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和狼族是没有可能的 　　作者：若长生 　　文案 　　城市中频频出现离奇死亡事件，异控中心下达紧急命令，各异能组织尽快彻查内部人员。 　　血族:肯定是那群小狼崽子干的! 　　狼族:肯定是那群吸血怪物干的! 　　死亡事件仍在发生，异能界互相怀疑猜忌，血族和狼族间的矛盾也不断升级。 　　血族亲王认为凶手尚未找到，两族没必要内耗，他率先派人给狼族发去了和谈请求。 　　收到烫金暗纹还香气扑鼻的火漆封请柬，狼族首领只扔回两个字:滚蛋。 　　当晚，市中心一座平平无奇的公寓内。 　　穿着小熊围裙的仇嵘从背后拥住刚进门的总裁大人，小狗一样在对方脖子边蹭来蹭去。 　　轻轻扯开晏凌半松的领带，仇嵘低声道：“最近不安全，你还回来这么晚，以后我去接你下班好不好。” 　　听到小男友的关心，晏凌被狼族无礼回复气出的火消了几分，他仰头吻了吻仇嵘的脸颊，答应他：“好，谢谢我的小狗。” 　　晏凌：小男友好乖，我可去他的狼族首领。 　　仇嵘：老婆好可爱，我可去他的血族亲王。 　　后来。 　　“你听说了吗？血族亲王和狼族首领在异控中心会议室一碰面就打起来啦！！” 　　* 　　伪乖巧男友真狼族首领攻 x 伪温柔总裁真血族亲王受，1v1，年下，HE 　　* 　　双马甲谈恋爱，灵感来源《史密斯夫妇》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血族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仇嵘，晏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披上马甲就有可能了 　　立意：做真实的自己 第1章 　　下课铃还没响，穿着白大褂的学生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实验室，和横七竖八倒在桌上的小白鼠说拜拜。 　　今天的动物实验结束，教授突然让大家试着自己动手处死实验鼠，一阵兵荒马乱后，小白鼠没死几只，倒是不少学生吱哇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耗子成精。 　　仇嵘和原尚俩研究生在隔壁实验室录数据，临时被教授抓来帮学弟学妹们处理残局。 　　两个人下手干净利落，小白鼠们一秒驾鹤西去，没多受罪。 　　处理完手里这只，仇嵘把歪脖子鼠递给小组成员装袋，继续去下一组进行送终服务。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惊叫，一道白影飞过，仇嵘转身的瞬间，抬手精准捉住破空而来的小白鼠。“叮铃哐啷”一阵响，一瓶用完没放回托盘的碘伏从桌边翻倒，这次仇嵘来不及接，被溅上一身棕褐。 　　“学长对不起！” 　　仇嵘抬眼，方才拿着小白鼠互相推诿、最后不小心把鼠甩出来的两个学生对他慌张道歉，说着弯身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别动。”仇嵘叫住他们，“小心割到手，放着等会儿我收拾。” 　　瞥了眼手里已经被吓晕的小白鼠，仇嵘右手抓住鼠尾，向后上方一用力。 　　鼠还晕着，鼠就没了。 　　周围的学生纷纷用敬佩的眼神看向仇嵘。 　　“多练两次就能找到方法，手快点能让它们少受痛苦，别有心理压力。”仇嵘温和道，他看向刚才把小白鼠扔出来的两个男生，说，“都是生命，不要拿它们开玩笑。” 　　两个男生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又道了一次歉。 　　“没事，下次记得用完的药品也放回原处，还好这次只是碘伏，万一有什么危险试剂被打翻会酿成严重事故。” 　　一群学生乖乖点头。 　　处理完实验鼠，正好下课铃响，仇嵘找来拖布，收拾地上的狼藉。 　　去隔壁冷冻柜放完小白鼠的原尚回来帮他：“你脾气可真好，这都不生气。” 　　仇嵘不置可否，起身去洗拖布。 　　把清洁工具都放回原处，仇嵘回教室关门，原尚见其他学生都走完了，凑到仇嵘身边小声说：“欸，刚有好几个学妹偷偷夸你帅来着。” 　　见仇嵘一点反应都没有，原尚继续道：“还有人大胆找我要你的微信。” 　　仇嵘无语地看向原尚：“我不可能通过陌生申请。” 　　原尚这才笑嘻嘻道：“知道，所以我没给她，还说你已经结婚了。” 　　仇嵘一愣，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行，谢了，确实是已婚。” 　　“我的数据已经录完了，先走一步。”看眼手表，仇嵘说道。 　　原尚伸了个懒腰，问：“我也弄完了，打篮球去不？” 　　“不去，今天要去趟超市。”仇嵘回道。 　　家里的菜吃完了，床头柜抽屉里放着的安.全.套也急需补货，他确实没空陪单身狗打球。 　　脱下脏了的白大褂拎在手里，仇嵘回隔壁实验室拿手机，原尚跟在他身后哼哼：“是，已婚的仇同学今天也是合格的家庭主夫。” 　　“我乐意。”仇嵘挑眉道。 　　医学院实验楼是新建的，开着中央空调，楼里还算凉快，到一楼大厅，才有阵热风吹进来。 　　原尚跟着仇嵘，还在试图说服对方去阳光下挥洒青春的汗水，仇嵘不为所动。 　　二人一路拉扯，等到大厅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跑过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清秀男生。 　　外头阳光灿灿，男生热得脸颊微红，他匆匆取出夹在书里的信封，双手递给仇嵘，说：“学长，您的信。” 　　月白色的信封印着暗纹烫着金边，原尚探过头仔细一瞧，好嘛，还是火漆封口的。 　　暗红的蜡油在太阳下闪着细碎的光，里面应该是掺了金箔。 　　淡淡的香从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信封上飘散出来，原尚不由感叹：“学弟，你这表白也太正式了。” 　　“不，不是的！”小学弟闹了个大红脸，他无措地看向仇嵘，急于自证，“老大，我冤！” 　　仇嵘：“……” 　　“别欺负人。”仇嵘推开好奇的原尚，解释道，“这是我亲戚家的小孩。” 　　“那就是别人托他给你送情书呗。”原尚“啧”了一声，“这么高规格的信，除了表白，还能是什么？” 　　小学弟有些急的冲仇嵘眨眼，仇嵘抬手驱赶原尚：“你不是打篮球吗？赶紧去。” 　　看出二人有话要说，抓不到球友的原尚认命地摆摆手，决定回宿舍继续写论文，他走之前还不忘挖苦：“不让看就不让看，下次就给你家总裁告状。” 　　仇嵘踹了他一脚。 　　等终于送走单身又无所事事的原尚，仇嵘带阮斯佳换了个地方说话。 　　“族长，这是异控中心送来的信，好像……”阮斯佳觑着仇嵘的神情，小心翼翼道，“……好像是血族的邀请函，异控中心说让我们尽早答复。” 　　阳光透过树荫落下，摇摇晃晃的，斑斑光影掠过仇嵘黑沉的双眸，有一瞬，这双眼眸似乎变成了残虐的血金色，阮斯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好强的杀意。 　　“血族？”仇嵘垂眼，看着手里颇具质感的信函冷嘲道，“怪不得这么庸俗浮夸。” 　　价值不菲的信封被撕的像狗啃，仇嵘粗暴地拽出里面的信纸，翻开，打头一行就是：亲爱的狼族首领 　　仇嵘：…… 　　滚。 　　谁是你亲爱的。 　　吸血鬼拿腔作调的邀请函仇嵘懒得细看，他面无表情把信纸和信封叠在一起撕了个粉碎。附近没有垃圾桶，碎纸屑又被一股脑塞进白大褂的兜里。 　　阮斯佳：“……” 　　阮斯佳：“那个……族长，异控中心还在等回复……” 　　这信纸不知道是什么工艺，拿一下都能沾一手香。 　　仇嵘微微皱眉，嫌恶地搓了搓手指，他掩去眼底的冷意，阴郁道：“让他们滚蛋。” 　　* 　　新月传媒公司本部。 　　落地窗外夕阳将落，一弯弦月隐隐挂在天际。瓷白修长的手指滑过纸面，最终停在一张尸检照片上。 　　指尖轻轻点了点照片上的两个血洞，晏凌眉梢微扬，喃喃道：“不对。” 　　重新翻阅了一遍手中的尸检报告，晏凌合上异控中心费劲心机整理好的“问罪书”，神情冷淡地扔到一边，拿起自己的镀金钢笔，继续批文件。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笃笃”两声，文森推门而入。 　　晏凌没抬头，伸手敲了敲一旁的尸检报告：“齿痕没有愈合痕迹，不是吸血鬼咬的，把报告给异控中心退回去。” 　　文森没回话，他走到桌边，把刚打出来的新报告放在晏凌面前，说：“又有人死了。” 　　“还是失血？”晏凌一眼扫过，文森挑了张有图的放在第一张，和之前的报告大同小异，尸体上的血洞依旧没有愈合痕迹。 　　“是，异控中心也发现伤口的问题了，他们说报告不用退回去，您留着看能不能发现新线索。”文森道。 　　晏凌没翻新的尸检报告，他向后靠上椅背，双手交叠在身前，淡淡道：“忙，没空。” 　　文森知道他的脾气，没多话，只是提醒：“异控中心准备成立专案组，血族的嫌疑暂时洗清，他们肯定会邀请您入组。” 　　晏凌不耐：“到时候再说。” 　　上个月起A市陆续出现普通人贫血休克的现象，一开始没人当回事，都以为是普通病症，直到有人因为失血过多死亡，死者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就是脖子上的两个血洞。 　　异控中心第一时间封锁消息，监察组立马就怀疑到了血族身上。 　　碍于血族这几年在晏凌的管理下全员从良，还是异能界连续五年的道德标兵。且吸血的种族也不止血族一家，中心不好太过强硬，只让所有异能组织先内部自查。 　　第一位死者的家属拒绝尸检，隔天就把人火化了，中心没拿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过没多久，又有失血死者出现，且这次消息流传到了网上，网监紧急删帖，架不住这边刚删完，那边又死个人。 　　死者脖子上有血洞的消息传开，狼族听说后当即向异控中心举报，要求中心派监察组调查嫌疑最大的血族，以正视听。 　　异控中心倒是想，可晏凌实在不好惹，于是便有了那么厚厚一叠尸检报告，话里话外都是让血族给个解释。 　　等报告放在晏凌桌上，异控中心后知后想起来，血族的唾液是有镇定和修复作用的，一般獠牙收回时人类皮肤上的伤口就会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实在是吸血鬼们从良太久，官方一不小心忘了这个设定。 　　文森见晏凌心情不好，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又不得不说：“狼族那边给回复了。” 　　晏凌看他：“怎么说？” 　　血脉的压制让所有吸血鬼在晏凌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心生敬畏，文森垂下视线，避开晏凌冷淡的目光，平铺直叙道：“滚蛋。” 　　晏凌：“……” 　　晏凌被气笑了，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字就是狼族给的回复。 　　狼族的新首领三年前上位，听说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狼崽子。这位年轻头狼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报血族杀人，如今历史重现，血族又被举报了。 　　结果和上次一样，指控无效。 　　晏凌实在好奇，血族的人到底对狼族小首领做过什么，能让小狼崽子这么记恨。 　　他本想邀请对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既然狼崽子不识抬举，那就算了。 　　“以后碰到狼族的人，不必再理会。”晏凌冷声道。 　　天色渐暗，月亮便显得亮了几分。晏凌的眼底氤氲出一抹血色，他问：“下一批血什么时候到？” 　　“明天。”文森回，“包括追订的十箱，一趟送过来。” 　　“你明天亲自去登记，让有前科的人继续留公司，这事结束前都不要出监控范围。” 　　“好。” 　　* 　　“……请广大市民警惕五花八门的猎奇消息，不信谣不传谣，理智甄别网络信息，练就新时代火眼金睛……” 　　客厅电视放着本地台的实时新闻当背景音，仇嵘在厨房准备晚饭要用的食材。 　　棕色的围裙系紧后勾勒出了男生流畅的腰线，从背后看，仇嵘宽肩窄腰长腿，夏季衣料单薄，盖不住他坚实的背肌轮廓。随着菜刀敲击砧板的声音，手臂上的肌肉也若隐若现。 　　帅哥做饭，很是养眼。 　　但等人一转过身，肩膀处支棱出两只圆圆的熊耳朵，棕色围裙的正面印着一张呆滞的卡通熊脸， 　　仇嵘配熊，别有风味，是晏凌的恶趣味。 　　据晏凌说，仇嵘就像是各种动物，做饭时是勤劳小熊，撒娇时是心机狗勾，在床上……那就是亮出獠牙又小心舔人的狼崽子，又乖又凶。 　　每次被老婆哑声骂小狼崽子时，仇嵘都会格外兴奋，有种被扒掉马甲的刺激感。 　　听到门响，仇嵘擦了手从厨房出来。 　　他家总裁大人刚脱下西装外套，正在解领带。 　　仇嵘凑到跟前，从背后套娃一样抱住晏凌，他轻轻嗅了嗅总裁细白脖颈边冷淡的清香，舒心地出了口气。 　　还是老婆好闻。 　　今天那封信上的香一直留在指尖，洗手液都洗不干净，仇嵘切了半天菜，又剥了头大蒜，才好了些。 　　晏凌被他抱着，反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快松开，我去换衣服。” 　　仇嵘没松，他把下巴搭在晏凌的肩上，接替总裁大人的手，扯开松了一半的领带。 　　“今天回来的好晚。” 　　晏凌放松靠向身后的仇嵘，任由对方继续去解白衬衫的领扣：“这几天公司的事有点多。” 　　仇嵘想到刚才报道的新闻，近期发生的失血死亡事件在网上流言不断，虽然官方否定了网络上的传闻，但还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了市民最近注意出行安全。 　　仇嵘有些担心晏凌。 　　身为人类的晏凌漂亮又脆弱，像只娇贵的猫咪，很容易被坏人盯上。 　　保持警惕也好，过度焦虑也罢，这次仇嵘说什么都要保护住自己最在乎的人。 　　他贴着晏凌低声道：“我以后去接你下班好不好？” 　　小男友又在撒娇。 　　晏凌心下一片柔软，他侧头吻了吻仇嵘的脸颊，答应道：“好呀，那明天我在公司等你。” 　　厨房里还炖着汤，仇嵘只解开了总裁的两颗纽扣，他在晏凌好看的锁骨上留下一个吻痕，克制地放手让人去换衣服。 　　晏凌早已习惯仇嵘亲亲抱抱的粘人行为。 　　他拿着外套和领带进卧室，一眼看到床头未拆封的盒子，不由摇头失笑。 　　年下的精力就是好。 　　敏锐的嗅觉让晏凌在卧室里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他换上宽松的家居服，挂回西装，正要出卧室，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空气里飘散的淡香太熟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让他有点好奇。 　　晏凌看向洗漱间半掩着的门，淡香是从那儿散出来的。 　　他径直走了过去，皱着眉拉开浴室门。 　　一件脏了的白大褂正半搭在洗手池边。 第2章 　　晏凌斜靠厨房门框，两指间夹着张碎纸片，晃了晃，问道：“这是什么？” 　　仇嵘举着锅铲歪头，满脸无辜：“什么？” 　　晏凌眯眼：“别装傻。” 　　在去超市买东西的路上，仇嵘就把兜里的碎纸片毁尸灭迹了。 　　……看样子是有漏网之鱼。 　　下午只大致扫了一眼，仇嵘记得上面写了什么狼族首领……血族亲王之类的。 　　就当他是中二病吧。 　　脑海里编排着适当的措辞，仇嵘放下锅铲，揽住晏凌的腰，把人带到身前，拿走他手中的纸片，先确认漏的是哪条鱼。 　　仇嵘：“……” 　　好巧不巧，漏的是“亲爱的”这条鱼。 　　晏凌抬眼看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开始你的解释吧。” 　　像是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仇嵘：“……” 　　“就是那个……” 　　原尚不着调的玩笑话忽然在脑中闪过，仇嵘的思路一下子变得清晰，他及时亲了亲晏凌的额头，开始他的表演：“老婆别生气，下次我一定不乱接别人的东西了。” 　　“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收到情书。我发誓，只看了一眼就撕掉了。”仇嵘委屈巴巴道，“怕你误会就没说，结果销毁证据还没销毁干净……” 　　仇嵘见晏凌神色不愉，不经在心里骂了血族亲王一百遍。 　　果然沾了血族没好事。 　　呸，晦气。 　　仇嵘绞尽脑汁试图哄晏凌开心，晏凌装了没几秒，轻松破功，“扑哧”笑出了声。 　　如果小男友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是耷拉着的。晏凌想。 　　“好啦，我没有生气，就是问你一下。”晏凌拿走被仇嵘藏在手里正要偷偷扔掉的碎纸片，说道，“这个信纸是国外的小众牌子，给你送信的人还挺有心。” 　　仇嵘心想血族能有什么心，嘴里继续编造：“我没细看，而且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那人塞给我就跑了。” 　　晏凌不知信了没，他说：“下次别撕了，好歹是别人一份心意。” 　　见晏凌这么宽宏大量，仇嵘反而有点不高兴，他捏了捏晏凌的腰，不满道：“你不吃醋？” 　　晏凌笑着躲开：“才不和你们小孩吃醋。”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仇嵘抓住晏凌乱揉了一通，又嘟囔道，“好吧，虽然你不吃醋，但我以后也不会再收这种信了，老婆你就放心吧～” 　　反正血族以后肯定不会再给他送信了。 　　捏住仇嵘在身后作乱的手，晏凌转头盯着看了仇嵘一会儿，无奈坦诚：“其实见你这么受欢迎，我还真有点产生危机感了。” 　　仇嵘垂下目光仔细打量晏凌，细腻光滑到看不见毛孔的皮肤，因为是混血所以略显深邃的精致眉眼，挺翘笔直的鼻梁……他家总裁漂亮到像是橱窗里的人偶娃娃。 　　低头啄了一下晏凌削薄而色淡的唇，仇嵘笑道：“明明我才是最有危机感的。” 　　仇嵘第一次见到晏凌是两年前，那会儿他大四，在一家制药公司实习。 　　中午和同事下楼找地方吃饭，迎面碰上了被总经理亲自送下来的晏凌。 　　西装革履的总裁被一行人围在中央，和总经理握手时袖口露出一小截皓白的皮肤，仇嵘眼尖地在对方腕心看到一枚小小的血痣。 　　同事叫了好几声愣在原地的仇嵘。 　　仇嵘回神，正巧和看过来的晏凌对上视线。 　　高贵漂亮的布偶猫略带好奇地对他笑了笑，仇嵘心跳漏了一拍。 　　晏凌是娱乐公司的总裁，新月传媒那么多好看的明星，环肥燕瘦各不相同，还有不少混血儿，看着像是和晏凌同一级别的精致娃娃，仇嵘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 　　他在人前一直是阳光开朗的形象，恰巧晏凌也喜欢这样的男生。 　　于是仇嵘收起自己掌权后日渐增长的戾气，重新做回不谙世事的学生，每日围在晏凌身边撒娇扮纯装小狗。 　　他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晏凌外表看起来薄情冷淡，实际是很温柔的人，和他相处的每分每秒仇嵘都很开心。 　　自八岁以后，他再也没有体会过轻松和快乐，全凭着内心的仇恨才能活着回到A市。 　　所以仇嵘分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 　　第二天一早晏凌揉着腰出卧室，仇嵘已经做好了早餐。 　　昨天气氛不错，吃饭时两个人开了瓶起泡酒，当晚就拆封了新买的安.全.套。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仇嵘借酒撒欢，折腾了晏凌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骂他小狼崽子，只说他像小狗。 　　小狼狗不是很满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发挥好。 　　两个人喝完粥，仇嵘进屋换了衣服出来。 　　“昨晚睡得太晚了，我送你去公司。” 　　接过晏凌手里的领带，仇嵘低头认真给他系好，顺手蹭了下总裁领口若隐若现的一抹吻痕，坏心眼的没有开口提醒。 　　仇嵘在晏凌面前是勤工俭学的人设，堂堂狼族首领有钱不能用，车还是老婆给买的。好在两个人都不在意这点小事，仇嵘每天开着老婆买的SUV招摇过市，被原尚嫉妒了许久。 　　晏凌一点儿都不困，不过也不想辜负小男友的贴心，上车后闭上了眼假装小憩。 　　等红绿灯的间隙仇嵘侧头看了看，见晏凌正闭目抓紧时间补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晏凌在床上一向配合，乖得过分。 　　老婆实在太可爱，是个人都得失了方寸，何况仇嵘是狼呢…… 　　他们像是天生契合，仇嵘一不小心就会沉沦其中，忘记他家总裁只是个普通人，配合他的体力第二天肯定很不好受。 　　下次他要学会克制，不能因为晏凌的心软，就故意欺负人。 　　娇贵的猫咪是要捧在手心呵护的。 　　内心重复着早就发过10086遍的誓，仇嵘把车开到了新月传媒楼下，车一路开得很稳，晏凌侧着头像是睡沉了。 　　进入地下停车场，仇嵘熄了火，有点不舍得叫醒晏凌。他静静地看了晏凌一会儿，心里浸了蜜，软得发甜。 　　悄悄靠近偷亲了总裁一口，眼看快到上班时间，仇嵘不得不低声把人叫醒。 　　晏凌悠悠转醒，他藏起眼中的笑意，迷迷糊糊问：“这么快就到了？” 　　“嗯。”仇嵘坐在驾驶位像只乖乖守护主人的大型犬，叮嘱道，“中午吃完饭记得休息，晚上我来接你。” 　　“你今天好像没课？实验室不忙的话再回家睡一会儿吧。”晏凌按开安全带，临下车前转头对仇嵘弯了弯眼，说，“晚上就等小狗来接我了。” 　　仇嵘目送晏凌进电梯，如果他的狼尾巴这会儿在外面的话，一定能晃出教科书式小狗高兴。 　　SUV重新汇入车流，却没有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仇嵘放下车窗，从储物盒里翻出来了个无糖薄荷压片，单手用牙撕开塑料包装，把里面的口哨糖叼进嘴里两下嚼碎。 　　和晏凌同居后仇嵘就戒了烟，身边常备薄荷糖，想抽时就嚼一片，聊胜于无。 　　SUV一路开过A大校区，周围的车越来越少，最后驶上高速。 　　车停在市郊的一处加油站，仇嵘开门下来，嘴里又嚼着片薄荷糖。 　　阮斯佳到的比仇嵘还早，他捧着杯速溶奶茶，坐在一旁休息站的便利店里冲仇嵘招手。 　　“孟柏川呢？”仇嵘下车前戴上了棒球帽，便利店没什么人，他坐到阮斯佳对面，问道。 　　阮斯佳示意窗外：“孟哥看时间差不多，先去车上了。” 　　一辆小货车从加油站出来，停到了便利店门口，副驾驶上坐着一名同样带棒球帽的卷毛青年，是孟柏川。 　　开车的应该也是孟家人，仇嵘脑海里稍微有点印象，可能以前去孟家“抄家”时见过。 　　孟柏川的帽檐压得很低，嘴里像是嚼着口香糖，他正百无聊赖地盯公路，一转眼，瞧见仇嵘坐在便利店里，狼眼睛瞬间亮了亮。 　　仇嵘摆手制止孟柏川下车的举动，孟柏川可怜兮兮望他一眼，坐回去转头继续盯公路。 　　不一会儿，孟柏川对着便利店的方向打了个手势，仇嵘和阮斯佳同时站起身，准备去加油站开车。 　　这时，孟柏川又对他们摆了摆手。 　　艳阳照耀在松柏路上氤出莹莹光泽，波浪般起伏的公路尽头远远驶来了一辆小型冷藏车，它转了个弯，开进加油站。 　　车上下来名中年司机，手里还在拿着帽子扇风，他和加油站的人交谈两句，转身向便利店走来。 　　便利店外的孟柏川跳下货车，脱掉外套系在腰间，只穿着白背心，抬手将自己的帽檐转到脑后，顺手把刚从加油站蹭到的机油抹在了脸侧。 　　仇嵘和阮斯佳坐回原位，看孟柏川跟在冷藏车司机身后，一起进了便利店。 　　孟柏川和阮斯佳年龄差不多，一身小麦色肌肤，这会儿瞧着像个跟师傅出来跑长途的小后生。 　　他进门瞥了仇嵘一眼，咧嘴傻笑了一下，走到收银台边，要了根烤肠，没一会儿就和泡方便面的冷藏车司机攀谈了起来。 　　狼族的感官很敏锐，即使隔着段距离，仇嵘也能听清另一头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孟柏川凭借自己脸嫩嘴巧，顺利从冷藏车司机身上套到了点小小的情报。 　　比如这辆车最终的目的地，是市郊的别墅区。 　　今天仇嵘带人盯着的这辆冷藏车，其实是血族的“餐车”。 　　狼族费了好大劲才从别处打听来血族的“供血链”。 　　原产地还没找到，但这运输车之前给别的族送过新鲜血液，顺藤摸瓜，他们摸清了这辆车的送货时间和进市路线。 　　三个月前，狼族有个狼人和普通人混血的小孩，被从国外来的吸血鬼咬了。 　　男生刚满十八岁，因为出生没有明显的狼族特征，父母双方一致决定瞒着狼族的事，让孩子过个正常的童年。未来如果没意外的话，也会一直瞒下去，让他快快乐乐做普通人就好。 　　直到那个外国来的吸血鬼在商场美食天地游荡，两个人碰上了。 　　那天男生和同学出来过生日，不小心划伤手，伤口不大，只流了一点血。可隔着烧烤火锅海鲜面的味儿，硬是让另一头的鬼鼻子给闻着了。 　　吸血鬼持靓行凶，一顿花言巧语把男生骗地团团转，最后吸了几次血就拍拍屁股走人。因为血族的愈合能力和催眠术，狼族这傻小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咬过。等到他发烧发着发着冒出了双狼耳朵，家长才发现这事。 　　和吸血鬼过近接触，会激发半狼人的隐性血脉。 　　一个刚成年的学生，世界观和人生观被打碎重组，家长能不生气？ 　　到了A市的吸血鬼就该归A市的血族管，仇嵘找到异控中心，要求血族出面解决。 　　一周后，异控中心给予回复，说血族亲王已亲自与当事人进行沟通，确认双方是出于“知情、同意、自愿”的原则发生了吸血行为，恕血族难以追责。 　　一边说不知道，一边说大家都是自愿的，双方各执一词。 　　最后血族那边送来了一张支票和一套养生补血大礼包，暗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珍贵药材装了一行李箱，异控中心的人直接给送到仇嵘面前。 　　这种砸钱消事的行为无异于煽风点火，让仇嵘对血族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冷藏车司机吃完泡面，和坐在他身边已经吃完了三根烤肠的孟柏川告别，继续去送货。 　　门口的小货车等了一会儿，不远不近跟上了离开的冷藏车。 　　孟柏川扔掉手里的三根竹签，走到仇嵘身边亮声叫道：“老大！” 　　仇嵘淡淡点头。 　　阮斯佳开着仇嵘的SUV从加油站过来，两个人上车。 　　仇嵘早就受够了血族一家独大的做派，连异控中心都把那个所谓的血族亲王当成祖宗供着，对狼族处处打压。 　　对方还假惺惺发邀请函说什么“诚挚邀请”“友好交流”。 　　同样的话术，仇嵘三年前就听过一次。 　　越过货车看向不远处的冷藏车，仇嵘不由在心底冷笑一声。 　　呵，这次别交流了，先饿一顿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仇嵘：搬空血族粮仓！ 　　晏凌：？ 　　仇嵘：拿回家给老婆做鸭血粉丝汤～ 　　晏凌：…… 第3章 　　“我怕东西太多，老大您一个人不方便，就叫了个人来开车，等会儿我和您一起去搬东西，搭把手。”孟柏川扒着前排座椅靠背喋喋不休，试图引起仇嵘的注意。 　　三年前仇嵘变相软禁孟家栋，成为狼族新首领，孟柏川是第一个带头归顺的人。 　　他是“头狼争夺战”的现场目击者之一，仇嵘和孟家栋变回狼身，在凛凛月光下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战斗，鲜血飞溅、野蛮暴力。 　　兽类低哑的嘶吼示威，让远远围观的孟柏川感受到天然的威压，并为之一震。 　　从那时起仇嵘就成了正在追动漫的中二少年狼甘愿献出心脏的信仰。 　　仇嵘暂时没搭理孟柏川，他问身旁的阮斯佳：“东西呢？” 　　开着车的阮斯佳“哦哦”两声，单手握方向盘，从衣兜里取出来了封信。 　　仇嵘挑眉：“信？” 　　阮斯佳点头：“我看昨天您被血族的信气到了，就灵光一现……” 　　仇嵘之前吩咐阮斯佳找点有代表性的东西，等他偷……搬完血族的“粮仓”后留在现场，表明这事是狼族干的，省得连累司机师傅。 　　他也是没想到阮斯佳现学现卖。 　　阮思佳越说声音越小，努力自证道：“内容很阴阳怪气，保证血族亲王看完立马被气……被气活了！” 　　仇嵘：“……” 　　血族没体温没心跳，像死人一样，可不就是气活了。 　　最前端的冷藏车率先开进一段隧道。 　　孟柏川见仇嵘不理他，又在后面央求：“老大，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仇嵘看眼后视镜，暂时没有车跟在后面，他解开安全带，对后座的人吩咐一声：“动作小点，别伤到人。” 　　孟柏川兴奋地吹了声口哨，立马扔下腰间碍事的外套，跟着仇嵘一起推开右侧车门。 　　SUV融入昏暗环境，闷闷的关门声响起，两道身影“嗖”地一下窜出去，比跑60迈的车还快。 　　借助夹在冷藏车和SUV中间的货车阻挡视线，两个人顺利扒上冷藏车的车厢。 　　孟柏川悄声解开后车门的安全锁，仇嵘闪身进入车厢，孟柏川紧随其后。 　　冷藏车司机感觉车身好像沉了一下，他看了看后视镜，只看到远远缀在后面的货车，没有发现其它异常，于是继续哼着歌开车。 　　就穿了件儿背心的孟柏川被车厢内的冷气激得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车厢里面不大，双面托板上整齐摆放着几十个冷藏箱，仇嵘看到那个不算大的箱子眉头一跳。 　　这个箱子他很熟悉。 　　仇嵘走近，果不其然在箱子上看到了荣胜生物科技公司的图标。 　　……也就是他大四实习的那家公司。 　　仇嵘微微皱眉，这么巧吗？ 　　* 　　“这……群……吸血……鬼……还真……真是……阿嚏！” 　　“……真是讲究。” 　　孟柏川摘下棒球帽，小动物一样甩了甩脑袋，两只狼耳朵一不小心从他的卷发里冒了出来。 　　稳妥起见，方才孟柏川留在了车厢上帮忙递冷藏箱，仇嵘在下面接，再把东西一趟一趟送到后面的货车上。 　　两个人速度快，血族的储备粮又比想象中少，赶在出这个长隧道前，他们就搬空了冷藏车。 　　在冷藏车司机又一次感觉不对劲看向后视镜时，仇嵘和孟柏川提着最后一个冷藏箱，回到了SUV上。 　　孟柏川裹上外套，察觉前排开车的阮斯佳正在频频通过后视镜看向他的头顶。 　　孟柏川恶狠狠亮出獠牙，伸出一双冰凉凉的冻狼爪，贴上阮斯佳的脖子。 　　“看什么看！我这是被冻的应激反应！不是控制不好自己变形！”孟柏川气急败坏道。 　　阮斯佳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看到毛茸茸的耳朵想摸一摸，虽然他自己也是只有点毛茸茸的狼，但…… 　　谁还没点小癖好了！ 　　阮斯佳被孟柏川的手冻得够呛，小脸皱作一团道：“我错了孟哥，不看了不看了。” 　　孟柏川还没松手，仇嵘擦完额头上刚跑出来的汗，敲了敲他的胳膊：“把箱子打开看看。” 　　孟柏川这才坐了回去。 　　重新把帽子扣到头顶，压住两只毛耳朵，孟柏川侧身打开放在身边的蓝色冷藏箱。 　　箱子里冒出淡淡一圈白雾，孟柏川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的全是血袋。 　　看起来像献血车上的医用血袋一样。 　　转过头的仇嵘瞳孔缩了缩，面色一冷。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准备拍照留证向异控中心举报血族非法买卖人血。 　　孟柏川取出一袋递给仇嵘，只见血袋是cici乐果冻包装一样的封口，上面还标注着：新鲜鸭血无添加请尽快食用冷藏风味更加哦～（不冷藏会坏的呢） 　　仇嵘：“……？” 　　这真的是荣胜生科公司能做出来的包装吗？ 　　演的吧。 　　“呦，还有猪血。”孟柏川把冷藏箱翻了一遍，里面的血袋五花八门，包括但不限于鸭血、鸡血、猪血、牛血、羊血……甚至连鹿血都有。 　　这无疑是每个血族都最爱的喜〇郎全血大礼箱。 　　过于浓稠且红得发黑的血袋看多了令孟柏川有些生理不适，他刚想把仇嵘手里的鸭血要回来，重新盖上冷藏箱，就见仇嵘皱着眉拧开了cici……血袋的封口，喝下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上面写着是无添加的生鸭血。 　　血色染红唇齿，铁锈味浸过舌喉，仇嵘“啧”了一声，不悦道：“居然真的不是人血。” 　　孟柏川：…… 　　孟柏川：喝到人血就惊悚了好吗！！ 　　孟柏川脸色隐隐发白。 　　很早以前狼人也以新鲜血肉为食，但随着时代的进步，狼人早已从偏兽性转为偏人性。 　　现在的狼人大部分生活习惯与人类无异，所以当看到仇嵘毫无心理障碍猛吸一口生血的场景，孟柏川这个城里长大的狼崽子有点接受不良。 　　……不愧是首领！ 　　血腥味充斥在口腔久久不散，仇嵘把剩下的半袋血拧上盖子扔给后座，没什么表情地看向车窗外。 　　血族的特供血肯定是处理过的，血液品质很好，比他当年就着满嘴鸭毛喝下去的那些血好多了。 　　阮斯佳和孟柏川察觉到仇嵘的低气压，同时噤声，车上一时有些沉闷。 　　孟柏川窝在后座，瞪着手里的半袋鸭血，很想学老大尝一尝，又实在没有勇气，很是纠结。 　　“看份量这批血比人鱼族预期的要多，等会儿交货你们俩一起去，留个心眼，把价格抬高一些。”快进城区时仇嵘终于开口打破沉默，阮斯佳和孟柏川听到赶紧点头说好。 　　从孟柏川的反应都能看出当代狼族有多吃斋念佛，这批血狼族抢了显然也没用，倒掉太浪费，还不如做笔买卖。 　　给狼族提供血车信息的是人鱼族。 　　人鱼族常年驻扎深海，难与陆地往来，穷到令人心生怜爱。 　　去年，人鱼族举全族之力，从血族那儿买了一批特供陆地动物新鲜血，自此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可惜，他们没钱了。 　　一滴都要不起了。 　　当人鱼族继续痛而啃鱼干时，正巧狼族开始暗地里打探血族的消息，人鱼族族长一合计，暗戳戳找上了门。 　　狼族拿人鱼族的情报搬空血族的粮，再把血低价卖给人鱼族。 　　因为狼族的本意就是挑衅血族，两族的关系也不缺这点仇恨，所以人鱼族不必担心被出卖。 　　于是，只有血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仇嵘丝毫没有向吃糠咽菜的人鱼族临时加价的愧疚感，他想了想，又说：“给我留几包鸭血吧。” 　　孟柏川瞳孔地震：……还、还喝上瘾了不成？？？ 　　仇嵘听不到小弟的内心活动，他只是忽然想起每次和晏凌去吃火锅时，对方都会点一份鸭血。 　　晏凌多次否认自己喜欢吃红沉沉的血块，不过仇嵘看他夹两筷子菜就忍不住往锅里涮一小块血的样子，还是机智地识破了小馋猫的谎言。 　　他家总裁总是会在一些小事上展现出意料之外的可爱一面。 　　仇嵘眼底的冷淡不知不觉被柔软取代。 　　他算了算时间，准备去实验室检查完培养皿，就回家给老婆做鸭血粉丝汤。 　　* 　　一身板正西装的文森静静站在郊区的大别墅前缄默不语。 　　他身边还有位穿着T恤短裤，带着一只银制耳钉的潮流青年，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别墅台阶的阴影处乘凉。 　　就在青年等不住想要转身回别墅时，一辆小天使标的黑色轿车稳稳停到了别墅前。 　　文森上前拉开后座门，抬手挡住车沿，一尘不染的漆皮皮鞋踩上地面，满面寒霜的晏凌带着十足冷气，从车上走了下来。 　　罗昊轩跳起身：“大哥，您可算来了！我要举报！文森不让我进门！晒死我啦！他这是要谋杀吸血鬼！” 　　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古董文森早已把贵族的繁文缛礼刻烟吸肺，他对罗昊轩微微欠身，平淡道：“在屋外恭迎亲王殿下是最基本的礼节。” 　　罗昊轩：…… 　　狗屁恭迎，这里是拆那！ 　　新世纪亲王没有为自身特权感到羞愧的意思，他冷漠问道：“信呢？” 　　得知血族半月口粮被偷的消息后，晏凌就决定亲自过来一趟，在路上他已经知道狼族在车厢里留了封信的事。 　　冷藏车司机弄丢货物，被吓得够呛，文森安慰了对方一番，表示不会追究责任，让人先回去了。 　　罗昊轩从短裤口袋里掏出那份被揉得皱巴巴的信，递给晏凌的同时说：“我劝你还是别看了，这是一种精神攻击。” 　　晏凌瞥他一眼，对此嗤之以鼻。 　　他边拆信边往屋里走，脚步忽然一顿，只见这份来自狼族的挑衅信，打头第一行写着：亲爱的血族亲王 　　晏凌：“……” 　　晏凌：“谁是他亲爱的？？” 　　血族亲王溢于言表的嫌弃让罗昊轩心虚地摸了摸鼻梁，他决定不告诉亲王大人，昨天他给狼族的信上也写着亲爱的。 　　对方大概率是在阴阳怪气。 　　除了开头这句，剩下的内容也没好到哪儿去。 　　写信的无疑也是狼族首领手下的人，对方似乎是个文邹邹的小书呆子，一长篇内容堪比战前檄文，慷慨激昂，细数血族累累罪行，仿佛他们狼族是正义的化身，要铲除吸血怪物，造福人类。 　　总的来说，就是让晏凌看得头晕眼花。 　　罗昊轩：“我提醒你了最好别看。” 　　晏凌：“……” 　　晏凌缓缓把信合了起来，撕碎。 　　文森上前双手接住纷纷扬扬落下的碎纸片。 　　血族在科技飞速发展、法制日渐完善的现代社会，也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许多习性。 　　如今大多数血族都“食素”，只喝动物血。 　　其它地方或许还有血族靠血契和人类形成契约关系，但A城，在晏凌上任后就严格遵守异控中心守则，严厉打击了非法吸血行为。 　　如今的A城几乎没有吸血鬼伤人事件发生。（上一次还是亲王的便宜堂弟来扫荡美食城时发生的“惨案”） 　　“刚才我和饕餮通电话，短时间内她家也提供不出来那么多血。”晏凌捏了捏眉心。 　　血族喝的血都是经过杀菌处理的优质血，大多血族一周喝个一两袋就足够自身需求。 　　除了还在戒断人血的吸血鬼。 　　过去那些在A城咬过人的吸血鬼，都被晏凌抓进公司的各个部门持续“发光发热”。 　　他们如今还没有完全适应喝没什么滋味的动物血，除了晏凌的暴力压制，也需要稳定的优质血液供应，以缓解喝不到人血的焦虑。 　　其他血族还能等下一批血，公司里强制加班的这些人可等不了…… 　　晏凌垂眸看了看自己手掌，淡青色的血管由腕内攀沿而上，埋在苍白的皮肤下。 　　他合手握拳，淡淡道：“通知一下，今晚公司的夜宵，让厨房做鸭血粉丝汤吧。” 第4章 　　仇嵘在网上搜了一圈，去了趟菜市场，又买了两袋纯牛奶，提着一堆东西回家，磨拳擦掌准备给老婆做鸭血粉丝汤。 　　他按着教程混合牛奶和鸭血，等待凝固的间隙去处理其它食材。 　　在和晏凌谈恋爱前，仇嵘还对料理一窍不通。他对生活没什么追求，吃饭一概食堂解决，填饱肚子就行。 　　有次跟晏凌一起吃饭，总裁大人问仇嵘会不会做饭，仇嵘想想自己艰苦不屈的人设，回了句“会”，不经意间给自己浅浅挖下一坑。 　　没过多久，仇嵘顺利毕业，而研究生的宿舍还没分配下来。 　　正当仇嵘要搬去自家的老别墅暂住时，晏凌想到A市的房租，主动询问仇嵘要不要去他家，每日负责三餐就当是租金了。 　　仇嵘：……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他抬头对上总裁大人善解人意的温柔目光，心里一颤。 　　此时不去何时去。 　　不去不是真男人。 　　仇嵘回头就抓住族里擅长做饭的人一阵勤学苦练，用短短三天，快速掌握了几道家常菜做法。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仇嵘三天两头跑去各家学炒菜，搞得大家一度以为首领要转行去考新〇方。 　　好在仇嵘在做饭上有点天赋，再加上一颗想要追人的心，做出来的菜味道还不错，不至于让总裁大人尝一口就把他扫地出门。 　　经过一年多的修炼，如今仇嵘的厨艺不说出神入化，也算小有本领。 　　今天下午仇嵘没什么事，所以他没做简易版的鸭血粉丝汤，而是买了老鸭和猪棒骨吊高汤。 　　等汤熬好，他差不多就可以去接晏凌，然后回家再煮粉丝，刚好。 　　仇嵘计划得很好，到下午五点多，却接到总裁大人的电话。 　　“公司有点事，要开会，回去可能很晚了。”晏凌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被文森捧在掌心仔细擦拭，“不用等我，我在公司吃，之后文森会送我回家。” 　　仇嵘脑海里浮现晏凌那个形影不离的面瘫助理，额头青筋一跳，脱口而出：“不行。” 　　“说好的我去接你。”仇嵘放软语气，说道，“我今天一个下午都在准备晚饭，等会儿做好送去公司顺便等你下班好不好？” 　　晏凌笑了下：“做了什么好吃的？” 　　“保密。”仇嵘揭开砂锅盖，搅了搅热气腾腾的乳白汤汁，回想家里的保温桶上次用完放去了哪里，“我带电脑过去看论文，不会打扰你工作。” 　　文森不知又从哪儿抽出一条方巾，绕过晏凌的手掌一圈，在手背上打了个单结。 　　晏凌轻轻皱眉，对电话那头柔声说：“好，想来的话就过来吧。” 　　挂了电话，晏凌蜷了蜷手指嫌弃道：“累赘。” 　　“等伤口愈合了殿下就可以取下来。”文森点燃手中染了血渍的丝巾，灰烬飘飘悠悠落入烟灰缸，“不然公司的人闻到殿下的血味，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 　　晏凌不置可否，他瞥了眼文森，恹恹道：“走吧。” 　　* 　　去晏凌公司前，仇嵘让孟柏川过来一趟把冷藏箱提走。他只拿了三袋鸭血，今天下午一趟处理掉，明天和晏凌再吃一顿正好吃完。 　　可惜晏凌不怎么喜欢吃辣，不然还可以做毛血旺。 　　孟柏川拿箱子时讲了下午和人鱼族的交易，谈判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人鱼族似乎找到找到了什么赚钱渠道，对狼族的加价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痛快答应了。 　　“感觉他们有钱后会直接和血族谈合作。”孟柏川叹道，“可惜了，才刚赚一笔。” 　　仇嵘敲了一下他的头：“怎么？还真想不劳而获？” 　　狼脑袋耐敲，仇嵘手下没留情，孟柏川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看向首领：“啊？” 　　“今天这事本来就没打算带你。”如果不是和阮斯佳规划路线的时候恰巧被孟柏川撞到的话，“血族借异控中心之手找狼族麻烦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只是回敬一二罢了，还不至于把这种事当正业。” 　　仇嵘嘲讽：“血族那个亲王，嘴上说得好听，自己却从不现身，都是身边的人帮他处理事情，再加上中心帮他打太极，想见亲王殿下一面可比见中心总长还难。” 　　“如果这次的事能让他主动现身那正好，如果不能……” 　　孟柏川眼睛一亮，想到从冷藏车司机那打听来的消息，兴奋道：“那我们就去端了他郊区的别墅！” 　　仇嵘：“……” 　　仇嵘：“我们就只能去考异控中心的编制了。” 　　孟柏川：“……” 　　血族亲王只会在异控中心的例会上偶尔现身。 　　“你去把异能管控条例再读一遍吧。”仇嵘撸了把孟柏川的卷毛，长叹道，“少看点热血漫。” 　　孟柏川：“……” 　　送走孟柏川，仇嵘回屋装汤。 　　浓郁的香气飘在房间里，仇嵘将汤和料分开装，还耐心地给粉丝和血块摆了个盘——虽然它们最后都是要倒进汤里的。 　　开车前往新月传媒的路上，仇嵘又想起孟柏川。 　　这小子虎是虎了点儿，胜在做事机灵，就是偶尔会热血上头…… 　　……想象力也有点丰富。 　　……性格还有点盲从。 　　仇嵘：…… 　　算了，还是让阮斯佳多盯着点吧。 　　这次的事仇嵘原本只打算带阮斯佳去，另外有两个原因，他刚没告诉孟柏川。 　　一个是他之前欠了人鱼族的人情，要还。 　　另一个，则和最近的失血死亡案有关。 　　虽然对血族的指控已经被异控中心驳回，但仇嵘还是对血族，尤其是血族内部，保持着高度怀疑。 　　停血两周，对习惯“素食”的吸血鬼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那些习惯吸食人血的吸血鬼来说…… 　　饥饿，会使一切生物丧失理智。 　　丧失理智，就意味着容易露出马脚。 　　* 　　“仇少爷晚上好。” 　　无论几次，仇嵘都对文森的礼貌适应不良，他尽量客气道：“晚上好。” 　　“晏总还在工作，请您稍作等候。”文森略微欠身，带着仇嵘到休息室，又亲自去接了杯白开水，轻轻放在桌上，“晚上不宜饮茶或咖啡。” 　　“好的，谢谢。”仇嵘放下手中拎着的电脑包和保温桶，对文森笑了笑。 　　万幸文森倒完水就离开了，不然仇嵘肯定坐立难安。 　　仇嵘不常到晏凌的公司，一般只在地下停车场等人，偶尔上来，如果文森不在，前台的人会直接带他去总裁办公室。 　　但只要文森在，对方一定是提前等在门口，再把他恭恭敬敬请到休息室。 　　仿佛在说，请您不要打扰我们总裁工作。 　　不打扰是不可能的，工作再重要也要先吃饭。 　　新月传媒正常五点半下班，仇嵘出门时拖了会儿，路上又堵车，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仇嵘见文森离开，果断拿出手机给总裁发消息：您的小狗正在独守休息室（/可怜） 　　总裁没回他。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 　　“会议定在七点四十分开始，您手上的方巾暂时还不能取……” 　　晏凌闪身进了休息室，将文森的声音隔绝在门外。 　　晏凌顺手给休息室上了锁，转身松了口气，他扯开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又解开几个衬衫扣透气。 　　仇嵘仰头，和径直走来的总裁亲了一下。 　　晏凌摸了摸仇嵘的头，像是回家的主人在撸小狗：“久等。” 　　仇嵘注意到晏凌的手上绑着一条浅灰色的方巾，他抓过晏凌的手，避开丝巾，握在了手腕上，问：“手怎么了？” 　　“没事。”晏凌显然没把文森的话放心上，他解开手上的丝巾，白皙的手掌对着仇嵘晃了晃，宽慰道，“刚才不小心划了一下，文森小题大做而已。” 　　血族的恢复能力优越，两小时过去，晏凌手掌被银质餐刀划出来狰狞伤口已经只剩一道浅浅的细痕，看着像是纸张划出来的小伤口，除了划得有点长。 　　仇嵘皱了皱眉。 　　再小的伤口也会疼。 　　他的手顺着晏凌的手腕滑到手背，拇指扣进掌心轻轻蹭了蹭那道红痕。 　　“没划破，不疼的，一会儿就好了。”晏凌攥住仇嵘的拇指，晃了晃，笑着转移话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做了一下午？” 　　仇嵘眉头还皱着，但他也没多说，转身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保温桶质量很好，汤一点都没凉。仇嵘取下上面一层的鸭血粉丝和配菜，下层冒出汩汩热气，高汤的香气迅速占领小小的休息室。 　　“好巧。”晏凌略感惊讶，“今天公司食堂也做鸭血粉丝汤。” 　　仇嵘挑眉：“是吗？那你尝尝哪个好吃？” 　　“肯定你做的好。”晏凌接过仇嵘递来的汤勺，搅了搅香气四溢的乳白汤汁，“食堂可不会花几个小时去熬汤。” 　　仇嵘拿着筷子，尽量平整地将精美摆盘的鸭血粉丝倒进汤里，又撒上单独装的香菜蒜苗，将外带食品的卖相做到极致了。 　　这也是仇嵘总结出的一个小小的“喂猫”心得。 　　其实只要是仇嵘做的东西，晏凌都会吃。但如果细心观察就能发现，总裁大人在外面吃饭时更偏爱摆盘好看精致的料理。 　　所以仇嵘在家做饭也会下意识注意食物的卖相。 　　“我在家吃过了，你吃吧。”家里的保温桶不大，仇嵘只带了晏凌一人份的量。 　　当然，坐在一旁看猫猫进食也是种享受。 　　晏凌和大多数人不同，他对别人长时间的注视接受良好，所以即使仇嵘在一旁专注地盯着他看，晏凌吃饭的动作也没有丝毫不自在，还是不紧不慢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仇嵘的视线从总裁大人脖颈侧的吻痕飘过，又落在了总裁咬血块时不经意间露出的舌尖和皓白的小虎牙上…… 　　再看就多多少少有点变.态了。 　　仇嵘错了下目光，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想起自己身上的齿痕，他眼底浸了点笑意。 　　猫咪的虎牙不可小觑，咬人还怪疼的。 　　“这个血很新鲜。”晏凌把碗里的血块挑着吃完，说道。 　　“在市场看到的，觉得好就买了点。”仇嵘说，“家里还有剩，明天能再吃一顿。” 　　“唔……”晏凌喝了口汤，心里在想血族丢了的那批血。 　　那群狼崽子不会把偷到的血都倒卖去市场了吧。 　　因为血里加了牛奶又煮熟了，晏凌倒没尝出来这就是荣胜的产品。 　　晏凌七点四十要去开会，仇嵘解决完晏凌剩下的一点汤底，握住晏凌的手和人黏糊了会儿。 　　七点三十五，晏凌率先起身，说道：“你去我办公室等吧，那边桌子看电脑舒服点。” 　　“好。”仇嵘松开晏凌的手前看了一眼，确定晏凌手心的红痕已经消失，才放下心。 　　晏凌起身去取文森的方巾，准备再系上，省得等会被念叨。 　　他一抬手，顿了一下。 　　他的手心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自己的恢复能力又提升了？ 　　……还是因为刚才吃了鸭血？ 　　晏凌没多想，他回头伸出手掌给仇嵘检查：“你看，我说一会儿就好了吧。” 　　仇嵘笑了笑，捏住晏凌的手指，低头在柔软的手心落下一吻，笑着说：“嗯，没事就好。” 　　这还是仇嵘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治愈能力没那么鸡肋。 　　作者有话要说： 　　仇嵘：帮老婆治好了伤口，痛痛飞～ 　　晏凌：我又变强了？ 第5章 　　异能种族的能力并没有人类想象中那么强大，尤其在和平时代，异能者的能力多数时间都用不上，会逐渐退化。 　　狼族的能力主要体现在力量和速度，锻炼得当的话，徒手捏断个钢管，或者像仇嵘和孟柏川那样追个车，还是可以的。 　　除却种族本身的能力，有少部分狼人能够获得先天天赋，这些狼人通常会成为狼族的首领。 　　比如仇嵘的父亲和哥哥，他们都很擅长研究阵法和术法。仇嵘则随了母亲，拥有治愈的天赋。 　　说是治愈，也做不到起死人肉白骨，只能治愈一些不致命的皮肉伤。 　　仇嵘治愈能力的天赋很高，可再高，他也救不回自己的家人。 　　所以青春期的仇嵘时常愤恨，恨自己觉醒的天赋不是术法，起码术法可以成为他复仇的助力。 　　然而抱怨无用，仇嵘只能怀着这种恨意，拼了命地去练体能、练格斗，练习如何用利齿撕咬下鸠占鹊巢的便宜表叔。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随着重新夺回族长之位，又和一个完全在计划外的人类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仇嵘如今对能力的追求已经没那么强烈了。 　　等他找到当年杀害家人的凶手，让凶手血债血偿付出应有的代价，仇嵘愿意彻底放下过去，安安稳稳地和晏凌一起过琐碎但又温馨的小日子。 　　他的天赋虽然救不回逝去的家人，但可以保护眼前这只会被纸张划破皮肤的娇贵猫咪。 　　那就是最好的了。 　　针落可闻的会议室内，“娇贵猫咪”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对面前十几个有咬人前科的吸血鬼冷声威胁道：“这段时间不许离开公司的监控范围，违者，别怪我心狠。” 　　“别忘了，血族不同于其它种族。” 　　“后天赋予的能力，是可以被重新剥夺的。” 　　白天工作八小时，晚饭准点收看新闻联播，看完就被拉来开会，惨遭威胁的同时，还被告知等会儿要手抄一遍异能管控条例的众吸血鬼：“……” 　　不知道尊贵的血族亲王最近在发什么疯，会议室里的这十几个吸血鬼，说是有咬人前科，其实早已改过自新，皈依佛门，决心“食素”了。 　　因为有稳定的血液供应，又有文森看管，以往晏凌根本懒得搭理他们，也没有限制那么多条条框框， 　　但就在这两天，众人的生活突然又回到了刚被抓来新月改造的日子。 　　每天都活在监控下，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无论众人心里如何抱怨，由于他们刚吃完特制版鸭血粉丝汤，短时间内对晏凌生不起半分反抗心，只能乖乖服从命令。 　　一番敲打后，晏凌放他们回去加班。 　　等人都出去，晏凌松了口气，靠向座椅靠背，略感头疼。 　　“殿下？”文森上前。 　　晏凌摆了摆手：“没事。” 　　下午放那么多血出来对晏凌也不是没有影响，身为拥有纯正返祖血统的血族，晏凌对血液的需求量比普通血族更大。 　　饥饿加上失血，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发出抗议。 　　血族的本能在血液中叫嚣。 　　文森见晏凌支着额头面容苍白如纸，不由皱了皱眉，随即抬手解开自己的袖扣。 　　修剪整齐的指甲抵上手腕鼓动的血管，文森正要使力，晏凌闭上眼淡淡道：“出去。” 　　指尖一顿，文森看向晏凌。 　　犹豫片刻，听话地走出了会议室。 　　* 　　仇嵘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大转椅里看了会儿论文，收到了晏凌的召唤信息。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去楼下会议室找人。 　　新月传媒作为文化娱乐公司，旗下有不少老牌演员和当红偶像。哪怕仇嵘平日对娱乐圈没什么关注，也知道几个新月的艺人。 　　仇嵘是在认识晏凌后才对娱乐公司有了些了解，新月传媒除了艺人经纪约，还从事影视开发制作以及唱片发行等业务。 　　公司本部的工作人员很多，但艺人一般都在天南海北拍戏跑活动，仇嵘和晏凌交往一年多，没见过几个大明星，算起来只在电梯口碰到过某个花枝招展的偶像团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娱乐公司，新月的普通员工中也有不少样貌出挑的人。 　　电梯门悄声滑开，仇嵘一眼看到安静立在会议室门口的文森。 　　这个跟在晏凌身边、24小时随叫随到的贴身助理，颜值就很不一般。 　　文森听到电梯声响，停下了机械擦拭眼镜的动作。他带回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掩盖住出挑的桃花眼，又将手中的方巾叠好，平整地塞进裤子口袋，转身对仇嵘打招呼：“仇少爷。” 　　瞥了眼被文森塞回裤兜的浅灰色方巾，仇嵘透过镜片望进文森的双眸。 　　“会议还没结束吗？”仇嵘问，“晏凌刚给我发消息说可以回家了。” 　　文森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漠，没什么起伏地回答道：“结束了，晏总有些不舒服，在里面休息。” 　　听到晏凌不舒服，仇嵘的思索被打断，他抬手去敲会议室的门。 　　手还没碰到门板，晏凌开门走了出来。 　　“我没有不舒服。”晏凌略带安抚意味地对仇嵘说道，他又扫了眼文森，“你去忙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文森静了两秒，点头应道：“好的，请您回家后多注意休息。” 　　仇嵘打断的思路再次接上，他站在一旁观察着二人的互动，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 　　夜晚城市中心区的车不见减少，但起码没有下午那么堵。 　　仇嵘放下车窗，吹着初夏的夜风，心绪渐渐跑远。 　　仇嵘过去和文森接触不多，只当对方是普通的助理，直到今晚在休息室看到晏凌手上绑着的方巾，他才蓦地升起了几分警觉。 　　晏凌没有随身携带手帕方巾的习惯，反倒是文森，西装胸前的口袋里经常会规整地叠放着一条口袋巾。 　　而今天文森的口袋是空的。 　　仇嵘确信自己没看错，刚才在会议室门口，文森手里拿的就是晏凌绑过的那条方巾。 　　一旦注意到某些小点，沿着蛛丝马迹很容易就能发现其他细节。 　　在有意地观察下，仇嵘同样没有错过文森和他说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漠然，这是一种他很熟悉但过去从来没有在意过的情绪。 　　仇嵘隐隐察觉到，文森似乎在反感他直接叫晏凌的名字，就仿佛直呼晏凌的姓名是什么大不敬一样。 　　他又联想到文森每次提前拦截他、不让他去总裁办公室的行为，似乎也变得可疑了起来。 　　文森对晏凌的关注，是不是超过正常下属该有的距离了？ 　　晏凌听到塑料的窸窣声，看向仇嵘：“想抽烟？” 　　仇嵘回神，发现自己无意识间摸出了一片薄荷糖。 　　就像他了解晏凌一样，晏凌对他的一些小习惯也了如指掌，每次仇嵘一嚼薄荷糖，晏凌就知道他是在心烦。 　　仇嵘拆开薄荷糖的包装，叼着糖片摇了摇头。 　　糖片在他嘴里转了一圈，“嘎嘣”一下被咬碎。 　　车里回响着轻缓的钢琴曲，仇嵘的手指蹭了蹭方向盘，问道：“刚才文森说你不舒服，真的没关系吗？不舒服的话别瞒着我。” 　　晏凌闻言笑了笑。 　　他是有点不舒服，但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文森多嘴了。 　　晏凌回答：“只是最近工作太多，有点累了。” 　　他伸手揉了揉仇嵘的后脑勺，说：“明天正好周末，休息两天就好了，别担心。” 　　仇嵘仰头轻轻撞了下晏凌的手，是很亲昵的撒娇，他看了眼晏凌略显苍白的面容，嘴边关于文森的疑问被咽了回去：“那等会儿回家早点收拾睡觉。” 　　由于晏凌的脸色不好，仇嵘很快将文森的事抛之脑后，回家后也没再粘着晏凌亲亲抱抱，而是催着人去洗漱休息。 　　晏凌很少生病，他常年坐办公室，可平常也没有疏于锻炼，身上该有的肌肉都有，不过和仇嵘比起来略显单薄而已。 　　再加上晏凌体寒，一年四季手脚都不热乎，仇嵘就总觉得晏凌的身体不是很好。 　　睡觉前仇嵘将晏凌的微微发凉的双手合在手心搓了搓，狼族的体温偏高，每次睡觉仇嵘都喜欢把晏凌圈在怀里，第二天早上“雪娃娃”晏凌就会被他捂化，陷在温暖的被子里不愿意起床，让仇嵘常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这是冬天的情况，夏天纯粹是狼崽子热得受不了，总是不由自主抱着老婆散热。 　　好在晏凌从来不会嫌弃他，还说正好暖手。 　　仇嵘常感叹，他们俩真是天生一对，连体温都是互补的。 　　“晚上如果不舒服就叫我。”仇嵘亲了下晏凌的额头，说道。 　　晏凌无奈笑笑：“真的是文森夸张了。” 　　仇嵘：“……” 　　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能是真的累了，晏凌很快闭上了眼休息，仇嵘看着晏凌恬静的睡颜，抿了抿唇，再一次将文森的事埋回心底。 　　凌晨两点。 　　月光勉强穿透厚重的遮光帘，落在静谧无声的卧室。 　　初夏的夜沾染了暑气，仇嵘睡着睡着就掀开身上的薄被，侧身贴向身边唯一的冷源。 　　炙热的温度包裹住体温不断降低的亲王大人。 　　动脉中血液“汩汩”奔腾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畔，黑夜中一双猩红的眼眸悄然睁开。 　　冰冷的目光挪动，盯住了身边人毫无防备露出的脖颈。 　　看来文森的担心不无道理。 　　下午划破手掌放血时文森就提醒过晏凌，仇嵘的血对晏凌有着不小的吸引力，晚上两个人睡一起，可能会让晏凌更不舒服，但显然，晏凌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文森的话还是说得太含蓄了。 　　这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半夜刷到吃播报社都不足以形容晏凌此刻的心情，毕竟吃播的美食隔着屏幕，而晏凌的美食近在眼前。 　　饥饿感在夜晚成倍增长，晏凌吞了吞口水，舌尖抵上不受控制长出的獠牙。 　　搭在腰间的手臂又一次收紧，晏凌被带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人类青年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毫无察觉，还因身上的燥热得到缓解舒展了眉头。 　　晏凌鼻端蹭到仇嵘宽阔的肩膀，嘴唇贴上柔软温热的肌肤。 　　这下美食不仅近在眼前，还送到了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双方体温都不正常，于是双方都没有发现对方体温不正常（大雾） 第6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沉闷的卧室，仇嵘翻了个身，扯过被角，埋头试图抓住渐行渐远的美梦。 　　忽而察觉到身边少了些什么。 　　修长的手臂伸出去探了探，没有捞到香温玉软的身体，只摸到一片冰凉滑顺的被单。 　　梦里贴着肩膀在他脖子边蹭来蹭去的小猫咪“啪”地一下消失不见，仇嵘猛地起身，发现不仅猫不见了，昨晚还抱在一起入睡的老婆也不见了。 　　卧室的门关着，窗外隐约传来几声鸟鸣。仇嵘打了个呵欠，看眼床头的时钟，才刚到七点。 　　估计晏凌临时有什么工作，不想打扰他睡觉，关门去了客厅。 　　仇嵘拉开窗帘，迎着朝阳伸懒腰，开窗透气的同时，在脑海里回想最近有没有上映什么好看的电影。 　　大好的周末当然要出去约会。 　　想到晏凌昨天的疲惫，仇嵘又觉得不出门在家里窝一天似乎也很不错。 　　总结起来就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消磨时光也是种浪漫。 　　洗漱完毕，仇嵘出了卧室，却并没有如预想一般，看到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的总裁，反倒是厨房传出了点动静。 　　“怎么没多睡一会儿？”晏凌先仇嵘一步拉开厨房门，他手里端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根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 　　“看你不在。”仇嵘接过晏凌手中的盘子，问道，“起这么早，又有工作？” 　　晏凌含糊道：“……是有点工作。” 　　放下盘子，仇嵘正要进厨房，晏凌又端着两杯豆浆出来，很顺手地递给他。 　　仇嵘去放豆浆，晏凌转身进厨房，这次他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合上了厨房门。 　　仇嵘没有在意这点小动作，他见东西拿完，给晏凌拉开椅子，自己也坐下。 　　家里没有速冻油条，也没听到破壁机的声音，这顿早餐显然是送来的外卖。 　　“什么事周末大清早就要处理。”仇嵘咬了口油条，问道。 　　晏凌像是没什么胃口，喝了口豆浆说：“一个项目合作方，刚从国外落地S市，待三天就走，我得过去一趟。” 　　“要出差？” 　　晏凌心虚，继续战术性喝豆浆：“嗯。” 　　仇嵘倒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晏凌工作忙，出个差很正常。 　　“什么时候走？” 　　晏凌咳了一声：“现在。” 　　仇嵘停下剥鸡蛋的手。 　　“车在楼下等了。”两三口喝完豆浆，晏凌放下空了的杯子，起身道，“我先去收拾行李。” 　　再和仇嵘坐一起，他又要饿了。 　　刚走两步，想起厨房垃圾桶里的东西，晏凌脚下一顿，转身问道：“对了，我那条蓝色条纹的领带放在哪儿？” 　　“上次收抽屉里了。”仇嵘捧着颗鸡蛋坐在餐桌边，仰头眼巴巴望着晏凌，像条失落的大狗。 　　晏凌就知道会这样，这些天因为各种事他总是在加班，和仇嵘相处的时间也大幅减少。 　　本想着周末陪人出去玩，结果身体条件又不允许。 　　瞟了眼厨房，晏凌不放心仇嵘一个人坐在餐厅，邀请道：“帮我收拾下行李？” 　　仇嵘爽快地扔下剥了一半的鸡蛋，小尾巴一样跟着晏凌进了卧室。 　　“就出去几天，我尽量早点回来。”晏凌掌握着二人间的距离，离仇嵘不远不近。 　　仇嵘装好洗漱包，确定没什么漏掉的东西，合起了行李箱。 　　“别赶时间，自己多注意休息。”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心疼晏凌辛苦。 　　仇嵘见晏凌脸色还是发白，很想让人别去了。 　　“我送你吧。”仇嵘忽然道。 　　晏凌退后一步：“不用，车就在楼下。” 　　仇嵘无奈，知道晏凌不想让他浪费时间。 　　碍于单纯学生的人设，这段感情多数时间都是晏凌掌握主导地位。 　　简而言之，男大学生很难做总裁大人的主。 　　“还来得及，陪你吃完早饭我再走。”晏凌重新回到餐厅，拿起仇嵘剥了一半的鸡蛋。 　　仇嵘坐下，蔫哒哒地喝豆浆，晏凌投喂小狗一颗鸡蛋，把另一个鸡蛋也剥好放在了仇嵘的碟子里。 　　看得出晏凌还是有点急的，他又看了眼腕表，见仇嵘吃的差不多，端起装蛋壳的小碟子去了厨房。 　　仇嵘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 　　晏凌拎着垃圾袋出来：“那我走了？” 　　仇嵘把玻璃杯和盘子放进洗碗池，跟去门口，晏凌已经换好了鞋。 　　“到了给我打电话。”仇嵘说。 　　晏凌点头，见仇嵘还望着他，内心一番挣扎，再三确认牙齿不会突然冒出来后，凑近飞快地亲了仇嵘一下。 　　等电梯门彻底合上，饥肠辘辘的亲王大人才松了口气。 　　可憋死他了。 　　昨晚，殷红的唇瓣在小麦色肌肤上蹭了又蹭，冒出来的牙尖甚至在颈侧磨出了一个小坑。 　　最后晏凌还是没舍得咬下去。 　　他轻手轻脚起床，关上卧室门隔绝气味。 　　给文森打完电话后，晏凌又在另一股浅淡香味的指引下，站在了冰箱前。 　　都忘了，仇嵘说鸭血还剩了些。 　　稀释过的鸭血当然比不上仇小狗香，但也聊胜于无。 　　人血要忍，鸭血就没必要了。 　　凌晨三点，雪肤玉貌的冷美人坐在恬淡的月光下生啖鸭血，时不时还露出一抹餍足的微笑，场面之诡异，但凡仇嵘昨晚醒来了，都得当场再把自己给敲晕过去。 　　……就当是一场梦。 　　晏凌扔掉手中的垃圾，将行李箱递给楼下恭候多时的文森。 　　出差当然是借口，晏凌现在和仇嵘共处一室的风险太大，还是在外面住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了再回家比较好。 　　冰箱里剩下的鸭血都被晏凌吃完了，今早文森专门跑了趟菜市场，买来新的冒充。 　　晏凌在厨房试图将鸭血弄成昨晚的形状，奈何仇嵘醒得那么早，晏凌听到动静，只来得及匆匆收拾案发现场。 　　塑料包装盒都来不及销毁，大剌剌摆在垃圾桶里，翠绿的封膜嚣张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万幸最后还是糊弄过去了。 　　至于冰箱里形状突变的血块……一般没人会注意这些细节的……吧？ 　　“殿下，去别墅吗？” 　　文森放好行李箱后回到驾驶位，晏凌乏倦地捏了捏眉心，应了一声。 　　* 　　做戏做全套，晏凌大半夜一个人枯坐客厅时就查询了今早的航班，看来看去，到S市的航班时间最合适，所以薛定谔的合作方也就落地S市了。 　　以防万一，文森还真的去订了张机票。 　　仇嵘一个人在家没事干。和老婆相拥看电影的美好幻想算是破灭了，他瘫在沙发上好一会儿，起身去厨房洗杯子。 　　然后擦桌子拖地。 　　浇花施肥。 　　像个勤劳的海螺姑娘。 　　能干的活都干完，算算时间，晏凌差不多快到了，仇嵘发了条消息过去，又瘫在沙发上等回复。 　　远在城市边缘的晏凌并不着急，他去官网查询，确定航班已经落地，又过了十分钟，才给了回应。 　　确定人平安抵达S市，仇嵘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晏凌说自己起码要在S市待三天，冰箱里的鸭血是等不住了。 　　热了半锅汤一个人解决完剩下的一半鸭血，仇嵘食不知味，少了个人总觉得这鸭血的味道都没昨天那么香。 　　还不如喝老婆的汤底。 　　留守小狗不想独守空宅，吃完午饭，仇嵘带着剩下的半份鸭血粉丝汤跑去学校送温暖。 　　原尚做为一条标准的单身狗，每日埋身实验室，徜徉在知识的海洋，视熬夜通宵为家常便饭，吃饭有了上顿没下顿，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算了。 　　仇嵘敲响宿舍门时，等了得有个五分钟，人才从床上爬下来。 　　“大哥，我早上六点睡的，你最好真有事。”原尚深知仇同学家风严，开门前从柜子里拽了身衣服套上，省得光着膀子有碍风化。 　　仇嵘拎起手中的餐盒，淡然道：“你就说吃不吃吧。” 　　原尚定睛一瞧，立马拉开门，躬身请人进了宿舍。 　　A大的研究生宿舍是二人间，原尚的室友上个学期搬出去和女友住了，所以原尚现在是一个人，想几点睡几点睡，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很是快活。 　　以上绝不是单身狗的诳语。 　　原尚喜滋滋喝着大棒骨汤，瞧见仇嵘坐在隔壁桌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大好的周末不在家和总裁卿卿我我，跑来关照孤寡青年，原尚吃完“爱心午餐”打了个饱嗝，总算想起来关心兄弟：“你家那位……加班去了？” 　　仇嵘歪头看他一眼，像条失去灵魂的咸鱼，开口吐出二字：“出差。” 　　原尚不懂情侣的黏糊，饭已经吃进肚子里了，便放心说道：“差不多得了，人家大小是位总裁，忙一点出个差不都很正常吗？” 　　仇嵘又看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怎么的？”原尚小心翼翼问，“……该不会是吵架了？” 　　仇嵘摇摇头，叹口气，坐起身转向原尚，严肃道：“我觉得不对劲。” 　　原尚见状也正襟危坐：“哪儿不对劲？” 　　仇嵘注视着原尚，高深莫测道：“晏凌的助理，对他心怀不轨。” 　　原尚：“……” 　　出于对兄弟的信任，原尚姑且听了听仇嵘的发言。 　　当听到仇嵘因为晏凌用了一下助理的方巾就醋意大发时，原尚：“打住，这都哪儿跟哪儿。” 　　“应急借用一下手帕都要吃醋，那你给我送饭这事怎么说？你家总裁知道了不得连夜开家醋厂？” 　　仇嵘：“……” 　　东郭先生与狼。 　　他明明是狼，怎么就沦落成了东郭先生。 　　好心送饭，还要被内涵。 　　现在让原尚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我那是因为不想连吃三顿鸭血粉丝汤！”仇嵘阴测测道。 　　原尚眼含热泪：“果然，我只是个帮忙解决剩饭的……” 　　原尚：“还有吗？再多来点！” 　　仇嵘：“……” 　　开了会儿玩笑，原尚起身去水池边洗饭盒，他正经建议道：“有什么问题就去和你家总裁沟通，比你一个人坐这儿瞎想要强。” 　　“他最近太忙，我不想给他添乱。”仇嵘说。 　　“谈恋爱不就是互相添麻烦，然后还觉得甜蜜嘛。你去问，他说不定会觉得你可爱。”原尚转头看看坐在椅子上快要摆不开四肢、净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大高个仇嵘，发觉可爱这个词用的有点过了。 　　略感恶寒。 　　仇嵘对“甘之如饴论”不敢苟同，但他想想晏凌对自己的包容，又觉得趁机吃吃醋也未尝不可。 　　这事不问出来他会一直在意。 　　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早问早安心。 　　到时候如果晏凌哄他，他就撒撒娇讨要些好处；如果晏凌不哄他…… 　　他就去看看哪儿的地好，开家醋厂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尚：真开啊？ 　　（有没有注意到，仇嵘给老婆用的保温桶，给兄弟用的普通饭盒） 　　原尚：……？ 第7章 　　来都来了，仇嵘少不得要去趟实验室。 　　临近期末，驻扎在实验楼的人不少，仇嵘和原尚的导师因为要出差，前段时间就撵着两个人交完论文做了学年总结。他们只剩公共课考试，没什么可紧张的。 　　仇嵘和原尚大学就是室友，二人一路保研双双进了导师的课题组。 　　跟课题的好处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相对应，平常也要付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暑假是指望不上了，到时候能有一周的休息就是大恩大德，原尚已经放弃回家了。 　　好在他们导师不会让手底下的学生做无用功，两个人跟在组里是实打实地在学东西搞研究。 　　到实验室时有个研二的师姐在，二人打完招呼去忙自己的。 　　原尚每天独来独往太过寂寞，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仇嵘孤苦伶仃，说什么也要拉人出去放风。 　　报告写了没一半，原尚凑到仇嵘身边，提前约定：“等会儿陪我打篮球，这次不许找借口，反正家里又没人等你。” 　　仇嵘颇为怨念地看他一眼，到底是应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下午仇嵘的手机跳出黄色大风预警，不一会儿，刚走没多久的学姐发来消息，问两个人带没带伞，说外面开始落雨了。 　　上午还烈日炎炎，谁能想到这天说变就变。 　　本指望是场阵雨，结果一直到五点多，外面的雨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仇嵘的车停在宿舍区了，不然两个人也不至于出不去。 　　原尚提议干脆跑回去算了，反正实验楼离宿舍也不算太远，到时候他借仇嵘身衣服换。 　　仇嵘摇头，考虑让阮斯佳过来一趟。 　　阮斯佳在文学院念大二，周末也留校。 　　“哎，你俩果然还没走。” 　　电话没拨出去，下午运气很好赶在下雨前离开的师姐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把伞。 　　“我正好出来打印论文，顺手多带了两把伞。”师姐笑了笑，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抱在怀中的文件夹。 　　外面又是风又是雨，打着伞也会被斜飞而入的雨点溅到。 　　原尚热泪盈眶：“师姐……” 　　“行了，不用感动，你们要不在这伞我就给楼下的学弟学妹了，真的只是顺手。”把伞递给他们，师姐摆了摆手道，“那我先走了啊，还要去趟教务处。” 　　原尚和仇嵘道谢：“谢谢师姐！” 　　或许是导师起到了带头作用，他们课题组的人都这样，彼此之间关系很好，研二包括上周刚毕业的研三前辈们平时对两个小师弟也很照顾。 　　实验楼门口围着不少人在等别人送伞过来，三分之二是情侣，三分之一拥有中国好室友，剩下的就只能顶着书包勇往直前了。 　　原尚撑开师姐印着O商银行logo的赠伞，再次感叹师姐人美心善仙女下凡。 　　二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去吃饭，然后到体育馆决一胜负。 　　半路上仇嵘查了查S市的天气，那边倒是阳光明媚。 　　创业楼上的餐厅人不多，仇嵘端着黄焖鸡米饭找了个位置坐下。 　　还没开始吃，他接到阮斯佳的电话。 　　“……族长。”电话那头的阮斯佳似乎有些犹豫，他迟疑了片刻后道，“我这儿有个人想见您。” 　　* 　　雨天站在宿舍楼下苦求阮斯佳带他见族长一面的，是位“失足”少年。 　　就是在美食城被漂亮吸血鬼诱骗的那位。 　　霍野上周刚结束高考。 　　最后一门科目考的是英语，120分钟的答题时间，100分钟答题，5分钟发呆，15分钟检查试卷。 　　铃响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松口气，而是豁然开朗。 　　霍野沉着冷静地等监考老师收完试卷，跟随大部队离开考场。 　　然而他并不打算回家，而是毫不犹豫地扔下校门口的大哥，掉头翻过学校后墙，怀着满腔热血，跑去找阮斯佳了。 　　“……后来他哥把他领走，我也没想到今天又会找过来。”还直接找到了宿舍楼下。 　　阮斯佳扶了扶眼镜，无奈道：“大雨天的，他没带伞，也不进宿舍楼，就说要见您。” 　　因为霍野的出现，好不容易抓到球友的原尚又被鸽了。 　　他走的时候阮斯佳和霍野刚好找过来，原尚眯眼一看，来的是位小帅哥，于是骂骂咧咧道回去就给晏凌告状，势必让新月传媒下个月转行开醋厂。 　　仇嵘：“……” 　　此前仇嵘从没见过霍野，一直以为对方是像阮斯佳一样清秀又文弱挂的，所以才会被吸血鬼盯上耍得团团转。 　　现在再看看眼前的人，身高起码一米九，估计因为青春期抽条，身形略显单薄，但绝对不瘦弱，看起来像是一拳能干翻三个吸血鬼的好苗子。 　　霍野带着顶黑色鸭舌帽，一件宽松的军绿色短T，人如其名，透着股野性。 　　……如果不看他的脸的话。 　　“族……族、族长……”因为世界观才被刷新没多久，霍野对这些异能界的称呼还不是很熟练，喊出来总有种自己是中二病的错觉，脸刷一下就红了。 　　仇嵘宽容道：“叫学长也行。” 　　“好的学长！”这次开口顺利多了。 　　霍野巨大一只窝在餐厅的转椅上，身上的衣服因为淋了雨微微潮湿，歪头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仇嵘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底的诡异感是打哪儿来了。 　　他们好像撞人设了。 　　这不就是他在晏凌面前装的阳光小狗形象么。 　　高大俊朗，阳光傻气。 　　只不过他是假阳光，这位是真太阳。 　　“找我什么事。”掩盖掉心底微妙的别扭，仇嵘问道。 　　“我想找人。”似是怕周围人听到，霍野凑近了点，望着仇嵘冷淡的双眼，小声又坚定道，“我想找到那个咬我的血族！” 　　仇嵘：“……” 　　仇嵘问：“你找他干什么？” 　　除邪惩恶？报仇雪耻？ 　　霍野：“我……” 　　霍野鼓足勇气：“我要表白！” 　　仇嵘：“……？” 　　仇嵘：“你再说一遍？” 　　霍野低下头红着脸道：“这不太好意思吧。” 　　仇嵘：“……” 　　一旁的阮斯佳默默叹气。 　　不是他没劝过，这位弟弟非要往仇嵘枪口上撞，实在是拦不住啊。 　　* 　　学校餐厅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仇嵘回宿舍区开车，带着两个人去了他自己的住处。 　　霍野的哥哥出生就带着双毛耳朵，是天生狼族，对于弟弟考完试突发恶疾，非要找吸血鬼表白的行为，他已经再三警告。 　　奈何这小子是个情种，今天趁他哥不注意，硬是溜出来在阮斯佳楼下来了出苦情戏。 　　仇嵘一时不知道霍野是真的情根深种，还是和他一样的白切黑。 　　瞥了眼后视镜，霍野乖乖坐在后座向阮斯佳请教着A大的学分制度，头顶还炸着两撮被帽子压乱的呆毛，着实没什么黑化潜质。 　　仇嵘自嘲般笑了笑。 　　人家家庭美满，人生坦荡，没事干黑什么化。 　　装穷的狼族首领瞒着老婆的私人住所在和吸血鬼老宅对角线的城市另一边，是片老区，因为平时不怎么到这儿来，别墅里的家具都盖着防尘布。 　　拉开沙发上的白布，去厨房洗了三个杯子，仇嵘给两个人都倒上热水，放下热水壶，开始听小朋友讲他的爱情故事。 　　话说回霍野十八岁生日那天。 　　霍野长得帅学习好，性格简单纯粹，在学校人缘不错。 　　生日当天，他被一群好兄弟拎着蛋糕，绑架进了海底捞。 　　头顶生日帽，眼亮大灯牌，在好兄弟、热情服务员以及诸多围观群众激昂的歌声中，霍野吹灭面前的十八根蜡烛，只来得及许下“希望自己高考英语成绩能不那么拉垮”的美好愿望。 　　拉面师傅还在一旁舞动青春，混乱人群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溜进来了个金发青年。 　　说是青年也不敢确定，对方长得显小，半长金发微卷，精致面容如黄金比例镌刻出的雕像，那一瞬间霍野想到了古希腊神话中的纳喀索斯。 　　那个落入水中化为水仙花的少年。 　　纤长卷翘的眼睫眨动，陌生青年捧起霍野刚在门外挣扎时不小心划伤的手，轻轻落下一吻，仰头用深海般蔚蓝的眼眸注视着霍野，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喃道：“I want you.” 　　仇嵘：“……” 　　阮斯佳：“……” 　　不知是谁先晒干了沉默。 　　霍野挠挠脸颊继续讲。 　　青年石破天惊的举动成功让一干学生当场石化。一番蹩脚的情景对话后，众人了解到对方确实比在场的人都年长，今年二十岁，是来国内修学旅行顺便拜访亲友的。 　　至于亲霍野的原因，青年回以神秘一笑。 　　高三学业繁重，涮完火锅学生们就该回家刷题。散场前青年已经和众人混得相当熟稔，可谁都没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他只加了霍野。 　　青年名叫丹尼。 　　尽管霍野心中的小鹿在那轻轻一吻后持续性暴走，丹尼却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只表示霍野如果在英语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他可以提供帮助。 　　丹尼大学专业修的就是英语国际教育。 　　丹尼每天在A市吃吃逛逛，偶尔会去霍野学校门口分享自己发现的新美食。 　　周六高三要补课，周天丹尼会陪霍野一起去图书馆刷题。 　　在频繁的纯英文交流下，霍野的英语语感突飞猛进。他的英语成绩本来也不差，只是和其他科目比起来低了点儿而已。 　　凭借语感的提升，霍野的阅读题越错越少，两次小测成绩都不错，放在成绩表里没那么扎眼了。 　　丹尼就像是降临人间来实现霍野生日愿望的天使。 　　霍野可以确定，自己喜欢上了丹尼。 　　不仅是因为对方只存在于中世纪油画中的惊艳容貌。 　　不如说丹尼的美貌宛若神衹，令人不忍其沾染世俗。 　　而霍野想渎神。 　　仇嵘：“……” 　　阮斯佳：“……” 　　可以了，没必要用这么多词汇描绘对方的美貌，真的没必要。 　　霍野克制了一下，说回重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想卡在这里，但为了赶上这最后几分钟QvQ！ 第8章 　　丹尼从未提起过自己修学旅行结束的时间，但霍野知道对方不会在A市待太久。 　　他想表白。 　　霍野一直都没想明白，丹尼为什么会在生日那天拉着他的手说“want you”，他不敢问。 　　随着时间推移，又不得不问。 　　再不问他怕会来不及。 　　无论丹尼是怎么想的，霍野都要表明自己的心意，起码不留遗憾。 　　丹尼暂住的酒店离图书馆不远。 　　又一个周末，晚霞在天际烧得烂漫，丹尼背着手走在霍野身前，到了酒店楼下，他转过身说：“我上去了。” 　　霍野做了一路的心里建设，脱口而出：“等等！” 　　“……我，我有话想告诉你。” 　　霍野抱紧背在身前的书包，紧张到手心冒汗。 　　丹尼弯了弯眼，眸中盛着天光，他仰头对霍野露出灿烂一笑：“楼下人多，去上面说吧。” 　　