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主，贴贴！ 　　作者：少予 　　文案： 　　厉景渊×沈雪臣 　　半灵异甜文，年上攻宠贴贴狂魔受，日更 　　沈雪臣是一道走丢的生魂，被狗撵还遭鬼欺负，为了生存他骑在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偶尔还使坏捉弄一下人家，日子过得嘎嘎快乐！ 　　历景渊是一位性格严肃的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大龄不婚主义者，家人觉得他的生活太单调，建议他养一只宠物来作伴。 　　狗太吵，猫掉毛，兔子臭，鸟嘴碎，羊驼吐口水……厉景渊选了一遍都不满意。 　　家人：你这么个挑法，永远也找不到满意的宠物。 　　厉景渊觉得也是，但不久后他身边来了一只小阿飘，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可爱粘人且调皮。 　　一开始只是被狗追跳到他背上躲躲，后来坐他的车，进他的办公室，更过分的是钻他被窝。 　　爱钻被窝的小阿飘：他看不见我，我爱咋咋地！ 　　直到不久后，厉景渊出门应酬，一位高人提醒他：厉先生，您背上……貌似趴着一只小可爱。 　　厉景渊很淡定地点头：我知道。 　　高人：需要我出手帮您赶走它吗？ 　　厉景渊立刻摇头表示：不用，这是我的宠物。 　　赶是不可能赶走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心仪的宠物，不吵闹不掉毛，出门也不用栓绳，他很喜欢。 　　小阿飘：？？？ 　　宠宠宠……宠物！ 　　PS：受的生魂会回到身体里，还没死:) 　　PPS：灵异方面的知识都是鬼扯瞎掰，切勿当真！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雪臣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激萌小阿飘钓饭票 　　立意：跟着自己的心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1章 　　夜幕降临，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大部分街道仍然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唯有人迹罕见的偏僻小巷子，隐秘处，黑灯瞎火，群魔乱舞，时不时就飘过一些不可言说的存在。 　　沈雪臣作为一只阿飘，待在这种地方也很害怕，因为他是一道因故走丢的生魂。 　　假如鬼魂也分三六九等，那他无疑是最低等的小可怜，不仅别的阿飘可以欺负他，连流浪猫狗也可以肆意地撵着他跑。 　　比如今晚，沈雪臣欲哭无泪地被一只无头阿飘撵了半宿，好不容易他拼命飘离偏僻的小巷子，来到宽敞的大马路上，终于找到了一棵可以栖身的树。 　　无头阿飘没有眼睛和听觉，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找不到他，就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厉害的阿飘可以吞噬生魂来弥补自己，沈雪臣在他们眼中就是一道美味，好吃又滋补。 　　所以沈雪臣还是不敢下来，他继续待在树上躲着，打算在这里安安心心地度过一个晚上，等天亮他再出来活动。 　　没错，他是可以白天出来活动的，而且也不怕活人的阳气。 　　说起来沈雪臣也很费解，既然大家都是阿飘，为什么别的阿飘就那么害怕阳光和活人的阳气，自己却不害怕呢？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记忆大部分都模糊不全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只残留了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和本能，否则他也不会在外面游荡了，有记忆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 　　不怎么怕阳光，也不怕活人的阳气，因为沈雪臣是生魂，他其实没死，只不过魂魄暂时离体了，找不到自己的身体而已。 　　某方面开了挂也不意味着挨到白天就万事大吉了，白天有各种流浪狗出没，沈雪臣的潜意识里很怕狗，而猫狗又是开了阴阳眼的，所以沈雪臣当阿飘当得很辛苦，晚上被其他阿飘追来追去，白天被流浪狗撵来撵去。 　　清晨，街道上车水马龙。 　　浅浅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落在依偎着树干而眠的少年身上，或者说，阳光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树干和地面上。 　　阿飘无需睡觉，沈雪臣只是闭着双眼休息，此时他的身影若隐若现，依稀可以看到修长纤瘦的四肢轮廓，包裹在一身浅杏色的秋季睡衣里边，年龄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左右，顶着一头看起来柔软略长的黑色头发，盖住了整个额头，显得脸庞比较小。 　　哪怕在阳光下不聚形，却还是看得出来，他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个精致的美少年，而且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和活人没有区别，不像死魂一样阴气森森，肤色惨白可怖。 　　“汪汪汪！” 　　沈雪臣听到几声狗叫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他无助地看到树下竟然聚集了三只流浪狗，正冲着自己狂吠，顿时把他给吓坏了。 　　人行道上的路人们看到这一幕很好奇，这三只狗在叫什么，难道是树上有鸟窝吗？ 　　有人情不自禁地探头去看，却什么也没能看到。 　　“见鬼了，这些狗在干什么？”路人口无遮拦地吐槽了一句。 　　可不就是见鬼了吗？ 　　城市的流浪狗都点满了十八般武艺，一只兴奋过度的大黄跳起来，竟然爬到了绿化树上，试图去咬沈雪臣的脚。 　　“……”尽管知道狗子咬不到自己，但沈雪臣还是吓得瞪圆了眼睛，然后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庇护自己半宿的绿化树，向马路对面飘了过去。 　　这时正好是红灯，三只狗子竟然追了过来。 　　沈雪臣眉头一皱，只好举目四望，找找看哪里人多，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他怕狗，狗又怕人，他只要去人多的地方待着就好了。 　　沈雪臣当阿飘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见过很多阿飘为了生存，会骑在一个阳气比较弱的人身上，让对方驮着自己过日子。 　　此刻的沈雪臣有些惊慌失措，于是也有样学样，飘到了路边一个刚下车的男人背上，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肩膀，当然，对方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最多感到脖子一凉。 　　沈雪臣选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相貌非常英俊出色的男人，这人年龄大约三十左右，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气场十分强大。 　　他身边的助理，表情谨小慎微，欠身跟在男人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从这点可以看出来，男人一定是个严肃冷峻，不苟言笑的人。 　　事实上也是。 　　他叫厉景渊，是一家科技集团董事长兼CEO，今年才三十三岁，作为一个集团董事长，他年轻得令人不敢置信。 　　这样的履历，放在全国也找不出几个。 　　现在时间还早，属于上班高峰期。 　　厉景渊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几分钟之前，他的助理唐明接到一个电话，集团旗下某间分公司打来的，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请示董事长，其实本来也不是太大的事情，挪用公款罢了，打电话报警，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问题在于，挪用公款的当事人，跟董事长还有些许沾亲带故的关系，公司其他人还真不敢报警，只能请示董事长。 　　碰巧厉景渊的车经过这家公司门口，听了这事，淡淡说了句：“下去看看。” 　　这间分公司不算大，位置也偏僻，要不是出了事，厉景渊都没怎么来过，就在厉景渊下车后，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耳畔有点凉意一闪而过，本以为是错觉，可接下来他猛地垂眸看到，一双细长白皙的手……正抱在自己肩膀上。 　　没有重量也没有任何触感，只是肉眼可以看到而已。 　　厉景渊微微皱眉，又凝神看了几眼，仍然看到一双手环着自己的肩膀，并且在清晨的阳光下若隐若现，不无诡异。 　　“厉总？”唐明看见厉景渊皱眉，心也跟着提起来，接下来他还要跟随厉景渊出差几天，如果这位心情不好，倒霉的还是自己。 　　“先去看看。”厉景渊回神，眼尾稍稍往自己背上睨了一眼，心里还挺纳闷的，大白天地自己怎么就见鬼了？不仅见鬼就算了，还胆大包天跑到自己背上。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年轻力壮，阳气充足的健康男人，真的不至于。 　　费解的同时，厉景渊也只是睨了背上的东西一眼，并没有惊慌失措，也不打算让对方知道自己能看见。 　　“汪汪汪！”三只流浪狗忽然冲过来将厉景渊团团围住，对他不停地狂吠起来。 　　唐明顿时吓傻了！赶紧冲着附近的保安亭大声喊：“保安！保安！快过来赶狗！” 　　“厉总，”接着他就是对厉景渊说：“厉总，你站着别动，千万别动，保安很快就过来了！” 　　他害怕厉景渊一动，这三只流浪狗就一拥而上，到时候就麻烦了。 　　“嗯，”厉景渊没动，也不害怕，反而还安慰唐明：“没事，你别慌张。” 　　随后他偶然看到抱住自己的两只手在发抖，眉毛不由往上一挑，很快就懂了，原来并不是自己运气不好才招了这东西，他看了看那三只狗，发现他们狂吠的对象果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上的东西。 　　真有意思……这种令一般人恐惧的邪祟东西，竟然躲狗躲到了他背上。 　　保安很快就过来了，很诧异：“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狗呢？！” 　　他们以前还真没有见过，流浪狗一般都不敢过来的。 　　几人挥舞着警棍，经过一点小混乱之后，齐心合力把三只流浪狗远远地赶走了。 　　“厉总，你没事吧？”唐明关心地问。 　　“没事。”厉景渊面不改色地说，半点也看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背上有只小可爱。 　　两人继续朝公司大门走去，期间，厉景渊时不时垂眸看向胸前的手，想着狗都跑了，这东西怎么还不走？ 　　他的表情落在助理唐明的眼里，就是在郁闷亲戚挪用公款那事。 　　说起这个唐明就挺气愤的，作为一个外人他都很生气。那个亲戚是厉景渊姨妈的长子，叫做杜成。众人都知道，厉景渊对谁都铁面无私，就算面对亲爹也说一不二，唯独对自己母亲的娘家网开一面。 　　杜成最开始是在总公司上班，厉景渊早年是有意培养这个表弟的，可惜对方烂泥扶不上墙，三番几次都让厉景渊失望至极，但总归也不是什么无法原谅的大错，还不至于到彻底厌弃的地步。 　　厉景渊把杜成发配到分公司，也是存着让他改过自新，做出一番成绩的期待，谁知这人在分公司干了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事。 　　唐明瞬间觉得他们厉总太不容易了，对亲戚那么好，却养出个白眼狼。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给的太多对方反而不珍惜。 　　沈雪臣看见狗被保安赶走了，也不怕了，这是他第一次骑在别人背上，感觉……很好，好到让沈雪臣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别的阿飘那么喜欢骑人，原来真的很舒服，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要知道变成阿飘之后，他们感受到的都是负面的东西，比如寒冷，饥饿，仇恨等等，沈雪臣也会感到冷和饿，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没想到在路边随便找的一个男人，却给了他这种舒服的感受，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多待一会儿。 　　不过对方西装革履，行事匆匆，明显是要去忙工作，虽然沈雪臣没有记忆，只剩下本能和一些常识，但也知道要讲礼貌，于是他趴了一会儿，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对方。 　　厉景渊发现那双手松开，不由回头扫了一眼，隐约看到了一个身穿长袖杏色宽松睡衣的少年，停在一个自动贩卖机面前，那侧脸轮廓看起来年纪不大，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动贩卖机里面的食物，似乎很饿的样子。 　　假如换成别人大白天看见这个，肯定会觉得真晦气，回去要请大师驱个邪才行。 　　而厉景渊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难道对方的家人没有给他安排吃穿吗？ 　　随后便心如止水，没有继续关注。 　　分公司的穆经理看见厉景渊来了，连忙欠身问好：“厉总。” 　　厉景渊点了下头。 　　“人在会议室待着呢，”穆经理咽了下口水，无论多少次见到厉景渊，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紧张，这位年轻的集团董事长太有压迫感了：“您想在办公室见他，还是直接过去？” 　　厉景渊：“过去吧。” 　　“好的。” 　　一群人拥簇着厉景渊前往公司会议室，只见门口把守着两名保安，看起来是怕作案人跑了。 　　门外的脚步声让杜成心脏狂跳，以为公司的人报了警。 　　顿时感到既心虚又愤怒，他们竟敢？ 　　清晨杜成被抓到挪用公款，证据确凿，初时他还不当回事，只是略微慌了一下，想着不过是一点小钱而已，对身家百亿的厉景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凭借厉景渊对他家的情分，只要他肯认个错就行了，再不济让自己老妈去说说情也可以。 　　然而当会议室的门打开，看见自己那位一脸冷峻，气势压人的表哥站在门口，杜成就蒙了。 　　厉景渊怎么亲自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难道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干的事？！ 　　是这几天才知道，还是他第一次作案的时候就知道？ 　　杜成不受控制地往下想，成功把自己吓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表……” 　　“别急，你想清楚了再说。”厉景渊缓缓地打断对方，算是好心提醒杜成，不要说让自己反感的话。 　　杜成双膝一软，连忙清醒过来，是啊，这时候他再笨也知道，不能继续端着亲戚的架子，可是除了这个他也没有别的可以倚仗了，若非仗着亲戚这层关系，他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占厉景渊这么多便宜…… 　　杜成从椅子上滑落到地面上，嘴巴不受控制地开始求情：“厉总，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马行吗？” 　　厉景渊望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微微皱眉，问：“挪用了多少？” 　　杜成蠕动了几下嘴唇皮子，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一共贪了多少！ 　　厉景渊又问：“数目太大，不敢说？” 　　连续两个问题，口吻都一模一样，连表情都没变，让被提问者感觉自己是个烂透了的臭虫，正在接受对方高高在上的凌迟。 　　看到厉景渊眼中那抹毫不掩饰的轻视，杜成心底深处忽然涌起一股无名愤怒，当然他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一直都暗暗记恨，这个表哥从小到大都这样俯视着他们，一出生就跟他们不一样，估计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偏偏外人都说厉景渊对他家很好，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能直接给他一笔钱创业呢？ 　　隔三差五地给点小恩小惠算什么？ 　　一想到厉景渊拥有的财富，杜成就觉得几千万算什么，他为什么不能贪！ 　　“穆经理，你来说。”厉景渊看向穆经理。 　　“厉总，一共是三千七百五十万。”穆经理立刻详细地汇报清楚。 　　三千七百五十万，厉景渊点了下头，怪不得杜成跪得那么快，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公司的其他人也震惊了，他们只知道杜成挪用公款，并不清楚具体数目，现在听说杜成挪用了近四千万，也暗暗倒吸了口气，心想这个杜成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才来分公司干了两年，就胆敢挪用了近四千万公款。 　　不过他是厉景渊的表弟，估计厉景渊会看在亲戚的份上，最后也不会太追究。公司的各位眼观鼻鼻关心地想着，一个个沉默地等待着厉景渊的决定。 　　啪地一声，跪在地上的杜成忽然左右开弓地猛扇自己嘴巴子，左右各扇了几巴掌后，脸颊顿时红肿了一片，可见扇得还挺用力！杜成声泪俱下：“都是我不好，我虚荣好面子，为了让一家老小在人前风光才鬼迷心窍做了这种错事。” 　　他膝行到厉景渊面前求情：“厉总，看在我姑母的面子上，求求你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这是杜成的杀手锏，看似冷漠的厉景渊，最在乎自己的母亲了，只要一提起就会心软，以前杜成犯了错就哭已故的姑母，屡试不爽。 　　“杜成，你怎么有脸提她？”不说这个还好，听杜成提起自己已故的母亲，厉景渊的眼神立刻变冷，这已经不知是杜成第几次拿姑母求情，他寒着脸说：“说了这么久，没有一句有忏悔的诚意，尽东拉西扯打感情牌，你就这点担当？” 　　杜成一愣，接着继续掌自己的嘴说：“是，我不配，我愧对了姑母对我的期望，我对不起她，呜呜呜……” 　　会议室里一时充斥着杜成的嚎啕大哭，也是相当令人无语。 　　唐明暗自撇撇嘴，完全看不上这人，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小声请示厉景渊：“厉总，我们还要赶去机场，您看怎么决定？” 　　还有事情要忙。 　　厉景渊皱眉思索了一下，厌恶地对着杜成说：“给你两个选择，三天之内，你把钱一分不差还给公司，或者自己去警局自首。” 　　众人闻言，一点都不意外，厉总还是对表弟网开一面了，只要还钱就可以，这已经是十分轻拿轻放的结果。 　　要是别人做了这种事，还钱蹲大牢不算，以后出来也休想在行业内找到工作。 　　“厉……厉总……”杜成得了便宜，却张着嘴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满意这种结果。 　　他当然不满意，因为钱早就花光了，他根本还不上这笔巨款。 　　“三天后等你决定，钱没有到位公司就报警处理。”厉景渊说，眼睛看向穆经理。 　　“好的，厉总，我会照办的。”穆经理忙说。 　　厉景渊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刚上车不久，厉景渊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杜成的母亲温婉心，也就是厉景渊已故母亲的姐姐，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厉景渊十分失望，这些人犯错，第一时间永远不是反省自己，而是希望别人宽容。 　　说句难听的话，如果这对母子不是母亲那边的亲戚，厉景渊早已与之断绝来往。 　　杜成从他眼里看到的轻视不假，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脾气好的人，相反，他其实性情冷漠，不近人情。 　　过了片刻，厉景渊接起电话。 　　“景渊？”温婉心火急火燎地给外甥打电话，打通了又有些忐忑，毕竟这事儿不小，她刚才听了也很生气。 　　“嗯，”厉景渊淡声开口：“您是准备替杜成给公司还钱吗？” 　　“对不起。”温婉心说。 　　“没事，把钱还了就行。”厉景渊语气挺温和地说。 　　“……”温婉心咬牙：“景渊，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杜成都把钱花出去了，哪有钱还。 　　“是的，您还得起这笔钱，只是想不想还的问题。”厉景渊说道。 　　温婉心情绪激动：“那是我的养老钱，我就只有这点钱傍身了，你忍心姨妈老无所依吗？” 　　“不忍心，”厉景渊想了想，说：“那还是让杜成去坐牢吧，不能为了他的错误赔上您的养老钱。” 　　温婉心：“你……” 　　厉景渊：“难道您想让我为他的错误买单，那可是三千七百五十万，您当妈的都不管，难道让我管？” 　　“可是……”温婉心想说，你有钱啊！ 　　三千七百五十万对厉景渊来说不值一提，但温婉心还没失心疯，哪敢真的开口，除非以后不想当亲戚了。 　　她还真不敢，她还要靠着厉景渊这棵大树在名媛太太圈里混。 　　杜成这事儿，除了把钱吐出来以外，没有别的选择，否则事情宣扬出去，他们就不用混了。 　　“您说。”厉景渊慢条斯理。 　　“好，吧，”温婉心十分肉疼地挤出一句：“三天太紧了，我需要七天才能凑够。” 　　“可以。”厉景渊答应。 　　挂了电话，车厢里一片寂静。 　　唐明略诧异，看来厉总对温婉心母子，也是忍到尽头了。 　　不过想想，这也不算什么狠心，厉总只是拿回属于自己公司的钱，并不追究责任。 　　“唐明，”厉景渊吩咐：“记得七天后去核实账务，如果不够，就报警吧。” 　　唐明：“是。”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啾咪:) 　　激萌飘宝和男友力超强的大叔 　　双初恋，老房子着火，您值得拥有[大拇指/] 第2章 　　沈雪臣离开了那个男人暖洋洋的肩膀，立刻感到饥饿，还有点冷。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由奢入俭难，如果没有体会过舒服的感受，他就一直以为饥饿寒冷才是常态。 　　大厦里人来人往，偶尔还有家长抱着小朋友走过。 　　沈雪臣对小孩子一向敬而远之，只因小孩子部分也有阴阳眼，一不小心被他吓得哭闹不休就造孽了。 　　这也是沈雪臣明知道人群里安全，却很少长时间待在人群里的缘故。 　　今天也是迫不得已，他得走了。 　　路过那几名好心赶走流浪狗的保安大叔，沈雪臣本能地对人家笑笑，他知道，成年人大概率无法看见自己，反正沈雪臣当阿飘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被成年人看见过。 　　出了大厦，身体在阳光下显得若隐若现的忧郁美少年，和每天一样为自己寻找着安全的落脚地。 　　反正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唔，也不是，最开始那段日子很狼狈，非常不适应，最近他才稍微过得好一点。 　　可是仍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从哪里来，那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发呆吧。 　　白天还是比夜晚要好一点的，只要找个没有流浪狗出没的地方就可以了，一般都是安静的高处，背风有阴影，这是沈雪臣比较喜欢的地方之一，他坐在上头悬空着双脚，一待可以待到天黑。 　　到了天黑就必须离开了，有房子的地方都不缺阿飘。 　　这年头，反倒是荒郊野外的阿飘们可能还少一点。 　　黄昏时寒气代替了暖阳，和夜色一同迅速笼罩了整座城市，不光是路上的行人们裹紧衣服，连沈雪臣也觉得自己周身凉凉的。 　　忽然之间，他就想起了早上的那个男人，那是他唯一一次感到温暖，就像从未见过腥的猫儿一样，一直都吃素，忽然尝到了肉味，就再也无法忘记，心痒痒的。 　　身体好冷，特别是悬空在夜风中的双脚，凉得让沈雪臣情不自禁地蜷缩起脚趾，那层薄薄的白袜好像没有起到丝毫保暖的作用，这是当然，他自己本身就没有温度，还是一个寒气制造机。 　　不知犹豫了多久，沈雪臣终于忍不住了，他从暗处飘下来，飘到一个正在人行道上夜跑的青年背上。 　　不同于死魂只能靠近阳气弱的人，沈雪臣这个生魂可以随意挑选‘跟随’目标，他潜意识里挑中了一名身材高大，四肢健硕修长的青年，就跟早上的那个男人一样。 　　夜跑青年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跑动，沉浸在运动的快乐中。 　　奇怪，待在对方背上的沈雪臣也没有太大感觉，此时此刻，骑人的舒适感只是驱散了小部分寒意，远没有第一次强烈。 　　难道是人不对吗？ 　　沈雪臣想着，满怀疑惑和失望从夜跑青年背上离开，飘到了另一个路人身上，结果还是一样。 　　一晚上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实验样本后，沈雪臣终于死心承认，像早上那个男人给他的舒服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谁都可以。 　　这让他有些忧郁哎，假如没有试过好的，普通人他也可以接受。 　　但现在都试过更好的了，他趴在普通人背上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还不如自己待着。 　　今晚运气好，沈雪臣没有惹上别的阿飘。 　　次日清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不知不觉又飘到了昨天早上那座大厦门口。 　　发现自己的动机，沈雪臣还挺害羞的，他找了个高处，眼巴巴地守了一早上，从树叶裹着一层露水，到日上三竿，他等的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 　　B市，在商圈德高望重的郑老先生家中高朋满座，往来皆是名流富豪。 　　厉景渊也是今天的宾客之一，他的到来吸引了无数注目。 　　说起厉景渊，大半没见过他的人都会想起一个广为流传的趣闻。 　　听说这位从声名鹊起的那一年起，就被网上的人们评选为商圈难得一见的美男，弄得好些从商的青年才俊挺不服气的，就想着亲眼看一看这位商圈绝色，究竟有多绝色。 　　照片视频随手一搜就有了，想看就看，但总归没有看真人来得直观。 　　可惜厉景渊似乎不爱社交，请他出门赴宴难于登天，这次估计也是因为跟郑家有合作才露脸。 　　厉景渊到场后，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立刻镇住了一堆不服气的人，厉景渊是偏欧式美男，五官立体俊美，骨相好，眉眼比较深邃，明明性情清冷却长了一双看狗都温柔的双眼皮桃花眼，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的冷峻，不至于让人太惧怕。 　　这位不光有脸还有身材，身高目测185CM以上，十分高挑挺拔，腿长得令同性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地步，而后看着看着就移到了腰臀上，不用猜他们也知道，包裹在西裤下的这双腿一定很结实，腰嘛，这位的伴应该幸福死了。 　　思想开小差的男士们，反应过来‘啧’了一声，男人要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厉景渊反客为主地领着郑老先生的长子郑昀，走到较为安静的半开放式茶室里说话，一副奔着谈生意来的样子。 　　“见到真人了，感觉怎么样？”外边还是有视角可以看清楚茶室里的两位，郑昀的几位公子哥朋友，漫不经心地交谈着。 　　一位年龄看起来三十出头，白净斯文的男人笑笑：“长得比照片还撩人，可惜不是圈内的。” 　　旁边的人哈哈一声：“要不你就追他了，是吧？” 　　“是啊，”说话的人叫庄悦，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已经三十五了，他看着厉景渊笑眯眯的：“年轻的弟弟谁不爱。” 　　和庄悦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陆川说了句：“可惜弟弟也喜欢弟弟。” 　　扎心了，庄悦怒然踹了他一脚：“给哥滚。” 　　茶室里，厉景渊喝了口郑昀泡的茶，实事求是反馈：“郑总的茶艺很好。” 　　“哦，你对这个也有研究吗？”郑昀笑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商圈绝色，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长得很迷人，怪不得自己周围的男男女女提到厉景渊，都是那副向往的模样。 　　“小有涉猎。”厉景渊惜字如金，没有展开话题。 　　这话题算是掉到地上了，郑昀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心中哭笑不得，不过郑昀脾气不错，笑笑接着说：“今天主要是招待朋友，生意我们就先按下不谈。” 　　厉景渊预算的时间不多，今天不谈就要多逗留一天，内心不赞同，不过也不能下郑昀面子。 　　“你难得来一趟，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认识，”郑昀说话间，指着站在外面的几人，他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喜欢广交朋友：“听说你要来，有人高兴得整宿睡不着。” 　　“郑总夸张了。”厉景渊也看了过去。 　　郑昀就当他同意了，向外面招了招手，有两个人过来了，他介绍：“这是庄悦，这是陆川，你们互相都应该有印象了吧，不用我详细介绍。” 　　陆川笑道：“要不是厉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轮到你给我们介绍，估计早就认识了。”然后伸出手：“厉总，初次见面。” 　　“陆总，久仰。”厉景渊礼貌地与对方握手。 　　“厉总，闻名不如见面，”庄悦在圈子里八面玲珑，此时握住厉景渊的手想说点俏皮话，结果他看着帅哥的脸庞，脑子就转不动，心里咂舌，帅哥还是近看更妙，于是半晌只挤出一句：“我非常佩服你。” 　　“庄总，久仰。”厉景渊对他点点头。 　　换张丑一点的脸，庄悦肯定会认为对方端着，谁爱伺候谁伺候，可是厉景渊做来，他完全可以接受。 　　郑昀凑趣道：“老庄这话怎么说？” 　　帅哥的手很矜持地抽回去了，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兼内敛的气质，浑身上下弥漫着禁欲感，庄悦失神了片刻，脸上扬起得体的微笑：“厉总年纪轻轻就后来居上，我这个打工人当然佩服了。” 　　陆川：“说的是。” 　　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庄悦的意思，那倒是真的，三年前，厉景渊年仅三十岁就越过自己的父亲，直接从祖父手中接过董事长职位。反观他们这些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还在为家族企业打工。 　　郑昀是主办人的身份，很快就被叫走了，临走时吩咐庄悦和陆川：“你俩和厉总聊聊。” 　　“行，你去忙。”庄悦看似在回答郑昀，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在厉景渊身上流转。 　　陆川心里犯腻味，却也不打搅朋友撩男人，笑说：“我去端点儿酒来，也不能光喝茶。” 　　他前脚走，庄悦就问：“厉总这么多年，好像一直单身？” 　　这个问题挺冒昧的，厉景渊不由看了庄悦一眼，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快。 　　“抱歉。”庄悦苦笑，他想自来熟一点，可惜厉景渊不给面子，他补救道：“我见到你本人太激动了，脑子可能有点转不过弯，请你原谅我。” 　　“没关系。”厉景渊也不想气氛闹得太僵滞，看在庄悦和郑昀是好友的份上，他勉强聊下去：“我确实一直单身。” 　　庄悦一怔，笑说：“那可惜了，厉总一直单身，让喜欢你的人连参照物都没有。” 　　厉景渊笑笑，今晚第一次。 　　对面的庄悦直接看愣了神，心说，不愧是商圈绝色，不笑都已经很迷人，一笑起来更迷人了。 　　厉景渊这个笑容，给了庄悦得寸进尺的胆子，他毫不掩饰地又打听了一句：“就不说参照物了，最起码得知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两人都是三十多的年龄段，却显得那么不同，庄悦这个熟男，面对两性话题驾轻就熟，而厉景渊这个万年单身主义者，不懂什么叫聊天，他说：“都不喜欢，尤其不喜欢男的。” 　　庄悦：“……” 　　一瞬间就感觉自己刚才误会了厉景渊的笑容，那明明是抹看穿一切的笑，而不是什么友善的笑。 　　陆川磨磨蹭蹭地拿酒回来了，这个话题也就顺理成章地结束。 　　后面庄悦一直尴尬到底，回到家不忘给郑昀发消息：“怎么办啊，原形毕露，以后还怎么靠近人家？” 　　耐心听完来龙去脉，郑昀中肯地提意见：“直掰弯天打雷劈，哥劝你惜命。” 　　庄悦自己不差的，何必非要去招惹厉景渊。 　　庄悦：“谁叫他长得帅。” 　　郑昀：“明天他来谈生意，你来吗？” 　　“……会不会不太好？”庄悦咽了下口水，反倒是怂了。 　　在下榻酒店吃饭的厉景渊，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唐明立刻递上一张纸巾：“厉总，是不是有人在念叨你？” 　　厉景渊接过纸巾，淡淡说：“迷信。” 　　唐明笑起来，还来劲儿了：“你身体这么好，既然不是感冒着凉，那肯定就是有人念叨呗。” 　　他自己接着说：“不过也是，哪天没人念叨你才叫反常。” 　　说到被人念叨，庄悦这个名字在厉景渊心中一闪而过，他微微皱了皱眉，继续吃晚饭。 　　今晚郑昀极力挽留厉景渊一起进餐，厉景渊没有同意，他这个人有个规矩，同一天内不会两顿饭都在应酬。 　　次日上午，厉景渊到郑昀的办公室，敲定合作方案，对方邀请他午餐，下午继续谈谈合同细节，他没拒绝。 　　庄悦作陪，诚心地倒酒给厉景渊致歉：“厉总，昨天我太冒昧了，还请厉总别放在心上。” 　　“怎么了？”郑昀装作不清楚原委。 　　庄悦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昨天逮着厉总一通问他的感情生活，怪我跟你们调侃惯了，这张嘴没把门。” 　　“这个我作证，庄悦嘴巴确实没把门，厉总你别当真。”郑昀笑呵呵地给他们说和。 　　“没事，闲聊罢了。”厉景渊倒是给面子，没有不喝庄悦倒的酒，喝完还说了句：“我说的却是真的。” 　　庄悦笑容一滞，胸口中一箭，谢谢，知道你尤其不喜欢男的。 　　“厉总，你说你男女都不喜欢，那岂不是单身主义者？” 　　厉景渊：“嗯。” 　　两位诧异，还真是。 　　有家室的郑昀脱口而出：“那工作之余回到家不会孤独吗？” 　　厉景渊：“不会。” 　　不过家人会觉得他孤独，比较着急。 　　好吧，庄悦安慰自己，原来不是自己的原因，是厉景渊太有个性，太难以靠近了。 　　耗时一天，该谈的细节都谈好了，郑昀问：“厉总明天有什么安排？” 　　“回S市，怎么，郑总还有别的事吗？”厉景渊祈祷最好没事，他的时间预算已经超出了，明天飞机落地就要赶回祖父家，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生日，老人家非要给他庆生。 　　“没，这么快就回去？”郑昀侧目，服了：“你还真是……本来让你来B市，就是希望你在这边转转，见见各位长辈。” 　　“回去有事，等下回。”厉景渊言简意赅。 　　“也好。”郑昀不勉强，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要不你通过一下庄悦的好友申请？我昨晚把你推给他，你一直没有动静。” 　　厉景渊：“郑总还兼职牵红线？” 　　郑昀哈哈一笑，不说话了。 　　虽然他虚长厉景渊几岁，但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换作他是厉景渊，身为直男却被同性惦记上，心里也会犯膈应。 　　自B市飞往S市的飞机刚落地，厉景渊祖父的电话打了进来：“小景，什么时候到家？没忘记今天是你生日吧？” 　　“祖父，”厉景渊喊了一声，表现显得有些无奈：“您这一周每天都提醒我，想忘都忘不了。” 　　老人家在那边笑笑，还咳嗽了两声：“快回来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一桌你爱吃的……” 　　“家常便饭就好了，别搞什么仪式。”厉景渊提前声明，假如他不说，没准会看到花里胡哨的东西。 　　“行吧……”老人家不无失望。 　　祖孙俩挂了电话，厉景渊看向窗外，此刻车子正好杜成所在的分公司，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不管杜成选择还钱还是坐牢，厉景渊都不可能会再录用杜成。 　　“这几天杜成有什么动静吗？”厉景渊问。 　　“没有，很安静。”唐明觉得挺反常的，按照他对杜成母子的了解，对方应该要上老爷子家卖惨了。 　　“嗯。”厉景渊一直望着窗外，忽然眯了眯眼睛，说：“等等。” 　　唐明立刻问：“怎么了，厉总？” 　　那道不显眼的身影在前方稍纵即逝，定睛再看又不见了，厉景渊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这张发50个红包~ 第3章 　　可能是自己看花眼了。 　　一次大白天见鬼是偶然，如果连着两次都见到，那厉景渊这个不迷信的人，也会考虑一下查查黄历。 　　车开到厉家主宅，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偏中式大宅，老一辈喜欢，里面住着厉景渊的爷爷和他的父亲一家四口。 　　这四口不包括厉景渊，他母亲是第一任，去得早，第二任有一子一女。 　　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厉景渊小两岁，因着这两岁，厉景渊一直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好脸色。 　　不是失望，也不是愤怒，单纯只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 　　据厉景渊所知，自己的父母是因自由恋爱而结合，不是联姻也不是奉子成婚，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对妻子有爱，怎么会在亡妻过世一年，就急不可耐地跟别的女人奉子成婚。 　　厉景渊只是单纯对父亲有意见，对继母和继母孩子相敬如宾，这些年倒也没红过脸。 　　今天他生日，家宴父亲不在，继母怕他误会，温声解释：“景渊，他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怕你不高兴。” 　　父子俩关系不好，这些年家里其他人夹在他们父子之间，也是战战兢兢。 　　“这样也好。”厉景渊对继母点点头，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明明是父子，厉景渊把喜恶表现得如此露骨，疼爱他的厉老爷子却习以为常，不仅没有教训，还满眼纵容。 　　“入座吃饭，小景。”大好的日子，他也不想提起让长孙不痛快的儿子。 　　“您坐。”厉景渊在外不苟言笑，对祖父却很贴心，仔细将对方搀扶到座位上。 　　“你也快坐下，在外面奔波了几天，辛苦了。”厉老爷子满面笑容，拍拍长孙搀扶自己的手。 　　他们和乐融融的画面让其他人很不是滋味，老爷子实在是太宠厉景渊了，也不是对他们不好，但再好也还是越不过厉景渊这座大山去，厉景渊才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就算亲儿子也不能相提并论。 　　否则三年前那场退位让贤，董事长头衔就应该落到老爷子的独子历骁身上，而不是直接扶持长孙厉景渊上位。 　　过去了整整三年，继母一家子想起这事就委屈，巴不得能找个由头闹一闹，可惜厉景渊做得太好了，滴水不漏，他们想闹都闹不起来。 　　“大哥，你去B市干什么？不是应酬那么简单吧？”厉景泓巴巴地问。 　　郑家在B市风头正劲，是众人巴结的存在，没有哪个富二代不想进那个圈子。 　　但厉景泓听说B市那群人眼光高得很，估计也只有厉景渊这种出类拔萃的人，才能得到对方三番四次的邀请。 　　