 　　他正大光明在房间周围都画好防御阵法，回来按着白晗的肩膀，交代道：“不管门口出现的是谁都不要理会，哪怕是师父。不过师父看到这个阵法，应该会直接绕开……等我回来。” 　　白晗：“你答应过的，别忘了。” 　　李淮夜：“嗯，绝对不忘。” 　　白晗抱着猫猫往后退了半步，神情故意显得很轻松，“早点回来。” 　　李淮夜点了点头，眨眼间，他消失在白晗的面前。 第60章 　　白晗抱着猫猫, 靠在床头慢吞吞地撸着猫头，情绪平静。 　　猫猫团在白晗的小肚子上，感受着白晗的神力, 舒服地眯起了眼。 　　白晗也闭着眼，但他并非在休息。他的视线追随着李淮夜, 此刻已经来到敕灵岛。 　　敕灵岛上烈日炎炎，看不出才是春天的样子。四周由阵法封印, 半空中不断浮现阵法的红色纹路。 　　李淮夜是实阵者, 而且封禁的对象也不是他, 他和秦渊一样，都可以自由进出敕灵岛。 　　但李淮夜不会傻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 　　他用阵法叠成一只纸飞机，用灵力送了进去。 　　只等了一会儿，入道的通道前，突然冒出几个移动阵法, 三五名男男女女从阵法中走出来。 　　为首的男人一见到李淮夜，便大声嚷嚷起来。 　　“你也有脸来见我们？” 　　一旁那位长发披肩的女人走上来, 拦住刚刚说话的人。 　　她看起来现在能敕灵门说得上话, 但李淮夜记得，管敕灵门的人不是她。 　　女人往李淮夜的面前走了两步，有封印阵法挡着，她出不来, 也没法再多靠近一步。 　　“你还记得我吗？李淮夜。”女人问道。 　　李淮夜看清她的脸，点了下头，“许梦，你好。” 　　许梦瞄了眼李淮夜的右手, 毕竟那戒指很招摇。 　　许梦：“记得我, 不错, 今天你来有何贵干？” 　　李淮夜道：“之前我师父来找过你们。” 　　听到这话，有两人面露惧色。 　　此前有敕灵者和秦渊动手，这两人都在场。但是他们俩全都没有拉架，甚至偷偷摸摸想要偷袭秦渊。秦渊不至于被他们随便拿捏，但也没想到这些敕灵者真的对他下了死手。就是因为分神防御这两人的偷袭，才不小心被对方割伤了手臂。 　　而这两人见到李淮夜前来，还提到秦渊，下意识以为李淮夜是来为他师父报仇。 　　可他们要是冷静下来一想，便能知道并非如此。哪有人上门寻仇，还能如此礼貌写一张拜帖登门。 　　其中一人沉不住气，指着李淮夜：“好哇，来寻仇的对吧？当时对秦渊，我也动手了，你想怎么样吧？想屠了我们敕灵门吗？！” 　　许梦拦得住人动手，但拦不住人说话。她站在旁边听完这话，暗道不好。她当年入驭灵门时间不短，也知道李淮夜身上失控的灵气。 　　倘若他们在这里激怒了李淮夜，李淮夜是可以杀进阵法之内，而他们却没法逃出去。 　　许梦一时惊慌，可看李淮夜，却没有半点被激怒的样子。 　　只是李淮夜内心的确愤怒，面前这人虽不是直接伤了他师父的人，但也有点关联。 　　若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此刻早就灵气失控，冲进去找他们算账。 　　但没有，李淮夜生气归生气，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今天他是来讲和的，不是来和他们动手打架的。 　　所以他不会动手。 　　—— 　　远隔千里之外的白晗，露出微笑来。 　　想李淮夜能有这番表现，必然是因为那些有着他神力的寒器。 　　寒器上的那点神力，就是白晗都容易忽略。然而累积起来，却有如此功效。这能让一个曾经因灵气失控而暴走杀人的人，如今变得竟比常人都还要冷静，简直是脱胎换骨。 　　难怪众神之主都要亲自跑来，提点他千万不要忘记收回神力。 　　白晗却还是忽略了李淮夜内心另一个念头。 　　那就是李淮夜答应过他，必须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回来，这念头的强烈程度更大过于他的理智。 　　白晗倒是没察觉，他见李淮夜从口袋里掏出寒器，一一列在几名敕灵者的面前，简单解释了下怎么回事，最后郑重声明他今后不会再轻易灵气失控，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同时为以前对一些敕灵者动手这件事感到抱歉，只希望他们今后能够和平相处，化解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 　　当然，和白晗所想的一样，凭李淮夜那样三言两语说来，敕灵者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而许梦已经从面前这些信息量中拐过弯来。 　　她对李淮夜说：“请等一等，你似乎搞错了，李淮夜，我们恨你，不是因为怕你，而是恨你的出现，让我们不得不离开驭灵门。” 　　李淮夜收起寒器，点了点头，道：“我前来，也是想来说，敕灵门可尽管提出要求，只要能化解你们的仇恨，我什么都可以做。” 　　也不等许梦应答，她身边已经有人抛了一句话来。 　　“那你去死啊怎么样？” 　　李淮夜脸色变了下，面前几个敕灵者也迅速抬手，似乎做好要和他动手的准备。 　　可李淮夜依然没动。 　　见李淮夜轻轻摇头，“这个不行，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安全回去，所以这个不行，换一个。” 　　仇敌相见，本就分外眼红。 　　而且分明是李淮夜说让他们提要求，哪里还能让人换的。 　　只是几名敕灵者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情。 　　许梦则说：“是你的爱人吧？” 　　他们都听说李淮夜结婚了，有一阵子还讨论过，非得是什么样的彪形大汉能控制得住李淮夜，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世上没人比李淮夜更强了。 　　而有见过白晗的人，都说李淮夜找了个看起来小巧纤瘦的人，白白净净还挺好看，让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听李淮夜的话，很显然，李淮夜深爱着他的爱人。 　　几个敕灵者有些回过味来，难免不爽。 　　他们的年龄各有不同，但都比李淮夜早入驭灵门，如今能算作他们师弟的李淮夜竟早早成了婚，而且那么不会说话的一个人，竟在他们面前秀了一把恩爱。 　　这李淮夜到底是不是来讲和的？！ 　　许梦便说：“当然，我们的要求确实也有点强人所难……” 　　在驭灵门的白晗听得此言，则忍不住腹诽，哪里是有点？！ 　　许梦接着道：“李淮夜你既然有这诚意，我们也退一步。我们希望你……能退出驭灵门。” 　　李淮夜听得沉下了脸。 　　许梦道：“由于你加入驭灵门，我们才会因为那条可笑的规矩，被迫离开而成立敕灵门。但我们除了灵力比不过你，其他和驭灵门并无差别。之前秦渊也答应我们，会修改驭灵门的规则，但是……” 　　李淮夜也知道，这件事并无进展。 　　许梦叹气，“现在只有你离开驭灵门，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不需要再麻烦别人。而且，是你问我们有没有要求，怎么样？我们就这要求，你应该答应吧？” 　　其他敕灵者一听，纷纷表示这是个好提议。 　　倘若李淮夜诚心诚意，就应该答应他们的要求。 　　李淮夜当然没有马上答应。 　　而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不佳地站着。 　　隔着一道阵法，敕灵者们心里就没那么平静。 　　毕竟面前这个人，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还是个随时随地会动手杀人的威胁。 　　可没想到，李淮夜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那样动怒，迟疑过后，神情比方才还要平静。 　　李淮夜：“我需要回去考虑，给我点时间。” 　　“你们师徒俩一个样！” 　　不知谁喊了一句。 　　许梦倒是答应得很快，“可以，但希望你也不要让我们等太久。马上这阵法就要消失，我们敕灵岛也快要完成封禁惩罚。到时候我们可就不会再对你们，有这么好的态度了。” 　　李淮夜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虽然我是来找你们讲和，但你们心里也清楚，有我在，你们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许梦一愣，这话倒是没错，他们到底哪里有本事能打得过李淮夜？只不过他们人多，只不过他们会被仇恨牵着鼻子走，只不过他们愿意与李淮夜甚至整个驭灵门鱼死网破。 　　而李淮夜的话，许梦还是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李淮夜根本不怕与他们为敌，但现在不一样了，李淮夜有在乎的人。 　　—— 　　李淮夜回到驭灵门的时候，看到白晗就站在面前等他。 　　“我……” 　　还不等李淮夜开口，白晗走上来抱住了他。 　　白晗笑着说：“真好，给我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李淮夜也忍不住笑了，“嗯，你的话，我当然要听。” 　　白晗抬起头，“和敕灵门那边谈得怎么样？” 　　白晗虽然是亲眼看了全过程，但还是要按照流程来问一问才行。 　　李淮夜也老老实实把所有过程都说了出来，最后停在那句「我还需要考虑」上。 　　白晗看着李淮夜眨了眨眼，“那你怎么想？” 　　李淮夜这时候倒是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我们俩已经结婚了，说是婚内伴侣有责任扶持另一方……所以我想来问你……” 　　白晗：“想听我的意见？” 　　李淮夜重重地点了下头。 　　白晗：“这要求并非不过分，你犹豫，是因为只要答应下来，就能彻底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你离开驭灵门，不用麻烦师父再为你修改规则。而敕灵门的人如愿回到驭灵门，便不敢额外再提更多，自然乖乖听话。而你……你只是离开驭灵门，但李淮夜还是李淮夜，走到哪里都是那个灵气值最高，能力最强的李淮夜。” 　　白晗说，其实李淮夜是想答应的。 　　李淮夜的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 　　可李淮夜还来问他，则是唯一的那一点点不甘心。 　　难道能力强就该被敌对，被牺牲吗？ 　　白晗也不同意这种做法，“我虽然不在乎你的身份，哪怕你最后变成无业游民……变成谁我都不在乎，但我不愿你被胁迫，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就要自己做出牺牲。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相信我。” 　　李淮夜毫不犹豫，低头吻上白晗的双唇。 　　这些话都是李淮夜心里所想，却不敢轻易说出来。 　　但白晗替他说了，他能松一口气，也确定自己所想的没有错。 　　他又怎么忍得下不去亲吻白晗，他简直爱死白晗了。 第61章 　　两人松开的时候, 余光都瞥见窗外闪过一个人影。 　　这里是驭灵门，两人本也不怎么担心会是外人，只是白晗说刚才他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 也见过窗外闪过人影。 　　白晗当然知道是谁，可他得矜矜业业装好微灵者的身份。 　　李淮夜回过神, 解开屋子里的阵法，走到门前。 　　同时, 大门正被敲响。 　　打开房门, 他们看到的那个人影是秦渊。 　　秦渊：“我就说, 谁那么大阵仗在你屋子里设置阵法，总不能是白晗。不过你怎么回事啊？这么信不过驭灵门吗？带着白晗回来，还搞这么阵法，你们躲在屋子里偷偷摸摸地在干嘛？” 　　“呃……”李淮夜带着一脸风尘仆仆，道：“我从外面回来……” 　　秦渊马上嗅出不对劲,“去哪儿了？” 　　反正去也去过了，李淮夜在这件事上敢于先斩, 也就不怕后奏。 　　李淮夜马上说出自己去敕灵门的事。 　　白晗站在一旁, 微笑点头，像是在对他的行为表达支持。 　　这下秦渊就有点不乐意了，“你去也不告诉我！白晗你也——行，真行！”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屋子里, 看起来气呼呼的。 　　李淮夜知道说出这件事的后果，也顾不上那么多，就算是挨骂也认了。他就是想在这件事上，能为师父做点什么。 　　秦渊倒是没骂他, 仔细思考了下敕灵门的花, 道：“他们这要求……还真是直击痛点。” 　　李淮夜轻轻点头, 又把白晗给他说的话转述了遍。 　　其实话里有点添油加醋，就是想体现白晗对他的好。 　　白晗倒也淡定，无外乎笑得比刚才更灿烂些。 　　秦渊抛给白晗一个赞许的目光，“说得也没错，我们要解决事情，没有必要非得要牺牲什么人，才能换来和平。敕灵门本来就没有能威胁我们的手段，只是我们不愿意再被他们纠缠，而且确实不该看着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白晗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驭灵门，就是因为秦渊说的，驭灵门要肩负维护苍生，保护百姓的重任，那敕灵门也应该在保护的范围内。 　　秦渊：“但再怎么样，也不能牺牲你，李淮夜。” 　　虽然师父说了同样的话，李淮夜却还是很平静的模样。 　　“可……”白晗说，“现在该怎么呢？再去找敕灵门？让他们再换一个条件吗？” 　　显然不可能，否则李淮夜也不会那么快回来，必然还要再和敕灵门讨价还价。 　　李淮夜也不会傻到再去激怒他们。 　　秦渊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修改驭灵门的规章，要让敕灵门的人全都回到驭灵门来。 　　可修改规则哪有说得那么容易，第一关就遭到顾簿等副会长的反对。 　　“他们就是不希望改变现状，不想管理更多的人。”秦渊挠了挠头发，“他们还觉得我是为了偏袒李淮夜而自找麻烦。” 　　最后一句话倒也没说错，所有人都说因为李淮夜是秦渊的第一个徒弟，所以秦渊特别照顾他。 　　李淮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白晗凑到他身边，勾起他的食指，然后是中指，接着无名指……最后变成十指紧扣。 　　他发现李淮夜朝自己看过来，动了动嘴唇，一句话没说出声，看嘴型能猜得出是在说：“不是你的错。” 　　李淮夜的确也看出来了。 　　他的心里忽然感到温暖。 　　他发现，当全世界都在责怪他的存在时，只有白晗会说，这不是你的错。 　　就连他师父都会第一反应说，没关系，有困难我们想办法解决，然后才会多安慰一句说不怪他。 　　李淮夜神色缓和下来，对白晗微微点头，做了个「我知道」的嘴型。 　　秦渊瞧见他们俩都已经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识趣地站起了身。 　　“这次你回驭灵门就多休息两天。”秦渊对李淮夜说道，“找寒器的事不着急，慢慢来，你的人生还长着，总能找到的。” 　　听到这句话，李淮夜才意识到一件事。 　　他已经找到了十个寒器，但太高兴了，完全忘记告诉师父。 　　等秦渊再听完李淮夜报告的好消息，又生气又高兴。 　　但到底高兴更多一些，秦渊捏着李淮夜的胳膊，又给了他一拳：“难怪呢，难怪！我就说你怎么敢——而且能只身去敕灵门，都没有被他们气得失控。我想九个寒器多少能让你更冷静些，想不到你都找到了——但你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抱歉……”李淮夜愧疚道，“我也是很高兴。” 　　秦渊看了看他身边的白晗，倒是理解了，这么高兴的事，自然要第一时间和亲密的人庆祝。 　　秦渊释然：“总之敕灵门的事，我还是会再和其他副会长商量该怎么妥善处理。你先别为这件事费神了，这两天带着白晗，在驭灵门好好休息吧。” 　　说完，秦渊就离开李淮夜的屋子。走前哼着小调，心情也是真的很好。 　　—— 　　可秦渊那边进展非常不顺利。 　　白晗还知道，秦渊和顾簿吵架了。当然吵得也不是那么认真，两人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且默契地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李淮夜。 　　然而白晗是神明，没什么事能瞒得了他。 　　有时候他看着一筹莫展的李淮夜，还有那几位副会长，都忍不住动起了想要插手的念头。 　　但他头顶有众神之主压着，还有万年来他总是旁观着人类的世界，见过了太多的事，心中早已淡然又麻木。 　　这些情绪也堵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为此多走一步。 　　白晗很犹豫，那想要插手的念头一直占据着他的内心。 　　这团星星之火什么时候烧起来的，白晗也不知道。 　　可已经烧了，他竟然没有半点想要灭火的意思。 　　尤其在看到两位副会长吵架后，白晗冒出了想去找众神之主聊一聊的念头。 　　他还真就这么做了。 　　半夜里他和李淮夜一起睡下，闭上眼去找众神之主。 　　闭眼睁眼的功夫，眼前已然是上回他们见面时的模样，被一团白雾笼罩。 　　谁想到这次完全不顺利。 　　无论白晗如何请求，都没有见到众神之主的踪影。 　　仔细想了想，白晗意识到，上回那是众神之主主动来找的他。 　　白晗坐在那团白雾上，委委屈屈地想，难道神明想见众神之主，都得不到回应吗？ 　　按说是不会…… 　　白晗等了很久，眼前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想了想，忽而明白过来。 　　上次众神之主见他，要他把分散在外的神力都拿回来。 　　这是众神之主给他的任务，他至今都没有照办。 　　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去见众神之主。 　　众神之主也不会理他。 　　而白晗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从出生就是神明，众神之主也总是回应着神明的请求。 　　如今他像是被众神之主抛弃了，丢在人间，不理不睬。 　　一时之间让白晗有些失魂落魄。 　　白晗缓缓坐起身，揉着眼睛。 　　他能感受到众神之主的存在，却听不到他的回答，他岂能不难受。 　　神明原本没有七情六欲，按说也不会哭，可白晗真有点想流泪，他却没学过怎么流。 　　一会儿，他感觉到身边睡着的李淮夜动了动，左手在床上摸了两把，大概是没摸到他，就醒了。 　　白晗连忙转过身，想重新躺回李淮夜的怀里，但李淮夜也坐起身来。 　　窗外有月光投进屋内，那一点淡淡的光跟说好了似的，刚好能让他们看清彼此的脸。 　　李淮夜看清白晗的脸，连忙抱住他，轻声问：“做噩梦了？” 　　白晗笑了下，明明不会睡觉做梦，又怎么会做噩梦。但……真要说来好像也没有错。 　　白晗轻轻「嗯」了声，靠在李淮夜温暖的怀抱中。 　　“别怕……”李淮夜说，“我在呢。” 　　白晗也抱着李淮夜的腰，“嗯……我只有你了。” 　　李淮夜一听就明白了，“梦到家人了？” 　　白晗一怔，想起来自己的设定是父母双亡。 　　他苦笑起来，现在众神之主都不理他了，可不就是父母双亡么！ 　　白晗难受地点了下头，没有多解释。 　　李淮夜抱着他，吻着他的额头。想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也没关心过这件事，明明早就知道的。说不定过去某个夜里，白晗也这样醒来过，而他却没有注意到。 　　想到这里，李淮夜的心里就不免一阵阵酸痛，觉得自己这个爱人当得不称职，太不称职了。 　　李淮夜：“还有我在……” 　　白晗闭了闭眼，“我知道，我没事。” 　　李淮夜揉着白晗的头发，可感觉怀抱里爱人的体温，又好像比平日里还要冷了些。 　　他抱得很紧，手落在白晗的脸颊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白晗抬头，瞧见李淮夜一脸忧虑，还有点无措。 　　他扶着李淮夜的脸，主动亲了过去，“睡吧，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话音刚落，李淮夜拉住白晗的手，没让他亲过来。 　　白晗眨眨眼，还没见过李淮夜拒绝自己。 　　但李淮夜轻轻摸着他的下巴，“亲这里。” 　　他说完，也不给白晗反应的机会，吻着来堵白晗的嘴。 　　白晗以为李淮夜是睡迷糊，可当他按住肩膀压着他躺回到床上的时候，才发现是李淮夜有了感觉。 　　可白晗没有拒绝，仰起头迎着李淮夜吻了过去。 　　忽然之间，白晗发现这一次和上回有点不一样。 　　上回像是按部就班地完成某个任务，过程虽然美妙，但还要分神去观察李淮夜会不会失控，李淮夜也是如此。 　　但他们俩的这次不一样，是情不自禁，是自然而然就想这么做了。 　　做到后来，白晗发现，自己不止在李淮夜的身上找到了意义，更是由于李淮夜的存在填满自己空旷的内心。 　　当最后李淮夜摸着他的脸吻着他，对他说：“别害怕，我陪着你……” 　　白晗紧紧抱着李淮夜，把被众神之主无视的事抛在脑后。 第62章 　　白晗曾经想过, 不当这个冬神了。 　　当神明没什么意思，虽然有无穷无尽的寿数，碾压众生的能力, 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看来很开心。然而亿万年待在同一个地方, 做同一件事，实则很无趣。 　　神明在还未完成任务前, 没有别的选择。 　　需要冬神的力量时, 就会被强行唤醒, 去规定的地方扬起风雪。而完成当年的任务，又会被强制唤回神棺，陷入沉睡当中。 　　如今众神完成天道任务，大多数神明都回到神棺继续沉睡，直到下一次天道任务开启。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神明没有进入沉睡, 但他们没有离开神棺。 　　唯有冬神选择来到人间。 　　冬神觉得人间很有意思，尤其是人类。 　　人类总是会在不同的阶段想出不同的花样, 朝越来越先进的方向发展。 　　在地球的亿万年, 冬神见过那么多生灵，唯独人类让他惦记在心。 　　而如今他就在人类的身边，和李淮夜在一起……也让他重新冒出这个念头来。 　　只是上回他这么想的时候，都还没有人类呢。 　　如今这个念头闪过, 白晗不像上回那么担心…… 　　担心众神之主发现他的想法，觉得他心有杂念，不够称职。 　　但众神之主没管过他这种事。 　　白晗心想，这就跟当代人类上班族一样, 回回坐在工位上都想着明天就打辞职报告, 但最后还是一天天地坐在那里, 继续完成枯燥的工作，而老板会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事吗？当然知道。而老板在乎吗？不在乎。 　　神明则唯有服从命令，不可以有其他念头。 　　而如今白晗就算再次冒出这念头，都没有得到众神之主的回应。 　　白晗反倒是没有刚开始那般遗憾难过。 　　好似被众神之主遗忘，反而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反正，他不着急拿回神力。 　　他要陪着李淮夜先度过这一辈子才好。 　　自从上回白晗做了噩梦，李淮夜抱了他一晚上，白天虽然没说什么，但陪在他身边，时不时盯着他，仿佛白晗白天也会因为想到噩梦而失魂落魄似的。 　　到了晚上就更过分，非得抱着白晗，看到白晗睡着才行。 　　白晗有点傻眼，他是不用睡觉的，这下只能努力装睡了。 　　他也趁着这两日再想办法去见众神之主，可惜一无所获。 　　只是这两次再醒来，白晗没有显得那般难过，自然也不会去吵醒才刚睡着的李淮夜。 　　—— 　　两天后，一个驭灵者来找李淮夜，说是秦会长找他。 　　听得消息的李淮夜下意识去看了眼白晗，白晗也朝他看去。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想，看来是师父想出办法来了！ 　　李淮夜马上带着白晗去找师父。 　　一进会议室，他们两人都愣了下。 　　不光是秦渊，连另外三位副会长都在场。 　　还有柳深。 　　看到他们俩来，除了秦渊，全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秦渊乐呵呵地笑道：“我倒是看习惯他们俩同进同出，你们可能还不太习惯，以后慢慢习惯吧。今天人来了就算了，想人家还陪着李淮夜找了这么多寒器，也知道敕灵门的事，今天跟着一起来也没事，我们商量的办法，还能让人家来听听是不是个好主意。” 　　他说的自然是白晗。 　　李淮夜面露尴尬地挠挠头发，他无法习惯身边没有白晗。现在去任何地方，他都会下意识带上白晗，若是不允许，他就不来。 　　而现在这局面，显然是几位副会长找他开会，他还把白晗带来…… 　　倒是白晗坦坦荡荡，站在李淮夜身边一脸微笑。 　　况且不带他来，白晗也照样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剩下三位副会长和柳深，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倒是江璎珞有些警惕地问：“白晗也知道敕灵门的事？知道多少？” 　　李淮夜小声回答：“呃……基本都知道……” 　　江璎珞点头，有点不满地瞥了眼秦渊。似乎在怪他，怎么能让一个普通人知道这件事，万一被卷进来，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面前三位副会长似乎都没当回事，江璎珞只能抱着手臂，懒得多说。 　　这头秦渊也开了话匣，“最近我和几位副会长重读驭灵门的规章，发现驭灵门可以设立分部。” 　　“什么意思？”李淮夜问。 　　秦渊手指冲着身边方桌甩了下，桌上一本书册哗啦啦还是翻页，最终停在其中靠前的一页。 　　“按照这条规定，协会人数保持在一百，括号，含，括号，以上连续三年，协会便可设立分部门。”秦渊认真道，“我们已经维持不止三年。” 　　顾簿同时说：“而且各分部设立为平级，部门成员设定与协会其他规章相同。也就是说……” 　　已经研读过规章的江璎珞接过话茬，“也就是说，只要设立各分部，成员里最低灵气值的划分，按照分部里最高的那位驭灵者的来设定就行了。” 　　李淮夜的表情一看就是没明白过来。 　　秦渊：“也就是说，那些敕灵者只要不和李淮夜待在同一个分部，按照规定他们照样可以是驭灵门的一员。” 　　以前他们从来没想过要设置什么分部，总觉得驭灵门是个团结的组织，多了分部就怕人心散了对物不好带。 　　连江璎珞和郭树新都承认，他们至今没有再选会长，也是默认副会长的管理模式更方便，两人对内两人对外，省得在多一个会长指手画脚。 　　