霍野同手同脚跟着人上楼。 　　门锁轻响，猎物落网。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令霍野的心脏超负荷，他没敢坐下，咽了咽口水，站在床边。 　　再开口时的声音带着些青春期男生独有的低哑。 　　丹尼端着杯水坐到落地窗边的小沙发上，他静静听着少年人热忱的告白，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我喜欢你！” 　　最后一句尘埃落定，霍野坦诚望向丹尼，等待对方的审判。 　　丹尼背着光，对他招了招手。 　　霍野愣了一下，迟疑着走近。下一秒，他被丹尼揽住脖子。 　　颈后微凉的手使了点劲儿，霍野不由半弯下腰。 　　他们面对面，贴的那么近，近到霍野能数清丹尼的睫毛。 　　丹尼又笑了，笑容和煦如圣洁的天使。 　　霍野的注意力却被藏在淡绯色薄唇下的一对小虎牙吸引走。 　　他眼睁睁看着那对漂亮的小虎牙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最终长成一对尖利的獠牙。 　　丹尼依旧笑着，从天使变为了恶魔。 　　“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说想要你吗？” 　　提琴般优雅的声音滑过耳畔，霍野的大脑还在宕机中，响应失败。 　　丹尼并不在意，自问自答道：“因为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宝贝，你知道自己的血有多好闻吗？” 　　大脑程序艰难重启，霍野不知道自己的血有多好闻，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好看，霍野不由喃喃道：“……难怪你会这么好看，原来真的不是凡人。” 　　丹尼：“……” 　　丹尼歪了歪头，瞧见霍野眼底的恍然，皱起眉问：“你不害怕吗？” 　　霍野回过神来。 　　说实话，对着这样一张脸，他很难感到害怕。 　　只觉得可爱。 　　小恶魔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丹尼收起脸上的笑，松开霍野的脖子，靠后一些。 　　“呲啦”一声，一对展幅三米以上的翼翅凭空出现，半敛在丹尼身后轻悠扇动。 　　丹尼冷冷望向霍野。 　　丹尼：“怕不怕？” 　　霍野：“你……” 　　霍野：“你衣服好像裂开了。” 　　丹尼：“……” 　　霍野的反应令丹尼很不满意，他猛地站起身向霍野走去。 　　迫于无形的压力，霍野不由一步步后退。 　　处处彰显着精致的蝠翼“唰”地一下展开，霍野跌坐在丹尼的床上。 　　“我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是吸血鬼。”丹尼一眼看穿霍野在想什么，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道，“我接近你，只是因为你闻起来很香，是个不错的储备粮而已。” 　　小恶魔笑了笑，不知何时淡色的唇染上了一抹嫣红，丹尼欺身而上，床咚了霍野。 　　“你就不怕我把你吸干吗？” 　　锋利的獠牙能够轻易刺穿自己的皮肤，霍野知道，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脸红，思维开始乱跑。 　　霍野：“那个……我的血还挺多的，一顿可能吸不完。” 　　霍野小心翼翼：“或许，我们可以建立一段可持续发展关系？” 　　…… 　　仇嵘：“……然后呢？” 　　霍野无辜：“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仇嵘：“……” 　　阮斯佳：“……” 　　霍野：“我好像是晕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图书馆，但什么都不记得，只以为自己是在图书馆刷题刷睡着了。” 　　霍野解释：“听我哥说，血族都会催眠术。我当时一点记忆都没有，从图书馆醒来就直接回了家，直到几天后发烧长出狼耳朵，才零星想起来了些。但也不多，只记得自己看到过獠牙和翅膀，所以家里人就以为我被吸血鬼骗了。” 　　“实际上没有。”霍野爽朗道，“我是自愿的！” 　　仇嵘：…… 　　看出来了，被骗的不浅。 　　在记忆恢复前霍野的家人没少批判吸血鬼作奸犯科为非作歹，霍野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毕竟他的世界观才刚破碎，记忆也不全，只能家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野垂下眼：“恢复记忆的过程断断续续，一直到高考前几天，我才全部想起来。” 　　想起来那个漂亮的青年，想起来自己喜欢他。 　　无疾而终的喜欢，被篡改过的记忆，再也找不到对方的惶恐…… 　　考试迫在眉睫，这些都要被压回心底。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 　　顺畅读完一篇又一篇阅读，自信勾选出正确的答案。 　　那一瞬，霍野想明白了。 　　记忆会变，喜欢会忘记，但这几个月稳步提升的英语成绩还在。 　　霍野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为什么会变好时，还以为是狼族血脉觉醒打通了任督二脉。 　　现在他想起来了，这些都得益于和丹尼朝夕相处锻炼出的语感。 　　“他没有伤害我，还送我回图书馆。”霍野看向仇嵘，“学长，我觉得丹尼不是坏人。” 　　“我想找到他，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 　　“还有，那天的告白，他还没有给我答复。” 　　“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我都想要他当面告诉我，而不是单方面从我的人生中彻底消失。” 　　能和血族接洽的，只有狼族首领，这就是霍野坚持要找仇嵘的原因。 　　少年的眼中有着坚毅的光芒，仇嵘却丝毫没有被打动。 　　他淡淡道：“消除记忆只是吸血鬼的惯用手段。” 　　“你哥应该告诉过你，血族的唾液有修复作用，被咬的伤口很快就会消失。你怎么能确定那个血族没有伤害你？” 　　霍野想要反驳，仇嵘没给他机会：“你哥应该还告诉过你，血族的族人分两类。一类，是先天血族；还有一类，是后天被转化的普通人。” 　　“血族极其重视血统，先天血族数量少，地位高。你说的那位丹尼，从国外来，翼展超三米，绝对是伯爵级别的贵族。” 　　霍野一怔。 　　仇嵘猜错了，霍知行没有告诉霍野这么多，不如说霍家人都没怎么对霍野提起过异能界的事。 　　他们还是希望家里受尽宠爱的小儿子能做回一个普通人。 　　“你觉得一个出国游玩的血族伯爵，为什么会突然陪着你练口语？”仇嵘问道，霍野一时给不出回答。 　　“对方根本不打算在国内长留，钓着你几周，大约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等你傻兮兮地自己送上门。”仇嵘冷漠道，“血族一贯的做派罢了。以容貌引诱，等目标上钩，达到目的后就毫不留情的用催眠术让人失忆，然后继续去寻找下一个感兴趣的目标。” 　　“你不过是众多储备粮中的一员，如果不是因为狼族血脉，本应该一辈子都记不起他。” 　　话说的太直接，霍野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愣在原地，连自己的狼耳朵冒出来了都没发现。 　　他才意识到，如果不是血脉觉醒，他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丹尼，那个突然降临，实现了他十八岁生日愿望的Angel。 　　浅灰色的毛耳朵紧紧抿向脑后，是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青春期狼崽子控制不住耳朵尾巴是常态，霍野对仇嵘的话从心底感到抗拒，甚至产生了攻击欲。 　　仇嵘见状明白过来，霍野对血族的事可能没那么了解，不然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不打算收回。 　　仇嵘不欲同小朋友对峙，他留下阮斯佳照看，起身去了楼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过。 　　然而地还没干几分，黑沉沉的天又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雨丝。 　　霍知行终于发现自家小弟丢了，刚给阮斯佳发过消息，正在往老别墅赶。 　　仇嵘给报信的阮斯佳回了个句号，摁灭手机。 　　狼族的夜视能力极好，哪怕没开灯，仇嵘也能看清屋里的东西。 　　别墅三楼有个很大的书房，里面杂七杂八堆放着各类书籍。鞋踩在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轻响，仇嵘走到最后一排书架，找到了自己幼时读过的书。 　　异能种族的历史多靠家族口口相传，文字记载只能由族长保存。 　　现代建立异能控制组后，异控中心倒是有统一备份，但出于各种理由，资料很难借出。 　　霍知行来得快，仇嵘下楼时阮斯佳正给人开门。 　　“族长。”霍知行一身西装，看着像是刚下会议。 　　仇嵘点了点头。 　　霍知行对他抱歉地笑笑，转头看向亲弟弟，眉头一拧，冷声道：“胆子大了。” 　　这么一会儿，霍野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不过他的耳朵还没收回去。霍野带回自己的鸭舌帽，勉强压住支棱着的狼耳朵，耷拉下脑袋，叫了声“哥”。 　　霍知行：“回车上等着去。” 　　霍野坐沙发上仰头，看看他哥，又看看仇嵘。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走向仇嵘。 　　霍知行：“门在这边。” 　　大胆无视身后的大哥，霍野站在仇嵘面前，认真道：“族长，作为受害者，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能不能帮忙要个联系方式。 　　仇嵘挑眉。 　　他手里拿着刚翻出来的狼族历史书，还有几本其他种族的科普读物。 　　本来准备把东西给霍知行，让霍知行决定要不要给弟弟看。现在瞧见霍野眼中的坚持，仇嵘直接把书给了他。 　　霍野茫然地接过一摞书。 　　所以这是帮还是不帮？ 　　仇嵘没有说自己帮不帮，只道：“先去把这些书看完。” 　　那边霍知行本来没打算进来，奈何被亲弟弟无视了个彻底，只得套上一次性鞋套过来。他看到弟弟手中的读物，神情恍惚了一下。 　　霍野体会得到家里人不想让他过多接触异能界的心，他用眼神询问大哥，不知道这书能收不能收。 　　霍知行点头默许，两脚把人踹出了门。 　　霍野抓紧最后几秒，多挨了一脚，加上了仇嵘的微信。 　　仇嵘看人出去了，说道：“你们没有告诉他血族开支票补偿的事。” 　　霍知行无奈点头。 　　霍野还想追问一句喜不喜欢，然而对方早就选择拿钱摆平麻烦，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他觉醒血脉，就是狼族一员，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没必要再强求他过回以前的生活。”仇嵘道，“霍野成年了，该给他一些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霍知行叹气，道理他都懂，但放在亲弟弟身上，又没那么奏效。 　　在霍知行眼里霍野还是个小孩，做事不计后果，哪敢给他什么选择的权利。 　　“之前没告诉你那个人是先天血族，抱歉。”霍知行留下来就是要说这个。 　　仇嵘摇头：“没事。” 　　上次血族亲王亲自接管这件事，最后还替人赔了礼，仇嵘就猜到对方不是普通血族。 　　先天血族有翅膀，后天的则没有。 　　十五年前的月圆夜，仇嵘的家人遇袭，狼群赶到现场时，只来得及看到一对展幅近五米的蝙蝠翼。 　　自那以后仇嵘的人生天翻地覆。 　　族里人一般不会在族长面前提起有翅膀的血族，就怕踩雷。 　　霍知行目光扫过盖满别墅的白布，隐约看出仇嵘把家具换了。 　　当年狼族首领一家横死，幼子失踪，孟家栋趁机夺位，同时私占了前首领的家产。 　　别墅离市区远，孟家栋没在这边久住，但家具都被他换过。现在看家中的布局，估计仇嵘又把家具换回去了。 　　霍知行和仇嵘的哥哥是朋友，当年事发突然，他尚沉浸在失去挚友的悲痛中，没顾上仇嵘。仅三天时间，等霍知行想起来时，仇嵘已经失踪。 　　是以霍知行对仇嵘一直心存愧疚，但他们两个人太熟了，一看到彼此，就会想起故人。 　　所以除了最开始帮助仇嵘报复孟家栋，后来二人的联系并不多。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阮斯佳晚上还要回学校，霍知行顺路送他。 　　临走前霍知行看着一个人站在苍白客厅的仇嵘，轻声说道：“小嵘，别太累了。” 　　仇嵘绷了一晚上的情绪放松几分，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霍哥。” 　　别墅只剩下仇嵘一人。 　　他起身洗了桌上的杯子，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很想和晏凌说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朋友的爱情故事一不小心写的有点长QvQ 　　晏凌：我们在城市的对角线听着相同的雨声 　　（一些一打电话就暴露） 第9章 　　国内血族的成分说复杂不复杂，但也颇有渊源。 　　华国原先是没有血族这个种族的，直到大航海时代，有位欧洲吸血鬼来到国内，大概是做老父亲有瘾，他借着长寿的好处，诓骗了一大批普通人认他作父。 　　以此为交换，他赐予这些人“新生”，将他们都转化为吸血鬼，也就是所谓的后天血族。 　　后天血族除了食谱上多加了一项鲜血，能力没有太大变化。他们的体能没有明显增强，也长不出酷炫的翅膀。日常生活里反倒多了些麻烦，比如吃蒜会呕，晒阳光会萎之类。 　　最大的好处大概是年龄永远停在了被转换的时候，寿命也比普通人长了些。 　　“老父亲”走南闯北，收获一大批子女的同时尝遍华国美食，他回到欧洲的第一件事，就是出书赞扬华国料理，尤其是鸭血粉丝汤和毛血旺，引得一批又一批吸血鬼心生向往。 　　这大概也是丹尼热衷于游荡美食城并向霍野分享的原因。 　　一些血族传统。 　　话说回血族。 　　随着不断有吸血鬼涌入华国，国内本土的吸血鬼数量激增，这中间却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管理。 　　先天血族之间拥有天然的血脉等级压制，后天血族则没有区别。 　　来华国享受美食顺便认干儿子干闺女的“渣爹渣妈”们，只管四处认亲，完事就返航回国，留一群后天血族，能力相当，谁都管不着谁，全是野生个体户。 　　异控中心一度对吸血鬼们的管理感到头疼，好在后来他们发现，普通人只能成为后天血族，但先天血族和其他异能者孕育出的后代有机率成为先天血族。 　　如今的血族亲王，据说就是混血儿。他的父亲是欧洲贵族，母亲身份未知。 　　因为一出生就血统返祖，连亲爹都被压制，所以异控中心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孩子。 　　异控中心全权接手了这个出生就是亲王级别贵族小殿下的教育事业，力争将他培养为新时代正能量青年，能够胜任族长之位，一统血族，带领国内众吸血鬼走向一条通往社会主义的光明大道。 　　是以异控中心和血族亲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相互忌惮又异常亲近。 　　距离仇嵘连箱端了血族的储备粮已经过去一天半，还没有人找上门，说明血族并未将这件事上报给异控中心。 　　否则中心肯定要找替血族要个说法。 　　血族很大可能是不想过多纠缠，选择哑巴吃黄连。 　　严格来说丹尼的吸血行为是违规的，如果霍野是普通人，丹尼少不了要被追责，但偏巧霍野觉醒了狼族血脉，血族就钻了空子，意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异控中心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 　　霍野来得正好，仇嵘决定借要联系方式的由头去趟异控中心，再给血族亲王添点堵，迟早他要让对方堵到愿意亲自来见他。 　　窗外响起一阵闷雷，仇嵘放下手里的笔记本，走到老旧的木框玻璃窗边。 　　暴雨的夜晚，一如十五年前的夏夜。 　　心中有些烦躁，仇嵘没再回市区，今晚就留在了别墅。 　　收拾好父亲记载着血族历史的手稿，他回到楼下卧室洗漱。 　　上一次在别墅住还是刚换完家具的时候。 　　仇嵘八岁离开A市，十八岁回来，用两年时间布局，才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凭借着记忆将别墅里的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模样，那晚一个人在别墅彻夜未眠。 　　又两年过去，久违地躺在别墅的床上，仇嵘以为自己能够坦然，实际上却依旧难以入睡。 　　外面的雨声又密又急。 　　因为别墅这个背景不对，仇嵘方才放弃了和晏凌视频。 　　这会儿他在床上滚了两圈，又滚两圈。 　　好想老婆。 　　最终还是没忍住，仇嵘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打了通语音过去。 　　时间还不算太晚，总裁大人果然尚未入睡，很快接通了语音。 　　把脸埋进枕头里，仇嵘闷声道：“汪。” 　　听到小狗的叫声，电话那头的晏凌弯了下眼睛。 　　他正坐在卧室窗边的小沙发上处理文件，别墅这边不长住，文森在给他换床单被套。 　　“这是谁家的小狗呀？”晏凌放下电脑，靠坐在沙发上和仇嵘说话。 　　一旁铺床的文森默默起了层鸡皮疙瘩。 　　“被主人留下一个人守家的小狗。”听到晏凌温柔的声音，仇嵘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他闭上眼翻了个身，觉得窗外令人焦躁的雨都静了下来。 　　晏凌问他：“怎么还没睡？” 　　“……当然是想你了。”仇嵘咕哝道，“老婆，你还没定什么时候回来吗？” 　　晏凌今天又联系了荣胜，具体的情况还说不好，他说：“合作方有点难搞定，我尽量早点回去。” 　　仇嵘有点后悔晚上没回家。 　　听了声音就想看人。 　　想和老婆视频了。 　　两个人黏黏糊糊说了会儿小情侣间的无聊闲话。 　　仇嵘耳边一直响着飕飕的声音。 　　他本以为是窗外的雨声，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太对，这声音像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 　　仇嵘仔细辨别了一下，问道：“你那边也在下雨吗？” 　　晏凌一顿：“……” 　　他看了看窗外。 　　大意了，光记着千万不能接视频，忘记今晚的雨下得很大，语音也能听到。 　　手底下快速搜过s市的天气，那边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没有呀，这边天很好。”以防仇小狗耳尖听出声音的区别，晏凌没有继续待在窗边，他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向浴室。 　　轻轻关上门，隔绝嘈杂的雨声，晏凌说道：“我刚在泡温泉，池子里的水声吧，这会儿出来了。” 　　仇嵘轻易上当，他“哦”了一声，大脑自动勾勒出刚泡完温泉，白皙皮肤被热气腾得微红的晏凌。 　　完了，更想视频了。 　　嘴上很想说一两句骚话撩拨一下，仇嵘又怕晏凌真的同意和他视频。 　　到时候总裁大人一看自己的背景不是公寓，乖小狗的人设瞬间崩塌，那就尴尬了。 　　仇嵘哼唧一声，想入非非的同时大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你这次出差是和谁一起？” 　　晏凌坦诚：“文森。” 　　仇嵘：“！” 　　一骨碌翻起身，仇嵘紧张道：“你和他一起泡温泉？！” 　　晏凌：“？” 　　根据对仇嵘语气的判断，晏凌若有所思：“怎么了吗？” 　　怎么了。 　　问题大了！ 　　几个小时前还对引导小朋友别被爱情冲昏头脑，要学会冷静思考的狼族首领，此刻化身小醋缸，可怜巴巴道：“你不是有好几个助理吗，怎么每次都带他。” 　　晏凌隔着手机都能闻到一股子醋味，他哭笑不得。 　　文森都几百岁的人了，仇小狗真是什么醋都吃。 　　“文森除了是我的助理，也是一直照顾我长大的哥哥。”晏凌说道，语气里含着点笑意，“你以为他今年多少岁了？” 　　仇嵘的脑子里现在全是什么“近水楼台”“竹马竹马”“情有独钟”，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文森的外表，觉得对方年龄应该不大。 　　考虑到晏凌说哥哥，仇嵘大胆猜测了一下：“三十五？” 　　晏凌想了想，觉得这个年龄仇小狗可能会不够放心，他回道：“他都快四十了。” 　　仇嵘又回想一遍文森的脸。 　　真的吗。 　　文森该不会是异能者吧？要不然怎么这么显年轻。 　　不过娱乐圈普遍冻龄，娱乐公司总裁助理冻龄也很正常吧？ 　　嗯。 　　自我说服成功，仇嵘瞬间没了吃醋的心思。 　　晏凌喜欢年龄小的，像他这种。 　　文森大晏凌这么多，就算图谋不轨，也没机会了。 　　仇嵘依旧警惕：“我感觉他好像很关心你。” 　　这点晏凌可以坦诚一半，说道：“我父母不是都在国外吗，文森要定期向他们汇报我的事。” 　　仇嵘：“……！” 　　仇嵘半天没回话，晏凌疑惑：“又怎么了？” 　　仇嵘：“……文森哥他，会不会汇报我们的事呀。” 　　完了，他之前有没有出言不逊？会不会被打小报告？ 　　这就叫上哥了，晏凌好笑：“放心吧，也不会说那么详细。” 　　仇嵘默默想要找个机会给文森送点礼，怪不得人家防着他呢，原来是帮晏凌的父母盯着。 　　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要打好关系。 　　又聊了两句，考虑到晏凌第二天要面对难搞的合作方，仇嵘主动结束了通话。 　　晏凌舒气，幸好仇嵘的注意力半路被文森吸引走了，没提要视频。 　　不然别墅的浴室可一点都不像在酒店。 　　洗了个手，晏凌出浴室，一眼就看到静静站在门口等候吩咐的文森。 　　他盯着文森看了会儿，忽然道：“以后离我远点。” 　　文森：？ 　　* 　　雨过天晴，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门铃声响，文森放下手中的裱花袋，出去开门。 　　别墅外停着辆黑色迈巴赫，见门开了，黑衣保镖退后一步，另一名站在车边的保镖躬身开门。 　　车里伸出一把蕾丝边小洋伞，“唰”地一下撑开。珠光白色的圆头小皮鞋落地，一身Lolita的少女轻巧地跳下车，快走几步，跑到门口阴凉处才收伞。 　　“文森。”少女笑着和文森打招呼，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黑衣保镖上前递出手中的冷藏箱。 　　少女毫不费力地提起份量不轻的箱子，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文森主动接过少女手中的冷藏箱。 　　晏凌正坐在客厅看书，见人进来轻讽：“不知道还以为您才是血族。” 　　荣小莘放下自己的小洋伞，没好气道：“亲王大人，有求于人就别这么傲娇啦！” 　　晏凌不吃她这套：“别说得仿佛乘机加价的人不是你。” 　　荣小莘，荣胜集团的老板娘，本体是只小饕餮精，专门负责对接异能界的生意。 　　血族鲜血供应的事就归她管，血袋上恶趣味的文字设计也是她做的。 　　“你们这批订单本来就多增了十箱，工厂加班加点给您一趟送来，怎么还能丢了呢。”文森端了刚烤好的纸杯蛋糕出来，荣小莘亲自跑一趟就是为了这个，她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谢谢文森！” 　　晏凌合起书，冷淡道：“被一群小狼崽子盯上了。” 　　见他不欲多说，荣小莘道：“昨天举全厂之力，给您做出来了一箱血，连夜送过来的，珍惜着喝吧。” 　　“剩下的货起码要等一周，我让姜胜又调了一批器械，争取不让你们饿太久。” 　　晏凌点头：“谢了。” 　　考虑到晏凌的身体状况，文森从荣小莘拿来的冷藏箱里取了袋血出来，晏凌接过，却放在了桌边，并不打算在客人面前进餐。 　　荣小莘见状嘲讽道：“您的写轮眼都快饿出来了，还在这儿穷讲究呢。” 　　晏凌挑眉，稍作克制，将眼底的血色压了下去。 　　两口吃完自己面前精致的小蛋糕，荣小莘告辞道：“行了，我先走一步，不耽误您用餐。” 　　见荣小莘起身，文森适时拿出刚才打包好的小蛋糕。 　　小饕餮精嘴馋，文森做得一手好甜品，深受对方喜爱。 　　当初血族能和荣胜谈成定期供血的生意，文森没少下厨房。 　　浅粉色纸袋旁用丝带系了个淡蓝色的蝴蝶结，很是符合荣小莘的喜好。 　　这下她可以满意地离开了。 　　文森送完人回来，晏凌已经喝完了桌上的那袋血。 　　吃饱犯困，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渍，晏凌起身道：“我上楼睡会儿，有事等我醒来再说。” 　　还是因为返祖血统，晏凌对血液的品质要求很高，普通血液对他几乎不起什么饱腹作用，就是尝个味道。 　　多亏荣小莘这箱血，晏凌估计自己今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不过仇嵘太香，保险起见，他还是明天再回家。 　　由于饥饿，晏凌前两晚几乎都没有休息，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下午。 　　刚醒来，文森推门而入，一看就是守在门口。 　　晏凌的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慵懒：“什么事？” 　　“异控中心正式成立专案小组，决定由您担任组长。” 　　没等晏凌皱眉，文森继续道：“又出现死者了。” 　　“这次的死因也是失血过多，只是……” 　　“死者的身上出现了被野兽啃咬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狼族首领拼命折腾，希望血族亲王能亲自见他一面这件事。 　　其实晏凌给狼族发邀请时就想要亲自出面了，但因为仇小狗三年前被骗过一次，对血族的话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于是狼族首领狠狠让血族滚蛋，并在惹老婆生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第10章 　　仇嵘想趁着晏凌不在家，早点去异控中心把霍野的事解决了。但中心周末不上班，时间预约在了周一上午。 　　异控中心是统称，其下分着好几个部门，在不同的地方。 　　它的日常办公楼地盘不大，藏在市区巷道的犄角旮旯里，门口挂着特殊管理局的牌子，一般都没人能注意得到。 　　阮斯佳依旧到的比仇嵘早，他站在巷子口，手里捧着本厚厚的罗马史，正看得认真。 　　仇嵘的车路过，叫了他一声，评价道：“可以拿本轻便的书。” 　　阮斯佳腼腆笑笑，老实回答：“昨晚看了一半，今天想一口气看完。” 　　确认过登记信息，仇嵘的车停在了特管局的小院子里。 　　从外面看，特管局的楼长得其貌不扬，实际上里面一点儿都不老旧，装修甚至可以称得上奢华。 　　刷了身份证进楼，凉爽的空调令人精神一振。 　　一般情况下特管局门可罗雀，仇嵘十次来十次大厅里都安静的和没人一样，人全在办公室里摸鱼。 　　今天楼道里倒是有声，且声音不小，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气氛少见的透着分紧张。 　　门口刷身份证的机子有到访提醒，很快有人出来：“顾族长，宋局正在开会，可能得麻烦您稍等片刻。” 　　仇嵘点头，跟着人去办公室，路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事件迟早要通报到各族，带路的小年轻也没隐瞒，说道：“还是之前的失血案，消停了没两天，又出现新死者了。” 　　仇嵘心里一动。 　　上楼梯时仇嵘瞥过楼道，余光捕捉到一抹蓝色的身影，看着像是公安。 　　“中心准备成立专案组了。”到了办公室，仇嵘忽然说道。 　　年轻人点头：“是啊，凶手的作案手法越来越残忍，万一传出去，会引起群众恐慌。” 　　作案手法有变化。 　　仇嵘挑眉。 　　他刚还在怀疑是不是血族的人饿了肚子又跑出来祸害人。 　　就不知道这个残忍是什么意思了。 　　他没再多问，年轻人给二人倒了水，关上门出去。 　　阮斯佳一路都抱着他的罗马史边走边看，仿佛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见人出去，仇嵘问他：“怎么样？” 　　取出夹在书里的手机，阮斯佳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点头道：“连上了。”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阮斯佳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手指翻飞戳着屏幕，还不忘分心看他的罗马史。 　　没等太久，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宋局长的秘书。 　　董秘书抱着份文件，抱歉道：“顾族长，实在不好意思，宋局那边还在开会，就让我先下来了。” 　　仇嵘对这话不置可否，那位宋局长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开会。 　　董秘书：“我看您的预约申请上写，今天还是来处理境外血族咬人的事对吗？” 　　仇嵘：“是。” 　　董秘书坐到二人对面，挂上标准的笑容，极度官方道：“此前血族方已给出详细说明，由于境内外管理制度不同，出于‘知情、同意、自愿’原则的吸血行为并不违规……” 　　仇嵘不是来听车轱辘话的，他直接打断：“董秘书，有些话别让我说那么直白。” 　　“对方的吸血行为在国外不违规，但入境不就该遵守本土规章制度吗？” 　　“且我们狼族的小朋友被咬时完全可以算作是普通人，对普通人下手已经违反最高条例了，这点不用我说明吧。” 　　董秘书维持得体的笑容：“但说到底，那位小朋友现在也是个异能者了。顾族长，血族已经做出了相应的补偿，再追究下去，恐怕对两族都不好。” 　　又是和稀泥的套话，仇嵘不耐道：“我这次不是来找血族麻烦的。” 　　鉴于仇嵘前科累累，董秘书显然不信，面上却配合问：“那您是想？” 　　“被咬的小孩记忆彻底恢复了。”仇嵘说道，“狼族可以不再追究血族的责任，但作为一名受害者，小孩本人需要一个道歉。” 　　“不是转达，也别搞什么手写信，让那个血族亲自来道歉。” 　　“这……”董秘书略感为难，对方好歹是个小贵族，要他道歉恐怕还不如找他再敲一笔赔偿款。 　　仇嵘冷笑：“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只能继续往上反应，看谁能管这件事了。” 　　董秘书无奈：“顾族长何必这样，我们会如实向血族转达您的诉求。” 　　至于同不同意，就看血族亲王的心情了。 　　如果不同意，异控中心也只能继续夹在中间来回扯皮。 　　威胁的话说完，仇嵘又体谅道：“我也知道血族和其他种族不同，牵扯到国内外体系不同，是不方便操作。” 　　“不如这样，血族提供一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剩下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董秘书想了想，觉得这样是比较好说。 　　反正人在国外，狼族想解决就得出国，出国有什么矛盾就不归国内异控中心管了。 　　提个过分的要求再一步步降低，霍野的事大概率是妥了。 　　不过仇嵘估计要到联系方式也没什么用，只是霍野陷在“初恋”里出不来，别人、包括他哥说的话他都不信，非得要那个丹尼亲口拒绝才肯死心。 　　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最多情又无情的吸血鬼。 　　就当是上人生第一课了。 　　希望到时候孩子受到的打击不要太大。 　　解决完霍野的事，仇嵘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董秘书送客的话刚到嘴边，仇嵘开口道：“听说又出现新死者了。”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董秘书噎了一下，承认道：“是。” 　　“我申请加入专案组。”仇嵘看向董秘书，“中心建专案组肯定需要异能者，我可以参与。” 　　董秘书迟疑一瞬，一言难尽道：“专案组的人员还没定下来，您想加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此次专案组的组长将由血族亲王担任，您确定您还要参加吗？” 　　仇嵘眸色一黯：“血族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董秘书再次挂上无奈的神情：“此前针对您的检举，我们已发过通告，由于伤口不符，血族已基本排除嫌疑。” 　　仇嵘不置可否，只道：“既然血族现在是最无辜的，专案组组长又是我们最亲爱的亲王殿下，那我更要参加了。” 　　董秘书：“……” 　　是在阴阳怪气吧？是吧？ 　　董秘书默默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那就麻烦您先填写一下申请表，最终的人员确定还需要中心进一步审核。” 　　* 　　从特管局出来，做了一路小尾巴的阮斯佳放下他的罗马史。 　　“族长，特管局的系统实在是太……”阮斯佳朴实道，“我走前没忍住，顺手加了层防火墙，您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仇嵘：“……” 　　仇嵘：“嗯。” 　　“找到资料了吗？”仇嵘问。 　　“21例失血死亡案和1例今早才录入系统的最新案宗。”阮斯佳满意道，“我们来得正好，他们刚更新完资料。” 　　重新介绍一下，阮斯佳，A大文学院在读大二生，外表看起来十足文弱，放在狼群里就是那种体弱多病的小奶狼，实际上阮斯佳的脑子很好使，基本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理解能力也很强。 　　当年为了帮到仇嵘，阮斯佳浅学了一点黑客技术，说不上多好，但特管局办公楼的防御系统太破，小天才进出一下还是轻轻松松。 　　特管局一天正事不干，钱全花在装修上，此前阮斯佳已经热心地帮特管局加固过三次防火墙，都没被发现，仇嵘也就随他去了。 　　出于对血族的怀疑，仇嵘一直很关注失血案，但异控中心迟迟不组建专案组，仇嵘没机会拿到案宗，今天来特管局，就带上了阮斯佳。 　　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专案组成立。 　　入组申请还要等几天，他先一步开始调查也没什么区别。 　　阮斯佳没有下载任何文件，仅在仇嵘和董秘书交谈时大致浏览过一遍案宗，脑海里规整出了关键信息。 　　失血案的死亡人数远比想象中要多。 　　“死者九成以上为男性，其中十一名死者的家属提起过，死者在生前曾感到头晕乏力，看起来像是贫血的症状……”阮斯佳顿了一下道，“还有一名死者的前女友说，死者生前感到不适时去过医院，检查结果说他是肾虚。” 　　仇嵘：“……” 　　仇嵘：“所以就成前女友了？” 　　“不只是因为这个。”阮斯佳摇头，“当时两个人已经订完婚要领证了，女生多了个心眼，顺藤摸瓜查到她未婚夫在外面乱搞。” 　　仇嵘皱眉。 　　阮斯佳回忆看过的资料，说道：“之前的调查都集中在死者的尸检分析上，今早更新的文件增加了死者生前十四天的流调。”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一个月前，有些数据统计可能有遗漏，但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半数以上的受害者，都曾出入过春合路，包括最新的这起案件。” 　　春合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A市夜生活天堂。 　　仇嵘的第一反应还是怀疑血族，前面也说过，吸血鬼很擅长利用自身的美貌诱惑猎物上钩。 　　不过血族还有个毛病，普遍都有点高傲，他们喜欢把猎物耍得团团转，应该不大可能真的出卖身体。 　　这事听起来倒像是魅魔。 　　仇嵘问道：“最新的这一例案件是什么情况？” 　　阮斯佳在系统里看到了尸检的图片，这会儿想起来脸色又白了白。 　　阮斯佳：“这位死者也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但他不是被咬了两个血洞……而是身体有被大面积啃咬的痕迹。” 　　仇嵘瞳孔微缩，面容严肃了几分。 　　怪不得死了21个人都没见中心有什么反应，现在却突然连夜成立专案组。 　　事态进一步恶化，再不解决，上面肯定会注意到。 　　“看来要先去趟春合路。”仇嵘低声道。 　　阮斯佳想起来：“还有件事。” 　　仇嵘示意他说。 　　阮斯佳：“我在找案件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专案组的名单。” 　　“那里面有一些关于血族亲王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仇嵘就叫顾族长，没有写错，之后会解释（/狗头） 　　以防万一，稍微说明一下。 　　各种设定都是架空架空架空，一切为剧情服务。 　　现在的异控中心内部有问题，后期会改变。 　　阮斯佳搞黑客的事也会被发现，念在小朋友没有恶意，还勤勤恳恳帮打补丁的份上，小阮同学会有一个好的去处。 　　但！现实不管有没有恶意都不可以这么做！！！ 第11章 　　目光锐利扫过，仇嵘问道：“什么信息？” 　　异能者普遍隐于世，出于对各族的保护，异控中心并不会主动透露各族信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异控中心像是个中转站，各族有什么交流都通过中心转达，减少了不少矛盾的激化。 　　就像狼族通过中心要求血族对“美食城事件”作出解释，而不是直接杀上门；血族也是通过中心给狼族开的支票补偿，而不是直接把支票甩在狼族首领脸上。 　　当然有些关系还可以的种族私下会有所联系，比如狼族和人鱼族就是越过异控中心做的生意。 　　仇嵘对血族的了解来自父亲的手稿，里面对现任血族亲王的记载并不多。 　　阮斯佳戳了戳手机，打下几行字，递给仇嵘看：“是张表格，上面登记了血族亲王姓名和联系方式。” 　　仇嵘接过，屏幕中闪烁着的光标停留在血族亲王的姓名后。 　　姓名：罗伊·凯特 　　种族：血族（亲王级） 　　职务：血族族长/违规处理部特别顾问 　　联系电话：xxx xxxx xxxx 　　联系地址：S市xx区青白石街道岚山御苑309号 　　罗伊·凯特。 　　齿间咬过这几个字，仇嵘眸光沉了沉，将手机还给阮斯佳。 　　屏幕上的地址就是上次冷藏车司机透露出的地址，不过具体到了门牌号。 　　其它信息暂时都没什么用处。 　　特别顾问早就是异能界众所周知的事了。 　　血族亲王能力强大，又是异控中心从小培养起来的孩子，在其刚成年时，就挂职违规处理部，帮忙处理违反管控条例的异能者。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其他种族不会闲得没事干去招惹血族。 　　唯有狼族在这方面独树一帜。 　　仇嵘没有用阮斯佳记下的这个号码去联系血族亲王的意图，反正过几天进专案组他们也就该见面了。 　　昨天晏凌来电话，说是定了今晚的航班回来，仇嵘算算时间，还来得及，于是决定下午先去春合路探探情况。 　　* 　　岚山御苑听起来像是华国风的别墅区，实际上里面都是欧式设计。 　　309号庭院的灌木丛有段时间没有修整，文森正拿着园艺剪对冒出头来的树杈痛下杀手。 　　清水从蓝皮软管里缓慢流出，浸透了铺在地面上的花岗岩石砖。快递师傅将小车停在院子门口，避开蜿蜒的水流，拿着一份同城闪送小跑向文森。 　　大夏天的，还穿着西装马甲干活，是位勇士。 　　确认过信息，文森签收了从特管局发来的牛皮纸袋，摸着分量不轻，想必里面装了不少文件。 　　关了水龙头，文森回到别墅。 　　这栋别墅是晏凌十八岁生日的成年礼，莫尔·凯特亲王选址，晏梓舒女士亲自操刀室内装修。 　　实木雕花的真皮沙发，手工编织的羊毛地毯，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 　　内外统一，都是浓浓的欧式复古风。 　　文森确信，如果不是国内禁建私人庄园，夫妇二人一定会给晏凌搞一座城堡来。 　　最开始为了展现父慈子孝，晏凌在这边长住过小半年。富丽堂皇的设计时常让他觉得眼晕。 　　由于实在受不了迎面而来的高端贵族气息，晏凌后来搬空地下室，在别墅底下搞了个朴素的三室一厅。 　　文森带着文件下楼，就见收藏室的门敞开着，晏凌正坐在地板上拼一副新拆封的双面拼图。 　　晏凌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很多事情他都懒得投以关注，崇尚以实力碾压式解决问题。为了克制这种情绪，他时常会做一些拼拼图或者搭积木的训练，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磨心性，后来逐渐发展成了一种爱好。 　　收藏室里都是他已经完成的作品。 　　文森走进收藏室：“中心发了新案宗过来。” 　　转了转夹在指尖的小方块，晏凌一手支着下巴，兴致缺缺道：“嗯。” 　　虽然从小在社会主义的熏陶下长大，但显然，晏凌没有无私奉献的崇高理想。他生性冷漠，受血脉影响，曾经最大的追求是找个棺材长眠。 　　吸血鬼的先祖们曾拥有过真正的永生。 　　然而当生命失去终点，一切似乎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先祖们活太久反而追求起了死亡，最终这种意识也延续在了后代的返祖血脉里。 　　不过也不能说异控中心的针对性教育毫无用处，晏凌不会主动揽活，对中心的要求倒是一向配合，包括挂职违规处理部。 　　晏凌个体作战能力太强，许多案件异控中心苦于对方是异能者，不敢轻易出手，自从有了晏凌，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基本给出个地点，晏凌第二天就能把人抓回来。 　　这两年中心越来越过分，差不多要把查案的活也扔给晏凌。 　　估摸晏凌没有看资料的心情，文森拆了文件袋，看过后直接告诉晏凌重点。 　　“公安和中心对接了，那边查了受害者的流调，初步怀疑和春合路的一家会所有关，需要您亲自过去一趟确认。”文森迅速翻完手里的资料，“这家会所大概率私下提供特殊服务，中心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建议您以客人的身份前往。” 　　晏凌：“……” 　　嫌弃之情难以自抑。 　　“仇嵘说过之后都要接我下班，晚上不方便再出来。”更何况是瞒着仇嵘去这种地方，如果被小狗知道了那还了得，晏凌想了想，道，“我告诉仇嵘的航班晚上9点落地，那家会所几点开门？来得及的话今天就过去看看。” 　　报告上给了详细的信息，文森看了眼说：“晚上六点。” 　　晏凌点头：“你再去联系一下罗昊轩，他对春合路那片比较熟，一起过去。” 　　到时有什么限制级环节就让罗昊轩顶上。亲王大人已有家室，当然要洁身自好注意影响。 　　文森答应：“好的。” 　　文森：“还有件事，狼族那边又找到异控中心，说是要丹尼尔小殿下的联系方式。” 　　晏凌扔开手里的拼图，起身抻了个懒腰：“真是阴魂不散。” 　　文森：“对方说要到联系方式后不会再做纠缠。” 　　晏凌并不上当，嘲讽道：“只是针对这件事不再纠缠而已，那头狼的眼睛什么时候都紧紧盯着血族，就等着抓到把柄。” 　　“的确。”文森低头看了看异控中心和案宗一起捎带着发过来的专案组名单，说道，“狼族首领主动申请加入专案组了。” 　　晏凌难得笑了一声，问：“没记错的话最新一例案件死者的尸体上有被啃咬的痕迹吧？” 　　“是。”文森冷静分析，“并且痕迹看起来很像是某种野兽留下的。” 　　晏凌与文森对视一眼，微微扬唇：“那就告诉中心，血族检举狼族有重大作案嫌疑，让狼族首领回家避嫌顺带自查去吧。” 　　“至于丹尼尔的联系方式，给他们也无妨，丹尼尔自己惹的麻烦，让他自己解决去。” 　　* 　　六点刚过，黑暗尚未浸透天际，春合路已然做好迎接繁华夜生活的准备。 　　霓虹灯牌闪烁，顺次亮起，为一整条街染上梦幻的色彩。 　　仇嵘很少出入这种释放过盛精力或短暂逃避现世的地方，阮斯佳更不用说，进了酒吧也只会点橙汁。 　　两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春合路看不出个名堂，因此下午先去找了孟柏川。 　　孟柏川的主业是电竞职业战队的选手，他一听有热闹凑，当即翘掉下午的训练，在教练的训斥声中开溜，还顺趟从青训生里提溜出来了个小朋友。 　　小朋友早年拿着他爹的身份证混迹网吧，去年才被捡回战队，进了青训。他认识的人多又杂，其中就有春合路酒吧的驻唱歌手。 　　关系绕了八圈，仇嵘才算摸到一点春合路的门道。 　　据驻唱歌手所说，春合路作为酒吧一条街，开着大大小小几十家酒吧，除此还有些饭馆和KTV。 　　仇嵘问的那种提供特殊服务的地方也有，是一家藏匿在灯红酒绿间的会所。 　　夜宴会所门口的招牌低调大气，看起来是家有颇格调的高端会所。 　　会所实行会员推荐制，一般有人误入，得到的答案十有八.九会是包厢已满。 　　驻唱歌手帮忙搞到了一个会员名额，他晚上还有演出，将人带到地方后，饱含深意地看了一行人中年龄最大的仇嵘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开口劝道：“冲动是魔鬼，别为好奇心踏入不归路。”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仇嵘：“……” 　　青训生联系到驻唱歌手时就让孟柏川打车给送回基地了，妥妥当了次工具人。但看在是川哥的份上，小朋友也没在意，孟柏川答应回去带他场练习赛。 　　仇嵘的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可以直达会所的电梯口旁边，阮斯佳还沉迷在他的罗马史里，孟柏川依旧是最积极的那个，他主动请缨：“老大，刺探情报的事请一定要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都不用孟柏川说，放眼望去，车上三个人，阮斯佳第一个pass。 　　仇嵘看着不像是要寻欢作乐，倒像是准备砸场搞事。 　　也只有孟柏川热衷cosplay，前能扮跑货小后生，后能扮浪荡公子哥。戏路之宽广，不入演艺圈都可惜了。 　　“开语音，有情况及时撤退，注意安全。”仇嵘不能确定案件和这家会所的关系，但凶手有可能就藏在其中，进去问话必然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有一定风险。 　　“这个会所和我早上看的流调表里的几个场所关联度很高，有几个受害者去过的地方几乎是以会所为圆心散布。我觉得这里的嫌疑很大。”阮斯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查了遍地图，他从罗马史里短暂脱离，对孟柏川叮嘱道，“多加小心，保持警惕。” 　　孟柏川带上蓝牙耳机，肩负重任下车。 　　仇嵘的手机开公放摆在中控台上方，听筒里传来“窸窣”的声响，没一会儿孟柏川到会所门口。 　　确认过会员邀请码后，纨绔少爷顺利被领上楼，服务生十步一回头地给人带路。 　　到了楼上开始有闷闷的乐声和欢呼声传来，应该是各个包厢里的人在搞氛围。 　　仇嵘听孟柏川嚣张道：“有什么好看的人等会儿都给小爷领过来，我得先看看你这儿到底行不行。” 　　服务生笑道：“那是自然。” 　　孟柏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刚有个气口，他忽然顿住了。 　　一阵略微嘈杂的人声后，仇嵘听到孟柏川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 　　“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 　　孟柏川 　　队内：冲锋陷阵可靠前辈 　　队外：老大老大康康我，我可以！ 第12章 　　孟柏川跟着服务生穿过玻璃镜面的走廊时，正好有一间包厢的门开了，里面鱼贯而出一长溜“陪酒员”，孟柏川即兴发挥道：“有什么好看的人等会儿都给小爷领过来，我得先看看你这儿到底行不行。” 　　服务员恭敬地对他笑笑：“那是自然。” 　　孟柏川正准备再说两句，充实一下自己的人设，忽地，他在花枝招展的姑娘小伙身后，看到一个清癯的身影。 　　孟柏川意识到那边的包间不是刚选完人清场，而是点了一个足球队的人作陪，这会儿散局了。 　　估计包厢里开了不少的酒，少爷公主们脸上都堆着讨好的笑容，围在最后出来的两个人身边你一句我一句试图引起注意。 　　擦肩而过的瞬间，孟柏川清清楚楚地认出了那个一身西装清冷出尘，与会所暧昧氛围格格不入的人是谁。 　　那特么的不就是族长夫人吗！！？？？ 　　孟柏川之前去找仇嵘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晏凌一次，那容貌和气质，他绝对不可能认错。 　　“叮——” 　　晏凌和他身边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上了电梯。 　　眼见电梯门关闭，孟柏川蓦然惊醒，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卧槽”。 　　这一刻，他心头思绪万千。 　　族长夫人此时此刻明明应该在由S市开往A市的飞机上，而他却出现在了春合路，出现在了这家做特殊生意的邀请制会所里。 　　青青草原似乎在向族长招手。 　　他们族长怕是要入住羊村了。 　　说还是不说，成为了一道世纪难题。 　　会所的电梯下去就是停车场，仇嵘的车停在电梯门口，只要晏凌下楼，都不需要仇嵘发动什么“老婆雷达”，他绝对一秒钟就能锁定晏凌。 　　不过，总裁出行总有专车接送，说不定人家的司机等在电梯口呢？ 　　视线阻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不忠诚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 　　孟柏川告诉自己，他怎么能因为担心族长伤心过度，就放任其沉溺于谎言。 　　短短几秒，孟柏川想了很多，又很少。 　　千言万语最终汇做一句话。 　　孟柏川对着蓝牙耳机沉重道：“老大，我在楼上看到晏总了。” 　　* 　　意外到来时从不会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短短一句话顺着电流炸响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阮斯佳才刚停下翻页的手，仇嵘的大脑尚未来得及将普通话译为普通话，不远处电子屏上的数字已迅速跳动，直逼-1。 　　当仇嵘的大脑终于参悟透了孟柏川那句话背后所蕴含的含义，“叮——”的一声，理应远在万里高空的总裁，随着电梯门打开，缓缓出现在仇嵘面前。 　　晏凌并没有注意到自家的SUV，以及SUV里仇嵘快要将人灼伤的目光，反倒是他身边那个渔夫帽黑口罩一看就鬼鬼祟祟的人往仇嵘的方向瞥了一眼。 　　罗昊轩半掩在帽檐下的眼睛视线有限，他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这边看，以为是狗仔或娱记，谨慎地扫视而过，却没看到黑黢黢的镜头，而是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晏总，您看看，那是不是你家的车。”罗昊轩叫住晏凌，他重新看回那辆SUV，一抬头，和车里的仇嵘对上了眼。 　　罗昊轩：“……” 　　脖颈突兀地一凉。 　　如果眼神能杀人，罗昊轩确信自己会原地去世千百次。 　　仇嵘从车上下来，车门在他身后闷声闭合。 　　晏凌也转过了身。 　　在这诡异的时间，在这诡异的地点。 　　夫夫二人间隔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沉默地注视着彼此。 　　驻唱歌手找会员要推荐名额时耽误了些时候，仇嵘一行人来到会所楼下已是晚上八点。 　　但无论几点，晏凌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仇嵘思索着晏凌有一个双胞胎兄弟的可能性，然而眼前的人从头发丝卷翘弧度，到皮鞋的尺码型号，一分一毫，他都无比熟悉。 　　地下停车场的换风系统嗡鸣作响，仇嵘率先开口，声音干涩：“不是说出差吗？” 　　如果忽视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晏凌整体来看仍然是淡定冷静的。 　　“是出差。”他点头，丝毫不见心虚，甚至还笑了一下，“机票改签了，一下飞机就有事，本来打算忙完直接回家，算是给你个小惊喜。” 　　晏凌走向仇嵘。 　　面对小男朋友，他自动披上了温文儒雅的伪装。 　　仇嵘看向一旁的会所专用直梯，声音发沉：“什么事要到这儿来处理？” 　　晏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尾微扬，轻轻眯了眯眼。 　　仇嵘怎么好像知道这家会所在提供特殊服务。 　　压下心底的疑念，晏凌先回答了仇嵘的质问：“公司艺人出入情.色场所，还不回经纪人电话，我只能亲自来找了。” 　　本来站旁边吃瓜看戏的罗昊轩：“……” 　　瓜吃得好好的，突然被亲王殿下推出来顶雷，罗昊轩暗骂一声，无奈地摘下口罩，对仇嵘笑了笑，又带回去，闷声道：“是我。” 　　自晏凌转身，仇嵘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晏凌的身上，没有继续去细究他身边的人是谁。 　　看到罗昊轩的脸，仇嵘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一点。 　　罗昊轩是新月的艺人，歌影两栖，同时也是名富二代，进圈纯属玩票性质，玩着玩着搞出了点名堂，现在是位颇有名气的大明星。 　　当年仇嵘在荣胜电梯口第一次见到晏凌时，罗昊轩就在现场。 　　虽然罗昊轩签约在新月，但他手里也有新月的股份，和晏凌是朋友关系。 　　“别误会，我是来制止他误入歧途的。”晏凌靠近，抬手触碰到仇嵘的后颈，安抚性地用拇指在他耳后蹭了蹭，说，“对不起，来这种地方该先和你报备一声。” 　　仇嵘握住晏凌放在颈侧的手，用脸颊贴了贴微凉的手心。 　　总裁大人两句示软的话成功让仇嵘放弃思考，他牵着晏凌的手看向罗昊轩，无声询问晏总这番解释的真实性。 　　神情仍然保持着柔和歉意的晏总一记眼刀飞过，罗昊轩：“……” 　　罗昊轩仰头望天：“啊对对对。” 　　罗昊轩：“是我鬼迷了心窍。” 　　他就不该被晏凌用一袋血骗来找什么线索。 　　钱花了大把不说还要被硬塞狗粮。 　　“啪嗒——！” 　　一声闷响打断心思各异的三人，罗昊轩抬头，有限的视线范围内，捕捉到了站在SUV副驾驶门边的男生。 　　阮斯佳顾不得去捡掉落在地的罗马史，他紧紧盯着罗昊轩，颤声问道：“你真的是自愿来这种地方的吗？” 　　亲王殿下还在一旁和善微笑，罗昊轩为了殿下的家庭幸福，黑锅背到底，点头道：“是啊。” 　　阮斯佳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他眼眶一红，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我居然塌房了吗？” 　　* 　　在个人形象和亲王殿下的家庭幸福间，罗昊轩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 　　“是这样，我最近接了部新戏，里面的角色需要卧底风月场所协助警方破案，我来这里是为了实地取材加现场学习的。”罗昊轩的身份不方便站在外面太久，一行人回到车上说话，罗昊轩道，“晏总误会我了。” 　　阮斯佳板砖一样厚重的罗马史磕皱了个角，罗昊轩对待粉丝一向耐心体贴，他说道：“这本书很贵吧，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留个地址，我赔你本新的。” 　　比起罗马史，阮斯佳此刻更关心自己的房子：“你刚还说自己鬼迷心窍……” 　　“嗯，是鬼迷心窍，我不该私自出入违规场所。面对这样恶劣的违法行为，我该及时举报，做一名知法守法的好公民。”罗昊轩不忘抬一抬晏凌的伟大形象，“这些都是晏总刚才教育我的，晏总说得很对，我决定明天就去举报这家会所。” 　　晏凌：“……” 　　罗昊轩遇到自己粉丝觉得亲切，而晏凌只想问仇嵘为什么会和一个男生出现在春合路的停车场。 　　并且很明显，这两人的目标也是夜宴会所。 　　晏凌转头看向仇嵘：“都还没问，后座这位男生是？还有，你们这个点来这里干什么？” 　　仇嵘：“……” 　　攻守的天秤微妙转换，轻松了没两秒的气氛再次绷紧，无人注意到会所的专梯悄然升了上去。 　　就像晏凌的反应速度很快，在面对仇嵘的质问时第一时间将锅甩给了罗昊轩。 　　面对晏凌质问的仇嵘反应也不慢，只是他的发挥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前者的影响，无数个理由从仇嵘的脑海里闪过，他却只能捕捉到四个大字——误入歧途。 　　回答爱人的质问时，会有一个无形的时限，多一秒犹豫，被问方都将败北。 　　仇嵘收起自己方才不自觉流露出的攻击性，展现出一个沉稳热心的好学长形象，沉着道：“后座是我同校的学弟，他怀疑自己的室友被人骗了，就让我过来和他一起劝一劝。” 　　“我正好有空，你又不在家，就答应了。” 　　对爱人说谎时，仇嵘和晏凌一样，会不由地放软姿态，以期用爱情蒙蔽对方的双眼。 　　今晚的谎话叠加太多，信任于仇嵘和晏凌而言岌岌可危。 　　无形的较量在车内展开。 　　孟柏川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下了电梯。 　　在说完自己看到了晏总后，孟柏川和仇嵘的通话就被挂断了。 　　他一个人待在楼上，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楼下打起来，阮斯佳都不够拉架的。 　　犹豫半晌，孟柏川决定下来看看。 　　族长的车还停在原处。 　　车里有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孟柏川：“……” 　　好像下来的不是时候。 　　“这就是你的那个同学？” 　　车内，晏凌开口问道。 　　阮斯佳紧张地捏了捏罗马史皱起的书角，点头道：“是、是他。” 　　晏凌放下车窗招了招手。 　　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的孟柏川飞快地和仇嵘对了下视线，迟疑着走近。 　　晏凌认出孟柏川是刚才在楼道擦肩而过的人，他温和道：“同学，你知道这家会所提供的特殊服务是违法的吗？” 　　孟柏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先点点头道：“知、知道。” 　　晏凌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消费？” 　　孟柏川：“……” 　　孟柏川欲哭无泪。 　　现在该演哪个剧本，他戏路再宽也不能不给设定自由发挥吧。 　　在孟柏川被晏凌问死前，仇嵘打破了僵局：“同学，是阮斯佳找我来劝你不要误入歧途的。” 　　“你还年轻，千万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这种地方。” 　　孟柏川：“……” 　　孟柏川尽力接戏：“是……学长……您说得有道理，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柏川：谁来救救我……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再别康桥》徐志摩） 　　这波谎话信不信就看两个人爱得有多深了（/烟）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突然唱歌） 第13章 　　明晃晃的车前灯短暂地照亮了角落这片仿佛隔绝在时空外的区域。 　　司机见SUV没有要走的意思，“啧”了一声，又去寻下一个车位。 　　孟柏川僵硬地站在车边，从灵魂深处对自己发出哲学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该到哪里去？ 　　由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他只能一边罚站一边和车里的人相对沉默。 　　尴尬可见地弥漫在四周。 　　同一套说辞拿出来两次，让本就没什么可信度的谎言显得愈发苍白。 　　夫夫打架，不得牵连无辜。 　　罗昊轩深觉此地不易久留，他看出两个小朋友也和他一样，是被拉出来顶锅的，惺惺相惜让罗昊轩决定救人一命。 　　“既然你们夫夫在这儿遇上了，那就是缘分挡不住。晏总，您给仇同学的小惊喜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你们小情侣三日不见肯定如隔九秋，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罗昊轩推了一把身侧的阮斯佳，“两个小朋友我会负责送回学校，不用担心。” 　　阮斯佳没动，在等仇嵘发话。 　　罗昊轩干脆直接越过他打开了侧门。 　　罗昊轩低头，微垂的眼眸望进阮斯佳眼底，距离之近，几乎要呼吸可闻。 　　他催促道：“走呀？” 　　阮斯佳脸颊爆红，起身迷迷糊糊下了车。 　　很是见色忘族长。 　　仇嵘：“……” 　　出于一名演员的自我修养，哪怕戏已经演垮了大半，罗昊轩还是要坚持演完。 　　他跟在阮斯佳身后下车，回头发誓道：“晏总，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入违规场所。追寻艺术不是违法的理由，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您放心，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麻烦您自己来。 　　晏凌冷冷地瞥了罗昊轩一眼，暂时没心情搭理他。 　　“啊，对了。”罗昊轩一碗水端平，给晏凌打了补丁，也要给仇嵘个台阶下。他拍拍还在车边灵魂出窍的孟柏川，说道：“我会在路上替仇学长对这位小朋友进行普法教育，争取让他今晚就像我一样回归正途。” 　　孟柏川回神：“……” 　　他是真的会谢。 　　仇嵘接受了罗昊轩的好意：“那就麻烦罗先生了。” 　　见老大发话，孟柏川和阮斯佳不再纠结，跟着罗大明星先一步离开修罗场。 　　一出戏潦草地谢幕。 　　车上又回归沉默。 　　仇嵘侧头问：“我们也回家？” 　　晏凌温和道：“好。” 　　一路无话。 　　谁都无法预料到的突发性意外，彻底打乱了原本应该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夜晚。 　　浓情蜜意被疑虑重重取代。 　　因为心中都有着无法明说的理由，双方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言，谁都没再去追究这场错漏百出的即兴表演。 　　进门后按下玄关处的开关，明亮柔和的灯光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属于他们这个小家的光亮，融入在城市的千万灯火之中。 　　“晚饭吃了吗？” 　　鞋柜上的方盒子电子钟适时发出一声整点报时，九点刚过。 　　晏凌的饮食习惯非常不好，经常忙着忙着就会忘记吃饭。同时总裁大人还很挑嘴，一般的飞机餐都难入其口。 　　如果晏凌今天一下飞机就赶去春合路抓人，那么大概率他还没有吃晚饭。 　　“吃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仇嵘深深看了晏凌一眼。 　　晏凌并未回应仇嵘探究的目光。 　　解开规整扣在最上面一颗的领扣，晏凌先一步去卧室换衣服，仇嵘将两个人换下的鞋放回鞋柜。 　　跟进卧室，仇嵘想起还缺了点什么。 　　“你的行李箱呢？”仇嵘站在衣帽间门口，双手抱臂斜靠着门框。 　　晏凌解皮带扣的手微顿。 　　或许是仇嵘的语气沾染了些不明显的火药味，晏凌利落抽出的皮带尾端甩到了衣柜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仇嵘视线扫过遭受无妄之灾的木柜，直觉到晏凌也在不爽。 　　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一向温和的总裁身上显得尤为罕见。 　　就在仇嵘以为他们之间将会爆发一场不小的争吵时，晏凌转过身，他依旧是平静的，平静的过了头。 　　“箱子文森先帮我带走了。”晏凌脱了西裤却并没有换上另一条裤子，他光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宽松的家居裤半搭在臂弯，“我先去洗澡。” 　　说着，拉开抽屉取了条短裤，侧身越过仇嵘迈步向浴室。 　　浴室门被不轻不重带上。 　　嘈杂水声响起。 　　仇嵘眯了眯眼，按捺住破门而入的心情。 　　先后完成洗漱，二人间的气氛仍没有好转。 　　冷战不是一个好苗头，但好在他们没人提出分房睡，让战况进一步升级。 　　前两天的那场暴雨后气温又一次拔高，睡前仇嵘开了空调，让室温保持在一个舒适的范围。 　　往常的夜晚他会将晏凌圈在怀中，确保人不被空调吹到。 　　今天没这个条件。 　　虽然他们没有分房，但宽大的双人床正中隔开了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再睡下两个仇嵘都不成问题。 　　这还是二人自相识以来第一次面临如此严重的危机。 　　空调的嗡鸣声渐歇，仇嵘放下遥控板。 　　他回头看了看晏凌背对的身影，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 　　时间回到两年前的中午。 　　仇嵘和晏凌站在荣胜生科的电梯门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停在了原地。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荣胜的领导层都在。 　　同事拉了拉仇嵘，示意他别傻愣着了，赶紧把路让开。 　　部门经理正要批评仇嵘这个小实习生没眼色，斜后方的罗昊轩顺着晏凌的目光，注意到了仇嵘，他目露赞赏，问道：“这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经理估计没看到罗昊轩的眼神，还以为是客户在表达不满，急忙解释：“这是刚来的大学实习生。” 　　“我们公司和A大有这方面的交流合作，每年会为医药学的大四生提供实习机会。” 　　展现公司为教育事业做出贡献的同时，说明这就是个学生，和公司关系不大。 　　罗昊轩闻言放下心来。 　　晏大总裁瞧着像是对人有兴趣，但他不可能纡尊降贵对一个在读学生抛出橄榄枝。 　　罗昊轩也觉得仇嵘不错，他干脆抽出一张名片，替这辈子都不可能拉下脸来的晏总上前道：“同学，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的话可以联系这个人。” 　　能让晏总多看两眼，来我们这儿绝对大红大紫。 　　仇嵘在一干领导的注视下莫名接过名片，注意力却还在不远处的晏凌身上。 　　他自认没有感觉错，那只布偶猫在若有似无地观察着他。 　　只是一次普通的娱乐公司挖好苗子，仇嵘的外形条件足够优越，被人一眼看上没什么奇怪的。 　　仇嵘让开路，低头瞥了眼手中新月传媒经纪人的名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抬头，再次捕捉到布偶猫不明显的打量。 　　猫猫发觉自己偷看被抓，故作冷静自持地收回了目光。 　　不明白娱乐公司和制药公司会有什么合作，仇嵘也没有这份好奇心去打听。 　　那天的相遇就像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幕小插曲，除了某人白皙手腕处的那枚血痣引得仇嵘有些在意，再无其它。 　　仇嵘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一向明确，除了揪出当年的凶手，他最大目标就是能去异能研究所工作。 　　他的父亲曾是那里的研究员。 　　八岁那年颠沛流离的亡命生涯，让仇嵘对幼时的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但他还记得父亲过去常感叹，异控中心的存在让异能界混乱的秩序得到了改善，那是个很好的地方。 　　父亲希望他和哥哥长大后也能就职异控中心，为异能者和普通人和平相处做出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所以哥哥成年后去了违规处理部，仇嵘经过深思熟虑，选择朝着研究所的方向努力。 　　他在来公司实习前就已经拿到了保研名额，根本不可能和娱乐圈有什么牵扯。 　　罗昊轩的那张名片很快被他忘在脑后。 　　仇嵘是不记得这件事了，结果经理还记得。 　　临近十二月末，一场大雪为A市裹上了一层新装。 　　学校派来公司实习的实习生一般都没什么重要的活干，仇嵘整理着手里的旧数据，心里算着实习结束的时间。 　　今年寒假他依旧是一个人，霍知行有邀请他去家里过春节，仇嵘拒绝了。 　　他想一个人回别墅住两天。 　　出于父亲的影响，仇嵘对异控中心有着一层天然滤镜。流落到外市时，他也是在其它地区异控中心的帮助下，才得以平安长大。 　　但这两年仇嵘发觉出，A市的异控中心和记忆中父亲所描述的异控中心不太一样。 　　自仇嵘成为新一任狼族首领，他曾多次向中心申请旧案重查，全都被驳回了。 　　理由千奇百怪，不难看出，中心根本不想管这件事。 　　家人的死是仇嵘心中的一道陈年旧疤，至今还未愈合。他不可能因为中心不受理，就停止寻求十几年前旧案的真相。 　　仇嵘明白自己资历尚浅，没什么话语权。狼族内部这些年让孟家栋霍霍的不成样，或许等他整顿好族内，再去查当年的事会更方便。 　　是他着急了。 　　经理的声音打断了仇嵘的走神。 　　“小仇，你下午跟我去一趟新月传媒。”研发部办公室的人很少，经理进来直奔坐在门口临时桌位的仇嵘，低声安排道。 　　出门跑业务不在仇嵘的实习安排内，但实习生，自然是上面安排什么活就干什么活。 　　他想起来新月传媒就是上次在电梯门口邀请他进娱乐圈的公司，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那只漂亮的布偶猫。 　　能让一群人送下楼，对方一看地位就不低，但仇嵘还是想在心里称呼对方为布偶猫。 　　经理的意思很明显，他说布偶猫是一只很难搞定的小猫咪，上次他看猫咪似乎对仇嵘有点感兴趣，临时起意，决定拉仇嵘去撑撑场面。 　　仇嵘的同事回来时正好听到这话，笑道：“这是要把我们名牌高校的小帅哥打包卖了呀？” 　　仇嵘配合道：“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经理让他们注意影响：“别瞎说，我们这是战术。” 　　作者有话要说： 　　先谈几章恋爱 　　经理：我也没想到一转眼他就成合作公司的老板娘了 　　经理：这不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第14章 　　去新月传媒的路上经理向仇嵘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次的合作。 　　准确说荣胜的合作对象不是新月传媒，而是新月总裁管理的另一家食品公司。 　　“这家食品公司是老品牌了，本部在欧洲。听说晏总一开始因为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才创立了现在的新月传媒，结果没想到新月发展的这么好。估么着是这么多年下来心态产生了变化，前段时间这位晏总又重新接管回自家的公司，更新合作方的时候，就看中了荣胜。” 　　“上次合作的事已经谈的差不多，这次是去对合同进行最终确认。本来说是去食品公司谈，但新月传媒的事太多，晏总走不开，他们叫了法务部的人到新月，来这边谈。”荣胜生科离新月传媒比较近，在新月谈，对荣胜的人来说也更方便。 　　经理拍了拍仇嵘的肩膀：“去了新月估计能碰上不少明星，你可要把场子撑住了。” 　　仇嵘：“……” 　　又不是选美比赛，真不知道经理这好胜心是打哪儿来的。 　　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仇嵘一眼。 　　对方得不到的人就在自己手上，说不定那位晏总为了挖人会再暴露出一些让价的余地呢？ 　　不管怎么说，长得精神的人领出去就是有底气，经理下车前又一次嘱咐道：“晏总很难搞定，上次谈判在我们的主场姜总都差点压不过他，这次还指不定临时有什么变动。” 　　“这可是笔大单子，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能放松。小仇你人高马大有气质，等会儿把身上的朝气都拿出来，就坐旁边，用你的真诚与自信打动对方！” 　　仇嵘：“……” 　　懂了，做一只真诚且自信的花瓶。 　　仇嵘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容貌还能派上这种用场，不过也没关系，就当新奇体验了。 　　能不能打动合作方不知道，经理满意就行。 　　阳光自信的人设早已驾轻就熟，仇嵘对经理露出一个百分百灿烂笑容。 　　经理赞扬道“不错不错”，鼓完掌还竖起拇指点了个赞。 　　新月传媒的门口有接待人员在等，一行人跟着上了电梯。 　　人们或多或少会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事物感到好奇，公司和公司的布局大同小异，但套上娱乐圈的名头，总归是让外行人想多探看两眼。 　　怀着这种微妙的好奇心理，电梯门一开，荣胜众人迎面撞上了一组彩虹战队。 　　彩虹战队见电梯里有人，齐刷刷后撤，排成整齐一列，让开了电梯口。 　　荣胜众人：“……” 　　彩虹战队估计是某个男子偶像团体，穿着统一色系的时尚休闲服，都长得眉清目秀，就是头发五颜六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站一起极具冲击力。 　　经理小声道：“这欢迎还挺别致。” 　　仇嵘：“……” 　　想来也没哪家正经公司会搞这种花头，荣胜的人从电梯出来后，彩虹团对众人礼貌地笑了笑，依次进了电梯。 　　大家只是刚好碰上。 　　食品公司那边的人已经等在会议室，众人进门后客气地握过手，没寒暄两句，很快进入主题，开始对合同进行最后的确认。 　　听说晏总还在忙，暂时过不来，仇嵘这只花瓶没了用武之地，他起身，主动和新月的工作人员一起去茶水间倒水。 　　工作人员向仇嵘道了谢，先端着一个托盘返回会议室。 　　仇嵘接好最后一杯水，放入托盘，也准备回去。 　　一团粉毛忽然窜进了茶水间。 　　特殊的发色让仇嵘多看了两眼，男生像是彩虹团的一员，他穿着件单薄的白T，腿上一条浅灰色运动裤，白T扎在裤腰里，收出不堪一握的腰线。 　　新月公司里开着空调，但大冬天穿成这样，看着还是怪冷。 　　或许这就是爱豆的素养，要风度不要温度。 　　仇嵘尊重每个人的风格，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到了会议室。 　　合同条款需要一条一条进行仔细确认，两边的律师团还有的掰扯。仇嵘脱了自己的羽绒服，坐在长桌的最边缘，有需要时就起身帮忙端茶倒水，做一个贴心的工具人。 　　临近年终，哪家公司都忙。 　　就像经理急着在年前签下这单大合同，会议室外也不时有人影步履匆匆地走过。 　　耳边是看似轻松又暗藏玄机的磋商，仇嵘分心数着从百叶窗前经过的身影。 　　可能因为这层都是会议室，来往的人员并不是很多。 　　经理喝完纸杯里最后一口水，头都来不及抬地说：“小仇，去给我倒杯咖啡。” 　　谈判快要进入最后阶段，晏总也不见过来。 　　仇嵘起身，直了直坐僵的腰，觉得自己这只吉祥物今天派不上用场了。 　　出乎意料，粉毛还在茶水间。 　　仇嵘拿了新纸杯过去，发现新月的茶水间没有速溶咖啡，只能现磨。 　　粉毛就站在咖啡机旁，他端着个纸杯，仰头“咕咚咕咚”，把咖啡喝出了酒的气势，纸杯里传出冰块相撞的声音。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狭窄的茶水间，粉毛倒掉自己杯中的冰块，重新接好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往旁边让了让，说道：“你用吧。”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沙哑，像是刚哭过。 　　仇嵘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意图，他垂眼操作着咖啡机，将剩余的空间都留给了粉毛。 　　“你也是新月的艺人吗？”仇嵘不看粉毛，粉毛反倒主动搭话，他靠在柜台边，侧头看了看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仇嵘，抽了抽鼻子道，“你长得好帅，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是新月的人。”仇嵘对待陌生人的好感不会冷漠到忽视，但也不会有更多的回应。 　　一般人到此就会打住。 　　但粉毛此刻不像是要搭讪，更像是在找人分散注意力。 　　茶水间的位置刚好能看到电梯，他频繁地望向那边，一边看，一边和等咖啡的仇嵘闲聊：“那你是来新月做什么的？” 　　“公司和新月有合作，我是随行人员。”仇嵘回答道。 　　粉毛忽然来了精神，他将视线转向仇嵘，问道：“你在旁边的会议室开会？” 　　仇嵘点头。 　　“我们公司的晏总一会儿是不是要过来？”粉毛凑近一些，星星眼望着仇嵘。 　　仇嵘并不能确定忙碌的晏总还会不会来，于是答道：“我也不知道。” 　　粉毛皱了皱眉，像是有些失望，“哦”了一声，又蔫了回去。他抿了两口自己的咖啡，随手放到桌边，又开始时不时地盯着电梯看。 　　以防还有其他人要喝咖啡，仇嵘想着多拿些过去。 　　粉毛仍旧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不一会儿，仇嵘看眼桌上已经做好的几杯咖啡，心想要不然先回去算了。 　　那边的粉毛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他靠近仇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让仇嵘见证他的誓言。 　　粉毛说：“等我这杯咖啡凉了，我发誓，一定就不等他了。” 　　仇嵘：“……” 　　他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仇嵘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转身去取托盘。 　　有时就是这样，粉毛等了一个下午没等到的人，在他终于决定放弃的时刻，久久不曾有动静的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这层。 　　仇嵘拿到了放在最里面的托盘，他回过头，就看见粉毛激动地手都在抖。 　　他像是不敢相信，还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硬生生流下了两行热泪。 　　仇嵘：“……” 　　来不及多说，粉毛端起桌上的咖啡向茶水间外走去。 　　仇嵘没看懂这是唱的哪一出，他放下托盘，决定装好自己的咖啡，早些远离是非之地。 　　看了看离咖啡机格外远的那个纸杯，仇嵘忽然意识到粉毛拿错杯子了。 　　一抬头，就看见粉毛埋着头直直走向电梯的方向。 　　而刚从电梯下来、正偏着头和身边人说话的，就是那只让仇嵘记忆犹新的布偶猫。 　　仇嵘发现自己错了，他不光记得布偶猫洁白腕心的那一颗痣，他也还记得与对方对视那一眼时，自己失常的心跳。 　　此时此刻，仇嵘的心脏又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他刻意将晏凌比作布偶猫，就是希望自己的注意力能从特定的人身上，转移到对一整个猫咪品种的喜爱。 　　但仅仅一眼，此前所有的故作不在意都成了白费功夫。 　　这一瞬，仇嵘福至心灵，一下子想明白了粉毛想做什么。 　　简直是套路到不能再套路的烂俗偶像剧情节——粉毛这是想搞事引起总裁的注意。 　　单薄的打扮，长时间的等待，故意挤出来的眼泪……不知道粉毛想了个什么样的剧本去套路晏总，但总归要用到咖啡。 　　茶水间到电梯的距离并不远，仇嵘来不及多想，粉毛手里拿的不是他自己那杯已经放了一会儿的咖啡，而是刚烧好的。 　　这万一撒到晏凌身上…… 　　行动比脑子反应快，仇嵘端起粉毛那杯微热的咖啡追出了茶水间。 　　离得越近，粉毛的心情越紧张。 　　正巧，晏凌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并未注意到他。 　　粉毛又给自己做了一次心里建设，加快脚下的速度，直接向前方撞去。 　　预想中晏总应该会用清冷的声音问道：“怎么是你？” 　　