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医生的鬼将军   作者:今生缘浅   简介:   秦医生命格纯阴,天生招鬼,双目通灵;半边身子在阳间,半边身子在阴世,对于鬼物来说更是十全大补丸一样的存在;   秦医生的爱好也清奇,人家的偶像是明星,他的偶像却是个三千多年前的大将军;   鬼将军:在下百里青,官拜一品镇国将军,余生请多指教……   秦医生的鬼将军的关键字:秦医生的鬼将军,今生缘浅,天师,灵异,甜宠,架空,现代,都市, 第1章 萌与猥琐   夏城医院住院部,一群闲下来没什么事儿的小护士凑在一起小声聊天儿,内容都跟同医院的外科主任秦医生有关。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跟他一起去查房的,就跟在他身后!”   “哇!太幸福了你!”   “快说说感受!”   “当然是帅啊!近看更帅,没有死角的那种,我还借故凑近了一下,皮肤比我还白!我的天!我都要晕了!”   “天!真的啊?皮医生说他会擦粉底,是真的吗?能看出来吗?”   “怎么可能?这个必须辟谣!我离那么近!根本没有,绝对纯天然!他身上还有一股香味!”   “天啦,什么香型的?回头给我男票搞个同款。”   “不是香水,以我多年的经验,不是沐浴露就是体香。”   “什么香味儿啊这么神乎?”   “怎么说呢?就很清新的那种,有点像树叶香……松香?就是有点青草香的那种,很好闻很舒服的,味道很淡,除非离得很近,不然闻不到的。”   “哇,真羡慕你,你胆子可够大的哈哈。”   几个小护士聊得正嗨,突然插进一个男人的声音:“秦医生?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有毛病?”   小护士们愤怒道:“皮医生!偷听人家说话很不道德的知道吗?”   “就是,再说他哪有什么毛病?我看你就是嫉妒秦医生,整天在背后造谣污蔑他,说他坏话!”   皮医生嘿嘿一笑,又一扬下巴道:“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我今天说的绝对是实锤,你们知道他为什么眼看就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吗?”   小护士们不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秦医生可是咱们医院的高岭之花,哪能那么容易被摘走?怎么?三十岁不结婚就是有毛病?你是活化石吗?”   皮医生哼笑道:“三十岁不结婚不一定有毛病,但你们的秦医生却是有毛病没错了。”   其中一个小护士招手道:“无聊,姐妹们我们走,他就是嫉妒秦医生,整天说人家坏话。”   小护士们应和着,结伴扭头就走。   皮医生忙道:“别走啊美女们,我跟你们讲,这件事绝对是真的,他精神不正常,还有恋物癖倾向!”   美女护士们脚步一顿,回头道:“皮医生你脑袋受伤了吗?要不要预约秦医生给你瞧瞧,说话能靠点儿谱吗?”   皮医生走过来,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道:“绝对是真的,这是我通过多日暗中观察发现的,有照片为证。”   一个圆脸的小护士鄙视道:“皮医生你要不要这样?还跟踪秦医生,简直猥琐。”   一个很漂亮的美女护士抱着胳膊道:“哦?那你倒是给我们说说,秦医生恋什么了?照片在哪呢?”   皮医生掏出手机快速的翻着相册,嘴里道:“是一个玩偶,就这么大。”   他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拉开,比了个类似于“八”的手势,又道:“是个小布艺的类似毛绒玩具的东西,就是小孩子喜欢的那种小玩偶。”   他举起手机,展示道:“看,就是这个。”   照片中是一个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脸色很严肃,从这个拍摄角度看起来格外腰细腿长。   小护士们小声惊呼道:“哇,好帅!好腰!”   “这大长腿我的天!”   皮医生无奈的局部放大图片道:“谁让你们看腿了,你们看他的手!”   几人这才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偶,按照与他的手的比例来看,差不多也就是十厘米左右大小,是那种萌萌哒的小龙造型,皮医生的手机像素不错,照片很清晰,小玩偶看起来很精致,墨绿色的,拿在他瓷白的手里越发显得颜色鲜亮,但也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一般的店里都能买得到。   几个小护士又惊叹道:“哇,好可爱!真不敢相信这种萌物是被秦医生拿在手里的,这反差萌我天!”   皮医生几乎要翻白眼,他强调道:“重点不在这里好吗?重点是秦医生是个恋物癖!”   美女护士们集体给了他一个白眼角道:“拿个玩偶就是恋物癖吗?你真的是医生?”   皮医生解释道:“只是拿一下当然不是,可是你们知道吗?