偏偏大哥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厉景泓看了都着急。 　　厉景渊：“谈点生意。” 　　厉景泓：“没这么小事吧？” 　　“刚回家，谈什么生意？”厉老爷子面露不满，对二孙子说：“今天你大哥生日，你让他吃顿安生饭行吗？” 　　厉景泓讪讪地闭上嘴。 　　他只是听说厉景渊和郑家谈成了几十个亿的大合同，心里惊讶兼羡慕嫉妒而已，又被优秀到让人绝望的大哥比下去了。 　　“也是，你大哥好不容易回家放松一下，你说这个干什么。”厉夫人说了儿子一句，转头对厉景渊笑笑：“景渊今晚别回去了，在家陪陪老爷子。” 　　厉老爷子也期待地看着长孙，希望他留下来。 　　“晚点回去。”厉景渊搬出来后就很少在家里住。 　　“你那边有什么好的，冷冷清清。”厉老爷子轻哼：“回到家连个会喘气的都没有，你就高兴了？” 　　厉景渊无奈，给祖父夹了一筷子菜：“嗯，习惯了。” 　　厉夫人：“年轻人嘛，都喜欢独居，或者养个宠物，”她问厉景渊：“景渊要不要养个宠物，像家里的小多就不错，天天陪着老爷子散步。” 　　厉老爷子：“这个主意好。” 　　厉景渊赶紧拒绝：“小多太热情。” 　　他可受不了时时刻刻都被盯着的日子。 　　特别是吃饭，祖父养的小多得刻意关起来，不然得跳到桌上去。 　　“你可以选一只安静的，天底下的狗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一种性格。”厉老爷子也是关心长孙的精神生活，太冷清了怎么行。 　　厉景渊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适合：“这个再说吧。” 　　“你说你要单身我都不管你了，至少养个宠物陪陪你，不然你每天下了班干什么？”厉老爷子变相地打听道，听唐明说厉景渊下了班就回家，每周几次固定去健身房，再不定期约人打打球，偶尔打麻将。 　　这哪里是年轻人的生活，他老人家的老年生活都比这个丰富多彩。 　　厉老爷子当时直接问：“没有约会吗？” 　　唐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断了他想抱曾孙的念头。 　　可这也怪不了厉景渊，无论跟谁在一起都需要两厢情愿，这种事哪能强求。 　　而且老人家觉得，是从小的成长环境才让厉景渊不想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都怪他爸，没有给儿子树立好榜样。 　　祖孙俩首次谈论这个敏感话题，厉景渊一怔，似乎没想到祖父会支持自己，他想了想说：“那我找个时间看看。” 　　祖父想抱曾孙的愿望他实现不了，养个宠物让对方安心还是可以的。 　　“我们大家都帮你留意看看。”这个话题很温馨，也不容易踩雷，各位都积极参与。 　　平时厉景渊待他们都很疏离客气，想参与进他的生活很难。 　　生日家宴后，厉景渊的手机里三五不时地收到家人给他发的宠物图片，问他喜欢吗？ 　　一开始发来的全是狗，各种品种毛色，看着还挺可爱。 　　厉景渊迟疑地问：“会叫吗？” 　　厉景泓最积极给厉景渊发狗照片，他昧着良心说：“中小型宠物狗很安静的，要不你来狗舍亲自来体验一下？” 　　厉景渊就过去了，是厉景泓朋友开的一家狗舍，人踏进去之后，耳边全是狗的3D立体环绕音，那只他选中的小奶狗，看见他异常兴奋，活泼程度不输给家里的小多。 　　“算了。”厉景渊干脆利落，放弃了狗这个品种：“看看别的宠物种类。” 　　厉景泓：“隔壁有个猫舍。” 　　兄弟俩又去了猫舍，布偶很仙，拿破仑很萌，不过没多久，厉景渊就打了个喷嚏。 　　“完了。”厉景泓同情地看着大哥，这么快鼻子就红了：“你估计是猫毛过敏。” 　　“……”对拿破仑挺有兴趣的厉景渊无言以对，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有这种毛病。 　　厉景泓小声说：“不过有种猫不掉毛。” 　　厉景渊：“那去看看。” 　　看完无毛猫，厉景渊板着脸走出了猫舍，显然无毛猫没长在他的审美上。 　　那就没办法了。 　　有毛的会过敏，没有毛的他又不喜欢，厉景泓也很无奈。 　　妹妹厉南嫣道：“大哥想养鸡吗？” 　　两位哥哥都瞬间瞪大眼，齐刷刷地看着妹妹，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 　　“你们误会了，”厉南嫣哭笑萝白不得，解释：“我是说鸟！鹦鹉，金丝雀什么的。” 　　“太吵。”厉景渊对鹦鹉的印象，嘴碎。 　　厉景泓促狭地笑着补充：“鸟会随地大小便。” 　　“乌龟呢？” 　　“晚上会在缸里爬来爬去，也很吵。” 　　“金鱼？” 　　“难养，动辄就死给你看。”厉景泓觉得吧，他大哥不是那种有闲心伺候金鱼的个性，假如不拘泥动植物的话，养颗仙人掌挺适合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兄妹俩接下来又提议了一些其他动物，立志要帮大哥找到心仪的宠物，只不过都被否了。 　　“再说吧。”厉景渊对此不甚在意，轻轻松松将这件事搁置。 　　厉老爷子听说后，电话打过来：“小景啊，宠物没有十全十美的，你这么挑剔很难找到让你满意的。” 　　“我知道。”厉景渊找了个理由：“接宠物也要看缘分，可以再等等。” 　　这倒是的，也没说错。 　　* 　　杜成那件事，哪怕没有厉景渊的命令，唐明也用心盯着，那可是近四千万，他无比心疼自家董事长的钱。 　　星期一去上班的时候，唐明抽空去了一趟分公司，督促杜成离职和交接事宜，顺便转达董事长的问候。 　　这些做下来，让唐明觉得自己是个催债的。 　　“唐秘书，”杜成唯唯诺诺地跟着唐明小声问：“那个，厉总有没有跟你透露过，他会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吗？” 　　这算是家族丑闻一件，暂时是还没有外传，可杜成害怕啊。 　　如果厉景渊愿意一直封锁消息，那他在外面就还能混。 　　唐秘书扬起公式化的微笑，想嘲讽几句，又怕杜成不还钱：“杜先生，厉总的心思我也不敢妄自揣测。不过我个人觉得，你只要把公司的钱如数归还，一切都好说。” 　　杜成勉强地点点头，他很爱惜自己的面子，现在想想那天实在是太丢人了，自己怎么会看见厉景渊就腿软，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杜成只能祈祷没人拍下来，不然他丢尽了脸面。 　　唐明工作繁忙，很快就离开了分公司。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来时空车，回去时后座上多了一道他看不见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容精致的美少年，皮肤白皙得像打光就能透的高级瓷器，因此唇色不算太红，却依然处处流露着艳丽。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身上有鬼魅的惊心动魄，无害的双眼中也有着普通少年的情感流露，有效地冲淡了非人类的诡异感。 　　可惜唐明看不见，否则他抬头看一下后视镜就能看到，一位不速之客正端坐在厉景渊常坐的位置上。 　　这几天以来，沈雪臣心中好像有股执念，总是在那座大厦周围徘徊，至于要徘徊到什么时候，他也没有多想。 　　魂与人还是不同。 　　魂行事大多是靠着某种执念和本能驱动，不会考虑太多，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不会转弯。 　　沈雪臣还算好的，他很聪明，看到唐明就想起来自己见过，是自己要找那个男人的下属，于是他就跟着对方上了这辆车，又当了一把跟车的阿飘。 　　出车祸的阿飘都喜欢跟车，不少阳气弱，或者神经疲劳的司机，会在跟车阿飘的影响下，在阿飘出事故的路段再次上演惨剧。 　　常听说有些路段总是反复出车祸，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地形原因，其实也有阿飘作祟的原因。 　　他们死了，就想找个替死鬼，或者只是死后不复人性，单纯地想害人。 　　沈雪臣既没有太多阴气，也没有害人的心思，对开车的唐明影响不大，他的执念只是跟随唐明，找到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而已。 　　唐明是厉景渊身边的特助，介于秘书和生活助理之间，简单说就是都沾点，工作弹性较大，时间也自由，如果他不在，厉景渊需要找人做事，就会安排其他秘书。 　　公司有这种特权的，总共也就唐明一个。 　　别人都很羡慕，但羡慕不来，毕竟唐明以前是厉景渊的大学同学，有不一样的情分，才能得到厉景渊的另眼相待。 　　“唐秘书，你回来了？”公司的另一位新人女秘书小柳抬头，看见唐明笑了：“刚才厉总还找你。” 　　“要做事吗？”唐明记得自己在手机上汇报过行踪，不过厉景渊一向不爱看手机。 　　“已经吩咐钱姐去做了。”小柳口中的钱姐是秘书长，也是小柳的师父。 　　“那行。”唐明没有刻意进总裁办公室汇报，那种事有机会一起顺便再提，他慢慢晃去茶水间，打算冲一杯咖啡喝。 　　“唐秘书。” 　　见到唐明的人都愉快地跟他打招呼，没有人看见跟在唐明身后的那抹诡异身影。 　　“嗨，各位。”唐明端着咖啡回到秘书室。 　　“唐帅，早上去哪里潇洒了？厉总找你人都找不到。”钱姐四十出头，保养得宜，画着淡雅的妆容，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还能去哪里潇洒，还不是帮厉总办事。”唐明笑笑，坐下来喝了两口香醇的咖啡。 　　他们在说话，跟着唐明飘进来的沈雪臣打量四周，这里窗明几亮，楼层很高，以及……找遍整个工作区域，也没有看见沈雪臣想找的那个男人。 　　半晌，唐明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总裁办公室的号码：“厉总？” 　　“回来了吗？看我转发给你的邮件，那是郑总的人，你跟他对接一下。”厉景渊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低沉抓耳。 　　“好的，我知道了厉总。”唐明耳朵犯痒，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接厉总的电话，他们厉总的声音既淳又性感，他天天待一起都没习惯。 　　挂了电话，唐明手中的咖啡见低，他起身出去再续一杯，顺便拿点吃的回来，补充一下能量然后开足马力干活。 　　厉景渊偶尔坐乏了也会出来转转，他刚出来不久，抬眼看见唐明端着咖啡杯从视野尽头走过，起初他没在意，移开了视线，但下一秒，他又转了回去，严肃地盯着唐明的身后看。 　　公司白天依然灯火通明，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片昏暗的地方。 　　所以历景渊确定，自己这次肯定不是眼花，他就是看见了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 　　就在唐明身后，在白炽灯下的那道身影若隐若现，还是那套杏色的秋季睡衣，模样标致，四肢纤长，脚不着地，就这么悬空着成为唐明的背后灵。 　　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的厉景渊挑眉，很快就猜出来了，这个唐明肯定是上午去了杜成那家分公司，然后招惹了背后的东西回来。 　　这东西为什么跟着唐明？ 　　上次是为了躲狗，保安把狗赶走以后，那东西也挺有礼貌地离开了，这次却直接跟着唐明回来公司，鲜少被什么问题难倒的厉景渊，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毕竟对灵异事件他还真是零经验。 　　上次发生在自己身上，厉景渊以不变应万变应付了过去，这次事件发生在唐明身上，厉景渊却很难视而不见，要是那东西害人怎么办？ 　　于是他拿出手机，在手机里看见唐明果然去过那东西待的地点，他回消息：“唐秘书，我看你最近运气不太好，放你半天假去求个护身符。” 　　点到为止，如果护身符也没有用，那厉景渊也爱莫能助。 　　唐明回到办公室，一看厉景渊消息，瞪大眼睛：“？” 　　瞬间他怀疑厉景渊被盗号了，而且盗号的还是个神棍。 　　不过翻来覆去读着又不太像盗号，唐明就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厉总，我运气挺好的啊，你上个月才给我发奖金。” 　　厉景渊命令道：“我说你就照做。” 　　唐明：“好的，我照做……” 　　虽然不知道厉总在闹哪样，不过有假放为什么不放，唐秘书高兴地回：“我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下午就去。” 　　“嗯。”厉景渊想劝他快点去，不过有些工作确实不能拖，想想又没催。 　　唐明干活很用心，一转眼就到中午，他忙得脑子打架，早已把放假求护身符的事抛之脑后。 　　“厉总，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唐明冷不丁地跟着别人一起出现在厉景渊的办公室内。 　　厉景渊听见这把声音，瞬间表情一滞，唐明不是下班了吗，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既然唐明在这里，恐怕那东西也在。 　　历景渊想着，足足僵了两秒钟，这才缓缓抬起眼皮子，朝唐明身后看去。 　　跟随唐明进来的沈雪臣，之前都是没有情绪的状态，直到他的视线越过唐明，看到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男人，放空的双眼先是发呆，随后瞬间亮起来。 　　厉景渊看见的，就是那东西这副惊喜的表情，于是他也有点蒙，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也不能说是预感，准确地说是实事求是分析出来的结果，他怀疑这东西八成不是冲着唐明来的，而是通过唐明来找他的。 　　厉景渊非常疑惑，无奈，为什么要找他？ 　　果然，沈雪臣一看到厉景渊，立刻放弃了跟随唐明，他从唐明身后飘出来，直径向厉景渊飘去，一点都不带犹豫。 　　“……” 　　相较于小阿飘的高兴，厉景渊看起来面无表情，就好像看不见那个向自己奔来的东西。 　　“厉总？”唐明心里七上八下，谁又惹厉景渊了？ 　　厉景渊回神，说道：“按上周一就好。” 　　“好的。”唐明立刻去翻备忘录，这就是他这个特助的工作内容之一，顺便问问：“厉总，我没做错什么吧？” 　　厉景渊用余光扫扫站在自己身边的东西，没说话。 　　不是吧？ 　　唐明有些奔溃，原来惹厉景渊不高兴的罪魁祸首真的是自己？ 　　他正想说话问清楚，厉景渊忽然开口：“你出去吧。” 　　厉景渊没有不高兴，只是遗憾，唐明怎么没听他的早点下班，还玩起了祸水东引。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迁怒，毕竟这东西就是冲着他来的。 　　“好的。”唐明忐忑地出了门。 　　他一走，沈雪臣就没有那么害羞了，直接弯腰探头，直勾勾看着让自己念念不忘了好几天的男人，看一看对方为什么那么与众不同。 　　被阿飘贴脸盯着的厉景渊：“……” 　　作者有话要说： 　　厉总：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你 第4章 　　厉景渊还挺淡定的，大概是因为这只阿飘长得并不恐怖。 　　没有烂脸，没有吐舌头，也没有蓬头垢面，就是跟正常人一样，干净整齐。 　　对方凑这么近看着他，好像也不是为了专门吓唬他，更像是一种端详，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呢？ 　　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厉景渊的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强些，此刻没有被吓疯就算了，他还借着对方凑近的举动，也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张脸。 　　年纪不大，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模样很精致，眉目如画，一双无害的杏仁眼很符合年纪，单纯而清澈，没有丝毫杂质，更没有灵异生物的诡异阴森，打破了厉景渊对鬼魂的刻板印象。 　　真正见过鬼的人只是少数，人类对鬼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知自己何德何能拥有见鬼天赋的厉景渊，淡淡收回打量的视线，继续若无其事地低头处理工作。 　　顺便希望这只好奇的阿飘，看够了就像上次一样自行离开。 　　沈雪臣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人看在眼里，他肆无忌惮地观察对方，时而微微张开嘴巴，时而皱着鼻子，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这个人长得比别人出色，相貌十分英俊，气场也很强大。 　　连魂体都承认厉景渊相貌出色，那他的确很出色。 　　魂体跟人很不一样，他们对人类的相貌已经不敏感了，更喜欢用磁场和频率来区分每个人。 　　关掉这方面的感官，光靠相貌辨认，沈雪臣还是可以一眼认出厉景渊。 　　也许是这个人跟自己磁场契合，沈雪臣只能这么想了，那不重要，他找到了这个人才是重点。 　　开心地笑起来，沈雪臣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体验那种暖洋洋的感觉，伸出手指触碰对方之前，又害怕自己会失望，于是他的手指停在距离对方的肩膀两公分处，迟迟没有落下。 　　厉景渊签名的钢笔笔尖一顿，见对方没有举动后，笔尖继续划过去，一个不受影响的签名顺利签完。 　　这一刻，他有种自己是一盘菜肴，而对方是一个举着刀叉的食客，正在计划如何吃他的错觉。 　　场面之诡异，难以言喻。 　　倒是不害怕，只是感到好笑，有什么好犹豫的，初次见面可是毫不客气地直接上背，如今反倒装模作样起来。 　　厉景渊不知道阿飘为了找他，这些天一共失望了多少次。 　　沈雪臣只是不想这一次也败兴而归。 　　有形无实的指尖落在厉景渊的肩膀上，从面积很小的接触，慢慢增添至数根手指，按实，一种暖洋洋的感觉，随即像光一样笼罩着沈雪臣的手，再通过手缠绕上他的手臂，直至温暖遍布全身，舒服得眉目如画的少年，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享受了片刻温暖，本性还是善良的少年，睁开杏眼观察男人的反应，他想看看对方有没有难受，有没有感觉冷。 　　厉景渊没有，一切如常。 　　那只手压实他的肩膀也好，担忧的脸庞靠近他也好，他一律视若无睹，毕竟也确实没有什么感觉。 　　他不难受吗？ 　　沈雪臣观察过驮着阿飘过日子的活人，大多面如黄腊，眼神浑浊，状态一天不如一天，行动起来也很缓慢，似乎身上背着千斤重。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背就被阿飘压弯了，生命也到尽头，油尽灯枯了。 　　沈雪臣不希望自己挑中的男人死掉，所以享受了片刻他就收回手，片刻后感到冷了，他再次飘到男人的另一边，再碰碰人家。 　　半个小时下来，厉景渊面无表情地旁观这只阿飘围着自己转，360°花式吸自己的阳气，是吸阳气没错吧，每次碰他就会露出‘满足舒适’的表情，像只贪嘴的小蜜蜂。 　　暂时厉景渊还没有什么不适，不过他知道这样不妥，自己终究还是要找个懂行的问问怎么解决。 　　思忖间，秘书小柳敲门进来：“厉总，您的午餐到了。” 　　厉景渊：“嗯，放桌上。” 　　小柳：“需要给您泡杯茶吗？” 　　“不用，”厉景渊用余光观察阿飘，发现对方对小柳的到来毫无反应，就只是缠着自己：“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厉总。”小柳放下厉景渊的午餐，转身出去。 　　厉景渊饿了，暂时将阿飘少年屏蔽，起身到休息区吃午饭；他的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区，会客区，还有一个休息区，以及休息的房间，里面有床和浴室，偶尔他会在这里午睡。 　　餐边柜旁边的扫地机器人自动启动，嗡嗡的声音不算大，但机器人的忽然行动，把跟过来的沈雪臣吓得一惊一乍。 　　沈雪臣本能地飘到墙角处，盯着地上的机器人，怎么看都有些紧张不安。 　　厉景渊也看着机器人，不过他的余光实际在观察的是受惊躲墙角的阿飘少年，略感意外，这么胆小的吗？ 　　一个扫地机器人就吓到了。 　　不过现在是用餐时间，的确也不适合扫地。 　　“YIKO,停止清扫。”厉景渊命令道。 　　接收到命令的扫地机器人立刻回到充电桩中，他不着痕迹看了眼墙角的东西，明显看到对方松了口气。 　　沈雪臣并非胆小，只是没有接触过扫地机器人而已，像路上的车子他就不怕。 　　解除了危险，他看到厉景渊正在进食，也情不自禁地嗅了嗅鼻子。 　　活人都需要吃东西，其实他也很饿，不过人类的食物根本解决不了了他的饥饿，最多也只能闻个味道。 　　真正的死魂已经不会对人类的食物感兴趣，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人类供奉的香火，要么就是蚕食同类，与其说吃饭，用补充能量来形容更恰当。 　　沈雪臣的饥饿感由来，无非是缺乏能量，魂力一天天消散。 　　他是生魂，保留着部分当人的本能，看见人类的食物依然会感兴趣，于是他凑了过去，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厉景渊吃。 　　桌上有着三菜一汤，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是从附近的酒楼订的，连做菜的厨师都是厉景渊亲自指定，也不是他的舌头有多么挑剔，信任问题罢了。 　　厉景渊专心用餐，吃着吃着，他发现一张脸庞凑了过来，是那东西，弄得他差点呛到。 　　被人打扰用餐，当然会很不爽，身居高位的厉景渊也没有被人一直盯着用餐的习惯。 　　但是还能怎么办，是人还能讲道理，对方甚至都不是人，厉景渊也只能继续装作毫无所觉，默默吃自己的饭。 　　不知怎么的，这东西看自己吃饭的模样，令厉景渊想起初见那天，少年眼巴巴站在自动贩卖机面前的画面。 　　他忍不住想，阿飘可以吃人类的食物？ 　　不能，只是能闻个味道过干瘾而已，无法饱腹。 　　可沈雪臣不在乎，饭菜的香气勾~引得他直咽口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在心里，最后他终究是没忍住，凑上去嗅了一口厉景渊夹在筷子中的食物。 　　是一股鲜香的味道，他尝到了，不顶饿，但他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厉景渊僵住，也是没想到这只阿飘如此大胆，直接从他嘴里抢吃的，他微哂，听说被鬼尝过的食物都没有味道，不知真假，他很有实验精神地将食物送进嘴里，味道是有的，只是没有之前那么鲜美。 　　看在对方饿肚子的份上，厉景渊没有与之计较，但也不打算继续吃鬼尝过的食物，于是下一筷子，他不再慢条斯理，而是迅速将食物送进嘴里。 　　沈雪臣本身就脸皮薄，眼睛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吃掉了，弄得他瞪圆眼睛，不满地看着厉景渊。 　　生气的阿飘少年脸颊鼓鼓的，明明占便宜的是他，厉景渊却有种自己在欺负对方的错觉。 　　“……”他也很无奈，桌上三菜一汤，这东西为什么偏偏要吃他筷子里的。 　　厉景渊用这种速度吃完午餐，饭菜还剩下一些，他看见自己搁筷子后，那东西立刻探身，低头去嗅他吃剩的饭菜，像只小狗一样，嗅完还舔舔嘴巴。 　　原来是在等他吃完？ 　　厉景渊挺意外的，承认这只阿飘有点礼貌，不是他原来想象中的那么赖皮。 　　看够了，厉景渊动手把餐盒都收起来，装进塑料袋里，这是他的习惯，有时间自己收拾就会顺手收拾。 　　然后去泡壶茶，慢慢喝。 　　这是一个悠闲的午后，如果沙发边上没有坐着一只喜欢时不时碰碰自己的阿飘，会更悠闲。 　　厉景渊喜静，一个人一壶茶也可以待很久，这就是他的充电方式。 　　公司午休有两个小时左右，只有偶尔身体疲乏时，厉景渊才会去休息室躺下午睡，更多时间就在这张沙发上，喝完茶靠着眯一会儿。 　　他松开领带，肩膀枕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至于那只莫名其妙出现在身边的阿飘，似乎没有对厉景渊造成太大的影响，至少没有打乱他平常的节奏。 　　阿飘的生活也很单调，平时除了躲避威胁就是发呆。 　　看见厉景渊在睡觉，沈雪臣也飘上沙发上，脑袋不客气地枕着对方的大腿，身体蜷缩在沙发上。 　　这是沈雪臣体验过最舒服的休息，身体暖呼呼的，如同真正睡觉一样舒服。 　　沈雪臣一阵困惑，真正睡觉，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受，好像曾经……曾经什么，他想不起来了，只觉得现在很舒服，不舍得离开带给自己舒服的男人。 　　沈雪臣心想，我就靠一会儿，很快就起来。 　　可是枕着厉景渊的腿，他好像真的能睡着，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也没起来，反倒是厉景渊已经休息完毕，睁开眼睛一看，那东西枕在自己腿上，蜷缩着身子正睡得香。 　　阿飘也会睡觉？ 　　这半天下来，厉景渊的疑问积累了一肚子，在不惊动少年的情况下，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问唐明：“去请符了吗？” 　　唐明下班后在家里休息，打算下午陪老婆孩子去采购生活用品，晚上再吃个饭，收到厉景渊的消息，他回：“列表里有位很厉害的高人，我立刻问问。” 　　厉景渊吩咐：“算了，你直接推给我，不过你不要说是我，就说是朋友。” 　　“明白。”唐明疑惑归疑惑，还是照做。 　　可能厉总最近遇到了灵异事件什么的吧？ 　　或者突然对玄学比较感兴趣，也不奇怪，唐明知道的很多大人物都是比较信玄学的，年纪越大就越信，感觉这都是迟早的事。 　　列表的高人也是听大佬们说很灵，唐明才去加的，他虽然不是大佬，但也是厉景渊的心腹，听说他朋友想求卦，高人还挺给他面子。 　　“现在正好有时间，你推吧。” 　　唐明：“谢谢道长。” 　　厉景渊点开唐明推送过来的名片，添加了这位叫做云隐的高人，不多时，对面通过申请。 　　不知唐明是怎么介绍的他，这位高人还挺热情。 　　云隐：“老板好，不知老板想算什么？” 　　厉景渊：“不算萝白挂，问点事。” 　　云隐：“好的，问事2800-10000，您看着给。” 　　厉景渊发了个10000，直接问：“道长，你对阿飘熟悉吗？” 　　云隐：“老板，你遇飘了？什么类型？” 　　既然是高人，除了占卜算卦，降妖抓鬼自然也是会的。 　　厉景渊考虑到，唐明应该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就如实告知：“一只干干净净的，不吓人也不凶，只是会吸我的阳气，对我吃的食物也感兴趣。” 　　云隐：“这形容，是胆小鬼吗？” 　　厉景渊：“可能是，他会害怕扫地机器人，害怕狗。” 　　云隐：“老板被缠上了？” 　　厉景渊：“对，现在躺在我腿上睡觉。” 　　云隐：“啊……？” 　　这么亲密，他问：“老板，是你认识的吗？” 　　厉景渊：“不认识。” 　　那不科学，尽管阿飘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学，世间万事万物，却还是有迹可循的。 　　云隐觉得，这位老板肯定漏了一些信息没说。 　　不过他也不敢随便问，斟酌了片刻，打听：“那你是想除掉他，还是赶走就好，我这边都可以帮忙。” 　　厉景渊思索几秒，回复：“让他别跟着我就行。” 　　云隐：“那简单，我这里给你请道符，戴上就没事了。” 　　厉景渊：“好的，多少钱？” 　　云隐：“两万。” 　　厉景渊付了双倍的钱，吩咐对方：“给唐明也请一张，弄好了直接给他就行了。” 　　云隐：“慈悲。” 　　采取了措施，厉景渊就彻底将这件事放下了，也不再关注阿飘少年的动静，他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看看，少年依然蜷缩在沙发上睡觉，柔软的黑发盖住半张脸，显得那么无害。 　　实际上也很无害，连扫地机器人和流浪狗都害怕的阿飘，能凶到哪里去。 　　胆小鬼吗？ 　　还真恰当。 　　人鬼殊途，尽管厉景渊有些怜悯这只可怜兮兮的游魂野鬼，却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这不是一只猫一只狗，而是一只阿飘，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要远离。 　　厉景渊走后不久，沈雪臣就清醒过来，有些懊恼，他记得自己好像靠了对方很久，而不是一会儿。 　　少年用有些担忧的目光，看着工作中的厉景渊，担心对方会死掉。 　　今天不能再碰了。 　　反正现在已经知道男人的工作地点，不怕找不到，于是今天已经得到满足的沈雪臣飘起来，内疚地离开男人的办公室。 　　和他待在一起也会影响身体，他还是走远一点比较好。 　　没有记忆的少年不知道，自己是生魂，其实对活人没有影响。 　　等厉景渊再次抬头，发现周围已经不见了那东西的身影，他颇为意外，但也没有过多关注，离开了最好，就怕明天还来。 　　公司五点半下班，厉景渊走得比较早，通常是自己开车。 　　今天他十分反常，走到停车场东张西望，上了车也频频回头看后座，直到确定什么都没看到才放弃。 　　“厉总，下班了没？”手机里收到庄悦的消息，厉景渊还是通过了庄悦的好友申请。 　　如果只是因为庄悦是gay就否定掉这个人，厉景渊觉得理由还不够，他不是这种人。 　　“有事？” 　　厉景渊回到家，将钥匙摆在特定的位置放好，准备去洗个澡，再给自己做一顿晚餐。 　　只见他家里，到处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个强迫症的家，而不是一个宠物主人的家。 　　所以他的家人太不了解他了。 　　庄悦：“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 　　这几天，厉景渊为数不多的朋友圈他都翻遍了，硬是没有找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可见这个男人的内敛。 　　厉景渊干脆地回：“我不闲聊。” 　　庄悦：“好吧，最近比较闲，想去S市玩玩，到时候厉总有空招待吗？” 　　厉景渊：“只怕没有，我和郑总的合作，你应该知道，忙。” 　　庄悦撇撇嘴，又叹了口气：“只怕不是因为忙吧，你怕我吃了你。” 　　厉景渊：“庄总慎言。” 　　随后放下手机，不再看消息。 　　因工作原因，厉景渊也接触过几个gay，没有偏见也没有感想，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招gay惦记。 　　一个个看见他都两眼放光，恨不得把他掰弯。 　　据说素质高的gay都默守一条底线，不碰直男，所以厉景渊也很不解，庄悦怎么看都不是那种认知低的层次，不应该如此欲求不满才对。 　　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条件太好了，不惦记都对不起自己。 　　哪怕不奢望谈恋爱，来一场露水情缘，也心满意足。 　　“抱歉啊，厉总。”庄悦再发消息，厉景渊就不回他了。 　　他抓狂，又拿对方没有办法，这个男人太冷淡，太难撩了，油盐不进。 　　作者有话要说： 　　对比一下，飘宝的待遇真不错 第5章 　　厉景渊的公司附近，对沈雪臣来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他也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游荡。 　　一直到夜幕降临。 　　公司有人在加班，光亮从每一扇窗户传来，唯独那个男人的办公室是黑暗的。 　　可见里面没有人。 　　沈雪臣猜测对方已经下班了。 　　由于外面实在危险，又寒冷，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回到了那间属于那个人的办公室。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厉景渊的气味，还有他残存的能量场。 　　即便他本人不在了，也总比外面那个喧嚣的世界更能带给沈雪臣安全感。 　　沈雪臣蜷缩在中午睡过的沙发上，安稳地度过一夜。 　　早上九点钟，厉景渊准时到公司。 　　“厉总，早。”唐明在电梯里遇到他，想起一事，连忙掏口袋：“对了厉总，昨天你让道长请的符，他已经给我送过来了。” 　　“嗯。”厉景渊接过一张，随手放进口袋里。 　　“这张是送给我的吗？”唐明拿着剩下的那张受宠若惊，云隐道长的符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贵，也不知道厉总花了多少才买回来的。 　　“嗯，你拿着。”厉景渊说。 　　“谢谢厉总。”唐明不无感激地笑起来，哎，没想到厉总玩玄学就玩玄学，竟然这么关心自己。 　　顿了顿，厉景渊不放心地问：“你介绍的这个道长，靠不靠谱？” 　　唐明：“靠谱的，顾总他们都说不错。” 　　厉景渊就没说话了。 　　“厉总，早上好！”上班高峰期，公司里人来人往。 　　大家看到厉景渊，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两眼，只因他们厉总的身材模样实在太养眼，很难忍住不看。 　　“早。”厉景渊对大家颔首。 　　推开办公室的门，眼睛无意中扫了一眼沙发，他动作一顿。 　　“怎么了，厉总？”唐明跟在身后，面露疑惑。 　　“没什么。”厉景渊考虑片刻，拿出车钥匙交给唐明：“我车上有一包新茶叶，忘了拿上来，你去拿一下。” 　　“好的。”唐明立刻接过车钥匙，下去给厉景渊跑腿。 　　等他离开，厉景渊才走进办公室，仔细把门关好。 　　如果符真的有用，两张叠加在一起，可能会伤害到这只小阿飘，支开唐明时，厉景渊如此考虑。 　　随后，他缓缓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沙发上的少年听见动静，坐起来往门口这边看，天亮了啊，这个人又来上班了，他昨晚回去有身体不舒服吗？ 　　沈雪臣迟疑了一下，轻轻飘起来靠近对方。 　　看见少年过来了，厉景渊的心弦愕然绷紧，当然不是因为他害怕这只阿飘，只是想象得到接下来的画面，不知会不会很惨烈？ 　　只祈祷这只阿飘不要再试图触碰自己。 　　不然有他难受的。 　　随着厉景渊坐下，沈雪臣先是仔仔细细观察对方的脸色，还好，他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气色不错，表情严肃了点，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正在困扰他。 　　没事就好，沈雪臣稍微安心了。 　　想想又伸出手，碰了碰对方的手臂。 　　这样接触面不够，贪心的阿飘少年，后来全身蹭过去，双手抱住厉景渊的胳膊，脑袋也搁在对方的肩膀上，感受着暖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全身。 　　他情不自禁发出了喟叹的一声。 　　魂体的声音，缥缈无形，如羽毛在耳畔轻轻挠了一下，让人听了又似没听，反正厉景渊浑身都定格住了，脸色很难看，两万块钱白花了，不，是五万。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钱，只是感觉上当受骗了，不悦而已。 　　门外响起敲门声：“厉总。” 　　是唐明拿着茶叶上来了，这次厉景渊没有继续找借口支开他，因为符根本没用。 　　厉景渊看着进来的唐明，很想提醒对方一声，以后少信点你列表里的神棍，不过想想又算了，一次失手不代表就真的没本事，也没有必要砸人家的饭碗。 　　“跟郑总那边的人联系了吗？”他问。 　　唐明：“是的，他们的诉求很琐碎，我整理好了表格，你有空可以看一下。” 　　厉景渊：“不过分就行，你看着安排。” 　　唐明：“好的。”他指指新茶叶：“厉总，现在要喝吗，我去泡一壶过来？” 　　“去吧。”厉景渊颔首，余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膀，那只阿飘艳丽的眉眼近在咫尺，他暗暗心想，这是缠上了。 　　小时候，厉景渊听说过不少书生被艳鬼缠上的聊斋故事，只以为那是古代穷书生意~淫出来的产物，想艳遇想疯了吧？ 　　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鬼是个好看的鬼，但和聊斋不同，他这个鬼是个小鬼，只想着吃和睡，完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浮想联翩的东西。 　　只知道吃和睡的沈雪臣，在对方肩膀上靠了片刻，就自觉起身离开，又不知去了哪里。 　　古人形容神出鬼没果然不虚。 　　厉景渊就当对方吃饱去玩了。 　　这种类型的阿飘，他真的害怕不起来，也就没有继续找高人来解决对方的念头。 　　中午有应酬，厉景渊在公司忙到十一点左右，拿起外套出门。 　　可能要喝酒，于是他把唐明带上。 　　路上，司机和唐明在前排，厉景渊独自坐在后排，他随手拿起一本新的业内期刊，百无聊赖地翻翻。 　　看着看着，厉景渊余光一瞥，看见一道身影安静地坐在窗边。 　　挺翘的鼻子，线条清瘦的下巴，嘴唇抿紧。 　　阳光几乎把少年的身体都穿透了，照空了，厉景渊依旧从中看到了几分梦幻，恬静。 　　沈雪臣只是害怕罢了。 　　之前厉景渊就是坐这辆车出门，然后一连消失了好几天。 　　这次他干脆跟上车，免得以后再次找不到对方了。 　　横竖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就像一道亮光，给了他明确的目标。 　　以后就跟着这个人好了。 　　沈雪臣第二次坐车，认真看着窗外的景物，他会把路线一一记下来，届时这些东西就成了执念，轻易不会再忘记。 　　由于他一直看着窗外，坐在旁边的厉景渊便大大方方地观察他。 　　衣着这么整洁，还这么年轻，是怎么死的？ 　　家里人都不管了吗？ 　　游魂野鬼，怎么想都是挺可怜的。 　　对方的家里人真不负责。 　　厉景渊还看见，少年的腕骨和脚踝都很纤细，脚上穿着白袜和室内棉拖鞋，是小兔子造型，应该是生前的东西，变成鬼之后也带着了，记得他上沙发睡觉也不脱。 　　忽然间，沈雪臣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于是他慢悠悠转过头来，表情有些疑惑和茫然。 　　动作那么慢，等他转过来的功夫，厉景渊早已捧着期刊假装继续看。 　　身为在社会浸淫多年的人精，年纪轻轻的沈雪臣不可能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 　　沈雪臣摸摸自己那没有实体的耳朵，承认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有人看着自己呢，这车上都是成年人，是看不到他的。 　　再说了，如果真的能看到他，早就大声尖叫了吧。 　　这么想的少年，心情变得低落，过往与人类仅有的几次互动都在提醒他，他很可怕，是不祥的脏东西，不会有人愿意跟他待在一起。 　　阿飘少年的这个反应告诉厉景渊，对方大概能察觉到别人的窥视，只不过反应相当慢。 　　笨笨的，厉景渊心里默念，片刻后又看过去。 　　不多时，沈雪臣皱皱鼻子，又回过头来，奇怪。 　　假装看书的厉景渊：“……” 　　勾起嘴角。 　　“厉总，到了。”唐明提醒一声，解开安全带后，下来帮厉景渊开车门。 　　以往他只要动作稍慢一点，厉景渊就自己下来了，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住了厉总的注意力，唐明就顺利殷勤了一回。 　　“顾总他们就在上面，刚才还发消息来催。” 　　厉景渊：“嗯。” 　　上面那几位都是爱酒人士，今天约他出来肯定要喝酒，他吩咐唐明：“一会儿你帮忙挡着点，下午给你放假。” 　　唐明苦笑：“厉总，你酒量比我好。” 　　不是他拍马屁不眨眼，三个顾总加起来都未必喝得过厉总。 　　“他们喝了还要跟我打两圈，”厉景渊说：“趁他们醉，要他们命。” 　　唐明：“……哈哈。”笑容有些勉强。 　　厉景渊：“赢了钱给你分点。” 　　“成！”唐明还能说什么，况且厉总早上还给他送了一张价值两万块钱的昂贵护身符，他要懂得感恩。 　　车上的人下车后，沈雪臣也跟着飘下了车，他抬头看见这里的装潢陈设就明白了，原来厉景渊是出来吃饭。 　　也是，活人每天都要吃好几顿饭。 　　可是为什么不在办公室里吃呢？ 　　沈雪臣有些遗憾，好吧，活人都喜欢去饭店里吃饭，还会好几个人一起吃。 　　不像他们，习惯了独来独往。 　　假如凑在一起吃饭的话，不是我吃你就是你吃我。 　　所以，他们真的是很不一样的东西，沈雪臣想。 　　那自己要进去吃吗？ 　　饭店里最多小孩了，有一次沈雪臣被饭店里的饭菜香味吸引，想飘进去吃点，结果被小孩看见，刺耳的尖叫声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以后他就没有再去过饭店。 　　想来想去，沈雪臣还是决定在外面等。 　　厉景渊向前走，视线偶然不经意地往后面瞥，就发现阿飘少年躲在一株绿植背后，眼巴巴地看着他进去…… 　　嗯？在躲什么？ 　　“妈妈，兔子，有小兔子。”一道软糯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听起来很可爱。 　　年轻妈妈顺着女儿的小手指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乖乖，哪里有兔子啊？妈妈没看见。” 　　“有，有兔子。”小女孩跳了两下，弯腰指自己的鞋。 　　可是她的鞋是一双公主鞋，上面只有蕾丝蝴蝶结，根本就没有兔子 　　厉景渊正好看见这一幕，兔子？ 　　