然后他就可以一边哭一边说我一定会赔您西装，顺势再娓娓道来自己的凄惨命运惹得总裁怜惜…… 　　……然而现实却是，粉毛听到有人喊了句“等一下”，他没等，继续往前，紧接着就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粉毛“嘶”了一声，这次眼泪不用挤，自己就出来了。他捂着头，看到茶水间那位高个子的帅哥居然后来居上，隔开了他和晏总。 　　手里咖啡全都倒在米白色的针织衫上，还微微冒着点热气，粉毛后知后觉到，他好像拿错咖啡了。 　　仇嵘完美阻挡住滚烫的咖啡，但他急着隔开粉毛，没留神自己手里的咖啡反倒尽数洒在晏凌袖口。 　　一把握住纤细的手腕，黑色咖啡液顺着白皙手掌滑过腕心的那枚血痣。 　　微热的温度似乎让血痣又红了几分。 　　指腹蹭掉一滴将落未落的咖啡液，仇嵘焦急道：“没烫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粉毛：诡计多端的1，居然抢我总裁夫人的剧本！！！！ 第15章 　　晏凌错愕抬头，一时都忘记挣脱开被仇嵘圈住的手腕。 　　要知道，从来没有哪个人敢乱摸亲王殿下的手。 　　仇嵘就是这不守规矩的第一人，他的注意力全在晏凌被洒了咖啡的手上，反正衣服已经脏了，他干脆直接用袖口轻轻擦干净晏凌手心的咖啡液，又问了一遍：“有没有被烫到？” 　　晏凌不自在地动了动，仇嵘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姿势很亲密。 　　仇嵘松开了晏凌的手腕。 　　之前经理说新月的晏总是混血儿，仇嵘还感到诧异。上次见面两个人离得不近，仇嵘一点都没看出来对方的混血基因。 　　这会儿二人间距离不及一尺，晏凌纤长的睫毛颤动，仇嵘透过他眉眼精致的轮廓，倒是看出了几分异域风情。 　　总裁的手像猫爪一样蜷了蜷，许是厌恶黏腻的触感，晏凌半举着手，不自觉轻微皱眉。 　　“不烫。”他回答了仇嵘的问题，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边被完全忽视的粉毛：“……” 　　怎么不问我，这题我背了。 　　仇嵘没想到晏凌真的还记得自己，心跳不由又一次加快。 　　经理的提前培训发挥了作用，在心率失常的情况下，仇嵘下意识先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然后回答道：“是经理带我过来的。” 　　上次在荣胜楼下晏凌就对这个男生有点兴趣，没想到荣胜的经理这次直接把人带过来了。 　　像只傻乎乎的萨摩耶。 　　晏凌在心底评价。 　　接过文森递来的纸巾，晏凌的手已经被仇嵘用衣服擦干，他把纸巾给了仇嵘，分出神去看一直在旁边试图插话的粉毛。 　　晏凌问：“你的经纪人是谁？” 　　粉毛：“……” 　　这问题……听着可不像是晏总对他产生了兴趣。 　　现实和预想出现偏差，粉毛试图补救：“对不起，我刚才……” 　　咖啡在米白的衣料上格外显眼，仇嵘一侧身，晏凌看到了他身后完全被咖啡浸湿的下衣摆和裤子，他皱了皱眉打断道：“算了。” 　　晏凌自己的袖口也脏了，他自然不可能这样去见合作商，时间本来就紧张，晏凌没有再和粉毛纠缠的耐心，脑海里迅速判断出最合理的补救措施。 　　粉毛：“我……” 　　“去和会议室的人说一声，我晚点过来。”晏凌对文森吩咐道，他又看向仇嵘，“你先和我上楼换身衣服。” 　　粉毛：“那个……” 　　手心的黏腻让晏凌觉得很不舒服，他回头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仇嵘，催促道：“快跟上。” 　　仇嵘把手里的空纸杯塞给粉毛，匆匆留下一句“你拿错咖啡了”，转身追进电梯。 　　粉毛：“不是……” 　　你们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眼睁睁看着电梯门闭合，粉毛难以置信。 　　他背了那么久的稿子一句都没说出口，这位茶水间帅哥傻笑一下就被晏总带上了楼。 　　尼玛，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 　　总裁办公室标配一间独立休息室，原木衣柜里整齐地摆放着换洗衣物，衬衫西装居多，格挡里也叠着几件休闲服。 　　晏凌的身形并不瘦弱，只是仇嵘太高，骨架又大，他穿晏凌的衣服肯定会不合身。 　　咖啡渗入针织衫也打湿了底下的衬衣，仇嵘脱掉报废的针织衫，穿着一件“印花”白衬衣，看晏凌在衣柜里翻找。 　　总裁大人翻出几件宽松的衣服在仇嵘身前比划，仇嵘乖乖伸展双臂，微垂下视线，像只乖顺的大型犬。 　　“这套还行。”晏凌将买大了一码的棉质运动套装扔给仇嵘，又从柜子里拿出件白衬衫，去一旁更换。 　　上来的路上仇嵘解释了刚才的突发事故，他没说粉毛似乎意图不轨，只讲他拿错了咖啡。 　　“我看他快要撞上您，就过去拦，没想到自己反倒弄脏了您的衣服。”仇嵘跟在晏凌身边，接过他脱下的脏衬衫，看了眼牌子和尺码道，“我会赔您一件新的。” 　　晏凌的衬衫下穿着打底背心，但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还是让仇嵘像是被烫了一下，慌张移开目光。 　　好白。 　　放了一会儿的咖啡都能在晏凌瓷白的皮肤上留下红痕，更别说刚烧好的了。 　　仇嵘开始庆幸自己刚才追了上去。 　　皮带金属扣的声音轻响，仇嵘抱着尚带有淡淡体温的衬衫，视线无处安放。 　　熨烫平整的衬衫被收进西裤，勾勒出一截窄窄的腰身。 　　方才惊鸿一瞥，仇嵘看到了晏凌肩臂处流畅的肌肉线条，这会儿穿上衣服，总裁大人的腰又仿佛比男团成员还纤瘦易折。 　　晏凌整理好衬衫下摆，见仇嵘还没有开始换衣服，说道：“衣服脱了我看看。” 　　神游天外的仇嵘：“啊？” 　　这不太好吧。 　　“你刚不是说他那杯咖啡很烫吗？我看看有没有烫伤。”晏凌见仇嵘傻愣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心里又微妙地体会到了点乐趣。 　　他忽然很恶劣地想逗逗仇嵘。 　　晏凌上前一步，凑到离仇嵘很近的距离，他侧过头，贴近仇嵘的耳朵，低声问道：“你以为我想要看哪里？小朋友？” 　　手中的衬衫被抽走，布料蹭过指尖带来一阵酥麻。 　　小猫咪撩了一爪子就后撤，仇嵘耳廓飞起一抹红，觉得自己今天要完蛋。 　　先前仇嵘还认为经理夸张，晏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很难搞定的人。现在仇嵘虽然还没见过谈判桌上的总裁大人，但在这间休息室里，他绝对能被晏凌吃得死死的。 　　没有人能拒绝小猫咪的要求。 　　仇嵘脱掉上半身的衣服，转过身去。 　　微凉的手指从他腰间滑过，皮肤像是通了电，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尖都被电麻了。 　　好在晏凌不是真的要调戏男大学生，他确认仇嵘只是皮肤有些发红，没被烫出什么大碍，就收了手。 　　仇嵘飞快地套上面料柔顺的运动衫，以期缓解自己暴露在晏凌视线下的紧张。 　　心跳再快下去，他的狼尾巴就要冒出来了。 　　因为裤子也要换，仇嵘有些尴尬地看向晏凌。 　　晏凌莞尔一笑，配合地转过身。 　　“你不用赔我衬衫。”晏凌又不是傻，他稍微想一下都能明白刚才那个粉毛想干什么，说起来应该是他要赔仇嵘身衣服才对。 　　在粉毛的对比下，仇嵘笨拙的维护和单纯易懂的紧张，都让晏凌觉得新奇。 　　其实晏凌刚才完全可以自己避开直冲而来的粉毛，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条有力的手臂极快地环过他的腰，将他带入了一片小小的保护区。 　　浅淡的洗衣液清香和藏在皮肤下好闻的血液味，一起包围住晏凌。 　　陌生的，被保护的感觉，让晏凌对仇嵘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他居然有点想了解这个人。 　　仇嵘听到晏凌说不用赔偿衬衫，系裤腰松紧带的手一顿。 　　他本想借这个理由要晏凌的联系方式。 　　估计仇嵘差不多该穿好裤子了，晏凌转过身，一眼看到仇嵘衣摆下半遮半掩的腹肌和人鱼.线。 　　仇嵘快速系好腰绳，拉好衣摆，无辜地摸了摸鼻梁。 　　晏凌的视线从男生劲瘦的腰间收回，问道：“周末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买身衣服。” 　　仇嵘：“？” 　　* 　　那天仇嵘和晏凌一起回到会议室，在场的各位看到仇嵘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表情都很是耐人寻味。 　　合同签得顺利，经理亲耳听到晏凌在走之前和仇嵘说“周末联系”。 　　他也是没想到，让人出去倒杯咖啡的工夫，仇嵘怎么就穿上总裁的私服了。 　　从新月出来后经理小心翼翼问：“你要转行娱乐圈了？” 　　仇嵘失笑：“怎么会。” 　　经理放下心来，他还以为自己一番操作，把将来的科研人员拐去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确定两个人是单纯的赔偿与被赔偿关系，没有娱乐圈潜规则，经理一脸复杂地拍了拍仇嵘，说：“苟富贵，勿相忘。” 　　谁家赔偿需要总裁亲自领逛街。 　　都是小年轻搞暧昧的借口。 　　仇嵘的心态却没经理这么乐观。 　　养猫是个技术活。猫咪的性情捉摸不定，上一秒还爱不释手的玩具，下一秒说不定就会被抛之脑后。 　　布偶猫一时兴起说要带他去买衣服，谁知道等到周末，总裁大人的这点兴致还会不会在。 　　搞不好直接让助理送来套衣服就完事了。 　　实际上仇嵘自己也还没想明白，他对晏凌是什么样的感情。 　　最开始他是被晏凌手腕里的那颗痣所吸引，后来发觉对方是一只漂亮到任何人都会心动的布偶猫，再后来，布偶猫遇到危险时，仇嵘心中萌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不可否认，他很在意晏凌。 　　但前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仇嵘失去过太多的东西，以至于现在他对感情持保留态度。 　　想要靠近，又顾虑重重。 　　一边上班，一边倒数着日期，时间很快来到周末。 　　晏总并没有放仇嵘的鸽子。 　　周六一早，黑色的迈巴赫低调地停在A大门口。仇嵘上了车，莫名想起经理那句“苟富贵，勿相忘”。 　　晏凌坐在后座，和仇嵘打了声招呼。 　　即使是迈巴赫，也会被堵在市区。 　　车一路走走停停，却没有停在任何一家大型商场门口。 　　随着周围的车流减少，仇嵘疑惑地看向晏凌。 　　“快到了。”晏凌保持神秘。 　　迈巴赫又开了三十分钟，终于停在一栋独立别墅前。 　　别墅门口立着块黑板，上面用彩色的粉笔写着“猫猫休假，今日暂停营业”。 　　显然，这个暂停营业并不针对晏凌。 　　仇嵘疑惑于黑板上的“猫猫”二字，但他也没多问，只跟着晏凌进了别墅。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靠墙摆放的几个巨大猫爬架。 　　紧接着，就是散落一地的毛团子。 　　一位留着干练短发的女士，正站在不同花色的毛团子中央，用手里的软尺哄得这一地的团子团团转。 　　听到声响，女士扒拉开顺着她的阔腿裤往上爬的团子，起身以打量的目光看向仇嵘。 　　仇嵘：“……” 　　不是说买衣服吗？ 　　他怎么就进了猫窝。 　　作者有话要说： 　　头狼の危机：突然被一群脆弱的小毛团子包围，不敢动不敢动 　　晏凌：喵。 第16章 　　仇嵘刚一进屋，脚边就蹭过来了只猫咪，他僵在原地，一时不敢动作。 　　晏凌从门口的布艺篮筐里取了双鞋套给他，俯身捞走了粘人的小布偶猫。 　　晏总带仇嵘来的是一家别墅猫咖，老板娘晏梓珏，也就是那位用软尺逗猫的短发女士，是晏凌的小姨。 　　人过四十，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身上有着成熟女性的知性与优雅。 　　在“咪咪喵喵”的叫声里，仇嵘迟疑地向一直盯着他看的晏梓珏问好。 　　晏梓珏捋了把耳边的碎发，像是完成了扫描，点点头评价道：“身材比例不错。” 　　仇嵘：“……” 　　“晏女士的本职工作是服装设计师。”晏凌解释道，“这家猫咖是她的副业。” 　　“倒贴钱的那种。”晏凌补充。 　　“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晏梓珏回声，她不顾猫咪们的挽留，卷起了手中的软尺，围聚的猫咪很快四散而去。 　　仇嵘的视线追随着那只从晏凌手里挣脱出来的布偶，说道：“这里好像什么品种的猫都有。” 　　小布偶跌跌撞撞走了两步，一个箭步，扑到了一只打滚的狸花猫身上，两只毛团子很快翻滚在一起。 　　“是，这儿的猫多数都是流浪猫或者被遗弃的宠物猫。”晏梓珏见仇嵘一直盯着布偶看，说，“想摸的话可以摸。” 　　又道：“自己挑脾气好的摸，万一被挠了概不负责。” 　　仇嵘：“……” 　　晏凌主要是带仇嵘过来是选衣服，他见仇嵘得到晏梓珏的许可，毫不犹豫的去猫群里捞那只布偶，好奇道：“你喜欢布偶？” 　　仇嵘躲过地上的其它毛团，精准捉住了那只小布偶。 　　他抬头看看晏凌，又看看手上突然被举高高、满脸疑惑的布偶，弯了弯眼睛，“嗯”了一声。 　　晏凌走近，略有嫌弃地戳了一下在仇嵘怀里扑腾的小布偶。 　　“晏女士平常主要负责礼服设计。”晏凌带着仇嵘去别墅楼上，介绍道，“她还有个爱好，是帮别人做穿衣搭配。我一年四季的衣服几乎都是由她挑选好后直接过来取。” 　　“按着上次你那件针织衫和裤子的尺码，我让她调了一批衣服过来，等会儿上去自己看着挑。” 　　仇嵘震撼：“……” 　　好像有点太夸张了。 　　这就是霸道总裁吗。 　　别墅一二层是猫咪的天下，三层以上，猫咪禁止入内。 　　三楼的楼梯口放着一个猫咪图案的小篮子，里面装着粘毛器，进三楼前，要先把身上的毛滚一滚。 　　事先不知道会进猫窝，仇嵘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刚才他又抱了小布偶，这会儿身上很是惨不忍睹。 　　小滚筒粘了半天还没把身上的毛粘干净，晏凌见仇嵘别扭地反手去滚身后的毛，他接过了仇嵘手中的粘毛器，说道：“伸手。” 　　仇嵘乖乖举起双臂，看着晏凌帮自己处理身上的猫毛，冷冽的淡香扫过鼻端，像轻柔飘落的初雪。 　　整个三楼都是晏梓珏的工作室，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和图纸，见两个人磨蹭了半天终于进来，晏梓珏指了指刚拉出来的两个落地挂衣架，说道：“左边是晏凌的，右边是小仇同学的。” 　　晏梓珏拍了拍手，道：“开始吧。” 　　仇嵘：“？” 　　仇嵘茫然看向晏凌：“开始什么？” 　　三楼的工作室是一间打通了的大平层，左手边是晏梓珏的工作区域，右手边则摆着几盏大灯，墙壁上有挂幕布的固定器，角落里堆放着几个人台和展示台，看起来像是拍摄服装成品的摄影区。 　　摄影区旁边有一个帘子隔开的换衣间，晏梓珏从右边的挂衣架上取下一套搭配好的衣服，塞进仇嵘怀里，将人推了进去。 　　“换好就出来。” 　　仇嵘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帘子隔开的区域还算大，里面放着皮质的长凳，墙侧贴着挂衣钩，再往旁边是一面落地镜。 　　仇嵘脱衣服的时候听到晏凌在外面说：“先让他多试几套，我的不急。” 　　这时仇嵘尚未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墨绿色衬衫搭配驼色毛呢大衣，仇嵘对着落地镜整理好衣领走了出去。 　　外面晏凌不知从哪儿搬出了个靠椅坐下，晏梓珏带上副眼镜，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 　　仇嵘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像个成年后还被妈妈拉去服装店试穿的男大学生。 　　她抬头看了看仇嵘，点头赞扬：“不错，和你一样都是天生的衣架子。” 　　低头在本子上划下一笔，晏梓珏指了指被推到试衣间旁边的挂衣架，说道：“好了，下一套。” 　　仇嵘心底突然警铃大作。 　　他和目露笑意的晏凌对视一眼。 　　仇嵘眼神询问：不会吧？ 　　晏凌回以肯定：是你想的那样。 　　仇嵘：…… 　　接下来，仇嵘被迫开启了“穿衣服，脱衣服，再穿衣服”的无限循环模式。 　　晏总还说什么自己看着挑……根本没有仇嵘挑选的余地，成年人做什么选择，晏梓珏大手一挥，帮仇嵘选择了全都要。 　　卫衣毛衣衬衫外套，从休闲风到商务风，从日常装到运动装，仇嵘把衣架上的衣服一套套试过去，中途几次说明自己要不了这么多衣服，试图逃避无限换衣的命运，都以失败告终。 　　衣架上甚至还有春夏装。 　　晏梓珏有时会亲自上前帮仇嵘系个领结，或者给他加个墨镜之类的小配饰，仇嵘微微躬下身，方便对方摆弄。 　　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穿越进了某款穿搭游戏——奇迹O暖（性转版）。 　　整个过程不忍再回想，当试完衣架上的最后一套衣服，仇嵘浑身酸软，觉得出去跑山十公里都没这么折磨人。 　　他快要晕衣服了。 　　晏梓珏在她的小本子上又划下一笔，视线悠悠转向晏凌，发出恶魔的低语：“轮到你了。” 　　晏凌冷静起身，后退两步提醒道：“小姨，差不多该准备午饭了。” 　　因为仇嵘的配合，今天衣服试得很快，晏梓珏看了看自己小本本上的记录，决定姑且先放晏凌一马。 　　魔鬼般的小姨心情很不错地哼着歌下楼，仇嵘松了口长长的气，瘫倒在靠椅。 　　他仰头看看晏凌，眼中全是控诉，像只委屈巴巴的大狗。 　　晏凌忍着笑，伸手拉仇嵘起来。 　　“一般每年的1月和7月我会来这边取衣服，每次都是这样，被抓着试几个小时衣服。晏女士想亲眼确定每套搭配的效果。”晏凌承认自己一开始就是拉仇嵘过来分担火力的，并且效果还不错，他安慰道，“谢谢，算我欠你个人情。” 　　仇嵘在心底哀怨道，原来猫猫也有坏心眼的时刻。 　　但他看着晏凌逃过一劫的轻松笑容，又觉得不是不能原谅。 　　晏凌带着仇嵘去了二楼。 　　二楼就有些猫咖的感觉了，屋里一边是吧台，另一边摆着几张白漆的木质小圆桌，整体设计给猫咪留出了更富余的活动地带。 　　屋子墙角放着猫爬架，还有一侧是猫咪头模样的挂壁书柜，里面摆着些书。仇嵘翻了翻，有小说读物，也有杂志期刊，种类很多，书柜右下角贴着张纸条，注明这里的书可以自由交换。 　　晏凌去吧台后接了两杯纯净水，挑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放着一捧鲜花的小圆桌上，带来一阵暖洋洋的气息。 　　麻布制的小沙发上都是猫咪抓出来的痕迹，仇嵘简单参观了一圈，坐下来问道：“不需要去楼下帮忙吗？” 　　晏凌摇头：“晏女士不喜欢别人进她的厨房。” 　　“刚才就想问，为什么一直叫她晏女士。”仇嵘换了一个上午的衣服，这会儿觉出了口渴，仰头一口喝完半杯水。 　　“她说这样听着比较年轻。”晏凌说道。 　　“咚”的一声，仇嵘回头，看到一只白色的长毛猫跳下猫爬架，它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迈着轻巧地猫步，走到这边，一跃跳上圆木桌，对着晏凌“喵”了一声。 　　晏凌略微颔首，回应了小猫的问候：“中午好。” 　　仇嵘在对面看一人一猫的互动，被戳了一下。 　　好可爱。 　　他正想去摸摸这只有礼貌的小猫，背对着他的白猫一甩蓬松的大尾巴，扭头跳下桌，毫不留情地跑走。 　　仇嵘失笑：“它是专门来和你打招呼的？” 　　晏凌不置可否：“或许吧。” 　　晏凌看着仇嵘落空的手，忽然问：“你觉得布偶猫好看，还是刚才那只猫好看。” 　　“这儿的猫都很可爱。”仇嵘说，他觑着晏凌的表情，想了想又回答，“布偶可爱多一些，看着像小公主，刚才那只猫看着更贵气。” 　　晏凌点头，说道：“那个是临清狮子猫，很漂亮。” 　　晏凌好像更喜欢狮子猫。仇嵘记下了这一点。 　　“上午辛苦了，一会儿吃完饭等晏女士选好你的衣服，我们就走。”晏凌早就想好了离开的借口，一般晏梓珏会要求晏凌取衣服那天一定要把日程安排空出来，专门试穿。 　　这几年晏凌已经尽力把试穿的时间缩短在了半天以内，今天有仇嵘把上午的时间顶上，晏女士过了把真人版奇迹O暖的瘾，应该可以放他们离开。 　　“不辛苦，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仇嵘笑了笑，上一次被长辈抓着试穿新衣服可能是八岁前的事了，他也不记得多少。 　　早几年去商场买东西，看到被妈妈塞了一堆衣服满脸无奈走进试衣间的少年，仇嵘偶尔也会有点羡慕。 　　方才晏梓珏仰头帮他打领带，仇嵘弯下腰那一刻，恍惚在想，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的话，或许也会这样拉着他，帮他整理衣领，然后笑着说一句“我儿子真帅”。 　　仇嵘掩盖掉心里的落寞，再次说：“晏总，衣服我真的要不了那么多，宿舍也放不下。” 　　“你帮我试了一早的衣服，就当是补偿。”晏凌让他别有心里负担，“晏女士抓着你试穿，也是在你身上找灵感。你能穿她搭配好的衣服，她会很开心。” 　　晏凌想了想道：“或者你家在哪边，可以让晏女士快递发过去。” 　　或许是因为忽然想起了家人，又或许是因为坐在洒满了阳光的猫咪别墅会让人变柔软。 　　仇嵘心中紧密的防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他看着给他平淡生活带来了一点不同体验的晏凌，放任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短暂地脆弱一下。 　　仇嵘嘴角快速地扬了扬，又放下，像是没找到合适的表情，他别扭地摸了摸鼻梁，避开晏凌的注视，喑哑的声音轻轻落在只有猫咪和晏凌在的别墅二楼。 　　“我……没有家的。” 　　不远处在猫爬架上呼呼大睡的猫咪动了动耳朵。 　　晏凌听出仇嵘的言外之意，他怔了怔，轻声道：“抱歉。” 　　很奇怪，晏凌那颗跳或不跳都没关系的心脏，忽然感到了丝丝落落的疼意。 第17章 　　仇嵘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身世，除了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弱势，还有就是怕对方会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而让气氛变得尴尬。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有地暖的别墅，室温似乎有些升高。 　　仇嵘喝完剩下的半杯水，尚且来不及产生懊悔的情绪，他只是放下杯子，思考自己该说些什么缓和沉闷的气氛。 　　“平常生活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生活费够不够用？” 　　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询问，躲避的视线重新回到晏凌身上，仇嵘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诚挚的关心。 　　晏凌说：“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随时联系我。” 　　不是客套，仇嵘清晰地感受到，晏凌是真心想要帮助他。 　　好像有一汪泉流轻柔地包裹住沉寂的心，将仇嵘自我保护的防线悄声瓦解。 　　晏凌很白，这点是不争的事实。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仇嵘发现他还可以更白。 　　漂亮的杏眼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浓长的睫毛盛接住半寸阳光，在澄清眼眸上投下小片阴影，又随着眼睛的眨动，让玻璃珠一样干净的双瞳显得沉稳幽邃。 　　仇嵘确信新月传媒内部没有潜规则。 　　总裁长成这样，潜规则的话到底是谁潜谁。 　　“没什么不方便，奖学金和打工赚的钱都够用。”仇嵘眼尾微微下垂，柔和地笑了笑。 　　他沉浸在这个温暖的午后，也沉浸在另一个人对他最纯粹的关心里。 　　仇嵘想起上次的那个粉毛。他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晏凌就愿意相信并给予真诚的回应，那个粉毛当时肯定准备了比他更凄惨的个人经历，就等着讲出来让总裁心软。 　　怎么办，猫猫看起来好像很好骗。 　　仇嵘陷于晏凌没有保留的关怀，又为总裁大人的工作环境感到担忧。 　　“你平常都打些什么工？”晏凌问他。 　　仇嵘想了想回答：“什么都做过一些，在快餐店奶茶店当过服务员，也在便利店待过。暑期可能会去做做家教，嗯……之前还进过字幕组。” 　　这些不是骗人，在重新成为狼族首领前仇嵘一直靠补助金、奖学金和打工赚的钱维持生活。 　　成为狼族首领后，他最大的一笔资金来源是父母哥哥当年去世后冻结的遗产，这些钱他一直都没用过，也暂时不想动。 　　所以仇嵘现在其实还在打工，最近接到的兼职是寒假给高中生辅导理科科目。 　　晏凌点头，沉吟了片刻说：“晏女士一直说她需要一个模特，如果你愿意一天换几百套衣服的话，她肯定很乐意与你高价合作。” 　　仇嵘：“……” 　　那倒也不必。 　　* 　　晏梓珏挑出来的那些衣服，最终都暂留在她的工作室，学校的宿舍真的放不下，仇嵘只带走了几套。 　　后来晏凌又提过让仇嵘在晏梓珏那边兼职，仇嵘婉拒了。 　　他很乐意成为晏梓珏的模特，帮她寻找设计灵感——如果是以晚辈或者“猫猫别墅”朋友的身份的话。打工就算了。 　　晏凌见他态度坚决，就没再强求。 　　并不是仇嵘逞强，毕竟他一笔数目不小的资产为依仗，其余的日常开销做些普通兼职完全够用。 　　不过他还是很感谢晏凌的这份心意。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在彼此关心和互相袒露小秘密的时刻无形拉近的。 　　在别墅鬼使神差地暴露了一瞬自己的脆弱，之后仇嵘再面对晏凌时，就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心理防线露出的那个小缺口，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将整颗心都赤诚地展露给晏凌看。 　　那样会很危险。 　　仇嵘告诫自己。 　　十二月很快过去，仇嵘的实习圆满结束。因为他的专业这学期还有两门考试科目，仇嵘经历了大学时光最后一次考试周。 　　在此期间他和晏凌断断续续一直有联系，刚放假的那几天，晏凌还问过仇嵘寒假住在哪儿。 　　那会儿仇嵘刚申请完寒假留校。 　　仇嵘的寒假生活是每天在图书馆——实验室——宿舍的三点一线，外加一周三天去校外带家教。 　　可能是公司年终的事多，进入寒假后晏凌和他的联系反而变少了。 　　仇嵘偶尔会想给晏凌发消息，又担心打扰到总裁工作，最终只能对着聊天界面发发呆。 　　春节前几天，仇嵘上完最后一节家教课，忽然接到晏凌的电话。 　　“春节还在学校吗？” 　　许久没听到的声音响在耳畔，仇嵘的心情比刚领到最后一笔工资还欢喜。 　　他站在路边等回校的公交，呼出一口白气，平复心中的悸动，弯了弯眼说：“在的，怎么了？” 　　晏凌坐在小姨家别墅二楼，和上次一样的位置。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还是被晏女士抓来试衣服了。 　　挠了挠怀中布偶猫的下巴，晏凌看着窗外渐落的夕阳，想起男生上次坐在他对面时落寞的神情。 　　晏凌问：“我春节也是一个人，要不要……一起过？” 　　* 　　即便是大年三十，路口的早餐摊仍旧一大早就支了起来。热腾腾的蒸汽带着鸡蛋煎饼的喷香飘散开，老板娘搓了搓手，呼噜了一把腿边昏昏欲睡的小孩，说道：“今天早点收摊，妈等会儿带你逛市场去。” 　　小孩吸溜了把鼻涕，埋脸在他妈的裤腿上蹭了蹭，点点头。 　　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仇嵘两三步跑到摊前，要了两个煎饼。 　　打散的鸡蛋液倒在面饼上，“呲啦”一声，香气扑鼻。抹酱夹菜装袋，再带两包烫在热水锅里的豆奶。 　　仇嵘回到车上，从包里抽出两张纸，垫在塑料袋外，把一份煎饼递给身边克制地盯着看的晏凌。 　　“这家煎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路边摊，其实摊主已经换人了，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仇嵘咬了口煎饼，说道。 　　晏凌的鼻尖动了动，尝试着小咬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油，酥脆的面饼裹上生菜肉松，迸发出的香味和文森做的早餐风格完全不同。 　　“之前只看到过这种路边摊，还是第一次吃。”晏凌眨眼，又咬了一口，评价道，“还不错。” 　　仇嵘对此也不感到意外，因为晏凌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不过他倒是好奇：“上学时也没尝试过吗？” 　　一般学校附近都会有早餐摊，就算中学没有，大学里也肯定会有。 　　晏凌回想自己所谓的“学生时代”，出于安全考虑，异控中心一直给他请老师进行一对一教学，他的确没机会像普通小孩一样，在上课的路上拿着家长给的钱去买顿早餐。 　　异控中心也会提供三餐，但大多时间都是西式餐点，轮到中式时也一定会以清淡为主。 　　“家里人不让吃。”晏凌回道。 　　仇嵘钦佩：“那你也太听话了。” 　　晏凌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自己，他在心里笑了笑。 　　今天的行程是仇嵘原来就定好的，晏凌说要和他一起过年，仇嵘本想把这边的事取消，看着已经包好的红包，犹豫了一下，又拨回电话，询问了晏凌的意愿。 　　晏凌很乐意陪他一起在儿童福利院过春节。 　　两个人在车上解决了早饭，下车时司机打开后备箱，拎下来几包东西。 　　仇嵘买的东西都在后座，他刚上车还疑惑晏凌怎么没让他把东西放后备厢，原来是已经没位置了。 　　他看着占满司机左右手的大包小包，无奈笑笑：“你陪我来，还买这么多东西。” 　　“总不能空手。”仇嵘买的也不少，晏凌帮他提了几袋。 　　晏凌没有买贵重的东西，和仇嵘一样，都是些生活和学习用品。 　　进了院子，有两名阿姨正带着小朋友们贴窗花，看到仇嵘很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小朋友们见他们手里拎着袋子，既想靠近，又有些害羞，拿着窗花踌躇不前。 　　有几个和仇嵘熟的小朋友，看到他立马高兴地跑过来，叽叽喳喳像一群欢快的小麻雀：“仇嵘哥哥！” 　　仇嵘赶他们：“快让开，先让我进去放你们的新年礼物。” 　　另外几个孩子也等不住了，扔下窗花跟屁虫一样围着三个大人跑进屋。 　　司机放下东西就先离开，剩下仇嵘和晏凌，仇嵘向小朋友们介绍晏凌：“这是你们晏凌哥哥。” 　　晏凌看仇嵘一眼，他的年龄完全可以成为这些小朋友的叔叔。 　　但小朋友们显然很认同仇嵘的话，都仰起头脆生生地喊“晏凌哥哥”。 　　被这么多人类幼崽包围，晏凌的心情类比仇嵘站在猫窝，很是无从下手。 　　仇嵘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总裁大人，就当是报了试穿那日晏凌坐在一旁看戏的仇。 　　晏凌投以目光：还不来救我。 　　仇嵘扬唇，起身去拆塑料袋，小朋友们的注意力随即从漂亮哥哥转移到了新年礼物上。 　　估计是门口的阿姨说了仇嵘来的事，几个在院里帮忙干活的年长的孩子也过来了。 　　仇嵘提前和院里确认了在院人数，东西都是一样的各一份，几个大孩子帮着一起发，很快在场的小朋友们都人手一份。 　　仇嵘买了文具、日用品和小零食，晏凌考虑到仇嵘的经济状况，买的东西刚好和他错开，都是些玩具还有画笔之类。 　　孩子们去安置自己的礼物，仇嵘带着晏凌去看剩下的小朋友。 　　实际上儿童福利院里健康的孩子是少数，更多的，则是被父母抛弃，也无人愿意领养的残障儿童。 　　晏凌不擅长和小朋友打交道，更何况交流有障碍的孩子。他站在一旁，看仇嵘一个一个和他们耐心沟通。 　　仇嵘就好像一个天生的保护者，对待弱者有着极大的耐心。 　　晏凌想到之前被仇嵘揽腰保护在怀中的那一刻，明白自己在仇嵘心里，或许也是需要被保护的角色。 　　一个留着黑色锅盖头的小男生，似乎是见仇嵘半天不到自己跟前，从小板凳上跳下来，跑到仇嵘身边，拽了拽他的裤腿。 　　仇嵘低头，小男孩对他比划了两下。 　　男孩不能说话。 　　出乎意料，仇嵘看懂了小男孩的手语，还比划回去了。 　　小男孩仰头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仇嵘也笑了，揉了揉小男孩的头。 　　之后小男孩帮仇嵘一起分礼物，最后剩下的东西有些富余的，仇嵘都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乐呵呵地抱起塑料袋去找地方藏。 　　“你还会手语？”晏凌等仇嵘出来问道。 　　仇嵘在想如何回答，轻巧揭过的谎话已经到了嘴边，对上晏凌的视线，心中尚未修复的防线又缺一块。 　　“父母刚过世的时候，应激反应，有段时间说不出话，福利院的老师就教了我手语。”仇嵘平静道，又对晏凌轻松笑了笑，“好在上学前就恢复好了，没有耽误学习。” 　　仇嵘今天会来福利院，就是因为他曾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 　　重新回到A市后每年春节他都会过来看看这里的小朋友。 　　实际上在福利院的回忆一点都不美好，当年福利院的条件比现在差很多。 　　仇嵘曾经也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幼子，一朝失去所有，沦落到饭也吃不饱和众多小孩睡大通铺，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但如果没有福利院，他可能早就被孟家栋抓到了。 　　这里为他提供了半年的时间，去接受自己跌入深渊的命运，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只能爬起来，去寻找新的出路。 　　中午和孩子们一起吃过午饭，下午大家一起在食堂包饺子。 　　晏凌舍命陪君子，不沾阳春水的十指捣鼓起了面粉，不过总裁大人实在不是这块料，很快被划分到捣乱小朋友的那一组，一起看动画片去了。 　　冬天夜来得早，锅里翻滚着皮薄馅大的饺子，孩子们边看电视边等开饭。 　　晏凌和仇嵘在室外透气。 　　两个人并排坐在双道的滑梯上，仰头看天边或明或暗的星星。 　　仇嵘叼了根烟在唇边，没有点。 　　晏凌看他：“抽烟不好。” 　　“嗯。”仇嵘笑了笑，把烟取下来，“那以后不抽了。” 　　晏凌好笑：“这么乖？” 　　仇嵘点头，无辜道：“我很乖的。” 　　两个人互相看了会儿，一起笑出了声。 　　“这是我过过最热闹的一个除夕。”晏凌重新看回星空，“父母定居在国外，每年春节家里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就是很普通的夜晚。” 　　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也没有饺子。 　　文森他不过春节。 　　“今天是很有意义的一天。”晏凌说道。 　　从早上的鸡蛋煎饼，到晚上的大锅饭，如果没有仇嵘，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经历这些。 　　“其实我也不常来这里。”仇嵘仰头，“只在除夕这天过来。” 　　他笑了笑，轻声道：“一个人听烟花声太孤单了。” 　　“比起关心这些孩子，我更像是在物伤其类。” 　　他们没再说话，继续漫无目的地数着天上的小星星。 　　吃过饺子，仇嵘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红包，又和大家坐在一起看了会儿春晚。 　　晚上十点，多数小朋友都去睡觉了，仇嵘和晏凌也起身告辞。 　　说好的一起过年，他们谁都没提回去。晏凌的司机还没来，两个人一起在路边慢悠悠的散步。 　　距离十二点还远，路边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在放炮。 　　晏凌走在马路牙子上，视线高出仇嵘些许。路灯柔和的光削弱了仇嵘面部清晰的轮廓，为他打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晏凌看了会儿，开口道：“刚才说的话，关心也好，物伤其类也好，孩子们都收到了你的压岁钱，保佑他们新的一年能平平安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仇嵘看向晏凌。 　　他们停在十字路口，等待下一个绿灯。 　　晏凌的手从口袋中取出，装了一天的红包哪怕是硬纸也有了褶皱。晏凌捏了捏翘起的边角，将分量不薄的红包塞进仇嵘手里。 　　微凉的温度从手心溜走，仇嵘拿着红包做不出回应。 　　“别的小朋友都有新年红包保佑平安，仇嵘小朋友也要有。”晏凌的脸在冬天的夜晚看起来像是精雕细琢地冰雪娃娃，清冷的声音泠泠如雪花碰撞。 　　仇嵘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偏低，说话时都没有多少哈气，组合出的话语却强硬地冲破了他所有的防线。 　　仇嵘已然溃不成军。 　　不远处的小区门口冒出一束光亮，一大朵烟花绽放在如幕的天际。 　　他们的目光同时向那边看去，晏凌笑了笑：“今年我们都不是一个人了。” 　　又一束烟花冲上高空，绽放的那一刻仇嵘听到身边的人说： 　　“新年快乐，小嵘。” 　　仇嵘想，他可能真的要沦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凌（傲娇）：浅浅表白一下。 　　仇嵘（傻狗）：我要追他！ 　　于是硬生生晚了几个月才在一起。 　　无处断章，可写死我了QAQ 　　下章回到冷战～ 第18章 　　仇嵘从未考虑过与另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 　　仇恨深深植根于心中，找到凶手，结束过去的一切，然后成为异能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届时，他或许才能真正地开始新生活。 　　如果非要想的话，他所向往的，也一定是和一名异能者相识相知。 　　异能管控条例要求异能者不得对外说出任何与异能种族有关的事，因此大多数异能者会选择和同样拥有异能的人在一起，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两个人之间不一定要有爱情，相互尊重，彼此扶持，过上相敬如宾的平淡日子足矣。 　　晏凌的出现完全是一场意外。 　　仇嵘温吞吞缩在幼时一点点筑起的壳里，探出头瞧一眼，想要靠近漂亮的猫猫，又不愿离开安全地带。只在猫猫遇到危险时，才会飞快地跑出去，赶走妄想偷猫的彩虹头，再缩回壳子里暗中观察。 　　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毛尾巴露在了壳外。 　　左右晃动的大尾巴像逗猫棒一样，成功吸引猫猫的注意，晏凌不由对这只住在壳子里的大狗产生好奇。 　　猫咪总有各种办法引起人的注意，等仇嵘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壳子外。瞧着高高坐在他的壳子上悠闲摇晃尾巴的漂亮猫咪，仇嵘发现，当爱情真的来临，所有的预想、设想都成了空谈。 　　都有猫了，要什么相敬如宾。 　　不同的经历，同样的孤独，两个人凑在一起，是一见钟情，也是互相试探着靠近后的心灵相依。 　　仇嵘不知不觉将晏凌纳入自己的未来。 　　异能者如果和普通人类在一起，只有两种选择，对伴侣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让伴侣与中心签订保密协议。 　　将来二人感情破裂，中心则会对人类伴侣的记忆进行修正。 　　仇嵘不觉得自己会和晏凌感情破裂，但他也不想让晏凌去承担任何风险。 　　明明身份有问题的是他，却要爱人为这段感情抵押上自己的记忆，没有这种道理。 　　所以仇嵘决定不告诉晏凌任何与异能有关的事。 　　如今一年多过去，哪怕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仇嵘的这个想法也没有变过。 　　“行了，别洗了，再洗试管刻度都要被你洗没了。”原尚拿走仇嵘不知道冲了多少遍的试管，问道，“怎么了？一早上都心不在焉。” 　　仇嵘看他一眼，摘掉手套，向实验室外走去，原尚跟上。 　　两个人找了个休息的地方，仇嵘扫码自动贩卖机，给原尚买了瓶冰可乐，自己选了罐咖啡。 　　原尚接过可乐，问道：“不会还是因为你家总裁的那个助理吧？” 　　“一个周末过去，还没问清楚？” 　　仇嵘吊着两个大眼袋，暮气沉沉道：“不是。” 　　他一口干掉一罐咖啡，幽怨地看向原尚：“这次的事，恐怕开十家醋厂都解决不了。” 　　原尚：“……” 　　昨晚关了灯，仇嵘和晏凌背对而眠，不知道晏凌几点睡的，反正仇嵘是一晚上没睡着。 　　早晨他依旧起床做早饭，然后开车送晏凌去公司，这次没有临别吻，晏凌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不是仇嵘夸张，他和晏凌同居一年多，从没有闹过任何不愉快。生活习惯之类的小问题可以相互迁就，拈酸吃醋的戏码也不过是夫夫情趣。 　　别看他前几天还找原尚抱怨文森图谋不轨，实际上就是闲得没事干，找单身狗发发牢骚罢了。 　　原·单身狗·仇嵘的怨种兄弟兼专属情感大师·尚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双手合握放在身前，淡然道：“说吧，这次又怎么了？” 　　仇嵘稍作犹豫，简述了一下昨晚的春合路相遇。 　　原尚听完这段跌宕起伏的大戏，大受震撼的同时，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你昨晚为什么会去春合路？” 　　仇嵘告诉了原尚，拯救被骗学弟是他临时编出的谎言。 　　仇嵘讳莫如深道：“事出有因，但绝对不是去干坏事。” 　　原尚：“……” 　　原尚评价：“那你活该被甩皮带。” 　　没错，仇嵘简述了相逢的过程，却事无巨细地描绘了总裁大人回家后如何对他冷脸生气。 　　仇嵘：“他第一次这样，我好慌。” 　　原尚全然理解仇嵘的心情，大四下学期仇嵘突然决定追人，从那时起，原尚没少听他讲他家总裁有多好多温柔，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种神仙都生气了，仇嵘这个恋爱脑不慌谁慌。 　　原尚：“不是我说，你们谈恋爱的人好怪。” 　　原尚吐槽完帮仇嵘分析：“本来人晏总的话还是勉强有几分可信度的，你编谎话也不知道换一个，又是‘误入歧途’，又是‘鬼迷心窍’，直接让你们俩的话都可信度直线下降。” 　　“假如晏总没说谎，问心无愧，你的嫌疑还没洗清，他因为怀疑生气无可厚非。假如晏总说了慌，你把他的慌改编再利用，他恼羞成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仇嵘道：“我相信他问心无愧。” 　　原尚：“……” 　　出现了，恋爱脑。 　　仇嵘：“他或许在原因上有所隐瞒，但我相信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仇嵘：“我现在就是担心你说的第一种情况，他因为怀疑我所以生气，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原尚和晏凌的接触不多，印象里对方是位彬彬有礼的矜贵总裁，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出入色.情场所的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无论是从年龄阅历来讲，还是从社会地位来讲，他都更为自己的恋爱脑兄弟担心：“你真的都不怀疑一下对方说的话吗？” 　　原尚揪出一个很值得怀疑的点：“他为什么突然改签机票？真的是想给你惊喜？” 　　原尚眯眼：“有没有一种可能……” 　　原尚：“他根本就没出差！” 　　仇嵘看向原尚，淡淡道：“昨晚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已经查了，他有往返S市的购票记录，昨晚的那趟航班也确实改签了。” 　　原尚：“……” 　　懂了，这就是“我相信他问心无愧”。 　　原尚终于意识到卷入情侣战争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生无可恋道：“你们还是继续冷战吧。” 　　仇嵘静静望着他。 　　原尚：“……” 　　迫于压力，原尚又开口：“你不是说事出有因吗？干脆实话实说好了，有什么能比你和晏总的感情重要。” 　　聊了半天没聊出个结果，仇嵘捏扁手中易拉罐，忧郁道：“你不懂，我不说正是因为我爱他。” 　　原尚：“……” 　　原尚放弃：“那没办法了，你不如现在开始祈求晏总也是个恋爱脑。” 　　* 　　阮斯佳今天满课，孟柏川有训练，仇嵘自己也忙，三个人没多联系。 　　仇嵘强迫自己暂时不想其他事，专心于实验。 　　专心着专心着他的思绪就又飘到晏凌身上。 　　当年晏凌在除夕夜的隐晦表白仇嵘是一点都没领会到，只觉得晏凌很好，他一定要追到这个人。 　　猫猫的傲娇让晏凌说不出更直白的话，仇嵘就傻乎乎围在晏凌身边试图献殷勤，都是些很笨拙的示好，晏凌全盘接收。 　　后来晏凌说那段时间每次见面他都在猜仇嵘会不会表白，结果仇嵘一路纯情，比男高还纯情，总裁大人不得不再给仇小狗一次机会，邀请他做饭换同居。 　　仇嵘到底是真纯情还是装纯情暂且不提，同居后二人的关系势如破竹，很快从暧昧升级为情侣再到和谐夫夫。 　　这一年多的相处，他们亲密无间，仇嵘想要保护身为人类的晏凌，晏凌也以年长者的身份给予仇嵘诸多的包容。 　　他们的信任是出于爱情，也出于对彼此人品的判断，没那么容易崩塌。 　　查机票只是因为睡不着觉，就算真查出什么，仇嵘会第一时间主动询问晏凌。 　　抛开刚被狗血冲击时的疑神疑鬼，回归理智的仇嵘愿意相信晏凌。 　　相信晏凌不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经过一天的冷静，晏凌也一定会相信自己。仇嵘想。 　　再怎么说，昨晚他甚至都没进会所，只是在门口。 　　就很无辜。 　　仇嵘做完手上的实验，也想通了，爱人之间没什么不能坐下来谈，冷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晚上主动一点，和晏总承认自己的错误，再表明忠贞不二的心意。 　　夫夫哪有隔夜仇，昨晚背对背一整夜，今晚说什么都要重新抱到老婆。 　　时间差不多，仇嵘收拾收拾准备去接晏凌下班，原尚和他一起离开，让仇嵘顺路送他去精品店买点东西报答师姐的送伞之情。 　　车刚出校区，仇嵘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信息。 　　信息自动投在车载显示屏上。 　　猫总：饭局，晚上不回家吃饭，不用接。 　　原尚知道仇嵘已经决定好了晚上回家要先一步服软，他探头瞟了眼屏幕：“哦豁。” 　　仇嵘：“……” 　　帮开车的仇嵘点掉那条消息，原尚安慰道：“要坚强，兄弟。” 　　仇嵘：“。” 　　仇嵘：“你还是下车吧。” 　　* 　　总裁大人不回家，仇嵘和原尚一起去给师姐挑了礼物，顺便在外面解决晚饭。 　　又把原尚送回学校，天已经黑透。仇嵘跟着车流走走停停，花了点时间才到家。 　　进地库前他看向自家的窗户，还暗着，看来总裁的饭局尚未结束。 　　进门后仇嵘意外接到阮斯佳的电话。 　　阮斯佳今天上完课就去忙小组作业，才刚解散。有点事他本来想明天见面告诉仇嵘，忙完闲下来想了想，又决定先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以防万一。 　　“昨天晚上罗老师送我和孟哥回家，路上一直试图套我们的话……” 　　仇嵘拿着电热水壶去厨房，一边听着阮斯佳说，一边接水，等回到客厅把水烧上后，挑眉道：“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水壶响起嗡嗡的烧水声，仇嵘打开与晏凌的聊天界面，考虑联系一下夜不归宿的总裁大人。 　　他等不住了，这么晚，还是亲自去接比较放心。 　　思索间，电子锁转动。 　　仇嵘起身去门口，客厅的灯却忽然灭了。 　　大门重新关上时带来一阵轻浅的红酒味，一片黑暗中，仇嵘的手腕被人握住。 　　仇嵘没有挣动，顺着对方的力道被带到客厅，又跌倒在沙发。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腰间一重，刚抬起来的上身被压了回去。 　　屋里只有窗边透进微弱的光，晏凌居高临下俯视着仇嵘，微凉的手覆在他颈侧有力跳动的大动脉上。 　　咽喉被扼，头狼微仰起头，视线却牢牢锁定身上的人。 　　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拇指指腹若有若无按住仇嵘的喉结。仗着人眼夜视能力有限，晏凌卸下伪装，不再遮掩自己眼中的控.制.欲。 　　他俯身贴近仇嵘，问： 　　“小狗，你有没有骗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搜了一下，值机不登机，有的说能查出来，有的说查不出来，这里就按查不出来算了。 　　仇小狗：？ 　　若某鸽：崽儿啊，我这是在为你们家庭合睦着想（一本正经） 　　醉酒的总裁别有风情，仇小狗：辣死我了，谁懂（无辜.emoji） 第19章 　　上午，仇嵘向原大师咨询情感问题时，新月传媒总裁办，晏凌也召唤来了他的情感砖家。 　　罗昊轩属于标准的夜猫子，除开必要营业，其余时间一概睡到日上三竿。 　　今天大清早被叫来公司，罗昊轩坐在晏凌办公室的沙发上哈欠连天。要不是文森也在，他是真的会大不敬地躺下和亲王殿下对话。 　　挪了挪大长腿，罗昊轩把自己腿边的行李箱推出来，说：“亲王殿下，行李给您送来了，能放我回去睡觉了吗？” 　　罗昊轩送来的，就是晏凌“出差”时从家里拎走的那个行李箱。 　　如果不是异控中心突然要求晏凌亲自去春合路查探情况，按照晏凌原本的计划，他的确是会提前回家，给仇小狗一个惊喜。毕竟他连以防万一的机票都改好了。 　　去春合路时，晏凌把行李箱放在罗昊轩的后备厢，想着快点结束会所这边的事，还能早点赶回家。 　　但谁曾想，最后成了那么个局面。 　　晏凌瞥眼行李箱，无视罗昊轩回家睡觉的请求，冷声问道：“你昨晚送那两个学生回学校，就没问出点什么？” 　　“一大早语气这么差。”罗昊轩又打了个哈欠，他靠向沙发扶手，支着下颌看晏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昨晚你和仇同学吵架啦？”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晏凌危险地眯起眼：“我们没吵架。” 　　“哦～”罗昊轩很懂地点点头，“那就是冷战了。” 　　心事被戳中，晏凌的表情更加不愉。 　　昨晚他本来没打算和仇嵘过多计较在会所楼下遇见的事，他相信仇小狗出现在那里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不可能是真的要去会所消费。 　　但相信是一回事，当仇嵘质问他行李箱去哪儿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戳到了晏凌的神经，让他连温和的语气都维持不下去，当即放下脸，差点就把仇嵘怼墙上问他什么意思。 　　明明两个人都有所隐瞒，仇嵘凭什么要先来追问他。 　　晏凌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扭头进了浴室，出来后也不太想再和仇嵘交流。 　　罗昊轩听完“哇”了一声：“这就是小情侣吵架时的无理取闹吗？” 　　晏凌敲了下桌子，文森默默退后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办公室内，罗昊轩当即求饶：“好好好，是我无理取闹。” 　　重新直起弯下的腰，罗昊轩说道：“你别拿血脉压制我，说实话，你嘴上说着相信仇嵘、不打算计较，其实心里很介意他骗你。” 　　晏凌不置可否。 　　罗昊轩是少数几个不怕晏凌的血族之一。在晏凌出生前，他曾是最有可能成为新一代血族族长的人，在晏凌出生后，返祖血统让罗昊轩这个预备役族长瞬间连姓名都被众人遗忘。 　　幼年时，出于不服气，罗昊轩曾多次偷偷溜入异控中心找晏凌单挑。绝大多数时间晏凌都懒得搭理他，偶尔兴致来了，抬手一指头戳翻跳脚的罗昊轩，之后就又恢复了无生趣。 　　罗昊轩很是不甘示弱，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最终成功在晏凌面前挂上了号，勉强可以算作是他的朋友。 　　如今罗昊轩找到新追求，在娱乐圈大放异彩，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再看看没日没夜给异控中心打工的晏凌，不由感谢晏凌当年的出生之恩。 　　这族长之位还好没让他上。 　　好歹是一起长到大的交情，罗昊轩自认对晏凌算了解，不知道是受血脉影响，还是从小的成长环境造就，晏凌这人身上有点根深蒂固的毛病——独..裁.专..制、目中无人。 　　能被晏凌放在眼里人屈指可数，仇嵘在其中占比尤重。平日里都乖顺听话的小男友，忽然瞒着他有了小秘密，对于独..裁者来说，会格外难以接受。 　　晏凌冷漠道：“你告诉我昨天问到了点什么就行，少说那么多废话。” 　　罗昊轩知道自己再多看两秒笑话，大概率会被晏凌直接按跪在地。 　　新世纪，员工绝不给老板下跪。 　　为了自己的膝盖着想，罗昊轩坦白道：“那两个小朋友说他们是去会所查失血案的。” 　　“失血案？”晏凌皱起眉，“他们怎么会去查这个？” 　　罗昊轩：“昨天进了会所的那个小卷毛是名游戏主播，最近有不少粉丝私信他，问他知不知道A市的离奇死亡案，有人开了高价让主播去找线索。” 　　晏凌不解：“他们是哪来的消息？网监不是清过网了吗？” 　　罗昊轩摇头：“这种东西不可能全删完，越不让说，越有人好奇。那个看罗马史的小朋友给我转了个都市异闻的匿名论坛链接，里面有不少人在用五花八门的代号聊失血案，要不是小朋友帮忙翻译，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在讨论什么。” 　　罗昊轩：“里面的消息真真假假，春合路是他们讨论出来的可疑区域之一，小卷毛从朋友那打听到有死者曾出入过夜宴会所，所以就决定了去那儿走一圈。” 　　晏凌看罗昊轩：“这和仇嵘有什么关系？” 　　“开高价，找线索。”罗昊轩提醒，“小卷毛一个人不敢去，带了两个人和他一起，拿到的钱五五分。” 　　晏凌：“……” 　　晏凌：“你再说一遍？” 　　罗昊轩直白地翻译了一下：“你老公穷到去和学弟一起破案挣钱了。” 　　晏凌：“……” 　　晏凌想不通，他疑惑地看了眼文森，文森对晏凌以外的事都漠不关心，给不出答案。晏凌又把目光转回罗昊轩，无法理解道：“他缺钱为什么不找我要？” 　　是他不配吗？ 　　罗昊轩猜测：“不想吃老婆软饭？” 　　“仇嵘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晏凌否定，他想了想，“仇嵘自己有存款，日常开销也够用，完全没必要去接这种不正经的工作。” 　　迎上亲王大人怀疑的目光，罗昊轩赶紧道：“我可没骗你，这是那两个小朋友亲口告诉我的。他们本来还想把仇嵘摘出去，我那个小粉丝可能是对我有偶像滤镜，多问了两句就说漏嘴了。” 　　罗昊轩想起阮斯佳傻乎乎的样子，就是只傻白甜的小白兔，他肯定道：“两个小朋友也不可能说慌，没那个城府。” 　　罗昊轩：“你不如回家问问你男朋友为什么缺钱。” 　　晏凌的脸比之前还冷，罗昊轩分析：“我看你生气还有一个原因。” 　　晏凌看他。 　　“你自己也对仇嵘说谎了，他一质疑你，你就心虚，忍不住恼羞成怒，暴露本性。” 　　晏凌：“……我看你想死。” 　　罗昊轩并不想死。 　　笑话看了，该交代的东西也交代完了，罗昊轩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开溜。 　　他真诚建议道：“殿下，都谈了一年多恋爱了，你是不是该把自己温柔体贴的人设换一换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带着面具生活吧？” 　　晏凌目光幽深，没有回答罗昊轩，转而问道：“夜宴会所举报了吗？” 　　“啊？”罗昊轩看他，“真举报啊？” 　　“失血案和这家店关系不大，放任那些猎奇的人去探店反而容易出问题。”晏凌道。 　　罗昊轩点头：“行，我等会儿就去举报，顺便把那个论坛也交给中心处理。” 　　罗昊轩又想了想：“啊，你这是断了你老公的财路啊。” 　　晏凌：“……” 　　晏凌：“滚。” 　　* 　　漆黑的室内一片静寂。 　　晏凌的手还扼在仇嵘颈间，二人望着彼此，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一声嗡鸣打断他们的对峙。 　　电热水壶里的水烧开了。 　　没有理会热水壶的声响，晏凌又贴近仇嵘一分，问道：“你在瞒着我些什么？” 　　晏凌并不知道，黑暗的遮掩于狼族无用，仇嵘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危险而又充满侵占意味的眼神，让颈侧并未用力的手也带上了几分强势的意味。 　　仇嵘从未见过晏凌这样的一面。 　　晏总平时更多地扮演着一个包容的引导者形象，但此刻，他更像是一个不容抗拒的掠夺方。 　　热水壶的嗡声渐歇，室内重新恢复安静，仇嵘直视晏凌的眼睛，说道：“我没瞒着你。” 　　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晏凌强迫仇嵘又扬起点下巴，逼问道：“你没在外面欠钱？” 　　气氛很严肃，但仇嵘没忍住笑了一声，气音被卡在嗓子，晏凌到底怕他不舒服，松开了压住的手。仇嵘趁机环抱住晏凌的腰，将人拉到怀中。 　　仰头在总裁的薄唇上偷了一个吻，尝到了一点淡淡的红酒味，仇嵘回答道：“没欠。” 　　晏凌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仇嵘，一手撑在仇嵘耳侧，一手拍开腰间的狗爪子，晏凌半起身道：“仇小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你们的犯罪事实了。” 　　嗯，的确是交代了，阮斯佳已经复述过他诈骗自己爱豆的过程了。 　　仇嵘装傻：“什么事实？我怎么不知道？” 　　“你很缺钱吗？没事干去查什么失血案？”晏凌问着问着气又冒上来，“你缺钱不知道找我要？前两天还说担心我的安全要接我下班，现在自己倒是上赶着大晚上的往那种地方跑！” 　　意识到晏凌真的在生气，仇嵘一秒乖了，他还想坐起身，但被晏凌压住胸膛，只能躺着说：“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他解释道：“我不是为了钱，只是他们两个小孩去那儿我不放心，就跟了过去。” 　　“你自己不是小孩了？”晏凌凝眉，他很了解仇嵘不自觉保护他人的本能，这也是仇嵘吸引他的品格之一，但放在具体的事件上，晏凌心中腾生出一阵后怕，他警告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许参与，不放心你就报警，有问题警察自然会解决。” 　　一米九正直青壮年的狼王，被晏总左一声小孩，右一句小朋友，还要教他有事去找警察叔叔。就好像在晏凌眼里仇嵘永远都不需要长大，去肩负起什么责任，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仇嵘的心被猫爪子踩软了，他握住晏凌支在胸口的手，捏了一下说：“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涉险。” 　　“罗昊轩已经举报那家会所了。”晏凌松了劲，低头吻了下仇嵘的颈侧，说，“我自己也不该进那种地方，这次算我们俩扯平了。以后有什么事不许再避重就轻，说一半藏一半。” 　　“好。” 　　仇嵘抱住压在身上的人翻了个身，攻守调换，他低头叼住晏凌的嘴唇，和总裁大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终于尝到了那点心心念念地红酒味。 　　晏凌接完吻还不太放心，又确认一遍：“你真的不缺钱吧？” 　　仇嵘低头望着眉眼间恢复了温柔气质的总裁，顿了顿，回答道：“缺。” 　　猫咪今晚果然变脸如翻书，晏凌觑了觑眼，发出一声上扬调：“嗯？” 　　仇嵘笑了笑，俯身哑声问：“不知道晏总觉得我一晚值多少钱？” 　　眉尾微挑，晏凌领会了仇嵘的意思。他抬臂勾住小男友的脖子，贴近仇嵘烫热的耳廓，轻佻道：“……那就要看看仇同学能有多卖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热水壶：Hello？ 　　热水壶：你们谁来管管我？？ 　　热水壶：…… 　　热水壶：…… 　　热水壶：都做个人吧！ 　　恋爱谈得差不多，该走点剧情啦！ 第20章 　　翌日，仇嵘神清气爽地走进实验室，容光焕发的模样看得原尚啧啧称奇。 　　“真不知道昨天还在要死要活的人是谁呢～”原尚妖里妖气道。 　　仇嵘一点都不和他计较，他把手揣进裤兜，再取出来，指间夹着张黑色的卡片。 　　原尚：“……你别唬我。” 　　双手捧过那张低调奢华有内涵、雍容华贵具格调的黑色卡片，原尚确定自己没看错，这，真的是张限量黑卡。 　　虽然只是副卡，但也够他开眼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小心翼翼把价值不知几何的银行卡还给仇嵘，原尚扭头唾弃道，“一张卡就让你着了道！” 　　仇嵘收好总裁大人早上放在床头柜某个空了盒子里的黑卡，扬眉道：“你不懂，我这是劳动所得。” 　　原尚：“……” 　　原尚：“行，我又不懂了。” 　　艳羡的同时，原尚也不得不感叹，也就仇嵘的心态好，一般人收到这种礼物只会觉得像烫手山芋，仇嵘到是完全将其看做了情趣。 　　殊不知，仇小狗早已在心中盘点好自己的家产。 　　将来等找到机会，他就会把家产“洗白”，光明正大地上交老婆！ 　　* 　　A大图书馆楼下开着家瑞O咖啡，烘培咖啡豆的香气馥郁、提神醒脑，引得人不由就想去喝一杯。 　　风铃声轻响，隔绝热浪的玻璃门被拉开，仇嵘刚从食堂走过来，带了身热气。 　　空调很快驱散不和谐的燥热，孟柏川高扬起手臂晃了晃，仇嵘看到，走向了他们那个人少的角落。 　　阮斯佳今天带了笔记本电脑，他的手边放着本崭新的罗马史，尚未拆封，不知道是自己新买的还是罗昊轩赔给他的。 　　把沙发的位置让给仇嵘，阮斯佳挪动自己的东西坐到了孟柏川身旁。 　　见老大落座，孟柏川把提前买好的冰拿铁推向仇嵘，说道：“老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仇嵘拆开吸管，喝了口咖啡，随口道：“坏消息。” 　　孟柏川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阮斯佳和孟柏川刚才商量好一人说一条，孟柏川觉得仇嵘刚和对象吵完架心情肯定很不好，一般人心情不好就会选择先听好消息。所以孟柏川抢先一步提问，打算把坏消息留给阮斯佳去说。 　　没想到这波严密的分析给猜劈叉了。 　　阮斯佳推了推眼镜，不明显地扬了下唇角，接话道：“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阮斯佳：“好消息是血族提供了丹尼的联系方式。我已经把号码发给霍野了，不过是知行哥回的消息。他说霍野和族里的几个小辈一起在山上野外求生外加恶补异能族知识，不合格不许下山。” 　　“等霍野从山上下来，他一定带着人亲自登门道谢。” 　　仇嵘：“……” 　　仇嵘：“那倒也不必。” 　　那天看霍野的架势，仇嵘觉得他能再讲三天三夜自己的爱情故事。 　　之前仇嵘还好奇，霍野怎么加上他的微信就没了消息，原来是被大哥扔去山上训练了。 　　狼族的原型是毕竟是狼，四肢着地的动物，从小人和狼两个形态变化着长大还好，霍野这种半路出家的，估计且得习惯一段时间。 　　霍知行有效阻止了他弟弟刚高考完就入行去写青春伤痛文学的步伐。 　　本以为要和血族扯几个来回才能要到联系方式，没想到对方给的这么痛快，倒也能算是个好消息，仇嵘问：“那坏消息是什么？” 　　孟柏川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坏消息是，中心拒绝了我们的入组申请。” 　　仇嵘挑眉：“原因？” 　　孟柏川：“呃……” 　　阮斯佳转过自己的电脑，屏幕中是异控中心官方的私密网站，通知栏最新一条赫然写着：匿名举报|从作案手法来看 狼族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现要求狼族进行自查 　　仇嵘：“……” 　　上一次挂在主页通知栏的还是：匿名举报|从作案手法来看 血族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现要求血族进行自查 　　不用想，这肯定是血族的打击报复。 　　孟柏川：“中心说在排除作案嫌疑前，狼族暂时不能加入专案组。” 　　狼族的后台也收到了私信通知，里面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自查报告的模板。 　　阮斯佳点开看过，模板内容堪比校友O实习报告，写下来估计得要个小几万字。 　　异控中心的网址页面几十年如一日的简陋，每次更新了和没更新一样，比起官方网站，它看着更像是半匿名论坛，还是界面老掉牙的那种。 　　点进匿名举报的通知里，底下甚至还能回复。 　　除了各族每天固定登入网址查收消息的人，一般没人会闲得没事干进这个网页。 　　上次血族被举报的通知下面就没有任何人发表言论。 　　…… 　　仇嵘看着狼族评论区里的一片“哇”，陷入沉思。 　　第一个回复这则通知的人还是个狼的头像。网站发言实行半匿名规则，一般用头像区分种族，这个狼的头像就是狼族的标示。 　　可能是因为有人打头，底下迅速跟上了一列的“哇”，有人鱼族、血族、猫族……还有些是个体户专用的头像。 　　仇嵘：“……” 　　原来大家都这么闲的吗？ 　　孟柏川见仇嵘的神色晦暗不明，提议道：“……老大，要不然咱们把网站黑了？” 　　仇嵘：“……” 　　孟柏川：“反正这破网一看就很容易崩。” 　　仇嵘：“快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罗昊轩不是说要给你上普法课吗？普到哪儿去了？”仇嵘头疼，不由思考孟柏川在战队里是不是也这样，他的队长和教练真的不会报警吗？ 　　孟柏川本以为老大看到狼族被挂在中心主页听取“哇”声一片会生气，没想到仇嵘今天心情好像不错，丝毫没有提刀踏平血族的意思。孟柏川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略感惋惜。 　　看来今天无事可搞。 　　“普什么法，大明星一上车就开始套我和阮斯佳的话。”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阮斯佳，孟柏川说道，“还是我们小阮脑子转得快，几句话就把人绕进去了。” 　　阮斯佳腼腆笑笑：“在网上找春合路的资料时看到的论坛，没想到正好能用上。” 　　至于孟柏川，职业选手和直播平台都有合约，也确实可以算作是名小主播。 　　两个人仗着年龄优势，在职业演员面前飙戏。阮斯佳举一反三，学着仇嵘和中心谈判的那套推拉过程，先告诉罗昊轩一半谎言，假装还有所隐瞒，在罗昊轩的试探下，再不经意间把另一半也说出来，成功让罗昊轩以为自己问到的就是真相。 　　阮斯佳：“后来我问过罗老师他和晏总到底是去会所干什么的，罗老师坚定地说自己就是在给新戏培养感觉，还说可以给我看两页剧本，他应该没有在骗人。” 　　孟柏川回想：“我在楼上看到晏总那个包厢几乎叫了所有闲着的人过去，之后我也点了那些人。他们说在晏总的包厢同样是开了很多酒让他们回答问题，没别的了。” 　　孟柏川：“所以大明星的话应该没问题，就是场乌龙。” 　　看得出来，每个人都为自家族长的家庭幸福操碎了心。 　　阮斯佳问：“您和晏总和好了吗？” 　　仇嵘：“本来也没有吵架。” 　　孟柏川忽然反应过来，他看向阮斯佳：“你是不是昨天就告诉老大这件事了。” 　　阮斯佳无辜：“简单说了下我们编的话，不然晏总万一问族长怎么办？” 　　怪不得阮斯佳不阻止他先问族长要听什么消息，族长早就和晏总和好了，心情当然好。 　　阮斯佳肯定猜到了仇嵘会回答先听坏消息。 　　孟柏川：“你算计我！” 　　阮斯佳歪头：“嗯？” 　　仇嵘隐约猜到二人在挣什么，他无语打断：“我就算生气也是冲着血族去，你们怕什么？” 　　孟柏川、阮斯佳：“……” 　　该说不说，仇嵘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年和孟家栋的那一战给多少族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和谐社会，狼族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那么激烈的厮杀。就算不在现场，传出来的流言也足以让人心悸。 　　这两年可能是谈了恋爱，仇嵘的脾气好了些，早几年刚当上狼族首领时，仇嵘身上的戾气很重，小辈们多多少少都有点怕他。 　　听说谁家的小孩不听话变成狼在家里乱嗷，提族长的名字保准能让人闭嘴。 　　跳过这个问题，阮斯佳点了下电脑，调出几张截图说道：“我告诉罗老师的那个论坛里真的有人悬赏A市的人去春合路看情况，还有人怀疑A市是不是有什么变异蝙蝠，把人给咬死了。” 　　仇嵘挑眉，有点想把这张图截图发给血族。 　　阮斯佳紧接道：“后面的跟帖里有人评论说比起变异蝙蝠，不如说是吸血鬼干的，还说自己曾经见过吸血鬼和狼人大战，然后楼就彻底歪了。” 　　仇嵘：“……” 　　阮斯佳：“不过我今天再去看，那个论坛已经被封了，说是要整顿。” 　　仇嵘怀疑是不是昨天罗昊轩举报会所的时候，顺便把这个论坛也举报了。 　　不过被封了也好。 　　网友的想象力永远是最丰富且无厘头的，网络瞬息万变，谁都无法确定下一秒一件事的风向会偏去哪里。像这种猜测凶手是吸血鬼的言论，在大多数人眼里是玩笑，可也说不准就有人信了。 　　在这种案件真的是异能者做的，而且凶手还尚未被找到的状态下，这种话是在给整个异能种族埋雷。 　　谁都无法预料一个小小的蝴蝶翅膀，最后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 　　失血案发后中心一直在压消息，就是怕慢一秒事件会发酵。 　　案件报道出去，官方又给不出合理的回应，只能徒增群众恐慌。 　　但封禁网友也不能解决问题，纸包不住火，最新一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更为恶劣，万一被传到网上，毫无疑问造成极大的影响，到时候网监恐怕根本就来不及删帖。 　　何况那个凶手看起来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大概率之后还会作案。 　　仇嵘问孟柏川：“你那晚在会所有没有问出点什么？” 　　因为担心楼下打架，孟柏川没在楼上久待，但他把能问的也都问了。 　　孟柏川摇了摇头说道：“没打听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失血案的事他们也听说过，但不知道真假，都是私底下当闲话聊。” 　　“我问了他们有没有发现客人有什么异常。有两个信息可能和失血案有关。” 　　“有人说他有个常客最近一直没来，可能就是出事了。他说那个客人前段时间越来越不行，人也看着很憔悴，像是嫖多了，他还问过对方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养了人。” 　　仇嵘：“……” 　　孟柏川：“然后客人说，他最近晚上总是做梦，每晚都能梦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人和他聊天，等再醒来就觉得很累。” 　　仇嵘：“……” 　　仇嵘：“真的只是聊天吗？” 　　孟柏川：“我也问了。” 　　孟柏川不堪回首：“然后那个小哥哥就说‘你也和我聊一晚不就知道累不累了吗’。” 　　仇嵘：“……” 　　孟柏川说的值得关注的两点是越来越憔悴和做梦。 　　阮斯佳在中心看到的报告里也提过，很多死者生前出现了变虚弱、贫血、肾虚的情况。 　　如果从这个方向考虑，仇嵘还是怀疑这件事和魅魔有关，但那晚去春合路，他没有感受到明显的能量波动。 　　魅魔是外来种族，他们介于实体与虚体之间，可以两者任意转换，但每次转换都会产生很强的能量波动。大部分魅魔喜欢固定在一种状态下生存，不容易被发现。 　　虚体时，魅魔可以进入人的梦境，以人的精神力和生命力为食。 　　还有一个种族，梦魔，他们的数量比魅魔还稀少，是实体生物，可以直接操控人的梦境，也是以人的精神力和生命力为食。但他们天性胆小，很少出门。 　　不过也不是没有嫌疑。 　　仇嵘想了想道：“案件和会所本身应该没关系，倒像是凶手在春合路上针对特定的群体选择出了目标。” 　　“目前来看，凶手挑选的目标大概率都是些好色之徒，通过进入他们的梦境，消耗他们的生命，直至人死亡。” 　　“但无论是魅魔还是梦魔，他们对人的身体一般都不会有兴趣……” 　　手里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事件没有理出头绪反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仇嵘又看到阮斯佳电脑屏幕里的异控中心网页，想起几万字的自查报告，冷笑了一声道：“都这种时候了，血族还要搞举报这一套。” 　　阮斯佳、孟柏川：“……” 　　虽然但是，先搞这一套的好像是我们吧…… 　　嘴上这么说，仇嵘却决定按照中心要求，对狼族进行一次内部排查。最新一例案件死者的伤口的确像是大型野兽撕咬出的伤。 　　相信除了狼族，其他兽类种族也会陆续收到自查通知。 　　下周开始是A大的考试周，阮斯佳剩下的时间要用来复习，仇嵘也有公共课考试。 　　孟柏川即将进入新赛季，同样没那么多空闲。 　　仇嵘考虑了一下，将族内排查的事交给了霍知行。 　　拿不到更多信息，仇嵘就算想查案也无从下手。他干脆把中心转回生活，暂时不去管这些了。 　　剩下两天，实验室的师哥师姐赶仇嵘和原尚回去专心准备考试。 　　仇嵘一边复习一边接送晏凌上下班，因为那晚抱着晏凌的腰觉得又细了点，还买了些食材趁着周末花式喂猫。 　　平淡的几天很快过去，因为是周一早上的考试，等仇嵘复习完，晏凌早早就催着他睡觉。 　　又是一个冷热相拥归于和谐的夜晚。 　　当晚，一条新闻悄悄地爬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入v啦！小鸽子攒不出三章，明天能写多少算多少，别嫌弃QAQ 　　本鸽也在努力让夫夫二人早日掉马中！ 　　晏总、仇小狗：……是真的会谢。 　　感谢大家的支持～随机掉落小红包～ 第21章 　　六月末的晚风吹在身上并不能算凉爽，漂浮在天边的云迟缓地向前挪动几步，遮住了朦胧的月光，让本就黢黑的小巷变得像张大嘴的怪物，令人更不愿靠近。 　　巷口坏了半年的灯还是没人修，刘丽捏着挎包背带，站在灯下踌躇不前。 　　这是她带着女儿回娘家住的第三天，父母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和董大志和好，明天就搬回自己家住。 　　做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家里人都劝她多忍让，一吵架就带着孩子往娘家跑，多难看。 　　身上的淤青还没有消除，想到丈夫喝醉酒发疯的样子，刘丽怎么都迈不出这一步。 　　她还记得离开那天董大志在她身后恶狠狠威胁：“你跑，你能跑的到哪儿去？跑了也得回来继续伺候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还跟老子翻脸？刘丽，看老子下次不打死你！” 　　三天过去，董大志一反常态地没有联系过刘丽。 　　刘丽反而更加害怕，她怕董大志是攒着准备等下次见面一起算账。 　　时间越来越晚，刘丽往后回不去父母家，只能逼着自己往前走。 　　老式居民楼斑驳的墙体又掉下一片墙灰，不知道谁家把垃圾放到了门口，在夏日闷热的天气里散发出阵阵恶臭。 　　踏上楼梯，透过隔音不好的墙，隐隐能听到不同人家传出的电视声、还有说话和欢笑的声音。 　　刘丽的脚步再慢，也还是走到了自家门口。 　　她悄悄站在门口，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安静的像是没人一样。 　　董大志还没回家？ 　　刘丽从包中取出钥匙，在心底祈祷着对方要么是不在家，要么是已经睡着了。 　　走廊的灯自动熄灭，刘丽轻咳一声，下定决心，将钥匙对准门锁。 　　锁芯缓缓转动，“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屋内没有光亮，一股比楼下厨余垃圾还要难闻的气味顺着门缝争先恐后地爬出。 　　刘丽喉咙一紧，生理性感到反胃。 　　她捂住自己的口鼻，皱着眉进屋。 　　怕吵醒董大志，刘丽本来不打算开灯，但家里的气味太恶心，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刘丽扭头去找玄关处的开关，忽然，她好像听到黑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灯亮了，一只苍蝇从刘丽眼前飞过，直直飞出了大门。 　　细微的声响得到具象化，刘丽僵硬地看向客厅，眼前的景象令她大脑一瞬空白。 　　膝盖完全失去了力气，刘丽跌坐在地，疯狂地尖叫着向后退去。 　　居民楼里的灯都亮了。 　　…… 　　清早的阳光晒干晨露，以十足的热情迎接每一个早起的人。 　　大脑程序尚未响应，仇嵘下意识伸手捞了捞，捞了个空。 　　卧室外传来碗碟的声响，拖鞋声由远及近，仇嵘睁眼，看到晏凌正站在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框，晏凌温柔笑了笑，道：“起来了就去洗漱，早餐已经好了。” 　　今天仇嵘考试，虽然只是门稳过的小考，但总裁大人还是贴心地承包早餐，让他能多睡一会儿。 　　晏凌会做的东西不多，只能将一些食材进行简单的处理，比如做个水果沙拉，拌个大拌菜，或者就是两片面包中间夹点东西，再对角切开，弄出个好看精致且绝对不会出错的三明治。 　　在和仇嵘同居前，据说晏凌的三餐都是在公司食堂解决的。他像从来不会进厨房，搞不好连锅碗瓢盆都分不清。 　　也亏得如此，三天速成班毕业的仇嵘在晏总家里手忙脚乱地做饭时，才没被看出破绽。 　　捧着老婆的爱心三明治，仇嵘吃得津津有味，晏凌给他倒上橙汁，也坐了下来。 　　“一会儿司机过来，先送你去学校，然后我再去公司。”晏凌说道，“你明天还是早上的考试，今晚就别来接我了。” 　　仇嵘点头说“好”，接受了总裁大人的体贴。 　　时间差不多，两个人一块下楼，仇嵘看到站在车边的文森。 　　这几天仇嵘接送晏凌都只到新月传媒停车场，这还是他上次对着晏凌吃完醋后第一次见文森。 　　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让文森一大早就等在老板公寓楼下。 　　文森依旧是一板一眼的动作，他拉开后坐车门，迎晏凌和仇嵘上车。 　　仇嵘走近时文森开口道：“早上好，仇少爷。” 　　仇嵘一想到这位可以算作晏凌的半个亲人，还在替晏凌的父母关注着晏凌身边的风吹草动，不由扬起乖巧笑容，热情地回应了文森的问候：“早上好啊！文森。” 　　刻意中透着点拘谨，让文森不由眉心微蹙，奇怪地看了仇嵘一眼。 　　大清早，再犯什么病。 　　仇嵘尴尬一笑，他发誓，他绝对听到晏凌的闷笑声了。 　　“不用那么紧张，文森不爱说闲话。”上车后晏凌贴近仇嵘耳边轻声道，“当他是普通助理就好。” 　　仇嵘转头无奈地看向晏凌，他也想，可只要一想起文森和晏凌的父母有联系，他就不由紧张。 　　他小声和晏凌咬耳朵：“我尽力吧。” 　　仇嵘对晏凌的家世了解不算多，晏凌不怎么提起自己的父母。只说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华国，从来都没有和父母在一起住过，所以双方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但既然晏凌的父母安排了文森跟在他身边，仇嵘认为对方还是关心晏凌的生活情况的。 　　仇嵘怕晏父晏母得知自己儿子找了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当男朋友，会觉得他配不上晏凌。 　　说不定就会甩出一张支票，让他离晏凌远点。 　　到时候他亮出狼族族长的身份管用吗？ 　　搞不好会被抓去精神病院吧。 　　放弃诡异的脑内小剧场，仇嵘看看前排的文森，还是觉得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四十岁的样子。 　　身上的古板气质倒是有点像是长辈，但又不像四十岁，像是一百四十岁。 　　不知道文森会喜欢什么东西。 　　仇嵘之前就想过给文森送礼，这会儿又记起来了。 　　他考虑什么时候抽空去商场看看。 　　本以为文森有什么重要的事通知晏凌，结果一路上文森都没说话，一直在低头看平板。 　　车停在校区教学楼门口，晏凌道：“等会儿司机过来接你回家，出来别忘了。” 　　快到考试的时间，仇嵘点点头，没再多想，下车去找考场。 　　晏凌见仇嵘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问道：“什么事？” 　　文森将平板调到新闻界面，递给后座的晏凌，说道：“异控中心早上发来通知，我们现在要去特管局开会。” 　　* 　　仇嵘上楼时隐隐听到有不少人在讨论着相同的话题，似乎是关于某个热搜。 　　他没太在意，到考场就交了手机。 　　即将响铃的前一刻，原尚才慌慌张张跑进考场。 　　公共课考试很快，一个多小时就有人提前交卷，仇嵘检查过自己的试卷，确认没什么问题，也起身交了卷子。 　　