就这个东西,他几乎片刻都不离身,特别是他上夜班的时候,有人的时候就放进上衣口袋,没人了就拿在手里,还时常对着它自言自语!就像对着一个活物……不,对着另一个人一样!还会有各种情绪表情,就像是在跟朋友聊天一样!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小护们面面相觑,小声道:“真的假的?”   皮医生拍着胸脯道:“当然是真的!我观察他好长时间,每天都这样,就现在,如果你们去搜,他兜里肯定还揣着这个小东西,对了,今天就是他值夜班,谁不信就偷偷留下来看看,绝对真实,不过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别被他吓到了。”   几个小护士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突然道:“秦医生好萌,原来他不但是个高冷男神,还自带天然萌!随身携带小青龙玩偶,还温柔的对着它说话什么的,简直是太萌了我的天!”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好萌!”   其中一个小护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走了皮医生手里的手机,在上面“啪啪”一通点,把这张高清照片传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又火速把手机塞回皮医生因为石化还保持着原状的手里。   几个人一边捧着脸小声惊呼交谈一边走了,留下皮医生拿着手机在风中凌乱,他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已经彻底绝望了,长得好看的人怎么着都是萌,长得不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猥琐?   正如皮医生所说,当天晚上,是秦南值夜班,他坐在办公室里,两条长腿交叠着,手里拿着一本病历,微皱着眉头,静静的看着。   他白皙的脖颈微微低垂着,侧颜线条完美,一双斜挑的浓眉下,如墨的双眸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资料,薄薄的双唇微微抿着,端的是美如画卷。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看累了,刚要抬头歇歇眼睛,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似是在他的耳边道:“莫抬头。”   秦南顿时僵住,不敢抬头,但人就是这样,越不让看哪里,就越控制不住的想去看,他不敢抬头,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瞟向门口,视线范围内,只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缓缓飘过,飘到门口的时候,明显顿了顿,但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又缓缓飘过去了,犹如风过了无痕,秦南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在医院这个地方,白衣服什么的再常见不过,他自己还穿着白大褂,但特别的是,刚才那个,分明是一个飘逸的裙角,而且!裙子的下面,是没有脚的,真的是“飘”过去……   秦南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咬牙道:“走……走了吗?”   那个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走了。”   秦南看似淡定的拿过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压压惊,欲哭无泪的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早晚会被吓死。”   低沉的声音道:“不会,不要担心。”   秦南刚有些感动,以为他说会保护自己之类的暖心之语,便听那低沉的声音又道:“过一段时间你就习惯了。”   秦南:“……”   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玩偶,对着它咬牙道:“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好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安宁的日子离我远去,只剩下数不尽的阿飘!”   那声音不急不缓的道:“秦先生错了,你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生而极阴之体,双目通灵,是鬼物的大补,天生招鬼,全靠那块玄灵玉佩压着你的体质,你才能平安活到这么大,可现在你的护身玉佩已经因为为你挡了一次死劫而碎裂,若非是在下来到你的身边,你早已经被鬼物吞噬殆尽。”   