郭树新走出来：“我们现在愿意研究分部，也是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当年我们没有分部，结果还分裂出了敕灵门，如果早点发现设置分部，事情也许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江璎珞似乎对他用「分裂」这个词有点不满，轻轻哼了一声。 　　秦渊：“总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都得积极尝试。” 　　听到这里，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柳深，举起手来，询问：“那么请问我能做什么？” 　　秦渊和几位副会长点点头，解释说等设置了分部，柳深会成为分部长，那些敕灵者会成为她所在部门的一员。 　　秦渊：“你知道敕灵者不会马上就放下恩怨……” 　　柳深作为年度考试率获第一的驭灵者，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柳深点点头：“我会负责帮助他们。” 　　可站在她身旁的李淮夜难免有些不淡定了。 　　在这里除了副会长，只有他和柳深是驭灵者，难道另一个分部会交由他来管理吗？ 　　秦渊很快捕捉到他的神情，“李淮夜你干嘛这反应？如果我真让你当分部长，你不愿意？” 　　李淮夜的内心还真冒出不愿意的念头。 　　他看了眼身侧的白晗，而后者只是笑着看他，没说支持，更没有反对。 　　李淮夜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如果师父需要我的话，我会做。” 　　秦渊竖起大拇指，冲着李淮夜比划，但他回头对其他副会长说：“看到了吧，他已经找到十个寒器，现在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副会长们这会儿开始正大光明打量李淮夜。 　　刚才他一进门，大家心里都难免担忧，李淮夜到底能不能和常人一样？会不会心生不满又突然失控？ 　　可这么一瞧，好像他真的恢复正常，甚至能拿出敢于承担责任的勇气，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白晗看到大家对李淮夜的刮目相看，自然很高兴。 　　想他刚认识李淮夜的时候，李淮夜私自跑出驭灵门，还被敕灵门指责无端伤人。而现在他不仅和常人一样，还会被委以重任。 　　白晗想了想，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 　　如今的自己惹得众神之主不快，还不知道众神之主今后会不会跟他计较。 　　计较他至今都没有找回剩下的神力。 　　白晗知道那些寒器如今散落何方，还有六个寒器正安静地躺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 　　倘若白晗要收回神力，只在他一念之间。 　　可是，白晗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现在的李淮夜已经恢复正常，可未来呢？他是神明也无法保证，未来的李淮夜能像现在这样理性平静。 　　能通晓未来的只有众神之主。 　　白晗也不能直接去找众神之主来问，毕竟现在众神之主已经不理他了。 　　他倒也不怕，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没见过众神之主处罚过任何神明，但自己终究是要让他失望罢了。 　　白晗看了眼身边的李淮夜。 　　人类的寿命尽管已经延长到三百年，但对神明来说，这点时间实在是不够看的。 　　在白晗的眼里，也不过是区区三百次扬起风雪的任务而已。 　　况且李淮夜也没能活这么久，看来最多还能活不到两百年。 　　白晗就想任性这两百年，然后回到众神之主的身边受亿万年的罚。 　　他看着身边的李淮夜，想李淮夜真是了不起，竟然能让一个神明这样为他任性。 　　面前几位副会长也商量得差不多，顺嘴问了白晗，是否觉得妥帖。 　　白晗自然是没意见的。 　　于是他们决定马上将驭灵门设置两个分部的事，告知敕灵门。 　　而江璎珞和郭树新这两位副会长是负责对外工作，这告知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到秦渊和顾簿的身上。 　　他们又叫上李淮夜和柳深，四人一同前往。 　　李淮夜这下不能再带着白晗前往，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白晗：“就是去通知一声，应该很快能回来。” 　　李淮夜想了想，去问他师父：“师父，会花很长时间吗？” 　　秦渊也没想到他们就这样难分难受，开玩笑道：“要不就带白晗一起去吧。” 　　李淮夜立即面露喜色，“真的吗？谢谢师父。” 　　“想得美。”秦渊哼了一声，“别闹啊，通知完就回来了，能让你们分开多久？” 　　没成想被师父开了玩笑，李淮夜也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害羞。 　　本来李淮夜想先把白晗送回屋子，再来找师父汇合。但秦渊已经准备画法阵离开，李淮夜只能捏了捏白晗的手，交代他赶紧回去，便跟着师父离开。 　　白晗心想，就是去通知那些敕灵者这件事，还能有多麻烦？可李淮夜对他的难舍难分，倒是让他忍不住开心。 第63章 　　白晗闲庭信步, 慢吞吞地回到李淮夜的家。 　　他抱起猫猫，也不管猫猫正在啃小鱼干，叼了一嘴, 小鱼干的尾巴还被咬断了掉在地上。 　　猫猫抬头，见神明似有心事, 张大嘴一口吃完鱼干，转过身趴进白晗的怀里。 　　白晗的思绪并不在猫猫的身上, 对猫猫来说也习惯了。 　　那必然是在想那个人类。 　　猫猫口中的人类, 此刻已经来到了敕灵岛。 　　白晗眼前的画面也跟随过去, 焦点自然落在李淮夜的身上。 　　李淮夜站在秦渊的身侧，穿过封印阵法，走了进去。 　　很快，以许梦为首的一群敕灵者来到他们面前。 　　秦渊很快将他们讨论的办法告知众人。 　　这些敕灵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视线落到许梦的头上。 　　他们听许梦说，驭灵门已经在想办法恢复他们驭灵者的身份。 　　本来他们有些不信, 可连李淮夜都来这么说, 他们便把希望放在驭灵门的身上。 　　可眼前他们想来的办法到底好不好，大家心里也没辙。 　　听起来似乎可以让他们回到驭灵门，却同时设置了分部，又不是原来的驭灵门。 　　大家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最终要许梦来做决定。 　　许梦本对驭灵门没太多仇恨，当初被迫离开也更多理解为按照规矩。现在敕灵门内环境恶劣，她也无奈跟着一起受罚，虽没有表现出来, 但心里必定有所抱怨。 　　如今见驭灵门也在积极想办法, 许梦是恨不得马上就答应下来。 　　秦渊倒是很大度, 表示你们可以再考虑，驭灵门方面就拿出这么一个方法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白晗见状，笑着想这还用考虑？ 　　他早就看明白许梦的内心想法，自然是会答应下来。 　　可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在敕灵岛上，正有一个危险在靠近他们。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白晗是想给李淮夜发消息，提醒他小心敕灵门里其他人。 　　再仔细看，白晗发现李淮夜从来到敕灵岛，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周围。倘若有任何意外，他必然不会麻痹大意。反倒是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发消息，否则分了李淮夜的心。 　　白晗索性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微灵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没看到，乖乖地待在家里，而对敕灵岛上的事，当个旁观者。 　　很快，那「危险」已经逼近到李淮夜的身边。 　　白晗一眼瞄到带头人，是此前被赶出驭灵门的前副会长陈徵茗。 　　陈徵茗是躲在驭灵门里的叛徒，很久以前就与敕灵门里一些人沆瀣一气。当初敕灵者在野外攻击李淮夜，就是他在通风报信。 　　现在陈徵茗被关在敕灵门内，倒也没闲着，照旧笼络了一批追随者，甚至背着许梦几人，偷摸制作增加灵气值的装置。 　　此刻，他们正利用装置，对许梦等人大打出手，说他们背叛了敕灵门。 　　许梦等人的灵气值本来就不高，而对方又有装置，自然敌不过他们。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即使李淮夜已经出手阻挡，还是有几人因为对方的攻击，而受伤倒地。 　　突然创来的陈徵茗带着人，看来只攻击许梦等人，可在场的是驭灵门的副会长，岂能袖手旁观。 　　两位副会长挡在中间拉架，没少挨揍。饶是如此，李淮夜都没有情绪失控，更没有灵力失控。 　　白晗看得又着急，又佩服李淮夜这时候沉得住气。 　　就在秦渊和顾簿帮忙分开双方后，李淮夜趁机在双方中间甚至巨大的防御阵法。 　　这让所有人都看傻眼，包括两位副会长。 　　那头敕灵者不知谁喊了句，“李淮夜失控了！！” 　　话虽然无法传到千里之外，却让白晗听得清楚明白。 　　他气得哼哼，想李淮夜的灵力值这么强，这等阵法还需要他失控吗？ 　　李淮夜被冤枉，但不为所动，他遗憾地摇了摇头，见成功阻止，便默不作声地走到他师父身边。 　　到底是两位副会长，虽然脸上都有点挂彩，心里不爽，可依然能站出来主持大局。 　　他们自然不是为了增加仇恨而来，询问陈徵茗等人到底有什么要求，才肯善罢甘休。 　　那陈徵茗也不装了，直言就是与李淮夜有深仇大恨，恨他出现在驭灵门，只要有他的存在，仇恨永远不会消失。 　　听到这话，李淮夜率先明白过来。 　　就算驭灵门再怎么愿意接纳敕灵者，可这些人心中的仇恨，还是会因为自己而存在。 　　李淮夜知道不能再靠别人来解决他的问题，就好像保护白晗，他也得靠自己。 　　于是他走到两位副会长的面前。 　　—— 　　待在驭灵门的白晗，脸色逐渐变得不太好看。 　　趴在他腿上的猫猫，明显察觉到白晗的情绪不太对劲。 　　它慢慢抬头，目光忧虑，小声「嘤嘤」，还用脑袋蹭了蹭白晗的手。 　　然而白晗一直没有回应它，甚至都不摸它的脑袋了。 　　猫猫有点紧张，它还从来没见过神明会有这种情绪。 　　不是愤怒，更像是……忧惧。 　　猫猫从没见过神明有这种情绪，而且现在也没发生什么事呀？ 　　难道要发生大事了？！ 　　猫猫龇牙，看向周围，驭灵山上安静得要命，就连个人说话声都没有。 　　它连忙冲着神明嘤嘤地叫，希望能让神明平复些心情。 　　白晗终于发现猫猫的关心，摸了两把猫猫的脑袋，就把它放回到食盆旁。 　　猫猫是灵兽，它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也不去管它没吃完的小鱼干，在白晗的脚边绕来绕去，不断抬头望向他。 　　白晗终于笑了下，说：“没事噢，我在想点事情。” 　　尽管猫猫的感觉告诉它不是这样，可它还是相信神明。 　　猫猫是吃不下小鱼干了，躲在桌子地下偷偷地看着神明。 　　它看到白晗走到客厅，背靠沙发，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猫猫低下头，想了想，哼，肯定那个人类有关。 　　没多久，那个人类回来了。 　　站在那里出神的白晗马上换了表情，笑着蹦到李淮夜的面前，拉住他的手。 　　明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白晗还是只能假装一无所知，问他结果怎么样了，是不是敕灵者们都已经答应按照他们的办法来…… 　　白晗的话没说完，就被李淮夜抱在怀里。 　　靠在肩头的白晗闭了闭眼，心里冒出一声叹气。 　　李淮夜开了口，语气听来还比较轻松。 　　“放心，事情处理得比较……顺、顺利，他们会按照我们的要、要求来做，总之……” 　　可李淮夜的语气再显得轻松，这话说得磕磕绊绊，反而显得他有事瞒着白晗。 　　白晗也不笑了，抬起头看着李淮夜，“唔，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隐瞒了。” 　　听到这话，李淮夜一怔，忙说：“小晗，我……呃，与敕灵岛的交涉确实出了点事，可能和原本计划的不一样。” 　　白晗抬起头，“有多不一样？” 　　“呃，嗯……”李淮夜只能拉着白晗的手，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就看到李淮夜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认真。 　　李淮夜缓缓解释，说之前他们将陈徵茗关去敕灵岛，而他集结了一群人反对回到驭灵门。 　　“不……”李淮夜摇摇头，“不是反对驭灵门，而是反对我。他们就是针对我，仇恨我。我不能再躲在师父的背后，等着师父带着整个驭灵门来帮我解决问题，而且我也——” 　　他说着话，看到白晗的脸色变了下。 　　李淮夜猛然闭上嘴，温柔地看着白晗。 　　白晗鼻翼翕动，小声问：“可你打算怎么解决？你一个人吗？可……你要怎么……” 　　他知道答案，可他偏要问，偏要李淮夜亲自给他答案。 　　李淮夜紧捏着白晗的手，犹豫再三，则道：“他们的心结是我，我一天不站出来，他们就会永远恨我，盯着我，我必须站出来面对他们。” 　　白晗知道李淮夜决定要做的事情，饶是自己都很难改变得了他的想法。 　　白晗忧就忧在：“你要怎么面对？怎么解决？”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淮夜也不再支支吾吾，“我和陈徵茗定了擂台之约，他们来挑战我，只要他们能打赢我，不管是谁，我就立即离开驭灵门，从此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如果他们输了，他们就会被永远关在敕灵岛。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师父会带人去修改敕灵岛的阵法，将敕灵岛改成无限期监`狱，要是陈徵茗等人输了，他们就会被关……” 　　白晗才不管敕灵岛怎么样，他看出李淮夜在转移话题，便打断他的话，道：“那你呢？你和他们打擂台，他们……他们是车轮战挑战你呀？！你能坚持多久？” 　　“我……我知道你担心。”李淮夜道。 　　“你知道你还答应这么做？”白晗问道，“如果你灵力失控，他们肯定又要大做文章。” 　　李淮夜点点头，“嗯，如果我失控，就算我输。” 　　白晗抿了抿嘴唇，可就算这样李淮夜还是答应他们的挑战，这不是李淮夜自负，而是他没办法了。 　　李淮夜只有答应对方，全力应战，打赢那些所有仇恨着他的人，将他们全部关进那座敕灵岛，才能彻底解决他们的仇怨，否则便是没完没了的被针对，被攻击，被记恨。 　　白晗：“看来我反对也没有用吧？” 　　李淮夜抱住他，轻轻一笑，“小晗，你信不信我？” 　　白晗瘪了瘪嘴，“谁都不信你，我也会信你。” 　　李淮夜：“我答应你，我不会失控，而且会打赢了擂台，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回到你的面前。” 　　他上回就是这么说，他做到了。白晗心想，这回也一定可以。 　　白晗：“嗯。” 　　李淮夜低下头，亲了亲白晗的耳尖。 　　他心里做了决定，必须赢下这次的擂台。 　　这也是唯一一次，能彻底解决这么多年来缠绕在他身上恩怨的机会。 第64章 　　一夜之间, 整个驭灵门都知道李淮夜要打擂台，而且对手还是陈徵茗那伙人。 　　然而大家又没那么担心，谁都知道李淮夜灵力值高, 那些敕灵者就算带了装置一起上，都未必能赢得过李淮夜。 　　唯独需要的担心的, 是擂台中的一条赌约。 　　一旦李淮夜灵气失控，自动判输。 　　这些他们都会写进生死状里, 还有阵法加持, 一旦耍赖, 必要遭到最强阵法攻击。 　　那阵法根本无法防御，到时候受攻击者非死即伤，这就是拿来牵制失控后的李淮夜。 　　现在的李淮夜自然不会失控，可在擂台上，不知动了灵气的李淮夜又会如何。 　　就连白晗都不敢打包票。 　　擂台就设置在距离驭灵门不远的荒地上, 一大早秦渊就来找李淮夜，说要带他去看擂台现场。 　　李淮夜顺手要带上白晗, 可话还未出口, 柳深突然出现在门口，说要找白晗，有事需要他帮忙。 　　堂堂驭灵者，有什么事会需要微灵者帮忙？ 　　李淮夜又想来问, 麻烦白晗干嘛不来麻烦自己。 　　这头秦渊便要催他，让他赶紧跟自己去看擂台。 　　白晗当然看明白他们的意思。 　　显然是有话要对李淮夜说，也有话要对自己说。 　　白晗连忙推着李淮夜跟着秦渊去看擂台，说别让师父久等。 　　李淮夜虽然没明白, 但还是乖乖点头说去去就回。 　　他刚走到师父的身边, 还没来得及再回头看一眼白晗, 眼前冒出阵法的光。 　　才落地，秦渊的声音传到耳边。 　　秦渊：“就这么舍不得暂时和白晗分开一下？” 　　李淮夜被说得脸热耳朵红，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秦渊：“你过来。” 　　他们俩走上一道小山坡，顺着往东面看去，约摸隔了百米的距离，一座十二边形的近圆形擂台，赫然矗立在荒芜的土地上。 　　李淮夜看了眼，收回视线。 　　不管擂台是什么样子，他都会站在上面赢下去。 　　秦渊：“当初你在敕灵岛跟我说，要和陈徵茗那帮人打擂台，我想着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对方故意激你。 　　而且他们后来那么说，显然要在擂台上要么逼你灵气失控，要么用车轮战耗死你，你还要答应这么做？” 　　“嗯。”李淮夜点头下头，“师父，这件事只有这么一个解决的办法，你知道的。” 　　秦渊早知道李淮夜找到寒器后，已经变得不一样。倒是现在听到他如此冷静的回答，心里也吓了一跳。 　　秦渊：“是没别的办法，但你也该跟我们再商量下，万一……” 　　李淮夜笑了下。 　　万一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想得到，他们早就想到了。 　　李淮夜：“师父不要为我担心。” 　　秦渊看着他叹了声气，又笑了起来。 　　秦渊：“你自己说，擂台这件事是为自己多一点，还是为白晗多一点？” 　　“好端端的师父怎么说上小晗了……” 　　以前李淮夜是不敢这么回话的，主要赖身体难受，脑子转不过来。现在通体舒畅，嘴巴比脑子还快，想说就说了出来。 　　秦渊也不生气，呵呵一乐：“还挺护短啊你。” 　　李淮夜心说自己怎么就不能护短？白晗是他主动找来的，也是他亲口答应结婚的，他这辈子唯一能护短的，要护短的，只有白晗了。 　　李淮夜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 　　秦渊转过身来面对李淮夜，认真道：“你决定好了，我不干涉你，如果你真的输了擂台，我们就按照生死状上写的，你离开驭灵门，你想好了没有？” 　　李淮夜点头：“想好了。” 　　秦渊拍了拍李淮夜的胳膊，“以前我让你去找寒器，你做到了。现在我要你必须赢得擂台，你听到没有？” 　　李淮夜声音洪亮，“是，师父。” 　　他目光越过秦渊的肩膀，看向那处擂台。 　　他终于要在这里与敕灵者们画上一道休止符。 　　—— 　　十几分钟前，白晗目送李淮夜离开，这才转身去找柳深。 　　白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柳深看着白晗，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诚然两人之间基本没什么交集，但对彼此也不算陌生。 　　白晗想起来，当初他第一次和李淮夜去看电影，半途中李淮夜跑了出去，就是去给柳深他们帮忙。 　　柳深带着他来到驭灵山山顶的小花园，周围没人，方便说话。 　　白晗倒是装傻，笑了笑：“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柳深挽了下鬓发，“你应该知道我是有话想跟你说。” 　　白晗抬抬下巴，“嗯，你说。” 　　柳深：“之前李淮夜和陈徵茗那些人定下擂台之约，你肯定已经知道了。” 　　白晗点头。 　　柳深苦笑了下，“其实驭灵门里的其他人，都不觉得对付敕灵门是李淮夜一个人的责任，希望你能理解。” 　　白晗微笑起来，“我从来没觉得你们孤立李淮夜。” 　　柳深心里顿了一顿，他们当然是这么想的，也理解白晗的心情。毕竟以前他们很怕李淮夜会失控，恐惧程度不亚于那些敕灵者。 　　面对白晗的话，柳深有些尴尬。 　　她叹了声气，像是抱怨似的自言自语：“我就说我干不了这个……白晗，我跟你坦白地说，是秦会长让我来找你。” 　　白晗早已心知肚明，他问：“秦会长以为我不支持这次李淮夜的擂台之约吗？” 　　柳深一愣，果然白晗早就猜到秦渊的意思。 　　柳深坦白：“的确……秦会长想说不管白晗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再有不满，都可以去找秦会长，但不要在李淮夜的面前说这些事。” 　　说得再直接点，就是不希望白晗成为李淮夜的牵绊，不想李淮夜站在擂台上，还要多担忧台下的白晗。 　　白晗哼笑着想，明明师父自己都不太支持李淮夜的决定，却反过来要他支持。 　　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在李淮夜心里，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白晗。 　　白晗抬眼看向柳深，语气平静也认真，“在这世上，我会比任何人都希望李淮夜能打赢这次的擂台，摆脱敕灵门的纠缠。” 　　得到这个回答，柳深自然也很满意。 　　柳深慢慢微笑起来，道：“我也知道白晗你一定不会令人失望，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的对话可就告诉秦会长和李淮夜啦？” 　　白晗笑得眼睛弯弯，点头说没关系。 　　况且，他们要的答案，不就是他的这些话吗？ 　　柳深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有些话是我自己想对你说的。上次在敕灵岛，虽然擂台是李淮夜说出来，但看得出他只是提出建议。最终会答应对方，完全是因为陈徵茗说，等结束了禁足期，离开了敕灵岛，他们就会一直追杀李淮夜，甚至，会伤害你，白晗。就是听到这话，李淮夜才会那么快就答应他们。” 　　白晗点了点头。 　　柳深：“秦会长很担心，李淮夜想得更多的不是为了解决仇恨，他只是想保护你。” 　　白晗垂下眼帘，“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 　　已经说完话的秦渊并没有让李淮夜离开，他们两人绕着擂台走了一圈。 　　忽而在他们的身后冒出来一个人，李淮夜回头看去，是柳深。 　　柳深直言不讳，说自己已经去找过白晗。 　　李淮夜皱起眉头，刚才他就猜到会是这样，也一下子明白过来想找白晗的其实是师父。 　　“师父你这样……”李淮夜自然是有些不满。 　　秦渊朝他摆了下手，“柳深，你先说。” 　　柳深便把自己和白晗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本来李淮夜还因为这件事而有些不悦，紧皱的眉头却因为白晗的话而渐渐展开。 　　李淮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去看面前这两人。 　　秦渊则淡定地点点头，“柳深，谢谢你，辛苦你了。没别的事了，你先回驭灵山吧。” 　　柳深巴不得马上离开，连一句「回头见」都没说完，就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李淮夜这才去看秦渊。 　　秦渊：“我知道这么做你肯定会生气，但我还是需要得到白晗的态度。如果他埋怨你，给你任何负面回馈，而导致你输在擂台上，我也不会放过他。” 　　“不会的，师父。”李淮夜马上说，“请师父相信我，也相信小晗。而且，我告诉小晗关于擂台的事，小晗也只是担心我而已。他选择支持我，相信我能赢下这场擂台。” 　　秦渊目光笔直地看过来，他忽然发现，李淮夜双眸中的自信，不是因为得到十个寒器，也不是凭他强大的灵力值。 　　而是有白晗在背后支持他。 　　李淮夜的意义，早就从找到寒器恢复正常，变成了身边的白晗。 　　他满脑子都会想着如何护着白晗，永远不会让白晗受到任何伤害。 　　这么想秦渊就有点不耐烦，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多事，叹着气摆手让李淮夜回去。 　　没想到李淮夜走得比柳深还快，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留下。 　　秦渊背着手回头去看擂台。 　　要不了多久，李淮夜就要站在这里打擂台。 　　原先秦渊还有些担心，但此刻早已跟着烟消云散。他甚至都想去感谢白晗。 　　当然，秦渊也只是想一想，现在他还是不要回去当电灯泡了。 　　而离开他的李淮夜第一时间去找白晗，却没能在家瞧见人。 　　李淮夜愣了愣，却又不着急似的，转身寻去了驭灵山的山顶。 　　他刚落地，面前有人一闪而过，怀抱里多了个人。 　　白晗抬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在这里。” 　　李淮夜也不知道，可感觉就是很准，大概因为他身上的冰寒之气。 　　李淮夜：“那个……我师父……他……”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他也是关心你。”白晗率先说道。 　　李淮夜对他师父的「关心」方式不置可否，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 　　李淮夜：“师父担心我赢不了这场擂台，可我有你，只要有你在，我就战无不胜。” 　　看着李淮夜一脸自信，白晗心里动了动。 　　他是神明，本不该存在的七情六欲，却在他的身体里绽放。 　　白晗凑到李淮夜的耳边，“你猜我在想什么？” 　　李淮夜摇头：“什么？” 　　白晗：“我现在非常希望你抱我。” 第65章 　　白晗目光恍惚地看着天花板。 　　他没想到自己身为神明, 竟然真的会产生七`情`六`欲，而且还是要去掉七六的那种。 　　原来人类的情感是这样的感觉，难怪……真的很有意思。 　　这可是白晗以前光看小说电视剧里都感受不到的东西。 　　面前, 李淮夜跪坐在他的身前，双手捧着他的脸。 　　