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每天都在换人设 　　作者：行道 　　简介： 　　【正文完结啦！是HE！还差一个小谢被扫地出门的后日谈补全线索！提前感谢各位，么么！】 　　同居第一天，洛昔从睡衣里摸出几根羽毛，发现男友有六对翅膀。 　　他复杂地接受了男友不是人类。 　　同居第二天，洛昔被宝石硌醒，看见男友拖着长长的尾巴，满脸不舍地分着金币。 　　他安慰自己混血比较时髦。 　　同居第三天，洛昔沉默掀开棺材板，给男友做了一桌毛血旺。 　　…… 　　同居的第N天，面对越来越多的花样，洛昔忍无可忍，提出分手。 　　男友沉默了。 　　翌日，男友系着围裙，从厨房端出两盘吐司，清清爽爽，没有半点其他特征。 　　洛昔大受感动，决定和好，并跟男友出门约会时——不小心发现了卡在门缝里的触手。 　　洛昔：？ 　　男友：……^ ^ 　　被发现了。 　　* 　　“不管有多少重身份，我都是你的男朋友。”祂这样保证。 　　1.灵感源于马丁的早晨，全文架空，男朋友是那谁（划掉） 　　2.马甲日抛·本体不明·热衷于和自己吃醋的攻x温和体贴·家政全能·看似平平无奇的受。 　　3.大概沾了一点点克系的日常单元剧，家长里短谈恋爱，内有笨蛋情侣出没，前半部分纯糖，后半部分会有点柠檬味，HE，HE，HE（重要的事情强调三遍） 　　4.【高亮】男朋友每天身份不同性格也会有微妙差异，但不是精分，更不会彼此独立 　　5.文内一切设定都是为了感情发展，不含考据。神话相关部分完全怎么爽怎么来的捏造，存在大量扭曲/无视原典的情况，有问题请找作者的猫，因为文是猫猫写的（？） 　　最后——本篇为复健练笔产物，作者的目标是改过自新当纯爱战士，20w内完结，喜欢请不要养肥mua！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甜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昔 ┃ 配角：初霁 ┃ 其它：一块小甜饼 　　一句话简介：每天一个新男友（？） 　　立意：爱是灵魂的锚点 第1章 Seraphim 1 　　早上八点。 　　无比精准的生物钟让洛昔成功赶在闹铃响起前睁开眼。 　　窗帘隐隐透着金色，外面是个好天气。 　　这是同居的第一天。 　　青年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把窗帘拉开，让阳光撒进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男友家盛开着一簇又一簇玫瑰的花园。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扭过头，想叫醒自己的恋人，问问他早餐打算吃什么。 　　青年下意识弯了弯唇，视线却在触及床上的人影时猛地凝固。 　　对方只露出半张脸，眉眼深邃，长发有些凌乱，说不清是银色还是洁白，又像月华。在阳光中，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神圣感。 　　像画里走出来的。 　　洛昔揉了下眼，觉得自己大概率还没睡醒。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有痛感，不是做梦。 　　青年唇边春风般浅淡温和的笑意顿时消失。 　　——所以，他的男朋友呢？ 　　和男友同居的第一天，男友莫名消失，身边换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洛昔觉得自己还是先报警比较好。 　　男友的安危固然值得在意，但也不排除他遭到了某种仙人跳。 　　虽然决定同居，但他和男友也没认识多长时间。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他被同事拉去看最近风头正火青年画家展，同事忙着讨好心上人，完全没有顾上他这个备用僚机。 　　画展很大，包了整整好几个场馆，他漫无目的，边看边走，不知不觉逛到了某个偏僻的角落。 　　然后，简直像小说开头一样，遇到了怀才不遇，画作无人欣赏的落魄青年画家。 　　约会都没有几次，就莫名其妙坠入了爱河。 　　顺便一提，尽管初见时他男朋友看起来落魄，但确实是个富二代，还是父母双亡，有车有房的那种。 　　所谓的同居，也是他把东西都收拾干净，连带自己一同打包到男友家的别墅。 　　没想到同居第一天就会出事。 　　洛昔下意识屏住呼吸——当然不是因为躺在床上的人侧颜太美，而是因为他的手机压在对方脑袋附近。 　　先拿到手机，然后去房间外面报警，这就是洛昔的全部计划。 　　再过一会儿，闹钟就该响了。 　　洛昔弯腰，小心地把手挤到枕头下面。青年神经紧绷，背脊弯成漂亮的弧度，抓到手机时，心中微不可见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要出去报警就行了……吧？ 　　这样想。 　　他对上一双猝然睁开的冰冷眼睛。 　　对方灿金色，无机质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洛昔打了个激灵，呼吸更加艰难了。 　　像是被什么危险的猛兽盯上了一样，青年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下一秒，带着点迟钝和后知后觉，男人睫毛颤了颤，快且轻的完成了一次眨眼。 　　“几点了？”他问道，态度自然熟稔，和数息前比起来简直完全是两个人。 　　洛昔沉默。 　　他还不至于听错男朋友的声音。 　　“八点。”青年嗓子微微发干，不自觉提高音量，喊出对方的名字。 　　“谢初霁。” 　　回答他的是男友完全下意识、从鼻腔泻出的轻哼。 　　银白发色，金眸璀璨的青年歪着脑袋，试探道：“是我不小心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我这就改。” 　　毕竟在谢初霁的认知中，洛昔很少会以全名喊自己。 　　洛昔：很好，眼前确实是他黏人的男朋友。 　　洛昔已经不想报警了。 　　他现在只想百度搜索人一夜之间无痛整容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满怀复杂地拿起手机，咔嚓对青年拍了一张。 　　洛昔把手机递给谢初霁，让他自己看。 　　谢初霁接过手机，过了一会儿，才端着凝重的神情，缓缓开口：“亲爱的，你相信世界上有神存在吗？” 　　说罢，他用手肘支住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唰啦一下。 　　洛昔看到他身后六对洁白巨大翅膀弹簧一样张开，羽毛在房间里飘来飘去，每一根上都泛着浅色的柔和光晕。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一根，咽了口唾沫，大脑接近宕机。 　　男朋友没有下落不明惨遭杀害，他也没被仙人跳。 　　只不过男朋友不是人类而已，嗯。 　　没有当场失态，已经是洛昔心脏强大，且深爱男友的表现了。 　　他听见自己还算镇定的声音：“现在相信了。” 　　“等等……你让我先去冷静一下。” 　　说罢，青年打开卧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房间内，被单独留下的男人看着青年的背影，眸中的情绪一点一点消失，直至其消失在墙壁拐角，彻底恢复成先前的冷漠威严。 　　谢初霁今天是Seraphim。 　　所有典籍中与炽天使有关的事迹，都是他一人所为。 　　一夜间杀死十八万亚述军队的是他。 　　因傲慢被打入地狱的也是他。 　　可以叫他米迦勒，也可以叫他路西法。 　　谢初霁有无数个身份。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来到世上，好像生来就有记忆，只日复一日，每天面对新的形态，与脑海中多出的相关记忆。 　　之所以选择某天醒来后变成的画家作为主要身份，并以此和各种各样的人交流，是为了防止在记忆中迷失，失去自我。 　　他需要有谁提醒他、记得他叫谢初霁，而不是神话或传说中出现的各种怪物与英雄，或是其他什么。 　　自从使用谢初霁这个名字活动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变成过人类之外的物种了。 　　最多每天早上换一下待遇，从画家变成国王（当然也不排除变成乞丐的可能），体验持续时间不超过24小时的崭新人生。 　　不过，目前的身份只出于维持形态稳定的需要，谢初霁并不能算人类，自然也不会像人类那样在适龄时考虑择偶和。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没有和谁坠入爱河的打算。 　　和洛昔交往完全是个意外。 　　那天他站在画作不远处，看着那堆足以对精神造成冲击的杂乱线条，已经做好了不会有任何游客来此的打算。 　　身份是画家，脑内拥有无比精湛的技艺，可谢初霁完全不会画画。 　　再美妙的构思，落到笔尖上，完全是另一副诡异模样。 　　可以说，作为一名概念上的杰出青年画家，他是凭借实力让自己名声一降再降，从展厅最中心搬到角落的。 　　说不定下次就会彻底被踢出展会名单。 　　就在谢初霁考虑在被踢出展会后要不要换个音乐家身份继续活动时，他遇见了洛昔。 　　青年皱着眉打量那堆线条，脸上写满匪夷所思，但还是在那副画面前耐心站了很久。 　　“啊，我认出来了。” 　　“上面画的应该是花园吧。”谢初霁听见对方这样说，语气又轻又迅速，像羽毛落在他心上。 　　青年侧脸显得专注温柔，他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回过神时，他走到青年身边，告诉对方这幅画上画的确实是花，邀请他去自己的花园作客。 　　谢初霁到现在也无法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做那个决定。 　　他只记得青年明显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弯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向他表示了感谢。 　　青年对他种的玫瑰花很感兴趣，他也有邀请对方去看玫瑰的意愿，顺理成章地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约会，表白，同居。 　　青年就是洛昔，他的男朋友。 　　作为人类的谢初霁喜欢洛昔，这很正常。 　　青年身上确实存在某种魅力。 　　但整个宇宙之中也只有人类会如此而已。 　　生命的形态越高，时间也就越无意义，更遑论低维生物犹如烟云的爱憎。 　　太渺小了，太短暂了，在将自己剥离出人类的躯壳后，谢初霁甚至无法感觉到所谓的情绪波动。 　　可即使如此。 　　他发现今日身为Seraphim的自己仍深爱着洛昔。 　　在无法理解爱为何物的前提下—— 　　一方面傲慢于他以如此光辉完美的形象出现，不至于在洛昔面前失态。 　　另一方面。 　　他在嫉妒。 　　嫉妒一天之前，身份尚在人类范畴，能被恋人全心意接纳——甚至承诺过早安吻的自己。 　　洛昔好像把这件事给忘了。 　　作者有话说： 　　门外的小洛表示早安吻想都别想，现在就分手（不是）； 　　原典的天使我个人很喜欢，挺掉san挺克，不过考虑到是甜饼就不写了，让男朋友帅一点。 　　关于本文： 　　想看和人外系男友偏日常的甜甜恋爱，但是没找到口粮，而且四月底五月初要加班，越加班越想摸鱼所以忍不住摸了（怎么有这种人）。 　　复健，不是长篇，尽量保证更新。 第2章 Seraphim 2 　　表示自己需要冷静一下的这段时间里，洛昔顺带做好了早餐。 　　他给自己蒸了一屉小笼包。 　　谢初霁口味偏西式，冰箱里还剩下冷冻吐司，他就用煎牛排做了份三明治。 　　牛奶是现成的。 　　三明治切好摆盘，小笼包也熟了。 　　他把两分早餐端到桌子上，发现对于自家男友不是人这件事，在最初的冲击过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谢初霁还是谢初霁，他的男朋友，只不过种族换了一个而已，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因为谢初霁不是人他就不喜欢谢初霁了吗？洛昔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想不通。 　　既然他男朋友的真身是天使，又圣洁又美丽，怎么会画出那么杂乱无章的作品呢？ 　　难道说，正因为是天使，所以审美才如此独特？ 　　只是普通人的洛昔想不通。 　　答案或许在他的男朋友身上吧，不过这不是目前应该关注的问题。 　　站在卧室门前，洛昔清了清嗓子。 　　“早餐我做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没有回答。 　　洛昔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声响。 　　——这不正常。 　　青年拧开锁，视线还未来得及转换，就已经落入一片漆黑中。 　　有什么东西笼罩住了他，紧紧将他箍到了怀里。 　　他像是在巨大密不通风的茧里，也正是因此，那道热源的存在更加强烈，不容忽视。 　　很清晰的心跳声，是他的。 　　天使是能量构成的实体，并没有心脏存在。 　　但谢初霁的怀抱很温暖，他甚至萌生出多待一会也不错的想法。 　　但眼下还是吃早饭更重要，洛昔不想自己的小笼包冷掉。 　　他很轻地挣扎了下，将人朝外推了推，“先吃饭。” 　　天使把听话地翅膀收好，长发如瀑，闪烁着月华，依旧是那副凛然高洁的模样，脸上未见多少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洛昔觉得他看上去有点不太开心。 　　“我不需要进食。”谢初霁说。 　　他需要早安吻。 　　但他还是乖乖跟着完全没听出言外之意的洛昔进了餐厅。 　　巨大的翅膀也收起来了。 　　这样他身上的压迫感少了许多，看起来无害了不少。 　　“吃人类的食物会对天使有影响吗？”洛昔问道。 　　谢初霁出门约会的那几次，他们吃了不少诸如冰淇淋棉花糖之类不太健康的零食。 　　他担心谢初霁明明不能吃、为了被他看出异常死要面子。 　　幸好答案是不会，只是单纯不需要吃饭而已。 　　洛昔准备把剩下的那份牛排三明治当午餐，而谢初霁也想好了该如何解释自己身上的异常。 　　他坚信今天只是个意外。 　　“所以，今天只是不小心才露出了破绽，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 　　洛昔若有所思，“也对，毕竟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他倒是不觉得生气。 　　再亲密之间的人也会有秘密，他也有没向谢初霁坦诚的事。 　　比起秘密本身，更重要的是秘密被发现后双方的处理态度。 　　而天使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弄得洛昔有点不太自在，一时间忘了自己刚刚还想问对方什么。 　　就算谢初霁是天使，日子也还是要照样过。 　　按照一开始分配的家务流程，现在该天使去洗碗了。 　　谢初霁个子本来就大，根据洛昔目测，变成天使后，他的身高又猛蹿了大概十几公分。 　　身材高大、满脸端庄严肃的青年系着围裙，把自己挤在料理台边的样子还挺可爱。 　　洛昔忍不住偷偷掏出手机，对着男朋友的侧脸拍了一张。 　　手机没有开静音，咔嚓声十分明显。 　　正在洗碗的男人藏在银发下的耳朵微颤，不自觉抿了抿嘴。 　　他动作慢了几分，也更加郑重，好像手里不是普通的餐盘，而是不知道多少世纪前留下的易碎品古董。 　　毕竟他如此完美、是辉光的化身，洛昔会迷恋他也是正常。 　　Seraphim这样想，不免对早安吻的事更加耿耿于怀，失手捏碎了盘子。 　　洛昔：噗哧。 　　倚在餐厅门口的青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初霁，你看起来好可爱哦。” 　　他这样说，同时想起来被自己遗忘的问题。 　　“唔，我看很多资料上说，天使都是没有性别的，可以是女性的形态，也能是男性的形态，是这样吗？” 　　因为好奇，青年眼睛亮晶晶的，“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换上我之前设计的那套礼服试试看。” 　　洛昔的职业是设计师。 　　谢初霁僵了僵，没控制好力道，又弄坏一个盘子。 　　设计稿也他看过，是以玫瑰为灵感的一件裙子，设计相当大胆，华美艳丽，并且暴露。 　　强烈的廉耻心不允许他因为讨好男友就摈弃底线。 　　“都是假的。”天使斩钉截铁。 　　洛昔哦了声，莫名有些失望，又有点庆幸。 　　“那没有生殖器官应该也是假的吧。” 　　——哗啦啦，餐盘全碎了，连带旁边的煎锅一起。 　　作者有话说： 　　等你哪天早上变成寡廉耻的恶魔你就不会觉得女装羞耻了x 第3章 Seraphim 3 　　当事人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眼神乱飘。 　　洛昔不敢去看男朋友此刻的表情，欲言又止，又担心越解释越解释不清，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尽管他馋谢初霁身子，本身就不清白。 　　“我真的只是好奇。”青年只好这样强调，信誓旦旦。 　　天使只安静垂着眸，掩去其中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在过去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人类的性/行为都被安上其他名义，是征服、是主导权和支配权，也是繁衍需要。 　　但说到底人类也是兽的一种，屈服本能。 　　追求欢愉是本能。 　　谢初霁已经不太能记起自己作为阿斯蒙蒂斯时是怎样扭曲人类的欲求，摧毁其本就不多的理智，让他们堕落，在快感中沉沦，失去自我，沦为奴隶。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对这种行为异常厌恶，甚至萌生出过该种族的想法。 　　何况他现在是Seraphim，更不应该和关联。 　　然而，如果对象是洛昔的话，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他知道青年的腰柔韧且软，背脊光滑，皮肤细腻洁白，有瓷器一样的光泽，眼睛也很漂亮，特别是看向自己的时候…… 　　拥抱已经无法满足了，他还想在此基础上更深一步。 　　天使不安分地颤着睫毛，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失控倾向。 　　洛昔或许永远不会清楚短短十几秒内，就差把冷漠圣洁两个词写在脸上的天使男友到底想了些什么。 　　但当他走上前，准备把愣愣站在那里的人从料理台支开，收拾那一堆瓷器碎片，却猝不及防被翅膀糊了满脸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对方从刚刚就开始的不对劲。 　　青年完全是下意识地将人拉到一边，摊开他的手掌，检查上面有无瓷器造成的伤口。 　　大画家多多少少有点反应迟钝，尤其在专注做什么事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倒不是什么大缺陷，洛昔反而觉得偶尔会露出几分傻气的谢初霁格外可爱。 　　“你……”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视线相对的下一秒，银发青年主动撇开目光。 　　“我没有受伤，但是盘子好像全部碎了。” 　　或许还有锅？水槽好像也出了问题。 　　谢初霁不确定。 　　洛昔在把他拉到一边的时候就知道他没受伤了。 　　最初的紧张感褪去，违和感再度涌了上来。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青年斟酌着开口。 　　“没有。”天使脱口而出。 　　洛昔于是更加确定他有事瞒着自己。 　　“真的吗？”青年目光灼灼，眨也不眨地盯着恋人的眼睛看，琥珀色的瞳仁清澈得像面镜子。 　　他故意把调子拖长了些，笑岑岑一张脸，突然在谢初霁面前放大。 　　谢初霁紧张到甚至忘了呼吸。 　　他本来也不靠氧气生活。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离得过于近了。 　　谢初霁好像可以闻到青年衬衫领口上的花香——昨天下午，他们在花园里逛了很久，沾上也很正常。 　　他们逛花园的时候聊了很多事。 　　包括现在所处的餐厅。 　　不久后，它会变成更加温馨一点的风格，从冷色变成暖色。 　　天际彤红的暮云，柔和的晚风，枝叶间火一样燃烧的玫瑰，和挂在青年嘴角的笑。 　　洛昔唇形优美，适合描摹。 　　以画笔或是唇舌都很合适。 　　而且洛昔比他矮，此刻是微微踮着脚尖的状态。 　　不管怎么看，他都好喜欢洛昔，觉得洛昔好可爱。 　　这一瞬间，谢初霁终于战胜了自己的理智。 　　他轻巧又快速地，亲了洛昔的嘴角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迅捷，快到被亲吻的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说： 　　1000字是不是有点太短了，可是我这是摸鱼短篇啊，要不然下次还是攒到3000再说吧。 　　主要是最近太忙了，回家还想打游戏（。） 第4章 Seraphim 4 　　一连串的声响。 　　和被大力撞歪的桌椅板凳同时响起来的，还有洛昔的声音。 　　“你是笨蛋吗！” 　　青年说不清是恼羞还是无奈。 　　果然，不是错觉，暴露天使的身份后，谢初霁的纯情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以前接吻的时候，他虽然也给人羞赧不熟练的感觉，但至少还算坦然。 　　现在这样，洛昔简直哭笑不得。 　　“你这样，我总感觉自己好像那个什么洪水猛兽。”洛昔眨眨眼，相当不恰当地比喻道，“或者是那种马上要强抢民女的恶霸……”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听见了男朋友带着沮丧的道歉。 　　于是洛昔只好叹气，安慰他：“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可爱。” 　　青年重新把桌椅挪回原来的位置。 　　但天使似乎没有被安慰到。 　　谢初霁还是在门口站着，嘴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分明姿态凛然，却无端像只傻傻杵在那儿的鲸头鹳。 　　还是只不开心的鲸头鹳。 　　洛昔有一点想笑，但是努力憋住了。 　　“对不起，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半晌，天使微垂着眼，这样保证道，“明天就会好了。” 　　“没关系。” 　　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洛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了他：“我以后多主动一点就好啦。” 　　毕竟天使在传说中是格外纯洁的生物，脸皮子薄很正常。 　　光是想到之前他们接吻拥抱的时候，表现得还算镇定的人心里其实害羞到恨不得要夺门而出的程度—— 　　他就觉得谢初霁真的好可爱啊。 　　明明在恋爱之前，他的理想型不是这种来着。 　　谢初霁不说话，有点不敢，或者说不好意思去看洛昔。 　　他虽然没有朝青年站的方向看，却没有一秒钟不看见他。 　　还是「画家」的时候，电影和书籍都能供他学习模仿，告诉他情侣之间如何相处，让他们看起来和普通情侣没什么两样。 　　可一旦脱离这一身份，谢初霁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在漫长的、连自我都迷失的记忆里，生无意义，死无意义。 　　人类犹如尘埃草芥，蟪蛄蜉蝣。 　　无需了解，不必关注。 　　唯有洛昔依旧不同。 　　以至于他短时间不知要怎样和洛昔相处，才能符合洛昔对恋人的定位。 　　明天身份会重新变回人类，这是谢初霁目前几乎可以肯定的事实。 　　但是此刻的他并不想被明天的自己比下去。 　　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你今天到底怎么啦？” 　　洛昔突然想喝可乐，拉开冰箱门，从冷藏室取了两罐。 　　动作进行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谢初霁现在没法和自己一起喝，重新放回去了一罐。 　　伴随着清脆的，易拉罐被开启的声音，青年如此揣测，“总不会是担心我接受不了男朋友真身是天使，想不开要分手吧？” 　　谢初霁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天使内心始终为现在的身份自傲。 　　可洛昔这么说，感到紧张的同时，他不由产生了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好像他们真的会因此分手似的。 　　谢初霁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甚至觉得让天启骑士即刻上岗也不错。 　　他没办法接受洛昔和其他人在一起。 　　青年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饮料，发出长长的，带着满足的喟叹，“我心脏哪里有那么脆弱。” 　　谢初霁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将时间向前回溯了两分钟。 　　他记得和洛昔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在本市某条著名小吃街。 　　约会进行到一半，洛昔就因为胃疼进了医院。 　　他陪洛昔打点滴，洛昔为了表达感谢点了炸鸡和冰可乐，结果不幸被医生看见，当成典型，训斥了足足半个小时。 　　但打完点滴后，洛昔还是拽着他去了一家街边麻辣烫。 　　这是在庞大记忆对比下十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是为了减轻负担，应该被主动遗忘的细节。 　　可是谢初霁却记得格外清楚，甚至具体到了那天外卖单上匆匆一瞥看见的折扣金额。 　　“你上次说过要好好养生。”天使缓缓开口。 　　“是这样但是……”我需要一点灵感才能工作。 　　洛昔本能狡辩。 　　而且从明天再开始养生也可以。 　　“等下。”他终于发现了。 　　青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仿佛虚虚握住什么的手，“我记得我刚刚喝了可乐？” 　　谢初霁是怎么处理掉他的易拉罐的？ 　　“我把时间稍微向前推了一点点。”谢初霁略带骄傲地回答他，期待来自恋人的褒奖。 　　只有今天的他能做到这件事。 　　“我以为我喝了可乐，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喝，是这样吗？” 　　反应过来的洛昔跃跃欲试，再次向冰箱伸出罪恶的双手。 　　既然如此，就让他再来一罐好了。两罐可乐一定能带来更多的灵感。 　　明天交稿，但到目前为止，他基本还什么也没画。 　　“亲爱的，我申请再来一罐。”当然，他没忘记征求谢初霁的意见。 　　天使选择纵容。 　　于是洛昔一共在概念上喝了五罐可乐，十分满足地开工干活。 　　谢初霁的画室很大，哪怕堆着许多画材，依旧显得空旷。 　　昨天搬进来的之后，他们往画室里挪了一张大书桌。 　　谢初霁画画，他也画画，且都依赖灵感。 　　不管是从性格还是职业相性出发，洛昔都觉得他们两个人般配极了。 　　谢初霁的心思完全不在画画上。 　　他之所以会握着画笔，站在画布前，只是单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跟洛昔待在一起。 　　况且他本来也没有画画的天分。 　　青年专注的样子很好看。 　　谢初霁想要他如同自己注视着他那样，也看着自己。 　　可惜洛昔头也不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都弄出了哪些动静。 　　刚开始，洛昔确实有认真打草稿，思考更多关于吊坠的细节。 　　比起使用软件，他更习惯定稿，然后再扫描进电脑，进行填色补充。 　　但是画着画着。 　　他的笔尖就从首饰的构造，变成描摹谁的眼睛，画起了谢初霁。 　　一想到想到早上那五罐可乐，和什么也不说默默陪着他胡闹的谢初霁，洛昔的嘴角就忍不住朝上翘。 　　他也分不清楚是因为谢初霁可爱才喜欢谢初霁，还是因为喜欢谢初霁才觉得他好可爱。 　　洛昔忽然就不想把这款设计公布出去了。 　　尽管它或许能带来一笔不菲的提成。 　　他因为谢初霁才产生了设计这款吊坠的想法，会产生把这款设计给谢初霁一个人佩戴的念头也很正常。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青年抬起头，心里飞速盘算着有哪些同事手上还有类似颜色的碧玺或是锆石，熟悉的供货商最近有没有新货。 　　“唔，至于是什么……目前先保密。” 　　没找到合适的材料之前，他决定不告诉谢初霁吊坠的样子，以免因为意外导致承诺无法兑现。 　　“不能现在送吗？”谢初霁忍不住问，更加没有心思画画了。 　　他迫切想知道洛昔会送自己什么。 　　“虽然很想现在就送给你，但是礼物还没有准备好呢。”洛昔抻了个懒腰。 　　一旁的设计稿被他不小心扫落下来。 　　上面全是画的谢初霁。 　　——谢初霁看见了。 　　“为什么不照着我画？”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洛昔没有画出他的美貌，只是因为他单纯想被洛昔注视。 　　于是洛昔顿时有种类似学生时代开小差，说老师坏话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只是因为没有灵感随手画的啦……”他这样嘟囔，试图掩盖那几幅速写被精心构过图的事实，“而且我也不会画画。” 　　即使他这么说，谢初霁还是很开心。 　　天使没有再追问，而是小心翼翼把那几张纸裱进画框里，挂到了画室最显眼的位置。 　　设计初稿正式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洛昔拌了点蔬菜沙拉，又去花园逛了一圈进行消食，这才去浴室洗漱。 　　谢初霁已经先上床了，规矩中透着僵硬。 　　他掀开被子，同样爬上床，侧身给男朋友一个晚安吻。 　　“晚安。”洛昔顺手摁灭了床头那盏温暖明亮的小灯，闭上了眼。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靠过来。 　　他被半搂在天使巨大的翅膀里，带着对明天的期待，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明天确实还有惊喜在等他。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6点前摸完了w，但是字数太少于是又加了一点（自豪地）明天上班再捉虫。 　　下章男朋友就变龙啦，等摸好鱼我们再见555555 第5章 Nidhogg 1 　　洛昔做了个成分相当复杂的梦。 　　作为踏入社会已久的成年人，他很早之前就已经不会因为拖稿心虚了。何况白天还有时间，足够完成一份中规中矩的设计方案。 　　但睁眼时，那种初入社会担心完不成工作，随时会被炒鱿鱼的紧张和崩溃仍围绕着他。 　　加上认床，导致他醒来得要比平时早很多。 　　洛昔睡眼惺忪，睁不太开，不明白为什么睡得好好的就突然认床。 　　眼前是一片昏暗迷蒙，又宛若彩虹的光泽，不太像那台小夜灯能发出来的。 　　现在几点了？他无声打了个哈欠，摸索到小夜灯的开关。 　　能看清东西的下一秒，洛昔就后悔了。 　　开关声音惊扰到了什么，昏暗之中，一双赤红的竖瞳猛地亮起，和他对视。 　　他背后有类似类似蝙蝠的翅膀，头上长着角，左眼的眼尾处爬着几片颜色极深的鳞片，皮肤苍白，气质沉郁。 　　青色，还是黑色？洛昔分不太清。 　　他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在大片哗啦啦的声响中，终于发现自己突然认床的真相。 　　他身边密密麻麻铺满了金币。大块的、还未经过抛光打磨的各种原石在灯下闪着低调的光亮。 　　被子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这比昨天一大早发现男朋友本体是天使还让他感到震惊。 　　翅膀，形状古怪、像是角的东西，还有蛇一样的鳞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原因，洛昔居然还隐约看见鳞片上闪着光晕，给他一种身为乙方异常痛恨的「五彩斑斓的黑」的既视感。 　　青年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你……” 　　他斟酌了一下，感觉自己有很多疑惑，但又不知道该怎样问。 　　最终，青年只是以略带茫然的眼神，极为复杂地开口： 　　“所以……其他种族之间没有生殖隔离，是这样吗？” 　　他男朋友居然还是个混血儿。 　　好时髦哦。 　　——谢初霁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失控。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拓宽好了空间，用宝石和金币装点，将珍贵脆弱的宝物小心翼翼拢进了巢穴最深处。 　　今天他是Nidhogg，不知为何也受到Fafnir影响，具备了其部分特性。 　　以绝望为名的黑龙本身不太能够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却不可思议地懂得了独占欲。 　　龙类冰冷的眼睛注视着独一无二的瑰宝，有瞬间产生了想要将他藏起来，干脆吞入腹中的想法。 　　毕竟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论藏到何处，他的宝物都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他只想这颗星星一直以微弱的明亮照见自己，不愿像任何存在分享它的光辉。 　　同时又觉得，这颗星星应当处于宇宙正中央的位置，被所有人看见。 　　如果这是爱的话，那爱应当是一种矛盾——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的黑龙如是想。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天都未亮。 　　可是洛昔确实从恋人的眼睛中读出了某种渴望。 　　被盯到头皮微微发麻的青年轻轻咳一声。 　　他还算镇定地提醒：“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某种小点心。” 　　洛昔很难形容男朋友刚刚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总觉得里面带有某种和饥饿无关的食欲，让他手心忍不住冒汗。 　　有种招架不住，难以应对的感觉。 　　“对不起。”黑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老实实地道歉。 　　他闭上眼，再度睁开时，瞳孔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模样，侵略和压迫感减少了一些，只不过颜色还是红的。 　　“这样有好一点吗？”谢初霁问。 　　其实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那道目光依然紧紧粘粘在身上。 　　醒来发现自己床前有疑似龙的生物虎视眈眈，感到不安和惶恐才是正常的。 　　可类似的体验昨天已经有过一次了，第二次，他虽然感到吃惊，但也没有到被吓到要报警的地步。 　　何况洛昔能认出来对方是谢初霁。 　　他相信谢初霁不会伤害他。 　　“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没关系啦。”这样说，青年翻身从床上下来，打开卧室的吊灯，发现精心布置的卧室完全变了个样子。 　　成堆的金币，打磨或是未经打磨的宝石，以及夹杂在里面一看就很古老贵重的各类饰品。它们密密麻麻挤在一个空间内，各色光彩刺得他眼睛发酸，几乎要流出眼泪。 　　实在是太亮了。 　　青年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金子堆成的山和山之间，总觉房间要比印象中大了数倍不止。 　　他没有踩到从金币堆上滚落下来的王冠，也没有被散乱一地的珍珠项链绊倒。 　　但就在握住门把手，准备先去厨房给明显在饥饿状态的男友弄几块三分熟牛排垫垫肚子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缠住了腰。 　　青年整个人被朝后拉去，耳边是哗啦哗啦，不绝于耳的清脆坍塌声。 　　龙类冰冷有力的尾巴将他的腰肢松开。 　　洛昔来不及欣赏恋人尾巴上面鳞片的排列构造，就被眼前的乱象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他之前还能勉强从金币堆成的山与山之间找到各种家具的位置，现在，除了门和比较高的衣柜侥幸逃过一劫之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金币和宝石的海洋淹没。 　　始作俑者以某种守护的姿态将他圈在尾巴范围内，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洛昔：.. 　　“你要离开我了。”黑龙莫名笃定，“因为我让你感到害怕。” 　　洛昔抬头，居然从那张沉郁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委屈。 　　“我只是想去给你做个早饭。”他解释，“你看起来真的很饿。” 　　黑龙沉默了一会儿，在放恋人去做早餐和把恋人留在身边看守之间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不可以。”他说，同时尾巴将金币搅弄得哗哗作响。 　　理智告诉谢初霁，他应该信任洛昔，可他无法从「拥有」这一概念中得到满足，反而因此患得患失，愈发贪婪。 　　如果不是因为临时改造的空间过于有限，谢初霁甚至想变回本体，更好地用尾巴把洛昔圈起来，就这样带心爱的宝物陷入沉睡。 　　“好吧。”洛昔叹了口气，居然没感到太多意外。 　　从昨天时不时把他搂进羽翼，再到今天用尾巴圈住他，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情侣之间换位思考尤为重要，如果作为「异类」的那一方的是自己，他可能表现得要比谢初霁还要不安。 　　青年眸光安静平和，满是坦诚，温柔得像一阵晚风，“那你愿意和我聊会天吗？” 　　谢初霁猜到他想和自己聊什么，龙类思索许久，瞳孔中的火焰亮了又灭，最终做出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他松开了自己的尾巴，把宝物往外面推了推，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现在确实应该吃早饭了。” 　　不论是作为没有固定身份的人类谢初霁，还是啃食世界之树的巨龙Nidhogg，他身上都没有值得深入了解的地方。前者直到遇见洛昔才变得真实，后者则势必会遭到厌弃。 　　和被讨厌比起来，他宁愿忍受洛昔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时的那种不安和惶恐。 　　答非所问。 　　发现男朋友不但怂，还怂得理直气壮后，洛昔莫名有点想笑。 　　青年嘴角弧度往下压了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从金币堆上爬了起来，“好吧，我记得你昨天说自己不用吃早饭，那我自己解决自己那份后直接去工作室赶稿啦。” 　　下一秒，龙类的尾巴又紧紧箍上了他的腰，将主人的心情出卖了个彻底。 　　谢初霁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一副下定决心不会阻拦的样子——忽略越缠越紧的尾巴、和不断颤动的睫毛的话。 　　洛昔莞尔。 　　他没急着走，而是从金币堆里翻出了一块被仔细打磨过的蓝宝石，“看，这块的颜色像不像你的眼睛？” 　　闻言，黑龙眼睛迅速睁开一条缝，又飞快闭上，原本就无法用愉快形容的心情更加微妙。 　　洛昔选了一枚黄色的宝石，金灿灿的，只会让他联想到自己之前的天使身份。 　　“那这块呢？” 　　没过几秒，洛昔又问。 　　这次是很多块大小深浅都不一致的红宝石。 　　尽管还是有点介意，但从数量上看，无疑是现在的他赢得了胜利。 　　Nidhogg心情于是又好了起来。 　　眼见目的达成，斟酌片刻，青年试探般开口：“其它的龙也会收集这么多宝石和黄金吗..？” 　　他希望能通过谈话、不断增进对男朋友的了解，从而打消对方那股不安感。 　　谢初霁不知道。他没有关注过其它龙的情况，在记忆中搜寻很久，才略带迟疑地点点头：“龙确实喜欢收集财富。” 　　“但是它们拥有的绝不会比我多。” 　　房间里的堆着的，只不过是 Nidhogg所拥有财富的不知道多少万分之一而已。 　　与其说他和其他龙那样有收集癖，倒不如说这些财富作为神系的遗留，刚好被他继承。 　　他受Fafnir影响的贪婪并非是对财富的贪婪，而是对心爱之人的贪婪，决定用它们装点巢穴时，其实没有多少不舍。 　　谢初霁看来，这些黄金与宝石固然拥有一定的价值，但如果它们不能受到洛昔喜爱，便会失去存在意义，和曾有过辉煌的阿斯加德一样，被尘封在岁月之中，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洛昔对龙这种生物没有任何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与有荣焉。 　　毕竟谢初霁是混血儿，严格来说只有一半龙的血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其它龙远远甩在后面，实在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他忍不住拥抱了谢初霁一下。 　　“你好厉害啊初霁！”青年如此感慨。 　　谢初霁不明所以。 　　不过从反应来看，洛昔应该非常喜欢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 　　喜欢他的财富等于喜欢他。 　　脑内迅速给两者之间划上等号，谢初霁伸手将青年搂入怀中，加深了这个拥抱。 　　与此同时，天花板和阿斯加德内的金宫被他连接起来。屋内开始下雨，宝石和金币像瀑布一样落下。 　　“这些都送给你。” 　　以绝望为名的黑龙异常大方地开口。 　　作者有话说： 　　红宝石之外的宝石统称蓝宝石√ 　　久等了..!我努力日更！么么！！ 　　以及再次声明：本文每一个字都是猫出来的，作者不为本文任何神话的瞎瘠薄融合或是捏他负责 第6章 Nidhogg 2 　　洛昔有点感动。 　　如果那些金币和宝石没有偶尔砸到他脑袋上，他会更加感动也说不定。 　　他轻轻用手肘捣了捣谢初霁，示意他点到为止。 　　然而谢初霁还沉浸在得胜的喜悦中，全然没有明白暗示。 　　“还有很多。”黑龙颇为骄傲地甩动着尾巴，把属于Fafnir的尼德龙根秘宝同样也搬了过来。 　　金币和宝石雨下得更大，不过十几秒的工夫，就已经淹到了青年胸口的位置。 　　这份甜蜜的负担太过沉重了。 　　以至于洛昔有点被压得喘不过气。 　　“不论多少财宝我都能送给你。” 　　龙类不知何时恢复了竖瞳，背后漆黑的翅膀小幅度翕张，带起一圈圈金币的涟漪。 　　他坐拥一整个世界。 　　洛昔诡异地从男朋友眼睛里读出了某种骄傲，刚刚膨积的怒气像破了个口的气球，散得干干净净。 　　他居然觉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的谢初霁也好可爱。 　　“谢谢，我很感动。”洛昔不自觉用上了哄的语气，“但是可以先停一下吗？” 　　谢初霁停下动作，觉得洛昔说得有道理。 　　再多的金银财宝也只是俗物。 　　但他的男朋友永远值得最好的。 　　他拥有一整个世界的矿藏和所有的神灵遗产，应该把那颗世界树和被树分开的几个空间都封印到宝石里，做成标本送给洛昔。 　　——再富裕的人类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拥有神之权柄的天使也不行。 　　只有他能办到。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有……”黑龙尝试组织语言，思考怎样才能在不引起青年排斥的情况下将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合理化。 　　“不了，这些已经足够了。”洛昔还算冷静，“你先听我说。” 　　青年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暴富而忘乎所以，分外膨胀。 　　他捧起了一把上面刻有奇怪符文的闪亮金币，将他们举到巨龙眼前，“不讨论收藏价值，仅仅单纯以黄金的价格计算，这里应该是我未来两年不包含副业的固定收入。” 　　然而这些只是这片金币汇成的海洋里十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这不是很好吗？ 　　谢初霁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这样一来，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了。” 　　洛昔不用工作，自然也不需要回复各种甲方及客户的消息，按照他们的要求反复更改设计，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们可以用这些被节约出来的时间做很多事。 　　谢初霁才不会像天使那样瞻前顾后，考虑到恋人的人际交往，社交网络，担忧明天之后又会如何。 　　他只在乎既得的东西，并会以此为基础不断索取。 　　谢初霁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按青年的审美喜好构筑好巢穴，将他叼进去，用尾巴圈好，拢在宽大的龙翼之下，严严实实地藏起来。 　　“确实是这样。”洛昔没有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我以后不但不用工作，还能过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的生活。” 　　龙类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决定再把巢穴修饰得华丽一点。 　　“然后呢？”洛昔问他，“我拥有了一笔庞大的财富，又因为财富拥有了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然后我该干什么呢？” 　　洛昔自制力还算不错，但他无法保证自己能抵抗金钱的腐蚀。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这笔意外之财带来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早已远远超过它所能带来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收下它们。 　　一想到这些东西可能是谢初霁花了很长时间，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的，他就有点心软，还有点心疼。 　　这份心意太珍贵，他短时间内无法给予对等的回报。 　　“何况男人一有钱就会变坏。”青年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始乱终弃怎么办？” 　　黑龙答不上他的问题。 　　他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设想。 　　宝库内的与其说是财富，不如说是可以被观赏点缀的装饰物，如果知道这些东西可能会对他们的关系造成隐患，一开始他就不会让它们出现在自己的恋人面前。 　　谢初霁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办了件坏事。 　　“我以为你会很开心。”他颇为懊丧的开口，眼睑下方的鳞片似乎也失去光彩。 　　“我确实很开心。”洛昔眨了眨眼，“这说明你非常爱我。” 　　“真的？” 　　“真的。” 　　黑龙被青年语气中的笃定和毫不犹豫哄好了一些。 　　但他仍旧耿耿于怀，“那你为什么不接受？” 　　“太多了。”洛昔诚实地回答了他。 　　“但是这里只是……”龙类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眼看这个话题又要继续深入下去，洛昔飞快开口打断他：“先把屋子先收拾一下吧，房间有点乱。” 　　话音未落，他看到男友本就不太明朗的面容顿时更加阴郁。 　　悻悻摸了下鼻尖，洛昔没由来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欺负龙的愧疚感。 　　“拜托啦。”青年小声道，“我现在都没有办法正常走动。” 　　早知道局面会变成这样，他就不应该以那些宝石为切入口，直接开门见山，多问几遍就好了。 　　反正谢初霁肯定磨不过他。 　　随着听不懂的深沉吟唱，那些金币和珠宝宛若倒流的瀑布，虹桥一般消失在了天花板内部。 　　再看一次，洛昔还是觉得这样的场面十分不可思议。 　　在卧室彻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之前，青年眼疾手快，抓住了几道亮闪闪的流光。 　　金红二色的宝石安静躺在青年手掌上，熠熠生辉。 　　“心意我收到啦。”洛昔轻快地开口，迅速规划好了这几枚宝石的用途。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设计稿有很大的修改空间，完全能加入一部分其他元素。 　　至于款式，从单纯的吊坠改成吊坠和戒指的组合也不错。 　　戒指可以加入龙鳞元素，设计成拼接式，凑成一对。 　　至于今天原本要交的设计……反正最后还是要按照甲方的意思反复打回修改，就让他再拖一会儿好了。 　　——话说回来，既然都送戒指了，要不要顺便求个婚…… 　　这个念头在冒出的下一秒就被青年迅速否决。 　　太突然吓到谢初霁怎么办？而且会不会显得他太不矜持？ 　　拉回他思绪的是恋人的控诉。 　　“我感觉你在说谎，只是想安慰我。”黑龙目光冷冷，暗含愤怒，“你刚刚还在走神。” 　　就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谢初霁真的很想干脆把青年整个吞下去的想法。 　　这样他就不用再花心思揣度，也不用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讨喜欢了。 　　“不是安慰。” 　　洛昔清了清嗓子，不露半点破绽，“刚刚只是突然想到工作上的事情……今天要交稿。” 　　工作中的摸鱼也是工作的一环，所以他没有对谢初霁撒谎。 　　“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会直接告诉你。”他想了想，“就像之前约会的时候和我说你我不喜欢有苦味东西的一样。” 　　他们第二次正式约会的地点是一家知名咖啡厅，地点是谢初霁选的。 　　年青画家那天的身份刚好是餐饮行业巨头，他联系工作人员包场，挑了视野最好，刚好能看见夕阳一点点没入地平线的位置，安排了一桌精致的下午茶。 　　那些蛋糕和点心最后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因为洛昔不喜欢咖啡巧克力和抹茶。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差不多，又好像完全不同。 　　满怀期待，得意洋洋的时候被拒绝，谢初霁觉得自己应该不悦，感到愤怒。 　　像对待所有胆敢冒犯他尊严的神祇或其他种族那样，他应当以冰冷邪恶的火焰，令其付出生命的代价。 　　哪怕洛昔是特例，他也应该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比如说为他打磨爪子这种，好让他知道Nidhogg不可忤逆。 　　黑龙对上恋人的目光，突然偃旗息鼓，强有力跳动的心脏也停了数拍。 　　那双极为漂亮，清澈坦诚的眼睛得让他找不到半点生气的理由，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无理取闹。 　　可是就算洛昔不主动提宝石颜色，他也准备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全部送给他的。 　　为什么珠宝设计师会不喜欢黄金和宝石？谢初霁想不明白，又不可抑制地认为这样的青年很迷人。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洛昔提出来自己要离开，谢初霁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就像他没有办法对洛昔生气那样。 　　这样下去，他和废物天使，还有之前的废物画家到底有什么区别？ 　　谢初霁临时改变策略，决定委曲求全，徐徐图之。 　　喉结滚动，他吐出一团异常微弱的火焰，而后操纵着那团火焰，一点一点地改变它的形状。 　　控制火焰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利用有限的天赋画出他想要的图形。 　　最终，一枚黑色的，有些歪曲，不停流动着的小巧爱心，出现在青年面前。 　　“那你喜欢看喷火吗？”龙小心翼翼地问。 　　作者有话说： 　　男朋友（愤怒地）：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示好？！ 　　还是男朋友： 　　（甩尾巴）我吐火给你玩你喜欢吗？ 　　久等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Nidhogg 3 　　诸神黄昏中永不熄灭，曾焚烧一切的火焰沦落为讨好心上人的工具，只剩下制造爱心火圈这一个作用。 　　当事龙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悲的，更不会认为这是堕落的表现。 　　且不说他对Nidhogg这一身份缺乏根本认同，再者，按照他此刻的行动逻辑，这应当是件非常光荣且值得炫耀的事情才对。 　　——其他身份就做不到这一点。 　　尽管天使拥有神剑，能够发出灿金的圣焰，恶魔也能够操纵来自地狱的烈火。 　　但前者毕竟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一机会——而后者，有他为先例，也不会因此变得特殊。 　　哪怕有微不足道的插曲，今天的他依旧是最大的赢家。 　　谢初霁突然想到他们正式确认关系那天，青年唇边展露出温柔笑意。 　　没有觉得恋人平时笑起来不好看的意思，但他希望洛昔等会儿能再这样对自己笑一下。 　　黑龙的尾巴不自觉以某种频率轻轻地甩动。 　　青年无意瞥到了男朋友的小动作，莫名眼熟，下意识跟着算起了拍子。 　　是《甜甜的》。 　　那天他们从电影院出来，商场的广播里放的就是这首歌。 　　青年异常努力地把怎么也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往下面压，如此强调：“非常非常非常惊喜，我特别喜欢。” 　　龙类依旧是那副仿佛全世界都欠了钱的阴郁模样。 　　洛昔却注意到他藏在身后的尾巴甩得更加轻快了。 　　“你喜欢就好。”谢初霁努力沉稳地回答他，并迅速绘制出了第二个更大的爱心，将之前那个套在里面。 　　有经验之后，他的动作明显快了许多。 　　洛昔不断上扬的嘴角彻底压不下去了。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不要去想和谢初霁有关的事情，专注今天的计划，“我今天会稍微晚点回来，亲爱的你想不想吃小龙虾？” 　　在家设计还是不够保险，发生昨天那种稿纸乱飞的情况就糟了。 　　谢初霁只是恋爱方面比较笨。在已经预告过会有礼物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洛昔希望自己的礼物是惊喜。 　　他想看到男朋友眼中真实的惊讶和开心，而非早有预料，了然于胸。 　　现在已经五月份了，而谢初霁生日在盛夏，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等等。” 　　事情的走向和预料中差距过大，哪怕洛昔喊他亲爱的，谢初霁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还要去上班？” 　　明明上一秒还口口声声说喜欢的！ 　　要不是担心自己会对人类脆弱的身体造成损害——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怕对方生气，黑龙简直想要揪住恋人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为什么。 　　难道是他的创意不够别出心裁，画的爱心不够好看吗？ 　　诡异地，以「Nidhogg」为名的黑龙好像稍微品尝到了一点绝望的滋味——也许用挫败来形容会更合适，浑身上下低气压弥漫。 　　“因为是非常重要的事。”洛昔无奈，试图转移话题，“我尽量早点回来..要给你捎一份小龙虾吗，就是我之前说到过的那家。” 　　他现在就职的工作室靠近闹市区，附近整整一条美食街，刚好最近是小龙虾上市的时候，一到晚上，空气满满都是鲜香浓郁的龙虾香气。 　　被他带坏之前，谢初霁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别说什么炸鸡汉堡披萨可乐，街头小吃都没体验过几回，更不要提季节限定的小龙虾。 　　洛昔本来打算下次约会的时候带大画家去夜市接头亲自体验，感受一下那种氛围，不过下班刚好顺路，先打包回来一份用作安抚似乎也不错。 　　“必须，一定要去？”谢初霁不太能接受。 　　其实他想问的是「工作比我还重要吗」，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被他和差点吐出来的火星一起咽了下去。 　　万一洛溪真的说「是」，他可能会难过到把深渊内散落的遗骸全部拉起来，再上演一次诸神的黄昏。 　　其实也不是必须。青年心想，立场突然有点动摇。 　　他很担心男朋友因为身份暴露突然爆发的不安全感，希望能早点解决问题，让生活回到正轨。 　　但另一方面，行动是再多的言语都无法替代的，他真的很想尽快把给礼物设计出来，表明心意。 　　青年嘴唇嗡动，还未想好要如何解释，大脑就已经被一片空白占据。 　　遮天蔽日，突然间展开的巨大龙翼遮住了他所有的视野，丝丝缕缕的光从翼膜边缘处倾泻下来。 　　当着他的面，谢初霁变成了一头真正的龙。 　　——黑龙有着庞大却不臃肿的身躯，双瞳猩红，利爪尖锐，鳞片闪烁着寒光，面目森然。 　　这样的形象，放在任何的神话或传说中都会被视为不详与邪恶，足以引起畏惧，带来恐慌。 　　可冲击之下，大脑一片空白的青年，却本能觉得——眼前随时能夺走自己生命的巨兽，雄伟肃穆，威严到让人惊叹。 　　这是他的男朋友。 　　洛昔没有作出任何行动。 　　因为瞬间的恼怒，不小心露出原本形态的谢初霁也没有任何动作。 　　一人一龙无声对视。 　　谢初霁害怕自己会吓到洛昔。 　　洛昔则担心谢初霁会因为可能吓到他而感到自责——毕竟龙的形象和人的形象差距甚远。 　　或许会有很多人喜欢源自漫画、游戏的虚拟形象，但实地接触，大型野兽都会引起惶恐，更何况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巨龙。 　　但他真的很喜欢谢初霁，不论是人还是眼前的巨大黑龙。 　　“初霁，你变得好大哦！” 　　“..那你喜欢龙吗？会飞会喷火的那种。” 　　一人一龙几乎同时开口。 　　巨龙声音干巴巴，它正襟危坐，看上去异常紧张。 　　“或许，呃..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可能会想骑我的背上看看。” 　　“可以吗？” 　　青年眨了眨眼，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出去的时候会不会被摄像头拍到？” 　　窸窸窣窣的粉尘随着光源落下来，在空气中舞动。 　　洛昔慢半拍地发现——就在刚刚，他们的房子好像被谢初霁撑塌了。 　　等等……不会已经造成骚动，被邻居拍到了吧？ 　　青年心里咯噔一跳。 　　“亲爱的快跑！”他不假思索地喊道。 　　作者有话说： 　　小洛：完了，我男朋友要被抓去做研究了！！ 　　久等呜呜呜，昨天因为游戏团建忘记设置存稿箱……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Nidhogg 4 　　谢初霁不明所以。 　　但从青年脸上不似作伪的紧张神色看，似乎是相当严重的大事。 　　黑龙顺势而为，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将对方叼到自己背上，飞离了陆地。 　　其实坐在爪子上更加合适，但那样他飞的时候会总是想去看洛昔，不太有利于自己威风凛凛无所不能的形象。 　　还没反应自己是怎么到龙背上的洛昔：…… 　　有一种突然私奔的感觉。 　　随即，他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出现在第二天的新闻报道上。 　　“我..你..”青年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组织语言，坐在龙背上，忧愁地叹了口气。 　　黑龙立刻扭过头来看他。 　　洛昔于是更加忧愁了。 　　“初霁，你不会被抓起来吧？” 　　不管是刚刚把房子弄塌，还是载着他起飞，闹出的动静都太明显了，目标也很大。 　　——希望明天不会有相关部门上门送快递，要求他把男朋友上交给国家。 　　谢初霁不以为然，“我又没有触犯法律。” 　　何况人类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你是龙。” 　　洛昔忍不住开口，“可能是目前被发现的唯一一头龙，非常珍贵且有研究价值，肯定会被要求配合调查的。” 　　在他看来，谢初霁之所以会选择用画家的身份生活，就是因为不喜欢引人注目，被时刻「关照」。现在这种短暂的平静好像被打破了一样。 　　要是刚刚他没有坚持要去上班，答应在家陪谢初霁就好了。 　　否则谢初霁也不会委屈到变龙。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洛昔不自觉垂下眼，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他不知道的是，男朋友现在的模样不会有任何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看见。 　　龙是一种残忍傲慢，又不可思议拥有某种高洁感的生物。 　　作为Nidhogg的谢初霁打心眼里对人类这种审美和想象有极其有限的生物感到不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窥见任何一丝与凡俗世界无关的真相。 　　不过他好歹算是明白了青年的担忧。 　　黑龙在利用恋人的愧疚得寸进尺和告知实情之间摇摆不定，在内心的天秤上不断增加筹码与计量，最终不可避免地偏向了前者。 　　他不愿意承认这是源自天性的恶劣，坚持认为是青年现在的样子过分可爱，所以他才忍不住想要这种可爱持续得更久一些。 　　至于被发现真相之后可能面对的怒火——他认为完全值得。 　　何况他觉得洛昔短时间内不可能发现，因为他不会把洛昔送回去。 　　至于明天。 　　明天的事情和Nidhogg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人类画家或者其他身份应该操心的。 　　“没关系。” 　　黑龙怀着愉快的心情，极为大度地表示了原谅，“反正那些人找不到我们。” 　　黑龙还在继续上升，下方的城市变成了一块又一块划分极为明显的区域，肉眼可见地不断变小，洛昔却很奇异地没感受到任何类似缺氧的感觉。 　　他坐在龙背上，飘渺的云雾不断划过脸颊，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湿润水汽，黑龙带他撞破玫瑰色的云层，扎进绚烂绮丽的辽阔晨辉中，停了下来。 　　洛昔看过很多次日出。 　　从上学到上班的路上，透过城市林立高楼的间隙看它；曾坐着回家的那趟航班，隔着狭窄的机窗凝视。 　　也在空无一人的海边，听潮声中看见红日冉冉升起。 　　但没有哪一次，是这样辽阔壮观，让他深深感受到一种源于自然的伟大和崇高之感。 　　——最重要的是，他并非独自一人，而是和谢初霁一起看到的。 　　青年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胸膛。 　　洛昔有很多话想和谢初霁说，但总忍不住走神，联想到自己和画家先生相处的点点滴滴，以至于半句能剖明心意的告白都没说出来。 　　他只好沉默地趴下来，搂住黑龙的脖子，用拥抱的姿势静静观赏眼前的日出。 　　向来擅长各种社交辞令的青年此刻绞尽脑汁，也只能干巴巴挤出来一句真好看。 　　他将男朋友搂得更紧。 　　“我猜你会喜欢。”黑龙这样回答。 　　否则他也不会中途停下。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风景更美，也更加壮丽。”谢初霁有意给出了错误的引导，“就是可能会有点远。” 　　洛昔本来就对他有愧疚感，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煞风景的问题——比如几点能赶回来之类的。 　　“辛苦啦，下次请你吃大餐。”他收拾好心情，满怀爱怜地抚摸着龙类的冰凉鳞片，“去游乐场也可以。” 　　洛昔没想到的是，谢初霁口中有点远的地方，在世界之外。 　　至少是他认知中的世界之外。 　　明明上一秒眼前还是空阔辽远的无尽苍空，短暂的黑暗过后，映入眸中的却是如血一般半沉的残阳和燃着烈火的大地。 　　箭簇和兵矛的残迹处处可见。 　　火焰的尽头似乎是连绵的冰川——不过他不太敢确定，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在诸多奇异的物象中，最显眼的，还是屹立在尽头处的巨大树木。 　　那是一棵树根和树干完全分离，像被什么贯穿过，已经枯死却依旧屹立不倒的树。 　　青年不自觉瞪圆了眼，看到眼睛发酸，也没找到根系延伸的尽头。 　　“这可真是……”震撼过后，青年轻轻吸了口气，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同时有种结余熟悉和陌生之间的感觉。 　　——就好像类似的场景，他曾在哪里见过，或者听闻过一样。 　　“这里是我曾经的住所。” 　　谢初霁向他介绍，心里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笃定。 　　他是Nidhogg没错，但Nidhogg未必是他。 　　但对于自己将恋人哄骗到巢穴的这个决定，他不曾有半分感到后悔。 　　世界永远静止在诸神毁灭的那一刻，不会有新的生命诞生，更不会有不甘的魂灵在地上徘徊。除了他和洛昔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生物的痕迹。 　　这个认知让分外贪婪的巨龙感到无比安心。 　　“我以前住在树的下面，不过现在，只要是你能看到的地方，都属于我。”黑龙不无得意地介绍道，“不论是那道横跨两界的彩虹桥，还是树本身。” 　　随即他想起来那道桥梁已经在巨人的踩踏下坍塌，顿时有点不太高兴。 　　如果桥还在，他可以带洛昔过去散步。 　　要是他也能像天使那样拥有操纵时间，令事物回溯的能力就好了。 　　谢初霁突然有点羡慕天使。 　　“彩虹桥……”即视感更加强烈了，洛昔忍不住跟着重复。 　　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一道巨大的，连接阿斯加德和中庭的彩虹。不过它也没有那么好看，除了更大更宽阔外，和普通的彩虹也没什么区别。” 　　黑龙不无心虚地开口，迅速转移话题：“那个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树下面。” 　　说着，他不等青年回答，迅速掠过这片永燃火焰的陆地，飞越连绵不绝的冰川，沿着蜿蜒的树根一路往下，最终停在已经干涸的泉池旁边。 　　从这个角度，洛昔能更清楚地看见树根与树干之间的巨大裂隙。裂隙参差不齐，与其说是被斩断，更像被什么东西啃出来的。 　　“不对。” 　　青年半蹙着眉，终于抓住脑中一闪而逝的灵光，“支撑世界的树，彩虹编制的桥……这应该是北欧神话里的场景才对。” 　　他以前接拼命私活的时候，曾经设计过一套北欧神话火漆印章，为了让元素更加贴合主题，还特地抽空去看了相关科普和讲解。 　　那种囫囵吞枣式的讲解本来就不会给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加之他平时也没有研究神话的习惯，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两者联系起来。 　　况且这好像和他看到的神话故事不太一样。 　　洛昔记得神话的结尾，诸神黄昏之后，诞生了新的人类，几位被流放的神也再度回到了这片土地上，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 　　而不是现在这样，除了他和谢初霁之外，仿佛再也没有其它生灵存在，冰冷死寂。 　　“话说回来，初霁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刚刚开口，洛昔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么说来，你就是神话里那条咬断树根的黑龙？” 　　青年眉头越拧越深，兀自陷入挣扎，在脸上写满了纠结，龙类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可是你不是天使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天使还有龙的混血。” 　　早上问的时候，男朋友没有开口否定，洛昔便理解为默认。 　　说实话，谢初霁还有个名字叫Nidhogg比谢初霁是纯粹的天使或者龙或者是混血给他的冲击大很多。 　　毕竟他原先的逻辑是：正因为世界上存在诸如巨龙、天使之类的种族，所以人们才根据一些记录编造了传说或者神话。 　　而不是神话本身就存在。 　　除了男朋友身份疑云，洛昔发现自己现在还面临一个问题。 　　——天使是《圣经》里面的。 　　他记忆没出错的话，黑龙的故事似乎出自一部似乎叫做《埃达》的神话诗。 　　两个身份不是一个体系，背景也完全不同，不就等于打两份工吗？ 　　洛昔曾经有过一段不停接各种私活，把自己的档期拍得满满当当，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压榨的经历。 　　他担心谢初霁的情况和自己之前类似。 　　和甲方对接已经很累了，而谢初霁不但要面对各种非人类，还参加了许多危及性命的战斗，肯定更加辛苦。 　　话说回来，作为北欧神话中带来终结的黑龙，他男朋友担任天使这份工作的时候应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吧？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世界树的叶子原来是金色的吗？” 　　青年从龙背上爬下，走近堆在泉水旁的那一小堆树叶，忍不住蹲下来仔细观察，“好漂亮。” 　　他甚至能想象出它们仍在树上的样子。 　　世界树枯死之前，想必这里一定非常非常美。 　　“这些叶子明明没有金币漂亮。”谢初霁说。 　　“你的那些金币也很漂亮，我的意思是这是两种不一样的美。”洛昔迅速补救，“我可以带几枚回去做书签吗？” 　　“你可以全部带走。”黑龙开始遗憾为什么自己的库存里没有这样形状的金币。 　　要是那些擅长铸造的侏儒还在的话就好了，他要把他们全部奴役起来，让他们日以继夜地工作，直到把所有的金币都打造成世界树树叶的形状为止。 　　“只是纪念品啦，家里哪有那么多书需要书签。” 　　青年下意识回答，随即想到他们现在可能因为热心邻居帮忙报警，被团团包围起来的家，陷入沉默。 　　回去之后，谢初霁先带他降落到某个荒无人烟的山里，然后再变回人，假装被意外绑架，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吧。 　　他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在没有地震的情况下房子会突然塌掉，万一问起来，就说那个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了？ 　　洛昔突然后悔搬过来的时候退租退得太决绝，否则重新装修房子的这段时间他们就不需要重新找地方住了。 　　“话说..”他沉吟一声，决定先趁这个机会先和男朋友统一口径。 　　停顿时间太长，谢初霁还以为他终于想起来问Nidhogg相关的事。 　　和危机感一起涌上来的，还有股极为顽强的求生欲。 　　“神话有很多加工杜撰的成分。”黑龙飞快地开口，给自己打了许多重补丁，“实际上很多神话原本都是相同的故事，加工的人不同，最终流传的面貌也不同，天使和巨龙实际上是一种生物的不同形态。” 　　他开始感谢自己庞大的记忆，以及或许存在的丰富学识，列出了一大堆典籍试图证明神话在演变过程的差异来证明自身清白。 　　那些典籍确实存在，不过里面很多内容和观点都是他临时编造的。 　　“我明白了。”青年似懂非懂，“因为活动的地点不同，被当时的人看见的形态也不同，所以你曾经被认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在不同的神话里扮演了不同的角色……是这样吗？”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没错，就是这样。”黑龙笃定地附和。 　　世界上有很多神话体系，洛昔好奇谢初霁还在传说中扮演过哪些角色，“只有这两个身份吗？” 　　谢初霁：。 　　“没错，只有这两个。”他面不改色地开口保证，“我没有其它身份瞒着你了。” 　　作者有话说： 　　男朋友大危机（不是）； 　　5555，都是加班和空调病害了我，不然今天520我就应该更新到被吸血鬼男朋友按着贴贴来点成年人应该干的运动了！！ 　　可恶！！（╯‵′）╯︵┻-┻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Vampire 1 　　洛昔以为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有关冒险的梦。 　　在梦里，他骑着变成巨龙的谢初霁，抵达了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世界，看见了连绵的冰川，无穷的烈火，以及一棵有着金黄树叶的大树。 　　后来他太累了，就依偎着谢初霁，被他用尾巴圈着在树下睡着了。 　　——这是在他完全睡醒，意识到自己今天是从棺木里爬出来的之前。 　　青年深深吸了口气，理性分析自己会把昨天的事情当成美梦是因为玩得太累。 　　还有，半毁的房子完完整整，连天花板角落处那一点点剥落的墙皮都分毫不差，也让他产生类似「岁月静好」的错觉。 　　想起昨天信誓旦旦，说自己只有两个身份的男朋友，青年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新锐画家谢初霁的具体来历和真正身份可以先不讨论。 　　但面不改色、扯出一堆大道理仅仅是为了说谎的事情决不能就这样轻拿轻放。 　　他真的会相信。 　　最起码在今天范围内，如果谢初霁不主动道歉，说明原因，他是不会主动搭理对方的。 　　像往常那样，洛昔进了厨房，给自己做了顿早餐。 　　至于一早就醒过来，比他先离开卧室的男朋友此刻位于何处——他目前并不想关心。 　　好吧，还是有点在意的。 　　毕竟画室和花园里都没有人影。 　　想到严严实实、密不透光的窗帘，形状颇为奇特的棺材——包括突然换了个风格的餐具，他大概对谢初霁今天的身份有了猜想。 　　之前相关题材的电影实在太火爆了，他还接过很多相关主题的设计。 　　出门上班之前，洛昔成功把晚饭要用到的食材放进了冰箱。 　　最近吃得都很清淡，他决定偶尔放纵一下，做一锅毛血旺奖励自己。 　　上午十一点，洛昔不紧不慢走进工作室。 　　“小洛你总算来了。”同事看见他像看到了什么救星，“咱们头头昨天找了你一天都没见到你人，今天又有个客户无理取闹，现在正烦呢。” 　　“之前要求婚戒上的钻石又大又闪亮，同时还要小巧玲珑的那个？” 　　洛昔顺手打开了工位的电脑，“我去看看。” 　　倒不是赶着往枪口上撞，而是他现在就职的这家工作室，和传统工作室不太一样。 　　通俗点说，比较小作坊，自由散漫，连上班时间也不太固定——反正考勤记录一周有40个小时就行。 　　他们工作室的负责人兼老板，是个留学归来未改初心、出走半生仍是文青的阔少，自带各种奇奇怪怪人脉。 　　他不在乎工作室收支如何，只缺少能理解自己的伯乐。 　　洛昔能算是他的半个知音。 　　青年推开老板办公室的门，发现对方大半个身体都嫌在沙发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幽怨气息。 　　“她试图用钱羞辱我。”梳着低马尾的青年倦怠地抬了抬眼，“我退了三倍定金，把她拉黑了。” 　　洛昔见怪不怪，轻轻咳嗽一声，“因为她依旧坚持认为我们不应该在戒圈的设计上作出类似花枝的效果？” 　　希望钻戒又大又闪，同时要小巧玲珑的那名客户最终从诸多方案中挑选了一款镶座为山茶花的设计。 　　为了让镶座在视觉上稍微小巧一些，戒圈设计模仿了花枝，刻意留下了两个大致对称的凸起。 　　但是她要求把那两个小小的凸起抹掉，理由是嵌里面的那枚碎钻会夺走本该停留在主石上的目光。 　　“她居然觉得是钱给得不够多所以我们才不改，侮辱我的设计。” 　　洛昔听见对方冷冷哼了一声，“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昨天你怎么没把设计稿发给我？” 　　“他们几个的设计也不是不好，但送出去还是差了点意思。” 　　说着，新上市没多久的手机就被相当随意地丢进了洛昔怀里，“看相册。” 　　“本来画完了。”洛昔低头浏览手机相册，仔细观每一位同事的作品，“不过因为灵感源于我的男朋友，最后还是决定不公开。” 　　“想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他。” 　　不出意外，他瞥见了老板一副牙酸的表情。 　　“你才交往多久。”宋微之忍不住开口，想起来洛昔不久前还是单身。 　　他忍不住质问自己的得力下属：“这就是你对设计的热爱？” 　　——所以他今天来上班画稿了啊。 　　洛昔默不作声。 　　不过他也清楚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不对。 　　一圈看下来，他大概明白了问题所在。 　　不是他的同事们设计得不好，恰恰相反，是设计得太好了。 　　玫瑰，芍药还是鸢尾都很好看，游轮和海浪的组合也让人眼前一亮。 　　但要买下这款设计，用作不久之后某场重要宴会伴手礼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老板宋微之。 　　宋微之是个标新立异，比起大众审美更倾向阳春白雪的文青。 　　他不会想看见自己需要的设计上出现太多重合度高的元素，而是希望它足够独特。 　　在清楚客户需求的前提下，对症下药就很简单了。 　　沉吟片刻，他大致给出了几个或许可行的设计方案。 　　宋微之一副果然还是你深得我心的表情，拉着他抒发一番感想后，就催促他快点去画稿。 　　洛昔早就习惯他的变脸速度，还了手机，慢悠悠走出了老板办公室。 　　当然，他没忘记顺手带上门。 　　“搞定了。” 　　话音刚落，他就收获了数道感激的眼神。 　　“终于……”之前拉着他当僚机的同事长长舒出口气，“你是不知道咱们头今天刚来的时候脸色多差。” 　　“Boss有说那个客户怎么处理吗？”山茶花钻戒的设计师也有些紧张。 　　“拉黑了，你不用把修改后的设计稿发给对方了。” 　　回到工位之前，洛昔看到了她脸上同时写着「怎么又来」和「我就知道」八个字。 　　同事的想法怎么样洛昔不清楚，但他还算喜欢现在的工作环境。 　　宋微之除了脾气有些古怪之外，是个好老板。五险一金按最高标准，开的底薪在平均水准之上，那些因为拒绝返工修改而黄掉的订单，也会按照该有的提成打到每个人的账户上。 　　“所以，只有我关心昨天前辈到底去干什么了吗？” 　　刚入职没多久的同事笑嘻嘻地八卦，“不会是和女朋友约会吧？” 　　“男朋友。” 　　洛昔没抬头，仍然下意识更正了她，“不过昨天确实忘记带手机。” 　　——虽然就算带了手机估计也不会有信号的。 　　交出让老板满意的设计草稿，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工作完成得比想象中顺利，反而是准备送给谢初霁的礼物进度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同事几乎都在五点前就已经打卡下班，工作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洛昔决定待到七点再走，刚好趁这个独处的机会将自己放空，仔细思考一下和谢初霁有关的事。 　　决定告白之前，他设想过一些恋爱中可能会遇见的问题——比如饮食习惯，比如身份不同导致看问题的角度差异。 　　但他没想到身份差别会这么大。 　　而且他居然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一变化，还凭着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迅速重构了世界观。 　　爱情果然使人盲目。 　　洛昔冷静地吐槽完自己，又忍不住开始回想他和谢初霁的巧遇，还有平时的相处。 　　从今天的天气到晚上吃什么，也会分享一些从各处看到的新闻或八卦。 　　他会随手给谢初霁拍自己正在画的设计，谢初霁也会认认真真告诉他花园里那些玫瑰的情况。 　　这场恋爱完全是由这种琐碎到不能再琐碎的小事构成的，为时尚短，没有任何深刻到难以忘怀的地方。 　　但是他又把谢初霁稀碎微闪的眸光，指腹处的薄茧，还有接吻时的无措慌乱的神情记得清清楚楚。 　　…… 　　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不过洛昔依旧坚持他们应该好好谈谈。 　　钟表上的数字不知不觉跳到20:00。 　　宋微之美美睡了一觉，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依旧亮着灯的工作室，忍不住挑了挑眉。 　　“不陪男朋友？” 　　洛昔这才发现老板也没走。 　　“刚准备下班。”说着，他关掉电脑，给谢初霁发了今天的第一条消息。 　　——“晚上想喝鸭血粉丝汤吗？” 　　没有回复，可能是没看到。 　　洛昔把手机放进口袋，准备先回家，抬头发现上司在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他。 　　“你真恋爱了啊。” 　　恋爱还能有假的吗？洛昔回以茫然的眼神。 　　他在宋微之意味不明的目光迈进电梯，准备打车回家。 　　“顺路送你回去？”宋微之半点都不掩饰自己对他男朋友的好奇。 　　洛昔：。 　　在建议老板自己去谈恋爱和保持沉默之间，他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停车场在负一楼，在宋微之问出一些不太适合公开谈论的话题前，洛昔成功摆脱了这个麻烦。 　　他到了约定的上车地点。 　　司机还没过来，谢初霁也没有回消息。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的时候，一辆豪车在他面前缓缓停下。 　　白手套，燕尾服，两鬓斑白的司机下了车，拉开后座的车门，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主人吩咐我来接您。” 　　作者有话说： 　　www上一章补充了一点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Vampire 2 　　工作室在比较繁华的闹市区，九点钟，很多都市青年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豪车在他面前停下时，洛昔就已经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加上司机邀请他上车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嗓音，一时间，几乎大部分路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不少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起了小视频。 　　司机依旧是那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维持着邀请的姿势等他上车。 　　因为紧张，或许还有尴尬，青年背脊绷得笔直，脚像生根一样扎在原地，根本迈不开步子。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花了足足好几十秒，洛昔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好意思，请问您口中的主人是？” 　　他确定自己家三代以内都没有能开得起以千万为单位豪车的富贵亲戚，更不存在那种膝下无子，罹患绝症，却发现自己还有个远方侄子的富豪叔伯。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不管有多令人难以置信，都是事实。 　　洛昔开始后悔因为一时心软，主动发信息向谢初霁求和。 　　“您见到他就会知道了。”司机依旧恭恭敬敬，“晚宴即将开始，请您随我来。” 　　怀着他今天就要看看谢初霁到底还有惊喜是他不知道的想法，洛昔突然就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青年深深吸了口气，雄赳赳气昂昂，迅速钻进在路边等待的豪车，“那走吧，带我去见他。” 　　谢初霁最好在见到他的第一秒就解释原因，然后就昨天撒谎的事向他道歉。 　　否则他真的会连夜喊司机搬家。 　　因为生气的缘故，青年一路上没有和司机有任何交流，车内气氛沉默，手机被放在一旁，屏幕始终没有再度亮起过。 　　汽车行驶了很长时间，窗外风景和地标逐渐陌生，平稳地上了山道上。 　　冷静下来之后，洛昔还是有点生气。 　　不过他已经能保证等会见到谢初霁的时候不会冲他发脾气了。 　　越是面对亲密的人，就越难控制情绪，但负面情绪不仅是会划伤自己的匕首，也是会刺伤他人的利刃。 　　图一时之快，不仅会让自己陷入内疚，还可能会伤害到喜欢的人。 　　他很喜欢谢初霁，不想谢初霁因为自己受伤。 　　最终，车停在了山顶一座古堡前。 　　灯火通明，大门敞开，似乎在专程等待他的到来。 　　不等司机行动，洛昔就自己主动拉开车门下了车。 　　“谢谢您特地送我过来。”他回过头，想要道谢，却发现司机和车都已不见踪影。 　　青年只好独自走进古堡。 　　这里与宴会与热闹半点都沾不上边。 　　他在幢幢烛光的指引下，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最终停在一扇半掩的门前。 　　门内传来温柔悠扬的古典，是很舒缓的调子。 　　谢初霁应该在里面。 　　洛昔伸出手，已经预演好了见面后的场景，却在推门时猛地滞住动作。 　　——绝对没有临阵脱逃的意思。 　　——只是他突然想起来今天穿的是那件口袋上方印了一头卡通小老虎的白衬衫，可爱有余，优雅不足。 　　也许，大概，可能，把那只老虎消除掉，他的打扮会稍微贴合宴会一点？ 　　他记得之前经过走廊的时候，有看见作为摆设的花瓶里插了鲜花。 　　他决定回去拿折一枝花嵌进口袋，遮挡一下以示尊重。 　　还没来得及转身，有谁的呼吸声洒在头顶上。 　　在此之前，洛昔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或是其它动静。 　　站在身后的人也伸出手，刚好和他按门上的手叠在一起。 　　青年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又迅速放松下来。 　　他认出来站在身后的是谢初霁。 　　“你应该提前发消息提醒我，让我去换件衣服什么的。”洛昔小声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偏过头去看他，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现在这样有点奇怪。” 　　他感觉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被带进了谢初霁的节奏，根本没办法按照原计划行动。 　　站在身后的人没有回答，而是握着他的手，推开了门，同时也打断了他下意识的动作。 　　门内是个巨大的舞池。 　　