秦南一哽,颓然道:“好吧你说的对,可是,我以前玉佩没碎的时候明明看不见这些东西,可现在,它们全在我的眼前飘,天,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神经衰弱。”   低沉的声音道:“因为那玉佩会以提升你自身的阳气来掩藏你的体质,也会蒙蔽你的双眼,玉佩一碎,你的极阴体质便暴露出来,你双目通灵,自然能看得到鬼物,其实这里毕竟是阳世,寻常地方鬼物倒也不会如此多,只是医院阴气深重,难免会多些。”   秦南痛心疾首道:“是啊,所以我当初为什么要学医?”   低沉的声音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医院虽然集阴气与怨气于一身,但有在下相护,你虽然可以看见鬼物,但它们却不敢近你的身,除非有道行比在下更深厚的老鬼。”   秦南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他有些惊恐的道:“那什么,百里将军,你不就是三千多年前的大鬼吗?难道还有比你还厉害的?这样的鬼,多……多吗?万一我不小心遇到一个怎么办?” 第2章 镇国将军   低沉的声音道:“按常理来说,怨灵阴鬼不能长久的徘徊于世间,更遑论数千年之久,就算是有,也必是凤毛麟角,你不太可能遇到,不过世事无绝对,在下也不敢保证,不过你放心,在下一生征战,杀伐气重,便是遇到道行高深些的老鬼,想必也有一战之力。”   秦南欲哭无泪的道:“我的大将军,我的小命儿可全靠你了啊。”   低沉的声音道:“你放心,自在下身死,魂魄便一直被困在生前的兵器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你将在下解救出来,让在下重得自由,大恩无以为报,我百里青一向恩怨分明,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秦南有些庆幸的道:“幸亏你品行高尚,若是遇到个不这么高尚的大鬼,只怕我已经成了人家的点心了。”   百里青郑重道:“秦先生,人生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纵然在下已经身死,却也绝不会失了德行,你是在下的恩人,百里青,绝不会恩将仇报。”   秦南把小青龙放在桌子上,正色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历史书上就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你是弘朝第一猛将,一生征战从无败绩,三十四岁战死沙场,你可能不知道,你死后,你手下的将士们用你的尸体吓退了敌人十五万大军,他们将一杆你的军旗插于城墙,保当时的边境十数年平安,这是弘朝历史上最为辉煌传奇的战绩,如果你没有死,历史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百里青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   秦南道:“什么?”   百里青道:“用我的尸体吓退敌军的事,我知道,因为那就是我安排的。”   秦南诧异道:“你们古人最讲究身后荣光,你居然连自己的尸体都利用?其实对于这件事,专家们说法不一,也有人说你当时身为正一品镇国将军,为国战死,下属亵渎你的尸体是大不敬之罪,可他们都没有获罪,说明这一切是你生前安排的计谋,但大多数人都不认同,这件事,一直是争议很大的学术问题。”   百里青道:“人死如灯灭,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而已,能物尽其用,自然是好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感慨的道:“我自幼刻苦习武,立志保家卫国,一生峥嵘,埋骨沙场,可是朝代更迭,非是一己之力所能改变,我被困在长刀之中,眼看着我付出一生所守护的大弘朝殒灭后,曾痛苦彷徨,一度不知自己戎马一生,为的是什么,直到后来,我在我的长刀中度过了无数的岁月,冷眼看着苍海桑田,才渐渐看开了,月盈则缺,物极必反,盛极而哀,都是天道伦常,我即已身死,便不必纠结人世之事了。”   秦南的声音带着些敬意道:“你虽然已经身死,但你是个真正的英雄,后人,会记得你的功德。”   百里青郑重道:“多谢你,秦先生。”   秦南道:“你别叫我秦先生了,在你们那个时候,要很厉害的人才能称一声先生吧?你这声先生我可当不起。”   百里青道:“不,于世而言,你是大夫,救死扶伤,于我而言,你救在下脱出樊笼,恩同再造,称你一声先生,并不为过。”   