因为凑得太近, 眼睛无法对焦在对方的脸上，李淮夜闭上眼睛, 吻得很虔诚。 　　白晗倒是看起来有些失神, 只是他无需用双眼就能看到全局。 　　他已经瞧见李淮夜的神情, 对李淮夜这般认真的模样，简直无比的动心。 　　他迎合着李淮夜的吻，所有的注意力都挪到这个吻上。 　　脸颊触碰着李淮夜的手指，有点粗糙。 　　以前白晗从来没有仔细感受过这些，像是走过场一样, 完成就行，未必非要享受过程中的那些兴奋。 　　然而现在他居然在细细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比如他摸过李淮夜的后背, 上面留有一些细细的疤痕。 　　时间在他身上变得异常缓慢。 　　白晗分神地去想了想，才分清哪些疤痕来自于李淮夜遇到的哪场意外。 　　身前李淮夜松开他，脸上有些迷茫。 　　李淮夜：“是我太用力吗？” 　　白晗摇摇头，想说他找齐了寒器后, 真是天差地别的变化。 　　想当初李淮夜那般急切的样子，让猫猫误会还以为他要做出攻击的行为。而现在他轻慢的动作下，还会来关心问他是不是自己太用力。 　　白晗想着就笑了起来。 　　李淮夜有点纳闷，停在那里不上不下。 　　白晗：“我只是在想, 现在的你真温柔。” 　　李淮夜想岔了, 难道白晗喜欢更粗暴的那种吗？ 　　白晗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白晗：“心里乱想什么……我喜欢你的温柔呀。” 　　李淮夜回过神来,“继续？” 　　白晗抱紧李淮夜的肩膀，“好。” 　　大白天的屋子里，门窗尽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屋子里有点暗，看任何东西都有些影影绰绰的。 　　倒是夜视能力极强的猫猫主动躲到了卫生间，这主动里也有八成是被白晗赶去。只是白晗没有亲自动手，就显得猫猫是自愿为之。 　　猫猫还是不太懂神明和人类到底在做什么，但只要不是打架就行。 　　一直到天黑，猫猫都还是能听到从卧室传来的声音。 　　它听得麻木茫然，甚至当成了催眠曲，而且很快睡着了。 　　猫猫睡着没多久，声音逐渐轻了下去，很快变成小声的交谈。 　　白晗枕着李淮夜的肩头，感到心满意足的同时，也有点吃惊。 　　已然是神明的他，明明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可白晗觉得只有李淮夜才能给他这些。 　　白晗慢慢转过脸，身边李淮夜正抱着他闭眼睡觉。 　　其实刚才在山顶见到李淮夜的时候，很想告诉他，不管李淮夜做下什么决定，哪怕是最后闹得要逃亡天涯，自己依然会担心他，同时，也依然会支持他。 　　如今李淮夜已经做出决定，白晗知道自己只要相信他就行。 　　—— 　　要不了多久，李淮夜将要上擂台面对那些敕灵者，别人都为他捏把汗。 　　也有人问他，这不就跟年终考试一样，是不是得提前预习一下？ 　　李淮夜考虑再三，决定带着白晗去看他的擂台。 　　白晗刚才问李淮夜去哪里，就是不说。结果是来看他的擂台，竟搞得神神秘秘。 　　白晗抱着双臂，环顾四周，“接下来你就要在这里和那些敕灵者解决问题了。” 　　这还是说得温柔些，并非是简单的问题，更是仇怨，甚至还有可能是血债。 　　李淮夜：“嗯，往后你就可以放心了。” 　　白晗听得笑了，当然，他相信李淮夜能赢下来。 　　擂台很高，站在中间肯本看不到台下，只能望向很远的地方，转一个方向，能看到驭灵山。 　　白晗转过身，他知道李淮夜拼死打擂台是为了自己，这时候说得再多都好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是白晗什么话都没说，牵着李淮夜的手在擂台边缘走了一圈。 　　擂台已经基本搭建完成，剩下一些装饰涂层。不远处亦有两个平台，一个带坡度，看起来是观众台，另一个则是等候区。倒是搞得煞有其事，很有排场。似乎在周围多架起几个摄像机，都能直播这场擂台赚打赏。 　　白晗想想也是，总不能随便找个荒地，画个圈，就算是擂台。这太寒酸了。 　　况且敕灵者们此刻还在禁足期，出不了敕灵岛，正好有这段空档时间，用来打擂台也好。 　　李淮夜告诉白晗，眼下敕灵岛上确实有点乱。 　　之前他们上敕灵岛时，敕灵者分成两派起了冲突。 　　最终没有酿成大祸，全靠李淮夜用防御阵法将他们隔开。 　　以许梦为首的一方，不少人被对方打伤，可他们又不能离开敕灵岛，还是秦渊喊来增援为他们治疗，此时他们正躲在敕灵岛的角落里，煎熬地等待禁足期的结束。 　　反倒是陈徵茗为首的一方，霸占敕灵岛大片区域，还正大光明地研究灵气增强装置，似乎谁都想在擂台上赢下李淮夜。 　　他们双方也不太平，偶尔隔着阵法打嘴仗，又谁也破不了李淮夜的阵法，使得斗嘴显得十分幼稚。 　　“到了禁足期当天……”李淮夜说，“顾会长会将他们一起转移过来，喏，就转移到等候区的平台里，希望到时候他们不会自己先打起来。” 　　说着，李淮夜也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他们当年可都还是驭灵者，是同门，如今闹成这样，也叫人遗憾。 　　白晗笑了笑，“不管他们怎么样，反正你安安心心等着打擂台就好。” 　　李淮夜连忙点头，之前他想得还挺多，如今有白晗的一句话，反倒是把他心里的杂念都给说了出去。 　　白晗见李淮夜似乎比刚才平静许多，便去牵他的手。 　　“到时候我会在台下看你打擂台，你会紧张吗？”白晗问道。 　　李淮夜老实回答：“你不在我会紧张。” 　　白晗听得挺满意，“那你可得好好表现，万一有什么失误，指不定师父要怪在我的头上。” 　　他说话时语气显得很轻松，故而这话听起来也不是在抱怨，更像是一句玩笑。 　　李淮夜仔细想了想，按照他师父之前的做法，总觉得好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那你别跟师父生气……”李淮夜这么说道。 　　白晗被逗乐了，“好，我一定不生师父的气。” 　　李淮夜连忙点头，“嗯。” 　　此刻远在驭灵门的秦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念叨：“呿，谁又在说我。” 　　—— 　　他们一天天地看着擂台建成，距离敕灵岛解除封禁阵法也不剩几天。 　　驭灵山这几天倒是热闹，本来在外做任务的驭灵者们都赶了回来，说是回来休息，其实谁都想看一眼李淮夜打擂台。 　　等到了这天，很多人一早就去到观众席，让人看着观众席好像给造小了，没多久就坐了个半满。 　　李淮夜早早就带着白晗来到观众席，而且挑了最高一排的位置坐下。 　　要是换成去看演唱会，或是参加音乐节，白晗一定要笑话李淮夜，怎么挑了这么远的座位。 　　这回是李淮夜站在上面打擂台，何必要他看得那么清楚。远远看着那阵法相接便行了，难道还要仔仔细细瞧见李淮夜被打伤才行？ 　　白晗还是明白李淮夜的心思。 　　只可惜，这对他来说，多远的距离都没有用。 　　白晗笑着点点头，“这里景色确实好，能将擂台一览无余。” 　　李淮夜则说：“你坐在这里，我比较看得清你。其他人都喜欢往前坐，这样他们也不会挡着你。” 　　刚好来到观众席的柳深，见到白晗他们俩坐在最上面一排。想一会儿李淮夜去擂台，别留下白晗一个孤零零地坐在上面，怪可怜的。于是柳深拔腿往他们这里凑，走到还不剩两排的位置，就听到李淮夜说了这么一句。 　　柳深连忙刹住脚，心说，那好，我走。打了个弯便要往下走。 　　然而同样听到这句话的秦渊却从另一边走过来。 　　秦渊大大咧咧地在白晗的另一边坐下。 　　“师父。”李淮夜和白晗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秦渊点了下头，“来得这么早啊？顾簿还没把人从敕灵岛接过来，我想你大概还要再休息会儿。” 　　李淮夜：“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秦渊那也就不放心了，隔着白晗的去拍李淮夜的肩膀。 　　其实作为师父，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也知道，这些话白晗一定都说过了。自己再说，好像是在给李淮夜立flag。 　　秦渊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很快，顾簿带着敕灵岛的人前来。 　　因为敕灵岛分成两派，驭灵门自然而然先将许梦为首的讲和派先带过来。 　　他们站在等候区，有的人脸上依然挂着彩，但想到自己能重新回到驭灵门，他们每个人都看起来很高兴。 　　李淮夜见状，说准备去擂台等陈徵茗那群人。 　　白晗跟着他一同站起身，想了想还是给李淮夜一个拥抱。 　　他靠在李淮夜的肩头，温柔地说：“那我等你回来。” 　　也不说输赢，也不提任何要求。他说的一句话，说得李淮夜就是理所应当能赢，能平安无事。 　　再看李淮夜，一脸风轻云淡，似乎不是去打擂台，而是走一场秀。 　　李淮夜抱着白晗的肩膀，当着师父的面亲了人家的耳廓，“好，我去去就回。” 　　站在一旁的秦渊终于明白柳深为什么要转身就走。 　　李淮夜很快在他们的面前消失，而转眼间来到擂台中央站着。 　　白晗看到李淮夜闭上眼睛，身体里的气息平稳安定，可以说是从他见到李淮夜以来，最好的状态。 第66章 　　白晗的眼前是秦渊的左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等候区站了好几个人正排着队。 　　以许梦为首的敕灵者们正在做登记，等分部得到上面的允许, 他们立马摇身一变就能恢复驭灵者的身份。 　　要说不开心是不可能。这些人一边登记，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秦渊：“分部照旧还是由李淮夜和柳深来管理, 但分部成员会重新分配，你放心, 到时候跟着李淮夜的人, 在驭灵门已经待很久了, 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给李淮夜找麻烦。” 　　白晗微笑：“多谢师父细致周到的安排。” 　　“怎么能叫安排呢。”秦渊也笑了，“只不过是刚好觉得合适而已。” 　　白晗点点头，“师父说的对，是我想错了。” 　　秦渊：“只不过李淮夜今后的日子过得轻松，以后提拔副会长自然轮不到他。” 　　这话就直接摆出来, 意思是就算李淮夜以后哪怕有这个打算，也没再有这个机会。 　　白晗理解, 李淮夜本来就不是个管理的料, 让他去跟人交流怕也够呛。 　　如今突然提了他当分部长，加之驭灵门此前少了个副会长，难免会让人觉得驭灵门有这打算。 　　白晗觉得李淮夜必然不愿意被困在管理岗位上, 之前说安排分部长的时候，李淮夜的反应必然是拒绝，可因为是师父，他没有办法。 　　现在要是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多半能比打赢擂台还要高兴。 　　以后的李淮夜……白晗知道, 当等解决这些敕灵者的麻烦, 不再受他们相威胁后，李淮夜就要忙着来接任务赚钱，也没那个心思搞管理。 　　李淮夜说过，要赚钱养白晗。 　　白晗心说自己明明有钱而且李淮夜也不是不知道，非要在这件事上跟他计较。 　　想到这里，白晗笑得格外灿烂。 　　坐在他身旁的秦渊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多半是和李淮夜有关……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秦渊也不再多说什么，想着李淮夜确实走运，遇到了一位能这么喜欢他的人。 　　他们俩坐在那里等着擂台开始。 　　在等候区的敕灵者们数量慢慢减少，他们有些登记完就被送去驭灵门安置下来继续养伤，也有像许梦这样坐在观众席上，等着一起看擂台的。 　　排队登记的敕灵者剩下不到两三人，而大多来看擂台的驭灵者基本已经入了座。 　　白晗扫了一眼等候区，正眨眼的功夫，原本排队登记的敕灵者忽然少了一个。 　　在擂台上，李淮夜的面前无端出现几个攻击阵法，引来观众席上的尖叫。 　　秦渊都已经站起身来，但反应还没有李淮夜快。 　　李淮夜往后撤了半步，阵法并未伤到他分毫。 　　只是当他要还击时，那朝他冲来的敕灵者突然脚底打滑，一头摔倒在地上。 　　脸着地，摔得不轻。 　　李淮夜见状，慢条斯理地先将人用阵法捆绑起来，但也没动手打他。 　　“怎么回事！”秦渊抬脚冲上了擂台。 　　还能是怎么回事…… 　　白晗比旁人更早知道事情由来。 　　这人在几天前被陈徵茗成功策反，要他在来驭灵门登记时，趁人不备攻击李淮夜，就算伤不到人，让李淮夜在擂台前难受一下都行。 　　这人脑子简单，一开始听许梦说可以恢复驭灵者身份，便盲目跟了过来。结果陈徵茗哄他，说等自己赢了李淮夜，把人从驭灵门赶走，自己恢复副会长的职务后，再若有什么职位就让他来做。还说驭灵门在搞分部，等李淮夜一走，指不定让他当个分部长。 　　没成想这人就这么答应了，便在这时候动了手。可他哪里会是李淮夜的对手，倒在地上还在发蒙。 　　秦渊冲上去问完了来龙去脉，冷笑着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说等打完擂台后一并处理。 　　随即那男人被扔到等候区的角落，他坐在地上一脸无辜，自己好好的怎么会走路平底摔？ 　　而看到事情已经平息的白晗，波澜不惊地坐在那里「哼」了一声。 　　平地摔自然是他的杰作，现在不是擂台，既然对方敢搞偷袭，那自己又何必手软，反正他也不是来维护擂台的公平公正。 　　见人已经抓了，这时候白晗给李淮夜发去消息，问他有没有影响。 　　李淮夜没有拿出手机，直接用灵力回复消息，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后他站在擂台中央，转过身来，朝着白晗的方向，挥了挥手。 　　白晗看到了索性跳到座位上，抬起双手摆了摆。 　　李淮夜自然看到了。 　　虽然人已经小得跟一点儿似的，可还是能瞧见他挥动的双臂，幅度之大，很难忽略。 　　李淮夜笑了下，又发消息，让白晗坐好等着看自己的擂台，乖一点。 　　白晗没想到李淮夜的心情挺好，甚至有点活泼。 　　大概是想让自己放心，他想。 　　白晗盯着擂台上的李淮夜看了好一会儿。 　　可能以前是因为灵气失控的关系，李淮夜是不爱修边幅，有时候胡子扎手了才会去打理。 　　尽管买了很多冲锋衣，也换得比较勤快，但冲锋衣款式颜色几乎没什么差别，让人看起来他好像一件衣服穿了几百年。 　　这次李淮夜再回来，当然是不太一样。 　　虽然还是着那一身冲锋衣，可头发收拾得干净整齐，脸上清清爽爽没有胡茬，眼神更是明亮坚定。 　　他一改以前的阴郁，带着完全不同的精气神，让人看着他身上灰扑扑的冲锋衣，都变得比西装还要挺括。 　　李淮夜挺拔地站在那里，如定海神针，没人觉得他会输在这里，会被逼的离开驭灵门。 　　白晗当然也这么想。 　　他收回视线，瞄了眼观众席。 　　他一耳朵听到有两人凑在一起说话，说的是——“淮爷真是好帅啊……” 　　头一回发现吗？白晗笑着想。 　　那两人说话声音不大，除了彼此应该是不会被人听到。 　　可奈何李淮夜就是白晗的关键词，也就偏偏是他能够听到。 　　“要是淮爷早点找到寒器，恢复正常……” 　　“怕是也轮不到你，当初你私底下一口一个淮爷叫着，但你连人都不敢接近……” 　　“那我是……” 　　白晗知道他们就是怕，怕李淮夜失控。再怎么崇拜喜欢一个人，但他们也不想在身边留下巨大的危险。 　　所以他们不是来不及，而是天生就不配站在李淮夜的身边。 　　白晗笑了笑，没办法，这世上注定能和李淮夜在一起的，只有自己。 　　—— 　　给许梦等人登记在册，顾簿和郭树新又去敕灵岛，把剩下的人带来。 　　江璎珞也没闲着，就看她在等候区和擂台上画好了区域阵法，限制陈徵茗那些人的移动范围。 　　除非得到施阵者的允许，否则他们任何人都不可能离开阵法范围内。 　　四位副会长里，倒是秦渊看起来就是闲着的。 　　他重新回到白晗的身边，也是亲眼看到李淮夜和白晗之间挥手示意，便说：“没事了，等着擂台吧。” 　　白晗点点头，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况且真要计较，得去找接下来出现的陈徵茗计较。 　　陈徵茗等人来得很快，他们站在等候区环顾四周，尤其看到擂台上的李淮夜，他们都摩拳擦掌，想要赶紧上台的气势。 　　擂台没人主持，但见到陈徵茗等人过来，李淮夜主动站出来，朝他们喊道：“你们谁先上？” 　　只一句话，立即将观众席上的气氛给炒热了起来。 　　有人冲着擂台上吹口哨，白晗一眼瞄过去，发现是沈向霆。 　　沈向霆：“帅啊！淮爷！冲啊！” 　　白晗笑了笑，其实所有人也都相信李淮夜能赢。 　　听到李淮夜这么一句，自然有人沉不住气，马上有个扎着长辫的男人跳上擂台。 　　他大吼：“我来！” 　　李淮夜瞥了眼，依稀想起这个人的名字。以前他们都是驭灵者，只不过人太多，李淮夜就算认得他，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白晗看着那个男人，若说深仇大恨，白晗发现，他才真正算得上有恨的。 　　当初因为李淮夜的关系，长辫男和他爱人一起离开驭灵门。而敕灵门一开始混乱不堪，任务随便下发，又为了赚快钱，接了很多超出他们能力范围的委托。 　　长辫男的爱人就是在任务中失去性命，当他回头想找敕灵门负责的时候，其他人都说这得赖李淮夜，他们负不了责。长辫男默默把仇恨记在心里，以前没少来找李淮夜的麻烦，只是都没产生后果，李淮夜也记不得他。 　　现在他再一次站在李淮夜的面前，对爱人的思念化作仇恨，他满脸狰狞。 　　白晗双手握拳撑着下巴，平静地看向擂台上的人。 　　长辫男使出浑身解数，将所有自己能用得上的阵法打向李淮夜。 　　可李淮夜从头到尾只挪了三步来躲避，毫发无伤。 　　很快，长辫男就被李淮夜打下擂台。 　　长辫男因为无法离开区域阵法，一出擂台，便被直接送回到等候区。 　　而他似乎认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李淮夜。他走到一边，和那偷袭李淮夜的男人坐在一起，等着擂台结束后，驭灵门对他们的发落。 　　他输了，又有人跳上擂台。 　　白晗看了眼等候区，倒是那陈徵茗依然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打算出手。 　　毕竟想利用车轮战耗李淮夜的体力，算盘打得隔了老远都能听得见。 　　可那又怎么样，白晗笑着想，还不是打不过李淮夜。 　　跳上擂台的人身材魁梧，穿着一件单薄的套头衫。衣服下，隐约可见他躯干上布满增强灵力值的装置。 　　白晗瞄了眼那人，就算灵力再强，对阵法的使用不熟练，那也打不过李淮夜。 　　或者他们真应该打听一下，去年年度考核，李淮夜的阵法运用操作考试都考了多少分。 　　果不其然，这场结束得更快。这敕灵者被打回到等候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晗仍然是一脸轻松，他从不因为自己是神明而盲目相信李淮夜，只是因为李淮夜就是有这个实力罢了。 第67章 　　白晗听到隔了几排之前的驭灵者发出欢呼, 全都高喊「淮爷威武」。 　　有些好学的甚至全程捏着手机给李淮夜拍照，记录他使用过的阵法，学习他每一招的应对。 　　这明明是擂台, 却仿佛成了李淮夜的教学课，指不定以后在年度考核前, 都要被人拿出来当复习材料。 　　也有不在乎的人，兴奋地站在座位上给李淮夜摇旗呐喊。 　　白晗转过脸来看了眼秦渊, 果然瞧见他脸上满是自豪。 　　当然, 李淮夜的表现堪称完美。 　　之前他们都还担心, 李淮夜能不能应付得了敕灵者的车轮战，尤其是他会不会灵气失控。 　　现在看来，非但不会，状态还好得要命。 　　慢慢的，等候区还站着的只剩下三个。 　　李淮夜转过身, 手心向上，朝他们招了招手。 　　站在最前面的陈徵茗甩了下手, 冲上去站在擂台上。 　　白晗听到身边的秦渊叹了声气。 　　秦渊说陈徵茗以前很想当会长, 野心一直很大，平时看起来很好亲近，其实私底下装模作样，架子端得很大。以前就是个爱面子的人, 这次他被赶出去，心里记恨李淮夜，想尽办法来报复。要是不打这个擂台，等敕灵岛结束禁足期, 必然要找李淮夜的麻烦。 　　白晗知道, 是李淮夜不想连累他。 　　而他们之间的恩怨, 终于要在这个时候画上休止符。 　　白晗想为李淮夜高兴，为他鼓掌，终于不用再无休无止地被人攻击了。 　　眼前局面却变得焦灼，到底曾是副会长，陈徵茗动起手来不像其他人，还想铺垫招数一步一步引出李淮夜的失误，他招招直逼要害，似乎也是等不了李淮夜自己出错。 　　陈徵茗这么个打法确实狠辣，第一时间让李淮夜有点招架不住。 　　别人都以为陈徵茗只是心头太恨李淮夜，所以下手才这么狠。 　　可白晗看得出来，陈徵茗是想逼得李淮夜灵气失控。 　　大多数时候，李淮夜都是靠理智压制灵气，可一旦把李淮夜逼急了，理智便会跟着情绪一起消失，而过去好几次，李淮夜就是这么失控的。 　　尤其在擂台上，陈徵茗不光动手毒辣，更是在言语上刺激李淮夜。 　　说个两三句都要提到白晗，谁都听得出是故意激将。 　　可李淮夜现在已经不光靠理智，他还有寒器。那些寒器可以帮助李淮夜保持理智，哪怕李淮夜差点因为那些污言秽语而情绪失控。 　　只是擂台距离观众席远得很，大家都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单以为陈徵茗就是下手狠了点。 　　唯有白晗都听到了。 　　他当然听过很多这种肮脏的言语，尽管在他看来这也是人类的另一面，可还是不免为此皱眉。 　　就算李淮夜知道那些话说来是故意激将，可他还是很生气。 　　他不允许别人这么侮辱白晗，但他又知道这时候他不能意气用事情绪化。 　　而且，白晗在观众席上看着他，他还得好好的赢得擂台回到白晗的身边。 　　李淮夜一时走神，被陈徵茗打退两步。 　　陈徵茗见此情形，心中狂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更是变本加厉。 　　可李淮夜也清醒来，就此再也不可能后退半步。 　　面对陈徵茗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李淮夜竟然从容不迫地一一招架，而他如此平静的反应，却让陈徵茗手足无措起来。 　　此时，坐在观众席上的白晗，逐渐露出微笑。 　　白晗很笃定，知道李淮夜一定能恢复常态，根本不需要为他紧张。 　　刚才看到他退开两步，不说其他驭灵者，连秦渊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白晗笑了笑，可李淮夜很强，所以他想说，不用担心。 　　果然李淮夜也不需要他们担心。 　　李淮夜与陈徵茗之间交手，费了不少时间，过程比较揪心，但结果还是不错。 　　当大家看到陈徵茗被打出擂台时，不像此前两场换来观众席上的欢呼，反而看到大家都为此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陈徵茗很难应对，可还好李淮夜赢下来了。 　　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李淮夜突然半跪在擂台上，额头的汗滴落下来，扶着膝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陈徵茗见状，站在等候区大喊，“李淮夜失控了！他输了！我们赢了！” 　　所有人都朝那张生死状看去，上面附有阵法，自会对擂台做出结果。 　　但生死状上什么都没有。 　　而与此同时，李淮夜从擂台上站了起来。 　　他冷冷地看了眼等候区，说：“我没有失控，也没有输。剩下还有谁？你们一起上吧！” 　　听到这话，观众席上先是安静了两秒，接下来立即爆发强大的欢呼声。 　　白晗笑了笑，想他真像个英雄。 　　等候区还剩最后两个敕灵者。 　　他们俩也是带着一身增加灵力值的装置，并且一起跳上了擂台。 　　这下观众席里都不淡定了。 　　“淮爷说让你们一起，你们还真一起啊？这么听话？” 　　“喂！二打一过分了吧？！客气当福气咯？！” 　　白晗也冷冷看了那两人一眼。 　　哼，灵力值不高，水平不咋样，倒也学会抱团欺负人。 　　白晗表面看来淡定，可看到李淮夜刚才那一跪，还是让他内心一紧。 　　他知道李淮夜没有灵气失控，只是有些疲惫了。 　　这几轮擂台李淮夜连翻对阵，中间都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更别说面对陈徵茗的污言秽语，换做谁也受不了。 　　可李淮夜还是扛住了，他还剩下面前最后两个对手。 　　白晗明明知道李淮夜一定能答应擂台，可现在他看着却越发紧张。 　　不知不觉中，白晗站起了身。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围观的人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没有口哨声也没有叫喊，甚至屏住呼吸。 　　李淮夜面对两人的攻击，都半点不落下风。 　　他周身的阵法不断冒出，要是稍微有点分神，都有可能被打落擂台。 　　可李淮夜没有丝毫闪失，他仿佛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似的，流畅得宛如在擂台上跳了一支舞。 　　白晗一会儿是紧张，一会儿又看得入了迷，忘记了紧张。 　　往前细数他来人间的时光，没有哪一次能让他见到如此美妙的景致。 　　所以他喜欢人类，白晗心想，人类总是会做出各种各样的事。 　　哪里像神明，除了服从命令，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了。 　　白晗想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特立独行而喜欢来人间，还是因为自己喜欢人间而变的特立独行。 　　可他没有后悔选择来到人间。 　　光是让他遇到李淮夜，就已经值了。 　　擂台上，明明是二对一，对方的攻击如豪雨般不断打来，观众们的眼睛都要跟不过来。 　　可李淮夜即使不回头去看，也仿佛知道身后哪里出现阵法，该怎么躲避。 　　白晗心想，可能李淮夜已经对阵法的理解，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瞥了眼秦渊，发现师父倒是平静下来。没了刚才的紧张和忧虑，目光敏锐地盯着李淮夜的一举一动。 　　可能是发现白晗的目光，秦渊笑说：“我看起来很担心吗？” 　　白晗不置可否，“淮夜会赢的。” 　　秦渊点头，感慨了句：“他已经成长到我都想象不到的地步，寒器可以帮他恢复理智，但他的能力远比他自己所想的还要强大，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要……” 　　白晗想了想，说：“淮夜承受了这么多年灵气，一直没有彻底被打败，他的坚韧程度，他的能力，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秦渊撇来一个奇怪的目光，想他一个微灵者怎么对灵力方面的事情知道那么多。 　　