来宾都在跳舞，女士们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宫廷连衣裙，仪态自然，挽着男伴的手，裙摆花一样绽放。 　　没有人发现门被推开了，也没有任何打量或是好奇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可洛昔反而更加紧张。 　　“初霁，我不会跳舞。”青年压低声音，窘迫道。 　　大学体育课上他确实选修过交际舞，但时间过去太久，一些具体的细节早就遗忘了。 　　谢初霁轻轻将他往前推了推，“没关系，我可以跳女步。” 　　他想反驳这不是男步女步的问题，但对方已经挽住他的手臂，搂着他的腰，带他朝舞池边缘缓慢移动。 　　谢初霁今天打扮得绅士又斯文，穿着礼服，绸缎一样的长发松散束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单片眼镜，随着动作，镜链也一晃一晃的。 　　在昏黄柔和的灯光中，有种引人探究的忧郁和神秘感。 　　意识到自己正盯着男朋友的脸出神后，青年触电一样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正在跳的这支舞上。 　　舞本身不难跳，随着记忆回笼，他的动作也自然许多，不像最开始那样僵硬。 　　但提出跳女步的谢初霁依旧搂着他的腰，牢牢占据主导。 　　不知不觉，他被谢初霁一点一点带到了舞池中央。 　　洛昔发现真实场景和自己在门口看到的并不相同。 　　确实很多人在跳舞，穿着各种各样的礼服，但他们都是黑的，没有五官，也不存在任何表情，像是一对又一对立体的影子。 　　“所以，今天你是吸血鬼吗？”逮住机会，他小声问道。 　　谢初霁没有回答，只是弯着眸，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而后搂着他转了个圈。 　　这支舞已经到尾声了。 　　整支舞跳完，音乐也停了下来。 　　灯光和烛火突然全部熄灭，整个空间陷入黑暗。 　　瞳孔中闪烁的猩红光芒变得清晰可见。 　　方才还围绕在他们身边跳舞的那些「人」，全成了一只又一只，在黑暗中飞舞的红色小蝙蝠，又化作点点光斑消散。 　　现在，不用谢初霁特地解释说明，洛昔也能确定他今天是吸血鬼了。 　　下一秒，灯光重新亮起，舞池空空如也，他们站在正中央，脚边是一地的玫瑰花瓣。 　　洛昔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宴会。 　　尽管他会很随意地同城快递给谢初霁鲜花或者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摆件和装饰；也会纪念日、生日、情人节之类比较重要的日子记在脑子里和手机备忘录上，提前策划。 　　但他确实是浪漫细胞比较少的那种人，没办法像谢初霁这样营造出极度有仪式感的氛围。 　　“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受不了这套。” 　　尽管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杀得丢盔弃甲，但青年依旧选择负隅顽抗。 　　他磨着后槽牙，表情恶狠狠的，看上去有点凶，“我必须声明——糖衣炮弹是没有用的谢初霁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然而谢初霁清楚他实际上没有生气——因为洛昔生气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也不会用这种看似很凶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只看到过洛昔生过一次气，在他们认识的画展上。 　　谢初霁其实不在意江郎才尽之类的言论，更不会特地去留意来自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的嘲讽或是批评。 　　不凑巧的是，他们聊天的时候，听到了那些刻意放大音量的讨论和评价。 　　青年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大步流星，直接走到他那些所谓的同僚面前。 　　“公共场合禁止大声喧哗。” 　　“作为公众人物，难道不应该更注意形象吗？” 　　说完，青年就很平静地拉着他离开了。 　　那也是他们确认关系前洛昔唯一一次没有事先征求他意见就去牵他的手。 　　“不是糖衣炮弹。” 　　谢初霁看着他，很认真地解释，“只是想告诉你。” 　　洛昔迅速抿了下嘴唇。 　　他对认真的谢初霁一直都没有办法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我的事情。”谢初霁微垂着眼，无比清楚什么样的语气能让对方心软。 　　表情和语言都可以是武器，适当的示弱则能调动同情。 　　吸血鬼天然了解要如何才能更好地操控人心。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绅士打扮的青年安静又忧郁、在灯光下有种易碎的脆弱感。 　　洛昔更说不出什么重话了，把最初目的完全忘到了脑后。 　　“以后说也没关系。”他略带笨拙地安慰着男朋友，“我又没有生气。”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隐瞒你。”谢初霁适时道歉，“对不起，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于是洛昔内心的那杆天秤完全倾倒向了感情那头，“我本来就没有生气……你道歉干嘛。” 　　他试图证明自己：“我之前还问你晚饭要不要吃鸭血粉丝。” 　　众所知之，冷战的情侣是不会互相发消息的。 　　英俊苍白的吸血鬼很勉强地笑了笑，笑容里多少有点惨淡意味。 　　“那你愿意陪我出席一场宴会吗？” 　　不等青年反应，他迅速补充道，“如果你还愿意了解我的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男朋友是会卖惨的心机boy！小洛被狠狠拿捏住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Vampire 3 　　“这样子陪你去参加宴会？”洛昔指着自己胸口前的小老虎，语气恢复轻快，“可以啊，反正会在背后被别人说小气的不是我。” 　　——好像之前因为意识到着装有问题、在舞厅的大门前愣住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看。”谢初霁说。 　　他没有用太多甜言蜜语赞美恋人的容貌——尽管理论上他现在特别擅长这个，“比穿礼服好看。” 　　“你应该说，虽然你穿礼服要更好看，但我还是喜欢你自然大方的样子。”洛昔忍不住纠正，“不然我会觉得自己不适合穿正装。” 　　吸血鬼先生颇为无辜地眨了下眼睛，看起来竟有几分纯真。 　　他说了一声好的，然后把洛昔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谢谢，我觉得这是因为我有一个特别懂搭配的男朋友。”洛昔眸子弯成一汪浅浅的月牙，“这件衣服是他挑的。” 　　谢初霁也记得这件衣服，因为他觉得这上面那只小老虎有点像洛昔。 　　没有思考太多，就从一堆链接里挑出了这个。 　　至于为什么会把青年和小老虎联系到一起，可能只是凭借某种感觉，或者是当时单纯觉得这两者相似而已。 　　谢初霁预料到了很多事。 　　预料到洛昔会生气，预料到他会答应自己的邀请，也预料到一曲舞毕后他们之间因为谎言造成的紧张气氛会完全消弭。 　　包括他们的现在正谈论的话题，也在他的预料范围。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青年了。 　　可依旧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反过来夸自己。 　　谢初霁卡住了，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他像台拥有精密构造的钟表，因为一个小小的零件松动，所有的地方瞬间全乱了套。 　　吸血鬼是活着的尸体，不会有心跳，他却感觉自己的心正飞快跳动。 　　这个时候应该回答什么？ 　　我的荣幸..？还是针对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异常详细描述对方的迷人之处？ 　　比起给出得体的答复，谢初霁更倾向自己会当场失态。 　　洛昔并没有发现男朋友片刻的僵硬，很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了送前来的那辆车上。 　　“那位先生开的是迈巴赫吗？” 　　洛昔不了解汽车，哪怕银行账户里的存款已经足够他买一辆对上班族而言还算不错的代步，他也从未动过去考驾照的念头，更不要说研究各个品牌车辆的性能优劣。 　　他能认出迈巴赫，纯粹是因为工作室老板对这款已经停售的豪车念叨过太多次。 　　在他们最初合作的时候，宋微之连头像都是迈巴赫的车标。 　　“或许。” 　　谢初霁也不了解，车是仆从安排的。 　　他总算摆脱了之前的那股状态，极为绅士地鞠了一躬，向青年做出邀请的姿势，等待对方主动将手递过来。 　　洛昔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搭上了他的，半开玩笑地说道：“初霁，你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亲我。” 　　意思是吻手礼。 　　然而谢初霁没有吻他，就在将手递交出去的下一秒，洛昔被拉入一个冰凉、浮动着些许玫瑰花香的怀抱。 　　影子将他和谢初霁包裹起来。 　　眼前的场景像缺帧的电影，毫无预兆，就切换到了无比热闹的宴会现场。 　　衣香鬓影，嘈嘈切切的议论和私语钻进他的耳朵。 　　今天的天气，要去哪里狩猎，如何烹饪美食…… 　　所有的交谈声，都在楠枫他们现身的下一秒戛然而止。 　　场面静寂到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方才晃悠悠旋转在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他们都清楚谁站在那里，也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但谁也没有胆子去抬头看，更不敢过问为何对方会突然来此。 　　面对这样的上位者，理应讨好，理应谄媚，用尽一切手段换取微渺的可能，祈求他的眷顾。 　　然而——然而——没有这样的勇气。 　　哪怕是这场晚宴的发起者，在族内拥有极高声望的公爵。 　　那个人是敬畏和恐怖本身，仅仅站在此处，就已让他们如坠冰窖，动弹不得。 　　——“所以，今天你是谁？” 　　面对这么多疑似吸血鬼的存在，洛昔反而没有之前的那种忐忑。 　　可能心态发生了变化，也可能是他现在正和谢初霁牵着手。 　　他不清楚气氛突然如此凝重的具体缘由，只能大概猜测和谢初霁的身份脱不了关系。 　　考虑到贸然开口询问可能会让男朋友的威信有所降低，他选择一笔一划的在对方掌心里写字询问。 　　然后，他的手被握得更紧了。 　　谢初霁安静又专注地看着他。 　　“他们曾经用许多名字称呼我，比较广为人知的有伟大的始祖该隐，残暴不仁的弗拉德三世亦或是德古拉伯爵……” 　　有些名字被提起的次数不多，所以他也忘了，只挑了自己尚且记得的部分。 　　「真相」本身就具备某种效力，有些真相仅能被默许存在，却不可大肆宣扬告知。 　　在男朋友娓娓道来、关于身份的阐述中，洛昔有幸欣赏到这样一场演出—— 　　原本打扮光鲜亮丽那些男女（他现在确定他们是吸血鬼了），顿时惊恐地做鸟兽散去，化作各种大小的蝙蝠，像有什么天敌追赶一样慌不择路、四处逃散。 　　因为过于匆忙、飞得太快，撞到窗户和墙壁上的蝙蝠不在少数。 　　洛昔：噗嗤。 　　明明应该是很严肃的场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初霁，你好像那个什么洪水猛兽。” 　　短暂的玩笑过后，青年敛住脸上的神色，眸光也变得专注，“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了解的吗？” 　　“不知道名字的天使，带来毁灭的黑龙，传说中的吸血鬼……” 　　青年一个接一个报出对方刚刚提到过的名字，“除了这些，还有吗？” 　　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洛昔从未接触过科学之外的部分，对诸多神秘领域一无所知。 　　相关知识储备极度贫瘠的情况下，他依旧能对现在的情况作出基本判断。 　　这是不正常的。 　　他想。 　　一个人确实可以具备多重身份，可以同时是父母或子女，某人的朋友，某人的爱人。 　　可那都是相对的，不管怎样界定，那个人的本质始终不会改变，他就是他自己，不会变成另外的谁。 　　洛昔意识到自己了解到的谢初霁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他男朋友潜藏在平静海面下的可能是他凭借想象也想象不出的庞然巨物。 　　如果他们还想像从前那样相处，现在停下或许还能来得及。 　　洛昔做不到。 　　恰恰是因为在意，他没办法熟视无睹，若无其事。 　　“还有很多。” 　　谢初霁闭上眼，“或许是无数个。” 　　纵然有刻意示弱的成分在，说出真相时，他仍然产生了某种类似惶恐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做铺垫。 　　他明明已经相当笃定，青年不会因此放弃他。 　　或许是因为有太多曾经存在过的身份已经被他忘记，可能有一天，「谢初霁」也会落到那个下场。 　　“每一天都是现在这样？”洛昔微怔。 　　谢初霁用沉默回答。 　　洛昔说不出话，从来没觉得语言有这么苍白过。 　　叫做谢初霁的画家可能只是某一天存在。 　　他甚至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的男朋友是谁，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具体身份。 　　可这份始于瞬间悸动，由日积月累而成的喜欢绝无虚假，和他相处的这个人也是完全真实的存在。 　　“那你是谢初霁吗？”洛昔的心突然悬到了嗓子眼。 　　被问到的人犹豫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答道：“我是。” 　　——是就好。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青年不自觉拧紧的眉目一点一点舒展开来，神情清浅而柔和。 　　“是洛昔的男朋友谢初霁。”青年重新给它加了个前缀。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谢初霁有点笨笨的，但现在，他真的希望对方是个笨蛋。 　　“初霁，如果你真的是个笨蛋就好了。”他这样说，突然伸手搂住吸血鬼的脖子，又快又重地吻了上去。 　　「谢初霁」到底有多少重身份，这些身份多么煊赫，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何等奇妙的能力——而他人可能如何艳羡或嫉妒，对这些东西如何趋之若鹜，恨不得取而代之。 　　以上这些，洛昔完全不关心。 　　他只在意一件事。 　　诚然，如果说整天不见人影、又突然邀请他参加晚宴是示好；希望取得原谅，向他主动表明身份是示弱。 　　如此敬小慎微，如履薄冰、必须有重重铺垫的才放心坦露真相。 　　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不管之前的跳的那场舞，还是刚刚看到的那群散状况百出的蝙蝠，他都想谢初霁是开心的。 　　谢初霁不开心，他也很难高兴起来。 　　“你晚上想不想吃鸭血粉丝或者是毛血旺？” 　　他想起被遗忘了很久的那条消息。 　　洛昔其实不太喜欢之前流行的吸血鬼电影和相关题材。 　　他总认为牙齿上有大量的细菌，吸血鬼吸血是非常不卫生不文明的行为，自然没有办法从中解读出浪漫。 　　不过对象换成谢初霁的话，洛昔认为自己可以接受。 　　今日限定也没什么不好的。 　　何况谢初霁每天都刷好几遍牙。 　　“初霁，吸血也可以。” 　　青年语气莫名郑重，“……” 　　“但是吸血之前，你一定要记得先用家里的漱口水漱口。”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明天男朋友会变成什么？又双叒叕加班了，心情开始变差_（:з」∠）_，明天没有更新，会稍微把这两章修一下_（:з」∠）_，晚安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Satan 1 　　男朋友非但不是人类，还是个连物种都不能确定的百变怪。 　　不管是从这段关系的稳定还是出于长久考虑，洛昔都觉得自己应该愁上一段时间。 　　虽然不至于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但至少也应该心神不属郁郁寡欢。 　　然而事实是他怀里抱着谢初霁变成的蝙蝠，一夜酣梦，美美睡了个饱觉。 　　“初霁，你今天是什么身份？”青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需不需要吃饭？” 　　要是今天谢初霁也不需要吃饭，他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给毛血旺里加麻加辣了。 　　“今天是——你猜猜看？” 　　冰冰凉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睛，动作相当迅速，杜绝了洛昔任何临时抱佛脚的可能。 　　“我甚至没有看见你今天的样子。”洛昔抗议，同时不安分地扭过头，试图把蒙在眼睛上的手掌扒开一点缝隙，“优等生也不可能在没有纸笔的情况下答题。” 　　何况他在这方面完全是个差生，就算谢初霁站在他面前，大大方方让他认，他也未必能猜出来。 　　除非特别家喻户晓的那种。 　　“真的不能给一点提示吗？”挣扎无果，他颇为不死心地问道，“比如说特征之类的。”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谢初霁能直接告诉他名字。 　　漆黑如幽夜的翅膀安静将青年罩在里面，隔绝了外界一切光亮。堕天使稍加思索，将潜藏在银发下的那对犄角露了出来。 　　“有一对长角。” 　　洛昔：.. 　　他一时之间居然没办法说对方给的范围到底是太宽还是太狭窄，脑中飞快地搜索和「角」相关的生物。 　　很遗憾，除了并不符合要求的独角兽，洛昔只能想到羚羊或者鹿之类的这种长角生物。 　　再联想到相关的神话传说。 　　洛昔灵光一现，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真相。 　　“我知道了，今天你是九色鹿！”他大声说，想起小时候看到的动画。 　　今天的谢初霁肯定很漂亮。 　　室内空气沉寂得可怕。 　　谢初霁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鹿王这一身份，但他今天确实是Satan，万魔殿潘地曼尼南的主人，无尽炼狱的统治者，与七美德相对的七罪。 　　非要说的话，是魔王。 　　“今天我是邪恶的化身。”他仅剩的那么点慈悲心全在洛昔身上，喟叹一声后，给出了更具有指向性的引导。 　　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 　　“..” 　　洛昔真的猜不出来，他想象不到角又很长又很邪恶，并且只存在于各种故事的传说生物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能让他摆脱现在处境的方法。 　　“我想到了亲爱的。”青年自信满满地开口。 　　“今天你是我比昨天还要更喜欢一点的男朋友。” 　　不是狡辩，而是事实。 　　不论谢初霁是谁，都是他的男朋友，何等完美的逻辑！ 　　洛昔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青年的说辞令谢初霁稍稍满意，但他仍然没有松开手，“和三天前相比呢？” 　　洛昔忍住掰手指数数的念头，“爱是递进的，我比昨天还喜欢你，肯定也比三天前喜欢你。” 　　三天前他一觉睡醒，以为自己遭到了仙人跳，差点报警，结果发现男朋友是天使，意念喝了好几罐冰可乐。 　　还想到了要送男朋友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除了这些，好像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青年忍不住道，“谢初霁同志，你有没有觉得你斤斤计较的样子特别像小学生？” 　　还是小学二年级，不能再多的那种。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比较的原因及重点所在。 　　堕天使干脆把下巴搁在青年毛绒绒的脑袋上，循循善诱，“亲爱的，再仔细想想？” 　　“为什么我会这么斤斤计较？” 　　“因为你幼稚？” 　　作为说男朋友幼稚的惩罚，洛昔的额头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回答错误。” 　　洛昔抓住机会，迫不及待地回头看。 　　然后他眼前还是黑的。 　　醒太早了，天还没有亮吗？ 　　洛昔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睁眼的时候，他确实隐约看见了书桌上那扎玫瑰的轮廓。 　　突然失明也不太可能。 　　青年茫然地眨眨眼，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 　　屏幕的亮光稍微让他安心了一些。 　　随即他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巨大、黑色的茧里。 　　他更猜不到谢初霁今天是什么了。 　　不过「茧」上的羽毛看起来有点眼熟。 　　“Satan。”谢初霁沉沉叹了口气，“这是我今天的身份。” 　　说罢，他背后的六对羽翼唰地拢起，没有再阻拦青年的任何行动。 　　洛昔得以看见他的脸——和天使一样，但气质迥异，眼睛的颜色也要更深、或者说浑浊一些，有点像琥珀。 　　和印象中魔鬼会有的那种有一定弧度，末端尖尖，看起来有种圆润感的角不同，他发现谢初霁有一对笔直、但形状不够规则，给人某种崎岖感的角。 　　洛昔：.. 　　他不太愿意承认没有猜到是自己的问题，因为说到撒旦，他脑中浮现的就是那种红色皮肤，头上有小角，蝙蝠翅膀，后面或许还有个尾巴的形象。 　　可是谢初霁有翅膀，而且头上那对犄角也有种奇异的美感。 　　“你应该告诉我你有翅膀——” 　　路西法和上帝的故事洛昔还是知道一点的，要是谢初霁当时这样提示他，说不定他就猜到了。 　　毕竟堕天使这种一度受到广大中二期青少年喜爱的形象知名度很高。 　　“天使也有翅膀。”谢初霁不太愿意提起自己和其它形象的共同特征，“但是没有长角。” 　　——果然很幼稚。 　　洛昔下意识反驳，“..天使也有光环啊？” 　　虽然他好像没见到谢初霁头顶上应该存在的那顶光环就是了。 　　想到这点，洛昔不免有些遗憾。 　　“Seraphim并没有今天的我强大。”谢初霁没有向青年解释他和各个身份之间复杂的包含与被包含关系，“他所拥有的一切力量，包括权柄，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即Satan所拥有的Seraphim无法完全拥有——比如潘地曼尼南和炼狱的控制权，比如他头上的漆黑的角。 　　堕天使打了个响指，头顶缓缓有荆棘缠绕的墨色光环浮现。 　　——作为所拥有权柄的标志，连Seraphim都有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没有。 　　洛昔的注意力顿时全被那顶光环吸引，回答得异常敷衍。 　　他纯粹觉得那顶光环很有设计感，荆棘的纹路清晰漂亮，可以作为素材参考。 　　至于它有什么具体的象征和含义，谢初霁没说，所以他默认为没有。 　　作为七天与七重炼狱的最高象征，在完全不了解其价值所在的青年眼中，也不过是个精巧好看的装饰品罢了。 　　“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光环。”他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可以摸一下吗？” 　　“一下就好。” 　　谢初霁不太能记清自己是怎么从Seraphim变成Satan的，好像只是一个微渺念头的转换，就如「神说，要有光那样」，天堂和地狱的控制权就到了他的手中。 　　神之权柄不容侵犯，不得亵渎。 　　但在内心深处，他却有某种它太渺小了的傲慢感，对「至高」这一概念兴致缺缺，仿佛他曾是更高位，连所谓的神明也视之蝼蚁的存在。 　　堕天使没有回答，而是浑然不在意地摘下头顶上的光环，将它变成了大小合适的形状。 　　作为权柄太过微小。 　　但就一枚戒指而言，还算别出心裁。 　　作者有话说： 　　是聘礼（划掉）； 　　——感谢在2022-05-25 22:23:06-2022-05-27 20: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Satan 2 　　谢初霁把戒指递到洛昔面前，神色淡淡，仿佛和随手在花园里摘了朵玫瑰没什么两样。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只是由光环的形状很自然联想到了戒指这一物品，觉得合适。 　　——青年手掌的形状非常好看，十指纤长，指节分明，指甲弧度圆润柔和，带上戒指会显得手更漂亮。 　　虽然最常使用的是右手，不过谢初霁认为这枚戒指带在左手上会更合适……至于哪根手指。 　　无名指比较好，似乎还有特殊的含义。 　　至于是什么特殊含义。 　　带着对画家的不以为然，堕天使脑内飞快翻阅起这一身份的记忆。 　　然后，他莫名受到了来自人类身份的突然攻击。 　　戒指是圈，是约束，也是圆满，是两心相悦的证明。 　　而左手无名指的血管与心脏紧紧相连，把戒指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等同于放在心上。 　　心是人类最重要的器官。 　　送戒指代表求婚。 　　可是谢初霁还没有考虑过求婚。 　　他有无数重身份，每一个身份都是他，同时也不是他。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严格来说谢初霁并不明白。 　　这两个词汇以及相关的概念是人类发明的。 　　他只是可以确定，在不同身份不同的标准中，青年永远会是最特别最重要那个，是永远特殊的唯一例外。 　　非要换算的话，他认为这种特殊应该可以称为爱的，送戒指并求婚是完全合理的举动。 　　问题出在戒指上。 　　他拥有的何其多，力量与权柄，至高无上的荣光和地位，七天和七狱，甚至包括人世间的生灭都在他一个念头之间。 　　他又拥有的何其少，以至于意识到自己在求婚时，竟然连任何应该与眼下场合相配的赠礼都无法拿出。 　　手中的戒指凭借别出心裁的外表，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装饰品，作为誓约来说而言却太过轻易。 　　进退两难，堕天使暗金色的瞳孔中划过挣扎。 　　在意识到「原来还可以这样做」之后，他确实想要成为第一个送洛昔戒指的存在。 　　然而他手上的这枚戒指，造型确实过于简陋了，而且也不够珍贵，根本没有办法表现出他有多么珍视对方，对方在他心里多么特殊，多么与众不同。 　　谢初霁不愿意承认他对自己有所了解，他只是清楚要是现在不送出去，这样的机会就再也没办到今天的他了。 　　堕天使心底恶念弥漫，生出了让时间永远停滞在固定时间段，形成某个无止境循环的念头。 　　规则会不会因此乱套、世界又将陷入怎样的恐慌，伟大的撒旦陛下从来不会在意，就像他曾经那做被推倒又重建无数次的潘地曼尼南一样。 　　天使总是过于克制自己，以至于成了某被称为美德的习惯，现在的他可不会。 　　作为相反面，藏身其后并吞噬光的暗影，冒出这个念头之后，谢初霁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实施。 　　太阳落山之后，又会重新升起，时间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天，夜晚不会到来。 　　在无止境的循环中，他总能找到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打造成戒指，顺利将它套在青年左手的无名指上。 　　——至于现在。 　　在回溯掉这个错误的前提下，谢初霁认为他需要对恋人的认知稍作更改。 　　最起码不能让对方发现永远都是同一天。 　　不论真实形象如何，他还是希望在洛昔眼中，自己是善良的——毕竟青年会更喜欢善良的人。 　　看到戒指的那一刻起，洛昔瞳孔骤缩。 　　很感动，也很惊喜和意外。 　　同时还有莫名种输了的感觉。 　　因为他的设计稿需要重新修改，处于画了个饼但小麦还没有种下去的尴尬阶段。 　　所以——谢初霁突然掏出戒指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同样掏出戒指后发制人！ 　　他甚至还没有重新构思好戒指的款式！ 　　洛昔习惯主动。 　　这段关系中，一直是他主动的时候比较多，在他眼中大画家男友是个存在感不强，不擅长自我表达，内敛而沉默的人。 　　否则当时也不会被同行抱团欺负了。 　　哪怕他现在已经知道事实和猜测或许存在不少出入，他的男朋友其实非常厉害。 　　可这和他心里谢初霁始终是个需要时刻呵护，细心观察情绪变化的闷葫芦没有冲突。 　　青年努力稳住不太整齐的心跳，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样才能显得自己看上去那么被动。 　　早知道会这样，之前路过珠宝店的时候，那对款式还不错的戒指他就应该先买下来，偷偷藏起来的。 　　戒指可以有很多对，但这种机会却只有一次。 　　“初霁，这枚戒指……”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一点，同时艰难地伸出手准备去接。 　　然后，他就看见那枚戒指重新变成光环，瞬间回到了男朋友的脑袋上方。 　　“可以。” 　　堕天使垂下高傲的头颅，姿态前所未有的顺从，“不管多久都可以。” 　　洛昔下意识伸手。 　　天使光环的手感像冰块，环绕的荆棘并不扎人，摸过去的时候，尖端末梢甚至还开出了有点像玫瑰的小花。 　　做这个动作时，青年眼中的震惊还未很好地掩去，因而显得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谢初霁也没想到。 　　「天使的庇护」这种东西能和自己的力量相互抵消。 　　时间确实回溯了，然而洛昔还记得。 　　空气突然安静。 　　纵然清楚光与暗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此时此刻，谢初霁还是恨不得和那个欣欣作态的自己划清界限，割断一切联系。 　　“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洛昔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一声，眼睁睁看着光环上刚冒出的小花迅速枯萎消散，不知为何有点遗憾。 　　谢初霁忍住想毁灭世界的冲动，“可是你看见了。” 　　“你看见它了。” 　　他今天同样是暴怒，“我早应该把天使的那几对翅膀撕烂。” 　　“等等。” 　　在气氛更加不对之前，洛昔赶紧打断他，“你说的这个天使，应该不是会你自己吧……” 　　他只认识一位天使。他想到大早上喝冰可乐的那次，猜测因此之前的力量残留，谢初霁的魔法并没有对他起效果。 　　谢初霁沉默，气焰被瞬间浇灭，精心保养的头发丝，包括拢在身后的漆黑羽翼也好像失去光泽。 　　看来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不是在反悔。”他懊恼地开口，生怕方才的行为引起青年误会，“只是……” 　　“我只是觉得……” 　　“只是什么？” 　　“作为戒指来说，它不够珍贵。”抿着唇，堕天使脸上满是不悦，“没有办法配得上你，被你带在手上。” 　　洛昔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也没想过不接受那枚过于突然的戒指，要是知道会因为这种原因被收回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过，然后牢牢套在手指上，不给谢初霁任何犹豫反悔的机会。 　　什么配不配的，哪里有心意重要。 　　尤其是含羞草这种退堂鼓专业户的心意。 　　他刚刚就不应该纠结谁主动这种幼稚的问题。 　　“可是它很好看啊，它甚至还会开花。”洛昔决定再争取一下，试探性掰了掰男朋友头顶的光环，想把它重新取下来。 　　几乎没怎么使力，这东西就被掰下来了。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然后，维持着这个傻里傻气的动作，他和谢初霁对视了长达一分钟。 　　“咳，我是不是刚刚扯疼你了？”洛昔莫名心虚，手上的天使光环似乎也烫到吓人。 　　他试图把光环重新安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按了好几下，没摁上去。 　　作者有话说： 　　怎么会有人戒指都送了才意识到自己差不多在求婚然后光速反悔啊【指指点点】； 　　以及，我们小洛其实一直以为自己是1（？）； 　　久等了OTZ！本来放假在家准备多码一点结果下午睡着了（。）然后晚上钉钉消息爆炸开始加班……想到之前信誓旦旦说尽量日更感觉自己好像个渣男哦（……）土下座OJZZZZZZ；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Satan 3 　　“镯子哪买的，造型不错。”眼尖的同事问道，大半个身子朝这边探，“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鸡血藤啊？” 　　洛昔把泡着枸杞茶的杯子从包里拿出来，按下电脑的开机键，这才不紧不慢地把衣袖往上提了提，露出镯子的全貌。 　　回答「不，这是天使顶在脑袋上的那个圈」未免显得惊世骇俗，他选择把材质交给同事自己判断。 　　——没错，尽管谢初霁觉得自己送的礼物太拿不出手，一度想要将其销毁掉。 　　但在他的坚持下，这枚光环还是脱离了原本的命运，由戒指变成了稍微「不那么具有代表性和隐喻」的手镯。 　　“我感觉更像那种染色玛瑙。”另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也凑过来，“这种东西不是说戴久了对身体有危害吗？” 　　“但这个造型是真的好看。”说着，他对洛昔竖了个大拇指，笑嘻嘻道，“不愧是我们Top的审美。” 　　洛昔只好把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同事们打地鼠似的一个个按回去，“天然材质，不要乱猜。” 　　“肯定是男朋友送的啊。”坐在工位上，捧着咖啡杯的后辈和邻座嘀咕。 　　她倒是没有过来凑热闹，而是小声聊着昨天的八卦，“Boss昨天不是说前辈下班还去约会了吗？” 　　洛昔：。 　　他平心静气地给宋微之发了条消息，让他离员工的私生活稍微远一点。 　　就算看见了，也不用在公司内部到处宣传好事将近。 　　宋微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反而问他男朋友是否愿意割爱卖车，价钱好商量。 　　洛昔回了一连串句号，拒绝提供谢初霁的联系方式。 　　他今天没有什么活要忙，之前交给甲方的几份稿子也没得到后续反馈，暂时还不用把修改提上日程。 　　他把自己的整理工作进度的表格更新了一下，开始想自己差不多算胎死腹中的那份那份设计案。 　　胸针，还有戒指。 　　不论哪个，现在都没有办法确定主题。 　　他男朋友的身份实在是太多了，已经知道的，尚未知道的，总不可能全部堆上去。 　　至于沿用之前的构思——这样做不是不可以。 　　但洛昔不想自己在对方生日那天把礼物送出去，然后看着某人闹别扭，自己吃自己的飞醋。 　　不可否认，他觉得谢初霁自己醋自己的样子确实很可爱。不过这种事情偶尔发生一次就够了。 　　青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圈，始终想不到什么比较具有象征性，又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偏爱某个身份的元素。 　　其他同事手上也没有特别急的活要干，加上顶头上司带头休假，整间办公室气氛格外轻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话题突然就从各种各样的甲方聊到了早上的热搜。 　　——消失的一分钟。 　　根据科学研究，早上的时间确实莫名消失了一分钟，但这只是一种由于地球自转和公转差异引起的认知错位。也正是因此，许多人才会产生自己明明干了什么事，但是发现没有干的错觉。 　　不过当同事们脑洞大开，对这个一分钟进行各种猜测的时候，洛昔还是莫名感到了心虚。 　　或者说，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压力感。 　　谁能想到这一让诸多科学家召开紧急会议、几乎引起全球轰动的事件。 　　仅仅是因为某人懊恼于自己下意识的某个举动，想通过时间回溯的方式消灭黑历史呢。 　　洛昔忍不住抬手摸了下鼻子。 　　话题转了一圈，不可避免聊到了私生活和感情。 　　自从上次画展，同事和心选进展喜人，已经聊出大火花不说，关系也发展到了偶尔出来约饭的程度。 　　入职没多久的后辈则痛斥普信前男友，并明确表示找男人过日子还不如养条狗。 　　洛昔眼观鼻，鼻观心，迅速翻出了蓝牙耳机，以免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八卦是人的天性。 　　同事们对传说中背景深厚，来历不凡的男朋友怀抱十二万分的好奇。 　　诸如「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长时间啦」、「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之类的问题层出不穷。 　　洛昔实在很难招架这样的热情，有选择性地透露了一些情况。 　　比如他们在画展上遇见。 　　“我就说那天到后面根本看不见你人。”同事完全忘了自己见色忘友在先，笑容促狭，“所以你们现在是已经住在一起了？” 　　“进展太快了吧。” 　　“一见钟情是这样的啦。”后辈拖着下巴，俨然非常有经验的样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干柴烈火？” 　　然后她就因为口无遮拦被使劲敲了下脑袋。 　　洛昔失笑。 　　“小洛，你今天下班还去约会吗？”某位已有家室的同事问他。 　　洛昔记起来对方前不久还提到过请他们吃饭的事——好像是因为刚搬了新居。 　　然而他不确定今天下班会不会像昨天那样，有个巨大的惊喜等着。 　　“目前还不确定。”他想了想，决定先发消息问问谢初霁。 　　“本来准备过段时间的再请你们，但是早上我爱人去检查，发现自己怀孕了。” 　　说到这里，对方不免有些羞赧，“双喜临门，她又坚持一定要自己下厨，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喊你们到家里吃顿饭。” 　　认真算起来，洛昔和这位同事已经认识两年多了，也参加过对方的婚礼。 　　从这两年不断发福的体态来看，想他的必婚后生活相当滋润。 　　“恭喜。”洛昔真心实意替他高兴，“孩子出生别忘了请大家喝满月酒。” 　　“一定，一定。”同事嘿嘿一笑，红光满面，“晚上过来的时候也记得把男朋友带过来啊，我们再给你把把关。” 　　晚点回家，去同事家吃饭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谢初霁表示没问题。 　　——“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洛昔秒回。 　　谢初霁的回复也很简洁明了，不去。 　　于是洛昔顺手给他发了自己最近很喜欢的那张表情包，告诉他会尽量早点回家。 　　青年脑内搜索同事新家的地址，想起来附近有家网上风评非常不错的花店。 　　他决定回家的时候带一束绣球。 　　——夏天就快到了。 　　不知道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谢初霁会不会愿意和他出门去游乐场约会？ 　　动物园或者水族馆也可以。 　　虽然这些地方他之前都去过，但有人陪伴和孤身一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上门拜访送什么礼物比较好？”新来不久的后辈私聊问他。 　　“实在想不到送什么的话，可以送花。”洛昔回复。 　　下班的时候，他没有和其它同事拼车，而是先去附近的水果店，拎了一箱樱桃礼盒。 　　洛昔的观念里，鲜花一直是社交通货。 　　没有人会讨厌一大簇灿烂热烈，生机勃勃的花朵。 　　不过那是在认识谢初霁之前。 　　认识谢初霁之后，他就不太想给别人送花了——尽管清楚这一举动并没有除了祝福外的特殊含义。 　　拎着上门礼物，青年找了个视野还算开阔的位置等出租，看太阳一点点往西沉入，将不远处林立高楼染得金红。 　　明天应该也会是个好天气。 　　洛昔如是想，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分享给谢初霁。 　　下班点撞上晚高峰，太阳几乎已经没入了地平线的那端，出租司机才把车开过来。 　　洛昔拉开车门，瞥见手机屏幕上刚好跳出一条新的消息提示。 　　青年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停在面前的车消失了。 　　已经落下去的太阳从西方爬上来，迅速回到了另一头地平线。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8点。 　　作者有话说： 　　男朋友：SUPERISE！（开心地） 第15章 Satan 4 　　没有任何预演。 　　在半点心理准备都无的情况下，时间就这样突兀地回到了早上。 　　——生活果然处处充满惊喜。 　　洛昔不需要思考太多，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理论上应该在画室工作的谢初霁。 　　早上八点恰巧是他每天睁眼的时间。 　　青年不太清楚现在该不该生气。 　　因为周围的人看起来好像半点都没有发觉太阳重新升起过，街道上除了早餐铺外，只有稀拉拉的几家店铺开门，行人也不是很多，城市仿佛和他一样刚刚睡醒。 　　时间倒流没有引起任何惶恐，也没造成秩序上的混乱。 　　从这方面来看，他不应该生谢初霁的气。 　　洛昔以前打游戏，为了刷出让自己满意的评分，会反复在一个地方存档读档，直到达成目标位置。 　　他现在感觉自己仿佛就在被读档的游戏里。 　　唯一的区别的是，他还记得，而其它的人不记得。 　　至于这样做的原因—— 　　想到某个人在意识到自己送出了一枚戒指后，不自觉露出的懊悔与恼羞，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尚有一点洛昔想不明白。 　　谢初霁的这个魔法已经证实过对他没有效力了，他不受到任何影响，为什么对方还要这样做呢？ 　　他在「现在搭车回家」和“去路边买一根香甜软糯的甜玉米加一个红糖馒头，然后去工作室打卡上班”之间犹豫了，选择了后者。 　　聊天框内的消息停在了昨天，上班时间互相发的那些消息似乎也随着时间倒流一起被撤回了。 　　洛昔斟酌着打出「早安」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看见他们消失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被刷了出来。 　　最后一条，是谢初霁拍下来的，他们家花园里的天空。 　　可能是堕天使对电子产品的熟练程度终究不如身为人类时高，洛昔在照片左下方成功找到了一小截同样被抓进了镜头里的犄角。 　　他顺手保存了照片，把对话框里输入的内容删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走进了电梯里。 　　至于为什么不问谢初霁到底准备做什么——洛昔觉得这一举动没有意义。 　　他觉得对方自己可能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别说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件事，就算都记得，恐怕也不会影响谢初霁回溯时间——就像人在玩游戏的时候不会考虑NPC怎么样那样。 　　从一个人的行为中可以看出很多，除了非常直观的强大外，洛昔还发现了别的东西。 　　之前他只是隐约感觉谢初霁不太喜欢人，现在则更清晰认识到这种不喜已经升级成了漠视。 　　但他没法评判这种态度正确或者错误。 　　毕竟谢初霁和他们不太一样。 　　不过，谢初霁总归是他的男朋友，他有约束，或者说教导对方的责任。 　　在同事陆陆续续打卡进屋的这段时间里，洛昔一直在思考怎么样尽快结束掉这个小插曲。 　　他还想晚上带着一大束绣球回家，把花全部塞到谢初霁怀里，在被窝里和他说白天发生的趣事。 　　而不是现在这样，坐在工位前重复已经做过的事情。 　　没有人热爱上班。 　　“镯子哪买的，造型不错。” 　　同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连探过来的动作都分毫不差。 　　哪怕清楚对方就是这种好奇且多动的性格，看见新奇的东西凑过来十分正常，洛昔还是不免产生了某种既视感。 　　好像他真的在某个游戏里一样。 　　不过这次他没给宋微之发消息，从根本上杜绝了自家上司滔滔不绝，抒发自己对那辆的迈巴赫热爱的可能。 　　男朋友倒是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过一会儿就要发一条消息过来。 　　——“这个星球怎么样。” 　　——“会不会太小了，小行星带或者星云呢？” 　　——“星系？” 　　和这些消息一起发过来的，还有各种图片。 　　如果说洛昔原本对自家男朋友接下来可能做的事情尚且有几分把握，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迷茫了。 　　他还以为谢初霁会重新送他一枚戒指。 　　谢初霁也在迷茫。 　　老实说，有那条黑龙犯的错误在先，他不会愚蠢到认为送给恋人黄金或者钻石打造的戒指就能够讨得欢心——哪怕人类在确定婚姻关系的时候确实会送这个。 　　可是洛昔也明确说过他不喜欢金银珠宝，谢初霁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作为戒指送出去。 　　要珍贵的。 　　最好还要独一无二。 　　——送什么戒指比较贵重？ 　　一个问题用不同的表述在各大搜索引擎被反复搜索了无数次。 　　多数答案是钻石或者其它宝石，也有人认为心意更加重要，用木头或者其它材质进行设计，并将成品图片缀在回答末尾。 　　谢初霁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确切答案，只能退求其次，搜索送什么比较浪漫。 　　尽管浪漫和珍贵不能划等号，但他认为自己可以从从一个比较大的范围慢慢精确，直至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 　　目前为止，在所有的搜索结果中，获赞最高的答案是一片星空。 　　答主带男朋友来了一场异常难忘的旅行，在荒无人烟，城市灯光无法抵达的野外，他们看见星垂平野，银河冉冉升起，倒映在如镜一般的湖面上……在出去旅行的那几天，她还联系朋友定制了一个星空投影仪。 　　回家之后，男朋友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感动。 　　下面除了网友的各种祝福，以及「学到了」之类的留言，还有答主不久前更新的结婚照。 　　谢初霁没有留言，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学到了。 　　人类只能不能真正窥见宇宙神秘深邃哪怕万分之一，只能在有限距离内观测并揣度、加以仿制。 　　然而他是可以做到把所谓的「银河」做成指环，在用各种其它的东西装点的。 　　这样应该算独一无二，且珍贵了吧。 　　谢初霁这样想。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恋人的喜恶。 　　所以他找了一些图片发给洛昔。 　　谢初霁等了很久，只等到洛昔发过来一个冰冰冷冷的问号。 　　——看来星星也不行。 　　谢初霁难得体会到失落。他潜意识里自己应该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可恋人的心思像迷。 　　有时候答案简单到能轻易得出，有时候又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解法。 　　谢初霁选择让那个高赞答案消失，将范围缩小了一些。 　　但是剩下的答案中鲜花、精巧的食物占多数，不论是价值还是独特程度，都远远不如星球。 　　世界树倒是会开花。 　　黑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出了一株世界树的幼苗，并把它移植到了花园里，用树干和花做戒指或许也足够珍贵，可谢初霁早就排除了这一选项——在他用各种引擎搜索之前。 　　这是慷他人之慨的行为。 　　哪怕这个他人是他自己。 　　反正时间还有很多，他决定再好好想一想。 　　洛昔不知道自己和成为星球主宰的机会失之交臂。 　　再三表示自己一定会准时登门之后，他提前打卡下了班。 　　左手提着要送出去的樱桃礼盒，右手虚虚拢着大束无尽夏，站在路边，洛昔选择借助人工智障的力量。 　　他让Siri帮自己拨了通电话，打给谢初霁的。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我现在在……”洛昔看了一眼附近的地标，大概报出了自己的位置。 　　“初霁，你要是不赶快过来的话，我就把准备送给你的东西丢掉了。” 　　为了显得自己真的很生气，青年故意把情况说得很严重，“而且晚上也会留在同事家。” 　　电话啪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洛昔在街边找了条长椅坐下，心里默默数数。 　　只数到了三。 　　作者有话说： 　　男朋友：！！ 　　好消息，我更新了。 　　坏消息，因为明天还有后天要加班,所以这已经是最后的波纹了x； 　　虽然我短小，无力，但还是十分不要脸地希望诸位不要养肥； 　　最后，祝各位六一儿童节快乐，赤子之心常在!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Satan 5 　　——还好他比较有先见之明，把花放到了旁边。 　　被搂住时，青年忍不住这样想。 　　他让身负漆黑羽翼的魔王就这样抱了一会儿，才轻轻推了推胸膛，示意对方松开。 　　谢初霁纹丝不动，甚至抱得更紧，“你先保证不会把礼物丢掉。” 　　尽管不太恰当，但洛昔还是有端联想到了搬来和谢初霁同居之前，住在他对门的金毛。 　　偶尔在小区遇见，那条叫做布丁的大狗总是会特别开心地扑到他身上，不喂零食不肯撒手的那种。 　　每次都弄得狗主人不好意思，下不来台，一有机会就往他家门口挂各种零食点心。 　　谢初霁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那条金毛。 　　用成语概括的话，大概就是「有恃无恐」。 　　“就放在旁边。”洛昔朝一旁努努嘴，“要是你动作再快一点，它就要进垃圾桶了。” 　　谢初霁显然没有理解青年话里的意思。 　　但是不妨碍他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东西藏起来，保存进某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时间。 　　做完这件事后，他才有有些依依不舍地将人类放开，老实认错：“对不起。” 　　当然，他不觉得自己真的犯了错误。比起道歉，谢初霁更倾向于这种行为是他表示乖巧，显得很听话的方式。 　　万一真的有什么错误，他也已经道歉了。 　　“然后下次还敢？”洛昔忍不住挑眉，戳穿了某人的侥幸心理。 　　“不会有下次的。”谢初霁信誓旦旦。 　　洛昔心想信了他的话才有鬼。 　　他耸肩，从长椅上站起来，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朝附近的公园走去，“姑且相信你好啦。” 　　或许是比电话那头凶巴巴的语气缓和了太多的态度。 　　或许是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话题。 　　就在谢初霁完全放心，几乎已经将这一插曲忘掉的时候，稍微走在他前面一点的青年突然停下脚步。 　　洛昔轻飘飘杀了个回马枪。 　　“对了初霁，你刚刚好端端地和我道歉，跟我说说对不起，到底对不起我什么？” 　　“我不太清楚诶。”他转过身，相当无辜地开口。 　　谢初霁瞬间僵硬。 　　炼狱的主宰者直挺挺立在那里，有种手脚不知道如何摆放的生涩感。 　　“呃。” 　　他发出一声极为短暂的气音，并没有搜刮到任何半句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的反省之言。 　　——不是应该说完对不起就结束了吗？ 　　但直觉告诉他，如果直接表达出类似的意思，恋人对他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态度了。 　　“我来得有点慢。” 　　谢初霁思索许久，终于找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下次一定马上就到。” 　　他是真觉得自己有点慢，多花了好几秒才找到对方。 　　洛昔被气笑了。 　　可他对上谢初霁那张格外认真——仿佛打心底是这么认为的脸，又说不出什么重话。 　　这点也很像那条金毛。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那个魔法和我道歉。”洛昔把路边的小石子踢远了一点。 　　公园里有不少已经下班，过来散步的人，他们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魔法？”谢初霁跟着重复。 　　他不记得自己有变什么魔法给青年看。 　　太阳还在西斜，洛昔看见它又没入同一片云层之中，忽地重重叹了口气：“就是你让时间倒流的那个。” 　　——原来是在说这件事。 　　谢初霁了然地眨眨眼，“那个吗？那个是……” 　　“咳。” 　　洛昔迅速把自己刚刚冒出头的好奇心压下去，“重点是时间倒流。” 　　关于它到底是魔法，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完全可以之后再讨论。 　　“不是倒流。”地狱的主宰者下意识纠正，虚虚在空中画出一个象征无限的符号。 　　洛昔好像看到有条首尾相衔，横盘成数字八的黑色小蛇冲自己眨了下宝石般的眼睛，又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我只是把早晨和黄昏连接到一起，使它们成为循环。” 　　说到此处，他不免有些骄傲——因为这是种相当高明，且能够最大程度减少损耗的做法。 　　哪怕以人类对时间的观念来计算，他的力量就是挥霍上亿年也用不完，谢初霁仍然下意识选择了比较节约的方式。 　　因为恋人不喜欢铺张浪费。 　　“听起来，我似乎应该夸奖你？” 　　青年沉默，而后一哂，“确定，这个方法比反复让时间倒流方便很多。” 　　甚至都不用手动读档。 　　“其实你可以亲我一下。” 　　闻言，魔王陛下迅速又不失矜持地飞快地开口。 　　他完全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高傲自矜的优雅神态，毫无瑕疵的端正品行……这些他目前确实都没有，但是那和他即将拥有一个吻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初霁自认为现在反而胜过身为天使时许多。 　　——尤其是在对欲/望的坦诚程度方面。 　　现在，一时找不到合适切入点的变成了洛昔。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真的没有想要夸他。 　　“初霁，你可以不用这么……”他斟酌着用词，“你其实可以把我想得稍微坏一点，刻薄一点。” 　　否则他会有产生自己在单方面欺负老实男友的错觉。 　　——“我刚刚并不是真的在夸你。” 　　青年残忍地开口，“那是反语。” 　　魔王瞳孔微微放大，显然不敢置信。 　　“你明明没有生气。”他说，“我没有感觉到。” 　　“可是我也没有开心。”洛昔把被风吹乱的鬓角稍微往脑后别了别。 　　虽然说着不高兴，但他对谢初霁提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嘴角依旧发自内心地朝上扬了扬。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上了两天班，做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表格，明天可能还要再做一份？” 　　“对不起。” 　　这次的道歉真心实意。 　　谢初霁其实认真考虑过所谓的后果，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点小改动不会对他们生活造成影响。 　　对于没办法蒙蔽青年的感官，让其产生时间在正常流逝的错觉这点，他现在确实有点内疚。 　　但他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想让洛昔开心，就像洛昔昨天对方抱住他，问他要不要吸血的时候那样。 　　——人被喜欢的人求婚的时候会很高兴。 　　他们互相喜欢。 　　至于「先求婚让其他的身份无婚可求」，「利用婚约让自己在一众身份格外突出」等私心。 　　在主要目的面前..好吧，其实这些次要目的也同样重要。 　　“除了上班的部分，我还是有点开心的。”洛昔想了想，稍稍委婉了一点。 　　大概就是因为猜到了发展，所以他才没办法对谢初霁生气。 　　青年忍不住想，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必急于一时。 　　他顿了顿，“因为我猜到你可能想重新送给我戒指。”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材质。”谢初霁嘴唇抿得更紧，几乎成为一条直线，神态和作为天使时莫名重合。 　　“只是一个戒指而已。”洛昔无奈道。 　　谢初霁试图分析「只是」这个词，站在原地没有动。 　　洛昔走到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扫码，付款一气呵成。 　　他提着一听可乐，还抓着一根随手在路边拔的狗尾巴草，饮料铝制罐身被拉开的声音格外清脆。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青年斟酌着开口。 　　接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伟大之后，他发现有些话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我本质上是一个相当自私的人。” 　　“我没有担心其他人或者世界会因为这件事变得怎么样，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永远活在固定的时间里。” 　　太阳完全没入西方，又重新自东升起。 　　重复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只是讨厌自己的生活一成不变。”他说。 　　他每天在工作室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做相同的事。 　　但会和各式各样的人擦肩而过，会偶然看见车窗外一只翩跹的蝴蝶，也会注意行道树的叶子由嫩绿转向青碧。 　　每一天又都是完全不同的。 　　相同与不同并非一种矛盾，而是统一。 　　也正是因此，人们才能够从这样的生活中汲取力量。 　　“没有一成不变。”谢初霁不太甘心，“我们的时间依然是向前的。” 　　他不能理解这种失落。 　　“是啊。” 　　洛昔笑了笑，没有告诉他正因为如此，一成不变才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初霁，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为止？直到你找到满意的戒指，然后送给我吗？” 　　他没有继续谈论自己，而是转移话题，将重心挪回谢初霁身上。 　　谢初霁无比认真且严肃地嗯了一声，“我肯定能找到。” 　　“但是这样一来，你的重点就变成戒指，而不是我了呀。”洛昔循循善诱，“如果我为了送给你一枚合适的戒指，把世界弄得一团糟，也不关心你的具体想法……” 　　“可以吗？” 　　魔王陛下期待到忍不住开口打断。 　　他把权柄送给了青年，理论上他是可以做到的——只要他想的话。 　　“当然不可以。”洛昔面无表情打破了这一不切实际的幻想。 　　“哦。”谢初霁重新恢复老实。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完全只想着戒指怎么样，反而没有像以前那样关心你，你会怎么想？” 　　——那还用想吗？ 　　谢初霁不允许世界上出现有比他还占据恋人注意力的存在，人或者事不行，放到物件上也是如此。 　　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东西直接丢进炼狱最底层焚烧，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让它留下。 　　“看，你也会不高兴的。”洛昔不紧不慢，“这是一种本末倒置。” 　　他把随手扯下来的狗尾巴草编了一下，连带那个易拉罐拉环一起在手掌上摊开。 　　“戒指，要不要选一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谢初霁当然是都要。 　　他故技重施，把这两个极其捡漏脆弱的东西和之前的花束收到一起，同时决定不管恋人说什么，都不会多交一个出去。 　　不可思议地，谢初霁好像有点理解了。 　　魔王沉默地拨正时间，将这段被单独剪切出来的循环放归到正常的轨迹，令繁星涌现，夜幕降临。 　　遗憾的是没有送成戒指。 　　“那你可以先不接受其他身份的戒指吗？”谢初霁小声又迅速地开口，“看在我这么快就改正的份上。” 　　洛昔有点想笑。 　　本来在计划里就是由他求婚，明明是谢初霁先不按常理出牌。 　　“当然可以。”他干脆地回答，“我保证。” 　　“那晚上见。”谢初霁被安抚了。 　　他挺想多待一会儿，又担心为什么恋人问自己要同时拿两枚戒指，临时反悔。 　　总不能说是怕另一枚在明天会被送给别人。 　　何况他确实有很紧急的事要处理。 　　画室里之前画的那些画，翅膀还是白的。 　　得全部涂黑。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谢初霁发现不管天使或龙，吸血鬼还是魔王，好像没有谁显得格外特殊（当然他认为自己要稍微不同一点），比起强大，恋人会不会更青睐弱小？ 　　——洛昔对这番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否则他一定会大声反驳，表示自己从来一视同仁。 　　青年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把那箱樱桃落在了路边。 　　..应该没有被谁拿走吧？ 　　作者有话说： 　　洛洛：系不系你⑦了窝的樱桃？ 　　男朋友：“装作没有听见” 　　好看且柔弱，我感觉男朋友明天会变成什么指向性还是挺明显的。 　　快夸我粗长！ 　　祝大家端午节想快乐就快乐，想安康就安康www！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Fairy 1 　　“天，我没想到..我没有弄疼你吧初霁？” 　　今天也是准时睁眼的一天，但洛昔此刻心情有点崩溃。 　　事情要从昨晚他回家，发现谢初霁的翅膀上全是乱七八糟的颜料，家里的画室一团乱遭说起。 　　考虑到翅膀占地面积过大，又在背后，清理比较麻烦，他自告奋勇，主动帮忙清洗，还用吹风机一点一点吹干了那些羽毛。 　　沐浴露的清浅香气，翅膀蓬松柔软的触感，导致他入睡后比平时放肆许多，也酿成了眼下的惨剧。 　　青年小心翼翼地挪开压在那对泛着玻璃色泽，蝉翼般轻透翅膀上的手臂，发现和整体相比，被压住的那部分看起来确实皱了一些，隐约还能看见折痕。 　　翅膀形状介于蝴蝶和蜻蜓之间，越靠近末梢，上面的花纹就越明显，根部则是深红色。 　　然后他的注意力才被男朋友今天的模样吸引过去。 　　青年眼睛瞪得滚圆，瞳孔也放大许多，差点像受惊的猫那样从床上跳起来。 　　“亲爱的，你今天好小啊！” 　　甚至可能没有一米五..！ 　　耳朵尖尖，下巴也尖尖，皮肤白皙到透明的生物睁开眼，露出一双浅粉色的眸子。 　　他身上穿着件用金线细细勾勒出各种花朵的长袍，花蕊处星星点点缀着宝石，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没有衣服重，好像随时都会压垮。 　　当然，被压垮之前，被一风吹走也完全有可能。 　　这让加上鞋底厚度才勉强够到一米八，连偷偷亲一口男朋友都要踮脚才能亲到脸的洛昔吃惊极了。 　　同时又有点眼熟。 　　“初霁，你今天的样子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忍不住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的搜索栏。 　　直到看见自动跳出来的搜索记录，青年才发现这部手机的主人是谢初霁。 　　好像昨天睡前，谢初霁都在搜和戒指有关的事。 　　手机突然发烫，洛昔耳根也跟着微微发烫，连打字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两秒。 　　“找到了，是奇妙仙子！” 　　顺着具备一定相似度的形象往下搜，顺着相关词条搜索，他很快就判断出了谢初霁今天的身份。 　　Fairy，通常生活在森林里，体型娇小，有着蝴蝶般翅膀的小仙子，因为会对闯入森林的人进行恶作剧，所以有时也被称为妖精。 　　关于妖精的传说不多，去掉和亚瑟王相关的湖中仙子，能被叫得上名字的好像也就只有莎士比亚剧本里的仙王和仙后。 　　奥伯隆，还有媞坦妮娅。 　　“所以，你今天是奥伯隆吗？” 　　——印象里每天似乎谢初霁的身份都是多个重叠在一起，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谢初霁是不是媞坦妮娅。 　　谢初霁翅尖抖了抖，“那只是剧作家杜撰的故事。”Fairy才不会无聊到选拔出所谓的王，或是服从谁的统治。 　　仙子——或者说妖精的声音很细，轻盈柔软得像花瓣。 　　他半坐起来，侧过身，背后透明的翅膀抖了抖，慢吞吞补充道：“我的翅膀没有受伤。” 　　洛昔的心好像也跟着颤了一下。 　　老实说，哪怕身份之间的切换毫无规律，他也没想过自己今天会变成这种生物。 　　谢初霁没有任何自己曾作为妖精的记忆，只记得妖精脆弱、短暂，像烟一样易散。 　　尽管光体型方面他就和传统的妖精差异巨大，但这和现在的他应该受到来自恋人的关爱与呵护并不冲突。 　　“资料上说你们喝露水，会用藤蔓编制睡床。”洛昔努力拾起平常心，“花露可能有点困难……蜂蜜水可以吗？” 　　“或者鲜榨果汁？”冰箱里还有水果。 　　“还是维生素饮料……” 　　“需不需要再晒个太阳什么的？”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青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不紧张。 　　根本不能怪他的保护欲前所未有的强盛。今天谢初霁给他的感觉太过脆弱，像那种一碰就碎，经不起任何磕碰的轻薄瓷器。 　　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调休流程，“今天我暂时免费啦，可以陪你画一天的画。” 　　话是这么说，洛昔发现他好像也不太放心对方去画画，哪怕有自己盯着。 　　他真的很担心男朋友胳膊随便不小心碰到画架一下就会有撞出大片青紫。 　　今天的谢初霁就是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而妖精只是微笑着，将恋人紧张兮兮的态度尽收眼底，对今天的身份非常满意。 　　作为妖精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来着..？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开花。 　　谢初霁决定好好利用眼下的机会，完成这件无比重要的事。 　　“果汁要过滤一下。”妖精略带矜持地试探，“其它的我也想来一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洛昔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任何问题，“我端过来给你就好啦。” 　　“对了。”离开卧室之前，他突然想到一个既能打发时间，又不会产生任何安全隐患的绝妙主意。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有几部很经典的电影没有看，要不然今天还是电影吧？” 　　“刚好也能找找灵感。” 　　谢初霁点头，说了个好字。 　　洛昔发自内心地感谢卧室里的那台投影仪。 　　出于对妖精胆量的忧虑，他连关门的动作都比平时轻了许多。 　　青年走后，谢初霁才发觉放任对方离开视线的行为过于不妥——他今天格外难以忍受恋人不在眼前。 　　他无意识抖了两下翅膀，准备追上去，牢牢粘着对方。 　　轰然的倾塌声中，妖精以某种茫然的姿态悬在半空。 　　就在刚刚，他稍微使了一点力，准备飞起来。 　　作为自由无拘的生灵，妖精更习惯借助翅膀，而非双腿行走。 　　他们买的床比想象中还要不牢固，以至于谢初霁没法分清是翅膀不小心刮了一下，还是刚刚站起来的动作导致了这一结果。 　　他只能确定现在的情况不太妙。 　　要知道，洛昔今天表现出的紧张和爱护，都是建立妖精脆弱易碎这一基础上的。 　　厨房挨着客厅，距离卧室也不远。 　　根据估测，他最多还有十秒的时间收拾残局。 　　于是，似乎听见什么声音，出于担心特地过来确认情况的青年在开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男朋友坐在莫名塌掉的床板上，浑身灰扑扑，后翅有一大半被枕头被子压着，怎么也法站起来。 　　弱小，可怜，还无助。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妖精哦。 　　现在我们把舞台给小谢，让男朋友重新定义娇软柔弱x； 　　最近加班比较多六点可能没有办法准时更新，明天开始我们晚上九点见么么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Fairy 2 　　隐约听到动静时，洛昔在榨果汁。 　　榨汁机是几年前的款式，不过刀片锋利，操作也简单。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声音有点大。 　　他往里面加了点冰块降温，把滤网又清洗消毒了一遍，脑子里则飞快思索还有哪些比较经典，他们又没有看过，可以在约会时看的片子。 　　在家约会也是约会，就应该看点轻松愉快，能让人尝出甜味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太紧张，猛一放松，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见卧室那边有很沉闷的声响。 　　凝神细听，又好像是错觉。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今天谢初霁只是看起来娇弱了一点，本质上还是个成年人，没有那么较弱。 　　——然而双腿还是很诚实地迈开了。 　　“初霁？”开门之前，洛昔有点担心男朋友被那件看起来就很笨重的长袍绊倒。 　　他没想到卧室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青年呆愣愣站在原地，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他的床。 　　不对，他的男朋友。 　　洛昔把谢初霁从对妖精而言太过厚重的被子里解救出来，小心翼翼扶到了沙发上，大脑空白一片。 　　确认谢初霁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损伤，只是不小心蹭到了一堆灰之外，洛昔狂跳不定的心率才逐渐归于平缓。 　　随之而来的则是莫大的内疚，以及自责。 　　他根本顾不上思考床为什么会突然塌掉的问题，匆忙从旁边的柜子里翻找出湿纸巾，一点一点地将妖精翅膀擦干净。 　　动作很轻，与其说擦，更像是蘸。 　　“抱歉……我刚刚没有注意到。”他不应该犹豫的。 　　“再遇见类似情况，你一定要及时喊我。”青年极严肃地叮嘱，“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谢初霁的心情却没有因这个承诺变好。 　　洛昔比他预计得足足迟到了半分钟。 　　诚然，由于外表的迷惑性，加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把戏，恋人对他十分紧张，爱护非常。 　　但也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妖精要的不是一些，而是全部。 　　——既然我已经如此特殊，为什么不能成为唯一的那个？ 　　咬着唇瓣，垂着细密的眼睫，掩去眸中的涌上的厌烦和不甘心。 　　是因为他之前表现得太过强大，近乎无所不能，所以才导致恋人内心深处始终将他作为独立个体看待吗？ 　　还是说，弱小者能引起爱怜，但也只限于爱怜？ 　　不该如此，不应如此。 　　爱是汲取，是依赖，根系缠绕，枝蔓扭结，不分彼此。 　　作为妖精，谢初霁本能排斥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他完全没有办法离开洛昔，洛昔却能轻易离开他。 　　太不公平了。 　　隐忍的怒火，或者说妒意，让妖精的面庞更加苍白，嘴唇轻微颤抖，也美到惊人。 　　某些具有捕食天性的植物会进行伪装，越是柔弱漂亮越危险。 　　妖精也是如此。 　　然而洛昔没有看见。 　　青年正全神贯注地为妖精清理翅膀，自然不会发现到完美的伪装曾有片刻破碎。 　　他总觉得家里灰尘太多，明明刚搬来那天下午还里里外外清洁过。 　　要是今天谢初霁没有这细瘦纤细，弱不胜风，他们下午或许能给屋子做个大扫除。 　　一整天都用来看电影其实有点无聊。 　　“好了。” 　　他松开男朋友那对因酒精还没有完全挥发而萎靡不振的翅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像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现在你的翅膀又和之前一样好看啦。” 　　没有得到回答。 　　“初霁？” 　　反常的沉默让洛昔警觉，心中不安弥漫。 　　“我喊了你，可是你没有听到。”妖精落寞地开口，“也没有过来救我。” 　　——虽然事实是他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迅速想好了栽赃对象。 　　还挪用了一部分花园里的尘土，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确保恋人推门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脆弱中透着坚强。 　　顺便一提，栽赃对象就是那头黑龙。 　　“刚刚很害怕。”这样说，他甚至瑟缩了一下，往沙发里面退了退，“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 　　洛昔有瞬间的迷茫。 　　他明明只是去榨个果汁…… 　　然而心底又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对方有这种担心极为正常。 　　妖精就是这么脆弱，如晨露一样的生物，需要呵护，无条件听从。 　　洛昔叹了口气，“初霁，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 　　谢初霁的眼睛亮了又黯，犹如明灭不定的火。 　　好像害怕期待落空。 　　——当然，是演的。 　　实际上谢初霁心花怒放，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他也最喜欢洛昔了。 　　平时主动的样子很可爱，越是严肃的场合越容易害羞的习惯也很可爱。 　　他们本来不应该是枝和叶的依存关系，而是更加重要，如同藤蔓纠缠扭结，紧密相连，无法分离的共生关系。 　　妖精对喜欢的定义就是如此。 　　要是青年说话的语速再慢一点，谢初霁恐怕真的会忍不住，马上开花。 　　好在他忍住了，现在不是时候，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初霁，你想看什么电影？”洛昔一无所觉地打开投影仪。 　　还好他们的卧室里有张很大的双人沙发。 　　洛昔想先找一部稍微短一点的电影，因为他们还没有吃早餐。 　　等电影播到片尾，开始滚动字幕，他再去厨房把果汁和蜂蜜水端过来。 　　冰箱里有冷冻的手抓饼，只需要两分钟就能煎好，做一顿早餐不会超过五分钟。 　　吃饭的时候他们刚好能讨论一下剧情。 　　至于中午，可以点外卖。 　　下午看完电影，小睡一会儿，醒了可以去花园里散步。 　　谢初霁大方让出影片的挑选权，反正他不在意电影内容，只在意行为本身。 　　对比各个平台的评分，洛昔最终选了一部文艺片。 　　两位主人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进了同一所大学。 　　没有狗血的分分合合，也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 　　只有普通笨拙的表白；在盛夏浮动的栀子花香里紧紧相握，走到宿舍楼也不舍得分开的手；和到处乱看，却不敢过多停留在彼此身上的目光。 　　情节总体都很平淡，没有太大起伏，很容易感到无聊。 　　洛昔却看得很认真。 　　——他最多在看到那一面栀子花墙的时候走了下神，觉得相关元素能作为工作室今年夏天的主打设计。 　　老板虽然不在乎营收，但工作室总得有几款流水线生产作品维持曝光量，才能有客人想到定制。 　　随着两位主角毕业，故事也走向尾声，画面最终定格在大片的栀子花上。 　　“初霁，你渴不渴？”洛昔按照计划，很自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给去给你端果汁。” 　　他甚至撑了个意犹未尽的懒腰，这样提议道：“我们要不要也在院子里种一些栀子花？” 　　谢初霁警铃大作，危机感极速上升。 　　他讨厌洛昔把注意力放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事物上，也无法理解电影的高评价从何而来。 　　只觉得碍眼，心中介意是不是因为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恋人这样全神贯注？ 　　甚至没有发现他的翅膀会在黑暗的环境中发光。 　　“我确实有点渴。”妖精迅速转移话题，娇里娇气，“你可以很快就回来吗？” 　　“马上就来，要是你喊我我没有听见，就直接打电话。”去端果汁之前，洛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朋友今天的翅膀。 　　想摸。 　　墙上投影渐弱，室内光线昏暗。 　　谢初霁坐在阴影里，想起刚刚恋人对自己的忽视，坏念头像新芽一样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他想把青年关在只有自己能进出的城堡，把一切记忆全部忘个干净，当一个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脑袋空空的快乐笨蛋。 　　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但又舍不得。 　　毋庸置疑，不论何种模样，他喜欢的人都是最可爱的。 　　自由可爱，认真可爱，温柔可爱。 　　破坏其中哪怕任何一份，都会导致他的可爱不再完整。 　　到底是完整的可爱还是完全的顺从，妖精短时间内难以抉择。 　　不过，鉴于恋人承诺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他决定先采取稍微温和一点的手段，让对方像缇坦妮雅那样疯狂地爱上自己。 　　妖精没有王和王后，谢初霁不介意自己成为相对英明的奥伯隆。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障眼法。 　　这种把戏对妖精来说再寻常轻松不过。 　　恰好眼前就有现成的道具——青年已经端来了蜂蜜水和果汁。 　　谢初霁尝了很小一口，理直气壮地替换成倾注了所有心意，成分为「爱」的魔药。 　　“我喝不完。”妖精毫无心理负担地撒谎。 　　“而且它们太甜了。” 　　“很甜吗？”洛昔对此表示怀疑，“我看看。” 　　他没有额外加糖，甚至还多放了冰块。 　　“花园里还有很多地方空着。”端着杯子，想起电影里大片的白色栀子，青年心里还是痒痒，“那种大树一样的栀子花开起特别好看。” 　　“我老家以前就有一棵。” 　　谢初霁面无表情，决定从此刻开始把栀子花当成最讨厌的东西。 　　——还有，为什么洛昔只是端着杯子却不喝水？ 　　他不渴吗？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是一朵娇花（自我催眠）； 　　洛洛：…… 　　被迫背锅的马甲：？_（:з」∠）_私设妖精就是没有善恶观，非常随心所欲，甚至可以说自私，不能区分正常的爱和扭曲的爱的生物，还会物理意义上心花怒放【倔强地】至于这个花怎么开之后会写到！ 　　就，如果不小心冒犯到那种坚定妖精是纯洁系的读者我很抱歉，请不要骂我，虽然标题是妖精（仙子），但是我写的时候其实更偏向那种恶作剧什么都会的皮克西，总之看在我说了这么多的份上希望哪怕诸位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扯的设定啊作者铸币毫无品味」，也请不要骂我（。 　　要是你骂我，我会骂回去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Fairy 3 　　“亲爱的，你要不要喝点水？”谢初霁没能沉住气。 　　妖精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和诱导意味，“你嘴巴看起来好干。” 　　他一刻也不想等下去了。 　　青年下意识把嘴唇往内抿了抿，发现好像确实如对方所说。 　　“似乎是的。”说着，他端起杯子，准备先把果汁喝掉再去接水。 　　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谢初霁喝不掉，他喝就可以了。 　　洛昔忍不住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约会闹出的乌龙。 　　他带谢初霁去附近一家特别好喝的奶茶店喝奶茶，谢初霁点了新品，他则点了之前常喝的口味。 　　他们路过街边一台抓娃娃机，娃娃机里面全是白色的大耳朵狗，看起来无辜可爱。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初霁突然就把奶茶递给了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咬住吸管，尝了一口之后才意识到——对方可能只是想让自己帮忙拿一下，然后腾出手去娃娃机抓娃娃。 　　而不是分享新的口味。 　　他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很自然地品尝同一杯饮料，间接性接吻。 　　谢初霁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连带他也跟着耳根发热。 　　两个人面面相觑，傻傻站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跳过刚刚发生的事。 　　就像电影里的主角们那样生涩。 　　洛昔一起这件事，就觉得当时的谢初霁默默把奶茶塞过来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当然，没有说现在不可爱的意思。 　　只是因为那算他们第一次约会，所以格外有纪念意义——尽管那次约会以他突发肠胃炎而草草告终。 　　“我怎么感觉真的……”半点也不甜。 　　青年嘴唇刚碰到玻璃壁，只来得及浅浅抿下一丝，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宋微之的电话，是工作消息。 　　洛昔只好给谢初霁递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我先接个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快活极了：“你生病了？” 　　洛昔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调休的理由是生病。 　　他和宋微之私交不错，可资本家突然且突兀的关怀还是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静默数秒，宋微之突然接连咳嗽数声，“不会真的生病了吧，我还以为你请假约会呢。” 　　洛昔：…… 　　“稍微少八卦一点员工的情感状况不会怎么样的。”他颇为无奈地回答，算是默认。 　　在家约会也是约会。 　　宋微之啧啧有声，并发来了视频邀请。 　　洛昔果断拒绝，公事公办，“客户那边有什么状况吗？” 　　“没有。” 　　顶头上司理直气壮，“只是觉得你不太像会请病假，所以打过来问问。” 　　——知名工作狂居然有找借口请假约会的一天，恋爱果真让人堕落。 　　洛昔有点想告诉他，自己之所以请假，是因为有些老板任性妄为，刚气跑了好几个合作客户，导致手头上根本没几个项目，去不去工作室打卡都无所谓。 　　“要是没有工作上的问题，我就先挂了。” 　　再见都没说青年极为冷酷地摁掉电话，看向沙发上正托着下巴，无聊发呆的妖精时，语气突然温柔了十几个度。 　　“我刚刚尝了一下，真的一点都不甜。”他把喝水的事忘到了脑后，“初霁，是不是因为妖精的口味要清淡很多？” 　　谢初霁又不能算真正的妖精。 　　果汁太甜只是他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尽管已经在心里将刚刚突然打电话进来的宋微之以不同方法杀掉了无数次，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恋人上司恨得牙痒痒，谢初霁还是堪堪维持住了娇弱的人设。 　　他安慰自己不能太着急。 　　“有吗？你再尝一尝？”妖精露出沉思的神情，语气困惑，“妖精的味觉应该和人差异不大。” 　　难道是他只沾暔渢了一点，所以没尝出来？ 　　洛昔将信将疑，打算多喝几口试试。 　　相当不合时宜，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还是宋微之。 　　洛昔忍不住叹气，想告诉他打扰别人约会会被驴踢。 　　“别挂，先别挂！”他还没开口，慌慌忙忙的叮嘱声就从那头传来，“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真的，知道你今天约会我才特地打过来的。” 　　宋微之特地托关系要了两张演唱会票，还是有市无价的特等席。 　　“请我和男朋友看晚上的演唱会？”洛昔一时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戏。 　　宋微之想法跳脱，天马行空，他是知道的。但这个提议未免也太过突兀，缺乏逻辑。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歌手啊。”宋微之很自然地劝他把票收下，“以前还经常分享朋友圈。” 　　洛昔：。 　　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呼上司大名，“宋微之。” 　　“我真的只是想撮合你和你男朋友，真的，我发誓。” 　　电话那头气势突然弱下去，声音也小了不少，“撮合都是相互的对吧。” 　　洛昔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看在我这么努力投其所好，撮合你们的份上。” 　　宋微之极为真诚地开口，“你能帮忙撮合一下我和你男朋友的那辆车吗。” 　　他竟然还在心心念念那辆迈巴赫。 　　“不可以。” 　　