原尚跟在他后面。 　　“哎，昨晚的热搜看了吗？”两个人出了考场，原尚凑到仇嵘身边，问道。 　　“早上就听到有人在讨论，什么热搜？”仇嵘有种睡一觉错过全世界的感觉，他拿出手机，点开软件，“昨晚睡得早，起来也没怎么看手机。” 　　“天，我吃了一夜瓜，早上差点都忘了要考试。”原尚见仇嵘没找到该看什么内容，伸手翻了翻仇嵘的页面，帮他点开一个词条，“昨晚上了好几个词条，全撤了。我早上起来看还有一个爆，这会儿也降下去了。” 　　仇嵘看着那条：#婆婆举报妻子谋杀丈夫欲卷款逃跑# 　　仇嵘：“……” 　　仇嵘：“什么家庭法治剧。” 　　词条里的第一条微博是一段视频，出了教学楼，仇嵘点开。 　　视频的内容是一名老人在人群中拉了横幅声泪俱下地控诉。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啊！我儿子好吃好喝供着她，她还不知足！那个毒妇！趁我儿喝醉将人推倒磕在桌角上！自己转身就回了娘家！过了几天又回来装作我儿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磕死的！” 　　“……我儿的尸体都烂了啊！警察至今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他们还放走了那个毒妇！结果呢？！那个毒妇转头就把家里的钱都藏起来啦！” 　　“我们家大志可是大老板啊！前两天他还说自己赚了笔大钱要孝敬娘啊！结果！那个毒妇却说家里的钱她都没见过！” 　　“家里的现金和卡都不见了！除了她还能是谁！” 　　“我看她就是故意谋杀！刘丽！她杀了我儿子！拿了我儿子要孝敬娘的钱！说要离开A市！” 　　“她这就是畏罪潜逃！警察都不管啊！谁能给我儿做主，给我做主！” 　　“没人管啊……还有没有王法啦……” 　　见仇嵘看完视频，原尚说道：“这是昨晚最开始爆出来的视频，后来有人匿名爆出了几张照片，是这个老人他儿子的尸体……” 　　原尚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痛苦表情：“看一眼就能让人做噩梦的那种。” 　　仇嵘皱眉：“这种照片是怎么爆出来的？” 　　原尚说起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当时是妻子回家发现了丈夫的尸体，一声尖叫把居民楼里的人都引了过去，警察赶到前好几个人进去过。” 　　“昨晚引起讨论的也不是婆婆儿媳，而是关于那几张照片。”原尚说，“我没敢细看，但看分析说，尸体除了高度腐烂，身上还有其它伤口。” 　　原尚低声神秘道：“大家都说，那些伤口，看着像是野兽撕咬后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是谁入v第一天就卡到吐血…… 　　可能昨天小鸽子被榨干惹QAQ…… 　　尽力了，下次一定吸取教训提前存稿（720度旋转式滑跪） 　　今天也有小红包掉落～ 第22章 　　教学楼里零零散散有提前交卷的人走出，天气太热，没人多逗留，出来就开了共享单车离开。 　　仇嵘在路边没看到晏凌的司机，他和原尚找了个树荫处的长椅坐下，继续聊昨晚网友的分析。 　　“你应该也听说过前段时间流传的多人失血死亡事件吧？”原尚问，见仇嵘点头，他道，“当时官方辟了谣，但昨晚有人出来爆料，说自己的表哥就是死于失血过多，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 　　“这次的尸体不是说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吗，和失血有什么关系？”仇嵘问道。 　　原尚让他别打断：“我这不是正要讲。” 　　原尚道：“爆料的人说，他表哥的尸体是在家中发现的，当时他也在现场，注意到自己表哥的脖子上有两个血洞，立马就联想到了那会儿私下里流传的失血案。他让家里人报了警，但因为公司有事，自己就提前离开了。” 　　“可后来，他再问起家人后续的处理结果时，他们都说表哥是突发心梗猝死，没有什么血洞。” 　　“因为是夏天，尸检完也没再停尸，直接拉去了殡仪馆，等到火化告别仪式那天，爆料人专门看了表哥的脖子，那天他看到的血洞果然不见了。” 　　仇嵘估计是异控中心的人对家属的记忆进行了修正，又修复了尸体，结果没想到还漏了一个人。 　　“爆料人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但他不信邪，就不由自主地关注起了和失血死亡有关的内容，然后他发现，这类话题一旦提出，很快就会被和谐。爆料人越来越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之后他尝试着联系了几个和失血事件有关的人，往往对方前一天还说自己家人去世时脖子上也有伤口，后一天就告诉他是看错了。” 　　“爆料人实在没办法，后来就把找到的内容发到了一个匿名论坛上。”原尚道，“结合这次被野兽撕咬的尸体，论坛里的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上周阮斯佳找到的那个论坛已经被封了，仇嵘也是没想到，其它论坛里也有人在讨论失血案，看来这件事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仇嵘问：“什么结论？” 　　原尚卖起关子，他对着仇嵘搓搓手指，扬眉道：“这可是我昨晚熬夜才刷到的内容，你去看，现在全网绝对都查不到了，这不得……嗯，给点情报费？” 　　仇嵘：“……” 　　掏出手机，给二道贩子转了个红包，骗到一瓶可乐钱的原尚这才凑到仇嵘耳边小声说道：“他们怀疑A市有家动物研究所，在搞什么秘密实验，一不小心，把那些变异的动物给放出来了，现在那些动物四处伤人，官方又抓不到，怕引起市民恐慌，所以才在压消息。” 　　仇嵘：“……” 　　仇嵘：“你还是把红包退给我吧。” 　　“怎么就退给你？”原尚瞪大眼睛，“这可是大家有理有据分析出来的结论！” 　　他正撸起袖子准备与仇嵘进行进一步理论，路边停下辆豪车，车窗放下，驾驶座的司机师傅对这边喊道：“仇少爷，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说完，司机一脸警惕地看向原尚。 　　人们在讨论不可言说事件时会习惯性放低声音，靠近对方，以体现神秘性。 　　原尚铁直男聊着聊着太上头，这会儿离仇嵘很近。 　　大夏天两个男人靠这么近说话，在外人看来确实有点gaygay的。 　　原尚一个后撤，裤子都差点儿被刮破，他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深怕司机师傅回去告状，自己明天就上晏总的暗杀名单。 　　仇嵘：“……” 　　仇嵘：“你正常点。” 　　“麻烦您再稍等一下，我和同学说两句话。”仇嵘喊道。 　　司机师傅点点头，没有把车窗升上去，替老板监督的意图很明显了。 　　原尚贴在凳子边，以格挡的姿势道：“你别过来啊！有事在那说就行！” 　　仇嵘：“……” 　　他问道：“你说的那个论坛，有地址吗？发过来我去看看。” 　　原尚遗憾摇头：“别说你了，我昨晚点进去的时候都已经被封掉了。” 　　“我昨天看到的是一张总结出来的长图，因为里面有尸体的照片，没敢保存，你要想看的话，再去实时里翻一翻，说不定还能找到。” 　　仇嵘摇头，觉得希望不大，他起身和原尚道别，原尚又叫住他：“说实话，昨天看那个总结吓到我了，不管是真是假，最近的A市好像都不太太平，你自己在外面也小心点。” 　　仇嵘回头看向原尚，见对方认真的神情，意识到这次的事态真的不能再扩大下去了。 　　他点头道：“我会小心，你也注意安全。” 　　* 　　仇嵘回到家，再打开app，关于婆婆举报妻子杀夫的新闻已经出了官方通报。 　　通报内容表明，当晚醉酒的丈夫对妻子女儿施加暴力，妻子奋力推到丈夫后带女儿离开，警方在男子的身上找到了撞击产生的淤青和破皮痕迹，都属于轻微擦伤。 　　男子真正的死因是在凌晨起夜时因宿醉自己滑倒，头部撞击到尖锐物，当场死亡。 　　通过调取监控和尸检确认死亡时间，妻子刘某无作案嫌疑，故警方是合法合规地放人离开。 　　至于婆婆质疑妻子拿走家中财产，经调查，死者董某志生前曾频繁出入春合路某家棋牌室，该棋牌室涉嫌大额赌博，目前已被查封处理。 　　基本可以确认死者家里的钱应该都是被拿去赌博了。 　　酗酒、赌博、家暴。几条加起来评论区的风向完全变了。 　　从刚开始骂妻子蛇蝎心肠、机关算尽，到现在指责婆婆倚老卖老、博人眼球。 　　自己的儿子是个人渣，还想要拉儿媳下水。 　　总之，一片混乱里没几个人提起尸体的诡异之处。 　　不知道是网监封的快看到的人不多，还是大众的注意力真的被家庭纷争转移走了。 　　阮斯佳：[图片] 　　阮斯佳：族长我找到昨晚的图片了 　　阮斯佳：慎点（/骷髅） 　　仇嵘随手点开那张缩略图都极具冲击力的图片。 　　阮斯佳：上次我在中心看到的照片尸体腐烂程度没这么高，但伤口感觉差不多 　　划掉阮斯佳的消息，仇嵘放大手机中的照片，一眼认出这的确是某种利齿动物的咬痕。 　　仇嵘皱着眉又仔细观察，隐隐觉得尸体上的伤口看起来好像不止是一只动物造成的。 　　齿痕大小不一样，应该起码有两到三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生物在现场。 　　但从图片来看，尸体周围又没有留下任何动物的爪痕。 　　照片的拍摄环境很混乱，光影投射在地板，看得出尸体周围围着不少人，不排除现场被破坏的可能。 　　暂时看不出更多信息，仇嵘点出图片，找到霍知行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那边传来连绵不绝的知了叫，还有爬山的喘气声，霍知行像是在户外。 　　仇嵘：“忙？” 　　“不忙。”霍知行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平复了气息，“来山上接霍野。” 　　“还挺快。”仇嵘道。 　　霍野那种情况，仇嵘还以为他要在山上待大半个月才能下来。 　　“我给他说拿到了那个血族的电话，等他下来就给他。”然后霍家小弟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勤奋，不仅迅速掌握人狼形态的切换，还挑灯夜读背会所有异能界历史知识，状态比高考前还好。 　　不想再提自己的恋爱脑小弟，霍知行问道：“族长是要问族内自查的进展吗？” 　　“对。”和霍知行交流向来不用绕弯，仇嵘说，“有点急，我准备再向中心提交一次入组申请。” 　　实际上据霍知行了解，中心那个专案小组除了挂职违规处理部的血族亲王担任了组长，其余参与的异能者不多，只有仇嵘从一开始就很积极。 　　霍知行问：“你是想通过专案组去找血族亲王？” 　　“这也算一个原因吧。”面对霍知行，仇嵘没再隐瞒自己的内心想法，他直言道，“最近发生的各种案件让我感觉不太好，流言在人群中传播开迟早会引起祸端。万一暴露出什么有关异能种族的事，这么多年维持下来的和谐被打破，届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 　　“我想早点把这件事解决掉。” 　　十几年过去，仇嵘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在霍知行面前，阴郁、狠戾，让霍知行在他身上半点都找不到当年那个天真小男孩的身影。 　　这一刻，虽然仇嵘告诉霍知行的是出于共同利益的抉择，但霍知行也听出了仇嵘想要维护大家平和生活的期望。 　　霍知行想起仇嵘六七岁时，得知哥哥顾峥成功入职违规处理部，自己也奶声奶气地对哥哥发誓，说以后长大了要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所有人。 　　一晃眼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按下心里的怅然，霍知行道：“周末我走访了每一家，暂时没发现任何异常。现在还剩中心要的报告没写，等会儿接到小野，我回家去处理，这两天就发给你。” 　　仇嵘垂眼道：“麻烦霍哥了。” 　　* 　　第二天一早，还是晏凌的司机来接送，下车前仇嵘说：“今天考完试原尚约我去打篮球，不用司机接了，打完我自己回家。” 　　晏凌批准：“好，知道了。” 　　仇嵘抓住总裁大人的手，捏了捏：“那，晚上还是等我去接你？” 　　回握住仇小狗暖呼呼的掌心，晏凌弯了弯眼“嗯”了一声。 　　今天仇嵘也是提前交卷，原尚和他一起出来，直接去了实验室。 　　两个人并没有约过打篮球，这两天太热，原尚已放弃运动。 　　仇嵘出学校，等了辆公交，最终在一处远离商圈的居民区下车。 　　快到正午的时间段，街上的人不多，仇嵘借着导航，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寻找昨天热搜那段视频中老人哭诉的地点。 　　筒子楼里传出铁勺碰锅的“哐哐”炒菜声，清风带着饭菜香穿街走巷。 　　朴素又平静的生活氛围。 　　又转了两个街角，仇嵘慢慢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看手里的视频，又抬头。 　　眼前是一模一样贴满了小广告还有些倾斜的破旧路灯。 　　找到了大概的位置，仇嵘闭上眼，尝试去感知这片区域的能量波动。 　　“顾嵘？”忽然，身后有人叫到。 　　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 　　仇嵘睁眼，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站着人。 　　脸色不由发沉，仇嵘的精神高度警戒，攻击的动作蓄势待发。 　　他警惕地转过身。 　　身后站着一个仇嵘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但略显单薄，看着似乎身体不太好。 　　他的脸上有明显的病容，见仇嵘转身，男人挂上了几分浅淡疏离的笑意，主动伸手道：“顾族长，您好。”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踩点极限更新sos 　　男人是异控中心的，不是情敌。 　　最近看好多人问什么时候掉马 　　预计还有一阵呢…… 　　也不能让他们突然就当众打架是不（无辜.emoji） 　　还有那么点拉扯的过程（举起我的锅盖随时准备逃跑） 　　当然，如果我能日万那就很快了，但臣妾真的做不到哇呜呜呜呜…… 第23章 　　炎炎夏日，男人一身休闲西装，额角没有半分汗潮，仿佛感受不到热。 　　“顾族长，您好。”他自报家门道，“异控中心，钟离书。” 　　仇嵘依旧保持着警惕，但也没让男人的手干晾在半空，他伸手和男人相握，一触即分。 　　仇嵘觉得自己像是摸到了一块寒冰。 　　钟离书的笑意深了些。 　　他收回自己的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本证件，递给仇嵘。 　　就像男人自我介绍的那样，异控中心，钟离书。 　　正常来说，官方工作人员的证件会标明所属部门和种族，但钟离书的这本证件上这些统统空白，男人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证件上有特定的花纹，还覆盖着小小的障眼法，为了防止普通人看到上面的信息。 　　仇嵘确定这本证件是真的。 　　“钟离先生这样的人，我该听说过才对。”仇嵘将证件合上，还给钟离书。 　　对于仇嵘的试探，钟离书付之一笑，保持着他的神秘：“顾族长就当我是异控中心的编外人员吧。” 　　“想必顾族长也是为这两天的案件来的吧。”钟离书道。 　　在这儿被人认出来，仇嵘没什么可否认的了，便点点头。 　　钟离书邀请：“我正好要去案发现场看看，顾族长要一起吗？” 　　重新申请进入专案组还要一段时间，仇嵘今天是想来案发地附近再尝试一次，看能不能感受到异常的能量波动。 　　昨天看到的那张照片上，除开尸体的腐烂，现场环境太干净了，半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仇嵘依旧怀疑，作案人根本没有实体，或者对方拥有瞬移的能力。 　　使用这种能力时，必然会残留下能量波动，能够到现场进行确认，自然是最好的。 　　站在街上尚觉阳光刺人，进入陈旧的居民楼，因为户型设计，楼梯里显得很昏暗，若有若无地透着些阴森。 　　钟离书掩面轻咳几声，唇色极淡，好像多走几层楼都费劲。 　　又上一层楼梯，不用钟离书停下，仇嵘看出眼前这户就是新闻中那对夫妇的家。 　　防盗门上贴着各种小纸条，一旁白里发黄的墙体也没逃过被蜡笔涂抹的命运。 　　不堪入眼的文字占据这户人家，有骂妻子不负责的，也有骂他们家晦气的。 　　毕竟是死过人的房子，现在大门口又是这样的状况，仇嵘原以为家里会没人，钟离书却上前抬手敲了敲。 　　楼梯里静了片刻，内侧的门开出一条缝隙，钟离书又从西装内兜里掏出证件，这次不是异控中心的证件，而是另一本。 　　他对门内怯懦的女人道：“我是之前联系过您的市公安刑警，钟离书。” 　　仇嵘侧目，看到对方手里贴着证件照的警察证，忽然怀疑。 　　这该不会是个造假证的诈骗犯吧？ 　　* 　　听到钟离书说自己是公安局的，刘丽没再细看，直接打开了防盗门。 　　仇嵘跟在钟离书身后进去，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玄关正对的客厅，就是照片中尸体躺着的地方，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家里的东西不多，像是整理过，桌面地板被擦的一尘不染，门口的柜子上放着几瓶消毒喷雾。 　　“钟警官，还有这位小警官，快请坐。”刘丽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局促道，“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钟离书没有纠正对方叫错他的姓氏，仇嵘也没否认自己不是警察。 　　二人步入客厅，仇嵘的脚步忽然一顿。 　　找到了，极淡的一线能量残留。 　　收回瞥向地板的视线，仇嵘和钟离书坐到客厅沙发。 　　刘丽放下水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茶几另一侧，不安地绞紧自己的手指：“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不知道今天是……？” 　　钟离书温声道：“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想再向你确认一些细节。” 　　“之前你说，董大志最近经常去棋牌室，回来就喝个烂醉，你还记不记得，他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地出入棋牌室呢？”钟离书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个小本子，弄得还挺像模像样。 　　刘丽没有回忆太久，说道：“就是这个月，以前他一周只会去一两次棋牌室，大概从两周前开始，他每天都会在棋牌室待很久，有时候都不回来。” 　　“除了突然每天去打牌，他还有什么突然出现的行为吗？或者说，你有没有察觉到异常。”见刘丽迟疑的样子，钟离书又道，“我们正在调查那家棋牌室，怀疑他们贩卖违规药品。”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日常生活里出现的异常，和平时的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董大志最近有没有忽然精力下降之类的？说什么都可以。” 　　听到那句精力下降，仇嵘看了钟离书一眼。 　　“他最近是精神状态很差。”刘丽点点头表示肯定，“我觉得可能的确和他去棋牌室有关，董大志一直有在牌桌上下赌的习惯，可最近这段时间，他像是疯魔了一样，全心全意扑在赌博上，还说自己马上就能发大财。我提醒过他两次，赌博有赢有输，不可能一直赢下去。他不听，还……打了我一顿，之后我就再没劝过他。” 　　“他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会发财，有没有说起过原因？”钟离书问道。 　　刘丽正要摇头，又看看钟离书，想起他刚说棋牌室在贩卖药品，犹豫一下道：“他喝醉时提到过一次……说是……他的梦都是真的，梦里的人没骗他，他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仇嵘瞳孔微缩，钟离书记录的笔也停了停，刘丽尴尬地搓了搓裤腿，准备跳过这个话题，钟离书记完一笔后说道：“这个信息很有用，还能想起其它的事吗？” 　　刘丽咬了咬下唇，干脆把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第六感察觉到的不对劲全都说了出来：“他有时候会自言自语，晚上还经常说梦话，最奇怪的是，他最近饭量突然变得很大……出事那天，我和他发生争执，除了因为家里的酒喝完了，我没去买新的，还因为他嫌我做的饭太少了，他都吃不饱。” 　　“可我一般做饭都会把后一天和女儿吃的中午饭也剩出来，那天晚上董大志一个人把那些全都吃光，又喝了那么多酒，还说自己饿。”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量酗酒，董大志的身体好像也很变得比以前虚弱了。以前我从来反抗不过他，那天他却会被我推地摔倒在地，一时都站不起来……当时我急着带女儿离开，没有多想，但现在再回想，好像是不太对劲。” 　　刘丽不敢确定地问道：“那家棋牌室是在……贩毒吗？董大志他是不是吸毒出现了幻觉？” 　　钟离书：“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调查。” 　　之后钟离书又问了点其它问题，刘丽都仔细地回答了，仇嵘见他们说的差不多，问道：“介意我在家里看看吗？” 　　刘丽摇头：“没事，您随便看……就是东西我都收拾过，也没注意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可能找不到什么了。” 　　“没事。”仇嵘起身，在钟离书的注视下进了卧室。 　　房子是两室一厅，主卧显得较为凌乱，仇嵘一开门，就在里面感受到了比客厅更为强烈的能量波动，他进屋转了一圈，尝试在一面墙上用手指画了几笔。 　　没有感受到任何反馈，便放弃了。 　　另一侧的小卧室，看起来是女儿的房间，屋里的东西都被收的差不多，墙角放着两个行李箱。 　　钟离书和刘丽聊完了，两个人也来了小卧室，刘丽见仇嵘在看行李箱看，主动道：“我准备带女儿去其它城市生活了。” 　　刘丽像是在对仇嵘解释，又像是通过告诉别人一件事而下定自己的决心，仇嵘没有打断她的话。 　　她说：“事发之后，我婆婆闹成那样，父母却不让我回家，单位也辞退了我。之前我都没有再踏入这里的勇气，只能带着女儿住旅馆，后来想了想，反正A市已经没有容我的地方了，不如带着女儿离开，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谁说就不能活下去了。” 　　回到客厅，钟离书和仇嵘先行告辞。 　　临走前，仇嵘回头看向送他们到门口的刘丽，说道：“以后和女儿两个人在外面住，不要轻易给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性开门，不安全。” 　　“对方如果出示证件，记得先仔细确认。” 　　钟离书挑眉，意外地看了看仇嵘，刘丽怔愣片刻，眼眶微红，点头道：“我记下了，谢谢警官提醒。” 　　* 　　从单元楼出来，仇嵘问道：“棋牌室真的有问题吗？” 　　钟离书摇头：“只有赌博，暂时没发现其它。刚才只是给刘丽提供一个思路，如果无根无据，很多细节她可能会选择不说。” 　　仇嵘点头，像做梦和饭量增大这样的信息，是很容易被忽略。 　　“那么你刚在里面，又感受到了什么气息呢？”钟离书忽然问道。 　　仇嵘他挑眉看向他：“你没感觉到？” 　　钟离书笑了笑，无奈道：“我察觉不出太细微的变化。” 　　两个人慢慢向巷道外走去，仇嵘对钟离书的身份仍然存疑，但鉴于对方刚才带他去见刘丽，了解到了不少信息，他坦诚道：“不能确定，只能感觉到客厅和主卧都有能量波动，主卧的更强，可能作案人曾在那里停留过更长的时间。” 　　“能用追踪术查探吗？”钟离书问。 　　仇嵘心里一直没放下的警惕骤然升高。 　　仇嵘的先天天赋是治愈，但他也尝试着学过术法，他父亲留存下的术法书有很多，有些术法没有术法天赋的异能者也能使用，其中就包括追踪术。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仇嵘淡淡道：“我不擅长术法。” 　　“那太可惜了。”钟离书意味深长地看眼仇嵘，“你父亲的术法很厉害。” 　　仇嵘皱眉，两个小时前钟离书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时那种毛骨悚然感又回来了，他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见过几面。”走出小巷，仇嵘看到一辆车牌是白色的红旗停在路边，钟离书说道，“实际上就算今天没碰到，过段时间我也想去见你一面。” 　　“之前就听说了狼族多次举报血族的事。”钟离书走到那辆红旗的后座，看向仇嵘，“顾族长，介意和我说详细的缘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晏总的一章QAQ 　　晏凌：谢邀，正在特管局会议室昏昏欲睡。 第24章 　　十五年前的夏夜，八岁的仇嵘坐书房昏昏欲睡。小脑袋困到一点一点，又努力地睁开眼睛，去研究哥哥画下的阵法图。 　　横看竖看，都是一堆鬼画符。 　　眼前的线条逐渐扭曲、抽离，顾嵘头一偏，撞在了哥哥的手臂上。 　　干净利落的线条歪出去一长截，顾峥失笑。他放下手中的笔，垂眸揉了揉身侧小朋友的头顶，轻声道：“小绒，困了就先去睡。” 　　顾嵘哼唧了两声，头在哥哥的手臂蹭了蹭，猛地坐直，揉揉自己软乎乎的小脸蛋，睡眼朦胧地说：“不睡，我要等爸爸妈妈回家。” 　　说完，就又要往顾峥身上靠。 　　顾峥拿他没办法，把人捞进怀里，想着先哄睡着了，等会儿偷偷给放到床上去。 　　小崽子抱在怀里像个小火炉，这个年纪的小孩都长得快，顾峥晃了晃怀里的小火炉，感觉顾嵘好像又重了些。 　　狼族首领夫妇出了名的恩爱，上周首领专门挪出一周的空，带夫人出去自驾游，扔下家里兄弟俩自力更生。 　　好在顾嵘从小就乖，到了猫嫌狗不爱的年纪，也还是个整天乐颠颠缀在大哥身后的小尾巴，不用顾峥多操心。 　　手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在顾嵘身上，顾峥抬头看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微微皱眉，按理说这个时间父母该回来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不是一个好日子。 　　一轮圆月挂在天际，明亮又皎洁。 　　顾嵘即将睡沉时，遥远的地方传来狼嗥，是头狼的叫声。 　　半梦半醒跟着爸爸嚎了两嗓子，顾嵘眯了眯眼软声问：“爸爸是不是回来了？” 　　顾峥身上骤然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他抱起顾嵘又快又稳地走向卧室。 　　手掌轻柔地捂住弟弟的眼睛，顾峥温声道：“哥哥这会儿去接爸爸妈妈，小绒在家乖乖睡觉，不要乱跑。” 　　顾嵘长长的睫毛扫在顾峥手心，迷糊道：“小绒也想去。” 　　将弟弟放在床上，盖好小薄毯，顾峥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听话，等下妈妈回来看到小绒这么晚还不睡觉，哥哥就要挨骂了。” 　　“妈妈才不会……”陷落在柔软的大床里，顾嵘终归没抵过睡意，跌入了梦乡。 　　等再醒来，迎接小顾嵘的不是父母的拥抱，而是表叔孟家栋狼子野心的追杀。 　　“上一任狼族首领孟家栋交给中心的报告称，顾氏夫妇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长子顾峥为救父母，闯入事故现场，二次爆炸时不慎身亡。”钟离书说。 　　“那是他伪造了现场。”仇嵘寒声。 　　见面以来，信息差让仇嵘对钟离书保持警惕，但钟离书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友善的。 　　在看到特属于官方的车牌后，仇嵘对钟离书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能拿到各种证件，还掌握案件的所有信息，钟离书多半是上面派下来的监察人员。 　　A市异控中心几年不作为，此前没什么大事发生还能粉饰太平，最近连续发生几十起案件，一点有效的手段都没有，任由事态扩大，被注意到是早晚的事。 　　这次钟离书倒是没再卖关子，默认了仇嵘的猜测。 　　确认对方的身份，仇嵘保持一路的警惕心才算消散。 　　实际钟离书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平和下来的气质，加之毫无攻击性的外表，很容易能博得旁人的信任。就像刘丽。 　　只有仇嵘会这么堤防他。 　　不过现在仇嵘也选择了暂时相信钟离书，他说道：“前几年我联系到人鱼族，请他们帮忙做时间回溯，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血族独有的黑色蝠翼尾端滴落微凝的暗红血液，高速路一旁的树丛中是父母倒在一起的身体。 　　哥哥单手掐住那个血族的脖子，猩红的双眼中涌动着滔天恨意。 　　纤细的双手上全是仇嵘父母的血，血族死死扣住顾峥的手指，艰难地维持着呼吸。 　　仇嵘看到哥哥在身后临空画下阵法，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刻，血族也放弃去掰顾峥的手。 　　看似柔弱的五指一瞬穿透顾峥的胸腔。 　　仇嵘挣扎着从人鱼族的幻境中醒来。 　　“时间太过久远，人鱼族能复原的内容不多，我只能看到那是个翼展超五米的血族，身形看起来像是个少年。”幻境里的内容还历历在目，仇嵘闭了闭眼，道，“那个血族身上也有伤，我哥当时画下的阵法是封印阵，我不能确定那个血族最终是被封印，还是逃脱了。” 　　当年听到头狼愤怒痛苦的哀嚎，最先赶到的就是仇嵘的哥哥，再等其他人抵达时，一切都已经结束，那个血族也消失不见。 　　仇嵘的表叔孟家栋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天赐的良机。 　　顾家只剩下一个小儿子，如果这个小儿子也死了，族长之位于他就是唾手可得之物。 　　之后便是仇嵘长达十二年的隐姓埋名。 　　“成为狼族首领后我联系过特管局，要求重查当年的事，但特管局坚持认为当年是起普通的车祸意外。” 　　想起三年前，仇嵘冷冷道：“血族也曾找过我，假模假样发了份邀请函过来，最后到现场的只是个普通助理，给了我一份记录表，说当年血族没有受过重伤的人，而且翼展超过五米的血族屈指可数，那几位都很正常，没有出现过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养伤的情况。” 　　钟离书听到这句话轻轻挑了挑眉。 　　仇嵘捕捉到了他的神情变化，蹙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十五年前，A市异控中心发生过一起案件，与血族有关，但特管局没有上报。现在看来，这件事可能和你们狼族也有关。”钟离书说道，“具体的情况我还需要时间去核实。” 　　“你放心，这次的任务除了尽快解决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当年的事也要重新调查。” 　　“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 　　到最后，钟离书也没有告诉仇嵘更多的信息。他让仇嵘暂时保密见过自己的事情，对谁都不要提起。 　　很快仇嵘收到霍知行发来的自查报告，重新申请了加入专案组。 　　和钟离书的相遇只是场意外，仇嵘不打算改变自己原来的步调。 　　许是看出仇嵘心情不好，周四晚上晏凌忽然提起：“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 　　仇嵘坐在沙发上看书，瞧了瞧在另一边抱着电脑的晏凌，合了书，转个方向，后仰躺在了晏凌的腿上。 　　晏凌眼疾手快举起电脑，低头看看蔫哒哒的仇嵘，失笑道：“这两天看你情绪一直不太好，考试没考好？” 　　仇嵘摇头，转脸半搂住晏凌的腰，闷声道：“烦。” 　　把手里的电脑合起来放到一边，晏凌垂手揉揉仇嵘的头发，想起那天血族司机回公司后提起仇嵘在和同学讨论最近发生的案件。 　　还互相提醒了注意安全。 　　晏凌问道：“是因为网上的事烦吗？” 　　互联网频频爆出性质恶劣的事件，容易影响人的情绪，尤其对于仇嵘这样情绪敏感的人来说，会产生很多不受控制的共情。 　　在这种情况下，各种扑朔迷离的传言，更会加深普通人的不安感。 　　有些事注定不能讲给晏凌听，仇嵘埋脸在晏凌的小腹上蹭了蹭，顺势说道：“最近手机看太多了，没事，我明天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软件卸载了。” 　　这种时刻晏凌又成为年长的保护者，他捏着仇嵘的后颈向下顺了顺，说：“别被那些繁杂的事件困住，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世界，能过得更轻松一些，你觉得呢？” 　　仇嵘仰头，轻易看到自己的全世界。 　　伸手按在晏凌脑后，扬头和温声安慰人的总裁大人接了个吻，仇嵘坐起身，一把抱住晏凌，在他颈侧吸猫一样吸了一口，一扫忧郁道：“我们是好久没有出去了，周末一起去约会好不好？” 　　上上周晏凌出差，上周仇嵘考试复习，最近晏凌的工作又忙，周内也没时间出去，算下来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约过会了。 　　见仇嵘重新打起精神，晏凌微微放心下来，他重新打开电脑，给仇嵘看：“我定了家餐厅，明晚下班你来接我，然后过去？” 　　晏凌问过罗昊轩，美食最能让人获得幸福感。 　　老婆选的当然好，仇嵘点点头，听晏凌的话，将理不清剪还乱的事抛在脑后，先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 　　周五晚。 　　除了医学院，A大的考试基本结束，学生陆陆续续放假离校。 　　原尚早就定好了的留校，阮斯佳因为和家里关系一般，也选择留校和小组一起做暑期实践。 　　仇嵘从实验室出来，顺路去找阮斯佳确认这几天没有其它事发生。 　　“大事是没有……”阮斯佳犹犹豫豫道，“就是官方网站上那条匿名举报里打卡的人越来越多了……” 　　阮斯佳：“现在下面有好长一溜‘哇’。” 　　阮斯佳：“甚至还有不少狼族的人在跟着’哇‘。” 　　知道仇嵘关心什么，阮斯佳又补充：“血族那条通知里还是一条评论都没有。” 　　仇嵘：“……” 　　“算了，这不重要。”仇嵘无语道，“有其他重要的事再告诉我吧。” 　　阮斯佳乖巧点头：“好哒。” 　　仇嵘：“？” 　　“啊。”阮斯佳捂嘴，“抱歉族长，最近和人聊天说习惯了。” 　　仇嵘：“……” 　　这是在聊什么天？ 　　仇嵘提醒：“聊就聊，别把人骗太狠。” 　　阮斯佳再次乖乖点头，又在脑海默默比较。 　　感觉还是族长骗晏总多一些。 　　他只是在罗老师面前扮扮清纯少男，这怎么能叫骗，他本来就很单纯。 　　嗯。 　　去新月传媒的路上，仇嵘路过一家花店，见店外摆放的花开得不错，他下车去包了一束放在副驾驶。 　　SUV停在新月楼下，对着后视镜理了理柔顺垂落的碎发，仇嵘学着阮斯佳的样子，扬起一抹又乖又无害的笑容。 　　看着镜子里的人，仇嵘自己先嫌弃地摇了摇头。 　　阮斯佳这么笑看起来像只小绵羊，他这么笑一看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他乖不乖，无不无害，晏凌还能不清楚。 　　小狗卖乖，多半是想从猫咪身上讨糖吃。 　　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长夜漫漫，嗜甜的小狗不心急。 　　等会儿吃完饭，或许可以和晏凌去江边吹吹晚风，两个人牵着手一起散步，也很惬意。 　　思维再次跑偏前，晏凌终于从公司大楼出来。 　　晏总今早出门时也小小收拾了一下，平日三七分高抓上去的刘海，今天半放下来，柔和了凌厉的霸总气势，显得温润文雅。 　　老婆今天依旧一百分光彩照人。 　　就是……总裁大人的身边怎么还跟着一个粉毛？ 　　作者有话要说： 　　此粉毛非彼粉毛（/狗头） 第25章 　　中午，晏凌从特管局开完冗长会议，身心疲倦地回到公司，一开门，看到自己的办公椅转动，一簇粉毛率先闯入视野。 　　自从上次被彩虹团粉毛设计泼咖啡，晏总对这个发色敬谢不敏。如今看到同样的发色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晏凌的第一反应是，又有不想努力的爱豆来自荐枕席了。 　　他面容一冷，就要关门去质问总裁办的人是怎么办事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他放进来。 　　舒服靠坐在转椅里的粉毛一个急冲，越过办公桌拉住门把手，用英文喊道：“哥，是我。” 　　晏凌回头，被绚丽的色彩糊了满眼。 　　他一时间很不想认这个堂弟。 　　重新把门合上，晏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丹尼尔·凯特。 　　血族新生代里最漂亮，也是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少爷。 　　就在上周，狼族还找晏凌要过丹尼尔的联系方式。 　　拢了把半长的粉色卷发，丹尼尔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露.出小虎牙愉悦道：“我偷跑出来的。” 　　晏凌注意到丹尼尔的头发不是假发，而是真的把自己的金发给染了。 　　他深深皱眉：“你的头发？” 　　丹尼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为堂哥展示自己炫酷的新发色，解释道：“为了溜出来做的伪装，怎么样？时髦吗？” 　　晏凌：“……” 　　这个发色也就靠丹尼尔逆天的颜值撑着。 　　上一次丹尼尔来华国同样是偷偷跑出来，悄么声给晏凌惹了个大麻烦，拍拍屁股溜走。 　　这次再见到丹尼尔，晏凌只想把人拎住揍一顿，然后赶紧打包扔回国外。 　　见晏凌拿手机，丹尼尔连忙上前阻拦道：“哥，别给我爸妈告状，这次我想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惹事。” 　　晏凌：“……你觉得自己这话有可信度吗？” 　　丹尼尔纯真无辜地笑了笑，然而都是长着黑色翅膀的血族，装什么圣洁天使，晏凌不吃这套。 　　丹尼尔哀求：“哥，求你，自从上次偷偷来华国的事被我爸妈知道，他们就把我关去了山上的古堡，我一个人在那儿，每天吃糠咽菜，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都快无聊死了。” 　　丹尼尔这辈子最大的两个爱好，一个是吃，一个是用美貌吸引别人爱上他——然后再亮出獠牙，看对方惊慌失措地把说过的爱语全部抛之脑后，跪地苦求他给条生路。 　　小恶魔被关进深山老林几个月不能出去祸害人，听起来就是为民除害的头等好事，是以晏凌丝毫没有心软。 　　狼族这几个月借机举报血族多少回了，再放任丹尼尔这个不确定因素留在华国，晏凌是疯了才给自己找麻烦。 　　他断然拒绝道：“上次的事都还没有彻底解决，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去狼族。” 　　丹尼尔眨眼：“真的吗？” 　　晏凌：“？” 　　怎么看起来还很期待的样子。 　　“哥，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帮您解决这件事。”丹尼尔可怜道，“上次到华国，我真的只是想逛逛美食广场，吃些好吃的，来之前我还认真研读了你们的管理手册呢，真没想踩高压线。” 　　晏凌阻止他扮无辜：“但结果就是，你咬了人。” 　　“要怪就怪那个男孩子太好闻。”丹尼尔无耻地将锅推给狼族小朋友，他转身坐到沙发上，对晏凌抱怨，“如果你们早点让我知道他是狼族，这件事可能早就解决了。” 　　几个月前，晏凌亲自前往欧洲，向丹尼尔确认了他和狼族小朋友之间相处的细节，迫于压力，丹尼尔一点儿都没敢隐瞒，把所有的事都说了。 　　当时晏凌并没有告诉他咬人的事是怎么暴露的，丹尼尔隔天就被父母扔去关禁闭，后续安排送支票的也是他父母。 　　丹尼尔一个人在城堡里冥思苦想，还是没想明白，他原以为自己消除了那个小朋友的记忆，就一定不会被发现。 　　直到这周，丹尼尔接到霍野的电话。 　　“他打电话过来是为了问我到底喜没喜欢过他。”丹尼尔仰头看向晏凌，蔚蓝的双眸里是纯粹的愉悦，“哥，他好可爱。” 　　晏凌：“……” 　　丹尼尔的想法一点都不难猜，小少爷就喜欢看别人为他痴迷为他狂，这次追他的是个狼族，对丹尼尔来说可算是头等新鲜事了。 　　晏凌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颦眉道：“我劝你别去招惹狼族。” 　　“放心，我有分寸。”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丹尼尔就做好决定，比起那些无趣的人，还是霍野看起来更有意思。 　　他想换换口味，接触接触狼族那个纯情的小朋友。 　　不过因为这次是从古堡直接逃出来，丹尼尔身上的钱都拿去买了机票，现在一穷二白。 　　他逃跑前专门染个粉色的头，就是为了这一刻，丹尼尔望向晏凌：“哥，为了血族和狼族的和平，我愿意牺牲自己，去和狼族联姻。” 　　丹尼尔：“然而没有稳定的工作，对方的家长不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 　　“所以哥。”丹尼尔真诚道，“我愿意加入新月传媒，成为一名爱豆，相信以我的容貌，很快就能为您和公司带来可观的利益，如此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晏凌：“……” 　　双赢。 　　丹尼尔既想和狼族小朋友搞暧昧，又想出道享受更多人的喜爱。 　　对丹尼尔来说，确实是双赢。 　　晏凌回视丹尼尔，淡淡道：“别的不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丹尼尔眨眼：“什么？” 　　晏凌：“内娱爱豆不能染头。” 　　丹尼尔：“……？” 　　* 　　内娱到底能不能染头丹尼尔还没有搞清楚，但扮可怜一下午，他好歹是没被晏凌扔回机场。 　　由于卡早被冻结，丹尼尔现在连个酒店都订不起。 　　文森今天不在公司，晏凌暂时没想好要把丹尼尔安置去哪儿。 　　深怕冷酷无情的堂哥让自己睡公司，丹尼尔寸步不离地跟着晏凌，哭求堂哥别丢下他。 　　早上丹尼尔用了点催眠的手段溜进晏凌的办公室，到了下班时间，他跟在晏凌身后出来，还吓了总裁办的助理们一跳。 　　丹尼尔笑嘻嘻地和众人打招呼，一干人等又一次被他迷得神情恍惚，晏凌赶紧揪着丹尼尔的后衣领把小祸害给拎走。 　　助理A：“这是公司新签的艺人吗……好帅啊……” 　　助理B：“不知道诶，他什么时候进的办公室？晏总居然和他贴那么近……我好像嗑到了，这是能说的吗？” 　　助理A：“……怎么什么都能嗑！？拉郎也要分攻受的好吗！” 　　助理B：“等等，晏总怎么转头看了我们一眼。” 　　助理A：“糟，他听力超好，不会听到了吧？？” 　　…… 　　新月楼下，仇嵘远远看到晏凌身边凑着一簇粉毛，额角一跳。 　　去年彩虹团的粉毛还刻在记忆里，当时那个粉毛因为组合要解散，自己又太糊，出团等于查无此人，这才急着走歪门邪道。 　　后来晏凌找到他们团的经纪人，组合一解散，就让粉毛卷铺盖走人了。 　　怎么一个粉毛走了，又来另一个。 　　而且这次的粉毛贴那么近，有点小洁癖的晏总居然没有反感。 　　仇小狗警惕心直线上升，他下车走向晏凌和粉毛，自然而然将晏凌拉到自己身后，探究地看向粉毛。 　　第一眼不自觉被对方的颜值冲击了一下，仇嵘更加警惕，他牵住晏凌的手，侧头问道：“这位是？” 　　紧张的样子像是护食的小狗，目光似乎在无声控诉：他怎么可以离你那么近？ 　　晏凌弯了下眼睛，正要开口解释，丹尼尔颇感兴趣地盯上仇嵘，主动打招呼：“你是堂哥的男朋友？” 　　听到这声堂哥，仇嵘重新打量眼前的粉毛。 　　丹尼尔偏北欧的长相一点也看不出和晏凌的相像之处。 　　“他是我堂弟，刚从国外过来。”知道仇嵘对粉毛神经过敏，格外戒备，晏凌捏了捏仇嵘的手，肯定了丹尼尔的称呼。 　　仇嵘这才挑眉伸手：“你好，仇嵘。” 　　“哥，你什么时候谈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丹尼尔说着，仰头迎上仇嵘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自我介绍道，“哥哥你好，我叫丹尼尔。” 　　丹尼尔。 　　贴在掌心的温度微凉，仇嵘对上那双蔚蓝色的眼眸，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些什么。 　　他回握住丹尼尔的手，一时没有松开。 　　晏凌可没少听说自己堂弟荤素不忌的海王史，哪怕丹尼尔这次来华国的主要目标是狼族的那个小朋友，也不代表他就会一心一意地陪着那头小狼玩。 　　现在丹尼尔盯着仇嵘的眼神，怎么看都是猎人见了猎物的意兴盎然。 　　晏凌神情一冷，拽了把还在发愣的仇嵘，警告似得看丹尼尔一眼。 　　丹尼尔无辜笑笑，对晏凌眨眨眼，表明自己可没用催眠术。 　　他轻扬起下巴，展露出对自己的容貌吸引力的绝对自信。 　　晏凌危险地眯起眼，不愉道：“你自己去找文森，他会给你安排住处，别跟着我了。” 　　灵光一闪被打断，仇嵘听出晏凌声音里的冷漠，意识到总裁大人因为他的怔愣有些不开心，仇嵘赶紧退后两步，离丹尼尔远了些。 　　饶有兴致地观察眼前紧牵着手的二人，丹尼尔可一点儿都不想去联系文森那个老古董了。 　　他嘴角微扬，开口撒娇道：“哥，你们不是要去吃饭嘛？带上我呗。” 　　作者有话要说： 　　仇嵘（眯眼）：丹尼和丹尼尔……别以为顶一头粉毛我就认不出你！ 　　晏凌（望天）：现在给丹尼尔买机票还来得及吗。 第26章 　　晏凌预定的是一家北欧菜系的西餐厅，丹尼尔不顾堂哥的视线威胁，坐定了要当今晚的电灯泡。 　　没等晏凌劝退，丹尼尔拿出手机给餐厅打电话，确定可以增加一位后，晃了晃手机，还是让晏凌给他付的款。 　　上车后看到副驾驶上的花，丹尼尔夸张地“哇哦”一声。 　　晏凌抱着花，面不改色坐上副驾驶。 　　仇嵘像是有心事，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丹尼尔一个人在后座叽叽喳喳，晏凌根本懒得搭理他。 　　餐厅不大，开放式厨房，服务生来来往往，手里端着刚摆好盘的精美餐食。 　　丹尼尔转了一圈，跑去围观主厨切菜，成功收获一朵本应该摆在盘子里当装饰用的花。 　　餐厅有散座也有半开放的隔间，晏凌他们坐在隔间。丹尼尔把浅蓝色的小花别在耳边，找到晏凌和仇嵘，坐下后扬眉一笑，炫耀道：“快看，也有人送我花。” 　　晏凌：“……” 　　晏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十八岁，不是八岁。” 　　“哎呀。”丹尼尔取下耳边的花，伸手别在晏凌尖圆的耳廓上方，顺手理了理晏凌柔顺如绸缎的黑发，弯眼笑道，“哥哥，您记错了，我今年才三岁，还是个需要您多多关照的baby，所以千万不要赶我走呀，求您啦。” 　　晏凌：“……” 　　他取下发间的四叶小蓝花，扔在桌上，决定还是不要给丹尼尔任何回应，否则这人没完没了，这顿饭吃完前谁都别想安生。 　　倒是一直没什么声音的仇嵘突然开口：“你今年十八岁？” 　　显然和仇嵘聊天让丹尼尔更开心，他整个人转向仇嵘的方向，胳膊肘搭在桌边，支着下巴眨了下眼，说道：“是呀，怎么了，仇嵘哥哥觉得不像吗？” 　　仇嵘对上丹尼尔玻璃珠一样澄澈的蓝眼睛，觉得他说自己十五也有人信。 　　外国小孩的长相本来就相对偏成熟，丹尼尔样貌出挑，性格跳脱，又染着头粉色，让人一时很难判断他到底有多大。 　　丹尼尔反手从自己牛仔裤后的兜里掏出一本护照，展开晃了晃，笑意更深：“如假包换的十八岁哦～仇嵘哥哥要不考虑一下跟我哥分手，和我在一起吧？” 　　回头看看脸色黑如锅底的晏凌，丹尼尔唇角微扬，露.出一只小虎牙：“哎呀，我哥这么凶，仇嵘哥哥是怎么受得了他那臭脾气的？” 　　“丹尼尔。”晏凌放下刚送到嘴边的水，玻璃杯在桌上敲出不高不低清脆一声，他冷冷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但你再这样，我不介意让文森现在就订机票送你回去。” 　　“好吧。”丹尼尔坐直了，示意自己很乖，“早说嘛，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仇嵘心底的怀疑在听到丹尼尔说自己十八岁时有所消减，但护照上一闪而过的照片，又让这点怀疑被重新点燃。 　　仇嵘先捏了捏晏凌搭在桌边的手，说道：“你哥脾气很好，平时都是他让着我。” 　　“是你太调皮了，他才会凶你。” 　　丹尼尔：“……” 　　您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丹尼尔翻了个白眼，晏凌倒是有被取悦到，他握着仇嵘的手捏回去，二人间的粉红泡泡很快将丹尼尔淹没。 　　开胃菜上桌，鱼子酱覆盖牡丹虾，四周点缀做成花瓣造型的洋葱黄萝卜，底下托着层半透明的壳，正好满一口，层次分明，味道丰富。 　　仇嵘因为要开车，点了果汁，晏凌和丹尼尔都选了配酒。 　　上菜间隙，仇嵘不经意问起：“怎么会想到染粉色的头发，我看你护照上是金发。” 　　丹尼尔喝下一口白葡萄酒，开心地眯了眯眼，他是真的很享受美食带来的愉悦。 　　“这就是我这次来华国的原因呀。”丹尼尔说道，“念书太难啦，我要出道当明星！” 　　仇嵘：“……” 　　仇嵘：“嗯，倒也是条路。” 　　丹尼尔叫晏凌堂哥，实际上他的年龄不止十几二十岁。为了方便行事，丹尼尔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身份，年龄在15到28间跳跃，这次来华国他给自己捏的人设是高中刚毕业的叛逆学生。 　　仇嵘又问：“你的中文是自己学的？说得很好，一点都听不出口音。” 　　见面以来，丹尼尔对仇嵘一直说的是中文，只有和晏凌讲话时才会偶尔冒两句英语。 　　“也不算自己学的吧，Sue，就是我哥的母亲，她常带我去唐人街，听得多就会讲了。后来高中有中文班，跟着学过一段时间。”说到这儿丹尼尔想起来，转头看晏凌，“我都没听Sue说过你谈男朋友了，你不会还没告诉她吧？” 　　“与你无关。”晏凌冷淡道。 　　“嘿，别这样，叔叔不是个东西，但Sue还是很想你的，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表达。”丹尼尔说。 　　一句话成功收获晏凌的眼神警告，丹尼尔举手投降：“好好，我闭嘴。” 　　仇嵘有意再多问丹尼尔几个问题，但看出晏凌不喜欢他过多关注丹尼尔，后来就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家总裁身上了。 　　抛开丹尼尔偶尔的不着调，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错。餐厅主打北欧菜系，不过都做了本土化改良，对丹尼尔来说也算新奇的尝试。 　　这家餐厅的主厨非常喜欢用花做元素，临走前丹尼尔又跑去厨房一趟，直接抱着一捧绣球花回来。 　　晏凌嘲讽他：“怎么，这就准备把自己给嫁了？” 　　仇嵘去取车，丹尼尔和晏凌在路边等他。 　　丹尼尔举起手里蓝紫色的绣球花，放在眼前转了转，似笑非笑道：“我是不愁嫁，哥哥你呢？和你的小朋友坦白过自己最喜欢吃的是什么了吗？” 　　晏凌望着马路上的川流不息，没有回话。 　　“你是认真的吗？和一个人类恋爱。”丹尼尔转头看晏凌，像是惊奇，“我原先以为先祖血脉就是你的全部，没想到叔叔的血脉还是有点用的，原来你也是恋爱脑呀？” 　　晏凌：“……” 　　丹尼尔总是有本事让人心火直冒。 　　晏凌呵斥他：“闭嘴。” 　　“好吧，别生气。”丹尼尔没准备惹恼晏凌，他放下绣球花说道，“不过哥哥，我用我阅人无数的经验好心提醒你，你家小朋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哦。” 　　见晏凌转头，丹尼尔笑了笑：“被我骗的那个狼族小朋友和你家仇嵘有点像，那个小朋友是真傻，你家这位，心里可藏着不少事。” 　　“我知道。”晏凌不喜欢丹尼尔拿仇嵘和别人比较，“他的成长经历不好，但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活得纯粹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刨根问底。” 　　“哈。”丹尼尔发觉晏凌身上真的有点他亲爹莫尔·凯特亲王恋爱脑的劲儿，当即不打算再多说，只道，“你开心就好。” 　　“最后多个嘴。”仇嵘的车从车库出来，丹尼尔望着那辆一看就是晏凌出钱买的车，说，“Sue真的很想你，她向文森询问你的近况也只是关心你。有喜欢的人是好事，抽空打个电话告诉她吧。” 　　“说实话，罗伊，我一直都能感觉到，Sue这些年对我的好其实都是在透过我看你的影子。虽然我们一点都不像，但家族里也就我看起来年轻，能供她发挥母爱了。” 　　“罗伊，她是爱你的。” 　　* 　　一直到回家，晏凌的情绪都不高。 　　半路上仇嵘先送丹尼尔去文森给他订的酒店。下车前丹尼尔估计是吹了一路风，清醒过来了，他对晏凌说：“抱歉，今天喝得有些多，我不该提他们，原谅我。” 　　晏凌瞥他一眼：“我会找个经纪人带你。滚吧。” 　　一餐下来换了三四种酒，晏凌也有些微醉，他换过衣服后径直进了浴室。 　　仇嵘收拾好带回家的花束，换上睡衣，想了想，也进了浴室。 　　晏凌把自己淹在浴缸里，听到声响，从水里出来。 　　水温不高，仇嵘拨了拨水面，坐在浴缸外，手臂搭在浴缸边，下巴枕上去，撩起眼皮静静望着晏凌。 　　晏凌用湿漉漉的手指摸上仇嵘的脸颊，凑近吻了他一下。 　　晏凌从未对仇嵘细说过自己家的事，仇嵘也不会刻意去问。今天丹尼尔提到几句，晏凌给出的反应都很冷漠。 　　但仇嵘看的出来，晏凌不是不在意。 　　起码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把父母当陌生人。 　　结束一记深吻，仇嵘又轻轻啄了啄晏凌红润的嘴唇，问道：“想说给我听吗？” 　　晏凌盯着仇嵘的眼睛看了会儿，消退的醉意仿佛都融入了四肢，让他提不起半分力气。 　　将湿透了的猫咪从水里拎出来，冲洗干净，吹吹毛，再包裹上一层宽大柔软的浴巾，抱回卧室床上。 　　晏凌靠在仇嵘温暖的怀抱里，语气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 　　“丹尼尔说我父亲是恋爱脑，这差不多也就是个恋爱脑的故事。” 　　“我父亲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是我母亲，他也只爱我母亲一个人。” 　　“当年他们有我是个意外，在我父亲眼里，我只是个掠夺母亲营养的寄生物，如果不是母亲还算喜欢小孩，他会在第一时间就让母亲打掉我。” 　　“很不幸，Sue保下了我，却在生我的时候难产。” 　　“我差一点就要了Sue的性命。” 　　“Sue昏迷了很久，父亲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更是恨透了我。” 　　“他原本是想直接掐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中……感谢等待和关心，哭哭 第27章 　　猫崽般脆弱纤细的脖颈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睡梦中的小家伙尚未察觉到周身冷冽的杀意。 　　随着肺部空气减少，刚离开母亲子宫没多久的婴儿彻底停止呼吸。 　　“你疯了！” 　　探望过姐姐的晏梓珏转道来看自己的小外甥，结果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姐夫居然想掐死自己的儿子！ 　　血族亲王的力气不容小觑，好在晏梓珏的惊呼招来了其他人。 　　因为父母双方身份特殊，不少人关注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异控中心也有人留在医院。 　　凯特亲王被几个人齐力拉离保温箱，小婴儿还是一点呼吸都没有。 　　护士们匆忙接通设备，尚未来得及抢救，一双鸽子血般殷红的双眸缓缓睁开，平静地望向众人。 　　被扭着胳膊按住的凯特亲王猛地停止挣动，晏梓珏和异控中心的人不敢大意，没有松开他。 　　不远处几个蹲墙角默默降低存在感的血族突然转身面向保温箱，垂下头，单膝跪地。 　　凯特亲王动了动，晏梓珏迟疑地松开姐夫，就见他闭了闭眼，同样极度不甘心地跪了下去。 　　保温箱边监测设备里的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依旧毫无波澜。 　　护士们却不知看到什么，纷纷退开。 　　晏梓珏皱了皱眉，走向保温箱。 　　猩红眸子无波无澜，小姨和外甥就这样对上了视线。沉默中一声细微到几不可闻的“咔嚓”声，小外甥稍显别扭的颈部回到了正位。 　　晏梓珏搭在保温箱侧的手一颤。 　　莫尔·凯特亲王竟然真的捏断了亲生儿子的颈骨。 　　耳边心电图机尖锐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荧绿色的直线重新波动。 　　等那双眼眸再次闭合，白着脸的凯特亲王满目阴郁，抬头怨恨道：“他差点害死Sue，他根本不是你外甥，那就是个该死的怪物！现在他醒了，谁都杀不死他，你满意了吗？” 　　…… 　　晏凌当然是晏梓舒和莫尔·凯特亲王的儿子。 　　只不过他身上多了些东西。 　　返祖血脉让晏凌在胎中就拥有了深不可测的力量，母体的营养不可避免地被胎儿掠夺。 　　该说晏凌已经很乖了，返祖血脉的血族小婴儿极少见，上一次出现还是三百多年前。 　　那个婴儿是自己撕开母亲的肚子爬出来的。 　　母体当场死亡。 　　晏凌懂得克制，在妈妈的肚子里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汲取营养也很有分寸，以至于凯特亲王都没发现这一胎有问题。 　　除了与生俱来的力量，晏凌也携带着先祖厌倦永生的本能。 　　因此，在凯特亲王看来，小孩想死，他亲手送自己儿子一程没什么问题。 　　晏梓舒还在昏迷，凯特亲王坚决不认这个小孩，晏梓珏只能先把晏凌带回自己家——留在医院怕凯特亲王又半夜发疯爬起来弑子，哪怕靠近晏凌的血族都会被无形释放的威压给按跪下。 　　晏梓珏细瞧晏凌精致漂亮的眉眼，心想这怎么不是姐姐的孩子呢？明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模样，一看就是亲生的。 　　被凯特亲王掐断的颈骨早已恢复，淤青也很快消退，没有在晏凌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就是返祖血脉的永生。 　　没有人能杀死这个孩子。 　　…… 　　那段时间在医院，有不少人见证了血族亲王反复给亲儿子跪地请安的场面，这件事很快上报到异控中心。 　　中心经过讨论后，由当时的总长亲自出面，拜见了凯特亲王。 　　总长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在中心的看管下长大，凯特亲王则巴不得能把便宜儿子甩远点，二人一拍即合。 　　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异控中心也没有恶意，晏梓珏只能任由中心的人带走晏凌。 　　晏凌的生长速度很快，在晏梓珏家住了短短几个月，身量已接近人类三岁小孩。而且显然，他的心智比身体发展还快。 　　临走时反倒是晏凌在安慰晏梓珏，他的眼睛在没有饥饿或危险时，是透亮的黑色。 　　“小姨，别难过，我会照顾好自己。”晏凌趴在晏梓珏怀里，他凑近贴了贴晏梓珏的侧颊，轻轻说道，“如果妈妈醒了，帮我告诉她。” 　　“对不起，我还是伤到你了。” 　　…… 　　莫尔·凯特亲王卖了亲儿子，没几天就带着妻子晏梓舒前往欧洲的私人庄园静养。晏梓珏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回A市一趟。 　　晏凌独自留在异控中心。 　　中心为他提供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同时也处处防备着他。就像在防备一个危险的小怪物。 　　很长一段时间里，敢靠近晏凌的人只有罗昊轩那个傻子。 　　直到后来，晏梓舒彻底恢复。她倒是有心看一看儿子，但在凯特亲王那个绿茶吸血鬼不间断的挑拨离间下，晏梓舒成功对晏凌产生了那么一层无形的隔阂感。 　　凯特亲王连消带打，软磨硬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全使上，将晏梓舒留在了欧洲。 　　母子俩只有过一段视频通话，因为气氛太尴尬，不到一分钟就挂了。 　　再往后，蹲在欧洲深山老树林里守墓的文森听说华国有位返祖血脉的小少爷，主动出山找到凯特亲王，踏上百年未归的故土，成了晏凌的管家。 　　* 　　捡着能说的部分稍作改编后讲给仇嵘听，晏凌支起身，借床头灯看到仇嵘微皱着眉。 　　他弯弯眼，往前吻了吻仇小狗的眉心，温声道：“别皱眉，都是些小事。” 　　仇嵘心里不舒服，他揽住晏凌的腰，说道：“怎么会是小事，他怎么能那样对你。” 　　背后说人的坏话不好，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岳父。仇嵘忍了又忍，没忍住：“他是没断奶的小孩儿吗？怎么会想到和自己的儿子争宠？” 　　“哈。”晏凌回想凯特亲王望向他时仇视的目光，觉得仇嵘这个形容没毛病，点头道，“他是有些偏执。” 　　“不是有些，是非常！你妈妈能受得了他？”仇嵘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欧洲给自己的洋岳父一拳。 　　刚出生的婴儿能有多大呢？那个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仇嵘不敢想象，万一晏梓珏女士当年没有转道去看望自己的小侄子，那晏凌…… 　　……还会有晏凌这个人吗？ 　　他还能遇到这个让他重新感受到温暖的布偶猫吗？ 　　后怕和疼惜的情绪满胀心房，仇嵘垂下眼，见晏凌懒懒趴在自己身上，黝黑的眼眸里还盛着小夜灯暖黄色的光，显得乖巧又沉静，于是仇嵘突然坐起身，掰正了晏凌的肩膀。 　　总裁大人莫名其妙地抬头，仇嵘拨了拨晏凌垂落的碎发，靠近，认真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 　　有力的手臂将人圈入怀中，仇嵘的下巴搭在晏凌肩侧，手掌顺着总裁的脖颈捋到后背，一下又一下，把猫给摸舒服了。 　　温柔的声音贴在耳畔，仇嵘说：“妈妈难产也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胸膛贴着胸膛，胸腔的震动引发共鸣，仇嵘侧头亲吻晏凌的耳廓，郑重其事道：“他不爱你，还有我爱你。” 　　“我会一直爱你，很爱你。” 　　“所以，不要难过了。” 　　晏凌坐在仇嵘腿上，被用力地抱着，没有难过，也不想哭，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在这一刻觉得过往种种都变得不再重要。 　　受过的伤也好，经历过的痛苦也罢，都能被这个拥抱抹平。 　　晏凌没有察觉到自己笑了，他任由仇嵘珍爱又心疼地抱着他，享受够了，才开口道：“我们做吧。” 　　“嗯？”仇嵘松了手臂。 　　晏凌揽着仇嵘的脖子看他，轻声问道：“不想吗？” 　　拥抱足够温暖，但猫咪很贪心，他想要更温暖一些。 　　温暖到再也不用去回头看那些过往，只要和自己的小狗永远幸福下去就好。 　　仇嵘没再多话，仰头吻住晏凌的唇。 　　小夜灯在睡眠模式下越来越暗，直至熄灭。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不停弹出消息提醒。 　　没人顾得上理会。 　　* 　　第二天中午仇嵘才想起来回消息。 　　霍野：族长！我和丹尼联系上了！一直想向您道谢，我哥说您最近忙，就没敢打扰 　　霍野：他还在欧洲，说是因为上次咬我的事被父母关禁闭了，短期内应该不会来国内吧？ 　　霍野：不过我打算趁暑假去欧洲找他，嘿嘿～ 　　霍野：这次多亏了有您！谢谢族长！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霍野：对了……去欧洲的事先别告诉我哥，拜托啦（/拜托）（/拜托） 　　仇嵘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点开对话框。 　　峥嵘：嗯，知道了。 　　昨晚仇嵘一个人去停车场取车的路上给霍野发了消息，问他和那个血族小少爷怎么样，又侧面打听了一下小少爷现在人在哪儿。 　　这会儿收到回复，仇嵘觉得自己可笑。 　　霍野被血族小少爷耍得团团转，问他能顶什么用。 　　血族的嘴，骗人的鬼。 　　小少爷如果真的来国内，不一定会告诉霍野。 　　指不定小少爷人正在国内等着看霍野跑去欧洲扑空好看笑话呢。 　　指不定……昨晚那个丹尼尔就是丹尼。 　　出挑的样貌，跳脱的性格。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仇嵘闭了闭眼，手指左滑，删掉了和霍野的聊天记录。 　　微凉的手顺着小腹滑到腰侧，仇嵘捉住总裁乱摸的爪子，说道：“再躺一会儿，我去做饭。” 　　“嗯。”晏凌没睁眼，接受了小男友的贴心。 　　午饭做的扁豆面，又拌了两个凉菜。 　　仇嵘少年时期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是在西北城市度过的，他知道不少面食，后来给总裁做田螺姑娘，就顺手把各种面食也学了一遍，连兰州拉面都会拉。 　　洗漱完的晏凌坐到餐厅，头顶支棱着一缕呆毛，仇嵘没提醒他。 　　吃着饭，晏凌接到文森的电话，说了两句，心情不错地挂断。 　　仇嵘听了两耳朵，问道：“堂弟的经纪人找好了？” 　　“堂弟？”晏凌看他，“叫得到亲热。” 　　“面里没加醋呀？怎么这么大一股酸味儿？”仇嵘冲着总裁笑，晏凌没好气地瞪他。 　　“给他找了新月最厉害的经纪人，够给他面子了。”晏凌不太认真地吃了嘴醋，又正经回答了仇嵘地问题，“是罗昊轩的姐姐，罗蔓妮。一物降一物，他们两个人斗法去吧，我不参与。” 　　仇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样子丹尼尔是真的打算背靠堂哥c位出道，做娱乐圈最靓的仔。 　　如果丹尼尔就是丹尼，霍野早晚会知道。 　　这件事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仇嵘难得的想要逃避。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丹尼尔的确是丹尼…… 　　那么丹尼尔的堂哥，又该是什么身份呢？ 　　“好了，之后不许再提丹尼尔，我承认，我现在是有些吃醋了。”晏凌敲了敲桌子，“所以，你在发什么愣？别告诉我你还在想那个辣眼睛的粉毛。” 　　仇嵘失笑：“怎么会。” 　　他望着晏凌的眼睛说：“我在想……昨天别在你耳边的那朵花，很漂亮，有点后悔没拍下来。” 　　晏凌不置可否，他静静打量了仇嵘片刻，伸手从摆在餐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抽出一支白蔷薇，别在耳边，扬了扬下巴：“那就现在拍吧。”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两个人就在餐桌上酱酱酿酿，啧啧啧，真是没眼看没眼看（/捂眼） 　　注：兰州拉面在兰州叫牛肉面！（严谨）！ 　　（一条奇怪的注解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总裁不出差，学生不考试。好不容易有个清闲的周末，两个人默契的将烦心事统统抛之脑后，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天。 　　仿佛抱着对方就能充电一样，黏黏糊糊，差点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夜半，氤氲着暧昧气息的卧室温暖异常，制冷的空调工作到预订时间自动停止运转。 　　某个体温高的狼崽子热得出汗，滚了两圈，抱住床上唯一的冷源，摸摸蹭蹭，缓解夏夜的燥热。 　　…… 　　“少爷，那个是狼。” 　　“不，是狗。” 　　“那真的是狼。” 　　“我说是狗就是狗。” 　　“……” 　　沉默。 　　“我要养它。” 　　“……” 　　更长时间的沉默。 　　仇嵘忍着伤痛勉强睁开一只眼，奶声奶气地叫了声：“汪。” 　　“你看，我就说是狗。” 　　“……” 　　另一个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终于放弃劝说，道：“好的，我明白了。” 　　就这样，仇嵘陷入了一个温柔臂弯。在被黑暗吞没前，他只来得及看到一节白皙的手腕。 　　以及那节手腕内侧的一点红痣。 　　…… 　　近在耳畔的对话声渐弱，昏暗的室内一片静谧。 　　仇嵘半睁开眼，大脑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身侧的人动了动，仇嵘往后挪动，低头见晏凌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肩侧，微张着嘴，白皙的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少见的稚态，显得很可爱。 　　偷亲了一口晏总的侧脸，仇嵘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枕头塞进晏凌怀中，脱身起床。 　　宽大手掌扣在晏凌细瘦的腕上时，指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藏在腕心的红痣。 　　仇嵘顿了顿，松开晏凌的手腕，转身进了浴室。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人了。 　　望着镜中的自己，仇嵘一边刷牙，一边用另一只手撩起半遮住眉毛的刘海。 　　仔细看的话，浓密的剑眉里藏着一道不显眼的疤，从眉尾斜扫而过，再低一点，就会落在眼睛上。 　　原本眼皮上也该有一道疤的，不过那样看起来实在太像危险分子，所以仇嵘用自己的治愈能力抹掉了显眼的疤痕，只留下眉毛里的这一道。 　　那是表叔孟家栋意图杀人灭口时留在仇嵘身上的伤，不止这两道，还有过很多。 　　当时孟家栋四处搜寻仇嵘的踪迹，人类形态太容易被发现，八岁的仇嵘变回了原形，幼年狼崽的模样不细看像只小土狗，仇嵘混在流浪狗的树窝里这才躲过一劫。 　　受了伤的小狼崽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他哪儿都不敢去，谁也不敢找。可是跟着流浪狗也不好混，八岁的仇嵘还太善良也太单纯，恶犬都能欺负他。 　　小狼崽一路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最后藏进了A大。 　　靠着学生们的投喂，小狼崽总算能填饱肚子，浑身的伤口却因为得不到处理逐渐发炎溃烂，变得越来越严重。有好心的学生想要带小仇嵘去宠物医院，他不敢去。 　　他是狼，是人类眼中的危险物种，如果去了宠物医院，小仇嵘不确定自己最终会被送去哪里。 　　脏兮兮的小狼混在学校里，总有眼尖的人能发现他不像狗。又一次被人追赶着试图抓住一探究竟，小狼崽拼命地奔跑，跑得又疼又累。 　　跑着跑着，小狼崽看到墙角的草丛里有一个洞，顺着洞钻过去，他到了墙的另一边，A大附属医院的小花园。 　　小狼崽浑身都在发烫，他奔跑到力竭，摔倒在草坪上，还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掉了。 　　在那时，有个人抱起了他，救了奄奄一息的他。 　　因为眼睛上的伤，等小狼崽再醒来，他的眼睛被裹上了纱布。 　　仇嵘不知道救了他的人是谁，只记得那人腕心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那年与晏凌相遇，也是因为腕心的那一颗红痣，仇嵘才会愣在原地半天不动，成功引起总裁的注意。 　　不过仇嵘确定，当年救他的人不是晏凌。 　　五年前重回A市后仇嵘第一时间去了A大的附属医院，凭借着当年狼耳朵听到的消息，多番打听，他才知道，那年救了他的少年，早就因心脏病去世了。 　　仇嵘分得清什么是感恩，什么是喜欢。 　　或许当年的确是因为那颗痣，他和晏凌才有机会相识相知，但仇嵘从未将晏凌与救命恩人混淆，也不曾将任何感激的情绪嫁接在晏凌身上。 　　那样是对晏凌的不尊重。 　　只是……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那个少年。 　　尤其是那人腕心的痣。 　　鲜血般的红，映衬在雪白的肌肤上。 　　一只手从眼前伸过，取走了放在仇嵘左侧的漱口杯和牙刷。 　　视线追随着晏凌腕心的红痣扫过，仇嵘回过神，低头吐了口中的泡沫，接水漱口。 　　“发什么愣呢？”晏凌挤了牙膏，漱了下口边刷牙边含糊道，“公司有事，要过去一趟。” 　　仇嵘收敛思绪，迅速洗好脸，给晏凌让开位置：“我送你去？” 　　晏凌摇头：“不用，有人来接。” 　　抹了面霜，仇嵘出浴室说道：“那我先去做早饭，吃了再走。” 　　浴室传来水声，晏凌应了一声。 　　仇嵘回去拿放在床头的手机，看到上面有两个未接。 　　昨晚霍野的消息响个不停，他抽空开了静音，忘记关了。 　　电话是钟离书打来的。 　　前两天交谈过后钟离书留了仇嵘的手机号，说如果查到什么消息会联系仇嵘。 　　仇嵘觉得当年的事应该没这么快查清，他正准备把电话播回去，钟离书又打了过来。 　　仇嵘迅速接通。 　　“顾族长，中心再次发现与最近案件相关的死者，你有兴趣来现场看看吗？”钟离书的声音很平静，仇嵘却不由皱起眉。 　　最近案件发生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 　　他看了眼浴室，小声道：“地址，我马上过去。” 　　两个人都赶时间，仇嵘没再浪费时间，拿了冰箱里的面包和果酱，又拆了两盒酸奶，简单填了填肚子。 　　文森已经到楼下，晏凌见仇嵘跟着他一起进卧室换衣服，问道：“你也要出去？” 　　仇嵘点头，自然道：“你又不在家，我去实验室看看。” 　　夫夫二人一同出门，仇嵘对晏凌摆摆手，见他的车离开，这才上了自己的SUV，开了车载导航，直奔钟离书发来的地址。 　　这次的受害者居住在高档小区，是位独居人士，由物业发现并报警。报警人第一时间保护了案发现场，没有让任何人进去。 　　甚至报警人自己都没进过屋。 　　“……物业接到邻居投诉才来的，敲门一直没敲开，电话也无人接听，怕有什么意外，找了师傅开锁进去，结果就看到一大摊血和……” 　　案发现场太过血腥，前来协助办案的警察一时也不知怎么形容。 　　“和满地的残肢。”钟离书接话道。 　　仇嵘穿了鞋套进屋，房子里已经开窗通过风，血腥味没那么重，但光看血迹四溅的现场，已足够有冲击力。 　　一大摊血和残肢就摆在大门直对的客厅中央，连个完整的人形都拼不出来。 　　“你刚说物业接到了投诉？”房子里还有法医和刑警在忙，仇嵘没走动，先向跟着钟离书的小警察问情况。 　　小警察说道：“对，物业不止一次接到投诉了。” 　　“从上周开始，这家住户的垃圾一直堆在电梯口不扔下去，都放臭了。邻居有人来敲过门，没人答应，物业也来过，同样没人开门，最后物业只能让保洁先把垃圾扔下去，但很快就又有新的垃圾堆在门口。” 　　“昨晚凌晨的时候，有人听到很奇怪的响动，短短续续响了一晚上，实在受不了，才今天一早就又打了物业的电话投诉。” 　　仇嵘：“什么响动？” 　　小警察解释道：“我同事去问过周围的邻居，因为时间太晚，有些人睡着了没听到响动，有些人听到了也不太能回想起具体是什么样的声音。只有住在楼下的一个学生，睡得晚，说是半夜的时候听到了狗走动的声音。” 　　“狗？” 　　“准确说应该是像狗的指甲踩在瓷砖上发出的那种‘啪嗒啪嗒’的声响。”小警察道，“早上给物业打投诉电话的人去公司加班了，我们也问过她，但她也形容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响动，反正细碎又频繁，听得她很烦躁，后来就带上耳机放着歌睡了。” 　　仇嵘看了看脚下的瓷砖和楼上的天花板，不知道这得是什么体积的“狗”，才能让楼下的人都听到响动。 　　受害者是名成年男性，金融行业的中层管理人员，警察调到他的档案，公司说他十多天前突然辞职，之后再没有过联系。 　　算起来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受害者开始闭门不出，将垃圾都堆放在了楼道。 　　仇嵘站在门口玄关处，他的视力足够好，粗略判断，客厅里仅剩的那些人体组织或许真的是什么东西吃完剩下的。 　　仇嵘想起家暴男董大志身上的撕咬伤。 　　A市这一系列的案件，最开始受害者是失血死亡，到后来尸体被撕咬，这次只剩残肢……再下次还能有案发现场吗？ 　　见他和小警察聊的差不多，钟离书说道：“警察接管现场后看情况不对立马联系了异控中心，特管局的人现在应该正在开会。” 　　遇事先开会，就很特管局。 　　仇嵘看钟离书：“那你？” 　　钟离书笑了一下：“我是上面派下来协助查案的专家，稍微有一点自主权，所以先来现场看看。” 　　能坐白牌车且手持各种证件的人不会只是个协助专家，仇嵘没有多问，默认了钟离书给他的这个身份。 　　钟离书继续道：“警察这边已经查过了，死者辞职前曾和同事去春合路聚过会。” 　　又和春合路有关。 　　仇嵘问：“是董大志去的那家店吗？” 　　钟离书摇头：“是家正常营业的KTV，死者应该也没有接触过赌博相关的活动。” 　　“不过，死者这些天扔在楼道的垃圾倒是有点意思。”钟离书说道，“警察来的时候还有几包垃圾堆在门口，拆开检查后发现里面全都是食物包装。” 　　仇嵘：“全部？” 　　“全部。包括但不限于外卖盒、泡面盒、零食包装、速冻产品包装……从物业上次帮忙扔垃圾到现在，三天时间他积攒了十人量的食品垃圾。” 　　“暴食吗……听起来有点饕餮的感觉。”仇嵘说出自己的猜测。 　　钟离书毫不犹豫否定道：“不会是饕餮。” 　　仇嵘：“为什么？” 　　钟离书想了想道：“你见她一面就知道了。这一任的饕餮是个娇气的小姑娘，不屑于吃人，案发现场的样子……也不符合她的美学。” 　　饕餮不像其它种族有族群，他们都是单脉相传，上一任饕餮临近死亡，才能孕育出下一任饕餮。 　　现在的饕餮精少说也存在了几百年了，钟离书评价她是“娇气的小姑娘”。 　　那钟离书该活了多少年了？ 　　仇嵘猜不出钟离书的本体，听起来像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 　　钟离书自然听不到仇嵘的腹诽，他虚弱地咳了几声继续道：“饕餮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她的丈夫是人类，估计她不愿再插手异能界的事情。不过这种让人产生暴食欲望的能力，或许可以问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仇嵘看他虚弱的样子，更猜不出什么了。 　　现场的勘查存证已完成，和异能有关的案子，警方也很难给出确切的判断，不过他们提取到了一个爪印。 　　一个类似于犬科动物的血爪印。 　　“还真是‘狗’么？”仇嵘带上手套，和钟离书一起走进客厅。 　　这次不用仇嵘仔细辨别，他一踏入客厅就感受到了一阵能量波动。 　　“能追踪吗？”钟离书问道。 　　仇嵘没有说话，他寻着能量波动最强的地方找去。 　　又是在卧室。 　　上次董大志家能力残余最多的地方就是卧室，这次警方找到的“狗”爪印，也是在卧室。 　　钟离书没有出声打扰，仇嵘步入卧室，巡视一圈后，食指中指相并，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画下了一个符。 　　这是父亲研究出的简易版法阵，最初是教给仇嵘让他找自己弄丢的玩具的。 　　仇嵘实在学不来，每次都跑去求哥哥帮他找。 　　顾峥握着顾嵘的小手画过很多符，顾嵘从来都学不会。等到再也没有人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教他时，仇嵘反倒学会了。哪怕是用不了的符，他也全部都记下来了。 　　天分所限，仇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感应到凶手，只能尽力一试。 　　并拢的双指下缓缓亮起一个浅金色的符文，与此同时，卧室另一侧的衣柜上，也浮现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符。 　　钟离书见状目光一冷，上前一把拉开柜门。 　　只见塞着一团衣服的柜子里逐渐显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随着追踪符熄灭，柜子里藏着的东西也由半透明化为了实体。 　　迎上仇嵘和钟离书二人警惕的目光，柜子里扇着小翅膀的魅魔“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他缩在衣服堆里，抱着自己的桃心尾巴边擦眼泪边说：“呜呜呜，哥哥～不要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嘛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小魅魔：呜呜呜～人家真的不是坏人了啦QAQ～ 第29章 　　仇嵘：“……” 　　钟离书：“……” 　　魅魔：“呜呜呜！” 　　