但想了想又不奇怪，自从年度考核，他就知道白晗很聪明，能想到这一层也不奇怪。 　　秦渊点头，“要是我能研究出去除他体内那股灵气的办法就好了，李淮夜还能比现在更强。” 　　白晗笑了：“师父。” 　　秦渊：“干嘛？” 　　白晗：“人不能太贪心。” 　　秦渊一愣，转而哈哈笑了起来。 　　秦渊：“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白晗也跟着笑了。 　　就连白晗都不贪心了，他觉得眼前这样就很好，就足够了。他不敢要更多的，只怕眼前这点攥住的都要一并失去。 　　他们俩的笑引来周围驭灵者奇怪的目光。 　　想李淮夜都还没打赢擂台，这一个师父，一个爱人，怎么都轻松得在这里欢声笑语？ 　　等他们再收回视线来到擂台上，没成想就在短短这点时间里，一个敕灵者竟已经被李淮夜送出擂台。 　　而剩下另一人有些发憷地站在一边，本来好像有什么计划，但赶不上变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 　　李淮夜见他不动，倒也收了手，道：“认输吧，你打不过我。” 　　那敕灵者被说得一怔，但好像这也是实话，他确实打不过眼前的李淮夜。 　　于是，敕灵者抬起双手，遗憾地笑了下，道：“确实，我认输。” 　　不需要李淮夜再动手，这敕灵者主动跳下擂台。 　　这把陈徵茗气坏了。 　　他大吼：“你怎么打不过？前面我们给你拖了这么长时间，耗都他妈的耗死他了，你动手啊？你怕李淮夜？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都说要干掉李淮夜吗？！你这个时候倒是怂了？！” 　　然而那敕灵者看来似乎认了命，道：“你要是打的赢，早就赢了，需要车轮战吗？” 　　说话间，顾簿看了眼生死状，回头对观众席喊道：“生死状判了！李淮夜赢了！” 　　听到这话，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喧闹，还有人向空中放出阵法，炸开后成了白天也能看到的烟花。 　　白晗反而没有像旁人那样兴奋，他抱着双臂，微笑着看向台上。 　　他想马上去到擂台上，拥抱这个英雄。 　　可谁让他这回的人设是微灵者？ 　　白晗只能站在那里。 　　他去不了李淮夜身边，不过，李淮夜可以来到他的身边。 　　听到自己赢了，李淮夜想也没想，便直接来到白晗的面前。 　　李淮夜一头靠在白晗的肩上，紧紧抱着白晗的腰。 　　“小晗……”李淮夜的声音里尽显疲惫，“我有点累……” 第68章 　　白晗连忙抱住李淮夜的背, 温柔地上下拍抚。 　　他想说李淮夜真太了不起了，赢下了擂台。又想说刚才他的表现非常好，连师父都夸他强。或是想恭喜李淮夜, 这下终于可以放下心，再也不怕被人骚扰。 　　只是, 白晗看到李淮夜都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再多的话都被他吞回肚子里, 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李淮夜紧紧抱着白晗的肩膀, 在他耳边到：“嗯。” 　　也顾不上整个观众席上, 上百号驭灵者都等着双眼睛看着他们。 　　不少人都冲着他们吹口哨，发出响亮的起哄声。 　　站在一旁的秦渊清了清嗓子，上手拍了下李淮夜的肩膀，“行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处理, 李淮夜，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淮夜抬起头, 对秦渊道了一声「嗯」, 便马上画了移动阵法，带着白晗一起回到家里。 　　白晗感觉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李淮夜的呼吸声。 　　他看到李淮夜微微蹙眉，一副身体完全被抽空力气的模样。 　　仿佛再多做一件事, 李淮夜就要累得晕过去。 　　白晗扶着他慢慢挪到床边，摸了摸李淮夜的脸。 　　“先别睡，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好好喘口气, 然后再休息。” 　　可李淮夜紧紧攥住白晗的手腕。 　　他半眯着眼睛, 扯了扯, 没怎么用力，可白晗一下子就被带到他怀里。 　　紧接着，李淮夜仰面往床上躺下，连带白晗一起跟他倒在床上。 　　白晗脑袋撞在李淮夜的胸膛，有点手忙脚乱地撑着床起身。 　　可李淮夜又重新把人捞进怀里，“小晗，别动……陪我一会儿。” 　　感觉得出，这回李淮夜是真累得够呛。 　　白晗发现他闭着眼说完话，就呼呼地睡着了。 　　陪……白晗当然想陪，但睡着的李淮夜能发现自己陪着他吗？ 　　白晗笑了笑，想爬起身，可腰上李淮夜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只怕自己多动一下，会闹醒李淮夜。 　　算了……白晗重新靠在李淮夜的胸口，就这么陪着他吧。 　　这一觉李淮夜睡得可踏实，一动不动。 　　要不是白晗抬头发现他还在呼吸，还能靠在胸口听到心跳，不然他真以为李淮夜打擂台打出个三长两短。 　　白晗只陪了一会儿，便用神力松开李淮夜的手。 　　他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李淮夜换下衣服脱掉鞋子，又用神力把他挪到床的正中央，并盖上薄被。 　　他确保自己用神力做这一切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 　　接着，他才回到李淮夜的身边，额头轻轻抵在李淮夜的肩膀。 　　白晗看着李淮夜，想说这个人可真厉害，就连白晗都没见过有人打擂台能坚持这么久。 　　多了不起的人，赢了也没有那么高兴，更没有忙着踩别人一脚。 　　李淮夜就是这么平静地说自己累了，带着他回来，说要他陪在自己身边。 　　白晗想了想这李淮夜不走寻常路，但又好像真的不会拉着人凑到敕灵者面前庆功。 　　他抬手去摸李淮夜的眉心，终于不再见他紧皱着眉头的模样。 　　白晗想着也挺好，就这样让李淮夜好好休息吧，他值得享受此刻的宁静。 　　—— 　　李淮夜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白晗能确定他还活着，不然看他仰面躺着半天都不带动一下，真的会跑出去找秦渊过来实施急救。 　　白晗以为李淮夜睡到晚上都该醒了，做了一桌丰盛晚餐，把猫猫馋得要死。 　　而且平日里猫猫想要偷吃点东西，白晗总是能满足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它拦在外面，连一口汤汁都不让它舔。 　　猫猫不敢得罪白晗，心里那叫一个酸。它难受地抱着脑袋，在椅子上团成一团，又像是在撒娇。 　　可隔着肉垫，猫猫看得出来，今天的白晗格外重视这顿晚饭，甚至还用神力护着菜，免得菜放久了凉了。 　　只是床上的李淮夜迟迟没有醒来。 　　白晗等着叹了声气，抱起猫猫坐在床边等——好像生怕猫猫没了他的看管，会一个箭步蹿到桌上大快朵颐。 　　事实上没有得到白晗的允许，猫猫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可见白晗的心思全都在李淮夜的身上。 　　李淮夜睡得太沉，几乎没有别的反应。 　　猫猫以为李淮夜一直不醒，白晗必然要失望，毕竟这一桌子菜…… 　　它抬起头，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忽然发现，白晗笑得比刚才还要温柔些。 　　白晗根本就没有失望，倒不如说更担忧一些，而且看到李淮夜还在安安稳稳地睡着，他甚至笑着捋了下李淮夜的鬓发，便走开了。 　　后来那桌子菜，分出来些给猫猫尝了。 　　猫猫吃得那叫一个满足，最后顶着圆肚子仰面躺在桌上，眯着眼睛睡大觉。 　　而剩下的菜被白晗打包塞进冰箱，但他心里觉得很有可能下一顿也是属于猫猫的。 　　入夜后秦渊来过一趟。 　　秦渊看李淮夜还在睡，倒是显得比白晗还要紧张。 　　但白晗说了，李淮夜只是太累，以前他也睡过很久。 　　秦渊先放下一半的心，又说：“要是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们。” 　　白晗点点头，问：“师父来找淮夜想说什么？等他醒了，我转达给他？” 　　秦渊本来也不想那么麻烦，但觉得白晗可能一个人守在李淮夜身边，可能觉得无聊，便想跟人说说话。 　　秦渊就说了，先说陈徵茗那些敕灵者们，已经被重新送回敕灵岛。他们修改敕灵岛的阵法，只要在阵法上记录过名字的人，都无法离开敕灵岛。现在那个几个敕灵者已经被关在岛上，输了擂台，显然他们这辈子都出不来。 　　白晗脸上笑盈盈的，“淮夜终于能松一口气。” 　　秦渊又瞥了眼屋子里的李淮夜，“我也是第一次见他睡得这么毫无防备，以前哪怕是睡在自己的屋里，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马上清醒过来。” 　　白晗说得温柔，“他那是累的。而且擂台都已经赢了，在驭灵门他又怎么会有危险。” 　　秦渊收回视线，对白晗说：“那是因为你在他身边。” 　　白晗笑得很是腼腆，“我也替淮夜高兴。” 　　“对了……”秦渊道，“驭灵门设立分部的事，上面已经通过了，我们是想早点成立分部，要是李淮夜明日早醒了，就让他来办个手续，咱就把分部给定了……” 　　白晗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淮夜的。” 　　秦渊又想了想，“暂时，没别的事，你好好照顾他。” 　　“放心。”白晗送别了秦渊。 　　可当他回到李淮夜的身边，想了想，不管李淮夜今后做什么决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他都会陪在李淮夜的身边。 　　躺在床上的人正睡得熟，全然不知外界都发生了什么。白晗并不着急他醒来，只希望他能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有一场好梦。 　　而李淮夜什么梦都没做。 　　他狠狠地睡了一觉，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睡很久。 　　他睁开眼，以为这才是打完擂台的当天傍晚，窗外是暗的，屋子里很安静，他心里猛然冒出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尤其是当他看到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此刻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李淮夜十分茫然，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而且，他明明是驭灵者，竟开始觉得饥肠辘辘，这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 　　一记很温柔的笑声从耳边传来。 　　李淮夜转过头，看到白晗靠在他的胳膊旁，撑着脑袋来看他。 　　白晗自然是没睡，盯了李淮夜一宿。 　　“淮夜，早安。”白晗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像是刚睡醒。 　　李淮夜动了动四肢，有些沉重，但并不影响他去抱住白晗的肩膀。 　　李淮夜一开口，嗓子又干又涩，差点说不出话来。 　　“咳……”李淮夜道，“早，那个……” 　　白晗：“昨天你打完擂台，连口水都没喝，就一直睡到现在，饿了吧，我听到你肚子叫了，我给你做早饭……” 　　可李淮夜拉住白晗的手臂，慢慢爬起身。 　　他现在心里矛盾的很。 　　他确实很饿，恨不得能马上干下两大碗米饭。可他又很想和白晗说说话，现在他睡醒了，有一身的力气，可以做很多事情。 　　于是李淮夜选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直接起床，连牙都不刷，跟在白晗的身后，给他打下手，和他说话聊天。 　　白晗端着餐盘，有点嫌弃，“去刷牙。” 　　“噢……”李淮夜只能听话地去卫生间。 　　可他很快又回来了。 　　李淮夜带着一点薄荷香味走到白晗面前，拿过他手里的马克杯，扶着他的肩膀吻了下来。 　　白晗也被传染了一嘴的薄荷香味。 　　李淮夜一向是没什么情绪化的表现，可此时他扶着白晗的肩膀，笑道：“擂台，我赢了。”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白晗笑话他，“都已经过了一晚上了。” 　　李淮夜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昨天他太累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且…… 　　昨日在擂台上的记忆逐渐清晰地浮现脑海。 　　白晗也发现李淮夜的脸色变了一下。 　　“怎么？”白晗抬手，摸了摸李淮夜的脸。 　　李淮夜本是想摇头的，装作什么都没想到，可他答应过的，有事也不能瞒着白晗。 　　李淮夜只得道：“只是突然想起来……昨天站在擂台上，其实……我感觉到有一刻，好像那股灵气没有被压制……” 　　白晗想到昨天李淮夜在擂台上那一跪。 　　可白晗确定当时的李淮夜，并没有灵气失控，他只是累而已。 　　“没！”白晗连忙说，“你没失控，否则你怎么会好好地带着我回来？别乱想。” 　　李淮夜内心希望自己没有失控，听到白晗这么说，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连连点头。 　　是，他没失控，白晗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失控。 　　他紧紧抱着白晗，倒不是害怕失控，只是害怕失控后，会害得白晗从此和他过上再无宁日的生活，他以前还想着要带白晗去看演唱会，去参加音乐节呢。 　　他相信白晗的话，也不再提自己在擂台上的那一点「错觉」。 第69章 　　白晗尝到了很多味道, 牙膏的薄荷味，三明治里的芝士味。 　　他还嗅到洗发水的香味，混在其中十分好闻。 　　他看出来, 李淮夜睡饱了觉，吃饱了饭, 就要温饱思什么什么。 　　当然，怪也要怪自己, 才说了一句「恭喜」, 被李淮夜追着问有没有奖励。 　　白晗笑问是不是该找大家一起来庆祝一下。 　　李淮夜皱眉说不喜欢太多人, 只想和白晗单独庆祝。 　　白晗有点疑惑：“两个人怎么庆祝？” 　　然后他被李淮夜抱着吻了过来。 　　白晗明白李淮夜的意思，而且没有拒绝。 　　李淮夜吻着他，还能画好移动阵法，带着他一起回到卧室。 　　白晗往后退了一步，刚好坐在床上。 　　好像就才半个小时前, 他们才从这里离开。 　　白晗被吻了一会儿，想既然要庆祝, 那还是得顺着李淮夜的意。 　　本在屋子里窝着的猫猫, 又被赶去了卫生间。 　　它表示习惯了，只要是神明要求的，它都习惯了。 　　可这次还未等李淮夜先动手，突然被白晗拦住。 　　“对了, 差点忘记。”白晗忙说，“昨晚……嗯，昨晚师父来过一次。” 　　李淮夜奇怪了声，“师父怎么了？” 　　白晗将他所有的话都转达一遍,“让你今天醒后去办手续, 你要当分部长啦。” 　　听到这话, 李淮夜顿时没了兴致。 　　他转过身坐在床边，脸色深沉。 　　白晗知道他在做心里准备，点穿他心里的想法。 　　白晗：“淮夜，你不太想当这个分部长。” 　　李淮夜当然不想当。 　　在白晗的面前，他没什么可隐瞒的。 　　李淮夜点了下头，“我不是干这个的料，之前是师父是希望我当，我不会拒绝师父。而且师父这么安排，是不想让灵力值比我低的人，跑到我上面来管我。也怕我会受到这个影响，以为我会觉得他们还在顾虑我身上那股灵气。” 　　白晗听着，拍了拍李淮夜的肩膀，像是搂着他。 　　奈何李淮夜的肩膀比较宽，他搂得有点费劲。 　　白晗：“师父肯定不会这么想你。” 　　李淮夜：“我知道，但我……” 　　白晗歪过脑袋，靠在李淮夜的肩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可以不做什么。” 　　李淮夜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我不想……”李淮夜小声说道，“我还是不想，哪怕是给我个挂职，我也不想。有没有能力我心里很清楚，灵力值和管理职位没有任何关联。我会找时间和师父谈这件事，我想师父也能理解我。” 　　白晗听出他这句话里的关键，“找时间？” 　　李淮夜转过身，摁住白晗的双手，笑得温和，“现在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白晗瞥了他一眼，心说这件事倒是一点都不会忘记。 　　而且今天他师父就等着他回去办手续，唔……等等……就这样让师父等着吗？ 　　可这话白晗根本没来得及说出来，又被李淮夜堵住了嘴。 　　白晗还看到李淮夜在窗户门前都设置好了阵法，就算有人伸着脖子来看也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更别说别人一看这阵法，就知道李淮夜不希望被他们打扰。 　　白晗看了眼床上，刚才李淮夜睡醒了连被子都没叠，现在直接被掀到地上去。 　　看来真是晚上睡饱了，白天有精力做各种各样的事。 　　—— 　　白晗被李淮夜按在床上，要他好好休息不准动。 　　白晗是很听话，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看到窗外一片霞光，这天都快黑了。 　　他刚才提醒李淮夜，还是要去找师父，把这件事给处理好比较好。 　　可别让师父干等着，他都等了一天了。 　　李淮夜万般不情愿地起了床，慢吞吞地穿上冲锋衣，准备去找自己的师父。 　　他弯下腰，揉了揉白晗的头发，说：“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别乱动，等我和师父说完了，回来给你揉腰。” 　　白晗抬起头，靠在李淮夜的掌心，看起来好像很有精神，“快去吧。” 　　可李淮夜知道白晗这是强装起的精神，此刻他肯定还是很虚弱。 　　李淮夜瞧他这模样，很是心疼，也舍不得，突然间不太想去找师父，只想留在白晗的身边，给他揉腰。 　　白晗见李淮夜犹犹豫豫不想走的样子，推着他的手，笑道：“别拖拖拉拉的，师父在等你。” 　　李淮夜亲了下白晗的额头，这才离开去找秦渊。 　　白晗慢慢靠回到枕头上，闭上眼睛，瞧见李淮夜已经向秦渊开门见山，提出自己不做这个分部长的决定，倒是把秦渊说得一愣。 　　但白晗知道秦渊不会不同意。 　　其实秦渊很清楚，李淮夜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管理，哪怕是给他安排驭灵者非常听他的话。 　　白晗关心了一会儿也就不关心了，他抬手摸了下腰。 　　他的腰当然一点都不疼。 　　他是神明，只要别一不小心放出神力打伤李淮夜就行，就算李淮夜再怎么用力，磨得时间再怎么长，白晗都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损伤。 　　可是，他想到每次李淮夜都担心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就觉得自己若是一直没问题，似乎也不对劲吧？ 　　白晗深刻考虑了下，觉得还是可以在李淮夜的面前，伪装自己身体不行的样子。 　　当然也不能装得太过分，他可舍不得看到李淮夜为他担心。 　　白晗在床上趴了好久，直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去，才等回李淮夜。 　　李淮夜直奔床边，笑盈盈的。 　　白晗知道怎么回事，却说：“师父同意了？” 　　他一边说一边坐起身，很快被李淮夜抱住。 　　李淮夜：“同意了，师父说这件事以后都不让我管了。只不过他就是……” 　　白晗笑问：“怎么？” 　　李淮夜叹气，“说我没志气。” 　　白晗双手扶住李淮夜的脸，揉了揉，“你都已经打赢擂台了，这还没志气？师父的要求真是高！” 　　李淮夜瘪嘴，“是啊，师父要求太高了，现在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还当什么分部长，费那劲……” 　　白晗连连点头。 　　李淮夜把注意力挪到白晗的身上。 　　“你呢……”说话间，李淮夜的手已经搭上白晗的腰，“腰疼不疼？累不累？我给你揉……” 　　白晗拉起李淮夜的手，说：“那倒是不用，你要是有劲没地方放……我说我饿了。冰箱里有我昨天做的晚饭，你拿出来加热……行不行啊你，以前在外面只看你加热过罐头，家里的小家电你都……” 　　李淮夜吻了下白晗的双唇，不让他接着说。 　　李淮夜：“小看我？” 　　白晗抬抬下巴，“快去做饭，我饿了。” 　　“好好好。”李淮夜连连点头，撩起袖子就去拿昨晚的剩菜。 　　虽然是剩菜，但经过加热，屋子里飘香四溢。 　　一闻到香味，猫猫率先蹿了出来，被李淮夜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后颈肉。 　　李淮夜说：“给小晗准备的，你不准吃。” 　　他对猫猫的态度一向如此，不好不坏，虽说不给它吃，也不会让它饿着。 　　说话间他从柜子里拿出小鱼干，在猫猫的注目下倒在角落的食盆里。 　　猫猫听说一桌子菜是给神明准备的时候，就不不打算再动口，现在看到李淮夜还给它小鱼干，心里忽然在想，这个人类倒是挺好，之前神明不给它上桌吃饭，也没给他小鱼干呢。 　　猫猫很识相地没有来打扰他们，叼着小鱼干凑在角落里啃了起来。 　　白晗走到桌边，对一桌子菜满意地点了下头。 　　“你身体好点吗？你应该叫我……”李淮夜走来扶着白晗的手。 　　白晗给他撇去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笑道：“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但他也没有甩开李淮夜的手。 　　李淮夜拉着他在身边坐下，一碗米饭冒着热气。 　　白晗心情大好，明明不饿，都觉得能陪着李淮夜吃下好几碗饭。 　　李淮夜给他夹了好几块肉，知道这是昨天白晗准备的，夸了好几句色香味俱全。语气里多少有点愧疚，就算白晗不说，他也猜得到昨晚白晗做完一桌佳肴，枯坐在床边苦等他的样子。要是真的着急吃这一口，早就把他推醒了。 　　白晗：“又不是第一次吃，要不要这么吹？” 　　李淮夜：“表达我心里的感激。” 　　白晗：“是还有话要说？” 　　李淮夜迟疑了下，其实他还真有话要说，但不着急。 　　不过眼下气氛刚刚好。 　　李淮夜：“刚才师父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晗知道这件事，他记得几分钟前李淮夜的回答是说：不知道，还要考虑。 　　李淮夜这时候则说：“我想……跟你商量下。” 　　白晗微笑：“还有我的事呀？” 　　李淮夜迫不及待回答：“当然有，我还要带你去看演唱会，还有音乐节……” 　　白晗笑得乐不可支：“你还记得。” 　　李淮夜郑重其事点头，“当然记得。” 　　白晗：“可这不需要和我商量，你想商量的应该另有其事？” 　　李淮夜知道白晗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笑了笑，说：“我……其实还想再去找寒器。” 　　白晗顿了一顿，“怎么？” 　　李淮夜捏着他的手，“在擂台上的那次错觉，让我有些顾虑……当然你说我不愿意改变，安于现状，也不是不可以……可我还是希望，能有多一些寒器在手上，我能安心一些，也能让你安心一些。” 　　白晗认真地想了想，他知道当时李淮夜没有灵气失控，身体里的那股灵气安静得快跟消失了一样。怎么李淮夜会一直介意当时他的「错觉」，那到底是…… 　　想着想着，白晗从耳朵根子开始泛起红色。 　　那不是李淮夜体内失控的灵气。 　　李淮夜的身上还有别的东西。 　　那些寒器，还有，白晗曾经留在他身上些微的神力。 　　当时白晗正因为擂台而担心着李淮夜，他心里的焦虑紧张因为神力的关系，感染到李淮夜的身上。 　　白晗这才发现李淮夜感觉到的不是那失控的灵气，而是自己的神力，他们能感同身受。 第70章 　　白晗该怎么说, 其实李淮夜身体里那股躁动……那股不安分的气息，是他的神力。 　　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让李淮夜有这误会, 还要因此去找寒器。 　　但……白晗转念一想，他和李淮夜去找寒器倒也挺好, 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很积极地在找回自己的神力。 　　白晗知道这有点投机取巧, 找回寒器未必就是收回神力, 可希望能看在他如此积极主动的份上, 众神之主能别和他计较其中的区别。 　　距离上次众神之主来找他，已经过去很久。加之白晗主动找众神之主，也没有得到回应。 　　白晗思忖半天，也许不是众神之主对他失望，而是他一天没有找回所有神力, 众神之主就一天不想管他。 　　这多好啊！ 　　白晗欣喜起来。 　　他就可以安安心心陪着李淮夜过一辈子，等他和李淮夜走到时间尽头, 再拿回所有神力, 所谓皆大欢喜。 　　他这么想着，众神之主也没来找他，看来也是默认他的做法。 　　白晗内心更为高兴。 　　等他回过神，时间其实也没有过去很久。 　　他耳尖上的红晕慢慢散去, 没让李淮夜看到。 　　白晗见李淮夜还在等自己的回答，点头道：“我倒是不怕你会不会失控，毕竟有了十个寒器，你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根本不信你还会失控。” 　　他的话对李淮夜来说, 仿佛变成了一种鼓舞。 　　白晗没给李淮夜说话的机会,“不过我相信你的感觉，这世上没人比你更了解自己的情况，你想找，我就陪你去找，而且，比起那些演唱会音乐节……跟着你去找寒器，能让我更开心些。” 　　听得这话，李淮夜露出笑容。 　　他舔了下嘴角的汤汁，小声道：“怎么办，我又想吻你了……” 　　白晗用胳膊肘推了下李淮夜，“好好吃饭。” 　　李淮夜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餐桌边你来我往，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白晗展望了下未来，身边能有一个人，不怕他冰冷的体温，能与他长相厮守，还能在胳膊肘打完架后，笑着看向对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白晗觉得自己以前孤独了万年，也是值得的。 　　虽然定了目标，李淮夜也没着急离开驭灵门。 　　