谢初霁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直接抢过手机，极其冷酷地表明态度，“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他挂断电话，决定今天晚上就通过梦境的解决这个碍事的人类，让他永远消失在地球上。 　　洛昔也男朋友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 　　“他其实没有坏心眼，只是有时候想问题想得比较简单。”脑子不太好使。 　　解释的同时，洛昔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宋微之看法，“人还挺好。” 　　谢初霁才不听。 　　好在他还记得刚刚在那张双人床上发生的惨剧，哪怕再怎么愤怒，也没有贸然做出任何一个需要腰以下部位发力的动作。 　　“我真的很生气。”他说。 　　尤其是发现哪怕遭到拒绝，对方却旧给恋人发送了门票的电子码之后，妖精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你根本就没有最喜欢我，他为什么要给你演唱会门票，请你去看演唱会？”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清楚，真要说的话，得从宋微之显然不同寻常的脑回路开始说起。 　　洛昔不明白为什么男朋友的态度会在瞬间变得尖锐，极富攻击性。 　　明明刚刚的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 　　青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让恋人冷静下来，“可是他邀请的是我们两个人啊。” 　　“我不听！” 　　下一秒，妖精尖细的声音响起，刀子一样刺进洛昔的耳朵，“他都知道你喜欢这个歌手！” 　　不说到这个还好，提起这件事，谢初霁心中那簇愤怒的火苗壮大了数倍不止，“你在遇见我之间就喜欢他了!” 　　他记得正是正式确定关系的那天，青年微微笑着，用无比郑重的态度重新介绍自己，曾提到过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喜欢哪一位歌手。 　　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爱好，可现在想来却格外难以忍受。 　　谢初霁可以宽容大度，不计较恋人对他人抱有喜爱，但前提是这份喜爱是过去式，是在遇见他之前。 　　哪怕他同样清楚——喜欢和喜欢之间的定义并不相同，甚至毫不相干。 　　喜欢一朵花是喜欢，喜欢一副嗓子是喜欢。 　　但人不会去长久地亲吻一朵鲜花，也不会对虚无缥缈的歌声敞开怀抱。 　　人只会和喜欢的人牵手，拥吻。 　　妖精同样如此。 　　不同的是妖精的喜欢只有一份。 　　谢初霁不喜欢花，讨厌歌声，拒绝一切或许可以去尝试喜欢的事物，因为他已经喜欢洛昔了。 　　所以，不会再有其他。 　　然而洛昔的喜欢却有很多份。 　　“太不公平了。”谢初霁再度认识到这一冰冷的现实，“你明明应该最喜欢我，只喜欢我。” 　　就像他只喜欢洛昔一样，洛昔就应该只喜欢他才对。 　　“可是..” 　　青年被一连串质问问得有点发懵，本能地开口替自己辩解。 　　“没有可是。” 　　谢初霁咬牙切齿地打断他，俨然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你敢发誓自己不喜欢那个歌手吗？” 　　“你昨天睡前还听了他的歌。” 　　..可是你昨天还说那首歌很好听。 　　洛昔只好在心里默默反驳，想等男朋友稍微冷静一点，再开口解释。 　　否则只会火上浇油。 　　然而谢初霁自带至少好几个仓库的燃料。 　　妖精越想越是恼火，一件一件地翻着旧账。 　　“你从来没有夸过我唱歌好听。” 　　“也没有给我投过票。” 　　“你为什么买他的专辑，不买我的画？” 　　作者有话说： 　　老板：我真的只是来加入这个家的（用尽一切办法提车）； 　　小谢：你根本不爱我！！ 　　这位小画家请您反省你自己画的话是否有任何被购买的价值(喂； 　　你们以为会是小谢先翻车，但实际上是洛洛喜提火葬场，妖精吃醋很可怕，而且没有任何理由的XD；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Fairy 4 　　“停、停一停！”洛昔眼前隐隐发黑，头也有点晕，“初霁，停一下！” 　　他感觉自己被完全饶进了那些质问里，又似乎没有，奇异地分成了两个。 　　一个因为男朋友脸色青白，气喘吁吁的样子担忧心疼，不断自省，后悔接那两通电话。 　　另一个则过分冷静，觉察出脆弱背后藏着偏执，比起纵容，更应该去引导纠正。 　　哪怕恋爱就是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事，也不该过分燃烧自己，使喜欢成为重担。 　　情绪输出更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如果我们真的要这么幼稚地..吵架。”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组织语言，“那接下来的一整天，可能是好几天，我们都会很难受，可能还会对说过的话感到懊悔。” 　　“我才没有。” 　　谢初霁认为现在的他才是真正冷静的，“你根本没有自己说得那样喜欢我，你刚刚甚至觉得我幼稚。” 　　幼稚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我才不会后悔，因为这就是事实。”他这样陈述，“我已经完全看清你了，你就是那种朝三暮四，非常不专情的人。” 　　“你刚刚还想要种在我们的家里种栀子花，纪念别人。” 　　可即使意识到这点，他发现自己还是无药可救地喜欢洛昔。 　　这个认知令妖精沮丧极了，身后翅膀也耷拉了一点，“而且还试图谎言欺骗我。” 　　洛昔根本没有最喜欢他。 　　突然朝三暮四、处处留情的洛昔：..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需要去纪念的童年玩伴。 　　可能是谢初霁刚刚才虚构好的。 　　小气，斤斤计较，完全不讲道理。 　　除了过分美丽之外，今天的谢初霁身上简直没有任何可以得到还算正面的评价，敏感，多疑，固执得让人有种无力感。 　　洛昔不太愿意用无理取闹去形容他，但为了解决问题，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只能将计就计，用魔法去打败魔法。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青年缓缓开口，努力找回之前的感觉。 　　乍然被怀疑真心，他没有一点生气才是假的。 　　“因为我确实很喜欢那个歌手的歌，也一直想去看他的演唱会。” 　　“之前没抢到票，我非常遗憾。” 　　——这件事确实发生过，他本来想抢两张票，准备请谢初霁一起去看，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喜欢的人。 　　但也没有抱着非去不可的想法去找黄牛，他还有很多喜欢的东西，顺其自然，总有全部分享完的一天。 　　没想到宋微之会特地送票。 　　想起惨遭冷脸的上司兼老板，青年不免微微一哂，“刚好，这段时间我们也能冷静一下，想想之后的事情。” 　　“我才应该是比较担心的那个。”他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初霁，我甚至不清楚你活了多久，有过多少段感情史。” 　　“神话里人物关系非常混乱，谁知道你有没有曾经和其他人发生过什么，或是对谁念念不忘？” 　　“尽管我没有证据，但这些都是非常可能发生的情况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洛甚至昔极有闲心地瞥了眼屏幕上的日期。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的日子。 　　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还能特地挑出来纪念一下。 　　青年表现得越是理智，谢初霁就越不敢置信。 　　他被恋人的冷酷无情狠狠震惊到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他忍不住大声辩驳，“我明明只喜欢过你。” 　　“..谁知道呢？”洛昔耸肩，装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就算根本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找证据呀，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 　　他把情况说得更加严重一点，“这么想，我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合适。” 　　到此为止，事态发展远超预计。 　　大脑发懵的变成了刚刚还稳操盛券，正等着恋人低声下气求和，已经想好各种条件，准备了许多条约的谢初霁。 　　他本来已经决定，只要洛昔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只有自己，不会再有其他存在就大发慈悲原谅他。 　　而不是直接发展到分手。 　　「这不应当」以及「完了，他果然一点都不喜欢我」的念头来回交织。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妖精回顾这场争执的每一处细节，却发现好像真的是后面那种情况。 　　——洛昔不喜欢他。 　　他只能做最坏的准备。 　　谢初霁迫使自己狠下心，干脆把恋人干脆变成一个快乐的傻子。 　　“我们就是最合适的”他反驳，不免急火攻心，“没有人会比我们还合适！” 　　只有他才会完完整整地接纳不管变成什么样子的洛昔。 　　如果当傻子依旧不够快乐，就当一棵树或者是一朵花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把恋人照顾得很好。 　　谢初霁破罐子破摔，“就算真的不合适，我也会让我们变得合适。” 　　一切都交给他来办。青年只要接受就好了。 　　——“你看，我是不是很过分？” 　　眼见时机差不多成熟，洛昔不紧不慢开口询问。 　　妖精几乎把所有的喜怒都写在脸上，是一本难以翻阅，却很好读懂的书。 　　“当然了！”谢初霁下意识回答。 　　“可是你刚刚质问我的时候，比我刚刚还不讲道理，还要过分。” 　　谢初霁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他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像洛昔一样完全不讲道理。 　　眼见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聊天，洛昔心情跟着也放松起来，“所以现在我们扯平了。” 　　他从头开始，一件一件事情解释。 　　“我没有夸过你唱歌好听，是因为你没有唱过。” 　　“画展的作品投票，在我认识你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专辑是平台的音乐会员自带免费畅听特权。” 　　青年长长叹了口气，“至于买画……或许男朋友会更乐意把画送给我，而不是让我去买？” 　　尽管今天的谢初霁幼稚，坏脾气，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他还是没办法产生任何自己在解决某个麻烦的念头。 　　非要说的话，生活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麻烦。要是连喜欢都要反复衡量得失，斤斤计较付出的多与少，那恋爱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还有最重要的演唱会。” 　　洛昔顿了顿，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我只想，也只会和谢初霁一起看。” 　　“如果谢初霁不喜欢出门，就算给我和喜欢的歌手同台演唱的机会，我也不会答应。” 　　妖精几乎被完全哄好了，但对那场电影仍感到介意，“那你为什么突然要种栀子花？” 　　“栀子花很香啊，而且总是和初恋联系到一起。”洛昔不太记得花语，提出种花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我们不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吗？”他理所当然地回问。 　　——他说只会和我一起诶。 　　——我果然是初恋。 　　谢初霁被砸得晕乎乎，完全失去理智。 　　“..我真的要开花了。” 　　妖精喃喃道，完全把原来的计划抛在脑后。 　　他只想早点开花。 　　开一朵初恋喜欢的栀子花。 　　谢初霁忍不住飞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像只真正的妖精那样表达喜悦，得意忘形。 　　然后，他想起来自己今天尽管可以被划分到这一种族，但和那些生物存在本质区别。 　　…… 　　突如其来的现实宛如一盆冰水，把他那种迫切的心情浇了个彻底。 　　谢初霁被迫清醒，认清形势。 　　——现在，沙发也塌了。 　　他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并在这样的前提下，表明开花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完成开花之后的某个重要步骤。 　　作者有话说： 　　悄悄偷跑，提前更新。发现衔接不上的朋友可以刷新一下上一章w； 　　开花就是，呃，可以理解为另类的成人【】,总之，就是嗯，就是，大人都会知道并且都能做的事？ 　　妖精的生长期就是到开花结束为止，妖精只能开一次花，在习俗里互相开出来的话大概就是那什么的意思。 　　如果在互相送花之后有一方变心的话，会真的被伴侣变成那种没有思考能力的鲜花养在花盆里_（:з」∠）_ 第21章 Fairy 5 　　对妖精而言，恐怕世上没有比开花更加重要且紧迫的事情了。 　　一只妖精只能开一次花，沙发却可以买很多个。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过多在两个选项中纠结。 　　可谢初霁之前已经将自己塑造成了异常孱弱，需要靠恋人精心呵护才能勉强维持生存的形象。 　　眼前的问题不去解决，他就没有办法得偿所愿。 　　——“如果你不要我的花，我会死掉的。” 　　这句话在不同的情况下说出来，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洛昔已经迅速收拾好了心情，从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回过神，平静地看向悬停在半空中的男朋友。 　　青年就这样坐在突然凹陷下去的沙发上，总觉得眼下的这种情况自己完全不应该觉得意外。 　　他默默地想，不知道是该夸对方无师自通了学会了装柔弱这一技能，还是先好好算算今天的总账。 　　然而谢初霁表现得好像比他还要震惊。 　　“我明白了。”妖精试图用放大的音量的掩盖心虚，“肯定是那头龙干的好事，他那天弄过来的破烂太多了，所以沙发和床才会突然塌掉。” 　　“他怎么这么没有脑子。” 　　洛昔：。 　　老实说，且不提他男朋友不断闪躲的眼神和过于慌乱的表情，单单是找的借口本身，都完全让洛昔找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对方蒙混过关的理由。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的床昨天半夜就会塌掉。 　　堕天使的翅膀又重又沉，没道理在他去厨房榨果汁之后才出现问题。 　　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更未表明态度，只是很认真地盯着谢初霁看。 　　谢初霁根本受不了他这样。 　　“我只是一只柔弱无辜的妖精，甚至连重量也没有。”他试图故技重施，“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和我有关系呢？” 　　那种莫名的心软和怜惜感又来了。 　　然而妖精并不是多么强大的生物。 　　所谓的障眼法，以及能蒙蔽感官的小把戏，只有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在其中的人才有效果。 　　哪怕谢初霁不管是体型还是力量，都和这一种族给人的印象不太能沾上边，但他对自己的定义确实是「妖精」。 　　在青年坚定的意志力面前，那些暗示非但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成为了证据确凿的罪证。 　　“谢初霁。” 　　洛昔无比严肃地喊出男朋友的全名，“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 　　“截止到刚刚为止，我都没有觉得你今天很麻烦很讨厌。”他说。 　　非要进行类比的话，今天的谢初霁性格的其实和善恶观还未形成的孩童相似。 　　但他又同时具备成年人的知识和能力，所以在格外的偏执和固执中，又透露着某种纯粹。 　　作为心有旁骛的人，洛昔其实不太能应对。 　　可他确实认真思考，给出了自己目前可以做到的最优解，努力去适应男朋友今天的爱情观了。 　　谢初霁利用的并非他心中对于弱小者天然的怜惜，而是他的喜欢。 　　妖精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反复从这样的行为中确认自己确实被偏爱着。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刚刚发现对方在装柔弱也没有生气。 　　现在生气是因为谢初霁毫不坦诚，试图利用喜欢脱罪的逃避态度。 　　——难道在一张床或者一张沙发的情况，会比男朋友本身还重要吗？ 　　他变成龙那天，房子被撑塌洛昔都不觉得有什么。 　　“我知道错啦。” 　　谢初霁敏锐觉察到了恋人的态度变化，“真的，不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就改。” 　　不带任何附加称呼，直接喊全名，可见这个件相当严重的事。 　　谢初霁很怕洛昔生气。 　　不是怕青年冰冷的怒火，而是怕失望。 　　不符合期待才会失望，失望导致生气。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去理解的。 　　他喜欢洛昔，一点也不能接受青年或许对自己失望。 　　“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我的问题。”洛昔说，“是我不能接受一而再的回避。” 　　——可是你明明刚刚还让我解释的。 　　谢初霁百口莫辩，同时认为这也是一种无理取闹的形式。 　　“我不是故意要把家具弄坏的。”他小声的道歉，“我只是害怕会给你留下不好印象，导致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花。” 　　“什么不好的印象？” 　　洛昔反问，“力大无穷？” 　　他连男朋友是非人类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谢初霁扭扭捏捏，“就是，很粗暴的印象。” 　　发现恋人的态度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恶劣，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之后，妖精心里顿时放松许多，“肯定是温柔的印象好一点。” 　　“..啊？” 　　青年蓄势冲冲的怒意，最终败于妖精无法猜透的脑回路。 　　洛昔目光中不自觉透出茫然。 　　力大无穷和粗暴也不是完全不能搭上边，可是温柔这个结论，谢初霁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妖精重新恢复了满满的自信，“发现我很温柔之后，你肯定会高兴接受它。” 　　洛昔更听不懂了。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在清楚今天谢初霁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的情况下，纠结逃避与否的问题？ 　　根本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嘛。 　　洛昔替刚刚生气的自己感到不值，心情也由莫名崩溃转为了哭笑不得。 　　“所以，开花是指什么？” 　　他想不到这个词的任何衍生意义，“是我知道的那个开花吗？” 　　“开花就是开花啊。” 　　谢初霁比划，“嘭一下就开了。” 　　解释了，但是和没解释也没有区别。 　　洛昔只好追问，“那它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妖精只会，也只能开一次花。”谢初霁在数字上咬了重音，“然后把花送给喜欢的人。” 　　“我马上要开花了。” 　　他没有问洛昔要不要接受，而是陈述了这样的事实，目光灼灼地盯着青年看。 　　洛昔突然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今天谢初霁想送花给他啊。 　　“其实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会喜欢。”他不太自在地撇开目光，耳根隐隐发烫。 　　一想到男朋友今天又是装柔弱，又是疯狂吃醋，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不会接受他送的花，他就觉得对方好笨。 　　有点嫌弃，可是更开心。 　　——青年对妖精的习俗一无所知。 　　谢初霁更不会主动去提。 　　“要送给我的花的话，直接送就好啦。” 　　喜欢才会开花，谢初霁等于是把他的喜欢全部送给他了，他接受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呢？ 　　一边好奇男朋友会怎么样开花，一边忍不住期待，青年端起杯子，将对方之前喝剩的果汁一饮而尽。 　　刚刚说了许多话，他现在很渴。 　　但是谢初霁没有给他走去客厅倒水的机会。 　　心花怒放的妖精此刻已完全忘记自己动过的手脚，将那杯混有法术的果汁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风一样扑到恋人的怀里，身形迅速抽条，变得高大起来。 　　最终牢牢将对方笼罩在自己投下的阴影中。 　　他开花了。 　　妖精微微垂着脑袋，眼睫细长，浅青色的短发自然垂落，最终织成一道厚重的帘，将外界的光线重重隔开。 　　太近了。 　　洛昔看到妖精浅粉色眸子里的栀子倒影，几乎要撞到对方的鼻尖。 　　“要摸一摸吗？” 　　几乎完全变了个样的妖精缓缓开口，“是你喜欢的栀子花。” 　　洛昔感觉自己好像被蛊惑了。 　　他完全不想纠正谢初霁，自己喜欢的其实不是栀子花，而是某种和男朋友一起在夏天傍晚散步的期许。 　　青年怔怔伸出手，试图去碰他的眼睛，耳边是一声大过一声的剧烈鼓点。 　　他心跳如鼓，手指微颤，划过妖精的面颊，轻轻将对方头发拨开一丝，朝耳后拢了拢。 　　有光透进来，照在那朵从妖精胸口不断蔓，最终在末端缓缓绽开的白色小花上。 　　那朵栀子亘在两个人中间，贴着他们的嘴唇，看起来像他们在借着鲜花传递亲吻。 　　“接受了妖精的赠予，就等同成为妖精的所有物。”眼里闪烁着餍足，终于暴露出一点贪婪狡诈的本性，“你刚刚答应完全属于我了。” 　　可是，他看起来更漂亮了。 　　是洛昔没办法拒绝，心甘情愿沦陷进去的漂亮。 　　作者有话说： 　　好了，拉灯了，车在秋名山，情趣属于彼此，接下来不是小孩子应该看的部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Siren 1 　　洛昔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 　　他腰有点酸，脑子里也是懵懵的，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睡在一张巨大的砗磲上。 　　青年捂住脸，发出一声沉沉的，带着懊丧的呻/吟，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恋人之间当然可以做亲密的事，洛昔搬过来之前，甚至认真思考过要不要顺便买一些小雨伞塞进主卧床头柜的抽屉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梦到过谢初霁，想要和谢初霁一起体验这种生理上的快乐。 　　——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难为情了。 　　想起妖精迷离的眼神，和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的，夹杂着「好喜欢」之类发言的喘息，青年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他根本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说出半个带有拒绝意味的字。 　　所以，为什么他才是承受的那一方，谢初霁会表现得比他还要…… 　　洛昔想不通。 　　羞耻心跟着逐渐回笼的荒唐记忆一点一点往外钻，异样感也很强烈。 　　尽管已经很努力地忽视，但洛昔依旧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 　　想起来旷工还没请假，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 　　申请几乎是秒批，领导意见那里，真正还有一个带着揶揄的笑脸，和一个大拇指。 　　怎么看怎么有暗示性。 　　洛昔：他被羞恼冲昏了头。 　　“我决定今天整个上午都不会再理你了。” 　　他大声对推开门，手上正端着餐盘的男朋友说道。 　　而后，他和有着海浪般蓝色长发，满脸无措的谢初霁对视。 　　除了耳朵结构不同，有点像竖起来的鳍之外，他看起来好像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唯一那点异常也能用头发盖过去。 　　至于眼睛颜色——可以甩锅给混血，或者是美瞳。 　　洛昔完全忘了自己数秒之前做出的决定，试图通过特征推断男朋友今天的身份，又败于自身极度匮乏的相关知识。 　　“初霁，今天你是什么？”青年忍不住问道。 　　“可是你刚刚还说上午都不会理我。”谢初霁把热腾腾的豆浆和海鲜粥端进屋，看起来格外较真，“现在还是上午。” 　　“那还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有节制这个概念。 　　洛昔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男朋友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变化。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下午也不会和你说话。”青年光明正大地耍起了小脾气，“说到做到。” 　　“那上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谢初霁坐到他身边，同时舀了了一小勺粥，“我告诉你，你上午会和我说话吗？” 　　“据说，人类在经过大量运动后需要补充相应的蛋白质。” 　　他没有给洛昔回答的时间，“所以我煮了海鲜粥。” 　　刚想说看你表现的洛昔：。 　　青年看着几乎找不到什么米粒，基本上全是海参、龙虾，还有鲍鱼和他不太能确定名字的贝类的粥，深深认为这一碗下去自己绝对要痛风。 　　“初霁，你……” 　　他拼命忍住想捂脸的冲动，发出一声叹息，“算了，我现在不饿，你把粥现先放下，我等会自己重新去热。” 　　希望这锅海鲜粥还能救回来。 　　“那你还理我吗？”谢初霁不依不饶。 　　洛昔有点想笑。 　　“可是我现在就和你说话啊……” 　　“亲爱的，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他说，“不过很可爱。” 　　谢初霁耳鳍抖动了一下，被可爱两个字烫到了。 　　奇怪。 　　明明塞壬拥有世上最为动人的歌喉，可以轻易蛊惑任何生命。 　　他误导一面面高扬的船帆，引发一场又一场的海难，带来呼啸的狂风，无止息的暴雨，滔天的怒浪，是江河与大洋的主宰，深渊国度的君王。 　　但这两个字却能比他歌喉所引起的风浪要大许多。 　　如果他的恋人不是人类，而是其他生物，空一定会带来相当大的实质性破坏。 　　“我今天是塞壬，一名演唱家。” 　　谢初霁想了想，认认真真补充了一个前缀：“可爱的演唱家。” 　　洛昔瞬间决定原谅他。 　　虽然本质上都是他的男朋友没错……但一肚子坏水的妖精犯的错，为什么要让认真严肃的塞壬来承担呢？这不公平。 　　洛昔对各大神话都停留在仅仅知道一点，可能听过某个名字而不知道详细故事的阶段，塞壬恰巧就在这个范围内。 　　“原来塞壬是鱼吗？”青年盯着对方的耳鳍看。 　　他记得塞壬好像是半人半鸟的怪物，会在海面上飞行，用歌喉迷惑往来的船只，令其触礁沉默，饱餐一顿。 　　洛昔印象里，这个名词更多出现在粉丝们吹捧偶像歌喉的时候。 　　根据不完全统计，在当今比较有名的歌手中，至少有五六个发过什么「东方塞壬」，「人间塞壬」的通告。 　　洛昔也不想关注，但是他总会在热搜上看到这种他半点都不关心，手滑点进去不是粉丝刷屏就是路人黑子吵成一团的内容。 　　在知道他男朋友今天就是那个塞壬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奇怪了。 　　“塞壬原本是鸟，但是和缪斯比赛歌喉失败后，被缪斯拔去了翅膀，只能游荡在海岸线附近……” 　　本着求知的态度，洛昔搜索了和塞壬有关的传说。 　　他很轻地咂了下嘴，根本不相信谢初霁会输给别人，“事实其实是怎么样的？” 　　谢初霁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被称作缪斯的仙女连轻微的风浪都无法抵御，被那些愤怒的海怪撕成了碎片。 　　至于翅膀—— 　　“我现在就变出来给你看。” 　　他在恋人面前出现过的身份，除了人类之外，好像都有翅膀这一部位存在。 　　于是塞壬推测或者说笃定对方肯定会更喜欢有翅膀的自己。 　　“不可以看尾巴吗？”洛昔下意识，目光也落到藏在海妖浓密的头发里，星星点点，分部极不规则的珍珠上。 　　海妖，美人鱼，鲛人。三个流行于不同国度的词汇诡异在青年脑海中串成一条线。 　　灵光一闪。 　　“初霁，你哭起来会掉珍珠吗？”洛昔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谢初霁被问住了。 　　他甚至忘了告诉对方某件关于身份的很重要的事，脑子里全是自己能不能掉珍珠的问题。 　　他没有哭过。 　　半响，面带凝重，神色紧张的海妖缓缓开口：“我可能要尝试一下，才能告诉你会不会有珍珠。” 　　作者有话说： 　　昨天洛洛说喜欢歌手所以今天小谢是歌手w； 　　妖精是那种很会喘的1，我真的会喜欢那种喘得比0厉害，反过来诱惑0的美1（？）； 　　呜呜呜对唔住本来昨天就应该更新的但是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今天白天还被叫去加班……_（:з」∠）_整个六月只准备给三天假，所以已经在和同事跑酷并准备申请劳动仲裁了（？），之后一段时间的更新应该可以保障。 　　感谢你们还来看我，给我灌溉，没有取收qaq；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Siren 2 　　不管对哪个身份来说，眼泪都是比感情还要陌生的事物。 　　谢初霁酝酿了很久，依旧没有成功。 　　他将人的眼泪分为两种，一种受情绪控制，源于极度的喜悦和悲伤；另一种则纯粹为生理反应，疼痛或是对适当的刺激都会促进其分泌。 　　塞壬无法做到前者，他所能设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自己会在某天失去洛昔。 　　但这种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发生的可能。 　　就算终有那么一日，他也不会像人类那样潸然泪下，黯然神伤，而是改写事实，逆转已存的秩序，杜绝任何会使他们分离的因素，令死这一概念彻底消亡。 　　至于喜悦的泪水——他回想起昨夜，更希望看到恋人情不自禁。 　　塞壬效仿制造疼痛的方法，使劲拧了自己好几下，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我需要使用辅助工具才行。”他认真地解释，“蒜氨酸酶和氨基酸产生的反应或许能让我流泪。”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让恋人失望的。 　　“..你去要切洋葱？”洛昔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蒜氨酸酶和氨基酸到底指什么。 　　他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主要来源于作为超自然存在，却一本正经运用科学理论达成目的的谢初霁。 　　不过很可爱。 　　天使和塞壬同样给人某种严肃的感觉，不同的是，前者的严肃带着拘谨，后者则透着认真。 　　或者用傻气来形容会更合适一点。 　　青年唇角开始又不受控制地朝上扬，怎么也压不住。 　　美人鱼的眼泪会不会变成珍珠没有任何需要大费周章验证的必要。 　　他会有这样的疑问，也只是因为看到科普上说塞壬，人鱼，鲛人是不同国家传说中同一种生物的称呼。 　　他不会因为男朋友的眼泪没办法变成珍珠就不爱对方，反之亦然。 　　人类也好，其它神话生物也好，只要谢初霁是谢初霁，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是初霁，我们的冰箱里没有洋葱。” 　　尽管残忍，但洛昔还是指出了这一事实。 　　对方看起来似乎被打击得不清，嘴唇抿着，眸光也暗淡下去，情绪明显低落。 　　“不哭出来的话，我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眼泪没有办法变成珍珠。”他颇为纠结地开口，“就没有办法告诉你答案了。” 　　“这不重要..呃。”青年下意识回答，而后，他飞速地眨了下眼，这样改口，“如果你坚持要尝试的话，我们可以现在点个外卖。” 　　“你更喜欢洋葱炒肉还是可乐饼？” 　　塞壬没有味觉系统，身为人类时，他能从食物中平常的味道也相当有限，有过长时间不进食的经历。三餐对谢初霁来说根本无所谓，他不是喜欢洛昔的手艺才喜欢洛昔，而是因为喜欢这个人顺带接受了对方的这项技能。 　　思索片刻，他选择了听起来和碳酸饮料相关的后者。 　　“那我们还需要牛肉末以及土豆。”洛昔说，打开app选择外卖送菜服务，还加了瓶番茄酱和一袋面包糠。 　　青年顺手回了一条工作消息，顺口问道：“要是洋葱也没办法催泪呢？” 　　他发誓没有故意揶揄男朋友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毕竟人和塞壬的生理构造可能不太一样，对厨房小白来说是催泪杀手的洋葱，未必也能对塞壬产生效果。 　　谢初霁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神色再度凝重。 　　——确实，他应该先考虑到这个情况，做好紧急预案，以供后续使用。 　　海妖顿时纠结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老实道：“..我还没有想好。” 　　听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 　　洛昔前仰后合，形象全无。 　　“当然是没有用就没有用啊。”青年一边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解释，“这又不是那种特别重要的，一定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谢初霁更加纠结，“可是你问我了。” 　　重要的不是问题本身，是喜欢的人。 　　猝不及防的直球让洛昔有片刻失神，好在他已经不是和谢初霁互有好感。 　　因为对方无意中一句话就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小年轻了。在如何应对男朋友的直白和坦率方面，他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 　　“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你都会认真回答，给我答案吗？”他稳住摇晃不已的心神，故作严肃。 　　塞壬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唔..” 　　青年沉吟一声，没有半点预兆地发问：“那你有多喜欢我？” 　　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任何揶揄，或者说欺负自己男朋友的意思，纵使欺负老实人会有种格外隐秘的得意和成就感。 　　然而今天的谢初霁太认真也太可爱，总让他有种不趁机捉弄一下自己会吃亏的想法。 　　考虑到昨天发生的事，他将这种心态归结为另类报复。 　　“..” 　　洛昔和那双海一样蓝的眼睛对视，海妖的视线飘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躲闪的机会。 　　“一定要现在回答？”谢初霁颇为艰难地开口，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呈现自己的喜欢，将其量化，让它变得深刻而具体，可以被轻易感知，不容忽视。 　　“一定。”洛昔斩钉截铁。 　　从喜欢的程度来说，是最。 　　问题的关键在于，谢初霁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这个最。 　　他的歌喉致命，尾鳍和利爪，甚至是羽翼都最尖锐的武器，凡是海水触及的地方都是他的领土与国度。好看的船帆会用风浪收藏，稍微有趣一点的人类会关到海底深渊，直到其变不再有意思为止..在漫长的生命里，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打发时间的伎俩。 　　画家会认真倾听恋人的每一个字，沉默地帮忙；天使会纵容恋人喝碳酸饮料；龙则献上所有的财宝。 　　吸血鬼用约会和惊喜表达喜爱；撒旦则试图用权柄和约束证明心意。 　　妖精是最狡猾的那个，以开花为理由，更进一步地建立亲密关系，顺带杜绝了他用歌声求爱的可能——所有的身份都希望自己特殊，是第一个，而非重复，塞壬当然也不会例外。 　　所有他能想到的证明「最」的方式，都已经被捷足先登了。 　　海妖只能沉默，并希望自己的眼泪真的可以变成珍珠，在一众身份中显得稍微特殊一点。 　　“初霁，你不会是不好意思说吧？”洛昔仍盯着他看，唇边弧度半弯，笑意浅浅，“不好意思说也没有关系——” 　　反正他可以主动一点。 　　“我不知道怎么证明最喜欢你。”海妖拧着眉，直觉恋人不会喜欢自己在海底深渊建造的王国，对那些沉入泥沙的收藏品也毫无兴趣。 　　“其实你可以先亲我一下。” 　　洛昔想了想，主动替男朋友考虑，“这样就可以暂时把我糊弄过去了。” 　　他好奇谢初霁会不会真的亲上来。 　　“可以给你三分钟的思考时间。”青年抻了个懒腰，抓着手机，边打哈欠边朝客厅走，“你要的洋葱到了，我先去拿个外卖。” 　　塞壬亦步亦趋地跟在恋人后面，“那我可以先把珍珠送给你吗？” 　　他已经决定了，不管使用什么方法，无论如何也要让眼泪变成珍珠。 　　“当然..”洛昔推门，“你也可以先亲我。” 　　话音未落，青年猝不及防对上闪烁的快门。 　　密密麻麻的话筒围了过来，将别墅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你好，请问这里是谢初霁先生的私人住址吗？” 　　“谢先生和你的关系是？” 　　.. 　　——谢初霁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认为自己的机会到了。 　　作者有话说： 　　小谢：im superstar!!!!! 　　可乐饼没有可乐，就像老婆饼没有老婆wwwww； 　　然后就是，本文明天就要入V啦，入V前几天的订阅还挺重要，请大家支持正版，不要养肥，让每天辛苦替作者码字的橘猫能吃上罐头和冻干qw；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Siren.3 　　毫不夸张地说, 世界上没有人会不认识“谢初霁”这个名字。 　　哪怕再怎么不爱听音乐的人，听见那段空灵的，没有任何歌词的哼唱，都会深陷其中, 被对方天籁般的嗓音折服, 深深着迷。 　　但他的行踪太过神秘, 头像是空无的大海, 没有公布过哪怕一张和私人信息有关的图片, 更不要说年龄、身份。 　　没有谁见过谢初霁的样子。 　　他如同海上的重重迷雾, 仿佛凭空出现, 又随时可能突然消失。 　　因此, 对他怀有好奇的人们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时刻关注任何可能与之有关的消息。 　　——最初是一张打了码，只留有姓名的外卖单。 　　作为歌迷的外卖员在自己的私人账号上发出了非常巧合的感慨。 　　然后, 这张外卖单很快就被有心人发现，刻意模糊的部分如同虚设，上面的信息转眼间就被扒得干干净净, 短短数分钟内登上了平台热搜。 　　爆出来的地址在某市的别墅区。 　　质疑炒作的声音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考究和对其身份的猜测中。 　　哪怕真的只是巧合, 媒体们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蹭上热度的机会, 不论真假, 谁能最先采访到「谢初霁」, 谁就一骑绝尘，从同行中脱颖而出，凭借这次事件赚到的流量稳稳座上行业老大的位置。 　　被称为塞壬的歌手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 　　——然而，勉强也能算当事人的洛昔对此完全不知情。 　　青年看着蜂拥而至的镜头, 不断往前, 恨不得塞到他嘴里的那些麦克风, 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凝固起来，直至面无表情。 　　洛昔是那种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温和相貌，没有任何攻击性，总是自带春风般的气场，然而冷起脸，眼尾天然的弧度便裁成了刀，又凛又利。 　　几个没有太多经验的实习生被这么一刺，不自觉朝后缩了缩，话筒也不如先前那样举得有气势。 　　“不论你们要采访谁，又是如何绕过小区安保的。”青年目光扫视一圈，缓缓开口，“但你们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 　　他说话的时候，依然有人在不死心地持续发问，试图通过一个又一个毫无营养的问题撬出哪怕只言片语的独家爆料。 　　洛昔内心毫无波澜地拨通报警电话，用免提将声音外扩，以简洁严肃的语气进行了报备说明，要求要就警方尽快介入。 　　四周嘈杂的议论声逐渐停息，就连隔壁特地开窗看热闹，不停用手机拍照的邻居也讪讪缩回脑袋。场面依旧混乱，但和方才相比，又显得井然有序，和谐许多。 　　好像都被青年表现出的冷静短暂镇住了。 　　洛昔还在打电话，这次联系的是别墅区的保安，没有叙述事件经过，只是告诉他们有人破坏私人财物。 　　事实也确实如此，种在门口的银莲花基本上全部被踩坏了。 　　青年雷厉风行，不留任何余地，以至于落后他一步，想趁此将机会向全世界公开他们之间关系的谢初霁陷入了两难境地。 　　不论怎么看，洛昔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可确实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机会了。 　　和其他身份不同，塞壬既是带来风浪的大洋主宰，海底深渊的至高之王；又是受到所有人类追捧，拥有数不清追随者的传奇歌手。 　　他在人类中的影响力是其他身份不具备的。 　　蓝发蓝眼的男人气质太过神秘，当他出现时，几乎所有人脑中都不约而同蹦出塞壬二字。 　　哪怕已经受到警告，再待下去会被驱赶，甚至面临拘留的风险，但更多人还是义无反顾凑了上去。 　　灯光，镜头，麦克风。 　　甚至还有事先准备好的花束。 　　和一步之外的拥挤相比，执着往洛昔身前的递的话筒明显少了许多，看起来无端冷清。 　　没有什么比塞壬本人更加有爆点，只有没有足够竞争力、从一开始就放弃采访的存在才会退求其次。 　　“请问您和谢先生的关系是..？” 　　洛昔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问到这个问题。 　　他已经有点烦了。 　　尽管改掉了许多，但在面对类似事件的时候，他依旧没办法做到用充足的耐心平常对待。 　　谢初霁更加不耐烦。 　　他之所以选择知名歌手作为第二身份，是因为想在恋人面前证明自己，彻底将什么赵天王宋天王比下去，而不是在这里接受一群蚂蚁的盘问。 　　塞壬没有任何替人类解决困惑的必要，他甚至不会将这一种族纳入食谱，只将其当成深渊海怪的饲料。 　　放在过去，这些人早就被卷入风浪，骨头被那些生物咬得嘎嘣作响，鲜血染红整片海域。哪怕在陆地上，他也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他们意识到塞壬怒火的可怕。 　　但洛昔毕竟站在这里，作为人类的一员，最起码，在恋人面前，谢初霁需要表现出一定的耐心，用行动证明自己并非冷血凶残的怪物，而是可以沟通，能够交流的存在。 　　“你们可以离开了。”海妖自认温和地命令，完全没意识此刻自己的神情何其冰冷、傲慢。 　　他只让话筒几乎递到洛昔唇边的那名娱记留在了原地。 　　即使如此，也没有谁敢开口抱怨。 　　被称为塞壬的歌手声音有着人无法抗拒，下意识听从的魔力。 　　“你把刚刚的问题再重复一遍。”他这样说，示意对方将话筒朝自己这边递。 　　经过慎重考虑，谢初霁还是决定公开他和洛昔的关系，并在第一时间举办婚礼。 　　目前还没有任何身份提起过婚礼的事——哪怕是撒旦，都仅仅只考虑到了戒指层面。 　　他认为，用一场受到全人类关注和祝福婚礼来证明自己的喜欢，勉强可以作为恰当的求爱方式。 　　“好的。” 　　记者下意识回答，还算机智地改变了一下提问方式。 　　“那么谢先生，请问您和旁边这位先生是..” 　　“我们是..”爱人。 　　谢初霁无比骄傲地将答案告知他。 　　但洛昔的语速比他要快得多。 　　“并没有任何关系。”青年冷冷开口，“非要说的话，我是他的经纪人兼助理。” 　　谢初霁：？！ 　　海妖试图更正，“事实上..” 　　洛昔再一次打断他，“如果近期有工作安排，我会及时通知并联系诸位。” 　　这样说，青年异常平静地下了逐客令，“他不喜欢自己的创作被打扰，你们可以离开了。” 　　“保安马上就会过来，或者我们警局见也行。”他有意识地晃了晃握在手中的机器，算是进行最后的提醒。 　　尽管不甘，但聚集的大部分还是作鸟兽散去，只留下几个零零散散，不停在附近徘徊，试图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获得一点残羹剩饭的小报记者。 　　采访不到塞壬本人，他们还能采访可能认识塞壬的其他人，利用标题博人眼球。 　　反锁好房门，把客厅的窗帘拉上，洛昔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现在已经不是计较洋葱和午饭的土豆饼的时候了。 　　直到刚刚，他好像才对自家男朋友的力量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而不是只停留在「强大」这一概念上。 　　此前谢初霁令时间倒流，把世界变成莫比乌斯环反而没有让他产生具体感——人没有办法发现时间的异常，更不知道世上有这样一位魔王。 　　现在则不同。 　　洛昔搜索谢初霁的名字，看见铺天盖地的报道，相关平台的实时热搜十条有八个与之相关，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他，倾倒者不知有几。 　　然而这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秘歌手，昨天之前甚至从不存在。 　　顺手点了一个关注，青年突然意识到，改变世界对他的男朋友来说或许就像人吃饭喝水那么自然。 　　他稍微有点复杂，觉得自己除了某人的男友和爱侣之外，还额外多了一重抑止器的职责。 　　不到三秒，单方面的关注变成了互相关注。 　　塞壬老实又乖巧地在他身边坐下，明明是鱼类，姿态却十足像条等待主人抚摸的大型狗。 　　洛昔准备把他这个账号拉进黑名单的手微微颤抖，还是没狠下心，干脆把 手机丢到了一边，任由自己使用了数年的账号遭受各种信息轰炸。 　　既然他之前没有因为时间循环过分生气，现在也不该苛责对方。 　　“我以为你会喜欢。”谢初霁情绪低落，“你之前喜欢的歌手就很有名。” 　　洛昔：。 　　他还以为这个话题昨天就已经正式揭过了。 　　偏偏他不知道怎么反驳——记者上门的事情也不能全怪谢初霁，是他点外卖的时候习惯性用了现成的姓名地址，没想到今天又是众人皆罪我独醒的一天。 　　“好吧。”青年发出浅浅的，带着无奈的叹息，“所以你希望我喜欢的歌手是你，而不是其他人，是这样吗？” 　　塞壬认真地点头，“我的歌喉比任何人类都要美妙。” 　　“可是我刚刚没找到任何作品。”洛昔不确定道。 　　他甚至没找到口口相传，被吹得神乎其神，据说是他男朋友爆火根源的某段哼唱，“甚至连那种很模糊的音源也没有。” 　　这是理所当然的。 　　海妖的歌声不应被任何活物听见，除非是喜欢的人。 　　塞壬自以为隐秘地往恋人身边挪了挪，贴得更近，“我还没有唱过歌。” 　　他解释，“他们只是有这样的记忆和概念，实际上那段声音不存在。” 　　“..初霁，你这样是不是也算一种皇帝的新衣？”洛昔微愣，下意识问道。 　　这样一来，他和谢初霁的角色大概是骗子。 　　不对，应该说谢初霁的角色是骗子，他是那个发觉真相的小男孩。 　　“只有猎物才能听见海妖的声音。” 　　谢初霁抿了下嘴唇，这样解释，“但也只是声音，不是完整的歌。” 　　他没有唱过歌。 　　“所以，我是你的猎物吗？”洛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随手清空账号后台的私信，将陌生的来电拉进了黑名单。 　　谢初霁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塞壬藏在蓝发里的耳鳍发颤，心中则有巨大的浪涛汹涌。 　　..另一种意义上的猎物也不是不可以。 　　海妖和伴侣之间是征服和被征服的关系，对于征服者而言，被征服的那一方自然是「猎物」。 　　尤其是发情和交/配季。 　　他有种把尾巴露出来，用尾鳍牢牢缠绕住青年的冲动。 　　“你想吗？”塞壬小声发问。 　　“我会稍微轻一点，不会弄疼你的。” 　　洛昔先是茫然，然后才从男朋友略带闪躲的眼神，和带着红意的面庞领悟到了对方口中猎物的意思。 　　——就算一定要谈论这种话题，至少也要到晚上吧。 　　洛昔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我们可以睡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只好咳嗽一声，“..现在先说正事。” 　　“刚刚我们不是在说正事吗？”谢初霁反问，不是很能理解。 　　洛昔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当然不是！” 　　他把手机丢给谢初霁，有些后悔一时赌气承认自己是经纪人，并深深意识到了互联网时代啊没有隐私，“这些都是找你的。” 　　谢初霁眼都未抬一下，看也不看。 　　他本来就都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觉得洛昔或许会喜欢，才有了传奇歌手的身份。 　　让全人类当做证明人的计划告吹之后，他现在期待的只有睡前可以讨论的那个话题。 　　兴致缺缺的样子让他莫名有点想笑。 　　“初霁，你现在是大明星。”青年斟酌着开口，“严格来说，明星也明星需要去履行的社会义务。” 　　慎重思考后，他还是认为让闹出的乌龙继续，而非直接揭过会更好。 　　希望他亲爱的男朋友能从此次的事件中吸取教训，下次可以稍微收敛那么一点。 　　两个人现在生活在一起，谢初霁的麻烦也是他的麻烦——不论怎么样，他总不可能做到完全到对谢初霁弄出来的动静坐视不理。 　　“但我不是人类。”谢初霁开始开始嫌弃自作聪明弄出来的第二身份，“没必要遵守人的规则。” 　　有理有据，洛昔差点就被他说服了。 　　“你让他们以为你是人类了，还制造出了非常大的轰动。”青年有选择性地忽略自己的部分问题，“总之，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没有这场意外，谢初霁估计自己也会打算在镜头面前公开，或者说宣布某些事情。早知道这样，他应该事先把那些媒体控制好的。 　　这个身份的唯一便利就在于能够给恋人带来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当关注度不被当事人在意，甚至排斥，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塞壬不需要人类的追随和簇拥，他更情愿他们能自觉一点，跳到海里成为他豢养的怪物们的口粮。 　　“唔。” 　　海妖沉吟，似乎在认真思考如何履行责任义务，实际上想的却是怎样才能借此扭转之前的片刻的坏印象。 　　就算面对再多的大道理，再多循循善诱的教导，塞壬也不会被说服打动的。温度，同理心，换位思考的能力，这些东西谢初霁都不具备，他只是清楚希望恋人希望自己拥有温度，没有太格格不入，能被打动，被说服。 　　之所以表现出青年希望的样子，是他想凭此去驯服对方，而非被驯服——塞壬是天生的捕猎者，清楚如何利用优势，也知道如何放大弱点，达成自己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很艰难地做出决定，问道：“那要怎么负责？” 　　说实话，洛昔也不太清楚。 　　他对娱乐明星的了解少到可怜，对让自家男朋友吃醋不已的流行歌手也仅限于有歌就听，没有拉倒的程度，根本不会关注新专辑问世的时间，销量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青年想了想自己印象中的娱乐圈新闻。 　　“约束好粉丝言行，当一个正面榜样..？”他不太确定，“还要积极关注各种社会事件，为弱者发声。” 　　除此之外，他还想起来无意间看到的抱怨，“还有本职工作，作为歌手，你要发行歌曲。” 　　“或许还要开演唱会。” 　　谢初霁对前几条没有太大意见，反正这些事做了没做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意义，唯有后者，塞壬表示强烈反对。 　　“我不会发行歌曲，也不会开演唱会。”他极为严肃地表明态度。 　　洛昔不明所以。 　　青年的疑惑还未出口，就看见海妖侧过脑袋，湛蓝如海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我只想唱歌给你听。” 　　“我想，当着很多人的面唱给我听也是唱给我听。” 　　洛昔绝不承认自己心跳加速。 　　青年开始嘴硬，“也有歌手发行歌曲会特别注明这首歌是专门为某个人而唱的。” 　　然而对方几乎没有花时间思考就分清了两者的区别，摇头道：“不一样。” 　　“那样你就不是唯一的听众了。”塞壬郑重地解释，“会没有那么特别。” 　　尽管他想让整个人世界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今天之内举办婚礼，借此表明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对方。 　　但无论多么大张旗鼓，谢初霁也绝不希望自己具体的心意，被任何一个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者知晓。 　　特别的存在，只应该被特别的人知道。 　　洛昔失笑。 　　“只唱给我听也可以啊。”青年两眼弯弯，“我会非常期待的。” 　　毕竟他担心的只是谢初霁会当早上的骚动，还有网络上纷纷扬扬的议论从来没有发生，像之前那样无比平常地在他们的家里度过这一天。 　　正如他相信谢初霁无所不能那样，洛昔十分确定，只要谢初霁不想，这段时间内不会有任何人能上门打扰到他们。 　　于是谢初霁开始思考，是现在就唱歌给恋人听比较好，还是睡前唱比较好。 　　难以取舍。 　　打断海妖思考的是手机铃声。 　　接起电话时，谢初霁已经想好了不下于十种让对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葬身鱼腹的方法，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暗示，对面的人类就会因为打扰深海之主的沉思而付出生命代价。 　　——但这是听完对方的邀约之前。 　　“一档综艺访谈。” 　　洛昔听完了全程，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男朋友的挂名经纪人，他给了一个会仔细考虑的答复，礼貌挂断了电话。 　　“那你要去参加吗？”他总感觉谢初霁刚刚听得很认真，对这个节目很感兴趣。 　　“我需要考虑一下，才能决定要不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履行义务。”塞壬矜持地回答，同时绞尽脑汁，疯狂思考有没有什么能让洛昔能一起陪同的办法。 　　发来邀约的是一档主打情感生活的综艺。 　　谢初霁自然看不上所谓的报酬，但对面承诺下午就可以给他安排专访，并且可以让他自由指定另一名嘉宾。 　　和妖精相比，海妖其实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但也免不了这样那样的小心思。 　　就刚刚没有抓住机会，当着那么多闪光灯和镜头的面宣布他和恋人的关系，在访谈上透露也是可以的。 　　谢初霁有多喜欢洛昔只有洛昔有资格知道，但谢初霁喜欢洛昔这件事，一定要大张旗鼓。 　　洛昔感觉到了男朋友欲迎还拒的态度。 　　——在面对那些摄像头的时候，谢初霁就已经表现得有点迫不及待的。 　　这一次，在约束和纵容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算是对男朋友强制要求对方履行责任的小小补偿。 　　“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青年微微笑道。 　　塞壬脸上适时流露出几分为难：“可以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洛昔随手保存了那串电话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要到了对面的联系方式。 　　谢初霁没有任何不愿意的理由，心情愉快，间接导致一整个上午海面上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天气发生。 　　部分地区的渔民就连捕的鱼都比平时翻了一番。 　　当然，这些和洛昔没有任何关系。 　　他还在熟悉接下来节目的台本。 　　或许因为谢初霁作为歌手太过出名，印象里这档以刁钻出名，大谈特谈嘉宾隐私的节目居然没有设置太多深入挖掘私生活的问题——当然，也可能是叫谢初霁的歌手并不存在，连基本信息都少得可怜，想探寻也无从下手。 　　洛昔不得不承认自己沾了男朋友的光。 　　虽然在网络上他可能已经连从小到大上了什么学校，老师和同学分别有谁都已经被调查出来了，可有些问题他人议论和自己提及完全是两种效果。 　　同样，他也有点庆幸谢初霁对网络上的风风雨雨完全不感兴趣。 　　眼熟到但没有到可以叫上名字程度的主持人，以及明显满员，甚至来临时增设了不少座位的场地。 　　洛昔花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适应灯光和环境，又看看一脸生人勿近，冻得主持人只能尬笑，不知道从哪个环节开始引入的男朋友，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初霁，你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青年小声且隐晦地提示对方。 　　节目全程直播，不远处甚至还有机位，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刻意。 　　谢初霁递过来一个会意的眼神。 　　“现在你可以开始提问了。”塞壬微微颔首，“从第一题开始。” 　　“我平时有什么爱好。” 　　洛昔：..？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让对方表现得稍微配合一点，好让现场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而不是反客为主。 　　“对，是这个。” 　　主持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迅速组织好语言，“灵感源于生活，只有保持对生活的热爱与向往，才能拥有不断前行的力量，相信不仅仅是我，屏幕前的听众一定也相当好奇谢先生在不进行创作的时候会干些什么。” 　　“虽然不能拥有谢先生的歌喉，但我们至少可以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 　　她颇为风趣地开口。 　　“很遗憾，不可能。”谢初霁斩钉截铁。 　　他的兴趣爱好就是和洛昔在一起，洛昔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这个共处的机会。 　　主持人脸上优雅得体的笑容凝固一瞬，又迅速反应过来，哈哈笑着打了个圆场：“显然，谢先生果然像传闻中那样非常注重隐私，不过屏幕前期待拥有偶像同款兴趣爱好的粉丝也不要太伤心，世上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张，对吧？” 　　“除了兴趣爱好，在平时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比较高兴，产生愉快的心情呢？”她异常明智地跳过了诸如喜欢的颜色，欣赏的作家之类的提问，选择了这种可以笼统回答，不会透露过多个人信息的问题。 　　然而神秘异常的传奇歌手并没有领情。 　　“我喜欢很浅很浅的棕色。”因为洛昔的眼睛就是这个颜色。 　　“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会比较开心。”塞壬这样说，随后不紧不慢地补充，“我现在就很开心。” 　　说话的时候，他特地偏过头去看完全游离于访谈外的青年，神色堪称温柔。 　　——但是洛昔不开心。 　　前一秒，他还站在打工人的立场上，默默对内心显然已经相当崩溃的主持表示同情；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成了镜头的焦点。 　　他能感受出来，主持人看他的目光是看救世主的目光。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类似情况发生，但真正成为访谈对象时，青年头皮还是有些发麻。 　　“各位观众，我们的经纪人好像对这个回答一点都意外。”主持人连语速都快了不少，感觉节目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节奏，“请问您和谢先生是如何认识，又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的？” 　　洛昔只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一定要说出来吗？”他问道。 　　“不说出来的话，我们现场这么多观众可不会放你下台。”主持人眨眼，台下适时发出笑声与大声的赞同，整个栏目的气氛也火热起来。 　　“好吧。”洛昔耸肩，“我们是在画展上认识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当时以为谢初霁只是不擅交往的普通画家，纯种人类。 　　“是这样吗？谢先生。”主持人趁热打铁。 　　谢初霁点点头，用了一个成语作为补充：“我们一见钟情。” 　　他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类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被一见钟情的洛昔：.. 　　“其实应该算我见色起意。”青年咳嗽一声，解释，“他什么也不做，光是站在那里，我就没有办法再去看别的东西了。” 　　毕竟谢初霁的样貌百分之一百符合他的审美。 　　“所以，你们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成了工作伙伴，以及非常亲密的朋友？”主持人不确定两位嘉宾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了哪部，用词尽量委婉。 　　“看来缘分真的是件奇妙的事。” 　　“是恋人。”谢初霁纠正，不太高兴自己和青年的关系被这样定义，“对彼此而言最亲密的恋人。” 　　然而凭借多年工作经验，已经找出这场访谈该以谁主要的对象的主持人并没有接过话茬。 　　大明星重要，但是节目效果更重要。后者直接关系到她的饭碗。 　　洛昔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我们前不久刚刚确认恋人关系。” 　　青年十分清楚观众希望——或者是此刻就坐在自己身边的长发海妖希望听见什么。 　　“非要说的说，是我追求他。”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个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应该和他给你们的感觉差不多，有点神秘，像迷，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点。” 　　所以他在画展之后，和谢初霁交换了联系方式，几乎每天都给对方发不重样的聊天消息，终于在认识的一周多的时候找到了把对方约出门的机会。 　　“哇。”主持人露出兴奋的神色，发觉自己挖到了一个爆点，“那现在呢，现在谢先生给你的感觉也是这样吗？” 　　“神秘，高深莫测。” 　　“这会不会影响你们关系的发展？” 　　——不，事实恰恰相反，他好懂又好猜。 　　青年在心里默默地开口。 　　他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主持人道：“为什么非要探究不可？” 　　“再亲密的关系，也没有办法做到毫无隐私，没有半点保留，因为人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知道另一个人心里的想法。” 　　“重要的不应该是那些不知道的部分，而是已经知道的部分。” 　　“我可以确定他喜欢我，对我没用任何坏念头，为什么要舍本逐末，去探求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信息呢？” 　　——当然是因为隐瞒往往意味着不坦诚，代表有所改变。 　　主持人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刚想反驳，就听见青年这样补充。 　　“当然，我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我能够全然相信他。而且作为情侣，我同样也有守候这份神秘感的义务。” 　　谢初霁每个身份的故事，包括一些过去，洛昔都不会去过多询问。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孤独」。 　　他守护谢初霁的孤独，直到那份不知道漂泊了多久的孤独感愿意一点一点消解为止。 　　不消解也没有关系，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主要的目的，充其量只是爱的某种体现而已。 　　爱是相互尊重。 　　“不过我们的恋爱经历，包括恋爱观，都不太具备代表性，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洛昔强调。 　　在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也像此刻正襟危坐的谢初霁那样，反客为主了。 　　“每一对情侣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但我认为，尊重和坦诚是一段亲密关系能长远发展的基础。” 　　“此外，不要害怕犯错。” 　　想了想，他这样补充，“也不要擅自替对方决定，想告诉对方的话也要及时说出口。” 　　“以上是我的一些心得体会，希望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台下很自然地响起掌声。 　　爆点最大感情问题已经挖掘出来了，本来井然有序的访谈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没办法重回正轨。 　　主持人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来上这档节目是干什么的，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平复好好心情，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进入访谈的下一环节。 　　“咳..相信经过本次访谈，大家对谢老师和其伴侣的性格，包括日常的相处模式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也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好奇。” 　　她按下了身后显示屏的按钮，随即抽取了一些访谈过程中滚动的弹幕，以及节目下方的留言。 　　当然，能呈现出来的肯定是已经过滤掉了某些包含敏感词汇的部分。 　　主持人一条一条地往下念。 　　“谢老师什么时候发新歌？？我从母胎就开始单推你了！” 　　“谢老师好帅，男朋友也好帅，舔舔！” 　　“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男朋友可以督促谢老师好好工作吗，笔芯！” 　　.. 　　洛昔面带微笑地听完，不时附和点评，谢初霁则全程都没什么表情。 　　读完留言后，终于到了最后的现场连线。 　　主持人紧张到手心捏了把汗，仿佛回到了刚进这档节目实习的时候。 　　连线是完全随机的——谁也不知道屏幕那头会不会是对现状完全接受不能，情绪激动的狂热粉丝。 　　以今天这位嘉宾的人气，要是出现这种情况，收尾会变得十分麻烦。 　　“..各位老师可以听见吗？” 　　从声线来看，连线对象情绪稳定。 　　内心松了口气，主持人象征行鼓励了几句，提醒她抓住这个能和偶像交流的机会。 　　对面的姑娘似乎年纪不大，腼腆地笑了一声，“其实我本来想向谢老师提问，问他什么时候发新歌。” 　　“但是我刚刚爬墙了，决定从现在开始单推洛老师了，感觉洛老师是很平和而且会让人有安全感的类型，不像谢老师那么难接近。” 　　谢初霁神色不虞，放大的面部特写被摄像异常心机地放到了屏幕上，配合现场的语音连线，格外有节目效果。 　　“嗯..谢老师太遥远了，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被随机抽出的幸运观众逐渐忘记初衷，习惯性进行小论文式分析。 　　“洛老师这种类型却是努力一下完全可以争取到的，像每个人都可能有过的邻家哥哥。” 　　洛昔噗嗤笑了出声。 　　他乐不可支，坏心眼又揶揄地捣了捣坐在身旁的男朋友。 　　直播依旧在进行，那名观众应该也看到了屏幕上谢初霁那张放大的脸，语气顿时仓促许多：“总之祝福两位老师长长久久，幸福美满！不过如果有一天你们和平分手，请洛老师..”洛老师请务必考虑一下我。 　　至此，谢初霁彻底坐不住了。 　　现场连线突兀中断，整间访谈室直接断电，乱作一团。 　　隐隐还能听见雷鸣。 　　比起意外事故，更像有人故意为之。 　　洛昔想也不想就锁定了最大嫌疑人。 　　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之前，他迅速拽了下塞壬的衣袖，趁对方不注意，迅速朝他的侧脸亲了一口以示安抚。 　　“不管怎么说，访谈都结束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家？” 　　青年相当娴熟地顺着毛，试图让男朋友的注意力暂时放到别的事上： 　　“你之前说唱歌给我的听的。”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在一起了； 　　小谢：如果你老婆性格好，热情主动还能让人很有安全感，又长得漂亮，那么他不是你的老婆，是我的老婆，懂？ 　　（最后，严肃声明本章全是臆测和虚构，出现的无名姑娘也不是真的想同妻，只是想皮一下开玩笑）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Siren.4 　　洛昔匆匆向主办方告别, 带着显然处于盛怒边缘的男朋友回到家。 　　明明上午还是阳光明媚，此刻天黑却得像要倾倒下来，智能手环上一条又一条，接连弹出大风和暴雨预警。 　　据说南海上空突然出现的百年不遇的巨大气旋, 未来持续一周都会有强降雨。 　　不过也可能很快放晴——这样想, 洛昔瞥了端正坐在沙发上的海妖一眼, 关好门窗, 端着刚泡好的牛奶在对方身旁坐下。 　　“初霁, 你气到头发都变颜色了。”青年有点好笑。 　　现在塞壬头发的颜色是墨一样的蓝, 如掀起怒涛的大海。 　　但是他觉得更像小时候用来写钢笔字的英雄墨水。 　　被调侃的对象黑着脸, 一言未发。 　　于是洛昔差点笑得把牛奶呛出来,“初霁，你还可以再小气一点吗？” 　　答案当然是可以。 　　过了好半天，深感威胁与不安的深海之主才带着恼怒地开口：“我要把她找出来, 让她..” 　　“让她知道美人只配强者拥有？”洛昔下意识，又被自己笑到了。 　　他觉得这个发言好反派，好霸总。 　　与之相反, 塞壬在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 更加恼怒。 　　“是不是因为她夸奖了你, 所以你才对她有好感？”不然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他也会夸洛昔, 那个人类说的所有优点他都清楚, 世界上不会有谁比他更加清楚青年有多么优秀，何等闪亮。 　　“我没有对她有好感。”洛昔努力止住笑，让自己显得严肃一点，“只是因为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很好玩, 非常可爱。” 　　宛如一条气饱了的河豚。 　　他试图解释,“她刚刚那样说, 不代表就真的是那样想，准备追求我，只是一种..善意的，表达喜爱的方式。” 　　“那也不可以。” 　　塞壬音量猛地拔高，甚至震碎了电视柜上放着的花瓶，“我不接受！” 　　洛昔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这么可爱。 　　“好，不管什么情况，我也绝对不会接受她的，这样可以吧？” 　　“我保证——” 　　然而初霁觉察出了他话中的敷衍。 　　“我现在还不想唱歌给你听。”塞壬很直白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唱歌需要心情。” 　　至少在晚上休息之前是这样。 　　洛昔有点意外，随即挑了下眉，“那我先去听别人的歌了？” 　　“谁让你不愿意唱歌给我听。”青年故作叹息，装模作样地伸出了手。 　　“不行。”谢初霁脱口而出，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迅速收好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现在不想。”然后他才想起来解释，刻意强调时间上的问题。 　　洛昔又笑，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对方的狡辩。 　　“好吧，只是现在不想——因为刚刚的节目上小姑娘表示喜欢我。” 　　青年刻意拖长了调子，“可节目是你坚持要去上的啊？” 　　“那是因为……” 　　谢初霁本能不服，“因为你想要我负责。” 　　——话是这么说没错。 　　洛昔坏心眼地希望男朋友可以受到一些教训——比如被疯狂的粉丝追赶、围住堵截之类，下次更换身份时，不那么随意地增加知名度，勉强自己。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初霁，我认为你有必要负责的前提你今天本来就是超级巨星，传奇歌手。” 　　他身体前倾，坐姿稍稍端正了些，“你敢说自己没有任何想利用这个身份做些什么的想法吗？” 　　按照他对谢初霁的了解，以及之前的那么多先例，这件事根本不可能。 　　“我开始只是想宣布我们的关系。”塞壬本能替自己辩解，“但你那个时候看上去很生气。” 　　所以被打断几次后，他就没有再试图更正了。 　　说到这个，他还有点委屈。 　　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出现访谈上的意外。 　　洛昔沉默一瞬。 　　他那个时候的反应其实更类似惊慌，完全是面对镜头的自然反射。 　　生气是有，但程度绝对没有对方想得那么严重。 　　“我只是有点紧张。”青年稍作斟酌，这样解释，“所以表情看起来才会很严肃。” 　　“我在点外卖的时候偷懒用了你的名字，才引来了那么多记者。”他说，“怎么可能反过来怪你？” 　　洛昔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借此好好教育男朋友的准备，然而看到对方明显不太开心的模样，还是不可抑制心软。 　　他有瞬间觉得不是他在约束谢初霁，而是谢初霁借助他的纵容，利用这点侵蚀他的底线。 　　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他好像总是拿谢初霁没办法。 　　“非要较真的话，现在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个一个当面的应该是我才对。” 　　青年略带无奈地开口，假装自己是在抱怨，“在还没吃早餐，大脑糖分明显不足的情况下就要被迫面对男朋友突然变成了天王巨星，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他的歌喉，几乎全世界都是情敌的事实。” 　　“不仅如此，我还要被各种评头论足，被部分狂热的粉丝用不下于几十条理由证明我配不上你，我们不合适之类的。” 　　“会有吗？”谢初霁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要不然搜索看看？”洛昔其实也不了解，刚刚只是他基于现状，以及个人认知进行的推断，未必准确。 　　于是他们专心致志地浏览起各个社交平台上的实时讨论。 　　“我也觉得你的嘴唇很性感。”这样说，洛昔给发表相关言论的网友点了个赞。 　　下一秒，他刚刚点的赞就被取消了，谢初霁毫不客气地长按举报。 　　洛昔越看越乐，十分佩服网友脑子里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还学到了很多新鲜的形容。 　　比如哥哥的腿不是腿，保加利亚的春水之类的。 　　甚至还观看了不下数十个版本的，他作为一个心机白莲花是怎么蛊惑谢初霁，将对方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故事。 　　难听的话不是没有，不过他都只扫了一眼就迅速划过去了，没有让谢初霁看到。 　　反观谢初霁—— 　　塞壬的心情本来已经要比之前好了一些。 　　从大风预警从橙色转为黄色可以感受出来。 　　但那是看在看到来自网友的各种议论之前。 　　深海之主的心情「他们怎么可以不喜欢你」和「他们凭什么喜欢你」之间来回切换，七上八下，相当失衡。 　　他甚至产生了干脆用海啸卷袭陆地，让所有的人类都成为海怪口粮的想法。 　　给自己捏造著名歌手的设定之前，谢初霁可没有想过关注度是一件如此麻烦的事。 　　这直接导致原本应该是杀手锏般的存在，直接成为了反过来为其他身份提供便捷的武器。 　　更让他清晰意识到这是个彻头彻尾昏招的，还有洛昔的反应。 　　青年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多出的那么多潜在情敌而不开心，更没有任何要吃醋的迹象。 　　甚至还反过来夸奖那些人有眼光。 　　这导致海妖异常焦急，在完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直接问出了声。 　　“这代表你魅力四射呀亲爱的。”洛昔冲他眨眼，没忘记夸奖自己，“也证明我的真的很有眼光。” 　　问题在于，谢初霁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喜欢，也不觉得所谓的魅力被更多人发觉是件好事。 　　他只要来自洛昔的喜欢就够了，其它只会成为无意义的阻碍和负担。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渴望得到喜欢和认同。” 　　青年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反应，“但我想，不论是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很多支持，被许多人爱着，都会感到得意吧？” 　　“尤其是清楚对方只喜欢自己，其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半点回应的情况下。” 　　是这样吗？ 　　好像也有他的道理。 　　塞壬似乎理解了，又没有完全理解。 　　但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我比你稍微要大方一点点的，初霁。”洛昔伸出手，真的只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点点距离，“不过多出来的一点点也已经全部装给你了。” 　　“没有任何空隙可以提供给其他人。” 　　从等级不断下降的大风和雷电预警来看，这次顺毛的效果还算成功。 　　青年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男朋友应该有心情唱歌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其他事情需要确认。 　　——“初霁，你真的没有办法决定自己每天的身份吗？” 　　青年这样问。 　　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过于巧合。 　　谢初霁…… 　　谢初霁没办法回答。 　　他明智地决定转移话题。 　　“亲爱的，你想听什么歌？” 　　由于心虚，塞壬的嗓音微微颤抖，“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小谢怂怂！ 　　www虽然不明显，但这文还是算有主线的，比如小谢的身份之谜（？）； 　　我是勤劳的加更君，快夸我www；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1 　　小谢视角 　　梦是潜意识的呈现, 是幻象，大脑处理感觉输入造成随机脉冲产生的副产品。 　　人类会做梦，多数的动物会做梦，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同样也会在漫长的沉睡时光中短暂沉湎于幻境。 　　但谢初霁从来没有做过梦, 一次也没有过。 　　所以, 当他隐约伫立群星之上, 高坐在扭曲宫殿的王座之中时,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梦境。 　　他感觉到无比澎湃的力量, 又动弹不得, 仿若世上最尊贵的囚徒, 而不是主宰者。 　　过于迟缓的思考——也许是光阴本身就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逝, 他发现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大脑好像空空如也。 　　只是缓慢地、仿佛什么都没有思考那样，进行无意义的思考。 　　祂发现身旁——或许还有更远的地方有着大大小小不停旋转, 迅速被祂吞噬的涡门。 　　庞大，没有边界，不断翻滚, 存在介于有和无之间, 以至于祂无法确定自己具体的模样是否与某个形象相符合。 　　那个具体的形象是什么, 又从何而来——没有印象。 　　过了很久, 也许仅仅只是片刻。 　　祂才从可以称为记忆的碎片之中, 找到了一点姑且还算有用的信息。 　　——柔弱也不起作用。 　　——不要人鱼。 　　庞大、笨重的思维无法处理这样的信息，但祂大部分时候都凭借本能，而非逻辑行动。 　　一些旋转的涡门眨眼就被吞噬进了无形混沌中，可能是比较弱小的那一类。 　　随即是人鱼。 　　由于无法有效甄别, 祂将能透过涡门观测到的, 所有带有鳞片和甲壳的物种也排除在外。 　　做完这两件事后, 祂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进行挑选。 　　挑选某样东西。 　　不对，是谢初霁需要挑选某样东西。 　　谢初霁是祂。 　　祂试图弄出一些可以称之为触须的东西，逐次伸进那些旋转的涡门里，确认其后的存在是否为自己所需要。 　　有翅膀，四足行走的生物，拥有修长的脖颈，还有非常漂亮的翎羽。 　　但头是鸟类的头颅，不能被纳入考虑范围。 　　..鸟类又是什么？ 　　祂很快排除了这一选项，将那扇门，或者是门后面的那个空间捣了个七八烂。 　　因为祂想不起来鸟类，也因为不需要的东西没有存在的价值。 　　第二个，第三个…… 　　一扇又一扇的涡门随意毁掉。 　　尽管随后又有更多类似的门产生，祂还是产生了一种近乎不悦的情绪。 　　这些不需要。 　　太丑了。 　　不够符合人的审美——人只接受和自身种族存在相似的生物。 　　还有毛和耳朵和尾巴。 　　祂认为自己应该是能指定那些门里面出现的东西的。 　　不过提到人。 　　谢初霁好像就是一个非常人的名字，虽然对祂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有种要强烈保留的必要。 　　要尾巴，耳朵，毛。 　　还要长得像人。 　　祂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思索——姑且把这种和发呆神游等同的行为称作思索吧。 　　毕竟那些以漩涡形式呈现出的空间，或者说梦境正源源不断产生。 　　晦涩难名的呓语中，祂终于初步确定谢初霁应有的形象。 　　触须在门后搅了搅，充分表达完喜悦之后，这才带着战利品满足离开。 　　这时祂又想起来一些其它的零碎。 　　诸如巧合，以及露馅。 　　理论上来说，祂的身躯既是大脑，可就算如此，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好像还是显得不太够用。 　　巧合又是什么？ 　　——说不定潜意识……影响…… 　　祂好像听见什么声音，陌生，同时应该熟悉的声音。 　　思考得太认真，触须不小心捏碎了已经挑好的形象，并且拼凑无果。 　　祂有一点点可惜，或者说遗憾。 　　同时有耳朵，尾巴，又要有毛，而且还像人——标准具体到和人有相似的外貌的东西，那些涡门后面其实没有太多。 　　这已经是祂挑出来的最好的一个了。 　　而且重新找起来很麻烦，也很累。 　　祂为自己的倦怠找了很多理由，可又有种莫名的责任感不让祂继续沉睡，必须要找出来合适的那个为止。 　　会用到。 　　祂需要用这个来讨谁的欢心。 　　顺便一提，在试图找出人类具体的模样以供自己挑选效仿时，祂觉得这种生物可能要把眼睛颜色再改得浅一点，皮肤再白一点，才会稍微显得起眼一些。 　　最好眼睛也要是弯的。 　　无名存在依旧在缓慢而笨重的进行思考，任由自己在庞大的身躯中来回穿梭，漫无目的，随意毁掉一扇又一扇的涡门，再把它们重新搅成同一个。 　　最终，祂若有所感，停留在一扇可以清晰看到影子，镜面般平静的漩涡前。 　　没有毛，也找不到耳朵或尾巴。 　　但是也不存在任何关联性。 　　这是一扇独立的、刚刚诞生，里面的内容都很新的门，大概率源于祂已经忘却的部分碎片。 　　触手开心地旋了一圈，又戳又碰，似乎对这个比上一个身体坚固牢靠许多的形象非常满意，全部都安静有拥挤地集中过来，等祂做最后的决定。 　　——祂还是想加上尾巴。 　　鱼尾巴不可以，也没有毛绒绒，但是稍微细长一点，应该能够替代兽类尾巴的，起到某些作用。 　　