哭个不停的魅魔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攻击力。 　　钟离书刚动作太快，这会儿又咳起来，他咳完，魅魔还在哭。 　　钟离书敲敲柜门，说道：“你先穿件衣服，然后出来。” 　　是的，小魅魔现在的形象很是不怎么样，上半身不着寸缕，下半身倒是穿着裤子——一条黑色紧身皮裤。 　　总之一言难尽，十万分辣眼，钟离书“砰”的一声，又合上衣柜。 　　仇嵘这半吊子追踪术都能让小魅魔现身，说明这只魅魔没多厉害，倒也不怕他变回虚体逃跑。 　　鉴于魅魔的特殊性，仇嵘不想离这类生物太近，他退到床边，甚至又往远处挪了挪。 　　“窸窸窣窣”一阵响，柜门重新打开，小魅魔随手套了件儿衣柜里的白衬衫，怯生生扒着柜门边，看看远处的仇嵘，又瞧瞧身边的钟离书，捂在衬衫底下的小翅膀动了动。 　　桃心尾巴悄悄攀上钟离书的手臂，随后小魅魔整个人都贴上去，柔柔弱弱道：“哥哥～是你救了我嘛～谢谢哥哥，哥哥真好！哥哥想要什么小魅魔都可以给你哦～～～” 　　仇嵘：“……” 　　他就知道会这样。 　　魅魔这种生物大部分时间会维持着虚体生存，喜欢躲在人的梦境里，是个存在感很低的种族。 　　或许是因为梦里生活久了，大部分魅魔脑回路都不太正常。 　　可以说，十个魅魔，九个疯。 　　仇嵘又往后退了退，生怕这哭唧唧的魅魔一个闪现趴到他身上来，回头沾一身气味，万一被家里的布偶猫总裁闻出来，搓衣板都得跪穿。 　　钟离书见仇嵘一秒卖队友，没说什么。魅魔身量不高，扒在钟离书身上矮着一个头。钟离书没有抽走自己被抱住的手臂，反倒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小魅魔的头，温声问：“你怎么会在衣柜里？” 　　仇嵘被这温柔的语气硬生生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魅魔倒是开心道：“我也不知道呢～忽然一下就晕了，醒来就在衣柜里，还以为要被坏人吃掉惹～再一看，呀！像哥哥这样一身正气的人，肯定不是坏人，一定是哥哥救了我～” 　　“哦～这样啊。”钟离书的手还放在小魅魔的头上，他温温柔柔地笑着，说，“看样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直接去你的识海里看一看好不好呀？” 　　在钟离书身上蹭来蹭去的小魅魔瞬间僵住，仇嵘只觉一股难以抵挡的威压一闪而过，再回神，贴着钟离书的小魅魔已经瘫软在地，又抹起了眼泪。 　　小魅魔：“呜呜呜，我说，我什么都说呜呜呜～” 　　仇嵘：“……？” 　　他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不重要，都吓成这样了，仇嵘一瞧，魅魔那条尾巴还在钟离书身上不停蹭蹭蹭。 　　仇嵘：“……” 　　小魅魔边蹭边抹着眼泪道：“呜呜呜……我真的没做坏事……只是肚子饿饿，想去有意思的梦里吃东西，然后就遇到了一只坏狗勾……” 　　钟离书捏住了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的桃心尾巴，问道：“在梦里遇到的？” 　　小魅魔仰起头，眨了眨眼说：“一开始是在梦里哒，后来就不在了。” 　　小魅魔开始讲述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据魅魔说，他常年在春合路猎食，两个月前，他发现有个人的精神异常亢奋，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于是他就跟着那个人回了家，当晚入梦的时候，他在那个人的梦里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狗。 　　魅魔以人类的精神力和生命力为食，在一个人的梦里住太久会影响到那个人的寿命，容易被异控中心制裁，所以魅魔通常在一个人身边待两天就要再换个人入梦。 　　那两天小魅魔都看到了那只小黑狗。 　　两天后小魅魔重新回到春合路，这趟回来，他发现春合路里多了好几个特别好闻的人类，各个都像橱窗里焦黄酥脆的烤鸭一样诱人。 　　魅魔很是苦恼了一阵，他挑选许久，最后跟着最好闻的那个人回了家。然后，他在那个人的梦里又看到了那只小黑狗。 　　这次小黑狗长大了一些。 　　“梦境都是光怪陆离的，那只狗勾却像是真实存在。我以为它和我一样，来梦里吃人类的精神力，也没太在意。后来我又见过它几次，它越长越大，变得好丑好可怕呜呜呜……”说着，小魅魔一把抱住钟离书的大腿开始嘤嘤嘤。 　　钟离书：“……” 　　仇嵘：“……” 　　桃心尾巴被钟离书拽了拽，小魅魔可怜兮兮地抬头，又在钟离书的裤子上蹭了蹭眼泪，继续道：“之后有一天，狗勾忽然不见了……” 　　也就是从那天起，A市出现了第一个失血过多的死者。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那些香香的人类都死了，我有一点点好奇，所以才会跟过来看看，结果就被你们发现啦。” 　　见魅魔没再开口的意思，仇嵘问道：“你去过董大志家吗？” 　　魅魔歪头疑惑：“董大志？” 　　钟离书挪了挪腿，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董大志的证件照给魅魔看。 　　“啊？这人是……”小魅魔的桃心尾巴在钟离书的另一只手里，一拍一拍的，一看就准备撒谎。 　　没等魅魔开口，钟离书一把攥紧手心的尾巴尖，魅魔被捏了个激灵，他瘪瘪嘴，不情不愿道：“好嘛好嘛～我去过，去过他家还不行嘛～” 　　“可是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坏狗勾也不在，只有血呲呼啦一片，好吓人。” 　　仇嵘怀疑：“你只是看了看就走了？” 　　魅魔乖乖点头：“是的呀～” 　　仇嵘冷笑：“那为什么董大志家的卧室里会有那么多能量残余？” 　　魅魔解释道：“我发现尸体的时候被吓到啦，等反应过来，他老婆正好开门，还发出尖叫引来好多人，我就进卧室躲了一会儿。” 　　见仇嵘还盯着他看，魅魔气鼓鼓道：“我真的只是躲着看了会儿热闹而已！” 　　“被吓到还要看热闹？”仇嵘淡淡道，“那你知不知道董大志身上的伤口大小不一，可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只狗能咬出来的。” 　　仇嵘没亲眼见过董大志的尸体，不过从阮斯佳发给他的照片上来看，仇嵘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 　　魅魔瞪大眼睛，突然蹦起来躲到钟离书的身后，指着仇嵘大叫一声：“啊！你！你不会以为我也吃了吧！” 　　“啊啊啊！恶心！呜呜呜！大坏蛋！你才吃尸体！你和坏狗勾一样！恶心心！讨厌讨厌！” 　　仇嵘：“……” 　　仇嵘问不下去了。 　　天。 　　谁能来收了这个妖精，受不了了。 　　钟离书见状一哂，把小魅魔从身后拽出来，一个眼神过去，小魅魔收敛了哭声，抽抽嗒嗒道：“……伤口不一样，很正常的嘛，毕竟坏狗勾，有三个不一样的脑袋呢。” 　　三个……脑袋？ 　　仇嵘眉头一蹙：“三头犬？” 　　钟离书面色也是一沉：“三头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小魅魔不再隐瞒，坦诚道：“在梦里时狗勾还只有一个脑袋，昨晚见到，就有三个了。” 　　“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很好闻，我昨天顺着味道找过来的。不过还没等我入梦，三个头的狗勾就突然出现。” 　　“我躲在卧室里偷看的时候，被三个头里最丑的那个狗勾头发现了，但它们忙着吃人，顾不上我。我怕自己一跑动，狗勾反而会追上来，于是就藏进了衣柜里。” 　　“外面一直窸窸窣窣响，不知怎么的我就睡着了，然后剩下的你们都知道啦。”说完小魅魔又道，“嘿嘿，虽然睡着了，不过看样子那个坏狗勾也没有找到我嘛，太好啦～” 　　仇嵘想起卧室里提取到的血爪印，倒觉得三头犬不一定是没发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这只小魅魔。 　　失血案时死者的身体上只有一对血洞，说明那会儿三头犬还只有一个头。 　　这只狗从在梦里吸食人的精神力，到拥有实体开始吸血，再到长出三个头要吃肉才能满足。 　　毫无疑问，它在变强。 　　仇嵘还在那只三头犬的来源，而钟离书看了看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小魅魔若有所思。 　　“哥哥～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放我走了呀～肚子饿饿，想去找饭饭啦～”小魅魔察觉到钟离书的视线，抬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哥哥你闻起来也香香哒，如果哥哥想把我带回家，也不是不可以哦～” 　　“不急。”钟离书淡定道，“你闻到的那些好闻的人，都和三头犬有关吗？” 　　“十之八九吧～”小魅魔回答，“他们的好闻和普通人精神活跃的气味不一样，嗯……我也形容不来，反正不一样！” 　　“当然～”小魅魔补充，“他们都没有哥哥你香香～哥哥能不能让我去你的梦里看看呀？我可以给你一个很好很好的美梦哦～” 　　还在想三头犬的仇嵘：“……” 　　就说呢，这小魅魔怎么缠钟离书缠这么紧，感情是把人当储备粮了。 　　钟离书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道：“你能闻出他们的不一样就好。” 　　“哥……哥哥！？” 　　小魅魔忽觉手腕一凉，再低头，就见自己被铐住了。 　　违规处理部特制手铐，能够制约一切特殊能力，这下小魅魔是彻底变不回虚体了。 　　钟离书温柔道：“等下异控中心会有别的哥哥来，好好配合，抓到那只三头犬我就让他们放了你。” 　　小魅魔还呆着，钟离书叫上站在窗户边的仇嵘：“走了。” 　　“就这么放着他没关系？”出了屋仇嵘问道。 　　屋外还有警察守着，钟离书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带仇嵘离开：“中心的会开完了，马上派人过来接手。” 　　“这只小魅魔说话会兜圈子把自己从不好的事里摘出去，不过还是可以听出来，他平时没少入梦。这种毫无节制的进食频率本来就该批评教育，我和中心的人说了，找个人带上他先试着去找一找那只三头犬，算将功补过。” 　　“三头犬……”仇嵘喃喃道，“怎么会出现在华国？” 　　钟离书显然知道了些什么，他说：“或许这件事过段时间就会有结果了。” 　　仇嵘很敏锐：“是不是和十五年前的事有关？” 　　钟离书不置可否，只说：“我是来协助查案的专家，你是我带来的一个无名小助手，我们已经帮忙找到线索了，剩下的先让中心去办。” 　　仇嵘还想再问，钟离书咳了咳道：“别急，顾族长。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这一早上过去，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钟离书这会儿又没了欺负小魅魔时的气势，他捂着胃面色惨白，仇嵘见状也不便再多打扰，于是二人在小区门口分别。 　　看眼手机，晏凌那边还没消息，估计是还在忙。仇嵘没心思回家，早上见了鲜血淋漓的现场也没胃口吃饭，他想了想，干脆开着车，回了学校实验室。 　　…… 　　SUV才走没多久，同一条路上，相反的方向，带着小天使标的豪车平缓驶过。 　　最终，这辆车停在了SUV刚停过的车位上。 　　7月艳阳天里冷出了12月寒冬气场的血族亲王面无表情地下车。 　　异控中心的车跟在后面还没停稳，但已经有人跳下车来给亲王大人带路，仿佛怕太阳太大会把亲王殿下晒化了一样。 　　晒是晒不化，就是亲王大人一大早被叫去开没有任何意义的会，紧接着又被安排来对接上面派下来的专家，耐心见底，正在发火边缘。 　　“哦？本王耳朵不大好，你刚说什么？麻烦再说一遍。” 　　电梯里，工作人员一边擦汗一边小心翼翼重复道：“殿……殿下，专家已经走了，说是抓到了只小魅魔，能查到些线索。中心的意思是魅魔善于逃跑，或许还得辛苦您，带上魅魔找找那只三头犬……” 　　血族亲王大热天的亲自来见那个什么专家，结果，被放鸽子了？ 　　中心还想让他继续加班？ 　　晏凌周身散发的寒气快化为实质，电梯门一开，工作人员赶紧猛吸一口气。此刻此刻，他见到电梯外站着的警察叔叔，就像见了救命恩人，眼泪都要掉下来。 　　晏凌没再搭理中心的人，接过警察递来的鞋套顾自进屋。 　　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太浓，对血族来说分外刺鼻。 　　跟在晏凌身边的文森不由屏息。 　　晏凌环视一圈，隐隐听到里面的房间传来了哭声，他皱皱眉，向卧室走去。 　　晏凌停在了卧室门口。 　　他闻到了一阵无比熟悉的气味。 　　熟悉到他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等晏凌多想，“嘤嘤嘤”的哭声如魔音贯耳。晏凌转头，就看到床头柜抽屉的把手上锁着一只穿着辣眼的漂亮小魅魔。 　　小魅魔坐在地上，边哭，细长的尾巴和尾巴末端倒置的桃心，还把地板拍的“邦邦”响。 　　“呜呜呜……都是坏蛋！都欺负我！呜呜呜……” 　　晏凌：“……” 　　小魅魔察觉到有人靠近，一抬头瞧见晏凌，哭道：“呜呜呜，你就是新来的哥哥嘛～你也是来欺负我的嘛～” 　　晏凌：“……” 　　晏凌退出卧室，冷漠道：“文森，你先进去堵住他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魅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呜呜呜！你们都是大坏蛋！） 　　写完这章，我满脑子都是“呜呜呜～哥哥～讨厌厌～～～” 　　啊，快，快来人，把朕八二年的降压药拿上来（/捂心口） 第30章 　　A市异控中心内部网站的首页，新置顶了一条标红的公告。 　　悬赏通缉|针对近期人类异常死亡案件嫌疑人已锁定为黑色三头犬常于夜间出没攻击力极高现进行悬赏通缉赏金500万 　　仇嵘看到这条消息时距离发现小魅魔已经过去了一周。 　　一周，中心拿着送上门的线索和小魅魔，却连个狗影子都没找到。 　　最后居然发了条通缉令，呼吁大家一起参与捕狗行动。 　　看着屏幕里的500万，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血族财大气粗的味道。 　　中心不可能有钱，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当赏金。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血族出资。 　　对此，仇嵘内心只有四个字：吃枣药丸。 　　中心这管理模式太完蛋了，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什么都跟不上。说着建立专案组，建了半个月也没建起来，仇嵘的申请书发出去就没了消息，不知道是放在哪个办公室的角落里落灰。整个专案组怕不是只有血族亲王一个光杆司令。 　　现在亲王大人因为不想干活，直接出资500万，等于把工作给外包了。 　　真不知道血族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能让异控中心这么薅羊毛。 　　仇嵘甩甩头，觉得不太可能，就算他的狼毛被薅，也没人能薅到血族的毛，那可是吸血鬼啊，向来只有他们吸别人血的份儿。 　　就比如那个什么霍野，呵，才十八岁，就哉在吸血鬼身上了。 　　想着想着仇嵘又点开新月传媒的官网，不知道艺人出道的流程有哪些，不过新月的官网上目前还没有丹尼尔的信息。 　　对于丹尼尔，仇嵘的心情依然复杂。 　　他和霍野口中的那个丹尼实在太像了，仇嵘既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又怕知道他们万一真的是同一个人。 　　“怎么在看公司的网站？”晏凌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仇嵘手比脑子快，鼠标下意识往上一滑，点掉了网页。 　　仇嵘：“……” 　　就显得很心虚。 　　“随便看看。”仇嵘镇定道，他转身问，“忙完了？” 　　晏凌意味深长地看了仇嵘一眼，松了松领带，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冷不淡的“嗯”。 　　晏凌最近有点奇怪。 　　准确的说，从上周天加完班回家那天起，总裁大人就开始变得很奇怪。 　　首先，晏凌的话变少了。 　　起初仇嵘还以为晏总是开会太累，不想说话。直到第二天，仇嵘照常去公司接晏总下班回家，一路上晏凌都没怎么开口，晚上仇嵘做了晏凌喜欢的清蒸鲈鱼，他也没吃几口。甚至那天晏凌很早就洗漱完，一个人躺床上熄灯睡觉了。 　　连晚安吻都没有。 　　要不是老婆还让抱，仇嵘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冷暴力了。 　　其次，晏凌的工作变多了。 　　明明还没到年底冲业绩的时候，新月传媒不知道有多少大事需要总裁裁决，这一周里，晏凌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不加班就出去应酬，反正总裁看起来不是很想回家的样子。 　　这不，今天明明是周末，晏凌却起了个大早说要去公司。 　　仇嵘本来还在床上睡懒觉，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另一半突然变得异常冷淡，还不愿意在家待，这是要感情破裂的节奏啊。 　　眼看晏凌脱了睡衣开始换西装，仇嵘一骨碌爬起床，三分钟洗漱收拾好自己，站在衣柜旁，接过晏凌手里的领带，边给总裁大人系领带，边温声道：“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干，陪你一起去加班吧？我就在办公室等你，不添乱。” 　　晏凌微仰起头注视着仇嵘，忽然问：“今天不去实验室了？” 　　仇嵘指尖一顿，将领带抽出，调整好领带结，理了一下晏凌的领口道：“不去，今天就陪你。” 　　闻言晏凌不再多说，默许仇嵘拎着电脑包和他一起来了公司。 　　此刻，在晏总的独立休息室里，对上总裁大人又一次耐人寻味的注视，仇嵘心里一突，忽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是他上周嘴上说着去学校，转头就在一个高档小区待了许久的事被发现了吧？ 　　仇嵘迅速回想，那天他是在晏凌的车离开后才走的，一路上也没有看到熟人，后来以防万一还去了趟实验室……晏凌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行车记录仪？可谁没事干会去检查行车记录仪…… 　　除了这件事，仇嵘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让总裁大人性情大变了。 　　他干脆试探道：“正好时间差不多，我们去吃饭吧？听说北淮路上新开了一家酸菜鱼很好吃，要不去尝尝？” 　　北淮路，就是去上上一位死者所住小区的必经之路。 　　晏凌果然给出了反应，他开了两个小时会，现在有些口干，接了杯水问：“你对北淮路很熟？” 　　夫夫二人下线一周的默契重新上线，仇嵘滑动转椅，凑到晏凌身边道：“上周去北淮路见了个师哥，师哥告诉我的。” 　　“哦。”晏凌被仇嵘带着转椅挡住去路，往后一步，靠在了桌子边缘。 　　仇嵘两腿分开，彻底堵死晏凌左右的出路，仰头道：“你最近这么冷淡，是不是在因为这件事生气？” 　　晏凌两手捧着杯子，垂下眼抿了一口，对仇嵘的话不置可否。 　　仇嵘委屈道：“我那天的确没有直接去实验室，而是先去师哥家里待了一会，不过我和师哥聊完事中午就回学校了，原尚可以作证。” 　　晏凌摩挲着杯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目前仇嵘还不清楚晏凌是怎么发现他曾去过北淮路的，他也不清楚晏凌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只能尽力贴合事实，承认自己和一个男人见过面，承认自己进过单元楼，承认自己在小区待到了中午才走，将谎言的部分无限变小，才不容易被拆穿。 　　只不过是大清早去找师哥探讨了一些学术问题而已，不慌。 　　仇嵘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晏凌接下来可能提出的疑问。 　　晏凌看了看一派正直模样的仇嵘，想了想道：“你师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仇嵘：“……” 　　提问的角度怎会如此刁钻！ 　　这一瞬间仇嵘的大脑飞速运转。 　　晏凌为什么会问工作？ 　　仇嵘给和他一起出现过的钟离书安了个师哥的名头，但他可没说这个师哥年纪多大。那么师哥完全有可能还在读书，为什么晏凌一上来就问工作？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权衡只在眨眼间，仇嵘决定说一半真话探探虚实：“他在体制内工作。” 　　晏凌微微眯眼，干脆把话挑开了：“仇嵘，你知道那天你去的那个小区有人死了吗？” 　　仇嵘一默。 　　那天又是物业又是警察，死了人的消息肯定瞒不住，只是这次没被人拍图放到网上引起舆论关注而已，但在A市范围内，还是不少人知道这件事的。 　　晏凌放下手中的水杯，靠坐在身后的桌子上抱臂道：“你是不是还在查A市的死亡案？” 　　眼看着总裁大人冷下了脸，仇嵘不敢再试探，他往前凑凑，从晏凌叠在一起的双臂中扒拉出一只手握住，仰头可怜巴巴道：“只是刚好碰上了而已。我向你保证过不会让自己涉险的，那天那么多警察，真的只是看了看。” 　　不仅看了看，还顺便审了一只会往人身上贴的小魅魔。 　　晏凌在内心替仇嵘补上一句。 　　没错，仇嵘的马甲掉了。 　　时间回到六天前。 　　一踏进锁着小魅魔的卧室，晏凌就闻到了一阵无比熟悉的气味。 　　是仇嵘的味道。 　　身为血族，晏凌绝不可能闻错血的味道。更何况仇嵘的血对晏凌来说本就特别，他更不可能认错。哪怕客厅飘来的血腥味再重，晏凌也能确定，仇嵘来过这间卧室，并且刚走不久。 　　要确认这件事很简单。 　　血族亲王可没有狼族首领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晏凌当即从自己的手机里找出一张仇嵘的照片，都不用威胁，小魅魔一看到屏幕里仇嵘的脸就开始“呜呜呜”，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说了。 　　重点描述了一下照片里的这个坏哥哥和另一个香香的哥哥是怎么恐吓他的。 　　晏凌还不知道仇嵘会有这样的一面。 　　一直笑着哄他开心的仇小狗，原来背后也会冷着脸吓唬人。 　　晏凌一边听一边将小魅魔口中的坏人和仇嵘的形象交叠起来，意外的，并不显得突兀。仇嵘可以是阳光单纯的，也可以是小魅魔口中那样冷漠又咄咄逼人的。晏凌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样的仇嵘很有意思。 　　“然后呢？”小魅魔停止了哭诉，晏凌不由追问道。 　　“啊？”小魅魔不明所以，“我讲完了呀～然后就是哥哥你来了呀～” 　　晏凌：“那个审问你的坏哥哥是什么种族的？” 　　小魅魔：“……” 　　他说了那么一大堆，重点是这个吗？难道不应该觉得他很可怜然后放他走嘛呜呜呜！ 　　小魅魔边哭边回答：“呜呜呜，这我怎么知道嘛～！” 　　确定小魅魔说不出其他事了，晏凌甩掉偷偷绕在小腿上的桃心尾巴，重新打开卧室门，将魅魔扔给等在门外的文森处理。 　　而他则揣着仇小狗掉了一半的马甲，又一次对仇嵘这个人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晏凌知道仇嵘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所以他会向往平淡温馨又稳定的生活。晏凌一直以来营造的也是这样一种形象。晏总足够成熟足够体贴，能够成为仇嵘的依靠，同时晏总也会适当示弱，满足仇小狗的保护欲。 　　如此喜欢安稳日子的仇嵘，似乎不应该也不会去探究一桩危险的连环杀人案。 　　带着这样的疑惑，晏凌开始观察仇嵘。不过亲王大人没发现，在观察仇嵘的同时，他也忘记了自己的伪装。像是等价交换，晏凌得知了仇嵘冷漠的一面，也不知不觉忘记去掩盖血族亲王性格里我行我素的恶劣因子，害得仇嵘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 　　因为文森被安排去协助小魅魔找三头犬，晏凌这几日的工作量倍增，不过这也不妨碍他思考。 　　看着仇小狗一连几日着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努力哄他开心的样子，晏凌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仇嵘之所以这么关注案件的进展，甚至亲自去现场找线索，正是为了维护自己温馨的日常生活。 　　晏凌看得出来，如今三头犬杀人又没杀到异能者头上来，多数异能者都不想惹上这个麻烦，包括异控中心也是。如果不是三头犬太过分，杀了太多人，按照中心一贯的做法，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仇嵘的角度有所不同。他不是以一个异能者的身份在作壁上观，他只想和晏凌两个人过稳定安心的小日子，三头犬的出现极大的威胁到了这种平静的生活。 　　仇嵘遇事一向都会做最坏的打算，他是想在出现不好的结果前，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 　　或许，这其中还有一些保护欲在作祟。 　　仇嵘是一个天生的保护者，晏凌相信，他身为一个异能者，会觉得自己有义务去保护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条理清晰地将自己小男友的心思分析了个七七八八。晏凌觉得仇小狗有点可爱，又有点让他心疼。 　　维护异能界与人类和谐相处，应该是所有人的责任。但到现在为止，自愿加入专案组的居然只有狼族首领一个，而且狼族首领的动机绝对不单纯，多半是想给他这个组长捣乱。 　　所以血族亲王宁愿做光杆司令，也没有理会狼族首领的入组申请。 　　晏凌回想起仇嵘前段时间因为网上舆论情绪低落的样子，思索良久，大手一挥，给中心拨款500万。 　　异能界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袖手旁观，一起来抓狗。 　　别想让他男朋友一个人忙前忙后！ 　　想通了仇嵘调查危险案件的原因，晏凌又好奇起了另一件事。 　　“小狗，你有没有骗过我？” 　　同样的问题上一次因为春合路的误会晏凌也问过仇嵘。 　　那次仇嵘没有回答，将这个问题绕过去了。 　　这次是在白天，他们都能将彼此的神情尽收眼底，晏凌更加郑重地问了一遍：“仇嵘，你有没有骗过我？” 　　面对这样直白的问题，晏凌想知道，仇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仇嵘还在抱着老婆求原谅，不知道晏凌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今天的晏凌总让他感到不安。 　　望着晏凌认真的神色，仇嵘也慎重地给出了回答，他注视着晏凌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在感情上欺骗过你。” 　　晏凌看了仇嵘许久，久到仇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掉马了，不然为什么晏凌会这么严肃。 　　无措的情绪在心底扩散，仇嵘正要心虚地移开视线，晏凌挣脱开被握住的手，掰正了仇嵘的脸。 　　晏凌用两只手捧起仇嵘的脸颊，手掌一用力，挤出了一个小鸡嘴。 　　仇小狗乖顺地仰起头，目光澄澈地注视着晏凌，任总裁大人捏扁搓圆，毫不反抗。 　　不对劲了快一周的晏总终于重新露出笑容。 　　低头亲了一下小鸡嘴，晏凌温声道：“好了，谅你也不敢涉险，这次真的下不为例，别再和危险的事扯上关系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会很难过。” 　　晏凌已经不生气了，仇嵘的心情却没有放松。他不能向晏凌保证自己不涉险，他只能做到：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仇嵘说。 　　晏凌看着仇嵘眼中的纠结，没再为难他：“好，一定记住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仇嵘认真点了点头。 　　心事说开，晏凌拍拍仇嵘，从小狗的桌咚封锁中脱身，说：“去吃午饭吧？酸菜鱼就算了，北淮路太远了，就在公司附近吃？” 　　仇嵘将转椅滑回原位，合了电脑起身道：“行。” 　　仇嵘尚不知自己的马甲脱了一半又被他老婆穿回去了，他凑到晏凌身边问：“那个，老婆，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发现我去了北淮路的吗？” 　　晏凌收拾水杯的手一顿，极快地编了一个理由：“你那辆车的油耗不对，直接去学校的话用不上那么多油。” 　　仇嵘不明觉厉，肃然起敬。 　　眼看仇嵘还要再问，晏凌转移话题道：“等会儿想吃什么？不许说都行，也不许说随便。” 　　二人收拾好一同往办公室外走去，仇嵘还在想中午吃什么，只有脚步声的走廊里晏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 　　是日程待办的提示音。 　　晏凌随手点开。 　　晏凌停下了步伐。 　　仇嵘转身问道：“怎么了？” 　　“糟了。”晏凌面无表情地抬头，“我都忙忘了。” 　　仇嵘：“？” 　　晏凌：“明天，是晏女士一年两度的换装日。” 　　仇嵘：“……” 　　救命，现在去欧洲度假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姨：嘿嘿嘿……（发出恶魔の笑声） 　　这教会了我们什么？教会了我们犹豫就会败北啊家人们！看看，面对老婆不敢下手，这不就自己先掉马了吗？！（慷慨激昂.jpg）（恨铁不成钢.jpg） 　　仇小狗（马甲半开版）：马甲？什么马甲？ 　　晏总（伸手系扣子）：没事，没有马甲。 第31章 　　答案是来不及了。 　　翌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Nepeta cataria」别墅猫咖店歇业一天。 　　猫猫头子晏女士戴上她的银链眼镜，哼着小曲儿，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愉悦地等候她漂亮的小外甥和外甥买一送一的男朋友自投罗……大驾光临。 　　叮呤风铃响，先到的却不是晏凌和仇嵘。 　　一头大波浪长发的女人进屋，先熟门熟路地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换下自己的恨天高，而后长出一口气，摘下墨镜喊道：“亲爱的！快来让我抱抱！” 　　晏梓珏放下素描本出来，惊讶道：“你不是去剧组了吗？忙完了？” 　　罗蔓妮一下扑倒在晏梓珏身上，痛苦道：“把人安顿好我就回来了，一回来你外甥就给我安排活，让我带新人，天，那一头粉毛，要求还巨多，我对男团的业务又不熟，头疼死了！” 　　晏梓珏拍拍罗蔓妮的后背，好笑：“怎么会让你去带男团新人？” 　　“因为那是个关系户啊……”罗蔓妮站直身，满脸幽怨，“欧洲来的小伯爵，辈份不知道比我高多少。” 　　进了屋，晏梓珏去倒水，罗蔓妮从满地乱跑的毛团子里随机挑选一只幸运小猫咪，抱进怀里揉揉捏捏。 　　小猫“嗷呜”一声，咬上罗蔓妮的手，没咬动，罗蔓妮笑了笑，放下小猫道：“对了，我弟说他想带个朋友过来撸猫，顺便从你这儿挑一只领养，问你可以不。” 　　“可以呀。是明星朋友？” 　　“不是，是个素人小朋友。”罗蔓妮道，“好像还是个大学在读生呢。” 　　晏梓珏给玻璃杯里加了冰块和薄荷叶，放在吧台上：“他不会在追人吧？” 　　罗蔓妮耸耸肩，拿起水毫不嫌冰地一饮而尽，促狭道：“说不定呢。” 　　“要不就让他今天来吧，正好没人。不然大明星被认出来，回头就得上热搜。”晏梓珏说。 　　“也行。”罗蔓妮翻出手机给罗昊轩发消息，顿了一下，又问，“你今天不是歇业吗？要忙设计？会不会打扰到你？” 　　晏梓珏收了桌上的铅笔和画本，心情很不错地扬唇一笑：“不会，我不工作，是小凌要过来。” 　　罗蔓妮僵住：“……” 　　罗蔓妮崩溃：“啊！早知道我应该问你一下再过来！为什么要让我休息日还和老板共处一室啊！” 　　不一会儿，风铃又响，老板和老板夫人来了。 　　仇嵘还是第一次见罗蔓妮，没想到新月的金牌经纪人明艳不输明星，比她弟弟还好看。二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一撮粉毛从晏凌的背后窜出来。 　　罗蔓妮：“……？” 　　罗蔓妮：“你不去公司练舞还跑出来玩！” 　　躲藏无效的丹尼尔缓缓从晏凌身后露出半张脸，咧嘴做了个鬼脸：“那可没办法，是晏总盛情邀请我来的。” 　　罗蔓妮：“……” 　　昨天，在面对连夜逃去欧洲，还是被当奇迹暖〇精心打扮的抉择中，晏总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个便宜堂弟可以用一用。 　　揪着丹尼尔的后衣领将人拽到身前，晏凌对晏梓珏道：“小姨，给你抓了个新模特，外国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粉头发外国人，很新奇，相信你可以从他身上收获很多新灵感。” 　　晏梓珏像当初打量仇嵘一样，抱臂上下仔细扫视了一遍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小甜豆预备役丹尼尔，点头首肯：“是不错。” 　　没等晏凌和仇嵘松气，晏梓珏伸出食指，眯眼点了点夫夫二人：“别高兴太早，你们两个也跑不掉。” 　　丹尼尔比晏凌矮，身型偏向少年感的纤细；晏凌是标准明星身材，薄薄一层肌肉匀称不瘦弱；仇嵘则偏高大，显得更有力量感……一下子集齐三种风格，小姨狂喜。 　　晏梓珏：“嘿嘿嘿……” 　　晏凌、仇嵘：“……” 　　罗蔓妮知道晏梓珏打扮人的爱好，她一拍手：“哎呀，你要不嫌弃，等会儿我那便宜弟弟也可以给你随便折腾。” 　　罗蔓妮靠近晏梓珏小声嘀咕：“换装游戏带我一个呗。” 　　晏梓珏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门口换鞋的三人：二位女士，你们密谋的声音未免有点太大了！ 　　晏凌问罗蔓妮：“罗昊轩等会儿要来？” 　　罗蔓妮点头：“是，他还带了个朋友。不介意吧？” 　　晏凌摇头：“晏女士的地盘，她做主。” 　　大型猫窝之主晏女士的换装欲已蠢蠢欲动，她不再耽搁时间，带着大家上楼。 　　第一个惨遭毒手的当然是丹尼尔，不过丹尼尔瞧起来还挺高兴。他很快融入二位女士的氛围，开心道：“有礼服吗？看起来很高贵的那种！我不想要艺术展上很夸张的风格，思路太超前了，欣赏不了。最好还是来点中世纪贵族服饰……” 　　“看他这样，应该能拖住小姨很长时间。”仇嵘贴近晏凌小声耳语。 　　晏凌难得看这个堂弟顺眼了点儿，回道：“但愿吧。” 　　有了丹尼尔哄姐妹花开心，仇嵘和晏凌回楼下撸猫。 　　仇嵘望了望猫猫群，果不其然，一只呼呼大睡的大白猫听到晏凌的声音，伸了个懒腰起身，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晏凌面前坐下，“喵～”的叫了一声。 　　晏凌也一如既往道：“早上好。” 　　仇嵘笑道：“你和它一年才见几面，但它好像很粘你。” 　　“唔。”晏凌弯腰挠了挠猫下巴，道，“其实不是同一只猫。” 　　“是吗？”仇嵘惊讶，他蹲下左看右看，又试图把大白猫抱起来观察。 　　大白猫淡淡瞥了仇嵘一眼，站起身扭头慢悠悠走了。 　　“是临清狮子猫没错吧？”仇嵘放眼望去，屋子里似乎也没有第二只这么漂亮的大白猫了，他补充道，“而且都不让我摸。真的不是同一个吗？” 　　晏凌解释：“晏女士家有……不少狮子猫，她偶尔会带一两个过来，所以不一定是同一只。” 　　仇嵘以为一别墅的猫已经够多了，不料晏梓珏家里还有，看来小姨是真的很喜欢猫咪。 　　没多久罗昊轩到了，身边还跟着个小男生。 　　抱着一厚本欧洲史的阮斯佳，和抱着猫的仇嵘大眼瞪小眼。 　　“学长。”阮斯佳乖巧问好。 　　仇嵘看向罗昊轩：“你们这是？” 　　罗昊轩也没想到好好的二人世界能碰上这两人，语气硬邦邦道：“小阮喜欢猫，我就想着带他过来玩。” 　　仇嵘和晏凌同时用眼神示意：粉丝你也好意思撩啊？ 　　罗昊轩气呼呼地瞪回去：我是真心的！！ 　　站在一旁的阮斯佳一脸无辜，仿佛没看懂他们在隔空交流些什么一样。 　　“不是想摸猫吗？去吧。书先放门口，等会儿走的时候拿。”罗昊轩转头温柔又绅士道。 　　阮斯佳带着圆框眼镜，仰头道：“好哦。” 　　乖得跟小兔子似的。 　　看得仇嵘一阵沉默。 　　算了，阮斯佳开心就好。 　　很快阮斯佳徜徉在毛茸茸的海洋里无法自拔，晏凌带罗昊轩去楼上打招呼，仇嵘去吧台给大家倒喝的。 　　见人上去，沉迷小猫咪的阮斯佳努力从猫猫海里站起身，去给仇嵘帮忙。 　　仇嵘摆摆手，说不用。 　　阮斯佳抱了只肥墩墩的加菲猫坐到吧台前，边摸边低声道：“族长，孟哥前面给我发消息，说他去春合路了，想找找看有没有三头犬的消息。” 　　“他们战队今天放假？”仇嵘抬眼。 　　阮斯佳摇头。 　　早不去找晚不去找，中心悬赏公告出来第二天立马去春合路。 　　仇嵘：“他现在签约费不是挺高的吗，还想要三头犬赏金？” 　　“孟哥说钱不嫌少。”阮斯佳趁机告状，“族长你回头说说他呗，我说他不听。孟哥训练本来就睡得晚，早上抽空去找狗，下午回基地继续训练，一天才休息几个小时，太累了。” 　　孟柏川哪儿都好，就是对攒钱有点病态的执着，从小养出来的毛病，改不掉。 　　仇嵘点头：“行，我知道了。” 　　将玻璃杯一一洗净，正好晏凌发消息过来，说了楼上的人都要喝什么。仇嵘转身去冰箱取丹尼尔点的椰汁和罗昊轩要喝的可乐。 　　半透明的黑色饮料倒进玻璃杯，细小的气泡沿着杯壁“簌簌”作响，仇嵘将可乐瓶放回一旁。在拧椰汁的瓶盖时，他的动作慢下半拍，半晌，仇嵘突兀道：“今天晏总他堂弟也过来了。” 　　阮斯佳没明白：“？” 　　仇嵘静了静，说：“我觉得他有点像一个人。” 　　仇嵘抬头看向阮斯佳，神色不明道：“等会儿你也看看吧。” 　　二人一起端着饮料上楼，还说晏凌和罗昊轩怎么半天不下来，原来是被晏梓珏给扣住了。 　　约会还要被抓来拍杂志一样摆Pose的罗昊轩：“快快快，仇嵘上来了，晏姐，您让仇嵘帮您试衣服，我陪小阮去挑猫！” 　　晏梓珏正在兴头儿上：“来都来了，你俩把杯子放下，过来，我给你们五个人整个男团风！” 　　除了丹尼尔外的众人：…… 　　大可不必！ 　　“小姨，男团风我可以！”丹尼尔开心举手应和。 　　见阮斯佳过来送椰汁，兴致勃勃地丹尼尔摘下墨镜，接过杯子弯了弯眼，伸手友好道：“你好呀，丹尼尔。” 　　阮斯佳对上对方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又听到这个自我介绍，瞬间明白仇嵘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腼腆一笑道：“你好，阮斯佳。” 　　进了晏梓珏的地盘，大家都是男团预备役，谁也逃不掉。 　　在被指挥着换装拍照的间隙，阮斯佳默默凑到仇嵘身边。 　　“学长，我觉得起码有八成可能。” 　　闻言，仇嵘望向不远处强行搂住晏凌合照的丹尼尔，没有回话。 　　“要我去问问小野吗？”阮斯佳歪头看向自家族长，一双圆眼睛平和温静，显然知道仇嵘在迟疑什么。 　　仇嵘沉默了良久，这一次在同伴的注视下，他轻声道：“你去问吧。” 　　临近正午，所有人都“超喜欢”且“超开心”的换装时光结束，晏梓珏魔心大悦，撸起袖子说要下楼给大家做顿好的——吃饱了下午继续。 　　瘫倒在地被迫开心的众人：…… 　　已无力反驳。 　　别墅二楼不久前改了布局，腾出来一面墙装了个小投影仪，平时可以放些电影。 　　简约欧风的桌椅也换成了日式风格，榻榻米配软坐垫，一坐下自有小猫咪爬上膝头。 　　几人从三楼挪到二楼休息，晏梓珏怕他们坐着无聊，打开投影仪问：“给你们放个电影？” 　　众人无可无不可。 　　挑选了片刻，晏女士满面春风道：“不如就看暮光之〇怎么样？” 　　气氛诡异静默一瞬。 　　在场的四位吸血鬼：“……” 　　与两位隐藏狼人：“……” 　　吸血鬼与狼人互为情敌的电影。 　　这一播，怕不是要引发家庭问题。 　　正在被某只小狼崽追求丹尼尔及时打断道：“小姨您去忙，不用管我们。” 　　丹尼尔扭头：“比起看电影，不如我们还是打会儿牌吧！” 　　一行人纷纷配合点头。 　　晏梓珏颇感遗憾地放下遥控器。 　　将想要帮忙打下手的罗蔓妮赶回座位，晏梓珏一个人下了楼。 　　原以为丹尼尔只是随口一说，结果他还真找晏梓珏要了一副扑克牌。 　　用一看就专门练过的花哨技法洗了两次牌，丹尼尔指尖一弹，从扇面展开的牌里精准找出两张Joker。 　　一黑白、一彩色的两张小丑面向众人，丹尼尔展颜一笑，道：“抽鬼牌，要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的若长生：好多人啊.jpg 　　看看这里有—— 　　四只吸血鬼：晏凌、丹尼尔、罗昊轩、罗蔓妮 　　两只狼：仇嵘、阮斯佳 　　以及一位暮光之城重度爱好者：晏梓珏 　　晏梓珏（遗憾摇头）：怎么就不看呢？ 第32章 　　抽鬼牌，一副完整的54张牌的扑克，去除一张Joker，剩下的牌由参与者均分，之后按固定顺序轮流抽牌，凑成对子的牌可丢弃，最终剩下一张无法凑对的Joker，独拿到这张牌的人为输家。 　　“没点彩头当然没意思啦。”两张小丑牌在丹尼尔指间转了一圈，又重新面向众人，丹尼尔道，“加上真心话大冒险如何？” 　　“改一下规则，不去除Joker了，五十四张牌均分，最终拿到彩色Joker者为胜，黑白Joker者为负。胜者可以要求败者回答一个问题，败者必须给出真实的答案，如果实在答不出来也可以选择大冒险，答应胜者提出的任意一个要求。”丹尼尔环视众人一圈，嘴角微微翘起，“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是有分寸、且玩得起的成年人吧～？” 　　规则理解了，但几人都显得兴致缺缺。丹尼尔收回Joker，支着下巴望向大家，另一手单手切牌，嘟囔道：“喂喂，不是吧？真的不玩？” 　　“赢了可是可以提任何一个要求的。”丹尼尔的视线落在了仇嵘身上，他忽然一笑，眨了眨眼道，“啊，仇嵘哥，你知道吗，我哥以前在聚会上玩游戏输了，可是被要求带过猫耳发夹哦，很可爱的～” 　　“丹尼尔！” 　　无视晏凌的呵斥，丹尼尔煽动道：“猫耳诶，你真的不想看看？还是说你们已经玩过猫耳play了？那就当我没说。” 　　并没有玩过。 　　仇嵘很难想象晏凌带猫耳的样子，还是在聚会上。他转头小向晏凌确定：“真的带过吗？” 　　丹尼尔讨人嫌地接话：“真的哦，是在家庭聚会上，Sue还拍了照片。” 　　晏凌眯眼瞪着丹尼尔，却并没有反驳，仇嵘心尖被挠了一下。 　　想看。 　　虽然总在心里猫塑晏凌，但仇嵘没胆子真让总裁大人带猫耳朵猫尾巴，怕晏总生气。 　　既然以前带过，那说明晏凌应该没那么排斥吧…… 　　眼见仇嵘被说服，丹尼尔又转去攻略另外三个人。 　　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向来对正处在暧昧期的“朋友”极具吸引力。罗昊轩和阮斯佳不用丹尼尔多说，二人对视一眼，同意参与。 　　罗蔓妮一个人无事可干，想了想如果赢了说不定可以让晏凌给她休假，于是也加入了丹尼尔无聊的纸牌游戏。 　　“好啦！那我就开始洗牌了，正好六个人一人九张牌。”丹尼尔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游戏这么有兴致，他微笑着拉牌花，像一位专业的荷官。 　　九张牌依次落在围成圈的六人面前，丹尼尔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摞牌，提醒道：“拿到大小王的人可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哦。” 　　都是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的人，光从表情根本判断不出什么。 　　由丹尼尔开始，依照顺时针的方向抽牌。仇嵘捏着手里的黑白Joker，面不改色的从晏凌手里抽走一张牌。 　　是黑桃A。 　　打掉凑成的对子，仇嵘拿着牌转向自己左手边的阮斯佳。 　　阮斯佳快速扫了一眼弃牌堆，手悬在仇嵘的牌上犹豫不决。 　　仇嵘半垂着眼，不给小狼崽子判断他情绪的机会。 　　指尖在Joker上停留几秒，最终阮斯佳抽走了一张无关紧要的牌。 　　原本以为六个人来回抽牌一局会很花时间，实际上速度还挺快。 　　罗家姐弟率先出局，之后是晏凌，丹尼尔晃着手里仅剩的一张彩色Joker，笑眯眯地看仇嵘和阮斯佳抽牌，脑子里说不定已经想好了要提什么问题。 　　仇嵘手里只有一张黑桃A和一张小王，这一次他抬头和阮斯佳接上了视线。 　　仇嵘：让我一局。 　　阮斯佳瞟向兴致勃勃的丹尼尔，第六感告诉他，这一输，会大事不妙。 　　他回以真挚的目光：族长，死道友不死贫道。 　　食指在两张牌上指来指去，该说阮斯佳不去干公安实在可惜，仇嵘视线无意识的一个晃动，手里黑桃A就被抽走了。 　　阮斯佳悄悄松了口气，乖巧无害道：“学长对不起啦，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仇嵘：“……” 　　你最好是靠运气。 　　将手里的黑白小丑扔进牌堆，仇嵘神色复杂地看向丹尼尔：“你想问什么？” 　　“太可惜了，如果我们互换一下，你就可以要求我给你看我哥的猫耳照了。”丹尼尔遗憾似的叹息。 　　仇嵘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什么，仇嵘觉得丹尼尔料到了输赢的结果。 　　从丹尼尔玩牌的熟练程度来看，他如果想做点手脚的话并不难。 　　只要让他拿到小王，以阮斯佳的判断力，这张牌很难再被抽走。 　　“说你的问题吧，还是你想让我做什么？”仇嵘道。 　　“嗯……好像没什么要拜托仇嵘哥帮我做的，还是真心话吧～”丹尼尔故作思考状，顿了顿问道，“仇嵘哥你看过暮光之城吗？” 　　仇嵘：“……” 　　他一时跟不上丹尼尔跳跃的思维，但还是回答道：“……大致了解。” 　　毕竟是讲狼族和血族的故事，多少看过一些。 　　丹尼尔愉快地问道：“那我想知道，如果仇嵘哥你是女主角，你会选择血族，还是狼族呢？” 　　仇嵘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好奇嘛。”丹尼尔的表情毫无破绽，似乎就是因为刚提起了这部影片，所以随口一问，“我很喜欢这部电影，不过平时都没人和我讨论，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别人对女主选择的看法。” 　　他催促道：“你想好了吗？一定要诚实回答，并且告诉我原因哦。” 　　仇嵘盯着丹尼尔的眼睛。 　　阮斯佳方才找晏梓珏要了几张他们合照的原片，发给了霍野。里面有丹尼尔。 　　很快他就能确认丹尼尔的身份了。 　　如果丹尼尔是血族，那么很大可能，晏凌也会是血族。 　　这种时刻丹尼尔忽然问这样的问题，让仇嵘不得不多想。 　　他没有转头去看晏凌的神情，余光里，晏凌应该也在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这是一场关于真心话的游戏，无论霍野那边给的回复是什么，在这一刻，仇嵘只需要诚实地回答丹尼尔的这个问题就好。 　　仇嵘开口道：“我会选狼族。” 　　丹尼尔挑了挑眉，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紧接着问：“为什么呢？” 　　仇嵘看着丹尼尔回答道：“和狼族在一起，不需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贝拉还是贝拉，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他终究还是有所顾虑，没有说太多，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女主选择血族，就需要远离家人，远离普通人，变得不再是人类，生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样的选择是以改变自己的一切为代价的。 　　仇嵘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原来仇嵘哥更喜欢稳定的生活。”丹尼尔看向仇嵘身边面无表情的晏凌，意味不明地补上一句，“怎么办，你的选择正好和我哥相反呢。” 　　仇嵘交握的手捏了捏，他转头去看身侧的晏凌，却见晏凌正专注地望着他。 　　晏凌对他笑了笑，温和道：“只是对一部电影的看法不同，怎么说的好像是很严重的问题一样。” 　　微凉的手掌覆在仇嵘手上，顺着指缝滑入，被包裹在手心，和仇嵘十指交握着。 　　晏凌转头看向丹尼尔，淡淡道：“别挑拨我们的关系了，开始下一轮吧。” 　　丹尼尔耸耸肩，重新洗牌。 　　饭做好前又玩了两轮。 　　一轮罗昊轩输，丹尼尔赢。罗昊轩被迫间接承认自己喜欢的人就在在场的六个人中，是谁不言而喻。 　　第二轮因为大家一致怀疑丹尼尔出老千，换罗蔓妮洗牌。这次晏凌一个人拿了两张大小王，根据丹尼尔的临时补充规则，晏凌可以随机挑选一人抽牌，决定谁是胜者。 　　晏凌当然选了仇嵘，很不幸，这一次仇嵘又输了。 　　仇嵘：“……” 　　二分之一的概率，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看到老婆带猫耳了。 　　遗憾的同时，仇嵘也有点好奇晏凌会想让他做什么。 　　晏凌垂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彩色小丑，半晌，笑了一下说：“一时想不到什么问题，留着以后用吧？” 　　仇嵘答应了。 　　食物的香气顺着楼梯飘上二楼，晏梓珏喊人下楼端饭。 　　收拾好牌下楼帮忙的间隙，丹尼尔凑到晏凌身边，戏谑道：“哥，你家小朋友和你的理念可是相当不和啊，你确定这只是一部电影的问题？” 　　“多管闲事。”晏凌瞥了他一眼。 　　“这怎么会是多管闲事？”丹尼尔轻哼，“我还能不知道你。你早晚都要把他变成同类，我这可是在给你提供说明真相的契机。” 　　“不过从他的回答来看，您坦白真相后被甩的可能性很大哦。” 　　面对丹尼尔的幸灾乐祸，晏凌没有回话。 　　丹尼尔提议：“不过正好你还有一次提要求的机会，不如在说明身份之前，你先要求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躲着你，怎么样？” 　　晏凌轻嗤：“靠你过家家一样的游戏换来的约定？” 　　“你可不要小看这种约定。”丹尼尔不满道，“约定的效力难道不是取决于做约定的人吗？答应玩游戏的那一刻起权利就已经被让渡出来了，游戏能不能愉快进行全看双方的配合。” 　　“如果今天是你输了，仇嵘让你带猫耳，你会不同意吗？” 　　晏凌举起一只手，丹尼尔立马抱着头后退一步：“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可怜巴巴道：“我的意思就是他也是会遵守约定的那种人，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浪费。” 　　“用不到的。”晏凌轻声道。 　　没再理会聒噪个不停的丹尼尔，晏凌径自下了楼。 　　他不打算将仇嵘也是异能者的消息告诉丹尼尔。 　　也不会说，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如果没什么意外，晏凌不会再向仇嵘主动坦白身份。 　　仇嵘喜欢的是现在的生活，那么晏凌尊重仇嵘的想法。 　　他愿意去守护仇嵘想要的幸福。 　　* 　　自从输掉游戏，被丹尼尔强插一脚半挑明了心意，罗昊轩一直如坐针毡。 　　他很想和阮斯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强找话题。 　　阮斯佳倒是淡定如常。 　　吃完饭后的休息时间，阮斯佳从门口拿回了带来的那本还没拆塑料封膜的欧洲史。 　　这是罗昊轩今早送给他的礼物。 　　翻书期间，阮斯佳几次察觉到罗昊轩的欲言又止，他抿唇藏起自己的笑意，坏心眼的没有给罗昊轩开口讲话的机会。 　　脑袋想破都想不出一个好话题的罗昊轩挫败地趴在桌上，他很想顺势表白，又觉得这样被别人推着说出口的喜欢不够庄重。 　　平贴在桌面的手无聊的敲了敲，过了一会儿，手指弯曲，带着手掌往前挪动。 　　就这样一点一点，凑到了阮斯佳的书边。 　　一个手指小人站在了书面上，阻拦了阮斯佳翻页的动作。 　　阮斯佳偏了偏头，罗昊轩支起下巴，对他露出一个璀璨的明星式笑容。 　　和手上的幼稚动作不同，罗昊轩彬彬有礼道：“这本书你喜欢吗？” 　　阮斯佳被罗昊轩笑得耳垂有些烧，他抿了抿唇，小声回道：“喜欢的。” 　　“那下次咱们一起去书店吧？”罗昊轩凑近，很想抬手捏一下阮斯佳透红的耳垂。 　　这次的约会尚未结束，已经迫不及待去约定下一次见面。 　　罗昊轩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意。 　　阮斯佳红着脸，还没来得及回话，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慌忙移开被罗昊轩笑容吸引住的目光，输了两次密码才点开自己的手机。 　　“啊。”阮斯佳猛地站起身。 　　罗昊轩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有点事要和学长说。” 　　暧昧的气氛不见踪影，阮斯佳皱着眉，合上书跑去二楼，找到了和晏凌抱在一起晒太阳的仇嵘。 　　“学长……”阮斯佳叫道。 　　猫一样窝在仇嵘怀里打盹儿的晏凌睁开了眼，他盯着阮斯佳，又看了看后面跟来的罗昊轩，坐起身体贴道：“你们聊，我和罗昊轩去看看上午小姨拍的照片。” 　　见二人上了楼，仇嵘轻声问道：“是霍野回复了？” 　　“呃……他还没有……”阮斯佳一着急就跑了上来，这会儿面对仇嵘，他又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半晌后开口道，“……是孟哥。” 　　阮斯佳捏着手机，内心一番激烈斗争，最终一咬牙道：“那个，族长，孟哥刚发消息说，他进局子了。” 　　仇嵘：“……” 　　仇嵘掏了掏耳朵：“什么？我没听太清，你再说一遍。” 　　阮斯佳：“……” 　　阮斯佳生无可恋地把手机转向仇嵘，又生无可恋地说道：“孟哥被抓进局子了，让我现在过去捞捞他。”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局子里抱头蹲的孟柏川：我是真的拴Q！ 　　不如猜猜看是谁把孟哥逮去橘子里的呢？（无辜.emoji） 　　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异控中心开会，希望不会爆字数又卡去下一章…… 第33章 　　孟柏川通过队里的青训生，又联系到了之前带他们去春合路会所的那位驻唱歌手。向歌手打听过情况后，他一大早跑到春合路，准备先认个路，回头再来守株待狗。 　　因为不久前接到热心市民罗先生的举报，春合路上的某家会所被查办，没过几天，又有一家棋牌室关停，春合路的气氛很是紧绷了一段时间。 　　但日子总要继续过，大半个月过去，一切渐渐恢复以往。 　　彻夜的狂欢暂歇，伴随着朝气蓬勃的晨光，春合路上的酒吧和会所陆续关店休整。 　　孟柏川一个人在略显冷清的街上逛了一圈，默默记下驻唱歌手提到过的几家店面。 　　风向严时都是做正经生意的，稍有放松，这些店又马不停蹄地干起“老本行”，黄.赌.毒什么都有人敢碰，毕竟来钱快。 　　为了那几张钞票，永远不缺人心甘情愿投入深渊。 　　清晨夜店都关门了，可棋牌室不会停。带赌的牌局向来不分昼夜黄昏，赌上头了熬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绕过曲里拐弯的巷道，孟柏川站在街角，暗中观察着一家棋牌室。 　　这家棋牌室藏的深，原来生意一般，牵扯到董大志案子的那家棋牌室关店后，这边的人才多了起来。 　　孟柏川站着的一会儿功夫，就有几个人从棋牌室进进出出。基本都是出来抽根烟，买个早餐，就又进去了。 　　孟柏川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前几天仇嵘带着他和阮斯佳回了趟自己的别墅，三人在书房里蹲了大半天，从一堆手稿里翻出了有关三头犬的记录。 　　三头犬，是西方神话中地狱的看门犬，凶恶残暴，象征暴食。* 　　现实中的三头犬与流传下的神话故事相差无几，它们并不具备高智慧，不会像人一样会去布局，去精挑细选自己的猎物。 　　它们是口不择食的贪婪野兽，一旦被放出，便四处猎杀，将血肉视为养料，通过不断进食，供给自己成长。 　　但A市出现的这只三头犬，不仅会埋伏在暗处，还能进入人的梦境。结合手稿里记录下的资料，基本能断定，A市的这只三头犬背后肯定还有一个操纵它的主人。 　　能够驯养地狱三头犬的，毫无疑问，只会是恶魔。 　　仇嵘很早前就对受害者人群的特征有所怀疑，当从手稿里看到恶魔二字，他总算在自己乱成毛线团的思路里抓出了一个线头。 　　从会所常客到易怒赌徒，再到足不出户的独居者……色.欲、贪婪、暴怒、暴食、懒惰……这些都是七宗罪。 　　恶魔一向擅长于利用人心底的欲念，步步引诱人类深陷泥潭，再也不得脱身。 　　可这一切只是他们的推测，仇嵘不是异控中心的人，也没有加入专案组，不好冒然插手案件。不过仇嵘说他已经把自己的猜想告诉相熟的人了，他要求孟柏川和阮斯佳在中心有动作前，不要单独行动。 　　孟柏川喜欢冒险，喜欢挑战，但他追求刺激的前提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起码在中心开出五百万前，他没打算瞒着族长去找那只狗。 　　实在是中心给的太多了！ 　　作为电子竞技冠军战队的首发，孟柏川怎么说都不会缺钱……他只是对钱有点执念。 　　在不违法乱纪的前提下，钱这种东西，自然是能赚多少赚多少。 　　中心仅要求抓住那只狗，没有提恶魔。恶魔孟柏川搞不定，一只狗还是可以试试的。 　　再加上比起其他看公告的异能者，孟柏川从族长那儿了解到了更多的情报，他自认是有优势的。 　　钱都摆在眼前了，不拿白不拿！ 　　想到那五百万，缩在角落鬼鬼祟祟盯着棋牌室看了半天的孟柏川咬咬牙，反正今天只是查探情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先进去看看再说。 　　然而这一看，他就把自己看进局子了。 　　* 　　一早把孟柏川单独行动的消息出卖给族长的阮斯佳二次卖队友。 　　仇嵘接过他递出的手机，翻完孟柏川发来的“求捞”信息，黑着脸去楼上找晏凌说明情况。 　　看着族长此刻的表情，阮斯佳不由在心底为孟柏川默哀三秒钟。 　　仇嵘要带着阮斯佳提前离开，晏凌肯定跟他一起走。罗昊轩倒也想粘着阮斯佳，奈何他们是去警局捞人，四个人一起，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 　　更何况罗昊轩还是个明星，被人拍到出现在警局门口，分分钟冲上热搜。 　　罗昊轩抱着厚重的欧洲史，忧郁地贴在门口看阮斯佳换鞋。 　　“呃……”阮斯佳穿好鞋起身，正撞上罗昊轩的目光，他小声道，“罗老师，我的书。” 　　罗昊轩把书递给阮斯佳，抓着一边没松手，问：“猫咪挑好要哪只了吗？” 　　阮斯佳拽了拽，没拽动，于是捧着书的另一端仰头看罗昊轩：“不是您要养猫吗？该选您自己喜欢的。” 　　“嗯。”罗昊轩盯着阮斯毛茸茸的发顶，一只手没忍住松开书，揉上了阮斯佳的头，“可我是因为你喜欢才想养的。” 　　隔着镜片，阮斯佳望着罗昊轩眨了眨眼。 　　发顶的手落到了脸侧，罗昊轩捏了捏阮斯佳的耳垂，说道：“下次就来我家撸猫吧？” 　　阮思佳无辜道：“下次不是去书店吗？” 　　罗昊轩不认输：“那就下下次。” 　　阮斯佳勾了勾嘴角：“好吧，那下下下次一起去看电影吧？” 　　罗昊轩也笑了，轻快道：“好的呀。” 　　取下贴在自己侧颊的手，抽走被捏住的书，阮斯佳摸了下自己烧热的耳垂，后退一步，对罗昊轩挥挥手：“那我先走了，等事情解决了就联系您。” 　　罗昊轩搓了搓还残存着柔软触感的指腹，压着“砰砰”作响的心跳绅士微笑道：“好，我会等你的消息。” 　　这纯情的氛围，让路过的罗蔓妮都没眼看。 　　* 　　从猫咖开到警局花了点时间，仇嵘刚停好车，坐在后排的阮斯佳道：“……孟哥说不用过去了，他出来了。” 　　“怎么出来的？”仇嵘熄了火，问，“他前面来消息不是说挺严重的吗？” 　　“说是因为这两天在严打黄.赌.毒，才差点儿被关，但有个人把他带出来了。” 　　阮斯佳还在敲屏幕回信息，仇嵘道：“来都来了，问他在哪儿，我和他聊两句。” 　　仇嵘看副驾驶上的晏凌：“一起去吗？” 　　晏凌瞥了眼不远处的警局，又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座的阮斯佳，最后视线才转回到仇嵘身上，他摇摇头，温和道：“你们去聊吧，我在车上等你。” 　　晏总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让仇嵘后脊一凉。他想起昨天晏凌说的那些话，讪讪解释道：“今天的事我真的不知情，我也没想到他会一个人跑过来。” 　　方才在猫咖时间紧迫，仇嵘没解释太多，只告诉晏凌，上次和他一起在春合路打探消息的男生被带去警局了，他要去看看。 　　路上仇嵘和阮斯佳简单沟通了几句，晏凌知道孟柏川是又跑去春合路被误抓了。 　　昨天仇嵘才和晏凌保证不犯险，今天他的“同伙”就被警察拎走喝茶。仇嵘向右靠了靠，握住晏凌的手讨好道：“我就是下去让他别再掺和这件事了，很快回来。” 　　晏凌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点头：“嗯，我相信你。” 　　缩在后座降低存在感的阮斯佳暗暗咋舌，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族长这么低声下气的一面。 　　看了眼收到的消息，阮斯佳道：“学长，孟哥说他刚从警局出来，现在就在门口。” 　　* 　　仇嵘和阮斯佳到警局门口时，孟柏川正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话。 　　“喂，大叔，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你人出来就行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呀？” 　　“小孩子以后别再凑这种热闹。” 　　“我不是小孩了好吗……”下句话还没出口，余光扫到走近的仇嵘，一阵凉风灌进孟柏川嘴里，让他打了个嗝。 　　身边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西装帅大叔淡淡瞥了他一眼。 　　孟柏川知道族长过来了，可真见到本人，他还是心里一紧，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直低下头小声道：“族……嗝！……学长……” 　　仇嵘的视线却直直看向孟柏川身边的男人。 　　“文森？” 　　他开口道。 　　“仇少爷。”文森微微颔首。 　　* 　　听仇嵘说他朋友是从春合路被带去警局的，晏凌就在想会不会这么巧，结果还真是文森。 　　他放下车窗看着走近的文森：“他们呢？” 　　文森：“还在那边说话。” 　　晏凌看他：“事情都解决完了？” 　　文森：“基本上吧。” 　　这几天文森一直带着小魅魔在春合路找狗，狗没抓着，中心倒是来了新任务。让文森和小魅魔配合警局工作，彻底整顿春合路风气。 　　昨晚一行人连夜端了好几个违规营业的店，孟柏川去的棋牌室是最后一个目标，正巧给撞上了。 　　孟柏川一个十九岁的小孩，抱头蹲在一群搞赌博的人里本就扎眼，文森看到他时就想到了昨天发布的悬赏令。 　　他回警局调出孟柏川没有污点的履历，又联系异控中心，确认了小朋友异能者的身份。 　　不用想都能猜到，孟柏川是为了赏金来探查情况的。这次多个部门联合打击违法犯罪行为，被牵扯进来，一时解释不清搞不好会被留档。文森想了想，还是去和警察说了一下，把小朋友给提前带出来了。 　　当然，出来前孟柏川被狠狠批评教育一顿，签了张保证书。 　　只是文森没想到，孟柏川和仇嵘认识，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 　　“殿下。”文森道，“仇少爷的朋友，是位异能者。” 　　晏凌看了他一眼，静了静说：“我知道。” 　　上一次晏凌和罗昊轩在春合路碰到仇嵘的事文森也听说了，他看到孟柏川对仇嵘的态度，稍做联想，很容易就怀疑起仇嵘的身份。 　　不过看情况，晏凌似乎早有了解。 　　晏凌淡声警告文森：“这件事你不要再提起了，尤其是在仇嵘面前，记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看了看自家任性的殿下，文森垂下眼道：“好的，我明白了。” 　　* 　　仇嵘如他保证的那样，很快就回来了，他瞧了瞧周围，没有看到文森的身影。 　　一上车，晏凌支着头问他：“你在找文森？” 　　仇嵘否认：“没，就是刚才忘了谢谢他带孟柏川出来。” 　　晏凌：“我替你谢过了。” 　　晏凌等着仇嵘继续问文森怎么会在警局，他又是怎么把孟柏川带出来的。 　　可仇嵘什么都没说。 　　“这一天过的。”他侧头看晏凌，笑道，“时间还算早，晏总是想回家，还是再去哪儿玩一会儿？” 　　晏凌瞧着仇嵘故作无事的模样，不知何时放下了自己支着头的手，他将双手交叠在身前，不自觉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靠着身后的座椅靠背，晏凌闭上眼道：“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好。”仇嵘答完这句，没再说话。 　　车里响着轻缓的音乐，晏凌偏头面向侧窗，不知是真累了还是在想些什么。 　　仇嵘又将音乐声调小了一些，他的视线掠过换挡器旁的储物盒，顿了顿。 　　片刻后，仇嵘从储物盒里翻出一颗薄荷糖，轻轻撕开包装袋。 　　扁平的糖片被抵在舌尖，融化出丝丝凉意。 　　就在仇嵘批评孟柏川的时候，霍野回复了阮斯佳的消息。 　　他看到了阮斯佳发给他的试装照。 　　他问，哥，你怎么会和丹尼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头犬暴食的设定取材自但丁《神曲》～ 　　我果然是立flag天才，说着掉马，结果就爆字数了…… 　　……下章一定开会！ 　　…… 　　若长生连夜call钟离书：小钟啊，你们这个中心组的会议要抓紧时间安排一下的呀！ 　　钟离书：？ 　　钟离书：你谁？ 第34章 　　“喀哒。” 　　菜刀剁在案板上迟迟没有下一声。 　　锅里的水“咕咕”沸腾，刚下班的晏凌回卧室换了衣服出来，见仇嵘站在厨房里像是卡了带，半天不动。他走近，从身后环抱住仇嵘，下巴半靠在宽阔的肩上，抓着仇嵘的手继续切番茄。 　　“最近你好像总是在发呆？”晏凌漫不经心道。 　　仇嵘低头看着案板上流淌开淡红番茄汁，以及贴着他手背的那双冷白的手。 　　“在想论文的事，实验室有几个数据不对，可能要重做。”用刀面抄起切好的番茄，下进锅里，仇嵘回头亲了一下晏凌道，“你先出去吧，饭马上就好了。” 　　…… 　　确定晏凌是血族的事，对仇嵘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 　　也是，从见到丹尼尔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一切不是无迹可寻。 　　晏凌一年四季过低的体温，少到不像成年男性的饭量，以及偶尔展现出的、足以和身为狼族的仇嵘相抗衡的体力…… 　　仇嵘很平静地接受了晏凌是血族的事实。 　　他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在他原本的人生规划里，他不会向晏凌透露任何有关异能的事。 　　他将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身为普通人类的晏凌。 　　他们将度过平凡又幸福的余生。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晏凌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们是力量相当的同类。 　　……也是立场相反的宿敌。 　　时至此刻，他们相视而笑，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温馨的晚餐，仇嵘却在心里思量当年父母哥哥身亡的真相。 　　他的第一怀疑对象仍是血族。 　　和晏凌的未来会通往何处，仇嵘也不知道。 　　给晏凌舀上一碗番茄蛋汤，仇嵘随口找话题道：“那天抽牌输给你，还没有想好要让我干什么？” 　　“没有。”晏凌搅着碗里的蛋花，冥思苦想片刻，说，“感觉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没必要用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机会。” 　　仇嵘笑了笑：“晏总这是吃定我了呀。” 　　他支着下巴看晏凌小口小口喝汤。 　　在吃饭这件事上，晏凌也和猫咪一样。猫舌头怕烫，米饭之类还好，吃带汤水的食物，总要吹半天才能放进嘴里。 　　有时仇嵘吃完一大碗面，晏凌还在搅着自己的汤散热。 　　血族有这么怕烫吗？仇嵘想。 　　晏凌慢条斯理地喝汤，见仇嵘又开始不自觉发呆，挑眉问道：“你真的没事？有事别瞒着我。” 　　仇嵘回神，随即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是有点事。晏总都知道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了，那晏总能不能也实现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晏凌一眼看出狗崽子在打什么主意，他下意识要否决，又想到仇嵘刚说完什么都能为他做。现在轮到他，一下就被难住了，似乎不太好。 　　都怪丹尼尔。 　　没事干提什么猫耳。 　　仇嵘见晏凌脸上写满了抗拒和纠结，半天不给回应，便准备把话翻过去。 　　他只是想转移一下晏凌的注意力。猫耳play什么的，晏凌不想玩，他倒也不至于强求。 　　“你要很想看的话。” 　　仇嵘刚要松口，晏凌勉勉强强道：“回头我可以考虑一下。” 　　分明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仇嵘眼睛一弯，身后像是有条狗尾巴在晃，他追问：“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猫耳？白色还是黑色？” 　　晏凌的筷子尖指向仇嵘警告：“我还没答应。” 　　仇嵘拿起手机。 　　晏凌：“……等一下。” 　　仇嵘打开〇宝。 　　晏凌：“不许下单！！” 　　眼看晏总要炸毛，仇嵘笑着放下手机，举起双手投降：“我就是先看看嘛。” 　　笑完，仇嵘端起自己面前半凉的汤一口喝掉，继续支着下巴看晏凌细嚼慢咽。 　　唇角的笑意淡去，望着晏凌端着白瓷碗的修长手指，仇嵘忽而轻声问：“为什么会选血族？” 　　端着碗的手顿了顿。 　　晏凌看他：“还在在意丹尼尔的话？我说了，那只是部电影而已。” 　　仇嵘摇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理由。” 　　晏凌短暂沉默，复又无奈道：“好吧。” 　　“其实理由很简单。”晏凌说，“贝拉爱着的人是爱德华。” 　　“我只是选了她想选的而已。” 　　晏凌放下空了的汤碗，双手交叉担着下巴，注视着发怔的仇嵘，目光柔和道：“这个答案有让你满意吗。” 　　贝拉选择爱德华的理由很简单。 　　她不是在狼族和血族间做选择，她只是选择了自己爱的人。 　　为了他，她愿意放弃人类的身份，也愿意接受饥渴的折磨。 　　因为她爱他。 　　因为他们是相爱的。 　　仇嵘看向晏凌，脑海里闪现着一些很零碎的片段。 　　初遇的对视，福利院的星空，零点绽放的烟花…… 　　手忙脚乱的第一次做饭，相拥而眠的第一个夜晚，意外相遇的第一回 冷战…… 　　仇嵘垂下眼，低笑了一声：“看来爱情有时会令人无比盲目。” 　　“是啊。”饭间闲谈结束，两个人一起收拾碗筷，晏凌走到仇嵘身边，微微侧头，咬了仇嵘的脖颈一口，笑道，“爱情就是会让人变得盲目。” 　　“哪怕盲目，也心甘情愿。” 　　仇嵘两手都端着端着盘子，他摊开手臂，任由他的宿敌亲吻了他的要害。 　　未来的路有太多可能，仇嵘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弄清当年的真相。 　　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哪怕有过怀疑，有过茫然，但他对晏凌的爱意从未动摇。 　　所以仇嵘要尽快解决和血族之间的纠葛，届时，他愿意走出原定的人生规划，坦白自己的身份，和晏凌一起去寻找一条不一样的、属于真实的他们的幸福之路。 　　* 　　“事情马上就会有结果。” 　　“十五年前和血族有关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那件事和我们狼族有关吧？我应该有权知道。” 　　“顾族长，我向你保证，你再等一等，这周内我一定会联系你。” 　　挂断钟离书的电话，仇嵘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这几天他又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十五年前的那场事故，挨个询问了当年去过现场的人，忍着恶心见了被扔在偏僻疗养院里苟延残喘的表叔孟家栋，甚至还找了由头向中心重新要求与血族族长本人见面。 　　但中心这两天不知道在搞什么，人心惶惶的。仇嵘一直没收到回复，还以为是被血族那边回绝，中心又在故意拖延时间。 　　直到钟离书亲自打来的电话，仇嵘才意识到，应该是钟离书开始动手整顿A市的异控中心了。 　　这周内会给他交代…… 　　听起来好像只要坐着耐心等几天，他苦苦追寻的答案就会真相大白了。 　　可这么多年来无数次的失望，让仇嵘对钟离书的话不敢抱有太大期望。 　　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仇嵘重新打开手机，找到人鱼族族长的联系方式。 　　“Darling～Long time no see～～” 　　仇嵘：“……” 　　他挪开手机，确认自己没拨错电话。 　　如果记忆没有错乱，人鱼族的族长，不是华国鱼吗？ 　　人鱼族前段时间做了一个实景的恋爱互动游戏，直接让人鱼们请自上阵，拍摄游戏剧情。氪大把金的玩家在接触不到真相的前提下，还有可能和真正的人鱼一对一互动。 　　因为“建模”极其逼真，互动性极强，这款游戏爆火，让人鱼族赚了个盆满钵满。 　　听说为了符合游戏背景设定，参与录制的人鱼都给自己起了个外国名字。 　　仇嵘也是没想到，他们连语言系统也一起给切换了。 　　仇嵘镇定地继续用中文道：“颜族长，我是想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孩子现在还好吗？” 　　“啊，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不知是不是英语储备量不足，人鱼族族长也换回中文，他叹口气道，“不巧啊顾族长，那孩子好是好了，可他前段时间失踪了。” 　　仇嵘一愣：“失踪？” 　　“嗯……是失踪还是离家出走呢？”人鱼族族长解释说，“他是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过前两天来消息说自己很安全，只是暂时不想回族里。大概是孩子的叛逆期到了吧～” 　　仇嵘：“……” 　　劫血族粮车那次，仇嵘就是用劫来的血还人鱼族族长帮他回溯十五年前真相的人情。因为时间间隔太久，能看到的画面很模糊。当时人鱼族族长说，他们族里有一个后生辈，能力很强，比他这个族长都强。或许由那个孩子来回溯，能看到更多细节。 　　只是那个孩子最后的亲人刚过世，正一个人藏在海洋深处，谁都不愿意见。 　　仇嵘太明白失去所有亲人的悲痛了，所以他再用自己的私事，去打扰那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孩子。 　　“所以你们都不去找一下他吗……最近A市很危险。”仇嵘提醒。 　　“别担心。”人鱼族族长笑道，“他真的很强，比你想象中的要强。” 　　仇嵘也管不到人家族里的事，只是看来从人鱼族这儿寻求帮助的路是走不通了。 　　“顾族长请放心，联系上舒桠我会向他转达你的诉求。”人鱼族族长也看到了回溯的场景，知道仇嵘在查自己家人的事，这件事很可能还与血族有关。他犹豫片刻道：“顾族长，冒昧一问，您和血族族长见过面吗？” 　　仇嵘淡淡道：“没有。” 　　人鱼族族长说：“其实我觉得您当初直接联系血族族长，他应该会愿意帮您的。血族族长不是帮亲不帮理的人。” 　　仇嵘闻言轻嗤一声。 　　他找过，在刚接任族长之位时就找过，被回绝后他才去中心举报了血族。 　　那之后他收到了血族亲王的邀请函，二十岁的他还以为自己的事得到了对方的重视，于是一个人在咖啡店蠢货一样坐了三个小时，最后等来是血族亲王助理的一句：“此事与血族无关，请您尽快撤回无证据的指控。” 　　狼族那么多人亲眼所见的事实，被血族用一份不知真假的人员记录表反驳了，连中心也处处包庇。 　　这样的情况，让仇嵘实在很难再对血族亲王有什么好感。 　　“顾族长，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人鱼族族长小心翼翼道，“族里最近不是赚到钱了吗，我又去找血族买血，因为这次是长期订购，对方给了不小的折扣……我有点过意不去，就把和您交易的事说出去了……” 　　仇嵘：“……” 　　所以说人鱼族穷了这么多年。 　　但凡有一条鱼能多点心眼，人鱼族也不至于避世多年，改革开放多年后才靠着做游戏赚到点钱。 　　仇嵘：“他没当场和你终止合约？” 　　人鱼族族长爽朗道：“哈哈哈，怎么会，血族族长人很好的。” 　　仇嵘：“……” 　　他现在有点生气了。 　　好在人鱼族族长没有继续刺激仇嵘：“我就是想说日后你们见面不要为这件事吵架，我已经把钱补给血族族长了，他也说不会再计较这件事，过去的就过去了。” 　　“顾族长，我知道您对血族的敌意，但有机会请您一定要和血族族长当面聊一聊，我相信他会愿意帮助您找到凶手的。” 　　仇嵘和乐天派的人鱼族族长没什么好说的。 　　他已经准备挂电话了，可挂断前仇嵘迟疑一瞬，又鬼使神差般地问道：“颜族长，在您看来血族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鱼族族长想了想，道：“凯特亲王虽然看起来很藐视众生，高冷，且不好接近，但实际上……”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您。” 　　人鱼族族长：“……” 　　他还没说完。 　　“……傻了吧我。”关了手机，仇嵘自嘲道，“居然在想晏凌会不会是……” 　　还是想太多了。 　　他温柔体贴的老婆，怎么会是高高在上的血族亲王。 　　呵，藐视众生，一听就不是他家晏总。 　　…… 　　仇嵘想方设法寻找十五年前的蛛丝马迹时，异控中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次钟离书没有让仇嵘失望。 　　三天时间，特管局局长兼异控中心临时总长宋德停职检查，新任总长钟离书全权接手异控中心相关事务。 　　公告发出的第二天，新任总长召集各族族长开会。无特殊事由不得缺席。 　　异控中心换人换的太突然，除了宋局，还有不少人被新总长雷厉风行地处理了。 　　毫无疑问，各族族长都会去看看，这位新上任的总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 　　仇嵘难得穿了一身正装，他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 　　还好今天晏凌也在加班，他不用再费心找理由。 　　钟离书说今天的会议他会向各族说明A市有恶魔出没的事，这件事也关乎了十五年前的案件。 　　详细的情况等开完会他会单独向仇嵘说明。 　　异控中心会给仇嵘，以及他过世的父母哥哥，一个迟到的交代。 　　将额前最后一缕碎发梳上去，镜中的人彻底褪去青涩的学生气。一双黑眸里敛着沉寂的光，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恶狼。 　　* 　　特殊管理局第一会议室。 　　在踏入会议室第一步后，仇嵘停下了。 　　这是仇嵘第一次在特管局看到这么多的人，会议尚未开始，不同种族的人在会议室三三两两站着寒喧。 　　隔着这么多的人，仇嵘一眼看到了站在钟离书身旁的那个人。 　　那个不久前和他在家门口接吻告别的人。 　　那个人身上的领带，还是他早上亲手系的。 　　钟离书率先看到仇嵘，他点头致意，招了招手叫仇嵘过去。 　　他身旁的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晏凌脸上的神情冷淡而漠然，他隔着嘈杂人群，看到了一步步向他走近的仇嵘。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他们一错不错，牢牢盯住了陌生的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仇嵘：呵，还蔑视众生，一听就…… 　　仇嵘：……好酷啊！