刚打完擂台，推掉分部长的职位，都还没休息几天，李淮夜觉得不太够。 　　况且，这两天白晗乖得要死，他让干嘛就干嘛，百依百顺，让李淮夜觉得自己上了瘾。 　　只是这些天不少驭灵者来慰问李淮夜，总是搅和他们俩的事。 　　毕竟李淮夜打完擂台还没来得及庆祝，就直接被认扶回家去。后来还听说足足睡了两天一夜，直到晚上才直着走出屋子。而且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秦会长，拒绝分部长一职。大家在私底下议论纷纷，都相信李淮夜擂台打得过猛，身体不行了！ 　　李淮夜不喜人多，头两次还愿意笑脸相送，后来有点烦了，甚至想用阵法挡人。 　　白晗还是好脾气的，他替李淮夜接了大家送来的慰问品，一一感谢大家的关心，再拿李淮夜在休息为由，没让他们久留。 　　李淮夜看着自己的对象做得这么周道这么有礼数，更是抱着白晗不想撒手。 　　休息时间也不能太久，就在大家都怀疑这次李淮夜是不是其实伤得很重的时候，李淮夜好好地走出了屋子。 　　他重新在邮箱里翻阅那些有关寒器线索的邮件。 　　最近收到的线索少了些，但也不是没有。 　　最新一条是柳深发来，说是突然想起来以前去过的地方，网上搜了搜发现有点符合寒器存在的条件，只是现在知道李淮夜应该是不需要寒器，想来不说又觉得可惜，还是往邮箱里投了线索。 　　李淮夜正好看见了，就决定去柳深说的地方。 　　只是白晗瞄了眼地点，马上知道那地方没有寒器。 　　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白晗心想，邮箱里还有真实的寒器线索，等李淮夜走运选上就行。 　　他们这次落了地是在一片沼泽湿地。 　　漫天遍野的芦苇长得有两层楼那么高，人走进去瞬间要被彻底吞没。 　　白晗抱着猫猫，捏着它的前爪，开玩笑似的问它有没有寒器的感觉。 　　猫猫实在不明白神明这明知故问的行为，但还是很配合地转了个身，脑袋埋进白晗的怀里。 　　这个态度就明显，果然，身边的李淮夜也遗憾地叹了声气。 　　李淮夜说自己也没感觉。 　　他的搜寻范围已经比以前大很多，他们又是站在沼泽中心位置，范围几乎涵盖整个沼泽。 　　白晗安慰他说，至少这次找寒器不用那么着急，在身后没有那些敕灵者追着他们跑。 　　李淮夜被逗乐了，抱着白晗，说他的话都有道理，不用着急，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 　　他们又在邮箱中随机抽选了个线索。 　　虽然是李淮夜选的邮件，但是白晗滑动的屏幕，自然可以动点手脚。 　　白晗跟着李淮夜来到一处热带雨林，这里有下一个寒器。 　　可他们走了没多远，便在茂密的树林之间听到来自灵兽的怒吼。 　　不只是白晗，他怀里的猫猫也马上抬起头来，意识到这声音来自于它的同类。 　　可李淮夜非常紧张，他攥紧白晗动手，带着他移动到一处枯树的树洞内。 　　这棵巨木被藤蔓绞杀而亡，死后中空留有树洞，足以站得下他们两人一猫。 　　李淮夜闭眼，用阵法搜寻周围情况，却发现那灵兽慢慢朝他们的方向移动。 　　未免冲突，李淮夜还是带着白晗来到巨木的顶部。 　　他们俩站在半米宽的树枝上，紧紧挨着。 　　白晗抱着猫猫，他的腰上是李淮夜紧抱着他的双手。 　　不管怎么看，白晗都觉得李淮夜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这里观望情况，必然是故意的。 　　要是放在以前，李淮夜肯定先带着他撤离，不管三七二十一，保证安全再说。 　　倒不如说以前的李淮夜不想有更多的选择，当初他身体里那个灵气就是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自然也不敢再增加更多危险。 　　而现在他敢，敢带着白晗站在这里去瞅一眼到底怎么回事。是因为李淮夜自信不会失控，更自信哪怕遇到任何危险，他都能保护白晗。 　　白晗听到耳边传来李淮夜平稳的呼吸声，让他心里感到无比安宁。 　　他们俩平静地站在那里，很快，都意识到那头灵兽在靠近。 　　白晗并不想再多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灵兽，他偷偷抬起食指，设置了个屏障，能让给他们二人一猫看到外界，可外界却瞧不见他们的身影。 　　不多时，那头灵兽从灌木后面蹿出来，也同样是头豹子。 　　在白晗怀里的猫猫突然一震。 　　白晗低头看了眼猫猫，大概是因为看到同类，猫猫比较激动。 　　那头灵兽受伤了，左前臂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有些骇人。灵兽的身上还有其他豹子的气息，可见是为了和同类争抢地盘发生争斗，结果受了伤被赶出来。 　　想当初驭灵门将猫猫送去栖息地，也是不受栖息地的灵兽接纳，它不得不独自离开栖息地。 　　大概是看到这头灵兽，猫猫稍微有些激动，可很快低下头，靠在白晗怀里不动了。 　　白晗看了眼猫猫，没开口，但说话声清晰传到猫猫耳朵里。 　　他问猫猫：“你认识这灵兽吗？” 　　猫猫连忙回答：“不认识，只不过……” 　　大概是在灵兽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也是受过伤，也是孤零零的，不管是因为什么…… 　　白晗笑了下，问起若是他们放猫猫自由，猫猫是否愿意。 　　猫猫一怔，连忙抬头，想说是神明不要它了吗？ 　　白晗解释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但猫猫确实也可以选择过别的生活。 　　没成想猫猫真的犹豫了下，才说不需要选择，它还是想留在神明的身边，它喜欢现在的生活。 　　白晗摸了摸猫猫的脑袋，道了声明白了，没再多问。 　　而一直抱着他的李淮夜，完全不知道他们一神一猫偷偷聊了会儿天。 　　李淮夜全程盯着那头受伤的灵兽。 　　那头灵兽慢吞吞地走到树洞前，低头嗅了嗅味道，显然发现了什么。它抬起头，环顾四周，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它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慢地挪到树洞里，团成一团，舔了会儿自己的伤口，便闭眼休息。 　　白晗笑了笑，这毕竟是他站过的地方，灵兽又敏锐，必然会发现这里不同的气息。 　　倒是李淮夜小心观察了会儿，小声说：“它没发现我们，而且还受了伤，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我们可以继续去找寒器……” 　　白晗点点头，“走吧。” 　　他看到怀里的猫猫伸着脖子瞄了眼树下的那头灵兽，一脸微笑，什么也没说。 　　李淮夜带着白晗来到雨林的另一边，他和猫猫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全都抬起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白晗见状，觉得太好玩了，忍不住说真应该把他们俩刚才的举动拍下来。 　　李淮夜现在冷静许多，倒也不再跟猫猫吃醋。 　　但他搂着白晗的肩，亲了下他的嘴角，“但和你在一起后，寒器真是找得非常顺利。” 　　他们在一棵活了上千年的古树树干上，找到了一枚银币。 　　银币被嵌在树干里，只露出一头，李淮夜用阵法将银币扣了出来。 　　白晗知道这是自己曾经用过的钱币，后来是被鸟衔到这里。 　　经过日晒雨淋，银币表面光滑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刻纹。 　　李淮夜转了转银币，收进口袋中。 　　忽然间，猫猫一跃跳出白晗的怀抱，龇牙咧嘴地挡在白晗的面前。 　　几乎在同时，远处传来灵兽的嘶吼。 　　不止一头灵兽。 第71章 　　白晗被李淮夜拦腰横抱起, 眨眼间站在一棵巨木的树冠上。 　　入了春，万物复苏，树木野草长势旺盛。树冠上嫩芽冒出, 新叶长得跟人的巴掌一般大。 　　白晗下意识搂着李淮夜的脖子，笑得温和,“淮夜，先别紧张。” 　　李淮夜本以为是白晗会紧张……于是听话地点了下头。 　　白晗伸着脖子往树下看, 什么都看不到。 　　李淮夜靠灵气阵法来探测, 发现他们范围内除了猫猫, 确实也没其他的灵兽。 　　他这才小心翼翼放下白晗，是挑了最粗壮的树枝，尽管如此还是不敢松开搂着肩膀的手。 　　白晗低头：“你把猫猫落在下面了。” 　　李淮夜：“猫猫自己会爬上来。” 　　果不其然，猫猫吭哧吭哧爬上树，很快找到他们俩。 　　猫猫这回似乎忘记白晗对他说的话, 对着李淮夜龇牙咧嘴。 　　李淮夜当猫猫是气自己把它给落在树下，也不计较它对自己气吼吼的样子。 　　猫猫还抬起前爪, 不断划拉着自己的脖子。 　　在猫猫的脖子上, 有李淮夜设置的印记阵法，虽然可以强行突破，可李淮夜到底是神明喜欢的人类，不能随便惹, 还是得先征求一下人类的允许。 　　想到这里，猫猫心里骤然有些不爽。 　　还被白晗问起想要去做什么。 　　猫猫嘶叫两声，说要去报仇。 　　神明到底是神明，马上知道怎么回事。 　　那吼叫的灵兽原本在栖息地生活, 后来和其他灵兽发生冲突, 便转移到雨林来生活。 　　可这次受伤的是从小生长在雨林里的灵兽, 是外来的要抢它的地盘。 　　猫猫倒是没有为这头灵兽报复的心思，它更多想为了自己。 　　当初被欺负过，这次猫猫想证明自己。 　　只是李淮夜没明白猫猫的举动，正想把它抓起来，带着白晗一起离开雨林。 　　白晗拦住李淮夜，道：“猫猫似乎想做什么事情……” 　　李淮夜疑惑，猫猫能做什么？ 　　可能见李淮夜没反应，也没有取消猫猫脖子上的阵法，猫猫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冲着李淮夜嘶叫了两声。 　　紧接着，猫猫在两人略显惊讶的模样中，往后一跃，垂直落下。 　　它才刚辛辛苦苦爬上树，这会儿却辗转腾挪跑下去，很快消失在树丛当中。 　　看得李淮夜一脸茫然。 　　白晗倒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老神在在，道：“猫猫吃了我们这么多小鱼干，肯定不会想着对我们做什么。” 　　“我只是有点搞不懂……”李淮夜莫名道，“我应该直接带你们离开。” 　　但李淮夜懵归懵，但时时刻刻警惕周围的情况。 　　白晗突然抓住李淮夜的手，“快看！” 　　李淮夜有点紧张，但他顺着白晗所指的去看，瞧见树丛中突然飞来一个阵法。 　　是李淮夜设置在猫猫脖子上的印记阵法。 　　他们留下印记阵法，只不过为了能第一时间发现猫猫恢复正常形态。 　　飞到李淮夜面前的阵法忽然散开，如星辰般闪耀。 　　李淮夜：“猫猫恢复原身，它到底想干嘛？！” 　　他知道猫猫原本就是灵兽，就是喜欢白晗身上的冰寒之气，才变小了身体，跟随在白晗的身边。 　　可现在猫猫突然跑了…… 　　他们听到一声如雷的吼叫。 　　远处一棵茂盛的树冠发出剧烈抖动，一只棕红色的豹子蹿出来，踩在树枝上。 　　绿莹莹的树叶淹没灵兽大半身，露出的脑袋看着此前树洞的方向。 　　“嗯……”白晗看着猫猫又一头钻进雨林里，摸着下巴，笑道：“猫猫看起来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李淮夜跟着点了下头，“它长壮了。” 　　白晗过去两次见到猫猫的原身，不是受着伤，就是被李淮夜摁在地上。 　　没想到如今它再恢复原身，竟是如此强壮雄健。 　　必然是因为待在神明的身边。 　　白晗心想，想必这样的猫猫，应该不会再被其他灵兽欺负了吧？ 　　李淮夜：“它到底干嘛去？” 　　白晗挽住李淮夜的手，笑说：“想知道的话，跟上去看看不就行了？” 　　“但……”李淮夜刚才还想赶紧带他们离开，而现在他们却要靠近最危险的地带，这好像哪里不对？！ 　　白晗笑道：“养猫一日，管猫一辈子！我们总不能丢下猫猫呀，还是你想在这里等着？我倒是无所谓，可以陪你。” 　　他这话听起来，仿佛自己知道猫猫去做什么，最后可能落得只有李淮夜什么都不知道。 　　李淮夜当然不会怀疑白晗，而且好奇心驱使，让他确实很想知道猫猫到底去干嘛。 　　他看了眼白晗，猛然间明白了。 　　该是白晗非常好奇猫猫做的事想去看一看，又不好意思开口麻烦自己。 　　既然如此，李淮夜义不容辞带着白晗前去，而且必然能保护好白晗的安全。 　　李淮夜重新抱起白晗，而且直接抱着白晗的腿，让他像是婴儿一样靠在自己的怀里。 　　白晗心说虽然自己这次人类模样是矮了一丢丢，但也不至于—— 　　李淮夜抬头看他：“抱紧我。” 　　白晗看在这次可以居高临下地去瞧李淮夜的份上，乖乖抱住李淮夜的肩膀。 　　眼前的画面一直在闪动，李淮夜带着他在好几棵树上跳跃。 　　白晗发现，他们距离猫猫已经越来越近了。 　　想来李淮夜在状态恢复后，能力比以前更强。 　　还未靠近，他们就听到两头灵兽的嘶吼。 　　李淮夜胆子倒也大，带着白晗来到距离树洞最近的一棵树上，一低头就能看到两头豹子都在对峙。 　　虽说身前还有茂盛的枝叶做挡，但灵兽敏锐的嗅觉，必然会发现他们俩。 　　白晗照旧在他们俩的面前设置屏障，这样可以安安心心作壁上观。 　　他们一眼就认出那头棕红色的豹子就是猫猫。 　　而正对着它露出尖锐爪子的则是一头黑豹。 　　豹子本不是群居动物，可当灵气复苏后，灵兽之间自相残杀愈演愈烈，数量急剧减少，灵兽们逐渐改变原本的生活习惯。如今它们常以一雌一雄成对行动，也能保护刚出生的小生命。而当小灵兽足以独当一面后，雌雄灵兽便会各自分开。 　　至于猫猫说的有仇，还是因为当年在栖息地，猫猫是被黑豹赶出来的。 　　但光是如此，也不足以让猫猫愿意跑过来找黑豹报复。 　　白晗看了眼被猫猫护在身后，缩在树洞里发出低鸣的那头豹子。 　　可那头灵兽是…… 　　就在此时，大战一触即发，猫猫和黑豹撕咬在一起。 　　不远处，一头雌性黑豹藏在灌木丛中。它的身后还跟着三只小灵兽，正伸着脑袋看过来。 　　白晗捏了捏李淮夜的手，“你看猫猫这样……打得过吗？” 　　李淮夜轻轻摇头，“我不太懂灵兽之间的恩怨。” 　　白晗轻轻一笑，“希望猫猫不会输。” 　　李淮夜：“输了也没办法，它自己选的。” 　　这话听来固然有些冷漠，但也没错。自然界有其规律，人类也管不了。 　　而且李淮夜抱着白晗，说：“我只负责保护你，不负责替猫猫出头。” 　　白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现在看来，猫猫赢面很大。” 　　树洞前，猫猫发出怒吼，它一爪子挠过去，将黑豹逼退好几步。 　　猫猫的爪子深入地里，留下一个清晰的痕迹。 　　白晗平日里看着猫猫为了多吃一口小鱼干，对自己卖萌撒娇，却是没想到，它恢复原身后，还能露出如此凶狠的一面，看来本性未泯。 　　两头豹子缠斗一番，猫猫很快占了上风。 　　黑豹也是灵兽，自然不蠢。它本是想乘胜追击，凭借剩下的体力对付一个受了伤的灵兽，并不是什么难事。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眼见打不过，只能吼叫着恐吓两下，无奈退回到那头雌豹身旁，带着一家四口走了。 　　这头猫猫昂首挺胸，打赢了一场胜仗，让它高兴不已。可它很快转过身，凑到树洞里那头豹子的面前，用鼻子拱了拱那豹子的脸。两头豹子嘤嘤唧唧地像是聊了会儿天，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白晗是听懂它们在说什么，是猫猫说有人能治疗豹子的伤，让豹子在树洞里等着。 　　听到这话，白晗悄悄消除屏障，果然看到猫猫恢复成平日里娇小的模样，嗅着味道，着急忙慌地跑到自己面前。 　　可李淮夜不知道这些，还以为猫猫逞完了英雄，该和他们一起离开。 　　“走吧……”李淮夜正说着，弯腰去抓猫猫。 　　猫猫却一口咬住李淮夜的裤腿，很用力，似乎想拽着他去树洞。 　　李淮夜不明其意。 　　白晗见状，忙说：“看来猫猫是想让你去治疗那头灵兽。” 　　李淮夜愣了一下，“什么？” 　　白晗：“驭灵者不是救过猫猫的命吗？你是驭灵者，你肯定也会。” 　　李淮夜摇头，“太危险了。” 　　然而脚边猫猫死死咬着李淮夜的裤腿不撒口。 　　白晗便说：“淮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灵兽流血，况且灵兽数量那么少，难道要见死不救？” 　　李淮夜看了眼白晗，“大道理还是听你说来觉得最舒服。” 　　白晗张了张嘴，想说你找台阶要说得那么好听吗？ 　　救自然也还是去救了，李淮夜带着白晗来到树洞前，依然很谨慎，手已经摆好阵法的起手动作，万一那豹子有任何举动，李淮夜马上就带着白晗离开。 　　但受伤的豹子没动，伸着受伤的手臂，像是在等李淮夜的治疗。 　　李淮夜是会治疗阵法，只是不够擅长，花了不少时间才止好血封住伤口。 　　那豹子见伤好了，有气无力地向他们二人低了低头，像是在说感谢。 　　白晗笑着抱住李淮夜，“了不起，你能独自治好一头灵兽。” 　　李淮夜揉了揉白晗的头发，“算起来也是举手之劳，这下你也放心了。” 　　白晗瞥了眼猫猫，想说该放心的应该是它。 　　“我们走吧。”李淮夜这么说道。 　　可猫猫不像往常那样跳回到白晗的怀里。 第72章 　　树洞里的灵兽在李淮夜的治疗下, 终于缓过神来。 　　它缓缓睁开眼，很快视线落在白晗的身上。 　　白晗一脸微笑，自己的身份在灵兽面前是掩藏不了。 　　猜想要不是这灵兽也受了伤, 说不定会有样学样，也变成猫猫这般大小, 要跟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白晗笑得更灿烂。那怎么能行呢？一只猫猫跟在身边, 已经够让李淮夜觉得麻烦。 　　还好受伤的灵兽没有这么做。 　　灵兽很快收回视线, 落到猫猫的身上。 　　大概是没想到突然闯进来的这只灵兽, 不仅带来了能治疗它伤口的人类，更是带来了神明，朝猫猫投去的眼神里，充满了敬意和崇拜。 　　此时，白晗悄悄询问猫猫：“不想走吗？” 　　猫猫抬头朝白晗看来,“神明大人，我……” 　　白晗看到猫猫半侧过身, 像是挡在那树洞之前, 再回顾此前猫猫的举动，如此这般林林总总，谁都能看得懂。 　　白晗微笑：“我说过，你可以做任何选择, 只要你愿意。” 　　“选择……”猫猫嘤嘤地叫了两声，低下头去。 　　猫猫看起来确实犹豫。 　　它知道白晗是神明，待在神明的身边，衣食无忧, 不用烦恼从明天开始会不会饿肚子, 更不用担忧能不能在这个雨林里活下去。 　　可是……这还是猫猫头一次冒出想要离开神明, 留在这里的冲动。 　　总觉得在这里才是它想要的生活，它不该继续贪恋着神明。 　　猫猫不动了。 　　它听到神明在问：“可想好了？” 　　猫猫重新抬起头，“神明大人，谢谢你……我想好了，该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里。” 　　白晗笑了笑，走去挽住李淮夜的手，“看起来猫猫不想跟我们走。” 　　李淮夜当然听不懂猫猫在那里嘤嘤地说些什么，可看它又是护着那头受伤的豹子，又是拽着自己过来给豹子治疗，也猜到猫猫的心思。 　　而且，猫猫此刻的犹豫更是板上钉钉，它没有主动回到白晗的怀里。 　　若是此刻李淮夜直接带着白晗离开，大概也不用担心猫猫会来找他们。 　　当然，李淮夜一直觉得，猫猫这样的灵兽，本就应该留在雨林里生活，才比较妥当。 　　这让白晗看出他脸上的一些欣喜。 　　其实很好理解，猫猫有时候太像是他们俩中间硕大又明亮的电灯泡。 　　白晗看向猫猫，这回可以坦荡地对它说话：“猫猫，我们不能在雨林里久留，你要是真不想走，那我们可就走了？” 　　猫猫像是下定了决心，就见它慢慢踱步到树洞前，转过身来，猛然间恢复了灵兽的模样。 　　白晗和李淮夜都感觉到一阵强劲的风扫过身边。 　　猫猫俯下身，正好挡在树洞前面，前爪上下搭着，向两人低下头。 　　他们都看明白了，这是猫猫在向他们道别。 　　白晗和李淮夜相视一眼，自然是尊重猫猫的选择。 　　更何况猫猫是灵兽，待在雨林的确更适合它。 　　白晗伸手，轻轻触碰猫猫的爪子。 　　“猫猫，我们走了。”白晗这回可以正大光明地对猫猫说话，“也许以后我们会路过雨林，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再见面。” 　　李淮夜跟着点了下头。 　　猫猫眼神中有些不舍，它嘤嘤了两声，却是在说再见。 　　白晗转过头走到李淮夜的身边，“走吧。” 　　李淮夜轻轻搂住白晗的腰，在他们的脚下猛然生成一道移动阵法。 　　随着光亮暗去，他们离开了树洞。 　　可睁开眼，发现李淮夜没有带他走远。 　　他们落在不远处的树上。 　　李淮夜拨开前面的树枝，对白晗道：“我知道你有点舍不得猫猫，想家里还有它没吃完的小鱼干。我陪着你……我们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吧，万一猫猫还想到什么又来找我们……” 　　白晗却一直盯着李淮夜在看。 　　李淮夜摸了摸脸，“怎么了这是……” 　　白晗笑着摇头，心说你又知道我了？知道我舍不得猫猫？ 　　他心里确实有点遗憾。 　　遗憾在于，猫猫看起来和他们颇有缘分，之后又费尽心思，不惜变小身形也要跟在他身边。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是遇到另一个机缘，便马上就与他们分开。可能缘分也是尽了，不能再勉强什么。 　　白晗想到自己，当初不也是遇到了李淮夜，就马上跟着他与驭灵门，去世界上任何的地方。 　　白晗微笑，拉了拉李淮夜的手。 　　李淮夜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话，便低下头，凑到白晗的面前，“什么？” 　　白晗一声不吭，突然抬头亲了下李淮夜的嘴角。 　　李淮夜被亲得一懵，果不其然，脸颊冒出一点点红晕。 　　按说他们吻都吻过抱也抱过，他也不该因为这么一个像是蜻蜓点水的亲吻而红了脸。 　　李淮夜心想，怪白晗动作太快猝不及防，不给他半点心里准备的时间。 　　其实这脸红里，多少是因为害羞，或多少是因为喜悦，只有李淮夜心里知道。 　　白晗笑说：“你这么关心我，这是给你的奖励。” 　　李淮夜摸着白晗的脸，“那你……应该没事了？” 　　白晗：“我一点事都没有，走吧。” 　　他们站在树丛后，最后看了眼那猫猫。 　　猫猫哪里有要来找他们的心思，直接转过身一头钻进了树洞里，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 　　李淮夜承认，身边没有猫猫，他挺开心的。 　　不用担心在与白晗亲热的时候，会有猫猫翘着尾巴从他们身边溜达走过。也不用操心猫猫吃什么东西睡在什么地方，在买东西的时候还要再多考虑猫猫的东西。 　　倒也不是抱怨，李淮夜知道自己能养得起猫猫，除了先前坏他的好事外，家里多一只猫猫偶尔也显得热闹。 　　可李淮夜想，自从他和白晗在一起后，真正能享受属于他们俩的二人时光，却是很少。 　　一开始还没来得及去细想他们之间的感情，等后来逐渐明白过来什么，却被敕灵者和寒器的事情在他身后追赶着，让李淮夜不得不全力应对。 　　现在终于解决这些俗事，李淮夜想着终于可以舒舒坦坦和白晗过日子。 　　但身边依然有蹿来蹿去的猫猫，每次白晗也都会因为它的存在而分一下神…… 　　李淮夜不会当着白晗的面，表达这些不满。 　　但他现在确实开心。 　　李淮夜说想庆祝一下，在白晗好笑的目光中，他坦荡荡地表示有一个充分的理由。 　　“找到寒器了。”他说。 　　白晗笑他现在做什么都想庆祝，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他们先是回到附近的城市里胡吃海喝了一顿，然后找了间酒店睡觉。 　　而李淮夜此刻正低头吻着白晗。 　　虽然很豪爽地定下酒店大套房，但套房内将近九成的地方，两人都没用上，一天一夜都泡在了床上。 　　白晗感觉得到，这回李淮夜很投入。 　　想来是不用担心被谁打扰，而全身心地享受其中。 　　等结束后，也能抱着白晗，睡一个可以忘记白天遇到灵兽而紧张担忧的安稳觉。 　　当然，白晗不用睡。 　　他照旧在李淮夜睡熟之后睁开眼睛，在月亮被薄云半遮不遮的夜晚，盯着身边的爱人看上一宿。 　　高挺的鼻梁，在朦胧的月光下，于侧脸留下一些阴影，让他的脸看起来绰绰约约。 　　面前的李淮夜，变得不止比以前好看。 　　李淮夜似乎变得更爱笑，更机灵，连说话都会语出惊人，偶尔都会让白晗哑口无言一下。 　　就像刚入住酒店他们整理猫猫还没吃完的小鱼干，李淮夜总是没话找话跟他聊天。 　　其实白晗明白，李淮夜就是担心自己。 　　可话总有说完的时候，李淮夜就拉着他的手，说实在不知道该讲什么好，又不愿意让嘴巴闲着，便说请问自己能不能吻他。 　　白晗真真哑口无言。 　　点头答应了。 　　吻的时候，白晗想，其实自己情绪很稳定，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可李淮夜这样的关系，他喜欢。 　　当然，以前那个默默陪在他身边，不太会说话的李淮夜，他也很喜欢。 　　可见找到寒器后，李淮夜真是不一样了。 　　白晗忍不住摸了摸李淮夜的眉角，深感欣慰。 　　白晗想着今后他们的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可以一边寻找寒器一边像是游山玩水那样，不用去烦恼会不会有敕灵者来骚扰他们——世上已经没有敕灵者了。 　　就在这个时候，白晗眼前忽然发黑。 　　再睁开眼，又身处一片明亮之地。 　　白晗叹着气，之前不管他怎么请求与众神之主见上一面，可众神之主就是没有任何回应，现在又毫无征兆地把他叫过来，真是简单粗暴呀！ 　　—— 　　白晗没有等很久，就看到众神之主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众神之主没有任何变化，见到白晗也依然是微微笑的样子。 　　众神之主：“冬神，又见面了。”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时间在神明的面前如白驹过隙，对于众神之主来说，更加不过是眨眨眼的事。 　　冬神：“神主，有什么事需要找我来做？” 　　众神之主：“我向你提起的事，你可曾忘记？” 　　冬神垂下眼，“不曾。” 　　众神之主：“那你为何不做？” 　　众神之主这么问起，语气倒是平稳，并不是质问。 　　冬神顿了顿，淡定道：“神主，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众神之主：“可你又知道，在你逗留人间这些年，你的神力已经影响很多人。” 　　冬神：“神主这次想要惩罚我了吗？” 　　众神之主忽而一笑，可祂的眼神中却根本看不到喜悦的情绪。 　　众神之主：“倘若我真的惩罚你，你会取回自己的神力，离开人间吗？” 　　答案也是显而易见。 　　冬神几乎想都没想，说：“不会。” 第73章 　　冬神回答得很直接, 他垂下眼帘，一脸认真，给人并不会有第二个答案的样子。 　　众神之主倒也不意外, 含笑点头，张了嘴竟是长篇大论。 　　众神之主一一细数冬神留在人间的东西。 　　