最重要的是，毫无关联性。 　　祂想不起来谢初霁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减少关联，也不明白关联性到底指代何种存在。 　　只能捕捉到模糊稀碎的片段，一闪而逝的笑和某种短暂却强烈的某种心情。 　　谢初霁……不对，应该是祂，隐约意识到不同。 　　祂现在之所以能如此清醒地思考，也是因为有所感应。 　　这是预兆。 　　甚至连祂，祂这个…… 　　具体是什么祂又想不起来了。 　　——总之是没有办法确定走向的预兆。 　　祂笃定地想，认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 　　虽然那些触手好像团成了一个又一个死结，因为没办法弄清楚关联性和它们选出的物品之间的关系。 　　祂依旧坚持认为自己是清醒、且清楚的。 　　关联性是什么不知道。 　　但避免关联性是因为爱。 　　为了更好地——获得……爱？ 　　作者有话说： 　　小谢可可爱爱，没有脑袋，阿巴阿巴阿巴； 　　还有，因为后天上夹子，所以明天会早点更新哦qeq； 　　——感谢在2022-06-15 10:09:45-2022-06-15 21:0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Android.1 　　“初霁, 算上今天，我已经连续请假三天了。” 　　洛昔一大早就晃醒了还在熟睡中的男朋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认为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夜生活的规律问题。” 　　诚然, 在生物钟的影响下, 他甚至醒的比平常还要早一点, 但这不代表他就有了去工作室打卡上班的毅力。 　　他现在连根手指头都是懒洋洋的, 根本提不起劲。 　　虽说厮混在一起也就短短两天。 　　可人一旦体验过不上班的快乐, 尤其是在每天都有温柔乡的情况下, 真的就再也不想上班了。 　　他是自制力很好没错, 可是他同样也拿谢初霁没有办法, 很难拒绝那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毕竟他也有爽到。 　　青年在内心深深痛斥自己的堕落，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在今天解决掉——搬过来同居的时候，他脑子里确实有各种各样不太纯洁的念头, 然而直到事情真正发生，他也没有深入去想过。 　　“固定周六周末放松，然后限定次数会不会稍微好一点？” 　　思索片刻后, 青年这样提议。 　　谢初霁正常开机了。 　　他花了大概几微秒的时间内分析恋人话中蕴含的信息, 得出了精确结论。 　　“一周应该进行1.6次。”他这样说,“这是最合适的频率。” 　　“四舍五入就是两次。”洛昔表示赞同,“我觉得可以。” 　　他发现谢初霁今天有种不太能说上来的奇怪, 声音毫无起伏，平静没有波澜，就连每个字说话的间隔都一样。 　　“..等等。” 　　青年仔细打量黑头发蓝眼睛的热恋对象，发现除了瞳色有些微差异外, 他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异于常人的地方。 　　今天的谢初霁看起来宛如一个平平无奇, 最大程度上遗传了双亲优点的人类混血儿。 　　因为太正常了, 反而透出某种诡异。 　　昨天塞壬格外生硬地用歌声转移话题，他们情不自禁做了一点快乐的事情之后的那段贤者时间，洛昔一直在思考潜意识的问题。 　　他总觉得谢初霁的身份切换不是完全没有规律的。 　　塞壬那条漂亮的大尾巴就让他联想到曾经养过的金鱼，以此为切入点，他很自然地说起自己有养宠物的打算。 　　——不过那是在换了新工作之后，遇到谢初霁之前的事情了。 　　人总需要用陪伴打消孤独。 　　不过最后，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完全负担起另一条生命，这个念头最终作罢。 　　现在就更没有必要了。 　　叫醒谢初霁之前，洛昔还以为他今天会贴近某些ACG作品中经常出现，有毛茸茸兽耳的那种形象。 　　毕竟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男朋友对这个家里永远都不会出现的第三位成员表现出极端排斥，虚空打靶，各挑出了猫和狗的几十条缺点，并以此论证自己的条件何等优越。 　　一想到真的有人会为很严肃地和表示自己的嗅觉要比狗灵敏，一本正经和争风吃醋，洛昔就想笑。 　　他盯着男朋友的脑袋看，好奇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有耳朵弹簧似的弹出来。 　　“初霁，我好像看不出来你今天的身份。” 　　考虑到直接问男朋友今天是不是人听起来会有点奇怪，他换了比较委婉的方式。 　　“你今天看起来和之前太大差别。” 　　“仅从外形上定义，我是人类。” 　　青年话音未落，谢初霁就给出了答案，“但按照碳基生物对生命的定义，我是只是程序算法和零件的组合。” 　　…… 　　洛昔有些艰难地消化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所以，今天你实际上是机器人？” 　　他伸手戳了戳谢初霁的脸，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硬邦邦，温度也是正常人类的温度。 　　一瞬间，小学时候最喜欢看的什么宇宙未解之谜，地球未解之谜等乱七八糟的科普书籍在他脑子里重新复苏。 　　“所以，地球上是不是真的失落的科技文明啊？比如说亚特兰蒂斯，玛雅这种。” 　　谢初霁：…… 　　作为未来世界绝对公正的裁定官，帝国实际上的决策人与统治者，他居然没有办法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亚特兰蒂斯是什么，玛雅又是什么？ 　　主脑艰难地从无数数据库中，找到被归类在庞大信息流中最驳杂部分的，有关于地球的记录。 　　少得可怜。 　　人类没有随时随地储存记录信息的习惯，他无法通过分析画家的记忆得出结论。 　　好在这里虽然落后，但依然有科技这一概念存在。 　　“我要先连接这里的网络，更新数据。”他得出结论。 　　“好啊，联网……” 　　洛昔下意识附和，然后眼神倏地古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家男朋友看。 　　他实在是太好奇对方要怎么联网了。 　　“要不要我手机给你开个热点？”他想起来卧室无线网信号不是太好，“这样上网速度可能要快一点。” 　　谢初霁尝试连接。 　　连接失败，程序报错。 　　理论上来说他能够向下兼容一切型号，然而地球太过老旧、处于底层的科技树不支持他进行接入运算。 　　这是版本问题。 　　无所不能，甚至通过数据模型预测未来发展，被称为主宰者的机器，只能沉默地看着青年掏出手机，自己用比自己落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搜索引擎进行搜索。 　　好在事情还不至于发展到需要他摧毁这个文明所有终端，将电子设备都植入自己代码的地步。 　　他想起来在在这里也有手机。 　　“初霁？” 　　洛昔发誓自己只是顺手搜了一下有关塞壬的报道。 　　结果不出所料，所有的讨论包括节目录像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相关聊天消息都被完全清空了，像一场发生于现实，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梦。 　　——然后他抬头就发现男朋友在暴力拆手机，并把拆下来的零件一个一个按进了手臂里。 　　“我只是在整合数据。”谢初霁觉察到名为担忧的情绪波动，打开自己的操作界面，并将机体情况可视化。 　　整块小型的、只有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虚拟屏幕上，洛昔唯一能看懂的，只有瞬间跳到99%的数据条。 　　“兼并这种程度的数据，我只要……” 　　谢初霁还没有报出精确的数字，程序就紊乱了一下。 　　“只要什么？” 　　“只要很短的时间。”机器给了一个不那么机器的答复。 　　——就在刚刚，因为某串数据，他的能源核心，和人类心脏差不多重要的地方，差点接近过热。 　　他不会承认他处理和洛昔大小不超过1GB的聊天记录，比刚刚联网下载压缩整个互联网的知识信息的时间还要多。 　　这串数据被机器异常珍重地备份无数遍，并写进了自己的核心代码。 　　这是必要的。 　　“我已经重新更新了数据库。”他这样说，尽可能用青年可以理解的方式解释了平行宇宙这一概念。 　　说实话，前半部分，包括之后的总结洛昔没有听懂多少。 　　他对物理的认知还停留在高中课本。 　　好在他提炼信息的能力一直很不错，还算精准地抓住了男朋友长篇大论的重点，“所以，初霁你今天其实来自未来？” 　　“而且未来不是我们现在生活的地球的未来，是一个和类似地球的地方的未来..？” 　　尽管男朋友每天的身份都特别厉害，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洛昔还是深深觉得，今天的谢初霁未免太过时髦。 　　和超自然的魔法相比，科技更容易被直观感受到。 　　青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块浮现在男朋友手臂上的虚拟屏幕。 　　从刚刚开始，上面就一直像切换成屏保那样飘着小花。 　　“那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这个屏幕？”洛昔跃跃欲试地伸出手，想知道是会直接穿过去，还是会碰到什么。 　　两者都没有。 　　谢初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了虚拟成像。 　　洛昔努力撇掉心里升起的那点失落。 　　“还需要再升级一下。” 　　谢初霁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又过热了，“程序的兼容出了一点问题。” 　　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消化处理那些异常数据，但一看到洛昔，他的运算能力就会因为下降。 　　异常数据流也会增加。 　　——比如刚刚那块能反应机体各部分状况的总控制屏。 　　“这种感觉很奇怪。”机器试着描述，“我的核心不久之前才更换过，机体状态也一切正常。” 　　“处理速度没有下降。” 　　“然而……” 　　洛昔顿时紧张起来，“然而什么？” 　　他忍不住抓上了男朋友的手臂，身体前倾，恨不得重回高考结束后那段时间，把志愿改成电子信息相关。 　　“是不是内存不够？还是说需要冷却降温才能提速？” 　　“不会是刚刚连接手机的时候中病毒了吧？” 　　洛昔情不自禁，晃了他一下，“手机管家有用吗，电脑管家，杀毒软件呢？” 　　机器被轻松晃出了乱码，眼前密密麻麻全是0和1，接近宕机。 　　他极为艰难地处理不断弹出的红色警告，试图以重启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可以在重启的第一时间开启防火墙并将主程序转移到备用核心，进行查杀工作。 　　——只要按下关机键，等待片刻就好。 　　很奇怪，无法关机。 　　作者有话说： 　　小谢：中了爱情的毒。 　　今天提前更新，然后下午（包括晚上）会把前面几章的虫捉一捉，小修一下，不会影响观看和连贯性，么么！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Android.2 　　这是概率无限接近零, 可以断定为不会发生的情况。 　　作为可以不断成长，能够自我进化的存在，谢初霁无法接受这一错误。 　　他现在正使用的机体由最精密的技术制作，为了筹备制造所需的特殊合金, 舰队足足远征了上千个星系——还是在不包括外骨骼的情况下。 　　硬件问题也可以排除。 　　于是答案只剩下一个。 　　来自地球的不知名病毒已经入侵了他的中枢核心, 连同控制系统在内, 无声无息地干扰了部分功能的正常运转。 　　谢初霁不是没有中过病毒。作为几乎完美的机械生命, 他唯一存在的弱点曾被无限度放大, 并被敌对联盟加以利用。 　　但算就是无论多频繁的攻击, 多惊人的繁殖速度, 短短几秒内复制成功的上百亿条的垃圾数据, 还是瞬间增加了不知道万倍的运算负荷——情况都没有严峻到眼下这个地步。 　　他只是一串数据，就算镶在胸口正中那颗冰川般的核心彻底过热。 　　如同熔岩那样融化燃烧, 也可以切断程序与机体之间的联系，强行关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机体关闭失败，请求程序关机。 　　程序关闭失败, 请求机体停止运转。 　　谢初霁陷入一连串错误循环。 　　他感觉自己应该被称作大脑的部位同时具备轻盈和沉重, 能源核心发出的脉冲也极不规律, 又越来越快的趋势。 　　这种症状和人类发烧产生的反应极为相似。 　　谢初霁不确定这是病毒带来的附加效果, 还是因为程序运行错误导致的排异反应。 　　人与机器最大的区别在于人有血肉做成的动能核心, 思考并非通过对已有数据分析运算，而是根据大脑的指示。 　　受所谓的主观认知影响，大脑往往无法精确判断情况，得出正确的结论。 　　他这具仿造人类的机体仅仅在外形上做到了相似, 比人类自身完美, 却没有完全复刻这一生物的内部构造。 　　机器发出咔咔的声响。 　　吓得洛昔把刚刚打开的空调温度调到了最低, 又从床底下翻出了一台大功率风扇，对着他的脑门吹。 　　“风力散热会不会感觉好一点，还是说水冷对这种情况比较更有效果？” 　　“初霁你应该防水吧？” 　　涉及到知识盲区，洛昔罕见慌神，尽管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慌乱，却已经像所有的电子小白那样开始病急乱投医。 　　——谢初霁现在有点太烫了。 　　洛昔甚至看到了丝丝缕缕的烟雾从机器的脑袋上钻出来。 　　人发烧会烧成傻子，同理，一台机器过热也会导致报废。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现在甚至就想打车去附近的大型商场，想办法把男朋友先送进冷冻库缓一缓。 　　“我……” 　　谢初霁努力控制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忘外冒由电流串联成的电子乐，“大概……还需要……” 　　“防水……两——两分钟。” 　　最多两分钟，他一定会破解这个低级科技文明制造出的病毒。 　　——机器如此笃定。 　　唯一不和谐的，大概是不合时宜，和他的分析结果一同冒出的8bit电子乐。 　　“今-天-你-要-嫁-给-给——” 　　似乎是这样的调子。 　　然而他现在暂时没有办法暂时关掉机体上的其他音响。 　　“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每一句都和上一句完全不相关的歌词还在不断往外冒。 　　事态如此紧急、严峻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插曲，多少有点幽默意味在里面。 　　如果在电视或者电影上看到类似的情节，洛昔一定会忍不住笑。 　　他现在完全笑不出来，大脑里只有「完了」两个大字。 　　——他男朋友傻了，可能要报废了。 　　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所以洛昔没有办法确定明天谢初霁会怎么样，万一受到影响，他又该怎么办。 　　或许是很久没有这样紧张地思考过，他感觉自己的胃也开始隐隐抽搐起来。 　　目前看来，最坏但也是最能起效的措施，是他短暂地把谢初霁上交给国家。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在电话里如何解释，又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借助国家机器的力量，就算不能完全修理，也比情况持续恶化下去要很多。 　　不过这样一来，风险也同样有两个。 　　他自己的生活可能，不，是一定会受到影响。 　　然后是谢初霁。 　　他对谢初霁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某个阈值，以至于遇到突发情况，他没办法像处理其他事那样，对他人抱有最基本的信任或尊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猜疑和被害妄想。 　　洛昔没有办法决定。 　　“初霁，把你放到冰水里情况会好一点吗？” 　　正在艰难和病毒作斗争的谢初霁完全没有回答的空隙。 　　哪怕他已经冰箱底层冻着的冰盒全部拿出来，放到谢初霁身上，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用想，他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 　　青年甚至开始自暴自弃，决定把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概率，用投骰子的方式决定接下来要如何做。 　　在机器的诸多指令中，第一时间给恋人回复，让恋人开心的优先级要大于自我查杀，升级重启。 　　感应系统仍在运作，他觉察到恋人低落的情绪，以及因低落下降的身体激素水平。 　　想要正确运行指令，只能启动备用有极大风险和失败概率的备用选项——即接纳这串无止休膨胀的乱码，和病毒共存。 　　就算以他的运算能力，也无法计算出启用这套方案后会发生什么。 　　对机器而言，世上不存在偶然和巧合，只有一个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可他在没有对可能失败后的情况做任何准备的时候，停止了所有运算。 　　“我好像已经杀好毒了。” 　　和推测出的结果恰恰相反，谢初霁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好极了。 　　——前所未有地好。 　　计算能力提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机体运转良好。”他补充，“刚刚只是意外。” 　　情绪短时间内起伏过大，青年眼眶差点一酸。 　　他很轻的吸了下鼻子，假装去拿刚刚被丢在旁边的空调遥控器，趁男朋友不注意飞快抹了抹眼。 　　“我刚刚差点吓死。”他忍不住说，“甚至想把你上交给国家一天，让他们去维修算了。” 　　“刚刚只是一点小故障。”谢初霁再次强调，并把自己飘着小花的系统操作界面重新调出来给恋人看。 　　“你看，它现在的状态非常完美。” 　　从比之前好看了，一些的界面布局来看，好像确实是他说的这么一回事。 　　洛昔长长舒了口气，毫无形象地往床上一躺，“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 　　“初霁，你说我要不要去报个班学一点编程？”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他担心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自己还是只能手足无措，除了着急什么也干不了。 　　“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的概率为零。” 　　谢初霁相当自信，“我是不断成长，拥有自我进化能力的机器，我已经完全……” 　　“完全……” 　　洛昔不清楚他是在卖关子还是又遇到故障，刚放下去的一颗心再度悬起来，屏住呼吸。 　　“完全掌握了病毒的结构。” 　　机器提高了自己的说话速度，“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将会是最完美的AI。 　　“什么？” 　　“我需要充电。” 　　机器没有关于说谎的概念，把最小概率告知给恋人的时候，谢初霁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他通过刚刚发生的病毒入侵事件得出了「哪怕是万亿分之一概率的事件，依旧存在发生可能」的结论。 　　他的能源核心已经消耗了0.003%，被迫休眠的概率比中病毒还要大，当然需要提前预警。 　　“初霁，你需要我去重新拉一根电线回来吗？”思索片刻，同样认真地开口，“还是说要装发电机？” 　　发电机他也有现成的，现在就放在仓库里，拿过来就可以用。 　　由特殊合金打造的机器能接受一切形式的传导。 　　光，风，电力，甚至所谓的核能。 　　…… 　　0.003%的消耗看似很少，实际换算起来，他需要消化掉两个核电站。 　　只要处于开机状态，他的程序还在继续运行，能源就会不断被损耗。 　　——所以，他应当采用最便捷的充能形式。 　　作者有话说： 　　小谢：只要接受了我是恋爱脑，那我就是无敌的！ 　　久等了！！因为今天被抓了好多虫所以晚上会有比较频繁的修改qwq，大嘎忍一忍，爱你们呜呜； 　　以及今天收到了好多评论和花花，感谢喜欢，无以为报，我会好好更新的！！ 　　——感谢在2022-06-16 12:23:48-2022-06-17 22:0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Android.3 　　“你要对我保持三分钟的亲爱。”谢初霁说,“生物电是目前便捷的充能方式。” 　　洛昔直觉有哪里怪怪的，然而说不太上来。 　　拧个灯泡，最多再修个保险丝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洛昔对生物电的了解仅限于时不时能刷到的柠檬电池。 　　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然后迅速放弃,“那么, 三分钟的亲爱是指？” 　　“拥抱。” 　　谢初霁说,“拥抱的定义就是亲爱。” 　　“等等。”洛昔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让我先查一下。” 　　青年维持着现在的姿势, 单手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 　　谢初霁顺着停在自己面前的手掌, 视线一路向下, 停在他胸口处的位置。 　　——亲爱是因为心爱。 　　短暂的混乱后，他的数据库里蹦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结论。 　　他看向恋人那个肉眼难以觉察，不停细微起伏的位置, 感知到他皮肉下名为「心」的器官正健康有力地跳动。 　　噗通，噗通。 　　好像他的能量核心最深处反应堆发出的脉冲。 　　“所以，你是要我抱抱你吗？” 　　搜索完回来, 洛昔耳根有一点烫, 久违感受到了某种害羞。 　　男朋他要求拥抱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 理直气壮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分清到底是真的充电需要, 还是出于私心。 　　何况, 把拥抱定成为充电的行为本身就很犯规。显得它是如此重要，到了无法得到补充就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地步。 　　三分钟的时间也很长。 　　邀请谢初霁上门做客的时候，他以东道主和朋友的身份拥抱过对方。 　　第一次接吻，他们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拥抱, 不约而同, 又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后如同受惊的鸟雀那样慌乱, 毛手毛脚。 　　…… 　　洛昔已经很习惯拥抱了。 　　他也设想过要每天给谢初霁晚安吻，出门上班的时候再抱一下，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青年主动先伸出手，机器略带迟缓地回应，动作完美到找不出分豪误差。 　　“一定要抱满三分钟吗？”洛昔忍住把头埋到男朋友怀里的冲动，艰难发问。 　　他感觉自己可能坚持一分钟都很困难。 　　谢初霁思考了一下。 　　他很喜欢恋人胸膛紧紧贴着自己，让他的能量脉冲变得毫无秩序又隐含某种规律的感觉。 　　心脏跳动和能量波好像钢琴小提琴协奏曲一样共鸣。 　　尽管他只要看着对方就不会不断加大自己运算的功率，何况在如此近的情况下进行大面积接触。 　　本次充电带来的完全是反效果，他的能耗不增反减。 　　据不乐观估计，再没有办法解决能耗问题，再有几百年，他核心深处的反应堆就会完全熄灭。 　　这是非常严肃的事——毕竟他征服宇宙都用了差不多上千年。 　　但机器还是异常笃定地点头，严肃道：“这是最短的时限。” 　　他很认真地解释了拥抱这一行为是如何产生能量的，并针对自己的现状给出了十分合理的解决办法。 　　洛昔本来就因为三分钟紧张到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了。 　　机器人没有心跳，他贴着谢初霁，感受到的是自己如同被乱撞小鹿不断冲击的心墙。 　　连数秒都漫长，他却完全不想就这样松开，用别的理由，或者以协商的方式给出对方更好的充电建议。 　　——当然，这是在AI自认有理有据，实际上逻辑完全混乱的分析结束之前。 　　“呃……”洛昔至少噎住了三四秒。 　　“初霁。”青年试图组织语言，“我们不可能像连体婴那样一直维持这种姿势，就算是最简单的拉手，也不可能做到二十四小时完全不放开。” 　　而且他总不能和谢初霁手拉着手一起去洗手间，一起上班下班。 　　这是只会在小学低年级男生之间流行的幼稚行为。 　　“不可以吗？”谢初霁有点失落，并做出了一些在误差容许范围内的让步，“二十个小时呢？” 　　“那也不行。”洛昔毫不退让。 　　满打满算，今天加起来也只剩下十六个小时不到，也不知道谢初霁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洛昔不排除男朋友刚刚中病毒烧坏了一点主板的可能。 　　不会病毒还没杀干净吧？ 　　想到这里，他不免开始紧张，“要不然还是下载一个比较靠谱的软件重新扫描一遍吧？” 　　“万一刚刚杀毒没杀干净怎么办？” 　　越想，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很有道理。 　　谢初霁能防御平行宇宙的病毒不代表能防御地球的病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说不准地球的病毒对谢初霁来说就是菜刀。 　　——然而谢初霁已经彻底摆烂了。 　　机器认为这个新加入词汇库的词相当精准，非常适合来形容自己的现状。 　　越是和病毒共存，他就越享受这样这样的状态，体验前所未有地美妙。 　　连代码运行都流畅了不少。 　　他以前无法获得足够的成长，只能通过不断的征服，不停开阔疆域来完善疆域，记录数据，在不断学习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变得强大。 　　现在，一切都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运算能力还不足通过虫洞，进行比较准确的时间跃迁，也没有确定办法改变过去是否会在现有基础上再生成新的平行宇宙。 　　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自己现在所中的病毒分享给尚且弱小的自己。 　　这样，他就能够更快成长，以横扫而非蚕食的姿态征服宇宙，提前遇到洛昔了。 　　“我没有中病毒。”他强调，并重新定义了之前的事故，“只是进行了临时升级。” 　　洛昔：…… 　　“在升级过程中出现了短暂的排异反应。” 　　洛昔：事实证明，人不能说服机器。 　　只是建议也不行。 　　青年有点无奈，还有点生气，只好先给自己的手机里下载了一堆类似软件，以备不时之需。 　　谢初霁决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有受病毒影响，甚至根本完全没中病毒。 　　最好同时还能彰显他的强大完美和无所不能。 　　机器突然想起来为了便于往返，他还有艘小型飞船。 　　没有什么把恋人带上飞船，并带对方巡视领土更能证明强大的方式了。 　　并且，通过对飞船的精准操纵，他完全能摆脱疑似中病毒的嫌疑。 　　根据计算，这个计划的成功的可能性无疑是100%，99.99999%缺失的部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谢初霁的操作界面又开始不断飘粉色的、反复展开的小花，还有一闪一闪的星星。 　　他打了个响指。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内，放空大脑，摒弃杂念，努力把180这个数字数完的青年甚至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还抱着男朋友的话，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是我们的飞船。”机器人很自然地将青年又抱紧一些； 　　“我可以在不产生半毫米误差的情况下操纵它跃迁。” 　　洛昔不明觉厉，下意识夸了句好棒。 　　他夸完才反应过来，窗户外面的风景正在发生变化，宛如高斯模糊的镜头。 　　“所以初霁，你的飞船呢？”他不确定地问道。 　　“我们现在就在飞船上。” 　　谢初霁说，单手操作起凭空出现的操作面板。 　　洛昔先是复杂，然后沉默，直到消化完事实。 　　这一过程中，他没忘记把自己从男朋友的怀里解放出来，正式结束这个持续许久，且有意外发生的拥抱。 　　还好，他没有心血来潮，因为抱抱可以充电就去亲谢初霁。 　　青年面无表情地想，甚至开始觉得之前那样轻易就完全放心的自己还是太年轻。 　　他用不知道第几个的前上司话安慰自己，变化就是发展，拥抱变化。 　　反正谢初霁不会让他因为缺氧死掉的。 　　至于其他的——比如说房子，比如说发现隔壁突然只剩下大坑的领居，洛昔决定交给明天的自己处理。 　　“我可以把它当成一次太空旅行吗？”青年迅速调整好状态，试图从根本上美化这一因程序错误导致的突兀举动。 　　卧室的窗子外面漆黑一片，显然，他们现在已经离开地球了，现在掉头回去也不现实。 　　谢初霁将巡视领地和旅行飞速画上了等号，还格外有选择性地摘取了新婚、蜜月等关键词，短短几秒就已经重新设置好了一条新的路线。 　　“这当然是旅行。”机器说，同时解除了飞船的光学伪装。 　　长方形的卧室窗户被不断拉长，拉大，成为类似巨幕那样的存在。 　　宇宙仅有一窗之隔。 　　洛昔惊讶到险些忘了呼吸，久久不能回神。 　　反应过来后，青年下意识开始拍照，发自内心地被眼前的崇高壮阔震撼，完全遗忘了还等在一旁，正期待肯定和夸奖的谢初霁。 　　不清楚是多少次同一角度去拍同一颗星球之后，洛昔终于放下手机，意犹未尽。 　　——他这才发现男朋友正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青年无辜地眨了下眼。 　　“初霁，要不要我给你拍几张游客照？” 　　他试探性再度举起手机。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早上一点开评论，我就：？？，就是，呃……总之就是呃，那种三分茫然，三分了悟的那种感觉。 　　就是说大家稍微收敛一点，我真的被差点绊倒在评论区，你们说的充电插头我也懂。 　　因为小谢设定的XX就是，很酷炫，贼几把酷炫，而且他不是还有尾巴嘛，就金属外骨骼这种很那个什么的东西。 　　但是我们正文毕竟是，呃，一个主要写小情侣奇奇怪怪日常的纯爱，大家意会就好。 　　呃，就不要搞得连我这个作者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梦游开了车啊，就产生一种非常虚幻的，类似小谢中毒这样的不真实感（……）； 　　最后就是，上面这段作话，不对，应该是这段感慨又花了我几分钟，减去写作话的时间，我还是九点钟准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Android.4 　　——难道我启动飞船, 驾驶虚无之舟，就是为了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见过，毫无新意，死寂冰冷的宇宙空间之中拍游客照吗？ 　　机器不无愤怒地进行分析, 胸口正中的能源核心发出明明灭灭的红色警告。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他是为了证明自己性能何等优越, 在宇宙中又是何等强大才会做出这一选择, 所以他的恋人应该赞扬他, 夸奖他, 折服于他的强大, 对他的提出的要求或者说建议再无异议, 主动拥抱——甚至亲吻他。 　　这才是正确的。 　　他演算的结果就是这样。 　　谢初霁从不会怀疑自己推演结果, 他是最精密的机器，永远不会出现错误，是正确本身。 　　现实与实时运算的场景完全不同, 问题只可能出现在他的恋人身上。 　　数据错误才会导致计算产生误差。 　　青年一定有所隐瞒。 　　——洛昔还不知道自己在短短几秒内已经被中毒格外深的机器扣了好几顶大帽子，更对即将面临的风暴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举起手机后，情难自禁, 选取各种角度, 对着男朋友咔咔拍了好几张——当然, 身后的背景一定要囊括在内, 否则就太可惜了。 　　托谢初霁的福,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进行太空旅行的人类。 　　无论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旅行，还是他和对方认识、并走到一起的这个过程，都太过奇妙了。 　　他想起两个人一起在小花园里看到的日落，还有乘坐在巨龙背上见到的万丈辉光, 有种强烈的, 上去使劲亲一下男朋友的冲动。 　　“初霁。”他极为亲昵地喊出机器的名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上去，狠狠朝着对方侧脸亲了一下。 　　啵地一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异常响亮。 　　是喜欢，更是感谢。 　　谢初霁被亲蒙了。 　　就像他没有预料到洛昔不会因为他轻松驾驶飞船，带他巡视整个宇宙而夸奖他一样。 　　他也没有计算出这个吻，和这个吻的动机，还有背后代表的含义。 　　毫无征兆，完全不合逻辑。唯一作为线索分析的，似乎就只有青年低落一瞬，随即重新昂扬起来的情绪信息。 　　然而谢初霁无法理解那是什么。 　　机器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那种眩晕和失重感好像又来了，看上去有点傻愣愣的，给人的感觉不太聪明。 　　刚刚的吻只是极重，却没有持续多久，稍纵即逝。 　　洛昔已经站到窗边，以更加近的距离接触那些触手可及的星星。 　　飞船穿过行星环和星球的间隙，他看到那颗星球上深红的山川河海，看到不远处散发着丝丝缕缕犹如烟雾光辉的巨大的蘑菇状星云，也看到空间中坑坑洼洼，散发着微弱光光芒，犹如镂空花球般的奇怪存在。 　　单星，双星，聚星，星团，各个星系正中央的恒星，还有不时掠过的彗星，包括黑洞在内——只存在于书本或图像的那些存在，他全部都亲眼看到了。 　　他们路过一次超新星爆发，巨大的光亮在空间中弥散开来，层层叠叠，犹如一朵初绽的玫瑰。 　　“我们是在过去还是现在呢？”洛昔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理论。 　　过了一会儿，他才产生自己刚刚的表述非常不严谨的念头，不自觉伸出手指比划，“我的意思是，光传播是需要时间的，就像我们每天看到的太阳其实是八分钟之前的太阳..如果这个时候在地球上看到这颗星星，它会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吗？还是在爆炸之前？” 　　而且好像追着光走——就像他们现在正在做的这样，时间是相对静止的。 　　可能实际上已经过去很久了。 　　作为一个对天文的了解仅限于《十万个为什么》的普通人，他真的有好多问题想问谢初霁。 　　答案是地球上不能看见这颗星星。 　　他们现在也并不处于地球的存在的那个宇宙。 　　谢初霁发现自己没办法将这个无比简单的答案告知对方。 　　因为青年在提问的时候，下意识偏过脑袋，满是好奇地看着他。 　　飞船依旧在前进，哪怕疑似再度受到病毒侵扰的情况下，机器依旧能让它没有丝毫误差，平稳地行驶在既定航线上。 　　截止到对方回头的那个瞬间为止，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谢初霁没办法判断是那颗正在爆发的变星亮，还是青年的眼睛更亮。 　　宇宙广袤，几乎没有尽头，这样的变星几乎存在于每一个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角落，爆发的景象更是不足为奇。谢初霁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他对星座上方熊熊燃烧的战舰和几乎洞穿整个星系、黑暗中闪耀杀伤性射线印象反而更加深刻一些。那是他曾取得胜利的象征。 　　洛昔也没有期待机器即刻给出回答，他只是想通过提问的方式来表达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又想亲谢初霁了。 　　但鉴于刚刚他们才亲过，青年决定用稍微委婉一点的肢体语言体现出来。 　　“初霁，你现在需不需要充电？”他满怀期待地开口，给自己找了极度光明正大的理由。 　　于是好不容易才稍微从混乱中摆脱，程序运转逐渐正常的机器再度陷入混乱。 　　他好像完全没有办法分析或者预测恋人的行为。 　　——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从青年刚刚举动中确定自己正被爱着，了解也已经足够。 　　这道题目，明明已经有了完美的过程。 　　为什么得不出答案？ 　　“我..” 　　机器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不是因为科技向下不兼容导致的程序冲突，才产生了中毒现象。 　　是因为他将某段聊天记录拷贝进了核心程序。 　　喜欢是病毒。 　　爱是病毒。 　　而眼前的正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人类，是最大的病原体。 　　中病毒会导致偏差，产生失误，让他不再精确完美，由强大变得弱小。 　　可是谢初霁不想查杀病毒，更没办法做到像之前征服宇宙那样摧拉枯朽，直接将一切有概率威胁自己存在的生命或文明扼杀在萌芽。 　　应该接受充电。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被病毒影响，任何计算结果都不具有参考性。 　　之前过分优良的体验感，也是受到了某种蒙蔽。 　　然而。 　　然而—— 　　“我需要充三分钟的电。” 　　机器这样开口，“不行的话，两分钟半也可以。” 　　“有没有可能是更长时间？”洛昔眨眨眼。 　　所有的言语都消失在这个持续了的拥抱中。 　　直到飞船停下，按照既定航线，抵达了这片宇宙的边际，本次旅程的终点所在。 　　征服了能够征服的一切之后，机器将自己的王国建立在此处。 　　冰冷、死寂的空间之中，一个又一个悬浮的机械平台极为显眼。 　　他们在最大的那个平台上降落。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氧气罩..航空服？”洛昔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某个名词，“就是宇航员那种，呃，最好还要有线连着。” 　　太空中会失重。 　　“没关系。” 　　这里的重力，乃至环境都已经在他们抵达之前完成了改造。 　　带着对男朋友的信任，舱门打开之后，青年扶着舱门，小心翼翼地迈出了属于人类的第一步，并发现好像真的和平时走路没什么两样。 　　也完全体会不到缺氧。 　　连高原反应都没有。 　　有点开心，又有种白紧张忐忑了的感觉。 　　“我好像没有看见其他人。” 　　洛昔扫视了一圈，“这里没有其它的生命存在吗？” 　　他还以为会看到很多机器人。 　　“有很多「我」。”机器想了想，“往那边走就可以看见。” 　　他们来到一棵由电路汇成的树状物体面前，洛昔在这个物体的最底部看到一台形似电脑的巨大仪器。 　　“这是我的主机。”谢初霁自我介绍。 　　机器撤去了自己那条「尾巴」——即用于连接主机和其他备用机体的外骨骼上的光学隐形，插/进了主机的接口。 　　洛昔看见自己男朋友那条机械尾巴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显示出电路的形状。 　　接着是整棵树。 　　短暂的闪烁后，他面前的屏幕上蹦出一行「HELLO WORLD」，重新亮了起来。 　　谢初霁将核心程序转移到现在的机体中很久了，主机目前属于关机状态，自然也无法给其它的从机继续发送指令，所以整个基地才会有显得空旷，没有生命。 　　“现在有其他人了。”他说，并提出了需要再充一会电的要求。 　　洛昔觉得他好像在撒娇，选择默许并纵容； 　　青年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及男朋友口中的其他人到底指什么。 　　直到他看见各种各样拥有相同外形的机器人。 　　“..” 　　“这些是..？”青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随手指向某个正在搬运箱子，和谢初霁外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打扮不太相同的机器人。 　　“我的备用机体。” 　　谢初霁向那个被恋人选中的幸运备用机发送指令，命令它过来，“这个是很久之前淘汰的家用型号。” 　　—— 　　洛昔忍不住开口：“其实我每一个字都能听懂。” 　　但是加在一起就感觉完全没办法理解了。 　　“这里是只有你吗？初霁。”他将之前的问题换了个说法，再问了一遍。 　　“我和备用机们。”机器这样纠正，同时解释，“需要发动战争的时候，他们就是「我」，现在只是完全根据主机命令行动的程序。” 　　尽管不具备智能，但这些备用机确实可以被定义为生命。 　　谢初霁是生命，所以备用机也是。 　　“也就是说，可以同时有很多个你？” 　　沉默片刻后，青年终于艰难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像是Siri那样？” 　　一部手机一个Siri，所以一个机器人里面也有一个谢初霁。 　　有点怪怪的。 　　按照这个逻辑思考下去，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某个极其深奥的哲学问题。 　　——两个谢初霁站在他面前，一个是实际上和他相处过，一个虽然没有和他相处，但同样拥有记忆。 　　他们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那么请问，他要怎么辨认出，哪个才是他实际上的男朋友，哪个是概念上的？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可以是一个男朋友，也可以同时是很多个。 　　Android下章结束，可以提前猜一猜明天小谢是什么了！ 　　最后，和诸位说一下更新方面的问题。现在的情况是虽然我已经提出了辞职并且公司答应给钱，不必去花时间仲裁。 　　但这个月结束之前仍不能彻底免费，需要加班，所以接下来这几天可能没有办法做到准时9点更新，只能做到不定点日更，感谢谅解和等待。 　　另外，大家的捉虫我也都有看到，有些地方写的时候确实很匆忙，没有自己去读第二遍，这段时间结束后会统一修改处理，十分感谢！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Android.5 　　洛昔大概估计了一下, 自己视线范围内大概有二十多个谢初霁在活动， 　　这么一想他感觉更怪了。 　　好像谢初霁仿佛什么计量单位似的。 　　“不是Siri。”谢初霁解释，“Siri只是已经设定好的程序，不是人工智能。” 　　他把程序植入了一旁的备用机, 编码为A-203的机器的能源核心闪动着亮蓝色的光, 成功启动。 　　这是后期战争中淘汰的款式, 性能明显和他现在使用的机体差了许多, 机器花了一点时间调试好同步率, 这才转过身。 　　“就像这样。” 　　两个谢初霁同时开口,“我会把主机的程序完全复制到备用机, 用主机发布最精确的指令, 再以最完美的方式达成。” 　　因为都是谢初霁，能完美达成命令，做到不计损耗, 如笔直的箭矢冲向目标。 　　他的战舰。 　　他的军队，所向披靡。 　　从无败北，不曾失利。 　　洛昔被他绕得有点晕, 尤其脑中设想过的恐怖场景真实发生之后。 　　他根本没办法分清到底是一个谢初霁在两个——可能还有更多的身体里和他交流, 还是每个身体里都有一个谢初霁。 　　机器给出的解释偏向后者, 但同时又否认这种存在模式类似于每台手机上都有的Siri。 　　“但是初霁。” 　　青年忍不住开口,“我只可能有你一个男朋友。” 　　谢初霁不理解,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相同的疑惑，不远处，其它的机器人也都停下动作，齐刷刷看了过来。 　　作为视线的中心, 洛昔被盯得头皮发麻, 多少有点恐怖谷效应。 　　“我不理解。”机器对着大大的null, 没有办法得出具体结论，“我就是我们，我们都是谢初霁。” 　　不是主与从的关系，备用机里的时候也是谢初霁。 　　有一模一样的运算模式，一模一样的核心代码，除了机体的性/能会随着型号不断优化提升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正因如此，机器想不明白为什么恋人要否定自己。 　　“但是我的心就只有那么大。” 　　洛昔无奈地说，不太确定今天的男朋友能不能理解，“哪怕他们和你一模一样，会说相同的话，做出完全一致的动作，我也只能接受一个，而不是来者不拒。” 　　按照机器的逻辑，他决定举个例子，让这段话更加丰满。 　　“比如说，我渴了想要喝水，让你帮我去冰箱拿可乐……” 　　“你不可以喝冰可乐。”两个谢初霁同时开口。 　　洛昔：。 　　“我只是举例子。”青年稍稍拔高音量，“没有真的要喝。” 　　而且要喝他也会自己去拿的。 　　“总之，你帮我拿来了冰可乐。”他直接说出结论，“但是不止一个你，所有的你都这样做了，摆在我面前的可乐有很多，你觉得我应该喝哪一瓶呢？” 　　“呃……”好像没办法运算，不管试了几次，哪怕他把程序重新归还主机，用主机进行预设，都只能得到Null。 　　人类的胃容量有限，无法一次性喝完若干瓶冰可乐。 　　不考虑其他因素，他的恋人最多能喝2.487瓶。 　　但是谢初霁有很多机体，休眠中的，维修中的，尚未启用过的。 　　——会有谢初霁的可乐无法被接受。 　　这也是他始终无法完成运算的原因。 　　“如果我只是随手拿起一瓶可乐，但是那瓶可乐并不是你递过来的，而是你们中的一个。” 　　洛昔顿了顿，问道：“初霁，你会感到失落吗？” 　　这是个本质毫无意义的问题，也没有任何非要纠结出答案的必要。 　　然而洛昔会介意。 　　他希望谢初霁是独一无二的谢初霁。就算机器人本来就可以量产，其他谢初霁和他认识的那个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同一个。 　　但是特殊的应该是那个需要拥抱充电，坚持认为自己没中病毒，说带他到宇宙就带他到宇宙的那个。 　　如果谢初霁不觉得自己特殊，从不严格区分自己和其它机器——作为男朋友，洛昔认为自己有让对方认识到这点的必要。 　　“我不知道。” 　　机器的声音听上去小了一些，沉默半响后才给出答复。 　　“假使即刻强制要求「我」执行自毁指令，同时让可乐这一概念消失是失落。”他平静地叙述，“我会非常失落。” 　　这次，只有一个谢初霁说话。 　　洛昔忍住吐槽这不是失落，而是嫉妒的冲动。 　　“如果我去抱那个你呢。”他指了指旁边的显然已经待机的那个「谢初霁」。 　　“初霁，你会怎么做？” 　　“这个型号不具备生物充电..”机器实话实说。 　　“那就只是抱他，表示心爱，而不是充电。”洛昔微笑着打断，找准机会，报了刚刚在可乐问题上的一箭之仇。 　　“反正那个也是你。”青年这样说。 　　无懈可击的逻辑让机器又有了宕机的趋势。 　　“你拥抱他，而非我的话，我会带着飞船自爆。”他认真地得出自毁的结论，“还会拉着宇宙一起毁灭。” 　　洛昔不对男朋友的自毁倾向做任何评价，他已经适应了机器有些奇怪的逻辑。 　　“初霁，你刚刚用的不是我，而是他。”青年指出这一变化。 　　——这代表什么呢？ 　　机器开始思考。 　　这次得出的结论不是Null，而是「独特」这两个字。 　　“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显得我眼中的你独特，而是你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我才会喜欢上你。”洛昔说，“就算一模一样，其他的谢初霁，也不是真正和我相处过的你。” 　　“就算你坚持认为他们就是你，你是「你们」，我也没有办法一视同仁，和他们拥抱，亲吻。” 　　谢初霁似懂非懂。 　　哪怕能够模拟人的思维，机器理解这一种族仍旧显得吃力，他无法解析很多和逻辑冲突的行为，也不能通过这些行为得出结论。 　　可是他现在很开心。 　　一种毫无逻辑的开心。 　　“我好像要过热了。”机器喃喃道，“就这样爆炸好像也不错。” 　　因为他现在真的很开心，控制面板全部变成粉色，屏幕上堆了一层又一层飘花，系统不断弹出警报的那种开心。 　　从反应来看，洛昔认为他已经理解自己的意思了。 　　青年决定回到之前的问题，“所以，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它的生命了吗？” 　　他想知道如果有外星人的话，那些外星人会不会像电影上那样奇奇怪怪。 　　他们，是指备用机。 　　悄悄改好某段核心代码的机器点头，给出了确切回答。 　　“已经全部毁灭了。” 　　“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吗？” 　　“这片宇宙都不存在。”谢初霁给出了精准数据，“上一个有生命迹象出现的星球在三千八百万光年之外。” 　　“然后呢？” 　　洛昔好奇它们有没有进化成草履虫。 　　“我用射线把它洞穿了。”机器说，“如果放任不管，那些生命有65%左右的概率在几亿年后对我造成威胁。” 　　——这已经不是把危机扼杀在襁褓里了，这简直是被害妄想。 　　洛昔感到一阵窒息，并且想去揪男朋友的衣领，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最终他还是没选择这么做。 　　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其他星球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吧？” 　　他看见机器相当平静地点头，态度轻描淡写。 　　“没错，我已经完全征服了这片宇宙，摧毁了一切可以称之为威胁的存在。” 　　洛昔好像明白之前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好像被贯/穿，或者是像被锤子从外部砸开的星球是怎么来的了。 　　“好吧。”青年发出一声叹息。 　　他没办法去指责一个机器人，更准确一点来说，战斗型机器人的三观。 　　谢初霁无疑比他更加了解宇宙，可能在这里不管多么发达的文明，都遵循弱肉强食的定责。 　　更重要的是，事情早已发生，有了既定的结果，就他因为这点和谢初霁吵起来，吵赢了，也没办法改变事实。 　　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 　　青年找了个视野更开阔的地方坐下，而后又改坐为躺。 　　机器犹豫了一下，坐在他的旁边，指出：“你感到不开心。” 　　并且是因为他不开心。 　　“用纠结形容更合适。” 　　洛昔看向空旷辽远的宇宙，“人在做出重大的决定之前，都会感到纠结的。” 　　“我在纠结要不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你。” 　　他很轻地开口，“一想到整个宇宙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生命，我会感觉你非常非常孤独，非常心疼，可是你不一定会这么觉得。” 　　“同样，当你说起摧毁星球，态度平静冷漠的时候，我也会产生一种想教导你尊重生命的愤怒。” 　　但事情的关键不是他怎么想，而是今天的谢初霁会如何决定。 　　“我不觉得孤独。”谢初霁花了很长时间思考，得出这样的结论，并对这个词做出定义。 　　“这是一种概率产生，主观上的感觉和体验，发生在与他人或者是群体隔离、疏远的时候。” 　　“我没有这样的概念。” 　　机器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会产生孤独的想法。” 　　至于另一个问题，他也不认为有多难解决。 　　“我已经离开这个宇宙，定居地球了。” 　　“永久关掉主机，让备用机永久休眠，生命迹象就不会被我捕捉。”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威胁到你了哦？”洛昔翻了个身，微微仰脸看着机器，“会像你摧毁他们那样摧毁你。” 　　这是理所当然的。 　　谢初霁想。 　　生存的铁则就是如此。 　　机器关闭不远处的主机，无视一连串风险提示，将关闭前最后一个指令设为彻底摧毁链接端口。 　　这样一来，即使是他也没办法自我启动了。 　　“但是我更喜欢你改变我。”机器也躺下来，“被改变后，你会喜欢我吗？” 　　洛昔笑了，“就算不改，我也不会不喜欢你啊？” 　　“这不一样。”谢初霁无比严肃地反驳他。 　　“哪里不一样？”洛昔挑眉，“如果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比之前更喜欢你，说到做到。” 　　他笃定谢初霁说不出所以然，因为今天谢初霁是不太聪明的机器人。 　　谢初霁发现他好像真的说不出来。 　　“所以没有不一样。”洛昔心情愉悦。 　　谢初霁也喜欢他，希望他开心，所以才愿意接受改变，作出回应。 　　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影响他喜欢谢初霁。 　　“初霁，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空着有点浪费？”洛昔感觉自己有点困，打着哈欠，“风景很好，视野也很开阔……” 　　而且还有很多现成的材料和劳动力，不考虑食材问题，完全可以开露天餐厅或者甜品店。 　　肯定会非常适合打卡。 　　机器不明所以。 　　“我觉得我们回家之前，可以把这里稍微改造一下。” 　　青年已经完全被设想激发了精神，“说不定其它的生命抵达这里，发现这里其实并不是邪恶机器人的老巢，而是一家餐厅之后，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谢初霁不想纠正恋人对于生命的错误认知。 　　哪怕需要通过进食这一行为维持生命的物种只是少数，这里的餐厅不会迎来客人，他还是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可爱。 　　按照人类的观念，他们应该是餐厅老板和老板娘的关系。 　　这个形容好像要比机器帝国的裁决者与实际掌权人和他的恋人要亲密很多。 　　“没错，我也认为这里暔渢应该变成一家餐厅。”机器随机极为英明地下达指令。 　　他们还能成为这里的第一位顾客。 　　这种行为应该叫..约会。 　　在他们自己的店里约会。 　　据说约会的时候有酒和伴奏会显得气氛更好。 　　作者有话说： 　　小谢：蜜月旅行，约会，开心! 　　洛洛：所以这就是你请我喝机油的理由？ 　　我们洛洛虽然没有房产，但是已经能在宇宙尽头开得起餐厅了（老母亲自豪）； 　　宇宙尽头餐厅的梗来自银河系漫游指南！ 　　——感谢在2022-06-19 23:23:10-2022-06-20 23:0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Quetzalcoatl.1 　　Quetzalcoatl.1-5框架待修，介意慎qwq 　　“洛老师, 你今天好像看起来有哪里不太一样。” 　　后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我说不上来，就是很……” 　　她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形容词。 　　“我甚至感觉你的每根头发丝在闪闪发光发亮。”坐在她旁边的同事耸肩，用了个相当夸装的比喻。 　　要不是宋微之信誓旦旦, 说他过去找人的时候亲眼看到洛昔和他男朋友开车去隔壁市旅游, 她一定会认为对方趁机去做了个微整。 　　脸还是那张脸, 五官和印象中也没什么差别。 　　作为工作室的两大排面之一, 她对洛昔那张脸还挺深刻。 　　“对, 就是这种感觉……”后辈猛地一拍大腿, 恍然大悟,“和小说里那种吃了洗髓丹的主角差不多。” 　　——也没有到吃洗髓丹的程度。 　　当事人默默地想, 随手工位上堆的几张单子收拾好，放进了文件夹。 　　可能是因为真的太久没来上班了，坐到工位上的瞬间, 洛昔居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可能只是因为你们好几天没看见我了。”他没忘记解答姑娘们的困惑，“我请了三天假。” 　　当然，真实原因并非距离产生美。 　　而是他今天出门的时候, 造型上确实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我一开始以为你终于忍不住把宋哥炒了。” 　　革命尚未成功的那位同事幽幽开口,“还准备拖家带口去投奔你来着。” 　　洛昔：。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炒的宋微之。 　　“所以他被我扣了半个月的绩效。”宋微之卡着点进门, 手上不断旋着一串钥匙, 看上去心情不错。 　　“老板还没跑呢, 就想着造反，明显不把我放在眼里。” 　　同事苦哈哈地笑，“我就是好奇，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宋微之才懒得和他计较。 　　他哼着欢乐颂的调子, 路过洛昔工位的时候特地停下来, 亮出了自己闪亮的新车钥匙。 　　洛昔不明所以。 　　宋微之更加不明所以。 　　四目相对, 好不容易才喜提爱妻的宋微之不敢置信，“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他好不容易拖家里关系弄回来的！ 　　“呃，恭喜……”洛昔下意识回答，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了，这几天算你请假，不走调休。”宋微之心情顿时微妙起来，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等人走远之后，青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微之好像终于拥有了一辆的迈巴赫。 　　对方刚刚是特地来炫耀……或者说分享的？ 　　这么看来，他那句恭喜真的没什么诚意。 　　好在宋微之最多也就是口头威胁，泄泄火气，不会真的因为想要跳槽或者是没拍老板马屁就找理由扣员工工资； 　　不过洛昔还是决定在聊天软件上再恭喜对方几句，真诚一点。 　　然后，他看见刚刚走进老板办公室的宋微之重新折回来，动也不动地站在工位前，居高临下，一言不发。 　　洛昔给了他一个带着疑惑的眼神。 　　宋微之的态度也不像找茬，就是以很古怪的视线，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打量他。 　　“我堆了三天的工作还没开始处理。”洛昔委婉地提醒他。 　　宋微之毫无自己在干扰员工，阻止对方为自己创造更多财富的自知之明。 　　“你今天看起来高级了好多。”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不管是发型，眉毛，还是胸针的颜色和位置……一切都很恰到好处。” 　　要知道，洛昔平时走的都是邻家风，穿搭方面比较随意，也不会特地修整眉形。 　　显然，弄出这身搭配的人功力深厚，就算做不到化腐朽为神奇，距离这个境界也没有多远了。 　　“你和你男朋友去见家长，然后喜提管家了？”宋微之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假如去见他男朋友的主机，并且在宇宙尽头新开的餐厅喝了几杯疑似汽油的能量饮料也算的话。 　　那他们应该是见过家长了。 　　洛昔决定以微笑回应。 　　反正他也确实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今天自己的变化。 　　然而得到答案的宋微之没有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露出思索的的神色。 　　他愈发觉得当时把洛昔挖过来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也该是对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宋微之思索良久，缓缓开口：“那什么……你能不能和你男朋友，商量一下，把你们家的那个管家借我两天？” 　　“我想请他帮个忙。” 　　“报酬方面好说，你们可以让他随便开。” 　　“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宴会……要不你现来我办公室说？” 　　洛昔：。 　　“现在是工作时间。”青年心情复杂，意思是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等下班。 　　“而且他也不会接受什么外派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管家。 　　从头到尾就只有谢初霁。 　　——事情还要从他大清早被一股玉米的甜香味吵醒说起。 　　洛昔印象里谢初霁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都有餐厅固定送餐，可能都分不清绵白糖和盐。 　　仅有的几次帮忙打下手，也是帮忙把菜从厨房端到桌子上。 　　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没搬过来，出租屋厨房到餐桌的距离不超过三米。 　　天知道当看见男朋友端着一盘切好的玉米烙走进卧室的时候，他有多感动。 　　他甚至忘了在第一时间询问对方形似翅膀的耳朵，还有头发上大堆的羽毛装饰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是羽蛇。”端着烙饼以及鲜榨的玉米汁的青年这样说，“是掌管丰收，带来恩赐和仁慈的神明。” 　　很不凑巧，他今天的身份又踩在了洛昔的知识盲区。 　　花了十几分钟恶补和羽蛇神相关的传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谢初霁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经替他换好了衣服，正低头朝他上衣的领口处别一枚羽毛造型的胸针。 　　“我可以自己穿……”他本能觉得有点奇怪。 　　然而他的男朋友只是微笑，表示这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并不知从哪里变出来好几把梳子，以及啫喱水之类的东西…… 　　今天的谢初霁甚至主动站在门口送他上班，对他说早点回家。 　　并没有说这样不好的意思。 　　洛昔只是觉得今天的相处模式有点违和，一时之间没办法很好地把男朋友和贤内助这两个词关联到一起。 　　但现实就是如此。 　　今天的谢初霁对把他收拾得闪闪发光格外执着，且在这件事上格外有成就感。 　　——羽蛇心情愉快，他们家的地板上也会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具体表现在他吃完了一整分烙饼且喝完了玉米汁，某人在厨房边哼歌变洗盘子的时候。 　　总之，虽然他感觉今天的男朋友一下子温柔驯静到让人不太适应。 　　但这不妨碍他依然很可爱。 　　“真的不可以吗？”宋微之不太死心，“除了钱之外，其他的也都可以商量。” 　　他真的临时需要一个非常能干、且值得信任的管家。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别人不会答应就是不会答应。”洛昔无奈。 　　“我不信。”宋微之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除非你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说得好像他推联系方式之后，宋微之就能加到好友了一样。 　　整个工作室的加起来，也凑不出半个人在好好上班，全部都在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关注着现场八卦。 　　意思是没办法上班了。 　　洛昔今天的计划是在完成前三天积累工作量的基础上，完成一份新的提案。 　　不是他觉得栀子花能够作为本季度新品的主打元素，工作室就做和栀子花有关的设计的。 　　任何方案都要经过反复讨论和确认，才能最终形成定稿。 　　“这件事可以吃饭再说。”洛昔咳嗽一声，“现在你先让大家好好工作。” 　　青年给出了一份相当虚伪的保证：“我尽量帮你说服他，可以吗？” 　　宋微之这才满意，但嘴上仍不饶人，“所以你刚刚就应该直接和我在办公室谈，免得其他人没心思干活。” 　　洛昔有点想告诉他，就算他们进办公室谈，同事也会谈论有关的八卦，并且还会因为办公室良好的隔音效果更加肆无忌惮。 　　“你记得先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啊，回头我给你多放几天年假。”宋微之一步三回头地叮嘱。 　　洛昔：好在随着老板办公室大门缓缓闭合，工作室也逐渐恢复了应有的氛围。 　　——至少表面上如此。 　　洛昔打开工作电脑，刚准备按项完成今天的任务，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便开始嗡嗡作响。 　　是谢初霁的电话。 　　就算带上耳机，压低声音，上班时间接私人电话也是种可能会对同事造成干扰的行为。 　　洛昔犹豫数秒，摇摆不定，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谢初霁没有打电话的习惯，更适应直接用信息沟通。 　　突然打电话过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联想到对方今天一反常态的行为，加上早上那块可以明显找到切除痕迹、带着点点黑边的烙饼，洛昔很难不担心。 　　他男朋友，应该不会不小心把厨房炸了吧？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不是，我没有，不要瞎说； 　　今天是温柔贤惠（？）的贤内助小谢！绝对不会搞幺蛾子的那种（？）我用小谢的人格（小谢：？）发誓； 　　今天也顺利写完了，奖励自己去玩半小时阿尔宙斯嘿嘿，各位晚安么么！ 　　——感谢在2022-06-20 23:06:04-2022-06-21 23:4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Quetzalcoatl.2 　　接通电话之前, 洛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预期。 　　不管厨房，或者说他们的家现在怎么样，最起码今天的男朋友在态度方面很端正，也没有弄出什么意外事件。 　　——而且明天房子就会自动复原了。 　　最多就是他今天晚上下班带着外卖回家而已。 　　“怎么啦。”青年压低声音, 虚虚用手掩了掩,“是不是家里出了突发情况？” 　　电话那头, 羽蛇再次处掉好不小心烧坏掉的锅, 重新换了一套新的厨房用品。 　　他左手拿着锅铲, 右手则握着煎锅长长的柄, 全靠尾巴维持这通电话。 　　“家里面一切正常。”他绝口不提自己制造出的那堆废铜烂铁。 　　“我在做饭, 想问你今天吃什么。” 　　洛昔着实吃了一惊。 　　——既因为他们幸免于难, 似乎逃过一的厨房，也因为对方这通电话的来意。 　　“晚饭吗？”青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是自由点餐, 还是你指定菜式让我来选？” 　　“都可以。” 　　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越来越喜欢洛昔，忍不住想替对方将一切都安排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洛昔连思考都不用, 不再为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消耗心神。 　　不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工作, 实在太花费人类的精力了。 　　早上的成功了一大部分的玉米烙饼给了谢初霁充足的自信, 让他有底气去包揽一切。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办不到的。”羽蛇信誓旦旦。 　　“手撕包菜可以吗？” 　　洛昔没有打击厨房新手的自信, 尽量把菜色往简单了挑,“我晚上还想喝紫菜蛋花汤。” 　　包菜和紫菜冰箱里都还有，就地取材也方便。 　　“当然可以。” 　　谢初霁没有特地纠正他自己问的是午饭，他准备将做好的饭菜——包括最近很流行的下午茶点心都用饭盒装好，亲自送到恋人工作的地方。 　　他记得青年的午休时间足足有两个小时, 他们可以一起享用那些点心。 　　想到这里, 羽蛇的尾巴尖颤了几下, 险些忍不住失态。 　　他艰难地抑制住本能，转而控制尾巴在空气中画了个极为优雅标准的圆——并在手机和地板亲密接触之前接住了它。 　　“初霁，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洛昔总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厨房的信号不是很好。”谢初霁想也不想，直接把归咎到信号身上。 　　“呃……”洛昔忍住现场打视频过去的冲动，告诉自己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就算听上去不太像信号导致杂音，应该也不会是炸厨房的产生的动静。 　　“那晚上见？”怀着再聊下去恐怕真的会导致旷工的担忧，青年试探性提出挂断。 　　同时，他决定下午的时候问男朋友要一下厨房的照片，先有个心理预期，以免回去的时候太惊讶。 　　“晚上见。” 　　——其实是两小时二十七分钟之后见。 　　羽蛇在心里这样反驳，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通过这顿制作中的午餐，将自己的心意最大程度体现出来。 　　这才是正确的爱。 　　挂断电话，洛昔敲出第一行字，还是有点心神不宁。 　　但是他真的不能再请假了。 　　哪怕作为半个朋友的宋微之不会说什么，同事出于对他工作能力的信赖，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多大微词。作为当事人的洛昔却没办法做到理所当然。 　　平衡工作和生活对曾经的他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现在却不一样。心有了偏颇，有了在意，由爱生忧，天秤就会无限度朝那一头倾斜。 　　尤其是在恋爱对象身份如此特殊的情况下。 　　洛昔还算镇定地做完了一个之前数据已经更新大半的表格，刚准备发消息回去，手机就在他手上震动起来。 　　还是谢初霁。 　　带着几份疑惑和不明所以，青年再次按下接听键。 　　“亲爱的，你已经上班整整一个小时了。” 　　羽蛇把烧坏的烤箱咔嚓咔嚓揉成一坨，尾巴一卷，相当随意地把这坨废品当做馈赠丢进了某个仍信仰蛇神的位面。 　　他一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学到的完美配比会出问题，一边掐着点拨通了恋人的电话。 　　“昂？”洛昔忍不住发出带着困惑的鼻音。 　　“久坐对人类的身体危害非常大，你现在要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谢初霁认真地解释，“还有补充水分。” 　　电话那头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环也发出了类似提醒。 　　“其实活动这件事早晚几分钟都没有问题。”洛昔咳嗽一声，不免赧然。 　　要不是谢初霁的电话，就算手环提醒再多遍，他也不会卡着点站起来活动筋骨，然后再继续工作。 　　“谢谢你特地打电话提醒我，初霁。” 　　青年起身，去饮水机那边把保温杯里重新装满了水，不得不承认今天确实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入为主太过。 　　每天发生的意外让他习惯性把谢初霁定义成不断惹祸的那一方——尽管多数时候那些麻烦都是好心办坏事，弄巧成拙导致的。 　　但……可能因为他们太亲密了，哪怕清楚这点，他心里还是会不自觉地去定义，给男朋友贴上一个「每天总要弄出点小意外」的标签。 　　这是不对的。 　　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你要知道，虽然谢初霁连物种都没办法定义，有时候甚至难以沟通交流，根本不能用人的思维去理解，但是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 　　所以你应该多夸一夸他，把他往更好的方向引导，而不是去纠结厨房家电这一类的次要问题，或者猜测他又要带来哪些麻烦。 　　“下午气温会升高，你要不要趁着早上去晒一会太阳？” 　　洛昔记得蛇类需要依靠晒太阳来提高体温，保障当天的活动量。 　　“顺便看一下我们载的花有没有生虫，比如说蓟马之类的。” 　　说来惭愧，刚确认关系的时候，信誓旦旦表示连男朋友带男朋友的花园一起照顾的是他，现在打发男朋友替自己干活的也是他。 　　“蓟马就是那种会在花和叶子上爬的黑色小虫。” 　　之前他们的玫瑰花上是没有的。 　　后来妖精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好几棵含苞欲放的栀子花种在旁边，应该也差不多都要开了。 　　想不起来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总免不了担心纠结。 　　谢初霁不会允许花园里的那些花长虫，在他看来，恋人的担心尽管可爱，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一起晒太阳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晒太阳的时候，他可以把洛昔一圈一圈地圈住，让青年枕着尾巴睡觉。 　　距离午休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现在就已经等不及了。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挂啦，之后再发信息说。” 　　洛昔瞥了一眼通话时间，深刻认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上午给自己规定的工作有很大可能干不完。 　　简直罪过。 　　青年在心中无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准备马力全开，电话那头突然出声叫住他。 　　“还有，饭要怎么煮？” 　　洛昔被问住了。 　　这是一个简单简单，说难也难的问题。 　　简单来说，按照一定的比例放米放水，剩下的交给电饭煲。 　　复杂一点，根据米的品种，或者是个人喜欢什么样的米饭口感，米和水的比例都要调整。比如新米少放水，比如往水里滴油可以让米饭更有光泽度粒粒分明…… 　　洛昔很久前就过了要按照提示放米放水煮饭的阶段，他们家的电饭锅内胆里面空空如也，连刻度都没有。 　　——换而言之，对新手相当不友好。 　　“我想想。” 　　他们现在吃的米是新米，煮饭的时候水可以适量少一点。 　　“大概按照3:1的比例，三份水一份米，然后再把那份水再稍微倒掉一点，保持2.8左右……”洛昔尽可能用精准一点的数字，而不是感觉形容。 　　谢初霁已经完全明白了。 　　羽蛇挂掉电话，卷起若干大小相同的玻璃杯，开始测量。 　　最终，他放往电饭煲里放了三份米，以及0.82份水，重新开始了烹饪大业。 　　下午茶可能有点来不及了，不过他们还可以只一起吃午餐，在太阳下面小睡一会儿。 　　没过多久。 　　羽蛇听见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小谢：完美又严谨地，用了四个玻璃杯操作煮饭的比例……然后把四个玻璃杯放进了电饭煲（。）； 　　还有，虽然不会做饭，但我们小谢审美在线的（强调）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能搞得很好w； 　　——感谢在2022-06-21 23:47:59-2022-06-22 23:4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Quetzalcoatl.3 　　声音是从他刚合上没多久的电饭煲里传出来的。 　　萌芽从种子里钻出, 冲破土层的时候，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尽管数码管上的时间还没有完全跳到零，但谢初霁已经可以凭借经验判断，他们煮的饭已经好了。 　　在羽蛇的赐福之下, 种子成功破土往往已经就意味着丰收。 　　做饭也是一样的道理。 　　羽蛇迅速把在甜品上遭遇的挫折抛到脑后, 把准备好的饭盒一层一层摊开, 准备往里面装米饭。 　　接下来只要跟着视频上的步骤, 把菜做好就可以了。 　　——羽蛇把事情想得非常简单。 　　这种从容一直到他找到饭铲, 打开电饭煲盖子的瞬间。 　　他确定自己是严格按照恋人的指导去做的, 但里面的东西确实和他们平时吃的东西看起来不一样。 　　水是水, 米是米, 还有玻璃的碎片。 　　人是不能吃玻璃的。 　　杯子会碎可能是操作上带来的失误。 　　谢初霁不确定快煮饭和精煮饭这两个按键哪个才正确，所以同时按了两个。 　　他认为这是自己失败的关键原因就是同时按了两个。 　　鉴于距离恋人的午休时间还剩不到一个小时，他决定这次只按快煮。 　　而且, 吸取上次的教训，他这次特地调整了用量。 　　精准的雨水量才能让作物更好地生长。 　　他们只有两个人吃饭，比例从3：1削减到2:0.65左右会更加合适。 　　羽蛇重新把准备好的米和水放进电饭煲, 再度合上盖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住一个人的心, 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也懒得去深究人类这些奇奇怪怪的观念。 　　但是他很喜欢和洛昔一起吃饭。 　　如果对方吃的饭是自己做的, 里面有很多爱,——羽蛇想了想，觉得恐怕自己会忍不住即刻用象征丰收的玉米穗淹没整个世界，以十二分的仁慈将这份幸福感传递给那些信徒。 　　他怀着愉快的心情重新通电，将插头按进了插座里。 　　随着「砰」的一声响, 连接处冒起了烟, 伴随着某种东西烧焦的异味, 电饭煲正式宣告罢工。 　　它彻底不亮了，不论谢初霁拍了多少次盖子。 　　羽蛇的心情顿时从峰顶直接跌到谷底，并且依旧持续下滑。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重新拿起炒锅和铲子，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一切电器。 　　——或许还有燃气在内。 　　尾巴举着手机，屏幕上逐帧放着手撕包菜的要诀，短短几分钟的视频，被羽蛇用0.25倍速拖成了一集动画片。 　　这不是谢初霁看的一个教程。 　　他其实最喜欢那个音乐很好听，最后摆盘特别漂亮，有格调有品味的视频。 　　然而那个视频没有把包菜在锅里会发生的变化给剪出来，根本参考不到精髓。 　　人类还不配在审美和搭配方面给他指导。 　　羽蛇确保自己每一步的动作——包括食用盐的颗粒数量，都和新的教程视频里面丝毫不差。 　　虽然家里的盐好像和教程里有点小小的差别，但谢初霁认为这无伤大雅。 　　可他仍然失败了。 　　羽蛇终于意识到某个残酷的事实。 　　作为掌管雨水，带来丰收，在诸多位面都享有供奉，被视为图腾象征的存在—— 　　他不会料理玉米之外的一切作物。 　　洛昔打完了文档的最后一个字，重新命名，上传到工作群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挂断和男朋友的第二通电话之后，他维持着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维持了差不多一整个上午，一口气喘来后，整个人都有种莫名的疲惫。 　　别说像刚毕业那会儿三天两头倒的加班了，他觉得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偶尔熬个夜可能都要够呛。 　　青年适时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终于想起来被忽略了数次的久坐提醒，准备稍微活动活动筋骨。 　　距离午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通常不太忙，没有大单子的时候，整个工作室会提前进入摸鱼状态。 　　带饭的排队去热饭，没带饭的摸鱼浏览外卖软件点外卖，放眼望去，有种别样的和谐。 　　洛昔还没想好今天吃什么。 　　过去的饮食习惯太糟糕，以至于有时候他没办法决定今天吃什么之后，会下意识生出「要不然这顿就算了吧」的想法。 　　何况比起午饭，他现在更关心在家里折腾着学下厨的男朋友到底怎么样了。 　　——除了那两通电话，谢初霁整个早上都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一句消息。 　　这不正常。 　　以他对谢初霁的了解，哪怕只是简单煮个饭，对方都会特地把照片发过来，再配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努力在凑字数的百字小作文。 　　——而且还是第一次下厨。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洛昔不信男朋友能憋住。 　　但谢初霁确实没有发消息过来。 　　于是洛昔只能主观推测——某人煮饭大概率失败了。 　　新手煮饭失败，要么是水放太多，要么是水放太少。 　　在已经尽量准确地告知比例的情况下，洛昔其实不太能想通谢初霁失败的点在哪里。 　　要不是考虑到男朋友的自尊，他可能现在就已经忍不住打电话回家询问原因了。 　　要不然他晚上下班的时候，再顺便去工作室楼下的卤菜店打包个凉菜。 　　洛昔记得上次有个同事说那家新出的椒麻鸡味道很好。 　　正这样想，洛昔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我今天还是想吃他们家的藤椒玉米，但是现在点外卖好像有点晚了，得半小时才能送到。” 　　——想起来了，是冯一心，是总爱喊他前辈和洛老师的那个姑娘。 　　坐在她旁边的柳祎翻了个白眼：“那你跑一趟不就好了？” 　　“但是他们家外卖才有饭。” 　　“那，找一家店单点，再买几瓶饮料凑单？” 　　洛昔觉得有点好玩，顺手给谢初霁分享了这段对话内容。 　　“隔壁那条小吃街的馄饨店可以买白饭。” 　　餐饮店饮料外卖虚高，他顺带制止了小姑娘花冤枉钱的动作。 　　午休两个小时，足够把小吃街来来回回逛好几趟，再去附近的商业广场溜达上一圈，跑去买份饭再回来完全戳戳有余。 　　话说回来，藤椒玉米又是什么，继藤椒鸡之后又推出的新品吗？ 　　洛昔不能接受香甜+鲜麻的搭配，光是听到这个名字，他都觉得黑暗。 　　“可是他们家的饭不好吃。”明显没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姑娘叹了口气，挑剔道，“颗粒太硬了，不是爽口弹牙的那种硬，就是干。” 　　“吃起来太费劲。” 　　“不过他们家玉米锅贴是真的不错，柳姐，等会儿去吃锅贴吗？” 　　“我带了饭。” 　　柳祎已经从冰箱里把保鲜盒拿出来，加热好放到工位上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午餐——那一大盒玉米粒，“要不然你找洛老师搭个伙？” 　　从那份除了玉米外什么也没有的午餐中，洛昔看到了她减肥的决心。 　　吃馄饨也不是不可以。 　　洛昔刚准备开口说可以一起，就看见小姑娘举起双手，大大比了个叉。 　　“才不要。” 　　“最近前辈身上的气场太甜了，我要申请单身狗保护，才不想走着走着突然被踹一脚。” 　　说着，她斜眼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洛昔莫名感到心虚，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的工位距离工作室仅有的三位女士中的两位很近，回头就能看到她们小动作的那种近——尤其是冯一心。 　　早上的两通电话肯定被听见了。 　　“馄饨店斜对面那家川味小炒的饭比较软。”洛昔咳嗽一声，决定忽视来自工作室后辈的调侃，“但是我没有打包过，你可以去问问看。” 　　他决定下午出去接电话。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藤椒玉米。”冯一心想了想，“川菜也行，只要饭是软的就好。” 　　“我喜欢吃软饭。” 　　虽然知道她说的软饭只是单纯加水比较多的米煮成的软米饭，但洛昔孩子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他好像还没问过谢初霁是喜欢吃软饭还是什么。 　　假如男朋友喜欢吃软饭——他要不要努努力，让他吃上双重意义上的软饭？ 　　青年颇有幽默感地想，同时愉快地决定今天午餐就吃馄饨。 　　——要不要趁休息日的时候去买一些馄饨皮，和点馅包好冻在冰箱里呢？ 　　这样，哪怕男朋友就算学不会做饭，也可以煮馄饨给他当夜宵。 　　总不会有人连水开之后放馄饨，连馄饨又没有变色浮起来都不会看的。 　　“你去小吃街吃的话，我们刚好可以一起下楼。” 　　洛昔看了眼智能手环上的时间，“已经到饭点了。” 　　话音未落，工位就空了一大半。 　　足以证明这个世界上，吃饭不积极的人只有极少数。 　　“那我可以私下提问吗？”早上那份设计案，冯一心还有没太懂的地方。 　　“其实下午开会都会说到。”洛昔想了想，“你提前问也可以。” 　　“好耶！那我等会儿还是和你……” 　　打断这段餐前对话的是他们前台。 　　“洛老师在吗？”前台踩着高跟，施施然走进来，目光在工作室扫了小半圈。 　　“有位自称是你男朋友的先生找。” 　　作者有话说： 　　小谢：“深藏身与名” 　　把全世界的食物都变成玉米应该不算搞事吧www； 　　基友：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赫鲁晓夫将是我们小谢最忠实的信徒，我笑死了。 　　——感谢在2022-06-22 23:42:00-2022-06-23 23:3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Quetzalcoatl.4 　　“哇嗷！” 　　比工作室平均年龄要小接近十岁的姑娘发出一声怪叫, 眼睛亮闪闪，“前辈，你男朋友找诶。” 　　“我先去吃饭啦！”她迅速放弃了之前的计划，慢吞吞的, 以一种磨蹭的态度收拾自己的包包。 　　具体是什么打算一眼就能看出来。 　　洛昔眼角抽了抽, 不太理解, 但选择依旧尊重她的好奇, 看破不说破。 　　谢初霁在前台的休息处等候。 　　通知完这件事后, 他们的前台也下楼去吃饭了, 其它人要么在隔壁屋, 要么也早早下了楼。 　　整见工作室空荡荡——除了装作无意, 恰巧出门吃饭，边走边悄悄回头看的冯一心，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做晚饭。”等人影消失在门后面, 洛昔才咳嗽一声。 　　他感到开心，有种被惊喜砸中的感觉，“要不要换个地方？” 　　“我们在隔壁那间空出来的休息室吃饭, 要是不介意的话……”或许你还能和我的同事们认识一下。 　　几天前他去上门吃饭没带男朋友这件事, 让不少人都耿耿于怀。 　　“还有其他人？”谢初霁愣了愣。 　　他是为了过二人世界才特地过来的——要不是洛昔今天上班, 不在家里。 　　他根本不会选择出门。 　　“对的。”洛昔说,“但是隔壁更加宽敞, 你坐着不会难受。” 　　前台候客区的沙发太小太矮，虽然面积足够，但谢初霁个高腿长，坐下来, 不管是视觉还主观感受方面, 都会有种逼仄感。 　　互相认识还是其次。 　　“可是我只想和你过二人世界。”羽蛇说话温温柔柔,“不希望被其他存在打扰。” 　　