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抬头再次看向那株绿植，只见穿兔子棉拖鞋的少年已经完全躲起来了。 　　小女孩能看见他？ 　　厉景渊立刻了然，原来对方不是不想跟上来，而是不敢跟上来。 　　据说三岁以下的小孩部分有阴阳眼，原来是真的。 　　“……”弄明白了原因，厉景渊本可以扭头就走，不必管对方的闲事，毕竟那东西不跟着自己才是好事，但是他走了几步，竟然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对方消失了一上午，偏偏中午却出现了，是想吃饭吧？ 　　厉景渊知道自己不应该心软，视而不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难得的，今天他的理智没有占上风，而是感性占了上风。 　　就破例一次，厉景渊这么想。 　　“唐明，你先上去，我回车上拿点东西。”厉景渊说。 　　“拿什么，我去拿。”唐明立刻表示。 　　这种跑腿的事情，怎么能让老板自己亲自去。 　　“不用，”厉景渊拒绝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唐明一怔：“好吧，那我先上去跟顾总他们几位打招呼。” 　　“嗯。”厉景渊转身，走去地下停车场。 　　刚才司机把他们放在门口，他们从大门进来，因为司机觉得停车场环境不好，没必要让厉总从停车场走。 　　沈雪臣小心藏好自己的鞋子，抬头一看，厉景渊出去了，他也跟上去。 　　从F1走，没有碰到什么人。 　　走一步算一步的阿飘少年就继续跟着对方，时不时被周围出现的动静吓得东张西望。 　　这副样子，害得厉景渊也跟着紧张，帮他看着点周围：“……” 　　不过话又说回来，被小孩看到又怎么样呢？ 　　被狗追到又怎么样呢？ 　　狗咬不到阿飘吧？ 　　厉景渊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胆小鬼 　　沈雪臣跟进包厢后发现，室内没有小孩子，他高兴得眨眨眼睛，直接飘到桌面，然后看着厉景渊。 　　桌子还是空的，暂时只上了一些凉菜。 　　“厉总，你总算来了，怎么样，先打两圈还是先吃饭？”顾泽过来想搂厉景渊的肩膀，没得逞，他笑笑：“小气。” 　　“先吃饭。”厉景渊不着痕迹扫了一眼阿飘，松开领带说。 　　“行，那就先吃饱再杀你！”另一个陈总说道。 　　他们都是老牌友了，有事没事组个局完两把，有生意就顺便把生意谈了，偶尔交换消息，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杀？ 　　这个字释放出来的波和能量很大，而且是冲着厉景渊而去，让沈雪臣很不高兴，他扭头瞪着那个陈总，不仅如此，他还飘到陈总身边，近距离释放恶意。 　　尽管他是生魂，阴气确实不重，但只要恶意足够强烈，还是会让人感到不适。 　　比如眼下的陈总，他很快就感觉脖子冰凉，于是反手摸了一把，回头看去，奇怪，自己也没对着空调口和窗户，怎么会凉呢？ 　　“服务员小姐，空调打得太低了，麻烦调解一下。”陈总说。 　　唐明立刻说：“我看看。” 　　现在是五月份，S市的气温适宜，包厢里只开了排气，没有开制冷。 　　唐明：“没开空调呢，陈总要不要添件衣服？” 　　“冷吗？”顾泽狐疑地看着对方：“这天气不冷吧，穿一件内衣和一件衬衫刚刚好。” 　　在座的男士都是这么穿，很舒适得体。 　　陈总：“刚才脖子有点冷，现在又不冷了。” 　　顾泽：“老陈，你别是上了年纪开始体虚了吧？” 　　陈总：“你终日流连花丛，你才体虚。” 　　他们相互调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厉景渊眼睁睁看着阿飘去捉弄老陈，暗暗皱眉疑惑不解，老陈怎么招惹这只阿飘了，少年捉弄完人家仍不解气，还要继续鼓着腮帮子瞪……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仇。 　　等等，厉景渊敛眸想了下前情，还真想起了一些蛛丝马迹，是因为老陈说了‘杀’他吗？ 　　匪夷所思，但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为什么呢？ 　　把他当主人了这是？ 　　“唐明，去催一下上菜。”厉景渊吩咐道，又看了一眼守在自己座位旁边的少年。 　　“好的厉总。”唐明还以为厉景渊饿了，立刻去催菜。 　　菜单早就是安排好的，一催就送上来了。 　　“各位，我们先喝个开台酒。”顾泽把自己带的一瓶好酒拿出来，高高兴兴地分享。 　　厉景渊随他们安排，自己拿起筷子，先把一块东坡肉夹到碗里晾着，还有烧排骨、清蒸鱼，不知不觉就排满了一碟子。 　　然后他搁下筷子，也不吃。 　　顾泽无意间瞥见厉景渊的操作，倒酒的手一抖，眼中顿时充满惊恐。 　　因为他是个懂行的，这架势一看就是在养小鬼。 　　厉景渊养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是宝贝老婆 第6章 　　如果说光看厉景渊布菜又不吃的举动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么后来厉景渊再也没有动过之前晾的那些菜，顾泽就百分之一百肯定，这位整天不苟言笑的厉总，他肯定是养小鬼了！ 　　很意外。 　　顾泽心中惊涛骇浪，其实有钱人养小鬼转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顾泽成天和神棍打交道听八卦，娱乐圈哪个明星养小鬼，周围哪个老总请小可爱转运，他都一清二楚。 　　顾泽没想到厉景渊这种有钱有实力的天之骄子也会走这种偏门，就很意外。 　　他接触玄门多年，最落魄的时期都没敢养，见到厉景渊养不由咂舌，厉总可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小可爱反噬…… 　　桌上都是食物，沈雪臣很乖，只吃厉景渊夹回来放在碟子里的，之后他细心地发现，自己嗅过的食物，厉景渊就不吃了，可能是不好吃。 　　他低下头一阵心虚，决定等这些人吃完，自己再吃剩下的。 　　他不知道，自己趴在桌边静静等待的样子，早已落入那个投喂他的男人眼里。 　　厉景渊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有耐心，有礼貌，不争不抢。 　　如果当初在狗舍挑中的小狗是这种性格，估计厉景渊已经把小狗抱回家养了。 　　一块烧排骨又放到那堆凉透的食物上面，冒着淡淡热气。 　　顾泽看在眼里心想：伺候得真好。 　　“厉总，你怎么放一堆菜在碟子里头又不吃？”陈总口直心快，觉得厉景渊的举动很奇怪，就直接问。 　　桌上的其他人闻言，也看着厉景渊面前的碟子，果然和陈总说的一样，已经堆了不少。 　　“是啊，我早就想问了。”另一个牌友梁总也开口说，他个性温和，总是笑眯眯的。 　　唐明也觉得奇怪，记得自家总裁好像没有这个吃饭的习惯。 　　“这有什么，一点菜罢了，”顾泽心里暗道老陈这个憨憨，然后自己努力打圆场：“我们几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厉总挑好的吃呢，老陈你讲究点你也可以挑。” 　　“嗐，你的意思是我不讲究？”陈总扭头笑骂，看得出来也是随口一问罢了。 　　厉景渊解释：“菜有点烫，晾一下又太凉了，没什么味道。” 　　“你果然是讲究……不过，”陈总不信：“怎么会没味道，凉了最多影响口感。” 　　话里话外，他觉得厉景渊有点事儿。 　　“要不陈总试试？”厉景渊也没有多说，直接把小鬼嗅过的那碟食物端到陈总面前。 　　“试试就试试。”陈总没有他们这些公子哥矫情，爽快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就放嘴里，起初表情还很自信，嚼了几下就古怪地顿住，好像真的不好吃。 　　肉质和口感都变了。 　　“确实不好吃。”陈总嫌弃地吐出来。 　　顾泽暗暗扶额，想吐槽厉景渊这家伙的骚操作，竟然拿自家小鬼尝过的食物给老陈吃，好吃才怪了。 　　经常过这个小插曲，厉景渊就暂时收手了。 　　横竖等他们吃完，这桌子菜都是小鬼的。 　　“来，喝酒喝酒。”顾泽吆喝道。 　　梁总喝完一杯，不适地揉着额头：“这酒……太有劲道了。” 　　“确实，”唐明干完一杯，表情也扭曲道。 　　不过还能怎么样，他都答应挡酒了，只能争取将顾总带来的好酒都喝完，那样厉总就能少喝点。 　　“嘶，口感绵柔，后劲儿足，我开始头晕了。” 　　“哈哈哈，叫你小子贪杯。”顾泽拍着大腿乐道。 　　他们吃完到旁边打麻将，这时顾泽萝白有点儿怵厉景渊，这家伙今天可是带着小鬼来，他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赢对方的钱。 　　但局是他组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唐明给他们倒了会儿茶水，就到旁边沙发上躺着去了。 　　厉景渊完全解开了领带，领口也解开了几粒扣子，两边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的手是典型的富贵清闲手，指节修长分明，毫无瑕疵，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左手腕上戴着一块自己钟爱的定制表，优雅大方。 　　“厉总，你今天打算赢多少？”顾泽希望他透个底，别太狠。 　　陈总不乐意，说道：“顾总，你怎么不问问我打算赢多少？尽长他人志气。” 　　顾泽心想，你也是他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怎么会不想长自己威风。 　　问题是他没有厉景渊胆子大，厉景渊敢养小鬼，他不敢。 　　“看运气。”厉景渊淡淡说道。 　　顾泽嗤笑着犯嘀咕，好一个看运气，小鬼都带来了，你说这话真不亏心。 　　那是，厉景渊不亏心。 　　第一，那小鬼不是他的，他只是好心随手喂两口，第二，那小鬼什么也不会，只会吃和睡。 　　他们离开饭桌后，那少年就围着桌子慢慢吃，嗅嗅这道菜，嗅嗅那道菜，忙得不亦乐乎，挺可爱的。 　　这桌子菜都是好菜，沈雪臣当然高兴了。 　　味道和他以前在小饭馆里尝到的，天壤之别。 　　今天厉景渊的牌运不错，坐下没多久就做了大胡，能收不少钱。 　　其余人骂骂咧咧，抱怨他牌神上身。 　　“厉总今天出门给财神爷上了香啊？”梁总苦笑地说道。 　　“还说杀你呢，反倒被你杀得片甲不留。”陈总自嘲了一声， 　　只有顾泽默不作声，一脸无奈，他怀疑有小鬼正在帮厉景渊看牌，所以他也悄悄做了点小动作，留了几张暗牌。 　　只能这样了，也不敢做得太明显，不然其他人问起来不好收场。 　　“运气好。”厉景渊说道，还是那副表情和调调，似乎输赢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被顾泽误会能帮看牌的沈雪臣，‘吃’完那桌子剩菜就过来了，他贴在厉景渊的手臂旁边，懵懂地看人家玩牌。 　　之所以说懵懂，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打牌，顾泽实在是高看了他。 　　“……”厉景渊喝了口茶，继续摸牌。 　　阿飘少年过来之前，他的牌运很好，过来之后，牌运还是很好，没有受到影响。 　　都说脏东西会让人运气变差，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身上干净的应该就不在‘脏东西’的范畴内。 　　东想西想，厉景渊又胡了一把。 　　“哎，这牌还怎么打？”牌友们立刻怨声载道，开始新一轮抱怨厉景渊运气好。 　　沈雪臣看不懂牌，但他看得懂厉景渊在赢钱，心情因此变得不错，自己的靠近并没有给厉景渊带来厄运。 　　他可以不必再担惊受怕，心虚内疚。 　　正在收钱的厉景渊动作一顿，瞥见阿飘少年莫名高兴，好像对自己手里的钱很感兴趣？ 　　也是，连饭都吃不饱，估计也没有阳间的亲人给他烧纸钱。 　　下午四点，牌局结束，厉景渊无疑是大赢家，估计今天在座的很久都不会找他打牌了。 　　“唐明。”厉景渊叫醒在沙发上睡觉的唐明，两人一起离开。 　　车上，唐明坐在副驾驶，回头咧嘴笑：“厉总，赢钱了？” 　　“嗯。”厉景渊也不吝啬，直接分给唐秘书一沓钱，另外拿出一份给司机老赵：“见者有份。” 　　“谢谢厉总！”唐明和老赵高高兴兴地收了钱，厉总一向很大方，他们都习惯了。 　　车上唯一没有分到钱的阿飘少年，在旁边安静地围观他们分钱，嘴角似乎也带着替他们高兴的笑容。 　　他的长相本来就好看，笑起来更是可人。 　　如果他是人，厉景渊恐怕也会给他分一点，但可惜他不是，厉景渊想给他分钱还得特意去买冥币，但这是不可能的，真给买了就牵扯不清了。 　　收了收心神，理智且内敛的男人暗叹了一声。 　　人各有命，阿飘也一样。 　　“厉总，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打牌了。”拿起手机，看到顾泽发来的消息，厉景渊回：“输怕了？” 　　顾泽给他回一个微笑。 　　厉景渊：“顾总，输了钱就冲我阴阳怪气，不像你的作风。” 　　顾泽犹豫了一下，决定拆穿厉景渊，不然这家伙太嘚瑟了：“厉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是怎么赢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什么数？”厉景渊挑眉，顾泽是什么意思？ 　　“你胜之不武。”顾泽点到为止，再不承认就别怪他撕了厉景渊的遮羞布。 　　什么胜之不武？ 　　厉景渊被顾泽杠得莫名：“哦，那你说说看，我怎么胜之不武了？” 　　“还不承认？”既然这样，顾泽就懒得再跟他客气了：“厉总，亏我中午吃饭还给你打掩护，你也别当我是老陈那种愣头青糊弄，欺负我看不出来呢？你那碟子菜究竟是干什么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厉景渊不回复。 　　顾泽直接点破：“你带小鬼来打牌，多少欺负人了吧。” 　　又不是赌场，朋友之间还这样搞，没必要。 　　过了良久，厉景渊回：“顾总，你误会了。” 　　顾泽：“哪里误会了？” 　　厉景渊缓缓解释：“那碟子菜确实是小鬼吃了，不过只是一只游魂野鬼，不是我养的，第二，他没有帮我，今天纯粹就是运气好。” 　　顾泽瞪着厉景渊的回复，匪夷所思：“等等，他不是你养的，那你干嘛喂他？！” 　　厉景渊看起来也不是这种爱心过剩的人，况且那又不是一只流浪猫流浪狗，那可是一只阿飘！ 　　厉景渊：“看他有些可怜，顺手而为罢了。” 　　“厉总，你听我劝，”顾泽拿他当朋友，真心嘱咐：“你很有爱心，不过以后别喂了。” 　　他整天跟神棍待在一起，算半个神棍，接下来絮絮叨叨为厉景渊科普了很多被阿飘缠上的恐怖后果，让厉景渊慎重。 　　顾泽：“算了，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道长，花点钱消灾。” 　　厉景渊：“云隐？” 　　顾泽诧异：“对，你也听说过他？” 　　厉景渊哂笑，想起自己那打水漂的五万块钱，就回了一句：“不用了，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会处理的。” 　　顾泽感觉厉景渊的态度有些奇怪，想了想问：“你看见的那个飘，是什么样的？你好像对他很有好感？” 　　这东西，等到有问题再处理就迟了。 　　厉景渊随意回：“年纪不大，看着很可怜。” 　　顾泽：“装的，博你同情呢，你可千万别上当受骗，那些东西最会装了！” 　　厉景渊立刻回：“那倒不会，他不知道我能看见他，我一直装看不见。”再说了，真有这么聪明，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 　　顾泽十分抓狂，这位厉总在想什么：“你都喂他了，他肯定知道啊。” 　　厉景渊：“你不信就算了，这只阿飘很笨，是只胆小鬼。” 　　对方总是在身边探头探脑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知道自己能看见。 　　说来说去，厉景渊还是不愿意请道长收了小鬼的样子，顾泽着急得想劈开厉景渊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你魔怔了，快点清醒过来。” 　　遇飘的事本就是私事，说服不了顾泽，厉景渊也没有再多说。 　　他回到公司稍坐了一下，处理了几份文件，开自己的车下班。 　　沈雪臣今天跟了厉景渊这么久，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跟。 　　办公室也能给他安全感，他就留在办公室。 　　厉景渊也看见他留在办公室，没有跟自己回家，这么有分寸，还乖巧，也是厉景渊不想找人伤害对方的原因。 　　他吩咐小柳：“我离开后，不要让别人进我的办公室。” 　　小柳错愕，忙说：“好的厉总。” 　　就算厉总不吩咐，其实平时的规矩也是这样的。 　　* 　　七天期限就快到了，温婉心和杜成母子俩仍然没有凑够钱，那么多钱，就算凑够了他们也舍不得还给厉景渊。 　　最近看厉景渊催得不紧，消息也没放出去，他们就动了周旋的心思，去厉家住宅拜访厉景渊的父亲和爷爷。 　　厉老爷子身体由于有些不适，没有亲自接见，最后是厉景渊的父亲厉骁见了这俩人，听说杜成挪用公款，他也很生气。 　　厉骁推托道：“公司的事都是景渊在管，你们找我也没用，我的话他从来都不听。” 　　温婉心哭诉：“妹夫，妹妹当年走的时候，拜托你照拂我们孤儿寡母，可是妹妹一走，你忙着娶新夫人，就再也没有管过我们了……” 　　厉骁最怕别人拿他这件事来说，被温婉心软磨硬泡了几句，就说：“那我帮你们说说情，看能不能还少点。” 　　只是这样？ 　　温婉心还是不满意，哭到厉骁答应减一半才满意。 　　厉骁答应下来，接着发愁，他的联系方式都被厉景渊拉黑了，根本联系不上对方，于是喊了厉景泓过来，让他去说。 　　厉景泓接到这个艰巨任务，苦笑，一个是手握实权的大哥，一个是他老子，他都惹不起，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去找大哥。 　　厉景泓不敢在电话上说，那样太得罪人了，所以还是亲自来总公司一趟。 　　“小厉总。”唐明打招呼道，大家都这这么喊厉景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记得没什么事。 　　“唐秘书，我大哥忙吗？”厉景泓忐忑地打听道：“心情怎么样？晴还是阴？” 　　唐明失笑，立刻明白了，小厉总是过来请罪的。 　　他回忆了一下：“感觉还行，厉总刚才叫了一些蛋糕饼干巧克力，还开了一瓶红酒。” 　　厉景泓闻言挑眉，他不知道大哥还喜欢这种口味，看不出来。 　　办公室内，厉景渊靠在椅子上喝红酒，至于他吩咐唐明叫来的一桌子蛋糕饼干，他根本没吃几口。 　　这些都便宜了沈雪臣。 　　一桌子香喷喷的食物，品种繁多，有焦香的坚果碎，还有软甜的葡萄干，点缀在酥脆的饼干上，闻起来十分满足。 　　“大哥，这么好兴致？”厉景泓进来了，果然看见大哥在喝红酒。 　　“什么事？”厉景渊表情淡淡地问。 　　“……”厉景泓尴尬地搓着手，只好硬着头皮说了：“是爸让我来的，说温姨妈来家里哭，他觉得亲亲戚戚这么计较对不起人家，让你给减一半钱………大哥，我只是个传话的，不斩来使。” 　　“减一半？”厉景渊立刻嗤笑一声：“可以啊，这笔钱让他自己垫，打到我账上，我立刻答应。” 　　厉景泓暗暗竖大拇指，大哥好刚，嘴上战战兢兢地小声说：“那我……回去传话？” 　　厉景渊：“去吧。” 　　看见桌上有酥饼，厉景泓正好饿了，伸手去拿：“大哥，我吃点。” 　　“……” 　　厉景泓咔嚓咬了一口，大感意外：“嗯，这个好吃，一点都不甜。” 　　其实他不喜欢吃点心，太甜口了，今天是饿了没办法，谁知大哥买的西式点心不甜：“哪里买的，我也买点回去。” 　　厉景渊：“你问唐明。” 　　“哦，好。”厉景泓又拿了几块，这才离开大哥办公室。 　　对不起亲戚？ 　　厉景渊垂着眼眸，面带讥笑，就是因为他在乎，所以才不允许有人仗着他母亲留下的情分，肆无忌惮地消耗。 　　沈雪臣‘吃着’蛋糕，感觉给自己买蛋糕的这个人，情绪不太好的样子，于是他也不‘吃’了，待在身边，静静地挨着对方。 　　他没有温度，没有实体，只是一道淡影，但厉景渊看得见他，也感受到了这份无声安慰。 　　看，哪怕是游魂野鬼，喂两顿饭都知道心疼人。 　　“嗤。”厉景渊收起情绪，打算去墓园看望母亲。 　　然后就不回公司了，直接回家。 　　不过这样一来，他瞟着挨在自己手臂上的少年，这只阿飘就只能跟着他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现在还是白天，看见厉景渊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往外走，沈雪臣下意识地也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这成了他的本能。 　　但很快沈雪臣发现不对，车上只有厉景渊自己，没有司机也没有秘书，他是要去哪儿呢？ 　　无人问津的副驾驶，端坐着穿兔子棉拖鞋的少年。 　　他想想还是决定跟着厉景渊。 　　五月中旬的晌午，吹进车厢里的风有点热。 　　开车来到阳光下，厉景渊关上窗户打开空调。 　　他母亲生前喜欢花，因此他特意绕到花店买了一束漂亮的花。 　　表情严肃的男人站在收银台前付款，阿飘少年缓缓凑到鲜花跟前嗅探，看得出来他对这些美丽的植物也很喜欢。 　　厉景渊看在眼里，有意无意地放轻付款动作，声音低低沉沉：“麻烦再帮我包一束小的。” 　　店员小姑娘蹭地脸红：“好的。” 　　不禁感叹，这位先生长得太撩人心弦了点，说话也温柔，好像怕吓到了谁。 　　车上多了两束花，芳香四溢。 　　沈雪臣坐在那里，就好像他抱着满怀的花，开到了他身体里。 　　半个小时后，青山墓园。 　　沈雪臣一怔，往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原来是来看望逝去的亲人，他走了走神，竟然有几分羡慕，同时好奇，究竟是谁让这个人念念不忘。 　　有‘人’发呆期间，厉景渊已解开安全带下车，迈着两条长腿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车门前，他打开车门，为了拿花。 　　沈雪臣趁机下来，产生了一种，对方专门为自己开车门的错觉。 　　虽然不是，但他很开心。 　　下一秒他注意到，车里还有一束花没拿，他以为是厉景渊忘拿了，连忙有些着急地张着嘴，但想到对方又听不见，他只好挫败地放弃。 　　只能等对方自己发现了。 　　沈雪臣缓慢跟上。 　　墓园的环境清幽雅致，碑也不多，每一个都打理得很好看，但总归是墓园，有些阴气缭绕。 　　沈雪臣挺害怕在这里遇到其他阿飘的，于是粘厉景渊粘得有些紧，比如直接抱肩膀。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碰厉景渊，平时都只是悄咪咪挨着享受一下对方带来的舒服。 　　害怕？ 　　厉景渊垂眸，看着环在自己锁骨前的那双手，唇角掀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不愧是胆小鬼，身为阿飘害怕墓园。 　　不由地，他想起顾泽的严重警告，唇边的弧度就更大了。 　　好心情一闪而过，男人的面容很快又恢复清冷。 　　厉景渊来到母亲的墓碑前，献上鲜花，低头和母亲说话。 　　无非是最近发生了什么，自己过得怎么样，都是厉景渊的母亲乐意听的事。 　　至于那些不中听的，厉景渊只字不提。 　　站着有些累，男人提了提西装裤的裤管，坐在墓碑旁边继续陪母亲说话。 　　“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您，我想您是一早就去投胎了。”他眼神温和，音色亲昵：“这样也好，留下太辛苦，我看了会不忍心。” 　　投胎？ 　　沈雪臣还有一点常识，对，人死了就是会去投胎，但自己为什么没去呢，他也不知道。 　　留下确实很辛苦，像他之前过得很惨。 　　现在稍微好点，趴在这个人的肩膀上身体很舒服，舒服得他不想下来，想一辈子待在上面。 　　一片落叶从树上掉下来，落在厉景渊的肩膀上，对方毫无所觉，沈雪臣想帮忙弄开，于是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一下，两下，他能力弱，花了点功夫才将树叶吹下去。 　　胜利的微笑刚刚扬起，簌簌又掉下来两片，沈雪臣傻眼。 　　毕竟他能力真的有限…… 　　正懊恼着，一只修长的手凑到沈雪臣眼前，不过目标不是他的脸，而是手主人肩膀上的落叶。 　　看着叶子掉下去，沈雪臣安心地继续趴着。 　　午后一点钟左右，还没有用午餐的厉景渊终于站起来，和母亲道别：“妈，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沈雪臣都快睡着了，这位很有孝心的先生才准备离开。 　　他以为接下来回公司，结果在车上眯了一下打个盹，再睁开眼睛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里是……？ 　　有一个猜测浮现在沈雪臣的心头，难道是对方的家？ 　　想到自己竟然跟着回家了，少年感到一阵抱歉，这是越界行为，如果对方知道，一定会很不高兴吧？ 　　可是沈雪臣皱皱鼻子，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都已经跟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回公司的路，除了继续跟着厉景渊，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他看到厉景渊拿起花束，带进了电梯，原来这束花是给家里买的。 　　电梯里很安静，有一点排气的细微声音。 　　沈雪臣站在旁边，生出了几分上门拜访的紧张，他想，对方家里会养宠物吗？ 　　他怕猫怕狗，祈祷对方没有养宠物才好。 　　叮的一声，楼层到了。 　　厉景渊走出去，一层一户，入目就是入户花园，采光非常好，他放下花束，弯腰换鞋时往后瞥。 　　那少年还在电梯里探头探脑，神色紧张，直到电梯门马上要闭合，才急匆匆地飘出来，然后谨慎地打量他家。 　　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厉景渊没有管，换好鞋就去插花。 　　这束花当初心血来潮，就是给可怜的小鬼买的，于是花瓶放在餐桌上，赏心悦目。 　　没有人管的阿飘少年，在这套面积宽敞，设计简约大方的房子里东张西望，确定没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他就放松下来了。 　　厉景渊家里没有养宠物，太好了。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人住，这点也很好，沈雪臣很高兴。 　　等厉景渊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就看见已经逛完他家的阿飘少年，乖乖地坐在客厅那组乳白色的沙发上，显得特别和谐。 　　当初这组沙发是设计师挑的，问他意见时，他嫌颜色过于扎眼，不过也懒得说出来沟通，最后没换。 　　反正他不常坐。 　　此刻家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跟沙发颜色似乎挺搭。 　　“……”还有厉景渊所担心的换衣服跟着，上洗手间跟着，通通都没有发生，对方乖巧礼貌得像个小学生。 　　厉景渊还没吃午饭，他转身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份牛肉片，两粒青椒，本来打算做牛柳意面，后来想了想，又把这些食材放了回去，换成培根鸡肉和口蘑，做奶油口味的意面。 　　分量比平时多一点的，吃饱剩下一部分放在盘子里。 　　沈雪臣今天做了坏事，本来不打算继续偷尝对方的食物，但是对方竟然没吃完，剩下的倒掉也是倒掉，他就眼睛放光地‘包场’了。 　　沈雪臣尝完满意地舔舔嘴巴，是香香的奶油味。 　　下午，厉景渊依然在线上办公，完成今天本该完成的工作任务。 　　他端着一杯红茶，看到阿飘少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地陪自己工作，两只悬空的脚却晃来晃去，显然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认真严肃。 　　厉景渊想了想，出去客厅把大屏幕打开，放电影。 　　发现客厅正在放电影，而厉景渊又回到了书房工作，这可把沈雪臣难住了，因为他既想看电影，又想跟着厉景渊。 　　他的纠结连厉景渊都看在眼里，于是好奇他会怎么选？ 　　经过一番挣扎，沈雪臣最终还是屈服在电影之下，打算偶尔进去看看厉景渊就好了。 　　厉景渊失笑：“……” 　　早他就看出来了，这小鬼还是个孩子。 　　同时搞不明白，小鬼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执着。 　　凭他对自己的了解，自己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吧。 　　看电影的时间过得很快，屏幕恢复安静。 　　沈雪臣扭头发现窗外彩霞漫天，夜晚要来了，他有些羞涩，看来自己今晚要待在这里过夜。 　　他听见这座房子的男主人走进厨房忙碌了片刻，随后去了健身房做运动，有点好奇的他，也飘到门边看了两眼，然后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终坐在器材上晃着腿。 　　矜持的距离，很符合第一天上门做客的心态。 　　一个小时后，厉景渊运动完毕，去浴室洗了个澡，这时饭也闷好了，简单做两个菜，一餐对付过去。 　　看着阿飘少年‘清扫’剩菜剩饭的样子，厉景渊有种自己养了一只宠物的错觉，而且这只宠物不吵不闹，还不掉毛，挺好的…… 　　晚饭过后的时间，厉景渊就不会再碰工作，他有个自己的爱好，做手工皮艺，马鞭，钱夹之类的。 　　厉景渊以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不管表面看起来多么冷静内敛，心中始终有股戾气。因此他一开始做这个，只是为了让自己真正静心，后来就养成了习惯，有空就做一下，让自己静下来。 　　手工室里都是他做皮艺的材料，工具，其中一面墙上，陈列着最近做好的马鞭，一根根的，工艺十分完美。 　　他喜欢骑马，但马鞭做得太多也用不过来。 　　积累太多就会拿去卖掉。 　　出手的作品多了，厉景渊的ID在皮艺圈也就小有名气，人人尊他为前辈。 　　每个手艺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癖好，厉景渊也有，他喜欢做深色系的东西，做出来的成品也极具神秘感。 　　今天挑皮子，厉景渊的手指划过一张张昂贵的材料，最后却停在一张浅棕色的皮子上。 　　浅色的皮子很适合做可爱的东西。 　　他在做什么呢？ 　　沈雪臣趴在宽敞的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厉景渊剪裁，打孔，经过一段时间，两颗精致的铃铛从厉景渊手里诞生，做到这一步可以当钥匙扣，包包挂件。 　　不过厉景渊还没完工，他继续剪裁一张同色系但比较厚的皮子，做了一个项圈，把铃铛点缀在项圈上。 　　做完这一步，还要用专用油擦拭一遍，最后成品非常有质感和光泽。 　　打算接宠物那天，厉景渊就有这个想法了。 　　后来宠物没接成，项圈做了也没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搁置的念头，今晚却手痒做了出来。 　　厉景渊完成作品还挺满意，他拿出手机，拍下实物图放在自己的店里。 　　很快就有人联系他圈内用的联系号：“LI神，项圈怎么卖？” 　　厉景渊：“不是写了吗，仅展示，不卖。” 　　对方苦笑：“做得这么好看又不卖，你是等着别人抄袭吗？” 　　“随便。”厉景渊回道，抄不抄袭的，在这个手艺圈里全凭自觉，他一向不过问。 　　对方很吃惊，有点疑惑：“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第一次做项圈吧，还不卖，什么情况？” 　　有宠物了？ 　　是真宠物还是人……？ 　　不怪对方多想，做皮艺的大神没几个是癖好正常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寻常的怪癖。 　　厉景渊：“别多问。” 　　但他不是那种人，只是突然想到了，想做点可爱的东西。 　　做好的铃铛项圈摆在桌面上，阿飘少年似乎也对它挺感兴趣，总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碰碰看，可惜他的指尖有形无实，根本拨不动铃铛。 　　铃铛会响，厉景渊在里面放了两枚小巧的真铃铛。 　　他拿起来摇晃了几下，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接着瞥见少年开心地笑起来，一脸满足。 　　这幅画面让厉景渊有一种，对方在分享自己作品成就的感觉。 　　以往卖出去的那些不叫分享，那叫清仓。 　　作者有话要说： 　　明白了，厉总喜欢乖的，招人疼的，啧啧 第8章 　　也许是之前过得太孤独，来到厉景渊家里，陪伴着厉景渊做项圈的每一秒，沈雪臣都觉得很开心。 　　不过快乐的时光很短暂，做完项圈，这个男人就离开了手工室。 　　没有夜生活的夜晚，厉景渊通常睡得很早。 　　接下来他会在酒柜里取一支自己喜欢的酒，小酌一杯，让身体更放松，然后就可以睡个好觉。 　　客厅关上大灯，表示要睡觉了。 　　沈雪臣有几分遗憾，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厉景渊进了卧室，他蠢蠢欲动的心告诉他，想跟上，而理智又告诫他不可以。 　　活人睡觉的时候，自己这种阴寒的东西跟在身边，对方肯定会睡不好吧？ 　　沈雪臣担心地想，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如无意外的话，又是发呆到天亮。 　　但今晚很不一样，同样都是发呆，沈雪臣的心情却很好。 　　他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闻着鲜花的芬芳，自己喜欢跟着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卧室里睡觉。 　　他很高兴。 　　半夜，厉景渊走到客厅倒水喝，无意中瞥了一眼沙发，就看到阿飘少年果然蜷缩在上面，没脱鞋子，也没盖被子，露出裤管的脚踝瘦瘦的。 　　“咳……”厉景渊喉咙微痒，不小萝白心咳了一声。 　　听见动静的沈雪臣，立刻睁开眼睛，看见厉景渊起来了，他没有思考就跟上去，一脸茫然地陪着对方倒水喝。 　　跟一只小狗似的…… 　　厉景渊心想。 　　他喝个水，又顺道去洗手间，只见白天从没跟他来过洗手间的阿飘少年似乎睡傻了，无差别地也跟了过来。 　　幸好厉景渊心理素质强，知道对方的个性跟白纸一样，跟上来并不是有意偷窥，也就心安理得地做自己的事情。 　　说起来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天天偷看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在众人眼里才叫不可理喻吧，厉景渊面无表情地想。 　　沈雪臣陪对方上完洗手间，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内，他便如同功成身退一般，继续回到刚才待的沙发上去。 　　天亮后，新的一个工作日开始。 　　厉景渊洗漱后，从衣帽间的衣柜里，挑出一套最近刚送过来的当季衣服换上。 　　他人长得高挑帅气，怎么穿都好看。 　　而准备跟着他去上班的阿飘少年，却永远都是那套睡衣，那双棉拖鞋。 　　厉景渊微微皱了皱眉，起心动念，想要做一些什么让对方过得更好，但这个念头很快又压了下去，还是那句话，非亲非故，他不该管。 　　今天的早餐，他刻意全部吃完了，想看看对方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觉得吃他的理所当然？ 　　不会，沈雪臣巴巴地看着厉景渊吃完，一点也没留给自己，他不仅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还抿嘴笑了笑。 　　仿佛很高兴厉景渊胃口这么好。 　　吃了独食的厉总，心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理智而变好，他开始后悔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 　　哎，一向不吃零食的男人，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些零食，放在少年待的副驾驶座上。 　　有软糖，奶片，巧克力……小鬼会蛀牙吗？ 　　厉景渊专心开车，没有注意到对方吃没吃。 　　到了公司，工作告一段落，厉景渊盯着自己拎上来的零食，良久后拿起一板奶片，剥了一块含进嘴里…… 　　味道怪怪的，没有丝毫奶香味，厉景渊的心情却莫名变好。 　　怎么会有这么贪吃的小鬼。 　　今天，唐明给温婉心那边打了电话，催她快点给公司回款，期限快到了。 　　“温女士，请你抓紧时间，不要忘了。” 　　“好的唐秘书，我这就给公司汇款。”温婉心得了厉骁的准话，这边也是害怕厉骁变卦，于是赶紧擅自把一半钱打过去，想给厉骁一个骑虎难下。 　　唐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顺利？ 　　“好，我通知公司的财务核实。” 　　能还钱就行，是不是真的一会儿就知道了。 　　“辛苦唐秘书。” 　　温婉心汇完款，立刻通知自己的前妹夫厉骁，说自己已经把一半钱汇过去了：“谢谢你，妹夫，这件事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厉骁刚被厉景渊拒绝完，还不知道怎么跟温婉心开口，结果对方给他搞这一出，让他心情郁闷：“嗯，没事，就这一次，以后你好好看着杜成。” 　　温婉心：“哎哎，知道，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以后再也不劳烦妹夫你了。” 　　动动嘴皮子就能省下近两千万，她忽然就不那么生杜成的气了，毕竟那笔钱她也有份儿花，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风光。 　　公司收到数额不对，立刻汇报给唐明。 　　“哎，我就知道没这么顺利。”唐明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汇报给厉景渊。 　　他这边立刻联系温婉心：“数额不对，温女士，还剩下一半你不想还了吗？” 　　问得温婉心也是心惊，赶紧确认：“我妹夫厉骁没有跟你说吗？他答应我只要还一半就好。” 　　唐明一怔，随后就气笑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件事关厉骁先生什么事？他在公司并不挂职，也无权过问公司的事情，我只听厉总的吩咐。” 　　温婉心急了：“是不是景渊忘了通知你？你去问问。” 　　感觉她的语气不像撒谎，唐明考虑了一下，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吧，如果事情不属实，我会照样索还剩下的欠额。” 　　听了唐明的反馈，厉景渊回：“是说过，但我没答应。” 　　“那……”唐明等待指示。 　　“回她，要么叫厉骁把钱打过来，要么自己还钱。”厉景渊沉声，好好的心情，又被这些破事影响。 　　“好的。”唐明说。 　　过了片刻，厉景渊还是拿起来手机给厉景泓发消息：“你问厉骁什么时候打钱过来，我要报警了。” 　　收到消息的厉景泓：“……” 　　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大哥的凶残，他爸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还有他，一点儿都不想当这个中间人啊！ 　　“大哥，好的，我现在就问问。”幸好也只是传递消息，厉景泓赶紧硬着头皮去问。 　　他爸看了没回消息。 　　不是不想回，是没时间，温婉心正在给他打电话哭诉，问他是不是没有跟厉景渊沟通好。 　　厉骁接完电话，这才一肚子火气地回厉景泓：“你让他等几天，我有钱了就会给他。” 　　“哦……” 　　厉景泓直接截图给大哥看，对方依旧高冷不屑：“没有现钱，免谈。” 　　厉骁看了二儿子截图的消息，咬牙切齿：“报警就报警，你让他报，威胁谁呢？” 　　对此，厉景渊只回了一个好，然后继续让唐明去给温婉心下通牒。 　　当天，温婉心就去了厉家主宅。 　　不仅厉骁烦她，厉夫人也很烦，感觉像是飞来横祸。 　　本来这事应该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是厉景渊跟自己母亲娘家那边的事情，但当事人偏偏哭到他们面前来，话里话外都是他们欠了厉景渊母亲的。 　　厉夫人被烦得没办法，为了堵温婉心的口，和丈夫商量着把这笔钱出了。 　　“就当是买断情分，她不是说你欠了她妹妹的吗？这次就两清了。”厉夫人在房间里揉着额头说。 　　“我手头上哪有这么多钱？”厉骁黑着脸，现在厉家的钱都抓在厉景渊手里，家里除了厉景渊财务自由，其余人都得省着花。 　　厉夫人头疼：“我们几个凑凑，不然由着她闹吗？” 　　到时候牵扯出更多陈年旧事，得不偿失。 　　“委屈你了，也只能这样了。”厉骁点头说道。 　　厉景渊收到厉骁愿意付钱的消息，就没有再回复。 　　事到如今别的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他只看钱。 　　“唐明，盯着厉骁的汇款。”他吩咐道。 　　唐明愕然，接着点头说：“好的。” 　　他是厉景渊的大学同学，最清楚厉景渊对自己父亲的态度变化过程，如果说大学时期还有点温度，现在就是公事公办。 　　诚然看着很解气，可唐明还是很希望厉总有温情的一面，不然这样太萧索了。 　　