不愧是我老婆！！ 　　又狂爆字数……真的不是故意卡在这里QAQ！说好掉马来着，写了半天可算是挨着边儿了（/瘫） 　　都见面了怎么不算掉马！（/面色涨红）（/气急败坏） 第35章 　　“介绍一下，凯特亲王，这位是狼族的现任首领，顾嵘。”钟离书又对仇嵘道，“顾族长，这位是血族族长，罗伊·凯特亲王。” 　　罗伊·凯特。 　　仇嵘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阮斯佳曾在专案组的名单上看到过血族亲王的真名，他甚至还告诉了仇嵘罗伊·凯特亲王的联系地址与电话。 　　……如果当初仇嵘拿着那个地址找上门去，是不是也会这样。 　　他们措不及防地面对彼此。 　　如此熟悉。 　　熟悉到晏凌从头到脚的装扮是仇嵘每晚睡前准备的，而仇嵘仅有的几套西装都是晏凌买给他的。 　　又如此陌生。 　　晏凌的脸上是仇嵘从未见过的冰冷神情，在仇嵘大脑宕机时他率先伸出手，开口道：“幸会……顾族长。” 　　仇嵘看他，只见削薄的唇继续启合，晏凌淡淡道：“我对各族运作不大了解，听说狼族首领很穷，穷到没有地方住，是真的吗？” 　　说过的谎终有一天会被戳破，仇嵘张了张嘴，解释话未出口，晏凌自嘲一声：“我倒是好奇，狼族从血族这儿拿走的那批血，应该也卖了个好价钱吧？” 　　“你们这是……？”钟离书觉出二人间气氛不对，此前仇嵘说自己没见过血族亲王，可现在的状况，怎么看，两个人都应该是认识的。 　　晏凌的手还伸在半空，仇嵘僵硬地抬胳膊，触及一片冰凉，晏凌的眼中满是寒意：“顾族长，血族的血好喝吗？” 　　…… 　　“……血族的血好喝吗？” 　　…… 　　仇嵘恍惚的目光从二人紧握的双手，移向晏凌腕心的那点红痣，又移向晏凌的脸。 　　贴在他掌心的手在微不可查地颤抖。 　　仇嵘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握紧晏凌微颤的手，拽着人向前一步。 　　拇指重重抹过白皙腕心上的那一点红痣。 　　“……是你吗？” 　　他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抱着他的那个人，也是用同样凉的手，在抱着伤痕累累的他。 　　没有带他去医院，也没有给他治疗。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 　　黑暗里，神智不清的小狼崽紧紧叼住嘴边的馨香，喉咙里发出护食时凶狠的威胁声。 　　温凉的血液源源不断灌入口中，愈发冰冷的手轻轻抚过他的皮毛，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血族的血好喝吗？” 　　…… 　　他不该忘记的。 　　身负重伤的他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痊愈，还有力气变回人身跑去福利院。 　　……是一个血族用自己的血救了他。 　　血液具有治愈功能的只有天生血族。而救他的人，是一个腕心有红痣的天生血族。 　　“你……”太多的事挤在仇嵘的脑子里，他对上着晏凌复杂的目光，一时整理不出思绪，只能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你十五年前住过院吗？A大附属医院？” 　　晏凌的神情骤然变化。面上强撑的冷静都化为虚有，他一把抽回被仇嵘握住的手，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吗？” 　　仇嵘一愣：“什么？” 　　嘈杂的交谈声不知不觉安静下来，会场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一阵无法抵抗的威压横扫而过。 　　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手一抖，打开了投影仪。 　　花花绿绿的光落在了荧幕前的三人身上。 　　钟离书：“……” 　　血族亲王返祖血脉的威压利剑一般直指仇嵘，仇嵘来不及反应，喉咙里条件反射发出一声低吼。 　　关键时刻被身体拖累，又开始咳嗽的钟离书：“先等一下……” 　　“你在向我示威？”晏凌迈进一步，指向仇嵘的威压再增。 　　仇嵘被逼得冒出两只狼耳朵，灰色的毛耳朵紧紧抿向后，折成了飞机耳。 　　仇嵘太了解了晏凌的情绪变化了，一开始晏凌的眼中只有被欺骗后隐忍的愤怒，可现在，气势逼人的亲王殿下眼中却闪过一丝难过。 　　“喂？” 　　仇嵘不知道自己的话为什么会刺激到晏凌，但他不愿意看到晏凌这样的神情。他压制住自己血脉中翻涌着的攻击本能，试图去牵晏凌的手。 　　“喂喂喂？” 　　落在他们身上的投影闪烁，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的钟离书分神向身后的荧幕看了一眼，他无奈地捂了捂脸，示意工作人员先把投影关掉。 　　然而下一刻，延迟的网络恢复畅通，众目睽睽下，一条半裸的人鱼出现在荧幕上。 　　气场全开的血族亲王在和被逼出半兽态的狼族首领拉拉扯扯。 　　而他们身上，有一条半裸的人鱼投影正游来游去。 　　……画面说不出的荒诞。 　　音响里传来半裸人鱼的惊呼：“好多人啊！” 　　好多人们：“……” 　　“咦？大家怎么都站着？会议还不开始吗？现在是什么环节？”染了一头金发的人鱼族族长把脸贴近屏幕，他眯眼看了片刻，“呀”的一声，“顾族长？凯特亲王？” 　　僵持不下的仇嵘和晏凌同时转头。 　　他们先看到荧幕上两道难舍难分、牢牢纠缠在一起的暧昧投影，又抬头，看到一条半裸人鱼。 　　仇嵘：“……” 　　晏凌：“……” 　　二人同时松手后退。 　　不知道是不是网又卡了，人鱼族族长盯着屏幕，顿了顿，忽然眼泪哗哗道：“不是说好不吵架的嘛，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全场寂静。 　　人鱼族族长：“哎呀，顾族长！凯特亲王！” 　　“别打啦！”人鱼族族长喊道，“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啦！” 　　仇嵘：“……” 　　晏凌：“……” 　　会场里其他的族长：“……”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贵、贵圈真乱。 　　* 　　因为这出小意外，原本预计两小时的会议生生缩短到二十分钟，仿佛在开一场简短的晨会。 　　就这样，还有不少人走神，满脸八卦地看向前排坐姿僵硬的二人。 　　会场里的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为了促进狼族和血族的友好交流，钟离书还特地吩咐把两族族长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就这么不经意间，将节目效果拉满了。 　　荧幕上的PPT过得飞快，钟离书碍于身体状况，本也不想开长会，他把洁简的语言再洁简，总结起来今天的会议就三件事： 　　第一、异控中心总长的职务已由钟离书正式接任，日后他将统一管理特殊管理局、异能研究所、违规处理部的各项工作。 　　第二、公开通报上一任特殊管理局局长和异能研究所所长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并在十五年前某事件的处理上犯下严重错误，对A市城市安全造成重大影响。现已将二人卸职，交由法院审理。新任局长、部长会在选任后另行公示。 　　第三、A市连环杀人案凶手确定，为召唤恶魔乌列尔，象征欲望，携成熟期地狱三头犬一只，极度危险。乌列尔前期以人类的欲念为食，现已有对异能者下手的迹象，请各族提高警惕，积极提供线索，协助中心专案组尽快抓捕恶魔。 　　……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钟离书关闭投影仪。 　　会场里静默无声，没一个人起身离场。 　　钟离书抬头，果不其然，都在看着第一排的血族亲王和狼族首领。 　　钟离书：“……” 　　钟离书：“会议结束，大家可以离开了。” 　　“哐当”一声，血族亲王第一个站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没三秒，狼族首领紧追其后。 　　“哗啦啦”一阵响，会议室门口瞬间错落有致，挤满了一群人。 　　……甚至有人好心抱上电脑——里面有条急到快从屏幕里爬出来的人鱼。 　　钟离书：“……” 　　…… 　　会场外。 　　下意识追出来的仇嵘又拽住了晏凌的手腕：“晏凌……” 　　这一次晏凌没有急着甩开，他转身，扒在会议室门缝里的一双双眼睛迅速消失。 　　晏凌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淡声道：“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 　　“……什么意思？” 　　“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晏凌扭过头淡淡道，“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不够冷静，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你父母和哥哥的事，钟离书会告诉你。” 　　“现在放开我。” 　　“我父母……你都知道了？”仇嵘一手握着晏凌，一手捂了捂额头，勉力整理自己的思绪，“所以你现在为什么要和我分开？因为我骗了你？还是因为我之前举报血族？……我家人的事和血族没关系，是不是？” 　　晏凌猛地用力甩开仇嵘：“我说了钟离书都会告诉你。” 　　仇嵘不可能就这样放走晏凌，他还要再拦，却听晏凌厉声喊道：“仇嵘！”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我需要一点时间，你也需要。”晏凌换了口气，低哑着声音道，“……那个抽鬼牌的惩罚，我想好了。” 　　“这段时间，我们先别联系了。” 　　…… 　　特管局哪怕换了领导，奢侈的习惯一时也难以改变。 　　长长的走廊里空调冷气给得很足，大夏天，体温本就偏高的仇嵘穿着整套西装孤身站在原地，竟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不远处的会议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但无人一人经过他身旁。 　　大家都默默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了。 　　丹尼尔预测的没错，再幼稚可笑的游戏，只要许下约定，像仇嵘这样的人是会遵守规则的。 　　因为提出要求的人是晏凌。 　　……因为接受要求的人是仇嵘。 　　寒冷的走廊逐渐安静下来，一道平缓的脚步声停在仇嵘身后。 　　“你们是恋人？”钟离书问。 　　仇嵘闭了闭眼。 　　“……是。” 　　“怪不得。”钟离书轻叹，“原本是想和凯特亲王一起向你说明当年的事，看来只能由我解释了。” 　　钟离书说：“凯特亲王不是当年伤害你家人的人，顾族长，你误会了。” 　　“……什么？”仇嵘恍然转身，“……什么误会？” 　　钟离书看他：“你不是在怀疑凯特亲王吗？” 　　仇嵘皱眉：“我没有。” 　　“‘你十五年前住过院吗？’”钟离书复述仇嵘的话，又道，“十五年前伤害你家人的‘血族’身上有伤，而当年受过伤的血族只有凯特亲王一人。我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去质疑凯特亲王。” 　　仇嵘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没有。” 　　怪不得晏凌的神情会突然转变。 　　原本齐整梳上去的刘海不知何时散落了下来，仇嵘狼狈地抓了把头发，手掌触及自己的眼睛，不由掩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 　　他没有怀疑过。 　　他没有一秒怀疑过晏凌会是凶手。 　　他只是想问问…… 　　是你吗？ 　　……当年救了我的那个人，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若长生：最后慌里慌张先逃跑的居然是年上……（/点烟） 　　仇嵘（掐脖子）：……你还我老婆！！ 第36章 　　十五年前的阴历七月十五日，中元夜半鬼门开。 　　漆黑一片的研究所内，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鬼鬼祟祟躲进楼梯监控死角。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支试管，手腕因紧张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异能研究所监管严密，要不了多久下一班巡逻人员就会过来，留给柴建的时间不多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柴建吞了吞口水，扫了眼不远处的监控，又低头看看手中的试管，一咬牙，拧开了试剂。 　　浅淡的血腥味飘散。 　　事已至此，柴建无路可退。 　　镜片后一双浑浊的眼里迸发出狂热的光，柴建咬破自己的手指，就着试管中好不容易偷来的血液，在地面上画下一笔。 　　…… 　　做为异能研究所为数不多的人类研究员，柴建参与异能研究已有二十余年，经手过的研究项目数不胜数，有成功，也有失败。 　　这些大大小小的项目中，最令柴建惋惜的，是很久很久前，早到他还是实习生时参与过的一个项目——人类改造计划。 　　人类改造，顾名思义，是将普通人向着异能者的方向改造。 　　那时研究所的管理还很松散，这样有悖道德的危险项目都能通过审核，而柴建的导师，甚至让柴建一个实习生经手过相关资料。 　　后来实验过程不出意料脱离了控制，有人违规开启人体实验，造成严重事故。这时中心才反应过来，紧急叫停。 　　没多久，一切有关人类改造计划的数据被销毁，相关档案封存，参与过该项目的研究员全部进行记忆修正。 　　而柴建这个无足轻重的实习生，却阴差阳错躲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柴建从未放弃过对人类改造的研究，比起改造，他更愿意称之为进化。 　　分明都是人类的模样，凭什么只有一小部分人拥有更长的寿命、更强的能力，能被称为异能者，而更多的普通人类，连了解世界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柴建坚信异能是进化的结果，而人类，也一定可以进化。 　　二十来年的不懈追求，逐渐化为一种偏.执。 　　柴建从普通的实习员做到正级研究员，私下的手段越来越偏激。 　　不久前，他利用异能者做活体实验的事情败露，研究所已经查到他头上了，一旦找到证据，他只有死路一条。 　　碍于研究员的身份，特管局的人不好直接动手，但柴建知道，那些人就在暗中盯着他，只要他有一点儿逃跑的意图，对方就会借此先把他扣下，直接扔去违规处理部。 　　柴建仅剩最后一次机会。 　　这些年他用尽手段都没能研究出让人类进化的方法，时至今日，他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所憎恶的“异能者”身上。 　　指腹的伤口不再出血，柴建汗湿着手，狠狠心，从衣兜里摸出一把手术刀，对着自己的手臂一划而下。 　　炽热的鲜血混合着偷来的血液样本，一个完整的法阵出现在柴建手下。 　　血染红了洁白的大褂，柴建紧盯着地上血腥诡秘的图腾，口中念念有词。 　　一秒、两秒…… 　　空寂的楼道里回响着柴建混乱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就在柴建紧绷的精神快要崩溃时，淡淡的光浮现。 　　空了的试管掉落，柴建抖个不停的双手握住手术刀，对准光芒愈盛的法阵。他脸上的表情似恐惧似兴奋，最终在幽幽蓝光的照耀下显得扭曲又丑陋。 　　先出现的，是一对闭合着的巨大蝠翼。 　　柴建盯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蝙蝠翅膀，心跳都快要停止。 　　薄而有力的翅膀缓缓打开，露出其中静闭着双眼的少年。 　　少年的头顶长有一对山羊角，身后垂落一条细长的尾巴。 　　“……成功了。”柴建喃喃道，他呆滞了一瞬，接着目光变得愈发疯狂。 　　二十年了，他在人类进化的研究上毫无进展，但只用一次，他就召唤出了传说中的恶魔！ 　　恶魔早在百年前销声匿迹，柴建也是翻阅研究所古籍时偶然看到了恶魔的召唤法阵，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居然成功了！他终于也成功一回了！ 　　倏地，柴建的心底一凉，他回过神，和一双猩红的竖瞳眼眸对上视线。 　　柴建打了个寒颤。 　　这样冰冷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他偷来的血液样本的主人，那个他最讨厌的血族小孩。 　　恶魔少年注视着面前弱小如蝼蚁的人类，轻轻歪头，嘴角挂上一抹笑容，问道：“是你，召唤了我吗？” 　　“是我！” 　　恶魔的出现暴露在了摄像头下，研究所内骤然响起警报声。 　　红□□光交替闪烁，伴随着远处嘈杂的人声，柴建兴奋道：“是我召唤了你，根据契约，被召唤的恶魔要实现召唤人的愿望！” 　　恶魔微笑着看他，不置可否。 　　治安人员很快就会上来，柴建心跳越快，发热的大脑让他顾不上多想，脱口而出道：“我想要力量！……我想要拥有超越所有人的力量！我要成为真正的主宰者！我要建立新的秩序！” 　　一连四句，柴建没有发现，他原本只是想逃离研究所的诉求，已然变了样。 　　…… 　　研究所特殊管理区。 　　宛如一具僵尸般直挺挺躺在床板上的晏凌忽然睁开眼。 　　有人用了他的血。 　　血族对血向来敏感，何况晏凌返祖。 　　晏凌明确感知到，有人用他的血召唤了什么东西出来。 　　他是返祖血脉，能被他的血召唤出来的东西，必然不会是善茬。 　　研究所的警报声很快传到晏凌房间。 　　晏凌盯着苍白的天花板静默片刻，阖上了眼。 　　下一秒，床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事实并不像柴建想的那样，没有人冲上楼逮捕他这个放出恶魔的罪魁祸首。恶魔少年早就撑起一层屏障，隔绝了那些试图打扰他进餐的人。 　　晏凌出现在楼梯口时，少年正坐在楼梯扶手上吃他长眠初醒后的第一餐。 　　洁白的脸颊上沾满了鲜血，少年心情愉悦地晃动着小腿，一双手捧着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送到嘴边，朱唇轻启，一对尖利的犬牙撕咬下热腾腾的血肉。 　　“你来了。”少年露出孩童般纯粹的笑容。 　　晏凌扫过地上躺着的被挖心的人，不出意料，是昨天借着送饭，“不小心”划破了他手腕的研究员。 　　男人瞪大双眼，仿佛不明白恶魔为什么会杀了他。 　　“明明是你的血召来了我，这个男人却想独占实现愿望的权利。”少年歪头笑道，“真是恬不知耻，不是吗？” 　　话音刚落，吃了一半的心脏咕噜噜滚下楼梯，悄无声息地，少年趴在了晏凌身后。 　　“你好香啊……”少年的声音轻而甜腻，像一条冷冰冰的蛇，缠绕在晏凌身上，吐着蛇信子，诱.惑他咬下伊甸园的苹果，“你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 　　颈侧撩过的冰凉呼吸让晏凌皱起眉，没等少年反应，晏凌反手掐住人的脖子，将自说自话的少年一把撂翻在地。 　　“聒噪。”血色氤氲双眸，晏凌如同看死物般注视着少年。五指收紧，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向少年身后的翅膀。 　　或许是用他的血召唤来的恶魔，晏凌第一眼就发现少年身后的蝠翼和他的一模一样。 　　东施效颦。 　　血族亲王的尊贵被挑衅，晏凌当即要撕下这对碍眼的翅膀。 　　颈骨发出错位的声响，少年的眼中却兴味渐浓。两双猩红的眼眸相对，少年弯了弯眼，晏凌手下一空，身后传来破风声。侧身躲开的瞬间，少年用蝙蝠翅膀将地面砸出一片龟裂。 　　“罗伊·凯特，血族的亲王。”少年恶劣地笑着，缓缓道出晏凌的身世，“出生差点害死自己的母亲，被父亲记恨，被所有人忌惮……啊，还当是多厉害的角色，原来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啊。” 　　晏凌神色渐冷。 　　一对宽大的蝠翼自他身后舒展，双翼微敛的刹那，晏凌闪身至少年面前，一翅膀将少年扇出向楼梯间的墙壁。少年穿墙而过，直直摔入大厅。 　　晏凌飞落，居高临下望着躺在碎石堆上的少年，冰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他不愿与之废话，一指划破自己的手腕，流淌的血线凝聚成一柄长剑，血色剑刃直指恶魔。 　　少年狼狈地支起身，面上却毫无惧色，反而添了几分讥讽，他轻声道：“……抓住你的愿望了。” 　　“没想到血族最尊贵的亲王殿下，心中所求竟如此可笑。”少年在晏凌淡漠的注视下嘴唇张合，无声道，“……好想他们不怕我。” 　　几不可闻的低喃声如同在耳边炸响，少年嘴边的笑越裂越大：“罗伊，我可怜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忌惮利用的工具，没有人希望你活着，甚至你自己都不想活……何必再做反抗，活着也只是痛苦，不如让我给你解脱。” 　　晏凌的视线不知不觉开始涣散，冰冷手掌攀上手腕，血剑被缓缓压下，少年起身贴近：“……返古血脉让你站在了至高点，无论是人类还是你的族人，他们都怕你，血液里的傲慢让你也不屑于搭理那些蝼蚁……” 　　“可罗伊，你还在期盼不是吗？” 　　“期盼有人能发现你，不是作为血族的亲王，不是尊贵的返古血脉，而是你，那个连你自己都已经放弃的灵魂。” 　　“你甘心被软禁在研究所里配合那些愚蠢的人类，最终成长为他们治理血族的傀儡族长吗？” 　　“你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活着，最后无喜无悲，像你的先祖一样被埋入地底吗？” 　　“……你甚至还不如你的先祖，他们的沉睡是自己的选择，而你呢？你觉得在被榨干最后的价值后，异控中心还会允许你继续存在吗？他们会找到新的人选，接替被你费心费力管理好的血族，而失去作用的你，只会被赶回血族的墓地，就此长眠。” 　　淬着毒的话语引人迷失，毫无温度的手悄悄贴上晏凌的心口。 　　“罗伊，和我走吧。我会实现你的愿望，带你去一个无人畏惧你的地方。在那里，你不再是需要被囚.禁的怪物，你可以做真正的自己，还会有人真心实意地爱你，那样的世界不好吗？……” 　　恶魔的嘴角渐渐上扬，猎物已经落入网中，只要眼前这个年幼的血族有一丝一毫答应他话语的意向，契约便会成立。 　　地狱之门关闭百年，好不容易借机逃出，少年绝不会放过返古血脉这样的大补之物。 　　就当恶魔少年舔舐着嘴唇急不可耐时，一道劲风划过，晏凌淡淡看着贴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眼中毫无被迷惑的迹象。 　　“哐当”两声，恶魔少年头顶的两只羊角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晏凌对不可置信的少年轻笑道：“……还当是多厉害的角色，原来也不过如此。”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快清醒？！” 　　少年还想再说些什么，晏凌却已然没了听的兴致，不等少年多话，他一剑穿透少年的胸膛。 　　冷漠看着少年血红的竖瞳渐渐失去光泽，晏凌抬手驱散恶魔布下的屏障。 　　研究所和暗中监视柴建的人姗姗来迟，面对倒地的尸体和一片狼籍的大厅，众人率先将畏惧的目光投向指尖滴着血的晏凌。 　　漠然看向那些十几年如一日对着他写满了忌惮的面孔，晏凌抹掉颊侧溅到的血，他正要开口，心脏忽然一缩，像被手捏住一般，剧烈的疼痛弥漫在胸口。 　　晏凌神情微冷，收回的血剑再一次凝聚，远处搞不清状况的人举起枪对准晏凌，大喊道：“别动！” 　　倒在地上的少年一动不动，胸口被血色浸透。由内而外，晏凌的心脏也裂开缝隙。 　　心脉破碎，皮肤皲裂，血迹染上雪白衬衫，晏凌一剑劈向少年的头颅，而比他的剑更快的，是不远处的特制□□。 　　胸前的伤口彻底成型，和少年身上的一模一样。晏凌跪倒在地，与之相对，呼吸全无的少年，轻轻动了动手指。 　　…… 　　“……凯特亲王被恶魔的契约反噬，转嫁了一部分伤口，疼痛下并未听到工作人员的警告。他意识到恶魔没有真正死亡，想要补刀，却没来得及。” 　　会议室只剩下仇嵘和钟离书二人，他们坐回了特地给狼族和血族族长安排的位置。 　　听着钟离书的叙述，仇嵘只是盯着桌前“罗伊·凯特”的名牌，一言不发。 　　钟离书继续道：“凯特亲王陷入昏迷，柴建和恶魔的尸体被特管局带回，当时特管局局长宋德刚兼任总长之位不久，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容不得他犯一点错。这件事正好就撞上了，巧的是，当年销毁柴建导师他们那个项目资料的负责人也是宋德。柴建的侥幸逃脱，和宋德脱不了关系。正因如此，宋德不愿把这件事闹大。” 　　“一天时间，宋德抹掉柴建私下实验的数据，伪造他是因其他研究才对异能者出手的假象。将自己摘干净后，他又怕恶魔的出现影响不好，对外宣称那是宋德实验的产物，只是一个发了疯的异能者，已经被发现不对的凯特亲王当场杀死。” 　　“就在宋德以为一切都处理妥当时，当晚，恶魔消失了。宋德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找，凯特亲王也还在昏迷中，他便只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追捕。” 　　“恶魔没追到，可第二天，宋德收到了狼族传来的噩耗。” 　　狼族首领及其夫人和长子，因意外离世。 　　仇嵘闭了闭眼，已然想到后面发生的事。 　　“……孟家栋给中心的报告是车祸，但其实，宋德是知道真相的。对吗？”仇嵘干涩道。 　　“是。”钟离书给出答案，“宋德看得出这场车祸不简单，在他的追问下，孟家栋说出了真相。你的哥哥顾峥，是违规处理部最有能力的新生代，所以宋德在赌，身负重伤的恶魔已经被顾峥封印。他将错就错，彻底帮孟家栋掩盖真相，前提是，孟家栋要让狼族上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那晚看到的事。” 　　“以防万一，他还故意引导孟家栋误认为那晚的事是血族所为，而他也是迫于凯特亲王的压力，才帮血族扫尾。” 　　“左右孟家栋得了好处，他很痛快地答应了宋德的要求。” 　　怪不得仇嵘申诉再多次，中心也坚持认为当年顾氏夫妇的死亡只是一场意外。 　　背后想要抹除痕迹的人，是异控中心的总长。他们怎么可能再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宋德说，一开始你找上异控中心，他很想直接除掉你，但那时你已经坐上了族长之位，不方便动手，再后来，你见中心的路走不通，将目光转向血族，宋德才松了口气。” 　　仇嵘靠向座椅靠背，紧绷的肩背一瞬松垮下来，他又望着“罗伊·凯特”的名字，自嘲道：“所以我想通过中心联系血族亲王，消息却根本就没有传到他手上……还有后来所谓的血族发来的邀请函，也是宋德安排的吧。” 　　宋德就这样藏在异控中心的背后，看仇嵘像跳梁小丑一样蹦哒。他只需稍微做手脚，便能轻松激起两族间的矛盾。必要时，还可以借仇嵘之手，给晏凌添点麻烦。 　　“A市出现失血案之初，中心怀疑的对象的确是血族。借着狼族举报、凯特亲王真正对你发出邀请函的机会，宋德想故技重施，在你们之间传达错误的信息，让两族彻底对立。” 　　“不过血族的信刚送到你手上，中心就发现死者身上的伤口和血族对不上。既然这件事与血族无关，宋德又改主意，想让凯特亲王帮他继续查案，便没再挑起你们的矛盾。” 　　宋德是没挑，仇嵘倒是又骂滚蛋又偷血的，把老婆得罪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极限踩点，可写死小鸽子了QvQ！！ 　　但其实……这章大纲的内容还没写完……下章继续QvQ！ 　　此时的晏总：离家出走中…… 第37章 　　“自百年前地狱之门关闭，人间已经很难见到恶魔的身影。你上次告诉我有关‘七宗罪’的记载，之后我便安排了中心向欧洲借调古籍。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出现在A市的恶魔，就是十五年前被柴建召唤出来的恶魔乌列尔。” 　　“他是欲望的象征，当年正是柴建的嫉妒与贪婪，引得乌列尔现身。只不过他一出来就被凯特亲王重伤，假死逃脱后又被你哥哥封印。” 　　“最近或许是封印松动，乌列尔让一只三头犬先出来帮他和人类做交易，借此吸收能量。” 　　“哥哥当时用的封印，是以自身寿命为引。”听了钟离书的话，仇嵘黯然道。 　　通过人鱼族族长的幻象回溯，仇嵘看到了在父母被残忍杀害后，哥哥是用了全部的力量去封印那只恶魔的。 　　抵押上余生寿命，也不过才封印了乌列尔十五年，可想而知这只恶魔的能力。 　　将他从地狱放出，势必会对人类与异能者和平相处的局面造成严重破坏。 　　“宋德完全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他只想着怎么安安心心熬到退休，然后把所有烂摊子都扔给下一任总长，他便可以带着这些年贪污的钱财一走了之。”钟离书叹道。 　　现在宋德是没能退休就喜提手铐一副，而接了他烂摊子的怨种，正是走两步咳三声的千年老人钟离书。 　　“乌列尔藏在暗处，但恶魔从来都贪得无厌，哪怕身份暴露，他也肯定会继续作案。中心定然要在乌列尔捅出更大的篓子前重新封印他。”钟离书说罢又转言道，“对宋德的审问一结束我就联系了凯特亲王，向他说明了血族和狼族间的误会，凯特亲王也很愿意和我一起给狼族一个解释。” 　　“冒昧问一下，既然不是因为怀疑，那方才顾族长为什么会问凯特亲王医院的事？” 　　仇嵘苦笑：“十五年前我在孟家栋的追杀下东躲西藏，意外跑到了A大的附属医院，那时是晏……罗伊救了我。” 　　钟离书闻言不再多打听，他安慰道：“凯特亲王应该只是突然知道恋人的真实身份，一时难以接受才会离开。等他冷静些，相信你们可以解开对彼此的误会。” 　　中心重查十五年前的案件，相关责任人都会被重新追责，仇嵘的便宜表叔也不例外。 　　钟离书问：“等所有事情结束后中心会给出一份官方通报，有关狼族的部分需要隐去吗？” 　　毕竟是狼族内部的权力争夺，小首领不一定愿意让大家看到自己的伤口。 　　仇嵘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必。” 　　“这是我唯一能为家人做的事。”仇嵘道，“父母和哥哥用自己的生命阻拦下了恶魔，我该给他们的牺牲一个交代。” 　　钟离书明白仇嵘的意思，他点头应下，默认会给仇嵘的家人追授他们应得的荣誉。 　　这些年孟家栋为了族长之位用车祸给前任首领一家人的死亡草草收场，还暗地里追杀顾家唯一的遗孤。 　　仇嵘远离故土隐姓埋名多年，回到A市后也得不到真相，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夺回族长之位，将孟家栋送进疗养院软禁。 　　“违规处理部会给宋德和孟家栋应有的惩罚。”钟离书承诺。 　　追寻了多年的真相终于给了仇嵘一个答案，他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没有激动，也不觉解脱。 　　乌列尔还不知藏身何处，仇嵘的仇恨尚且不算结束。 　　离开特管局前钟离书叫住仇嵘，说道：“饕餮不久前联系我，说她有被人盯上的感觉，后来她和那个人短暂交手，对方打不过就跑了。那人大概率是乌列尔。饕餮身上有贪婪和暴食的本性，是乌列尔所需要的能量。可见在吞噬了数人的生命后，普通人类已经不能满足乌列尔的需求，他将目标转向了异能者。顾族长也请务必多加小心。” 　　“中心专案组的组长依旧是凯特亲王，顾族长想要加入的话可以联系他。” 　　仇嵘之后肯定要寻找乌列尔的踪迹为家人报仇，钟离书此时提起专案组，是提醒仇嵘可以借此联系晏凌。 　　两族族长早点和好一起追踪乌列尔的下落，也能提高点效率，省得一边查案一边还要为情发愁。 　　去时如宝剑出鞘，归来却颓废消沉。 　　天空早已黑透，多云的天里星星和月亮都被遮在万里之外。 　　仇嵘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云都被吹散，残缺的月亮露出个角时，他才慢悠悠回了家。 　　屋里也是漆黑一片，晏凌没有回来。 　　头发早就被抓乱，领带落在车上没拿，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方便呼吸却也没有更多的力气换下。 　　仇嵘看了看毫无新消息的手机，摁灭屏幕仰身倒在了沙发上。 　　早晨出门时的拥抱亲吻似乎还留有余温，小狗却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哥哥最后一晚哄他入睡时的低语，半梦半醒间听到的一声狼嗥，逃跑到筋疲力尽时抱起他的温柔臂弯，源源不断喂入口中的鲜血……仇嵘做了一个很长很纷杂的梦。 　　永无止境的追赶下，是那个腕心有一点红痣的人救了他。 　　昏睡里喝下了对方的血，剧痛高烧时蜷缩在对方怀中哀哼。 　　霸道的血液奔腾在他的体内为他治愈伤口，冰凉的手掌又温柔拂过他疼到痉挛的身体。 　　他能隐隐听到那个人在低声说：“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仇嵘睁不开双眼，可他似乎知道，抱着他说不疼了的那个人自己都被贯穿了胸膛。 　　在安慰一只脏兮兮的小狼崽时，他的心脏又是否恢复了完好呢？ 　　仇嵘很想开口问一问：你疼吗？ 　　晏凌，你的伤口还疼吗？ 　　仇嵘不缺心眼，通过钟离书对当年之事的描述，结合晏凌之前告诉他的内容，他已经能勾勒出晏凌童年的轮廓。 　　充斥着利益与算计的童年。 　　血族亲王的名头再响亮，在没有成长前，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 　　他们将他关在研究所深处，忌惮他又轻蔑他。 　　“怪物”是仇嵘躲入福利院时其他小朋友给他起的外号。 　　因为他不会说话，只能发出狼叫，呲牙咧嘴地威胁那些试图欺负他的人。 　　“怪物”也是他们给予他的评价。 　　因为返祖血脉的出生即是原罪。 　　他们都是怪物，是被孤独蚕食的怪物。 　　可在他们重新相遇的那一刻，仇嵘眼里的晏凌，只是一只需要被保护的布偶猫。 　　而晏凌眼中的仇嵘，也不过是一只傻乎乎的萨摩耶。 　　他们不再是冷血的、充满仇恨的怪物。 　　他们只是一点一点小心试探，努力靠近彼此的两只小动物。 　　…… 　　杂乱的梦境在大狗被猫猫捶了一记猫猫拳后破碎消逝。 　　仇嵘捂着昏沉的脑袋，从沙发底下爬起身。 　　喜闻乐见，十多年没生过病的仇嵘居然发烧了。 　　换下睡成咸菜干的皱巴衬衫，仇嵘晕头晕脑的冲了个澡，将自己摔回床上。 　　床单上还有布偶猫晏总的气息。 　　像是筑巢的易感期Alpha，生病的仇嵘刨了刨被子，把一大半塞进自己怀里抱着，伸手拿过床头柜上充了电重启的手机。 　　不出所料，没有他最想看到的那条消息。 　　生着病老婆还离家出走，还不许他主动联系。 　　苦成一朵苦菜花的仇嵘拥抱着老婆的气息再次睡去。 　　等他再醒来，窗外的天又黑了。 　　孤身一人的仇嵘对做饭提不起丝毫兴趣，他看都没看，打开〇团，随便选了家店，用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点了份外卖，最后食不知味、十分潦草地填饱了自己饿了快两天的肚子。 　　家里有应急药箱，因为两个人都不怎么生病，除了更换过期药品，这个药箱几乎没被打开过。 　　其实最初仇嵘住进晏凌的小公寓时，家里是没有配备任何药品的。 　　仇嵘住在这儿没两天，晏凌才提了个小药箱回来，说因为自己不怎么生病，家里也没放药。现在仇嵘住进来了，以防万一还是该准备些应急药品。 　　同样不怎么生病的仇嵘一边感动一边教育晏总一个人独居怎么能不准备应急药品，万一受伤了连个创可贴都没有。 　　那之后药箱药品更换就由仇嵘管了。 　　现在想来晏凌受伤是用不上创可贴，划破个口子估计还没等仇嵘翻出创可贴呢，人已经痊愈了。 　　仇嵘摸出药箱里的体温计叼嘴里，片刻后一看，水银柱直破40。狼族的体温本就偏高，不过高到这个程度那是还烧着。 　　仇嵘翻了翻药箱，找到退烧药扣了两片喝下。 　　温度过热的大脑总是会想起杂七杂八的事，仇嵘抱着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卫衣，回想到晏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段时间我们先别联系了。” 　　唉。 　　小狗叹气。 　　这段时间是多长的一段时间呢。 　　仇嵘像是被老婆判处了无期徒刑，他不由在脑海里唱到：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 　　事实证明狼族的身体还是很抗造的，第二天仇嵘完全退烧，恢复了神清气爽。 　　他依旧没有等到老婆的消息，只是，在翻过通话记录后，仇嵘悲剧地发现，昨天他烧到神智不清大脑单曲循环那老师的《默》时，居然给晏总拨过去了数通电话。 　　但。 　　没一个打通的。 　　小狗心碎。 　　十五年前的那一晚，有不少狼族人听到首领的嚎叫赶去现场，他们也曾目击了乌列尔的存在，只是碍于新头狼的威胁，纷纷缄口不语。 　　如今中心重新开启调查，还需要这些人去做份笔录。 　　褪了烧的仇嵘回了钟离书的消息，一一联系到这些族人。 　　整顿好心情后，他给霍野的哥哥霍知行去了通电话。 　　顾峥和霍知行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当年挚友的突然离世对霍知行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在仇嵘回到A市前，霍知行从未放弃过寻找顾峥失踪的弟弟，同时他也一直在暗地里调查当年的真相。那些见过乌列尔的族人时隔十五年还能回想起那一天，也是多亏了霍知行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询问过他们。 　　仇嵘接任头狼之位后能快速获得族人的认可，同样少不了霍知行的帮助。 　　霍知行静静地听仇嵘说完那年的真相，电话还通着，两边的人都久久不语。 　　最后霍知行轻笑了一声，说道：“顾峥他果然很厉害。” 　　“换作是我，早就被吓得不敢动了，他还能想到用封印阵……用自己的性命去封印恶魔。” 　　仇嵘听到电话那头压抑的哽咽，摸出下午出门时买的烟，点上了一根。 　　尼古丁的气息久违地充斥在齿间。 　　仇嵘想，这要是被晏总知道，怕是更不想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仇嵘为什么抱晏总的卫衣而不是晏总最常穿的衬衫——废话，当然是害怕弄皱老婆的衬衫！ 　　仇嵘：我超爱，老婆你理理我QAQ 　　（若某鸽：超爱还敢抽烟！等着被猫猫拳揍吧！） 　　晏猫猫：谢邀，正在亲王专属豪华棺椁里自闭。 　　啊啊啊！是谁又在踩点更新！啊！ 　　这下小鸽子转世重生成小狗了 　　若长生：汪汪汪QAQ 　　狗：。 　　狗：别来沾边！ 第38章 　　整整三天，仇嵘没能收到任何晏凌的消息。 　　晏总说“这段时间先别联系”，这段时间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一小时。 　　被扔在家里留守空宅的仇小狗觉得三天已经完全符合“这段时间”的标准了。 　　他焦躁地在家里转了好几圈，抱着手机思前想后，接着脚步一顿，定在餐桌前，仰头一口喝完剩下的半罐啤酒，深吸口气，举起了手机。 　　仗着发烧电话都打过了，发个消息应该也没什么吧！ 　　仇小狗绞尽脑汁，撒泼卖萌，表情包小作文齐上……结果统统石沉大海。 　　冰冷冷的对话框里只有一边在卖力表演。像只笨拙的大狗摇头摆尾试图引起猫咪的注意，然而猫咪头都不回盘成一圈仿佛开始了冬眠。 　　唯一的安慰是晏凌起码没拉黑他。 　　第四天清晨，从堆满衣服的床上爬起来，仇嵘意识到不行，再这么分居下去他和晏总的感情可真要出现裂痕了。 　　到底是怕晏总火上加火，仇嵘没敢直接找去新月传媒，也不是很想借由其他人联系到晏凌。 　　他想了又想，灵光一现，记起此前有次和阮斯佳去特管局，小阮同学一通操作搞到了罗伊·凯特亲王的住址和联系电话。 　　……那会的仇小狗还在对血族亲王的大名咬牙切齿，要不是顾及到异能管控条例，怕被血族揪住小辫子，仇嵘还真想直接找上门去。 　　如果他去了就能提前发现——对家首领竟是我老婆！ 　　…… 　　拨通背下的那串电话号码，嘟嘟声响，仇嵘第一次发现电话的声音能让他这么紧张。 　　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仇嵘迟到地忧虑，晏凌肯定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会不会看到来电显示就不接了。 　　没等他多纠结，嘟声停止，电话通了。 　　仇嵘心跳骤停。 　　双方诡异地安静了两秒，仇嵘屏息轻声道：“……是晏凌吗？” 　　又过了两秒，对面给出回答：“仇少爷。” 　　吊在嗓子眼儿的一口气瞬间散尽，仇嵘塌下肩靠到了身后的沙发上，大脑都有些缺氧，他闷声道：“文森。” 　　“抱歉，仇少爷，殿下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文森一如既往，客气又公式化。 　　究竟是不方便接还是不想接。 　　这下仇嵘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就在嘴边，可对着文森，那些话又不自觉被吞了回去。 　　转达的歉意总怕不够真诚，仇嵘还有很多很多想告诉晏凌，他想亲口说出他们的初遇，他们的缘分，还有他对他从不曾迟疑的喜欢。 　　仇嵘沉默半晌低声问：“他还好吗？” 　　“殿下很好。”文森回答，稍作停顿，又道，“仇少爷，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您一声。殿下的手机最近由我接管，所以收到的消息也是由我筛选后代为转达。” 　　仇嵘：“……” 　　也就是说这两天仇嵘发给晏凌的“贴贴蹭蹭求回复”都是文森在看。 　　仇嵘：…… 　　还没等仇嵘刨个坑埋了自己，文森补充：“不过请放心，殿下吩咐过，您发来的消息我都没有点开。” 　　仇嵘：“……”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老婆这是连他说了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吗？！ 　　仇嵘的心碎上加碎。 　　后来文森说会转告晏凌他来过电话，至于高傲的亲王大人会不会给翘首期盼的狼族首领一个回复，那就犹未可知了。 　　原先仇嵘对晏凌是血族亲王这件事还没有太大实感，电话里文森一口一个殿下，倒是让他升起了几分陌生。 　　不同于晏总的温柔体贴，身为血族亲王，晏凌定然也有着仇嵘不熟悉的一面。 　　仇嵘想，狼族首领顾嵘和血族亲王罗伊·凯特或许也该重新认识一下。 　　颓在家里几日，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很不像话。仇嵘暂时联系不上老婆，只好打起精神，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决定去实验室看看。 　　等到地库开上老婆送的车，仇嵘又悲从中来，不由思考起去岚山御苑309号抓猫的可能性。 　　抓猫大计规划到一半，仇嵘的思路被一通电话打断。 　　他扫了眼来电，点开车载通信。 　　仇嵘：“师姐？” 　　“小仇呀，你今天来学校吗？”是下雨天给仇嵘和原尚借过〇商银行雨伞的师姐。 　　仇嵘：“我现在就在去学校的路上。” 　　“那太好了。”学姐似乎松了口气，“你能去宿舍看看吗？我联系不上原尚，有点担心。” 　　原尚？ 　　仇嵘最近一心扑在异能界的事上，除了去实验室，已经很久没和他的怨种兄弟兼情感大师联系了，他问道：“原尚怎么了？” 　　“他这几天精神一直不好，昨天就没来实验室，今天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接，我怕他一个人在宿舍出什么事。”学姐忧心忡忡道，“我也不好进男生宿舍。” 　　仇嵘闻言皱了皱眉：“好的师姐我知道了，我这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仇嵘马上给原尚拨电话，没打通。 　　心底涌现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仇嵘提速，尽快赶到了A大。 　　宿舍有人的情况下一般不会锁门，仇嵘敲了敲，见没人应声，试着去按把手，一推，门开了。 　　宿舍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屋里的空气也很沉闷。凌乱的桌面上放着两份吃完的外卖，电脑在待机，散热扇发出低低的嗡鸣声。 　　仇嵘抬头，没装床帘的床上鼓着一个大包，他拍了拍床边，叫道：“原尚，醒醒。” 　　喊了两声都没能把埋在被子里的人叫醒，仇嵘耳朵灵敏，能听到原尚悠长的呼吸声，他松了口气，干脆扒着床边的栏杆，伸胳膊推了原尚一把。 　　睡得昏天黑地的原尚这才幽幽转醒，他顶着鸡窝头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向床下：“仇嵘？你怎么在这？我又在做梦？” 　　“做什么梦，师姐联系不上你，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仇嵘没好气道。 　　“啊！”原尚惨叫一声，抄起枕边的手机，一看上面好几通未接，又发出一声惨叫，“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见！完蛋，还和师姐保证全勤呢，这下彻底完蛋！” 　　仇嵘将桌上的外卖盒扔进垃圾桶，打包系好：“你先给师姐回个电话，她很担心你。” 　　原尚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困到给了自己两巴掌。他苦哈哈地拨着电话，又捶了下仇嵘的肩，道：“谢了啊兄弟。” 　　仇嵘下楼扔完垃圾上来，原尚洗漱完毕，也拉开了窗帘开窗通风，只是人又倒在了电脑桌前。 　　仇嵘走近，伸手摸上原尚的额头，停了好一会儿，久到打不起精神的原尚都去扒拉他：“摸摸得了，再摸我该上你家总裁黑名单了。” 　　“你早就在黑名单上了。”仇嵘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问道，“也没发烧啊，你最近怎么了？” 　　原尚转身，挂在椅背上，没精打采道：“不知道，可能写论文写伤了，特困。” 　　仇嵘状似随口一问：“那你前面说‘又在做梦’，怎么？最近做了很多梦吗？” 　　“多啊，乱七八糟的，甚至还有梦中梦。”原尚揉揉太阳穴，“估计就是睡眠质量太差才一直觉得困吧。” 　　仇嵘道：“都是什么梦，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原尚乐了：“仇大师什么时候还开通了解梦的业务？” 　　仇嵘摆摆手：“技多不压身。” 　　“得，我想想啊。”原尚在仇嵘的催促下攒眉想了想，一拍椅子道，“是有个梦，还挺好玩的。” 　　“我梦到有个长得特好看的男生问我有什么心愿，我说我想睡觉但是论文还没写完，他就说他帮我写，还能帮我一路读到博士，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仇嵘：“……” 　　仇嵘：“然后你就同意了？” 　　“哪儿能啊！”原尚得意道，“爹是谁？爹可是正义的使者！我当场教育那个男生别想着走歪门邪道，论文代写可是严重学术不端，被查出来我这辈子都别想从A大毕业了，何况论文不是自己写的毕业证拿着也烫手啊。” 　　仇嵘：“……” 　　仇嵘：“然后呢？” 　　“然后小朋友被我训的哑口无言，又诱.惑了我几句，见我坚守正义不动摇，恼羞成怒放了只狗咬我。”原尚感叹，“虽然记不清了，但那只狗应该长得奇丑无比，还臭，我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仇嵘：“……” 　　原尚看他：“怎么样大师，分析出什么了？” 　　仇嵘皱着眉思索半晌：“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梦？之后有再梦到过这个男生和狗吗？” 　　“一周前了吧。”原尚说完痛苦道，“后来我没再梦到过美少年，只梦到过被我导夺命连环call，还有临毕业论文被查出代写惨遭开出，以及迎娶白富美的婚礼上转头一看新娘是条狗。” 　　仇嵘：“……” 　　仇嵘：“看出你压力很大了。” 　　原尚突然变得嗜睡疲倦，又说在做梦，仇嵘一听就担心和乌列尔有什么牵扯。 　　宿舍里没有任何特殊的气息，仇嵘借着测额温试了试，原尚的身上也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 　　乌列尔具体用什么手段在人的身上获取能量目前还不得而知。 　　根据古籍上的记载和受害者生前的状况可以推定，乌列尔也不是想对谁下手就可以对谁下手，他和他的目标之间应当需要以愿望为媒介，形成某种契约关系。 　　而契约需要双方的同意。 　　“你能战胜偷懒的欲望，坚持自己写论文，这种精神很值得赞扬。”仇嵘竖起拇指给原尚点了个赞，又伸长胳膊拍了拍原尚的肩语重心长道，“千万不要回应任何像阿拉丁神灯一样的许愿，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实现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知道知道。”原尚回给仇嵘一个拇指，“都做了这么多年的炼金术士了，能力守恒定律我还是晓得的啦！” 　　仇嵘：“……” 　　原尚的心态一向佛系，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生活上也偏向于随遇而安。仇嵘估计原尚最近忙着翻文献写论文，每天宅在宿舍里，瞧着仿佛很懒的样子，这才让乌列尔给盯上了。 　　结果找上门一看，这哥们不仅无欲无求，还试图教恶魔做人。 　　总之原尚没有同意乌列尔的提议，没能形成双向的契约。 　　宿舍里和原尚身上都没有异常，乌列尔应该是放弃这个目标了。至于原尚睡不醒的原因，应该是被恶魔入梦后的正常反应，休息一段时间可以慢慢转好。 　　原尚听从仇嵘的意见，没再赶去实验室，准备舒舒服服休息两天，等精神恢复了再投身学术。 　　所谓劳逸结合嘛。 　　师姐放了原尚的假，让仇嵘也别去实验室了，说是趁着研一还有的歇，让他们好好享受暑假。 　　A大远离春合路，不知道乌列尔为什么会找上几乎不出校门的原尚。以防万一，仇嵘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钟离书。 　　原尚从昨晚一觉睡到了今天下午才被仇嵘叫醒，他点了份外卖，吃的时候见仇嵘一直在发消息，酸溜溜道：“晏总不会工作间隙还开小差陪你聊天吧。” 　　仇嵘：“……”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仇嵘幽怨地瞥了一眼原尚：“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原·情感大师·尚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眨眨眼，小心翼翼道：“又吵架啦？” 　　仇嵘咬牙：“别说的和我们经常吵架似的！” 　　“好好好。”原尚投降，“行了，那你也别陪我了，赶紧想办法哄人去啊，吵架可拖不得。” 　　仇嵘放下手机长叹：“我倒是想哄，结果发出去的消息都是他助理收的。” 　　“啊，你们这是吵到分居了？” 　　见仇嵘点头，原尚暗暗咋舌，猜不出是什么大事能让两个恋爱脑分居，他叹道：“这种时候还发什么消息，直接去他现在的住所找他呀！” 　　仇嵘忧郁：“我怕他会更生气。” 　　原尚再次被兄弟的恋爱脑折服：“怕个锤子！” 　　原大师苦口婆心：“我跟你说吵架最怕冷战，冷着冷着就凉了哇！有什么话一定要当面说清，别拖着拖着双方都开始胡思乱想，最后形成更大的误会。” 　　仇嵘正要再说些什么，手机铃响，是钟离书来了电话。 　　他对原尚晃了晃手机，起身去寝室外。 　　“顾族长，我已经让违规处理部派人去你们学校了，他们会对学校进行排查，请你放心。” 　　仇嵘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说道：“可能要麻烦你们到我室友的宿舍再看一下。我没感受到乌列尔的气息，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再看一遍比较保险。” 　　“好的，我会提醒他们。” 　　钟离书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事就打电话过来，他咳了咳，又道：“还有件事要麻烦顾族长。” 　　仇嵘：“您说。” 　　钟离书：“有位和你一起去过特管局的小朋友，是不是入侵过特管局的网络，还不止一次。” 　　仇嵘：“……” 　　见仇嵘半天不说话，钟离书笑了笑：“别紧张，我没有追责的意思。” 　　那你倒是先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仇嵘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承认道：“是。” 　　钟离书隐晦地表达完警告，又大度道：“网络安全组的人说这位小朋友技术不错，还帮忙加固过防火墙，他是狼族的孩子吧？顾族长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加入异控中心的意向。” 　　仇嵘除了答应没有其它选择。 　　钟离书温和道：“顾族长放心，他如果不想加入，中心也不会强迫。不过之后再有什么事狼族可以直接向中心反应，安全组换了新人，你们族的小朋友再进中心的内部网可就要小心被抓住了。” 　　仇嵘识趣道：“明白。” 　　挂了电话，仇嵘联系到阮斯佳。他今天下午没课，不知道为什么又和孟柏川凑到一起去了。 　　两个人就在学校的咖啡厅，离研究生宿舍不远。 　　“你要走了？”仇嵘回到宿舍，原尚已经吃完了下午饭，正在收拾外卖盒。 　　“嗯。要去找个学弟。”仇嵘接过原尚双手递上的外卖垃圾，说，“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得嘞，谢谢我仇哥关心～”原尚挥挥手，“祝你和晏总早点和好。听我的，直接上门去，说不定晏总也在想怎么来找你，又拉不下脸呢。” 　　仇嵘无奈笑笑：“行，借你吉言。” 　　下了楼仇嵘没再开车，他沿着小路慢慢走着，边走边想事情。 　　这条小路上有一截地种了波斯菊，7月花正开得旺盛，粉粉白白的波斯菊错综交叠，争相绽放着。 　　浅淡的花香萦绕，仇嵘心不在焉地流览过朝气蓬勃的波斯菊，一团白色就这样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仇嵘被拦住了去路。 　　他停下脚步，低头望向眼前的白毛团子。 　　那是一只有着鸳鸯眼的雪白猫咪。 　　一只漂亮又贵气的临清狮子猫。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探头.jpg） 第39章 　　猫猫端坐在路中央，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毛，芦苇一样蓬松的大尾巴甩动，盖在了两只山竹爪爪上。 　　漂亮到像是艺术品的猫咪仰起头，两只宝石般透彻的鸳鸯眼盯住仇嵘，软软地叫了一声：“喵呜～” 　　仇嵘：“……” 　　没人能抵挡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咪，狼族首领也不能。 　　仇嵘试探着靠近，见猫猫没有逃跑的意思，于是蹲了下来。他慢慢伸手，猫猫抖了抖耳朵，允许了浑身散发着友好气息的两脚兽将手放在它的头上。 　　仇嵘揉了揉猫猫头，又挠了挠猫猫下巴，猫猫乖乖坐着，还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手心。 　　头狼手比脑子快地把猫揣进了怀里。 　　淡淡的香波气息从松软的白毛上飘散，这只忽然冒出来的拦路猫香香软软还亲人，看着一点儿都不像野猫。 　　仇嵘回头看了看宿舍区，怀疑是有人顶风作案，偷偷在宿舍里养了猫。 　　猫猫窝在仇嵘怀里，大尾巴甩来甩去，沾了灰的小粉爪子挥了挥，在仇嵘的白T恤上留下几枚可爱的梅花印。仇嵘有点想把这只猫揣回家去了。 　　不知为何，仇嵘一眼就觉得这只狮子猫很有眼缘。 　　头狼还在深思熟虑如何绑架一只小猫咪，小猫咪凑到了头狼脖子边嗅来嗅去，长长的猫胡子挠得仇嵘直往后躲。 　　“干嘛？”仇嵘笑着用手去推猫猫头，谁想猫猫又闻了闻他的手指，突然翻脸。 　　软绵绵的山竹爪爪里弹出利勾，头狼莫名其妙挨了一记喵喵拳，手臂上被划拉出三道白痕。 　　趁仇嵘手忙脚乱，猫猫冲着他呲牙咧嘴叫了一声，后腿发力，再给头狼腹部一击，而后跳下地，头也不回地窜入花丛跑远了。 　　被扔在原地的仇嵘哭笑不得：“我怎么惹到它了？” 　　天气炎热，咖啡店里排着不少人。仇嵘一进门被几个小姑娘暗戳戳看了好几眼，等他走到角落那桌，关注量不由又翻了几倍。 　　轻便的笔记本放在圆木桌上，三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坐在中间的阮斯佳负责翻页，另外两个人则时不时发出感叹。 　　“我去，这也太修罗场了……” 　　“谁说不是呢……” 　　“真的很难相信。” 　　“怎么？” 　　“之前族长还说我老婆是伯爵呢，结果他老婆竟是血族亲王！” 　　离这桌不远的一个小姑娘一言难尽地和闺蜜耳语道：“……好好的帅哥，结果是三个二次元。” 　　仇嵘：“……” 　　三只小狼崽子挤在一起交头接耳，丝毫没有发现他们谈论的族长本人就站在身边。 　　“所以他们三个真的是这样狗血的关系吗？” 　　“听他们放屁！” 　　孟柏川端起咖啡猛吸一口，拉开架势就要给霍野小朋友好好讲一讲他们族长是一匹多么专一而深情的孤狼，然后他就看到了抱臂站在一旁的仇嵘。 　　孟柏川：“嗝！” 　　族长吹我孟哥又被族长吓出了冷嗝。 　　阮斯佳反应很快，立马去合电脑，然而还是被仇嵘抢先一步制止。 　　仇嵘：“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开心，让我也看看。” 　　三小只：“……” 　　霍野背后吐槽族长被族长抓了个现行，他双耳通红，默默站起身给族长让位。 　　阮斯佳和孟柏川同时往远处挪了挪，阮斯佳小声道：“最近中心的网页改版了来着……” 　　仇嵘坐到了电脑前，一滑页面，就发现中心简陋而复古的网页进行了全面升级。不仅调整了排版还增添了新板块，比如三只小狼崽正在看的匿名交流区。 　　【HOT～】直击现场！打起来啦！报：打架暂停！情敌or三角恋？再报：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HOT～】扒一扒那三位的爱恨情仇！懂的都懂！ 　　【HOT～】三角恋同人文已出！狗血度MAX！速来！阅后即焚！ 　　…… 　　仇嵘：“……” 　　要完。 　　异能界吃枣药丸。 　　这一次阮斯佳率先道：“族长，要黑掉这些帖子吗？很快的。” 　　孟柏川煽风点火：“黑！他们居然敢造谣！还写同人文！？此时不黑更待何时！” 　　霍野：“……嗯！” 　　仇嵘：“……” 　　仇嵘原本希望阮斯佳和孟柏川走的近能看着点孟柏川，怎么现在孟柏川的不靠谱因子还反向传染了呢！？ 　　仇嵘长叹一口气，对阮斯佳道：“别黑了，你可能很快就要参与他们的网站建设了。” 　　阮斯佳顿了顿，接着意识到什么，他狠狠皱眉，迷茫又不可置信道：“难道我加固防火墙被发现了？” 　　仇嵘：“……” 　　倒也不必一副被侮辱了技术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电脑的样子。 　　仇嵘耐心解释道：“中心的人换了一批，这才发现你进过内部网。钟离总长打电话找我要人，夸你技术不错，想让你去中心工作。不过选择权在你。” 　　“没关系，你想选什么都可以。” 　　仇嵘的语气很轻松，阮斯佳却也明白，听仇嵘的意思中心应该是没计较他之前进内部网看机密文件的事。这已经是在给狼族面子了，而做人要识趣。 　　阮斯佳想了想，推推眼镜认真问道：“族长，去中心工作有编制吗？” 　　仇嵘：“有。” 　　小阮同学紧皱的眉头一瞬舒展，他当即愉快地决定道：“那我去。” 　　仇嵘：“……好。” 　　果然，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没几个人能抵抗住编制的诱.惑。 　　解决了小阮同学的问题，仇嵘转头看向当初被他教育过不要相信血族鬼话的霍野：“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野：“……” 　　总不能说是看到狗血三角恋的帖子来找阮前辈八卦的吧！ 　　说起来霍野还是第一个知道自家首领被卷入“狗血三角恋”的人。 　　当初霍野受丹尼尔影响狼人基因显现，他大哥给他科普异能界常识的同时，也告诉了他中心的内部网站。 　　老掉牙的网站吸引不了其他异能者的视线，霍野倒是爱看。 　　青春期好奇心正旺盛的狼崽子把网站翻了个遍，想要更了解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同时，他也发现网站里的内容是可以回复的。 　　无论是公告还是通知，统统都能回复，还半匿名。 　　于是霍野顶着狼族的图标，在狼族被血族举报的通知下回了一个“哇”，造就了狼族自查公告底下“哇”声一片的壮观景象。 　　这次也是，中心的网站改版后增加了交流区，霍野便更喜欢在这里冲浪了。看着不同种族的人聚在一起聊天让霍野觉得新奇又神奇。 　　只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网站破烂的印象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所以一开始交流区里没多少人发言。 　　直到有一天，就是各族族长去特管局开会那天，交流区突然就爆了。 　　一会儿打架，一会儿情敌，一会儿三角恋。 　　霍野像是瓜田里的猹，这瓜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吃起。 　　他艰难地在一堆缩写和谐音里爬完了所有的楼，然后惊觉，这怎么像是在说他们狼族的族长！ 　　什么！？狼族族长和血族族长和人鱼族族长在三角恋！？ 　　狼族族长和血族族长还为此大打出手！？ 　　霍野火速将这个消息分享给阮斯佳求证，阮斯佳大受震撼并敲了敲孟柏川，正在直播打游戏混时长的孟柏川收到消息后一枪打歪喜提新称号“人体描边大师”。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三个人凑在了一起边看同人文边八族长的卦。 　　霍野定然是不敢说实话的。 　　他“呃”了半天，磕磕巴巴地编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我高考成绩下来了，报了A大，想让学长提前带我熟悉一下学校环境！” 　　仇嵘不知信了没。 　　三只小狼崽子凑一块儿，显然也没有仇嵘这个首领加入的余地，他深深望了三人一眼，起身道：“行吧，你们玩，我先走了。” 　　一旁可算是止住了打嗝的孟柏川赶紧喊道：“等、等一下！” 　　仇嵘看他，孟柏川深吸一口气，凑到族长面前小声道：“老大，咱嫂子，晏总，真的是血族亲王吗？” 　　说真的，这话问出来孟柏川都觉得玄幻。 　　毕竟血族是血族，血族亲王是血族亲王。 　　异能界谁不知道，当今血族的族长是返祖血脉，能力强到中心都在忌惮他。 　　仇嵘看看孟柏川，再对上另两人充满求知欲的双眼，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件事迟早要告诉他们，仇嵘也没想着隐瞒，只是现在他还没和晏总和好。 　　既然孟柏川都问了，仇嵘还是坦然点头，承认了。 　　孟柏川：“牛啊……” 　　阮斯佳：“哇。” 　　霍野：“……我天。” 　　霍野：那我岂不是和族长成妯娌了！ 　　阮斯佳观察地更细，他发现了仇嵘的手臂上有三道抓痕。 　　不愧是血族亲王，这么多天了，首领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得打得有多激烈！ 　　阮斯佳不经开始思考之后狼族和血族该如何相处，他谨慎道：“族长，那您和晏总现在是……？” 　　仇嵘示意他别担心：“没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霍野弱弱举手：“那个……族长，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丹尼尔帮您联系晏总。” 　　自阮斯佳上次给霍野发了丹尼尔的照片，小孩心大地直接跑去问丹尼尔是不是来华国了。两个人时隔四个月再次见面，霍野发动了年下小狗最大的武器——真诚。 　　于是乎二人的关系势如破竹、突飞猛进，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在谈了。 　　阮斯佳紧随霍野：“罗老师也可以帮忙。” 　　孟柏川：“我我！上次捞我出来的大叔是晏总助理吧？他说我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仇嵘：“……” 　　合着你们都有人脉，就我联系不到老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三小只：我们是真的想帮忙，没在炫耀人脉（无辜.emoji） 　　不明所以小剧场： 　　论为什么没人好奇族长胸前的小梅花印？ 　　三小只：啊？难道不是设计独特的潮牌吗？ 　　猫猫：喵～ 　　（ps.虽然妯娌，但都是攻！） 第40章 　　婉拒了热情的三人，仇嵘独自离开咖啡店。 　　背影很是凄凉。 　　再次路过那片波斯菊花海，他不觉放慢步伐，视线落在花团锦簇里，试图寻找那团白色的身影。 　　仇嵘有些担心，家养小动物流落在外很难生存，连他这种狼崽子，幼时骤然离开父母哥哥构建的温室花房，到了大街上照样被狗咬。 　　柔软又漂亮的小狮子猫一看就是从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偷跑出来的，独自在外万一吃不饱饭怎么办？万一被坏人抓住怎么办？ 　　仇嵘后悔刚才没直接把小猫咪拐跑。 　　哪怕他先养着，等主人找的时候再还回去呢？ 　　总比流落街头强。 　　一路慢吞吞搜寻着大白猫的踪迹，走进宿舍区才放弃。仇嵘在心底祈祷小猫咪是被主人发现带回了，而不是跑得更远。 　　这样想着，他回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只见SUV周边围了一圈人，大家举着手机对车顶不断拍照，人群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姨母笑。 　　头狼找了一路的毛团子就优雅地端坐在SUV车顶，还是以一种睥睨万物般的姿态。 　　高贵猫猫甩了甩大尾巴，自顾自地捋毛，偶尔才会大发慈悲给围着它嗷嗷直叫的两脚兽去一个嗔怪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这群两脚兽吵到朕了。 　　有人伸手，想要摸一下大白猫。SUV底盘高，猫猫坐在车顶正中，歪头看两脚兽面目狰狞地扒车顶。 　　拼命向前伸的尔康手即将触碰到猫猫炸出的一根猫毛。 　　大白猫后退一步。 　　两脚兽一瞬泄气，留下一道挣扎的手印，跌下SUV撑着膝盖粗.喘。 　　大白猫又坐回原位。 　　气还没喘匀的两脚兽念叨着什么“不就是摸一下吗”，什么“太不给面子了”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车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仇嵘走近，蹲在车顶的猫猫第一个发现他。 　　刚还对人类爱搭不理的高贵猫猫站起身，迈着优雅的猫步，爪爪开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在围观群众被萌得此起彼伏的叫声里，轻盈一跃，跳进了仇嵘的怀抱。 　　猫猫翻脸比翻书快，前面给了仇嵘一记猫猫拳，现在又主动投怀送抱。 　　送上门的猫不要白不要，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仇嵘晕乎乎地揣猫上车。 　　等车开出学校停在红灯前仇嵘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已经在副驾驶上呼呼大睡的猫猫球，笑道：“你就这么跟我走了？刚才是一直在等我吗？” 　　猫猫抖了抖耳朵，继续“呼噜呼噜”睡觉，似乎懒得搭理仇嵘。 　　出门一趟，拐了只猫回家。仇嵘抱着猫上楼，念叨着：“家里还有一位猫主子，得他同意我才能养你，不过这两天他不理我了，你就先跟着我混吧。” 　　小白猫仰头看仇嵘：“喵～” 　　仇嵘揉揉猫猫头：“乖，他和狮子猫关系很好，相信也会喜欢你的。” 　　都说猫很有领地意识，晏总这只布偶应该不会排外……吧？ 　　仇嵘习惯性猫塑自家老婆，想到一半笑道：“还布偶猫呢，明明是只小蝙蝠。” 　　猫猫站在玄关处看着仇嵘，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进去吧。”仇嵘关上门，邀请它。 　　猫猫还是站着不动，它举起一只爪子舔了舔，放下，然后盯着仇嵘直看。 　　仇嵘思考片刻，见猫猫不耐烦地伸出两只爪子在门口的脚垫上蹭了蹭，他试探道：“你是觉得自己的爪子脏？不想踩地板” 　　猫猫停下动作，矜持道：“喵～” 　　仇嵘怕湿巾上的添加剂被猫猫舔进肚子不好，去浴室拧了条毛巾出来给讲究的猫大人擦爪子，他边擦边狐疑：“你该不会是猫族的人吧？” 　　这么聪明。 　　这会儿猫猫又像是听不懂仇嵘这只两脚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它甩了甩恢复粉嫩的爪子，仰起头，趾高气昂地踏入室内，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 　　仇嵘笑了笑，看着爬高上低的大白猫，觉得自己想太多。他站起了身，去浴室洗毛巾。 　　“哐啷啷——” 　　客厅传来声响，仇嵘扔下毛巾关水出去，就见大白猫坐在餐桌边缘，芦苇尾巴一甩一甩。它看仇嵘出来，又伸出山竹爪爪，几爪下去，桌上的空啤酒罐接二连三“哐啷啷”落地。 　　“祖宗！”仇嵘叫道。 　　他早上出门前还记得要把啤酒罐收拾掉，转头干了个什么就给忘了，现在到成了猫猫的玩具。还好里面的酒都喝完了，不然洒一地。 　　猫猫坐在餐桌上继续甩尾巴，看着还有点凶神恶煞。仇嵘走过去揉它的头，被揍了一拳。 　　仇嵘捂着被抓的手背，好笑道：“貌似是你做错了事吧，怎么还这么凶？” 　　猫猫理都不理他，跳下桌跑远，还顺爪踹飞了一个啤酒罐。 　　仇嵘很没脾气的蹲下身去捡滚的到处都是的罐子。 　　等他都收拾好，将垃圾袋放在玄关，他发现自己很长时间没看到猫猫的身影了。 　　仇嵘还没想好要给猫猫起个什么名字，他乱叫道：“小白？咪.咪？” 　　从客厅找到卧室，仇嵘第二次路过卧室的床，才看到猫猫盘成一圈窝在晏总的白卫衣上。 　　主卧的床上零散摆着好几件晏凌的衣服，仇嵘无奈：“祖宗，这个不能卧。” 　　猫猫很是挑衅地看他一眼，起身跳到另一件黑衣服上，还刨了刨，仇嵘喊道：“也不能刨！” 　　他双手从大白猫腋下抄起，猫猫一点不用劲儿，被拉成长长的猫条，淡定地被仇嵘举高。一人一猫对视，仇嵘没忍住凑近蹭了下猫猫粉嫩的小鼻子，被猫猫伸爪嫌弃地推开。 　　“你怎么这么调皮？之前还觉得是母猫，其实是只小公猫吧？”说着仇嵘换了个姿势，一手顺着猫脊背一抄，将猫猫仰抱在怀里。 　　仇嵘确定了小祖宗是只公猫，同时也被愤怒的小公猫一通猫猫拳，脸都挠花了。 　　仇嵘捂着脸蹲在床边：“我错了，我错了。” 　　猫猫坐在床上还在生气，又抬爪敲了下狼脑壳，转身气呼呼把自己埋进了衣服堆里，只留一条大尾巴气愤地在床上拍来拍去。 　　仇嵘揉着脸从衣柜里找了件自己的衣服换给猫猫：“你刨我的衣服吧，随便刨。其它衣服是我老婆的，回头粘了猫毛他得揍我。” 　　猫猫还真起身对着仇嵘宽大的卫衣一阵狂刨，都刨起球了。 　　仇嵘抱着晏凌的衣服去衣帽间，找了宽胶带来清除上面粘到的毛毛。 　　他收拾好晏总的衣服，关了衣帽间的门出来，白猫也刨累了，卧在他的衣服上看他忙前忙后。 　　一双清澈的鸳鸯眼跟着仇嵘移动，猫猫专注的神情让仇嵘想起晏总。 　　有时他做家务，处理工作的晏总就会走神地盯着他，像一只在观察人类的猫猫。 　　所以仇嵘总是喜欢猫塑晏凌也不是没有理由，实在是他家总裁偶尔一些小动作太像猫咪了。 　　……等等。 　　仇嵘看着优雅端庄卧在床上的狮子猫，脑海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众所周知，现今的血族族长是混血儿，他的父亲是血族，母亲是一名不知种族的异能者。 　　……而晏凌的小姨开着一家猫咖，猫咖的狮子猫会主动和晏凌打招呼，晏凌还曾经问过仇嵘觉得狮子猫和布偶猫那个种类更好看。 　　仇嵘疑神疑鬼地走到狮子猫身边，觉得站着不好又蹲下和猫猫视线平齐，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试探着开口：“晏……” 　　话未出口，高贵冷艳的猫猫忽然躺到，在床上打了个滚。 　　猫猫像是在撒娇，仰起肚皮左右翻动，仇嵘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先把脸埋进香香软软的猫肚皮一阵猛吸。 　　这次猫猫没揍他，头狼沉迷猫色无法自拔，等他心满意足抬头，端着两只粉爪爪的猫猫冲着他软软叫道：“喵～” 　　仇嵘：这必然不会是我家总裁。 　　晏总平时温柔归温柔，可也不会这样撒娇啊！ 　　更何况他老婆现在还有一圈血族亲王的光环。 　　血族亲王在他床上打滚撒娇喵喵叫。 　　仇嵘：“……” 　　想想都觉得魔幻。 　　抱了只猫回家，仇嵘肯定要和老婆汇报。说起来这公寓还是晏凌的，结果生气的晏凌不把他扫地出门，反倒自己离家出走。 　　仇嵘：他好爱我。 　　然后很爱他的老婆再一次拒接他电话。 　　文森：“没关系，殿下说您可以在家养猫。” 　　仇嵘：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根本就没去问。 　　挂了电话仇嵘低头看又盘成甜甜圈睡大觉的猫咪，伸手拨了拨猫耳朵，落寞道：“怎么办？我好像要失去老婆了。” 　　猫猫听不懂。 　　猫猫打了个哈欠。 　　临清狮子猫是长毛猫，白色的猫毛又格外显眼。这么一会儿，家里已经落了不少猫毛。 　　仇嵘看了一圈，觉得这样不行，晏凌到底同不同意他养猫还不好说呢，而且家里也缺少宠物用品。 　　他坐在猫猫身边沉思半晌，一拍手道：“决定了。” 　　猫猫抬头看他。 　　仇嵘摸了摸猫猫头：“走，带你去别墅住。” 　　猫猫：“……” 　　莫名其妙的，仇嵘又被猫揍了。 　　说走就走。 　　仇嵘简单收拾好行李，偷偷揣了几件晏凌的衣服，抱上不知道为什么臭着张猫脸的猫大爷，拎起门口放的垃圾，下楼。 　　SUV一路开到宠物店，在猫猫的臭脸注视下，仇嵘先买了猫粮猫砂，又买了一堆猫玩具和几条可爱的吊牌项圈。吊牌上的字可以现刻，仇嵘想了想，现场给狮子猫取了个名字。 　　等吊牌制作的途中，仇嵘向店员打听了一下猫咪绝育技术好的宠物医院，再次喜提一套猫猫拳。 　　店员笑道：“你家猫的脾气和你取得名字可一点都不搭。” 　　仇嵘正抱着猫顺毛，闻言很轻地笑了一下，低声道：“搭的。这次它被捡回家了。” 　　绝育的事在猫主子杀人般的注视下暂且搁置，仇嵘提着大包小包带猫入住他童年的家。 　　一路上仇嵘都没让猫猫的爪子沾地，不用再擦了。猫猫进了别墅，又收起之前的不开心，矜持地在别墅里闻来闻去。 　　别墅有人定期打扫，很干净。仇嵘掀开罩在家具上的防尘布，开窗通风。等他收拾好买来的猫咪用品，找了一圈，在书房的的桌子上找到了猫。 　　猫猫卧在一个扣放的相框上，见仇嵘进来，对他叫了一声。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仇嵘走近，从猫猫身下抽出相框。本想将相框收进抽屉，视线扫过，又不可避免的停留。 　　猫猫伸过头，凑在仇嵘手边，像是好奇他在看什么。 　　仇嵘温柔道：“这是我的父母和哥哥。” 　　照片里的三人就站在别墅外的草坪上，父亲和小男孩一左一右拥簇着一袭长裙的妈妈。 　　而妈妈的手则轻柔地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孟家栋住进顾家的别墅后将家里的照片都扔完了，只有这张，不知是被谁夹进了书里。孟家栋不怎么进书房，直到仇嵘要回别墅，重新整理家里的书，才发现了这张被遗忘的旧照片。 　　这是妈妈怀着他时和家人拍的合照，也是仇嵘手里唯一一张家人的照片。 　　晚上，仇嵘坐在卧室的阳台望着楼下那片草地。 　　他还记得小时候爸爸会带着他和哥哥在那里烧烤，妈妈怕晒，坐在阴凉处抱着西瓜看他们玩。 　　幼时的仇嵘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玩着玩着就变成了小狼崽，在爸爸和哥哥的笑声里小狗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将妈妈洁白的裙子踩出一朵一朵梅花印。 　　天上的星星很亮，仇嵘想起孤儿院的老师曾说，去世的亲人都会变成一颗明亮的小星星，在天空上默默地守护着他们爱的人。 　　所以难过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星星，这一刻你的家人一定希望你能够开心。 　　飘渺的烟雾遮掩了明亮的星，仇嵘摁灭了手里的香烟，决定继续戒烟，不能因为老婆不在身边就重拾坏毛病。 　　在别墅里巡视了一圈的猫猫也回到了卧室。它一进来先顿了一下，而后气势汹汹跳到了阳台的小桌上。猫猫凶神恶煞地瞪着仇嵘，一爪拍开了仇嵘摸它的手。 　　“怎么了？”仇嵘好奇猫大爷又在生什么气。 　　猫猫瞪了他一会儿，一巴掌拍飞桌上的烟灰缸。 　　仇嵘的伤感散了个干净，他一边捡烟灰缸一边念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刨桌子上的东西。” 　　猫猫听了更生气：“喵！” 　　“我说错了吗？” 　　“喵！” 　　一人一猫鸡同鸭讲半天，仇嵘收拾了地上的烟灰，脑海里闪过早上猫猫拍开他手的一幕。 　　仇嵘转头看向还站在桌上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猫：“你讨厌烟味？” 　　猫猫冷漠。 　　仇嵘试着伸拿了烟的右手，被猫主子一把拍开。他换了左手，猫猫勉强让他摸了一下，跳下桌跑走。 　　应该是讨厌烟味没错了。 　　“怎么这也和晏总一样……”仇嵘嘀咕着，回屋里重新刷牙洗手，等他再出来，猫猫果然不挠他了。 　　“所以你下午把啤酒罐全扫地上不会也是看不惯我喝酒吧？”仇嵘抱着猫躺在床上，问道。 　　猫猫不理他，转了身用后背对着仇嵘。 　　卧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仇嵘默默数着芦苇尾巴晃动的拍子。 　　他突然开口叫道：“晏凌？” 　　没有回应。 　　猫猫的尾巴依旧一晃一晃。 　　仇嵘叹了口气，抱住猫蹭了蹭：“好吧，你不是我老婆。” 　　猫猫嫌弃地去推仇嵘的大脑袋，仇嵘嘟囔道：“我保证不抽烟了，以后不要推开我了。” 　　猫猫停下推他的动作。 　　仇嵘埋在猫猫柔软的肚皮上小声又可怜道：“怎么办，我好想我老婆啊。” 　　猫猫抖了抖耳朵，低头舔了一下仇嵘的脸颊，像是落下一个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原句：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孔乙己》鲁迅） 　　（注释里标鲁迅有种自己在跨宇宙碰瓷的感觉……） 　　事情发展到这里相信大家都看出来猫猫是晏总了，那么让我们采访一下晏猫猫痛揍仇小狗的理由吧～ 　　晏总（冷哼）：想揍就揍，无需理由。 　　仇小狗：呜呜。 　　猫咪马甲很快就会掉的，别担心！ 第41章 　　没几天仇嵘便意识到，或许不是上一任主人太粗心让猫猫溜了出来。 　　看似软绵绵只会撒娇和用山竹爪爪无痛揍人的狮子猫，实际上是一只向往自由的猫猫。 　　第一次发现猫不见时仇嵘焦急地找遍别墅上下，哪儿都没有大白猫的身影，吓得他差点儿变回狼身寻着气味去外面找猫。 　　好在他这么干之前，不知去哪儿潇洒了一趟的猫又自己回来了。 　　猫猫端坐在玄关，等仇嵘给他擦爪爪，然后没事猫一样溜进屋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觉。 　　经此一吓，仇嵘发现，他家猫不仅会爬高上低，还有独自开门的本领。仇嵘考虑要不要换个门锁，结果第二天，猫猫又从一楼窗户翻出去了。 　　区区门窗，关不住猫猫向往自由的灵魂。 　　见识过猫主子离家出走的高超技巧，仇嵘深觉自己拘不住它，只得敞开大门，每天蹲守在门口等猫主子玩够了自己回来。 　　那望眼欲穿的样子，像极了仇小狗过去等晏总下班回家的翻版。 　　去宠物店时，仇嵘给猫主子买了软软的猫窝，就摆在他床边，然而猫猫一次都没卧过。一到晚上，它便跑到仇嵘枕边，盘成一个猫猫球，呼噜呼噜的声音，有效缓解仇嵘联系不上老婆的愁云惨淡。 　　老婆仍在失联，仇嵘转而敲了敲兄弟。 　　仇嵘想让原尚帮他留意一下学校有没有人丢猫，万一逃逸惯犯狮子猫的原主人还在找它，也好及时告诉对方猫是安全的。 　　原尚一听仇嵘带了只猫离家出走，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样还怎么追老婆。” 　　