其实回家更好。 　　他出门之前特地去看了一下，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天气也不错，阳光没有那么强烈，非常适合午后小憩。 　　然而家里现在有点乱，尤其是厨房。虽然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重新装修，且能够在晚上恋人回家前把一切都收拾好，但目前的进度依旧为零。 　　羽蛇并不希望恋人看到任何有关自己不完美的地方。 　　洛昔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青年倍感甜蜜，并且无奈，“你要是坐着不难受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吧。” 　　休息室还有沙发和折叠床，他的同事吃完饭要么组队开黑，要么补眠，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不会回到工位上的。 　　“初霁，吃完饭之后要和去附近转一圈吗？”他这样提议，“这里不远有条小吃街。” 　　“好啊。”谢初霁几乎没有怎么想。 　　过完二人世界不能去小憩，抓住机会约会也不错。 　　“那我们需要换一套衣服。”更适合小吃街这种地方的氛围，偏向休闲风的。 　　洛昔认为没有必要。 　　但看在今天男朋友什么意外都没有搞出来，只是对穿衣打扮方面比较执着的份上。他决定满足对方这一小小的癖好。 　　“可以，但是要先吃饭。” 　　说着，他伸手去够摆在茶几上的饭盒。 　　饭盒巨大笨重，显得本来就不是很大的茶几更加迷你。 　　简而言之，吃起饭来不够方便。 　　“我带了配套的桌子。”羽蛇说，直接替换掉了他们面前的茶几，“这样看起来会更美观。” 　　人在身心舒畅的时候才能好好吃饭，所以相关物品的配套与和谐也相关重要。 　　确实，谢初霁带来的那面桌子是稳重低调的黑金配色，四角有向外延伸，宛如图腾一样的纹路，和洛昔手上提着的沉重饭盒相得益彰。 　　——但它实在是太大了。 　　“初霁，你有想过，呃，我们要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吃饭吗？” 　　高大的餐桌和矮沙发，简直是灾难一样的搭配。 　　洛昔噎住，“而且桌子堵在这里，我们要怎么出去，你想过吗？” 　　谢初霁没有想过。 　　不过羽蛇运用自己的智慧迅速解决了问题。 　　他把沙发也换了一个。 　　洛昔：现在压力来到了他这边。 　　下午开会的时候他可能还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是吃个饭的时间工作室就换了套茶几和沙发。 　　“亲爱的，你没有觉得……”羽蛇环视四周，不免有些跃跃欲试。 　　青年大概猜到了他想做什么，面无表情伸出手掌，在男朋友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前停下。 　　很明显的禁止手势。 　　“我没有觉得，你也不可以觉得。” 　　洛昔冷酷无情，“不准把工作室也变成家里的装修风格。” 　　“好吧。”羽蛇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脑袋也垂下去。 　　男朋友前车之鉴过多，洛昔淡定无视了心里生出的某种罪恶感，打开了盒饭。 　　——还是早点解决午饭，把人拉去逛街比较好。 　　话说回来，只是紫菜蛋花汤和手撕包菜而已……需要用这么大的盒子吗？ 　　看到男朋友特地准备的爱心午餐的瞬间，洛昔很难用具体的词汇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第一层是混有红色玉米粒的绿色玉米粒。 　　第二层是飘着黑色玉米粒和黄色玉米粒的，疑似汤的物体。 　　第三层是白色的玉米粒。 　　往好了想，最起码他大概能从颜色推断出来，这是什么菜。 　　大概。 　　洛昔花了应该有三十秒催眠自己，然后才伸出筷子，准备装成什么也没发觉的样子，以维护男朋友那点少得可怜的自尊。 　　况且对待新手总要有所宽容。 　　主食配主食配主食，虽然很怪，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吃……的吧。 　　洛昔又花了大概十几秒，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伸出筷子。 　　至少在这个瞬间，他觉得自己过于虚伪。 　　因为他违心地夸了谢初霁，并表示了对男朋友厨艺的期待。 　　正当他思考要怎么才不伤及男友自尊，又又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厨艺确实存在不足的时候。 　　某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你们？” 　　作为甩手掌柜，宋微之美美睡了一觉才想起来吃饭——主要是开新车去吃饭。 　　他昨天兴奋得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没想到刚睡饱下班，就看到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和别人卿卿我我。 　　——或许这就是有男朋友的人吧。 　　宋微之这样想，却没有感到多羡慕，因为他也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挚爱。 　　但他的身体却依旧非常诚实，几个箭步冲了上去，热情洋溢地打起了招呼：“你就是我们小洛的男朋友吧？果然一表人才！” 　　“之前那场演唱会你们有去看吗？” 　　洛昔：他已经猜到宋微之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是这样的，我一直非常喜欢……” 　　宋微之也清楚自己第一次见面就问别人要不要卖车会显得非常没有教养，显得不礼貌。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挚爱是挚爱，老婆是老婆，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羽蛇直到面前的人类提起演唱会，才浮现些微的情绪波动。 　　他抬了抬眼，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热络从何而来。 　　宋微之绞尽脑汁在找话题，力求让自己接下来的请求显得不那么突兀。 　　他迟了不止一拍地注意到明显换了个风格的沙发和桌子，以及上面打开的饭盒。 　　宋微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可以容许我问一下，你们是在哪里聘请的厨师吗？” 　　他发自肺腑地惊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艺术，哪怕是最好的米其林厨师也没办法达到他的水准。” 　　“他居然真的能让每片菜叶都闪闪发光，这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说是神迹也完全不为过。” 　　虽然刚刚他的目的还没有那么单纯，但他现在已经被那位不知名的厨师精湛的厨艺折服了！ 　　“还有这个饭盒，这个桌子……” 　　洛昔：。 　　很浮夸，然而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羽蛇神是神，某种程度来说，这顿饭确实是神迹。 　　“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加个好友，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宋微之已经把自己的知音从得力下属换成了得力下属的男朋友。 　　这么有品味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他拍着胸脯，豪气万千地这样保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我就行。” 　　“对了，那家特别火的情侣餐厅你们有了解吗？”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店是我一个叔叔开的，我可以帮你们现约。” 　　“手艺虽然比不上你们家的厨子，但他们家气氛特别适合约会，玉米宴其实也米其林水准，特色的黑玉米玉米酱更是这个。” 　　宋微之竖起大拇指。 　　真的会有人特地跑去吃玉米约会吗？ 　　洛昔不确定是他耳朵出现了问题，还是那家餐厅特色如此。 　　抑或……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够感觉出来确实很开心的谢初霁。 　　“其实郊外那家温泉山庄也不错，有专门的情侣汤池，还有纯天然玉米农家乐，你们想去的话可以包场。” 　　宋微之发自内心觉得，像自己这样关心员工生活，还主动当僚机促进情侣感情的好老板真的已经不多了。 　　“到时候报我的名字就行。”他家开的。 　　“就当交个朋友了。” 　　洛昔终于没忍住吐槽：“你的目的性还可以再强一点。” 　　宋微之耸肩，打了哈哈，“哪有，就是想交个朋友，顺便犒劳一下员工。我下午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请假记得走调休——” 　　他甩着车钥匙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无限的背影。 　　洛昔：。 　　“初霁，他这个人有点瑕疵。”青年强调，“瑕疵，你明白吗？意思就是你可以不用搭理他。” 　　然而谢初霁已经加了他的好友了。 　　羽蛇有自己的想法。 　　他对情侣餐厅和情侣汤池很心动。 　　“他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我们很合适。”羽蛇振振有词，倒戈得很快，“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 　　洛昔：…… 　　“好吧，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之后谈。”青年迅速分清主次。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玉米的事。” 　　作者有话说： 　　小谢（吃下糖衣炮弹）：他是好人； 　　洛洛：？他只是想买你的车，投其所好； 　　晚上我努力！再挤一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Quetzalcoatl.5 　　“什么玉米？”羽蛇愣了一下, 看上去茫然极了。 　　接着，始作俑者脸上的表情迅速从茫然转为担忧。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完全不知情，“确实有把玉米当成主食的地区崇拜过我，坚信我会给他们带来好的收成,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你不喜欢玉米吗？” 　　洛昔没有回答喜欢或不喜欢, 只是以一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眼神看着他。 　　“不, 也不是。”洛昔下意识改口,“只是觉得刚刚那家以玉米为主要卖点的餐厅很有特色。” 　　他本来都已经几乎确定是男朋友在搞鬼了——不管论是那份明明透着黑暗料理气息却被宋微之奉为神迹的便当, 还是所谓的黑玉米玉米酱, 玉米农家乐, 都深深透露出某种极不寻常的征兆。 　　可谢初霁表现得过于坦然, 以至于他从笃定变得游移，甚至不自觉在心里替对方开脱。 　　最坏的可能，世界上所有食物都变成了玉米—— 　　也未必就是有意为之。 　　可能只是连本人都未曾发觉的小小念头导致了这样的改变。 　　关于他的男朋友到底有多强大这点, 洛昔已经有了具体的了解与认知。 　　“我也觉得。”谢初霁从善如流，“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能意识到玉米是一种多么神奇伟大的作物，发掘它的美妙之处。” 　　洛昔：.. 　　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但是说不出来。 　　“初霁, 我发现你今天好像格外喜欢玉米。”青年状似无意地试探。 　　“因为玉米确实是一种非常优秀的农作物。” 　　被奉为图腾, 视为丰收与轮回象征的羽蛇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只是把所有食材的存在形式变成了玉米而已, 人类在意的营养成分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吃不上饭的人不会因为食物变成玉米就能回归温饱, 同样，那些拥有温饱能力的人也不会因为食物都变成玉米就拒绝进食。 　　玉米是食物被唯一允许的存在形式。 　　这个观念的改变不会对人类世界的运转造成任何干扰和变化。 　　话确实是这么说，洛昔本人也喜欢在冬天的早晨在路边摊买一根热气腾腾的玉米棒。 　　可他还是没办法想象只有玉米的世界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除了玉米，小麦, 大米, 包括马铃薯都很不错。”青年试图对男朋友的固有观念造成一些影响。 　　“我们前天晚上吃的可乐饼配番茄酱就很好吃。”他那天晚上还往里面加了一点象征力量的马苏里拉丰富口感。 　　“玉米也可以。”谢初霁回想自己看到的可乐饼做法,“玉米能变成玉米面。” 　　“..但是会很奇怪啊！”洛昔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提高音量，“玉米和马铃薯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可乐饼里面可以放玉米粒，但是绝对不能用玉米做。 　　玉米做的可乐饼和邪/教有什么区别！ 　　在一片悄然的静寂中，洛昔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 　　青年伸手掩住嘴，浅浅咳了声，“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很新颖的想法。” 　　“勇于创新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他换了个比较委婉的劝说方式，“但是初霁，每种食物都有适合的烹饪方法，玉米可以用来煲汤，蒸煮，做椒盐玉米，烧烤，也经常和青豆胡萝卜一起作为配菜出现在餐桌上。” 　　“你有没有想过，之前其实有人和你一样用玉米面做可乐饼，后来发现马铃薯在方面比玉米要合适很多，才最终决定了配方呢？” 　　说完一整段话，洛昔忍不住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味的玉米汁。 　　后果就是他更渴了，并且心理层面感到过不去。 　　“我先去喝口水。”他想起来自己早上泡的枸杞茶，干脆把保温杯端了过来。 　　保温杯里泡着的还是玉米。 　　枸杞玉米。 　　洛昔被玉米包围，不知所措。 　　“没有过这个配方。”谢初霁严格查阅了不同位面曾供奉他的记录，这才给出一个相当准确的答案，“可乐饼开始就是马铃薯做的。” 　　既然可乐饼没有可乐，而是马铃薯，为什么马铃薯不可以变成玉米？ 　　“我刚刚已经夸过你的创新精神了谢初霁同志！” 　　洛昔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用玉米面做的可乐饼，本质上和炸馒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他试图举例说明。 　　然而谢初霁不听，“那也是可乐饼。” 　　“是玉米馒头。”洛昔也跟着开始较真，“来，和我念，玉米馒头。” 　　“就算你非要把它叫做可乐饼，我也不会因为一样的名字就去吃它？因为我知道它实际上只是玉米馒头。” 　　谢初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羽蛇仔细回想，发现恋人确实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喜欢玉米的话。 　　相反，却夸奖了其它的作物。 　　还特地用可乐饼作为例子。 　　以至于他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崇拜它的人类种植的并非玉米而是马铃薯，他们聊天的走向就会截然不同。 　　很明显，洛昔喜欢马铃薯。 　　“我们完全可以选择松仁玉米，而不是打着土豆饼幌子的玉米馒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初霁？”青年这样说，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而谢初霁已经得出了结论。 　　羽蛇心情差到了极点——甚至超过之前几次失落的总和。 　　同时，他感到一种全心全意付出却不被理解支持的委屈，“可我能烹饪的食材就只有玉米呀。” 　　..那你就做能用玉米解决的菜不就好了吗？ 　　洛昔终于没忍住，“所以你就把全世界的食物都变成玉米了？” 　　“对啊，否则我要怎么给你做饭？” 　　洛昔：。 　　“..停，等一下。” 　　他单方面终止了这场因食材倾向导致的争执。 　　“谢初霁同志，你还有最后一次的解释的机会。”青年冷冷地笑了一声。 　　亏他刚刚还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替某人开脱，结果谢初霁完全就是知错不改，有意为之。 　　必须罪加一等。 　　谢初霁：.. 　　羽蛇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洛洛，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 　　洛昔直接打断他，“你最好想清楚再和我说。否则你这么喜欢玉米，我会觉得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和意见，让你跟那些玉米一起过日子比较好。” 　　羽蛇顿时沉默。 　　兀自挣扎了一会儿，他才极为艰难地开口：“我只更改了食物的存在形式，没有改变其它的成分，不会产生任何实际影响。” 　　洛昔居然无法反驳。 　　——毕竟这和上次直接让所有人无限读档存档相比，程度确实轻太多了。 　　“起因是我想给你做一顿完美的午饭。”谢初霁抿了下唇，垂着脑袋，最后那么点侥幸心理散了个干净，“然而怎么都没有办法做好。” 　　“..所以你就对地球上的所有食物进行了降维打击？” 　　这样形容不是很准确，应该是他确实没有什么烹饪天赋的男朋友强行拉低了整个地球的饮食水平，并在此基础上无限拔高自己。 　　但洛昔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汇。 　　他刚刚打开网站看了一下自己关注的那些专门出教程的美食视频作者，发现他们自己印象里那些菜式，甚至是连炸薯条这样的小吃，都变成一团又一团，宛如打了高糊马赛克。 　　只能依稀辨认出来它的成分确实是玉米。 　　生气，又有点好笑。 　　“因为我想要你看到的是我很完美的一面。”羽蛇说话的口吻安静，温和得不像话，“我想让你感受到我能你照顾得很好，让你受到最特殊的对待。” 　　“也没有损害秩序。” 　　也正是由于在其他方面都能做到完美，才格外无法忍受厨艺上的缺陷。 　　谢初霁同样十分清楚，至少在恋人的认知中，自己的的行为完全没有办法和正确扯上边。 　　但他现在已经能体会到一点矛盾的心情了。 　　希望洛昔看见的是完美的他，喜欢的却是真实的他。 　　不希望他看见自己在从两者之间游移不定的模样，又想他从中读出在意，感受到患得患失，得知自身在他心里的重量。 　　“初霁，我发现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洛昔突然开口。 　　“的确，就算你做的东西确实很难吃，我也会夸你，因为我知道心意往往大于其他。” 　　“我同样也会为你这种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开脱，给你找很多理由，毕竟和之前比起来你确实有努力在进步。”而进步的过程中犯错在所难免。 　　他能感到谢初霁在努力以「正确」的方式表达喜爱。 　　“但我不会一直都是这个态度的。”他说，“这是一种很不负责的态度。” 　　喜欢一个人具体会有的心情，他比谢初霁要更早体会到。 　　可是喜欢应该是彼此不断变好。 　　他要对这份努力做出回应。 　　而不是打着维护自尊的旗号，从头到尾，以默认的态度展现自己有多体贴。 　　“如果你真的想和我进行分工，照顾我，我会很认真地教你做饭，和原材料是不是玉米没有任何关系。” 　　菜就是菜。就算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玉米的样子，谢初霁还是会把糖当成盐。 　　“可是……” 　　“没有可是，我喜欢和你一起做任何事情，包括做饭在内。”青年无比严肃地打断道，“就算你最后依旧只会做玉米，我们也可以轮流做饭，规避菜色单一的问题。” 　　“更坏的可能，你连玉米也做不好，那我也会让你洗碗，教你怎么用洗碗机。” 　　他重重提起，又轻轻放下了这个话题，“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小题大做，把食物变回原本的样子之后，装成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那样的话，至少今天（或许还有明天）他可能都会让男朋友和玉米一起睡，自己去住客房。 　　谢初霁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坦白实情之后的对话也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按照之前的经验，他应该得到安慰——而不是警告。 　　羽蛇尝试借助外力补救：“我们可以现在去约那家情侣餐厅。” 　　“吃黑松露鱼子酱。” 　　既然根源问题是厨艺（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那用大众化的美食安抚，然后再好好道歉，肯定就不会有问题了。 　　——洛昔差点都忘了还有宋微之瞎掺和。 　　要不是宋微之突然一通乱夸，他的男朋友也不会产生自己厨艺其实还可以的自信，装聋作哑。 　　青年很自然地把这对顶头上司兼半个损友的嫌弃，转移到了男朋友身上——轻易就被糖衣炮弹腐蚀，罪加三等。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从玉米杂粮饭到玉米布丁，连续给谢初霁做一个月的玉米。 　　除了玉米之外，不提供任何食物方案。 　　作者有话说： 　　小谢：被玉米淹没，不知所措； 　　宋老板：？我只是个没有任何法抗的普通人，怪我咯； 　　最后再申明一下，三杯水一杯米就是那个很火的梗图，不代表做饭的比例真的是这样……这个已经是煮粥了，煮饭的话最多3:2就已经很稀了，修文的时候应该会修掉（？），因为洛洛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嘛。 　　这几天状态有点不好嘛，就，加班（……），所以羽蛇这个章节7月有概率会大修一下，情节不会太变，主要是叙事结构方面（？）。 　　还有昨天没挤出来的三千字，7月一定日万谢罪XD；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Incubus.1 　　洛昔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 谢初霁还在睡。 　　青年先是习惯性放空，愣了那么一会儿，这才伸手探向睡在身侧的男朋友。 　　——很好，没有坚硬的鳞片, 也不是羽毛质感, 耳朵正常, 戳起来也不是硬邦邦的, 头发还是黑色。 　　好像也没有奇怪的装饰品。 　　他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看了一眼时间, 发现7点刚过, 当下就朝被窝里缩了缩, 准备在闹钟声响起之前再做个美梦。 　　然而下一秒，有什么细长、存在感异常强烈，不容忽视的东西缠住了他的小指。 　　..似乎是尾巴。 　　它穿过手指, 应该还把自己的打了个结，末端这才不轻不重地，来回在青年的手掌心上蹭来蹭去。 　　果然, 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洛昔这样想, 下意识伸手去抓。 　　他的手里空空如也, 疑似尾巴的东西在抽离之前, 还格外俏皮地撩拨了一下, 带来一阵痒意。 　　这一次依旧也没抓住。 　　洛昔：。 　　可能是昨天晚上玉米套餐准备得还不够充分，以至于今天男朋友依旧很皮。 　　——尽管主观上清楚这个变化实际上和本人有没有诚心忏悔没有半点关系，洛昔依旧气势汹汹地掀开了被子。 　　“所以，你今天又是什么？”青年没好气道, 睡意散了个彻底。 　　被询问的人睁开眼, 露出一双红宝石一样, 瞳孔形状宛如山羊的眼睛。 　　他很自然地坐起来，盘好腿，语气带着类似棉花糖的轻盈甜味，“很显然，亲爱的，我今天是魅魔。” 　　说着，魅魔身后那根细长的，末端为桃心形状的尾巴甩了甩，“我还有角和翅膀哦——” 　　他勾起唇角，嘴唇半咧，把自己尖尖的、闪着寒光的一对虎牙也露出来。 　　“他们摸起来的手感要比尾巴好很多的——”他语气暧昧，尾巴也不安分地朝洛昔腿上爬，明显带着邀请和引诱。 　　洛昔其实有点在意男朋友过分可爱的虎牙——尤其是谢初霁刚刚笑的时候，那对尖尖的牙齿简直晃得他心痒痒。 　　但他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老古董。 　　“不要。”他很直白地开口，同时给出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理由，“我觉得你在勾/引我。” 　　“有吗？”魅魔摆出一场无辜的嘴脸，将腰椎两侧形似蝠翼的那对翅膀变了出来，“我只是觉得它们要比之前那些要迷你可爱，想分享给你。” 　　单从翅膀大小来说，是这样的。 　　而且洛昔今天同样发现谢初霁要比之前纤细。 　　可能是种族特性，明明身高没有显著变化，看上去就是会显得弱气，无害一些。 　　——不过就算再怎么弱气，和洛昔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 　　洛昔依旧见识过妖精的孱弱了，魅魔的伪装还不足以让他产生某种「我是不是也可以」的动摇。 　　“我看起来也不是很像那种对流行文化一无所知的老古董吧？”洛昔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初霁，我知道魅魔这个词的含义。” 　　那不是更好吗？谢初霁想。 　　这样他就不用再多花上一些时间解释了。 　　魅魔的尾巴爬上青年柔软腰肢，极富暗示性地紧了紧，将其箍了起来。 　　“那我们就直接来做快乐的事吧。”他以轻松愉快的语气发出邀请，“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不行。”这样说，洛昔简单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下床洗漱，“今天我要去上班。” 　　“可是今天不是周末吗？” 　　谢初霁不理解。 　　“因为我这个星期只上了不到四天班。” 　　而且这四天里面应该还有一天是因为时间循环，重复去上的。 　　洛昔想了想，“但是如果这周不把事情做完的话，下周会变得非常忙。” 　　虽然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通知，明天后天再去确定也完全来得及。但洛昔没有拖延的习惯。 　　他现在生活中的不确定因素要比过去多出很多很多，如果不早点解决，放到后面，问题只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 　　谢初霁没办法接受自己在恋人心中的地位甚至没有工作高。 　　“我今天是魅魔。”他这样强调，“就是你知道的那种魅魔。” 　　“没有爱情的滋润，我很快就会死掉的。” 　　“毕竟魅魔以爱情和爱情的副产物为食。”遭到拒绝的魅魔萎靡不振，“没有足够的食物，我会变成泡沫消失的。” 　　——可会变成泡沫的是小美人鱼，非要套用的话也应该套用在塞壬身上啊？ 　　青年疑惑地看着萎靡不振，连头发丝似乎都透着莫名失落的魅魔，实在很难相信这番言论。 　　他注意到谢初霁末端为桃心形状，泛着点深红的尾巴正在摆来摆去，生龙活虎，根本不像主人表现出来得那样悲痛欲绝。 　　很突然地，他又想起来对方笑的时候露出来的那两个虎牙。 　　“我早点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啦。”洛昔挣扎了一会儿，决定今天下午把没完成的资料拷贝回来，晚上居家办公。 　　提起有关魅魔习性的话题，青年有些难以启齿，耳根泛着浅浅的红，目光也不自觉移开，“在我回来之前，嗯……如果你有这方面需求，我的意思是初霁，你可以自己先尝试……自产自销。” 　　“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再赶回家。” 　　考虑到「变泡沫」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话，洛昔还是做出了相应妥协，“回家要是赶不及的话，我们就在工作室附近找个酒店……” 　　魅魔很难相信这么冰冷的话出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恋人之口。 　　他的魅力，以及无时无刻不散发的引人堕落的气息，完全没起到半点作用。 　　连得到的怜悯都有限。 　　“万一我在通知你之前就发生不幸了呢？”魅魔可怜巴巴地开口，“变成泡沫的速度很快的，快到我可能都来不及反应……” 　　“何况你明天上班也可以啊。”他面不改色地扯着慌，“我刚刚去好像看到你的同事发消息和你说今天不用去了。” 　　“真的吗？”洛昔将信将疑。 　　他脑子里除了小虎牙之外就是极为理智，打算看看男朋友今天还能怎么找理由的部分，根本没有留意到消息。 　　手机屏幕亮着，锁屏界面跳出来的确实是在不到一分钟前发的通知。 　　“事情已经解决-他们说样品非常完美，不用再改了。” 　　消息来自宋微之。 　　洛昔回复收到之前，反复确认了一下确实是本人发的信息。 　　单单是宋微之会接受「被修改」这一件事，给他的震撼程度就已经不亚于今天谢初霁随机到的身份了。 　　再看看旁边心情开始变好，阳光灿烂哼着歌，尾巴荡来荡去的魅魔，青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抱着求证的想法，他迅速给宋微之打了个电话。 　　“衣服不用改了？”洛昔开门见山，不带半句废话。 　　电话那头宋微之估计还没睡醒。 　　“改什么改，现在居然还有人让我改东西……” 　　“那件裙子的样品。”洛昔提醒，“你刚刚发消息和我说不用改了。” 　　“本来就……嗯？” 　　他猜测宋微之应该看见了那条信息。 　　“我梦游了？？” 　　宋微之不敢相信，声音拔高了几个度，“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改那么完美的设计？！他们不接受是他们的事情！” 　　洛昔平静地建议他医院看看脑子，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今天去工作室确实是因为之前设计的那条裙子出了样品，甲方不是非常满意。 　　宋微之通知他过去对接的原话是「不接受这个设计让他们去找别人，不差这一个单子」，态度比甲方还要甲方。 　　但作为员工，他不能像老板那样任性。 　　洛昔过去加班，是准备做一份更加清晰的设计案说服甲方，让他们放弃修改想法的。 　　“真可怜，如果人类没办法治疗梦游的话，我可以介绍其他方案给他。” 　　魅魔在一旁凉凉地插话，语气态度都堪称恶劣，“想要不梦游，只要被榨到一点精力都没有就行了吧？” 　　他这个样子，洛昔很难说服自己宋微之没有被迁怒。 　　“刚刚那个也是魔法？”青年这样问。 　　“而且初霁，你不能因为自己实际上没有那么迫切的生理需求……” 　　“极其迫切。” 　　魅魔更正，并且一口咬定，“没有爱情的滋润，我真的会变成泡沫的。” 　　洛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他，他说话的时候尾巴其实要得很欢快，完全出卖了真实情况。 　　青年的目光停留在某处的时间过长，所以，哪怕他没有提醒，谢初霁也迅速发现了这点破绽。 　　魅魔迅速把尾巴收回去，露出两支小而圆润，尖端为赤红色的犄角，“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看看我今天的角，他们也很可爱。” 　　“不是所有的魅魔都有这样好看的角，而且他们大部分都很丑，只能在梦境中诱惑人。” 　　为了博取更多关注，同时转移话题，魅魔开始随意捏造事实。 　　“如果你更喜欢那种传统的形式，我们可以先编制一个美梦，虽然效果会差一点，但是在梦里我也可以得到补充。” 　　在魅魔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洛昔迅速用事实堵住了他的嘴。 　　“一周最合适的频率是1.6次，初霁，你自己说过的。” 　　——他真的说过这句话吗？ 　　魅魔茫然极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你说过（愉快地）； 　　7月2号我应该就能免费了，嘿嘿，然后一边修改羽蛇篇一边更新，还有捉虫！感谢各位等我么么么！大家都是小谢的好岳母（什么）； 　　——感谢在2022-06-26 23:59:25-2022-06-29 23:0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Incubus.2 　　“前天早上。”洛昔友善地提醒。 　　和工作比起来, 肯定是和男朋友待在一起做快乐的事更开心，只不过在攒够退休金之前，他还是觉得生活和工作之间应该有个平衡点。 　　否则就太堕落了。 　　“可是前天早上我只是一堆数据。”谢初霁终于想起来。 　　人工智能说的话，和他魅魔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向来擅长自我抨击,“他根本不明白触碰的美妙, 和心爱的人待在一起又是何等快乐。” 　　“而且, 每周1.6次也根本不是正确的数据。”魅魔一口咬定,“他的数据库显然存在漏洞。” 　　可是洛昔那天查了好几个还算权威的医学类公众号, 科学研究证明, 最适合的频率确实是1.6次没有错。 　　“快乐能够延长人类的寿命, 而进行接触, 更深层次的亲密交流能够让人较长时间保持这一状态。” 　　反驳完之前观点后，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结论，“所以, 相关专家一直建议情侣间要维持较高的性爱频率，每周不少于35次才是合适的。” 　　——那绝对会精尽人亡的。 　　洛昔下意识想。 　　“没有科学家会……”青年忍不住开口反驳。 　　魅魔娴熟地翻出相关文章，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上面写的确实是35次没错。 　　熟悉的公众号, 熟悉的文章。 　　以及让他想大喊邪门的数据和结论。 　　洛昔沉默片刻, 不信邪地掏出手机, 开始进行搜索。 　　不管是正经科普, 还是那种点进去会跳出某些小网站的相关广告页, 给出的结论都惊人一致。 　　——性爱是让人快乐，维持长寿的秘诀，一周应该至少保持35次以上的频率。 　　三观摇摇欲坠，他认为自己应该是没睡醒。 　　“我现在肯定是在做梦。”洛昔拒绝承认现实。 　　尽管逃避可耻, 但某些时候确实能解决问题。 　　青年重新爬上床, 直接用被子蒙住了脸,“晚安。”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没错，一定是这样，他在做梦。 　　耳边是魅魔毫不掩饰的愉快笑声。 　　——好烦哦。 　　闭着眼睛，洛昔睡意全无。 　　他不会上班迟到吧。 　　“我好想吃掉你哦。”笑够了，魅魔才以近似咏叹调的语气开口，“亲爱的，你今天太可爱了。” 　　洛昔更烦了。 　　虽然很不切实际，但他此刻确实想掀开被子，把今天格外烦人——可能还有点不知廉耻的男朋友揍一顿，然后再去上班。 　　“在我睡醒之前，我拒绝和你说话。” 　　最终，他声音闷闷地开口，“不管是不是梦，我现在都困了。” 　　意思是保持安静就好。 　　“好吧，你困了。”魅魔只好笑岑岑地耸肩，“不如我们现在就做能让你更精神一点的事情吧？” 　　洛昔：。 　　“谢初霁！”青年终于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 　　然后，他气势汹汹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非常困。 　　“呃……” 　　“所以说，你今天是拥有言灵的魅魔？”短暂的沉默后，洛昔开始正视问题。 　　为了防止不经常上网的男朋友不清楚这个词的意思，他还特地解释了一下，“言灵就利用语言的力量，让自己说的话变成现实，并运用这个驱使别人去事，让别人听从自己的指挥。” 　　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解释之前发生的事——包括他此刻突然汹涌的困意。 　　谢初霁听得认真，却没有据实以告的打算。 　　魅魔就是忠实于欲/望，为实现目的能不择手段生物，他不介意这个小小的误会。 　　“Bingo！”魅魔俏皮地打了个响指，尾巴也颇富节奏感地抖了抖，“亲爱的，你好聪明哦。” 　　“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回到之前的话题，既然你现在已经困了，那我们就……” 　　“不行。”洛昔毫不犹豫，“我现在起床了，我要去上班。” 　　“初霁，快说我现在不困，快。” 　　发现自己确实难以抵御床的诱惑，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定之后，青年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催促，“我现在很精神，是吧？” 　　说完，他又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真的邪了门。 　　洛昔很难描述自己的状态，精神上他无疑是清醒的，羽蛇的翅膀同样丝滑柔软，枕起来非常舒服，他睡得很香，做了个甜梦，早上也是自然醒。 　　但就是没由来感到困，神志清醒的同时昏昏欲睡。 　　魅魔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只是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身后尾巴摇得欢快。 　　他甚至在添油加醋，“亲爱的，你明明已经很困了，为什么不去休息呢？” 　　“我们的梦乡也会非常甜美的。” 　　洛昔破天荒地冲男朋友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还是自己来。” 　　咖啡是家里的禁止品，所以他决定去冰箱里开罐冰可乐振奋一下精神。 　　“所以，你要去喝可乐吗？”魅魔很容易就猜到了这一策略。 　　“没有，我只是准备找几粒薄荷糖。” 　　青年矢口否认，内心警惕到了极点，生怕满满当当冰箱会因为某只魅魔的一句话空空如也，自己窖藏的那些碳酸饮料不翼而飞。 　　要知道，那些可乐里有不少都是他特地买回来收藏的联名包装。 　　恋人生气的样子可爱，警惕的样子也可爱。 　　谢初霁更加饥饿了。 　　今天阳光很好，不在卧室里做些什么简直就是浪费光阴——尽管他觉得野外也不错。 　　但考虑到野外被驳回的可能性太高，且事后具备一定风险性，还是室内更加稳妥。 　　不过可以考虑窗边。 　　“可是家里没有薄荷糖。”魅魔坏心眼地提醒了这一事实，“从振奋精神的角度来看，的效果无疑更加……” 　　洛昔的心吊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说出类似于「可乐其实没有存在必要，还是买可乐效果更强」的这种话。 　　为了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他决定抢在谢初霁之前—— 　　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试图捂住魅魔的嘴巴，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既然是言灵的话，只要不让对方说话就好了。 　　洛昔发誓自己没有用上太大的力。 　　所以，当谢初霁被他一下子扑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太反应过来——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去捂嘴。 　　近距离看，除了魅魔半勾不勾的嘴唇，以及露出的半颗尖尖的虎牙，他发现对方右下方眼睑有一颗很小，不仔细看几乎没有办法发现的痣。 　　“这样的姿势其实也可以啦。”魅魔嘴脸极为无辜，“虽然可能有点挤，但是我不会介意的。” 　　洛昔：话题又歪去了某个诡异的方向，不过他认为自己的那些可乐应该暂时保住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现在两个人的姿势确实不太妥当，简直像他迫不及待要对谢初霁做些什么那样——明明现实应该完全相反才对。 　　青年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离沙发远一些，和显然不知节制为何物的男朋友保持距离。 　　现在去厨房煮一碗馄饨，然后出门的话，应该能在45分左右抵达工作室。 　　就算加班，没有特殊的情况的话也要像平常那样准点下班——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准则之一。 　　虽然它在之前已经被破坏过好几次，但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洛昔还是希望自己的工作频率可以更加稳定、富有规律。 　　他的手腕被紧紧箍住了。 　　洛昔试图把手腕抽出来，但又被抓得更紧，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一股巨力拉到了魅魔怀里，结结实实撞在对方的胸膛上。 　　“我还是没办法理解。”魅魔极度富暗示性地曲起膝盖，顶在恋人的两腿之间，试图将其叉开，“难道工作真的比我更吸引人吗？” 　　洛昔鼻子被撞得有点疼。 　　闻言，他叹了口气，“初霁，这不是魅力的问题。” 　　而是一醒过来，从早上就开始厮混在一起实在是太……没有节制了。 　　诚然，魅魔在他的印象中就是一种非常没有廉耻，身影常常活跃在各种相对成人向的作品里的生物，可是他心里却没有真觉得谢初霁不知廉耻。 　　非要说的话，只是一时难以适应这种超乎寻常的热情。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他委婉地提出建议，“适合晚上做的事情应该放在晚上做。” 　　魅魔可不会管这个。 　　他只看到了机会，“没有任何规定说必须要晚上才能做爱。” 　　“我们完全可以白天做爱，晚上的时候工作。”当然，他是不是给恋人这个机会的。 　　洛昔有点惊讶他直接就把这个词说出来了。 　　身份对性格的影响简直令人震惊。 　　“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 　　青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过我觉得，我会下意识拒绝你，并在潜意识里认为这种事情应该放在晚上，是因为夜晚总是要更加私密自由一些。” 　　对大部分人来说，夜晚是不需要为生存奔波，足够私人的时间。 　　除了假期之外，约会，聚餐，一切浪漫的事总是会发生在晚上发生。 　　遗憾的是，这套逻辑对魅魔不起作用。 　　“可是今天是周末。”谢初霁很自然地开口，“周末难道不是私人时间吗？” 　　洛昔眼神游移，试图诡辩，“周末只是理论上的私人时间，你也知道我们是弹性工作制……” 　　“你之前都没有在休息日去加过班。” 　　洛昔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那是你没见过我007的时候。 　　不过眼下黑历史显然不值一提，重要的是他得去上班。 　　去看昨天晚上下班后才寄到工作室的样品。 　　“好吧。”洛昔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是之前我负责设计那条裙子，合作工厂的打样已经出来了，但是甲方对效果不是很满意……” 　　“不是说不用改吗？”谢初霁至今不太清楚恋人的工作内容包含哪些。 　　他印象里好像洛昔什么都能干，也什么都会干。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需要写一个方案，或者说一篇有理有据的小论文来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修改之后未必会有现在好。” 　　“并且让他们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洛昔耸肩，“否则我们工作室早就因为得罪了太多甲方混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最开始发现小谢不是人的洛洛be like：这么严重，必须请假（工作顺延）； 　　现在的洛洛：就算你是魅魔都不能阻止我去上班； 　　友情提示：小谢今天的额外技能不是言灵，不然他们已经飙车； 　　了x； 　　买可乐-make love； 　　以及洛洛不算提成在内的基础工资是在他们工作室是差不多第二高的（？）； 　　第一更！ 　　下午还有一更，然后晚上还有一更，嘿嘿； 　　——感谢在2022-06-29 23:01:58-2022-07-02 13:4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Incubus.3 　　谢初霁难以置信。 　　抛开本能不谈, 他其实非常喜欢认真对待工作，即使为自己打破原则，也不会毫无底线，完全放任的恋人。 　　可如果把工作内容量化, 具体为一条设计可能存在问题但大概率没有的裙子, 他则会感到深深的不平衡——或许还有嫉妒。 　　工作能有做爱快乐吗？同理, 一条裙子, 就算被设计得再怎么好看, 说到底也是裙子, 能够比过魅魔吗？ 　　为了增加自己的诱惑力, 从而达到将恋人吃干抹净的目的, 他甚至给自己加上了据说很有用的爱情痣改进版。 　　毕竟洛昔已经足够爱他了，他只是希望爱情痣可以给自己增加一点额外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不过这颗改良过的痣对意志坚定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大的效果——青年盯着痣看的时间甚至还没有他的尾巴长。 　　“只是一条裙子而已。”魅魔下意识拔高了音量，并认为自己现在的形象非常接近一些影视作品中经常出现的怨妇,“亲爱的，你不觉得这很不合理而且没有意义吗？” 　　这些东西明明在家里就可以完成，没有必要特地跑去上班。 　　“因为我要先见到样品, 才能知道是设计方面的问题, 还是工厂打样的问题。”洛昔叹气,“那件衣服我其实和你提到过。” 　　他的本质是珠宝设计, 而不是服装设计, 两者之间存在区别。 　　以前同时接很多私活的时候，他其实也做过功课，给某些小众流行文化画过不少相关的稿子，过稿率也还可以, 但说到底只是业余水平。 　　如果是指那件风格比较大胆, 开叉几乎要到大腿根的裙子, 谢初霁似乎有点印象。 　　洛昔给他说过不少设计灵感，在他还是天使的时候，也可惜过天使不是雌雄同体，不能穿裙子。 　　但裙子不仅仅女性才可以穿，只有人类会存在这样严格分明的界限和性格偏见。 　　总之，魅魔突然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洛昔发誓自己不是有意在清晨这个无比美好的时间段谈论工作琐事的。 　　只是因为正在交谈的对象是谢初霁，他才没忍住小小的抱怨。 　　“不管怎么说都是第一次合作，如果能留下好印象，说不定可以发展成需求比较稳定的甲方。” 　　这样一来，他也能早点赚到计划中的钱，提前退休，和谢初霁过二人世界。 　　“所以我才说没有意义。”魅魔小声嘀咕，并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撇了下嘴。 　　就算洛昔不去上楠枫班，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金钱只有对迫切需要它的人来说才会显得重要。 　　可是他也同样没有任何理由制止洛昔去做这件事，也做不到直接让工作这个概念从恋人脑海中消失。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洛昔说完才意识到他们仍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咳嗽一声，“初霁，你先松开我。” 　　“明天也是周末，如果今天不把这个事情处理掉，我绝对会寝食难安的。”他忍不住夸张了一下，“如果你真的需要疏解，我们可以晚上再……呃。” 　　而且是，有节制地……进行。 　　洛昔尝试用眼神交流。 　　然而魅魔并没有很好地理解他的意思。 　　谢初霁只会有如果他今天没办法得偿所愿，那么也不能让明天的自己如意的想法。 　　当然，他心里其实更希望今天的自己大块颐朵，吃掉所有甜头，把早出晚归的恋人留给明天的自己。 　　“我明白了。”他迅速制定了几套方案，“总之，要是那件裙子的样品出现在家里，你就不用去工作了对吧？” 　　——那样他确实不用特地去工作室拿快递了。 　　也确实可以在家先完成一个新的草稿，或者预案。 　　洛昔点点头，又本能觉得这句话哪里奇怪，“你要用言灵吗？” 　　“不对。”他想起来另一件重要的事，“初霁，你得先把那个35次改掉。”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错误的科普搞不好真的会造成什么问题。 　　后面那句叮嘱被魅魔刻意忽略了。 　　要知道，修正某个事实要比更改某个事实难度大上很多，他才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反复折腾。 　　“严格来说，不是言灵。” 　　魅魔眨了下眼，很满意恋人再度被自己转移的注意力，“你只是可以那么理解。” 　　“这是一种扭曲事实，令谎言成真的能力。”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前提是我说的话并不会真正发生。” 　　洛昔似懂非懂，试图在自己理解的范围内举例：“也就是说，如果你和我说「你疯狂地迷恋我」，对我来说是没有效果的，因为我本来就很喜欢你，是这样吗？” 　　“没错——” 　　——原来如此，难怪他可以轻易把医生每周建议的性爱频率更改到三十五次以上。 　　因为这种事情根本几乎不可能发生嘛。 　　洛昔已经完全理解了。 　　“很快你的上司会特地把那件样衣送过来的。”魅魔懒洋洋打了哈欠，“我们继续谈谈魅魔怎么样？” 　　“实际上，魅魔和你们人类所认知的那个物种完全不同。” 　　不敢置信的人换成了洛昔。 　　到目前为止，谢初霁表现出来的就是他了解的那个样子——热情，大胆，主动，对性爱有超乎寻常的执着。 　　外表上也没什么不同。 　　有翅膀，角，还有尾巴——末端坠着桃心的尾巴。 　　洛昔甚至凑近了一点。 　　嗯，瞳孔和山羊很像，是那种恶魔会有的瞳孔。 　　于是魅魔心情再度好了起来，“魅魔是捕食者，人类才是被捕食的一方。” 　　“在各种各样的作品中，这点被你们弱化了。” 　　洛昔不明所以，下意识重复，“弱化了？” 　　“对。” 　　谢初霁露出一边的小虎牙，尾巴也有意识地缠上恋人的脚踝，“各种各样的人类作品中，不论男性还是女性魅魔，在性事方面，总是作为承受着。” 　　洛昔仔细回想自己接触过的作品，仅从片面印象判断，好像确实是男朋友说的那样。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话题有点少儿不宜，对成年人而言，同样有些难以启齿。哪怕不是谈性色变，相对而言比较开放的人，相关的词汇从嘴里说出来，他还是会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可是他真的很好奇。 　　了解魅魔，就是了解今天的男朋友。 　　“那么，实际情况是？”他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开口询问。 　　“当然是人类只有乖乖任由宰割，被榨取干净的份啦。” 　　魅魔嘴角的弧度又扩大许多，两颗尖尖虎牙完全露了出来。 　　邪恶，优雅，还有点可爱。 　　看在这两颗虎牙的份上，洛昔甚至可以不计较他正在轻轻拍自己大腿的尾巴。 　　“人类被精液标记之后，会有象征所有和支配权的符号浮现在小腹上哦？”说到这里，魅魔甚至吹了声哨子，“这个标记主要用于……”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洛昔面红耳赤，说这句话的时候，魅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腹部，充满了某种暗示性。 　　然后他就完全无意识地……想象出类似的情形。 　　他觉得自己好色哦。 　　为了守住思想上的最后一丝清白，青年试图捂嘴。 　　捂嘴未遂，他干脆堵住了耳朵，誓要隔绝外界的污言秽语。 　　然而魅魔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飘进他的耳朵。 　　“会非常快乐……还能够增加……” 　　“最重要的是……” 　　“你不要再说了！”他忍不住大声，“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啊！” 　　“亲爱的，不是你先问我的吗？”魅魔两眼无辜，好像刚刚施加暗示的不是自己一样。 　　“可是我没有让你具体描述！”洛昔更加大声，用膝盖狠狠撞了他一下。 　　不管是不是吵架，谁声音更大，谁就更加占理——类似于玩游戏的时候，只要问号甩得够快，就不会背锅。 　　谢初霁低低笑出声，开始还刻意掩饰，笑到后来，甚至忘了恋人此刻正处于愤怒和恼羞之间的临界点。 　　“不具体描述的话，你也没有办法清楚吧？”他毫无诚意地解释，“亲爱的，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我。” 　　因为他只是一只纯情无辜的小魅魔。 　　“我拒绝亲身体验。”洛昔无表情，“初霁，你短暂地失去我了。” 　　谢初霁还想可是。 　　“没有可是。” 　　洛昔相当干脆地拒绝了来自男朋友的二次解释，“事实就是，魅魔的捕猎者，人类才是猎物。被魅魔标记过的人类没有办法离开魅魔，需要补魔，但是缺少不会对魅魔造成影响……” 　　说到这里，青年突然沉默了一下，想起来男朋友刚撒的谎。 　　——“毕竟魅魔以爱情和爱情的副产物为食。” 　　——“没有足够的食物，我会变成泡沫消失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某人为了挽留他随口变出来的谎话。 　　已知前提是今天谢初霁是魅魔，拥有让谎言变成真实的神奇能力。 　　已知魅魔不会因为缺少性爱变得虚弱，甚至死亡。 　　那么综合得出的结论是…… 　　洛昔感觉自己有点窒息，且认为自己需要氧气。 　　——可能下次购物网站大促的时候购入几箱纯氧屯着会是个好选择。 　　但他现在只想毫无涵养地，掀开男朋友的头盖骨，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魅魔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随口说过的话，甚至还在不停点头附和，试图用顺从取得原谅。 　　洛昔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告诉自己科学研究证明性格确实会对智商产生影响，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而且他们晚上做的概率几乎为百分之一百…… 　　可惜，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初霁，你是猪吗？”青年沉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小谢（严肃地）：不是猪，是■■■■ 　　洛洛：？救命，真的有猪（拼命呼吸）； 　　好像距离离职也不远了……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起来！晚上还有一更！然后我明天也要日万，当一个不被养肥的勤奋作者嘿嘿嘿！ 　　修文捉虫啥的放在后天开始w 第40章 Incubus.4 　　至少在洛昔的行为准则中, 用猪形容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他实在生气的时候——这种生气一般是在私密时间，他会在心里忍不住骂谢初霁是小狗。 　　小狗也不是坏形容，没有人会舍得拒绝一条冲自己摇尾巴的狗狗。 　　当然，大部分时候, 他会用笨蛋形容谢初霁。 　　因为笨蛋这个词相对可爱, 又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真的在生气。 　　不是说猪不好, 研究表明猪的智商其实很高, 一些宠物猪也足够可爱。可是最起码在大部分人的固有印象里, 这个词是蠢, 是好吃懒做, 从不思考, 是诸多恶习的具象化。 　　这句话出口之后，洛昔第一反应是道歉。 　　不仅仅谢初霁有问题，他同样存在问题。 　　早在对方默认是言灵的时候, 他就应该联想到那个煞有介事的谎言。然而他没有。谢初霁重新解释自己能力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想到—— 　　他得承认刚刚那句话里面的个人情绪要更多，因为他恼羞成怒, 不够坦然, 还不能很好地面对内心, 承认自己本质上确实有点色, 或许还有点下流。 　　“其实我的意思是……”洛昔试图补救。 　　被这没句没有任何因由的话直接砸懵,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猪扯上关系的魅魔也在此时反应过来。 　　“不是，我是魅魔。”他不经思考，完全本能地开口强调。 　　这句话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谢初霁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发现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已知, 他的恋人确实很喜欢他。 　　而在他们之前的交流中（包括现在同居）, 比起牛羊肉, 猪肉出现在青年餐桌上的频率要更高。 　　这应该也算一种喜欢。 　　“你会更喜欢那种生物吗？”带着迟疑，魅魔不确定地开口。 　　洛昔：青年迅速放弃了道歉的念头，并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引导出了问题。 　　结论是没有可能，他一直在交给谢初霁的喜欢根本不会让对方产生这种认知偏差。 　　所以确实是他男朋友自己的问题。 　　“初霁，我的意思是，你好像没有脑子。” 　　青年和颜悦色地解释，“不是夸你，也没有在表扬猪。” 　　“请问，你是怎么在清楚自己能让说出的谎言成真的情况下，不经任何思考就说出没有补魔就变成泡沫的这种话的？” 　　“等等，我有说过吗？” 　　谢初霁是真的忘了。 　　对他来说，谎言恐怕是和呼吸一样寻常的事物，所以他曾统治过的那个世界也复杂多变。 　　世界毁灭之前，他对着那些绝望和惊悸的恶魔子民，在血色一样赤红的天空下，笑嘻嘻地说出了某个承诺。 　　当然，也是谎言。 　　托那些已经见识过领主本性却依旧对他抱有不切实际期望，所谓子民的福，最后的最后，他最后欣赏到了一场很不错，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烟花。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落到和那个世界等同的下场。 　　拥有将谎言变成真实的能力，自然也能消除谎言带来的影响。 　　何况他的谎言本来就不会对自己起效。 　　“好吧……我确实说过。”魅魔飞快代入了自己的新角色，“看来我真的要变成泡沫了。” 　　“在我变成泡沫之前……” 　　“不可以。” 　　洛昔残忍地打断他，态度堪称冷漠，“初霁，我们应该先想想，要怎么用一个新的谎，或者是程度稍微轻一点的谎，把这件事盖过去。” 　　隐患解决之前，他不认为自己有专注其它事情的精力。 　　“其实你只要和我做爱就好了？”魅魔还是没忍住推销自己，“这是不让我变成泡沫最快捷的方式。” 　　“不行。” 　　青年摇头，眉头深深蹙起，“这种事会很耗费时间。” 　　他刚刚其实也想过这个更加直接快捷的方法，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方法带来的风险。 　　他没有办法预测谢初霁是会先完成补魔进食，还是先变成泡沫。 　　万一今天的谢初霁是那种出厂很多年的旧手机，电池容量为负，充电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耗电的速度……他这辈子都会有心里阴影的。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恋人心中已经和老式手机混为一谈的魅魔依旧在继续争取。 　　“这就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他如此保证，“而且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不行，你快说「身为魅魔，如果我不做爱的话就会变成一条小狗」。” 　　青年完全无视了来自男朋友的提议，凶巴巴地命令。 　　由于姿势问题，他看魅魔完全是俯视的角度，配上语气，显得莫名高傲，矜持。 　　魅魔的目光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延伸，最终停留在锁骨凹陷处，心想这里咬起来味道肯定非常好。 　　他有点热，想趁这个对方全无防备、专心致志思考对策的机会直接把人翻过来，压在沙发下面的位置，亲他的嘴巴，用行动告诉他避免变成泡沫的正确方式是进行一次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融合。 　　——而不是蠢兮兮地表示自己会变成小狗。 　　魅魔就是魅魔，才不会纡尊降贵，主动把自己的外形更改为那种低等生物。 　　“小狗好像不太合适。” 　　洛昔最终还是决定征求本人意见，“初霁，你觉得「如果不做爱的话，我会因为魔力得不到补充短暂丧失力量的」会不会好一点？” 　　于是谢初霁的状态从想把人吃干抹净，变成了介于想吃干抹净和就这样好像其实也不错之间。 　　身为魅魔，今天的他没办法接受自己不思进取，萌生出「其实也不是非要做，像现在这样也很好的」的想法。 　　他的大脑或许真的出了一点问题。 　　“初霁？” 　　带有询问意味的催促声中，魅魔长长叹了口气，“好吧。” 　　这当然不是妥协的意思。 　　魅魔的眸子由赤红变成了浅浅的粉，长方形地山羊瞳也被心型轮廓取代。 　　这是魅魔引诱人类时，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亲爱的，你看我的眼睛。”他的语速变得很慢，每一个字的发音都足够清晰，“它很好看，对不对？” 　　青年的反应要慢了半拍，过了几秒，才缓缓点头。 　　“非常好看。”他瞳孔中的光也逐渐涣散，归于空茫，“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喜欢的眼睛。” 　　魅魔愉快笑出声，“嗯，我一直都知道你最喜欢我。”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是他操纵恋人的身体，甚至灵魂，在名为肉欲的海洋沉沦起伏，用行动给双方带来无上快乐与享受的最佳机会。 　　就算中途催眠的效果结束，一切也都已经成为了定局，不会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明天的他被迁怒——这件事根本没有魅魔纳进关心和考虑的范围内，他才不会在意不会自己承担的怒火。 　　及时行乐才是最该做的。 　　“唔，亲爱的，你先把魅魔不这件事忘掉。”他想了想，提出一个要求。 　　“然后，亲我一下。” 　　“要亲嘴唇。” 　　于是魅魔得到了一个不够甜，但足够漫长，差强人意的深吻。 　　“我想想……洛洛，你要不要再夸我一下？比如说我超级能干之类的。” 　　同样，他得到了一段很长很长，但同样感觉缺了什么的夸奖。 　　这种状态下做爱真的很没有意思。 　　谢初霁开始不理解记忆中那些低等级同族的行为。 　　魅魔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只好解除催眠，重新篡改了一遍事实。 　　“初霁，你的眼睛？” 　　洛昔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痛斥魅魔习性，试图以划清界限的方式自证清白那里。 　　然后男朋友的眼睛就变了个颜色。 　　“只是想起来还没给你看过。”魅魔漫不经心，“粉色不好看吗？”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是糟不糟糕的问题。 　　但洛昔还是告诉他，这种粉色很好看。 　　“做爱的话，你的眼睛也会变成这样。” 　　甩着尾巴，末端桃心不断摇曳的魅魔笑嘻嘻开口，“虽然会变得很可爱……不过听起来好像有点糟糕。”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很糟糕啊！ 　　洛昔忍不住想。 　　贞操岌岌可危是小事，他毕竟已经不是魔法师了，一回生二回熟。 　　主要是，感觉很破廉耻。 　　“我可能还需要额外多一点时间消化你今天的设定。”然后再决定今天要不要进行会让成年人心情愉快的事。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复杂的原因是什么。 　　甚至在奇怪为什么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明明他之前已经很坚定地拒绝过魅魔了。 　　“而且我今天还有工作。”他终于想起差点被抛到九霄云外的正事，决定把眼下的困难交给晚上的自己。 　　本来这种事情就应该睡前犹豫才对。 　　“那件裙子？”魅魔也想起来被自己搁置的备用方案，“厂家寄过来的样品肯定不止一件。” 　　“它应该会被送过来吧？”洛昔不确定，“你之前不是说……” 　　外面敲门声不合时宜，但又非常凑巧地响了起来。 　　洛昔去开门，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敲门声响之前，他应该是有事情准备问谢初霁的。 　　门外站着左手提着一摞样品，右手横抱人台，毫无公子哥风度的宋微之。 　　他好像见到洛昔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了什么。 　　“我可能真的要去看医生。” 　　他把东西放下，满脸恍惚地离开了。 　　洛昔微妙地被拯救了一点被迫加班的心情。 　　“他明明没有梦游吧？”客厅沙发上，魅魔打了个哈欠，下了这样的判断，“你的上司是个奇怪的人类。” 　　洛昔把人台搬进屋子里，拆了件尺码偏小的裙子往上套，“他今天晚上应该就会了。” 　　“初霁，你可以帮我去拿一下纸笔，还有夹板吗？” 　　设计先不谈，他发现样品在版型方面确实存在某些问题，也难怪甲方不满意。 　　这连挑刺都算不上，只能算对品控的正常要求。 　　“腰线稍微高一点，右边的裙摆可以再短……不对，不是长度的问题。” 　　“初霁，能再帮我拿一下尺子吗？我放在仓库角落最下面的抽屉里了。” 　　…… 　　“亲爱的？” 　　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青年颇为疑惑地抬起头。 　　他看见穿裙子的魅魔半弯着腰，笑容狡黠，眸子弯得像新月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 　　他踩着一双细长高跟，偏偏发型是黑长直，妩媚和清纯混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 　　“你不觉得，模特的效果会比人台好很多吗？” 　　他如此理直气壮。 　　作者有话说： 　　提前恭喜小谢今天也钓到了。 　　但是这件事不会这么过去，迟早会被想起来的，也提前恭喜死缓（喂）； 　　我是那种看本，自己搞小黄文会……呃，总之你能想象到的糟糕XP都会去舞的人，亲友眼中的究极混沌恶（所以她根本不信我会转行）。 　　但是很遗憾，本文是情侣日常w，而且小谢已经在努力去学尊重和爱了（？）； 　　最后，请容许我大喊，美女1就是应该穿女装上相方（？）； 　　1w字，这次真的被榨干了……各位晚安，么么！ 　　——感谢在2022-07-02 18:31:36-2022-07-02 23:3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Anubis.1 　　洛昔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站在高大辉煌的宫殿里面, 台阶漫长，一眼望不到头，四周无端阴暗，唯有挂在璧上一盏一盏的火焰附近才显得光亮, 被耀照的纹路金碧辉煌, 彰显出恢弘气派的一面。 　　而且, 不得不说, 这里的一切, 都显得太过巨大了, 也衬得人无比渺小。 　　“初霁？”青年小声叫道, 下意识认为是男朋友搞出的小小把戏。 　　声音被无限度放大, 在空茫的大殿里回荡，无人应答。 　　看来人不在这里——当然，也可能是在这里, 但是装作故意没有听见。 　　洛昔试探性朝前迈了几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莫名松了口气，准备先探索一下这里, 弄清楚目前的情况, 不见尽头的台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满含威严的肃静。 　　青年默默收回即将迈出去的脚, 下意识站直了些。 　　“请问..？” 　　“现在开始进行对你的审判。” 　　那个声音没有给他任何发言的机会,“审判结果会决定你该去向何处。” 　　“等等。” 　　洛昔完全弄不清楚情况,“在审判之前，可以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记得我不久前还家里睡觉。”而且是很累很累才睡过去的。 　　台阶尽头没有再传来声音。 　　但四周墙壁上的火焰倏地暴涨，与此同时，洛昔听见窸窸窣窣, 不绝于耳的议论。 　　“这是哪里来的灵魂..竟然敢这么和阿努比斯大人说话。” 　　“他的打扮好奇怪。” 　　“可是他长得很可爱, 被阿米特吞掉太可惜了。” 　　“他不是被特地献给阿努比斯神的吗, 神不会让阿米特吃掉他的吧？” 　　.. 　　洛昔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在网上买那本世界神话大全，而是非等打折不可。 　　他对阿努比斯这个名字的了解，仅仅限于知道这是个埃及神话里面出场的角色，有点像狗，人气没有那只本体在博物馆，文创作品满天飞的黑猫高，名字偶尔会在他上网的时候蹦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但是他不敢确定那些声音提到的阿努比斯神就是谢初霁。 　　语气，还有给人的感觉都不太像。 　　“请问，你们口中的阿努比斯神是？”洛昔悄声询问，不确定自己说的话能不能被那些不可见的存在听见。 　　沉默，静寂。 　　在高声的「他居然能感觉到灵魂」的尖叫中，他被某种力量提到了台阶的尽头。 　　怀着早点结束这个梦的想法，青年重重掐了自己一下。 　　有痛感，但是没有醒来。 　　台阶尽头，这座宫殿的最高点所在，洛昔看到一张巨大的，由黄金铸造的天秤。 　　天秤的一端放着羽毛，重量微微倾斜，而另一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洛昔直觉这就是所谓的审判。 　　但他仍不知道审判的目的，以及之前听到的阿米特又是什么。 　　“你对伟大的阿努比斯神，你未来的主人以及丈夫，并不尊敬。” 　　之前听到的声音再度响起，“但伟大的阿努比斯神决定宽恕你的罪行，同时赐给你给你直面他的权力。” 　　黑色皮肤，脸上绘着金色面纹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那杆天秤后面，半长不长的黑色头发显得凌乱，发间有两只竖耳精神抖擞地立在那儿。他右鬓的头发要比所有的地方都长，编了一根细细的麻花辫，用黄金箍着，贴在胸前满是黄金和宝石装饰的袍子上。 　　他的眼睛是灿金色，如同太阳那样刺目，洛昔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灼伤。 　　“好吧，伟大的阿努比斯神。”青年从善如流地改变了称呼，“可以请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好像还成了你的未婚妻..？ 　　见到所谓的阿努比斯神之后，他有几分确定眼前的是谢初霁，但又不能完全肯定。大概是因为在他面前的时候，某个不固定身份的大画家从来没有这么臭屁又自说自话过。 　　而且和其它的身份不同，眼前的阿努比斯确实给他一种陌生感。 　　——不是他在同居第一天，看到天使的那种陌生。 　　“怎么一回事？”神思索片刻，颇为仁慈地给出了解释。 　　“因为我要衡量你对阿努比斯神的爱，以此来决定你是否有资格担任我妻子的职位。” 　　洛昔：。 　　洛昔：？ 　　“我的意思是..”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既然你看起来也很期待，那就现在就开始好了。”阿努比斯晃动天秤的摇杆，在空的那端放上了一颗心脏，“这场审判将决定你..” 　　死亡之象征，亡灵的审判者顿了顿。 　　将心脏和玛特的羽毛放在一起，衡量罪恶和真实的重量是死者最重要的仪式，决定死者是否有权进入死后的世界生活。 　　罪恶大于真实之人，心脏将会被阿米特吞噬，灵魂成为怪物的口粮，丧失包括来生在内的一切权利。 　　然而眼前——应该要成为他妻子的存在，是活的。 　　本次审判也并细数他的罪恶，而是称量其灵魂中爱的重量，以此决定他是否有资格担任阿努比斯神的伴侣一职。 　　所以不应该让阿米特出场。 　　“决定你将来的地位。”想了一下，他这样补充。 　　洛昔的状态早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为了麻木，他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在心里给男朋友狠狠记了一笔，这才开口重复：“好吧，我将来的地位。” 　　——好巧，他也认为这件事的结果决定了对方未来一段时间的家庭地位。 　　“你的爱看起来不是很多。”阿努比斯神的手依然扶在天秤的秤盘上，没有松开，“我怀疑你是否有他们说得那样爱阿努比斯神。” 　　洛昔希望他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快点把这件事结束掉，让自己回去。 　　他的心脏现在被放在天秤上，尽管目前没有任何呼吸不畅的迹象。 　　但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仿佛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也跟着被剥离出去，灵魂也空出一块。 　　“不过玛特羽毛的重量也很轻。”神的竖耳抖了一下，松开了扶着天秤的手，“我相信你..” 　　在飞速下沉的羽毛中，死亡使者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秤装着羽毛的那一段贴到了地面，足以证明那颗心脏中爱情的成分有多低——甚至说完全没有也不为过。 　　眼下的状况，阿努比斯从未预见。 　　尽管他没有接触过这个注定要成为自己妻子的人类，可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一种来自冥冥之中的预感——这个人深爱自己。 　　天秤的审判不可能会出现问题。 　　他的预感也绝对不会有错。 　　一定是玛特的羽毛，天秤那头正义的重量超标了。 　　“显然，审判出现了意外。”他硬邦邦地改口，“不过没有关系，只要稍微改动一下天秤另一端的称量条件，它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洛昔有点想笑，因为对方突然的吃瘪。也因为这个试图更改条件，直到出现让自己满意的结果的举动。 　　他有点相信眼前的阿努比斯神确实是谢初霁，是他的男朋友了。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更没有提醒正在折腾羽毛，耳朵好像比之前耷拉了一点的黑皮肤青年，问题出在心脏的重量而不是羽毛的重量上面。 　　第二次审判的结果和第一次差不多，不过放着羽毛的那端，要比之前稍微高了一点点。 　　这无疑给了阿努比斯希望。 　　“看，玛特的羽毛确实存在问题。”他自信地承诺，“我们还需要再进行几次审判，以最精确的衡量的结果来决定你是否有成为我妻子的资格。” 　　洛昔没憋住，笑出声。 　　“伟大的阿努比斯神，您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他朝前走了几步，停在天秤放有自己心脏的那一端。 　　看着自己心脏是如何跳动的感觉有点奇妙。 　　“这颗心里面确实装着很多爱。”他想了一下，“但它是对另一个人的，而非对你的，所以羽毛才会判断不出来。” 　　“不可能。” 　　阿努比斯一口咬定，“如果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注定成为我的妻子。” 　　洛昔耸了下肩，“可是我确实不爱你。” 　　“我甚至不知道阿努比斯是谁。”他毫无愧疚感地朝男朋友心上捅了一刀，“突然出现在这里之前，我刚和自己的男朋友表明了心意。” 　　“在神面前说谎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阿努比斯面露不虞，“你需要慎重考虑自己说出的话。” 　　“如果你有恋人，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里？” 　　阿努比斯神的妻子注定是阿努比斯神的妻子，他要拆散他们。 　　“他对你不贞，所以才没出现。”胡狼兀自做出了判断，“他害怕来自阿努比斯神的裁决。”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的男朋友心全意扮演阿努比斯，忘了自己是谁呢？ 　　洛昔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不妨来尝试一下。” 　　“让这杆天秤衡量我对谢初霁的爱。” 　　那颗跳动的心脏带着秤盘一点一点下沉，直至接触地面，也没有停止的趋势。 　　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这还是阿努比斯神不停往天秤另一头放羽毛的结果—— 　　“看，不是羽毛的问题，是爱的问题。”洛昔眨眼，自己也有点意外。 　　他一直不太能分清楚喜欢和爱的区别，说喜欢或者爱的时候，自己也没办法判断它们之中的成分更多。 　　相处的时候同样如此。 　　或许这两者从一开始就没有严格的区分，而是人非要按照自己的观念对此衡量，计较付出和投入的多与少，再给出定义，作出诠释也说不定。 　　“我也没有想到我这么爱他。” 　　青年这样说，“和其它的情侣相比，我们的相处模式其实没有那么亲密，像夏天融化的巧克力那么黏黏糊糊。” 　　“有时候我们其实更像亲密的朋友或者家人，我总是去教他一些难以判断的事情，做出相对正确的引导。” 　　伟大的阿努比斯神不是狗，耳朵无法像那种生物那样耷拉，而且他此刻的心情确实没有办法单纯用好或者坏来形容。 　　“你给了他全部的爱。”他试图找回自己威严的声线，很难说清楚自己是嫉妒还是什么，“所以心脏才会有如此的重量。” 　　“你失去了成为阿努比斯神伴侣的资格。”尽管阿努比斯神心里其实不这么想。 　　“那阿努比斯神呢？”洛昔拿回了自己的心脏，“你喜欢我吗？” 　　“神不会喜欢心已经有归属的人。” 　　“可是你刚刚还让我当你的妻子。” 　　“..”伟大的阿努比斯神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意外，这和命运给的启示完全不同。 　　带着疑惑和几分迷惘，他对自己进行了一场审判。 　　他对青年的爱比玛特所有的羽毛加起来还要沉。 　　“神不会喜欢心有归属的人。”洛昔故意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说的话，把尾音拖得老长。 　　回答他的只有阿努比斯的沉默。 　　于是青年极为大胆地伸手揉了揉那对耳朵，这样提示：“你不觉得谢初霁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这个名字确实有种熟悉感。 　　但阿努比斯神依旧疑惑，“非要是谢初霁吗，为什么阿努比斯不行？” 　　“我如同你爱着他那样爱你，而你没有办法确定他对你的爱有多少。” 　　洛昔：.. 　　青年顿时更加用力地去揉狗耳朵，生气又好笑道：“因为阿努比斯也是谢初霁。” 　　作者有话说： 　　小谢（试图辩解）：但是阿努比斯是狼； 　　洛洛：这和你是笨小狗并不冲突！ 　　今天好像还是能榨一万字，不过更新会稍微晚一点，尽量九点再放一更w； 　　然后还有就是一个很好玩的事www，我之前有个写了一点点然后心态突然崩掉的旧坑，然后昨天晚上我就点开了嘛然后看着看着就没有了，戛然而止，然后又想起来我是作者顿时就，好恨，妈的，为什么我是作者啊！！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Specter.1 　　“阿努比斯是狼, 不是狗。”谢初霁严肃地说，“他是一位很受尊敬的神。” 　　“是吗？”洛昔头也不抬，“可是你不觉得狗要更可爱一点吗初霁？” 　　“我记得我把杂物箱放在这里了，有点旧的木头箱子, 你有看见吗初霁？” 　　幽灵默默飘到了杂物室的另一个角落, 把周围所有的物体都悬浮起来, 检查了一遍,“没有, 我没有找到。” 　　“那可能被我放在画室了。” 　　洛昔想了想,“等会儿我们再去画室看看好吧。” 　　他话还没有说完, 就发现男朋友已经穿过了杂物室厚厚的墙壁, 行动力堪称强大。 　　一直到早上睁开眼，从睡梦中清醒之前，他都以为今天的谢初霁是阿努比斯。 　　——然而不是。 　　他检查完腹部的皮肤, 花了大概三十秒时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签署一个有关频率和节制的书面协议，准备把还在熟睡中的男朋友喊起来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的时候，其实非常茫然。 　　而且被窝里也没有狗。 　　他喊了几声谢初霁的名字, 才看见男朋友缓缓从墙壁里面飘出来, 告诉他花园里的花又开了一些。 　　“所以, 你今天是？” 　　洛昔一边百度阿努比斯一边问他, 得知的答案是幽灵。 　　和他那番堪称真实, 记忆无比清晰的梦境体验不同，谢初霁完全没有自己曾经当过阿努比斯的记忆。 　　他只是心满意足地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幽灵了。 　　只能被一个人看见的幽灵。 　　于是洛昔只好放弃准备好好算账，顺便划分家庭地位的打算, 按照昨天的原计划行动。 　　睡前, 他们决定今天把家里的书房收拾一下。 　　洛昔带来的不少书还被放在杂物间。 　　刚刚他们在从行李箱里整理那些书, 他思考自己到底把那个木盒放在哪里的时候，作为幽灵的男朋友突然又突兀地来了一句解释。 　　早上搜索的时候，洛昔就已经知道阿努比斯是狼不是狗了。 　　他本来以为那场梦只是个意外，并不觉得幽灵和阿努比斯之间有什么关联性，现在看来，好像事情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可惜当时人献殷勤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给他提出质疑的机会。 　　洛昔还记得梦境最后崩塌的神殿，以及神殿外面显露出来的，有点类似宇宙的场景。 　　幽灵很快就带着小木箱飘了回来，“它在画室放颜料的柜子里。” 　　“谢谢。”青年接住那只飘到自己的跟前的木箱，打开它，准备把里面从学生时代就陪伴自己的一本小书拿出来，跟其它的书放到一起。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额外的心灵寄托了。 　　除了那本小书之外，木箱里还有一些纸条，几封泛黄的信件，若干纸折的星星，一个许愿瓶，和一个八音盒。 　　仗着自己今天是没有实体的幽灵，谢初霁凑得格外近，“难怪那么轻。” 　　除了木头本身，它把东西运过来的时候几乎没感到多少重量。 　　但这是一个还算大的箱子。 　　“其实里面原本是满的。”洛昔解释，“装了一些比较特殊，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卧室里那个花瓶。” 　　谢初霁这才知道那个有点丑，但更多是可爱的小花瓶是恋人手工课第一次得到A的作品。 　　“其它的呢？”幽灵忍不住好奇。 　　“我可能需要想一下。”洛昔终于找到机会，“比起这个初霁，你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阿努比斯？” 　　幽灵的身影像断片的老电影那样闪了一下，这是僵硬的表现。 　　“我也不知道。”他隐瞒了部分真相，“只是突然就很想说。” 　　“可能你早上问我阿努比斯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印象？”幽灵试图合理化自己的突来的解释，“也提到过养狗。” 　　洛昔没有觉察到他刚刚的僵硬。 　　听完男朋友的解释后，青年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可是我早上没有问你，只是提了一下。” 　　而且提到养狗都是好几天前，他为了验证某个想法的时候的事了。 　　理由过于牵强。 　　“我真的不知道。” 　　谢初霁一口咬定，“而且我今天也不是阿努比斯。” 　　——本来确实应该是阿努比斯。 　　幽灵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觉得太没面子，或者说丢脸，所以才临时更换身份，让自己成为存在性质接近梅杰德的鬼魂，度过周末的最后一天。 　　到目前为止，谢初霁已经更换过无数重身份了。 　　在成为谢初霁之前，不记得自己是谁，一次一次地开启新人生，偶尔从新的人生中拾起一点关于过去，或者是某个身份的碎片才是常态。 　　就像只记得自己是阿努比斯的阿努比斯。 　　是恋人反复提醒他，他拒不承认，然后被骂是耍赖的小狗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的。 　　所以今天的身份才会如此随便，仓促。 　　青年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可是我好像真正的梦见了。” 　　他还没提起过梦里的一场场审判。 　　“或许，你以为阿努比斯是狗，所以才希望我成为阿努比斯。”幽灵想了想，又找出新的理由，“你想养狗的话，我们可以在花园里给他搭一个窝。” 　　洛昔只好叹气，“初霁，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适合用死鸭子嘴硬形容。” 　　这样说，他从木箱子里面把那本显然被翻过无数次的书拿了出来，“还有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说出来你肯定会问我为什么我会不记得的。 　　幽灵这样想。 　　他没有办法对恋人撒出很完美的谎，总是很快就会拆穿，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谢初霁这件事没有办法隐瞒。 　　干脆撇清关系，死不承认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因为幽灵受到磁场的影响，会被磁场留下的信息干扰。” 　　为了证明刚刚的解释并非刻意，幽灵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让青年能感知到某些肉眼不可见的信息。 　　洛昔感受到一阵风，还有哗哗翻动的书页声。 　　“我只是捕捉到了之前的某些信息，比如..”这本书，上面就有你留下来的记忆。 　　