今天晚上，厉景渊有行程，要去参加一个义卖会。 　　沈雪臣跟了他一天，到了下班时间很雀跃，还以为可以回家了，谁知道车开着开着，并不是回家的路。 　　他扭头看着厉景渊。 　　男人正在认真开车，英俊的侧脸轮廓非常立体，对这方面懵懂的阿飘少年，也不免看出了神，只觉得很爱看。 　　忽然，对方转脸过来，视线落在这边。 　　沈雪臣有一种对方在看自己的错觉，于是立刻心虚地移开目光，还不安地搓了搓手指，低着头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自己啊，否则早就看见了。 　　“……”独自羞涩了半晌的阿飘少年，吐出了一口气，又抬起头来看着人家。 　　而厉景渊看了一眼小鬼那边的倒后镜，又转过头去，似乎的确不是在看别的。 　　观察了半晌没有异样，沈雪臣就大大方方地盯着人家看。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还做了一个鬼脸，略略，反正对方看不到。 　　厉景渊：“……” 　　幸好，他天生面部表情比较少。 　　义卖会上人很多，多到吓了沈雪臣一跳，他直接躲在厉景渊身后，探头出来观察了一圈，确定这是一个不带孩子的场合，他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因为人太多，他不想重叠别人的身体，于是干脆直接趴在厉景渊的背上，让对方驮着自己。 　　厉景渊察觉到后，眉头微皱。 　　真是胆小鬼，去墓园害怕，人多也害怕？ 　　倒不是他不愿意贡献自己的肩膀，只是义卖会鱼龙混杂，没准会有玄门中人。 　　厉景渊这么想着，迅速找了个座位坐下，免得自己鹤立鸡群，让肩膀上的小鬼也很显眼。 　　“厉总？”很巧，身边竟然是个熟人，梁总朝他笑了笑：“你怎么也来了？” 　　“梁总，真巧。”厉景渊点了下头：“市里组织的，既然给我发了邀请函，能不来吗？” 　　“谁不是呢。”梁总说道。 　　他们都是老熟人了，说话没有那么拘谨。 　　梁总笑道：“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厉景渊：“说不上好，几件小藏品。” 　　“谦虚了。”梁总才不信厉景渊手里有不好的东西流出来，毕竟这可是地地道道的高门大少爷，家里底蕴深厚，他说：“我们去看看有什么有趣的物件？来了也不能光卖不买。” 　　厉景渊点头，起身跟着梁总随便看看，打算可有可无地买两件东西。 　　义卖会上的东西五花八门，厉景渊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倒是趴在他肩膀上的阿飘少年，像是来赶集，不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于是厉景渊有意无意地到处逛逛，连角落的陈列柜也没放过。 　　“厉总，怎么了，越逛越有趣？”梁总笑道，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厉景渊对这个义卖会其实兴致缺缺吧，他估计对方会随便买两件走，就算交差了。 　　但没想到，走着走着还来了劲儿。 　　“还行，挺热闹的。”厉景渊说道。 　　不是他爱逛，是有只小鬼爱逛。 　　和梁总说完话，厉景渊忽然发现肩上的小鬼不见了，他心脏倏地一跳，立刻放眼环视周遭，幸而很快就看到对方趴在附近的一张陈列台前，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 　　厉景渊立刻向那边走过去。 　　刚才，沈雪臣在一堆出售的藏品里，看到一块让他很舒服的木头，他就过来待着不走了。 　　这块木头给他的感觉，和厉景渊给他的感觉很像，都是暖洋洋的很舒服，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厉景渊一点，所以他既想要木头，又害怕厉景渊走掉，只能频频回头，表情透着着急。 　　来找他的厉景渊，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应该直直地走过来，会露馅吧…… 　　“……”但他观察了片刻，发现小鬼好像没长这根筋？ 　　对方只会高兴他过来了，却根本不会考虑他为什么会过来。 　　笨笨的。 　　厉景渊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垂眸看看，是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小鬼的心神。 　　发现是一块不起眼的四方木头，纹理清晰，接近黑色，他挑眉，指着那块木头问工作人员：“请问，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看见帅哥问话，笑容灿烂地回答：“先生，这是养魂木，据说放在家里可以滋养灵魂。” 　　如果是以前听见这话，厉景渊肯定是不信的，觉得这最多是一块稀有一点的木质摆件。 　　但现在，亲眼看见小鬼稀罕这块木头，他觉得这块木头应该是真有点奇效的。 　　“厉总喜欢这个吗？”梁总也觉得这什么养魂木是智商税，成年人还有人信这个吗？ 　　“挺有意思的，随便买买。”厉景渊说道。 　　然后就买下来了。 　　也不贵，七十万出头。 　　梁总咂舌，不愧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少爷，眼睛都不眨就花七十万买一块破木头。 　　已不是出手阔绰可以形容了。 　　“厉总有爱心。”梁总夸赞道。 　　厉景渊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但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木头，随手装进口袋。 　　沈雪臣见状，高兴地重新趴回厉景渊身上，享受着厉景渊和木头带给他的双重舒适，然后就再也不去看别的东西了。 　　接下来，厉景渊又花了点钱，然后就结束今晚的行程，回家。 　　因为他身上带着养魂木，对阿飘来说太有诱惑力，于是沈雪臣就一直没有从他身上下来。 　　厉景渊暂时也没多想，直到他回到家，进了衣帽间，脱下今天穿着外出的衣服，发现小鬼就眼巴巴地守着皮椅上的那堆衣服，他才意识到，自己给小鬼买了一个小鬼很喜欢的东西。 　　看来，今晚那块养魂木在哪，小鬼就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今晚有事更晚了~ 第9章 　　厉景渊走过去，从衣服里找出那块养魂木，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就这么喜欢吗？ 　　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碍于厉景渊自己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唯一想到的就是问别人，可惜列表里只有一个神棍，还是个不靠谱的。 　　在算了和试试之间犹豫了片刻，迎上阿飘少年那垂涎的表情，厉景渊还是拿出手机，对着养魂木拍了一张，发给云隐问：“道长，知道这个东西吗？” 　　云隐正好想问问这位土豪客户的使用反馈，马上回：“图片看不出来什么，老板用符了吗？效果怎么样？” 　　厉景渊心想，果然是个假道士，顾泽和唐明那俩人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还觉得这人不错。 　　由于他半天没回，云隐觉得老板好像反馈不积极，心情忐忑。 　　是没用吗？ 　　这边，沈雪臣眼巴巴地盯着厉景渊手中的养魂木看，下一秒，他看见对方又将养魂木随意揣到了口袋里，然后将换下来的衣服送到洗衣篮，能洗的扔进洗衣机，不能洗的等保洁上门送去干洗。 　　厉景渊做完这些才回云隐：“没用，他还跟着我。” 　　现在就在身后，像根小尾巴。 　　云隐：“……” 　　不会吧？如果客户说的是真的，岂不是翻大车了？ 　　那不行，云隐立刻表示：“听起来有点棘手，要不我亲自来一趟？不收费。” 　　那边又静默片刻，过了半晌才回：“不用了，我想问问你，养魂木听过没有？” 　　如果这名假道士知道养魂木，那厉景渊还能考虑继续信他的话。 　　云隐非常聪明，有点诧异：“知道，老板刚才给我看的那块是养魂木？那有可能是假的，这东西只是流传，从来没有真品。” 　　厉景渊心想，你才是假的。 　　对比起道士的话，他发现自己现在更相信小鬼的反应。 　　“是真的，跟在我身边的小鬼很喜欢，”厉景渊问：“我想咨询你，养魂木对鬼魂有没有什么坏处？” 　　云隐有点无语，怎么会有客户这么淡定地跟自己讨论这种问题，对方不害怕吗？ 　　凌乱过后，他老实回答：“没有坏处，养魂木对飘是好东西，飘喜欢很正常，老板，你不怕吗？” 　　还弄块养魂木在手里，飘不跟他跟谁！ 　　“还好，我说过，他比较胆小。”厉景渊确定养魂木没有副作用就放心了，随口又问：“道长，怎么给飘烧东西，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跟他也不认识，这样还能烧给他吗？” 　　“老板，你这是干什么？”云隐吓得不轻。 　　“我不是说了吗，给他烧点东西。”厉景渊回道。 　　云隐：“可是，你为什么要给他烧东西？” 　　一般人被飘缠上了，不是应该害怕嘛！ 　　厉景渊：“别多问，我花钱，你办事。” 　　云隐：“……” 　　他能不问吗？！ 　　那不符合他的职业道德：“老板，你别不是可怜飘吧？别上当，他们会迷惑人，你看到的不是真面目。” 　　厉景渊：“你不想说，那算了，我换个人咨询。” 　　云隐：“别！可以烧，老板，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不知道，很多人就是这样被飘迷惑的，慢慢地命都没了，请你慎重。” 　　厉景渊：“谢谢，怎么烧？” 　　云隐很是无语，头一次觉得，有些客户真是自我，根本不信他们这些内行人说的话，算了：“你烧就是，没有特定供奉给谁的东西就算无主的，在你周围的飘都能享用，看他抢不抢得到。” 　　厉景渊：“好的，谢谢道长。” 　　云隐：“……慈悲。” 　　回他的又是一万块钱，土豪是真土豪，可惜不听劝。 　　直到晚上睡觉前，厉景渊都没想好，这块养魂木要放在哪里？ 　　假如刻意放在对方睡觉的沙发上，会很奇怪。 　　而且他也很好奇，不进卧室的小鬼，会因为这块养魂木跟进来吗？ 　　厉景渊思忖着，人已经走进卧室。 　　这下沈雪臣就呆住了，停在门边满脸纠结，就要睡觉了吗？ 　　他感觉今晚时间还很早。 　　那个专门试探阿飘的男人，坐在自己床沿边，一边把玩着养魂木，一边大大方方地观察少年的反应，发现对方对卧室果然有禁忌？ 　　为什么？ 　　他静静等了片刻，发现对方还是恪守规矩，没有踏进来一只脚。 　　可偏偏表情又一副对他……或者说对他手中的东西，很渴望的样子。 　　厉景渊想到，昨天晚上没有养魂木的时候，对方可没有这种纠结。 　　想想他就不可怜对方了，木块随手往床头柜一搁，躺下睡觉。 　　沈雪臣发现厉景渊真的睡觉了，眼睛里闪过失落，顺便在心里默默掐算，到天亮还有多少个小时。 　　他垂着脑袋飘去客厅的样子，有点像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厉景渊开始回想，自己的卧室是不是摆放了什么辟邪的东西，应该没有，他不记得自己以前信这个。 　　沈雪臣回到客厅沙发上待着，饿饿的，冷冷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抱住膝盖，这明明是他以前分外熟悉的感觉，可是跟在厉景渊身边舒服了一天，再回到常态，他竟然有些不乐意，心里总想着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沈雪臣想着，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因此表情垮垮的。 　　次日，怀疑自己卧室有辟邪物品的厉景渊，订购了一张新床，准备摆放在从未使用过的客房里，试试看小鬼不进卧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犹豫了一个上午，中午下班后，他还开车去了香烛铺子，买一些他之前觉得非亲非故，不应该给小鬼买的东西。 　　有冥币，衣服鞋子，蜡烛金元宝。 　　店员见客人还挑了一些纸扎电子产品，游戏机什么的，说：“篮球足球要不也来点？体育运动容易交好朋友。” 　　厉景渊：“没有运动细胞。” 　　小鬼那体格子，看起来就跟篮球足球不搭边，而且主要是没朋友，反正厉景渊没看见。 　　沈雪臣就在旁边，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买给自己的，还以为是厉景渊买给已故的亲人，眼巴巴地不免羡慕。 　　‘做他的亲人真好。’ 　　而沈雪臣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人了，横竖没有收到过东西，应该是没有吧。 　　一路上，他摸摸这个碰碰那个，还凑上去嗅香，厉景渊把他的羡慕和想要都看在眼里。 　　到了家，厉景渊打开家里的窗户和排风系统，找了个适合的地方把东西一点一点小心烧了。 　　这些烧掉的东西变成灰烬，他用肉眼就再也无法看到了。 　　不过沈雪臣还可以看到，厉景渊烧掉的东西都变成了他可以取用的物品，但他以为不是给自己的嘛，只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接着厉景渊又烧了香和金元宝，东西就算了，沈雪臣可以忍住不拿，可是烧的香在鼻子周围缭绕，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接受这无主的香火。 　　反正也没有别的阿飘来认领，他就大胆地吸。 　　一边吸还一边心虚地瞅着厉景渊，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呢，但是也没有谁来领取啊，他就吸一点点…… 　　香火吸进来顶饱，可以缓解饥饿的感觉。 　　厉景渊：“……” 　　听说阿飘对无主的香火和物品，都是趋之若鹜，极力争夺，而眼前这小鬼慢吞吞就算了，还会心虚，以前在外面真的能抢到吃的吗？ 　　身上这身蔽体的衣服没被扒了就很不错了。 　　沈雪臣守着香炉，足足吸了一炷香之后，打了个饱嗝。 　　厉景渊第二次听见小鬼的声音，还没仔细听就没了，根本分辨不出音色。 　　吃饱的阿飘少年，呆呆地盯着还没有阿飘来认领的那堆东西，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子终于想起，有没有可能对方供奉的阿飘已经不在了，去投胎了？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沈雪臣决定，如果一夜过后还没有阿飘来认领，这些东西就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他竟然希望那只阿飘已经去投胎了，千万不要来啊。 　　在阿飘少年忐忑等待的期间，厉景渊早已注意到他的异样，好像一直盯着同一个地方看，可厉景渊什么也没看见。 　　究竟是什么这么吸引小鬼的注意？ 　　连养魂木对方都不稀罕了，像极了喜新厌旧的小孩。 　　今天厉景渊订购的新床还没到，不过他觉得不用测试了，被未知东西吸引住了注意力的小鬼，今晚甚至没有送他到卧室门口。 　　半夜厉景渊起夜，发现对方还是盯着那个地方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会知道，单纯的阿飘少年只是想将一堆无主的东西，占为己有而已。 　　天亮后，厉景渊供奉的那个阿飘也没来。 　　沈雪臣眼睛发亮，他再也忍不住收了那堆东西，所以等厉景渊起床看到他时，他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鞋袜，是一套适合这个季节外出的衣服，也很符合他的年龄。 　　“……”厉景渊看了好几眼，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他抬起拳头挡住嘴唇，情不自禁笑了笑。 　　看到少年穿上新衣服，还有昨天那个饱嗝，他开始释怀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什么可纠结的了。 　　而沈雪臣看到厉景渊，顿时羞涩起来，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但还是找了个墙躲起来，有种穿新衣服的羞涩感。 　　同时在想，如果对方知道自己偷穿了衣服，会不高兴吗？ 　　阿飘少年既开心又失落着。 　　鉴于他的憨憨行为，厉景渊下一次上香烧东西的时候，顺便念叨几句：“日行一善，有缘取之。” 　　沈雪臣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不是厉景渊专门烧给谁的，只是为了做善事，他惊讶得不得了。 　　那太好了，他吃香火吃得心安理得。 　　随后，厉景渊订购的新床送了上来，他发现自己走进客房布置时，小鬼也会跟过来看热闹，偶尔还会看着新床发呆，似乎不解：家里要来人了吗？ 　　正好今天是周末，厉景渊在客房待着待着，忽然躺到了床上去，打算睡个午觉。 　　沈雪臣回过神来，发现厉景渊要睡觉了，他就自觉地退出去了。 　　“？”厉景渊无法解析阿飘少年的行为逻辑。 　　他也不是真想睡觉，就坐起来拿出手机请教云隐：“你知道阿飘在人睡觉的时，为什么要远离人吗？” 　　过了片刻，那边回：“不对吧，人睡觉时阳气最弱，最容易被鬼怪吸□□气，他怎么可能会远离你。” 　　厉景渊：“我家这只是的。” 　　云隐一口血梗在喉咙里，还‘我家这只’，客户是把阿飘当宠物养了吗？！ 　　厉景渊：“他很有礼貌和分寸，粘人但不过分。我睡觉沐浴他从不进来，也不会进卧室。” 　　云隐：“……听起来确实挺有礼貌的，很少见。” 　　厉景渊：“所以我不讨厌。” 　　云隐心想，老板你何止不讨厌，都处成室友了都：“可能新死不久，还有人性，所以素质比较好。” 　　厉景渊：“你的意思是，他不打扰我睡觉是因为素质好？” 　　云隐：“这不是重点，老板，重点是你为什么养他在家里啊，很危险的！人性会慢慢丧失，他好不了多久。” 　　厉景渊没回复，因为想要的答案已经在心里了。 　　看着几句话就赚到手的一万块，云隐受之有愧，苦口婆心：“老板，飘长什么样儿？让你这么上头。” 　　是个大美女吗？ 　　但是他记得，老板是用‘他’称呼的飘。 　　厉景渊都要收起手机了，看到问题，随手回：“长得清纯可爱，跟活人没两样。” 　　云隐心想，果然，他就知道这只飘肯定好看。 　　新死的，而且没破相，还有人性，也难怪老板上头。 　　“老板你等着，等过几天他没人性了，准进你房间吸你。”云隐断言，到时候再来找他解决吧，现在老板是不会相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厉总：哦，等他来 第10章 　　是吗？ 　　云隐的一席话，勾起了厉景渊的胜负欲，那就等等看，小鬼会不会进他的卧室吸他。 　　“半个月内，如果我的状态真的不好了，我就承认你说得对。”至于目前，厉景渊感觉不出来这只飘在害自己。 　　他感觉不到阴森，也感觉不到恶意。 　　唯一的感觉就是，阿飘少年喜欢粘着自己，那样对方会感到舒服。 　　这是个稳赢的赌啊，云隐敢赌：“那就这么说好了，老板最好把每天的照片拍下来做对比。” 　　厉景渊一年到头鲜少自拍，但为了弄清楚答案，他就接受了云隐的建议：“好的。” 　　又到夜晚，这恐怕是最近沈雪臣最不喜欢的时间点，他心里暗暗地希望，厉景渊能够在卧室外多待一会儿，别那么快进卧室睡觉。 　　可惜对方不如他的愿，总是早早就回房里待着，害得他只能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身上又冷肚子又饿，他心想，要睡觉也先给他上柱香再睡啊。 　　“哎……”阿飘少年的叹息在房门口若有似无地飘过。 　　厉景渊往那边看了一眼。 　　小小年纪，还挺有原则，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扶不上台面的杜成，要是杜成有这份自律，何至于自寻死路。 　　鬼叹息也是一种障，对生人不好，幸亏沈雪臣只是生魂，否则无意间就害了自己不想害的人。 　　厉景渊在观察自己变化的同时，他不知道，那只阿飘也一直在观察他，看看他气色好不好，运气有没有变差，每天都如此。 　　看到厉景渊没有什么不好，沈雪臣就安心地待在对方身边。 　　半个月后，厉景渊和云隐反馈：“他没进我的卧室。” 　　云隐很意外，第一时间怀疑，真的假的？ 　　不过想想，对方也没有不诚实的必要，就愿赌服输：“那老板赢了。” 　　“嗯。”厉景渊却当没有赢家的喜悦，反而挺郁闷的：“他什么时候失去人性？” 　　云隐一阵吃惊兼无语：“你期待人家黑化吗？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鬼不害人，自己知道保持距离，老板又想养着，那就这样保持平衡，不就好了吗？ 　　厉景渊就没回了。 　　试探时间过去后，他接下来都没有再故意早早进卧室，而是恢复常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雪臣很开心，终于在晚上也能趴在厉景渊的肩膀上，看对方做皮艺，或做运动。 　　比如今晚，厉景渊穿上运动服出去夜跑。 　　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夜景的沈雪臣，忽然觉得夜晚的灯光很好看，江边的风景也很不错。 　　而且他发现，自从跟着厉景渊之后，就再也碰不到那些凶残想吃他的阿飘们。 　　真好。 　　沈雪臣正惬意地想，下一秒，就发现前面的路灯下，有张阴森的青脸看着自己，三白眼，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他很害怕，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 　　厉景渊听在耳里，跑步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第一时间环顾四周，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周围连个遛狗的人都没有，更何况流浪狗。 　　心思缜密的男人用余光缓缓向后看，结果观察到小鬼满脸害怕，他又顺着对方的视线，偏头看向前方那盏路灯，却并没有看到什么。 　　尽管如此，厉景渊考虑片刻，还是选择改变路线，调头往回跑。 　　期间不由疑惑，不知小鬼究竟看到了什么？ 　　能这么害怕，活人肉眼却看不到的，应该是比飘更恐怖的存在？ 　　听说阿飘的圈子没有秩序，强者为尊，厉景渊心想，那自己身上这只肯定是最底层的那种。 　　怪可怜的。 　　厉景渊回到家，就在香炉上烧了一炷香。 　　往常这个时候，沈雪臣都会很高兴地过去吸香火，但是今天他被吓到了，暂时只想待在厉景渊的肩膀上，仿佛只有厉景渊的肩膀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不吃？ 　　厉景渊仔细观察，也终于发现小鬼惊魂未定的状态，就可怜又好笑，以前没有自己的时候，这小鬼又是怎么过的？ 　　他不愿意下来，厉景渊却是要去浴室沐浴换衣服。 　　“……”以前厉景渊还抵触这小鬼会偷看自己，现在已经无所谓，直接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进去了。 　　当花洒开启，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沈雪臣才如梦初醒，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浴室里，他竟然跟进来了！ 　　再低头一看，自己趴了一晚上的肩膀，也已经没有衣服的遮挡，明晃晃地展露在他眼前。 　　阿飘少年蹭地害羞起来，连忙消失在了浴室里。 　　不是说阿飘会慢慢失去人性吗？ 　　据厉景渊观察，自己家这只还是一如既往地害羞。 　　客厅内，匆忙逃出来的沈雪臣，飘到香炉边吸香火，填饱肚子的感觉很好，不过他还是更想念那副宽厚温暖的肩膀。 　　等对方洗完澡出来，他就忘了刚才的害羞，又趴到了对方的肩膀上。 　　周围空气中香火的味道很淡，说明小鬼已经吃饱了。 　　厉景渊走进手工房，收拾了一下工具，接着去了卧室，这时他注意到，小鬼依然趴在自己肩膀上，而且还满脸心虚的，好像在做什么坏事…… 　　今晚如此破天荒，厉景渊猜测对方是夜跑的时候被吓到了，想跟自己待在一起。 　　他靠在床头，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两页，然后就躺了下去。 　　这样一来沈雪臣就不好继续和厉景渊贴贴了，他只能在旁边待着：“……” 　　并且还有一脸纠结，自己是继续在这里待着，还是出去好呢？ 　　已经躺下的厉景渊，看见少年背对着自己而坐，还犹豫不决地抱着胳膊，似乎在考虑。 　　沈雪臣考虑的是，我就贴一晚上，如果有不好的影响，那以后自己再也不贴了。 　　考虑好的阿飘少年揉揉脸，转过身来。 　　偷看他的男人，立刻收回视线，假装在闭目养神。 　　只见，少年倾身慢慢靠近他……这时要干什么，吸阳气吗？厉景渊想着，很快又发现对方停下。 　　沈雪臣不是要吸厉景渊的阳气，他只是想钻进被窝睡觉，只不过忽然想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 　　现在他已经不缺衣服穿了，厉景渊烧的衣服里面，什么类似都有，也有睡衣，他换上一套睡衣，兔子棉拖鞋也脱了，然后钻进厉景渊的被窝里，顿时浑身都舒服了。 　　厉景渊看不到被子底下是什么样子，他只能看见，阿飘少年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似乎正抱着自己的手臂。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点重量都感受不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知道有‘人’挨着自己。 　　“……”如今这样，厉景渊都不敢动了。 　　他有起夜的习惯，凌晨三点醒来，借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第一时间往自己肩膀上看，那小鬼还在。 　　面容恬静，连睫毛都能清晰可见，似乎真的在睡觉似的。 　　想去洗手间一趟的厉总：“……” 　　不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习惯去一下罢了。 　　次日清晨，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厉景渊终于很干脆地掀开被子，迅速看一眼被子底下是什么场面，只见小鬼睡姿不佳，穿着白袜的双脚，蜷缩在他腰腹上。 　　厉景渊却没有什么不满，至少对方还懂得换上睡衣，脱了鞋子再上来。 　　热源离开身边后，沈雪臣就睁开眼睛了，第一时间趴到厉景渊身上，继续舒服，顺便观察对方的脸色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好像看着都还好哎？ 　　昨晚自己只顾着舒服，沈雪臣决定，今晚要细心观察厉景渊睡得好不好。 　　和飘睡了一夜的厉总，精神抖擞，穿戴整齐后和往常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么惹人注目。 　　上午工作告一段落，想想他还是告诉云隐：“昨晚，小鬼进了我卧室。” 　　云隐立刻回：“我就说，飘露出真面目了吧。” 　　厉景渊：“有前情，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前情？”刚才还欣慰的云隐，嗅到了熟悉的固执味道。 　　“昨晚带他出去夜跑，好像遇到了脏东西，把他吓到了。”厉景渊说：“所以比较粘人，终于进了我的卧室。” 　　什么脏东西？ 　　云隐心里怒吼，跟着你的就是最大的脏东西！ 　　俩都是飘，咋还区别对待了呢？ 　　“终于？”云隐品出了一丝不对头：“老板，我怎么感觉你挺期待他进你卧室的，你要是真的这么缺……互动，可以考虑一下出去和真人谈个恋爱，这个，真的不可。” 　　厉景渊：“瞎说什么，他就是个小鬼，我的岁数能当他爸爸。” 　　云隐也不好意思，正经起来说：“他进你卧室干了什么？” 　　厉景渊：“钻我被窝里睡觉，他被吓着了，应该是没有安全感。” 　　云隐挠头，做他们这行的，什么都不怕，就怕客户心疼飘：“睡完感觉怎么样，老板身体有不舒服吗？” 　　“没有，感觉不到。”厉景渊回答。 　　“老板，你高兴就好。”云隐遵循行规，三不劝，横竖他也劝不动，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不过遇到这种奇葩客户，免不了还是会对身边的人发发牢骚。 　　中午和顾泽吃饭，云隐抱怨道：“最近有个土豪客户被飘迷住了，劝都劝不动，有心无力。” 　　顾泽知道他们有行规，一般来说客户自己真心求助才会出手，否则就叫多管闲事，干涉他人因果，他安慰说：“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你管呢。” 　　“也是。”云隐摇摇头：“等他身体虚了就知道急了。” 　　顾泽八卦道：“现在到哪一步了？” 　　云隐考虑了一下，泄露客户的秘密好像不太好，不过顾泽是好朋友，应该不会说出去：“到一起睡的地步了。” 　　“靠，口味很重啊。”顾泽一脸恶寒道。 　　“还好吧，据老板描述，那个飘很可爱，年纪也不大。”云隐心说，不然老板怎么会上头。 　　“说到这个，我有位朋友最近也遇飘了，”顾泽想起了厉景渊，跟云隐这个客户一样奇葩：“他还带飘参加饭局，给飘喂吃的，天呀。” 　　“骚操作，你朋友没事吧？”云隐问。 　　“不知道，回头我问问。”顾泽最近都不敢约厉景渊吃饭打牌。 　　这么说他也挺担心厉景渊的。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不会见到一个脸色蜡黄的厉景渊。 　　午后，厉景渊看见顾泽的问候，回了句：“没事。” 　　顾泽：“真的吗？晚上出来吃饭，我见见你。” 　　厉景渊倒是没拒绝，不过回答跟拒绝也没有什么两样就是了：“飘跟着，你可以吗？” 　　顾泽：“……” 　　哎，姓厉的是不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年如意吉祥，啵啵大家=3= 第11章 　　约饭不了了之。 　　“厉总，下了班又回家吗？”唐明敏锐地发现，他们厉总最近是不是很久没有娱乐活动了：“顾总没有约你？” 　　厉景渊嗯了一声：“约了，我推了，最近喜欢宅在家里。” 　　“哦。”唐明点点头，他们厉总本来就没有多少社交，现在连顾总的邀约都推，那就更少了。 　　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 　　唐明好歹是名校高材生，脑子转得快。 　　最近厉景渊的状态，总让唐明觉得有些微妙，感觉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厉总的注意力，让对方连出门社交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一个人，在家里能干什么？ 　　厉景渊藏得深，没人知道他喜欢做皮艺，最近宅在家里，他待在手工室的时间成倍增加，作品也是双倍产出，粉丝高兴之余又很郁闷。 　　高兴能看到大神很多高水平的创新作品，郁闷是因为这些作品只供展示，不卖。这跟LI大神之前的风格不符，圈里人都知道，LI大神不差钱，物品上架只是因为家里放不下吧。 　　也就是说，以前上架的都会出手，没有展示一说，毕竟LI又不是那种爱显摆的个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变了，产出风格越来越可爱，要不是水平保持一致，很难不猜他是不是收了徒。 　　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身边添了人，不一定是徒弟。 　　别人来问厉景渊，不太有兴趣回答，但又不胜其扰的厉景渊说：“别猜了，你们猜不到。” 　　不是身边添了人，是添了一只阿飘，喜欢看他做皮艺，有时趴在他手边，有时趴在他肩膀上，看得专注认真，目不转睛。 　　厉景渊以前做皮艺，是为了追求静心，享受完全沉浸在一件事里的快感，自从小鬼喜欢盯着看之后，他做皮艺就多了展示的意味，过程多了几分有趣，分享。 　　再后来，成了定时定点打卡的任务，每晚到点小鬼就眼巴巴地盯着手工室看，满眼期待他进去做东西。 　　不去的话，必然满脸失落，不开心。 　　厉景渊由此发现，这只小鬼真是一根筋，很容易养成固执的习惯，只要不按照老习惯走，小鬼就会没有安全感。 　　也许，这就是人性在逐渐丧失的表现。 　　反正到了晚上，小鬼就要钻他被窝里睡觉，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厉景渊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就没有管。 　　他就当自己养了一只省心的宠物，早晚回到家上一炷香，偶尔烧点东西，一点都不费钱，不算上那块养魂木的话。 　　沈雪臣现在缺失了灵敏的思维，考虑事情的确很一根筋，有些行为他习惯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去思考了，比如早晚定时吃香火，每天趴在厉景渊的肩膀上，晚上陪厉景渊做皮艺，吃厉景渊剩下的食物，钻厉景渊的被窝。 　　一切按部就班。 　　厉景渊隔一段时间，回一次厉家主宅陪祖父吃饭，对此，他有些疑虑，把阿飘带到年迈的祖父面前，会不会不太妥当？ 　　不过，他斜眼看了眼，趴在自己肩上一动不动的小鬼，总觉得认真计较起来，还不一定谁更怕谁。 　　厉景渊偶尔出去应酬，沈雪臣早已习惯，只不过今天要去的地方，有辟邪守护神，他进不去。 　　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踏进去了，守护神的力量将沈雪臣从对方背上弹下来，只能在外面待着。 　　本来好好地趴在厉景渊背上的少年，被灼烧了一下才回神，然后委委屈屈，眼巴巴地看着厉景渊的背影。 　　有些高门大户，请人布过阵，自带辟邪的煞气，厉家这座宅子就是，飘进不去。 　　厉景渊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小鬼不在自己背上了，他的第一反应，环顾四周找找，这个举动被管家看见，问：“大少爷，你在找什么？” 　　没看到小鬼的身影，厉景渊摇摇头道：“没什么，可能落在外面，你先去告诉祖父我来了，我出去找找。” 　　“需要我……”管家想帮他一起找。 　　厉景渊吩咐道：“不用，照我说的做。” 　　“是。”管家不再坚持，大少爷一向说一不二，讨厌别人不认真对待他说的话。 　　天快黑了，厉家外面虽然有灯，但没了厉景渊的肩膀，沈雪臣觉得周身凉冰冰，好冷啊。 　　他想进去找厉景渊，但是换了个几个位置都没法靠近，灵魂灼烧的感觉，还让他很难受，之后不敢再试。 　　腮帮子鼓鼓的少年，飘回之前的地方待着，耐心等待厉景渊出来。 　　他还以为要等很久呢，没想到不久后，厉景渊的身影就出来了，他立刻眼睛一亮，向前飘去，但想到辟邪阵的厉害，又硬生生停下来，只是像走丢的小狗一样看着对方。 　　厉景渊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到了少年想进来又害怕的样子，心中约莫有了猜测，大概是厉家不好进，给他挡外头了。 　　那厉景渊也没办法，只好让对方在这里等等了。 　　沈雪臣见男人光站着不出来，脸上的惊喜慢慢变成不解，继而是心急，怎么还不出来…… 　　厉景渊第一次在飘脸上看见这么多表情变化，感觉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让人想过去摸摸，但他不能。 　　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也很傻，于是厉景渊确定小鬼没有丢，就自然地转过身去，背影离对方越来越远。 　　“呜呜……”沈雪臣急得，都发出了声音。 　　也不是鬼哭，只是哼唧两声。 　　厉景渊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毕竟他一向内敛，有些东西他不说，根本看不出什么。 　　厉家偌大的餐厅内，一家人很热闹。 　　今天厉骁也在，前阵子刚损失了近两千万，他看到厉景渊尤其不爽：“厉董事回来陪我们吃饭，屈尊降贵了。” 　　厉景渊淡淡撩起眼皮，冷嗤：“我是陪祖父。” 　　“好了，小景难得回来吃顿饭，你冷嘲热讽什么？”厉老爷子站在长孙这边，说话不留情面地点儿子：“要不是你自己不争气，小景能年纪轻轻当董事？” 　　厉骁撇开脸：“哼，他是有本事，有本事到目中无人。” 　　厉景渊坐下，扯了扯袖口挽起来道：“能入我眼的人，确实需要一点门槛，不成人样的肯定不行。” 　　“你！”厉骁拍了一下桌子，在座各位都惊恐地看着他，厉夫人更是站起来拉他：“哎呀，干什么呢，你要是不舒服就上去休息。” 　　“厉骁！”厉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蕴含怒意道：“小景可没有先惹你，你能不能消停点？” 　　他这是明目张胆地护着长孙。 　　“好了，爸，和和气气地吃顿饭吧。”厉景泓和妹妹也站起来劝父亲，不管怎么说，他们知道跟厉景渊闹掰弊大于利。 　　厉景渊看着这一家子，转过脸和祖父说：“饿了，吃饭吧。” 　　厉老爷子心疼地看着他，给他夹菜：“吃饭吃饭，别不高兴。” 　　儿子越是欺负长孙，他越心疼，这孩子只有他。 　　这顿饭不长，厉景渊告辞得比之前早，厉老爷子以为他心情不好，不敢留，只能叫人装了些东西送他走。 　　走得这么早，倒不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沈雪臣在门外待着，好在这里也不会有别的阿飘过来，他发发呆，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听见脚步声，少年的表情立刻活泛过来，惊喜地往男人背上飘。 　　本来心情不太好的厉景渊，看到少年向自己扑来的画面，眉心不由微微舒展。 　　都说养宠物治愈人心，厉景渊养了这只阿飘有段日子，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可触的治愈，确实在心里蔓延，让人很轻松。 　　这一刹那，他理智地分析，如果能互动，治愈加倍。 　　也很理智地明白，互动是不可能互动的，那样太疯狂了，飘这种‘宠物’暗戳戳养就好了。 　　沈雪臣在门外难受了一个多小时，重新见到厉景渊，用力黏糊了片刻，随后关注起厉景渊手中的食物。 　　都是半成品，厉景渊立刻拿到车上后排放好，以免小鬼‘吃’了生东西不适应。 　　沈雪臣不是那么没规矩的飘，跟在厉景渊身边不缺好吃的，最近他都是等对方吃完了才偷吃。 　　回到家，厉景渊把自己带回来的半成品食物煮了一份，放到香炉旁边，道：“日行一善，有缘自取。” 　　沈雪臣心想，有缘有缘，都是我吃了，保佑你，祝福你。 　　主宅那边，弟弟厉景泓怕大哥生气，发了条消息讨好：“大哥，我最近找到一条性格很乖的狗，你看看视频。” 　　厉景渊看见，可有可无地点开，视频里的小狗品相很好，性格确实看起来也很乖，如果厉景渊第一次去狗舍看见的是这条狗，他可能会养，但是现在没有兴趣：“不用了，我有宠物了。” 　　厉景泓惊呆：“什么，大哥，你有宠物了？” 　　厉景渊：“嗯。” 　　“是什么宠物，谁送给你的？”厉景泓感到很可惜，这么好的示好机会，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他不服。 　　“不是谁送的。”厉景渊回：“他自己来的，什么种类不告诉你，反正比狗省心，还不掉毛。” 　　厉景泓陷入思索中，不是，比狗省心还不掉毛，那能是什么啊？ 　　靠，不会是爬宠吧？ 　　“冷血动物？”厉景泓问。 　　厉景渊：“别问了，不想介绍给你，你也养不起。” 　　厉景泓：“……” 　　大哥是生气了吧，说话夹枪带棍的！ 　　对方不肯说是什么宠物，但他还是很好奇，软磨硬泡：“大哥大哥，你就告诉我吧，可不可爱？大型还是小型，有毛没毛？” 　　这个人太烦，过了良久，厉景渊还是回了两个词：“可爱，有毛。” 　　“呜呜。”说得厉景泓更想知道。 　　自己养不起，不会是很刑的动物吧？ 　　以他大哥的性格，好像有可能…… 　　很快，家里都知道厉景渊养宠物了，只是不知道具体养的是什么。 　　“管他是什么，小景高兴就好。”厉老爷子也担心长孙生气，听说对方养了宠物，他放心不少：“他今晚这么早回去，不会是因为不放心宠物吧？” 　　“有可能。”厉景泓琢磨了一下大哥今晚聊宠物的态度：“反正他挺喜欢的，很满意。” 　　历老爷子：“那就好，改天我让他给我看看。” 　　印象中，厉景渊很少表现出对什么东西喜欢，有时就算喜欢也不跟他们分享。 　　难得他有喜欢的宠物。 　　上午的时候，办公室，厉景渊收到祖父要看宠物的要求，眉心皱了皱，不用想也知道是厉景泓说出去的。 　　“爷爷，不方便看。”厉景渊回道。 　　“你手机里没有存照片吗？”厉老爷子觉得不应该啊，他手机里都是多多的照片：“养多久了，都不拍照片。” 　　“有段时间了，品种比较特殊，不好拍照，”厉景渊不想撒谎，只挑能说的说：“总之有这么个宠物，现在趴在我肩膀上，很可爱，您知道这些就够了。” 　　厉老爷子：“哦哦，有多多可爱吗？” 　　厉景渊想想多多，又瞟一眼趴在自己肩上睡觉的小鬼，回：“比多多可爱。” 　　“不可能。”厉老爷子没看见照片，怎么都不服气：“除非你给我看看。” 　　“您不服就算了，谁不觉得自己养的最可爱。”厉景渊不跟祖父争辩，各人稀罕各人的，各人养各人的。 　　“咳，好吧，那你好好养，饮食什么的上点心，也别养太胖咯。”厉老爷子这个过来人小心叮嘱道。 　　厉景渊又看了眼小鬼的细手腕：“这个品种……养不胖。” 　　他倒是希望养胖点，但不现实。 　　“哎？”厉老爷子那边沉默了一下，估计在思考：“都不知道你养的是什么，你又不肯说。” 　　