秦南挠了挠头道:“关于救你的事,其实我也一直是云里雾里,当时在博物馆,你生前所用的长刀突然倒下,竟然生生打破了陈列柜,我只是怕它砸到前面的人,才下意识的去扶了一把,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做,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百里青道:“你命格奇特,远远行来,便对在下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当在下拼力使长刀倒下,你的手扶到刀柄时,在下便已经脱离桎梏,只是你的身上只有这只玩偶可以藏身,在下无奈,只能藏于其中,被你带了出来。”   秦南恍然道:“哦,原来是这样,这个小玩偶,其实是那天在路上心血来潮买的,我有一个小病人跟我说喜欢这种小玩偶,我碰巧看见,本打算买来哄孩子的,幸亏我买了它,要不然你都没地方呆,唉,你是没看见,当时你那把肃杀的大刀倒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尖叫,我伸手去扶,也是下意识动作,没想到竟然真的扶住了,旁边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大家可能还以为我是天生神力,没想是刀里藏了个大鬼,哈哈,不过,幸亏我去扶了那一把,把你带了出来,否则,就我这个招鬼的体质,没了玉佩,只怕连一晚上都挺不过,哪里还有命在。”   百里青道:“你心存善念,才会手扶长刀,救了在下,又得到在下的保护,这是善有善报,因果循环。”   秦南叹气道:“因果循环,好吧,你说的对,我以前啊,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奇幻的事情,虽然从小带着那个玉佩,但也是因为我妈妈的强烈要求,没想到,它居然真的保了我二十多年的性命,你说的对,我那天去博物馆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人没事,玉佩却碎了,是它为我挡了一次劫难,可我却在它碎了之后才知道它的神奇。”   百里青道:“玄灵玉佩,镇邪安神,是个好物件。”   秦南道:“听我妈说,它是我刚刚满月的时候,一个高人送给我的,说来也奇怪,既然我的命格不好,但它是我与生俱来的,那高人送我玉佩之前,我怎么没事?”   百里青道:“人出生前六个月,都有先天胎气保护,自然无虞。”   秦南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见到一个小护士匆忙进来道:“秦医生,急诊那边来了一个患者,刚刚遭了车祸,严重内出血,双腿骨折,情况不太乐观,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刘主任请您去主刀。”   秦南眉头一皱,把小玩偶塞进衣兜里,大步走出去道:“快走。”   这一路上,阿飘自然不少,但因为秦南身上那个释放出些许威压的恐怖气息,都是退避三舍,飘在远处垂涎欲滴,人命关天,秦南也顾不上害怕,反正知道那些东西不敢靠前,便只闷着头大跨步的向前走。   他身高腿长,小护士跟在他后面一溜小跑,到急诊科时,已经气喘吁吁。 第3章 禁止喧哗   他顾不得后面的小护士,看了眼门口面如死灰的伤者家属,便消了毒换上手术服直接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个年轻的男人,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原本应该很是俊朗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整张脸都透着不祥的灰白。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身上,趴着一个……鬼。   一个断了腿的鬼,它穿着一件样式不怎么新颖的衣服,趴在伤者的身上,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双腿断裂的位置,正与伤者的断腿位置重合。   旁边的辅助护士长焦急的道:“不行,患者的血压在持续下降,真是奇怪,该做的措施都做了,为什么无法止血……”   秦南忍着发麻的头皮上前将伤者迅速检查了一遍,正如护士长所说,他的各个伤处血流不止,根本无法止血。   这时,秦南的耳边响起了百里青的声音:“想救他,要先把他身上的那只怨鬼解决。”   秦南焦急道:“怎么解决?”   他是个医生,伤者在他的面前,他根本顾不得害怕,如果可以,甚至想要徒手把那个狞笑着的鬼魂给抓下来。   这个鬼看来不是个善茬,按理来说,一般的阿飘根本不敢靠近百里青,而他现在就站在伤者的面前,那鬼魂居然一动都不动,完全没有被吓退的样子,不是道行深,就是执念深,怨气重。   旁边的医生以为他是在问他们情况,语速极快的向他描述着患者的伤情。   而秦南正在仔细听着的,却是百里青的话:“你不要着急,且待在下去将他拿下。”   