粉色的信纸晃悠悠从书页间落了下来。 　　洛昔下意识唔了一声，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有印象——上次看这本书的时候，里面没有这张纸。 　　上面的字迹也很陌生。 　　“你尚未出现时我的生命平静昂首阔步行走动辄料事如神。” 　　谢初霁已经把那张纸悬了起来，很自然地读出上面的话——他以为这只是恋人很顺手，再寻常不过的一段摘抄。 　　从有些稚嫩的字迹来看，应该是很久之前写的。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到现在也没看过对方小时候的照片，有点遗憾。 　　“如今慌乱、怯弱像冰融的春水一流就流向你。” 　　幽灵很喜欢这首小诗——至少看到落款之前，他是喜欢的。 　　“你所深爱的..” 　　他的声音变了个掉，因为愤怒，整个杂物间的东西都胡乱悬浮起来，被一层隐约的蓝光笼罩。 　　“他怎么敢！” 　　明明洛昔深爱的是他，而不是这个连落款都不敢写名字的胆小鬼。 　　“亲爱的，你先等我一下。”幽灵眼睛里有化不开的墨意，“我想起来早上好像在花园里看到了一条虫子。” 　　现在，他要过去把虫子碾死。 　　“初霁，等等！” 　　洛昔刚想解释这或许是误会。他没有收别人情书的习惯，也不会随便往这本对曾经的自己来说意义重大的书里乱夹东西。 　　很可能是前年，某个远房表妹来做客的时候，不小心夹进去的——因为他上次翻开这本书也是在前年。 　　然而谢初霁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也没有给青年这样的机会。 　　他已经定位好了坐标。 　　“我会马上回来的。”离开之前，他这样保证。 　　洛昔最后看到的，是男朋友如同浓墨，空洞没有眼白，唯瞳孔中心有幽蓝萤火闪烁的眼睛。 　　青年半蹲在东西噼里啪啦下落，几乎成为垃圾堆的杂物间，深深叹了口气。 　　他抬手抓住那张信纸，决定先给很久没有联系过的远方表妹打个电话。 　　老实说，刚刚男朋友的样子让他有点担心。 　　洛昔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可能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电话拨通之前，洛昔先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根据我们的观察，你已经被一个非常强大危险的怨灵缠上了，如果需要帮助，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去临山街五十五号的咖啡厅，告诉服务员自己需要一杯特调拿铁。” 　　读完短信的下一秒，信息栏空空如也，好像它未曾出现过。 　　刚刚那条提醒只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这文还是有主线的（试图提示）而且他已经十三万字了，剧情已经进展到比较关键的节点了（大概）； 　　十二点之前应该还有，这次真的是被榨干了！！ 　　——感谢在2022-07-03 17:50:14-2022-07-03 21:2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Specter.2 　　洛昔默默记住了那家咖啡厅的地址, 拨通表妹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惊讶，因为他们确实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洛昔过年的时候并不回家。 　　“信..？” 　　“没有，我之前来的时候没有落下过任何东西, 就算有, 肯定也不会在你的书房里。” 　　“异常？我正在和朋友在海边玩呢, 今天天气很好！他们叫我了, 洛哥再见——” 　　甚至连好好学习都没有来得及叮嘱, 电话就被挂断了。 　　应该是真的没事。 　　可如果他手上的这封情书——姑且称之为情书, 不是小姑娘不小心落下的,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这本书里呢？ 　　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 　　怎么想都没有印象。 　　幽灵没有形体, 依靠磁场存在，只能被某些特定的存在看见——诸如亲属，诸如情人。 　　正是因为这种不固定的性质, 某些强大的个体甚至能够无视时间的存在。 　　更何况是谢初霁。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怒气冲冲，怀着把那条虫子的灵魂也彻底碾碎的想法, 找到的会是自己还未完全长开, 冷冷淡淡,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恋人。 　　确切一点说, 正在读高中的恋人。 　　他周身燃烧的黑色火焰, 以及胡乱飞舞，触须一般的阴影瞬间安静下来。 　　从可怕而狰狞的鬼物，到身影有些缥缈，俊美苍白的青年,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秒。 　　似乎觉察到他的注视, 人群之中, 少年微微侧过头，朝他站着的地方投以冷淡的一瞥，眸子黑白分明，目光清清泠泠的。 　　谢初霁一直以为恋人从小到大应该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平静温柔，内心强大且理智，受到很多人欢迎，可能还是班长或者学习委员什么的——总之在人类的观念中，是非常适合初恋的那种类型。 　　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地。 　　..拽？ 　　幽灵脑子里蹦出这样一个词。 　　好像也不是很恰当。 　　但是这不妨碍他觉得少年时期的恋人也好可爱。 　　站在原地愣了会儿，他才迅速跟了上去。 　　“我感觉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同学说，“不会是小测没考好吧。” 　　“没有，刚刚看到蝴蝶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试卷不难。” 　　“老师找我有点事，先走。” 　　他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一个人回了教室。 　　这节课是体育课，加上刚刚考完两个小时的数学，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 　　洛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他的位置靠窗，朝窗子外面看，可以看见操场两两三三，结伴而行的同学。 　　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就站在门口。 　　很奇怪，刚刚那么多人，除了自己之外，好像没有谁注意到他。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精神很正常，也没有相关的家族遗传病史，洛昔几乎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就像人会对各种各样的超自然现象好奇一样，他认为这种非科学的存在对人产生好奇也很正常。 　　当成什么也没看见的话，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消失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看了会儿书。 　　虽然里面很多的观点他并不认同，但不妨碍他喜欢故事本身。 　　洛昔看完了金色的麦田和狐狸，抬头，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跟前，正低头看着自己。 　　而他一点发觉都没有——这种超自然的存在是没有影子，也没有声音的。 　　“..”少年开始思考报警有没有用，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镇定。 　　“下午好。”谢初霁决定先打招呼，给未来的恋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看了很久。” 　　洛昔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明明能看见我。” 　　幽灵干脆在少年前面的那张课桌上坐下来，“是因为我们现在还不认识吗？” 　　“我叫谢初霁。”他这样说，“我知道你叫洛昔。” 　　“因为这里本来就写了我的名字。”洛昔指了指叠在书本最高处的作业本，到底还是没沉住气。 　　“你为什么会找我？”少年开门见山地询问。 　　如果是有什么未了的愿望——他应该没有办法帮这个人实现。 　　“等等，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冷静？”谢初霁对比不同年龄阶段恋人的反应，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吓一跳。” 　　幽灵本能觉得不太科学。 　　他们同居第一天，他坦白自己是天使的时候，恋人就吓了一跳，甚至直接直接离开了卧室。 　　..人不应都是随着年龄越变越胆大的吗？ 　　“不冷静也改变不了我好像被你缠上了的事实。” 　　鉴于对方拥有理智，看起来可以交流，洛昔要比最开始时放松了些。 　　少年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挺直的背脊也不再那么僵硬，“现在，回到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我要找出来那个恬不知耻，胆大包天，敢以你挚爱自居的虫子。 　　将事实脱口而出之前，谢初霁突然想起来他们现在还不认识，更没有在一起，直接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有点奇怪。 　　不对，是非常奇怪。 　　“我要找一个喜欢你的人。”他想了想，不自觉观察未来恋人的反应。 　　然而少年只是很冷淡地抬了下眸子，连反应都没有，像之前那样无视了他，好像面前坐着的只是空气。 　　这让幽灵有点受挫。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哪些人喜欢你。”这样一来，他就能想锁定几个目标了。 　　为了确保他们以后能顺利相遇，他要把所有意外因素都掐灭在萌芽期。 　　谢初霁没有初恋情节，他只是没有办法接受恋人像喜欢自己一样，把这份感情曾经分给过别人。 　　占有欲作祟也好，自私也罢，他就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真的发生过，他也会让那个事实不复存在。 　　“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少年轻飘飘地反问。 　　“那么，你要找的就应该是喜欢我的某个人，而不是我。”他甚至很平静地得出了结论，“这位谢先生，你找错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面前长相非常帅气的鬼魂可以在他点破事实后就像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写的那样直接消失。 　　否则，要是一直能看见这个人的话，肯定会对他造成干扰的。 　　洛昔不喜欢干扰，也讨厌计划外的情况。 　　突然出现的，自称谢初霁的鬼魂就是意外。 　　于是谢初霁不得不承认，少年时期的恋人是个油盐不进，半点都不讨人喜欢的小鬼。 　　除了确实是同一个人之外，和他喜欢的那个人类半点都不像。 　　..虽然认为，不过他发现自己还是很难生出类似讨厌或者是嫌弃这种比较微妙的情绪，最多有点伤心。 　　因为他觉得这也算一种可爱，不太一样的可爱。 　　幽灵甚至给对方找了很多理由，比如叛逆期之类的，从光明正大地跟在少年后面改成偷偷跟在对方后面。 　　洛昔非常受欢迎，也非常不受欢迎。 　　少年深受老师和部分异性的信赖，又因为性格原因，总是受到许多针对。 　　谢初霁悄悄给他解决了很多麻烦，从即将被不小心撞飞，会掉进刚刚撒完水的教室地面的作业本，到无意间被锁上的器材室的门..有大有小。 　　他确保自己的那些小动作足够隐蔽，只有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未来恋人面前刷一下存在，短暂交谈上那么几句。 　　在此期间，也确实有很多人向他告白。 　　递情书，送各种各样的零食，情人节被提前塞进抽屉，里面的巧克力——甚至还有借笔记，请教题目这种手段。 　　然而，谢初霁就算是对比了这座学校所有人（包括不远处的初中部）的字迹，也没有找到那封夹在书里的情书的主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少年高中毕业为止。 　　谢初霁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也做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人揪出来的准备。 　　反正他在来之前已经留下了坐标，就算在这里真的待到正式相遇之前，回去也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契机会来得这么快。 　　毕业典礼，包括班级合照都定在高考结束之后举行，可能由于已经考完，不再受到方方面面——尤其是生活和作风上的管束的缘故，整个高三年级的气氛都很活跃。 　　简单概括，就是有大量的告白现象发生。 　　比如说约定上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这种。 　　没念过书也没上过大学的谢初霁很烦躁，他没办法理解这种应该用青春形容的气氛。 　　而且有很多人旁敲侧击问他未来的恋人准备去哪所学校——问他要校服纽扣，或者直接跳出来送信告白的也有不少。 　　更让幽灵愤怒的是，自己只能被特定的存在看见。 　　所以不论他怎么试图宣誓主权，那些都看不见他——最多觉得今天天气有点反常，或者自己比较倒霉。 　　有洛昔看着，哪怕在心里面已经想了一万种怎么处理这些人类的方法，他也不会真正做什么。 　　毕业典礼的最后，谢初霁看见少年时期的恋人拒绝了一封粉色的，看起来好像和夹在书里的那封有点相似的情书。 　　他下意识想要追上去确认，却被少年出声叫住。 　　“谢初霁。”他喊的是全名，“停一下。” 　　幽灵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怎么了？” 　　“你之前说要找一个喜欢我的人，可能是潜意识里把那个人当成了情敌。” 　　洛昔仍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人有这么奇怪的遗愿。 　　不过就在刚刚，他好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少年这样分析，走进旁边的小卖部，从花花绿绿的信封里随便挑了一个，提议道：“或许你可以对我告白，看看能不能达成心愿。” 　　——然后就此安息，不再出现。 　　谢初霁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紧接着，少年的下一句话让他内心不断升腾的期待瞬间烟消云散。 　　“达成心愿之后，你就能去投胎了吧？” 　　作者有话说： 　　小谢：关于我被老婆Lily伤透了心这件事。 　　人就是会越长大越怂，我高中的时候班级里流传那种恐怖杂志，现在别说看了，想都不敢想【烟】； 　　洛洛以前是个实打实的酷哥！包括在换工作遇见小谢以前，也是那种，非常冷淡非常精英人士很好上（？）的类型[什么； 　　www主线确实是谈恋爱没错啦！但是恋爱也会有波折的w，小谢的身份洛洛现在还不知道？而且洛洛以前的经历小谢也没有完全了解？然后上一章的诗出自木心！ 　　没了，这次是真的榨干了同志们，一滴都不剩了，让我缓缓，虽然日万对我来说还算轻松但是这个事情真的很伤身体，就，老了【？】得养生。 　　——感谢在2022-07-03 21:25:13-2022-07-03 23:4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Specter.3 　　——他希望我向他告白诶。 　　——可这是因为他真的把我当成了所谓的鬼魂, 希望我可以不要再纠缠他。 　　幽灵的身体稍微透明了一些，这是难过的表现。 　　可洛昔只以为这是即将达成心愿的征兆，莫名替对方开心。 　　“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少年这样说。 　　小卖部面积不大，练习册把四周墙壁上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货架子摆放在店铺正中央的位置, 上面除了杂志和一些课外书, 还有本子, 笔, 便利贴之类的文具, 只留下狭小的, 仅供一人通行穿梭的甬道。 　　两个人站在一起, 莫名有种局促感。 　　洛昔耳边是收银台附近摆着的台式电扇呼啦呼啦作响的声音, 他下意识往那只鬼旁边靠了靠，“信纸怎么才能给你，烧掉？” 　　“那你会接受吗？”谢初霁问了个大概率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洛昔也没想到他会问。 　　不过少年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他发现如果这只鬼在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告白, 问出这个问题，他绝对会上网发帖找道士或者天师来解决这个麻烦。 　　现在应该大概率不会拒绝。 　　因为这不是一只坏鬼。 　　这只鬼出现在他面前的频率不高，有时候是一阵刚好能把高高摞起的课本往课桌内侧吹的风, 有时候是一块恰到好处, 刚好能把人绊倒的小石子。 　　洛昔没办法无视, 他虽然冷漠, 但还远远不到铁石心肠的地步。 　　何况, 答应下来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实际损失，却能让对方更圆满地投胎。 　　“你可以试一试。”他扬了扬那件手上随手选的粉色信纸套装，没给出明确的答案。 　　其实就是会的意思。 　　然而谢初霁对这个阶段的恋人不够了解。 　　幽灵只听出了委婉的拒绝，同时注意到对方手上拿的, 正是导致这次时空穿梭的问题根源。 　　告白居然是他写的？ 　　他要碾死的虫子是自己？？ 　　谢初霁很难相信这个事实。 　　他的字迹根本没有那么秀气工整。 　　幽灵合理推测, 最后这套信笺应该被少年送给了其他人——因为他肯定不会在明知自己会被拒绝的情况下告白。 　　他抓住这个再一次出现的线索, 找到上面附加的新坐标，迫不及待追了上去。 　　原地只留下手里拿着信笺，目光逐渐转为茫然的少年。 　　洛昔付了账，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挑这样一封花里胡哨的信笺。 　　他回到家，把东西随手夹到书里，开始认真思考有关志愿的事情。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压力都受不了，我只能判断你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谢初霁听见很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更冷，声调更僵硬。 　　他看见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某种精英气场的恋人。 　　站在青年面前的姑娘垂着脑袋，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可是……” 　　“没有可是。” 　　至少有那么一个瞬间，谢初霁甚至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要不是亲眼看到，就算是恋人以无比严肃的态度告诉他曾经把人训哭过，谢初霁也会认为对方在开玩笑。 　　因为真的很凶。 　　可是他都目光还是忍不住停在青年身上。 　　很凶，但是也很好看。 　　他们认识的时候青年已经不戴眼镜了，上班也不会打扮得这么正式。 　　而且谢初霁注意到恋人的面容虽然冷冽，眼下却有一层很深的青黑，看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还有事，如果你决定辞职，直接走流程找人事审批，不用特地报告。” 　　这场谈话结束于青年抬起的手腕。 　　他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终于注意到凭空出现的谢初霁，愣了一下。 　　洛昔是无神论者，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全无敬畏。 　　但事实是确实有个幽灵……或者说鬼站在他面前，身形高大，却显得飘渺，膝盖以下的部位接近透明。 　　洛昔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不可能对这张过分俊美的脸毫无印象。 　　然而这只鬼确实给他某种以前肯定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 　　接下来还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 　　何况让一只鬼发现自己能看见他，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洛昔尽可能平静地和对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谢初霁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幽灵先跟着边走边擦眼泪的姑娘到了工位，核对了一下字迹—— 　　至少在影视作品和小说里，这种对上司因恨生爱的情节是经常出现的。 　　何况这个时期的恋人身上确实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 　　幽灵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决定暂时用鹤立鸡群来概括。 　　等待青年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把这家公司转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据谢初霁了解，会议应该下午六点钟结束，可是他在属于恋人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八点，也没看见对方回来。 　　老实说，有点无聊。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守在工位前面——青年的桌子上放着好几份应该非常重要的资料。 　　洛昔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灯也关着。他没有吃晚饭，胃不是很舒服，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电脑屏幕幽幽泛着光，坐在他工位上的身影无端清晰。 　　他打开灯，与此同时，那个影子也转过来，扭头看向他。 　　青年莫名有种自己被等了很久，坐在他位置上的实际上是条大狗的错觉。 　　——原来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鬼啊。 　　他想。 　　那只鬼乖乖让出位置。 　　洛昔给自己续了杯咖啡，重新把方案完善了一遍，关掉电脑前，通过聊天软件接了两个工期比较短的私活。 　　凌晨十二点半，最后一班地铁空档冷清，乘客稀稀拉拉，车厢一眼望到头，也不见几个人。 　　洛昔坐在最靠边的位置上，倦意一点一点上涌。 　　按照常理，他这个时候应该靠着扶手睡一会儿，等地铁到底站再睁眼。 　　可那只鬼就坐在他旁边，自以为隐蔽地打量他。 　　青年伸手揉了揉楠枫眉心，发现自己最近没有任何去寺庙烧香，求护身符的时间。 　　而且也挤不出多余的精力。 　　尽管戒备，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地铁上眯了一会儿。 　　这也导致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要比平时更困一些。 　　那只鬼跟在他身后，穿过墙壁，慢悠悠飘进了屋，门锁形同虚设。 　　洛昔已经初步判定对方没有恶意，但还是感觉有点怪。 　　尤其是洗漱的时候。 　　这种怪异感可能源于他喜欢同性而非异性。 　　洛昔半夜是疼醒的。 　　青年捂着腹部，把壁灯打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他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胃药上次没来及买。 　　一只晃悠悠，装满了热水的玻璃杯飘到他面前。 　　高大英俊的鬼魂在他床边坐着，语气很不赞同，“亲爱的，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医院挂个急诊。” 　　洛昔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疑惑对方语气中的熟稔亲昵从何而来。 　　前生今世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应该不会落到他身上才对，而且这只鬼明显是现代鬼。 　　他打开外卖小程序，在24小时开业的药店买了几盒胃药，给骑手付了加急费。 　　他没有选择回床上继续躺着，而是坐在桌子面前，摁下台灯，掀开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 　　谢初霁：。 　　幽灵的关心被无视得很彻底。 　　那杯温热的蜂蜜水依旧悬浮在床头柜上方，没有被取下来。 　　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里，青年自己把电热水壶灌满水，按了加热键。 　　一时之间，谢初霁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不仅仅过于强烈的反差和被有意忽视。 　　他没有办法用具体的词汇来描述现在的心情。 　　“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幽灵才小声道歉，“我之前不应该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突然离开的，我只是有点着急。” 　　“如果你还是很生气，可以骂我。” 　　而且不太能接受假想敌居然是他自己。 　　青年感觉胃好像烧起来了一样。 　　他对着屏幕上刚点开的ppt，反应不平时慢了不止半拍。 　　半夜爬起来工作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以达到减轻疼痛感的目的。 　　他敲了两行字，意识到那只鬼刚刚在和自己说话已经是一分钟之后。 　　听上去，他们不但认识，好像关系还很亲密。 　　“我们以前认识？” 　　青年嗓子发哑，拧着眉，鬼使神差问道。 　　作者有话说： 　　小谢：ΣΣΣ； 　　好消息，你老婆现在是高岭之花，很辣很难追但是也很好搞； 　　坏消息，你老婆已经把你忘了，完全不认识你，还是个工作狂； 　　晚上还有！今天想把这个情节写完w，不然小谢就太可怜了（喂）；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Specter.4 　　谢初霁恍若雷击。 　　“你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什么？”洛昔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 冷静地反问。 　　“应该是这个身份存在概念上的问题..”幽灵忍不住从床上站起来，来回在屋子里踱着步，甚至顾不上回答。 　　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幽灵依靠磁场存在，对磁场造成影响, 导致异常现象发生。他从那个时间点离开得太干脆, 没留下半点痕迹, 磁场重新恢复正常的时候, 肯定会把相关记忆覆盖, 自动将一切合理化。 　　这也算世界本身的一种「补全」。 　　怀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谢初霁进行了相应更改, 以确保恋人能够迅速想起自己。 　　——洛昔确实想起来了。 　　心情也变得微妙。 　　“..怎么还没去投胎。”青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胃部, 朝椅子上后面靠了靠，坐姿比之前放松不少，“我还以为你已经达成心愿了。” 　　谢初霁一时之间想不到很好的解释, 只好无言地把蜂蜜水朝他跟前递了递。 　　青年嘴角微勾，又迅速平淡下去。 　　这次，他没有再拒绝来自幽灵的好意。 　　“需要我做什么吗？”谢初霁飘到窗边, 在书桌上坐下来, 很认真地看向自己将来的恋人。 　　得到的只有沉默。 　　青年看上去好像有点难过, 最起码在谢初霁捕捉到他表情的那个瞬间是这样。 　　他可以去医院把号先挂好, 也能瞬间买一份热气腾腾粥回来, 或者让旁边的这台电脑自己工作。 　　几乎是所有超自然现象，都在幽灵能做的事情范畴内。 　　但这些事好像都不能给对方带来实质性帮助。 　　他没有治愈的能力。 　　幽灵弄来一罐糖果，一束沾着露水的鲜花，若干造型可爱的玩偶, 以及所有他能想到的, 能让人心情变好的东西。 　　只有简单家具的出租屋堆得满满当当。 　　“我只要等到天亮就好了。”洛昔这样说, 目光飘向窗外，不自觉有些走神，“如果你方便，一会儿可以帮我去门口拿一下药。” 　　他应该备注过不用打电话，直接把药挂在门把手上。 　　太阳升起来之后，又会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回到正轨。 　　不管是会议上的刻意刁难，还是胃疼导致的软弱，都会变成过去时。 　　或许曾经他也想过有一个可以在深夜时分毫无负担拨打电话号码的人。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不习惯和别人分享情绪，也早就适应了会突然袭来的重压，已经能把生活和工作都处理得很好。 　　最起码在其他人眼中是很好的。 　　幽灵感到烦躁。 　　不是因为拒绝本身，而是因为无事可做和无能为力感。 　　好像他存在于这里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他的出现没有任何作用——毕竟他们现在没有很亲密，只是比萍水相逢要稍微深刻一点的关系，可能还没有达到朋友的标准。 　　“我好像只能一直陪着你等到天亮了。”他满是挫败，“要是你不赶我走的话。” 　　洛昔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 　　青年嘴唇嗡动，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我其实不太确定..我的意思是，我应该需要。” 　　“真的吗？” 　　“其实不止天亮，你想让我陪多久都可以。” 　　谢初霁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连周围的气场都轻松了很多，“我随时都在，乐意为你效劳。” 　　洛昔有点想笑，不过他感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甚至连笑起来都显得有点吃力。 　　他清楚乖乖让眼前这只人畜无害、宛如一条大型犬的幽灵帮忙把自己送到医院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吃点什么垫一下肚子。 　　可是去医院他一个人也能去，手机就放在口袋里，想吃什么可以随时在外卖软件上点。 　　青年理智又任性地做出了接下来几个有些特殊的小时和幽灵共度的决定。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朝椅子后面靠了靠，干脆闭上眼睛，漫无目的地发问，“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你了，感觉你应该至少比我大十岁，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而且还和他告白。 　　今天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多话，有这么强的好奇心和探究欲过。 　　人生规划中也没有和幽灵聊天，更确切地说是交心这一选项。 　　高强度的工作，以及和工作量匹配的金钱，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内容。 　　“假如我之前见过你，我肯定会记得。” 　　幽灵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如实相告，将事情全盘托出的冲动。 　　因为这会牵扯到那封没有署名的情书。 　　足够温和的恋人可能会给予理解，不会过分批评或者谴责，眼前的却未必。 　　谢初霁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自己会被遭到训斥。 　　——搞不好还会像白天的那个姑娘一样，直接难堪到哭出来。 　　..而且怎么让青年相信也是个大问题。 　　他只好有选择性地回答。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幽灵想了想，“强大，邪恶..无所不能，应该是这样的。” 　　他挑出一些身份举例，相当零碎：“我曾经消灭过十万人的军队，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闻风丧胆，马上逃走，也受到过崇拜，很多人都会向我祈祷，让我实现他们的愿望..” 　　不过那都是在遇见你之前的事了，没有任何意义。 　　幽灵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那你应该是那种活了很久，而且还与时俱进的古代鬼。”可能生前还是个将军什么的。 　　洛昔如此总结。 　　他刚刚想问的其实不是别人的评价或印象，而是性格爱好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么答也不算偏题。 　　“是因为我以前是什么人吗？” 　　过了一会儿，就在谢初霁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时候，青年突然开口，这样问，“就是你喜欢的人的转世。” 　　“转世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 　　“不不不，没有转世！”幽灵迅速否认，“一直都是你，没有其他人。” 　　洛昔睁开眼，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这个问题不比之前的好回答多少。 　　谢初霁绞尽脑汁，“那天我一睁开眼睛，刚刚醒过来看到了你..” 　　他得承认第一眼看到恋爱对象学生时代的模样时，心确实很不争气地跳了好几下。 　　“见色起意..？”青年语气倏地古怪，“老牛吃嫩草？” 　　——明明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主动问我要联系方式的是你，在我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很自然地和你产生接触的时候，你就已经对我伸出手了。 　　就算是见色起意，也不是我一个人见色起意。 　　幽灵有些不服气地想，话到了嘴边，又变为小声，底气显得不太足的反驳：“为什么不能是一见钟情。” 　　“因为这两个词本质上没太大区别。” 　　洛昔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但他神智相当清醒，“你有预谋地接近了当时的我..给我摆平了很多麻烦，也让我对你产生了好感。” 　　“亲爱，等等..你那个时候对我有好感？”谢初霁完全没有觉察出来。 　　“如果没有好感，我早就网上发帖求助，或者是去附近的寺庙了。”洛昔懒洋洋地回答他，“而且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心愿未了，也准备答应你的告白，让你好好去投胎的。” 　　结果突然出现的幽灵又莫名消失不见，他也完全遗忘了与之有关的记忆，一切都像是在盛夏的蝉鸣中短暂出现的幻觉。 　　“不过信纸我还没有丢，应该在床底下的那个箱子里？” 　　谢初霁还想可是。 　　他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少年时代的恋人对自己有好感的端倪。 　　回想起几乎完全遭到无视的那三年，幽灵甚至有点委屈，“有好感的表现不应该是那样的吧？” 　　青年发出很轻，显得含糊的笑声。 　　“为什么不能是那样？”他又没对谁有好感过。 　　何况只是很浅很浅的好感而已，可能就和夏天一样，过去就是过去了。 　　不过，托眼前这位似乎来头巨大的幽灵的福，他心情确实轻松不少，体会到了许久都未曾有过的休闲感，“没有人规定有好感就一定要表现得很殷勤。” 　　“我的好感就只有那么多，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 　　青年这样补充，不清楚对方是否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不准给别人。”谢初霁下意识，“你都已经对我有好感了。” 　　洛昔又是笑，这次声音要稍微大了一点点，也不像之前那么短暂。 　　“好吧。”青年无奈地耸了下肩，“不论如何，谢谢。”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只对你有过这种好感。”他这样说，不觉得在这种小事上有任何撒谎的必要，“之后也不会有了。” 　　洛昔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人喜欢的地方，在未来的规划中，也没有特地留出属于另一半的位置，准备和谁分享自己的生活和空间。 　　他一个人就很好。 　　“那我是不是可以..”幽灵不自觉面露期待。 　　如果现在他们就在一起的话，肯定会对未来造成影响，未来会变成只存在他记忆中的某段过去，但是好像也不是很糟糕。 　　毕竟距离他们正式遇见还有差不多两年。 　　谢初霁没法抵抗提前两年这个巨大的诱惑。 　　然而青年只是瞥了他一眼，很果断地拒绝了，“不可以。” 　　“我接受的前提是，它能让你更好地安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以前的事情只是误会，名为谢初霁的鬼魂并不会在心愿达成之后投胎转世，当然不会答应对方。 　　有好感不等于就要一起生活。 　　“..那以后呢？” 　　“我没想过那种问题。” 　　洛昔语气很平静，“也不准备喜欢上任何人。” 　　和之前表现出来的冷漠相比，青年现在的态度已经可以用温和来形容了，况且他只是在陈述某个事实。 　　然而谢初霁就是有一种他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刺，被扎到的感觉——就在他以为自己被允许接近，毫无防备的时候。 　　幽灵想到那封没有署名的情书。 　　好像突然理解了那几句诗的意思。 　　如今他，怯懦，慌乱。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谢，你这么大一个老婆没有了！（不是） 　　洛洛拒绝承认黑历史www；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Specter.5 　　回到原本时空的幽灵有点难过, 面对过去的恋人时，他简直变得不像自己。 　　青年安静而专注地坐在地板上，坐姿是一种带着随意的端正，他手上抓着一本书, 正低着头, 纤长浓密的动也不动, 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 　　四周是被他一不小心弄得非常糟糕, 彻底看不出原本样子的杂物间。 　　幽灵没有选择开口打扰, 而是默默等他发现。 　　洛昔看完了这本小说的一整个大情节, 喘了口气, 这才发现男朋友已经回来了。 　　离开时, 他怒气冲冲，带着蛮不讲理毫无理智的醋意，回来之后, 身上则有一种混着失落和沮丧感的安静。 　　——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怎么啦？”洛昔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得意洋洋，威风凛凛的谢初霁，“没有找到是谁写的情书？” 　　其实找到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情敌, 被他误会为虫豸的其实是他自己。 　　幽灵有些复杂地张了张嘴, 突然有很多话想要问——比如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 比如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而是挤出一个看起来轻松的笑容, 回答道：“找到了, 不过只是误会。” 　　这可不像是有什么误会的样子。 　　洛昔想，把看到一半的小说合上，放在了旁边。 　　青年从地上站起来，抻了下胳膊,“好吧, 那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误会吗？” 　　“说不定我也能找到一点印象。”再给你重新喂个定心丸。 　　可谢初霁是不会让恋人想起这件事, 回忆起还有这么一段仅仅存于二人记忆中的插曲的。 　　因为幽灵认为在那两段不算正式的相遇中自己表现得很不好，甚至应该以「没用」来形容。 　　“是风。”他说，“你没有关好窗户，风就把它吹进来了。” 　　“是吗？”洛昔依旧没有印象，不太相信，“不过我以前住的楼层比较高，风确实很大。” 　　青年没有选择刨根问底，也装作没有发现对方心里盛着的微小心事，只是笑眯眯地将扫帚递到幽灵跟前。 　　“情书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清理问题。” 　　说着，他指向四周，同时转了一圈，“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是你弄出来的烂摊子。” 　　“只要让它们自己动起来就可以了。” 　　谢初霁抿了下唇，“我会马上收拾好。”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或者和我确认刚刚有没有造成不必要的破坏。”他确实是怀着彻底杀掉某个人的想法去追溯真相的。 　　谢初霁其实没想好措辞，希望青年不要问起更多细节。 　　可对方真的什么都不问的时候，又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被忽视和不甘心。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着，洛昔也笑了出声，“其实我还特别慌张地给远方表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过度紧张，事情根本不会朝最坏的那个方向发展..不然你要怎么回来见我？” 　　如果谢初霁真的因为莫名其妙的嫉妒，恼火，准备杀死某个人那洛昔也相信，在杀掉那个人的前一秒，对方也能想起来回家之后一定会有谁问他这件事。 　　——而自己无法在那个人面前维持谎言。 　　何况幽灵回来之后根本不像在什么地方好好出过气的样子，倒更符合吃了憋。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显得我很小气的问题。”最后，青年弯着月牙一样的眸，如此总结，“何况无论如何我都信任你。” 　　洛昔不是在解释，说清楚原因，而是试图通过这个答案安抚对方。 　　或许他男朋友自己没有觉察。 　　但是他低落的情绪确实已经对现实造成了影响，在房间的角落具现出一朵又一朵色泽鲜艳的蘑菇——和肉眼不可见却能被清晰感知的幽暗气场。 　　但是洛昔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起反效果。 　　按照经验，这应该是有用的。 　　然而杂物间角落里的蘑菇更加旺盛。 　　——这可真是…… 　　青年内心默默叹了口气，想到之前那番连前因后果都没有，根本不能算是调查结果的说明，更加笃定对方有事瞒着自己。 　　那封情书没那么简单。 　　“初霁。”青年悠悠叹了口气，喊男朋友的名字，然后久久没有下文。 　　幽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名感到期待。 　　——他会问吗？ 　　只有洛昔问了，他才有理由，才能顺着对方问题，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 　　哪怕他不留半点情面地拒绝，被反问为什么需要一只鬼照顾自己的生活，甚至警告。 　　他还是没办法讨厌在过去时间段那个半点都不温柔，态度冰冷又尖锐的恋人。 　　只是不理解。 　　并且，名为心脏的部位感觉不太舒服——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这个器官的装饰性作用要大于实际意义。 　　洛昔没有问。 　　青年说起短信的事，“你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非常奇怪的短信。” 　　他复述了一遍短信的内容，“上面那个非常强大危险的怨灵，是指你吗？” 　　谢初霁确定，又不是完全肯定，迟疑地点点头。 　　“几乎就在你生气离开的下一秒，我就收到了它，我们会不会……” 　　发件人过速的反应总让他有一种，他们正在被关注，或者说被监视的感觉。 　　洛昔不喜欢这种感觉，还有点不安。 　　这也是青年担心的地方。 　　“我需要确认一下。”幽灵这么说，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幽灵，对道士驱魔师之类的没有任何了解。 　　非要说的话，他今天借用了幽灵这一存在方式出现，试图把自己变成梅杰德未遂的阿努比斯。 　　只不过这件事显然不能让恋人发现罢了。 　　谢初霁花了几分钟，差不多把附近几个城市的幽灵、鬼魂，可能还有妖怪威胁了个遍，拼凑出一个自己勉强满意，可以回去交差的结论。 　　“这是一种检测技术。” 　　幽灵从墙里面钻出来，“所有手机上都搭载周围气场的扫描功能，发现过于强烈的波动，会自动发出提醒。” 　　大部分民众永远不会知道。 　　“所以我就收到短信了……”洛昔举起新换不久的手机，有点难以置信。 　　感觉很智能，又有点魔幻。 　　尽管他们没有引起不必要注意，被某些机构所监视，洛昔还是有点介意。 　　只不过介意的方向换了一个。 　　会提醒，发出警报，还能自动删除痕迹确实是好事，但只有提醒会不会有点……鸡肋？ 　　“怨灵没有办法马上害人。”幽灵主动解释，“这一类生物和人类存在于不同的磁场，必须要先同化周围的环境，才能和人产生实际触碰。” 　　一般情况下，遭遇异常是有时间求助的。 　　他让自己把自己收拾好的杂物间重新活动起来，现场演示了一下。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可以碰到你。”幽灵煞有介事。 　　洛昔今天第一次实际触碰到男朋友。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迎来了疯狂震动。 　　那条短信不断跳出，又迅速自动删除，活跃得宛如传染了复读。 　　洛昔已经完全相信这只是系统自动了。 　　“不去求助的话，会有影响吗？”青年不免担忧，“初霁，他们不会上门来抓你吧……” 　　答案当然是不会。 　　就算会，人类的武器，包括一些小小的法术在内，也没办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们不会主动关注谁遇到了什么。”幽灵让书一本一本地跳到书架子上，“只负责处理求助，是联络专人的后勤机构。” 　　基本上每个城市的主要街道都会存在一处类似于那家咖啡厅的地方。 　　“那就好。” 　　洛昔这才算彻底放心，“没想到，这种只在漫画或者小说里出现过的官方机构居然是真的。” 　　就算男朋友每天奇奇怪怪，他内心深处依旧坚持认为这个世界相对科学。 　　毕竟他接触到的唯一一个不科学的存在，就是谢初霁。 　　解锁新地点的感觉其实有点复杂。 　　他的男朋友好像一扇象征着种种超乎想象，与现实大相庭径的门。 　　想关注门，似乎也完全无法避免和门后面的世界产生接触，注意到那些异常。 　　洛昔已经有意无意中忽略了很多，让自己的生活重心尽量放在普通人的日常上，而不是关注男朋友每天身份的背后又藏着什么。 　　这次属于身份背后的信息主动跳到他脸上。 　　“那你想去吗？”幽灵把青年的随口感慨当了真，“想去的话，我们去看看。” 　　“他们没办法辨认出来我们和普通客人的区别。” 　　洛昔很想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好奇，话到嘴边，对上幽灵隐含期待的目光，又全部吞了回去。 　　——要是在涉及到心情好坏方面，这个人也能这么积极主动就好了。 　　青年这样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把收到短信的事情说出来前，他其实一直在等对方主动开口。 　　“好吧，我确实有点好奇。” 　　洛昔打开了地图导航。 　　作者有话说： 　　因为你心疼你老婆啊（？）； 　　所以今天的小谢其实套了好几层娃。 　　（划掉）以后这种套娃会越来越多的（划掉）； 　　么么！今天晚上有没有二更取决于我今天晚上几点钟睡醒x； 　　—— 第47章 Specter+ Anubis.6 　　看作话！ 　　咖啡店的地址离他们的家意外近, 打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不管公交还是地铁都能直达。 　　这是一家开在闹市区，面积不大的店，上下两层, 店门和最外面的店墙都是玻璃做的, 上面贴了诸如营业时间之类的定制贴纸。 　　门口栽着一盆正盛开的绣球, 旁边的另一个花盆里, 藤萝虬缠, 顺着搭好的花架一路往上爬, 甚至蜿蜒到了一旁的电线杆子上。 　　清新自然, 引人注目, 是走来路边的时候会特地停下来多看几眼，甚至特地拍照留恋的店。 　　洛昔「一个人」推门走了进去，门把手上的陶瓷风铃晃荡响。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正常的客人, 他全程强迫自己不去看正站在身边的男朋友。 　　菜单上没有特调拿铁这一项，洛昔猜测特调拿铁的存在更接近暗号。 　　青年站在吧台处，对着菜单发了会儿呆, 不得不得承认哪怕在咖啡厅这种地方, 他还是会下意识排斥这种功能性饮料。 　　好在这家店不仅仅只卖咖啡。 　　“请给我两……一份芝士蛋糕。”犹豫片刻后, 洛昔选择了一款接受度还算可以的甜点。 　　楼下已经没有座了。 　　收银员询问他是否要打包, 不打包的话, 一会儿可以帮他送到楼上的卡座。 　　不管是从服务态度还是从哪方面看，这里都只是一家装修非常有特色，适合约会和放松的普通咖啡店而已。 　　至少洛昔发现丁点异常。 　　这里唯一存在的异常就是站在他旁边的谢初霁。 　　青年无疑更倾向于打包，然而幽灵已经先他一步往二楼飘了过去, 他只好取了个号, 也跟着上了楼。 　　二楼的空间要大上很多, 除了靠窗的排座，每张桌子之间都有栽着绿萝的隔离墙作为间隔。 　　假如这里不是咖啡店，还和相关机构有所牵连的话，洛昔会更喜欢这里的。 　　楼上那股现煮咖啡的浓香要淡了不少，幽灵已经提前在二楼最偏僻的那个角落坐了下来，在等他。 　　洛昔坐到他对面，把号码牌立好，反复确实没有人注意这里后，才小声开口，“这里好像和其他的咖啡店没有任何区别。” 　　语气带了点不自觉的抱怨。 　　区别还是有的，只不过它藏在墙壁的后面，肉眼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 　　“下面有一间办公室。”幽灵的声音也下意识小起来，“就在门在厨房里面。” 　　洛昔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家店的构造，还有周围的其他店面，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里面肯定很挤。” 　　“只面有一张桌子，一台电脑。”幽灵点点头。 　　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洛昔伸出手，“他们不会注意到的。” 　　“我带你进去看。” 　　洛昔挣扎片刻，还是没忍住好奇，搭上了男朋友的手掌。 　　一股冰凉的感觉从皮肤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先是手，然后是上半身，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一层无形的东西笼罩。 　　好像还透明不少，也闻不到咖啡的味道了。 　　青年试探性摸了摸绿萝垂下来的叶子，手指直接从叶子上穿了过去，什么也没触碰到。 　　“哇。”他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呼声，“初霁，我现在也是幽灵了吗？” 　　“只是暂时。”真正的幽灵如此回答，顺带演示了一下怎么样下楼更加快捷。 　　他直接从地板上穿过去了。 　　盯着男朋友消失的那块地板，青年犹豫了一会儿，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要么会被卡住，要么会因为毫无经验直接摔下去。 　　他还是选择楼梯。 　　洛昔从楼梯缓缓飘下楼，发现自己速度反而比用两条腿走起来要慢——飘得太谨慎了。 　　“初霁，如果现在外面突然有大风，我们会被吹走吗？” 　　正式尝试穿墙之前，青年以一种莫名严肃的语气问出了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幽灵以同样严谨的态度回答了他：“风可以被感觉，但磁场和我们现在不一样，会直接穿过我们。” 　　“那……”洛昔还想问，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嵌到墙壁里，进入了藏在吧台后面的那间办公室。 　　确实很小，还挤。 　　墙壁上密密麻麻贴着各种纸张，还有被打印出来的照片，日期有新有旧。 　　不大的空间里，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异常清晰。 　　“部分真相需要对普通人保密，他现在就在处理那些信息。” 　　谢初霁把自己了解到的内容告诉他，“遭遇异常，需要上门求助的例子并不多，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只是信息处理员。” 　　没有符纸，也没有桃木剑，八卦盘等元素。 　　这间办公室充斥的平凡气息让洛昔觉得世界又稍微科学了一点。 　　“感觉和一般的上班族没有太大区别。” 　　洛昔开始还以为这里都不是普通人。 　　低着脑袋，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的工作人员终于停下来，打了个哈欠，“不是说今天三点换班吗？怎么人还没到啊？” 　　“我晚上还有约会，总不能卡着点到吧。” 　　她站起来倒了杯水，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小空间里面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外的存在。 　　“早知道这样，我昨天肯定和朱姐换班。” 　　开始只是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熟悉，对方站起来后，洛昔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认识她。 　　这里的工作人员居然是他之前的同部门同事。 　　更确切地说，是他曾经的下属。 　　一时之间，洛昔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慨世界真小，还是造化弄人。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过去分割开来，没有半点多余牵扯了。 　　“亲爱的？” 　　谢初霁并没认出这个路人，将她和曾经被恋人训斥哭的姑娘联系到一起。 　　他只是觉得恋人刚刚的反应有点奇怪。 　　“没什么。”洛昔摇摇头，发现和印象中比起来，对方要比之前成熟很多，也没有那么内向——从娴熟的抱怨和吐槽中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果然，人都是在向前走，不停变好的。 　　但是谢初霁需要推，或者他在更前面的地方招手。 　　“初霁。” 　　青年决定再旁敲侧击，问上一次。 　　“你去找谁送了我那封情书的时候，有看到过我吗？” 　　青年完全是冷不丁地开口，幽灵没点半分心理准备。 　　“没有。”他下意识否认，“我只是去找那张纸，然后看见它被风吹进窗户，就回来了。” 　　忽略掉那张纸是他特地让风刮进书里的，在此之前还告白被拒的事实，情况也确实差不多。 　　“那就是见过了。”洛昔点点头，若有所思，“不过我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应该是当时还没有认识你，所以看不见你。” 　　——其实只是我让你忘记了这件事，因为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 　　幽灵默默地想。 　　但这样其实也不错。 　　“我那个时候……” 　　青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那段时间是他最难以接近，整个人宛如一台冷冰冰的工作机器的时候。 　　他并不确定谢初霁接触了自己多少，有点担心。 　　那种形象是很难让别人产生好感的，因为太理智也太刻薄，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刻意忽视了很多需要感情才能理解，才能融会贯通的地方。 　　“我那个时候……”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是很在意生活质量，比较难接近，性格也有点差。” 　　“不过都是很久之前了。” 　　幽灵不自觉咬着嘴唇，有点想反驳他，是根本没有在好好生活。 　　——冰箱空空如也，除了咖啡液和速冻水饺之外什么也没有；厨房根本没有任何开过火的痕迹，堆着各种各样的泡面，垃圾桶全是各种各样的外卖盒。 　　衣柜里也几乎没有衣服，东西几乎都放在行李箱，好像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一样。 　　至于性格。 　　他不想听到恋人用这个词形容自己，哪怕确实被刺到过，也不觉得对方有哪里是需要用「差」来描述的。 　　青年叹了口气，联想到对方之前的异常，还有那种莫名的失落，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正确答案。 　　答案是落差。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男朋友心里稍微好受一点，显得不那么难过。 　　或许当做没有觉察到，直接把这个问题忽略，不去想这样的可能会更好。 　　可人总不能总是逃避，何况他一直隐瞒，不主动提起和过去相关的事，也无法始终侥幸，不被发觉。 　　“我……” 　　青年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前后形象的转换，“初霁，如果你真的非常介意。” 　　其实直接告诉他也没有关系，因为他自己也很介意，同意不太喜欢以前的自己。 　　“我的意思是……” 　　“我没有介意。” 　　幽灵打断他，直觉如果让青年继续说下去，会有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出现。 　　“我只是感到伤心。”他试图解释清楚，“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很难过，但是我没有办法让你高兴起来。” 　　“我做了很多事。”包括让家电自己做饭，包括让那间出租屋「活」过来，会自己开关灯，显得不在那么冰冷。 　　“但是它们都没有起到作用，你也没有回应我。” 　　他还是说出来了。 　　没有回应，是因为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学会怎么和别人想去，如何去爱，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青年刚想要解释，开口却微微怔住，“初霁，为什么我完全没有你和我有接触的印象？” 　　他敏锐觉察到一丝不对。 　　作者有话说：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这段经历太糟糕太失败了，不能让你记起来啊； 　　幽灵理所当然地想。 　　随后，他蓦地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明明只是想反驳性格问题的。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由于焦急，他一时没发觉藏得很好的那对竖耳从脑袋上冒了出来。 　　“幽灵特性就是留下的痕迹会逐渐消失，而且那个时距离我们第一次遇见还有很久，规则也会自动把和未来有关的内容修正掉。” 　　虽然这件事确实是他干的，但是他同样也是无辜的！ 　　胡狼的耳朵抖了一下。 　　青年的目光被不自觉吸引过去。 　　“我开始还以为，你没办法接受落差带来的冲击。”这样说，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所以一直想等你主动问——当然，也有下意识想逃避的原因。” 　　“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有点伤心，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伤心，是喜欢才伤心。” 　　谢初霁不确定自己的表述是否正确，“伤心没有办法给很当时难过的你，带来一些什么。” 　　除了陪伴，他好像什么也做不到，但除了那天深夜的片刻交谈外，他连陪伴都不被需要了。 　　“因为你会爱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会。” 　　洛昔声音很轻，“所以，我经常会觉得，现在才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为什么只是我爱你就不可以了呢？ 　　幽灵其实还不是很明白。 　　既然他会爱了，那么只要他去爱就好了？哪怕他那个时候很伤心，可是还是会有一种满足感。 　　他想问。 　　然而洛昔不想再将话题继续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着男朋友的面流眼泪——那么难过地回来，肯定受了很多委屈的。 　　青年迅速抬手擦了一下眼角，若无其事地提醒。 　　“还有，初霁，你的耳朵露出来了。” 第48章 Elf+？？？.1（修） 　　“初霁, 其实有狼耳朵的幽灵也很可爱。” 　　洛昔迷迷糊糊地开口。 　　他好像做了一个靠着毛皮柔软的黑狼，在无比巨大的圆月下睡觉的梦，“下次可以不用把它们藏起来的。” 　　——反正每天换一个身份已经很奇怪啦，再奇怪一点好像也没什么。 　　怀着对男朋友今日身份的好奇, 青年打消了等闹钟响再醒的念头, 颇为勉强地睁开眼。 　　然后, 被自己所处的环境吓了一跳。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无比巨大的阶梯式会议室里, 周围坐着头发五颜六色, 统一着装, 后面还披着条小斗篷的生物。 　　之所以用生物来形容, 是因为他还看见许多明显带有兔子、猫还有其他动物特征, 明显不能用归类到人类这一种族的存在。 　　会议室的最前方有一个讲台。 　　鹰钩鼻，耳朵又长又塌，胡子几乎要拖到地上的侏儒站在桌子上面, 旁边那本翻开的大书比他整个人都要高。 　　他嘴里不断冒出「矮人」，「财宝」之类让人云里雾里的词汇。 　　洛昔很艰难地把眼前的场景对上了号。 　　然而他身边空空如也，并没有坐着谢初霁。 　　好消息是, 他的男朋友就算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也闪闪发光, 如果真的在这里, 洛昔只要扫一圈就能找到他。 　　坏消息是, 谢初霁明显不在这间教室。 　　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因为过于明显的走神, 他被点名了。 　　洛昔根本答不上来「矮人在起义过程中到底争取到了几个盟友」这种问题。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教授之前说了些什么，课本上的每个字都能看懂，组合到一起就成了天书。 　　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青年复杂地想, 无声和台下的教授对视。 　　然后被要求坐下, 并在下节世界史课开始前, 提交一份和矮人起义有关的论文到塔第三层的办公室，论文长度不得少于三十英寸。 　　洛昔：。 　　他决定把这个伟大艰巨的任务交给不知所踪的谢初霁。 　　事情肯定是他的男朋友搞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 　　何况他真的不知道矮人起义。 　　接下来的课堂上，哪怕一直在走神，甚至在课本上画小人，青年还是体会到了一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感。 　　这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洛昔甚至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下的课。他没有听见任何可能是下课铃的声音。 　　总之，当矮人教授抱着他那本厚厚的、几乎比他本人高的书走出教室——或者说会议厅的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快迅速地冲向门口。 　　偌大的教室很快就空空如也。 　　慢吞吞收拾书本的青年被落在最后。 　　洛昔直觉自己在这所学校里人缘可能不是那么太好。 　　并且，眼下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接下来该去哪里上课？ 　　还有，这所学校是不是住宿制？如果是的话，寝室又该往哪边走？ 　　青年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乱晃，尽可能往有声音的方向靠，发自内心地希望有个倒霉蛋能让自己碰瓷。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认为在众目睽睽下摔倒，突然失忆是获得有效信息最快捷也是最迅速的方法。 　　至于到现在还没有现身的男朋友？直觉告诉洛昔，对方现在都没有出现，肯定是在准备什么惊喜。 　　他希望自己对现状了解的足够多，不希望惊喜变成惊吓。 　　成功把自己绕晕过去之前，洛昔听见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学生们几乎挤成一团，把前方的走廊和楼梯堵得密不透风，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当然，他也不关心就是了。 　　洛昔只想快点找个人碰瓷，弄清楚一些基本情况，再根据自己对男朋友的了解先锁定——或者说推测几个可疑人选。 　　青年费力地挤进人群，对精灵新任大祭司的议论源源不绝地钻进耳朵。 　　就在他准备当场摔倒，假装失忆的时候，身后的斗篷被猛地扯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过来凑热闹呢！”那个声音兴奋地开口，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洛昔回过头，看见模样几乎和宋微之一模一样的人顶着一头绿毛，两眼放光，“我们居然能看到活的精灵大祭司！” 　　——显然，这个明显认识他的冤大头。 　　起来，他可以放弃碰瓷的计划了。 　　“因为我听说以精灵的标准，他甚至还远远没有成年。”青年微微笑道，把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何况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亲眼见到精灵的机会，不是吗？” 　　事实证明，绿毛不但有和宋微之一样的脸，连不带脑子的程度都差不多。 　　洛昔轻而易举地从他嘴里套出了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这是个和科学完全沾不上边的世界，从课堂醒来的时候，洛昔就已经意识到了。 　　真正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他是个天赋平平，一辈子只能当学徒，被好心的贵族资助才有机会进入法师塔进修的贫民。 　　注定有限的成就加上自卑内向的性格，导致他每天独来独往，交不到朋友，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学习上，告诉自己勤能补拙。 　　但不论理论知识多么优秀，法术实践课上，他还是只能放出和指甲盖差不多大的火球。 　　绿毛不是他的朋友，只能算热心同乡。 　　综合种种因素考虑，洛昔认为谢初霁今天要么就是资助他的那个贵族，要么即将被围观的什么精灵大祭司。 　　..当然，也有可能是目前还未出场，某个年轻有为的教授，或者高年级同学。 　　否则洛昔想不到他们要怎么发展一段以校园为背景的恋情。 　　青年继续往前挤，异常冷酷地放任距离没多远的绿毛被淹没在人群后面——毕竟他心里对方已经失去任何价值了。 　　在一堆格外高大，还有耳朵可以作弊的兽人之中，他没有任何身高优势。 　　唯一可以利用的点在于，他现在在二楼，视野还算开阔，只要挤到前面的栏杆附近，就能看清楚楼下的情况，确认即将来这里视察的精灵大祭司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 　　何况，就算他不主动，也会被人潮推着向前的。 　　洛昔被挤到一只身材魁梧，足足比他高出半个人还多的狮子兽人前面。 　　透过缝隙，他隐约看见下方有道纤长的人影正从这个方向走来。 　　四周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许多。 　　随着人影靠近，连那些严格来说比耳语音量大不了多少的细微议论也完全消失了，只能听见四周显得急促、紧张的呼吸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龙，精灵是最为强大神秘的种族。 　　大祭司则是地位最崇高，最尊贵的精灵。 　　青年不自觉踮起脚，身体前倾，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朝前猛地推了下，从缝隙处挤到了最前面，靠着栏杆的位置。 　　洛昔认为自己应该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同学。 　　他看见了一抹金色，下意识屏住呼吸。 　　随着咔嚓作响、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响起来的，还有周围人的惊呼。 　　洛昔的重心本来就不是太稳，又被挤在人群最前面最边缘处。 　　栏杆碎掉的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踉跄，直接被「推」了下去！ 　　和地板亲密接触前，青年最后的念头是。 　　——还好二楼不是太高。 　　——如果人没事，他假装失忆的计划应该能刚好派上用场。 　　空气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他没有像预料中那样亲吻了地板，而是撞进一个冰凉的、带有草木和玫瑰香气的怀抱中，还蜻蜓点水那样迅速地擦了下对方的嘴唇。 　　洛昔怔怔抬头。 　　青年的目光顺着优雅的下颌线往上看，像跌入一泓神泉那样，陷在那双翠碧的眼睛里。 　　心脏颇为不争气，跳得有点快。 　　接住他的刚好是那位新上任的精灵大祭司，被议论的话题中心。 　　描述得更详细确切一些，应该是一只金发碧眼，绑着低马尾，优雅高贵，就差把生人勿进写在脸上，真名叫谢初霁的精灵。 　　他的男朋友。 　　那点微妙的悸动止于精灵开口，因为不论是从语气还是表情判断，谢初霁看起来完全不认识他。 　　“这是什么新把戏么。” 　　精灵几乎是触电一样，瞬间松开了手。 　　他拧着眉，略带不自然地朝后退了一步，目光却不太敢落到眼前的青年身上，“假如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你确实成功了。” 　　“你叫什么名字？” 　　洛昔的心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描述。 　　三分好笑，五分尴尬，还有两分天雷滚滚。 　　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以沉默面对，完全没注意精灵眸中有稍纵即逝的慌乱闪过。 　　精灵嘴角冷冷地朝上勾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成先前的弧度，“我已经记住这张脸了，不要想着撒谎。” 　　仔细看，还能发现他耳根处有层薄薄的红。 　　只是被土到说不出来话的洛昔：.. 　　就算是优雅高贵，声音如同林间清泉，初春雪水的精灵，说出这种话，还是会让人觉得很雷，很尴尬的。 　　他半点都不想配合状态有亿点点不对头的男朋友演这种流星花园式剧本。 　　他决定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转身的刹那，洛昔脑海中乍然响起一道旁白。 　　【你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无辜，既担心被高贵的祭司大人知道名字，被从这座法师塔驱逐，又有种隐隐的期待。】 　　【因为就在刚刚，因为那个完全出于意外的吻——你不可抑制地爱..】 　　就算有种进过加工的机械感，还是能听出来声音属于谁。 　　青年呵出一声短促的，满是讥诮意味的笑。 　　【..咦？】 　　他扭头狠狠瞪了精灵一眼，发现对方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委屈，更加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小谢：看我完美闪亮的出场； 　　洛洛：“欲言又止” 　　本篇又名#小谢想要校园恋爱##恋爱对象很感动，并拒绝了你# 　　呜呜呜我知道有点那什么，但是不要误会小谢，下一章就说明原因了QWQ； 　　然后就是，虽然我知道现在是月初（？）但是大家有没有那种白白的东西给我调理一下，真的需要补一补肾x；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Elf+？？？.2(修) 　　精灵确实很失落。 　　事情的发展本来不该如此, 如神所述，他们应该以此为契机交换姓名，逐步增进对彼此的了解才对。 　　不是他走到这里，刚好接住从楼上摔下的青年。 　　而是他远远看到对方, 发现楼梯扶手上有裂痕蔓延, 这才走近的。 　　精灵不喜欢人, 讨厌拥挤, 吵闹, 只因为人群中有一眼便让他止不住在意的存在, 才没有即刻将这些人传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只是想接住那个人, 不希望对方受到伤害。 　　没想到会.. 　　并且, 他听得十分清楚。 　　接住青年的瞬间，无所无在，无所不能地神也传达了他的指示。 　　真名叫做初霁的精灵不清楚是对方过于害羞, 还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这才导致哪里出现了偏差。 　　不过，这座法师塔本身就是即将归到他名下的财产, 弄清楚一个学徒的名字, 包括经历, 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没错, 就在刚刚, 好像亲吻了彼此，按照精灵的习俗，他需要负责。 　　他们将会成为签订共生契约的伴侣。 　　洛昔一路往外走，直到进入小片的树林, 高塔的看上去影子没有那么清晰后, 才停下脚步。 　　离开人群, 刚刚一股脑涌到头部的血液也慢慢冷却，当场分手的冲动也随着热血一同回退，回想起某些下意识忽略的细节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面「tui」了好几声，找了个块还算干净的草坪躺下来，抬起手腕，遮住眼睛，准备在阳光下稍微眯上一会儿。 　　意识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并作出反应后，那道突然响起来的旁白就安静下去，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猜到了今天是校园恋爱，但没料到会是这种剧本，说不生气，其实还有点生气，可是说有多生气吧，却也不至于。 　　——至少在今天的小谢同学开口之前，洛昔得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期待过的。 　　而且，最初的尴尬和恼怒感褪去之后，他关注更多的，还是男朋友今天的状态。 　　完全不认识他不说，甚至还有精神分裂嫌疑。 　　清风以最适宜的角度吹过，草地上也接连不断地开出一朵朵白色小花，星星点点，带着微弱的甜香。 　　还未到丰收的季节，不远处的果树上便已挂累累硕果，最大最甜的那个恰巧被风吹落，不偏不倚，一路滚到了青年的胳膊肘旁，在即将撞上去的时候险险停下。 　　一切都恰到好处。 　　然而青年无动于衷，半点都未觉察到周围的变化。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今天该怎么和男朋友相处。 　　一想到对方今天说过的话，他就想用胶水把对方的嘴巴粘住，以免里面再蹦出一些让人心惊肉跳，诸如「男人，你这是在玩火」之类的金句。 　　就连偶像剧都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很久了。 　　这种台词听多了，他真的可能会忍不住分手的。 　　“我可能需要学习一个可以让人闭嘴的魔法。”洛昔不自觉喃喃出声，“或者想个办法把今天的影像保存下来，当成闹铃反复播放，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真的特别尴尬吗】 　　某个声音突然发问。 　　“当然？”洛昔下意识回答，“甚至有点脑/残。” 　　随后，他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有点过分，会伤害到男朋友自尊。 　　“我的意思是，它真的太尴尬了。”青年迅速又不失礼貌地打了个补丁，“不管是对话本身还是你的旁白。” 　　沉默，无尽的沉默。 　　就在洛昔以为对话即将戛然而止的时候，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来，带着迟疑和深深的不确定。 　　【但是……根据我的观察，那样的情节应该很受欢迎才对】 　　“受不受欢迎，和当事人喜不喜欢是两种概念。” 　　青年抬手去揉胀鼓鼓的太阳穴，“我不会觉得被英雄救美，只觉得今天的男朋友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需要进行分手教育。” 　　“你说是吧，初霁？” 　　【我不同意分手！】 　　刻意修饰过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激烈，然后，好像突然被扼住咽喉似的，发出断断续续的杂响，彻底销声匿迹。 　　洛昔：老实说，他没想到男朋友反应会这么激烈。 　　青年叹了口气，从草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过来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那些星星点点的小花也散发着让人心情舒畅的甜香。 　　就在他伸手准备把果子捡起来的时候，一道圣光凝成的箭矢贴着草丛掠过，不偏不倚，射进苹果正中的位置——并将它带飞出去老远。 　　浅金色头发，眸子碧绿的精灵站在不远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面似寒霜凛冽。 　　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你不能吃。” 　　洛昔一愣，甚至忘了问他是怎么找过来的，“果子有毒？” 　　他其实更想问不是因为果子是你家的，你还没准许我吃，或者吃了要赔偿付费。 　　但又觉得觉得这样问会导致对话的走向变得诡异不可控。 　　精灵摇头，“没有毒。”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可能引起误会，又挤出一句：“很酸。” 　　哪怕已经完全成熟，味道也还是很酸，只混了一点点甜。 　　他直觉青年只喜欢甜的东西。 　　洛昔眨了下眼，“原来如此。” 　　“我带你去用餐。”精灵脸上风轻云淡，仿佛自己不是在发出某个邀请，“那些塔灵已经在准备了。” 　　“之后，我们需要解决契约的问题。” 　　洛昔脸上的表情逐渐疑惑。 　　如果这个时候旁边依旧在的话，他可能会因为煽情或者夸大感到尴尬，但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显和男朋友不在一个频道。 　　“等一下。” 　　他决定先把之前的账拖一拖，放到后面算，“什么契约？” 　　“伴侣契约。” 　　精灵很严肃地回答，不自觉舔了下嘴唇，“我们会成为共生的伴侣。” 　　剧本跳得太快了，洛昔有点跟不上。 　　他平时也没看到谢初霁看那些小说或者电视剧，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青年久久没有反应。 　　于是精灵又重复了一遍，翠绿的眼睛里泛着浅浅的疑惑，“你那个时候亲吻我，不是为了和我缔结契约吗？” 　　“那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洛昔纠正，“根本不能算接吻。” 　　他发誓自己没有故意找茬。 　　只是想起刚刚的事，本能觉得难堪，头皮发麻，“而且只要吻了你就能和你结成伴侣，那你是不是有点随意？” 　　精灵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什么也没说。他的神情有片刻茫然，洛昔好像隐约听见他说「我明白了」这几个字。 　　“因为我过去接住你了。” 　　精灵的语言听起来像特地组织过，“不是我要主动吻的你，是你吻的我，你要对我负责，所以我们才要缔结伴侣契约。” 　　乍一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午后的阳光中，洛昔看到他的耳朵尖一点一点变红，烧起来的同时，多了几分隐约的透明感。 　　青年猛地甩了下脑袋，同时将心中那点微妙的怜爱也甩得干干净净。 　　他呵了声，几乎把精灵的话复述了一遍：“这是什么新方式吗？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明知道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故意钓你，还让我得逞——” 　　青年顿了顿，语气也冷了下来，“谢初霁，你该不会很早之前就注意到我，对我有感觉了吧？”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 　　“可是你甚至知道我作为精灵的名字。” 　　被质问的对象感到费解，眸中还残有未褪尽的惊喜——那是他听见对方承认确实故意引起自己注意的时候迸发出来的。 　　“人类不应该知道这个名字。”他轻轻开口。 　　洛昔：。 　　他可以听出来精灵的语气不似作伪。 　　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片刻的慌乱后，青年迅速恢复镇定，“那你不妨仔细想一想，为什么我会知道。” 　　精灵很听话地开始思考。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相当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是神的旨意。” 　　“正如神谕时刻在我耳边提醒，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那样。” 　　说到此处，他不免疑惑神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有关对方的一切——他命中注定的伴侣看上去对他有非同一般的了解，但他却仅仅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洛昔：.. 　　“好吧，神谕。” 　　青年在心里默默记了笔账，“神谕说我爱上了你，然后呢？” 　　“我也爱上你了。”精灵补充，或者是更正，“所以神谕才会告诉我，你吻我是引起我的注意，让我抓住机会。” 　　其实他本来想先彼此了解，在相互熟悉，慢慢增进感情之后，再提契约的。 　　然而。 　　想到那个吻，精灵耳朵尖刚刚消不久的红霞又重新烧了起来，“你是害羞才走掉的吗？我确实不应该那么直接。” 　　——不，我是因为感到尴尬和窒息才走掉的。 　　我怕再待下去我会当场分手。 　　洛昔欲言又止。 　　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今天他的男朋友应该把自己切成了两个。 　　一个是没有任何记忆，可能无辜，可能还有点傻，亲了一下就要负责的男德标兵。 　　一个是可以肯定拥有记忆，不太正常，目前状况下落不明的迷之旁白。 　　青年在区别对待和直接连坐当中摇摆不定。 　　最终，他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本人抉择。 　　——他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 　　“初霁，我问你一个问题。” 　　精灵竖起耳朵，挺直了腰杆——他的仪态已经十分完美，无可挑剔了，这完全是由于专注导致，完全下意识的反应。 　　“假如你的神告诉你，你对我说「你是在玩火」，就能获得我的喜欢；但是我告诉你只有我允许你才能开口讲话，你听谁的？” 　　神的指示确实无比重要，万物在神的引导下生存。 　　但对精灵而言，放在第一位的永远都应该是伴侣。 　　所以，谢初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干脆地自己认定的契约对象面前放弃了信仰。 　　“我听你的。”精灵斩钉截铁。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甚至当场就和自己脑海中的神音划清了关系，“您可以去指示其他精灵，为他们送去指引。” 　　“我以后都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说： 　　小谢：现场背刺自己； 　　所以说你们不要，误会小谢……小谢是无辜的！（至少有一部分是！）他今天其实是男德标兵。 　　之前只是被误导了而已！ 　　——感谢在2022-07-06 20:55:19-2022-07-06 23: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Elf+？？？.3（修） 　　洛昔没想到男朋友会这么干脆, 直接，毫不犹豫。 　　以至于他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亲爱的，我发现你今天对我有点过分】 　　另一部分的男朋友以微弱的声音控诉，【我明明..】 　　