厉景渊：“嗯，爷爷，我工作了。” 　　厉老爷子：“我给你寄点玩具，会玩玩具吧？！” 　　玩具？ 　　厉景渊：“买了，暂时不需要新的。” 　　小鬼目前还很稀罕养魂木。 　　作者有话要说： 　　艺高人胆大的宠主·厉总：快乐 　　这篇是割腿肉放飞文，不长哈，安放我那奇奇怪怪的XP 第12章 　　生魂离体过久会受损，也算误打误撞，厉景渊竟然买了一块养魂木给沈雪臣。 　　毕竟花了七十万，功效还是有的。 　　沈雪臣日子过得舒服，魂力慢慢凝聚，后来偶尔离开厉景渊，也不会感到特别难受。 　　但他还是喜欢霸占厉景渊的肩膀，像只被驯服的乖宠。 　　最近很少出门应酬的厉景渊，要去参加一个推不掉的商务宴会。 　　宴会厅中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名流富商们除了谈生意，还会在场内物色猎物。 　　长相出众，气质冷清的厉景渊，无疑是焦点，可惜打他的注意太难，也只有相熟的人才敢上前搭讪。 　　其中有一位跟他并不相熟，可从他进入宴会厅就注意上了他，准确地说是他们…… 　　这是一位玄门中人，当他的视线无意中从厉景渊身上扫过，心神就被吸引住了。 　　“徐道长，你在看什么？”同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是厉景渊就笑了：“是厉景渊先生，他很厉害，怎么，你想认识吗？” 　　听说不好接近。 　　“不是。”这位徐道长当然认识厉景渊，可他看厉景渊不是因为想结识，而是看到对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飘。 　　看飘习以为常的样子，估计已经跟了不短时间。 　　徐道长是有道行的修道之人，也看出来了沈雪臣是生魂，本来跟他无关，但厉景渊身份特殊，他确实想当一回雪中送炭的恩人。 　　“厉先生。”徐道长来到厉景渊面前作了个揖。 　　对方这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厉景渊想看不出他的身份都难，而这样的人来找自己，怕不是看出了什么。 　　“你好，有什么事吗？”经常带着小鬼在外面应酬，被人看出来是迟早的事，厉景渊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徐道长严肃着：“不知道厉先生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妥？” 　　厉景渊怀疑对方看出了什么，于是转过正面，尽量挡住自己背后的少年，道：“谢谢关心，没有什么不妥。” 　　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说是谢绝关心更为妥当。 　　徐道长没有领悟到：“那贫道就直说了，厉先生别惊慌，你背上趴着一只飘。” 　　原来他真的看出来了。 　　厉景渊表情未变，但趴在他背上的沈雪臣就不淡定了，这会儿才如梦忽醒般惊诧起来，赶紧缩成一团，让自己完全藏在厉景渊身后。 　　徐道长见状，立刻判断这只飘刚走丢没多久，竟然还有人性，知道害怕。 　　“是吗？”厉景渊不喜欢徐道长眼中的攻击性，说：“谢谢告知。” 　　之后他端着香槟想离开，徐道长出声喊住他：“厉先生，你不信？” 　　这个人不识趣，厉景渊只好烦躁地停下来，回头说道：“信不信是我的私事，无需阁下劳心。” 　　徐道长错愕，感觉对方是知道的：“这样下去有损身心，需要我出手帮你除掉吗？很简单。” 　　如果说刚才的厉景渊可以一走了之，那么现在听到这句话，就算走了他也不放心，在走之前他特意说明一句：“这位道长，这是我养的宠物，不是什么游魂野鬼。” 　　对方最好不要擅自动手。 　　沈雪臣缩在厉景渊身后打哆嗦，本来很害怕，但是厉景渊说的话让他暂时忘记了害怕，宠宠宠……宠物？ 　　他瞪大眼睛，天天天，天呀，难道对方一直都能看见自己？ 　　“……”徐道长也惊呆了，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新闻，现在的人这么不知死活的吗？ 　　竟然拿飘当宠物！ 　　不过有一说一，生魂确实没有什么攻击性，能养熟也是一种奇观。 　　厉景渊说完就走了，到一个没有人扎堆的地方休息。 　　挂在他身上的沈雪臣还没回过神来，深深地沉浸在对方能看见自己这个惊魂的消息里，啊，他脑子乱了。 　　尴尬，疑惑，不好意思。 　　各种情绪在白净青涩的脸庞，一一闪过，最后又变成探究，盯着近在咫尺的厉景渊看，他真的能看见吗？ 　　厉景渊说出来，也担心小鬼是不是听见了。 　　在花园里平复了一下心绪，他终于斜眼看自己的肩膀，然后对上一张探究的面孔，满眼写着寻找真相。 　　“……”厉景渊这辈子跟不少人对视过，气势那都是占尽上风，从不输给谁，但此刻面对一双纯粹的眼睛，他竟然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喉结，有些心虚。 　　以小鬼迟钝迷糊的个性，其实他也可以装到底，继续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却蠢蠢欲动，在厉景渊做出理智决断之前，已经怂恿他开口：“我看得见你。” 　　沈雪臣被这一句吓得炸毛，整只飘啊地一声从厉景渊肩膀上弹开，下一秒就躲得无影无踪了。 　　“……”厉景渊四处去看，发现对方消失不见了后，脸色有些难看，早知道他就不说了，明知道小鬼胆小。 　　“咳，”看了看周围没人，厉景渊压低声音道：“你害怕什么，在我家赖了这么久，我有动过你吗？” 　　沈雪臣已经躲起来了，躲在一个昏暗的角落，惶恐地偷看着附近的厉景渊。 　　原来对方真的看得见自己，却假装看不见，骗了他这么久…… 　　一股莫名的委屈，在阿飘少年的心里蔓延。 　　不全是因为厉景渊骗他，还有害怕，难过，既然对方看得见，就表示他不能回去继续赖着了。 　　而且那名道士也笃定说过，他跟着活人是不好的。 　　各种复杂的情绪袭上心头，沈雪臣表情想哭。 　　而外面找他的人也是一脸担忧，不仅站在原地小声召唤，还走到周围昏暗的角落里看看。 　　沈雪臣捉迷藏的水平不高，很快就被厉景渊看到，他蹲在一条狭窄的花丛和墙壁之间，捧着脸害怕地待着。 　　被发现后，眼睛瞪得像受惊小鹿。 　　厉景渊叹了口气，声音轻道：“不要害怕，走吧，回家了。” 　　阿飘少年还是一脸警惕，身形往后挪，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厉景渊眼前消失…… 　　“别跑，”厉景渊蹲下来，稳住对面的少年，语气有些无奈道：“你看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我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吗？” 　　现在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让他这个投喂者开心不起来。 　　沈雪臣想想也是，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如果这个人要伤害自己，早就动手了。 　　于是他就没有逃了，只是迟疑不定地看着厉景渊，跟小动物将信将疑的表现如出一辙。 　　厉景渊看在眼里，伸出手，语气又柔和了几分道：“过来吧。” 　　沈雪臣被吓一跳之余，十分疑惑，这个人怎么不害怕：“……” 　　厉景渊：“还是你想在外面当孤魂野鬼？” 　　沈雪臣当然不想：“你……不害怕？” 　　魂体的声音，跟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刮蹭在厉景渊耳畔，让他愣了一会儿神，才说：“我胆子比你大。” 　　缩着手的阿飘少年眨眨眼，完全没有领悟到对方在取笑自己胆小，只是知道这个人真的不怕。 　　“我，不好。”沈雪臣欣喜之余，眼神又暗淡下去，还是决定隐身在黑暗中，从此远离厉景渊。 　　“喂……”厉景渊看着他慢慢消失，着急地追过去，明明已经伸手抓住了脚踝，却扑了个空，满手只有空气：“小鬼，你出来。” 　　这一次，厉景渊找遍了周围的角落也没有找到小鬼。 　　真的离开了吗？ 　　不好……哪里不好了，厉景渊养了他这段时间，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其实一只小鬼，走了就走了，这是好事，可厉景渊反反复复想起对方离开前的两句话，心里十分不舒服，发闷发堵。 　　他想把小鬼找出来，跟对方说清楚。 　　回到宴会厅内，厉景渊放眼寻找，最后目光锁定在跟他搭讪过的徐道长身上，直径走过去。 　　“这位道长，借一步说话。” 　　徐道长很吃惊，没想到厉景渊还会来找自己：“好的，我们到外面谈。” 　　来到外面，徐道长上下打量厉景渊：“厉先生，你身上那只飘不见了？” 　　“嗯。”厉景渊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坏事：“他知道我能看见他，吓跑了。” 　　徐道长：“这是好事啊，他之后……不再缠着你就好了。” 　　“谁说是好事，”厉景渊忍着对徐道长的不满，再次声明：“这只飘是我养的，跟着我对我没有什么影响，你贸然惊动他，弄得他现在跑了。” 　　徐道长瞠目结舌：“所以……” 　　“所以你要帮我找回来，”厉景渊要求道：“他就在这附近，你看看怎么找。” 　　徐道长入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葩的客户，五官都快挤成一团，道：“厉先生，你真的不怕？” 　　“怕什么，我养他有段时间了，要害我早害了。”厉景渊也很不解，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鬼，于是问道：“他跟普通的飘不一样，你看得出来吗？” 　　“是不一样……他是生魂。”徐道长明白了，这位厉先生对那只小鬼很不错，是看重的，因此他多说几句：“既然是你刻意养的，那我就告诉你，生魂还有回到本体的机会，弄清楚他的本体在哪里就可以送回去了。” 　　“是吗？”厉景渊很吃惊，还有这种事？ 　　怪不得他总感觉小鬼不像死人，原来是生魂，根本没有死么？ 　　那更加事不宜迟，他道：“快点找到他，送他回去。” 　　本来厉景渊就在可惜，小鬼这么青春的年纪就没了，现在听说对方还没死，他切实感到高兴，巴不得立刻安排对方魂归本体。 　　“好，待贫道找找。” 　　二十分钟后，徐道长对厉景渊摇摇头：“他离开了，不在附近。” 　　厉景渊眉头紧锁。 　　“他对你感情深吗？没准过几天会自动回来找你。”徐道长只能这么希望了，不然一道魂体要躲起来，又不知姓名和生辰八字，他们要如何找起。 　　“不知道。”厉景渊说道，阿飘的心思无从揣测，只能确定对方挺粘他的：“他比较胆小。” 　　徐道长又挨了一个责备的眼神。 　　“那就只能等等看了。”徐道长摸摸鼻子道。 　　“嗯。”厉景渊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如果他回来找到，我就通知你，你能帮他魂归本体吗？” 　　“这个，”徐道长保守地说：“要见了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有些生魂受损了就回不去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厉景渊只能祈祷小鬼的生魂没有受损。 　　应该没有吧，他认为自己养得还不错。 　　沈雪臣是已经飘远了，因为他看见徐道长在找自己，惊慌失措之下，远离厉景渊几公里以外。 　　等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忘了那种恐惧，就开始想念厉景渊了。 　　没有太多思维能力的阿飘少年，沿着自己记下的路线，磕磕绊绊地往家里飘。 　　厉景渊待在家里，这些日子习惯了阿飘陪伴左右，现在屋里空荡荡的他很不习惯，翻了几页书就没心情看下去了。 　　家里的阳台窗户都开着。厉景渊端了杯烈酒站在阳台上吹风，顺便看看四周有没有小鬼的身影。 　　为了吸引小鬼，他还在手边摆了一碗食物，一个香炉。 　　在等谁很明显。 　　待在附近偷看的阿飘少年，近乡情怯，想回又不敢回，磨磨蹭蹭地像只鬼祟小老鼠。 　　“你在附近吗？回来吧。”厉景渊抿了一口酒，低声召唤着。 　　一阵夜风吹过，将缭绕的白雾吹向沈雪臣匿藏的位置，少年皱皱鼻子，闻到熟悉的香火味，他就再也忍不住了，想回到让自己舒服的家。 　　不知等了多久，水晶杯子里的烈酒见地，当厉景渊以为不会再等到小鬼回来的时候，一双有形无实的手从后面绕过来，怯生生地攀附在他肩膀上，最后慢慢抱紧。 　　如果他要伤害自己，就逃跑，沈雪臣这么想着，像从前一样抱住对方，满脸都是紧张。 　　而厉景渊垂眸瞟到少年的手，心里松了口气，本来打算将剩下的酒一口抿尽的他，在风中维持做到一半的姿势，站立着一动不动，直至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完成喝酒的动作。 　　“饿了吗？”今天晚上小鬼还没吃香火，就被他带出去应酬了，他指指香炉和食物：“我端进去，你慢慢吃。” 　　过了片刻，他好像听见了少年轻轻的应声，像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一眼缥缈，柔柔淡淡的。 　　厉景渊就将东西端了进去，放在平时摆放供品的供桌上：“吃吧。” 　　阿飘平时直接坐在供桌上，晃着双腿惬意地吃，今天有点害羞，过了很久很才他背上下来，坐到他视野前。腼腆地看他一眼，扭过头假装专心嗅香火。 　　实则不停地转动眼眸，用余光偷偷看他。 　　“……”厉景渊扯扯嘴角，也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这些小动作，否则他害怕自己贸然说话或做出什么动作，会吓到这只胆小鬼。 　　沈雪臣在熟悉的氛围中，慢慢放松下来，除了不停地观察厉景渊意外，别的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抱歉。” 　　厉景渊的声音立刻又让沈雪臣绷紧，他听见对方说：“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害怕吓到你，让你不自在。” 　　不知道就不会拘谨，如今知道了，这只胆小鬼很难再活泼调皮了吧。 　　原来如此。 　　沈雪臣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目光从厉景渊脸上，瞟到了碗里的食物上。 　　厉景渊端起那只碗，送到他眼前。 　　沈雪臣睁了睁漂亮的杏眼，继而笑起来，凑上去享受地深嗅了几口，还舔舔嘴唇。 　　厉景渊见状，心中涌起一股手喂带来的满足感，果然有互动更治愈。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很快要见到本体了 第13章 　　想起徐道长的话，厉景渊收回心神，把碗放回桌面上，他看着腼腆可爱的少年，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沈雪臣陷入了呆滞，白净的脸庞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茫然，以至于本身就略显迟钝的魂体表象，看起来更笨。 　　名字？ 　　沈雪臣摇摇头，不知道，不记得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这种感觉也让沈雪臣感到难受，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五官紧皱，不应该这样的，他想记起来。 　　“不知道就别想了。”厉景渊赶紧打断，不再勉强。 　　安静了片刻，他再问：“那你还记得什么，家庭住址记得吗？亲人呢？” 　　刚放松下来的少年，闻言又开始皱眉，眼神难过，这次厉景渊打断得更快，说道：“没事，不要紧，我们不聊这个。” 　　他转移话题：“你累不累，要休息吗？” 　　阿飘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表情马上就跟着厉景渊的问话而变化，他看着厉景渊，欲言又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平时吃饱喝足，沈雪臣总是待在厉景渊身上的。 　　如果有点冷，有点难受算累的话，那么沈雪臣点点头：“累……” 　　“上来吧。”厉景渊向少年伸出手，显然也明白，对方最舒服的休息就是待在自己身上。 　　沈雪臣望着那只手，其实，他们互相触碰不到，伸不伸手都可以，不过他有种自己也不懂的雀跃，就顺着厉景渊伸出的手掌，缠到了对方肩膀上去。 　　“贴着我是不是会更舒服？”厉景渊询问。 　　少年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才‘嗯’了一声。 　　不是第一次听他的声音，但每次都很奇妙，想再多听几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鬼迷心窍，厉景渊心想。 　　“那你待着吧。”厉景渊拿出手机，点开徐道长的对话框，迟疑了片刻又退出来，相较于刚认识的江湖术士，他多少更倾向于交易过的人，更何况云隐还是顾泽力荐的人，所以他最后还是点开了云隐的对话框。 　　“道长，在吗？” 　　“老板，有事吗？” 　　厉景渊：“跟着我的飘是生魂，你有了解吗？” 　　云隐一阵诧异：“生魂？那真没想到，你怎么知道的？” 　　厉景渊：“被别人看出来的。” 　　云隐捏了把冷汗，赶紧噼里啪啦地打字：“那真是谢天谢地，哎呀，你早该让我去看看的，生魂拖太久很危险。” 　　如果他早点去看，说不定老板现在都跟美飘在一起了。 　　遇到的是生魂，老板走狗屎运。 　　厉景渊立刻问：“他什么都忘了，你有办法吗？” 　　云隐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抽空给厉景渊回复：“给我个位置，我立刻过来，你不要惊动他，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放心，他很乖。”厉景渊犹豫两秒，发送了位置过去。 　　他住的地方很出名，云隐啧了一声，果然是有钱人。 　　不过不令人仇富，几次交易云隐觉得，这位土豪有种诡异的人格魅力，明明很高冷，但不失为一个性情中人。 　　厉景渊没想到云隐会立刻过来，说好后，他扭头低声跟沈雪臣说明情况：“一会儿，有客人来，是来帮你的，你不要害怕。” 　　客人？ 　　沈雪臣眨了眨眼睛，帮自己什么？ 　　“你是生魂，还没死，还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厉景渊看到他这么乖的样子，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临时想起摸不到，又放了下去：“我找人来帮你，希望你活过来，明白吗？” 　　一些常识，沈雪臣还是有的，他歪歪脑袋，努力理解厉景渊话中的意思，然后点点头：“好。” 　　厉景渊欣慰地又说了一句：“不要害怕。” 　　云隐是顾泽的好朋友，他当然知道顾泽常和厉景渊喝酒打牌，两人算是朋友，他本人却是没有见过厉景渊，听顾泽说人很高冷，慢热，轻易玩不熟。 　　不然顾泽早就向外宣告，自己是厉景渊的朋友了。 　　所以云隐按照土豪客户给的消息找上门，见到厉景渊本人的瞬间，云隐整个陷入凌乱中，回不了神：“老板？” 　　厉景渊见到他也挺诧异，是个很年轻斯文的长发青年，估计也就二十六七：“嗯，进来吧。” 　　“嘶，真的是？”云隐进门的时候都是蒙的，短暂凌乱后，很快就把线索串联起来，可能顾泽口中那个遇飘的朋友，就是厉景渊无疑了，他说道：“厉先生，没想到是你。” 　　厉景渊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顾泽的朋友，”云隐尴尬地笑笑，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只是实在震惊而已，简直颠覆了他对厉景渊的印象，说好的高冷慢热难接近呢，如此名声在外的高岭之花，被一只小飘迷得不要不要的。 　　“嗯。”厉景渊说道：“多谢。” 　　“不客气，那……”云隐环顾四周，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目标：“飘呢？” 　　厉景渊转身带路：“跟我来，知道你进门，他躲在卧室里。” 　　估计还是有些不安，天生害怕道士。 　　云隐跟着厉景渊进去，期间眼锋扫到了厉景渊摆在家里的供桌，香炉，香烛元宝什么的，他大为咂舌，真是个勇士。 　　来到厉景渊的卧室，两人的目光一起落在叠放窗帘的位置，都感受到了飘就在那里。 　　厉景渊走过去，将窗帘小心拨开，果然看到少年就站在窗帘背后，一脸局促不安，灵动的双眼透过他的肩膀窥探云隐。 　　来时云隐已经开了阴阳眼，当他看到飘露出的半张脸，心里啧了一声，好个漂亮俊俏的小可怜，怯生生的，这么依偎着老板，真的不怪老板沦陷。 　　哎，主要是真的长得好看，就算是真鬼也是个艳鬼了。 　　厉景渊安抚道：“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 　　“嗯。”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沈雪臣才点点头，垂下眸子任由厉景渊为自己安排。 　　这段时日的照顾，早就让沈雪臣对厉景渊产生了固执的信任和依赖，就算真正被伤害了，估计他啊也会徘徊不舍好一阵子才能放下。 　　更何况厉景渊半点都没伤害他呢，一点点不安很快就散去了。 　　“咳……”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浓稠得外人无法插足，云隐轻咳一声，也表态道：“我乃正经道门弟子，又是受厉先生托付，当然不会伤害你，你大可放心，我会送你魂归本体的。” 　　知道生魂离体太久不好，厉景渊也很心急：“那事不宜迟，道长请快点动手吧。” 　　云隐点点头，不再多说。 　　走丢的生魂没有记忆是正常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失魂症，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傻子，好些都是因为三魂七魄丢失了而已。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植物人，这种要回魂的难度，比前者更难，云隐希望厉先生家的漂亮小飘不是植物人，就算是也别昏迷太久。 　　他先是作法，摄住沈雪臣的魂，再和对方交流。 　　有点类似于用在活人身上的催眠，挖掘魂体被隐藏更深的记忆，这些记忆在魂体清醒时反而问不出来。 　　沈雪臣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那一刹那间有些害怕，当害怕情绪升起来时，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摄魂一定能让他想起吗？”厉景渊在旁边担心地问。 　　“不一定，还是要看魂的受损程度，”云隐看着厉景渊，严肃道：“但我估计你的磁场好，给他提供了不错的环境。” 　　还花大价钱买了养魂木呢，只能说这只小飘运气好。 　　“你问吧。”厉景渊压下那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说道。 　　云隐：“嗯。” 　　接下来，云隐问了沈雪臣一些问题，名字，住址，经历什么的。 　　在厉景渊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沈雪臣磕磕绊绊地回答着，每吐出一个字都牵动着厉景渊的心神。 　　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厉景渊深深松了口气，有名字就成功了一半。 　　随后才呢喃着那三个字：“沈雪臣。” 　　除了名字外还吐露了学校，哪怕含混不清，好歹也算是给了云隐和厉景渊一些线索。 　　“沈雪臣，实验一中，有这两个关键应该够了？”摄魂不宜过久，再问下去恐怕对沈雪臣不好，反正有了两个至关重要的线索，云隐觉得厉景渊有实力查出来。 　　“够了，我马上查。”厉景渊沉声。 　　“那我就收法了。”云隐立刻道。 　　青年道长收法后，刚才呈现一脸呆滞任人询问的少年，缓缓清醒过来，但脸上还是带着摄魂后留下的后遗症，恍惚，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云隐正想交代什么，就看见厉景渊走向阿飘少年，将俊俏小飘哄上自己肩膀，那手法就像在安抚打疫苗的小宠物，或许比那更亲昵一点。 　　不怪云隐这么想，是厉景渊自己的表现惹人侧目。 　　沈雪臣清醒过来觉得很难受，好在马上就看到厉景渊关心的脸，他扁了扁嘴，委屈地趴到对方肩膀上。 　　“刚才说了什么，还记得吗？”厉景渊问。 　　沈雪臣摇摇头，想说话，又顾忌地看着还没离开的云隐，那个刚才弄得他很难受的人。 　　云隐摸摸鼻子，识趣地告辞：“厉先生，那你先查一查，到时候再通知我。” 　　厉景渊抽空回了他一句：“好，回头转你钱。” 　　“慈悲……”云隐赶紧走。 　　路上神情因为这件事都还有些恍惚，情不自禁地想，厉先生怎么想的，那还是个孩子呢，到时候……他摇摇头，好难。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没准厉先生只是怜悯对方，没有别的意思。 　　家里边，厉景渊哄了沈雪臣几句，立刻拿起手机找唐明，让他马上去查点事情。 　　接到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任务，唐明很疑惑，不过也没多问：“好的，我马上去办。” 　　很快会有结果吧？ 　　厉景渊想着，隐隐开始担心小鬼的本体情况不好，到时候回不去。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件，等他静下来已经很晚了，小鬼早已在他肩上趴着闭目养神。 　　“你能睡觉吗？”厉景渊好奇地问。 　　少年掀了掀眼睫毛，下巴惯性地蹭了蹭他的浑身散发的舒服气息，又继续趴着。 　　看得出来他是累了。 　　不过厉景渊还是打扰一句：“我去洗澡了。” 　　也不知道小鬼听见没有，反正全程没动，就一直趴着…… 　　厉景渊好笑，感觉小鬼对他的依赖程度，好像又更深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乐意惯着，愿意操心，他也没有多想，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自然而然，无从解释。 　　厉景渊洗澡，沈雪臣当然听见了，只是他不想离开对方，经过一些事情后，越来越不想，所以就任性了。 　　说到底，他考虑不了太多，行为全凭自己舒不舒服。 　　现在他认定厉景渊就是舒服的，可以信任的，对方也默认了他跟着的，其余的好像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洗完澡，厉景渊站在镜子前擦着头发，咕哝了一句：“你真粘人。” 　　现在想想被飘围观洗澡，还是有点尴尬的。 　　被控诉的少年眨眨眼，反正又不是凶他，他的脑子就是放空的，不会费劲去思考。 　　“你有什么能力吗？”厉景渊放下吹风筒，无聊地问：“会不会在镜子里写字？” 　　沈雪臣慢了半拍，抬起手指，努力用魂力在镜子上画下‘厉景渊’三个字，模样和厉景渊的签名长得很像。 　　厉景渊一怔，笑着：“也是，你天天看我签名。” 　　而他此时却还不知道，小鬼的名字究竟是哪几个字。 　　沈雪臣对镜子笑起来，好像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笔顺全错了，一手的狗爬字。”厉景渊说道，想逗逗小鬼。 　　少年的微笑果然收住，眼中慢慢浮现出不满，然后呲地一声，附近的花洒竟然主动开启，还朝这边喷洒过来，弄了厉景渊一身。 　　“调皮。”厉景渊淡定地关掉花洒，去换衣服。 　　晚上小鬼依旧和他挤一张床，在他身边‘睡’得很安稳。 　　唐明那边，全力调查厉景渊吩咐的事。 　　有学校有名字，在互联网时代还真不难，花点钱很快就查到了。 　　消息却出乎厉景渊的意料，原来小鬼不是实验一中的在校生，已经毕业了，按时间线，现在应该上大一，不过小鬼生病了，在住院。 　　中间情况有点复杂，唐明说道：“要不直接去医院了解情况？” 　　他不确定厉总对这件事究竟有多上心，反正现在看起来是个麻烦事。 　　“去。”厉景渊二话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小飘和厉总这本明天要入V了，之所以6万字入V，是因为这本不到20万字，是中短篇，很快就更完了~ 第14章 　　是什么样的复杂情况, 连唐明三言两语都说不清楚。 　　这挺让人担心的。 　　听厉景渊说要去，唐明就立刻安排。 　　也由此得知，厉景渊对这件事恐怕超出一般的上心, 令人也开始紧张起来。 　　为了去医院特意另行准备的商务车上, 只有司机和唐明, 还有一位翘班的厉总，满腹疑问的秘书对此行欲言又止, 忍得十分辛苦, 最终冷峻的上司先开口：“你说的复杂情况，是什么情况？” 　　问话时, 阿飘少年就坐在他身边, 半个有形无实的身体挨着他，眼睛也在盯着他说话的嘴唇…… 　　同样是注视，别人目不转睛的注视总会惹得厉景渊心烦, 毕竟只是抱着单纯目的欣赏他相貌的人太少, 更多注视他的人内心都充满了各种欲望。 　　说实话令人作呕。 　　但沈雪臣的眼神不一样, 对方看他只是单纯关注, 不存在丝毫欲望和杂质，令厉景渊体验了一把, 就算被人盯着看也不会反感的奇妙感受。 　　唐明顿了顿：“这, 就从家庭开始说起吧, 他父母早年离婚各自有家庭, 由于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他一直在两边轮流养，之所以轮流不是两边在抢抚养权, 是因为两边都不想管。” 　　“不可思议。”厉景渊意外道。 　　又问：“因为什么, 他不讨喜？” 　　“那倒不是, 就我查到的信息显示他还是很优秀的，”唐明翻出电子文档回答厉景渊的问题：“这就是我说的复杂情况，蛮狗血，他父母离婚的导火索是因为丈夫怀疑妻子出轨，孩子不是自己的，还宣扬出去了，虽然最后做了亲子鉴定是自己的，但……” 　　夫妻应该还是离婚了，厉景渊会意。 　　唐明接着往下说：“这孩子成绩不错，长得也出众，本来考上了好大学很快就可以自立了，但他父亲大半年前做生意失败欠了一笔钱，嗯……打算卖子求荣，卖身那个卖。” 　　这里唐明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替照片里这名青春年少的俊俏男孩子感到惋惜，有些人的命运，真的会让旁观者也为止心痛愤慨。 　　这样的父亲，也不配为人父亲。 　　“继续说。”厉景渊闻言，只是压了压眉毛。 　　也是，他都三十三岁的人了，所见所闻那么多，就算心湖当真有涟漪也不会喜形于色。 　　“我觉得应该没有成功，”唐明回过神来，抽离个人情绪客观推理道：“他父亲还在躲债，四处寻求帮助，如果成功了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 　　他希望是没有成功的。 　　没有注意到坐在后排的上司，听见他说的后续似乎松开了眉宇，表情看起来也不再那么紧绷。 　　唐明：“根据邻居的反应，我猜应该是父子俩发生了挣扎，最后才导致这位沈同学住院。” 　　“所以他现在是……” 　　“昏迷状态。” 　　到了医院，厉景渊和唐明作为两个陌生人，走进沈雪臣所在的病房。 　　“你们是……”刚好在看患者情况的医生很错愕，感觉他们应该是走错了，目前这间病房只有沈雪臣一个患者，而且情况还很糟糕，已经很久没人来看他，也没有续费，医院正头疼。 　　厉景渊没有接医生的话，当他走进病房的那一刻，全副心思都关注着有人躺的那张病床，显得很目中无人。 　　“医生，我们是来看望沈雪臣的。”唐明赶紧出来交涉，这活儿本来就是他的。 　　更何况他看出，厉总有些状态不对，进了医院之后别的事都不管了，好像只冲着那个忽然出现的‘沈雪臣’去，这是为什么啊，再这样下去他都忍不住要狗血论了，难道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家属？”医生眼睛发亮，正好看见他们衣冠楚楚，气质不凡，这不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忙道：“那可太好了，是家属吧？” 　　唐明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下一秒他听见厉景渊说：“是。” 　　惊掉下巴，还真是沾亲带故。 　　俩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厉景渊，对方站在病床边，明明没有动作，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状态，似乎生怕惊动了病床上的少年似的。 　　这一幕，让医生忍不住开口告知道：“先生，他是植物人，你就算动作大点他也不会醒……” 　　要是能醒就好了。 　　“我知道。”厉景渊冷感的声音，和他此刻轻手轻脚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对比。 　　站在病床边，他已经看清了病床上的少年，六七月的天气，被子盖到胸前，穿着宽松条纹病号服，很瘦小的脸庞，苍白病态，耳朵也是小小的，脖子看起来要细没了，真的很瘦，没有魂体好看，但其实魂体就足够瘦了。 　　他真的还活着吗？ 　　厉景渊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却感受不到对方有明显的呼吸，鬼使神差，他就伸出了手指去触碰对方的脸颊，直到指腹传来切实的温度，才敢相信，是还活着。 　　趴在厉景渊肩膀上的阿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但是从周围人的对话和表现来看，他慢慢地猜出了，那是自己，昏迷不醒着呢。 　　医生不忍打扰这么温馨的画面，但心里着急啊，说：“你们知道沈雪臣的情况吗？他家人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也没缴费。” 　　“唐明。”厉景渊闻言立刻睨了眼唐明。 　　唐秘书：“我马上去。” 　　见他们愿意缴费，医生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医院里这种事太多了，能够峰回路转的却很少：“先生，你是他什么人啊？是他父母叫来的吗？” 　　职责所在，这些还是要问清楚的！ 　　厉景渊摇摇头：“不是，我是沈雪臣本人的朋友，以后他的治疗由我负责。” 　　医生笑着：“原来如此。” 　　管他是什么，只要有人管就行，不然看着都很可怜。 　　厉景渊的目光一直落在沈雪臣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皱着眉问：“他怎么这么瘦？身上有其他问题吗？” 　　医生：“躺了半年，这样算好的了，我们已经照顾得很用心。不过有家属请护工照顾就更好了，其他问题暂时倒是没有。” 　　只是暂时，以后躺久了，问题肯定是会有的。 　　醒不过来，那就是慢慢枯萎的过程，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厉景渊点点头，又问了些情况，聊了挺长时间。医生走前告诉他，现在有时间可以给患者做一下按摩，反正不嫌多，越多越好。 　　护士每天要照顾那么多病人，肯定是不太顾得上的。 　　“我去看别的患者了，有事你再来找我。”医生说道。 　　“好的，谢谢医生。”厉景渊真心道，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沈雪臣的父母消失了这么久，医院还能把沈雪臣照顾得这么好，已经很难得。 　　厉景渊活了小半辈子，平时很少产生懊悔的情绪，对他来说，那是不必要的情绪，现在却切切实实地懊恼和心有余悸，如果一直没有发现小鬼是生魂，那躺在这里的小鬼怎么办。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自负的人，但只有这一次后悔了。 　　别的事情自负办砸了，那就承担后果，割肉自救也不后悔，如果当时没有内行人看出来沈雪臣是一道生魂，想想后果就很郁闷。 　　云隐收到厉景渊的通知，表示立刻过来。 　　与此同时，徐道长也收到了厉景渊莫名其妙给他转的钱，附带一句话：“谢谢道长开口提醒，这是报酬。” 　　开口就是干涉他人因果了，徐道长顿了顿，心安理得地收下钱。 　　别的没有多问，他感觉厉景渊是个很有脾气的人，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 　　病房里没有别人之后，厉景渊才扭头跟小鬼说话：“看见了吗？这是你，一会儿你就可以醒来了。” 　　沈雪臣：“嗯。” 　　他想醒来，想活着，但他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嘴巴微微撅着，一看就知道他在思考。 　　厉景渊：“想不起来就别勉强了。” 　　生魂就是笨笨的。 　　“哦。”沈雪臣很听话，毫无负担地跟着厉景渊的指令行事，偶尔好奇地看看病床上的自己，那是自己吗？ 　　厉景渊做完该做的事，在网上查阅了一番，如何给植物人做身体按摩，看起来不难，他的学习能力又是出类拔萃的，很快就放下手机，把盖在少年身上的被子掀开。 　　做之前，他给对方解释了一句：“我帮你按摩。” 　　沈雪臣看起来就瘦，摸起来更瘦，厉景渊根本不敢用力，只敢用指腹的寸劲慢慢去揉开少年薄弱的肌肉，已经快枯萎完了。 　　夏天一套全身按摩做下来，如果是一般的护工和护士，大概已经满头大汗，在厉景渊这里却不受影响，顶多松开领口透透气，连呼吸频率都没变。 　　唐明早就交完费了，从门缝看到厉景渊在给少年做全身按摩，吃惊之余没敢进去打扰。 　　他们来得匆忙，还没吃饭，于是他转头去订饭。 　　幸好他的预算一向充足，等他再回到病房，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留长发穿棉麻衣服，还拿着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厉总？”唐明惊呆了，这个人是在作法吗？ 　　他走到厉景渊身边小声询问。 　　“先放着，安静。”厉景渊也是一脸的严肃，看得唐明大气不敢出，只得听话地点点头。 　　实则心里是惊涛骇浪的，厉总果然开始信玄学了吗？ 　　不过唐明还是想说相信科学，植物人靠玄学是治不好的，厉总别不是被江湖骗子忽悠了，竟然请道士来唤醒植物人。 　　那骗子也是，什么活儿都敢接，不怕天打雷劈么！ 　　也怪唐明没见过云隐本人，不知道眼前这位做法的青年就是自己从列表里推给厉景渊的。 　　会成功吗？ 　　沈雪臣也很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醒来，可他本能地感到害怕，云隐作法时，他不安地躲在厉景渊肩膀后。 　　唐明在身边待着，厉景渊不好安慰小鬼，只能抬起手，虚空抚摸了一下那道魂体。 　　沈雪臣看到了那只手落在脸上，摸不到，但他的注意力还是瞬间被转移了，摒弃恐惧，眼中只剩下一个人。 　　就在他身心放松，努力想扬起笑容的瞬间，一股拉力凭空产生。 　　他一下子难以控制自己的魂体，感觉那股力量把自己的灵魂都拉长了，将他往一个方向拽去。 　　厉景渊见状，担心又庆幸，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小鬼的魂体，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小鬼惊恐不舍看向他时，他也伸出了手，然后看着对方的魂体从自己手中溜走，全部被拽进病床上的少年体内。 　　厉景渊还在回味小鬼的眼神，一时没有任何反应，那只手也是举在半空，这一幕看得唐明很不解的同时，有点背后发凉……什，什么情况啊这？ 　　感觉有什么东西厉总看得到，而他却看不到，这种既视感太强烈了。 　　云隐作法完毕，满头大汗，由于害怕沈雪臣的生魂再次离体，他汗都顾不上擦，立刻一道符贴了上去。 　　唐明：“……” 　　这骗子还怪像模像样的，如果不是用在植物人身上，他会更加捧场。 　　半晌，他听见骗子道：“好了，厉先生。” 　　厉景渊走过去，目不转睛盯着病床上毫无变化的少年：“他什么时候能醒？” 　　“还得养养，”云隐拿出手帕擦汗，解释：“生魂在外面游荡太久了，回到体内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跟身体融合。”又安抚道：“老板不用太担心，我看出岔子的几率不大，好好养吧。” 　　“辛苦了。”厉景渊闻言就放心下来。 　　第二天，他给沈雪臣转了院。 　　这个医院他不太放心，倒不是信不过医院本身，只是他不希望恢复中的沈雪臣会被突发事件，以及不速之客打扰。 　　谁也不敢保证，沈雪臣那对父母听说有人管儿子之后，会不会闹事。 　　这就是厉景渊个人的行事作风，能快刀斩乱麻的事情，一向很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沈雪臣被转到了一个很好的医院，离厉景渊的公司不远。 　　住独立病房，全天护工和后续需要的营养师，康复师，也已经联系好了，条件自然是比原来的医院好无数倍。 　　简单说就是最好的都给安排上，没有更好的了。 　　自家总裁这架势，唐明不无震惊，越来越好奇沈同学跟他们厉总究竟是什么关系？以他对厉景渊的了解，这么上心，不是直系亲属都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但又怎么可能会是直系亲属呢？ 　　首先弟弟就排除了，儿子也排除了，难道是表弟表侄之类的，那关系也太远了，有一个杜成作为前车之鉴，唐明相信，厉景渊这辈子都不会再管堂表亲戚的闲事。 　　所以说，真是猜不透。 　　平时厉景渊中午都在公司休息，自从沈雪臣住进公司附近的医院后，他中午下班早，过去医院吃饭，看望病人，下午上班还迟，凡此种种，不怪唐明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猜测。 　　