仇嵘也知道不能等下去了：“我准备直接去找他。” 　　原尚：“真的吗？” 　　仇嵘：“真的。” 　　原尚：“好。不找不是真男人！” 　　仇嵘：“……” 　　经过几天休息，原尚恢复了一点活力，他感慨道：“嵘啊，不瞒你说，还记得之前网上传的失血案吗？我当时看过论坛，论坛里有人说那些受害者死前都有过突然变得很虚弱的现象。” 　　仇嵘：“……怎么说起这个。” 　　“是不是和我这次的情况很像？而且我还做了那么奇怪的梦。”原尚惆怅道，“其实在你来找我前我都以为自己要完蛋了。那个梦太邪门了，又是许愿又是面容丑陋的狗，不知道到底是神奇动物还是什么异能现世，反正我当时真的有种自己要凉的直觉。” 　　“也就这几天我身体有所好转才敢和你说，之前我都怕自己一说就一语成谶。” 　　“不会。”仇嵘安慰他，“你不是拒绝那人帮你写论文了吗？他帮不到你凭什么伤害你，别忘了能量守恒。” 　　“哈哈哈谢谢，有被安慰到。”原尚又轻松起来，笑道，“话题差点让你带偏了。其实我是想说，时间不等人，谁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所以仇小嵘，别再纠结了，快去找你家晏总和好吧！” 　　原尚和仇嵘感叹了几句生命可贵，说自己歇够了准备回实验室继续搞研究，希望仇嵘能早点追回老婆来和他一起干活。 　　仇嵘劝他多休息几天，挂电话前又提了一次，让原尚有事及时联系他。 　　原大师为仇嵘提供了这么多次情感咨询，仇大师也很乐意为原尚提供情绪疏导。 　　一番话成功把原尚感动地稀里哗啦，没等他哭完，仇嵘挂断电话。 　　原尚：“……” 　　有兄弟情，但不多。 　　违规处理部排查过A大，没有发现乌列尔的踪迹，现在也还有人留在学校确保学生们的安全。不过原尚毕竟是被乌列尔找过的人，还是保持一定警惕比较好。 　　仇嵘没料到原尚一个人在宿舍会想那么多，也不知是受恶魔影响，让人的情绪变得敏感容易低落，还是说，这几个月频频出现难以给出可靠通报的死亡案件，笼罩在A市的阴影比中心想象中的要严重。 　　上一任总长宋德或许一点都不会在乎普通人怎么想，但现任总长钟离书，一定想给大众一个满意的解释。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先解决掉乌列尔这个罪魁祸首。 　　最近几天乌列尔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新的死亡报告，也没有异能者被跟踪。 　　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不是特殊的日子，墓园里静谧无声。 　　和管理员打了声招呼，仇嵘抱着一束风信子上山。 　　顾家的墓在山腰，风景最好的地方，是霍知行的父母帮忙选的地方。 　　如今的狼族早已不再沿用统一的坟地，和人类一样，他们需要自己选择安葬处。 　　当年孟家栋用车祸二次爆炸伪造现场，连一具体面的尸体都没有留给顾家人。可毕竟是族长一家，孟家栋原先选的墓地也不算差，看着还比这里要更贵气。 　　霍知行的母亲和仇嵘的母亲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情同亲姐妹，她知道故友不会喜欢那样的地方，当即驳了新族长的面子，做主将坟址选在了这里。 　　夏日枝叶繁茂，空寂的墓地里偶尔能听到几声清脆鸟鸣。 　　仇嵘擦净两座墓碑上的尘泥，将蓝色风信子和白色郁金香混搭的花束放在了父母的合墓前。 　　“爸妈，哥，孟家栋今天被捕了，之后中心也会出公告，说清当年的事。”仇嵘半蹲在两座墓碑前，垂眸望着其上家人们的名字，目光柔和，道，“现在只剩下乌列尔……很快就要到七月十五了，希望在那之前这些事情都能结束。” 　　“到时，我想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是我去年提到过的那个人，我们在一起了。而且我才知道，十五年前救了我的人也是他。” 　　“我好像有点笨，居然现在才发现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去年忌日晏凌正好出差，那时仇嵘刚住进晏总的公寓，他们还没在一起。一年过去，这一次仇嵘希望能把晏凌，他的爱人，正式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他还有一个身份，下次再告诉你们，你们肯定也会被吓一跳。”仇嵘笑了笑，“最近因为这件事，我们之间产生了点误会。我等会儿就会去找他，祝愿我们能快点和好吧。” 　　今天孟家栋被批捕，钟离书问仇嵘要不要再见孟家栋一面，仇嵘拒绝了。他和那个男人没什么想说的。头狼之争时他咬断了对方的小腿骨，孟家栋至今还是坡脚，见着他就目露怨恨，像是要把他剥皮抽筋。 　　仇嵘又在墓前坐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起身道：“我先走了。爸，哥，你俩的花下次一定带。” 　　早上仇嵘临时起意来墓园，路过花店没有菊花，就要了一束妈妈最喜欢的风信子和郁金香，相信只要妈妈开心，爸爸和哥哥也不会在意这个。 　　仇嵘起身，忽然听到身后的石阶上传来脚步声。 　　他转身，三束巨大的菊花入目。 　　仇嵘：“……？” 　　三束花完全遮住了抱着它们的人，那人看不清路，曲里拐弯地走到了仇嵘面前。 　　一撮卷毛从花后翘了起来。 　　仇嵘接过一束对方手里的花，恢复视线的小卷毛惊讶道：“老大？” 　　…… 　　孟柏川也听说了孟家栋被捕的事，他去看了，远远地注视着那个头发近乎全白的男人穿着疗养院的病号服被人拷走。 　　“大喜的日子，我想着让老大您的父母和哥哥也高兴高兴。”孟柏川摆好三束巨大的花，拜了拜，直起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 　　仇嵘看他，抬手揉了把孟柏川的卷毛，说道：“正好，我没给我爸和我哥买花，谢了。” 　　孟柏川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老大！” 　　仇嵘能猜到孟柏川为什么会来给自己的家人送花。 　　大概是出于某种莫须有的愧疚。 　　孟柏川憎恶孟家人，也憎恶孟家人用偷来的族长之位作威作福。 　　可他自己也姓孟，也曾在仇嵘家的别墅里住过。 　　孟家没有人对顾家道歉，孟柏川想，自己应该来送上一束花。 　　孟柏川的父亲是孟家栋的亲弟弟，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年轻时凭借着花言巧语，骗的一个普通人类小姑娘和他生下了孟柏川。 　　直到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了一头小狼，孟柏川的母亲才明白过来自己爱上了一个多不负责任的男人。 　　因为生育，孟柏川的母亲身材严重走样，容貌也大不如前。孟父很快厌倦了家里憔悴的妻子和哭个不停的孩子，跑去外面花天酒地。 　　孟母想过要离婚，但孟柏川是狼人，一旦离婚，只能交由父亲抚养。看着在地上追着网球跑的活泼小狼崽，孟母狠不下心。 　　时间来到孟柏川六岁，孟父在外寻欢作乐时意外身亡，孟母不仅要一个人养孩子，还要还孟父瞒着她欠下的外债。 　　连续几年不分昼夜地工作，为了赶时间应付了事地吃饭，没多久，孟母查出了胃癌。 　　家里的欠债刚还清，余下的钱很少，治疗一拖再拖，最终孟柏川的母亲也离开了他。 　　幼年期的狼崽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形态，按照规定，孟柏川被他的大伯，也就是孟家栋领养。 　　显然，孟家栋不可能对孟柏川有多上心。 　　孟柏川在孟家饥一顿饱一顿，小小年纪学会了去网吧帮人打游戏赚钱。 　　还不清的外债，看不起病的母亲，吃不饱饭的童年……正是这些造就了孟柏川如今对钱的过分在意。 　　“……老大，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停车场距离仇嵘家人的墓碑有一段距离，孟柏川背着手，摇摇晃晃地和仇嵘一起散着步下山。 　　“你问。” 　　“就是，三年前你为什么愿意送我去青训营？”孟柏川低头数着延绵而下的石阶，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会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仇嵘慢着孟柏川一步，他垂眼瞧见了孟柏川身后勾在一起扭动的手指。 　　临近正午，太阳高悬在天空，树荫打在石阶上，知了不知藏在哪儿充满了活力地叫唤。 　　仇嵘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说道：“因为你还很年轻，也很有天赋。” 　　三年前仇嵘打残了孟家栋，再找上孟家时是孟柏川给他开的门。 　　后来阮斯佳提起孟家有个快要被退学的养子。 　　仇嵘跟着阮斯佳去网吧，就看到了抱着泡面桶吸溜，满口和谐用语的孟柏川。 　　从小在网吧里混大，很难不沾染一些坏习惯。 　　那会儿的孟柏川和阮斯佳还在读高中，是同班同学。孟柏川蹲网吧里做陪玩，搞直播，一个月能赚不少钱，这钱赚着赚着，就让他对学习彻底丧失兴趣，一心只想搞钱。 　　“这么喜欢游戏怎么不去打职业？”仇嵘问他。 　　孟柏川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没钱。青训生月薪太低了，不够用。” 　　实际上孟柏川像仓鼠热衷于囤粮一样，已经攒下了不少钱。 　　出于对仇嵘的崇拜，孟柏川耐心地听了仇嵘讲那些老生常谈。 　　单人包间里的空气不流通，仇嵘讲着讲着停下来，看看身侧双手放膝盖上乖乖听他说话的阮斯佳，又瞧瞧眼神飘走明显思维跑毛的孟柏川，仇嵘顿了顿，道：“你如果真的想打游戏，我带你去办休学打职业，不够的钱我给你。” 　　神游天外的孟柏川猛地回神，搞不清状况：“族……族长，我可是孟家人……” 　　那会儿的仇嵘没有理会孟柏川的疑惑，只问他想不想打。 　　现在的仇嵘可以坦然地告诉孟柏川：“我一个人在外地时有很多不好的经历，但孤身一人走到今天，也少不了有很多、很多人的帮助。” 　　“那时候看着你，我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信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人生重要的选择也无从商量，只能凭借着自己浅薄的见识去判断。” 　　“有时一念的偏差，会让一个人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曾经有人帮助我走出了人生的低谷，所以在看到你时，我就想着，能不能也帮你一把。毕竟你还那么年轻，才刚站在人生的起点。” 　　“这无关于你的血缘、我的仇恨。柏川，我只想帮助一个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弟弟。” 　　走在前面的孟柏川停了下来，不知道从哪儿取了顶鸭舌帽扣头上。仇嵘下了两节台阶，站在孟柏川身旁，探身瞧了瞧：“哭了？” 　　孟柏川抹了把眼睛，很没出息地吸溜了一声，紧紧抿着唇，瞪着两只兔子眼，破音道：“……没有。” 　　仇嵘扬了扬唇，没再逗孟柏川。他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孟柏川追上他，小声道：“族长，没有你和小阮，我也站不到现在的高度。那会儿我总觉得捏在手里的钱才是真的，进青训苦，还不一定能出头，所以我不敢去赌。” 　　“谢谢你推了我一把，让我有机会进二队，进首发，站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领奖台。” 　　仇嵘看过孟柏川的夺冠赛，少年和队友站在璀璨的灯光下，飘飞的彩带里，一起举起手中的奖杯，朝气蓬勃，光彩夺目。 　　“是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送你站到了现在的高度。”仇嵘抬了一下孟柏川的帽檐，看着他还红着的眼睛道，“你现在有队友，有荣誉，有了全新的人生。孟柏川只是孟柏川。过去的种种，就让它们留在过去吧。” 　　不再自卑，不再怯懦，不再去背负不该背负的愧疚。 　　孟柏川听懂了仇嵘的意思。 　　他很崇拜仇嵘，因为仇嵘轻松打倒了视他为要饭乞丐的大伯。可有时孟柏川也会害怕，怕这样的仇嵘内心其实也讨厌着他。 　　因为他是孟家人，是鸠占了鹊巢的孟家人。 　　现在仇嵘告诉他，孟柏川只是孟柏川。 　　族长不会让仇恨牵连到不相干的人，孟柏川也无需再让过去困住自己。 　　两个人走到了停车场，仇嵘想到：“算起来你应该叫我表哥。” 　　“是吗？”孟柏川记不清各种复杂的亲戚关系，见了长辈都是别人让他叫什么他就叫什么。 　　停车场里只停了几辆车，仇嵘看到了孟柏川的，他点头道：“行，不用我送你了。” 　　“赶紧回去吧，下午是不是还有训练？” 　　“今天队里放假，一会儿和队友出去聚餐。”孟柏川扭捏了一下，嗫嚅道，“族……族长……” 　　仇嵘好笑地看他：“怎么？” 　　孟柏川的帽檐都快低到胸口了，他小声道：“你刚说你是我表哥……那我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叫你哥呀？” 　　仇嵘假意思考，见孟柏川可怜巴巴抬头，笑了一下，道：“当然可以。” 　　“哥！”孟柏川像个小孩一样开心地喊道，他飞速地靠近，轻轻抱了一下仇嵘，说，“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哥。” 　　他们都从小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但这一刻，他们也是彼此的家人。 　　* 　　离开墓园，仇嵘没有直接去找晏凌，而是先回了趟家。 　　家里的狮子猫估计又跑出去玩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这两天仇嵘在重新翻看家里的书，之前他和阮斯佳孟柏川找着看了有关恶魔的记载，仇嵘想把其它的内容也过一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一直到晚上，猫都没回来，仇嵘有些担心。他放下书，看了眼手机，差不多到晏凌下班的时间。 　　仇嵘不准备去新月传媒找晏凌，那儿说话不方便。他打算直接去岚山御苑的别墅，就是之前专案组登记表上留下的地址。 　　给猫主子留了个窗户口，仇嵘犹豫要不要先去找找猫，今天它回来的时间是有点晚。 　　不过猫主子的脖子上带着刻了他电话的项圈，以他家猫猫的机敏，仇嵘还算放心。 　　正在犹豫，他的电话响了。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仇嵘不可置信地抖了一下手。 　　…… 　　【猫总】 　　【接通】【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 　　卡在一个好地方（并没有 　　天啊！六章了！仇嵘终于！马上！能和他老婆（人形）说上话了！！ 　　恭喜我们小狗！ 　　仇小狗：我谢谢你啊。（咬牙切齿） 第42章 　　仇嵘连忙接通，生怕慢一秒电话那头的人就反悔了。 　　手机贴在耳边，两端的人同时陷入沉默，隔了几秒，仇嵘委屈地小声道：“老婆？” 　　两个字，让高冷亲王瞬间心软。 　　晏凌简单应了一声，带着点别扭，仇嵘翘起嘴角。 　　分开的一周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声回应又让所有距离消失不见。 　　仇嵘小狗摇尾巴：“老婆！” 　　亲王殿下咳了咳，语调平平故作冷淡道：“狼族进入专案组的申请通过了。” 　　重新和老婆说上话的仇小狗冷静片刻，大脑从儿女情长一键切换到族长模式。 　　他皱了皱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然也不会突然通过压了这么久的申请。 　　晏凌满意对方的反应速度，言简意赅道：“有一只梦魔失踪了。” 　　梦魔是和魅魔相似又不同的群体。钟离书上次说乌列尔开始对异能者下手，看样子饕餮他打不过，这段时间的销声匿迹，是欺负到深居简出的梦魔头上去了。 　　“是失踪？现场有什么痕迹？”仇嵘不再急着去老婆家，便从门口挪回屋内，坐到了阳台的摇椅上。 　　“梦魔的朋友去找她，才发现她不见了。具体失踪了几日不能确定。你和钟离总长一起抓到的那只魅魔去现场看过，说是闻到了三头犬的味道。”晏凌淡淡道，“明天我会去现场再看看。” 　　上线三秒的族长模式出现卡顿，仇嵘讪讪道：“你知道是我和钟离总长……” 　　空气又变得沉默，晏凌不明显地轻哼一声：“明天下午专案组在特管局开会，你也要参加。开完会我们聊聊。” 　　仇嵘心里七上八下：“回家聊吗？” 　　“怎么？出去住了几天，你现在连家都不想回了？”亲王殿下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冷意。 　　仇嵘眨了眨眼：“老婆你知道我不在家？” 　　晏凌：“……” 　　晏凌：“不知道。猜的。你居然真的不在家。” 　　仇嵘才不信晏凌是猜的，抓到老婆偷偷关注他的小证据，仇嵘开心道：“我捡到了一只狮子猫，怕你不让养，就先带它回我以前的家住了。” 　　“我刚的意思是，老婆，我们是不是可以结束分居，一起回家了？”仇嵘满怀期待。 　　晏凌模棱两可地回答：“明天再说。” 　　他又补充了一句：“家里不能养猫。” 　　仇嵘：“……” 　　仇嵘：“……是只很可爱的狮子猫，要不你先看看？” 　　对面静了静，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可以。” 　　“剩下的明天再说，我还有事，挂了。” 　　仇嵘匆忙道：“明早我和你一起去看现场。” 　　“不用。”晏凌没再给仇嵘说话的机会，挂断了通话。 　　放下手机，仇嵘躺倒在躺椅上。 　　居然这么果断地拒绝了养猫。 　　……所以文森果然问都没问就告诉了他可以养。 　　没想到文森浓眉大眼，看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还会骗人。 　　这是想让他因为养猫惹得晏凌不快，好让他们继续分居吗？ 　　…… 　　……仇嵘实在猜不出文森骗他的原因，想来想去只能是文森觉得他配不上晏凌。 　　之前假扮穷小子文助理就时刻守在总裁身边，像是在提防着他。 　　现在他是狼族首领，老婆成了返祖血脉的血族亲王。 　　据晏凌说文森是带他长大的人，基本能确定文森也是血族，能看着血族亲王成长的人，想必不会是什么善茬。 　　……仇嵘为自己的爱情前途堪忧。 　　“哎呦！” 　　腹部忽地一重，一只大白猫坐在了仇嵘的肚子上。 　　仇嵘看看从阳台窗户一路延伸到躺椅边的梅花印：“我的衣服又不是给你擦爪子的毛巾。” 　　猫猫站起身，对着仇嵘的小腹一阵狂刨。 　　仇嵘：“……” 　　“还欺负我呢。”仇嵘忧愁道，“怎么办，我老婆不想要你。” 　　猫猫听不懂，猫猫继续擦爪爪。 　　仇嵘抱起傻乎乎的大白猫，亲了一口猫脑袋：“我再试试吧，争取让我老婆接受你。” 　　擦干净爪的猫猫给了仇嵘一拳，扭身跑走。 　　“怎么又打我！”仇嵘叫道，他忽然发现猫的身上少了些什么，“等等，早上给你带的项圈呢？” 　　猫猫跑得更快了。 　　第二日一早，狮子猫带着它的新项圈从窗户口溜了出去。 　　仇嵘一边倒猫粮，一边感叹猫大不中留。 　　他昨天给晏凌发了好几张猫猫的照片，希望晏凌的态度能有所软化，如果老婆还是不同意他养猫，或许就只能给猫猫找个新主人了。 　　这么野的小猫咪，不然送它去猫猫别墅？ 　　相信要不了一周，猫猫拳一流的小猫咪就能一统猫猫别墅。 　　话说回到梦魔。 　　最早调查A市的案件时仇嵘就怀疑过梦魔，不过后来又想了想，梦魔犯罪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本就数量不多的小梦魔们，基本都是重度社恐。 　　他们拥有编织梦境的能力，除了用这种能力从人类身上获取情绪能量，他们还会给自己编织梦境，以求降低能耗。有不少梦魔三年不出门，出门一次吃够三年，然后就回家给自己编个梦陷入沉睡。 　　听说，有的梦魔睡得太深，就这么在美梦里饿去世了。 　　似乎是个不太靠谱且很好欺负的种族。 　　七宗罪里有怠惰，是乌列尔需求的能量，死宅梦魔被盯上也不显得奇怪。 　　梦魔的住处大多远离城市，偏远隐蔽。仇嵘想去现场看看的请求被晏凌毫不犹豫地驳回，他只能等下午开会再听听看现场还有什么线索。 　　然而等到下午，仇嵘准备出门时却收到异控中心的短信通知，下午的会议取消了。 　　仇嵘的心跳莫名加快，他立刻给晏凌拨了电话，没人接。 　　毫无犹豫，仇嵘又打了上次被文森接通过的号码。 　　隔了好一会，眼看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才被接起。 　　仇嵘不等文森开口，直接问道：“晏凌怎么了？” 　　文森半天不回答，仇嵘沉下声：“如果不是专案组的组长出了问题，会议不会说取消就取消。” 　　他再一次问道：“晏凌出什么事了？” 　　文森没拿电话的那只手撑在棺椁边缘，他低头看着安睡在棺内的亲王殿下。 　　晏凌原本红润的脸颊正在迅速褪去血色，起伏的胸膛也趋于静止，一层寒霜攀上了精致的面容。 　　“仇少爷，请您先冷静。”文森平静道，“殿下没什么事，只是睡着了。” 　　* 　　青白石街道岚山御苑309号，地下自改三室一厅。 　　“你跟我说这是睡着了。” 　　仇嵘所在的房间昏暗无窗，仅开着一盏铃兰花造型的香薰融蜡灯，薰衣草淡淡的香能起到助眠的作用。 　　温柔的暖光，柔软的羊毛绒地毯，简单的布艺小沙发……房间里的装饰处处体现着轻松舒适，连温度都由中央空调调节在最适宜的25摄氏度。 　　唯一的问题，这个看起来像卧室的房间，本该摆着一张大床的位置，却放着一口橡木十字棺。 　　黑色的棺椁里衬着暗红绉纱，躺在其中的人冰冷苍白。垂闭的眼睫，交叠的双手，晏凌像是沉睡在盒子里的BJD娃娃，精雕细琢，完美得不似活物。 　　“为什么没有呼吸。”面对毫无生气的晏凌，仇嵘的手停在半空，不敢靠近。 　　冰冷的气息蔓延上指尖，仇嵘的手掌不受控制地触及到一片寒意，他喃喃道：“……也没有温度。” 　　文森站在仇嵘身后，淡淡道：“因为殿下是血族。” 　　仇嵘：“……” 　　仇嵘回头看他：“之前都有。” 　　文森：“那是为了融入人类社会的一种伪装。” 　　“仇少爷，我说了，殿下只是睡着了。”文森走到仇嵘身侧，“您不需要这么恐慌。” 　　“正常的睡着是可以被人叫醒的。”仇嵘温热的手掌贴在晏凌脸侧，捂暖了一小片皮肤，他低声道，“而且也不会睡在棺材里。” 　　“你不要再骗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森：“……” 　　文森扶了扶眼镜：“我们出去说吧。” 　　仇嵘本就不怎么信任文森的话了，文森一句轻描淡写的睡着了，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便直接开着车找来了岚山御苑。 　　急着见晏凌，进来的时候也没仔细看。仇嵘和文森站在晏凌专门放模型和拼图的收藏室门口，后知后觉别墅楼上楼下的装修风格很不一样。 　　文森挡住了仇嵘观察收藏室的目光：“仇少爷，首先，我没有骗过你。其次，睡棺材是血族的习惯，这样更有安全感。您真的不需要太过担心，过段时间殿下自然会醒。” 　　“过段时间是多久？”仇嵘对“过段时间”这种说法快PTSD了，他皱眉问道，“他到底为什么会晕倒。” 　　文森幽幽望了眼晏凌睡着的房间，干脆转身带仇嵘上了楼。 　　“最近中心反复提醒大家要小心乌列尔，梦魔长时间都在睡梦中，她的朋友担心她没看到公告，就去了梦魔家里。”文森搬了把椅子放在厨房，并关上了厨房门。 　　仇嵘：“……” 　　他姑且坐在了椅子上，看文森卷起袖口，拿出一套老式咖啡壶煮起了咖啡。 　　“之后她发现梦魔不见了，同时梦魔的家里留有一个悬浮的光团。”文森说着，点燃酒精灯。 　　仇嵘看了看不远处料理台上最新款的咖啡机，没有说话。 　　“中心接到报案，让魅魔过去。魅魔在梦魔家里发现了三头犬的气息，他也试着接触了那团发光体。里面的能量十分杂乱，但魅魔判断那应该是梦魔留下的东西。”咖啡粉的香气飘散，“咕嘟咕嘟”的烧水声里文森继续轻声道，“殿下今天去梦魔家，接受了那团光体。里面的能量比想象中还要庞大，所以殿下才会陷入了短暂的昏睡。” 　　“怪不得不让我一起去。”仇嵘眉头紧皱，“他连梦魔留下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直接吸收那团能量？” 　　“仇少爷，请小声。”煮好的咖啡液在虹吸的效果下流入了咖啡壶，文森接了一杯咖啡，递给仇嵘，“知道您会这么说，殿下才不让我告诉您。我这算违背了他的命令，还请您替我保密。” 　　“等吸收完那团能量，殿下就会醒来。”文森也接了杯咖啡，靠在大理石台边，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平淡道，“仇少爷，希望您能时刻记得，殿下是不死之身，比起担心他，您只需要顾好自己，就是没给殿下添乱了。” 　　“如果您想要继续和殿下在一起，从现在开始，珍惜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尽量活久一点吧。” 　　仇嵘想要说话，文森却打断他，指了指地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两个人沉默地喝完了这杯苦涩的咖啡，文森清洗着咖啡壶，仇嵘将餐厅的椅子搬回去，看了文森的背影片刻，问道：“为什么不用咖啡机？” 　　文森摆放好沥水的咖啡壶，擦着手道：“来这儿的客人不都喜欢看这些符合血族身份的旧物件吗？” 　　镜片后的桃花眼望向仇嵘：“毕竟，很多血族，是从几个世纪前活到了现在。” 　　晏凌不知何时能醒，仇嵘放心不下，想要留宿在别墅。 　　文森无可无不可。 　　家里还有只猫猫，仇嵘没办法，给阮斯佳打了电话，让他今晚去别墅照看一下猫。结果阮斯佳晚上有事，只好把猫猫托付给霍野。 　　文森听到仇嵘在安排人照顾猫，看了他好几眼。仇嵘只当文森因为骗他养猫而心虚。 　　晚饭是文森做的，味道很不错，但他只做了仇嵘的份，自己什么都没吃。 　　“你不吃吗？可以不用在意我。”仇嵘对坐在客厅看书文森说道。 　　“血族不是每天都需要进食血液。”文森没抬头，“我对人类的食物也没什么兴趣。” 　　仇嵘：“……” 　　文森翻过一页晦涩难懂的拉丁文书籍，打断了仇嵘的出神：“殿下说过您做的饭很好吃，他很喜欢，请您不要多想。” 　　仇嵘：“……” 　　被人看穿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仇嵘吃完饭回到楼下，发现下午还凌乱的收藏室被重新收拾过了。他在琳琅满目的藏品里找到一个小板凳，摆在墙角，似乎是平时拼装一些半高不高的模型时会用到的。 　　小板凳很像幼儿园里的款式，很难想象晏凌坐在这样的小凳子上拼模型的样子。 　　仇嵘搬着这个可爱的小板凳坐到了晏凌的十字棺旁。 　　“老婆，你吓到我了。” 　　棺椁很大，里放着床垫和枕头，躺着不会不舒服，晏凌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棺椁内部都是暗红色，将晏凌的脸色衬得愈发惨白。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也不会回应。 　　在晏凌的身上仇嵘看不到任何生的气息，哪怕知道这是先天血族的特性，仇嵘还是不由感到害怕。 　　文森断定晏凌不会有事，那如果晏凌一直不醒来呢？ 　　外界对于血族返祖血脉的记载少之又少，难道他们就真的不会受伤不会死亡吗？ 　　仇嵘握起晏凌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侧，轻声道：“老婆，快点醒来吧，我想你了。” 　　“殿下会尽快醒来的。” 　　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声音吓得仇嵘差点儿把晏凌的手甩出去，他无语地回身，文森提着一盏欧式防风灯站在铃兰花蜡灯旁。 　　仇嵘看着他手里的提灯：“这是什么？也是一种复古？” 　　“是。”文森道，“我给您在楼上收拾了一间客房，您可以在那里休息。” 　　“不用了，我在这里陪他。”仇嵘拒绝道。 　　文森关闭蜡灯，将手里燃着火苗的防风蜡灯放在了桌上：“那请您不要随意触摸殿下，看起来像变.态。也请不要半夜突发奇想躺进棺材里，会挤到殿下。” 　　仇嵘：“……” 　　照明由灯换为蜡烛，房间里的光线更暗。 　　火苗跳动，落在墙上的影子跟着摇晃。 　　文森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坐在了一旁的小沙发上，开口道：“仇少爷，您想知道血族返祖血脉的事吗？” 　　仇嵘下意识看了眼晏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下午文森的意思不就是晏凌能听到他们说话吗，怎么这会儿又跑到晏凌耳边来给他讲血族秘辛了。 　　昏暗的烛光下，文森竖起食指放在唇边，他似乎笑了一下，只是问：“您想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听百岁老人讲起那过去的故事…… 　　文森：。 　　晏凌：呵，六章后的出场，一出场就躺了，我也谢谢你啊。 　　若长生：……（贴着墙根溜走） 第43章 　　“在说返祖血脉前，我想我们要先了解血族的基本情况。” 　　血族分为先天血族和后天血族，这不是什么秘密。 　　先天血族通过初拥，将人类转化为后天血族，赐予他们所谓的“新生”。 　　“现在所说的‘初拥’其实不是真正的初拥，比起初拥，它更像是一种契约关系。”文森总是笔直的肩背略微放松，他向后靠在了沙发上，镜片后的目光悠远，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影视作品里吸血鬼转化人类看起来是毒液的感染，实际上真正的血族转化人类，是在共享自己的寿命。” 　　文森最初的名字不是文森，具体叫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他是跟着通商航船流落到欧洲的亚裔，辗转多地，差点被卖入庄园做最下等的奴隶。 　　那时，有一名血族贵族捡走了他。 　　“那个人也是返祖血脉。” 　　返祖血脉的安德烈殿下独守着一座宏伟又破旧的城堡，文森第一次踏入空寂无人的城堡，还以为安德烈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骗子，或杀.人.狂。 　　他紧绷着身体跟随在安德烈身后，看到优雅的贵族停下步伐，城堡里正巧穿过一阵过堂风，安德烈回头，亮出自己猩红的双眸和尖锐的獠牙。 　　文森瞪大了眼睛，吓得退后数步，单薄的脊背撞在墙上，硌得生疼。 　　安德烈被这个小老鼠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的家伙逗笑了，他笑得前仰后合，上前撩起文森乱糟糟的长发，歪头仔细瞧了瞧，笑道：“孩子，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别怕，我不会吃了你。” 　　彼时文森还听不懂红头发的俊美贵族在说什么，他警惕又疑惑地盯着男人的牙齿打量。 　　“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安德烈热衷于捡那些快要断气的小家伙们回城堡，看他们被吓得大哭，再给他们温暖的食物和华美的衣裳，将小家伙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后，安德烈会询问他们要不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所以我只要被你咬一口，就可以获得健康和长寿？”两个语言不通的人连比划带猜，勉勉强强搞懂了对方的意思。 　　“或许我该学一门新语言了。”安德烈痛苦地扶额，他又说了一遍自己的交易，文森明白了，却对此表示怀疑。 　　他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安德烈没有催促文森，他留文森在城堡，还教文森说英语。 　　“城堡里时不时会来些新孩子，他们有的同意了安德烈的提议，有的拒绝。” 　　走廊里的两个人相拥，安德烈擦拭掉嘴角的血液，艳丽的红唇扬起，他抚摸着怀中孩子亚麻色的长发，温柔道：“慢点喝，不急。” 　　良久，吞食了安德烈血液的女孩晕了过去。 　　躲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文森猛地靠回墙面，皱着眉低声道：“有碍风化。” 　　“我的宝贝又在一个人嘀咕些什么？”安德烈从墙边探出头，他的怀里抱着昏睡的女孩。 　　“啊，你是来问我问题的吗？”安德烈看到文森手里拿着本书，开心道，“稍等，我先抱这位小姐回客房休息。你去书房等我吧，甜心。” 　　文森瞧见安德烈侧颈处的伤口留出血液，染红了洁白的衬衫。 　　他撇过脸，冷冷开口：“你如果真的想帮这些孩子，为什么不给他们钱，而是要让他们变成像你一样的怪物。他们只是变得更加强壮和长寿，离开这座城堡，还是会被人欺负。” 　　“嘿，宝贝，你伤到我的心了。”安德烈凑了过来，和文森一起靠墙站着，笑嘻嘻道，“我可不是怪物，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怪物吗？” 　　文森不欲理会这个没正形的男人，转身离开，安德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出声道：“孩子，当年轻的时光被无限拉长，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金钱、地位、声誉，漫漫青春，你将有无数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人生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文森的脚步停了停，他正要回头，就听安德烈又笑道：“实在不行，这些孩子还能熬死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到时，他们可以请人去那些坏人的坟头演奏交响乐。” 　　文森：“……” 　　“血液的交换像是在拥抱，人们将这个过程叫做‘初拥’。” 　　那天之后安德烈没再拥抱过其他人，他改用银刀划手腕，放出小半碗血给和他做交易的人喝。 　　“既然这样也可以，之前为什么还要咬脖子？”文森问。 　　“不是方便嘛。”安德烈伸出手腕给文森包扎，另一只手支着下颌，笑盈盈地看着面容清秀的文森板着张脸，像个小大人。 　　文森对安德烈的方便论给予一声冷笑：“野蛮。”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文森迟迟没有给安德烈答复，安德烈也不急。 　　被安德烈带进城堡的孩子们不会久留，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便会离开城堡。只有文森一直留在这儿，从某天起，给城堡找维护工人的活儿都落在了他头上。 　　安德烈偶尔感叹，等日后文森离开，他该不习惯了。 　　文森抱着一本看不懂的拉丁文大部头，拧着眉没心思搭理懒散的贵族殿下。 　　“别看这些无聊的书了，陪我去听场音乐会吧。”贵族殿下无赖地躺倒在文森的腿上，用手指缠绕着亚裔男孩乌黑柔顺的长发，轻轻拽了拽，“宝贝，走嘛。” 　　安德烈时不时会离开城堡去很远的地方，参加一场宴会，观看一出演出，或仅仅是去乡下采风。 　　文森有时跟着他，有时则一个人留在城堡，安德烈会为他准备好充足的食物。 　　那天是一个风雨夜，安德烈带着一名身披黑袍的少女回到城堡。文森只当他又捡了个可怜的孩子回来，没有在意。 　　半夜卧室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文森端了烛台出去。 　　“父亲，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看着爱的人一个个老去，只有我还被留在十九岁！我的爱人离开了我，女儿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孩子！……现在她也走了，父亲，我不想再一个人活在世上了……” 　　“或许你是对的。”第二日一早，安德烈靠在廊柱边，对走到他身边的文森说道，“我该给他们金钱而不是寿命。” 　　不知活了多久的少女独自站在庭院中，她穿着一袭洁白长裙，眺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安德烈走向她：“你确定想好了吗？” 　　少女回过头，提起裙摆对安德烈行了一个淑女礼。 　　“是的，我想好了，殿下。” 　　一夜暴雨打落了庭院里不少的花，昨日尚且俏丽绽放的玫瑰，今日颓败凋零只剩枝干。 　　一簇火苗燃起，愈燃愈烈，燃尽了散落的花瓣，烧尽了洁白的长裙。安德烈站在那团烈焰前，红色的头发被风吹散，他与蔓延至天际的火焰相融，像是也要投身死亡的怀抱。 　　“安德烈。”文森叫他。 　　安德烈回身，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凌厉的侧颊，他笑着问道：“怎么了，宝贝？” 　　“你总说这是一场交易。交易该是双方的交换，你给了他们寿命，他们给了你什么？” 　　安德烈似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他想了想，走回到文森身边，说道：“他们分担了我的寿命。” 　　“安德烈活了很久，久到一个人住在无人的古堡也不会感到寂寞。而他是返祖血脉，他的生命还很长，长到似乎看不到尽头。” 　　“被初拥的孩子们分担走了我的寿命，我就可以少活几年啦。”安德烈说要带文森去一个地方，他在路上解释道，“那些孩子们受到我的庇护，不死不伤。只有身为’父亲‘的我可以杀死他们。” 　　“之前你问我给他们寿命有什么用，我想了想，好像真的没什么用，活太久也不是好事。”安德烈笑道，“所以后来我改变方式，现在的换血仪式就像是签订了一个小小的契约，那些孩子不必承担太久的寿命，如果有一天他们活腻了，也可以去找其他先天血族收回这份‘馈赠’。” 　　“这样就不用像艾玛一样花了好几年才找到我求一死了。” 　　“先天血族的生命有那么久吗？久到可以分给那么多人。”文森质疑，“这样的话人类里岂不是会有很多被转变的后天血族。” 　　“血族的生命没那么久，他们如果非要求死的话也不是死不了，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血族四处分享自己的寿命啦。我比较特殊。”安德烈对文森眨了眨眼，“我返祖了。” 　　他们来到了一片辽阔的草场，绿草茵茵，与小腿其高的草坪上立着一座座墓碑，那些墓碑上大多没有标注死亡日期。 　　一阵风吹过，紫苜蓿被吹得倒向一边，文森仰头看着立在墓地正中的圣母像。 　　安德烈顺着文森的目光看去，大笑道：“最初立这座像的血族真是个天才，他或许是在期盼仁慈的圣母能早日降临收了这一地的吸血鬼吧。” 　　文森跟着安德烈踏入这片墓地，小腿被草叶划得又痒又刺。安德烈走在前面，慢慢说道：“这里埋着的都是血族的先祖和一些像我一样拥有返祖血脉的人。” 　　“我没有骗你，只要生命够长，人早晚可以凭借着偷来的时光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有时就是这么奇怪，人们在得到想要的一切后，又会觉得厌倦。” 　　“得到了永生的血族先祖们，无一例外，沉睡在了这片土地下。” 　　他们停在了圣母像前，安德烈毫无忌讳地坐在圣像边，望着眼前的墓地道：“永生从来不是馈赠，而是一种诅咒。” 　　“血族先祖们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地下沉睡多久，会在哪一天死去。后来人们发现，每当一位沉睡的先祖如愿死亡，血族里就会诞生一名拥有返祖血脉的孩子。” 　　“像是诅咒的延续。” 　　烛火摇曳，仇嵘和文森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文森在仇嵘深深的目光下继续叙述道：“后来我同意了安德烈的交易。” 　　不是小小的契约，是能够分担安德烈一半生命的初拥。 　　“为什么要初拥？还要分走我一半的寿命？”安德烈困惑地看着这个要么警惕地像只狐狸，要么语出惊人的亚裔青年。 　　文森跟在安德烈身边，已经从比竹竿还要细瘦的少年长成了高安德烈小半头的青年。 　　他将一头秀长的黑发剪到了齐肩的长度，用安德烈的发带随意束在脑后。 　　“都分了，多分点不好吗？”文森放下安德烈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古董小提琴，说道，“分担寿命的长短全看血液交换的多少，你说最多能分一半，那就给我一半好了。” 　　安德烈无奈：“你会承受不住的。” 　　“你又没试过。”文森垂眼，看到安德烈的一缕红发没扎进蝎子辫，垂落在脸侧，本就雪白的皮肤被衬得像是在发光。 　　他抬手将那缕碎发别至耳后，安德烈抬眼看他。 　　“你想和我一起被诅咒吗？”安德烈问。 　　“我想和你继续学小提琴。”文森道。 　　“这是算是什么理由。”安德烈笑弯了腰，就像他们第一天见面那样。 　　“安德烈会的东西很多，法语、拉丁语、油画、小提琴……他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后来我们一起去参加过乐团，假扮壁画师给教堂画过圣母像……” 　　陪着安德烈胡闹的日子恣意放纵，偶尔也会有被安德烈初拥过的孩子们找上门但求一死。 　　一场场烈火燃尽，安德烈有时会出神地望着文森，像是怕他也化为一捧灰烬。 　　“人们常说‘永远’‘一辈子’，似乎承诺了就不会改变。可百年的时光太久了，王朝更迭，工业兴起，时代在变化，我们也在变。” 　　“莉丝是不是最后一个被我初拥的孩子？”又送一人离开，安德烈坐在廊沿下，回忆道，“我记得她那头漂亮的亚麻色长发。” 　　庭院里的花从某年起改种了紫罗兰，这个季节开得如火如荼。 　　文森站在安德烈身后，淡淡道：“我才是被您最后一个初拥的人。” 　　“嘿，宝贝，别学那些人说敬语。”安德烈仰起头不满道，“你该少学些血族的繁文缛礼，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森隐约笑了，他坐到安德烈身边，说：“按照规定，我该叫您父亲。” 　　安德烈靠在文森肩上，叹道：“饶了我吧，快别这样了。” 　　他们一起看着盛开的紫罗兰，看着被风走的余灰，看着烧红半边天的晚霞。 　　“文森。” 　　“嗯。” 　　安德烈躺倒在了文森腿上，轻声道：“我好像有点累了。” 　　文森垂下眼，别过安德烈鬓边散乱的红发，说：“那就睡一觉吧。” 　　“我拿到了安德烈一半的血液，可以替安德烈解决他那些求死的‘孩子们’。” 　　“安德烈说他曾经想过，什么返祖血脉，他不在乎，也不会被先祖血脉中的厌世情绪影响，他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可他还是和他的先祖们一样，躺在了慈悲的圣母像下。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文森停在旧时光里，独自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城堡，一片孤寂的墓地。 　　直至某个向日葵怒放的盛夏，文森听说凯特家的小儿子受了伤，他的父亲百般推脱，不愿意去看望那个可怜的小家伙。 　　那个孩子被一个人扔在华国。 　　只因他是返祖血脉。 　　紫苜蓿下的沉睡着的老古董们不知是谁得偿所愿，投入了玛丽亚的怀抱。 　　永生的诅咒延续到了另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文森在安德烈的墓碑前放下一片新鲜的三叶草，告别这片待过太久的土地。 　　“返祖血脉的延续并非轮回转生。殿下是殿下，他是罗伊·凯特亲王，是晏凌。我没有将他看作是谁的替身，我只是一个人太久，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面对仇嵘复杂的目光，文森轻笑道，“仇少爷，您不必如此敌视我，殿下对我来说就像我的孙辈一样。” 　　仇嵘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他不是担心文森对晏凌心怀不轨，他只是怕文森跟在晏凌身边，是想从晏凌身上看某个人的影子。 　　那样的话晏凌该有多难过。 　　“殿下知道我曾经跟在一个返祖血脉身边。”文森回答了仇嵘没有说出口的疑虑，“我找到殿下时他正在A大附属医院接受治疗，白泽是那里的主治医师。” 　　血族不会轻易死亡，但受的伤需要时间恢复。心脏破碎这样的致命伤，中心为了表达对血族亲王的关心，送晏凌去了白泽那儿。 　　“殿下不在乎我的来处，我说想要留在他身边，他就让我跟着了。”文森说道，“殿下出生时管理异控中心的总长还不是宋德。原先的那位总长是真的希望能好好照顾殿下长大，教他新时代的理念，期盼殿下能管理好华国的血族，也能够在这件事上找到生存的价值。” 　　“后来宋德接管总长之位，中心的环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在宋德的眼里，殿下的能力太强，是很大的威胁。他变相将殿下软禁在研究所，想找个机会送殿下回欧洲。” 　　“直到乌列尔的事发生，宋德告诉殿下乌列尔已经被处理了，他以不想引起外界恐慌为由，让殿下对恶魔的事不要多说。作为交换，中心不会再限制殿下的生活。” 　　“实际殿下对这些事不是很在意。”文森起身，走到了仇嵘身边，他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晏凌，说道，“如果说安德烈想要抗争自己的命运，那么殿下则是对所有的一切都没那么在意。” 　　“他们都是随心所欲的人。安德烈活得热烈，殿下更坦然。” 　　“哪怕他接手了族长之位，也接受了中心安排的种种工作，但对殿下来说这些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他曾说过等到哪天机缘巧合，就回欧洲一睡了之。” 　　“后来殿下遇到了您，仇少爷。”文森将目光转向坐在小板凳上的仇嵘，“殿下他很在乎您。” 　　“最初和您在一起时殿下想过给您初拥，在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 　　“殿下说，您喜欢的是平静的生活。他想让您度过轻松美满的一生，不必去承担永生带来的不安与变数。” 　　文森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他笑了一下，对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道： 　　“永生的诅咒似乎是无解的命题，我和安德烈没有走到彼此的终点，您和殿下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五千字的文森上楼就狂炫三杯水（。） 　　以及猫猫全都能听到哦，文爷爷（文森：？）是讲给他们两个人听的。 　　猫猫下章就醒啦！ 第44章 　　仇嵘在小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早晨睁眼屋里一片漆黑，有点分不清时间。他看了看手机，刚过八点。 　　消息提醒里有霍野的回复。 　　仇嵘麻烦他照顾猫，昨晚睡前向霍野道了谢。 　　霍野：…… 　　霍野：哈哈哈…… 　　霍野：……不麻烦的 　　倒霉孩子不知道哪儿学的毛病，回个消息打这么多省略号。 　　仇嵘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去和棺材里的睡美人老婆道早安。 　　仇嵘：“……” 　　仇嵘：“？” 　　他老婆呢？ 　　他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面对空荡荡的棺椁仇嵘愣了足有一分钟。 　　说是空荡荡也不准确，棺材里凌乱摆放着晏凌的衣服……和一团微微起伏的？ 　　仇嵘弯下腰凑近棺椁，白净的衬衫拱起一个弧度，其下藏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小家伙。 　　白色的毛毛从衬衫缝隙里支棱出来，仇嵘动手轻轻解开纽扣，敞开衬衫，一只眼熟的甜甜圈猫咪盘在晏凌的衣服里睡得正甜。 　　仇嵘：“……” 　　仇嵘又愣了一分钟，迟钝的大脑里缓缓冒出一连串惊叹号： 　　惊！ 　　老婆变成猫了怎么办！？ 　　还是他昨天早上才亲过抱过亲手带了项圈的猫！ 　　那个贴贴蹭蹭爱揍人的狮子猫居然好像似乎！ 　　真的是他老婆！！！ 　　…… 　　早上这个点，文森估计仇嵘差不多该醒来了，正在厨房准备早餐。身后传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他回头，仇嵘一个猛刹车。 　　别看他跑得快，胳膊却很稳。 　　怀里的狮子猫睡得“呼噜呼噜”的。 　　文森：“……” 　　仇嵘冷静了许多，他抱着大白猫和文森面面相觑。 　　一切已尽在不言之中。 　　文森看看猫，又看看仇嵘，眼神里写着：殿下，这可不是我说漏了嘴。 　　仇嵘咳了一声：“……怎么突然变成猫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文森取下围裙，冷静道：“没什么问题。” 　　“应该是能量驳杂导致的形态不稳定。”文森端着培根煎蛋和橙汁出厨房，对仇嵘说道，“您先吃早餐，我带殿下回去，他现在还醒不了。” 　　仇嵘瞧瞧怀里的猫，再瞧瞧文森的两只手，后退一步：“没事我抱他下去。” 　　回到卧室，仇嵘用晏凌掉落的衣服在棺材里垫了个窝，看了看，又把衣服取出来，换成文森昨天拿给他盖的小薄毯。 　　毛茸茸的空调毯被叠得四四方方，垫在棺材里，猫猫暖乎乎地盘在毯子上继续睡，舒服得抖了抖耳朵。 　　仇嵘还是有点晕，没想到猫塑了那么久的晏总，居然真的是猫。 　　只不过他塑错了方向。 　　晏总是狮子猫不是布偶猫。 　　猫咪形态的晏凌有呼吸有心跳有体温，让仇嵘看着安心了不少。 　　他坐回餐厅，文森就在他对面，说道：“殿下的母族是猫族。” 　　这个仇嵘猜到了，他想起热情的设计师小姨：“那晏女士……？” 　　文森点头：“是猫。” 　　仇嵘：“……” 　　仇嵘：“……那猫咖里每次都会特地向晏凌打招呼的临清狮子猫？” 　　文森顿了顿：“可能不是同一只，但应该都是不想上班跑去晏女士别墅里躲懒的猫族人。” 　　文森解释：“晏女士别墅里的猫大部分还是流浪猫或者被弃养的猫，族里偶尔会有人去她那儿打工，帮忙照看猫咪，也可以招待客人。” 　　“人变的猫撒起娇来更得心应手。” 　　仇嵘：“……这样也是可以的吗。” 　　文森：“晏女士开的工资很高。” 　　仇嵘：“……” 　　仇嵘之前还疑惑过，猫猫别墅那么多猫，晏梓珏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原来员工就混在猫猫中！ 　　文森说晏凌应该还要再睡几天。 　　仇嵘吃完早餐下楼去守他的睡美猫，坐在了棺材旁的小板凳上，他忽然反应过来，猫明明就在自己身边，那霍野昨晚去别墅照顾的是什么？ 　　仇嵘立即给霍野打了电话。 　　“族……族长……”霍野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仇嵘眉头越皱越紧，下一秒，电话里换了个人：“喂？仇嵘哥？我是丹尼尔～我和霍野在一起，你的猫我们照顾的很好哦，你就放心吧！” 　　仇嵘低头看看小肚皮一起一伏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晏猫猫：“……” 　　丹尼尔许是感知出了仇嵘的沉默，他试探道：“或许你身边现在也有一只白猫？” 　　仇嵘没有回答：“你先让霍野接电话。” 　　过了会儿霍野的声音再次忐忑传来：“怎么了族长？” 　　仇嵘：“把我昨晚发给你的照片删了，全删干净。” 　　霍野：“……” 　　因为担心猫猫晚上不回家，仇嵘专门给霍野发了几张猫图，如果时间太晚的话，让霍野去别墅附近找一找，喊猫回家。 　　也正是看了这些图，陪着霍野一起来照顾猫的丹尼尔当即道：“没事，不用找了，你就给你族长说猫挺好的。” 　　霍野：“……这不好吧。” 　　虽然不好，可老婆都发话了。 　　霍野：族长，我老婆说真的没问题，还说这都是为了您的家庭合睦考虑。 　　不然血族亲王发现自己马甲掉了恼羞成怒搞不好又要再自闭一周。 　　眼看事情败露，堂哥的马甲似乎已经被扒，丹尼尔抢过霍野的手机：“仇嵘哥，谢谢你发的照片，猫猫很可爱！我已经分享给Sue了～替我给我哥说我真的努力过！Bye～” 　　仇嵘举着被挂断通话的手机：“……” 　　老婆猫照外流，完蛋，这是要继续分居的节奏。 　　仇嵘趴倒在棺边，欲哭无泪地盯着还在睡觉的小猫咪，开始期盼晏猫猫什么都没听到。 　　* 　　下午，中心派了人来看望因公昏迷的凯特亲王。 　　鉴于凯特亲王目前是只猫，文森没让人下楼。 　　小魅魔摇晃着自己的桃心尾巴，捧着一牙西瓜吃得满手是汁。他伸出殷红的舌尖，顺着腕骨一路向上，舔.舐掉流淌下的汁液。 　　仇嵘：“……” 　　一个西瓜都能吃得这么色.情，不愧是魅魔。 　　文森也发现自己欠考虑了，他躬身道：“你们先聊，我去把西瓜再切一下。” 　　小魅魔抽了张纸擦干净手上的西瓜汁，用尾巴和刚从楼下上来的仇嵘打了个招呼。 　　“钟离哥哥身体不好，让我来替他看看亲王殿下～”小魅魔靠在沙发扶手上，凑近仇嵘，眼睛亮亮的，小声道，“我已经听说啦！原来您和亲王殿下是情侣呀～好羡慕～～” 　　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的仇嵘不禁往后靠了靠：“你认识凯特亲王？” 　　“认识的呀，我现在也在违规处理部帮忙抓狗狗的嘛～”小魅魔两只手支着下巴，歪头道，“再说那天您和钟离哥哥走后就是亲王殿下来带我回中心的呀～殿下还问了很多关于您的问题呢～” 　　“哎，原来因为是情侣才问那么多呀～我都猜到啦！你们是不是在互相瞒着自己的身份谈恋爱？好刺激！”小魅魔一开心桃心尾巴又晃来晃去的，他眨眨眼道，“顾族长～您能详细讲讲您和亲王殿下谈恋爱的细节嘛？人家好想听听浪漫的爱情故事～” 　　仇嵘：“……” 　　恕他拒绝。 　　在仇嵘一言难尽的表情里，小魅魔“哎呀”一声，坐起身摸摸自己的衣兜，随后从里面掏出来了个蜡封药丸，递给仇嵘道：“都忘了，我是来送药的啦～这个是钟离哥哥让白泽给亲王殿下做的药，能帮助亲王殿下早点醒来哦～” 　　小魅魔用桃心尾巴拍了拍仇嵘的背，安慰他：“别担心，钟离哥哥说白泽可厉害啦，亲王殿下一定很快就能醒来的～” 　　“谢谢。”魅魔的尾巴看着可爱，力道可真不小，仇嵘被拍得呛了一下，咳着收下了药丸。 　　文森端着切成小块的西瓜回来，小魅魔的注意力被西瓜吸引走，他拿起小叉子吃西瓜，甜甜道：“谢谢文森～” 　　小魅魔一边吃西瓜，一边用尾巴拍沙发，满脸求夸夸地对仇嵘说：“对了，我就是和文森一起抓的狗狗哦～我们俩一起端掉了好多春合路的违规场所呢～钟离哥哥夸我特别厉害～” 　　仇嵘和文森对视一眼：“……” 　　如果没记错，被提溜去局子里抱头蹲的孟柏川就是文森捞出来的。 　　感情是先抓再捞。 　　仇嵘：“厉害，确实厉害。” 　　小魅魔很想亲眼看看凯特亲王的状态，文森和仇嵘一通联合糊弄，投喂了不少小零食，把人给开开心心地哄走了。 　　仇嵘捏开蜡封的药丸，里面装的药不大，有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拿着药丸和熟睡的猫猫比了比，仇嵘把药丸掰了一下，分成两半。 　　他捧着两粒药丸子，绕着棺材转了一圈，也没想好该如何下手。 　　“让我来吧。”一旁的文森看不下去了。 　　仇嵘又反方向转了一圈，还是不敢掰老婆的牙，只得放弃。 　　文森接过两粒小药丸，上前干脆利落三秒钟搞定。 　　仇嵘：“……” 　　仇嵘：“为何如此熟练。” 　　文森抽出手帕擦手，淡淡道：“以前给狗喂过药。” 　　仇嵘：“……” 　　昏睡中的晏猫猫：“……” 　　白泽的药据说很快就能见效，今晚仇嵘依旧睡楼下。 　　文森开了盏小夜灯，把空间留给了一人一猫。 　　今晚没有文森的睡前故事，仇嵘趴在棺边，枕着胳膊看猫猫起伏的小肚皮。 　　小夜灯的暖光给猫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仇嵘悄悄伸手摸了把柔顺的毛毛。 　　今天借浴室洗澡时仇嵘发现浴缸边放着不同香型的洗发水和沐浴液，其中有一瓶和狮子猫身上的味道相似，应该是晏凌变成猫猫的这段时间故意换了香波，为了误导仇嵘。 　　现在仇嵘也用了同款香波，身上散发着和猫猫相同的气味。 　　想到老婆这几天都偷偷陪在他身边，仇嵘垂下眼，很想抱着晏猫猫一起睡觉。 　　可文森不让他进棺材…… 　　仇嵘盯猫良久，站起身解开一枚纽扣。 　　人不能进棺材□□。 　　狼应该是可以的吧。 　　* 　　翌日，晏凌从漫长的睡梦中清醒。 　　周身的环境温暖又舒适，让他很不想睁眼。 　　喉咙里情不自禁地发出呼噜声，晏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狮子猫的形态。 　　脑海里七七八八回想起文森和仇嵘的对话，晏凌一惊，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仇嵘的身影。 　　他不由松了口气，考虑趁仇嵘不在，赶紧变回去。 　　四只爪爪底下的触感温暖又柔软，猫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踩奶一样踩了踩身下的毛毯子。 　　晏猫猫满意地低下头，忽然发现“毯子”在动，在呼吸。 　　晏凌：“……” 　　一个比猫还大的狼头伸了过来，温柔地舔了一下还有点懵的小猫咪。 　　…… 　　“嗷！” 　　头狼捂着被猫猫拳揍了的鼻子嗷嗷叫唤，小猫咪翻身跳到了棺材边缘炸起毛对头狼发出“哈”的一声。 　　仇嵘转着眼泪花变回人型，蔫头耷脑道：“……老婆是我。” 　　谁知狮子猫又“哈”一声，跳起身再揍一爪，这次背对着仇嵘，一条尾巴炸得像松鼠，暴躁地甩来甩去。 　　仇嵘被老婆连揍两拳，晕头转向正要委屈，接着就瞧见自己浑身上下光溜溜地坐在亲王殿下的棺材里。 　　这下真成变态了。 　　仇嵘脸色爆红，手忙脚乱从棺材里爬出来套上自己的衣服。 　　晏猫猫抿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感觉差不多了才转身。 　　一人一猫面对彼此，仇嵘莫名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觉得低头看着老婆不太好，仇嵘半蹲下身，和猫猫平齐视线，结巴道：“你、你怎么不变回去？” 　　晏猫猫：“……” 　　猫猫无语地“喵”了一声。 　　到底是两口子，仇嵘福至心灵，赶紧站起身，跑着上楼给老婆拿衣服。 　　文森找齐了一套衣服，仇嵘拿着下来，进了卧室发现猫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美人老婆。 　　亲王殿下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很掉面子，所以此时正面对着仇嵘，一脸冷静地坐在棺材边。 　　一对华丽的蝠翼微敛，遮掩住了线条比例完美的身躯。 　　黑色的翅膀动了动，亲王殿下伸出一只手，叫醒发怔的仇嵘：“衣服，给我。” 　　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点微弱星火，落在仇嵘耳畔，燎起了一片绯红。 　　明明早已坦诚相见过无数次，漆黑的蝠翼，苍白的皮肤，冷淡的神态。 　　身为亲王殿下的晏凌让仇嵘像是第一次和心爱的人共处一室，慌乱得心怦怦直跳。 　　他飞快把手里的衣服递给晏凌，转过身闭上眼。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很快就停了，晏凌却没说话。 　　仇嵘又站着等了等，小声道：“……好了吗？” 　　亲王殿下闷闷地应了一声，仇嵘转身，就见穿好了衣服的晏凌还坐在棺材里，看似高冷的脸上透着点难堪与羞恼。 　　仇嵘走到棺材边，歪头瞧了瞧自闭的老婆。 　　还没恢复血色的脸颊迅速染上红晕，晏凌一记眼刀甩过，冷冰冰道：“你看什么？” 　　嘴角忍不住扬了扬，仇嵘还没说话，“呲啦”一声，刚换好的衬衫壮烈牺牲，棺材里的亲王殿下自闭成了一颗蝙蝠球，恶狠狠道：“你想笑就笑吧。” 　　仇嵘还真不要命的笑了两声。 　　看着愈发自闭的蝙蝠球，仇嵘脱了鞋，也坐进了棺材里。 　　仇小狗伸手戳了戳漂亮的蝙蝠翅膀，柔声商量道：“先让我看一眼我老婆吧，我好想他。” 　　蝙蝠翅膀轻轻动了动。 第45章 　　翼膜看起来薄且脆弱，摸起来却是很柔韧的触感，细细抚摸过去，像是能摸到翼膜下的血管脉络。 　　漂亮的大翅膀抖了抖，亲王殿下从蝠翼里冒出脑袋，红着脸幽愤道：“别摸了！” 　　仇嵘指尖麻了麻，他还想继续，但在老婆的眼神杀下只得悻悻收手。 　　晏凌抱膝缩回翅膀，闷声道：“你能不能先失个忆。” 　　把他变成猫撒娇卖萌的丢脸时刻统统忘掉。 　　“不要。”仇嵘捏着亲王殿下的翅膀尖试图放出他老婆，可惜血族亲王的翅膀可不是摆设，拢在一起纹丝不动。 　　眼看自闭猫猫又要把自己关进翅膀里，仇嵘伸出爪子摸摸翼膜，咕哝道：“我老婆那么可爱，要是忘了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蝙蝠球：“……” 　　仇嵘盘腿坐在翅膀外想了一会儿，干脆伸出双臂抱住蝙蝠球，拍了拍，笑道：“只有你一个人掉马是很不公平，那我也掉一个吧。” 　　翅膀轻动，仇嵘继续努力：“中心开会那天我不是问你有没有住过院吗？” 　　翅膀又放下来了一点，仇嵘趁机从空隙里握住晏凌的手，晃了晃：“我那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想问问，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你在附院的花园里救过一只小狗。” 　　亲王殿下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反被握得更紧。他放弃挣扎，打开翅膀迟疑地看向仇嵘：“你……” 　　“汪。” 　　仇嵘学着小狗叫了一声。 　　他弯了弯眼，扑进晏凌怀里嘟囔着：“亲王殿下不是说要养我吗？怎么现在又不要你的小狗了？” 　　晏凌半天没有声音，仇嵘搂着老婆的腰仰起头，就见晏凌在盯着他出神。 　　小狗不满地蹭了蹭亲王殿下的肚子。 　　“原来那只小狼是你。”晏凌垂下眼摸了摸仇嵘的头发，神情意外的失落，“……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仇嵘坐起身，抱住了晏凌：“现在发现也不晚呀。” 　　晏凌靠在仇嵘肩膀上，摇了摇头：“我应该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发现的。” 　　晏凌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仇嵘的血格外好闻。 　　原来是早就标记过。 　　喝了血族血液的小狼崽虽然没有形成正式的契约，但也等同于打上了罗伊·凯特亲王的烙印。 　　“听起来像是你的储备粮。”仇嵘笑道。 　　他的下巴搭在晏凌肩上，视线有点好奇地看着晏凌的脊背。 　　带有薄茧的手指摩挲过翅膀根部的皮肤，晏凌颤了颤，垂在两侧的大翅膀忽然收紧，将仇嵘圈在内，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棺材里。 　　宽大的翅膀包裹严密，只有微弱的光从头顶流泻。 　　仇嵘抬手触碰翼骨：“不会压到你吗？” 　　“不会。”晏凌抱着仇嵘，静了片刻，问道，“那时候为什么会走？跟在我身边不好吗？” 　　仇嵘放松身体，躺在了晏凌的翅膀里：“那时我还不太会控制形态，怕吓到你。” 　　受伤的血族亲王独住一间病房，平日除了白泽不会有人进来。 　　蒙着眼睛的小狼崽每日躺在床上混吃混喝，有时会被一双温凉的手抱去外面的草坪上晒晒太阳。 　　小狼崽的伤势好的很快。 　　有一天，仇嵘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在病房。他摸了摸复明的眼睛，没来得及高兴，就意识到自己又变回了人的模样。 　　床角散落着原本系在小狼崽眼睛上的纱布，仇嵘一下子急了。 　　他知道因为自己是“小狗”，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小哥哥才会收留他。如果小哥哥发现他是人，肯定会被吓一跳，然后送他去找警察叔叔。 　　可如果去了警察局，表叔就能找到他了。 　　仇嵘拼命地想要变回狼的模样，却以失败告终。走廊里来来回回不断有人路过，小哥哥随时有可能会回来。仇嵘从病房的衣柜里翻出一套病号服裹在身上，又尝试了几次，还是变不回狼身。 　　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口，仇嵘隐约能听到门外小哥哥和人说话的声音。 　　可惜没有机会看一眼救了他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病房的门被拉开的同时，蓝色的窗帘随风扬起，晏凌看了眼凌乱的病房，问文森：“早上你忘关窗了吗？” 　　仇嵘在路人惊诧的目光里拼命奔跑，一直跑到没有人的地方才敢停下。 　　他支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滴落在被石子划破的赤脚上。小朋友狼狈地蜷了蜷脚趾，抿着唇站起身，环顾一圈陌生的街道，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又该躲去哪里。 　　从那天起仇嵘开始了他漫长的流浪。 　　形态的不受控让仇嵘不敢待在市区，他跑去了周边的村庄，躲在山野间生存。实在抓不到猎物时便趁着天黑偷偷跑去农户家里抓只鸡或鸭子，隔两天再叼着自己捕到鱼和兔子扔在农户门口。 　　生活环境的过分艰苦让仇嵘在不到十岁的年纪彻底掌握了人和狼形态的变换，他穿着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破烂病号服下山，被好心人送去了孤儿院。 　　“太长时间不说话，又害怕被人问是从那儿来的，刚到福利院时我一直在装哑巴。那时福利院的制度不完善，老师看我可怜，没再追问就收留了我。” 　　“后来人口普查，再加上担心表叔还在找我，我离开福利院，最后留在了西北的一座城市。在那儿，一位从异控中心退休的老奶奶收养了我。” 　　晏凌的翅膀像是德古拉伯爵的黑袍，笼罩着仇嵘让他觉得安心，不觉便说起了过去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晏凌恢复了呼吸，他在黑暗里注视着仇嵘，哑声问：“养你的奶奶？” 　　仇嵘摇摇头，扬起的唇角流露出些许怀念与感伤：“我刚考上高中时她就离开了。” 　　晏凌伸手去摸仇嵘的眼尾，没有眼泪，可他却觉得难过。 　　翅膀收了收，仇嵘被揽进了晏凌怀中。 　　肩头微微湿润，仇嵘转头，隐约听到一声很轻的“对不起”。 　　“在说什么？”仇嵘抱住晏凌，拍了拍对方单薄的后背，笑道，“又不是你的错，嗯？” 　　晏凌没有抬头，肩头的湿意愈重。 　　这是仇嵘第一次看到晏凌哭。 　　“如果……” 　　余下话散在了黑暗里，仇嵘垂眼，一下又一下抚顺晏凌的后背。 　　知晓仇嵘就是狼族族长的那一天，晏凌急着离开，除了得知真相的气恼和被怀疑的心寒，他的心底还涌起了一阵慌乱。 　　……如果，十五年前的他能再早一点发现乌列尔没死。 　　…… 　　……如果，十五年前的那个早上他没有离开病房。 　　…… 　　“没有那么多如果。”仇嵘轻声道，“你已经在最好的时间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不要说对不起。” 　　“我知道。”晏凌埋在仇嵘的肩头小声道，“我只是心疼你。” 　　他没办法回到过去给仇嵘更好的童年，明明曾经抱住了那只小狼崽，也没能照顾他长大。 　　仇嵘将他的小蝙蝠圈在怀里，心软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亲了亲晏凌的侧颈，笑道：“老婆，你好爱我哦。” 　　晏凌都没有打他，只是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眼睛，轻轻道：“嗯。” 　　这下仇嵘的心彻底化成了蜜糖，他拍拍蝙蝠翅膀，拉着晏凌坐起身：“哎呀，怎么办，老婆哭成大花猫了。” 　　亲王大人掉眼泪也掉得很克制，垂下的眼睫遮挡住眼尾的红晕，一副冷淡的样子更让人生怜。 　　仇嵘捧起晏凌的脸，笑着亲了亲晏凌的眼尾：“你现在都帮我把眼泪流掉了，所以以后我不会再难过了。” 　　晏凌抬眼看他，又凑近亲了一下仇嵘。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仇嵘闭着眼笑道：“……我也好爱你。” 　　轻柔的啄吻，攀升的热意。 　　他们紧密地拥抱在一起，体温相融，像是这样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 　　良久，晏凌靠在仇嵘怀里问道：“……绒绒是你的小名吗？” 　　仇嵘耳朵红了红。 　　绒绒是仇嵘在宠物店时给狮子猫起的名字，就刻在猫牌上。 　　当年仇嵘的父母给家里的两个孩子起名“峥嵘”，小名跟着叫“小峥”“小嵘”，但小时候的仇嵘玉雪可爱，脸蛋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一开心就会变成毛茸茸的小狼崽。家里人叫他也从“小嵘”变成了“小绒”、“绒绒”。 　　晏凌转过身，半坐起来，将仇嵘的脑袋揽在胸前，说道：“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听着耳畔沉稳的心跳声，仇嵘抱住晏凌的腰，轻轻道：“好。” 　　…… 　　仇嵘又上楼取了趟衣服，文森默默端起冷掉的早餐重新加热。 　　坐在餐桌前，血族族长陪着狼族族长一起吃早餐。仇嵘看看放在远处的血袋：“没事你喝吧。” 　　“以后总要习惯的不是吗？” 　　晏凌犹豫一下，放下刀叉，拿过了血袋。 　　再次见到这个恶趣味的包装，仇嵘问道：“荣胜集团的老板是异能者吗？” 　　“老板不是，老板娘是。”晏凌道，“荣胜的老板娘是饕餮，主要负责异能界的业务。” 　　钟离书之前说过这一任的小饕餮精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了，没想到就是荣胜集团的老板。 　　仇嵘吃了一瓜，道：“钟离总长说乌列尔跟踪过饕餮，结果被打跑了。” 　　晏凌点头：“她是很强。” 　　“之后乌列尔应该就跑去找了梦魔。”仇嵘想问梦魔留下的光团到底是什么，又碍于和文森的约定不好开口。 　　晏凌淡淡瞥他一眼：“文森都给你说了吧。” 　　仇嵘乖巧摇头：“没有哦。” 　　晏凌“哼”了一声，懒得同二人多计较，说道：“梦魔留下的能量团，是一段记忆。” 　　一段以梦境编织的记忆。 第46章 　　晏凌被梦魔留下的光团拉进了一段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看到梦魔随机挑选一位倒霉蛋，给对方编织了一场无限流大逃杀的梦。 　　这位倒霉蛋在梦里被假扮Boss的小梦魔追得四处逃窜，怎么逃也逃不掉，不断跌入一个又一个梦中梦。 　　一直等梦魔玩够，她才拍拍手，放过倒霉蛋，进入了下一个梦境。 　　这次的梦里，梦魔是修真界的魔尊，一路掀翻仙门百家，一统天下。 　　再下一个梦境，梦魔成了皇宫里的女帝，开设三宫六院，集齐天下美男…… 　　…… 　　晏凌颦眉旁观着梦魔穿梭在一连串相关又无关的梦境中，思索此时的梦魔究竟是在给别人编织梦境，还是在给自己编织梦境？ 　　梦魔又为什么要在光团里留下这样一段回忆？ 　　盛大的婚礼现场，无数人的见证下，司仪对身着婚纱的梦魔道：“你愿意和你的新郎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梦魔牵着新郎的手，娇羞地低下头：“我……我……” 　　现场的空气安静了一秒，小梦魔抬头看着自己对面的帅哥疑惑了一下。 　　“嗯？我怎么可能愿意啊，就离谱。” 　　下一秒，四面八方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一连串的梦境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崩塌，梦魔身上的婚纱变成了一套印着兔子头的粉红睡衣。 　　晏凌晃了晃神，再睁眼，人又站在了梦魔的家里。 　　穿着兔子头睡衣的梦魔从摆满玩偶的床上醒来，艰难地支起身对坐在她床角的少年骂道：“崽、崽种，有你这么实现人愿望的吗？” 　　确定这依旧是在小梦魔的回忆里，晏凌从卧室角落走出，换了个方向。 　　坐在梦魔床边的少年是乌列尔。 　　十五年过去，乌列尔被晏凌砍掉的一对山羊角又长了回来，他晃动着尾巴，笑嘻嘻道：“你说想要快穿，去体会不一样的人生，我这不是让你穿了吗？” 　　“这算个屁的快穿！做梦我也会啊，还是我的专业！”小梦魔骂道。 　　她说着说着眼皮下合，像是课堂上困到支撑不住的学生，头一点一点的，狠劲儿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勉强打起精神：“再说我根本就没让你帮我实现愿望好吗！？” 　　“谁让你回答了我的话呢？”乌列尔按着小梦魔的肩让人躺回床上，贴心地拉了拉被子，“好久没见像你这样防备心低的人了，乖，快睡吧，你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你@&$……”小梦魔抱着被塞进怀里的毛绒兔子，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他妈……以为……你是玩cosplay的同族弟弟……谁能想到……你……你居然是真的恶魔……”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在乌列尔和善的微笑里，梦魔又睡了过去，晏凌的眼前也跟着一黑。 　　晏凌：“……” 　　他以为自己会跟随着梦魔的视角再次进入梦境，没想到再睁眼，看到的却是满地鲜血淋漓。 　　“乌列尔通过口头同意的方式就能和人签订契约，契约完成不需要真的实现愿望，梦里的实现也算实现。”晏凌环顾会议室里的人一圈，接着道，“在乌列尔的诱导下，人们会不自觉地沉浸在梦里，欲望也被无限放大，直至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灵魂被彻底吞噬。” 　　早上仇嵘问梦魔的事，晏凌没细说，直接联系中心重新安排了组会。 　　特管局小会议室内，除了小魅魔，来的基本都是违规处理部的人，还有两名知晓内情的公安人员。钟离书因为身体不好，没能到现场。 　　“恶魔吞噬灵魂，三头犬吞噬肉.体。” 　　或许梦魔趁乌列尔不注意侵入了他的精神世界，读取到了些许片段。属于乌列尔的记忆碎片被一股脑塞进能量光团，最终被晏凌接收。 　　那些画面充斥着血.腥与暴力。 　　“十五年前乌列尔的身边还没有三头犬的身影。这条狗是乌列尔用自己血肉制造出的伴生物。” 　　一开始乌列尔还没有完全挣脱封印的束缚，他借用恶魔犬的身体物色猎物，得手后他吞噬灵魂，身体留给恶魔犬。 　　那时恶魔犬还只能咬破人的脖颈吸食血液，在大量血液的供给下，它渐渐长大，长出三个头，能够进行撕咬、捕猎，甚至像猫捉耗子一样戏弄人类。 　　小魅魔藏在衣柜里差点儿被发现那次，正巧乌列尔彻底摆脱封印，三头犬才会放弃检查，迅速离开。 　　“从梦魔传递的信息来看，三头犬应该还在成长，提醒派去搜寻乌列尔踪迹的队伍一定警惕三头犬，这条狗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晏凌对研究所没什么好感，但研究所给出的东西偶尔还是能用的。 　　这次在找恶魔的事上，研究所加班加点搞出了一个捕捉恶魔能量波动的探测仪，违规处理部的人拿着探测仪划分了区域在A市进行排查。 　　虽然截止都还没排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晏凌严重怀疑那个什么劳什子探测仪，只是个摆着好看的花架子。 　　“乌列尔接下来的目标，大概率还是异能者。中心会及时发布公告，提醒大家小心任何与愿望有关的梦境或幻觉。” 　　“违规处理部也要提前做好应对乌列尔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准备，随着力量的增强，恶魔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晏凌顿了顿说道，“梦魔留下的信息不全，但，很有可能她还没有被恶魔彻底吞噬。” 　　梦魔能力特殊，仓促间能在家里留下保有线索的能力光团，说不定她还没彻底迷失在恶魔的陷阱里。 　　“各位，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尽早找出乌列尔。不仅是防止他继续破坏A市的和平，也是拯救那些被他吞噬的无辜灵魂。” 　　简短安排了一下各部门的工作，会议结束。晏凌和仇嵘在众人若有似无的注视下一同离开。 　　好在抓恶魔要紧，今天没人再来八两位族长的卦。 　　“没想到你还会鼓舞士气。”仇嵘和送他们下来的小魅魔摆了摆手，合上车窗调侃道。 　　晏凌在低头看手机，闻言划了下屏幕，给仇嵘展示他的聊天记录：“钟离书要求的。” 　　屏幕上没来开会的钟离总长专门嘱咐亲王殿下开组会的时候说些积极向上的话，担心亲王殿下业务不熟练，钟离总长还写了个示例让亲王殿下自己润色扩充一下。 　　然后晏凌就原封不动地把钟离书的话复述了一遍。 　　晏凌收回手机：“我如果不说，那只魅魔会给钟离书告状。” 　　仇嵘：“……” 　　怎么还有眼线。 　　“那我们现在……回家？”出了特管局的小巷，仇嵘谨慎问道。 　　好不容易和好，可不能再分居了。 　　晏凌随口应了一声，他似乎还有事在向钟离书汇报，一直在盯着手机发消息。 　　过了一会儿，晏凌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从车坐中间的储物箱里翻出来了颗薄荷糖吃。 　　仇嵘等红灯的间隙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晏凌没有说话，他望着窗外跳动的红灯倒计时，抱臂的手蹭了蹭衬衫布料，车重新开动时才道：“钟离书说你会阵法。” 　　“会一点儿简单的，不多。”仇嵘回答。 　　“那……”晏凌问道，“顾峥封印乌列尔的阵法，你会吗？” 　　仇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静了片刻，他说道：“不会，为什么问这个？” 　　晏凌出了口气：“我不能确定，但乌列尔……可能杀不死。” 　　“什么意思？”仇嵘不确定道，又说，“我哥用的封印阵以生命为代价，也只封住了乌列尔十五年。” 　　晏凌摇摇头：“只是想起来了问一下。梦魔留的信息太杂，这件事还只是我的猜测。” 　　晏凌想了想道：“你家留了那么多笔记，你有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之前粗略地过了一遍，说不定有看漏的内容。”仇嵘道，“可以再去翻一下。” 　　第二日。 　　总裁大人继续翘班，把活儿全扔给文森，跟着小男友回了家。 　　这次猫猫不用跳窗户，从正门进了别墅，玄关处的鞋柜上还放着仇嵘给猫猫擦爪爪的毛巾。 　　晏凌：“……” 　　仇嵘：“要擦手吗？” 　　晏凌给他一掌：“滚。” 　　别墅里摆着不少猫玩具，还有一个猫抓板，几天前晏猫猫仗着自己是猫，上去刨过几爪子。 　　现在晏总路过这一屋子的猫咪用品，目不斜视，神情严肃的像是要去谈一笔百亿大单。 　　二人上了楼，仇嵘最近都在翻书，相关的书籍资料地上桌上摆得到处都是，他指了指地上的：“这边的我正在看。”又指桌：“那边的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翻。” 　　晏凌点头：“一人一边。” 　　分好工，两个人各自就位，各看各的。 　　午饭也是点了外卖在书房解决。 　　仇嵘回想这段时间以来看过的内容，皱眉道：“记载里对恶魔的描述大多是他们作恶多端，热衷于引出人心恶的一面。他们的出现源于人类的欲望，消亡则需要天使的净化。” 　　现在这个时代，地狱之门都关了，天使更是消失的彻底。 　　“乌列尔的出现可能和柴建召唤他的日子有关系，那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开。” 　　华国的地府早就关了不知道几百年了，但听说一些地方的鬼门在特殊的日子还是会短暂开通。 　　也不知道这华国的地府和西方的地狱是不是连着的，怎么就让乌列尔跑了出来。 　　“先吃饭，吃完再想。”晏凌给仇嵘夹菜，他看了看书桌，“你把照片收起来了？” 　　“嗯。”仇嵘道，“怕猫猫调皮，把相框打碎。” 　　晏凌：“……” 　　仇嵘逗老婆逗个没完，又被揍了一拳才乖乖指了指书桌的抽屉：“放在那儿了，你想看就看吧。” 　　晏凌打开抽屉拿出了照片，仇嵘凑到旁边道：“哎呀哎呀，你打我都被我家人看到了。” 　　晏凌瞪他：“我没使劲！” 　　仇嵘笑着坐回去吃饭。 　　“上次就想说，你妈妈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晏凌摸了摸照片，“他们都很期待你的到来。” 　　仇嵘感叹道：“要是能再有一张和他们的合照就好了。” 　　晏凌的指尖停在了顾夫人的肚子上，那时的仇嵘还是个幼小的生命。 　　那时谁都猜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点点白光从晏凌指端浮现。 　　晏凌愣了一下，他叫了声仇嵘，微弱的光芒相聚，融合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 　　仇嵘也愣住了：“这是什么？” 　　晏凌摇了摇头。 　　仇嵘：“从照片里跑出来的？” 　　