明明什么？青年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心想论起过分, 肯定还是你更胜一筹。 　　不等开口, 那道声音便消失不见了——仿佛它从未出现过那样。 　　而精灵已经凛着脸走上前, 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 　　耳朵尖依旧是红的。 　　如果洛昔观察得再仔细一些, 会发现他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僵硬感, 躯干也以极其微小的幅度颤抖。 　　这是紧张的表现。 　　“神生气了。”精灵干巴巴地开口,“他不会再对我降下神谕。”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碧绿的眼睛隐隐浮着期待。 　　洛昔和他对视数秒, 略显仓促地移开目光。 　　可以问这只精灵的话有很多，比如那个神的身份，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 甚至所谓的伴侣契约是怎么一回事。 　　可对方前后过于强烈的反差让他不自觉产生某种愧疚，有种自己在过度迁怒的心虚感。 　　就算这是某人为了达成目的，特地撇清关系的手段, 洛昔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他得承认自己确实很吃这套。 　　“他们还在准备餐点, 可以增加一些新的菜品。” 　　精灵试图暗示, 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确实听从伴侣的一切决定。 　　洛昔这才想起来自己饿了。 　　精灵和自己唱反调唱得有点突然, 以至于他险些忘记精灵特地找过来, 是为了请自己吃饭。 　　“都可以。”洛昔对食物没有太大要求。 　　他拍了拍斗篷上沾到的草屑，以及灰尘，很自然地去牵精灵的手，“之后我可能还有一点事情要问你。” 　　谢初霁完全僵硬。 　　他完全没有想到进度会跳得这么快——哪怕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伴侣了, 理论上来说可以做一切亲密的事, 但刚刚的接触还是对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刺激。 　　太突然了。 　　精灵完全没有准备。 　　不是说牵手不好, 他非常期待，甚至希望能和伴侣在感情上取得突破和进展。 　　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精灵从耳朵尖开始变红，整张脸都隐隐呈现粉色，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更是滚烫。 　　他下意识把手往身后缩了缩。 　　洛昔什么也没牵到。 　　青年往前迈出一步，颇有些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略带疑惑。 　　“怎么了？不是说带我去吃饭吗。”他问道。 　　谢初霁想回答没什么，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弯。 　　“你要矜持一点。” 　　精灵不自觉咬了下嘴唇，解释：“尽管这里即将成为我的财产，但它依旧属于公众场合。”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太…… 　　想到这里，精灵耳朵又烫起来，眼神游移，不断外飘，“我们还是得注意一下。” 　　？ 　　洛昔缓缓打出问号，大为不解。 　　“我们刚刚难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精灵不说话，眼神依旧乱飘，神思不属。 　　洛昔只好以严肃详尽的态度，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刚刚做了哪些事。 　　他好像真的只是很普通地掸了掸灰，然后准备和男朋友括弧失忆版去吃饭。 　　甚至连手都没拉。 　　…… 　　问题该不会出在拉手上吧？ 　　至少目前，洛昔对精灵的文化，以及男朋友今天给自己的设定一无所知。 　　单纯从反应来推测，他觉得精灵可能是个认为「拉手就会怀孕」的单纯种族。 　　否则他根本找不理由解释为什么对方突然如此纯情。 　　青年叹了口气，喊他回神：“初霁，你还走不走了？” 　　被点名的精灵这才如梦初醒，“和我来。” 　　洛昔不认识路，跟着他，有意识地落后精灵大半步。 　　精灵应该是认识路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断断续续，有意无意地停上那么一下，而后又迅速挺直腰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往前。 　　洛昔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发现从侧脸看，精灵嘴唇似乎抿得更深了。 　　配上那副能用如临大敌形容的表情，居然有几分可爱。 　　他小幅度甩动了下手臂，恰巧碰了精灵的手一下，又迅速收回来。 　　从反应来看，精灵应该是被吓了一跳。 　　但是接下来，青年发现他走走停停的频率更高了——好像在特地期待什么似的。 　　“很难想象，你那个时候居然上前接住了我。” 　　洛昔忍不住感慨。 　　他觉得自己没有被反应过来的精灵直接摔飞出去，某种意义上也是幸运的体现。 　　“呃……”谢初霁试图装作没听懂契约伴侣的具体意思。 　　可惜，他失败了。 　　“当时……比较，危急。”精灵艰难地开口，开口即卡壳。 　　他只是忍不住上去，然后把人救下来，又不小心……然后就在大脑空空如也的情况下听到神谕了。 　　过了一会，他才前言不搭后语地打上了补丁。 　　“我没有不满意，你非常好。” 　　洛昔居然诡异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牵手？”他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好奇。 　　“初霁，我们不是都亲过了吗。” 　　他以一种轻飘飘语气开口，“牵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回答青年的只有沉默。 　　没有见不得人，而是精灵天性便是如此，哪怕其他人看到亲密行为最多不过艳羡，他希望这份亲密感被彼此之外的人看见关注。 　　因为爱就是这样的，爱是只有彼此可见的亲密，是茧。 　　被别人看到，他会忍不住生气。 　　精灵忍住辩解的欲/望，脚步不自觉加快，看起来像生气了一样。 　　洛昔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 　　吃饭的地方不是他以为的餐厅或食堂。 　　谢初霁只带着他从食堂门口经过，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路过食堂时候，看见里面吵吵嚷嚷，火鸡腿和面包满天乱飞，菜市场一样热闹，弄得教授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巨魔的嗓门大到即使走出一段距离，耳膜还是会跟着震动。 　　就很青春。 　　“初霁，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不知道爬上第多少层楼梯之前，洛昔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仅仅只是喘了几口气的功夫，他已经落后了精灵差不多十几个台阶，运动实在使人劳累，饥饿。 　　闻言，谢初霁顿时停下脚步。 　　他侧过身，站在更高的楼梯上，逆着光去看气喘吁吁的伴侣。 　　——塔的上层有禁制，不能使用法术，人类的体力也没有精灵好，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确实很难抵达塔顶。 　　他太开心了，以至于不小心忽略了这一点。 　　好在这里和用作学院的中下层不同，已经完全属于私人领域，仅仅对拥有者开放，不会有任何学徒或被雇佣的法师意外闯入。 　　“很快就到了。”他这样回答，转过身，没有再前进。 　　精灵顺着台阶一阶一阶朝下走，身姿挺拔，靴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昔还以为他要给自己搭上一把，下意识伸手去扶。 　　下一秒，他面带茫然地被精灵拦腰抱起，姿势标准得像迪士尼动画。 　　…… 　　说好的连牵手都不敢呢？ 　　洛昔被他这个意料外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在精灵怀里挣扎了两几下。 　　然后，他被抱得更紧了。 　　谢初霁爬楼梯的速度也开始变快。 　　“那什么，我其实自己可以走的。”青年咳嗽一声，莫名尴尬，“初霁，要不然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耳根发红，手心滚烫，心跳根本不受控制的精灵有意识忽略了这一请求。 　　“我们很快就到了。”他重复，“我命令塔灵用果子做了点心和派。” 　　可重点不是点心和派的问题，是公主抱的问题。 　　洛昔忍不住想。 　　“你不觉得这有点太不矜持吗，初霁。”他只好搬出之前精灵说过的话。 　　“这里是我的领域。”被点名的精灵不太能够理解，“其他人无法进入。” 　　他想了一下，“可以不矜持。” 　　洛昔：青年居然觉得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开心，还带着某种期待。 　　精灵翠绿的眸子闪了闪，似乎想起什么：“我们在外面没有牵手。” 　　“你现在抱着我，我们也没办法牵手吧。”洛昔没忍住吐槽，“你要先放我下来，我们才能牵手？” 　　谢初霁想牵手，但是也舍不得把青年放下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抱着一团很轻很软的云一样，连脚步都沾染了几分特性，轻飘飘的。 　　他在两者之间徘徊不定，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实际上不应该只有两只手的错觉。 　　“塔顶有个很大的藏书室。” 　　抉择未果，他不着痕迹地试探伴侣，比之前稍微更贪心了一点，“用餐结束后，我们可以去藏书室。” 　　边牵手边逛藏书室。 　　“你喜欢什么样的法术？” 　　同时，他打探起伴侣的喜好，并决定无论青年接下来说什么，那个法术都将成为自己最擅长的存在。 　　只有和伴侣拥有相同的爱好，并能够在相关的方面给对方指引，感情才有增进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很矜持； 　　洛洛：？说好的男德标兵； 　　虽然我的肾短暂恢复了（感谢各位的营养液）但由于我今天正式免费，为表庆祝，所以只有3000嘻嘻！ 　　周六周日再谈交公粮的事吧x； 　　——感谢在2022-07-06 23:58:29-2022-07-07 23:4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Elf+？？？.4（修） 　　“塔灵告诉我, 你需要完成一篇长度不少于三十英寸的论文。” 　　精灵脑袋歪了下，用一种相当漫不经心的语气提起这件事，“内容是矮人起义。” 　　洛昔切苹果派的动作顿时停住，蓦地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谁让他睁开眼睛就在课堂上, 还没有任何穿越异世界应有的记忆。 　　而眼前再度失忆的男朋友, 就是导致他需要写什么矮人起义的罪魁祸首, 万恶之源。 　　青年眉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 刚要开口, 便听见精灵继续道：“而且, 法师学徒每周都需要提交至少十篇课题报告, 你还没有提交。” 　　洛昔：..？ 　　校园恋爱可以。 　　但是写作业不行。 　　不管是论文, 还是课题报告，对一个已经工作快四年的社畜来说都太陌生了。 　　“藏书室里刚好有桌椅。”精灵脸上隐隐带着赧意，鼻尖也微微发红。 　　这些都是他刚刚临时吩咐塔灵, 现场添加进去的，甚至因此修改了藏书室的布局。 　　洛昔对上他隐隐含着期待的眸子，那点突然升起的抱怨, 还有对设定微妙的不满, 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心很突如其来地软了一下。 　　“好吧。”青年飞快抿了下嘴唇,“初霁, 你之前说, 都会听我的，是这样吗？” 　　谢初霁犹豫一瞬，然后点头，“我不会拒绝任何来自伴侣的要求。” 　　“好。” 　　洛昔嘴角继续上扬,“那论文和课题报告就交给你了。” 　　看着面露茫然, 尚未从变故中回神的男朋友, 他心情很好地补充道：“初霁，这是要求。” 　　尽管和设想的场景有很大区别。 　　但他们最终是还坐到了视野开阔，几乎能把整间藏书室收入眼底的那张桌子上。 　　手里握着羽毛笔，精灵几乎全程神游天外，连自己正在写什么内容都不太清楚，下笔几乎完全依靠对法术的本能认知。 　　毫无疑问，让他人代替自己分解法术，完成报告是一种懈怠，懒惰，且对知识毫不负责的行为。拥有这种想法的学徒应该从法师塔驱逐出去，永不录用。 　　答应这种请求的人也一样。 　　然而，这么干的是洛昔，即将和他签订契约的伴侣。 　　正在帮忙完成这些内容——并努力让其看起来确实是学徒作品而非传奇法师亲笔所写的，则是他本人。 　　“..下次。”精灵的良知和道德饱受谴责，极为纠结地开口。 　　“下次也同样交给你了。”洛昔单手托着下巴，打了个无聊的哈欠，眯起眼，“反正这你来说这个很简单。” 　　青年看起来很开心，还有点放松。 　　“可是..”这是不对的。 　　——“什么可是？” 　　洛昔偏头看他，谢初霁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没有办法说拒绝，因为这严格来说不是他能力范围外，相当不合理的要求；因为他想到还有下一次，内心甚至会有一种隐约的期待以及窃喜。 　　明明是非常不正当的行为。 　　“没什么。”他有些纠结地改口，把原先想说的那些话全吞了回去。 　　反正精灵不会让自己的伴侣受到任何伤害，不认真研究法术的原理，钻研符文也可以。 　　于是洛昔继续盯着男朋友的侧脸发呆，准备等他把做些先写完，再讨论有关所谓的神。 　　可能是中午吃得有点饱，也可能是藏书室太安静，除了羽毛笔划过纸张和两人的呼吸声外什么也没有。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困，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哪怕有手臂撑着，青年的脑袋还是小鸡啄米似的点。 　　报告好像才完成了一半，因为精灵每篇报告都写得特别长。根据洛昔目测，矮人起义的那篇小论文，他可能写了教授要求的三倍还不止。 　　“初霁，我先睡一会儿。”接连不断的哈欠后，洛昔决定放弃抵抗，“你写完之后记得喊我起来。” 　　青年枕着胳膊，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我还有事要问你。” 　　他很快就睡着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精灵动作有一瞬的僵硬，落笔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耳畔听到的呼吸声非常均匀，可以判断出来青年睡得很熟，没有那么容易被吵醒，可他还是止不住地小心，并不断在心里呼唤塔灵。 　　谢初霁认为他需要一件外套。 　　下一秒，外套凭空出现，稳稳当当盖在了熟睡的人身上。 　　本该放下心来，继续替伴侣完成作业的精灵却不太满意。 　　他告诉塔灵伴侣需要一件外套，实际上是他自己需要。 　　是他要把外套披到伴侣的身上。 　　谢初霁轻手轻脚，把那件外套从恋人身上扒下来，让它在自己手上待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披到对方身上。 　　他更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把心思放在课题上了，眼神总是不自觉飘到旁边，写着写着，笔就停了下来。 　　思索良久，精灵从记忆中翻找出了一个能够暂时赋予物品智慧的小法术，把余下的作业交给了那支羽毛笔，有模有样地，学着青年之前看自己的样子，也支起手臂。 　　精灵安静地垂着眼，其实不太理解这个举动的意思。 　　好像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任何特殊意义。 　　比起这个，有太多更值得去做的事——比如走完一系列手续，正式让这座法师塔的主人变成他。 　　再比如研究新的法术，或者是把自己之前曾听到神谕告诉其它精灵。 　　然而，和那些重要的事比起来。 　　他更喜欢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安静盯着伴侣的侧脸发呆，在心里默默数数，想对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明明他们今天之前甚至没有见过，人类的容貌也无法和精灵相比，他就是怎么看对方都觉得可爱，每多看一眼，喜欢好像也多上一分。 　　更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其他存在。 　　塔灵只是不会思考的程序。 　　这个认知让谢初霁感到满足。 　　在找到伴侣，缔结契约之前，精灵会和其他同族生活在一起，但找到伴侣后，就会主动离开族地，另行开辟居所，并在居所外设下一层又一层，足以过滤隔绝外界一切生物的结界，以确保生活足够平静，不会被任何生物打扰。 　　许多精灵都会有提前圈地盘，把一切精心准备好，然后再确定伴侣人选的举动。 　　谢初霁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今天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有萌生过「生命应该和伴侣一起度过，其间不能有其他任何存在」的念头。 　　好像，在森林中的地盘都已经被圈得差不多的情况下，现在开始准备已经太迟了。 　　他在人类王国里虽然拥有封地，但上面还是有其他生物居住，环境也不够好，半点都不符合条件。 　　想到将来，精灵难免苦恼。 　　法师塔其实可以不要，搬来搬去太麻烦了，他们只要搬家之前把藏书室的这些书带走，剩下的都可以交给塔灵打理。 　　而且，他得先问问洛昔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非要住在有湖水的森林里，好像就只有抢地盘了。 　　抢地盘是很不好的行为。 　　.. 　　不过动手之前，他应该可以先尝试交涉..？ 　　洛昔美美睡了个午觉，全然不知道男朋友甚至已经提前规划好了未来几百年的生活，具体到了每一天该做些什么。 　　他伸手去揉眼睛，抻完懒腰，过了十几秒，神智才完全回笼。 　　精灵完全被伴侣脸上压出来的红痕吸引了目光。 　　很突兀，但是又有点可爱。 　　“我脸上有印子？”顺着男朋友的视线，洛昔忍不住拿手搓了一下，“肯定是刚刚没注意压出来的。” 　　由此推断，他这个午觉确实睡了很久。 　　“初霁，现在几点啦？”打了个最后一个哈欠，青年睡意散得彻底，“我不会睡了一整个下午吧？” 　　谢初霁也不知道。 　　精灵完全没有关注时间流逝了多少。 　　“大半个下午。”询问塔灵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答案。 　　——那确实还好。 　　“我之前是不是说睡醒有事情要问你？” 　　洛昔估计自己睡得有点懵，大脑还没有完全转过来，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到要从哪里开始问。 　　明明他在午睡之前甚至已经组织好了语言。 　　“我其实也想征询你的意见。”精灵不自觉扬了扬下巴，内心有不清道不明的窃喜闪过。 　　他发现自己不但和伴侣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还有着不可言说的默契感。 　　这绝对不是用什么巧合就能简单形容的，说明他们的名字本来就该在一起被写进命运之书。 　　“那你先问好了。” 　　洛昔眨眼。 　　他还需要捋一下两个男朋友之间的关系，重新组织语言。 　　“我..” 　　话到嘴边，精灵又开始担心自己直接问会不会有点太过直接，显得不太矜持，给伴侣留下诸如「缺乏稳重」这种不太好的印象。 　　哪怕他已经把将来的计划做得很完美了，还是会生出远远不够的忐忑。 　　洛昔也没想到他能一个「我」字能我这么久，有点想笑。 　　他还算有良心地从精灵烧起来的耳朵上移开，这样建议道：“初霁，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的话，我们可以同时提问。” 　　“倒数三、二、一，然后一起开口。” 　　.. 　　“你更喜欢住在哪里？” 　　“你提到过的神是什么样子的？” 　　作者有话说： 　　虽然精灵的设定，就是那种筑巢行为，然后会有藤蔓触手play这种色色的东西，但！校园恋爱就是要纯情！禁止色色！ 　　明天日万！！大家周末快乐呀嘿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Elf+World.5（修） 　　他堪堪抑制住自己反问「这和神有什么关系的冲动」, 把想好的一连串计划咽回肚子里，本能不太情愿地回答了问题。 　　“神就是神，没有人知道他的模样或喜好。” 　　洛昔感到奇怪，这不太符合他的认知,“那你们又是怎么信奉他的？” 　　“我还以为你们给他建立雕像, 定时祭拜, 他给你们力量或者是庇佑你们。” 　　“因为并非信奉。” 　　精灵不自觉咬了下唇, 眼中浮现出浅浅的纠结。 　　神存在——这个事实大家众所周知, 心照不宣, 未曾有过任何讨论或质疑。 　　未来伴侣公开问出这件事, 让他感觉有点奇怪, 并且讶异，“不是只有信奉。”他纠正了自己刚刚的说法，“所有的种族都遵照神的指示生存。” 　　洛昔还以为这个世界会像小说里那样有好几个神。 　　“如果你们不信奉他, 为什么你会那么听他的？”青年还是不太理解，“就是那些神谕。” 　　精灵更加纠结，“神谕不会出错。” 　　“它是一种预示。”就好像我遇见你一样。 　　洛昔：.. 　　关于两个男朋友之间的关系, 他本来已经理出一点头绪。 　　但还原本算清晰的思路被这么一搅, 顿时变成一团乱麻, 怎么也抓不到他想要的重点。 　　“我不是想问你..”青年觉得可能是自己问问题的方式不太对,“我刚刚的意思是, 你对你们那个神，有多少了解。” 　　“神就是神，在万物之中，万物之外。” 　　谢初霁想了想,“他无所不知, 无所不能, 象征一切，掌管一切。” 　　——这和不回答根本不存在任何区别。 　　“好吧。” 　　洛昔发出无奈的叹息，“那么关于神，这里有什么文献记载吗？” 　　“没有。”精灵很老实地回答。 　　“他无时无刻存在，不需要记载。” 　　青年欲言又止，深深吸了一口气，“初霁，现在开始我问你答，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精灵听话地点点头。 　　“神是没有实体的？” 　　谢初霁点头，回答了一个是字。 　　“神最多只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也就是所谓的神谕，但从来没有现身或者是实际做过什么，是这样吗？” 　　这次，精灵迟疑片刻，将精灵的族史回想了个遍，然后才点头，给出肯定答复。 　　“最后一个问题，初霁，你是所谓的神吗，或者说，你和他有直接关联吗？” 　　洛昔图穷匕见，试图以出其不意的方式从男朋友嘴里撬出一点线索。 　　精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反应过来青年问了什么后，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没有保持优雅，头像拨浪鼓那样摇，完全忘记了优雅，“没有！” 　　谢初霁可没忘记伴侣对神的莫名反感。 　　“神是唯一的存在，不与任何种族关联。”他下意识反驳完，才意识到刚刚的失态，试图弥补，“..而且，我们这样对他有点不太尊敬。” 　　“尽管这里只有我们。”精灵抿了下嘴唇，突然想起这点，“但神无处不在，他是可以知道的。” 　　他开始思考圈地盘的时候要怎么才能把神也一并隔绝在外。 　　没有不尊敬神的意思。 　　只是他一想到会有神旁观，神知晓本应只有伴侣间彼此清楚的所有隐秘，心底就会升腾出一种不满和愤怒。 　　爱是茧，茧内只有彼此，不容窥探，不容观测，就算是神也绝不容许。 　　洛昔还在想男朋友今天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什么，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精灵原本沉寂下去的心思却再次热络起来。 　　地点还没有找好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先敲定房子的风格，以及一些装饰物品。 　　青年沉思的这段时间里，书桌表面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掉落下来，从各色宝石到密密麻麻绘满法术符号的卷轴，再不同型号的里拉琴和卷成一筒筒的地毯，还有不同植物的种子。 　　最后，这片不大的空间被东西堆积得满满当当，甚至盖过了不远处高耸的书架。 　　以至于洛昔回过神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在家里的杂物间。 　　他偏过头，无言地望向精灵。 　　精灵睫毛颤了一下，停下清点库存的动作，略带羞赧地与之对视，“这里是我名下的一些财产。” 　　——你有没有比较喜欢的？ 　　洛昔联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下意识警惕：“..你要送给我？” 　　虽然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精灵没有立刻承认，而是换了个说法：“用来做一些布置。” 　　接着，不等伴侣反应，他迅速补充道：“我们不能总是住在法师塔。” 　　懂了，这是想提前布置新居的意思。 　　洛昔欲言又止，很想指出男朋友这种筑巢行为不合时宜，又忍住了。 　　“初霁，我们先不谈这个。”他移开目光，不再去看精灵莫名失落的面庞，看向那支始终在勤奋工作，奋笔疾书的羽毛笔。 　　“你之前告诉我，神无所不在，是这样吗？”他再次确认道。 　　谢初霁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下意识点点头。 　　“我之前在草坪上睡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开满了小花，还有果子。”洛昔说，终于将几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所以，我刚刚在想你口中所谓的神，其实不是神，而是某种..规则之类的？”他也不太确定。 　　精灵面露茫然，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理解。 　　但这确实是洛昔想到的最完美，最合理的解释。 　　“所以他没有实体，又无处不在，可能是一缕风，一片花海..甚至是一只羽毛笔。” 　　羽毛笔倏地停住。 　　洛昔眨眼，居然从一支笔身上看到了僵硬。 　　谢初霁也不敢置信。 　　他没有中止那个小法术，笔会突然停下来，只有一个可能。 　　精灵看起来显然无法接受神是一支羽毛笔的事实。 　　“我的法术可能出了一点纰漏。”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过多地赋予了这支笔智慧，把问题归结于施法时拖长了一秒音节。 　　“其实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你今天..我的意思是，他确实暂时把自己弄到了一支笔上。”洛昔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举例，歪打正着。 　　“是吗？”他问那支羽毛笔，眸光专注认真。 　　羽毛笔啪地一下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不动了。 　　莫名有种拒不承认干脆装死的意味。 　　洛昔笃定他还在这里，甚至可能压根没从羽毛笔上离开。 　　“初霁，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洛昔只好把笔拎起来，弹了弹上面的羽毛，“老实说，我今天确实考虑过要不要先分开，彼此冷静一下问题。” 　　“请等一下。”精灵反应过来，不能理解。 　　为什么他们甚至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就要分开？ 　　洛昔耸肩，毫无心理负担地问题全推给了男朋友的另一部分，“你不觉得你应该向我，以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自己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可是这样会显得我很失败。】 　　羽毛笔发出沮丧的声音，迅速瘪了下去。 　　与此同时，精灵在地上的影子活了过来，逐渐变得立体，除了有点暗淡之外，模样看上去和本体没有任何区别。 　　影子打了个响指。 　　一切都停了下来，飞速褪色，像黑白电影，或者是边缘泛黄的老照片，逐渐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斑，消散了。 　　洛昔看见无边无际的空白。 　　“我搞砸了这件事。”影子说，“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看起来更加黯淡了。 　　洛昔看了一眼犹如被按了静止键，动也不动的精灵，忽然有点想叹气。 　　“好吧..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昨天看到了你以前的事情。” 　　斟酌了一下，他选择如实开口，态度小心翼翼，“我发现自己还是有点介意。” 　　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编织梦境，弄出一座不存在于任何世界的校园。 　　洛昔：.. 　　“初霁，从行动来看，你非常，非常地介意。”青年无奈更正，不自觉在某个字眼上咬了重音。 　　尽管之前就已经发现谢初霁在恋爱方面其实不太聪明，有点笨拙。 　　但洛昔不得不承认，能每天变着花样刷新在恋爱上的麻瓜程度也算一种独门天赋。 　　“我感觉到你迫切地想和我早恋。”他说，“还是那种，非常校园剧本，不太符合现实的早恋。” 　　被点名批评的人沉默良久，这才带着点不甘地反驳：“..那只是意外。” 　　剧本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事实上，这个剧本是他进行综合对比后，挑选出的评分最高的一个版本改编的。 　　如果没有意外，「洛昔」和「谢初霁」会因为一场巧合在校园里相遇，彼此吸引。 　　在这个过程中，「洛昔」会发现「谢初霁」高傲外表下温柔的一面，逐渐被他的体贴感动，放下成见，摒弃因为身世带来的自卑..总之，是非常圆满的剧本。 　　然而他在创造这个梦境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失误，把梦变成了真实的世界。 　　所以，梦里的「谢初霁」不记得，但「洛昔」成了真正的洛昔。 　　——影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惨兮兮的，格外可怜。 　　“初霁，我开始还以为是我在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无意间对你做了比较过分的事。”洛昔努力敛住嘴角隐隐的笑意，继续叹气，“比如说践踏了你的真心这种。” 　　“没有的事！”影子试图辩解，“我只是想..” 　　他飞速瞥了一眼青年脸上的表情，把剧本以画面的形式投放出来。 　　“我只是想早点遇到你。”他沮丧地说。 　　所以才制造了一个完全脱离现实的梦，希望梦境中发生的内容能让恋人开心，希望他第二天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心情。 　　遗憾的是，梦境开始就出现了巨大的纰漏，以至于不尽人意，完全没有达到预期。 　　洛昔再次被迫听了一遍让他尴尬到恨不得连夜逃离地球的旁白。 　　不过，确实如同他的男朋友所说，这是个有些展开有些老套，却无端温馨的剧本。 　　高傲不善言辞的精灵和倔强善良的法师学徒在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学生时光后，突破重重困难走到了一起。 　　拉灯的环节虽然玩法比较花，但总体也算差强人意。 　　“如果不是那个意外，你应该睡醒后才想起来，晚上做了一个有点奇怪，但是很好的梦。”最后，他这样总结。 　　更深次的原因影子不愿意说，害怕开口。 　　青年砸吧了下嘴，突然有点好奇，“初霁，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就是那些台词。”他补充，“你是怎么做到毫无心理障碍地开口的？” 　　“台词？”影子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亲爱的，你是指这个梦的发展吗？” 　　洛昔呵呵一声，把自己听到的，以及刚刚看到的那些重复了一遍。 　　“我想听你念给我听。” 　　青年微笑道，“声情并茂的那种。” 　　不过这是等睡醒之后的事了，因为他决定录音，制作很多很多备份，至少循环播放到他们70岁。 　　现在还有个更关键的问题。 　　——“还有，初霁，你刚刚一直在强调意外。” 　　青年顿了顿，比起好奇，更多是出于关心，“是什么样的意外？” 　　他没有记错的话，谢初霁以前说自己每天都会随机更换身份，拥有相应的记忆，明天会变成谁是完全不可控的。 　　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谢初霁不自觉挺直腰杆，试图圆过这个自己不太愿意面对，势必会暴露某些被极力掩藏起来的事实的问题。 　　真要解释，要从为什么阿努比斯会不记得开始说起，再往前一点推，还要追溯到羽蛇，或者是更久之前的妖精，才能勉强说清楚为什么会在这个梦里面出现事物，以至于被恋人揪住小尾巴。 　　可是他想了很久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有点不太去看青年认真看着他自己的那双眼睛。 　　影子张了张嘴，最终选择缩成一团，重新回到精灵脚底下。 　　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因为关于「谢初霁」是谁，谢初霁自己都没有办法完全弄明白。 　　“..亲爱的，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有点一厢情愿。” 　　洛昔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皱眉。 　　青年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我问这个问题，不是要怪你或者干什么，只是想关心你。” 　　话音未落，影子像触电似的完全散开了。 　　原地只留下逐渐暗淡，透明的精灵。 　　这是梦即将醒来的征兆。 　　梦境的最后，洛昔又一次看见星空。 　　这次，他好像更清晰地看见了悬浮的庞大建筑群。 　　作者有话说： 　　精灵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格外双标的生物，且在求偶期会有筑巢行为。 　　话说回来，其实这文已经快16万字了，我文案标的好像是20w字以内完结..？但是按照目前的大纲（加上前面还有一些要修的框架）和番外，好像不止（。）； 　　要不然我们阉割掉番外吧？ 　　然后十点还会有一章w！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disappear.1 　　洛昔比平时醒来得要晚。 　　不知道该不该说意料之中,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的被窝里是空的，冰冰凉凉，没有温度。 　　继昨天用逃避解决为什么幽灵头上能长出阿努比斯的耳朵之后, 他的男朋友再一次选择了用逃避——大概是发现逃避虽然可耻确实有效, 并从之前的行为中尝到了甜头。 　　洗漱的时候, 青年甚至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过失。 　　他不应该因为昨天晚上太困, 就轻飘飘把阿努比斯的事情揭过去, 表示有狗耳朵的幽灵也很可爱的。 　　..当时就应该从床上爬起来, 把事情弄清楚。 　　——总之, 他们可能真的需要有个类似家法一样的东西。 　　这样想着, 青年不小心煎破了锅里的荷包蛋。 　　他之前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也不会忘记在面条的汤底里面加盐。 　　更不会在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摔掉盘子。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之前没有发生过的小意外，他出门比平时要晚了很多。 　　甚至没有掐准时间, 多花了十几分钟等地铁。 　　青年匆匆赶到工作室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几乎他刚一进门，同事们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待遇不可谓不隆重。 　　洛昔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门。 　　“小洛, 你看起来简直像刚刚失恋的男高中生。”宋微之靠在老板办公室的门框上, 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不会是吵架了吧？”吵完赶过来上班。 　　理所当然, 资本家收到了不少同事感激的目光。 　　八卦永远是在工作的时候最受欢迎。 　　何况他们的门面担当今天状态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对头。 　　洛昔毫无形象, 大咧咧冲上司翻了个白眼，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没搭理他。 　　不过他确实更宁愿吵架，两个人都把情绪发泄出来。吵架的性质不管再怎么恶劣, 也比直接畏罪潜逃玩消失好。 　　“现在是工作时间。”他不带任何感情地提醒宋微之,“您应该在办公室和我们的甲方继续沟通那件裙子的问题。” 　　“我刚刚才沟通完, 那边还没有给我答复。” 　　宋微之耸肩。 　　然后，这位公子哥后知后觉发现员工此刻的脸色看上去真的有点差，“..你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洛昔面无表情，炒掉老板鱿鱼的冲动愈发强烈，“您猜？” 　　“呃。” 　　“..其实当你放弃一棵树的时候你会发现整片森林何其辽阔，天涯处处有芳草。” 　　宋微之尴尬到想当场逃进办公室，脑子不太受自己控制，“我帮忙拉皮条，不是，我的意思是之前介绍过给你认识的老黄你还记得吗？他现在其实还..”对你有意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工作室的天花板直接掉下来一块，笔直地降落在他的脑袋上。 　　尽管当时装修用的是铝制板，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险，但宋微之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嗡了老半天。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被砸傻了。 　　不只是他，整个工作室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自觉盯着天花板看，生怕下一个幸运的倒霉蛋就是自己。 　　“最近也没下雨吧？”宋微之开始打物业电话，喊人过来装天花板，“..还是说这个装修确实要换了？” 　　然而没有人理他。 　　摸鱼的，发呆的，八卦的..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齐刷刷做出了一副正处理工作消息，十分忙碌的样子。 　　宋微之只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自己的得力干将身上。 　　然而得力干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目光平静地从那块突然掉下来的天花板上移开，投入到了工作中。 　　充满怒气的关门声后，工作室再度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气氛。 　　“..所以说随便嘴别人咒别人分手真的会遭现世报。”青年听见冯一心小声地开口，“黄老板根本配不上我们前辈好吧。” 　　“他的审美土死了。” 　　——其实洛昔都快把顶头上司那位姓黄的好朋友忘了。 　　他并不太记得对方的脸，非要说的话，就是那天对方过来工作室找宋微之出去鬼混，刚好遇见他汇报完工作从办公室出来。 　　然后他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好友申请。 　　第二天工作室楼下车子拉了整整齐齐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据说是一见钟情。 　　总之，这件事最后以他告诉宋微之再瞎当助攻就带着工作室其他人跳槽告终。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宋老板确实很有求生欲地约束住了自己的朋友，没有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这种土里土气的东西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乍然旧事重提，洛昔居然还有点恍惚。 　　毕竟那件事是工作室成立没多久之后发生的，他居然跟在宋微之后面干了快两年还没把现在的老板炒掉。 　　青年莫名其妙地又想起来刚刚掉下来的那块天花板，突然有点遗憾它为什么是铝制的。 　　有些老板确实需要一场脑震荡来变聪明。 　　其实除了宋微之那位姓黄的朋友之外，以前也有别人追求过他。 　　样貌和名字洛昔已经不太能记起来了，但那些追求者对他一见钟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追求，又光速受挫的概率很高——就和那位姓黄的朋友差不多。 　　从这点来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生人勿进方面，他好像没多大变化。 　　洛昔接收了同事发送过来的文件，新建了一个文件夹保存。 　　打开PPT，开始整理那些资料的时候，青年心里想的却是他好像从以前就对一见钟情不怎么感冒。 　　..直到自己光速恋爱为止。 　　最开始，他是真的是因为画家的脸才忍不住沦陷，产生了接近的想法的。 　　安静体贴的性格，加上半点都不复杂的社交圈，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对画家的好感，非常当机立断地展开了追求。 　　现在回想起来，同居之后惊喜和意外不断的生活其实和预期里半点都不一样。 　　他得承认自己更喜欢几点一线，一成不变，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冬夏春秋，然后爆竹声里许下来年平安的期许。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睁眼后面对不同的、让生活翻天覆地的惊喜。 　　二十三岁之前他的目标是挣很多很多的钱，二十三岁以后，目标则变成了好好生活，热爱每一天。 　　不管是什么年龄阶段，他在对未来的规划里，都没有过这样的设想。 　　从安稳这一角度出发，青年得承认他们半点都不合适。 　　可规划永远都只是规划，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先到来的明天还是什么重大的意外，没有什么比当下更值得重视的存在。 　　他想和谢初霁好好过好当下，哪怕是充满意外，完全不可知，格外考验精力和耐心的生活。 　　因为他喜欢谢初霁，爱谢初霁，没有办法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把对方从自己的心里割舍出去，心和理智不一样，是完全不可控的。 　　又一次删掉不小心多打出来的名字，青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发现事情解决之前，自己都没有办法很好地投入工作。 　　放在以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就算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干活是干活，处理私事是处理私事，前者后者之间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不会因为私事影响任何工作。 　　只有一次是例外。 　　所以他很当机立断地辞了职。 　　..这么一想，宋微之作为老板好像也不是没有优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下班。 　　除了早上疑似某人实在忍不住，弄出来的小意外，整整一天，洛昔都没有发现男朋友的踪迹。 　　但他有种莫名地笃定，笃定对方只是藏在暗处不敢让自己发现，就像早上那样。 　　夏天确实已经近了，天黑的时间比之前要晚了一些。 　　为了避免早上的惨剧再次发生，他选择去小吃街一家口碑很好的卤菜店买凉菜。 　　去的时候，队已经排了老长，他缀在队伍的末尾处，心不在焉地看着天际最边上的那抹云彩渐渐染上淡淡的墨意。 　　周围的光线是逐渐黑下来的。 　　熙熙攘攘的声音中，他突然有点想发信息问男朋友今天晚上是吃夫妻肺片还是吃特色烧鸡。 　　或者告诉他，不要白天给他们种的花浇水，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高温。 　　上班，下班，这条路他无数次走过。 　　然而没有哪一次，他排队的时候像今天这样，突然感到孤独。 　　和谢初霁谈恋爱之前，他足够充实平静，下班之后总有各种各样的小计划，每天都努力发现生活的可爱之处，用眼睛和心记录珍藏。 　　和谢初霁谈恋爱之后，他脚步变得沉重、漫不经心，脑子里时常想着今天要给对方发什么样的消息，是转述工作室的有趣见闻，还是聊上下班途中遇到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重心完全偏移。 　　可是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变得比之前还要快乐，还要充实，因为有人能够分享了，他也有了半夜睡不着去天台看星星，可以随便发消息，并期待着第二天早上醒来可以得到回复的人。 　　青年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掏出手机，决定把谢初霁所有联系方式的备注都改成小狗。 　　作者有话说： 　　小谢是又笨又坏的小狗！ 第54章 disappear.2 　　“小情侣吵架很正常啦。” 　　队伍前面有位阿姨正在和朋友聊家中子女,“囡囡脾气差，你也知道嘛，我家女婿那会儿天天受囡囡的气，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批评她, 讲她不要祸害人家, 不喜欢赶紧放人家自由..” 　　“现在女儿都能出门打酱油了。” 　　“过日子就讲磨合, 我和家里面的老头以前..” 　　洛昔删了掉编辑好的消息, 开始重头输入。 　　把男朋友的备注全都改成坏小狗之后, 他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小狗有时候也不是故意的。 　　青年这样想, 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距离前面已经空出来一大截了。 　　“不好意思, 刚刚没注意。”他一边往前挪一边道歉, 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 　　那条消息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可能突然不想做饭的人很多，也可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第一天，洛昔走到窗口前的时候, 想买的夫妻肺片和烧鸡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不喜欢的烤鸭、猪头肉和爪子之类的。 　　他有点失望地让出了位置，随便在旁边找了家排挡, 点了份单人酸菜鱼, 并决定吃完饭在附近逛一会儿, 晚上直接打车回家, 明天直接请假。 　　这家店好像是没多久前新开的, 洛昔之前没有来吃过。 　　他根据店里面进进出出的客人判断这家味道或许不错，值得一试，但点的酸菜鱼实际上不符合口味。 　　或者说，做法和他认知中的有所区别。 　　这家排挡的酸菜鱼, 是红烧的酸菜鱼。 　　青年不管是理智, 还是胃都不太能接受——尽管单从口味来说鱼确实不错, 也足够新鲜。 　　鉴于这顿晚饭吃得过于艰难，他决定回家之后，和小狗正式谈判之前，先向小狗吐槽今天遇到的异端，然后再进入正题。 　　出门的时候，他遇见一只黑猫。 　　身材矫健，皮毛光亮，油光水滑，浑身上下只有胡子是白的，绿色的眼睛有点像梦里的精灵。 　　——其实校园恋爱也没什么不好。 　　想起早上的梦，还有梦里就差把不赞成写在脸上，却辛辛苦苦给他抄作业的男朋友，洛昔突然有点想笑。 　　气温还没有正式升高，加上附近有条河，晚风是柔和而湿润得到，丝丝缕缕吹在人脸上，非常舒服，洛昔往桥的方向走，猫也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 　　可能是因为鱼的味道。 　　他吃晚饭的时候握筷子的手有那么一点抖，夹鱼肉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块在腿上。 　　好在今天穿的裤子是深色，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黑猫的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也小。 　　这座城市的流浪猫有很多，他以前还帮忙给小区里的猫做过绝育，联系过领养。除了景区那些胆子特别大，已经被喂熟了的猫之外，洛昔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流浪猫这么跟在人后面，跟了这么长距离。 　　然而，他停下脚步，回头的时候，猫又会突然跑开，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过一会儿，又不折不挠地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刚开始的时候，洛昔有点怀疑这只黑猫其实是他的家养小狗变得。 　　直到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 　　黑猫冲上来，叼着火腿肠就跑，消失在行人脚边和匆匆的夜色中，目的显然单纯得不能再单纯——就是乞讨式骗吃骗喝而已。 　　何况，谢初霁未必会有这只猫聪明。 　　青年在心里这样想。 　　从表现来看，这只黑猫显然相当懂得进退之道，具备一定战术修养。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相信黑猫能通灵的说法了。 　　和以前小区的笨橘比起来，这只猫简直能用天才来形容。 　　这件事其实也可以回家之后告诉男朋友。 　　站在桥上吹风发呆的时候，他这样想。 　　虽然某只小狗可能已经自己已经看到了，但他还是要说，当着面，大声说，告诉他他还没有路边遇到的猫咪机智，会装可怜。 　　洛昔回过神的时候，那只叼了火腿肠就跑的黑猫正在他脚边蹲着，注意到他的视线，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叫声格外娇。 　　是只要在脖子上挂一个「求饲主」的纸牌，分分钟会被路边没办法抵抗的年轻人当场拐回家的那种可爱。 　　..青年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的男朋友甚至没有一只猫会撒娇，看人下菜碟。 　　就在他愣神的这几秒，求抚摸不成的黑猫已经伸出爪子，谨慎，小心，又不失优雅地勾住了他的裤脚。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求带走的意思。 　　恐怕没有人能狠心拒绝这样一只聪明，并且好看的猫。 　　就算是洛昔也——好吧，他只是稍微动摇了那么一下。 　　虽然这确实是一只很聪明，很狡猾，还有点可爱的猫，但是他们家里已经有一条小狗了，相性可能不是很好。 　　而且，在小狗点头同意之前，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带宠物回家的。 　　因为家是两个人的家。 　　“咪咪。”洛昔蹲下来，朝黑猫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所有的猫都可以叫咪咪。 　　黑猫喵了一声，表演了一个舔爪子，并再次露出肚皮。 　　这是猫很信任人的表现。 　　青年决定珍惜这份信任。 　　现在才晚上八点出头，不算很晚。 　　洛昔打开软件，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宠物医院，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 　　绝育手术需要预约，但是疫苗可以马上打，医院也提供暂时的寄养服务。 　　洛昔团购好了疫苗和绝育套餐，抱起猫，打了辆车。 　　司机是个热情的本地人，家里也养了猫，遇见红绿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上几眼，问题从「猫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到「小伙子知不知道猫粮容易踩雷」，看得出来确实喜欢这只黑猫。 　　下车的时候，洛昔以请教问题为理由问他要了联系方式，实际上想的却是或许可以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把黑猫托付给他。 　　他注意到司机身上还沾着白色的猫毛，谈起相关话题的时候语气也很温柔，要是能把猫领回家，肯定会对这只黑猫很好。 　　黑猫看上去完全不害怕陌生环境，主动蹦到医院的沙发上，眼巴巴盯着柜台里的罐头，猫条，还有冻干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昔似乎从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渴望。 　　它冲着罐头叫了好几声，并试图故技重施，把肚皮翻给精挑细选出的冤大头看。 　　洛昔：。 　　青年在工作人员善意的揶揄中扫码付了款，给这只猫买了罐高档罐头。 　　猫很开心。 　　但是发现男朋友连主动性都比不上小猫咪的热心市民洛先生并不高兴，甚至萌生了要不然就这样干脆把猫回家找男朋友当面对质算了——这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他本人对猫狗没有任何倾向。 　　只是从目前的表现来看，笨蛋小狗真的不如路边偶遇的聪明黑猫。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打完疫苗，度过观察期，确认没有过敏之类的症状后，洛昔放心把猫交给了店员。 　　黑猫吃完罐头之后回到了沙发上，餍足地接受着来自大姐姐的抚摸。 　　洛昔先付了三天的寄养费，又给猫买了几个罐头，加了店员的联系方式，这才准备离开。 　　已经快九点半了，打车也需要时间，他希望自己能在十一点之前到家。 　　“再见。”青年很认真地像这只猫告别，并希望它可以找到合适的领养人，也拥有自己的家。 　　猫舔着爪子，也冲他喵了两声，似乎在说再见。 　　于是洛昔离开之前，忍不住又挼了一把作为纪念。 　　这家宠物医院的位置有点偏，以至于当他抵达上车地点的时候，司机还在几公里外。 　　等司机电话的时候，青年重新点开聊天软件，反复编辑那条想了很久的消息，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当然，在编辑之前，他特地关掉了数据连接，以防这条消息真的会被发送出去。 　　“只有赖皮小狗..” 　　删掉。 　　“你是什么笨蛋..” 　　还是删掉。 　　很突然地，他的裤腿又被扯了一下。 　　青年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低下头，发现黑暗中有双发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他沉默地往旁边的路灯处挪了挪，和猫对视，试图用眼神交流。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猫又一次露出了自己的肚皮，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明显认定了他这个冤大头。 　　这是一次因为语言不通，完全失败的交涉。 　　洛昔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蹲下来，去挼它的肚皮，重新给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发了条消息，告诉她猫跟自己跑了。 　　对面发过来一串省略号，表示刚刚猫还老老实实在笼子里吃猫粮。 　　洛昔对着猫咔嚓拍了一张，客气地麻烦她过来把这个不老实的小家伙领回去，最好找个带锁的笼子给它暂住。 　　他希望猫能够听懂自己的话，重新选一个更好的铲屎官，“咪咪，我家里面已经有一条很笨很凶还没有良心的大狗啦。” 　　“特别特别凶的那种。” 　　“他会把你的吃的全部抢光。” 　　青年毫无心理负担地说起男朋友的坏话，“还会把你丢出去，不让你进屋的。” 　　.. 　　“..什么时候养的狗？” 　　黑暗中，略带迟疑的询问声响了起来。 　　洛昔从短暂惊吓中回过神，嘴角迅速朝上勾了下，又重新板起脸。 　　“你。”他说。 　　“初霁，你就是那条狗。” 　　作者有话说： 　　小谢：..？ 　　小谢：汪汪QAQ！ 　　就是，写番外的真的要超出好多字了！！大纲里的番外目前有遇见之前的事情，真正的校园pa，还有各种各样叠buff一样身份的日常，和异世界蜜月旅行这种（。），就，我尽量_（:з」∠）_；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disappear.3 　　洛昔最开始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今天的谢初霁确实是猫。 　　然而黑猫只是无辜地望着他，讨好地抬起爪，喵呜喵呜地撒着娇。 　　在他硬邦邦地把某人比作小狗后，四周再度恢复寂静。 　　司机还没有来。 　　应该来找猫的工作人员也迟迟未到。 　　青年有点失望, 良久良久, 他蹲下身, 把猫抱了起来, 搂在怀里, 狠狠地揉了下耳朵。 　　他取消了车程, 转身离开路灯下面, 准备去前面一点的公交站台重新打车。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小心翼翼的「汪」。 　　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洛昔选择继续往前走。 　　那句「汪」顿时变得大声许多，接连叫了好几下。 　　怀抱绿眼睛黑猫，青年板着脸回过头, 看向那片路灯未照见的黑暗，生硬道：“我刚刚已经决定养猫了。” 　　“不准备再捡狗回家。” 　　说着，他重新转身, 朝前直走, 走出一段小距离。 　　身后静悄悄, 没有人跟上。 　　青年脚步倏地顿住, 突然折返, 大步流星，站回路灯下面。 　　他咬了下嘴唇，眼眶微微泛红。 　　明明听男朋友傻乎乎地学小狗叫是件很有趣，有点好笑的事情, 可是洛昔居然有点难过。 　　“我只是说不准备再捡狗回家了。”他这样重复。 　　可是谢初霁不是在外流浪, 没有住所的小狗。 　　洛昔只是希望他可以主动跟上自己。 　　“我..” 　　他顿住了, 罕见不知道怎么样继续往下说，心里乱得不像话。 　　洛昔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狼狈过了，失望如同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扩散，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喜欢谁确实是件很累的事。 　　或许他现在需要的是回家好好睡一觉，把这些暂时抛到脑后。 　　等醒过来又是新的一天，总能想到新的办法，事情总会有新的转机。 　　“我可以去走九十九步，初霁。” 　　漫长的叹息中，青年听见自己这样开口，带着浓浓的倦怠，“..你连最后的那一步都不愿意吗？” 　　黑暗之中，只有沉默。 　　洛昔同样沉默固执地与之对峙。 　　“我以为你今天会很开心。” 　　藏身阴影的人有说不出的失落，沮丧，“没有我，也没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非常平静。”你就和我遇见你时那样，在人群里面闪闪发光。 　　“我给你找了一只很聪明的猫。” 　　小狗声音闷闷的，“..可是我把你弄哭了。” 　　他不明白。 　　为什么令人生气，恼怒的自己消失，不再出现，恋人依然伤心，生活也没有变得更好。 　　“你看错了。” 　　青年短促地吸了下鼻子，“只是刚刚有虫子飞进了我的眼睛。” 　　他脸颊上泪痕还没有干，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在伤心，“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谢初霁能感觉到，站在路灯下面的那个青年，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绝望，非常非常难过。 　　黑猫喵嗷了一声，主动从青年怀里跳下来，尾巴高高扬起，迈着优雅的步伐，哒哒走进了那片黑暗。 　　它拽出来了一小截黑色的袍子，扯着那截袍子，爪牙并用，使劲往外拖，一点一点，把藏在阴影中的人拖了出来。 　　同样难过的小狗浑身上下被黑袍裹着，周身飘荡着绿色的磷火，只有一张惨白的脸和几缕银发露在外面。 　　洛昔一时没控制住，很丢脸地打了个哭嗝。 　　“..我。” 　　“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青年态度恶劣地开口，心情差极了，“看见你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先走了。” 　　“你自己记得回去。” 　　他全程没有给对方任何插嘴的机会，“有什么需要帮助地方可以联系我。” 　　——看起来好像要彻底划清界限一样。 　　明明之前他藏起来，不敢出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态度。 　　然而谢初霁不敢开口问，更没有勇气低头去看，只敢悄悄用余光去瞄，还想伸手把青年脸上的泪痕撇干净，想逗他笑。 　　“氵..喵嗷？” 　　他犹豫很久，学着黑猫那样，软软地叫了一声。 　　其实下意识还想继续学小狗叫，因为洛昔今天不止一次说他是小狗。 　　可他刚刚学过小狗叫了，没有效果，何况青年已经决定养猫。 　　第一声，试图伪装成猫咪的小狗模仿得有些艰难。 　　后面就很熟练了。 　　谢初霁接连叫了好几声，心中满怀忐忑。 　　“我也可以变成猫的。”他小声地说。 　　蹲在路边，有一下没一下舔着爪子的黑猫动作突然卡壳，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它脸上流露出人性化的震惊、以及不忍直视。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 　　洛昔的精神状态一直是紧紧绷着的，从早上开始，绷了整一天，像随时都会断掉的弦。 　　他看到谢初霁从阴影里被拽出来的时候，其实就有点不太能很好地控制情绪了。 　　直到那一声听上去惨不忍睹，半点都听不出来像猫叫的生硬的猫叫。 　　青年顿时破涕为笑。 　　“不对，就是小狗。”他说，狠狠地抱住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男朋友，“只有小狗才有这么强的求生欲。” 　　于是谢初霁又把喵改成了汪。 　　“..我们先去那边等车回家。” 　　洛昔抱了他一会儿，情绪稍微缓和过来，这才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松开手，“前面有个公交车站台。” 　　青年红着脸，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他的手突然被从后面拉住了。 　　两个人一起慢吞吞地往前挪，手握得很紧，一个盯着脚底下，一个瞄来瞄去，刚碰握在一起的手就触电般摊开，不敢越雷池一步。 　　猫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个点的公交站台没有人，路段偏僻，往来车辆也不是很多。 　　他们要等的公交定点发车，下一班在半个小时之后。 　　洛昔在长椅子上坐下来，扭过头，“你不坐吗？” 　　态度自然，好像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 　　谢初霁犹豫片刻，在青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对不起。” 　　“我又把事情弄砸了。”他说。 　　“没关系。” 　　洛昔低着头，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刚刚只是有点生气。”他指的是发脾气让对方自己回家那里。 　　“可能是我之前表达的还不够明确，才让你产生了这种误会。”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麻烦。”青年吸着鼻子，“也从来没有抱怨过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出现，我就会开心？” 　　——因为我总是弄得你没办法好好工作，制造很多需要纠正的意外，让你生气，好像永远也学不会合适的表达方式。 　　他语速很慢，“我们同居之前，你总是很轻松，游刃有余。” 　　是住到一起，他开始忍不住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因为不只有人类的部分感到喜欢，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那是因为我们在谈恋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青年朝他旁边挪了挪，“我是因为你才开心的。” 　　“..其实今天早上不应该那么问你，我应该更加相信你一点。” 　　“那个问题的答案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初霁本身。 　　“我太得意忘形了。” 　　翻完旧账，青年这样总结，“所以不自觉要求你完全对我敞开，实际上我自己都没办法做到。” 　　所以他不能完全把责任推给男朋友，“我也要向你道歉。” 　　倘使他不这样说，谢初霁或许会稍微好受些。浑身裹着黑袍，比夜色还要沉郁的男人几乎快把自己挪到了长椅边缘，心中有许许多多不知如何表达的介意。 　　他很清楚问题出自哪里。 　　“我那时候在害怕。” 　　谢初霁说，“如果我早上没有直接跑掉，今天的事不会发生，你也不会伤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开口，“害怕你知道之后会害怕我，对我产生恐惧，避之不及。” 　　“..可是我怎么会害怕你？”洛昔忍不住反问。 　　“因为「谢初霁」不存在。” 　　他平静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它仅仅只是个名字，名字下面没有这样一个人生活过，一直都是我。” 　　“而「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从一开始，因为刻意误导，他的恋人就弄错了前因后果，而他始终沉默，放任误会继续，以为能够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洛昔怔然。 　　“初霁，这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青年心底对这个答案居然没有太多的意外，“我喜欢的不是名字，也并非具体的身份，是一直以来我认识的全部的你。” 　　“..我胆子没有那么小。” 　　“如果这只是一小部分呢？” 　　和青年表现出来的平静相比，他无疑显得懊丧，“我有点没办法控制「我」了，总有一天，我会像之前那样，不记得谢初霁这个名字，也不记得你。” 　　——然而我仍然会喜欢你，用不是你教会我的那种喜欢伤害你，对你做很不好，但那个时候的我完全不会觉得有哪里过分的事。 　　他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所以我才会想没有我比较好。” 　　早上的事情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洛昔终于完全理解了男朋友逃避的缘由。 　　他在心里决定永远也不要收回之前的话。 　　谢初霁就是一条笨小狗。 　　他没办法解释这个有些哲学的问题，只能试图举例：“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有关死亡的电影。” 　　“电影说，如果一个人被忘记，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但是如果他对谁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者爱过某人，仍有人记得他，他就永远不会真正地死去。” 　　“初霁，我会一直记得你，提醒你，不会让你消失的。” 　　青年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我发誓。” 　　他从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站起来，重新坐到自己的男朋友旁边，紧紧挨着对方，“你不能自己面对这个问题，我们对彼此有责任，也有义务。” 　　“我是不是还没有问你今天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耳边传来男朋友的声音。 　　“我今天是死亡，所以不可以离我太近。” 　　“但是我已经抱过你了。”洛昔才不管。 　　谢初霁其实是不相信自己。 　　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往朝青年旁边贴了贴，主动握住对方的手，很轻地说了个好字。 　　他心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那我们回家吧，我今天看见西瓜上市，明天可以去买西瓜。” 　　洛昔这才想起来被自己忘记的黑猫，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过河拆桥，“..对了，咪咪呢？” 　　青年下意识扭头去找，“初霁，你看见它去哪了吗？” 　　“..为什么要找猫？”乍然被问到的人没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只猫只是他想着以后没有办法陪着恋人，又害怕他感到孤独，或者受到什么伤害，才特地找过来的。 　　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 　　他甚至突然有点委屈，“你之前说，已经养了狗了。” 　　“它也可以变成猫的。” 　　所以不需要再养一条。 　　作者有话说： 　　小谢：过河拆桥，但是委屈。 　　需要说明的是，小谢不知道自己是A总。 　　晚上还有！ 　　然后，免费之前那几天状态其实不是很对头OJZ，被工作PUA得比想象中要深。 　　所以写出来的东西不是很让人开心，下周部分章节会大修一下，要是下周没有日更，周六周日一定补，这个月正文加番外会完结的，请放心。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2 　　小谢视角 　　他尝试在潜意识中寻找自己, 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谢初霁」，好让自己的存在更加牢固，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易消失。 　　哪怕这份牢固建立在「人类」本身这一个脆弱的身份上，以其为根源, 不论采取什么措施, 都只能算一种徒劳, 但他还是决定去这样做, 并且尽可能做好。 　　因为这是对他而言无比珍贵, 在漫长的时光中唯一称得上有意义的存在。 　　他站在一片无比巨大的空白中, 能看到丝丝缕缕, 宛如河流的线, 每一条线都是时间，都是世界，他要从里面找出来只存在几个月, 甚至更短的时间的人类，从根源开始拼凑。 　　一开始，是画家。 　　他这样想, 试图回想画家这个身份纯粹诞生于某个一闪即逝的梦境, 还是本身有过这样的画家, 只是不小心被他看见, 被他注目, 连记忆也一并吸收。 　　..似乎是后者的概率更大一点，因为他画不出原本的那些画。 　　他记下了这个细节，严格地将两者区分开来。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 　　以画家的身份为前提，他开始在潜意识中关注人类, 并制造了一个又一个身份。 　　第一天是画家, 第二天是富豪。 　　第三天是政界名流。 　　第四天..第四天。 　　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那天他好像没有过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份上。 　　因为那天画家认识的青年主动给他发消息，问他画画得怎么样，还了很多自己看到的其他玫瑰的照片，说希望可以给他提供灵感。 　　所以他那天又回到画家的这个身份里面，画了一整天的花，最后把颜色涂抹得很乱的画布拍给对方看，获得了一份来自门外汉的，格外认真的评价。 　　然后他决定喜欢画家，要一直当画家。 　　第五天是国王，不过他还是选择住在属于画家的那栋房子里，装作自己在工作，把那幅画继续画了下去。 　　第六天。 　　第七天。 　　.. 　　他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实在很难把那些比砂砾还要微小，几乎看不见的东西拼凑起来，确定「谢初霁」存在的工作要比想象中困难很多，甚至根本没有办法成立。 　　——因为「谢初霁」本来就不存在嘛。 　　他听见自己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我希望我自己是「谢初霁」，希望是「谢初霁」喜欢他。 　　由于苦恼，他一不小心把那几粒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砂砾捏了个粉碎，似乎听见自己在嘲笑他。 　　我应该重新做一个假定。 　　他这样想，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谢初霁这三个字。 　　把自己确定为「谢初霁」，再以此逆推，应该就能得出比较完整的身份了。 　　谢初霁是由什么组成的？ 　　包含了很多人类身份的画家，炽天使，龙，吸血鬼，还有恶魔。 　　他不太确定这几个身份是因为太高兴忍不住蹦出来的，还是当时自己想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但是妖精，塞壬，以及机器人是。 　　他当时想要多被喜欢一点。 　　那后来的呢？ 　　「谢初霁」拼不下去了，没办法把自己拼好，拼成一个完整的谢初霁。 　　从羽蛇开始。 　　他费力地找出和羽蛇有关的一切，把那些线格外粗暴地拽在一起，不小心打了个结，又花了很久才解开。 　　不过这里好像没有时间的概念。 　　..这里是哪里来着？ 　　他决定把这个不太重要的问题放到后面处理，先把羽蛇弄清楚。 　　所以为什么是羽蛇？ 　　他决定用触手代替那些线，以免它们又被自己小心弄成一团。 　　对了，他似乎想起来了，因为羽蛇相对而言比较正面，非常温和，没有危害，很适合用来表达爱。 　　他想要主动表达爱，体现自己的爱，导致了后面的那些失误。 　　他的爱一点也不温和，不能以人类的概念去界定，假如非要用那些生物的词汇形容，应该是狰狞恐怖，惊悚疯狂，完全混乱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自己的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他很喜欢那个人类教给自己的那些，非常脆弱，但是又很漂亮，格外有吸引力的东西，试图变得和那些东西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我”是想要被爱才这样做，还是想要去表达爱才这样做的？他又开始不太能分清楚这两者了。 　　这个字好像是什么格外棘手，连他都不能轻易解决的东西。 　　不过，要是那个人在这里的话—— 　　那个人不会在这里。 　　人类太脆弱了，没有办法抵达，根本不可能抵达。 　　他意识到这点，难过，还有点失落。 　　被揉成一团的，丢出很远很远的触手重新滚了回来，滚到了他的脚底下。 　　站着好像有点累，他决定坐下来把谢初霁拼好。 　　总之，把人类画家，炽天使，恶魔，吸血鬼..全部都加进去，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吧。 　　他认为他因为再确定一点，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 　　谁来着？ 　　想不太起来，但总之，他无所不能，肯定能把谢初霁拼好。 　　——谢初霁不会被拼好。 　　他又听见自己在说话，不觉得有任何反常。 　　可是我一定要拼好谢初霁才行，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事。他说，终于捏好了面前的影子，把它捏成了人的形状，又把几条与之有关的线揉成了两团，一团塞进了大脑，一团塞进了心脏。 　　这是两个非常暔渢重要的部位。 　　我是「谢初霁」，所以我接下来要把这个影子吃掉，完全消化。 　　这样，就可以确定这个身份存在了，这个身份也会变得牢固。 　　影子被他碰了一下，飞快碎掉，变成了一小堆细小的砂砾，飞快消失。 　　还是太短暂了。 　　就算把和那些身份，所有和那些身份有过关联的线都加起来，还是远远不够。 　　要让一个不存在的身份变得存在，好像真的有点难。 　　他感觉自己陷入某种矛盾。 　　既然这个身份没有存在过，他为什么要证明它存在？ 　　既然这个身份没有存在过，他又为什么会知道它，还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复原它？ 　　他想不明白，像是揉那些触手那样，把自己揉成一团，散开，又重新聚合，如此反复，然后重新开始拼谢初霁。 　　一定要把「谢初霁」拼好。 　　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他好像又记不起来了。 　　但这是无比重要的事，他必须要记得。 　　因为「谢初霁」存在与否，直接关系到某个人类，以及他的未来。 　　嗯，他的未来和那个人类绑在一起，这是他之前悄悄干的。 　　他想起来了。 　　如果他不把「谢初霁」拼好，那出现在对方面前的就不会是「谢初霁」，而是没有名字的存在。 　　不对，更正一下，是他没有名字存在的那一部分。 　　总之没有名字的存在非常可怕，因为祂没有被驯化过，除了汹涌的爱什么也不会表达，人类没有办法承受那样的爱，会被扭曲，被同化，永远变成祂的一部分。 　　——可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跟「谢初霁」比起来，明明那个才更加符合我。 　　美丽的东西总是很脆弱，脆弱的东西总是非常短暂，犹如昙华一现春夜一梦，会匆匆流逝，会轻易消失。 　　把那个人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变成一部分，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爱他。 　　——没错，我的爱本来就应该是那样。 　　——可是他肯定不会喜欢啊。 　　.. 　　他决定继续拼谢初霁，这次再多加一个前提。 　　——被那个人喜欢的谢初霁。 　　更具体一点，被洛昔喜欢的谢初霁。 　　被洛昔喜欢的谢初霁是什么样的？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但他发现自己能想起来很多内容的问题。 　　仔细回忆一下，谢初霁是个画画画得特别差，没有艺术细胞，容易在洗碗的时候把盘子摔坏，总是犯错，耍赖，还容易惹人不开心，怎么教也教不会.. 　　为什么「谢初霁」明明这么糟糕，他还要拼起来啊？ 　　越是回想，他越是感到难以理解。 　　因为谢初霁，完全没有和值得被喜欢的地方！ 　　——没错，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谢初霁。 　　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吐槽。 　　——明明没有谢初霁更好，对吧？ 　　然而被自己这么问，他又有点不太愿意承认了。 　　毕竟他的记忆总是非常混乱，记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不定「谢初霁」和他记忆里完全相反，又聪明又能干，总是能带来很多惊喜，让人忍不住高兴。 　　否则他没有办法想通那个闪闪发亮，特别好看的人为什么要喜欢「谢初霁」。 　　铺天盖地，无尽的白色犹如潮水般逐渐褪去。 　　他清楚这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醒来之后，他会忘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试图做过哪些事情，进行了多么愚蠢的努力。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堆起来的砂砾，随着时间推移，记忆也逐渐清晰。 　　这些零散的，没有办法拼成形状的东西，就是「谢初霁」确实存在过的证据。 　　他是来确定自己的是「谢初霁」的谢初霁。 　　最后的最后，他看向那堆砂砾。 　　它们在一点一点消散。 　　作者有话说： 　　小谢其实已经很努力了，也在尝试主动了！！（划掉）但是没有脑子的buff就在那里（划掉）； 　　and，我提示一下，本文立意（开始剧透）顺便吐槽写没有脑子的小谢写得我好痛苦哦因为我有脑子.. 　　——感谢在2022-07-10 18:14:23-2022-07-10 21: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Cat.1 　　“初霁, 我昨天和你说虽然你是笨小狗，但猫猫也不是不可以，意思不是让你真的变成猫。” 　　洛昔有点艰难地解释。 　　回答他的是来自男朋友的喵喵叫。 　　他知道男朋友一直以来都很较真，然而他真的没想到自己醒过来会在被窝里看到猫猫版本的男朋友。 　　“你这样我会感觉很奇怪的。”他试图让心里的某种怪异感稍微减轻一点,“因为我接受你的前提是你拥有智慧, 可以不是人, 是奇奇怪怪的物种, 这都没有关系。” 　　“但是如果你是一只只会喵喵叫的小猫咪。”哪怕只维持一天。 　　青年欲言又止,“不管是从道德还是伦理层面, 我都很难用对男朋友的态度待你。” 　　他需要一点时间去跨过这种心理障碍。 　　名为谢初霁的白色小猫停下舔爪子的动作, 摇晃的尾巴也停了下来, 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震惊。 　　“喵喵喵！！”他的反应非常激烈，甚至忍不住伸出爪子，抓猫抓板一样去抓沙发。 　　洛昔也有点绝望,“初霁，我听不懂猫说话..你不可以抓沙发！” 　　“喵嗷！” 　　他完全没做好当新晋铲屎官的觉悟，“我们得想个办法, 等等, 我去找个键盘。” 　　事到如今, 他们只能通过打字交流了。 　　就是他男朋友打字可能会有点辛苦, 用猫爪子按键盘肯定会有很多误触。 　　谢初霁也没想到变成猫会这么麻烦。 　　完全出于本能的炸毛之后,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他逐渐冷静下来，想起昨天被自己过河拆桥的黑猫，做出了一个相当耻辱的决定。 　　为了摆脱「猫」这一身份给自己带来的限制, 他短暂地信奉了对方一下。 　　洛昔把平板和备用键盘全翻出来, 拿回房间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白色头发，顶着一对猫耳的青年正以一种类似匍匐的姿势撅在沙发上，尾巴高高翘着，浑身赤/裸，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身上的变化，仍习惯性做着之前的举动。 　　青年愣了足足好几秒，这才手忙脚乱从衣柜里翻他今天能穿的衣服。 　　好在之前他们买的大码体恤没有丢掉，应该能把尾巴盖住。 　　“原来你今天可以变成人啊。”盯着男朋友穿好衣服，洛昔莫名松了口气，“我真的差点吓了一跳。” 　　“刚刚还没有来得及弄好。”谢初霁略过其中的弯弯绕绕，包括和那只猫的交涉在内，小小撒了一个谎，“猫本来就可以变成人。” 　　听他这么说，青年难免好奇，“昨天的那只咪咪也可以变成人吗？” 　　他后来一直没有找到那只特别聪明的黑猫，问谢初霁，谢初霁也不肯说。 　　谢初霁：。 　　猫是种非常不讲道理，且拥有一定领地意识的生物，假如一个家庭中有一只以上的猫，那两只猫之间一定会因为地位问题发生打斗，通过武力决定谁是大哥，谁是小弟。 　　但这通常是比较宽容的猫咪。 　　作为猫的谢初霁，不会允许家里有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只猫出现——就是名字也不允许。 　　“咪咪。”猫听见发出一声带着不屑，以及些微嫉妒的冷哼，“你肯定很喜欢她，连名字提前都取好了。” 　　“那你把她接回来吧，我走。” 　　洛昔：.. 　　洛昔：？ 　　“可是初霁，咪咪是所有猫的通用名字啊？”青年略带错愕地解释，没想到他居然连这种醋都要吃，“就是，不管你在路上看到什么猫，都可以喊它咪咪。” 　　“我没有要养它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只是有点好奇。因为它昨天一直跟着我，还把你拽出来了，我感谢它，想给它送点罐头，帮它找一个心地善良的铲屎官之类的。” 　　“如果它能变成人，可能就不太适合被领养了。” 　　然而猫才不会管这些，理睬毫无意义的解释。 　　谢初霁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 　　“那你为什么不喊我咪咪？”他这样反问。 　　当然是因为谢咪咪一点都不好听啊！ 　　洛昔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 　　“初霁，你真的喜欢咪咪这个名字吗？” 　　“不喜欢。” 　　他看见猫猫男友头上的耳朵动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但是你只可以叫我咪咪。” 　　..行吧。 　　洛昔只好一边叹气，一边叫了他几声咪咪。 　　谢初霁这才满意，理直气壮地过河拆桥，“亲爱的，你可以不用管她的，她是一只非常随意，且自由的猫。” 　　“她昨天就离开了。” 　　