厉老爷子生病住院，厉景渊也就这样了。 　　有些细节越往深处想，越让人惊恐不知所措。 　　厉景渊只是想在少年醒来的第一时间，让对方看到自己，而不是茫然地面对一个新环境，一堆陌生人，那样会很难受。 　　旁观专业的护工给少年按摩过两回之后，厉景渊的手法也进步了一截，他的参与，让周围人都不敢怠慢，平时照顾起来上一百二十个心。 　　这也是厉景渊想要的效果，毕竟他也不是时刻都在医院盯着。 　　理智上他知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有这些高新聘请过来的专业人士在，自己不必操心。 　　但是想到小鬼自己一个人小小地躺在病床上，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厉景渊的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把他往医院里扯，病房里扯，人过来待着，哪怕看到的还是一张睡着的脸，他心里却好受很多。 　　八月中旬，夏日炎炎。 　　厉景渊今天中午也过来了，进门把东西放下，袖子挽起，到洗手间先洗个手。 　　护工：“厉先生，一个小时前我刚按完。” 　　厉景渊：“没事，翻身按摩不嫌多。” 　　也是，护工理解，家属太心疼患者了，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一下心里的感情。 　　其实护工不知道这位厉先生和患者具体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厉先生很疼爱患者，那个上心哟，几乎每天都来，有时白天来不了就晚上来，坚持有半个月了吧。 　　快中秋节了。 　　厉景渊按完还在沉睡的少年，摸摸对方的脸道：“你再不醒来，都赶不上吃中秋节的月饼了。” 　　凭对他对小鬼的了解，是个吃货。 　　甜的咸的，酸的辣的，来者不拒，吃什么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从魂归本体那天到现在过去半个月了，该准备的东西，厉景渊早已准备好，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就等着小鬼醒来。 　　如果问厉景渊，为什么要做这些？ 　　厉景渊还是那话，有些东西自然而然，无从解释，他就是想这样做，没有目的。 　　硬要扯一个目的话，也许是小鬼开心笑起来的样子他很喜欢，想以后每天都能看到真实鲜活的，可以触碰的小鬼。 　　失去了味道的食物倒掉并不算浪费，但厉景渊更希望，美味的食物能真正被享用，暖呼呼的被窝也能真正捂暖冰冷的身体。 　　“厉先生，你的午餐到了。”护工帮忙接了一下。 　　厉景渊抬头，被转移了注意力。 　　因此没有注意到，少年搭在雪白床单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 　　“谢谢。”厉景渊帮少年掖好被子，起身去洗手。 　　现在早已十二点过，他的确饿了，但这顿午饭，今天注定吃不安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来啦，另外5000字要晚上才更新了~ 第15章 　　病房里很安静, 极偶尔传来细碎的声音。 　　护工已经离开了，这是厉景渊的吩咐，每次他在病房里就不喜欢有第三个人在场。 　　由此可见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独立病房面积相对宽敞, 有一套方便吃饭的小桌椅, 厉景渊坐在桌子前侧身对着病床, 那些细微的声音就是他手中的餐具偶尔碰到食盒发出来的。 　　食不言寝不语，厉景渊吃饭很安静, 细嚼慢咽。 　　就在他有十分钟没有去关注病床上的少年时, 对方搭在雪白床单上的手指动弹得越发频繁，幅度也越来越大。 　　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呢？ 　　有意识但又醒不过来的沈雪臣, 知道自己在梦里, 知道自己躺着，很想醒过来，但身体就是不听他的使唤, 对抗的过程中仿佛连呼吸都做不到, 慢慢形成窒息感, 让他焦急恐惧。 　　我要醒来, 我要醒来…… 　　沈雪臣以最大的力量，爆发出求生的潜能, 终于睁开眼睛, 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顺畅呼吸的瞬间, 浑身都轻松惬意, 感觉活着太美好了。 　　身心除此感受以外，暂时别无他想, 还是处于半混沌的状态。 　　茫然过了几秒钟, 才开始疑惑, 自己为什么这么麻木，连睁开眼睛和呼吸都费劲，更别说转动脑袋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来。 　　这里是……医院。 　　概念一一浮现，沈雪臣的脑子也慢慢活过来，记起了自己之所以会躺在医院的原因，至今想起那场不留情分的互殴，心还是会刺痛，有种骤停的痛。 　　他们竟然还会送自己到医院，奇迹。 　　而且病房里还有人守着，是……谁？ 　　沈雪臣呆呆地看着两臂之遥的桌边，一个挺拔伟岸，气质斐然的身影侧坐着，连吃饭的一举一动都流露着他不曾接触过的优雅矜持，像在演电影一样。 　　他是谁？ 　　沈雪臣疑惑的同时，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乱了节拍，似乎心底有道蠢蠢欲动的声音提醒他，对方不是陌生人，是很重要的人，不然怎么会勾起自己浑身心的激动呢，感觉是那样难以言喻，总之挪不开眼睛，熟悉得好像他以前经常这样做。 　　十分钟时间，厉景渊也只是吃到五分饱，他搁下筷子喝口水，准备休息会儿再吃。 　　厉景渊高抬杯子的手刚准备往唇边凑，眼尾余光忽然瞥见少年用一双乌黑呆滞的眼睛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注视了多久。 　　惊讶了两秒钟，厉景渊草草喝完水，然后轻轻放下杯子，平复了一下受到冲击的情绪，起身过去问道：“沈雪臣，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什么？” 　　脑袋放空的沈雪臣动了动嘴唇，日常有人喂水的嘴唇不算干涩，只是一时也难以开口说话，厉景渊见状，立刻倒了点温水喂他，同时按铃召唤医生过来。 　　“咳咳。”沈雪臣咳了两声，嗓子湿润后，感觉自己可以说话了，但他选择沉默，只是一直看着厉景渊，嘴巴微撅的模样和魂体思考时如出一辙。 　　厉景渊挑眉，心想这小鬼不会是忘了自己，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没心情计较。 　　“哪里不舒服？”他问。 　　沈雪臣小幅度地摇摇头，过了片刻，迟疑地发出一个音节：“累。” 　　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浑身都累，麻木乏力，如同回南天野外的枯木浸满了水分，死沉死沉。 　　“暂时是这样的，你昏迷了半年，以后会好的。”厉景渊说道。 　　没说两句话，几名医生火急火燎地过来了，植物人转醒在医学界内可是难以捉摸的奇迹，大家都想第一时间围观，获取信息。 　　医生过来后，检查，问话，暂时没有厉景渊插足的余地，他自觉地退到旁边等待，将空间让给专业的医生们施展。 　　这期间厉景渊看到少年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不时追随自己，仿佛在诉说，他还记得些什么。 　　医生们比较激动：“奇迹，所以说半年内醒来的机会比较大，以后越往后机会越渺茫。” 　　“转过来半个月就醒了，哈哈，会不会是我们医院的风水比较好？” 　　“是家属照顾得好。” 　　这边的医生不太清楚沈雪臣在原来医院没有家属照顾的事，更不知道他已经被丢手了，只看到厉景渊很上心，给患者的照顾都是顶级配置。 　　一通检查完毕，医生激动地跟厉景渊交代：“没有别的问题，接下来好好做复建，好好养着就行了，要不了半年应该可以完全恢复。” 　　“好的，辛苦医生。”厉景渊点点头，余光也一直看着安静接受检查的少年，对方似乎累了，眼睛睁得没有刚才大。 　　接下来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他一一记下，转发给照顾沈雪臣的所有人，包括不参与的唐明，最后再添一句：“下午不回公司，明天也空着。” 　　“恭喜厉总。”唐明觉得自己应该说一句。 　　不用猜也知道，厉总现在应该很开心，非常开心。 　　还有就是，原来植物人请道士真的有用。 　　是他过于狭隘了。 　　傍晚五点左右，白天睡过去的沈雪臣再次醒过来，让守着他的厉景渊松了口气，然后吩咐护工准备了一些流食。 　　“饿吗？”他问。 　　沈雪臣小声：“嗯。” 　　“正在准备了，还有呢？”厉景渊情不自禁地靠近对方说话：“渴吗，还是想上洗手间？” 　　少年点了两下头，原来无论魂体还是本人，都一样内向少言。 　　厉景渊想想他的成长环境，好像也能理解，要是阳光活泼才叫意外。 　　他给对方喂了小半杯温水，然后自然地掀开被子，将人打横抱起来，不是第一次抱，这半个月以来，翻身换寝具的时候经常抱，很轻，单手也能胜任的轻。 　　被抱起的那一刻，瘦弱的手臂习惯性环上那副不陌生的肩膀，当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薄红染上少年病态苍白的脸颊，为什么啊，自己这么顺手依偎过去，明明都不认识…… 　　是了，一会儿他要问清楚。 　　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来到洗手间，宽松的裤子已经挂在膝盖，这下沈雪臣的耳朵脖子也红了，窘迫得无以复加，却无可奈何，否则这副病体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尿在床上了。 　　厉景渊把能做的一切都贴心做好，为了不弄湿裤子，细节做得很到位，沈雪臣闭着眼睛解手就行了，这份体贴他做梦都没敢幻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以说是受宠若惊的，更是难以置信的，弄得他对厉景渊的身份更加惊疑不定…… 　　理智告诉他不认识，感性叫嚣着熟悉，还很亲昵。那就更玄幻了，毕竟沈雪臣这辈子都没有人对自己这么亲过，怎么会睡了半年就冒出了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直觉告诉沈雪臣，这半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他隐隐有些印象，但总拼凑不到一起。 　　那份记忆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显得朦胧神秘，莫名美好，就算不记得实际的细节，每每想起就感到依赖信任。 　　做完这些，厉景渊将少年抱回病床上，自己倒回洗手间洗了手，正好护工送了流食回来，迟疑地问道：“厉先生，我来喂还是……” 　　“我来吧。”厉景渊抽出纸巾擦着手说。 　　护工帮忙把东西摆放好，轻轻退出去。 　　饿了半年，沈雪臣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吃点东西，当厉景渊坐在床边喂他第一口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帧似曾相识的画面，背景不是医院，但他不记得是哪里了，只记得对方肯定喂过自己吃东西。 　　流食的味道很淡，但沈雪臣不挑，很快就吃了大半碗。 　　厉景渊：“一次不能吃太多，少吃多餐。” 　　他说着放下了碗，拿纸巾擦擦沈雪臣的嘴角，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伺候别人。 　　“嗯。”少年声音轻轻，带着少许鼻音。 　　厉景渊：“你还记得我吗？” 　　说实话的话，应该是摇头的，但沈雪臣不想那样回答，他知道自己肯定认识这个人，跟这个人关系匪浅，总之绝不是陌生人。 　　“记得。”沈雪臣垂下眼眸，不想被对方看出自己撒谎了。 　　厉景渊顿了顿：“那你自己的事呢？” 　　“也记得。”沈雪臣点点头，这瞬间眼中的腼腆被阴霾取代，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抬头问厉景渊：“一直是你管我吗？” 　　厉景渊：“也不是，头两三个月你的家人管，我后来接手。”中间的事他没说，觉得没必要说。 　　“哦。”沈雪臣说了句：“是他们的作风。” 　　见他难过，厉景渊开导：“你已经长大了，没必要沉浸在过去，以后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 　　沈雪臣听了进去，道理是这样没错，如果经历了那些事自己还想不开，还想着去跟父母纠缠，那不如别醒过来好了，小二十年白活，想到这个，不由就想到了还未完成的学业，他略急：“学校……” 　　“放心，等你康复后可以重新上学。”厉景渊保证道。 　　沈雪臣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犯困了，他强撑着睡意望向厉景渊：“我醒了……那你还会继续管我吗？” 　　神情紧张，眼底暗藏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落寞。 　　醒来后想起那些烂事，没有太大绝望，很难说不是因为眼前这个莫名疼爱自己的男人。 　　对方的存在，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慰藉。 　　面对询问，厉景渊点点头，郑重地回答：“嗯。” 　　曾经很多次想触摸小鬼无法实现，这次对面是个活生生的人，厉景渊伸手握住对方细瘦的手，小小的一只团入掌心：“以后我管你。” 　　横竖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沈雪臣抿嘴笑笑，眼皮耷拉下去之前又强撑着问道：“你晚上会走吗？我……想睡觉了。” 　　“今晚，不走。”厉景渊想了想，说道。 　　沈雪臣终于撑不住，听到答案就完全闭上了眼睛。 　　姿势都还没调整好，后来还是厉景渊把他放倒，盖上被子。 　　半睡半醒的少年任由摆布，一副很放松，很有安全感的肆意模样。 　　厉景渊今晚不走，完全是个临时决定。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沈雪臣，他就认真履行。 　　轮班护工接到今晚放假的通知，开心休假去了，不过那张护工的床，厉景渊没动，他没有睡别人床的习惯。 　　好在小鬼的床不算窄，他稍微靠了一下。 　　半夜对方起夜，吃东西，都是他照顾。 　　直到早上七八点钟，护工上班后他对少年说道：“我回去一趟，中午吃饭再来看你。” 　　说是中午，厉景渊回家洗漱换过衣服，稍微休息了一下，不到中午又过来了，这时沈雪臣的状态比昨天好了很多。 　　厉景渊不放心，找云隐又过来了一趟。 　　云隐看过说没什么不妥：“接下来小心冲撞，别让太多人接触他，也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就好了，总之静养，嗯，能早点离开医院就离开医院。” 　　这边磁场也是不适合沈雪臣恢复身体的。 　　其他镇魂的，辟邪的，云隐也给沈雪臣整了一堆，贴身放着：“对了，记得晒太阳，多晒晒背部。”看了眼窗外：“今天就算了，明天八九点钟晒。” 　　“好。”厉景渊记下。 　　第二天早上八九点，厉景渊抱着吃过早饭的少年，来到医院的公共活动区某个安静又能晒到太阳的角落，面对面抱着的姿势，正好能够晒到少年过分消瘦的背部，以及后脑勺。 　　八九点钟的太阳补阳气，沈雪臣很快就晒得脸颊泛红，手心脚心发热，出汗，是凉的，按照云隐的话来说，这是排寒气。 　　“热吗？”厉景渊不时摸摸小鬼的背，手脚，温暖的触感在他心底荡起圈圈涟漪，外人难以感同身受。 　　“不热，舒服……”沈雪臣怔了怔，奇怪，这一幕也感觉很熟悉，也是这个人温柔地问他，趴在他肩上舒服吗？ 　　嗯，他经常趴在厉景渊的肩膀上，好像没骨头，可是怎么会呢，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跟厉景渊相处，明明睡了半年。 　　就很奇怪。 　　但肯定是真的，假不了。 　　“那个，”沈雪臣转脸来，嘴唇与厉景渊的脖子十分贴近，他陈述道：“你经常背着我。” 　　厉景渊微怔，嗯了声：“对。” 　　果然是真的，少年不自在地闪了闪目光，嘀咕：“不累吗？” 　　感觉记忆里的画面全是背着，靠着，还……跟前两个晚上一样，同床共枕。 　　“还好，”厉景渊勾了下嘴角：“你那时候没有重量。”当然，他颠了颠现在鲜活的小鬼：“现在也不重，你太瘦了。” 　　没有重量？ 　　沈雪臣抱着厉景渊的肩膀，慢慢好像琢磨到了真相，什么状态在身上会没有重量，那不就是…… 　　难道是，灵魂出窍？ 　　沈雪臣是怕鬼的，瞬间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噤声。 　　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 　　“怎么了？”厉景渊感受到他的异样，问。 　　沈雪臣摇摇头，赶紧跳另外一个话题，无心之下就问出了自己很好奇却不敢问的疑惑，道：“我们非亲非故，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真的想不明白。 　　疑惑的同时更多是受宠若惊，又隐隐带着不安，担心这份无故降临的好会稍纵即逝，那他宁愿从来没有拥有过。 　　“为什么？”厉景渊重复来了一遍少年的问题，知道，其实答案是什么不重要吧，小鬼最想要的应该是一个承诺，他思索片刻说：“你走丢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直照顾你，这个过程我也很享受，你就当投缘吧。” 　　想想又说：“靠血缘关系维系的感情其实也就那样，我不认为拥有血缘纽带才能建立亲密关系，你觉得呢？” 　　沈雪臣讷讷地，抓紧对方的衣服：“哦，嗯，我觉得……是吧。” 　　说完抓得更紧了，是的，血缘纽带也不能保证什么，非亲非故也不代表建立不了感情。 　　只是他不自信而已，感觉这是个很出众，非常非常优秀，且很厉害……但说这么多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完全抓住了这根浮木，早已沉浸。 　　“安心。”厉景渊摸摸少年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后颈。 　　起初只以为拥有了一只共处一室互相需要的室友，现在责任变大了，但他并不讨厌这种往日自己视为负担的关系，是很奇怪，但乐意。 　　“厉总，你今天……” 　　晒了一阵子，厉景渊抱着少年回到病房中，顺便接了个唐明的电话：“忘了告诉你，今天也空着。” 　　唐明：“……” 　　“雪臣出院了我再回公司。” 　　沈雪臣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悄悄变红，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雪臣’两个字被厉景渊喊出来，有种莫名的亲密。 　　他害羞了。 　　穿着白袜的双脚往被子里伸，厉景渊见状，腾出一只手帮他将被子拉好，盖住单薄的胸膛：“躺下。” 　　唐明：“啊？” 　　厉景渊：“不是说你，下班过来办手续。” 　　医院的手续办起来琐碎，习惯交给唐明去处理。 　　“下午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恢复得好。”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了。 　　“回家谁照看？”唐明想的还是多：“到时候你真的能回公司吗？” 　　“护工。”厉景渊咬字清晰地说。 　　唐明干笑，主要是吧，最近厉总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少不得要怀疑，出院就出院吧，天天往医院跑也不是个事：“哦，我下班过来。” 　　挂了电话，厉景渊问沈雪臣：“想吃东西吗？” 　　沈雪臣舔舔嘴唇：“不是流食可以吗？” 　　醒来至今吃了很多顿流食了，早就想说，但他一向老实服从安排。 　　“我去问医生。”厉景渊找医生问清楚，可以吃一点粥，蔬菜什么的，水果……精神那么好，悠着点吃少许可以。 　　在医生的默许下，沈雪臣吃到了几颗厉景渊剥的荔枝肉。 　　不管饱，但可以解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啾咪~ 第16章 　　在沈雪臣的印象中, 吃荔枝是会让嘴巴和手指都黏糊糊的一件事情。反正小时候的他不会想到，长大后的某一天会有一个人温柔给他喂荔枝。 　　半年沉睡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醒来什么都变了。 　　变得沈雪臣晕乎乎的, 好像飘在云端里。 　　甜腻汁液弄湿的是厉景渊的手指, 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在照顾沈雪臣的这些天，一天内洗手干活的次数多到恐怖。 　　“你等下要离开吗？”沈雪臣望着床边那道正在擦手的挺拔身影, 脑海里闪过‘有匪君子’‘松柏之姿’等词汇, 微愣神。 　　“不，”厉景渊想了想：“你下午出院, 等等你再一起回去。” 　　沈雪臣心里一松, 想笑又克制地忍住，最终羞赧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很瘦长，不太好看, 他心里叹了口气, 缩进袖子里藏起来。 　　安静了一下, 想起厉景渊昨晚应该休息得不好, 沈雪臣在病床上慢慢地往旁边挪，让出一个位置, 鼓起勇气说：“那个,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厉景渊一顿, 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视线落在少年让出来的位置上。 　　见状, 沈雪臣拍了拍身边：“这两天你都没睡好，应该很累, 你……就睡一下吧。” 　　厉景渊其实不累, 这种强度他还没看在眼里, 不过怎么说呢，他不忍心驳沈雪臣的好意，就点点头走了过去。 　　其实他是一个强势的人，自小一路走过来都很强势，鲜少会去换位思考身边人的感受。 　　他唯一愿意为别人提供的是物质利益，情绪价值休想。 　　但面对沈雪臣，这么一个完全没有攻击性和实际价值的少年，厉景渊会情不自禁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多一层。 　　看见他过来了，沈雪臣很高兴，尽量又往旁边挪。 　　“快掉下去了。”厉景渊坐上床沿，长臂一伸轻松将沈雪臣抱回来些许，横竖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挤一点也无所谓。 　　沈雪臣不好意思地笑，手脚有点慌乱不知道怎么摆，最后干脆一动不动，任由厉景渊安排自己。 　　一米五宽的床，两个成年人确实略逼仄，但贴一点也能睡得很舒服。护工从门缝里看到两位都在休息，愣了下，又赶紧轻轻关上门。 　　中午，营养师送来了沈雪臣的第一顿固体营养餐，知道厉景渊也在，顺手还做了老板的午餐，口味当然是色香味俱全，不像营养餐寡淡。 　　厉景渊看都没看自己的午餐，先看看营养师都给沈雪臣准备了什么：“看起来很好吃。” 　　他拿起餐具就喂起来，正好医生来巡房，见状诧异道：“雪臣手臂还没有力气吗？” 　　不应该，医生检查过肌肉。 　　吃饭肯定没问题。 　　病房里所有人都顿了下，接着医生好像反应过来了，无奈笑着：“家属不要太代劳，要复建，要多活动用力。”看着厉景渊：“勺子给他，让他自己吃。” 　　听见医生这么吩咐，沈雪臣耳根发热，立刻伸手去接厉景渊手中的餐具，十分窘迫。 　　是了，很多事他已经可以自己做，别说不勉强，就算勉强也应该坚持，不然怎么恢复。 　　“多复建，吃完饭下地走一走。”医生认真叮嘱。 　　厉景渊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之后，沈雪臣垂着脑袋专心吃饭，感觉有道目光看了自己半晌，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可以自己吃饭。 　　咳，他可以。 　　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自己吃，可能脑袋秀逗了，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就很自然。 　　午饭后休息片刻，厉景渊扶着沈雪臣下地散步，尽量多活动，能走多久走多久。 　　由于天气太热，很快沈雪臣的病号服都汗湿了，头发也湿了，他感觉很不舒服，小喘着问：“我可以洗头吗？” 　　黏糊糊的好难受。 　　“可以。”厉景渊看了眼外面的艳阳天，这么热应该可以洗吧，但不是沈雪臣自己洗：“我帮你。” 　　沈雪臣慢了半拍才回答：“哦。” 　　肯定的吧，他自己现在独立洗澡很危险…… 　　医院的浴室设计很人性化，非常适合病人，沈雪臣坐在椅子上待着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厉景渊会帮他完成。 　　之前都是擦身，今天中午是沈雪臣第一次坐在浴室里被花洒淋湿皮肤，感觉很好，也很害羞，因为他光溜溜的，身体瘦骨嶙峋也不好看，陡生自卑。 　　似乎厉景渊并不介意，一手持花洒，一手握着毛巾，每一次擦拭过沈雪臣的皮肤，他都很温柔小心。 　　洗完澡，沈雪臣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像洗掉一层污垢，重获新生。 　　“头发有点长，回家再剪。”厉景渊的手指在少年乌黑的发丝间穿梭撩拨，直到发丝蓬松干爽。 　　“你帮我剪吗？”听到回家剪，沈雪臣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厉景渊说道：“我不会，喊人来剪。” 　　“？”理发师还能上门。 　　下午就要出院了，少年穿上了厉景渊准备的居家服，躺下睡着了。 　　唐明过来，看了眼坐在床边敲键盘的上司，又看了眼在床上安然沉睡的少年，心下诧异，变化好大啊。 　　其实也才醒了没多久，感觉精神面貌整个都变了，比之前没醒的时候鲜活好看了很多。 　　“厉总，手续办好了。”他低声。 　　厉景渊停下，回眸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小鬼，说道：“等等。” 　　唐明不意外，好吧，那就等等呗：“……” 　　病房里不少好吃好喝的，唐明下班就过来还没吃饭，腆着脸道：“厉总，我能吃吗？” 　　他那一向大方的上司，迟疑了片刻才说：“可以。” 　　显然这些东西都是为病床上那位准备的，哪怕对方吃不下这么多，放着也是浪费。 　　唐明吃饱喝足，沈雪臣就醒了。 　　他自我介绍道：“嗨，你醒了？我叫唐明，是厉总的秘书。你的入院手续和出院手续都是我办的。” 　　沈雪臣对他笑笑：“你好，谢谢你。” 　　唐秘书摆摆手：“不客气，你还困吗？不困我们就接你出院了。” 　　“家里准备好了吗？”厉景渊问，余光一直是看着床上。 　　“好了，护工营养师都在呢，回去就能吃上热乎的，”唐明想起厉景渊的吩咐，又说：“托尼老师也联系好了，业内顶尖，保证将咱们雪臣的头发打理得帅帅的。” 　　厉景渊：“我的要求也没这么高。” 　　唐明：“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 　　不过他觉得这事应该是办漂亮了的，不然厉总不是这个说话调调，眼神早就杀他了。 　　根据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沈雪臣早就知道，厉景渊肯定是一个很优秀厉害，社会地位很高的人…… 　　“在想什么？”一道关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雪臣：“啊，没什么，现在回去吗？” 　　他急忙伸脚下床。 　　“嗯。”厉景渊给他穿上鞋子：“出去还有段路，免得出汗，我背你。” 　　唐明：“其实也可以用轮椅。” 　　护工也问：“需要轮椅吗？我立刻去准备。” 　　“不用了。”厉景渊拒绝了，轻松将沈雪臣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唐明和护工在后面收拾东西，赶紧跟上。 　　如此‘风光’的出院方式，让沈雪臣成为了很多人的围观对象，羞涩得他把脸藏在厉景渊胸前，不敢抬头。 　　说实话，从前他也算是受人瞩目的学校风云人物，或多或少也被围观过，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落在身上的视线，像这次一样灼烧他的皮肤。 　　为什么呢？ 　　或许不是因为被围观本身，真正让沈雪臣害羞的原因，是因为厉景渊抱着他招摇过市，亲密过头。 　　上了车，看到少年异常红润的双颊，厉景渊问：“太热了？” 　　沈雪臣含糊答：“嗯。” 　　“忍忍吧。”厉景渊让司机空调别开得太低，沈雪臣现在还不适合贪凉。 　　正值黄昏，坐在车上扭头往外看路过的风景，这一幕也意外地熟悉，那些记忆就这样一点点重回心底，成了独一份微甜的回忆。 　　原来如此，相遇的过程美好得不像真的。 　　但就是发生了，想得沈雪臣心里暖融融的，目光柔成水。 　　“喜欢晚霞？”厉景渊对风景倒是没有特别感触，落在他眼底的更多是看风景的少年，有那么好看吗？ 　　表情都融化了，这比风景更触动他的心。 　　“啊？哦……”沈雪臣点点头：“以前在你车上，我也经常这样看，想起来有点感慨。” 　　谈到以前，厉景渊不禁弯起嘴角：“是吗？你那时是在看风景，我以为是在发呆，看起来木木的。” 　　沈雪臣：“……” 　　熟悉的场景会激发丢失的记忆，当沈雪臣回到厉景渊的家，他想起来的回忆就更多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令人激动。 　　由于是自己住过的地方，沈雪臣对这个‘新环境’丝毫没有陌生感，很快就适应了。 　　他住了下来，住在厉景渊的卧室，方便厉景渊照顾他。 　　白天厉景渊离开前，护工就到了，像轮班一样，度过了整个复建前期，一个月后，就不再需要护工，沈雪臣已经完全可以自理。 　　说实话其实半个月前就可以了，是厉景渊坚持让护工多陪半个月，这半个月，每次沈雪臣想自由活动，都被驳回。 　　“不能，外面人多磁场杂乱，先待着。” 　　“好吧。”沈雪臣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之前遭遇过失魂症，如今厉景渊不让自己出门，也是为了稳固他的魂魄，以免再次丢了。 　　今天就在家里待满一个月了。 　　吃晚饭时，沈雪臣终于忍不住再次提出想法：“景渊，我想回我家一趟，去拿我的东西。” 　　厉景渊想了下：“明天周末，我陪你去。” 　　沈雪臣点头，能出去就行了：“好。” 　　其实也蛮开心厉景渊陪自己出门，不仅如此，这一个月以来，沈雪臣每天都感觉自己被捧在手心里，起初很不习惯，东想西想，后来逐渐淡定，有一天过一天，管他呢。 　　晚上的复建训练，厉景渊问：“今天健身房，还是去夜跑？” 　　“不去夜跑。”沈雪臣一如既往地拒绝道，他没忘记，外面有阿飘。 　　厉景渊好笑，其实他知道，只是故意使坏逗小鬼。 　　这一个月里，厉景渊像一个专业的复建教练，每天抽出时间指导沈雪臣做康复运动，托他的福，沈雪臣才恢复得这么快。 　　二十左右的男生其实对健身都很有兴趣，但能够坚持下来的很少，沈雪臣上学那会儿经常听周围的男同学吐槽，买了健身房的卡却一个月去不了几次，太难坚持了。 　　他想，那是因为缺少一个像厉景渊这样的优秀陪练。 　　小声说句实话，现在沈雪臣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被厉景渊指导自己训练，真的真的，感受超级好。 　　私教课弱爆了。 　　训练完毕，沈雪臣躺在瑜伽垫上汗水淋漓，完全不想动弹。 　　接下来也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时间，因为厉景渊会帮他压腿拉伸，放松肌肉，而他……只需要躺着一动不动，任由摆布即可。 　　戴着运动头带的少年，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像只在打呼噜的猫咪。 　　压在他上方居高临下的男人，心知肚明对方在享受，不然他也不会把拉伸时间延长，每次都做满半个小时才停手。 　　“要听音乐吗？” 　　沈雪臣小声：“要。” 　　厉景渊给他放了一首疗愈身心的纯音乐，然后起身出去，准备喝的，以及小零食。 　　沈雪臣慢慢从这场放松的训练中走出来，才会去洗澡睡觉。 　　按理说，他现在跟正常人无疑了，也不用再赖在厉景渊的卧室里不走，但是谁都没有说起此事。 　　沈雪臣是拖着不想说，但他感觉这样不好，没准已经给对方造成了困扰呢？ 　　摸了摸刚吹干的头发，少年烦恼地皱起眉来，毕竟家里是有空置客房的，里面也有床。 　　“怎么了？”厉景渊身穿一套丝绸睡衣，顺滑的面料随着他走过来，时而服帖着结实的身躯，勾勒出令人脸红的轮廓。 　　沈雪臣轻咳了一声，低头整理袖口：“我感觉我恢复得不错。” 　　“嗯，确实。”厉景渊打量端坐在床尾的少年，长肉了，气色好了，他道：“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出门。” 　　“那……我搬到客房去？”沈雪臣不确定地说，等待安排：“麻烦了你一个月，也够了。” 　　“你想搬去客房？”厉景渊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海。 　　沈雪臣想说‘是啊’，但张着嘴没说出来，似乎身体也窥探到了他的言不由衷，最终磕巴地说出一句：“你希望我搬吗？” 　　厉景渊也停顿了几秒，这几秒的对视他脸上挂着罕见的空白表情，显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用搬。”停顿被打破，气氛重新活过来，厉景渊关掉大灯：“睡觉吧，别胡思乱想。” 　　少年不满地嘀咕：“我哪有胡思乱想。” 　　厉景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余光睨着前面那道哪怕长了肉也还是很瘦的背影：“哦，你难道不是在想，有没有麻烦到我。” 　　沈雪臣无言以对，可是这样考虑是应该的啊。 　　正腹诽着，他听见厉景渊又说：“你前面已经麻烦我那么多，那些你都没计较，怎么突然跟我计较这个？” 　　“因为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了啊。”沈雪臣偷偷回了一下头说道，正好看见厉景渊看着自己，脸一热。 　　“哦，”厉景渊说道：“原来是翅膀硬了，想要独立空间。” 　　沈雪臣无语，瞪眼，脸颊鼓得像金鱼：“不是。” 　　厉景渊：“我开玩笑的。”他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睡觉吧，明天不是要出门。”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好像有了结果，又好像没有，需要自己会意和琢磨。 　　沈雪臣悄悄叹了口气，爬过去钻进了对方的被窝，嗅闻着口鼻间熟悉的味道，心情依旧是飘在云端的恍惚和触不到底的失重。 　　假如要用两个字去形容，也许是暧昧。 　　第二天清晨，身边的人早已遵循生物钟，早早开启了新的一天。 　　喜欢早起的厉景渊，却从未置喙沈雪臣的赖床习惯，周末更是迁就有加，一般等对方醒了才会做有声音的事情。 　　所以沈雪臣醒后，总能听到咖啡机的声音。 　　那香气也勾得他够呛，可惜‘监护人’对他的饮食很严格，暂时还没有允许他喝咖啡。 　　理由是影响心律，影响睡眠。 　　说是秋天，体感温度还是很热。沈雪臣穿了一身夏季外出服，外边再罩一件防晒薄外套。厉景渊还想他戴上一顶帽子挡风，他拒绝了：“外面真的很热的好吗？” 　　“你是病号。”厉景渊说，但也没勉强。 　　他问了地址，亲自开车。 　　“那是我爸给我住的老房子……他不想我跟他们住在一起，东西应该都没动过。”沈雪臣说起这些事，没什么表情：“是小产权房，也交易不出去，不然早就卖了。” 　　厉景渊：“你想帮他吗？他还在躲债。” 　　沈雪臣摇摇头：“不帮，谁要帮他。” 　　开车的男人侧过头来，看到一张奶凶奶凶的脸，笑了，那就不帮，他道：“好，都过去了。” 　　出院以来，他们很少谈论沈雪臣以前的事。 　　就连沈雪臣也知道，这样是很不正常的，对方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过问呢？ 　　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吧。 　　不知安静了多久，少年自己忍不住透露道：“就是我爸那个烂人，他当初欠了债想卖掉我还债，恶心死了，我不可能会想帮他什么的。”没有咒他升天都算不错了。 　　“嗯，”厉景渊顺着问：“有没有……被占便宜？” 　　他最怕少年受到这种伤害。 　　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厉景渊十分清楚，一个好看乖巧的少年有多么吸引某个群体的觊觎。 　　“没有。”车子已经开到了老房子的楼下，沈雪臣指了指楼上：“和他打了一架，我进了医院。” 　　后来就遇到了厉景渊，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因祸得福。 　　厉景渊抬手摸摸沈雪臣的头：“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 　　温暖的手指在鬓边抚过，带给沈雪臣说不清的安心。 　　“哦。”他皱皱鼻子，眼中多了几分自己不熟悉的灵动恣意。 　　或许他本性就是如此，只是没有人给他一个放松信任的空间让他发挥过。 　　沈雪臣上去打开老房子的门，一切跟他走之前没有区别，于是他收拾了一下有用的东西，毫不留恋地出了门，大概以后也不会再住进来。 　　“手机砸坏了。”他念了一句，动手拆出手机卡，祈祷还能用。 　　厉景渊把自己的其中一部手机递给他：“用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暧昧期，嘻嘻 第17章 　　这一个月以来, 忙着调养身体，沈雪臣都没有碰过电子产品。 　　原本的打算是身体好了，回老房子拿到手机, 再通知该通知的人自己的情况, 谁知手机坏了。 　　“谢谢。”沈雪臣接过厉景渊的手机, 刚好还有一个空余的卡槽，他装进去迟疑地问：“那个, 需要把你的卡拿下来吗？” 　　没等厉景渊回答, 他又说：“还是不拿了，我就用一下, 很快还给你。” 　　“不用, 你就拿着用吧。”厉景渊轻轻拧眉，不太喜欢沈雪臣这份带点别扭的客气，直说：“以后不要这样跟我计较。” 　　沈雪臣噎住：“哪样？” 　　厉景渊认真看着他：“你说呢？” 　　“……”气氛尴尬, 又好像带着点暧昧, 沈雪臣心急之下, 转移话题：“你快看路。” 　　半晌, 车厢里响起一声轻笑。 　　厉景渊慢吞吞说：“看着呢，担心什么。” 　　沈雪臣心想, 当然担心啊, 真是的…… 　　他低头专心摆弄手机, 登录上自己的各个平台账号, 看到很多同学朋友的留言, 有些是关系还不错的，比如室友。 　　有些是泛泛之交, 当然大家都是关心他。 　　一一回复不太现实, 沈雪臣打开摄像头, 当即拍了一张自拍，发布动态，表示自己已康复，谢谢大家关心。 　　动态发布后，立刻有消息进来，是室友。 　　沈雪臣专注地跟他们聊天。 　　老大：“什么情况？！我听老师说你变成了植物人？” 　　沈雪臣：“是啊，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不然就醒不来跟你聊天了。” 　　老大：“天呀，那确实够幸运的！我们想去看你，但你家人怎么回事啊，后来老师联系都联系不上。” 　　事件发生得太突然，关心沈雪臣的人，根本得不到他在那间医院的消息。 　　一转眼过去半年，他们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沈雪臣了。 　　沈雪臣：“别提他们了，反正现在好了，我找时间去学校看你们。” 　　老大：“别别别，还是我们来看你。” 　　植物人刚醒来，应该很虚弱吧，就别折腾了。 　　沈雪臣面露为难，毕竟他现在又不住在老房子里，室友们过来……来哪里？ 　　少年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眼隔壁，本是个无意识的动作，岂料被对方抓个正着，低声询问：“怎么了？这副表情。” 　　‘没什么’马上要脱口而出，幸好沈雪臣及时忍住了，改口说：“我朋友他们想来看我。” 　　厉景渊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个，怎么，他看起来很不热情好客吗？ 　　“那就来，正好是周末，我让家里准备一下。” 　　沈雪臣眨了眨眼：“哦。” 　　然后低头通知室友：“那你们什么时候来，我给你们地址。” 　　老大：“不用给啊，我们知道你住哪里。” 　　沈雪臣：“已经不住那儿了，你们看新地址。” 　　老大打开新地址，风中凌乱：“老四，你发财了？” 　　沈雪臣：“说来话长。” 　　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把自己跟厉景渊的故事掐头去尾改造一番发过去，不然照实说会吓到对方。 　　看完故事，老大反应很大，很快发来严肃的意见：“老四，你傻啊！这个人对你有所图，你别傻乎乎地把自己卖了还给人数钱！” 　　沈雪臣尴尬地解释：“你误会了，他条件很好。” 　　如果厉景渊真的对他有那种所图，那么占便宜的，好像是他，而不是厉景渊。 　　老大：“……” 　　沈雪臣不再说什么，挠挠头心想，反正等他们来了就知道了。 　　