从上古的那把骨笛说起, 说被他吓走的那群部落，原本可以在当地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成为一方霸主。但在离开后, 与他地的部落发生争斗而几乎灭绝。 　　众神之主能看到每个人的命运。命运是一条金线, 笔直向前延伸过去。那些漂亮的金线有一天突然断了，原本可以延伸下去的地方却成了灰烬，完全消失了。 　　往后还有很多金线也有同样的结果，而追根溯源，大部分都来自同一个原因。 　　冬神。 　　冬神的神力。 　　人类的命运和众神之主没什么关系, 可神明的神力就和祂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祂管着众神，总不能对冬神有额外的优待。 　　不用众神之主多说, 冬神自己也能意识到那些人得了沾有自己神力的东西后, 都落得什么下场。 　　只是他再想下去，想到的只有李淮夜。 　　李淮夜得了一堆所谓的寒器，放在身上压制灵气，明明控制得也挺好。 　　难道众神之主已经看到李淮夜今后必遭大难？ 　　冬神心里顿了一回, 这分明是众神之主来提醒他，要小心李淮夜今后的命运，原来是来拐弯抹角提醒他。 　　他还以为……以为众神之主要棒打鸳鸯，逼着他拿回神力, 离开李淮夜。 　　误会了, 这都是误会。 　　想到这里, 冬神回过神来，脸上挂起平和的笑容。 　　“神主……”冬神说，“感谢神主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换成别的神多半还以为冬神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可众神之主是什么人……什么神，一眼就望穿冬神想岔了。 　　可众神之主也没直接揭穿，祂微微笑着，又说：“冬神和那人类的感情，当真是难舍难分。” 　　冬神被说的不太好意思，低下头去不言不语。心里则不断掂量，到底众神之主想说什么？怎么这场梦还没有结束？ 　　众神之主见状，则问：“如今那些神力就在你的身边，可你却一丝一毫不想收回来？为何？” 　　冬神：“神主，你知道淮夜的身体不好……” 　　“我问的是你。”众神之主的脾气自然是顶好的，也不计较冬神跟他转移话题。 　　冬神听得明白，众神之主话里的意思是在问他，简而言之就是别拿李淮夜当借口。 　　冬神笑了笑，道：“我也是舍不得他。” 　　众神之主：“作为神明，如此情深义重？” 　　“神主……”冬神小声道，“我已经完成任务，而且神主也同意我去人间，之前没说过不准我情深义重呀……” 　　众神之主瞅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倒是挺会找借口的。 　　冬神也不是找借口，当初众神之主对他说，让他别插手人间的事务，而他只不过对一个人类动了点情罢了，这算插手吗？ 　　冬神自认不算。 　　众神之主：“可你现在知道，你的神力会影响人类，若你能早些收回神力，就不会再影响他人。” 　　冬神皱眉，但耐心地说：“能否再多留一些时间，淮夜只是人类，寿命并不会很长……” 　　说完这话，冬神就意识到不对了。 　　众神之主也说：“倘若不影响，我也不至于这时候来找你。” 　　冬神心想，难不成是真的影响了？ 　　自己给了李淮夜那点神力，本只是想用来压制那股失控的灵气，按说有灵气做牵制，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改变李淮夜的命数，可怎么会？ 　　众神之主：“你待在他的身边太久了。” 　　久吗？冬神也愣了一下。 　　他觉得一点都不久，作为白晗的身份来到人间，似乎比他在李淮夜的身边更久。 　　可他还是明白众神之主的意思。 　　是说他们朝夕相对，是说他们寸步不离。他们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要黏在一起，效果自然要放大好几倍。 　　怎么会没影响？这才是众神之主要质问他的事。 　　冬神笑了，这种事他本来就应该早些发现，但是没有。可能在众神之主的眼里，他冬神去了人间后，就像是落入酒池肉林，尤其受到这位姓李的蓝颜祸水的蛊惑，乐不思蜀到连这都没有察觉。 　　冬神忙说：“神主不要迁怒淮夜。” 　　要说祂是众神之主，听到这话依旧满脸微笑。 　　换成任何的谁听到这话，都得翻个巨大的白眼，好似不满他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众神之主：“我不怪人类，冬神，这件事你必须负责。” 　　冬神细细品味了下众神之主的话，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他能把神力收回来。 　　可终究不行，冬神无法答应众神之主，他还不想…… 　　众神之主忽然开了口，“我看得见你们的未来。” 　　冬神猛地抬头，从来没听过众神之主会说未来的事。 　　众神之主说，他和李淮夜往后的未来不会再有任何惊涛骇浪，平淡得如白开水那样，每天就是到处寻找寒器，后来找不到寒器了，他们就找了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定居，溜猫逗狗，偶尔白晗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李淮夜揭穿，也的确遇到让李淮夜怀疑他身份的事情，可也没有怀疑得真情实感，白晗也没有被彻底拆穿过。时间长久，白晗会跟着改变样貌，与李淮夜一同衰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任何区别，然后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两百年。简单，平淡。 　　冬神听完众神之主的话，眼神里反而透露着一些向往。 　　那些生活让冬神听来，却是非常喜欢非常憧憬，他和李淮夜一起的生活，哪怕就是每天什么都不做，四目相对，冬神都觉得开心。至于李淮夜开不开心，冬神不知道，但要是李淮夜不开心，他可以陪着李淮夜去做他任何开心的事。 　　想到这里，冬神不免笑了下。 　　众神之主一眼看穿冬神心里的想法，也终于露出一些无奈。 　　没想到祂把话说到这份上，冬神依然油盐不进。 　　众神之主说不出多狠的话来，看着冬神却觉得他变化真的很大。 　　众神之主：“冬神，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收回神力吗？” 　　冬神却摇了摇头：“神主，并非是我不愿意，只是希望能再多给我和淮夜一点时间，等淮夜……总之等我收回神力后，回来领神主的罚。” 　　众神之主笑了下，心想哪个要罚你呀？叫要你拿回神力怎么就那么费劲呢！ 　　只是想到这里，众神之主忽而收回笑容，沉默片刻往前踏了一步。 　　这时候，冬神发现众神之主距离他有这么近，哪怕神情还是那么平和，却让他忍不住产生些许压迫感。 　　众神之主：“再等可就来不及了。” 　　冬神不明白，怎么就来不及了？他之前去人间那么久，留下沾着他神力的东西很多也存在于很久，那个时候众神之主怎么没着急让他寻回来？ 　　众神之主这次索性直言：“我知道你心里有疑虑，过去从未找你去解决神力的问题，那是因为当时的人类就算得到神力，也无法利用，他们只会因为染指神力而耗尽命数，可如今……” 　　冬神愣住，“淮夜他？” 　　众神之主面色沉重，“他是个例外，不如说，人类跟着进入天道，总有例外的发生。我曾考虑该早些告诉你这件事，可既然同意你去人间，我也不能插手太多，可如今……不管不行。” 　　冬神听明白了。 　　李淮夜是特殊的。冬神单以为他只是受神力的影响，能用来压制他的灵气。现在听众神之主话里的意思，更像是李淮夜能利用他的神力……所以众神之主再也不能旁观下去。 　　冬神站了出来，挡在众神之主的面前。 　　“如果现在收回淮夜的神力，他会死。”冬神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露出凌厉的神情，“众神之主难道还要和一个人类斤斤计较吗？” 　　众神之主盯着冬神来看：“我计较的向来是神力。” 　　冬神：“可是！淮夜会死！” 　　众神之主微微摇头，“我没打算从他开始下手。” 　　这么一说，冬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冬神的双手捏成了拳头，脸色骤然变得比他原身模样还要苍白。 　　他的眼中浮现些许恨意，看向众神之主自然更是一种不敬。 　　反倒是众神之主叹了声气，说：“你还是发现了吗？” 　　他们此前几次，都是以神识的状态相见。神识可以找个天地外的领域碰面，好处就是只要闭上眼就能见到对方，更加不会让时间流转，就算是有说不完的话，也不会浪费半点时间，只有回到神身才能继续感受时间的流动。 　　然而他们眼下以神身相见。这本就麻烦，首先得找个能承载众神之主强大神力的地方，或是高山顶或是海底。如今灵气复苏，人类上山入海无所不能，要找个旮旯犄角也是麻烦。众神之主还把他冬神从千里之外给带过来，根本目的，更是让他离开李淮夜。 　　如今无非是冬神舍不得李淮夜，那便交给时间，李淮夜是人类，又能活几个百年？ 　　现在只要众神之主把他困在此地，百年也不过转眼的事。 　　到时候就是冬神再舍不得，也得去收回神力。 　　因为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冬神已经浑身冰凉。 　　神明对时间流动本就迟钝，刚才他们说了这么些话，人间时光还不知飞逝到何年何月。 　　冬神表情僵硬，气急败坏道：“神主！” 　　他气自己，更气众神之主。 　　这摆明是众神之主故意隐瞒他，因为他还是白晗的模样。 　　冬神看着周围的白雾，这不过是众神之主的障眼法，只要是神明都能突破。 　　众神之主遗憾又感慨，怎么这么快就让冬神发现了。 　　冬神要走，众神之主很难拦得住他。 　　可冬神却没动，他们齐齐朝一旁的白雾看了过去。 　　竟有人在突破这层白雾。 　　众神之主抬抬手，白雾骤然消失。 　　在他们面前，李淮夜站在那里。 　　他站得很勉强，摇摇欲坠。 　　他的双手更是骇人，焦黑到只剩下被熏黑的骨头。 　　可李淮夜没倒下去，“我终于……找到你了，小晗。” 第74章 　　白晗站在那里, 好像突然什么都听不到，身体里忽地空白一片。 　　可他却又清晰地看到李淮夜站在那里，听到他喊了一声「小晗」。 　　白晗冲上去, 想抱住他。可那伤势逼得白晗收住手，转而小心翼翼地扶住李淮夜。 　　他看到那两条黝黑的手臂, 只觉得浑身也跟着发麻。 　　是跟李淮夜待得久了，有了七情六欲, 有了害怕的本能。 　　白晗当然没有忘记自己还是冬神, 回过神来后, 他立即恢复了李淮夜的身体。 　　“疼吗？”白晗轻声说道，“肯定很疼。” 　　李淮夜给出了唯一的答案，他摇了摇头，道：“没感觉了……” 　　是真的没感觉，已经疼得完全麻痹了。 　　到现在李淮夜的脑袋瓜还在突突地疼, 像是有人拿着钻头给他的脑袋挖坑。 　　甚至他都没反应过来，明明白晗是微灵者, 却有本事在眨眼间让他的双手恢复如初。 　　白晗也才意识到这件事。 　　可他一时情急, 哪里还管得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能力。 　　他只想赶紧恢复李淮夜的身体，毕竟这世上哪里有人，敢这样莽撞地来破解众神之主的障眼法。 　　李淮夜用尽了所有的灵力，都没有破开那障眼法, 最后被众神之主的神力反噬，焦黑的双臂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李淮夜就是不松手，反噬顺着双手到双臂，再到双肩, 连血都没来得及流, 先一步变成焦炭。 　　可李淮夜就是知道白晗在这层白雾后, 他非得把人找出来不可。 　　哪怕，临死之前让他最后看一眼白晗，也算没有白来这趟。 　　这么想着，就真的让李淮夜见到了白晗。 　　至于现在看到白晗眨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他身上看起来早已经没救的双臂，李淮夜反倒是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着，能让他找到人，看到人还好好地站在面前，这就好了，这就足够了。 　　白晗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就眼前这情况来看，他说什么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李淮夜死死盯着白晗，攥紧了他的双手，带着一副早就用胶水粘上这辈子都撒不开的气势。 　　李淮夜：“我找了你一年……” 　　光是听到一年这两个字，足以让白晗浑身都难受起来。 　　谁能想到众神之主就这样摆了一道，说几句话的时间，却已经隔了一年。 　　而且白晗是被众神之主直接带走，不由分说，猝不及防，连白晗都是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 　　白晗看着李淮夜，该是一年不见，脸也瘦下去了，也长了黑眼圈，好像憔悴不少。 　　他想摸摸李淮夜的脸，奈何双手被牵着，松不开，只得作罢。 　　白晗虽是微笑，但神情中还多一分愧疚。 　　“对不起……有些事都没来得及跟你解释。”白晗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别怕。” 　　也不知道李淮夜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李淮夜一直盯着白晗来看，说：“我现在真想抱你，但我怕一松手，你又消失不见了。” 　　李淮夜看起来是真的吓怕了，攥得双手手指通红。 　　倒是白晗主动松开了手，一头扎进李淮夜的怀抱中。 　　李淮夜懵了一下，也猛地抱紧白晗。 　　他低下头，整张脸都埋进了颈窝里。 　　他的双手是好的，怀里的白晗也一样。 　　而他还活着，他们都活着。 　　这一切看起来都比白晗似乎不是正常人都要好太多了，李淮夜直接闭上眼睛，哪怕说白晗其实是神明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咳咳。” 　　众神之主自然没有离开，只是人类看不到他，而身上带着一点点神力的李淮夜，都也只能看到很淡的一层轮廓。 　　当然，这时候李淮夜眼睛里只剩下白晗，只要没有任何东西来阻止他，他可以抱着白晗抱到地老天荒。 　　只不过确实有「东西」打断了他们俩的温存。 　　白晗一下子挡在李淮夜的面前。 　　他看着众神之主，语气凌然，“神主，要罚就罚我。” 　　众神之主背着双手，很想对此刻的冬神说一句，以后少看点小说影视剧，看得心思都野了，谁说要惩罚了？祂不过是想解决神力的问题而已呀！ 　　—— 　　一开始李淮夜见到白晗，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一声白晗有没有想自己。 　　李淮夜非常非常，想念白晗。 　　而此刻面前突然冒出来的……李淮夜也分不清这人是男是女，开了口更是雌雄难辨。 　　李淮夜听到祂说，在面前的都是这个世界的神，白晗是冬神，祂是管理所有神明的神主。 　　他听得云里雾里，心想还真是神明吗？刚才他是心里随便想想的，怎么居然还是真的？ 　　身边的白晗又紧张又忧虑又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身份突然被众神之主揭穿，连一点准备都没给他留，白晗也浑身僵硬着，不知该怎么说。 　　白晗只能瞪一眼众神之主，想明明是神主不让他插手人间……他这才反应过来，倒也确实没说不让他坦白自己的身份。 　　众神之主也没看他，白晗只能去看李淮夜，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总不能是吓得以为自己找错了人，连滚带爬逃走，还说永不相见。 　　这哪能会是他的李淮夜？ 　　可他心里真的一下子很没底，李淮夜会怎么看他？ 　　毕竟他若是神明，不就早看穿了一切？早知道他体内失控的灵气是怎么回事，早知道他找的什么冰寒之气什么寒器都是怎么回事…… 　　白晗想到这里，浑身一抖，神色更是难看。 　　这不就是坦荡荡地告诉李淮夜，其实白晗早就知道寒器在哪里，但他就是不说，非得看着他一个个找过来。 　　李淮夜会不会看扁了他呀？ 　　白晗再不敢去看李淮夜。 　　然而李淮夜只是皱着眉头，手还是紧紧牵着白晗。 　　李淮夜：“你们……都是神？” 　　众神之主微笑点头：“不错。” 　　白晗抿紧嘴唇，瞥了眼众神之主。他心想，好哇，神主竟然用这招来拆散他和李淮夜，要是他们俩真的因为这样分开，他可要天天找众神之主闹。 　　李淮夜突然走到白晗的身前，半挡着他。 　　就看到李淮夜一脸认真，对众神之主说：“我要带走他，请你成全。” 　　白晗一愣，他在想李淮夜是不是没有意识到众神之主是谁，没有察觉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局面。 　　李淮夜只是一个凡人，他居然向众神之主提出要求。 　　而且，是为了我。 　　白晗偷笑起来。 　　众神之主面无表情，“在你提出要求之前，不如先满足我的要求。” 　　李淮夜抬抬下巴，毫无畏惧，“你说。” 　　身侧的白晗一脸惊讶地看着李淮夜。 　　对白晗来说，他们没有分开很久，但在人间，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年。 　　一年的沧桑完全显现在李淮夜的脸上，硬是让白晗看出些微陌生感来。 　　他知道李淮夜一定是每天都在想办法找自己，肯定也没有冒出过想放弃的念头。 　　所以李淮夜才敢这样坚定地站在众神之主的面前，和他谈要求。 　　众神之主说：“我要冬神拿回你身上的神力。” 　　果不其然，白晗知道众神之主必然会这么说。 　　唯有李淮夜的反应让他有点惊讶。 　　李淮夜点点头，“是说我身边的寒器……上的冰寒之气吧？” 　　“不错。”众神之主并不在乎他的说法。 　　可白晗走出来，与李淮夜并肩站着。 　　白晗：“寒器对淮夜来说和性命一样重要，神主，你这么做，就是故意要他的命。” 　　说话间，他们的周围又升腾起了白雾，将他们完全包围。 　　见到这一幕，白晗忽而反应过来。 　　其实众神之主不是真想要李淮夜的命，否则刚才李淮夜硬闯进来，只要众神之主不管不问，反噬的力量足以让李淮夜丧命，到时候神力自然会回到冬神的身上。 　　可众神之主还是放过李淮夜，祂确实不要李淮夜的命，只是祂想要回的神力的话，就会让李淮夜活不下去。 　　众神之主对人类的命没有兴趣，也确实……没那么在乎。 　　白晗却在乎，他非常非常在乎李淮夜的命。 　　周围的白雾让白晗很是不安，他也感觉到身边李淮夜的紧张。 　　李淮夜浑身紧绷，牵着他的手指头都显得有些僵硬。 　　但李淮夜开了口语气却坚定无比，“还你，都给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你放过小晗就行。” 　　白晗一听，转过身来气呼呼地瞪着李淮夜。 　　说话倒也克制，他问：“没了那些寒器你怎么办？” 　　李淮夜：“有你在。” 　　白晗抿了抿嘴唇，他当然会继续留在李淮夜的身边，可是，众神之主必然不允许自己再帮助李淮夜，李淮夜也不可能永远挂在他的身上，万一哪天真要是出什么事……而他能忍得住不管吗？他当然忍不住。 　　只是见到白晗沉默，李淮夜慌忙解释：“我不是把你当寒器的意思……” 　　白晗当然明白，他点点头，按下李淮夜的手，安慰他似的。 　　白晗看着众神之主淡然的神情，忽而发现不对。 　　他们在这里，人间又飞逝了多少时间？ 　　白晗这才意识到，难怪众神之主不着急他们立即给出决定，反正在神明的身边，时光流转飞速。 　　说不定眨眼间李淮夜的寿命走到头了，众神之主自然而然能拿回神力。 　　这算盘是打得震天响。 　　白晗想到这一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站在李淮夜的面前，对众神之主气势汹汹地说：“我只想淮夜平平安安，想和他一起直到他寿数用尽，其他并无所求。众神之主若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就别怪我也不打算听你的话。” 　　同样身为神明，白晗带着李淮夜离开，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往后他们会被众神之主无休无止地追逐，甚至面对冷不丁的分别。 　　可白晗想了想，却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好过眨眼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李淮夜走到时间的尽头。 第75章 　　白晗很坚定, 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带着李淮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现在他还没走，就是在等众神之主的态度。 　　就算众神之主可以不由分说地分开他们俩，甚至……可以不用和他商量, 而直接取走李淮夜身上的神力，可白晗还想再争取一下, 因为众神之主看起来也想找个折中的办法。 　　众神之主沉默着，看了两眼冬神。 　　祂竟在冬神的脸上看出一点「人味」来, 会笑会闹, 会像现在这样, 对他怒目相视。 　　只是神明没有命运金线，众神之主看不到神明的未来，不过时至今日，祂也没有后悔同意白晗去往人间。 　　众神之主看来一点脾气都没有，听到冬神的话也只是坦然微笑。 　　“你不该这么想。”众神之主说道,“我并不是想浪费时间。” 　　白晗心里哼了谁，谁知道呢？ 　　众神之主忽而说：“冬神如此坚持, 我也并非不讲理, 或许有别的办法。” 　　白晗笑了下，看来是真有别的办法，但非得是被他逼急了才愿意这么做。 　　众神之主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冬神, 拿回你所有的神力。” 　　白晗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的要求也很简单，让淮夜活着。” 　　众神之主依旧在笑，笑得双眼都弯了起来,“我们的需求应该是不冲突。” 　　说是不冲突, 白晗却不知道众神之主心里还在搞什么小算盘。 　　而且时间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多了。 　　白晗想了想好笑道：“神主如此厉害, 也想不到办法吗？” 　　怎么可能想不到？所有神明都是跟随众神之主来到这里，完成任务，众神之主更像是他们的神，这世上就没有众神之主解决不了的问题。 　　白晗见众神之主拖拖拉拉还不肯想办法，索性去拉李淮夜的手，小声说一会儿趁众神之主不注意我们就溜走…… 　　李淮夜可能还没彻底从面前两位神明身份的真相中回过劲来，听到白晗说这话，更加有点懵。 　　白晗想没关系，自己是神明，难道还护不了一个李淮夜吗？ 　　没想到李淮夜一把将白晗拉到身后。 　　李淮夜：“神应该保佑众生，而不是这么置身之外，或这么固执刻板。你是神，你可以做到任何事。虽然我早已不信世上有神，只信自己，但既然你已出现，还是作为众神的神，如此无所不能，你难道一点办法都拿不出来，反而要逼迫一个……人类？” 　　众神之主都没想到祂活了……数以万计数都数不清的年岁，有一天居然被一个人类给说了一通。 　　祂是众神之主，能力无穷，其实也不是想不出办法。或者说祂现在就有一肚子的办法。 　　但又因为祂是众神之主，做任何事都被框死在众神之主的范围里，看起来一切与他无关的事情，他都不能多插手，仿佛多干预了就会被雷劈一样。 　　事实上众神之主也不知道插手了会怎么样，他没做过这种事。 　　现在却要他做了，还因为一个人类。 　　众神之主依然还是在笑，可心里在想，要是听一个人类的话，祂还是众神之主吗？ 　　可怎么办，这人类说的话还挺有道理？ 　　众神之主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白晗听得忍不住嘟囔，“那为什么不早说……” 　　众神之主也在想，为什么要早说？这个人类跟他是什么关系？他的责任永远都是负责管理所有的神明，不让他们的神力有半点遗落，尤其不能被人类利用。 　　况且，况且这个人类要不是遇到冬神，他那条命运的金线，早就断掉，变成灰了呀！ 　　众神之主有点无奈，怎么这个人类的事变成了他的责任一样。 　　似乎是看他许久不说话，白晗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众神之主开了口：“有个词叫做，釜底抽薪。” 　　白晗盯着众神之主，忽然懂了什么，点点头道：“能做到吗？” 　　众神之主：“可以直接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白晗神色凝重，“我之前都不敢这么做。” 　　众神之主瞥他一眼，却没说话。 　　当初冬神不敢这么做，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他和自己一样，都被框死在了「神明」这个范畴里。 　　—— 　　“咳咳。”李淮夜想说不愧是神明，说话果然让人听不懂。 　　白晗捏了捏李淮夜的手，朝他看去的目光里包含笑意。 　　但白晗问众神之主：“真的能办到吗？” 　　众神之主挤出一个看起来温和的笑容，“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神明来质疑我。” 　　白晗吐吐舌头，转过身来，一脸煞有其事地看着李淮夜。 　　“别紧张。”白晗说。 　　李淮夜点点头，“现在要做什么？” 　　白晗抬手，指着李淮夜的心脏，“解决你的灵气问题，也解决我的神力问题。” 　　李淮夜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的身体里，果然也有你的神力……就是冰寒之气吧？不仅是那些寒器……” 　　白晗笑了笑，当然有。他曾在李淮夜的身体里留下一点神力，也只是为了帮他压制灵气而已。 　　可在众神之主眼里，恐怕这就是所谓人类利用神力的证据吧。 　　白晗则说：“再有什么话，等之后你慢慢问我。神主好不容易想到办法，我们得赶紧让他办成，免得祂后悔。” 　　白晗说着笑了起来，这回笑得更真诚些。 　　刚才的笑容里，李淮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那笑容有点害怕的意思。 　　李淮夜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打算怎么做的时候，眼前闪过白晗的手。 　　那只李淮夜牵了无数次的手，有着白皙手指，就连指甲都是那种标准的椭圆…… 　　李淮夜还没想完，便失去了意识。 　　白晗小心翼翼地放平了李淮夜，这才转过身来面向已经看了半天白戏的众神之主。 　　“神主。”