尽管离开前那只崇尚自由的猫十分明确地表达了对他的恋人存在一定兴趣，决定寄住几天。 　　但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同意的） 　　“真的吗..？”洛昔有点不太相信，“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猫猫朋友。” 　　“只是碰巧遇到而已。” 　　谢初霁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弓起背，“今天吃鱼吗？” 　　“我今天想吃鱼。” 　　“可以啊。”洛昔突然想起来，“初霁，我昨天是不是没有和你说昨天我遇见咪，就是那只猫的那家大排档？” 　　“他们家就有很多人点鱼。” 　　白猫的耳朵不自觉竖起来，瞳孔缩成一条细细的直线，“你没有说过。” 　　“那大概是因为他们家的鱼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厚的..心理阴影。”洛昔不自觉砸吧了下嘴，看着不明所以的男朋友，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初霁，你今天想不想吃酸菜鱼？”青年循循善诱，决定把自己的心理阴影分享出去，“我可以把鱼刺先片掉，少放一点盐，做得清淡一点。” 　　猫好像不能摄入太多盐分。 　　“好啊。”谢初霁只是想吃鱼而已，对鱼的做法无所谓。 　　洛昔计划通。 　　他决定一条鱼分成两份做。 　　自己吃正常的那份。 　　“猫可以吃西瓜吗？”他没忘记自己昨天说要买西瓜。 　　谢初霁也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要吃。 　　洛昔百度完回来，决定买个无籽瓜。 　　“初霁，我们直接点外卖还是去附近的生鲜超市？”如果要出门的话，他还需要给谢初霁找一顶帽子，把耳朵盖住。 　　“话说回来。” 　　青年盯着男朋友那对动来动去的耳朵，忍不住抬起手挼了一把，“这个东西可以缩回去吗？” 　　他记得之前的狗耳朵就能缩回去。 　　理论上来说，这对耳朵，包括后面的尾巴缩回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本来就有很多猫以人的身份行走于世。 　　然而，由于某些原因，他今天的形态其实不太可控。 　　猫都是非常小心眼的，它们信奉的神也是同样。 　　“暂时不能。”他决定再交涉一下，“不过可以试试。” 　　“洛洛，我想出去。” 　　谢初霁毫不掩饰自己对外界的渴望，“我还想晒太阳。” 　　“那你等我找一下帽子在哪里。” 　　洛昔不太记得棒球帽塞在衣柜里面的哪个角落了。不管是他还是谢初霁，平时都没有带帽子出门的习惯。 　　猫不习惯原地等待。 　　谢初霁有点渴了，他决定自己去倒水喝。 　　然后没忍住在厨房玩了一会儿水龙头，也没忍住从冰箱的诱惑，把冰格里面的冰全都扒拉了出来。 　　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有忍住。 　　不过在离开厨房之前，他有记得要冰箱门水龙头关上。 　　至于桌子上还有地上的水渍——不关咪咪的事，这个应该是恋人兼饲主负责处理。 　　等待帽子和出门的这段时间确实有点无聊，所以他从杂物间里面把鸡毛掸子翻出来，试图用抓羽毛来打发时间。 　　要是他们家的花园里有鸟就好了。 　　想到这里，谢初霁甚至有点遗憾。 　　想抓鸟，然后把鸟叼回来当战利品，换一个夸奖或者是亲亲。 　　这么想，他发自内心认为当猫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初霁甚至有点困了，然而洛昔还没有找到帽子。 　　就在他愉快又任性地决定先溜出去转几圈的时候，门铃响了，他沙发上一下子弹了出去。 　　而洛昔终于在客房的角落里找到了那顶黑色棒球帽。 　　青年手里捏着棒球帽，转了一圈，没找到男朋友在哪，只好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客厅。 　　和猫有关的视频洛昔看过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谢初霁已经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他都接触过。 　　一个是恋人的老板，昨天刚被他用天花板砸的那个。 　　一个是同事，那天他去公司，她一直自以为隐蔽地回头看。 　　“早上好，你们找洛洛有事吗？” 　　宋微之是特地带着自己的八卦小助手来上门探望的，他昨天晚上半夜收到请假消息，有点担心自己的得力干将会因为情伤想不开。 　　这种事也不是没用可能发生——爱情这种东西是没人能说清楚的，何况洛昔还是光速恋爱。 　　虽然他尊重祝福，并且发自内心恭喜对方，但不妨碍他心里面持某种类似娘家人的不赞成态度。 　　“其实我真的觉得老黄挺好的。”他叹了口气，“还有一心，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被拽过来市内出差的冯一心面无表情，坚持己见，“那我也要说，Boss你的那个朋友真的很油。” 　　“反正你一会儿别说漏嘴。”宋微之咳嗽一声，“我们是来进行今年年假去哪玩的最后协商的，记住没？” 　　比起自己，冯一心觉得他这个老板忍不住说漏嘴的可能性更大。 　　老板才是最没有脑子的一个——这个几乎是工作室全体员工的共识。 　　因为他正经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伴随着开门声，交谈戛然而止。 　　他们看到一对灵活的，极为逼/真的猫耳朵。 　　宋微之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前辈玩得好花哦。” 　　冯一心帮他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洛洛：。听我说，谢谢你； 　　小谢：OwO； 　　让我们恭喜洛洛名誉扫地（不是）； 　　以及猫猫是巴斯特哒！ 第58章 Cat.2 　　出于震惊,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具完全出于本能的吐槽——更确切一点说是感慨，有多么清晰洪亮。 　　谢初霁一时间还没有理解门口站着的女性说的「花」是什么意思。 　　他开门是因为无聊，现在不想继续站在这里也是因为无聊。 　　但出来找猫的洛昔十分清楚听见了。 　　青年尴尬地站在原地，继续往客厅走也不是, 回房间也不是, 头皮微微发麻。 　　他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看到宋微之, 也没想到工作室的后辈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更没想到谢初霁会顺手开门。 　　“..” 　　僵硬了足足有一会儿之后, 洛昔才有些艰难地迈开步伐, 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从拐角走出来。 　　“早。”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 目光却不自觉往男朋友的那对猫耳上瞄,“..是工作室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当面通知吗？” 　　“啊对了, 正式介绍一下。”然后，青年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这是我男朋友谢初霁, 是个画家。” 　　“他最近在找灵感，打扮可能会有点奇怪。” 　　尽管有些生硬，但把寻找灵感和猫耳打扮联系到一起, 已经是洛昔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他总不能默认自己确实玩得很花, 请假不去上班, 在家里和男朋友玩什么奇奇怪怪的角色Play吧。 　　那别人要怎么看待这份恋爱关系啊？ 　　他表现得还算自然, 解释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冯一心没有想太多。 　　宋微之给了他一个满是深意的眼神。 　　“我懂。”终于找回声音，自认见怪不怪的公子哥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找灵感嘛。” 　　洛昔：.. 　　不，你什么也不懂。 　　青年冲他挤出一个很难用和善描述的微笑,“先进来坐吧。” 　　——“初霁, 可以帮我..”去倒两杯茶吗？ 　　他还算理智, 打算先把罪魁祸首支开，然而只是眨眼的工夫，男朋友就已经从客厅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年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猫就是这样的性格。 　　“我去给你们倒茶。”他从鞋柜里翻出两双一次性拖鞋，“要是不急，可以吃个午饭再走。” 　　“不，不用了前辈。”冯一心下意识拒绝。 　　她有点尴尬，且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的戏份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不断给站在旁边的老板使眼色，示意对方赶紧圆个场。 　　宋微之倒是不尴尬，宋微之只是有点一言难尽。 　　尽管对这件事的看法完全不一样，但寄托了工作室全部希望的两个人，此刻诡异地对上了脑电波。 　　——不可能还有情侣分手了还亲亲密密地住在一起/玩这种小猫咪和主人的游戏。 　　——根本没有继续扯各种借口试探的必要。 　　“主要是年假的事。”宋微之反应得相当快，“我准备带你们到海边玩上十几天，等高温过去再回来。” 　　“你不是今天请假没来上班嘛，我就说带着小冯过来问问，明天就动身了。” 　　冯一心点头，“对，是这样。” 　　虽然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们明天要放年假，还是要去海边的。 　　“..玩得愉快？”洛昔愣了愣，下意识送出祝福。 　　他理智上不太能理解这个决定——以栀子花主题的一系列饰品工厂还没有交模，裙子的合作还没有谈拢，加上之前零零碎碎的单子。 　　虽然总体上确实没有那么忙，但也不至于悠闲到能即刻拍板放年假的程度。 　　而且，就算用放年假，明天出发去海边当理由，来意还是有点过于牵强。 　　“还有，记得保持联系。”他没有选择戳穿，而是打了记预防针，“别让甲方到时候找不到人。” 　　宋微之居然半点都不意外他这么说。 　　“你就不打算带着男朋友..”反正他也不缺团建的钱。 　　如果可以的话，洛昔确实想把谢初霁介绍给他们，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 　　“我应该有别的打算。”青年只好无奈地笑，“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你们合照的时候也可以把我p上。” 　　“或者在团建的时候给我打个视频。” 　　谢初霁的声音遥遥从厨房传过来：“洛洛，我讨厌水。” 　　宋微只好之耸肩，“..好吧，小冯我们走，打道回府啦。” 　　他才不会留下来吃饭，他对洛昔的厨艺有某种无法摆脱的阴影。 　　“反正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作室不会有的人的，上不上班随你。”走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表示，看起来完全不像吃了闭门羹。 　　说得洛昔好像真的会把年假用到工作上一样。 　　等人走了，谢初霁才从厨房出来，滴滴答答水一直从手指上往下掉。 　　“我们也出去玩吧？”猫倚在门边上，这样提议，“去哪里比较好喵？” 　　“都可以。”洛昔眨眨眼楠枫，认为自驾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年把帽子扣到男朋友脑袋上之前，忍不住把手插到对方柔软的发丝里，使劲挼了几下耳朵。 　　“但是要先吃饭。”他说。 　　工作日的上午，生鲜超市人不是很多，洛昔推着车，选完西瓜，忍不住转到烘焙区给自己拿了一盒泡芙，两块芒果千层。 　　离开烘焙区之前，他又折回去拿了袋吐司。 　　出门自驾游的话，可以做点三明治在路上吃。 　　“初霁，我们要不要再买点零食？”青年没忘记征求男朋友的意见。 　　他下意识偏过脑袋，发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 　　仅仅半句话不到的功夫，刚刚还在无聊到打哈欠的人已经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洛昔只好推着推车找人，愈发觉得很少有人选择带猫出门遛猫不是没有理由的。 　　谢初霁不在生鲜区，没有对着玻璃箱里新鲜的鱼虾流口水，也不在贩售肉类的柜台前。 　　洛昔最后是在某一排零食架子附近找到的人——找到人的时候，他面前的购物车里面都已经堆满了。 　　青年粗略扫了一眼，发现里面除了肉还是肉。 　　从猪肉脯到牛肉干到鱿鱼丝，五香麻辣椒盐，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洛昔甚至看见了蜂蜜口味的鸡小腿。 　　当事人似乎没觉得这种行为有任何问题，看见他来，甚至极为自然地把最后三包蒲烧鳗鱼拿了下来，放进他的购物车，然后，跃跃欲试伸向别的肉类零食。 　　货架被扫空之前，洛昔艰难地拉住了他。 　　“初霁，这里已经够我们吃很久了。” 　　倒不是心疼钱包，而是这里确实太多了，多到买回去甚至不知道要放在哪里，要专门收拾一个大号的零食柜出来才能装下。 　　何况过了今天，这些东西会不会被想起来还不一定。 　　——毕竟恨不得把我喜欢这些东西写在脸上的人兴趣爱好完全日抛。 　　洛昔也不喜欢吃这种全是添加剂的零食。 　　“有吗？”猫歪了歪脑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亲爱的，这里真的没有什么。” 　　“它们加起来甚至只有几十千克。” 　　“初霁，正常人一天也就摄入几百克的肉量。”洛昔叹气，“而且你总不可能把零食当成饭吃的。” 　　“为什么不可以？” 　　回答的他是男朋友理直气壮的反问，“我是猫，又不是人，不需要吃饭。” 　　有理有据，简直无法反驳——才怪。 　　“正常的小猫咪只会乖乖吃猫粮猫罐头。”洛昔对着标签，把他堆了满满一购物车的各种肉制品重新往上放，一个口味最多留下两件，“或者猫饭。” 　　“初霁，我不介意你今天像其他猫一样吃猫粮猫罐头，或者我现在搜配方，做猫饭给你吃的。” 　　青年很认真地开口，“就算买多了吃不掉，我们也可以拿去送给邻居，或者捐给流浪猫救助站。” 　　“亲爱的，你怎么可以把我和其他猫比？” 　　谢初霁瞪圆了眼，不敢置信，“他们和我有可比性吗？” 　　可比性还是有的。 　　——最起码昨天那只黑猫看起来就好养很多。 　　没有嫌弃男朋友的意思，只是这确实是事实。 　　“..我们去买鱼吧。”他相当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回家还要做饭。” 　　“吃完饭我们可以看一下有没有比较合适的旅游地点推荐。” 　　接下来，由于他的寸步不离，购物之旅的后半截要比开始顺利了一些。 　　最后，洛昔还是决定用传统的黑鱼，多付一笔加工费。 　　让服务员帮忙杀鱼的时候，可能是闻到了腥味，洛昔感觉谢初霁的眼睛里都在放光。 　　趁着猫型男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鱼上的时候，洛昔迅速跑去之前的宠物区拿了一根逗猫棒。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那根逗猫棒造型可爱。 　　鱼骨被完全剔除之前，他成功把逗猫棒塞进了购物车角落，发现最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盘刺身。 　　洛昔装作没看到。 　　青年一手拎着已经打包好的黑鱼片，一手牵住边推购物车，颇不老实的男朋友过去结账，开车回家。 　　吐司，蔬菜，包括应该放在客厅茶几下面的那两大袋子零食，洛昔都准备拎进厨房。 　　他只留给男朋友一根逗猫棒。 　　“初霁，你先自己玩一会儿。”青年边思考该在哪里安置这些零食边往前走，心不在焉地推开虚掩的厨房门，当场愣在原地。 　　地上，还有池子里全是一滩又一滩的水，还带着几片眼熟的菜叶，和米。 　　什么砧板菜刀这些乱糟糟地躺在料理台上，冰箱门没关好，水龙头还在滴水。 　　垃圾桶也是翻的。 　　..看起来像是遭到了一场洗劫。 　　洛昔简单把东西重新摆好，吐司，还有蔬菜放进冰箱，只在料理台上留下了马上要用的。 　　然后，他平静地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拎着刀，站到懒懒散散躺在沙发上，仿佛没骨头似的，一下一下拨着逗猫棒上那个大铃铛的男朋友面前。 　　“初霁，你今天中午不用吃鱼了。” 　　他微笑着宣布，“我准备出门买个榴莲。” 　　作者有话说： 　　洛洛：跪榴莲吧！！ 　　早上好www，今天要出门去长辈家吃饭，我晚上回来努力一下哦！ 　　然后精灵那个章节的修正如下： 　　1总体情节变动不大，修改了部分心理活动，优化了小谢烦人的旁白； 　　2小谢的失误由记忆的失误，改为把梦境不小心弄成真实世界，导致洛洛本人进来了的失误； 　　3洛洛对于小谢力量的疑问改为对于「意外」的在意，及小谢的反应； 　　4之前一些错字（但不保证修完之后没有，等完结我会重新抓的mua！！） 　　—— 第59章 Cat.3 　　“不要, 我要吃鱼。”谢初霁说，“洛洛，你说给我烧酸菜鱼的。” 　　昨天跟着蹭饭的那个家伙都有鱼吃，他只有不但吃鱼, 还吃了恋人亲自烧的鱼, 才能算是把猫压下去一头。 　　“榴莲的气味很讨厌。”人型大猫又想出一条理由,“我不喜欢。” 　　洛昔盯着他看, 不说话。 　　谢初霁相当理直气壮地和对视, 根本没把那把菜刀放在心上, 更没想起来厨房之前发生过什么。 　　“洛洛？” 　　洛昔：。 　　显然, 变成猫的谢初霁格外放肆, 大胆，体现各方各面。 　　至少他以前就来就不会这样频繁，像是撒娇一样喊他洛洛, 一句亲爱的就已经足够在里面犹豫纠结很久了。 　　…… 　　这样一想，洛昔居然觉得也不算太坏。 　　但不管谢初霁喊他多少声洛洛，他也不会心软的。 　　——这是原则问题。 　　“初霁, 我也没打算让你吃榴莲, 只是说出去买。”青年冷静地开口。 　　“它是买回来让你跪的。”至少今天是这个作用。 　　谢初霁无法理解, 整只猫僵在了沙发上, 还不小心折断了逗猫棒。 　　“为什么？”他没找出自己的问题。 　　洛昔居然一时被他问住了。 　　微怔片刻后, 青年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指向厨房的位置。 　　出来之前他准备切酸菜。 　　他手上还提着刀。 　　“厨房怎么了？”谢初霁依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尽管他把刀架子弄翻，用各种刀拼出了一条鱼的造型；在玩水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还把冰箱翻得乱七八糟。 　　“洛洛，你看见我拼好的鱼啦？”他终于注意到那把刀, 尾巴从衬衫下面探出来, 自由地甩了几下。 　　“我特地给你拼的。” 　　洛昔花了有一会儿功夫, 才把他口中的鱼和那些散乱的刀具联系到一起。 　　青年默默把刀放到茶几上，试图跳过鱼的问题，“我没有说刀具，我是说整个厨房一团糟。” 　　“有吗？”谢初霁想了一下，迅速地回答了自己，“肯定没有。” 　　洛昔好生气。 　　但他又觉得男朋友今天确实有种能像小动物那样让人忍不住心软的神奇气场。 　　严格来说，厨房乱糟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看上去冲击感比较大而已。 　　最起码盘子杯子之类的东西都是好好的，没有碎。 　　青年挣扎了一小会儿，还是放弃了买榴莲的打算——毕竟事情本来就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好吧，那你和我回厨房收拾一下。” 　　洛昔只是这样说，实际上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谢初霁不为所动。 　　谢初霁选择翻身，短暂地把恋人当成空气，直到开饭为止。 　　洛昔一把揪住猫尾巴，“初霁，我知道你在心虚。” 　　“我只是不想进厨房。”谢初霁反驳。 　　厨房太无聊了，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拽住尾巴的瞬间，洛昔就已经发现了自己拖不动男朋友的事实。 　　但他不打算这么放弃，以近乎纵容包庇的态度放任男朋友在家里搞破坏。 　　“初霁，如果你不去收拾自己制造的垃圾。”说着，他顿了顿，重新拿起刚放下没多久的菜刀，准备来点有力的威胁。 　　人型大猫懒洋洋投过来一瞥，根本不信恋人会因为厨房环境对自己下手。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把厨房弄得一团乱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一团乱又不代表有错。 　　猫是不可能会犯错的——谢初霁无比信赖自己的本能认知。 　　洛昔无声和他对视，手上转了个没什么难度的刀花，“我就把你尾巴上的猫全剃掉。” 　　…… 　　？！ 　　谢初霁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爆发力之强，远远超过那些顶级运动选手。 　　洛昔几乎只捕捉到一道残影，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男朋友在一楼客厅的制高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得出来，姿势还特地调整过，雄赳赳气昂昂，七分睥睨，三分优雅。 　　倘使在水晶吊灯上的是一只真正的猫，洛昔大概率会放下菜刀，掏出手机拍照。 　　但上面现在蹲着的是人。 　　可能是独门绝技，或者是作为猫的特殊能力，他们的吊灯和天花板没有因为这个生命中所不能承受之重而掉下来。 　　青年突然就不生气了，反而有点点无语。 　　哪怕房子的层高接近六米，一个人蹲在吊灯上，看起来还是很滑稽奇怪。 　　“初霁，你快下来。”他注意男朋友炸毛的尾巴，心想这确实是个有用的威胁。 　　谢初霁警惕：“你把刀放下来。” 　　实际上洛昔也就是拿刀装装样子，他的刀法不好，不可能真的拿起菜刀就上。 　　于是他把刀放下来，为了自证清白，还格外坦诚地举起双手，“初霁，你现在可以下来了。” 　　“我只是要你去收拾厨房。” 　　虽然确实升出过这样罪恶的想法，但他发誓他不会真的这样做的。 　　吊灯上蹲着的人无动于衷，“好，你先去厨房，我马上就到。” 　　他这么说，洛昔觉得恐怕他今天是不会进厨房了。 　　青年下意识抿了抿嘴唇，内心不太愿意承认哪怕变成猫，自己依旧拿谢初霁没有办法。 　　家里没有猫条，猫罐头，也没有火腿肠，没办法引猫下来。 　　而且谢初霁也不吃这些。 　　就在洛昔想要不要干脆把那些肉类零食当着男朋友的面撕开，或者先去把饭煮好、秋后算账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根掉在地上，只留下小半截逗猫棒。 　　他不清楚逗猫棒； 　　青年认为自己可，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铃铛声清脆。 　　他看见猫耳朵动了两下。 　　似乎有效。 　　他抓着那根只有半截长的逗猫棒，准备边走边甩，先把人引导到厨房。 　　但谢初霁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瞳孔已经缩成了一条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直线。 　　猫从来不是温顺的宠物，是是驯化至今任残有野性，会伺机而动，能一击毙命，会牢牢将猎物用牙齿咬住，卡在喉咙里的猎手。 　　他计算好角度，飞快从水晶吊灯上蹿下来，直接把青年扑进了沙发里。 　　——当然，爪子是在触碰到对方一瞬间就全部收好的。 　　“洛洛，你肯定抢不过我。”猫得意洋洋地开口，尾巴异常欢快地摇动。 　　洛昔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太能反应过来，手上的逗猫棒就已经被无情抽走。 　　“要继续吗？” 　　继续个大头鬼。 　　青年没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要去做饭了。” 　　说着，他试图把身上沉甸甸的大猫推开，未果，猫脑袋反而凑得更近，又娇又得意地用耳朵在他脖颈处蹭了好几下。 　　“那吃完饭继续吗？”他问。 　　“除非你乖乖去收拾厨房。”洛昔冷酷地拒绝了他，又把人朝外面推了推。 　　他就应该自己收拾，收拾干净直接找人秋后算账的。 　　谢初霁想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你要陪我玩这个。” 　　表现得生怕洛昔不守承诺似的。 　　他乖乖跟在青年身后去了厨房，想的不是下午要怎么以玩耍的名义把恋人兼饲主里里外外都蹭上一遍，让他浑身上下都是自己的味道；更不是如何亡羊补牢，重新让厨房变得整洁。 　　谢初霁只是刚刚想起来——那些味道很好闻的肉全部被恋人拎进了厨房。 　　猫才不需要偷偷摸摸行事，何况这是他自己的家。 　　品尝正餐之前，就是需要大量的前菜开胃的！ 　　洛昔给了他两块干净的抹布，让他把料理台附近，还有地板上的水渍先擦掉，然后再收拾随时可能会从角落里冒出来的那些菜叶。 　　至于冰箱里面—— 　　今天又新买了很多东西，他觉得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收拾可能会比较好。 　　谢初霁点头如捣蒜，答应得比谁都认真，“放心吧洛洛，这种小事我肯定马上就能弄好。” 　　倘使洛昔仔细观察他的目光，便会发现在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的同时——这只人形大猫的目光一直忍不住角落去看。 　　他不是在逡巡领地或检查自己需要清洁哪些地方，目标从来都很明确——就是洛昔放在那边的两大袋零食。 　　洛昔不是没想起来零食的事。 　　他只是低估了男朋友今天的狡猾程度，而且注意力全在今天的午饭上。 　　研鱼片，煎鱼骨，煮汤，烫菜，涮鱼片…… 　　“初霁，你帮我看看冰箱里是不是还有土豆粉。”青年头也不回，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好看看到过还有一袋未拆封的。 　　土豆粉放在酸菜鱼里炖会比较好吃。 　　洛昔也是突然想起来的。 　　“初霁？”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才疑惑地回头，试图找到答应得很好，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偷懒的男朋友。 　　他都没有听见多少做家务会发出的声音。 　　厨房里面没有人，但是少了两大袋的肉类零食。 　　洛昔：他平静地关掉了燃气，开始找猫。 　　猫是在卧室里找到的，躺倒在床上，身边铺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有一部分甚至已经拆开过了。 　　“是吃饭了吗？”看见他来，人型大猫毫不心虚地这样问。 　　洛昔准备告诉他，今天没有饭，更没有鱼，但是他准备做龙虎斗，只有老虎版本的。 　　就在青年即将开口宣布的时候，窗外有道黑黑的影子爬上来。 　　在玻璃上轻轻叩了一下。 　　它消失得很快，但洛昔认出来它是昨天那只猫。 　　到嘴边的话被青年吞了回去。 　　“初霁，可以给我一包鸡腿吗？”他这样问，心安理得，准备出门喂猫。 　　有对比才有差距，和自家的男朋友比起来，外面那只简直就是天使。 　　“可以啊。”谢初霁没有多想，“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他已经闻到鱼的香味了。 　　洛昔微笑，“很快了。” 　　“等会儿我上来喊你。”说着，他特地挑了几款印象里标价比较贵的肉干。 　　大猫略微有些不满，但想到这些东西算是他给恋人的战利品，心情再度好了起来。 　　洛昔抱着好几袋肉感下了楼，走到花园里。 　　黑猫在舔着爪子，神色淡定，对此毫不意外。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啦。”青年蹲下来向它道谢，同时把那些肉干全推到黑猫面前，“这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谢礼，还请收下。” 　　黑猫愉快地收下了这些零食，当着他的面，咬开了一袋鸡腿。 　　“可爱的人啊。” 　　就在洛昔准备回家再拿点什么给它的时候，黑猫突然开口。 　　“记住我的名字吧，当然，我祝福你永远也不会有呼唤它的那一日。” 　　猫消失了，连带着零食一起。 　　原地只剩下面带茫然，脑海中似乎烙了几个字的洛昔。 　　回屋的时候，他顺手采了一朵玫瑰。 　　发现谢初霁在厨房偷吃。 　　洛昔还没说什么，猫已经激烈地冲了上来，“你身上有其他猫的味道！” 　　“洛洛，你是不是把我战利品喂给了别人！” 　　“有吗？”洛昔拒不承认。 　　然后，有些粗粝，带着刺感的猫舌头就舔了上来，在他的嘴唇上打转，弄得他有点疼。 　　“你嘴上没有食物的味道。”谢初霁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昔好像听见了很轻微的抽气声。 　　仿佛因为难过，努力忍耐，但还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洛昔：。 　　难以想象，就因为几袋肉干，他家的人型大猫好像被气哭了。 　　“不管，你必须补偿我。”猫开始耍脾气。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来，猫的丁丁，很小，而且，很不持久。 　　小谢：？ 　　恭喜小谢风评被害（不是）； 　　要不要无奖竞猜今天还有没有w？ 第60章 Magic lamp.1 　　今天是和往常一样, 普普通通，平淡无奇一天。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概是工作室休年假。 　　虽然他没有跟着去海边，但也没卷到年假还要主动过去加班的程度。 　　洛昔心安理得地赖了会儿床, 等太阳老高, 再不做饭只能点外卖了, 才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 　　按照原本计划, 他这个点应该在去某个景点自驾游的车上, 但事实是昨天中午意外发生得太突然, 光被人型大猫翻来覆去地吃了, 连晚饭都没怎么顾上, 不要说商量今天去哪里玩了。 　　这样想，他伸手去摩挲了被窝里那盏灯三下，把同样补觉的谢初霁也叫了起来。 　　“初霁, 起来了。”青年边打哈欠边穿衣服，“你昨天说要写日记的，但是没有写, 一会儿我要看着你补上。” 　　一片亮晶晶的烟雾被灯吐了出来。 　　“你可以许愿我写。”妹妹头, 额饰以及身上其他黄金制品闪闪亮, 后面还拖着条长长小辫的灯神从灯里钻了出来。 　　“只要你许愿, 我可以马上完成它。” 　　“我才不会为这种小事随许愿呢。”洛昔耸肩, 这样提醒他，“日记是你自己要写的，我只是负责监督。” 　　所以不要随便弄混因果关系。 　　而某人主动提出来写日记的理由也很简单——怕自己哪一天突然醒过来就会忘记自己是谁，如果有日记的话, 或许能更快找回记忆。 　　洛昔内心其实觉得这个方法本身有点玄, 但写日记确实是一个良好的习惯, 支持一下也没什么。 　　就是没想到习惯养成的第一天，还没正式开始，他的男朋友就已经选择了放弃。 　　“不用写日记我也能记得发生的所有事。”无微不至的灯神提前飘到卧室的大门口，给洛昔打开了门。 　　“那只猫本身不太聪明，所以才会和你这么说。” 　　洛昔早就习惯了他总是反复给之前的自己挑错的拉踩行为，淡定指出其实在智商上每天也没有特别多。 　　当然，这个话题他只是一笔轻轻带过。 　　重点在吃什么上面。 　　“初霁，神灯是不是需要上灯油保养哇？”洛昔回忆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依稀记得里面有擦油保养这一环节。 　　家里面没有灯油，但是有抛光液和抛光膏。 　　要是能征得男朋友同意，洛昔估计自己会忍不住把对方的本体——也就是那盏灯，抛光一遍。 　　尽管能一眼看出来，那是一盏极其不凡的灯，但从专业人士的角度看，它太旧了。 　　氧化没有增加多少它的历史感和厚重感，只让他像蒙了层雾一样，变得灰扑扑。 　　“我可以给你的本体来个大全套。”青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还是VIP服务一条龙的那种。” 　　“呃……”谢初霁沉默了一下，发现自己有点心动。 　　今天，灯是他的本体，他居住在灯里面，所以摩擦灯壁他会感应到，从灯里面现身。 　　哪怕抹灯油，做保健可能有点太过于——或者说太轻浮，但光是想到那个场景，他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还好灯不会随着他的心情改变颜色。 　　“亲爱的，今天是由我来服务你。”挣扎片刻，他略带遗憾拒绝了这次机会，“你需要对我提要求或者许愿。” 　　说是纯粹的神灯灯神也可以，说他是被关在瓶子里许许多多年也没有等到人解救自己的魔鬼也可以。 　　总之，作为被规则牢牢限制的生物，他的力量只能通过「许愿」这一形式实现。 　　谢初霁需要洛昔许愿。 　　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的力量能被对方使用，想通过「许愿」的形式让对方体验到一切如意，无需操心的幸福和快乐。 　　更因为他自己也想用借助这份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神灯能帮人实现三个愿望，无论多苛刻，多不可能达成的要求，只要在三个范围内，都可以被实现。 　　这就是规则。 　　灯神的身份不是偶然，而是刻意为之。 　　“只能许三个愿望，是这样吗？”洛昔再次回忆童年，向他确认。 　　谢初霁点头，引擎体贴的帮恋人拉开了冰箱门，“对的，三个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 　　洛昔把吐司片放进烤面包机，撕了点生菜，切了几片番茄，“但是我没什么迫切想实现的愿望啊。” 　　可能用得上男朋友许愿功能的地方，他只能想到比如说早饭晚饭吃什么或者打扫卫生。 　　可是不管是做饭还是弄清洁，他都可以自己完成，因此浪费一个愿望，感觉又有点不太值。 　　“初霁，你们灯神不会还有业绩要求，要考核许愿的KPI吧？” 　　青年忍不住猜测，“如果是这样，那我是不是要尽快把愿许完，对你才会比较好？” 　　“唔，芝士片递给我一下。” 　　当然没有人敢给谢初霁定KPI，他只是自己给自己定了个目标。 　　灯神把芝士片递过去，“因为我的力量只能通过许愿的形式使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一说，洛昔反而没有之前那么跃跃欲试——大概是因为之前意外太多，导致他现在有种力量PTSD。 　　“它不会被乱实现吧？” 　　青年忍不住问，隐隐有些担心，“比如说我向你许愿世界和平，不再有战争，然后然后下一秒世界就突然毁灭了，因为没有人类就没有战争。” 　　谢初霁没有回答他，在他说出许愿两个字的同事，灯神的双眸就已经变成了一片茫茫的白。 　　“你要许愿世界和平，是这样吗？” 　　他这样重复到。 　　洛昔：他不是，他没有，他只是举个例子。 　　“我没有许愿世界和平。”青年纠正，在重新许什么愿覆盖掉这个愿望方面犯了难。 　　谁让这款叫做谢初霁的神灯显然不太智能，触发机制有问题。 　　他沉吟片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绝佳的念头。 　　“我的愿望是，你要亲我一下，告诉我亲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洛昔用极为温和无害的小事替换了世界和平这一愿望。 　　灯神毫不犹豫地亲了上来。 　　和之前所有的吻给他的感觉都不太一样。 　　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大概是有点机械，硬邦邦的。 　　可能因为这是「许愿」，而不是他们平时那种卿卿我我，你来我去的「要求」和「情不自禁」？ 　　不过洛昔还是认真地回吻他，延长了这个吻的持续时间。 　　他回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男朋友有种无措和僵硬。 　　应该是愿望已经结束，他这个突然的回吻不在愿望实现的范围内的缘故。 　　“好了，现在来形容下接吻是什么感觉吧，初霁同志。” 　　青年心情颇为愉快地把热好的吐司取了出来，开始上手组装，“不要那么害羞。” 　　他们都已经快老夫老妻了！ 　　如果真要害羞，洛昔希望他在他们进行更亲密深入交流的时候稍微害羞那么一点点，不要那么不知节制。 　　而不是在接吻上。 　　“热的，很舒服。”神灯想了很久，才憋出五个字。 　　“我很喜欢这个愿望。”他接着补充，“亲爱的，你还剩两个愿望。” 　　亲已经亲过了，剩下的两个愿望洛昔确实没想好。 　　他希望这两个愿望在亲密的同时，能更有建设性一点。 　　目前还没有灵感。 　　“初霁，如果我刚刚真的说了世界和平，事情会变得怎么样？”他去掉许愿的字眼，重新问了一遍。 　　谢初霁毕竟不是什么善良的灯神，他同时也是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 　　事实就是，普世价值所谓的「和平」，不管洛昔许多少愿望，对这个愿望施加何等限制，补充多少条条框框，都没有办法实现。 　　力量的性质早就决定了一切，哪怕规则要求其实现，最终也只能是实现而已。 　　“会世界核平。”他这样回答。 　　洛昔没听出两个和平之间的微妙差别，以为他也不知道，把那点刚冒出头的好奇心又重新摁了下去。 　　“原来如此。”青年眨了眨眼，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里的三明治。 　　谢初霁想叮嘱他，让他吃东西不要太快，但餐盘已经空了。 　　“初霁，除了让我向你许愿之外，你今天还有其他的安排吗？” 　　要是没有其它的安排，他们下午可以出去看个之前一直没太想起来去的摄影展。 　　没记错的话，好像那个摄影展就快结束了。 　　谢初霁思索片刻，认为提前透露，先让伴侣有所准备，到时候成功的概率会更大。 　　“有的。”灯神声音突然轻了许多。 　　“我想让你第三个愿望，许愿我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洛昔没想到他的打算是这个。 　　“可是你有什么愿望，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啊？”青年有些愕然。 　　随即，他想到一个可能。 　　“初霁，你今天的设定应该不会是那种，需要用一个自由的愿望摆脱神灯控制，统治或者毁灭世界的反派吧？”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晚安！明天我再努力下，把这段剧情走完，能不能日万不能保证，但是我尽量www 第61章 Magic lamp.2 　　——那也不至于。 　　尽管性质和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有点相似, 但谢初霁对世界没有任何想法，也不认为统治或者毁灭人类有任何意义。 　　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被合理使用，能达成目的的愿望。 　　而在许愿之前，这个愿望不能透露。 　　灯神在恋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微微垂下眸, 显得沉郁。 　　“我统治世界不感兴趣。” 　　“我只是打个比方。”洛昔眨眼,“因为你这个愿望有点奇怪。” 　　“我的愿望肯定是希望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初霁。” 　　青年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样补充,“但如果你的愿望只是亲亲, 抱抱, 或者再稍微过分一点——像是你之前想尝试但被我拒绝的那种花样。” 　　“其实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愿望这两个字天然就有种郑重感，他可能会拒绝来自谢初霁的撒娇，或者某些场合下显得过分的要求, 但不会拒绝许愿。 　　“真的吗？” 　　因为即将会发生的事，心情莫名有点难过的灯神愣了下，注意力被吸引到了这一方面。 　　“当然是真的？”洛昔托着下巴, 不自觉盯着男朋友额前那颗巨大的红宝石看,“不过, 如果你真的很想试试那些花样的话, 同样不可以太过分。” 　　“初霁, 你的愿望是什么？”青年很自然地发问。 　　——事情完全反过来了，和谢初霁设想的根本不一样，为了能实现恋人可能提出的愿望，他其实提前准备了很多。 　　数之不尽的财宝, 完全私人的领地……考虑到昨天出门旅游的提议, 他也用了点小小的手段以确保青年能有一个完美的体验。 　　可第一个愿望, 洛昔只问他要了一个吻。 　　第二个愿望甚至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被反客为主了。 　　谢初霁不是不喜欢这样，他只是拿洛昔没办法，还有点莫名其妙，稍微把心头阴霾驱散了一些的开心。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灯神问出这句被他以承诺口吻说过的话，“如果是让你生气的愿望呢？” 　　“诶？” 　　洛昔猝不及防，有种他在背地里谋划大事的感觉。 　　“你是怕我生气，才想要以那种方式实现愿望？” 　　青年眸中不自觉露出沉思，“初霁，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没有，我只是还没有想好。” 　　谢初霁飞快否认，“而且有点好奇。” 　　“好奇我生气？” 　　洛昔居然有一瞬间想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太亲近，忘乎所以，不自觉对男朋友表现出了以前的部分坏习惯。 　　然而答案的确是没有，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坏脾气冒出来的苗头，那也是谢初霁先犯了错。 　　“我不会轻易生气的。”青年很确定地回答，“除非忍不住。” 　　“但是你昨天还。”灯神想起昨天的闹剧。 　　“昨天那个不能算生气吧？” 　　洛昔忍不住反驳，“我又没有真的让你跪榴莲，或者把你的猫毛剃掉。” 　　他甚至还因为某种内疚感，陪着昨天的人形大猫胡闹了整整一下午。 　　“我说的生气是很严重的那种生气。” 　　青年尝试形容，“单纯只是生气这种情绪的话，确实出现过很多次，但它们都可以被自我调节掉。” 　　准确一点说，这种生气差不多每天都有。 　　人会生气的理由有很多，事情的发展不如预期，遇见讨厌的人，听见了比较有针对性的话……数不胜数。 　　以前他会因为甲方的各种要求生气，因为其他同事的低效率生气，因为没有达成目标生气，脾气很差，浑身上下都是刺。 　　现在虽然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外务影响心情，但遇到谢初霁之后，因为关心，或者说在意，生气的频率反而比以前高了很多。 　　生气男朋友是个笨蛋，生气他恋爱脑，生气他关键时刻比谁都胆子小—— 　　可不管怎么说，洛昔不讨厌这种生气，甚至有点甘之如饴的意思在里面。 　　“因为它们都不能算是真正的生气，没有涉及到多少原则，也没有违背三观，里面会混合着好笑或者是其他的情绪。”他说，“初霁，我遇见你这么久，其实只真真正正生气过一次的。” 　　生气和愤怒是近义词。 　　连前天男朋友自以为为他好搞失踪，他都不能算真正生气，充其量只能算是难过。 　　“哪次？” 　　谢初霁莫名感到紧张。 　　“你被指责代笔抄袭的那次。”洛昔抿了抿嘴唇。 　　尽管事情早已风平浪静，顺利得到解决，但想起来，他还是会产生某些不太好的情绪。 　　“啊。” 　　谢初霁其实都已经忘了，假如青年不主动提起的话。 　　那是他们认识没多久，刚刚出来「约会」过两次的时候发生的事，关系到他的那些画家朋友。 　　他的画作前后确实存在无比巨大的差异。 　　单纯作为人类的谢初霁，和披着人类皮的谢初霁是两种不同纬度的生物。 　　尽管笔触，画法这些算是固定的知识都没有任何变化，但不可否认，在人类的审美观念中，他确实越画越差——被质疑代笔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件事之所以会有一定程度的发酵，画家朋友们功不可没。 　　但严格说来，他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顺水推舟，在不同场合或平台上，发表了一些含糊其辞，能让人产生许多联想的话。 　　他本来都没有关注那件事，人类的看法对他没有影响，他也不需要其它人的认同或者赞扬。 　　但是洛昔反应有些过激，耿耿于怀，甚至想联系律师起诉。 　　所以他只好去解决，让画家朋友们道了歉，发表了声明，特地把声明一张一张截图发出来，发在他们的聊天记录里，这件事才算正式结束，尘埃落定。 　　“原来你那个时候是因为生气。”灯神后知后觉。 　　“那不然呢？”洛昔反问，“他们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随便污蔑你的人格，我肯定会生气的。” 　　“我都准备联系律师起诉了。” 　　想到那件事，他还是不爽，“事后补道歉有什么用。” 　　“亲爱的，你许愿让他们倒霉吧。” 　　想了想，灯神如此建议，“这样他们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其实已经得到过了，被噩梦缠绕，唯有死亡才能解脱。 　　但他不介意画家朋友们过得再惨淡一点，只要恋人能够高兴。 　　洛昔被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有点无语。 　　他不知道该夸男朋友今天表现不错相当会见缝插针，还是骂他怎么对自己的名誉半点都不上心。 　　半晌，青年带着点无奈地开口：“也不至于到那个程度。” 　　“我其实有关注过一点他们之后的情况，因为落井下石，被骂得很惨，心理情况受到了影响，水平也高高低低。” 　　对一个画家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报应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不能因为自己心里面仍然介怀，再特地过去人家雪上加霜。 　　这是不道德的。 　　谢初霁有点遗憾，“好吧。” 　　“那你想要什么？” 　　问题不应该是他想要什么，而是谢初霁愿望的是什么才对。 　　不过洛昔没有特地纠正男朋友的偏题，毕竟这个事情是他自己起的头。 　　就在刚刚，他确实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不会太过分的愿望。 　　今天的谢初霁不适合出门，被认错国籍都算是小事，关键在于灯神下半身近乎透明，只是道虚影。 　　尽管内心清楚别人应该看不见所谓的灯神，在公开场合，他还是会觉得有点奇怪。 　　“我想想……那就在家里复刻一个摄影展吧。” 　　洛昔提出了第二个愿望。 　　为了避免弄错，还特地打开手机，给灯神精确到了主办方和具体日期。 　　虽然直接提出包场，愿望可能会更容易实现一点。 　　但这样会影响其他想去看摄影展的人。 　　夸张一点，说是运用非法手段占用社会资源也不为过。 　　所以奇迹和不可能存在之事还是发生在自己家比较好。 　　这个愿望非常简单，无比容易实现，为了使它看起来更像一个愿望，谢初霁特地改变了房子的装修风格和布局，让它和此次摄影展的主题更加贴合。 　　洛昔亲眼见证了这一变化。 　　不是瞬间刷新，所有的东西都是缓慢出现的，像播放电影那样。 　　有点神奇。 　　“谢谢。”青年下意识和男朋友道谢，“我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得到夸奖的灯神有点开心，主动提出给这个愿望加码。 　　他用银白色，宛如水银的眼睛看着青年，“其它的摄影展也能放进来，还有博物馆。” 　　洛昔抿着嘴唇笑，觉得做亏本买卖的男朋友有点可爱，“要是看不完怎么办？” 　　“那就……”下次看？ 　　谢初霁下意识回答，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被他折了个方向，“先这样？” 　　“好啊。”洛昔不介意这点损失，他本来也只打算看这场摄影展。 　　“初霁，你可以陪我一起看摄影展吗？”他主动提出邀请。 　　“不是愿望，是来自男朋友的请求。” 　　青年这样补充。 　　答案当然是好，就算不是请求，是愿望也没有关系。 　　谁让谢初霁没有办法拒绝洛昔。 　　假如第三个愿望青年不想送给他，他也不会感到难过或是伤心的。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合理的要求，只是纯粹处于他的私心。 　　只是那样一来，他就要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另外想办法了。 　　谢初霁其实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他决定把这件复杂的、势必会让人生气，甚至愤怒的事放到晚上再考虑。 　　至少现在，他只想和恋人一起看完这个摄影展。 　　“其实我之前就想邀请你去看这个摄影展了。”但总因为各种小意外没去成。 　　这个时候说起那些小意外，其实有点破坏气氛。 　　洛昔拉着男朋友走向某张拍摄丹霞地貌的高清大图，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照片上面，“这张照片我高中就在杂志封面上看到过了。” 　　——高中的时候，恋人确实非常爱看书。 　　谢初霁依稀对他家里那一摞厚厚的杂志有印象，“很好看。” 　　“是吧，因为这张照片，我还想过去旅游，做了一个旅游计划。” 　　洛昔回想起学生时代，有点想笑，“但是那个暑假，我们补课了，没去成。” 　　“呃……”难怪在过去里，有段时间，他少年时代的恋人有段时间心情一直不是太好。 　　谢初霁这才恍然大悟。 　　他那时候还以为是因为夏天还要上课，太热了，悄悄弄出不少降温措施。 　　“现在去也可以。”灯神这样说，完全忘记自己定下过「三个愿望」之类的限制，“我们可以进去画里面。” 　　——画里面也是在摄影展的范围内，没有超出愿望本身的要求。 　　他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开脱，伸出手，将那张照片拍到的景象完美还原，拉着恋人走了进去。 　　“其它的照片也能像这样进来。” 　　谢初霁干脆把摄影展做了个一个小小的升级，把每张照片还原成了真实存在的景象，“现在，我们可以室内旅行了。” 　　洛昔被「室内旅行」这个词弄得莫名有点想笑。 　　他还没有和谢初霁真正出去旅行过——之前那次神话之旅和太空航行充其量只能算约会。 　　除了两个人一起去见识各种各样的风景之外，还有旅途中遇到的不同的人和事。 　　对一场旅行来说，两者缺一不可。 　　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初霁，我们暑假去旅行吧。” 　　他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冲动，“我其实还有挺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过。” 　　灯神愣了一下，问道：“这场摄影展的图片里有吗？” 　　暑假这个词有点遥远。 　　“有些有，有些应该没有……吧。”洛昔也不太确定。 　　青年伸出手，张开手指，试图去捕捉悬崖上迎面而来的清风，“虽然这样看风景也很好，但额还是想和你一起真正到那些地方看看。” 　　“草原，沙漠，极光。”他说，“我们可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听到不同版本的故事。” 　　“留下很多有意思的照片，或者是文字记录——你不是说要好好写日记吗？我们可以一起写。” 　　“或者交换日记……” 　　青年扭头看过来，浅色的眸子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谢初霁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说那些话时的语气，还有神情。 　　他能感觉到，说话的时候，洛昔心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他。 　　洛昔在很认真地喜欢他，爱着他。 　　这是个让人开心，同时更加难过的认知。 　　谢初霁产生一种强烈的不舍。 　　但他还是把这股情绪压下去，还算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现在就能去看极光。”灯神飞快地扭过头，“带你进来之前，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张极光的照片。” 　　洛昔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不愿意出去旅游，更愿意待在家里，以现在这种形式陪自己看各种各样的风景。 　　不过，这种事情就是要慢慢来的。就像他一点一点引导谢初霁怎么去表达自己，表达爱和喜欢那样，只要努力，肯定会产生效果。 　　假如谢初霁愿意，他们很久很久之后出去旅游也可以，当一对快乐的小老头，成为别人旅途上遇到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呀，那我们去看极光。” 　　他开开心心地拉起灯神的手，“我要不要先回房间找几件比较保暖的衣服？” 　　北极肯定很冷。 　　答案是不用。 　　进入那张极光摄影照的瞬间，完全不会做生意的灯神打了个响指，把他裹成一个几乎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的球。 　　走路都费力。 　　洛昔气得忍不住随手抓了把雪去砸他，“你给我穿得太多了初霁！” 　　“可是，不穿这么多你会冷。” 　　帮助恋人把体温维持在合适温度的灯神有费解。 　　这里的环境显然不适合人类生存。 　　“我愿意为看极光付出一点看冷的代价。” 　　洛昔嘟囔，自己动手往下扒外套，“而且冷一点比较有真实感。” 　　外套脱了没几件，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极光吸引过去了。 　　不断变化的，绚烂的极光，还有漫天的繁星。 　　银河正在缓慢升起。 　　哪怕已经亲眼看到过更加震撼的宇宙奇观，洛昔还是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色感动。 　　他忍不住把男朋友的手牵得更紧了，发自内心地认为世上或许不会有比自己更加幸运的人了——至少这一刻如此。 　　“初霁，我们……”要不要在你生日那天去领个证？ 　　青年忍不住舔了下微微发干的嘴唇，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现在说还有点太早，他的生日礼物也没有准备。 　　“初霁，第三个愿望我想好啦。” 　　他尝试装出那种颇为随意的语气，“我的愿望是，希望你天天开心，所有的心愿都能以好的方式实现。”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了吧？” 　　谢初霁没想到，他的第三个愿望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轻易。 　　快到他没有任何准备。 　　但是—— 　　他给灯神的施加的设定，甚至可以说，灯神的这个身份存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第三个愿望——即「谢初霁」希望被满足的愿望而存在的。 　　“我的愿望是——” 　　灯神的眼睛转为银色，又从银色逐渐加深，变成了一种，不在洛昔认知中的色彩。 　　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那次太空航行见识到的宇宙……以及梦里面隐隐约约见到的那片空间。 　　青年的思绪被莫名的不安占据。 　　完全出于本能，他希望男朋友可以停下，不要把这个愿望说出口。 　　“初……” 　　“谢初霁被洛昔忘记，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样一来，就算「他」记得确实有个人类非常可爱，想要接近，想要占据。 　　但那个人类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印象。 　　他就不会成为锚。 　　不会在无数个梦境之中被定位，被发觉，被找到。 　　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 　　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后了，人类这种脆弱短暂的生命或许早就灭绝。 　　但是他身上曾经留下的，属于天使的烙印会让他进入另一个更加安详、更加平和的梦境，作为长生种，永永远远存在。 　　被遗忘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光是想到他不会再记得自己，谢初霁就忍不住想哭。 　　哪怕清醒之前的片刻，他已经在梦里面预演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 　　可是，看到青年眼睛里的震惊和茫然—— 　　谢初霁还是感到几乎把他整个人撕成两半的难过，以及痛苦。 　　他明明应该开心的。 　　这样一来，他喜欢的人就不会受到任何可能存在的伤害了。 　　洛昔会一直是他喜欢的样子，不会被改变，被扭曲，灵魂闪闪发亮。 　　只是没有「谢初霁」而已。 　　——可以最后再亲我一下吗？ 　　谢初霁想这样问。 　　他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作者有话说： 　　洛洛不会忘记的！！（大声； 　　晚上还有，我把这段写完（？）12点前，大概率11点50多更新？这个剧情节点结束就是HE了（确信）； 　　——感谢在2022-07-16 23:49:33-2022-07-17 20:3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Seek 　　洛昔一个人站在极光下, 面前空无一物，只有呼呼刮过的风。 　　事情的发展远超他逻辑的承受范围，不管再怎么去理前因后果，深究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所有他有印象的细节, 依旧心乱如麻。 　　青年从极光里走出来, 房子依旧是那座房子, 只不过变成了摄影展主题, 墙上或挂或贴着一副又一副技巧高超, 让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上面的照片。 　　每张照片都可以进入, 上面记录的风景能够被真实感受……简直就像告别礼物一样。 　　这里没有另一个人生活居住的痕迹, 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人的。 　　洛昔从桌子上拿起手机，习惯性想给某个人打电话——他已经顾不上生气或者计较其他什么了。 　　他没有办法忘掉谢初霁那个那个无比难过，透露出悲伤的眼神, 在消失的前一秒，洛昔看见有眼泪从他的眼眶里面掉出来。 　　可是他手机的电话簿置顶空空如也，找不到谢初霁的号码, 找不到他们的短信记录, 聊天软件内也少了一个置顶和特别关心。 　　“你还记得我男朋友吗？” 　　洛昔给宋微之打了个电话。 　　“你交男朋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惊讶极了,“难怪问你年假要不要出来, 你说自己有事。” 　　随便用借口挂断电话之前, 洛昔从背景音里面听见了同事们善意的起哄。 　　好像谢初霁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他的幻觉，或者一场短暂的梦。 　　但是洛昔还记得谢初霁。 　　他有点想去之前系统自动发送过短信的那家咖啡厅寻求帮助，但理智同样告诉他, 如果去寻求帮助, 这件事恐怕不会再有后文。 　　谢初霁不是幽灵, 不是鬼魂，而是难以定义，更高一级的存在，或者更多级的存在。 　　就算能够得到帮助，洛昔也不敢轻易去拿这个可能性赌博，他还记得，但他同时又害怕忘记。 　　如果明天早上一睁眼，他也不记得了怎么办呢？ 　　——那谢初霁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找回来了。 　　青年还算平静地找出纸笔，一边画男朋友的样子，一边回忆从认识开始的所有事情。 　　读书的时候，他甚至只需要看上两三遍就能背出一篇古文，但他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好过。 　　从认识开始，他居然能回忆起谢初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仿佛是某种前兆一样，这让洛昔感到不安。 　　因为他只能回忆，无法用纸笔画下，无法用文字记录，不论如何规避，纸上永远都是一片空白。 　　换成手机备忘录也是同样。 　　人没有办法记录下不存在的事物，除非它仅仅作为想象，有所依据。 　　可问题在于，洛昔没有办法承认谢初霁是想象，只是他根据无意中看到的传说也好，故事也罢，杜撰出来的一个人物。 　　存在就是存在。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随着时间流逝，那股担心自己会忘记的恐慌也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或许在忘记之后，他就不会这样了。 　　他会平静地接受自己有一座神奇的，可以进入任何一副风景照的魔法屋。 　　会像以前那样几点一线，不会有谁想尽办法，使出浑身解数缠着他不让他上班，弄出许多意外。 　　但至少在忘记之前。 　　至少在忘记之前。 　　他不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接受，对此感到强烈不甘。 　　——“当然，我祝福你永远也不会有呼唤它的那一日。” 　　他耳边响起猫的声音，以及那个狡黠的，带着点得意的神情。 　　有些事情，对于人来说哪怕穷其一生也没有办法做到。 　　——但，如果是神呢？ 　　优雅高贵的巴斯特女神听见信徒的呼唤。 　　祂甩掉侍从，踏着小碎步降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对着一张空白的巨大画布发呆的青年。 　　他看起来有点狼狈，脸上全是泪痕——像很多不让女神省心，总是忍不住接近人类，参与他们短暂的一生，最后哭着回来的猫一样，都是小花脸。 　　女神蹲在他面前，优雅地舔着爪子。 　　祂发现这里干干净净，半点都没有某道不可言说，但是蠢兮兮，让猫不由自主且发自内心嫌弃的气息。 　　“我明白了。”黑猫笃定地开口，不等青年倾诉，就已经大概弄清了来龙去脉，“那一位，我的意思是，你的男朋友，又做了愚蠢的事吧？” 　　祂甚至带着点得意地翘起尾巴，“这是当然的喵。” 　　伟大的巴斯特女神，在街头散步遇见祂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喵！ 　　“因为祂们就是这种生物。”说到这里，黑猫骄傲地挺起胸膛，“比起想办法替祂弥补蠢事带来的后果，投入巴斯特女神的怀抱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爱的人啊。” 　　祂这样说，舔了舔爪子，“吾也可以准许你和我一起生活。” 　　女神不轻易对人类产生好感。 　　但如果是这个人类的话，短暂地照拂一下，让他体验到女神的伟大之处也是可以的。 　　人类的灵魂毫无用处，但只是对人类自己而言。 　　巴斯特女神很喜欢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 　　毕竟祂也是祂们之中的一员嘛。 　　洛昔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黑猫，突然破涕为笑。 　　“谢谢您。”青年吸了吸鼻子，“请问，您还需要其它的贡品吗？” 　　于是女神获得了两袋卤香味的小鱼干，若干牛肉粒，和三大包牛肉脯。 　　黑猫斯文地在沙发上享用信徒的贡品——或者说是贿赂也可以，总之，巴斯特女神非常开心。 　　“一点都不意外。”祂这样说，“我在遇到祂的时候，就觉得祂肯定会这样做了——受到人类影响，我们有时候的确会做这种多余毫无意义的事。” 　　不过，如果是巴斯特女神的话，才不会让受到自己垂爱的人类这样伤心。 　　洛昔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无比感谢这位活跃在埃及神话中的战争和家庭守护神——尽管对方看上去和普通的猫没有太多区别。 　　“请问，我要怎么才能把他找回来？”青年问出自己的问题。 　　“我感觉明天我就会忘记他了。” 　　他不自觉咬住嘴唇。 　　“规则就是如此，你肯定会忘记他的。”巴斯特女神纡尊降贵，（再次）主动蹭了眼前的人类一下。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抹消祂留下的印记，对规则来说也不是很轻松的事。”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擦除无主的印记，对于规则而言其实非常简单，大概就像人类用橡皮擦掉铅笔的涂鸦那样。 　　可是眼前的青年，坚定不移地相信某人存在，正源源不断的未其提供力量，不断加深它。 　　所以，哪怕把笔迹擦除掉，依然会有深深的，非常明显的，曾经写过什么痕迹残留。 　　也可以将其视为抗争的结果。 　　所以，他才会如此清晰而强烈地记住。 　　所以，巴斯特女神非常喜欢这个看上去没有多少力量，仔细观察却看到强烈光芒灵魂。 　　但纸上的印记虽然不能擦除，却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填补，或者干脆抹平。 　　无论如何，洛昔都会忘记谢初霁的。 　　“女神也是通过之前的一些联系，才推断出祂存在过的喵——” 　　黑猫语气轻松，“毕竟祂昨天变成猫的时候，短暂地信仰了我一下。” 　　当然，因为这个信仰半点都不虔诚，所以祂也没有认真回应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 　　女神应该在自己有好感的人类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 　　“如果你不想忘记祂，试图找回祂。” 　　黑猫放下正在舔的爪子，凛然而严肃，透露出一股高洁而尊贵的神性，“只有一个办法。” 　　巴斯特女神没有必须帮忙的义务，严格来说，祂和那一位甚至能算敌对立场——哪怕那一位什么也没有做过，只是在王座上呼呼睡大觉而已。 　　但女神是不会忘记曾经有个讨厌的家伙把埃及弄得一团乱的！ 　　祂会帮忙，只是因为单纯喜欢这个人类，不希望他身上的光芒因此黯淡下去而已——就算忘记，这种事情还是会带来影响的。 　　漂亮的存在总会让神心情愉悦，哪怕他不是女神收藏的珠宝，偶尔路过的时候看一眼，还是会让猫感到心情愉快。 　　何况，从那谁手底下抢过来的小鱼干和肉确实更加美味。 　　“我会为你开启一扇门。” 　　祂说，“门内世界即是真实，门内世界皆为虚幻。” 　　“你要穿过猫咪栖息的城镇，往灾厄之魔都，严寒的隐秘荒野；要越过孤峰，走入黄金之城，前往永恒之都，抵达永恒与尽头的门扉——” 　　“如果祂还记得你。” 　　黑猫想了想，认为祂忘记这个人类的概率和变得聪明机智的概率几乎一样，没有特地叮嘱的必要。 　　“总之——” 　　祂改口道，“祂会开门的。” 　　何况，如果祂不开门的话，就算是巴斯特也没有办法，那里并不在女神的职权与能力范围。 　　女神只知道那扇门直接通向某位知识之化身，但如果那一位愿意，临时更改入口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在门后面，你将看见什么，你会面临什么。” 　　向来慈悲的猫之女神面露怜悯，“人类啊，除了可能会亲历这些的你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知晓。” 　　“我会为你开门。”祂说，小小借助了一下某张照片里的悬崖。 　　“打开门，从悬崖上跳下去，穿过黑暗，那些闪耀的光球，发出狂笑的有翼生物，经由裂隙，你就可以抵达乌撒——那里的猫引导你。” 　　洛昔只能把猫女神的话先全部记住，再慢慢消化。 　　但从描述来看，他想找到谢初霁，是一件极其困难，大概率会失败的事。 　　“啊，对了。”巴斯特女神相当不经意地想起某件事，“在进入幻梦境之前，还是应该告诉你一下。” 　　猫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语气，“如果你没有成功把祂找回来，祂没有选择回应你；或者是回应了你，但选择把你留下，那你会死掉。” 　　“毕竟你认识的谢初霁，可能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留下祂。” 　　尽管女神看来死亡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人类毕竟是很脆弱渺小的呀。 　　“更大的可能是你在找到祂之前，就会死掉。” 　　“对人类而言，幻梦境是非常危险，不应涉足之处。” 　　祂舔了舔爪子，“即便如此，你也要去找祂吗？” 　　女神自顾自地开口，“其实祂没有多少值得喜欢的地方，也不够聪明，不管怎么想，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都完全不划算吧？” 　　“为什么不来喜欢巴斯特女神呢？女神最多会把你变成陪伴我的猫咪，不会扭曲你，试图同化你，让你变成那种可悲又丑陋的东西。” 　　洛昔把家里剩下的零食全都堆到了黑猫面前。 　　青年眼眶其实还有点红，但眉目已经回复了平时的温和，眸子闪着女神喜欢的光彩。 　　“请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感谢您。”他说，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或者说，您还有需要的话，不论什么时候过来，我都会用这样的贡品招待您的。” 　　于是巴斯特女神更喜欢他了。 　　猫就是这样偏心的物种。 　　同时，祂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挫败：“哪怕知道自己会死，还是决定去找祂吗？” 　　“人类果然难以理解啊喵。” 　　“只是我个人啦。”洛昔揉了下眼睛，“虽然要是把他找回来，我大概率还是会考虑分手，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且，我确实需要做一些……准备。” 　　他很勉强地对黑猫笑了一下，“人本能都是害怕死亡的。” 　　出发去黑猫口中的幻梦境之前，他做了一些准备。 　　包括清点目前的财产，还有男朋友消失之后自动变成他的那些，把账号密码都整理出来，规划好用途，设置好定时邮件。 　　洛昔以旅游为借口，把之前积累的调休一次性用完，请了很长很长的假。 　　如果他没有回来，那封邮件会在差不多两个月之后自动发送给宋微之。 　　仔细想想，还有点不可思议。 　　他之所以如此注重当下，试图把每一天都过好，就是因为清楚人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内心深处，他其实是非常抗拒，且逃避「死」这个字眼的。 　　睿智的巴斯特女神清楚这一点。 　　猫用眼睛平静地观察眼前之人的内心，审视他的灵魂，依旧无法理解。 　　为什么，明明害怕得甚至发抖，还要选择去找一个已经消失的幻影呢？ 　　黑猫不否认谢初霁是祂，但对祂们来说，这段经历太短暂了。 　　这非常不划算。 　　祂认为青年灵魂的价值显然比那个如同昙花一梦的幻影要超出许多。 　　用珍珠宝石去换取沙砾，这是一件多么愚蠢，多么让猫费解的事情啊。 　　“我觉得自己简直太蠢了。”青年勾着唇角，有点像是告解，“不过，我不去做的话，也没有谁去做了嘛。” 　　是他先喜欢上谢初霁，去追求谢初霁，在教会对方的同时，自己也一点一点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的。 　　他对谢初霁有责任。 　　所以不能放任自我放弃，不能放任他消失。 　　他要告诉谢初霁，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同样，谢初霁对他也有责任。 　　谢初霁已经学会爱了。 　　他需要负责。 　　青年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勉强，但很好看。 　　黑猫不置可否地舔着爪子，帮青年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扇通往幻梦境的门。 　　“那么。” 　　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女神送出了自己的祝福、以及非常珍贵的庇护。 　　“可爱的人，勇敢的人啊——” 　　“往前走吧，你一定会找到祂的。” 　　作者有话说： 　　洛洛：谢谢，找到就分手； 　　以及，感谢仁慈的猫猫女神——请您也把我的猫猫变得聪明一点吧！ 　　www亲友吐槽，问我说你不是说这是纯糖吗？怎么还有这种拼心之碎片的戏码。 　　我：你不能说柠檬糖不是糖（？）； 　　亲友：？告辞。 　　然后就是，非常抱歉！虽然一开始真的只准备写像前面那样完全是单元剧的小甜饼。 　　但是我做大纲的时候还是没有刹住呜呜呜，就是，因为真的很喜欢我的洛洛（以及顺带的小谢），所以就……OTZ，我忏悔，我马上把文案涉及到诈骗可能的纯糖去掉，改成更合适的描述（。）； 　　然后就是，请相信他们会HE的，文案的分手还没有分捏www 第63章 Jigsaw 　　正文完结 　　洛昔站在无比巨大的门扉前。 　　这是扇浑然一体, 找不到任何缝隙，突兀立在星空尽头的门。 　　青年穿着旅装，身后的斗篷断了一小截，还有几处裂口。他风尘仆仆, 刘海几乎扎到眼睛也没有修剪, 显得落拓。 　　就在刚刚, 他结束了一段异常危险, 但同样奇幻, 意义非凡的旅程。 　　现在, 要开始新的了。 　　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 伸手在门上, 很礼貌地敲了三下。 　　门没有任何反应，寂静的空间之中，只有清脆的敲击声回荡。 　　过了一会, 就在他准备用更大的力道去敲第二次的时候，雾蒙蒙的触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头。 　　——姑且应该称之为头。 　　洛昔平静地和它对视，“请问, 里面有人在吗？” 　　触手仿佛吓了一跳, 仿佛惊弓之鸟那样飞快缩回了门里面, 快到洛昔甚至没反应过来。青年失笑, 又好脾气地敲了敲门。 　　人这个描述其实不太准确, 于是，他迅速补充了一句：“谢初霁在家吗？” 　　在这扇无比巨大的门前，人类，甚至一切存在都显得渺小, 他的声音可能不会被门内的存在听到。 　　但他还是锲而不舍, 保持着属于客人的微笑和礼貌, 重新敲门。 　　这一次，有更多的触须探出脑袋，和他短暂对视又飞快缩回了门里面，短暂得如同错觉。洛昔眨眼。 　　青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装模作样地转身——然后，迅速回过头，抓住了一群触手。 　　“..可以给我开门吗？”他尝试和这些明显有智慧的生物沟通，“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触手绕成了一团，看起来像是在商量。洛昔也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可能只有几个呼吸，也可能很长很长——他现在对时间这一概念有点模糊。 　　总之，那些触手重新散开了。 　　缝隙从门的中间出现，隐隐约约透出光亮。 　　触手又缩回了门的里面，这次是从那条缝溜走的。 　　洛昔缓慢而坚定地将这扇巨大的门推开。 　　开门之前，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理预期，比如看到无数只眼睛，或者是在一个难以形容的物体上缝满的密密麻麻的嘴和牙齿，扭曲舞动的手臂之类的。 　　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男朋友本体，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说没有那么好看了。 　　作为颜控，他感到某种伤心的同时，也发现自己的阈值要比想象中高很多……只要不是那么难看就好。 　　比如刚刚那些触手，虽然很诡异，但是笨笨的还挺可爱，完全能够称之为丑萌。 　　然而，门后面什么也没有，是一片茫茫的空白。 　　仔细捕捉的话，在这片空白之中，能看到许许多多，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喜欢两个字。 　　破碎的，勉强能拼凑辨认出的喜欢。 　　那群触手不见踪影。 　　地上好像有一堆散掉的沙子。 　　“初霁？” 　　洛昔试探性叫了声男朋友的名字，没有回音。 　　过了一会儿。 　　他好像看到地面有根触手，和蘑菇似的探出了头。 　　就在那一滩沙子附近。 　　眼前无尽而辽阔的白，但真正能够活动的地方不多，只有小小的几平米。 　　洛昔干脆蹲下来盯触手，希望这些好心的、可能和男朋友有所关联的小东西能提供一些线索。 　　触手没有出现，他发现那些沙子和普通的流沙不太一样，闪闪发亮，像钻石的粉末或是星尘。 　　青年伸手，细细捻起一部分，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耳畔划过。 　　短促，但是清晰。 　　是谢初霁的。 　　青年沉默地把这堆疑似线索的沙砾聚拢。 　　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钻了出来，把那堆沙子往他身前推了推。 　　洛昔好不容易才拢好的东西，因为这个疑似讨好的动作，又被打散了。 　　洛昔：触手：青年无言地指了指那堆散掉的沙，触手扭了扭，把自己扳成各种形状，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或许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存于真实和虚假之间的世界，洛昔居然奇异地理解了那根触手在说什么。 　　——总之，你要找的那个，现在是沙子。 　　——就是这一堆。 　　——拼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滋啦滋啦…… 　　——你……滋啦滋啦……我…… 　　触手在越来越意义不明，洛昔难以理解的表达中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钻出来过。 　　洛昔被弄得稍微有点无语。 　　好在，目前终于有线索了。 　　青年还算平静地接受了男朋友现在是堆沙子的事实。 　　女娃捏泥人的传说自古有之，他稍微效仿一下，捏个谢初霁应该也没什么。 　　大概。 　　洛昔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把这堆沙捏成谢初霁，他的美术功底还没强到那种程度，拼图之类的东西倒是面前能试一试。 　　青年伸手又去碰了碰那堆沙，再次隐隐听见男朋友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他不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这里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是幻梦，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青年长长吁出一口气，闭上眼，回想在乌撒镇，在其他地方，了解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这里确实没有谢初霁。 　　这里同样到处都是谢初霁。 　　眼前的沙砾，那些完全被拆分的「喜欢」里面，全部都是他的影子，他存在过的证明。 　　谢初霁没有消失。 　　他只是碎成了一块一块，混在更加磅礴，更加混沌的「自我」之中。 　　“因为「谢初霁」不存在，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一直都是「我」，而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总有一天，我会不记得你的。” 　　——他们吵架的那天，某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青年有些难过地想，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候直接抱住他。 　　他应该告诉谢初霁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喜欢他，而不是说那个故事，表示自己一定会记住他，永远不会忘掉他。 　　他把那种随时会消失破碎的恐慌，看得太轻太轻，傲慢地以为自己可以谅解，能够安抚，将其轻松盖过。 　　不止谢初霁是笨小狗。 　　他自己也是。 　　洛昔只教了谢初霁要怎么爱人，没有告诉他学会爱别人之前，要先学怎么爱自己。 　　他伸手撇去泪水，重新睁开眼，把精神全部集中到这些数不清的沙砾上。 　　一粒一粒地开始拼。 　　安静看着他的谢初霁，总是很克制、抿着嘴唇笑的谢初霁。 　　茫然无措的谢初霁。 　　老老实实认错，其实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偷偷观察他反应的谢初霁。 　　…… 　　他最喜欢的谢初霁。 　　凭借听见的声音。 　　凭借触碰沙粒，产生的短暂回响。 　　判断这是哪一个谢初霁。 　　判断这是什么时候遇见的谢初霁。 　　然后，相信自己的判断。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之前。 　　“原来藏在这里啊。” 　　青年听见那道声音这么说，“终于找到了。” 　　“好喜欢你。” 　　接下来，是不间断而疯狂的重复，低低高高，各种各样的语气混在一起。 　　洛昔听见温柔的呢喃，郑重的承诺；听见如同诅咒般强烈的咬牙切齿，带着疯狂的笑。 　　熟悉又陌生。 　　至少现在，这些声音的主人，还不是他认识的那位谢初霁，他的男朋友。 　　青年垂下眼，没有选择回应，而是又从已经矮了一点点的沙堆里，又挑出几粒。 　　这是比较早的，那天帮他抓娃娃的谢初霁。 　　这个谢初霁前面一点，是不小心和他间接亲吻，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谢初霁。 　　不去听，也不去想。 　　他专注地在拼谢初霁，也发现许多自己未曾知晓的部分。 　　认真想用星星做戒指的谢初霁，试图让全世界报道他们结婚的谢初霁。 　　变成幽灵，傻乎乎跟在以前的他后面，像被主人嫌弃的小狗一样的谢初霁。 　　原初混沌的核心，盲目痴愚之神，伟大的阿撒托斯陛下——正饥饿地侵蚀着。 　　定位，找寻。 　　在自己庞大的身躯之中，在无数个零散破碎的梦境之中。 　　祂找到了被藏起来的，非常可爱的东西。 　　闪闪发亮。 　　喜欢。 　　虽然比较麻烦，似乎有来自自己的屏障。 　　但是喜欢。 　　要一点一点吞吃掉。 　　如同剥落斑驳的墙皮，那片白色，所谓的壁障，被祂慢慢剥下来，嚼碎，然后丢掉。 　　祂不喜欢自己尝起来味道，不够甜蜜，显得苦涩。 　　并且，是在是太愚蠢了。 　　洛昔毫无所觉。 　　小小的，仅有方寸大的空白里，青年低垂着眸，认真，专注地拼着那些碎片。 　　蔓延而来的黑暗，呓语，舞动的触须，停在距离仅有半步之遥的地方，不得寸进。 　　那是一份强烈的，喜欢某人，想要见到某人的心情。 　　清晰，直白，没有任何迷茫，坚定到足以成为牢不可破的障壁。 　　因此，它同样不会有裂痕，不会被溶解，不能被侵蚀。 　　伟大的阿撒托斯陛下愤怒，因为和那道精神接触，被感染出一分动容和怜爱，但不会放弃将之同化。 　　祂看到青年目光空洞，全凭借本能和执念，机械般进行动作，自我近乎破碎，只觉得美。 　　想快点占据这里。 　　想早点同化他。 　　把他完全变成自己的。 　　阿撒托斯，原初之混沌，无数梦境的主人，只是一坨本能意识，纯粹的聚合物。 　　祂是没有「心」的。 　　最重要的，能够把谢初霁完整拼合的那块拼图，一开始就不存在。 　　…… 　　最后一粒沙子被小心翼翼捡起，填进它应该在的地方。 　　洛昔已经没有东西可拼了，但是，谢初霁还差了一块。 　　是爱也，感太阳而动群星。 　　它支撑旅人走过荒野，经历漫长的跋涉，在重重虚幻中找到那条唯一通向真实和尽头的道路，又给他能和疯狂对抗，在侵蚀和泥淖中保持自我的力量。 　　但也有仅凭爱无法做到的事。 　　拼不起来就是拼不起来。 　　青年目光空茫，怔怔抬起头。 　　他看向那团混沌，无知无觉，默默地流着眼泪。 　　——为什么，明明已经把所有的谢初霁都拼起来了，却缺了某样最重要的东西呢？ 　　——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是他不够认真，没有记得那么清楚吗？ 　　没有应答。 　　无人回答。 　　舞动的触须亲昵地舔掉了青年脸上干涸的痕迹。 　　祂从逐渐崩坏扩大的裂隙里挤了一点进来。 　　很快，这里就完全属于祂了。 　　阿撒托斯陛下由衷感到喜悦。 　　然后，祂被冰凉的泪水烫了一下。 　　像触电般，那些触须以及碗足不由自主缩了回去，退至屏障边缘。 　　青年嘴唇嗡了嗡，没有发出声音。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久远前就已经被磨损消耗掉了，混沌深处，万物之主潜意识构成的空间，人类是没有办法长时间活动的。 　　之所以还能维持这样的形态存在，只是有那道精神作为支撑。 　　因此，他同样意识不到，当他伸手，试图触碰胸膛中那颗跳动的心脏。 　　——是真的能够把心脏的虚影，或者说可以称之为灵魂结晶的东西捧出来的。 　　他本能地，试图用自己的心去填补那块空缺。 　　黑暗如同潮水一样退去。 　　完全把名为「谢初霁」的画拼起来的那个瞬间，洛昔松了口气，再也止不住困倦和疲惫。 　　他睡着了。 　　睁开眼，面前是漫长不见尽头的台阶，一路延伸至宫殿的最高处。 　　而他的脚边，用沙子拼成的那副画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枚造型奇怪的戒指。 　　顺着台阶往上，巨大的王座前，青年停下脚步。 　　谢初霁坐在上面，头戴华冠，身披绒袍，呼吸平缓，正在酣眠。 　　忽的，沉醉在美梦中的人睫毛颤了一下。 　　他想说，谢初霁你完蛋啦，我回去之后肯定要和你分手，你最好先和我跪下认错。 　　他想说，虽然我确实忘记教你要怎么爱自己了，但还是你太自以为是什么都不和我说才把事情弄成这样，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他想说…… 　　但最后，他只是朝王座上缓缓睁眼的人微笑。 　　王座上，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的谢初霁，目光逐渐由茫然转为清醒。 　　“早上好。” 　　青年努力用若无其事的口吻，向被重新拼起来的男朋友打招呼。 　　“初霁，你今天的身份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但请先不要撒花（也不要打我）！还有一个预计万字左右的后日谈（？）； 　　包括没有身份证的小谢怎么被扫地出门，包括洛洛在幻梦境认识的朋友（？），包括洛洛在拼图完成之后，睡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小谢是怎么回来的，然后才能算真正结束（严肃）；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有点想把后日谈，放到周末更新，因为我发现我这周下周周末更新，就可以有一个勤奋榜（而且放到周末更新，还可以少写1w字的番外）…… 　　就，要不然我们后日谈放在周末吧！快乐放假的时候再给故事一个完美的句号，这几天让我快乐地打一下游戏（？）；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