大概会反过来说他不自量力，赶紧退出别人的生活吧。 　　又和其他来发消息过来的同学们聊了一下，沈雪臣迟疑地开口：“景渊，我们顺路去门店买个手机？” 　　横竖都是要买一个新的，宜早不宜迟，他觉得。 　　厉景渊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回了句：“不顺路。” 　　沈雪臣：“……” 　　“你安心用着就好了，我需要我会再购置。”厉景渊软下语气解释道。 　　晚上要招待客人，去手机门店不顺利的厉总，专门带少年去了趟这里最出名的海鲜市场。 　　购物的过程就很好玩，沈雪臣看得目不暇接，开了眼界，因为好多东西他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 　　厉景渊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耐心地给他讲解，觉得，每次说到价位，少年眼睛瞪得浑圆的样子，比罕见的海洋生物更有趣。 　　逛一阵子，厉景渊就会问：“累不累？” 　　沈雪臣立刻摇头：“不累。” 　　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活动一天，他不想这么早回去。 　　“你身体吃不消。”看了眼时间，厉景渊做主说：“走吧，带食材回去，让厨师做给你吃。” 　　“中午不能在外面吗？”沈雪臣小声要求，这就回去真的很可惜。 　　厉景渊一阵意外，慢慢回过味来，这是撒娇吗？ 　　终于不再跟他客气了，霎时间，他心里有种被猫爪子挠了的感觉在蔓延，随即毫无原则地同意道：“可以，那带你去探店。” 　　据说年轻人都喜欢这个，不像他，去惯了一个地方就不挪窝。 　　“好。”沈雪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雀跃。 　　随即又担心：“那食材……” 　　这个天气带在车上会闷坏吗？ 　　“叫人送回家就好了，你稍等。”厉景渊拍拍少年的手，径自去安排。 　　“哦。”沈雪臣摸摸自己的手背，又摸摸有点痒意的脖子，总感觉对方好像很疼自己，让他变得不像以前那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自己了。 　　可是，需求被满足的感觉真的很好。 　　安排完毕，厉景渊回到沈雪臣身边，自然地抬起手揽住对方的肩膀：“走吧。” 　　肢体接触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新鲜，被揽着走路的沈雪臣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有空想别的：“天好热，我能买个雪糕吗？” 　　“你，”厉景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来劲儿了是吧？” 　　一个要求接一个要求的，真当他，没原则。 　　“……”沈雪臣蹭地脸红，的确，是自己太过分了。 　　凭他现在的体质，吃雪糕确实不好。 　　明知道不会被答应，还是嘴欠地问出来，说了一堆废话，沈雪臣也搞不懂自己。 　　他不说话的样子有点让人担心，厉景渊摸摸他垂在耳后的发尾，感觉像是哄他：“可以买点别的，椰子水喝吗？” 　　从没有被人这样哄过的沈雪臣，讷讷道：“也好啊。” 　　不久后，他就喝到了清冽甘甜的椰子水。 　　这样算下来，中午吃饭，下午继续闲逛，晚上回家招待室友，沈雪臣发现，厉景渊一天的时间，都耗在自己身上了…… 　　他不由想起老大的忠告。 　　指尖有点发麻。 　　寝室的人都知道沈雪臣康复了，坐车赴约的路上，大家在群里控诉他没良心：“都醒了一个月才通知我们，你咋想的？” 　　沈雪臣：“QAQ，手机没在身边，那一个月在做复建，都没让我碰电子产品，也不让出门。” 　　老二：“谁照顾的你，这么严格？” 　　老大：“反正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人，一会儿咱们见机行事，如果情况不对就把老四接回学校。” 　　老三：“这么严重？” 　　老大：“很严重，对方要是不肯放人，说明有鬼。” 　　沈雪臣：“你多虑了，真的。” 　　眼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一会儿见到厉景渊本人，他们估计就会打消那些疑神疑鬼的念头吧。 　　没有人理他，大家继续讨论。 　　老二老三都已经被老大洗脑，感觉沈雪臣现在的‘监护人’很危险，怕不是个心术不正的老流氓，想占年轻鲜嫩小帅哥的便宜。 　　谁知到了地方，看到众人皆知的地标性建筑，三个人面面相觑。 　　好有钱啊，原来真的住这里！ 　　好了，现在是有钱的老流氓，有钱又怎么样？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罔顾他人意愿。 　　听说有钱人玩得更变态。 　　这么一想，几人越发雄赳赳气昂昂，拳头都捏得嘎吱嘎吱响。 　　然而进去家里，见到‘老流氓’本人，几个年轻人就立竿见影地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哑口无言。 　　什么老流氓，屁咧！ 　　明明是个年轻英俊，魅力十足的儒雅大帅哥，长得面容很眼熟，各位笃定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人家，也许是杂志报纸，也许是网络上的某张照片，某个视频。 　　寒暄的间隙，有人悄悄用手机查了一下百科，果然，的确是个名人。 　　那一长串的介绍，无一不彰显着对方的优秀。 　　嘶，好像很难以高攀。 　　“你们聊，我回书房处理点事。”厉景渊打完招呼，识趣地将空间留给这群年轻人们。 　　他估计自己在的话，大家会很不自在。 　　“好的好的，您先忙。”各位摄受于他的气场，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的拘束。 　　确实是很不自在。 　　走之前，厉景渊看向沈雪臣：“吃饭喊我。” 　　“哦，好，我喊你。”沈雪臣赶紧说。 　　等厉景渊离开了，客厅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过了几秒钟，沈雪臣的室友们才恢复活泼。 　　“我靠，是他啊？”是一种很震惊的语气了。 　　“老四！”老大握着沈雪臣的肩膀摇晃：“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暗骂了人家一天老流氓。” 　　沈雪臣呛到，瞪着老大：“什么，老流氓？” 　　老大讪讪的：“还不是怕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监护人占你便宜。” 　　不过现在好了，他完全不担心沈雪臣会被占便宜，而是开始担心沈雪臣不自量力，过分依赖人家。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跟我们回学校吗？”老二问：“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别人家里。” 　　厉景渊对他们来说就是别人。 　　论亲疏，怎么也是他们这群室友更亲。 　　“是啊，我看你现在恢复得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应该可以上学了。”老三宽慰道：“你学习那么好，回到学校恶补一下就跟上来了，正好现在刚开学，完全跟得上。” 　　大家说得都对。 　　这段时间沈雪臣也有考虑过，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厉景渊讨论。 　　对方真的很严格把控他的身体，从饮食到作息，久而久之就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活着不仅仅是为自己交代的错觉，更是要为厉景渊交代。 　　这其实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名不正言不顺，当有第三个人问起，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解释。 　　沈雪臣默默听完，说：“那我跟景……厉先生商量一下。” 　　也是，现在刚开学，回去跟课是最好的选择，实在没有理由再拖下去了。 　　但为什么，想到要回归各自的生活，他心里有些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想逃，要被打屁股了 第18章 　　书房隔音很好, 但厉景渊安静惯了，仍然能听到门外的小青年们叽叽喳喳，热聊不断。 　　今天周末, 又是傍晚, 进书房处理工作本是个随意借口, 但既然进来了，到底还是做做样子。 　　唐明比较倒霉, 这个点收到上司发来的工作内容, 他眼珠子瞪得老大，还以为自己穿越时空记错时间。 　　专业地回复完毕, 退回去看了眼年月日, 是周六。 　　所以？ 　　妻子问：“怎么了？” 　　唐明摇摇头，在他印象中，厉景渊不是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 不过……最近自从对方身边多了一个漂亮少年, 嘶, 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 　　客厅里, 沈雪臣和室友们聊着天，热络的气氛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 他觉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嘴上回答着朋友的问题, 注意力却总有一部分游离在外, 一不小心就飘到了最近和自己朝夕共处的那个男人身上, 以至于走神。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想的, 该干嘛干嘛就对了。 　　“就是说，好好开心一下去去晦气, 老四你觉得呢？”一只手拍打在沈雪臣的肩膀上。 　　“啊？”沈雪臣由于没听前情, 面露茫然。 　　各位无言地看着他, 半晌幽怨地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那帮女生那么心疼你，就是因为你这种……” 　　天然无害，又自带忧郁的样子。 　　用女生的话来说就是，自带滤镜和氛围感。 　　沈雪臣：“哪种？” 　　他刚才只是不小心走神，可能表情有点蠢，为了掩饰尴尬，他从零食盒子里拿起一块曲奇，嘎嘣咬了一口。 　　老大摇摇头：“女王们计划要请你吃饭，帮你办接风宴，说是庆祝你奇迹康复，一定要你参加。” 　　原来是这个事，沈雪臣点头：“那行，谢谢大家了。” 　　大家本来还想跟他讨论一下具体时间地点，但是看他有些累的样子，都贴心地停止了话题。 　　“是不是有些累了？”几双眼睛关心地看过来。 　　“还好啊，”沈雪臣正准备说什么，厨房那边有人出来通知一声：“各位，可以准备吃饭了。” 　　大家应了一声：“好的，辛苦啦！” 　　沈雪臣手中还捏着半块饼干，闻言草草塞进嘴里：“我去喊……他吃饭。” 　　其实喊厉先生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有些抗拒，不知道为什么。 　　离开客厅，沈雪臣拐进通往书房的过道，没发现自己步伐轻快，精神状态也比之刚才有所上扬。 　　“景渊。”他抬手敲敲门，喊道。 　　厚重的书房门打开得很快，一身休闲居家服的高挑俊朗男人站在门口，半垂着眼眸看沈雪臣的眼神温和，诧异，接着用拇指抹了一下少年的嘴角，问：“新开的曲奇好吃吗？” 　　“额……”沈雪臣下意识地舔舔嘴角，赶忙低下头自己擦干净，略尴尬道：“还行。” 　　他吃得囫囵吞枣，心不在焉，哪里记得是什么味道。 　　厉景渊看到少年表情生动的样子，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沈雪臣轻轻瞪了他一眼，一时间情绪被窘迫羞涩占领，好丢脸，同时又情不自禁地回味被抹嘴角的触感，偷偷评价，这人好温柔。 　　“笑你可爱，不行吗？”厉景渊再度抬手，这次是摸摸头。 　　沈雪臣不自在地偏了一下，小声说道：“吃饭了。” 　　“嗯，”厉景渊说道：“我闻到香味了。” 　　是他们中午精挑细选买回来的食材，厨师做得很鲜美，光是闻着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 　　看到厉景渊出现，几个大男孩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无比拘束道：“厉先生，吃晚饭了。” 　　“坐吧，”厉景渊颔首，想想又说了一句：“你们不用拘谨，就当是在自己家。” 　　各位哭笑不得，心里犯嘀咕，怎么可能当自己家啊，这么昂贵的家，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第二次吧？ 　　他们坐下时，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沈雪臣。 　　这一看不要紧，百科上介绍一长串的厉先生，竟然体贴地给沈雪臣调整椅子，很细节，等沈雪臣坐下后，自己才坐下，就更加细节了。 　　问题是他们老四这个当事人，竟然不觉得有什么，就这么毫不客气地全盘接受对方的照顾…… 　　不过大家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这位生长在云端上的厉先生，大家找不出他对沈雪臣这么好的理由。 　　如果他老一点，丑一点，穷一点，也就罢了，大家还能猜测他居心不良，贪图小年轻的美色，可是实际上，他自己就是别人心目中高攀不起的美色。 　　朋友们挤眉弄眼的，沈雪臣不是没看到，他努力揣摩了一下没解码，就放弃了，说道：“大家起筷吧，都饿了。” 　　“挑自己喜欢的吃，各位。”厉景渊也说了一句，同时把第一筷子菜夹到了沈雪臣碗里：“中午你说想尝尝这个，长得这么丑是不是真的好吃。” 　　“谢谢。”沈雪臣说道。 　　无意间又看到朋友挤眼，霎时间，他好像明白了大家的心里想法，估计是觉得他太受厉景渊照顾，这样太麻烦人家。 　　是的，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天地良心，他有拒绝过，但厉景渊总会立刻冷着脸，纠正他不该这么想。 　　而他觉得也是，客气过头了，就对不起这份爱护，显得自己养不熟似的。 　　厉景渊还说过：“照顾你，我也乐在其中。” 　　第一次听说的时候，沈雪臣面露不解和震惊，就是他会忍不住想，像厉景渊这么厉害的人物，私底下的爱好竟然是照顾人么？ 　　真的假的…… 　　直到厉景渊还对他解释了一句：“老实说，当时对你是当宠物在照顾。” 　　啊……？ 　　厉景渊：“我把你的魂体当宠物对待，毕竟当时也不知你是生魂，就打算能喂多久能喂久，你，介意吗？” 　　沈雪臣倒是不介意，当宠物么？ 　　经过这样一番解释，再想想自己作为阿飘时厉景渊对待自己的方式，沈雪臣好像明白了对方的乐趣所在，也就接受了互惠互利这个说法。 　　但这些没有办法跟朋友解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被误解。 　　幸好这顿饭吃得时间不长，大家看见沈雪臣过得不错，也有人细心照顾，吃完饭就提出告辞。 　　“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厉景渊说道，拿起手机吩咐人。 　　“方便吗？”沈雪臣知道的，司机好像不是随时待命。 　　“方便，我提前说过。”厉景渊给司机发完消息，回答沈雪臣的问题，还安抚道：“别这么客气，你今晚……” 　　“嗯？”沈雪臣一阵紧张。 　　“表现不太好。”厉景渊似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看得沈雪臣表情讪讪的，低头扣筷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朋友们的到来打破了某种平衡，让他回归现实，而现实就是，自己和厉景渊是两个世界的人，迟早会生疏的。 　　“我去送送大家。”沈雪臣轻轻吸了口气，站起来和朋友们一起出去。 　　厉景渊没有跟上，而是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到了门外，寝室的几位室友再次叮嘱沈雪臣说：“跟人家好好道谢，说清楚打算。” 　　“知道了。”沈雪臣应声。 　　“厉先生对你真的很好哎，你们真的不是亲戚吗？”老二勾着沈雪臣的肩膀，好奇打听。 　　“不是，”沈雪臣借用一句厉景渊的话：“就是投缘了，他比较同情我的遭遇。” 　　好吧，大家就不再问什么了，上车了。 　　沈雪臣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晚风有点凉，他摸摸手臂，转身回家里去。 　　聚餐过后的残局有人收拾，厉景渊已经不在餐厅待着，直觉告诉沈雪臣，对方现在可能在手工室，于是他移步走了过去。 　　果然在手工室，推开门的刹那，对方头也不抬地问：“这么快就上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有话要聊。” 　　沈雪臣嗯了一声：“吃饭前都聊完了。” 　　然后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厉景渊：“手环，有什么喜欢的款式，你可以提要求。” 　　说着在设计图上又勾了一笔。 　　意思就是给沈雪臣做，沈雪臣已经不惊讶了，这些天厉景渊陆陆续续已经给他做了不少东西，等他康复后回归正常的生活都可以用上，款式质量工艺都好得不行。 　　“我没要求，你做的都好看。”沈雪臣笑了一下，喜悦稍纵即逝，因为他在酝酿怎么开口告别：“那个……” 　　“嗯？”厉景渊被夸了也喜悦，嘴角情不自禁地勾着，铅笔也在指间轻快地转了两圈。 　　“就是，学校刚开学，我想回去上课。”沈雪臣沉吟片刻后，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回去，这个学期的课程就不用回头再补了，虽然挺突然的，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觉得已经可以胜任。” 　　从他开口的瞬间，厉景渊已经皱紧了眉头，继而摇摇头：“你高估了自己，现在还不行，等再过一个月再说吧。” 　　“可是……” 　　“外面磁场杂乱，你要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魂魄。” 　　丢失了半年的生魂，没有那么容易就修复好了，和身体的融合怎么也得需要一段时间。 　　这么说也是，沈雪臣哑口无言地张着嘴，一时心情复杂，也就是说还要和厉景渊住一个月吗？ 　　那也太打扰了些。 　　今天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经过朋友的提醒再难忽视。 　　沈雪臣说：“那我搬回老房子住吧，宅一个月再去上学。” 　　厉景渊闻言，眼眸沉郁郁地看着沈雪臣，手中的画笔也啪嗒掉落在桌上，无人在意。 　　“为什么要搬走？在这里住着你不舒服？”他问。 　　“不是，没有不舒服，你一直很细心照顾我，只是……”沈雪臣迎上对方这副表情，立刻说话都结巴起来：“厉先生，我占用你太多时间精力，还占用你的空间，所以我……” 　　“你说什么？”厉景渊面露诧异。 　　“就是，我已经能自理了，不想再麻烦你。”沈雪臣垂着眼帘自顾自地说。 　　“不是，你刚才喊我什么？”厉景渊沉声再次问。 　　“啊？我……”沈雪臣睁开眼睛回忆，这才懊恼地发现，自己刚才一时嘴瓢喊了厉先生，他无语道歉：“我说错了，对不起。” 　　“在你心里都是这样称呼我的？”厉景渊一向不喜形于色，也很难动情绪，现在却真的有点被气到了，他怒极反笑道：“真是出乎我意料，沈雪臣。” 　　嘴上喊着‘景渊’示好，还以为他有多亲近自己，结果一激动就喊出厉先生，这才是内心的真实写照吧？ 　　厉景渊听得心口有点堵，比当初听到杜成背叛他的消息还郁闷。 　　这真是他没想到的，猝不及防给了他一下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沈雪臣快被自己蠢哭了，恨不得给自己嘴巴扇一个，换位思考一下，自己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想自己独立点。” 　　“行，那你走吧。”厉景渊冷声说了一句，眼睛也没看着沈雪臣。 　　此时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动了气。 　　沈雪臣自然也看出来了，整个人一下子陷入在懊悔和无措中，急得立刻摇头：“我不走了，哪儿也不去。” 　　但显然，真正动气的厉景渊没那么好哄，对方冷淡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不是……”沈雪臣讷讷地张合着嘴，由于自己理亏，羞愧得快哭出来。 　　是他不好，说出那句‘厉先生’真的后悔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对不起，我，我确实挺让人生气的。”留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只会麻烦别人照顾自己，这么想着，沈雪臣吸了口气说：“那我走了，你……” 　　别生气了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一只手快速地扣住他的手腕，往回拉。 　　巨大的拉力，一下子将沈雪臣拽进了厉景渊的怀里。 　　错愕间，沈雪臣的屁股上还挨了一下。 　　不小的力道，打得已经快满二十岁的少年始料不及，脸红耳赤：“喂……” 　　他趴在对方怀中莫名委屈，嘀咕，再生气，也不能打屁股啊…… 　　“没良心。”厉景渊扣着少年的双腕，低声控诉道。 　　作者有话要说： 　　要被吃掉了 第19章 　　沈雪臣：“……” 　　前一秒还感到委屈, 听到‘没良心’三个字，他浑身皮肤顿时烧起来，羞愧得无以复加, 也就忽略了俩人这时候的姿势有点奇怪。 　　“对不起, 是我不好, 但我心里绝对不是那样想的！”少年有些激动地急于澄清自己，满脸的表情都很生动：“真的, 只是嘴瓢了！” 　　单手抓住他双腕的男人还在气头上, 正准备抬起手打第二下，闻言才暂时搁置想法, 问：“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雪臣张着嘴, 一时没说话。 　　厉景渊又问：“你今晚怎么了，表现真的很不好，你的朋友和你说了什么？” 　　沈雪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看起来像是心事被点破。 　　厉景渊也立刻心中有数。 　　他有眼睛, 也有洞察力, 这帮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在他面前, 根本藏不住什么，他知道的, 只是想看看, 怀里这名自己呵护了这么久的少年, 会怎么选择。 　　把心中的顾虑和自己摊开明说, 求助, 分享，还是通过来自外界的刺激, 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让厉景渊没想到的是, 以上都猜错了, 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选择了一走了之，还疏离客气地喊他厉先生，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男人凑近少年的耳畔，问道：“舌头不见了？” 　　沈雪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摇摇头回答：“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我当然，当然很尊敬很感激，甚至为你付出生命也可以。” 　　说着眼睛都红了，因为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孑然一身的自己，这世上已经没有比厉景渊对来他说更重要的人。 　　随着少年眼睛湿润，周遭的空气也陡然变得潮湿，微咸。 　　厉景渊凑近，用拇指轻轻帮其抹掉眼下的泪水。 　　如此温柔的举动，让微颤中的少年以为自己被原谅了，然而下一秒，他的下巴就被抬起来，对方冷冷清清地质问道：“只有尊重，感激？没有别的了吗？” 　　沈雪臣一怔，什么别的？ 　　他茫然地迎上那双利眼，本能地开始检讨自己，半晌后动了动嘴唇准备开口，下巴却被用力扼住。 　　“想清楚了再说。”厉景渊警告道。 　　“……”就这一句，沈雪臣刷地涨红了脸，再次感觉……他们之间流淌的暧昧是真实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洞察到了这些天的不对。 　　可是，他害怕。 　　所以眼神闪躲，小声含糊过关：“还有的。” 　　至于有什么，他就不说了。 　　等了这么久，就等到这一句。 　　厉景渊面露不满，滚动了一下喉结，追问道：“是吗？还有什么？” 　　面对追问，沈雪臣在心里偷偷地想，还有恋慕，但不能说，说了可能会被厌恶，被骂变态，以后连泛泛之交都无法保持的话，他不要。 　　至于两情相悦，那不可能，沈雪臣哪有那么自恋，在他眼中厉景渊是神一样的存在，那么厉害那么优秀，性子也挺冷清的，压根好像没有凡人的欲望。 　　这种高高在上的白月光，自己哪里够得着。 　　因此他支支吾吾，吭哧半天，挤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老实道：“我不太会说话，不过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已经是他所能说出来的，最露骨的告白。 　　小心去观察厉景渊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很开心，甚至满眼的风雨欲来，看得沈雪臣暗自慌乱，难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吗？ 　　他咬着嘴唇懊恼回忆，一边埋怨自己笨死了。 　　连话都说不清楚，总是把气氛搞砸！ 　　属实，连‘命给你’‘做什么都可以’这两句都能说出来，就是不肯说其他的，好像要把暧昧彻底斩断，将自己摘出去明哲保身。 　　“是好感吗？”厉景渊按捺下眼中的风雨，淡声引导了一句。 　　沈雪臣屏住呼吸，霎时间好像被施了定身咒，迟钝的脑子生锈般卡扣转动，好感，哪种好感？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个词，通常应该是形容两性之间才会使用的吧…… 　　于是他满脸窘迫，舌头再次出走。 　　三番两次都这样嘴笨，就在沈雪臣担心厉景渊被自己气坏时，对方忽然放开他的手腕，是……完全失望了吗？ 　　诡异得很，明明是重获自由，他竟然感到难受。 　　但这种难受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厉景渊的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他抱到工作台上…… 　　沈雪臣一屁股坐在一叠柔软的皮子上面，接着站在台前的厉景渊嵌入他跟前，哪怕一个坐一个站，双方高度也依然保持一个头的差距，无疑沈雪臣是低的那个。 　　“景渊……”他惊慌之下仰头看去，双手也往后撑着赶紧拉开距离。 　　不过还没到一秒钟，对方就倾身跟了过来，有只手扣住他的后颈往回拉。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厉景渊的另一条手臂，也撑在工作台上，相比起沈雪臣摁得发白的指尖，他显得游刃有余得多，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淡然，才导致对方不敢接下他的质问吧，却不知道，他的步步逼紧本就不淡然，他问道：“沈雪臣，喜欢我吗？” 　　这一瞬间，沈雪臣悬空的双脚都绷紧了起来，脑子嗡嗡的，就是……厉景渊竟然问自己，喜不喜欢……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很吃惊。 　　“我，你……”少年瞪大双眼，有一种中大奖，但是又不确定的表现，内心极其震撼，眼看着马上又要表演舌头出走大戏！ 　　“看来不喜欢。”厉景渊垂眼道，嵌入少年发丝的手指往回收。 　　这个举动惊得沈雪臣立刻回过神来，着急不已地说道：“喜欢。” 　　“再说一次。”抽离的手指停下，理所当然地要求道。 　　沈雪臣羞涩地合着眼，再说一次：“喜欢。” 　　他说出来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不管是厌恶他也好，喜欢他也好，他都挣扎不动了，内心想着，只要是厉景渊就行。 　　“乖。”手指的主人似乎终于满意了这个答复，重新扣住情绪大起大落的少年，接着倾身过去，温柔地亲了一下对方的唇角。 　　蜻蜓点水，很纯情，沈雪臣感觉到恍惚而甜蜜。 　　是回应吧？ 　　默许了这份喜欢的存在，甚至助长它的延续。 　　让人悄悄开心。 　　本以为就是这样了，毕竟沈雪臣是个纯爱主义，脑子里也从来只想过亲吻拥抱，然而几秒钟后，厉景渊的吻再次落下，这次异常凶猛。 　　凶猛到，沈雪臣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都快撑不住了，而对方的一边膝盖也抵在了桌面上，似乎要将他拆分入腹。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总之清醒过来后，自己虚脱地泡在浴缸里，而厉景渊，他红着脸猜测，应该是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工作台。 　　那些皮子……还能用吗？ 　　沈雪臣满脑子想着，窘迫地抬起手背捂眼。 　　真的，好丢人。 　　手工室里，厉景渊领口散乱，下嘴唇带着一点咬痕，正在用湿纸巾，一点一点擦拭冲动的少年弄脏的皮子。 　　擦干净后，继续动刀子裁剪，本来这块皮子准备做几个手环，但见过少年光腿坐在皮子上的画面，他认为这个颜色和腿也很相衬。 　　沈雪臣泡完澡，就自己钻进被窝去了，至于手工室，他根本不敢进去，别说进去了，光是想起就心跳如雷，不明白，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而且厉景渊……变得好吓人。 　　是的，就是吓人。 　　沈雪臣对厉景渊的印象一直是绅士雅正，有点冷淡，可对他很温柔，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暖着他。 　　可刚才在手工室，他几乎被厉景渊亲得缺氧，还被肆意地摆弄……啊，他脸红得滴血，打住回忆，不敢想了。 　　“睡觉睡觉。”希望对方回房间之前，自己就睡着了，不然如何面对。 　　但很可惜，直到厉景渊回房间，他也没有睡着，而且眼睛还瞪得浑圆，可以说是毫无睡意了。 　　“打孔，试个尺寸。”厉景渊之所以这么早回房间，是因为手上的腿环做到了打孔的工序，既然是做给沈雪臣的，自然要按照沈雪臣的腿围定制。 　　“干嘛，干嘛做这个……”沈雪臣得知要用腿试的时候，整个人都烧起来，天呀，不是说手环。 　　“我想看你戴。”厉景渊舔舔被咬伤的下唇，说道：“不是你说的，为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是…… 　　沈雪臣是这么说过，但谁能想到有这些等着他。 　　或者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很玄幻，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你试吧。”犹豫了一下，沈雪臣把腿贡献出去，害羞归害羞，但他还是那个想法，只要是厉景渊就都可以。 　　厉景渊单膝跪在床边，量好尺寸，用铅笔做上记号，然而他却没有再回手工室，而是盯着沈雪臣的脸庞，缓缓靠近道：“让你独处了两个小时，在想什么？” 　　沈雪臣立刻说道：“没想什么。” 　　“真的吗？”厉景渊拉起他的手指，拉到嘴边触碰自己的伤口，问道：“把我的嘴唇咬成这样，你没忏悔？” 　　“……”沈雪臣羞得都不敢看厉景渊，只敢在心里愤愤，混蛋，要不是对方的手乱来，他怎么会吓得咬人…… 　　“你好笨。”厉景渊评价，不知道是说沈雪臣咬人笨，还是指别的。 　　“谢谢，我确实。”沈雪臣鼓着脸颊，破罐子破摔地应下道。 　　“但也很可爱。”厉景渊贬一句褒一句，还凑过去亲沈雪臣的嘴唇，本以为会被害羞地躲开，但竟然没有，于是他好心地提醒道：“你不会想想，我为什么亲你，为什么生气吗？” 　　当然会想，但是自己想不出答案，也不敢盲目下定论。 　　“为什么？”沈雪臣微撅着嘴，问道：“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我自己想？” 　　说着就被堵住声音，这一下有点惩罚意味，沈雪臣不服气，直到他听见厉景渊贴着他的唇说道：“因为你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我想跟你，谈恋爱，不是跟我自己谈，明白吗？” 　　“……” 　　厉景渊说道：“沈雪臣，不要太被动，你大胆点，来掌控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趣，大家别想歪 　　~ 第20章 　　信息量太多, 太爆炸，沈雪臣满脑子都回荡着厉景渊那句，我想跟你谈恋爱, 直白, 热烈, 丝毫没有修饰。 　　说句俗气一点的比喻，就在此时此刻, 他的世界炸开了盛大烟花, 而不久前刚被满足过一次的青涩身体，也产生了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激动。 　　至于后面的话, 他已经没有处理的能力, 只是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几乎相贴的完美脸庞。 　　沈雪臣本来就偷偷恋慕着对方，以前想看也只能不着痕迹地看, 从各种角度看, 就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正面看, 他的瞳孔都聚不拢了, 心中的喜悦如海浪般席卷上来，滂湃, 哗然。 　　不知不觉中, 他在休养中渐渐变得好看的手指, 轻抚在了厉景渊脸上, 一开始不敢乱动, 怂得直咽口水。 　　我在干什么呢？ 　　他心想，我在抚摸着厉景渊, 用指尖描绘厉景渊的五官, 轮廓, 被他咬伤的嘴唇。 　　是对方让他大胆的，但很抱歉，他还是怂得要命，试问，就自己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去掌控厉景渊如此强大的人，岂不是开玩笑。 　　被抚摸的厉景渊，侧头亲吻了少年的指尖，鼓励道：“继续。” 　　于是沈雪臣又咽了咽口水，指尖顺着男人那好看迷人的下颌线，继续一路向下，最后在胸前遇到障碍，他略停顿，接着无声挑开衣扣。 　　这个举动，引起了厉景渊的一声低笑，似乎愉悦到了他。 　　沈雪臣被笑得有些羞恼，为什么要笑他，明明是这个人自己鼓励他，让他可以大胆一点……他咬着嘴唇，思绪在收手和以下犯上之间来回摇摆，最终还是少年心气战胜了害羞，他推了厉景渊一把，将对方摁在枕头上，自己翻身而起。 　　局面立刻变成少年气呼呼地压制着成熟淡定的男人，这个姿势看上去，少年那略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白皙俊俏的上半张脸庞。 　　厉景渊抬眸看去，对上一双隐没在阴影中的眼睛，显得对方的下半张脸更为突出，准确地说，显眼的是他刚才品尝过的嫣红嘴唇。 　　“……”厉景渊忽然生出了万分期待，滚动着喉结，等待着少年战胜羞涩后会落在自己唇上的一吻。 　　仿佛心有灵犀，沈雪臣的确在酝酿着吻下去，但他实在太害羞，一直在迟疑不定，有种随时都会逃走的胆怯。 　　怎么办，总感觉自己会做不好，会让人失望。 　　不管是接吻还是其他什么的，沈雪臣会忍不住想，我真的能够让对方满意吗？ 　　会不会很快发现，其实我也就那样，然后抽身而去。 　　他会想这些，翻来覆去地想。 　　等待中的厉景渊，跟随着少年的思潮一通汹涌起伏，短短的十几秒钟，如同跨过了半个世纪之久，难熬，但厉景渊仍然选择等待，因为他说过了，不想跟一个只会听从指挥的空壳谈恋爱，他要对方发自内心的爱。 　　因此等得起。 　　就让他看看，自己疼爱多时的少年，会让自己失望吗？ 　　一时冲动就将彼此位置反转的沈雪臣，确实在犹豫中后悔过，但这不能怪他，只能怪过去的经历给他戴上了一副不自信的枷锁，让他怎敢迈出没有底气的一步。 　　幸而，经过不算久的思想斗争，他终究是破茧成蝶，找回了这个年纪独属的莽撞和勇气，决定豁出去爱一回。 　　少年的嘴唇柔软而炽热，带着无与伦比的甜蜜，向厉景渊奔赴而来，没有技巧，十分莽撞，但又足够热情洋溢，那深思熟虑后的义无反顾，瞬间感染了自以为冷静的厉景渊，紧接着他便反客为主，教教对方如何接吻。 　　纤瘦身条被扣住，他们在宽敞的被子上不停调换着彼此的位置，由于少年也奋力加入这场角逐中，令场面变得火花四溅。 　　可惜他大病初愈，身材又不如对方高大，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抗衡，也只有被镇压的份儿。 　　很快他就气喘吁吁，浑身泛红，眼睛湿漉漉地像哭过一般，闪烁着厉景渊无法抵抗的委屈。 　　“认输吗？”男人眼中盛满笑意地看着他，问道。 　　“认输……个屁！”沈雪臣趁着对方分心，不顾一切地偷袭了对方一下，重重地捏到了，满手…… 　　他一怔，接着按照计划连爬带滚地翻身下床，但很可惜！双脚才落地那一秒，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捞了上去。 　　“啊！”沈雪臣的喊叫声划破寂静。 　　“沈雪臣，我看你是今晚不想睡觉了？”厉景渊微微黑着脸道，又有几分好笑，嗯？原来这才是这小子的真实面貌么，调皮作恶，这不是挺敢的吗？ 　　“睡睡睡，我要睡觉。”沈雪臣呜咽着说道，双手护着自己的禁区，怕对方报复回来：“很晚了，我不能熬夜。” 　　平时这个点，他早就睡觉了。 　　“想睡觉也可以，”厉景渊收起笑容说着，将少年的手拉过去，让对方感受一下自己闯的祸，有多严重：“你造成的，你负责，没问题吧？” 　　“胡说，我动手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了。”沈雪臣不服气地为自己辩驳道，否则他也不会吓一怔。 　　“我也没说是你动手的时候造成的，”厉景渊抱紧少年，下巴与对方的耳朵脸庞厮磨，鼻尖嗅着两人共用的沐浴露味道，纠正：“我是说你把我亲成这个样子。” 　　这就抵赖不了了。 　　“但是我困了。”沈雪臣装死，亲亲可以，那个还是太勉强了吧。 　　他现在……还做不来。 　　“没关系，”厉景渊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语气十分温柔缱绻，商量道：“你把手借给我即可。” 　　沈雪臣怎么说也是成年人，顿时秒懂，瞬间红了脸。 　　咳，还能这样。 　　也……行，总比要自己动手强。 　　“唔，那你，快点。”沈雪臣大方地借出自己的手，一双，因为一只看起来不够用。 　　“谢谢，宝贝。”厉景渊低声道。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即便一切归于平静，借他手的那个男人也去了浴室，沈雪臣还是毫无睡意，他时而发呆，时而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很傻。 　　淡定。 　　沈雪臣揉揉自己再一次傻笑的脸，深感烦恼，这样太傻了，像个白痴似的，一会儿被厉景渊看见怎么行，对方肯定会笑。 　　但没办法，他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喜欢人，对方还那么优秀，做梦都没想到能在一起。 　　怕不是花光了半辈子的运气。 　　沈雪臣想着。 　　一旦开启胡思乱想模式，患得患失随即而来，直到厉景渊围着浴巾回来，对方直接解下浴巾就进被窝，惊呆了沈雪臣，让他暂时没空胡思乱想。 　　“你，你干嘛不穿衣服？” 　　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搂入怀中，害得他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厉景渊表情餍足，眼眉慵懒，抱着害羞的少年说道：“我本来就喜欢裸~睡，之前顾忌你才穿上。” 　　而现在他们开始谈恋爱了，自然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是吗？ 　　沈雪臣无言以对，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 　　厉景渊提议道：“裸~睡很舒服，你要试一试吗？” 　　沈雪臣立刻说：“谢谢，我不试，我这样就可以了。” 　　“行，”厉景渊弯了弯唇，偷笑：“那随你。” 　　静默片刻，沈雪臣的额头被亲了一下，还是那份令人心动的温柔，对方说：“晚安。” 　　沈雪臣抿嘴，也凑过去，亲了一下厉景渊的嘴唇道：“晚安。” 　　“嗯。”厉景渊看起来很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着吗？ 　　沈雪臣不禁怀疑。 　　“……”彼此不仅抱着，还扣着手指，沈雪臣心里苦笑，这怎么睡得着啊，太刺激了。 　　这一天晚上，沈雪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已经大中午了。 　　入目仍然是熟悉的房间和大床，但今天醒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他摸摸仿佛还带着酥麻的嘴唇，发了会儿呆，最后以脸颊发烫为终点，结束了这场回忆。 　　