白晗这时候的态度变得很是谦恭，“淮夜，就交给你了。” 　　众神之主笑了笑，只是看白晗的样子，嘴上说着交给了他，可动作看起来还像是随时会带着人跑路的样子。 　　众神之主的笑容中多了点苦笑的意思，祂只是想让土归土尘归尘，神力归神祇而已，怎么就摊上人类的事儿。 　　“总之……”众神之主来到李淮夜的面前，“这个人类的问题归根于体内多那半截的灵气，你一早也看出来了，就像是人类孕育生命时发育不完全而多出来的寄`生`胎，灵力也一样。可惜人类目前为止，没有解决这寄生灵力的办法。” 　　“嗯。”白晗默默地应了一声。 　　而众神之主想到的办法，也只有众神之主能办得到。 　　白晗可以抽走李淮夜身上所有的灵力，但如果想要让没有灵力的人类活下来，就必须用另一种力量填补进去。 　　可白晗不能给神力……看他就是给了李淮夜这么一丁点的神力，就被众神之主追赶着要他拿回来。 　　反过来说，让众神之主这么做，那就没事了。 　　众神之主之上，也没有另一个众神之主来管他。 　　白晗看了眼众神之主，当然，这也不是众神之主的责任。众神之主凭什么额外给他们优待？一个人类的出现或是消亡，在众神之主的眼里，就跟一粒尘埃的出现和消失一样，完全与他无关。 　　现在众神之主终于愿意帮李淮夜，那还不是因为…… 　　白晗去看李淮夜，想说李淮夜你真走运，还不是因为遇到了我？ 　　众神之主将李淮夜身体里全部的灵气都抽了出来，而李淮夜身体一眨眼好像变得有些软绵绵的，但再眨眼去看，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他还在那里沉睡着。 　　众神之主举着向上摊开的手心里，漂浮着一团淡蓝的灵气，一旁还有一小团红色灵气，正围着进行不规则的转圈。还不止这些，更有一道如初升的太阳照进玻璃窗似的金光，慢悠悠地围着这两团灵气在打转。 　　但很快，这道金光飞进了白晗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李淮夜那件破败不堪的冲锋衣的口袋里，也飞出十五道金光，回到白晗的体内。 　　白晗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干涩，他眨眨眼，笑了下。 　　原来李淮夜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把他无意间留在人间的寒器，全部都给找到了。 　　“我突然有个额外的要求。”众神之主这么说道。 　　等白晗回过神抬眼看去，瞧见众神之主挥了挥手，将那两团灵气一同打散在空气里。 　　白晗突然有点光火，“神主，你有什么要求？非得现在提？” 　　这种行为就像是已经走上手术台的心外科主刀医生，面对麻药也打了胸口也开了的病患，分明手已经摸上了心脏，这时候却说要找家属聊一聊增加手术费的事。 　　太没有医德了！ 　　白晗面对众神之主提出的额外要求，他也只能先问问清楚，说不定自己真能办到呢？ 　　众神之主指着白晗：“你还想去人间。” 　　“是。”白晗回答得坚定果断。 　　众神之主：“那么你的神力还会遗留在人间。” 　　白晗愣住，也确实如此，李淮夜找到的寒器就是他无意间留在人间的神力，而且还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种。 　　倘若现在他依旧跟随去了人间，指不定又要无意间多留下几个寒器，又不知道引起多少腥风血雨，让众神之主再一次抓来他回来耳提面命要他收回神力？ 　　白晗：“可我绝不会与淮夜分开，我一定要跟着他去人间。” 　　冬神一向不怎么会拒绝，亿万年来服从于众神之主，顺从地去完成任务，没有想过一次为什么要这么做，能不能不这么做。 　　现在他想的是，我就要这么做，就是要去人间，和李淮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就算是众神之主也不行。 　　看到白晗这么坚定不移，众神之主一点都不奇怪。 　　众神之主则说：“你想去也可以，把你的神力也留下来，别带去人间就行。” 第76章 　　白晗是冬神, 众神之主一句让他把神力留下，让他有些愣神。 　　留下神力，他还能活着吗？ 　　可看到躺在那里的李淮夜, 一动不动，命全都在众神之主的手上。 　　白晗抿了抿嘴唇,“神主，那我会有事吗？” 　　众神之主看着他,“你觉得我会让你有事吗？” 　　白晗想了想, 也是, 众神之主为什么要他有事呢？他们之间又没仇。 　　可问题是…… 　　白晗：“我要怎么做呢？怎么才能把神力留下来？” 　　众神之主抬眼朝他看来，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 　　他只是在想，冬神竟然为了一个人类，可以如此不顾一切。 　　就看到众神之主抬了抬手, 白晗的眼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白晗知道倒也不是完全失去神识，隐约能知道众神之主对他和李淮夜做了什么。 　　众神之主在李淮夜的身体里送进另一团灵气。 　　这灵气, 和人间在灵气复苏后的灵气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很纯粹很强大的力量, 但又比不过神力。 　　而众神之主同样也给白晗的身体里留下了这种灵气。 　　白晗很快睁开眼。 　　他摸了摸胸口，能很清晰地分辨出与神力完全不同的力量，同样填塞满了全身，足以让他在人间横着走。 　　“这……”白晗抬头, 眼前的一幕反倒是让他愣在那里。 　　在众神之主的身边，他——冬神——原身赫然漂浮在一旁。 　　那是冬神原本的模样。 　　“他”闭着眼，面无表情。浑身肌肤泛着淡蓝，像是铺了一层冰晶, 他的头发……甚至不是一丝丝的黑发, 如同冰锥一般生长在脑后, 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他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或者说，那是一座冰雕，雕刻成了冬神的样子。 　　白晗曾经以这番模样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仔细想想，人家能不被吓跑吗？ 　　他猛然扭过头去看李淮夜，还好，李淮夜还未醒。 　　倒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面前就是他冬神全部的力量。 　　众神之主在旁冲着白晗点点头，“我带走你的神力，会留在神棺里，哪天你想明白了回到神棺，再把神力还给你。当然，你得想明白。”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他怎么样了……” 　　众神之主笑了笑，想说你这个时候还在关心他。 　　众神之主：“给予你们的力量，不同于神力，但强于人间一切灵力。你们会不老不死，无病无灾，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们，但你们也不同于人间的任何生灵。” 　　白晗捏了捏双手，自己留下的神力真是换来一份厚礼。 　　众神之主又说：“而他是人类，躯体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些力量，你多等一会儿，他就醒了，你大可放心。” 　　白晗点了点头，想到李淮夜从此真正不用再受那灵气失控之苦，甚至已经和自己一样，也成了所谓的神仙，当然，仅仅是人间限定，他除了放心，也有些开心。 　　而众神之主说完这些话，就把白晗撂在那里，带着冬神的神力一起，消失在白晗的面前。 　　白晗笑了，想众神之主还真是奔着他的神力而来。 　　白晗低下头看着自己，今后去往人间的是白晗。 　　周围的白雾很快跟着一起消失，白晗这才看清他们在一座高山的山顶。 　　他的身边，李淮夜就躺在一片凌乱的石子地上。 　　整个山顶没有任何一棵植物，看起来如此的荒凉。头顶盖着一层白云，阳光不那么容易透下来。让山顶一会儿明亮，一会儿又暗下去。 　　白晗跪坐在李淮夜的身边，看到李淮夜的胸口缓慢地起伏，但还是没有醒来。 　　想他上一次近距离看着李淮夜，好像也不是很久以前的事。 　　可对于李淮夜来说，已经隔了一年。 　　白晗可以像以前一样，去知晓这一年里李淮夜都做了什么。 　　毕竟众神之主给他们的力量，几乎可以办到和神力同样的事情。 　　然而，白晗，不敢。 　　他根本不敢去想这一年里李淮夜都在做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白晗突然意识到，他要面对，面对醒来的李淮夜，询问他这一切的事情。 　　—— 　　没多久，李淮夜慢慢睁开了眼。 　　白晗已经想了很多，也多少镇定了下来。 　　“淮夜。”白晗温柔地扶着李淮夜坐起身，微笑问道：“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李淮夜的嗓子哑了哑，扭过头去咳了两声。 　　白晗望着自己爱人的侧脸，这一年不见，直到此刻，他才能静下心来，好好看一看爱人的脸。 　　李淮夜不管不顾地将白晗抱在怀里，看起来有点像是吓坏了，浑身能察觉到细微的颤抖。 　　白晗轻轻拍着李淮夜的后背，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懂开口。 　　李淮夜还能有什么感觉，像劫后余生，像他这辈子把别人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全都经历了一遍。 　　空了一年的怀抱，让他以为以后自己都不会心跳了。此刻，他的胸口终于被填满了。 　　“真要说来……”李淮夜缓缓开了口，“我没想到，我对象竟然是神……” 　　白晗小声问：“你生我的气吗？嗯……我觉得你应该生气，毕竟是我瞒着你。” 　　李淮夜一顿，松开了怀抱。 　　白晗差点忘了呼吸，想李淮夜还是会跟他计较。 　　李淮夜看了看白晗有些紧张的脸，“你要真跟我这么说，我也未必会信……” 　　白晗轻轻「嗯」了声，“但是……但是寒器那些……其实我也都……” 　　这件事，李淮夜早已都猜到了，可他却也很理解，白晗既然没法坦白身份，自然也没法坦白寒器的事。 　　李淮夜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不如说你在听我说寒器啊冰寒之气这些事……你没有嘲笑我算是给我面子了吧，那明明都是你的神力……” 　　白晗承认当时确实有点忍不住想笑，但他是专业的！ 　　白晗轻轻摇头：“要不是你能找到这些寒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的神力都留在这些上面。” 　　“真得谢谢你。”李淮夜笑了，“不是你的神力，可能我早就已经……” 　　白晗连忙亲了下李淮夜的嘴角，笑说：“这叫什么，叫缘分。” 　　李淮夜：“命中注定。” 　　白晗心想李淮夜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诚然李淮夜确实有怀疑过白晗。 　　总觉得白晗像是什么都知道，遇事都很平静，每每也逢凶化吉。懂事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没有脾气不会闹腾。要不是这样的脾气，李淮夜都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顺利找到寒器，解决敕灵者。 　　这所有一切的不可思议，都是有缘由。 　　他居然和一位神明结了婚。 　　李淮夜抓起白晗的手。 　　他们俩的无名指上，那道印出戒指的阵法依旧冒着光，好像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明亮。 　　李淮夜笑了起来，本想说他这一年就是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一直坚持到现在。可这话说出来必然要惹得白晗伤心，他转过手来捏住拳头，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神主，算是这个地球的主人吗？”李淮夜轻声说，“他完全治好我身体里的灵气。” 　　白晗微微摇头，“不是治好，他把你的灵气整个换了……你发现了吗？你会……” 　　这个灵力很强大很纯粹，甚至不需要李淮夜画阵法就能做到任何事。可他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觉得……不正常？ 　　李淮夜也发现了这点，手指凌空挥了下，身边就冒出来好几个又明亮又稳定的光球，不用画阵，随心而动。 　　李淮夜看得有点懵了，“这么强……” 　　白晗点点头，“回头见了师父，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肯定很气我，要问我去哪里了，怎么可以这样失踪了一年，害得你……让你辛苦这么一整年……” 　　“想什么……”李淮夜揉了把白晗的头发，“我不怪你，师父更加不会怪你，但你说的也对……得想想怎么跟师父解释……” 　　白晗笑了：“能怎么说？直说我是神明呀。” 　　李淮夜的脸色稍显古怪了下，“这么说，师父不会信。” 　　白晗捏着他的手：“我们俩身上都有神主送的灵力，他一看不就知道了？” 　　就看到李淮夜沉默了会儿，小声说：“师父不信怪力乱神的事，这么说他反而会生气。” 　　“那怎么办？”白晗挑眉，“不然我把灵力藏起来。” 　　李淮夜轻轻搂住他，“重点倒不在于灵力，而是该怎么解释你消失……本以为等找到你，就能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这么看来得重新想个理由……” 　　白晗：“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真的很难得……”李淮夜语气轻松，“你从来没有给我添过麻烦，这次终于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很开心。” 　　白晗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同时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白晗：“想到办法了没有？” 　　李淮夜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就说我当年做任务得罪人，对方请国外驭灵师把你绑票了，为目的就是故意整我。要我饱受和你分离的相思之苦，嗯……而且还设置了屏蔽障，让我根本无法查询到你的踪迹……” 　　白晗笑了：“师父不会觉得你在胡扯吗？” 　　李淮夜思考了下，认真道：“我能找到这里来，是通过师父的帮忙。” 　　他告诉白晗，师父研究寒器上的冰寒之气……也就是神力，做出了一个类似雷`达的探测装置，就是靠这个装置，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搜寻到寒器的踪迹，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根据线索一个个去找。 　　李淮夜耸耸肩膀，“师父很早就在研究这个东西，但就是……靠他平日里的时间，进度很慢。直到你不见了，师父才加班加点完成装置。不过那个时候也已经找到一个寒器，装置算是助我一臂之力。” 　　白晗捏住李淮夜的手，想难怪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全部寒器，而且……是在没有他白晗的陪伴下。 　　李淮夜最后说：“我找遍地球每个角落，装置最后指向这里。反应很微弱，一开始甚至很容易被忽略。但我没办法了，只能试试看。我跑过来，发现你的冰寒……你的神力一直都很微弱地传出来。” 　　李淮夜想了半天，才说找到了个合适的比喻。说他当时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海上漂久了，日夜不分，海天颠倒，看到哪里都是一个世界同一个画面，直到看到灯塔的光。很渺小，但很稳定。 　　光穿破黑暗指引着迷失方向的船只。 　　而那道微弱的神力不断指引李淮夜找寻过来。 　　李淮夜说：“是反馈神力最微弱的地方让我找到了你，师父肯定能相信你是被人关在有屏蔽障的地方，让我们不得相见。” 　　白晗微微点头，似乎是很合理，师父一定会相信。 　　他又想，这怕不是众神之主早就意识到李淮夜在做什么，故意留下那道缝隙，好把李淮夜给引过来。 　　可这也完全没必要，他们是神明，千里之外就能取回神力，压根就不需要李淮夜专门送上门。 　　大概就是……白晗心想，是众神之主想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好在故事的结尾并非如此。 　　白晗捏了捏李淮夜的手，想原来也有众神之主失算的时候。 　　他哑然失笑。 　　李淮夜见白晗心情不错的样子，终于有点走出死里逃生的状态。 　　他顺着白晗的手指插了过去，十指紧扣。 　　李淮夜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自己的灵力变了，就是白晗身上也没有那些冰寒之气，取而代之的竟然和自己体内一样的力量。 　　不仅如此，白晗的双手也没那么冰冷，他的脸色也变得比以前红润许多。 　　李淮夜大惊失色：“你怎么——你的冰寒……我是说，你的神力呢？” 　　白晗暼了他一眼，想才发现啊？ 　　李淮夜紧张起来，难道这就是众神之主同意他们俩在一起的代价吗？ 　　白晗忙说：“神主觉得我要是继续留在人间，会无意间留下更多寒器一样的东西，未免继续影响人类的命运，所以带走了我的神力，取而代之的则是和你一样的力量……” 　　李淮夜上上下下打量白晗，看他样貌没变，声音没变，还是两只耳朵一双眼，十根手指修长的腿，是没变，是他的白晗。 　　“但是……”李淮夜皱眉，“我依稀有见到……应该是冬神的样子？” 　　白晗「哎呀」了声，“这你都看得到？你不是晕着吗？” 　　与其说是看到，倒不如说是感觉到，尤其在得到这不同凡响的灵力后，李淮夜总觉得自己能知道很多事情。 　　包括刚才众神之主对他们做的事。 　　“那个……”李淮夜双手比划了下，“我看到了个身影。” 　　白晗也不隐瞒，在李淮夜的面前描绘自己是为冬神的模样。 　　李淮夜盯着那画面看了一会儿，“你原来……是这样？” 　　白晗点头，“害怕吗？” 　　“这有什么可……”李淮夜笑着摇头，“我觉得挺漂亮。” 　　白晗愣了一愣，怎么可能呢？所有见过他这样子的人，都吓得屁滚尿流。 　　白晗：“也不用这么哄我。” 　　李淮夜抱住白晗：“是真的，你原来的样子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喜欢。你浑身冰凉的时候我喜欢，喏，你看你现在和我同样温暖的样子，我也喜欢得要命。” 　　白晗张了张嘴，听的这一番好听的话，让他眼睛有些模糊起来。 　　他低头靠在李淮夜的肩膀，小小地「嗯」了一声。 　　白晗：“我也我喜欢你……” 　　李淮夜侧过脸来，吻了下白晗的耳廓。 　　李淮夜说：“众神之主送给我们这么大的礼。” 　　白晗松开手，抬头去看李淮夜。他笑了下，想不到他和李淮夜都说了同样的话。 　　可只要仔细去想，他们就会发现，众神之主给的灵力，更像是一种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们要永远活在世上，亲眼看着身边所有的人逐渐离开，到后来不会有人再认得他们，甚至可能会被当成妖魔鬼怪来看待。他们被众神之主遗留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朝夕相对，永不分离。 　　众神之主要看他们能否在漫长的岁月中，忍受永无止尽的无趣、乏味、平淡……或许会有，白晗从不觉得那些平静的生活有多无聊，可李淮夜呢？他受得了吗？ 　　白晗将众神之主的话重新转达给他，告诉他灵力的强大和纯粹，说他们会不老不死无病无灾，也说他们未来的生活或将永远如此那般…… 　　“我不觉得。”李淮夜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打断他的话，道：“哪怕让我每天能做的事，只有看着你，我都觉得心满意足。” 　　白晗笑了，想说时间久了真的不会腻吗？可他瞧见李淮夜那认真的神情，这话又哪里说得出口。 　　他怎么会不信任李淮夜？可他想的是…… 　　白晗：“因为我的关系，你要永永远远跟我在一起，过这种平淡无奇的人生，其实……一开始也是我把你扯进来，要你跟我结婚，我本想着，你就这样度过一生也好，下辈子过个正常人生，也好过……” 　　李淮夜听话很会挑重点：“所以我们有轮回转世？” 　　白晗笑得更灿烂，“要是我说有，你会不会后悔？” 　　李淮夜一脸严肃：“你不要我，我会后悔。你说，你到底要不要我？” 　　白晗：“我要你，你这辈子是别想离开我了。我要赖着你，赖你亿万年，赖到海枯石烂。” 　　李淮夜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白晗看着李淮夜，他原想众神之主这么做，是不是给他的惩罚，要他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连累一个他心爱的人和他一起枯坐人间。 　　可他想明白过来，哪怕岁月再长，人间也是他喜欢的，人类也是有趣的，尤其是眼前的李淮夜，是他最爱的。 　　他把脑海中那些胡思乱想给丢了出去，需要做的只是紧紧抓住李淮夜的手。 　　李淮夜也看着白晗。 　　他发现白晗的双眸变的明亮清澈，没有此前那一晃而过的茫然。 　　李淮夜笑道：“我现在想吻你。” 　　白晗：“你什么时候这么礼貌了，以前不都是想吻就——” 　　白晗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李淮夜堵住了双唇。 　　噢，还真没变，白晗笑着想。 　　暌违了一年的吻，李淮夜很温柔很小心，闭着眼睛一脸的虔诚。 　　感染得白晗都好像也有一年没见过李淮夜了似的。 　　好像连这个吻都吻了一年似的。 　　李淮夜松开白晗时，眼睛亮晶晶的，但他在笑，还说：“走吧，我们回人间。” 　　—— 　　得到众神之主给予的力量，李淮夜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再画阵法，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眨眼间，白晗被李淮夜带着来到另一座山上。 　　正下着雨，绵绵细雨打在脸上还有点痒。 　　“这里……”白晗环顾四周，以前他也没有和李淮夜来过这里。 　　李淮夜抬手，擦了擦落在白晗睫毛上的雨滴，笑道：“先跟我上山。” 　　白晗有些疑惑，踩着石板一路拾阶而上。他们分明可以直接去到山顶，可李淮夜就要拉着他的手慢慢走上去。 　　一开始还有人类铺过的石板路，在雨里偶尔积出一块小水塘。水上倒影出他们两人的身影，两边的竹林随风而动，窸窸窣窣，影影绰绰。 　　再往后就没有石板，他们踩着泥泞的小路继续爬坡，好在不觉得累。听到雨打竹叶的声响，意外觉得悦耳。 　　走到快临山顶的地方，李淮夜抬手指了指，说：“在出发去找你之前，我被师父丢到这个山头来，要我冷静冷静。” 　　白晗看着李淮夜，没说话。 　　李淮夜：“我找到全部寒器，却就是没有你的消息，当时我……确实很不冷静，炸了一座小山丘……” 　　说到这里，李淮夜苦笑了下。 　　李淮夜：“当时灵气没有失控，但我……就是很生气，我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你……师父很担心我会失控，就在山头设置了阵法，把我关进去。” 　　“那你……”白晗问道。 　　李淮夜却笑：“我来的那天，山头也在下雨，比……现在大一点，虽然有阵法我淋不着，但声音还是能传进来。我……听着这些雨声，树叶声，慢慢平静下来……觉得这就像是你在我耳边说话。” 　　白晗：“嗯？我说话是这样的吗？” 　　李淮夜转过头来看着他，“是我想到了你，唯有你才能让我平静下来。” 　　李淮夜说知道自己再这样生气下去也没有意义，无非发泄完了还能舒服些。因为还没到师父来接他的时候，他就坐在山顶看风景。这雨一直没个下完，他在雨声中想了很多，想到底能在哪里找到白晗，想找到白晗后他……他决定离开驭灵门，他要好好守着白晗。 　　李淮夜说，这是他的责任。 　　白晗：“连众神之主都不会再来带走我，你放心，已经没人有能力来抓我们了。” 　　李淮夜轻轻「嗯」了声，“我知道。” 　　他转过身抱住白晗，“我就想着，等我找到你，我们就找个山头，建一间屋子，过着隐居的生活。除非驭灵门有什么事来找我，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白晗点头，说：“好。” 　　李淮夜：“我们把屋子就造在这里吧？” 　　白晗：“好。” 　　李淮夜：“造一间竹屋怎么样？” 　　白晗：“好。” 　　李淮夜笑了起来，“你怎么只会说「好」？” 　　白晗：“让这间屋子里有一个我，有一个你，好不好？” 　　李淮夜：“好。” 　　白晗：“我现在想吻你，好不——” 　　李淮夜马上吻了过来。 　　—— 　　很多年后的一大早，李淮夜在竹床上醒来，身边没有白晗。 　　尽管他还是对当年白晗的突然消失而心有余悸，但罪魁祸首送给他的力量足以让他在瞬间发现白晗就在隔壁厨房里做早餐，这让他很快放下心来。 　　没多久，白晗端着餐盘走来，正值夏日，他穿得风凉，开了口听来也清清爽爽，“快起床啦！” 　　李淮夜伸了手，就看到白晗放下餐盘，乖乖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来亲了李淮夜的嘴角。 　　“早。”李淮夜抱住白晗，加长了这个亲吻的时间。 　　他想，人间真好，人间有山，山有竹林，竹林的尽头有间屋，屋里有他，有白晗，甚好。 　　甚好。 　　【正文完】 第77章 (番外)01 　　时隔一年, 再回驭灵门，这座山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在山门口遇见了沈向霆，白晗对他笑着点了头, 换来后者一脸震惊。 　　沈向霆张开嘴，瞪圆了眼睛。 　　“你你你——”他深吸一口气,“淮爷你找到他了！！” 　　白晗也知道这一年里，李淮夜找他找得有多辛苦。 　　在他失踪后, 李淮夜找遍酒店, 甚至差点要将当地给翻过来, 但一无所获。 　　李淮夜只能回到驭灵门，将白晗失踪的事告诉秦渊，希望秦渊能给他想点办法。 　　整个驭灵门的人帮他到处打听消息，却无果，秦渊也加紧制作装置, 希望能帮到他。 　　等一周、两周过去，大家觉得人多力量大, 还抱有一些希望。可一个月、两个月过去, 希望开始变得渺茫，众人也毫无头绪。大多数人默默放弃，只是面对李淮夜都说不出宽慰的话。 　　