晏凌移开手，光团跟着挪到了他的掌心。 　　仇嵘伸手想要碰一下，光团灵敏地闪躲，似乎只认晏凌一个人。 　　原本微弱的光芒越来越亮，光团又大了一圈，像《龙〇》里的灰尘精灵一样盘旋在晏凌的手掌来回乱窜，似乎很焦躁的样子。 　　晏凌握住这个小家伙，眉头一紧，道：“不对，不是照片。” 　　他看向仇嵘：“这股能量，是梦魔留下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抱着兔子玩偶的小梦魔：嘿嘿，没想到吧，又是我结尾～ 第47章 　　“光团精灵”把自己转成了滚筒洗衣机，某一瞬，它猛地从晏凌的手心窜了出去。 　　跑就跑，还回头看看两个人有没有跟上它。 　　小光团飞起来的速度极快，仇嵘和晏凌不好在城市里狂奔，不然效果未免也太像一猫一狗追着激光笔乱窜，于是他们开了车向着光团的方向赶去。 　　路上要遵守交通规则，小光团往前飞一段，就回来看看车走哪儿了，等红灯时它还会急得在车顶团团转。 　　万幸路人似乎看不到小光团，避免了“光团精灵”被拍下来发去短视频平台大火的可能。 　　小光团一路飞到市中心，一头扎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仇嵘找地方停车，晏凌正好挂断电话。 　　光球是梦魔的能量体，现在和梦魔关系最大的就是乌列尔，晏凌怀疑光团是想带他们去找乌列尔。他联系违规处理部，让在附近街区排查的人先过来，以防万一。 　　小区出入需要门禁卡，二人瞅准机会，跟在一名住户身后进了小区。中途保安见二人面生，想要过来问一声。晏凌看了对方一眼，保安定在原地，三秒后一脸茫然地回了保安亭。 　　仇嵘：“……” 　　不愧是血族的催眠术。 　　小光团就在大门正对的喷泉里随着水柱起起伏伏，见到二人进来，它立马飞起来继续带路。 　　夫夫二人跟着它往小区里面走，最终停在一栋楼前。 　　光团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一飞冲天，飞进了这栋楼32层的一户人家。 　　仇嵘，晏凌：“……” 　　他们抬头仰望那扇窗户，思考该怎么上去。 　　这种小区的单元楼上下也需要对应电梯卡，二人对视一眼，似乎只能先跟个人混进去然后走楼梯了。 　　正想着，空中传来“嘭”的一声，仇嵘抬头，神情一变。 　　破碎的玻璃从楼上倾泻而下，锋利的边缘折射出刺目的白光。 　　“小心！” 　　话音未落，正在坠落的玻璃凭空消失，已经抱起晏总冲出二里地的仇嵘顿了顿。 　　晏凌：“……” 　　他根本没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 　　晏凌拍拍仇嵘的胳膊：“赶紧放我下来！” 　　好在这栋单元楼比较偏，应该没人看到晏总被公主抱的场景。 　　32楼，小光团刚才飞进去的那扇玻璃破了一个大洞，说明那一声巨响不是错觉。 　　趁着小区里的人还没聚过来，晏凌脱了西装外套，拉着仇嵘走到墙角盲区。 　　仇嵘：“？” 　　晏凌把西装扔给他，吩咐道：“抱紧我。” 　　仇嵘：“？？？” 　　下一刻，仇嵘猝不及防被他老婆公主抱起来，“呲啦”一声，一抹黑色闪过。 　　仇嵘心跳空了一拍，下意识抱住晏凌的脖子，眨眼的功夫，他被抱到了32楼窗边。 　　破了的窗户是落地窗，整面玻璃基本掉完了。晏凌直接飞进屋，迅速收回翅膀，放仇嵘下来，然后穿回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仇嵘：“……”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他还没从自己被公主抱的事实中回过神。 　　比仇嵘更懵的是屋子里的人。 　　这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宽敞到和隔壁的卧室打通了，字面上的打通。 　　一个大洞出现在客厅和卧室中间的墙壁上，高清液晶大电视混合着钢筋水泥，安详地躺在卧室床上。台灯、游戏机、花盆、扫地机器人……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总而言之，屋里一片狼藉。 　　小光球瑟缩在一个翻到的灯罩中，光泽看起来暗淡了不少。它冒出头，颤颤巍巍飞回到晏凌身边，落在了晏凌掌心，随后越缩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晏凌皱了皱眉，仇嵘用眼神询问，晏凌轻轻摇了摇头。 　　仇嵘自己也试了试，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的气息。 　　客厅正中立着的人打断二人的交流：“你们，一伙的？” 　　白发白尾的人鱼冷冷望着仇嵘和晏凌，荧绿双眸里的瞳孔竖成一条直线，是随时准备进攻的状态。 　　“违规处理部罗伊·凯特，血族。”晏凌放下手，率先表明身份。他没提恶魔，而是问道：“人鱼怎么会在这里？” 　　冰冷冷的小人鱼听到违规处理部时神情明显慌乱了一瞬。 　　他往后挪了挪，一副心虚的样子，嘴上却依旧强硬：“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人鱼不会生活在城市。”晏凌往前一步，“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人鱼又往后退了退，他的视线瞥向一边，防备道：“有人攻击我，我只是在反击。” 　　小人鱼年龄不大，看起来凶，本质还是个没心眼的人鱼族族人，他在晏凌的步步逼近下，急切道：“那个人突然出现在我……我家，还想要催眠我。你们是在追他吧？他被我打出去了，不在这里了。” 　　晏凌忽然停步，指向窗边散落一地的碎玻璃：“是你把掉落的玻璃收回来了？” 　　小人鱼跟着看过去，点了点头：“嗯，我怕砸到人。” 　　仇嵘抓住小人鱼转开视线的片刻，绕过他一把推开被小人鱼频繁关注的那扇门。 　　“你！”小人鱼反应过来，立马转头扑向仇嵘。 　　他的动作在看到屋里的人后换了个方向，小人鱼着急地挪进像是游戏室的房间：“你怎么受伤了！” 　　屋里藏着的不是乌列尔，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就站在门口，似乎在偷听他们说话。 　　男人捂着额头，手上沾满了鲜血，小人鱼见状愤怒地瞪向仇嵘。 　　仇嵘举起双手后退了两步。 　　男人按住小人鱼指甲变长想要攻击仇嵘的手：“不是他开门撞的，前面不小心磕到了，没事。” 　　“怎么会没事，流了这么多血！”小人鱼放下爪子，贴在男人身上，蒙着一层彩光的莹白鱼尾焦躁地甩动。 　　晏凌也跟了进来，他先是被满屋子的手办和摆放整齐的游戏卡带吸引了注意，随后看到流血的男人，诧异道：“宗总？” 　　男人抬头：“……”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隔了好久，才回道：“晏总。” 　　男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张了张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人鱼抱紧他喊道：“宗誉铭！” 　　* 　　违规处理部的人来的不早不晚，晏凌把善后的事交给他们，和仇嵘一起送宗总上医院。 　　小人鱼“吭哧吭哧”从卧室的废墟里刨出来一把电动轮椅，漂亮的白色鱼尾变成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爬上有点变形的轮椅，小人鱼眼巴巴地望向仇晏二人。 　　仇嵘、晏凌：“……” 　　他们把小人鱼也带上了。 　　公寓玄关的挂钩上挂着好几顶不一样的帽子，小人鱼拿了顶黑色渔夫帽，遮住自己扎眼的半长白发。 　　昏倒的男人，也就是宗誉铭，是一家游戏公司的总裁。这家游戏公司和新月传媒有过合作，所以两位总裁互相认识。 　　而白头发的小人鱼，的确来自人鱼族，还是条仇嵘认识的鱼——就是人鱼族族长提过的那个能力很强，最近在离家出走的舒桠。 　　据舒桠说，他离开海洋的这段时间都住在宗誉铭家。 　　“你们知道人鱼族做的游戏吧？”见二人点头，舒桠继续道，“我是参与游戏录制的人鱼之一，和宗誉铭也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人鱼族开发的恋爱互动游戏，只要氪的金够多，就可以和真人鱼一对一互动。 　　当然，对外宣传说是AI黑科技。 　　舒桠说，宗誉铭是《深海之谜》的玩家，每天都会充很多钱和他互动。有天，宗誉铭突然把游戏商城里的东西全都买了一遍送给舒桠，还给舒桠囤了吃不完的小鱼干（也是游戏道具），之后就再也没有登陆过游戏。 　　“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才会像是要花光所有积蓄一样一下子给游戏冲那么多钱。”舒桠抱着宗誉铭坐在SUV后座，对仇嵘和晏凌讲道，“所以我就顺着游戏登陆的IP地址找到了他家。” 　　舒桠发誓他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悄悄确认一下网络对面那个对他很好的玩家的安全，然后就安静离开。 　　为此他还专门挑了个人类都在熟睡的时间段。 　　结果没想到，大半夜三点，宗总不在床上睡觉，居然坐在浴缸里泡澡。 　　瞬间移动到浴室的舒桠被抓个正着。 　　异能管控条例在上，异能者不能让普通人发现任何有关异能界的事。 　　“……所以你？”仇嵘一脸复杂地问。 　　“我没有违反条例。”舒桠气鼓鼓道，“起码今天之前没有。” 　　游戏里的人物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宗誉铭大受震撼。 　　“他以为我是从游戏里穿越出来的游戏人物。”舒桠道。 　　仇嵘：“……” 　　这就是游戏公司老总的脑补力吗。 　　二次元的脑补力不容小觑，不用舒桠说太多，宗誉铭自己就给舒桠安排一套说辞，他非常轻易地接受了舒桠的出现，并在自家的浴缸里愉快地养起了小美人鱼。 　　假纸片人舒桠和真中二病宗誉铭相处得异常和谐……直到今天，一个带翅膀的讨厌鬼打破了他们的平静生活。 　　“我本来在睡觉，那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梦里，还说要实现我的愿望。”最擅长幻觉的小人鱼一下就感到了不对劲。 　　然后他就简单粗暴地把不断怂恿他说出愿望的奇怪家伙揪出来揍了一顿。 　　舒桠：“他都已经被我打跑了，如果不是你们突然出现还追问那么多，宗誉铭肯定不会觉得世上真的有异能者！” 　　仇嵘一时说不好纸片人穿越和世界上真的有异能者哪个更离谱。 　　宗誉铭额头处的出血被仇嵘用治愈能力止住了，为了避免宗总知道的更多有关异能的事，仇嵘没有帮他直接把伤口愈合。 　　好在到医院检查了一遍，宗誉铭额头的伤口不大，不用缝针，但医生说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可能。拍的片子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具体的情况要等宗誉铭醒了再确认。 　　仇嵘去给宗总办理入院，回病房就看到舒桠正拉着晏凌的手。 　　“一定要消除他的记忆吗？”舒桠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 　　“规定如此。”晏凌平静道。 　　中心规定，为了保护两界和平，接触到异能界相关事物的人都会被修正记忆。 　　正因如此，舒桠听到晏凌介绍自己来自违规处理部时才会那么慌张。 　　舒桠另一只手也握住晏凌：“必须这样吗？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晏凌挑了挑眉：“难道你还想继续被他当游戏人物养在家里？” 　　舒桠：“也不是不可以。” 　　仇嵘：“……” 　　仇嵘上前拉回自己老婆的手，问道：“你知道A市最近有恶魔吗？” 　　舒桠懵懵地摇头，他眨了眨眼：“是今天被我一尾巴扇飞的家伙吗？” 　　这话听起来乌列尔像是个战五渣，仇嵘点头：“是他。” 　　“一般被恶魔找上的人身上都会有某种特质。”仇嵘打量小人鱼，怎么看都和“七宗罪”不沾边，“你有什么愿望？” 　　“没有。”舒桠一点儿都不犹豫地摇头。 　　仇嵘换了个问法：“恶魔找上你之前你在干什么？或者最近有什么特殊的事吗？你的心情怎么样？” 　　舒桠皱眉回想，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他气鼓鼓道：“我在生气。” 　　小人鱼控诉：“家里来人，我可以变出腿，但宗誉铭把我塞进衣柜里，让我躲起来！” 　　比起生气，舒桠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在难过。仇嵘觉得这应该没达到“暴怒”的标准。 　　舒桠又道：“他还有那么多老婆！还每天去相亲！” 　　仇嵘、晏凌：“……” 　　这又是什么渣男展开。 　　舒桠说着说着自己沮丧了起来：“你说的对，他不能养我一辈子。我只是一个‘游戏人物’，比起我，他有更喜欢的角色，还会叫她们老婆。而且他将来会结婚，会有真老婆，还会有小孩，他总不能把我养在衣柜里。” 　　感情是二次元老婆。 　　仇嵘用口型对晏凌道：“可能是‘嫉妒’。” 　　恶魔肯定是有原因才会盯上舒桠，听舒桠的描述，仇嵘觉得比较像“嫉妒”这种情绪吸引到了乌列尔。 　　时间差不多了，晏凌看了眼手机，道：“违规处理部的人稍后会过来对宗先生的记忆进行修正，宗先生家那边给出的说法是燃气泄露造成的小爆炸，中心会对造成的损失进行一定数额的补偿，不用太担心，反倒是你……” 　　晏凌的话戛然而止，没一会儿，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位打扮优雅的妇人急匆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是你们送誉铭来医院的吧？太感谢了。”妇人先礼貌地对三人到了谢，随后走到床边握住宗誉铭的手，见人还没醒，她焦急地望向在场的三人。 　　晏凌解释道：“医生说没什么问题，等一会儿就能醒。” 　　妇人这才松了口气，她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拍着胸口道：“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 　　来的两个人正是宗誉铭的父母，他们今天正好有事找儿子，就去了宗誉铭的公寓。没想到一去就看到儿子家破了两个大洞，说是燃气爆炸，儿子还被送医院了。 　　宗夫人赶紧拉着丈夫赶到了医院。 　　人父母都来了，晏凌三人也不方便继续待在病房，起身告辞。 　　宗夫人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舒桠，表情惊讶了一瞬，又很好地掩盖掉，她拉起舒桠的手，感动地拍了拍道：“好孩子，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舒桠抿抿唇，把放在自己腿上的检查报告递给宗夫人，又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宗誉铭，和仇嵘晏凌一起离开病房。 　　病房外站着违规处理部的人，见晏凌出来，伸手道：“凯特亲王，是我陪宗誉铭父母过来的。不好意思，路上赶得急，没来得及告诉您一声。这边交给我吧，我会找个机会尽量在宗誉铭醒来前完成记忆修正。” 　　晏凌和对方握了握手，转头和舒桠说起前面在病房没说完的话：“你要去违规处理部一趟，异能的事不是你主动暴露，但你违规使用异能进入普通人住宅，中心要罚款。” 　　舒桠：“……” 　　舒桠的电动轮椅出了点问题，反应不灵敏，操纵起来一卡一卡的，仇嵘主动道：“我们送你过去吧。” 　　舒桠情绪低落地点了点头。 　　下电梯时，仇嵘发现舒桠的腿上有一道不小的伤口。 　　舒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可能是用尾巴扇飞那个破鸟时弄伤的。” 　　嗯，破鸟是在说长着翅膀的乌列尔。 　　舒桠觉得都怪那个破鸟，才害得他被发现，现在宗誉铭也要被消除记忆。 　　三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仇嵘蹲下，用治愈能力愈合了舒桠的伤口。 　　舒桠看着自己伤口一点一点消失，忽然抬头：“我想回去一趟。” 　　伤口不深，仇嵘很快处理好起身：“回去干什么？” 　　舒桠操纵着轮椅退后两步，坚定道：“我不想让他忘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抱着猫猫冲出二里地是一种夸张，不是真的跑了二里地！） 　　（舒桠和人鱼族游戏相关内容指路第三十四章 ～） 　　（仇小狗的治愈能力第五章 有提及～） 　　这对cp的戏份不多别担心～舒桠还会出场一章，宗总没戏了，总共说了不到两句话就杀青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48章 　　梦魔留下光团，不仅是想告诉别人她是怎么被抓走的，也是想要自救。 　　从晏凌指尖飞出的小光团，应该就是梦魔趁着乌列尔不注意发出的信号，为了指引人找到她。 　　可惜仇嵘和晏凌来晚一步，让乌列尔跑了。 　　之后晏凌又试了几次，都引不出小光团，估计只有梦魔那边有动静，小光团才会出现。 　　人鱼族的战斗力普遍很弱，这也是他们迟迟不愿与大陆接触的原因之一。但舒桠是个意外。 　　这次要不是乌列尔错估了舒桠的能力，说不定他又能得手。 　　晏凌没好气道：“所以研究所的探测仪果然是个花架子。” 　　恶魔就在市中心，附近排查的小队是一点儿都没发现。 　　仇嵘给总裁大人按肩膀：“或许乌列尔有什么隐藏气息的方法。” 　　晏凌放松靠在椅子里，闭上眼凉凉道：“躲来躲去，像只老鼠。” 　　接连翘了好几天班的亲王殿下终于想起他的娱乐公司，回新月传媒处理堆积的文件。文助理将厚厚一沓文件整齐摆放在晏总的办公桌上，贴心地摆好钢笔，大有今天不处理完这些文件，不许晏总下班的架势。 　　男大学生陪老婆上班，负责在一旁端茶递水，加油鼓劲。 　　“第一次在荣胜楼下见到你，我后来想过要不要让人再联系一下，问你要不要来娱乐圈发展。”晏凌握住仇嵘的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试图行使总裁特权，把帅气的男秘书抱进怀里酱酱酿酿。 　　男秘书反将总裁从老板椅里薅起来，秘书上位，坐在了老板椅上。 　　而老板只能坐在秘书怀里，还被秘书的铁臂箍着，跑都跑不掉。 　　晏凌挣扎：“等下文森进来了。” 　　仇秘书装作听不到：“那你后来怎么没再邀请过我。” 　　晏凌掰了两次都没掰开仇嵘的胳膊，于是放弃，向后靠在了小秘书怀里：“当明星太忙，不如来做我的秘书，给你开高额工资。” 　　仇嵘点头：“那现在就让文森下岗吧，我来干。” 　　晏凌笑得趴在仇嵘肩上：“等下文森真的该进来了。” 　　仇秘书好不容易坐上了总裁的椅子，赶也赶不走，晏总只好坐在秘书怀里办公。 　　舒服是挺舒服，就是秘书总是动手动脚，严重干扰了总裁的办公效率。 　　晏凌桌上的电脑开着，页面停在新月传媒的官网。仇嵘搂住老婆，下巴搭着老婆的肩，无聊地盯着滚动播放的宣传图看，新拍的电视剧、新签约的艺人、新成立的选秀项目……仇嵘看着宣传图里眼熟的金毛，沉默了一瞬。 　　仇嵘：“丹尼尔真去参加选秀了？” 　　晏凌分神瞟了眼电脑，点头道：“是，为此还专门把他那头扎眼的粉毛染回去了。罗蔓妮准备让他走优雅贵公子的路线先吸颜粉，然后再展现出他原本的性格，形成反差萌。” 　　仇嵘：“……” 　　很难想象丹尼尔在电视里唱跳，还是会唱跳的优雅贵公子。 　　晏凌看完了一份文件，确认无误后签上名，合起文件道：“他就是三分钟热度，玩两天过个瘾就放弃了。” 　　仇嵘感叹：“那他和霍野在一起呢？也是三分钟热度？” 　　晏总回想便宜堂弟丰富到数不清的感情史，回答道：“不好说。以前都是别人追着他跑，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人从国外过来。” 　　“如果他欺负了你们族的小孩，我去收拾他。”晏总很没有兄弟情。 　　仇嵘侧头对着老婆的脸吧唧一口，笑道：“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刚亲完，仇嵘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保持着推门姿势的文森。 　　仇嵘：“……” 　　晏凌：“……” 　　文森：“抱歉，忘敲门了。” 　　文森后退一步，把门又关上。 　　三秒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迅速换回位子的晏凌咳了一声：“进来。” 　　仇嵘一脸无辜地站在晏总身旁。 　　文森推了推眼镜，冷静道：“仇少爷，有人找你。” 　　“找我？”仇嵘疑惑道。 　　文森点头：“是一位姓舒的先生。” 　　仇嵘认识的姓舒的人也只有舒桠。 　　那天舒桠没让仇嵘和晏凌再送他，一个人回了楼上去找违规处理部的人，之后的事仇嵘就不知道了。 　　“听说宗誉铭的记忆没有被修正。”晏凌道。 　　只有两种人可以在和中心签订保密协议后保留对异能的记忆，一种是异能者的伴侣，一种是和异能界有合作的人。 　　不知道宗誉铭属于哪种。 　　晏凌陪着仇嵘一起去休息室，开门就见一把酷炫的电动轮椅，很二次元，很痛。 　　戴着帽子口罩的小人鱼操纵手杆，轮椅转了半圈。 　　这把轮椅的轮子居然还可以发光，还是七彩的光。 　　舒桠取下口罩和二人打招呼：“嗨。” 　　仇嵘：“……嗨。” 　　仇嵘：“新轮椅很酷。” 　　舒桠的表情一言难尽：“……宗誉铭买的。” 　　仇嵘：看出来了。 　　舒桠似乎被自己的新坐骑羞耻的一时说不出话，仇嵘尬聊：“听说宗总的记忆保留下来了，恭喜。” 　　“嗯……差不多吧……”舒桠言语不详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说起自己的来意：“这两天我回了趟族里，见了族长。” 　　舒桠对仇嵘比划：“族长说你想看十五年前的事，找我帮忙。” 　　仇嵘一怔。 　　之前为了确认十五年前杀害他父母的人到底是谁，他才想找回溯能力更厉害的舒桠来帮忙。可现在他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乌列尔了。 　　舒桠道：“族长给了我一个时间节点，如果不用再调整的话，我大概能复原一个小时景象，这是我的极限。” 　　十多年的时间太久，那年仇嵘才八岁，他记不起那晚哥哥哄他睡着后是几点离开的家。 　　人鱼族族长在帮他做时间回溯时找了很多个时间点，最后仇嵘看到的幻境只有几分钟。 　　他来不及，也不敢去细看父母的尸体。印在他脑海里的只有哥哥被刺穿胸膛的瞬间。 　　……一个小时。 　　仇嵘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晏凌侧头看仇嵘片刻，握住仇嵘捏成拳的手，说：“去看吧。” 　　仇嵘看他。 　　握着他的手很凉，仇嵘对上晏凌的目光。 　　晏凌捏了捏他的手，像过去一样，温和地笑了一下，说：“去看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松开拳，仇嵘牵住了晏凌的手，深吸一口气，对舒桠道：“那就麻烦你了。” 　　* 　　时间回溯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它的本质也不过是一场真实的幻境。 　　仇嵘缓缓闭上眼，一片黑暗里，他听到舒桠在低念着听不懂的人鱼语。晏凌牵着他的手，在一旁安静地陪伴着他。 　　神秘的人鱼语像一段空灵的吟唱，渐渐的，周围微小的环境音都消失不见了，耳畔只剩下人鱼的歌声，引领着他跨越十五年时空，站在了一轮圆月下。 　　“这条路果然快，这个点回去小绒说不定还醒着。” 　　“怎么会，小峥肯定已经把他哄睡着了。”女人撩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车窗外明亮的月亮，笑道，“要不要打个赌？” 　　“好啊，赌什么？”开车的男人一口答应。 　　“就赌……下学期谁去送小绒上学吧。” 　　“老婆，饶了我，那小狼崽子太粘人，我搞不定他啊！”男人哀嚎道，“这个小崽子，都八岁了，送他上学又不是送他上刑，怎么这么粘人呢……” 　　莹莹月华笼罩在静谧的山道，仇嵘是风，是月，是这场南柯梦不能说话的旁观者。 　　他看着的妈妈的笑容，听着爸爸的牢骚，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鲜活，恍如昨日。 　　恍若他再睁眼，长途旅行后归家的父母就会抱着他说：“绒绒，看看谁回来啦？” 　　车仍在月下前行，夫妇二人依旧没有商量好要赌什么，顾夫人催促道：“快点决定，都快到家了。” 　　“我这不还在想嘛。”顾爸爸拖着长音“嗯”，“嗯”了半晌，忽然指着前方道，“那是不是有个人？” 　　顾夫人向前看去，喊道：“哎呀快停车，那个人好像受伤了！” 　　步履蹒跚的少年独自走在山道上，他赤着双脚，身上只裹着一件白大褂，鲜血打湿了前领。 　　他看到了停下车的夫妇二人，于是收好自己的尾巴，蹭了蹭脏兮兮的脸，露出一个仓皇的表情。 　　少年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红着眼眶对担忧上前的顾夫人道：“求您救救我，求您。” 　　“孩子，怎么弄成这样了，哪儿受伤了？”顾夫人扶着少年，指挥丈夫，“你快去把车上的急救箱拿过来！” 　　少年看着转过身的男人，低垂着头露出一个笑容。 　　不。 　　不要！ 　　仇嵘看到莹白色的光覆盖在乌列尔流血的膝盖上，母亲在悄悄用自己的能力帮这个浑身是伤的陌生少年止血，她所有的注意都在遮挡少年的视线上，分毫没有发现临近的危险。 　　——噗呲。 　　顾夫人眼前恍惚一瞬。 　　“可莹！” 　　急救箱跌落，药品与纱布滚落一地。 　　顾夫人低头看着从自己身后贯穿的翅膀，她望向眼前的丈夫，张了张嘴，喉咙里涌出一股鲜血。 　　恶魔收回了他的翅膀。 　　乌列尔抱住倒向他的顾夫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快道：“对啊，这样才对。” 　　漂亮的碎花裙上很快浸透了鲜血，一声哀痛的狼嗥划破夜空。 　　乌列尔抱着顾夫人起身，煽动翅膀。他停在了半空，居高临下看着月光下身型巨大的头狼。 　　“痛苦吗？愤怒吗？”乌列尔将顾夫人横抱在身前，料定头狼忌惮妻子的安危不敢攻击。 　　威胁的低吼下，头狼压低身体，一双狼眼凶狠地锁定乌列尔。 　　乌列尔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就这样，再愤怒一点。” 　　云影缓缓，明亮的月被遮掩的瞬间，头狼腾跃而起，冲着恶魔的翅膀而去。 　　乌列尔躲闪不及，咬牙将顾夫人的身体扔出去，头狼果断掉头用身体接住顾夫人。 　　头狼带着顾夫人后退，焦急地检查着妻子的伤。 　　头狼舔了舔妻子苍白的脸，顾夫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头狼又舔了两下，用鼻子拱了拱顾夫人的侧颈。 　　妻子没有回应。 　　头狼也没有听到妻子的心跳声。 　　乌列尔控制着破了一半的翅膀，缓缓落在头狼身后。他注视着头狼由僵硬，到难以置信的悲痛，再到出离愤怒 　　一双浸了血的狼眼直直看向乌列尔。 　　“嘘。”乌列尔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道，“你再看看，你的夫人真的死了吗？” 　　头狼怔了怔，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妻子。 　　不。 　　不要。 　　仇嵘第二次无声地喊道。 　　暴怒。 　　乌列尔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他父亲。 　　要想调动人类的情绪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在乌列尔发现车上的二人是感情很好的夫妻后，立马想到了激怒其中一方的办法。 　　他需要一种情绪能量来治愈心口的伤，而头狼给予的愤怒远超乌列尔的预期。 　　越是失控，越是容易被他操控。 　　头狼的目光越来越涣散，乌列尔看着那头狼趴在妻子身边，蜷缩成一团，用尾巴圈住妻子。 　　“你的愿望是和妻子赶在儿子睡前回家……”乌列尔站在原地，像是在唱一支摇篮曲，轻声道，“你已经看到他们了不是吗？睡吧……这是一场永远不用醒来的美梦，你将不再痛苦愤怒。”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仇嵘看着乌列尔身上的伤开始缓慢愈合，看着乌列尔坐在树枝上沐浴着月光，看着乌列尔跳下树枝去检查他父母的尸体。 　　乌列尔的手没能触碰到抱在一起死去的夫妇二人，他的动作被身后传来劲风打断。 　　是听到父亲吼声的顾峥到了。 　　这之后的画面仇嵘已经看过一遍，哥哥在乌列尔的引诱下面若冰霜地掐住了恶魔的脖子。 　　身后的翅膀刚恢复好，还不足以支撑乌列尔飞去高空。 　　乌列尔没能跑掉。 　　他想尽办法去撼动顾峥的精神，可顾峥的恨意像一把利剑直指乌列尔，毫不动摇。 　　仇嵘又看着哥哥画了一遍封印阵。 　　随着阵法亮起，顾峥的的鬓边长出了白发。 　　乌列尔紧紧扒着顾峥的手，哑声骂道：“疯子。” 　　顾峥画下最后一笔，一个巨大的阵法出现在他和乌列尔的脚下。 　　阵法明亮的光遮掩住了苍凉月色。 　　随着光芒的消失，乌列尔消失在原地。 　　胸口被洞穿的顾峥倒在了地上，他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全白。 　　仇嵘叫他：哥。 　　哥。 　　不要再离开他了。 　　顾峥张了张口，仇嵘听到他说：“……小绒。”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响动。 　　躲藏许久的孟家栋试探着走近。 　　他看了看死去的族长夫妇。 　　看了看他们还有一口气的长子。 　　他转身走向还开着闪光灯的汽车。 　　不要！ 　　不要！！ 　　住手！！！ 　　汽油蔓延，浸润地面，浸过了顾峥轻动的手指。 　　“……小绒。” 　　哥！ 　　哥！！！ 　　一轮圆月倒映，一星火光闪烁。 　　仇嵘只能徒劳地发出一声又一声无力的呐喊。 　　烈火席卷，烧穿了黑夜，烧透了月晕，也将要烧毁顾夫人喜爱的碎花裙。 　　…… 　　仇嵘的眼睛被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捂住。 　　“仇嵘。”那个人叫他。 　　仇嵘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小嵘。”那个人又道。 　　可仇嵘还想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他十五年未见的父母哥哥。 　　那人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又轻又温柔的声音唤他：“小狗，该回家了。” 　　仇嵘回神。 　　爆炸声渐渐从他耳畔远去。 第49章 　　回家的路上仇嵘很沉默。 　　晏凌开车穿梭在拥挤的道路，夏夜的暖风拂过，车又被堵在了路上。仇嵘趴在车窗边，出神地望着街上的霓虹灯和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了家，晏凌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坐在窗边的仇嵘，想了想，从玄关鞋柜上的抽屉里翻出来半包烟。 　　他关了客厅的大灯，陪着仇嵘席地坐在窗边。 　　“要抽吗？”烟盒被递到了眼前，修长冷白的手和香烟打火机一点都不配。 　　仇嵘接过烟盒，放在了一遍。他握住晏凌的手，侧头靠在晏凌的肩上。 　　天际挂着的上弦月在城市的灯光下显得没那么耀眼，柔和的光洒落在地板。 　　“说好要戒烟。”仇嵘道。 　　“嗯。”晏凌换了个姿势，让仇嵘靠得更舒服，“允许你破例一次。” 　　仇嵘笑着摇摇头：“不抽了。” 　　“还要多陪你几年呢。” 　　晏凌侧了侧头，下巴碰到仇嵘的头发，他垂下视线。 　　“我身上还有什么你不喜欢的？说出来我早点改掉，不然积少成多，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仇嵘捉着他的手捏了捏，“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一生要过，不是吗？” 　　月光慢慢爬到了他们脚边。 　　“有多长？”晏凌问。 　　“和你存在的时间一样长。” 　　仇嵘仰头道：“狼人可以被初拥吗？那我是不是要变成吸血狼了？” 　　晏凌侧身向后，他端详着仇嵘的脸：“不怕我们也走不到终点吗？” 　　仇嵘摇了摇头，重新靠近晏凌，被松开的手又一次触碰到微凉的指尖，再往前，和晏凌十指纠缠：“我会改掉身上的坏习惯，做一个乖小狗，这样你就不忍心扔下我了。” 　　“万一是你想先离开我怎么办？”晏凌又问。 　　“不会。”仇嵘凑近，亲了晏凌一下，“我舍不得。” 　　月光落在仇嵘的脸上，晏凌坐起身，伸手摸了摸仇嵘年轻的面庞，低喃道：“让我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不好吗。” 　　仇嵘贴着晏凌的手心，蹭了蹭：“不好。” 　　他覆上晏凌的手：“我不想留你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死亡太痛苦了。 　　仇嵘最明白这种感觉。 　　“……我不会一个人。”晏凌的声音轻不可闻，在仇嵘看过来前，他用拇指蹭了蹭仇嵘的脸，“说不定我可以和你一起离开呢。” 　　仇嵘拉下晏凌的手，像只失落的大狗一样盯着晏凌直看。 　　他瘪了瘪嘴，往前一头靠在晏凌肩上：“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一定能记下那个法阵呢？” 　　“那你记下了吗？” 　　仇嵘的发尾被拨动，他痒得缩了缩肩，抬起头闷闷不乐道：“……记下了。” 　　仇嵘犹豫要不要回到十五年前再看一眼时，晏凌握住了他的手。 　　在那一眼对视里，仇嵘明白晏凌想让他记下哥哥封印乌列尔的阵法。 　　“我不想用那个。”仇嵘道。 　　晏凌哄他：“用在我身上正好可以抵消血族的诅咒。” 　　“不一样。”仇嵘又靠回了晏凌的胸前，他侧耳贴在晏凌胸口，“我也只是记下了画法，不一定能画出来，画出来也不一定起效果。我不想把这么不确定的东西用在你身上。” 　　晏凌低头摸了摸仇嵘的头发：“只是以防万一，说不定也用不上。” 　　“别担心，就算用了，我也不会有事的。” 　　仇嵘摇头，他听着晏凌的心跳声，轻声道：“我不想再看到爱的人离开我了。” 　　晏凌抱着仇嵘没再说话。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由缺转盈，月亮正在由弦月渐渐向满月靠近。 　　……算算时间，又快要到农历七月十五了。 　　* 　　上次乌列尔出现在市中心，研究所出品的探测仪毫无反应。那些徒有其表的探测仪被全部回收，研究所又开始加班加点搞升级。 　　晏凌对此不抱什么希望，早早安排了感知力敏锐的人继续在街区里搜寻。 　　还就真让人捕捉到了几次乌列尔的踪迹。 　　只是都没能追上。 　　乌列尔三次对异能界的人出手，现在异能界的人也很防备他，有些胆子小的都抱团生活在了一起，乌列尔再想动手没那么容易。 　　舒桠说他扇飞乌列尔的那一尾巴用了十成十的力，乌列尔身上肯定有伤。 　　不能确定违规处理部的人忽然能捕捉到乌列尔的气息，和他受伤有没有关系。 　　仇嵘和晏凌倒是想“趁他病要他命”，很遗憾，他们迟迟没能等来小梦魔的下一次联系。 　　为了处理宋德留下的烂摊子，刚上任就累垮了身体的病秧子钟离书，终于又能下床了。 　　总长从家里挪到特管局花费完了所有的力气，他联系仇嵘晏凌，说有事要说，想要登门拜访。 　　仇嵘听着电话那头的咳嗽声，道，您老人家还是在特管局等着吧。 　　仇嵘和晏凌到总长办公室，小魅魔也在。他现在几乎是和钟离书绑定了，不是在给钟离书办事，就是围在钟离书身旁转圈。 　　这会儿钟离书塞给他一罐进口曲奇，哄着小魅魔乖乖坐去了一边。 　　小魅魔开开心心抱着铁皮罐子坐去窗边晒太阳，一点也不关心他们要聊什么。 　　钟离书净手给仇嵘和晏凌沏茶，白瓷碗盖相触的声音清脆悦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清澈茶水落入茶盏，气味芬芳而不腻。 　　钟离书轻声道：“先前凯特亲王说起恶魔不死，我想也有几分可能。” 　　仇嵘放下手中的茶：“总长知道些什么？” 　　钟离书笑而不语，他转而问起：“你们二位觉得，我该是什么？” 　　仇嵘和晏凌对视一眼。 　　“您的岁数肯定不小。”仇嵘道。 　　钟离书笑了笑：“细算来我这具身体的年龄应当三十有二，至于灵魂，那可确实记不大清了。” 　　钟离书说起一段久远的历史。 　　很早以前，早到盘古开天，女娲造人，那时的天地灵气充沛，万物皆生灵性，得长生者亦不在少数。彼时华国有仙有鬼，钟离书猜测西方也正是天使与恶魔相斗的时代。 　　随后万年流转，神仙日渐厌倦这片土地，沉睡的沉睡，消失的消失，人类的存在慢慢占据主导，自此天地分为三界，天庭、人间与地府。对应西方的天堂、人间与地狱。 　　三界分离，依旧留有交融的地方。直至人类诞生文明，形成国度。相争、相合，人类前进的步伐从未停下。 　　从工业到科技，人类推开了科学的大门，三界就此彻底割裂。 　　“现在的时代大概就是人类玄幻小说里所说的末法时代。”钟离书咳了咳，“留在人间的异能种族大部分已经很好的融入了人类的生活，异能开始显得没那么重要，一代代退化下去，总有一天，异能者和人类将没有太大区别。” 　　话说远了，钟离书敛去眼中悲凉，说道：“末法之始，仍有法在，此法是你，是我，是隐匿于人群的万千异能者。其中也包括几处仍与天地相接的地方。” 　　“地府鬼门。”仇嵘喃喃道。 　　钟离书点头：“过去鬼门从七月初一开到月末，现在鬼门只会在七月半开一天。” 　　“乌列尔便是借助地府鬼门，回应了柴建的召唤。” 　　“您方才说乌列尔不死……？”仇嵘问。 　　“在过去，不死的人有很多。神仙不死，妖魔不死。天使不死，恶魔不死。这里说的不死，是相对而言。” 　　“神仙妖魔互相压制，天使恶魔互相压制，二者相斗，总有一方败落。此后两界休战，大多已消散在这片天地，少数陷入长眠，终归也是在等能量散尽，魂归大地。” 　　“还有少部分，如白泽饕餮，说是单脉相传，实则是能量积攒到一定程度，不得不沉睡，直到褪去前世种种，以全新的面貌重生。” 　　“西方的地狱之门，按理说关的比我们的地府彻底。恶魔应当早已沉睡，可既然乌列尔跑出来了，说明人间有支撑他生存的力量存在。要想杀死乌列尔，就要斩断他的能量来源。” 　　晏凌淡淡道：“乌列尔的能量源于人类内心深处的欲望。” 　　而人欲，是这个世上最不可控，也不可能杜绝的东西。 　　“不能让乌列尔重回地狱吗？”仇嵘问。 　　钟离书摇摇头：“地狱之门已关，地府多年无消息，恐怕早已……不然也不会让乌列尔借道鬼门出来。” 　　“所以最保险的手段还是封印。” 　　钟离书和晏凌的视线都落在了仇嵘身上，仇嵘紧锁着眉头。 　　“其实最适合作为阵眼的人是我。”钟离书咳着叹息，“可惜的我这副身体只是寻常人类的身体，承载本体万一的力量已孱弱至此，用来做封印，至多能封乌列尔百年。” 　　晏凌道：“我来吧。” 　　仇嵘握住他的手。 　　晏凌拍了拍仇嵘，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钟离书都看在眼里，他说道：“这也只是我们做出的最坏的推测，最终还是要先找到乌列尔，再做定夺。” 　　仇嵘的面色并未放缓。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吃饱饼干快被太阳晒睡着的小魅魔惊醒，铁皮罐子的盖子掉在了地上，“哐啷啷”直响。 　　小魅魔放下饼干罐，伸了个懒腰，躬身捡起铁皮盖子，起身去开门。 　　来的人手里拿着一个仪器，他见屋里是狼族首领和血族亲王，便直言道：“总长，研究所送了新的探测仪过来，说是这次再不灵就提头来见！” 　　钟离书：“……” 　　钟离书：“大可不必。” 　　研究所翻新的仪器也给违规处理部送去了，晏凌很快收到消息。 　　钟离书今天叫二人过来，就是要说乌列尔的事。 　　话说完，茶也凉了。 　　仇嵘和晏凌临走前，钟离书道：“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我有预感，最好在那之前找到乌列尔。” 　　仇嵘和晏凌已经走到门口，仇嵘回头看钟离书：“您还没说，您的本体该是什么？” 　　钟离书笑了笑。 　　“一个早该消散于天地结果又被人唤醒的老怪物罢了。” 　　小魅魔凑到了钟离书身边，扬起桃心尾巴对仇嵘和晏凌晃了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魅魔：拜拜～我要和钟离哥哥困觉惹～（bushi 　　（他俩没明确cp，大家自由发挥叭～） 　　（一些正文放不下的东西，可能会整理一章番外～）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很大很亮诶！ 第50章 　　这次研究所没掉链子，改良后的探测仪还真有点作用。 　　违规处理部的人拿着探测仪满城跑，一会儿传来一个消息，都说看到乌列尔了，简直像是在搞城市接力赛。 　　乌列尔从城这头被追着跑到城那头，隐匿气息片刻，再绕一圈跑回来，到后面不知道到底是违规处理部的人在追恶魔，还是恶魔在拿他们当狗遛。 　　钟离书显然对研究所的产品也不是那么放心，他私下联系了小饕餮，拜托对方出手相助。 　　像白泽饕餮这种不知道轮回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活得太通透了，对自己兴趣以外的事根本不在乎。 　　就像当年宋德让白泽治疗晏凌，白泽根本不关心血族和中心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要别影响到他在医院的工作，他顺手也就治了。哪怕根本没必要，也装个样子。其余的全程没有多嘴问过一句。 　　在恶魔的事上，饕餮愿意告诉钟离书自己和恶魔交过手，已是仁至义尽。现在想让她出手帮忙，哪怕是钟离书也要费一番功夫。 　　“最烦和钟离家的人打交道了！”穿着Lolita的小姑娘拽了拽从肩头滑下去的流苏披肩，拿过保镖手里的小洋伞，气呼呼地走向别墅。 　　是仇嵘给她开的门。 　　小饕餮精轮转多世，实力大不如前，要找人得先有个大致的方位。 　　乌列尔这会儿又在玩消失，大家都在等违规处理部的人再传消息回来。 　　饕餮把上门和她打情怀牌的病秧子钟离书送回家，干脆转道来找晏凌。 　　晏总正和小男朋友在老别墅里继续翻阅古籍。 　　荣小莘收拾好情绪，又变成了一位优雅的淑女。 　　她进了屋，提起裙摆向坐在客厅的晏凌行中世纪淑女礼，可惜文森此时还在新月传媒代班，没人迎合她的恶趣味。 　　“亲王殿下，您就不能配合一点儿吗？”荣小莘还没下去的气又上来了，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蕾丝扇子，打开对着自己扇风降温，鬓边的两缕头发都被她扇得飞起来。 　　荣小莘的保镖戴了副黑墨镜，一脸严肃地在门外等着，没有跟进来的意思。仇嵘关了门回客厅，见二人僵持不下，于是主动做了个骑士脱帽的动作，左手放在胸前向荣小莘回礼。 　　荣小莘开心地合了扇子，往前两步仰头上下打量仇嵘：“诶呀，想必这位就是狼族首领了吧，果真英俊潇洒，不愧是能让我们的亲王殿下吃瘪的人，好孩子。” 　　仇嵘：“……”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吃瘪？” 　　荣小莘用扇子拍拍他：“血车呀！亲王殿下被你们狼族劫走一批血，可是饿得写轮眼都冒出来了。” 　　仇嵘：“……” 　　他回头，就见晏凌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荣小莘还在念叨好不容易见证了一次晏凌哑巴吃黄连，要给仇嵘包个大红包。 　　仇嵘赶紧把这位姑奶奶请到了沙发上坐着。 　　结果姑奶奶左右瞧了瞧，开口问：“你们家养猫了吗？这么多猫玩具，怎么不见猫？” 　　仇嵘：“……” 　　一时说不好荣小莘是不是故意的，精准做到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养过一阵，现在没养了。”仇嵘谨慎道。 　　“哦……”荣小莘惋惜，“还以为能摸到猫猫呢。” 　　她叹了口气：“文森也不在，蹭不到下午茶了。” 　　“少吃一顿饿不死你。”晏凌冷冷道。 　　仇嵘如坐针毡，起身说：“我会做甜点，我去准备吧。” 　　仇嵘一溜烟窜进了厨房，长出一口气。 　　这一把旧帐，翻得他措手不及。 　　怪不得钟离书每次提起饕餮表情都很意味深长，按理说现在的饕餮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像是个小姑娘似的古灵精怪。 　　客厅里的两个人又互相呛了两句，话题就转到了乌列尔还有血族供血的事上，仇嵘偷听了两句，见他们没有打起来的意思，放心地关上门削起苹果。 　　晏凌瞥了眼厨房，问荣小莘：“姜总在公司？” 　　姜总是荣胜集团的总裁，荣小莘的合法丈夫。 　　荣小莘点点头：“是啊，你找他有事？” 　　“没有。”晏凌道，“我有事好奇，想问问你。” 　　荣小莘奇道：“您能有什么事问我？” 　　晏凌无视了荣小莘的阴阳怪气，直言道：“姜总最多只能活一百来年。” 　　荣小莘愈发奇怪地看他：“是啊。” 　　晏凌又道：“百年后他离开了，你呢？” 　　“我当然是继续吃好喝好享受生活。”荣小莘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看关着门的厨房，“你是在担心他？” 　　“他想成血族。”晏凌没说太多，但荣小莘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怕你孤单，想陪着你？” 　　晏凌点头。 　　荣小莘不解：“这不是挺好的？” 　　晏凌：“日后他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什么？后悔和你在一起，那就去找新生活。觉得自己活太久，那就找个地方长眠得了。”荣小莘知道晏凌想说什么，她道，“你们是怕现在的感情成日后对彼此的枷锁吧。” 　　晏凌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 　　荣小莘笑道：“要我说你们就是想太多。” 　　“连这一百年都还没过去呢，想那么远的事做什么？”荣小莘拿扇子隔空点了点晏凌，“重要的不是结局，是过程。缘起缘灭，随心而已，不能因为害怕虚无缥缈的以后，就错过现在的真心。” 　　“要学会享受生活呀，小蝙蝠。” 　　晏凌：“……” 　　说就说，叫什么小蝙蝠。 　　甜腻腻的苹果香从厨房的方向飘过来，是砂糖融化裹着苹果被翻炒的气味，荣小莘转身扒着沙发靠背：“这是在做拔丝苹果？” 　　晏凌起身道：“你坐着吧，我去帮忙。” 　　荣小莘嫌弃：“你会做吗？别是去给我下毒！” 　　仇嵘的确在炒苹果，不过不是拔丝苹果，他准备做苹果派。 　　见晏凌进来，他笑了笑：“来帮忙？” 　　晏凌“嗯”了声，走到他身旁，瞅了瞅锅里金黄的苹果：“她说吃你就做啊？” 　　仇嵘嘴角高扬，侧头偷亲了晏凌一下，道：“给你做的。本来就想下午做，面团都揉好了，去冰箱帮我取一下吧？” 　　“这还差不多。”晏凌满意点头。 　　炒好的苹果酱凉一凉，面团也揉好铺在了模具上，仇嵘了一勺多出来的苹果酱喂给晏凌，甜得亲王殿下皱了皱脸，仇嵘评价：小猫咪一样。 　　遂被揍。 　　烤箱运作二十分钟，苹果派的香气很快散得满屋子都是。 　　家里没有欧式茶杯，只能用茶盏替代。苹果派配绿茶，似乎有点儿不伦不类，不过小饕餮精对今天的下午茶很喜欢，绿茶正好可以冲淡苹果派的甜腻。 　　“好吧，有这份下午茶我也不算亏。” 　　甜品使人心情愉悦，荣小莘满足地放下叉子，问晏凌：“还没消息吗？” 　　晏凌看了眼手机，摇摇头。 　　荣小莘叹气：“那个像跟踪狂一样的恶魔，到底行不行呀，别让我白跑一趟。” 　　继破鸟和老鼠后，乌列尔又多一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呼。 　　眼看日落西山，天色渐晚，躲起来许久的乌列尔还真像见不得光的生物，开始在夜色里挪动。 　　监测到乌列尔行踪的人赶紧向晏凌汇报。 　　荣小莘伸了个懒腰，懒洋洋起身。 　　别墅外的黑衣保镖正蹲在迈巴赫旁边吃盒饭，见荣小莘出来纷纷站起来。 　　还擦了把嘴。 　　荣小莘：“……” 　　都忘了。 　　着实是她也没想到会耗这么长时间。 　　见仇嵘点头，荣小莘道：“你们进去吃吧，休息一会儿，应该马上就能走了。” 　　三人来到无人的别墅后院，荣小莘站在一片空地，面向乌列尔出没的方向。 　　她额头亮起一抹光纹，荣小莘缓缓闭上眼，一个古老的图腾自她脚下延伸、连结。 　　晏凌盯着手机上不断发来的消息，眉头微皱。 　　乌列尔又开始城市跑酷，正在……不断向他们的方向靠近。 　　淡淡地光茫笼罩荣小莘，她的手里结了几个印，仇嵘注意到荣小莘的表情忽然变了变。 　　“不对。”荣小莘猛然睁眼，“今天是几号？” 　　“八月十一，阴历……七月十四日。”仇嵘道。 　　“鬼门要开了。”手机里回复的地点越来越接近，荣小莘说，“这附近就有一个鬼门。” 　　仇嵘似有所感。 　　在燕南山。 　　“在燕南山。” 　　十五年前，顾氏夫妇遇到乌列尔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一半忽然发现，身穿小裙子，脚踩魔法阵，这不就是！！ 　　下一秒，小饕餮精：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bushi 第51章 　　乌列尔正在向燕南山，也就是鬼门的方向快速移动。 　　十五年前他从特管局出来，和顾氏夫妇在燕南山山道上相遇，想必也是要去找鬼门。 　　晏凌等人不知道他去鬼门到底是想干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漆黑的天上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月亮被遮在乌云后，朦胧不清。 　　除了正在追乌列尔行踪的人，晏凌通知其他人手到燕南山集合。 　　乌列尔的能力主要作用于人心，人越多越容易让他钻了空子，思量再三，晏凌决定只带几个擅长对付幻术的人上山，其他人都守在山下。 　　追踪乌列尔的人继续跟着，不要打草惊蛇。等乌列尔一进山，其余人立马封锁上山的道路，防止普通人误入。 　　“也带上我吧。”荣小莘开了扇子轻扇，“我知道鬼门的位置。” 　　仇嵘看她一身的装扮，从披肩到带裙撑的小裙子，再到小高跟。 　　裙子还是青花瓷旗袍改良版的Lolita，白色很容易弄脏。 　　荣小莘笑道：“顾好你自己吧小狼崽。你们狼人变身不是还得自备一套替换衣物？” 　　仇嵘：“……” 　　怎么又揭短。 　　荣小莘此前和乌列尔交过手，恶魔蛊惑人心的招数对付不了她。小饕餮精既然自愿加入，晏凌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荣小莘理了理自己的流苏披肩，说道：“你们继续等吧，我先去鬼门守着。最好你们能顺利解决乌列尔，别让他摸到鬼门门口。” 　　“万一他找过来了，我出两招你们就赶紧过来。”荣小莘转了一圈展示她精致的裙子，耸耸肩道，“人家穿着裙子确实不太想动手。” 　　晏凌：“……” 　　晏凌：“好。” 　　嘱咐完，荣小莘收了扇子转身上山，她的步伐不急不缓，身形却很快消失在路上。 　　“……所以鬼门到底在哪里。”仇嵘望着空荡荡的山道。 　　晏凌摇了摇头：“有问题她会给信号。” 　　燕南山公路行驶的普通车辆很快过完，卡口封了道，山里全换上了违规处理部的人。 　　夜晚山道上的车本就不多，偶尔一两辆车驶过，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某一刻，研究所分发的探测仪亮起了红光，同时晏凌收到消息。 　　乌列尔已经进入燕南山的范围了。 　　探测仪2.0的问题就是，探测范围太大了，稍有点动静就响应，让人很难判断乌列尔的具体方位。 　　晏凌等了片刻，山下的人报告他们的探测仪没了反应，而山上的还亮着红灯，乌列尔应该已经移动到了山上。 　　开着车在山道徘徊的仇嵘停下，这时候比起时灵时不灵的探测仪，还是自己的感觉更靠谱。 　　各个方向伪装的车都停了，众人带了发信器，各自进山搜寻乌列尔的踪迹。 　　晏凌展开一对蝠翼，对仇嵘笑道：“要我抱你吗？” 　　仇嵘：“……” 　　仇嵘捏了捏老婆的翅膀尖：“放心，跟得上。” 　　“那我不等你了。”说着，晏凌扇动翅膀，隐入了夜空。 　　一抹暗金色掠过仇嵘眼底，他紧随晏凌身后，跑进树林。 　　进了山的人沿着定好的路线向山内搜寻，乌列尔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又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晏凌减慢速度，和仇嵘一高一低，仔细分辨着树林里繁杂的气息。 　　二人陆续收到其他人发来的消息，大家都没有发现乌列尔的踪影。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仇嵘晏凌继续按原计划向树林深处找去，忽地，树林深处亮起了一星光点。 　　那是一个像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在慢悠悠飘近，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仇嵘打了个手势，飞在半空的晏凌落了下来，落到仇嵘身边，他收敛翅膀，半挡住仇嵘。 　　二人观察着那个不同寻常的小光点，看了一会儿，同时道：“梦魔？” 　　晏凌抬起手，果不其然，在树林里晕头转向的“萤火虫”像是找到了方向，直直向晏凌飞来。 　　没等二人反应，“萤火虫”一头栽入晏凌的手掌，消失不见。 　　很快，他们熟悉的“光团精灵”从晏凌指尖冒了出来。 　　小光团比“萤火虫”大好几倍，也更有活力。它亲昵地绕着晏凌转了一圈，“嗖”地一下窜入林中。 　　黑暗的环境更方便仇嵘和晏凌辨认小光团的方向，这次不用再绕路，他们追着小光团一路往树林深处去，画面似曾相识。 　　仇嵘看看眼前的发光体，再抬头看看全神贯注追着发光体跑的晏小蝙蝠。 　　……到头来他和晏凌还是在追着“激光笔”乱窜！ 　　一边腹诽，一边狂奔，小光团也没有跑太远，不一会儿，它带着仇嵘和晏凌来到了一个人身边。 　　那人是选出来一起进山搜寻恶魔的人之一。 　　青年被小光团拦住也是一脸懵，他伸手想要抓小光团一探究竟，接着就被从草丛里冒出来的仇嵘吓了一跳。 　　青年和沾了满头叶子的仇嵘面面相觑，又抬头看看优雅停在半空的晏凌，疑惑又迷茫道：“组，组长？这是怎么了？” 　　小光团确信地停在了此人身前，晏凌重新落回地面，他盯着眼前的青年，问道：“你有没有碰上乌列尔？” 　　青年老实地摇摇头：“没有，我一路过来什么都没发现。” 　　仇嵘环顾四周，估算了一下距离，挑眉道：“你从哪条路过来的？” 　　青年指向自己身后：“就是这边。” 　　“那就奇怪了。”仇嵘似笑非笑，“按照分配好的路线，你现在应该离这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才对呀。” 　　话音刚落，晏凌向青年攻去，青年脸上的表情毫无破绽，他惊慌失措地喊道：“啊啊啊！组长！组长！是我！真的是我！！是我啊！！！” 　　晏凌眯了眯眼，手中的血剑依旧毫无迟疑地刺向青年，仇嵘则闪身挡住了青年的退路。 　　青年大叫着摔倒在地，抱着头缩成一团。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里里闪过几个陌生又熟悉的片段，但他来不及多想。 　　眼看血剑刺下，青年却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他从两条胳膊的缝隙里觑了一眼，发现面前的晏凌还拿着剑，指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后。 　　青年小心翼翼转身，措不及防的，和一只流着涎水的丑陋狗头对上了眼。 　　黑狗凑近一点，猩红的双眼，血盆大口，嘴里的腥气直冲面门。 　　青年又大叫一声，边呕边躲，连滚带爬地藏到了晏凌身后。 　　晏凌：“……” 　　就很嫌弃。 　　这时候青年也反应过来了——他见过乌列尔，一开始就见过！ 　　当时他收到进山的命令刚下车，就在自己的引擎盖上看到了向他招手的乌列尔。不等他发出信号，眼前一黑，有关乌列尔的记忆霎时消失不见。 　　随后青年一路浑浑噩噩，直到见到仇嵘和晏凌，才清醒几分。 　　乌列尔牵着他的狗，一把捏碎了通风报信的小光团。他咬咬牙，扫了一眼身后的仇嵘，又直直盯住晏凌，冷笑道：“好久不见啊小可怜，人类终于舍得把你从研究所放出来了吗。” 　　晏凌的剑依旧指着乌列尔，没有分毫移动。 　　他无视了乌列尔的挑衅，侧脸对身后的青年道：“通知其他人全部下山，你也离开。” 　　乌列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附在这些人身上，再留他们在山上，也不过是送菜。 　　青年没有逞能，捂着剧痛的脑袋，跌跌撞撞地向出口跑去。乌列尔在晏凌的剑前只能冷眼看着青年离开，他的狗倒是立起身吠了一声。 　　乌列尔拽着绳子低骂一句。 　　身后轻响，骂狗的乌列尔毫无过渡地转身侧脸，他稳稳接下仇嵘一拳，迎着头狼冷冽的目光，微笑道：“小朋友，不要这么急呀。” 　　然而仇嵘和晏凌都不想与其多话，晏凌的血剑紧随仇嵘之后，像乌列尔斩去， 　　乌列尔在仇嵘的牵制下难以躲闪，他大骂道：“蠢狗！还愣着干嘛！” 　　三头犬的三个头齐齐发出恶吼，挡在了晏凌面前。 　　如今的三头犬已经不是小狗了，它的身形接近一人高，承担着三个脑袋的身体魁梧庞大，身上的毛油到结成一缕一缕，像是刚从地沟里滚过，迎着风散发出一股说不来的恶臭味。 　　晏凌：“……” 　　他将要挥下的剑都停顿了一瞬。 　　乌列尔抓住时机，自身后展开一对覆盖着黑色羽毛的翅膀。显然这才是恶魔的原装翅膀，操控起来更得心应手，乌列尔顺利从仇嵘手下窜了出去。 　　晏凌的剑终于挥下，干净利落地斩断了三头犬的一颗脑袋。 　　黑血喷溅，晏凌一扇翅膀飞出去老高，腥臭的黑血没有碰到晏凌，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强酸一样腐蚀掉了一片花草。 　　晏凌的血剑也滋滋作响地冒着烟。 　　晏凌冷着脸甩了甩手，黑色的血顺着血剑尖端被狠狠甩落。 　　仇嵘的人身力量太弱了，趁着三头犬掉了个脑袋还在发疯，他变回了狼身。 　　银灰色的毛发披覆，深金色的眼底藏着一抹血色，一头比三头犬还要高大的巨狼出现在月光下。 　　不知不觉间乌云散尽，一轮明亮的圆月落在树梢，天性使然，仇嵘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嗥。 　　三头犬在这一声下静了静。 　　“你拦着三头犬，我去杀乌列尔。”晏凌不容置喙道。 　　此时三头犬缺了脑袋的脖子处咕嘟嘟冒出血泡，怎么看怎么掉san值。才一会儿，血泡像沸腾一样上涌，三头犬的断裂的脖子慢慢延长，像是要产出一颗新头出来。 　　以晏凌的洁癖劲儿，肯定不愿意再接触三头犬，仇嵘没再争，伏身向三头犬扑去。 　　追向乌列尔的晏凌提醒道：“别用嘴，不然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接吻了。” 　　仇嵘：“……” 　　仇嵘：“……嗷！” 　　头狼默默收起狼牙，改为一爪子拍向狗头。 　　仇嵘和晏凌一起翻过的书中有记载，地狱三头犬有重生的能力，不易被杀死。 　　要想杀了这条狗，不光要毁掉它的三颗脑袋，还要在他长出新脑袋前毁掉它的心脏。 　　乌列尔似乎没有正面和晏凌对上的意思，他一边防御，一边冲着一个方向全速飞去。 　　三头犬跟着乌列尔跑，一路上仇嵘又拍掉了三头犬的一颗脑袋。 　　只是这狗长头的速度也不慢，这才没多久，它被晏凌砍掉的头已经长出了一半，离完全长好也不远了。 　　晏凌同样被乌列尔一路逃跑的老鼠行径弄得烦躁，他决定先斩断乌列尔的一对翅膀，让他没办法再飞。 　　仇嵘瞅准机会一巴掌拍飞了臭狗长出一半的头，他闪身躲过喷溅的血液，余光里，正在躲闪晏凌攻击的乌列尔动作似乎慢了一拍。 　　那个时机卡的太准了。 　　……就好像对三头犬的攻击也会作用在乌列尔身上一样。 　　一瞬的迟疑，让晏凌伤到了乌列尔的翅膀，可惜没能直接斩断。 　　仇嵘躲开回击的三头犬，盯着它仅剩一颗的脑袋，不再留力，一个腾身，越过直冲而来的三头犬的同时，一爪子拍飞了三头犬的最后一颗脑袋。 　　角度原因，仇嵘不可避免地溅到了一些狗血。 　　好在头狼钢针一样的毛发防水，趁着老婆不注意，仇嵘赶紧甩了甩毛。 　　让自己恢复干净整洁。 　　第三颗头落地，乌列尔的动作果不其然又慢了一瞬。 　　三头犬受伤对乌列尔有影响！ 　　仇嵘见状想要乘胜追击，一口气毁掉三头犬的心脏，然而又一次被晏凌划伤的乌列尔也发现了三头犬的状况。 　　他躲避开晏凌的攻击，怨毒地目光投向仇嵘，扬声喊道：“十五年前被我杀死的那对夫妻！” 　　仇嵘绕至三头犬身后寻找下手点的动作一顿。 　　乌列尔放弃赶路，他停身向晏凌发起反攻。又接下晏凌一剑，乌列尔恶劣地笑道：“你是他们的儿子吧，我都闻出来了。” 　　“那对夫妻，我一辈子难忘，那可真是善良的人啊……” 　　“仇嵘！”晏凌喊道。 　　可惜此刻的仇嵘听不到晏凌的声音，在乌列尔的叙述下，他的眼前仿佛重现了十五年前的场景。 　　妈妈的善意，却被那样利用。 　　“其实那时我急着赶路也没想再杀人，谁让那对倒霉的夫妻正好撞上……”乌列尔的话被晏凌的攻击打断，但扰乱仇嵘的目的已经达到，他靠近晏凌轻声道：“你最好祈祷我抽不出手来，只要再激起一点点怒意，你的小男朋友就能像他父亲一样。” 　　“……不费吹灰之力的，被我杀死。” 　　晏凌一剑落空，他再次喊道：“仇嵘！” 　　看过一次的场景重现在眼前，仇嵘的心已经没那么容易再动摇。 　　晏凌又一遍喊他时，他听到了。 　　咬牙看着眼前的景象，相似的明月重叠，眼前和耳边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仇嵘发出一声怒吼，挣脱了乌列尔的幻境。 　　与此同时，一支光箭直直射穿没了头在地上乱撞的三头犬。 　　命中心脏。 　　刚苏醒的仇嵘、正要攻击的晏凌、以及遭到反噬吐出一口鲜血的乌列尔，三人齐齐望向树梢。 　　圆月下，一袭繁复洛丽塔裙的饕餮放下射箭的姿势。 　　她拿着扇子的右手隔空点了点仇嵘，朗声道：“小狼崽，这种时候可不能分神的呀。” 第52章 　　“不能再让他往前了。” 　　坐在树上的荣小莘扶住身侧的树干，一道光线自她的手心向下，落至地面后横向展开，形成一面结界。 　　结界的另一边，就是鬼门。 　　一般情况下生者是看不到鬼门的，但轻拂而过的山风，恍若从往界带来了一抹彼岸花的幽香。 　　三头犬应当是死透了，插在它心脏上的光箭裂为碎片，零星消散在空中。 　　庞大的身躯倒地，汩汩冒出黑血。那些黑血变成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黑沫，像藤壶一样，蔓延包裹住三头犬的身躯。 　　这具缺了头的身体迅速干瘪、塌陷，直至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泥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被腐蚀枯败的草地。 　　伴生物的死亡令乌列尔痛苦地捂住胸口，剑影恍恍，他立即侧身，却没能再躲过，被晏凌斩断了一边的翅膀。 　　他飞不起来了。 　　骤然失去平衡的乌列尔重重摔落在地，仇嵘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伏身扑向前去，乌列尔只来得及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两圈。 　　黑色的羽毛飞扬，恶魔被巨狼按在了爪下。只要仇嵘再使点力，就能踏碎乌列尔的胸膛。 　　仇嵘冷冷俯视着身下动弹不得的猎物，这种时候乌列尔还笑得出来，他挣扎着掰动仇嵘的爪子，没什么用，反倒因为使力又吐出一口血。 　　染着血的笑愈发灿烂，乌列尔也发现自己的力量不敌仇嵘，他干脆放弃躺回地面，仰头迎着仇嵘冰冷的目光，笑问：“你敢杀我吗？” 　　十五年前晏凌给了乌列尔致命一击，自己也遭到反噬，心脏破碎。 　　如果不是血族的特性，晏凌早死了。乌列尔反而伤的没那么重。 　　狼爪踩得更重，乌列尔又咳出一口血，他依旧笑着，用气音道：“……你确定……你真的杀得死我吗？” 　　“仇嵘。”晏凌来到巨狼身边，仇嵘的狼身已经超过两米高，晏凌扬起手才能摸到巨狼颈间的毛发，他轻声安抚道，“让我来吧。” 　　巨狼静了静，不甘心地低吼一声。踩断乌列尔肋骨的爪子慢慢松了劲儿，他后退一步，乌列尔立马奋力挥动半边翅膀，逃离了仇嵘和晏凌的攻击范围。 　　晏凌没有追上来，乌列尔正要高兴，一抬头，看到坐在树上的饕餮悄无声息地对他摆出了一幅挽弓地模样。 　　小饕餮右手里的扇子仿佛真的是支利箭，只要乌列尔想逃，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放箭射穿他的胸膛。 　　乌列尔恶狠狠地盯着荣小莘和她身后的结界，停在了原地。 　　“别再被他影响到了。”晏凌抬头对仇嵘道，“你先去变回人身吧，这里交给我和饕餮。” 　　头狼半伏下身，晏凌摸了摸他的脑袋。仇嵘抿着一对狼耳朵，轻轻蹭了蹭晏凌的脖颈。 　　狼鼻子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仇嵘侧眼，看到晏凌胳膊上有一道血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有些大，没那么快恢复。狼脑袋凑近，心疼地用吻部贴了贴晏凌的胳膊，莹白的光膜覆盖，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晏凌捏了捏仇嵘的毛耳朵，扬唇道：“谢谢，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头狼最后蹭了一下晏凌的手，掉头跑入林中。 　　乌列尔见状也跟着动了动，饕餮一箭射.出。 　　晏凌重新举起血剑，和树上的荣小莘对视一眼，同时进攻！ 　　乌列尔侧身躲过飞来的光箭，收回只剩半边的翅膀，狠声道：“你们就不怕被反噬吗！” 　　“谁杀了我，就要承担相同的致命伤！” 　　树上的荣小莘还在晃着腿，她笑道：“亲王殿下，这份殊荣还是交给我吧？” 　　晏凌挥出一剑：“各凭本事。” 　　乌列尔：“……” 　　乌列尔：“你们是不是脑子都有病啊！！” 　　怎么还争着和他同归于尽！！？ 　　* 　　仇嵘换好衣服回来时，晏凌正甩落剑上的血。 　　乌列尔直直躺在草地上，一双血红的竖瞳睁着，明明对着天上的月亮，却没有映射出半点月光。 　　与死去的三头犬一样，乌列尔的心口也插着一支光箭。 　　细微的碎裂声里，这只光箭缓缓消散。 　　“噗通”—— 　　仇嵘回头，是饕餮从树上栽了下来。 　　荣小莘扎好的发髻散落了几分，裙子也有些脏了。她扶着树干，哑声笑道：“我赢了。” 　　晏凌看她一眼，对走近的仇嵘摇摇头，道：“不行。” 　　仇嵘也看出来不行了。 　　血色自荣小莘的胸膛迅速蔓延，染红了她的青花瓷裙子。 　　只是杀死恶魔没有用，他还是可以将伤口转嫁给杀他的人，重获新生。 　　要想对付乌列尔，只能封印。 　　荣小莘捂着胸口低咳一声，丝丝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滴落，荣小莘道：“顾族长，为了让亲王殿下多封印乌列尔几天，我已经尽全力了。” 　　这也是钟离书交给荣小莘的任务之一。 　　如果她在现场，尽力让晏凌保留实力，最后能多封印恶魔一天算一天。 　　仇嵘也知道没有其它办法了，这是早有预料的情况。先前找的借口再多，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面对。 　　乌列尔胸口的伤在缓慢恢复，与之相应的，是荣小莘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晏凌握住仇嵘的手，望着他沉静道：“没关系，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时间由不得仇嵘再犹豫，他接过荣小莘扔来的树枝，一笔落下。 　　仇嵘不擅长术法，从来都不擅长。可他这些年也逼着自己学了很多，哪怕用不了，父亲和哥哥留下的阵法他也都会画。 　　他做不到像哥哥一样凌空画阵，必须要有所凭借，土地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完整的阵法图出现在空地，仇嵘没有术法天赋，但封印阵以人的寿命为引，也不需要施法的人有多大天赋。 　　晏凌拎起乌列尔，将他扔进了仇嵘画的阵里，自己也站了进去。 　　对上晏凌的注视，仇嵘捏着树枝的手颤了颤，他沉默着，想了良久，哑笑道：“那个，梦魔呢？还活着吗？” 　　晏凌：“……” 　　这倒是个好问题。 　　晏凌看向荣小莘。 　　荣小莘：“……” 　　忽然觉得钟离书给她的报酬有点不够。 　　饕餮的唇色已经发紫，她愿意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击杀乌列尔，自然是有化解致命伤的办法。只是伤毕竟是伤，荣小莘现下也不好受。 　　她擦了把嘴角的血，抬手对着躺尸在地的乌列尔招了招。 　　没费什么力，一点小光团从乌列尔眉心飞出，不同于“光团精灵”，这次的光团越变越大，逐渐变成了一个穿着兔子头睡衣的少女。 　　荣小莘：“重度社恐，被你们围着不想出来而已。” 　　仇嵘：“……” 　　晏凌：“……” 　　梦魔的身躯多半已遭遇不测，留在这儿的只是一片虚影，不能说话。 　　小梦魔慌张地对着仇嵘和晏凌鞠了鞠躬，像是在表达感谢，而后火速后撤到荣小莘身边，和荣小莘磕了个头——就是额头碰额头。 　　这一磕还不分开了。 　　梦魔速度太快，荣小莘也没反应过来，她愣在原地，片刻，小梦魔才松开她。又对着三人挥了挥手，小梦魔重新变回一团光，风风火火地窜入树林，远离了在场的三位活人。 　　晏凌问道：“怎么了？” 　　荣小莘却摆手：“不重要，你们继续。” 　　眼下还是封印乌列尔更紧急一些。 　　这次仇嵘没有理由再拖延了，他望着晏凌，坦诚道：“我没有把握。” 　　晏凌却坚定道：“我相信你。” 　　仇嵘闭了闭眼，单膝跪在了阵前，再睁眼，眼中没了迟疑。 　　手掌落在地面，封印阵被催动，点点荧光亮起。仇嵘仰头，紧紧注视着光圈中的晏凌。 　　原本一米宽的阵法一瞬扩大，鬼火般幽荧的光萦绕着晏凌和乌列尔。 　　一直没有反应的乌列尔手指轻轻动了动。 　　他心口的伤连一半都没有恢复，但昏睡中的乌列尔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在眼皮下疯狂转动，挣扎着想要醒来。 　　晏凌也发现了乌列尔的动静，他手中的血剑再一次对准乌列尔。 　　作为催动阵法的人，仇嵘能清晰地感受到阵法中能量的流动，晏凌的寿命的确像是一片汪洋的大海，望不到尽头。 　　可封印阵在源源不断的能量滋养下又扩大了一圈，毫无节制地吞噬着晏凌的生命力。 　　“你们……这群，疯子……！” 　　拼命逼着自己醒来乌列尔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阵里，还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封印阵。他狠声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吗？我告诉你们没有用！” 　　“哪怕你们再封印我十年几十年，除了浪费自己的命，一点用都不会有！” 　　“我是不会死的！只要人类还有欲望，我就永远都会存在！” 　　乌列尔要坐起身，却被晏凌一剑戳了回去。 　　血剑贯穿乌列尔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地上，晏凌居高临下地望着乌列尔，道：“几十年不够，几百年，几千年呢？” 　　乌列尔目眦欲裂地瞪着晏凌，他想拔掉肩膀上的剑，没有恢复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半点力。他侧头望向晏凌身边的仇嵘，想起什么道：“对了，你是A大的学生吧？” 　　“我见过你的朋友，那个一个人住在学生宿舍的男生。”乌列尔笑道，“他身上有你的味道，我还以为他是十五年前那对夫妇的孩子，就去看了他。” 　　“我和他签订了契约，只要我想，现在就能杀死他！” 　　乌列尔一定不知道此刻他自己的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在笑，却笑得无比僵硬。 　　仇嵘漠然地看了眼还想刺激他情绪的乌列尔，又收回了目光，专注于眼前的法阵。 　　乌列尔喊着：“你不想救他吗！他会因你而死！” 　　月亮不知不觉消失在天际，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空寂的树林里亮着一片幽幽的光。 　　乌列尔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尽办法游说着仇嵘。仇嵘的精力却全在晏凌身上。 　　万千金线自地面升起，缠绕住了乌列尔。 　　法阵抽取晏凌寿命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让仇嵘心慌，他想要停下，晏凌却对他摇了摇头。 　　法阵的延续也要看仇嵘的能力，晏凌想尽可能坚持到最后。 　　如果说之前晏凌的寿命是一片海，那现在海变成了湖，依旧辽阔，但仇嵘已经能看到边界了。 　　手掌深深陷入土地里，倏尔，仇嵘瞳孔紧缩，厉声喊道：“晏凌！” 　　晏凌的头发竟然在眨眼间完全变为了白色！仇嵘心中一空，手下的阵法差点都没稳住。 　　“嘘。没事，没关系。”晏凌安抚性地轻声道，“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情况，没事。” 　　这次仇嵘说什么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他在晏凌的目光下又坚持了几秒，最后低下头果断收阵。 　　刺目的光芒一瞬冲破黑夜，法阵内的所有人不得不闭眼，连乌列尔的声音也被尽数吞没。 　　不知扩散出多远的法阵落入地面，某一刻，荣小莘用结界隔开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一片河流，河流的尽头是一座古老又破旧的城池。 　　千千万万朵曼珠沙华随风摇曳。 　　乌列尔望着那片虚影，心有不甘的伸出手，缠绕在他身上的金线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拽入法阵中心。 　　一线晨光穿透了黑夜。 　　黎明破晓，酆都的虚影与乌列尔一同消散。 　　仇嵘惊惶地抱向晏凌，因力竭起身时还踉跄了一步，反倒是晏凌伸手接住了他。 　　“我没事。”晏凌将仇嵘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想到仇嵘捏着晏凌的肩，一把将人推开，凶道：“没事什么没事！你头发都白了你不知道吗！” 　　晏凌：“……” 　　就有点懵。 　　不说认识仇嵘以来，这还是亲王殿下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凶。 　　猫猫不懂。 　　猫猫还有点新奇。 　　仇嵘还想生气，他气得两只耳朵都冒出来了，可对着晏凌又冷又懵的表情也吼不出来下一句。 　　尤其现在的晏凌还是一头白发。 　　头狼恶狠狠地盯着老婆，咬牙切齿，又把人一把抱回怀中，在亲王殿下的侧颈上咬了一口，闷声道：“你真的吓到我了。” 　　看到晏凌头发变白的那一个瞬间，仇嵘像是回到了人鱼族的幻境。他只能看着哥哥倒地，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以为自己又要失去最重要的人了。 　　晏凌靠在仇嵘怀里，放松了下来。他垂眼抱住仇嵘，低声道：“好了，没事了，已经结束了，没事了。” 　　…… 　　不远处的荣小莘实在受不了这对目中无人的小情侣。 　　在乌列尔被封印的那一刻，她的伤也好了不少。 　　荣小莘联系在山下等着的人，让他们上来一辆车接她。 　　看了看身后抱得难舍难分的二人，荣小莘默默吩咐其他人先别进现场，在周围等着，等他们组长什么时候哄好组长夫人了再过来。 　　东方既白，旭日高升，天慢慢亮了起来。 　　仇嵘和晏凌没有占用工作人员的空间，将现场留给其他人善后，组长暂时翘班，带着刚哄好的“组长夫人”找了棵最高的树，飞上去眺望往日不会看到的好风景。 　　“乌列尔为什么要找鬼门？” 　　“饕餮说他想沿着地府鬼道找回地狱，重新打开地狱之门。” 　　“能找回去吗？”仇嵘侧头看晏凌。 　　他们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晏凌的翅膀半敛在仇嵘身后：“不知道，或许可以，但现在也没可能了。” 　　仇嵘点头，他看着晏凌被风吹起的白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怎么会一下子就全变白，真的没事吗？” 　　“你嫌弃我了？”晏凌也转过头，伸手捏了捏仇嵘头顶的两只毛耳朵。 　　之前肾上腺素飙升时还没觉得，这会儿放松下来，仇嵘的身体疲倦到一时收不回自己的狼耳，只能傻愣愣支着，任由老婆拿捏。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仇嵘不满地抓过晏凌的手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晏凌的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被仇嵘咬了个遍，像小狗，也像是头狼在标记自己的所有物：“你现在是狼性大发要吃了我吗？” 　　咬完又讨好地亲了亲晏凌的腕心，仇嵘道：“你明明知道我是在担心你。” 　　晏凌笑了笑，说道：“真的没事，头发过两天就能黑回去了。” 　　他靠在了仇嵘的肩上：“返祖血脉比你想象的要厉害，我还有多余的寿命能分给你呢。” 　　仇嵘的眼睛微亮：“你要把我变成吸血小狗吗？” 　　“那是什么？”晏凌笑道，“现在已经这么爱咬人了，变成吸血小狗岂不是真的要把我吃了。” 　　“嗯，那你还让不让我变。”仇嵘问。 　　这次晏凌回道：“让。” 　　“以亲王的名号起誓，罗伊·凯特会对他的吸血小狗负责一辈子。” 　　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晏凌差点从树上滑下去。 　　重新坐回树枝，仇嵘一手环抱着树干，一手揽住了晏凌的腰，他牵着晏凌的手，问道：“所以我身上有什么坏习惯，快说出来，我好早点改掉。” 　　晏凌看着一脸认真的仇嵘，歪了歪头，似乎在仔细思考。 　　仇嵘被老婆盯得紧张了起来，他咽了咽口水，两只耳朵微微向后抿，是一只等主人发话的乖狗狗。 　　晏凌“扑哧”笑了一声，他抬手揉揉仇嵘的头顶，柔声道：“不用改。” 　　“难道你会因为我太傲慢就不喜欢我吗？” 　　“谁说你傲慢了？”仇嵘疑惑。 　　就这样选择性忘记了人鱼族族长曾说过血族亲王藐视众生。 　　“是乌列尔在我身上看到的七宗罪。” 　　仇嵘皱眉：“听他胡说，没有的事，你明明特别好。” 　　晏凌扬起唇角：“所以呀，你也特别好，不用再改了。” 　　温暖的晨光落在晏凌耳畔，柔风吹拂起他的碎发，一双漂亮的猫眼睛弯弯的，眸中倒映着一只傻狗的身影。 　　树叶配合地发出“沙沙”声，城市在天光下渐渐苏醒，仇嵘迎着朝阳暖风，轻轻靠近，吻上了他的心上人。 　　他们都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因为他们爱着的，就是此时此刻——每时每刻，他们眼中最好的彼此。 　　* 　　“乌列尔就这样被封印了，好像没什么实感。”仇嵘怅然道。 　　晏凌想了想，说：“你的暑假是不是要结束了？” 　　仇嵘：“……别说了。” 　　被晏总一句话拉回现实，仇嵘报复道：“你后天就要去上班！” 　　晏凌奇怪：“难道你不陪我去了？” 　　仇嵘：“……” 　　好吧，是他输了。 　　天光大亮，晏总和他的小男朋友也要开始全新的一天啦。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错，你们没猜错！正文，完结了！ 　　……但！还有番外！！！（尔康手） 　　这几天先给全文捉个虫，然后就来更番外！（剩的一点尾巴也会在番外收掉哒～） 　　番外写几章还没想好，会有正文if线（不长，保守估计是一发完的那种，当然也不排除写上头的可能）（一些求生欲） 　　还有最重要的！猫耳play！！（可恶！场地限制了我的车技！！我。。尽力吧。。。摇摇车，也是车！）（被扇飞） 　　最后带一下预收《小傻子被魂穿后》，这篇不长，不出意外的话这本写完再下本就开《人鱼出逃》，就是舒桠和宗誉铭的故事～ 　　预收文案： 　　《小傻子被魂穿后》（轻度智力障碍迟钝受 x 爱耍酷混小子傲娇攻） 　　曲小溪是个傻子。 　　没人喜欢的小傻子。 　　有一天，曲小溪的身体不再属于小傻子了。 　　小傻子不明白什么是宿主、系统和任务，他只能呆呆看着新来的“曲小溪”用着他的身体，和他的家人同学说说笑笑。 　　没人发现小傻子不见了，他们只会恭喜： 　　“曲小溪，你居然不傻了，太好了。” 　　没人能看到小傻子就站在“曲小溪”身边。 　　没人能听到小傻子在哭。 　　“曲小溪，你去哪儿了？” 　　小傻子转头，那个总是欺负他的同桌在人群外，正皱着眉望向“曲小溪”的背影。 　　霍溟烦躁地转动手中的笔，他收回目光，声音沉闷，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某个看不见的人：“小傻子，你去哪儿了？” 　　曲小溪回答他：“我在这里。” 　　“霍溟，我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