沈雪臣拉好宽松的睡衣，下地去洗漱。 　　家里很安静，没有人打扰怀揣着一腔心事的少年在走廊上移动。 　　他从浴室出来，走到厨房看看厨师给自己留了什么，伸手要去揭开盖子的瞬间，有人从背后抱住他，接着是落在后颈的，温润细密的吻，他的睡衣领口又白整理了。 　　“喂……有人……”沈雪臣的第一反应是惊慌，害怕被人看见。 　　“都放假了。”厉景渊轻哼，手掌越过少年的睡衣，为所欲为。 　　沈雪臣咬着唇角，虽然害羞，但是怎么说呢，厉景渊的热情和转变，给了他正在热恋的安定感，这似乎也不错…… 　　总比一觉醒来，对方还和以前一样绅士有礼强。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厉景渊谈恋爱的状态是这样的…… 　　好像，跟别的小情侣也没有区别，也会上头。 　　沈雪臣忽然就安心了，回头半阖着眼睛，主动跟对方纠缠，不就是放下所有顾虑爱一次吗？ 　　他敢。 　　少年的两条手臂，攀上肩膀，随之盘上来的，还有昨晚被他量过尺寸的腿。 　　“……”厉景渊略诧异，继而轻声一笑，欣然接受了这份令人惊喜的热情。 　　少年不重，亲吻后，对方伏在他肩膀上平复呼吸，他也很乐意宠溺地继续抱着对方。 　　厉景渊腾出一只手来将盖子揭开，然后端起厨师留给少年的早餐，往餐厅走去。 　　挂在厉景渊身上的视角如此熟悉，不禁又让沈雪臣想起了很多回忆，其实从那时候开始，厉景渊就很疼自己了吧。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处处都迁就挂心。 　　饭后，沈雪臣回房间拿起手机，老大他们在群里艾特他，又问起了接风宴的事儿。 　　老大：“我把你拉进群里，你自己跟大家讨论吧！” 　　沈雪臣一看，列表中已经有个新群，里面全是跟他关系比较融洽的女同学们，有些是上课认识的，有些是社团认识的，都是听说他的遭遇，自发聚集起来为他张罗接风宴的。 　　沈雪臣很感激，在群里冒泡：“谢谢大家，感恩，笔芯，感动！” 　　下面一堆回：“臣臣，太想你了！祝贺康复！！” 　　接着讨论见面的事：“下午到晚上可以吗？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见见你了，可以的话我们马上订位子！” 　　今天吗？ 　　周日下午确实没有什么事，大家也比较有时间，不然就要等到下周。 　　沈雪臣想回可以，发出去之前却又顿住了，他在想，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单身状态，出去聚会什么的，是不是应该和对象讨论一下才决定呢？ 　　感觉应该是这样的。 　　沈雪臣有些腼腆地来到书房，小声道：“景渊，你在忙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不忙，过来，”厉景渊活动着椅子稍微退出来些许，拉过来找自己的少年，让对方坐在自己腿上：“什么事？” 　　沈雪臣就将聚会的事说出来，看着厉景渊：“就是这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厉景渊听完，满意地亲了他一下，道：“你是对的，只要是关于你的事，都要记得告诉我。” 　　最好是事无巨细，不厌其详。 　　沈雪臣：“哦。” 　　厉景渊握住他的手说道：“可以去，我送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雪臣眨眼：“什么要求？” 　　“很简单，”厉景渊将手指放在他腿上划过，笑着说道：“今天上午，我把腿环做好了，你戴出去。” 　　“……”沈雪臣白皙的脸颊顿时红得滴血，结巴道：“戴，戴出去？” 　　“嗯，怕什么，穿着长裤呢。”厉景渊笑道。 　　不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嗜好？ 　　很涩啊。 　　沈雪臣窘死，但是想想，给恋人戴自己做的东西，好像也能理解。毕竟厉景渊有很多东西，都是专门做给他的，以他为灵感设计的。 　　“那，好吧。”他答应道。 　　夏季的裤子很薄，当沈雪臣的双腿被厉景渊亲手箍上一圈皮质腿环，他不敢多看，就迫不及待地套上裤子，却发现坐下也好，走路也好，始终会显露出一点引人遐想的痕迹。 　　“你满意了吧？”他咬牙道。 　　“很好看，不是吗？”厉景渊望着恋人的小脸，感到身心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满意，快乐 第21章 　　感受着大腿上围传来的禁锢感, 没戴惯这玩意儿的沈雪臣怎么都不自在，他试图换个角度说服厉景渊，激将道：“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你乐意吗？” 　　对方：“那就注意点, 不要被别人看到。” 　　于是勒住少年大腿上围那两个环, 就成了紧箍咒，让他出去的一个下午兼一个晚上, 都规规矩矩, 文文静静，能藏着腿就藏着腿, 能降低存在感就降低存在感。 　　大家觉得他怪不活跃的, 不过大病初愈，也能理解。 　　这可是躺了半年的植物人转醒，不是什么小病小痛。 　　“对了, 雪臣,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女生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现在可以复学了吗？” 　　“是啊, ”大家除了关心他的身体, 也关心他的学业，老大顺嘴问：“你跟人家厉先生说了吗？” 　　提到厉景渊的名字, 沈雪臣顿时感觉自己的大腿勒得慌, 还烫, 饶是他不太懂弯弯绕绕, 也几乎明白了厉景渊给他戴腿环的用意, 就是为了禁锢他罢了，无论身心, 时刻提醒着他。 　　“说了。”思绪飞得有点儿远, 沈雪臣赶紧拉回来, 回答老大说：“再过一个月吧，其实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今天能出门，估计也是看在他实在想跟同学聚会的份儿上。 　　“那你还要打扰厉先生一个月？”老二咂舌，怎么说呢：“我真佩服你，能跟气场这么强大的人共处一室，我光是跟他同台吃饭就觉得很拘谨了。” 　　反正是一点都放不开，也不知道沈雪臣是怎么扛下来的。 　　“我也觉得。”老三咽下一口吃的，附和。 　　“什么厉先生？”其余人听得一头雾水，于是问道。 　　老大帮着回答道：“就是帮雪臣度过这次难关的好心人，你们不知道，要不是这位厉景渊先生，我们老四估计就没人管了。” 　　大家对沈雪臣的家事略有耳闻，同时被‘厉景渊’三个字吸引住，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个厉景渊吗？ 　　接下来从知情者嘴里得到确切消息，都很震惊：“所以你现在跟对方住在一起？” 　　“嗯。”沈雪臣点头，抿紧的嘴唇没忍住带上一丝笑意。 　　“哇，不会尴尬吗？他自己住？”大家首先想到是厉景渊的家人，而沈雪臣一个外人住进去会不自在吧。 　　“是自己住。”老大又抢答：“不过还是很尴尬啊，所以我才佩服老四。” 　　见大家看着自己，沈雪臣笑笑：“还好吧，厉先生面冷心善，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不过说实在的，他也很怂对方就是了。 　　平时还好，一旦惹得对方皱眉，他都会仔细绷紧皮，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哎呀，厉先生让你再住一个月再复学，说明也是真心想照顾你，我看就这样吧。”老二觉得沈雪臣这个病号有人这么细心照顾也好，换个别的环境，真的比不上厉景渊那里。 　　沈雪臣：“嗯。” 　　年轻人出来玩，少不了吃饭喝酒，泡吧跳舞什么的。鉴于沈雪臣是病号，才没有沾酒水，只是带他去感受氛围。 　　十点钟不到，厉景渊直接拨电话给他，沉稳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还不打算回家吗？” 　　沈雪臣窘迫，连忙看了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就嗯了声：“那我跟同学们告别。” 　　“位置发给我。”厉景渊说道。 　　沈雪臣错愕：“你来接我吗？” 　　他还以为发给司机。 　　“嗯，有始有终，既然是我送你出去的，就负责接你回来。”厉景渊一边说着，温和的声音怪让人安心的，现实中的他也已经拿起车钥匙，来到玄关处穿鞋。 　　“好的。”沈雪臣脸颊莫名有点烫，随即将位置发过去，发完才后以后觉地反应过来，糟糕，好像不应该发酒吧的位置。 　　他潜意识里觉得，厉景渊知道他泡吧应该会生气吧。 　　果然，对方很快就发来了语音条，足足60秒：“沈雪臣，一时半会儿不盯着你就造反了，居然敢去酒吧？谁给你的胆子，我同意了吗？” 　　沈雪臣没听完就掐掉了，毕竟不听也知道内容是什么。 　　见他放下手机，玩得正嗨的老大抽空问：“谁给你打电话？！是厉先生吗？他催你回家了？” 　　沈雪臣凑到他耳边说：“是的，我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对方摆摆手，想了想又放下硕大的酒杯拍拍沈雪臣：“走，我送你出去。” 　　十点了，大家看到沈雪臣挥手告别也很理解，都笑盈盈地跟他挥手：“再见！再见！” 　　到了外头，老大说：“我叫车？” 　　“不用，”沈雪臣不好意思道：“厉先生来接我。” 　　老大呆滞了一下，酒精使人迟钝，啊呸，是厉先生对他们老四的好使人嫉妒：“行，他对你真好，怕不是当儿子养了。” 　　有一说一，差十五岁呢，十五岁的男人确实可以当爹了。 　　沈雪臣差点呛到，幸而他现在没有喝东西，只是窘迫道：“别乱想，他要儿子可以自己要一个。” 　　“也是。”老大也只是随口一说。 　　他不急着进去，就陪沈雪臣在门口的椅子上聊天，顺便醒醒酒。 　　“所以说，老天爷不会把一个人的门窗都关死，该有人心疼你还是会有心疼你。” 　　“是啊。”沈雪臣赞同道，笑得眼睛弯弯的。 　　“嘶，你裤子低下是什么？没拆的吊牌？怎么凸起来一块”老大指着他的腿问。 　　沈雪臣就笑不出来了，赶紧用手遮住，支吾：“没什么，没熨平的褶皱罢了。” 　　老大也就没追问，转头聊起别的。 　　不知不觉，厉景渊的车就到了，看见沈雪臣的朋友也在，他专门下了车打招呼：“晚上好。” 　　老大挺怂他的，笑着喊了声：“厉先生晚上好。来接雪臣了？那你们路上小心，我就回去喝酒了。” 　　看他走得这么快，沈雪臣无语地挠挠头。 　　“你朋友似乎挺怕我的。”厉景渊有点自知之明。 　　“还不是因为你不苟言笑，拿气场压人。”沈雪臣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有吗？”厉景渊貌似在自我检讨，而后倾身向前，伸出一条手臂搂住沈雪臣的腰：“那你怎么不怕我？还敢私自来酒吧玩？” 　　“那是陪大家来好不好，”沈雪臣惊慌地看看四周，发现没人才放松下来：“我又没喝酒。” 　　“我检查一下。”厉景渊一顿，低头寻找沈雪臣的唇。 　　“喂，上车再……”沈雪臣吓坏了，赶紧阻止这个人，太大胆了。 　　也是，厉景渊就听他的，两个人上了车，才在车上接吻。 　　厉景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少年嘴里的各个角落，确定没有酒味，也没有烟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他哑声猜测：“喝了……桃子汁？” 　　少年脸红，无声动了动嘴唇，轻哼：“嗯。” 　　厉景渊：“不错，家里可以备点。” 　　他这个年纪是不爱喝果汁的，但从此以后，身边有了个年纪小的爱人，就不能再按照他的喜好当家了。 　　沈雪臣被压得胸闷，腿也不舒服，他眉眼有些疲惫地请求道：“景渊，腿环戴了半天不舒服，可以取下来了吧？” 　　“可以，我帮你取。”第一次戴这么久确实会不舒服，厉景渊卷起少年的裤脚，将两处腿环取掉，摸了摸凹进去的勒痕：“可怜，回去我帮你按按。” 　　到了家里，沈雪臣第一时间去泡澡。 　　而厉景渊也没有食言，和往常一样细心地帮他放松肌肉，只不过，现在关系变了，两人靠这么近，免不了又亲吻拥抱起来。 　　最后少年大胆地用腿一勾，将置身事外的男人也拽进浴缸里。 　　他像只聪慧狡猾的小狐狸，嘴边扬起得逞的笑意。 　　厉景渊将这张可爱的脸庞收入眼睛，不由好笑道：“你觉得是你把我拽进来的？我不配合你能行？” 　　沈雪臣：“能让你配合，也是我的本事。” 　　厉景渊一怔，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没错，他失笑：“好吧，你确实厉害。” 　　随后，他褪去自己身上湿透的累赘，毫无障碍地与少年抱在一起，低头温柔亲吻对方的额头，眉眼，脸庞，珍而重之，柔情缱绻。 　　这场泡澡，浴缸里的水换了又换，最后沈雪臣实在困得眼皮打架了，厉景渊才将他抱起来，到被窝里继续稀罕。 　　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周末，就这么过去。 　　次日清晨，厉景渊要出门时，沈雪臣还没起来。 　　厉景渊想跟小男友道别，未果，只好无奈地亲亲对方的嘴唇脸蛋，起身离开。 　　在他们还没确定恋爱关系时，其实也有很多类似的早晨，通常沈雪臣醒来后，也不会去打扰正在工作的厉景渊。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醒来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到对话框有一条厉景渊的消息问他醒了没？ 　　沈雪臣回过去：“醒了，想你。” 　　隔着手机，他嘴甜得不像话。 　　厉景渊发来视频通话请求，工作之余抽空看一眼小男友起床的画面，头发乱乱的，脸颊因睡了一个好觉而红扑扑，看起来很可爱迷人：“想我了？” 　　“咳。”看着厉景渊的脸，沈雪臣就说不出甜言蜜语了。 　　厉景渊静静看着他，说了一句：“我中午回去陪你吃饭。” 　　“不好吧，来回挺远的。”沈雪臣的第一反应就是，会耽误厉景渊的工作。 　　“没事，午休两个小时，可以陪你一个小时。”厉景渊不容置疑道。 　　不是说想他吗？ 　　“……”沈雪臣就没有拒绝了，他觉得耽不耽误的，厉景渊自己应该心里有数，不用他代为考虑。 　　而且他确实想念对方了，昨晚因为太累，都没有好好回应对方的亲吻。 　　公司，厉景渊下班要离开公司，唐明以为有应酬：“厉总，需要我跟着吗？” 　　“不用，”厉景渊说：“我回家而已。” 　　唐明：“？” 　　现在是中午下班，不是下午下班没错吧？ 　　他记得厉景渊从来不会中午回家…… 　　“厉总，”他关心地问：“你身体不舒服？”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不舒服的样子？”厉景渊没跟唐秘书多说，开了句玩笑就走了。 　　唐秘书嘶了一声，确实，厉总哪有不舒服的样子，分明是状态好得不得了的样子。 　　怎么说呢，魅力四射，心情也不错，就像是……老树开花了。 　　家里有什么能让厉总老树开花呢？ 　　那必然就是…… 　　唐秘书恨自己太聪明，一时惊讶得合不拢嘴，又意料之中吧，厉总和那位被他私藏在家中的美少年之间的暧昧也是早有端倪，不算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笑死，老房子着火 　　小短篇很快要完结啦 第22章 　　沈雪臣没想到, 因为他的一句想你，厉景渊中午就真的回来了，震惊他。 　　毕竟怎么看, 他印象中的厉景渊都不是这种人, 但, 他控制不住地开心。 　　对方站在玄关的刹那，他笑容明媚地迎上去, 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够, 所以还是大胆地抱上去…… 　　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够矜持。 　　不会，厉景渊很喜欢, 他欣然地抱住向自己扑过来的少年, 抱到玄关的柜子上，对方低头，他抬头, 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接吻。 　　沈雪臣双手抱住对方的肩膀, 吻到忘情时, 手指紧抓住对方的衣服, 脚趾头也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眼前这个年长自己很多岁的恋人，虽然话不多也没怎么说过甜言蜜语, 但是他给了沈雪臣很多安全感。 　　比如这个直白热情的吻, 平时安排妥善的生活琐事, 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 全都是沈雪臣需要的。 　　吻够了, 彼此稍稍停下来，望着对方的眼睛笑。 　　厉景渊一本正经地说着：“中午回来看你, 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才说没有甜言蜜语, 这就给安排上了。 　　沈雪臣既羞涩也感动, 他低头又亲了厉景渊一下，亲完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厨师在。 　　“没事。”厉景渊抱小男友进卧室，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他并不避讳自己恋爱了，并且对象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学生。 　　沈雪臣当然也不怕出柜，他只是比较担心厉景渊，迟疑道：“如果被别人知道，对你影响会很大吗？你家人……” 　　“不会。”厉景渊安抚地拍拍少年的背，说：“我是商人，不是艺人，我的私生活如何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也是，沈雪臣松了口气。 　　“至于家人，”厉景渊将对方放到床上坐好，弯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我都30多岁了，难道自己的恋情还做不了主？” 　　他想让沈雪臣知道，不用担心，万事有他顶着。 　　“你只要安心享受跟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对方的拇指擦过自己的嘴唇，带来酥麻的感觉。 　　“好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沈雪臣也努力表态道：“我也没有顾虑，不怕别人的目光。” 　　厉景渊微笑，摸了摸他的头。 　　话又说回来，沈雪臣握住对方的手，腼腆又好奇地打听道：“你是我的初恋，那你呢，以前谈过几个？” 　　厉景渊眉毛一挑，没有正面回答：“以后再告诉你。” 　　“……”为什么要以后？ 　　不过沈雪臣也没再问。 　　厉景渊陪他吃完饭又去公司了，虽说很浪漫，但是沈雪臣决定，以后再也不要上班时间撩厉景渊，折腾。 　　和厉景渊确定关系后，同居生活在原来的基础上，多了非常非常多的亲亲抱抱行为，每天独处的时间都腻歪得可怕，这让沈雪臣根本没空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谈了下来。 　　这时沈雪臣几乎情绪安定了，再也不会去考虑什么云泥之别，只考虑厉先生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要不要克制一下下，身上体无完肤了，每天都有新印章。 　　“好在复学的时候是冬天，好歹能围个围巾。”沈雪臣起床照镜子，看着自己的脖子和锁骨哭笑不得道。 　　而这只是表面能看见的，衣服底下看不见的更是一串串。 　　“我要上学了，下次别亲脖子，听见没？”沈雪臣洗好脸，转身到衣帽间，他家要出门上班的厉先生正在换衣服。 　　对方闻言好像没听见，直到沈雪臣不满地皱眉，他才转过身来，淡声：“你也可以这样对我。” 　　意思就是，不接受安排，但可以接受报复。 　　沈雪臣气笑了，这个有什么？ 　　这个很难做到吗？ 　　他真不知道对方在坚持什么。 　　“要吗？”厉景渊扯开自己的衣领凑过来，似乎期待沈雪臣的牙齿在上面造访。 　　平时沈雪臣是不热衷种草莓的，他不动嘴，厉景渊都够离谱了，要是他动嘴，场面只怕早已失控。 　　但如今见状，他忽然感到牙齿痒痒，上去就是狠狠报复回来，让这人也带着他的痕迹去见人。 　　厉景渊一点儿没挣扎，眉头也没皱一下，就这样任由沈雪臣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牙印和吻痕。 　　少年温热的唇和牙齿啃咬皮肤，也不是没有给厉景渊造成一点影响，只是他压下去了，不然就出不了门了。 　　“谢谢光顾。”厉景渊微笑道，慢条斯理地重新系好领带，然后看着一脸窘迫的少年：“快换衣服，天气有点凉，多穿点。” 　　见沈雪臣还没动，他干脆自己打开对方的衣柜，顺手搭配了一套，连配饰都有。 　　“好了，我自己来。”沈雪臣说道。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得四肢不勤吧。 　　不可否认，厉景渊真的对他很好。 　　可以说是一个没有缺点的恋人，除了偶尔有点固执，吃起醋来有点认真。 　　大部分时候都体贴温柔，温柔到他们至今没有发生实质的关系，估计是担心他的身体吧。 　　想到这个问题，出门前沈雪臣称了一下自己的体重，和身高比例已经是健康的范畴，快比他出事之前胖了。 　　厉景渊也看了一眼，笑：“胖了，但还是瘦，继续加油。” 　　说着手还乱摸。 　　来到屁股上：“什么时候跟我的手契合，就合格了。” 　　沈雪臣推开他的手，打了他一下：“你注意点，人设崩塌了。” 　　厉景渊不在意道：“在你面前，需要什么人设。” 　　他就是他，真实自在。 　　今天沈雪臣复学，厉景渊送他到学校，亲自带他跟学校沟通。 　　厉景渊这样的人行走在校园里，如沈雪臣所预料的一般，惹来无数的注目。 　　那些惊艳和憧憬的目光，让沈雪臣仿佛看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 　　也不是说他现在就不惊艳不憧憬了，只是，他看着肩膀上那只光明正大，从不曾离开的手，确定，自己不需要在这段感情中彷徨不安。 　　无论有多少人恋慕，他只要相信就好。 　　“景渊，好多人看你。”沈雪臣微微踮脚，在男友耳边小声道。 　　对方立刻转过脸来看他，肩上的手指扫过他发根，低声反驳：“也有可能是在看你，你这么可爱。” 　　沈雪臣闹了个红脸。 　　大半个小时后，一切都交涉妥当，厉景渊没有再逗留的理由了。 　　“那我送你进教室，然后我去公司。” 　　“好的。”沈雪臣赶紧说，耽误对方的时间，他本来就很内疚：“你快点去吧，我自己可以。” 　　厉景渊眯眼看他：“沈雪臣同学，怎么感觉你急着赶我走似的？也是，校园生活这么精彩，这么多朋友陪你玩，比跟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在一起好玩多了吧？” 　　什么啊？ 　　沈雪臣哭笑不得，借着宽敞的袖子，偷偷捏了一把对方的手，抗议道：“不要乱扣莫须有的罪名，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而已。” 　　其实他不解释这个人也心知肚明，就是喜欢逗他罢了。 　　“想太多不是件好事，你要学着放宽心态。” 　　“……” 　　厉景渊把沈雪臣送进教室，两人道了别，说了晚上见，这才离开。 　　目送厉景渊离开，沈雪臣坐下平复一下心情，就开始考虑，虽然家和学校是同城，来回也要一个多小时，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住校，可他头疼地觉得，厉景渊肯定不会同意。 　　没准还会生气。 　　哎，他也不想分开，如果可以的话。 　　“嘿，来了？！”老大的手掌拍在肩膀上，打断了沈雪臣的思绪。 　　他抬头笑：“早啊。” 　　然后按捺下心事，拿好吃的分给大家。 　　今天特意带的，有早课的情况下，寝室这几位哥们一般都来不及吃早餐。 　　“老四，你好贤惠啊。”大家感激地接过吃的。 　　沈雪臣心想，错了，都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 　　上完课，他给厉景渊发了条消息：“景渊，下午让司机来接我，你别来。” 　　对方很快回：“嗯，没空我就让司机接你。” 　　沈雪臣松了口气，就以为厉景渊不会来了，谁知下午放学，他仍然看到了厉景渊坐在车里，他呆了呆，上前叹气道：“不是说了让司机来吗？” 　　厉景渊把他拉进车里，扣着后脑勺亲够了，才说道：“我说的是如果没空。” 　　他现在在这里就代表他有空。 　　沈雪臣说不过他，只能无奈接受。 　　“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厉景渊握住对方的手放进口袋里，这只手瘦瘦小小的，总有种捂不暖的错觉。 　　可能是对方丢魂留下的后遗症，厉景渊总是感觉沈雪臣会冷。 　　“挺顺利的，在家里看过朋友发来的笔记，勉强跟得上。主要是补之前落下的，我估计得辛苦一两个月吧。”沈雪臣说到学习，滔滔不绝。 　　“也不要太辛苦。”厉景渊不担心他学习好不好，只要身体好就行了。 　　“好，我心里有数。”沈雪臣笑笑。 　　今天整个白天没怎么联系，回到家夜深人静后，手工室和卧室都留下了他们缠绵的痕迹。 　　少年白皙的脖颈被系上新做颈环，然后受到男友的嘴唇热情光顾。 　　这让沈雪臣想起一个月自己问过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他眼神迷离着，再一次打听道：“喂，你究竟跟几个人这样玩过？” 　　这次他非得到答案不可。 　　如果对方还是不肯说，他就，他就一脚把人踹下去，以后休想再跟他玩这个。 　　被凶巴巴地质问，厉景渊抬起头来，失笑，这个笑却好像激怒了他的小男友，对方屈起膝盖，要给他一点教训。 　　厉景渊及时挡住，温柔的将那只膝盖摁下去，顺便回答问题：“没有，只跟你玩过。” 　　闻言，沈雪臣呆住，什么？ 　　厉景渊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沈雪臣，你也是我的初恋。” 　　沈雪臣又再次震惊住了，这，可能吗？ 　　厉景渊的初恋？ 　　那也太不可思议了，想都没想过。 　　沈雪臣苦笑，本来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的心情，立刻被撩得乱糟糟的，甚至带动了身体的反应。 　　总之，他马上抱住厉景渊的脖子，主动亲上去。 　　还说道：“那你上次怎么支支吾吾，害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是个滥情的人？”厉景渊很享受这份主动，他闭着眼睛感受对方对他的攻城略地。 　　“是啊，”沈雪臣咬了他嘴唇一下，咬牙：“以为你阅人无数，玩得又野又花。” 　　毕竟这么有魅力，如果厉景渊想玩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前赴后继，比他好看的比他听话的应有尽有。 　　“那你猜错了，”厉景渊抱着他轻哼：“不是谁的手脚我都想绑，喜欢你才想跟你玩这些东西。” 　　不是他本身就有什么奇怪的嗜好，是遇到沈雪臣，才觉得这样也很享受，会让他开心满足。 　　如果没有遇到沈雪臣，这些东西就只是单纯的手工制品，冰冷，呆板，没有灵魂。 　　他做完甚至就直接卖掉了。 　　是因为沈雪臣，厉景渊才用上这些东西。 　　“嗯，我知道了。”沈雪臣心跳得很快说着，他承认，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代表着他和厉景渊都是对方的唯一。 　　可能有点幼稚，但是在这个年纪，他真的很在意。 　　“怎么了？你不喜欢的话，我给你摘掉。”厉景渊也不勉强他，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 　　沈雪臣无语：“我都陪你玩了这么久了，你现在才问我喜不喜欢，是不是太迟了。” 　　厉景渊挑眉：“那……” 　　沈雪臣移开视线：“我也是喜欢的，被你束缚住，有种安心的感觉。” 　　“嗯。”厉景渊笑起来，显然他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又在逗人罢了。 　　沈雪臣没理他，今晚有点激动，继续说：“我知道，其实我希望你……对我多关注点，多在乎点，不要让我有机会胡思乱想。” 　　“这样看来，我还不够霸道，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厉景渊检讨了一下自己，掐着沈雪臣的下巴就亲上去，另一只手则拽着颈环上的铃铛。 　　沈雪臣感觉自己打开了厉景渊身上的某个开关，有点害怕，但是就像他说的，其实他内心深处，是希望被占有，被珍藏的。 　　所以，他不仅没有抗拒，反而火上浇油，说道：“你只会说，你又不做。” 　　厉景渊一顿，眼睛盯着少年，仿佛在质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雪臣咬咬嘴唇，不要命地挑衅：“我说，你假把式，光说不练。” 　　说完就扭头看向另一边去，感觉自己要完蛋了。 　　有点怕，又有点期待，完全被占有。 　　和对方真正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好勇哦 第23章 　　只见厉景渊目光灼热, 危险地盯着他，如果他敢转过来，就能看见对方眼中涌动的温度, 可惜他害羞没敢看。 　　唯一能得知对方反应的途径, 就是那只揪住他颈环的手拽得更用力。 　　过了一会儿, 厉景渊又把眼中的欲望压下去，无奈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假把式？别说你不知道,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如果不是担心沈雪臣的身体, 他怎么会让对方有机会说出这种话？ 　　他早就放纵自己的欲望，让自己手底下拽着的这名少年知道, 什么才叫真正的谈恋爱, 以及跟他谈恋爱的温度。 　　“可是……” 　　“别再刺激我。”厉景渊吻住沈雪臣这张撩拨人的嘴，尽管不能真的做什么，但他的吻也很能表现他到底是不是假把式。 　　沈雪臣被过于凶猛的亲吻弄得满脸通红, 呼吸困难。 　　“再刺激我, 我会忍不住的。”笼罩在他之上的男人诚实地说道。 　　那样最好…… 　　沈雪臣心道, 惊觉自己在想什么, 他羞涩得眼睑轻颤，不过那又如何, 他已经决定了。 　　“我想要你。”沈雪臣一鼓作气地环上厉景渊的脖子, 用生涩但坚定的吻去撩拨对方, 从不敢放肆的手, 也非常热情。 　　厉景渊整个人都定了一下, 情绪立刻被撩到了顶峰，不得不说, 他真的很享受沈雪臣的主动。 　　“我现在的身体状态跟我出事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我是说, 总不能脆弱到经不起和你放纵一次吧？”沈雪臣阖着眼睛低声，他真的不擅长说这些话。 　　“那可不一定……”厉景渊喃喃，炽热双唇沉溺地描绘着少年的唇线，对方听了他的话，好像又要急于发表意见，他坏心地堵着：“好了，我没说要继续拒绝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拒绝吗？ 　　除非他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沈雪臣就撑不下去了，不过接下来也不需要他主动，厉景渊将他抱起来，先去浴室。 　　“你自己说要的，等会儿别退缩。”厉景渊先跟他商量好，否则弄得他不上不下，那会出人命。 　　沈雪臣勉强笑笑，故作镇定：“不会。” 　　再怎么……他也会坚持的。 　　厉景渊理论知识熟烂于心，得到少年的保证后，有条不紊地帮对方做准备。 　　前奏足够长，长到受不住折磨的少年自己开口催促：“你，你别磨蹭了，好难受，你直接点……” 　　厉景渊挑眉，附身亲了恋人一下：“嫌弃我磨蹭，你胆子好大。” 　　“就大了如何？”沈雪臣捂着眼睛顶嘴，似乎仍然害怕对方会临阵逃脱。 　　“那就教训你。”厉景渊低喃着，终于覆上来，打算狠狠地教训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恋人。 　　他的到来，让沈雪臣绷紧了小腿上的每一寸肌肉，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出声。 　　精致好看的眉也拧紧，呼吸乱七八糟，甚至完全停止。 　　怎么会…… 　　刚才的准备都白做了吗？ 　　“小可怜，笨蛋，”厉景渊停下来，怜爱地亲吻五官都移位的少年，聆听他的感受：“还敢大胆吗？” 　　沈雪臣无声摇摇头，缓了良久，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是我的问题，厉景渊，是你……！” 　　“嗯，是我。”厉景渊笑着，接下来，用热情将他的小男友淹没。 　　不知持续了多，后来沈雪臣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嗓子也哑了，就像发了一场高烧。 　　除了身体上受到的冲击，精神上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原来真正的亲密，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跟他看过为数不多的片子也不一样。 　　片子里的人绝对没有他这么辛苦，也……不完全是辛苦，他只是想表达，这个强度的确不适合他这种需要修养的人。 　　“给你请个假。”厉景渊看了一眼恋人的状态，决定道。 　　沈雪臣想说不用，可惜一开口就是鸭公嗓，还被嘲笑。 　　“厉景渊……” 　　“休息吧，还有力气吼我。”厉景渊一边请假，一边摸摸沈雪臣的柔软黑发，眼神非常温柔轻松。 　　到底是没有去上学。 　　就这样，他们的第一次以沈雪臣躺了一天为代价。 　　从那以后，沈雪臣再也不提这事，时间一长，反倒是厉景渊不乐意了。 　　“我让你很难受吗？”这天休息在家，他将少年锁在怀里，打算好好聊一下，关于他们之间的房事。 　　“嗯。” 　　厉景渊微微皱眉，不敢置信：“真的？” 　　“……”也不完全是，沈雪臣红着脸，回忆了一下两周前那场放纵：“舒服也有，一半一半，挺刺激的。” 　　不可否认，某些地方受到刺激就是会特别炸，每次厉景渊有所运动，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比触碰别的地方感受放大无数倍，那是相当恐怖的，至今想起仍然头皮发麻。 　　“毕竟是第一次，以后会适应的。”厉景渊闻言就放心了，他很喜欢那场亲密，如果沈雪臣不喜欢拥抱他，他会很遗憾。 　　“嗯……”沈雪臣不想承认，其实偶尔他也会回味当时的感觉。 　　寒假快到了，咳，他想着到时候应该可以放纵一下，给男朋友制造一点惊喜。 　　沈雪臣想给厉景渊的惊喜，是送上一件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现在他浑身上下都戴满了厉景渊的作品，反正每次出门总要带上那么一两件，偶尔他也会主动戴一戴腿环，腰环，只因对方说过，很喜欢看他性感的样子。 　　沈雪臣经常陪厉景渊一起做东西，制作过程早就看会了，等他放寒假后，对方出门工作，他就有时间泡在手工室。 　　理论上的会和实际上的会是两码事，好在沈雪臣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他选择要做的是一副腿环，小腿环。 　　纯黑色的皮革，束缚在厉景渊那双肌肉结实的小腿上，应该会很好看，很诱人。 　　接下来沈雪臣还打算做臂环，这个很实用。 　　厉景渊穿长袖衬衫可以用上，还有衬衫夹什么的，都实用。 　　不太了解这个圈子文化的沈雪臣，满脑子只想着实用性，他完全没有想过，假如对方收到他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 　　“景渊，下班了吗？” 　　沈雪臣完工后，迫不及待地发了条信息，联系男友。 　　“抱歉，今天晚了点，想我了？”厉景渊忙工作之余，抽空给沈雪臣回信息。 　　“没事，你有事先忙，等你。”沈雪臣说着，还是心痒痒地拍下作品，发送给对方：“咳，只是做了东西，迫不及待想送给你。” 　　在公司的厉景渊看到礼物，微愣，惊喜地笑着端详了许久：“戴哪里？” 　　“小腿。” 　　“嗯，回家戴给你看。”放下手机，厉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小男友撩得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那副黑色的小腿环。 　　舌尖不由自主地舔着牙齿幻想，沈雪臣笨拙地给自己做的小腿环，勒在小腿上会是什么感觉。 　　当晚，厉景渊回去后，小男友亲自为他戴上自己的作品。 　　厉景渊戴着这副小腿环，再也无法忍耐地将对方弄得哭湿了一片枕头，期间还颤颤巍巍地哭着对他说，以后再也不给他准备礼物了。 　　那可不行。 　　在厉景渊连哄带骗之下，终于让害羞的恋人改了口，以后还是会给他准备类似的小惊喜。 　　幸亏是寒假，两人可以无拘无束，胆大妄为地厮混。 　　这次之后仿佛彻底开了禁。 　　沈雪臣也不再那么生涩，嗯，只能说勉强可以跟上节奏，让厉先生不至于欲求不满。 　　开禁后他才知道，原来厉景渊的需求不小，清心寡欲都是假象，实际上现在是对方需求最旺盛的阶段。 　　他跟得很辛苦。 　　但偶尔还是会胆大包天地开玩笑挤兑对方，说：“等我在你这个年纪，唉，到时候你要是跟不上我，亏了。” 　　厉景渊：“？” 　　是什么给了沈雪臣同学说这种话的勇气？ 　　“你的担心不会出现。”厉景渊保证，他的身体很好，并且认为自己会一直都很好，就算为了小自己十五岁的恋人，他也要好好保证自己的健康。 　　“那你要好好爱护自己，工作不要太忙，去应酬也不要喝酒，更不要抽烟好吧？”沈雪臣立刻展开唠叨。 　　厉景渊怀疑，这才是对方说起这个话题的最终目的，不过他却无法拒绝这样的唠叨。 　　而且郑重地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舍不得。” 　　他要活很久，最好活到沈雪臣走在他前头。 　　“嗯。”沈雪臣伏进对方怀里，两人安静的享受这一刻。 　　* 　　皮艺圈最近要弄一个展，圈里的人联系到厉景渊，问他要不要送一些作品去参展。 　　“你最近都没有上架新作品了，全是展示，干脆送去参展好了。” 　　厉景渊看到了，还挺有兴趣的，因为最近家里积累了一些不只是他的作品。 　　“可以联名参展吗？” 　　“？” 　　屏幕那头的人骂了一声粗口，联名参展，师徒还是官宣啊？ 　　答案好像显而易见。 　　“你家那位也是手艺人？” 　　“我教的，作品还很稚嫩。” 　　“行。” 　　沈雪臣知道后，也挺有兴趣，只是担心：“我可以吗？我的作品在一堆大神里面会不会显得像破烂？” 　　厉景渊扣着他的肩，亲了一下：“没事，要丢脸我跟你一起丢脸。” 　　解决了这个问题，又有另一个问题，少年窘迫：“可是我们做的东西，好像不适合参展？” 　　都是戴在身上的居多，一眼扫过去就很涩涩，被别人看他会很害羞的。 　　“这算什么，到时候你看别人的作品就知道了。”厉景渊没有去看过，但可以想象得到。 　　沈雪臣也秒懂，看来他们还是不够格当污王。 　　不过他忽然想到，逛一圈展回来会不会给自己增添麻烦，害怕。 　　两人挑了一些东西寄过去。 　　到了展会那天，一起腾出时间早早去看展。 　　当然只是以路人的身份参加，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来看的基本都是同好。 　　厉景渊在圈子里的ID挺出名的，他的产品面前人不少，正主过去都只能站在后排。 　　一过来就听到有人说：“啊这，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粮，LI老师你怎么能这样！！” 　　“就是啊，秀恩爱也不看场合，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情何以堪。” 　　“LI老师是我的暗恋对象，今天特地过来看他作品的，呜呜呜，心碎了一地。” 　　“他有对象的事早有端倪了吧，展示的作品一看就是用在对象身上的，甜死了。” 　　“啧啧，光看这些东西就能想象到LI老师日子过得很滋润。” 　　“是哎，跟这么稚嫩的作品联名参展，除了爱还能是什么。” 　　真是肉眼可见的宠，也是肉眼可见的幸福。 　　沈雪臣笑而不语，抬头瞄着厉景渊，眨眨眼睛，爱慕者挺多哦，厉先生。 　　厉景渊摸摸他的头，淡定微笑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很清白。 　　两人又去看了别人的作品。 　　沈雪臣看到那些用途不明的东西，比如一排排的皮尺，终于知道厉景渊的话中之意。 　　“回去给你做这个？”厉景渊从后面抱住小恋人，轻笑着商量。 　　“不要，滚。”沈雪臣红着脸拒绝。 　　“真的不想试试吗？”对方在他耳边继续蛊惑。 　　“不想。”而沈雪臣也是斩钉截铁地拒绝，敢做这个对付他，他就做更加离谱的东西给对方用。 　　反正他持宠而娇。 　　厉景渊一定会妥协吧。 　　这对同性情侣‘商量’的声音远去，留下旁边一脸羡慕的看客。 　　入坑多年自己还是个单身狗，而人家却在展上讨论东西怎么用。 　　真的太幸福了吧。 　　LI老师的幸福，他们想象不到。 　　今年过年，厉景渊带着乖巧可爱的恋人去见了家人，还有朋友。 　　并不是说想要祝福。 　　其实别人祝不祝福不要紧，他只是想炫耀，有这样的一个人闯进了他的生活，和他相爱了。 　　至于沈雪臣这边，他没有谁需要交代的，以后他的家人就是厉景渊。 　　对朋友称不上交代，应该说是坦白吧。 　　好像把朋友们吓到了，但没关系，慢慢就会习惯。 　　* 　　后来皮尺还是做了。 　　但并不只是用在沈雪臣身上，心血来潮的沈雪臣也会举起皮尺追着厉景渊打。 　　爱是相互，你笑我闹。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希望大家看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