秦南猛的松了口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秦南的身后缓缓现出了一个人的虚影,他身材高大,身穿战甲,右手握着一柄肃杀的长刀,剑眉薄唇,不怒自威,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杀伐之气,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趴在伤者身上的怨魂,缓缓开口道:“离开此处,饶你不死。”   那怨魂瑟缩了一下,声音尖细怪异的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来寻仇,这是他欠我的因果,便是尊者,也不该管的。”   百里青神色一沉,探出一只手向着那个怨魂的方向虚虚一抓,那怨魂尖啸着脱离了伤者的身体,秦南急忙上前快速的做着急救,血很快被止住了,手术室里响起几声不约而同的吐气声,接下来,便是紧张的手术。   那怨魂离开了伤者的身体,兀自不甘心的尖啸道:“尊者仗着道行,想要坏了规矩,天道容你不得!”   百里青声音低沉的道:“你们之间的仇怨,我无心去管,但他今日遇到了秦先生,便是他的造化,注定了命不该绝,你寻那人报仇是你们的因果,我要对秦先生报恩却是我们的因果,若你有机会变得比我强大,自也可来寻我报仇,到时候,便是你我的因果了。”   那怨魂发出不甘的尖啸,百里青看到秦南皱了皱眉,便沉下脸五指一收,怨魂的尖啸声嘎然而止,变成了几缕黑雾消散了。   百里青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一边墙上的牌子,道:“手术重地,禁止喧哗,怎可打扰医者救人。”   百里青生前便很尊重医者,有多少将士的性命都是军医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他对治病救命的医者都心怀敬意,在他的军中,军医很受人尊敬,当军医救人时,等闲无人敢去吵嚷打扰,平时也无人敢对医者无礼,因为他们的将军会发怒。 第4章 生死仇家   接下来的手术很顺利,凌晨两点多,手术结束,患者被推进了ICU,三天后,转入了普通病房,平安度过了危险期,两条腿也保住了。   秦南事后才知道,这位患者的来头还不小,他叫任伟宸,年纪轻轻便是本市知名青年企业家,在华城商圈,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过秦南不怎么关心他的身份,毕竟不管他是谁,医药费也都是那些,又不能涨价,就算涨了价,也不给他分红。   他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人虽然不多话,但看起来脾气很好,不像是能与人结下生死大仇的人,百里青与那个鬼魂的对话他当时一心扑在伤者身上没注意,手术结束后一回想,却觉得有些不安,特别是那句“天道容不得你”。   百里青不仅是他现在的保命符,还是个历史上有名的大英雄,他本身也崇拜得很,如果因为自己的医生职责害了百里青,那他真的应该以死谢罪了。   他观察了任伟宸几天,见他的精神好一些了,便进了他的病房,以检查患者为由,将陪护的家属请了出去。   任伟宸知道这位是他的主治医生,自己的命就是这位医生抢回来的,对他一向客气得很,此时见他将陪护的人赶出了门,却又不做检查,只站在床边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道:“秦医生……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秦南点了点头,缓缓在床边坐下,想了想,开口道:“虽然这样有些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想要问任先生一些……私人的事。”   任伟宸打起精神道:“秦医生请说。”   秦南看了看他,轻声道:“任先生从前,可有什么仇家?生死大仇的那种。”   任伟宸认真的想了想,道:“我是个商人,与人产生些过节再所难免,但生死大仇……没有的,左右都是些商场上的事,不致于严重到生死。”   他顿了一下又道:“秦医生是怀疑我这次出事的事吗?谢谢你了,不过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开车的时候精神恍惚,才会出车祸的。”   秦南摇了摇头,抿了下唇角,又道:“我是说,你有没有那种……已经故去的,嗯,腿上有伤的?”   任伟宸脸色一变,眼睛都睁大了一圈,气息有些急促的道:“秦医生为什么这么问?”   秦南觉得这事儿没法解释,可看任伟宸的神色,事情只怕不怎么简单,如果不说出点原因来,想必人家是不会说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关紧的门,一咬牙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说这些你可能会觉得荒谬,但它却是事实,我……我自小便是阴阳眼,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我为你手术的那天,看到一个……东西趴在你的身上,两条腿都是断的,位置跟你的伤处一样。”   