上回他们见到李淮夜，是被秦会长关在一个山头, 说让他冷静冷静，而那都已经是快半个月之前的事。 　　最近不少驭灵者都提起李淮夜，凑在一起感慨说不知道淮爷能不能找到白晗，在他们心里或许白晗早就已经从人间消失, 否则凭他们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找不到。 　　倒是沈向霆是不信, 觉得以李淮夜的本事, 肯定能把白晗找回来，只是这件事有些蹊跷，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之前，他也跟孟簪说过一些差不多的话，还说自己一定会保护孟簪，要是有一天她也消失了，自己也会像李淮夜一样发疯似的找她。 　　孟簪笑着呸了他一声。 　　现在李淮夜果然把人找回来了。 　　沈向霆连忙掏出手机，不是通知几位副会长，而是第一时间告诉孟簪这个好消息。 　　李淮夜：“……” 　　李淮夜走上去问：“师父……他们在吗？” 　　沈向霆打字飞起，头也不抬，“在在在！” 　　李淮夜拉着白晗就走。 　　驭灵门的四位副会长，两位对外两位对内，如今江璎珞和郭树新还在海外参加研讨会，留下秦渊和顾簿负责驭灵门一切事务。 　　他们俩正坐在休息室里沉默相对，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李淮夜的消息。 　　他们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可能李淮夜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直到…… 　　秦渊端着咖啡杯看向门口，眨眨眼，又眨眨眼。 　　“李淮夜！！” 　　他也看到了白晗。 　　“我X！！” 　　白晗就看到秦渊风驰电掣冲到自己的面前，手里的咖啡杯都忘记放下来，撒了一路。 　　“师父。”白晗微笑了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秦渊手忙脚乱，把咖啡杯塞到李淮夜的手里。 　　他双手扶着白晗，“哟，是完整地回来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唉！我们也不是责怪你，李淮夜肯定问了你很多事，你先过来坐！” 　　另一边，顾簿也给他倒来一杯水，看样子是想听他好好解释这件事，说不完不放他走。 　　白晗看着两位副会长，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秦渊摁着白晗的肩膀，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李淮夜，为什么十多天了你都没消息？！” 　　就像李淮夜所说，他师父肯定要仔仔细细询问事由，不问清楚绝对不放过他们。 　　白晗和李淮夜对视一眼，之前他们已经想好了些措辞。他们回来，就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此前想来了来龙去脉，总之不会是众神之主这一版故事。 　　白晗：“我被人抓了。” 　　这倒是真的，只是问起细节，就是另一种说法。 　　比如…… 　　李淮夜面色沉重，开始胡扯：“是我不好，都是我以前惹的人。” 　　不光是秦渊，就是顾簿听得也陷入沉默。他们都知道以前李淮夜做事风格，能动手绝不多哔哔，而且为了彻底解决问题，下手可从来不轻…… 　　光是他们俩的两句话，就让秦渊和顾簿两人想了很多。 　　肯定是对方要报复李淮夜呀！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敕灵门的时候，偷偷摸摸调查李淮夜的近况。在他们以为事态平息风平浪静后，趁人不备抓走白晗。 　　可……秦渊还是觉得不对呀。 　　秦渊问：“他们那些人抓走白晗为了报复你，为什么不联系你？他们总要有什么企图吧？为钱？为了要你的命？” 　　李淮夜说：“因为他们不敢找我。” 　　秦渊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那他们倒是敢抓白晗？！” 　　白晗则说：“因为我打不过他们。” 　　秦渊的脸上仿佛出现了裂痕，“可他们费了半天劲……” 　　“也没有很费劲。”白晗面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胡说八道：“他们早就在酒店里做好埋伏，就连我们入住的套房都是他们一早准备好的。在等我们进去休息后，他们就让那些雇佣来的驭灵者抓走我。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废弃的地下水道里，对外的通道用铁门锁着，还屏蔽所有灵力信号，我猜想淮夜就没办法通过冰寒之气来找到我。” 　　坐在他身边的李淮夜木着脸，虽说这些话都是他们俩一起商量出来的内容，还有一些甚至是李淮夜帮着补充，但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听别人说来更觉得有些浮夸。 　　未免穿帮，李淮夜只能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脸红，还好他这么板着个脸，让人以为他是愤愤不平，是在生气。 　　说话间，休息室的门外，不一会儿就冒出好几个人。 　　他们伸着脖子看过来，也不敢进来，不想打断白晗的话。 　　秦渊一抬头，看到这么多人都来凑热闹，实在懒得管，由着他们光明正大地偷听。 　　秦渊说：“唉，无妄之灾。那么……那群人呢？” 　　同时顾簿也问道：“可这一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晗笑了笑，回答说：“他们抓了我就跑了，大概想让我在里面自身自灭。但是他们不知道，那条水道通着附近的地下水，我不至于被渴死。后来我发现还有鱼从里面游过，我就抓鱼来吃，当然也不止鱼，还有龙虾鳝鱼之类的。现在的鱼都那么大，一条都够我吃好几天，我做了熏鱼干存着，就这样过下来了。” 　　他的话差点都把其他人给说馋了。 　　“但你……你被困了一年。”不止是秦渊，所有人想都不敢想，他这过得得是什么日子。 　　可现在看白晗，他却好好的，脸色也好看很多。 　　白晗点头，继续「信口开河」说故事，“对呀！那下水道下面蜿蜒曲折，能走很远的地方，刚开始我就计划想从下水道里出去，可里头太复杂，我计划了一年都没把那水道给走明白。” 　　秦渊：“那李淮夜怎么找到你……” 　　白晗笑了：“师父！这都是你的功劳呀！你做的装置呀！” 　　秦渊回过神来，“噢！是吗！那东西我还以为只能找找寒器，当时回馈的信号实在太弱了……后来李淮夜拿着装置跑了，就一直没消息，我们都还担心……” 　　“我们好好的回来了！”白晗连忙说道，“就是……淮夜在找到我的时候……我生病了。” 　　听到这话，秦渊也好，顾簿也罢，还有躲在门外那十几人，全都愣了一下。 　　就算当今世界灵气复苏，人类身体强壮，寿命延长，可也不代表就不会生病。尤其是白晗还被关在下水道里过了一年，这能不病吗？！ 　　白晗说：“淮夜及时找到了我，照顾了我三天，我烧退了，就是……冰寒之气也没了。” 　　秦渊猛然间想到什么，冲过来握住白晗的手，发现他果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冰凉。 　　秦渊震惊不已，也隐约发现白晗身体里有些灵气。 　　“咳咳。”李淮夜清了清嗓子，打断秦渊的思路。 　　秦渊松开手，有些意外，他看向李淮夜，“他现在这样……那你……” 　　李淮夜说：“我现在很稳定。” 　　秦渊观察了会儿李淮夜，真要说来，在过去白晗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李淮夜就算失控，也是情绪上的失控，从未见他的情绪带动他的灵气一起失控。秦渊曾是有些担心，可现在他想明白了，只要有白晗在他的身边，就算没有那些寒器，李淮夜照旧会是个正常的人。 　　李淮夜在白晗的面前，永远都会是个正常人。 　　秦渊感慨地叹了声气，点头道：“那就好。” 　　白晗接着把他们编好的故事说完，不然太对不起他们花费的心思。 　　白晗：“淮夜照顾我直到完全康复，虽说是没了冰寒之气，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来淮夜说要去找那些抓我的人报仇，但是……” 　　他瞥了眼李淮夜，心说这里可到了李淮夜的戏份。 　　李淮夜清清嗓子，道：“但是那些人已经死了。” 　　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安静下来，大家心里猛然一沉，难不成李淮夜…… 　　李淮夜接着道：“那些人得罪了我，也会得罪其他人，他们早就已经被收拾掉了，我去晚了一步。” 　　这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大家一听，倒是放下心来，想李淮夜大开杀戒是不奇怪，可万一他失控…… 　　秦渊忙说：“真是便宜了他们！倒是你们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吧？李淮夜也是！就算要去找那些人，也应该先把白晗送回来之后再去。你这十几天渺无音讯，我们也很担心你。况且白晗刚救出来，也需要好好休息。” 　　李淮夜：“抱歉，是我想的不够周道。” 　　白晗护短，说：“不能怪淮夜，其实我们找完那些人后，回来也休息了几天，是我觉得身体无恙，淮夜才带着我回驭灵门。” 　　话是不假，他们离开了山顶，找到最近的城市酒店，一起待了两天。什么都做了，但也有时候什么都没做，光是抱着彼此都觉得已经足够。 　　这也让周围的人察觉到一丝熟悉的配方熟悉的狗粮味道。 　　“好吧……”秦渊算是认同了他们的说法。 　　一旁的顾簿也没有多问。 　　想终于把白晗找回来，他们也不能在两人的心头继续揭伤疤。 　　白晗和李淮夜见众人这个反应，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看来他们这故事编得不错，大家都信了！ 第78章 (番外)02 　　白晗看了眼身边的李淮夜, 发现他还有话要说。 　　只是那话，白晗却是不太希望李淮夜说出口。 　　可李淮夜走到秦渊的面前，小声道：“师父……我想……离开驭灵门。” 　　“嗯？”秦渊还沉浸在找回白晗天下太平的情绪中, 像是以为李淮夜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陪伴李淮夜，便说：“嗯？是嫌驭灵门太吵了吗？你是找个地方定居……你看, 以前叫你在外面置办房产，你还不乐意, 现在你说要暂时离开, 是想去哪里休息啊？” 　　这番话说来, 李淮夜就知道师父误会了他的意思。 　　李淮夜的本意，就是离开驭灵门。 　　在找白晗的这一年里，这个念头从无到有，现在愈发强烈。 　　李淮夜一直都认为白晗的消失，就是和自己有关。一定是自己以前得罪什么人, 所以他们在报复自己。一定是自己以前做事不小心，所以让别人记恨而连累白晗。 　　如果白晗在他身边, 一定会对他说, 这不是他的错。 　　可这一整年，白晗都不在。 　　这些念头在李淮夜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离开，对驭灵门来说, 对其他驭灵者来说……还有对白晗来说，都是好事。 　　只是没想到这回带走的白晗的是众神之主，李淮夜震惊之余，依然还是得出想要离开的念头。 　　毕竟, 他和白晗得到这一身的灵气, 不老不死, 无病无灾，眼下看不出问题来，可时间久了，别人又怎么看他们？而李淮夜自己……也不愿意看着周围的人老去，后来者又用怪异的目光看向他。 　　想到这里，李淮夜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以前白晗所经历的日子吗？ 　　还好，这种生活以后有他陪着白晗，他们不会孤独。 　　所以李淮夜要说，他想离开驭灵门，想好好守护着白晗，也不会给驭灵门惹来麻烦。 　　当然，要是驭灵门有什么事，他还是会站出来帮忙，随叫随到。 　　可显然秦渊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李淮夜正要再解释，突然被白晗抓住了手。 　　白晗朝他笑了一下。 　　没张嘴，李淮夜却清清楚楚听到白晗对他说了什么。 　　白晗说：“师父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师父不想你离开驭灵门。你知道师父为了你，好不容易想到办法解决敕灵门，否则他此前就直接把你赶出驭灵门就好了。现在师父就是想留住你……就是想说，在驭灵门你还有一个家。” 　　李淮夜愣住，忽然间鼻尖有些酸酸的。 　　或许他师父已经压根不在意李淮夜是否还为驭灵门办事，只要他还是驭灵门的人，就足够了。 　　李淮夜顺着他师父的话说下去：“呃……嗯，对，找个地方先定居，也不是不再回驭灵门，以后驭灵门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回来做事。现在姑且……想先陪着白晗，我和他……” 　　秦渊这才笑了起来，“明白明白，你们分开这么久，如今重聚是应该多拿出时间陪伴对方。” 　　李淮夜：“谢谢师父。” 　　秦渊：“你们选好了在哪里定居？依山还是傍海？” 　　李淮夜：“我们……” 　　白晗笑着接过话茬：“我们选择依山，到时候希望师父有空过来坐一坐。” 　　秦渊哈哈一笑，“有空一定来。” 　　他说着，走到李淮夜的面前，抬手按着他的肩膀，脸上微微笑着。 　　但再凑过来，手一下子攥紧李淮夜的冲锋衣，小声说：“你以后可不要再说什么离开驭灵门的话。你入了驭灵门永远都是驭灵者，知道吗？驭灵门永远都会帮你。” 　　李淮夜听到这话，连忙点头。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实在太消极。 　　他转过头来看着白晗，忽然想到他说过的话，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 　　“是，我知道了，师父。” 　　秦渊拍了拍他肩膀，也不需要他多说，后面的话他都明白。 　　而白晗一直微笑看着李淮夜。他知道李淮夜为什么会动这个念头，也明白李淮夜的感受。可他更清楚，李淮夜是想保护驭灵门，才会提出离开。驭灵门是李淮夜第二个家，是他待得最长的家。 　　但世上不会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不是非要离开才是最好的结局。 　　白晗捏了捏李淮夜的手，告诉他师父无所谓他回驭灵门几次，只要他的名字还在驭灵门的名册上，他就是驭灵者。而且以后不管出什么事，从今往后都有他们俩一起面对，不会再让李淮夜孤单一个人。 　　李淮夜闭了闭眼，说了句「好」。 　　他们俩用灵力偷偷摸摸地说话，旁人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着他们俩笑着望向彼此，画面温馨又美丽，旁人一个个抓耳挠腮，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有些多余。 　　正说话间，柳深拿着文件进来，“会长，官方发来求助，要我们……诶！！这不是白晗吗？你回来了？！” 　　白晗向柳深点了点头。 　　一旁秦渊都没来得及详细询问详细事由，就先说：“有任务？就派李淮夜去！他可以干活了！” 　　白晗瘪了瘪嘴：“师父，我们才刚回来。” 　　秦渊：“嗯？你不是说李淮夜已经陪着你休息两天了吗？” 　　白晗连忙说：“那我能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秦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白晗想跟着一起去！ 　　“好好好。”秦渊马上点头，他看向李淮夜，“你负责好了就行。” 　　李淮夜一脸认真，“明白。” 　　可现在李淮夜心里很清楚，白晗哪里需要他负责？以前很多事想来怕也不是因为他负责，而是白晗……是神明啊！如今白晗有着和他一样的灵力，都不知道最后是谁保护谁…… 　　就在秦渊拿过柳深送来的文件，低头浏览内容的时候，白晗紧紧贴着李淮夜的手臂，笑着抬起头来。 　　白晗还说：“你可要保护好我。” 　　李淮夜听得也笑了，“好。” 　　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神明。 　　—— 　　“咳……”秦渊看完文件，一脸沉重，“官方说有地区发现两头成年灵兽死亡，初步调查是因为附近工厂排出有毒液体，意外毒死这两头灵兽，而被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灵兽身体也开始排出有毒物质，微灵者们处理不了，得让我们来。” 　　听到是两头灵兽，李淮夜和白晗的脸色都变了下。 　　想白晗被众神之主带走之前，他们才和猫猫分别。 　　他们俩不约而同想到猫猫，可他们现在有那强大的灵力，反倒是第一时间知道死亡的两头灵兽，并不是猫猫和那只豹子。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跟着秦渊等人一起来到那灵兽死亡的地方，仰面躺着两头灵兽，也是豹子，浑身通黑的豹子。 　　李淮夜下意识将白晗挡在身后。 　　他们认出这正是一年前，在雨林围攻过猫猫的豹子。没想到它们辗转来到此地，却遭遇这种事情。 　　秦渊马上安排驭灵者在周围布置阵法，谨防有毒物质外泄。剩下的驭灵者，包括李淮夜一起，去处理灵兽的尸体。 　　可当李淮夜刚走到尸体旁边，就喊住其他驭灵者，他一个人小心挪开灵兽后，发现一头灵兽的爪子下面，还有一只小灵兽。 　　白晗一看，明白过来，此前这两头豹子曾养育三头灵兽，但这一年里都已经长大，独自外出生活，最近才刚生下这头小灵兽。 　　小灵兽尽管已经长得有人类一条小臂这么长，可眼睛都没睁开，声音轻微，似乎非常虚弱。 　　周围驭灵者都围了上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小灵兽，有人伸手摸了下，一脸的怜惜。 　　“师父……这……”李淮夜把小灵给秦渊，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渊看了眼，叫来了顾簿，让他负责现场的指挥。 　　随即，秦渊又把白晗叫走来，说有事让他帮忙。 　　李淮夜担忧地看了白晗一眼，但看到白晗轻轻摇摇头，而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便消失在眼前。 　　在他们处理完灵兽的尸体，回到驭灵门的时候，李淮夜果然看到白晗抱着那只小灵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白晗笑着走到李淮夜的面前，靠在他的怀里。 　　白晗像是抱怨一般，说：“师父给我的任务，要我们养一阵子小灵兽，怎么办？我也不能不听师父的话呀！” 　　李淮夜看看白晗，又看看小灵兽。 　　小灵兽显然是吃过东西有了力气，现在正趴在白晗的怀里叫得正欢。 　　李淮夜总觉得眼前这一幕甚是眼熟……一年多以前，猫猫趴在白晗的怀里，不就是这样的吗？ 　　李淮夜还以为找回白晗，就可以与他过上二人世界……怎么现在又多了一只灵兽！ 　　他什么话都没说，满脸写着不悦。 　　白晗乐坏了，“啊呀，可是你不觉得小灵兽很可爱吗？” 　　李淮夜看了他两眼，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他抱着白晗的腰，小声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拥有和你同样的灵力，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之前你跟师父说的话吧？” 　　白晗一顿，“现在什么都瞒不了你了。” 　　李淮夜已经知道当师父要他们养小灵兽的时候，白晗是怎么回答他的。 　　白晗没有拒绝，但也不是答应。白晗说他们将来会离开驭灵门，找一个地方隐居。也会养一阵子小灵兽，等小灵兽能睁开眼睛，就会把小灵给以前和他分开的猫猫来养。当然，他也把猫猫的事告诉了秦渊。 　　秦渊想了想，同意了。 　　白晗面对此刻的李淮夜，道：“还想一会儿告诉你，给你个惊喜，真可惜……” 　　李淮夜笑了起来，他捏起小灵兽的后脖颈，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接着，李淮夜扶着白晗的后脑勺，低头吻了过来。 　　等结束这个亲吻，李淮夜笑着问他：“那你有没有想到我会吻你？” 　　“呃……”白晗笑道，“你还没做的事情，我当然不知道。” 　　李淮夜便说：“以后我们依然有惊喜。” 　　不等李淮夜说完话，一旁的小灵兽嗅到白晗的气味，又一次跳上来，钻进白晗的怀里。 　　白晗哈哈笑了，“这算不算惊喜？” 　　李淮夜认真地看了眼小灵兽，觉得去找猫猫这件事迫在眉睫。 　　—— 　　两人的确养了一阵子小灵兽，便出发去雨林找猫猫。 　　那片雨林里只剩下猫猫和当年那头受伤的灵兽，它们正自由地在雨林里生活。 　　当白晗和李淮夜两人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就看到两只豹子团着身体脑袋挨脑袋凑在一起睡觉。 　　白晗怀里的小灵兽忽然发出「呜呜」的叫声，吵醒其中一头棕红色的豹子。 　　那豹子迅速察觉两人的方向，起身朝他们冲过来。 　　但当豹子来到他们眼前，很快就停了下来，伸着脖子嗅来嗅去。 　　白晗笑道：“我还以为猫猫已经忘了我们呢。” 　　说话间，这头豹子转过身去消失不见，转而从灌木丛中也蹿出一只比小灵兽稍大些的灵兽来，是猫猫，它想要扑进白晗的怀抱。 　　然而白晗的怀里已经有了小灵兽，那猫猫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挂在白晗的肩膀上，对小灵兽骂骂咧咧。 　　猫猫：“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白晗瞥了眼猫猫，笑着想它怎么连同类都认不出来。 　　而一旁的李淮夜居然也有同样的想法，“这是什么……我居然能、能听到灵兽在说话？” 　　白晗笑道：“灵兽会说话，只不过无法与人类沟通罢了。” 　　李淮夜摸着脑袋：“那我现在这是……” 　　白晗：“拿了神主给的灵力，你应该意识到，和人间的灵气是不一样的吧？” 　　李淮夜当然知道不一样，可现在还是让他非常意外。 　　挂在肩膀上的猫猫更意外。 　　它发现神明身上的气息变了，虽然还是那么强大，可就是不一样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猫猫急得要死，怎么一年不见，神明不同于以前，连人类也不同于以前。 　　白晗也没想到与猫猫的久别重逢，竟然是要开始说一个真实的悠长故事。 　　正说着，另一只豹子也醒过来，但小心翼翼地凑到他们面前。 　　可能是见到猫猫变成缩小的模样，又可能是发现面前这两个是曾经治疗过它的伤，救过它一命的人，它也跟着缩小身体，但趴在一旁粗壮的树根上，听他们诉说这场经历。 　　倒是猫猫见状，忽然从白晗的肩膀上跳下来，凑到那头豹子的身边，用鼻尖碰了碰对方的脸。 　　“花花，醒啦……”他们听到猫猫这么说道。 　　事有缘由，猫猫说自己由神明取了名字，也要给它取名，而它身上长有长条花纹，所以取名花花。 　　白晗点头说是好名字。 　　李淮夜则沉默不语，朝那叫花花的灵兽投去同情的目光。 　　可能是早已经被猫猫叫习惯了，花花听到这名字已经没有反应。 　　白晗继续说完他们事，便抱着小灵兽走到它们的面前。 　　“小灵兽失去了父母，老跟着我们，今后就丧失在野外生存的能力。”白晗解释说，“而且它也不像猫猫和花花你们这样，是已经成年的灵兽，还不会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后它会越长越大，跟着我们到底不方便。” 　　言罢，猫猫扭头看向花花，花花则盯着小灵兽。 　　小灵兽被白晗抱着凑到两头灵兽的面前，大概是嗅到灵兽的气息，忽然抬起爪子在空中胡乱扒拉，似乎想要凑到花花的身边。 　　奈何它被白晗抱着上身，怎么也挣脱不开，低头委屈地「呜呜」直叫。 　　花花眯眼盯着小灵兽看了半天，率先点头同意了白晗的提议。 　　白晗松开手，就看到小灵兽灵活地蹿到花花的身边，团起身钻进它的怀里。 　　还把猫猫挤到了一旁。 　　猫猫见是小灵兽，想想还是懒得计较。 　　只是他此刻尚且未能发现，往后它鲜少再有能与花花依偎在一起的机会。 　　白晗见它们接纳了小灵兽，便说：“猫猫，我们也要走了。” 　　猫猫抬起头，“神明要去哪里？” 　　白晗：“我们去——” 　　他话都没怎么说，突然被李淮夜捂住嘴巴。 　　李淮夜一脸正经地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愿透露去向。 　　猫猫对人类这小气的样子特别不齿，但也没有追问，与花花一起告别了两人。 　　—— 　　李淮夜不由分说地拉着白晗回到了那座满是竹林的山头。 　　白晗被他一把抱在怀里，笑着想，李淮夜这是连猫猫的醋都要吃吗？还不准猫猫知道他们的去向。 　　李淮夜在他耳边小声说：“现在你怎么想的我都能知道……” 　　白晗笑得眼睛弯弯，“我就是不怕你知道。” 　　李淮夜亲了亲他的嘴角，“我连师父都没说，现在我就想跟你过二人世界，谁都别想打扰我们。” 　　白晗：“哼，要是驭灵门来找你，你会不去？” 　　李淮夜认真道：“如果不是很麻烦的事情，我自然可以拒绝。” 　　白晗笑了：“好好好，你总有道理。” 　　李淮夜：“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过属于我们俩的生活。” 　　白晗环顾四周，“可连屋子都没造起来。” 　　李淮夜马上挽起袖子，道：“现在就开始造。”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日白晗坐在山头，手里捏着一只骨笛。 　　那骨笛上早就没了他的神力，但所有的寒器，李淮夜一个都没丢，都好好地陈列在他们的竹屋里。 　　白晗的身后，是李淮夜亲手造的三间竹屋。 　　此刻李淮夜正搬着一捆竹子上来，想要加宽他们的竹床。 　　白晗吹响骨笛，那悠扬的声音重新浮现于耳边。 　　天气尚好，晴空万里，偶尔有风吹过，竹林随风摇摆，像是海浪。 　　隐约间，白晗好像看到有三头灵兽在竹林中穿梭嬉戏。 　　他放下骨笛，笑了起来。 　　李淮夜走到他身边，抱着白晗的腰，问：“怎么突然停下不吹了？” 　　白晗想到了许久以前的一件事，说：“我在想，你好像很久没有再吃醋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