任伟宸猛的瞪大了眼睛,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煞白,紧紧的盯着秦南,好一会儿才道:“你说你,看到我身上有东西?还是断腿的?” 第5章 驱邪大鬼   话已经说了,秦南便直接道:“是,这件事对你来说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个世上,不能解释的事情也有很多,那天,我清楚的看到你身上趴着一个男人,或者说,只是一个少年,两条腿都断了,按常理,以你的车祸情况,伤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可你的腿骨齐齐断裂,伤处看起来更像是被人打断的,那个……东西趴在你的身上时,你的伤口完全无法止血,生命一度垂危。”   任伟宸还是盯着他道:“后来呢?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它现在……还在吗?”   秦南的眼睛眨了眨,他是不能把身上的那个大鬼供出来的,只得胡扯道:“因为我的体质问题,身上便总带着些辟邪的符箓,我悄悄往你身上放了一张,把它驱走了。”   任伟宸像是一下子卸了力,转眼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们任家,原本并不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上面还有一个异母哥哥,叫任伟良,比我大两岁,他是我爸在还没跟我妈妈结婚时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因为毕竟是任家的血脉,自小便被我父亲接到家里,与我一起长大。   他聪明,很会讨父亲喜欢,不像我,不爱说话,嘴也不甜,小时候,父亲是更喜欢他的,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关系不好不坏,我十六岁那年,我们俩在学校门口,遭到了绑架。   绑匪与父亲有些仇怨,走到了末路,便绑架了我们,一来想要钱,二来,也是想报复我父亲,我们被绑到了一个废仓库里,他一直在向绑匪求饶,说……他只是个私生子,无足轻重,我才是父亲的婚生子,求他们放了他,把什么仇怨都冲着我来。”   他苦笑了一声,接着道:“刚开始,绑匪信了他一些,可是,我自小性子沉闷,挨了打,也不吭声,让他们觉得有些无趣,后来,他们给父亲打电话,威胁父亲,父亲没能沉得住气,被绑匪看出他更重视我大哥,他们掉转矛头,开始折磨他,他自小锦衣玉食,没有受过苦,忍不住痛哭惨叫,那些人很兴奋,下手很重,生生打断了他的双腿,他刚开始会求饶,后来便开始骂,骂绑匪,然后骂父亲,再后来,便一直在骂我,说是我害了他。   等我父亲带着警察闯进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被送到医院后,也没能抢救过来,医生说,太晚了,他受伤太重,失血过多,救不活了,因为这件事,父亲一直与我有隔阂,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与我说话,我这次出事,他也只是来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知道,他一直在怪我,当年我们俩一起被绑走,大哥死了,我却只是挨了些打,骨头都没有断一根。”   这些豪门恩怨,秦南不感兴趣也没有插嘴的余地,他只是觉得任伟宸的父亲和大哥的脑回路着实清奇,人是绑匪绑走的,他大哥是绑匪打杀的,退一万步讲,仇家是任伟宸的父亲结下的,破绽也是他父亲露出来的,整件事任伟宸都只是个受牵连的倒霉蛋,为什么都来恨他?就因为他当时没死?这是什么奇葩的想法?   不过任伟宸的父亲他倒是有些印象,他想了想,缓缓道:“你父亲还是在意你的,你前些日子昏迷的时候,他常来看你,一站就是大半天。”   任伟宸抬眼看着他,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只是缓缓笑了笑道:“谢谢你的安慰,秦医生。”他想了想,又道:“秦医生,他……我大哥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秦南张了下嘴,他大哥的鬼魂都被百里青给捏散了,哪里还回得来?   他看了看任伟宸复杂的神色,干咳了一声道:“它的怨气不重,被我的符给度化了,估计,是投胎去了,不会再来找你了。”   任伟宸闭了下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出了病房,秦南在一只耳朵里塞了耳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把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握住藏着百里青的玩偶,小声道:“将军,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百里青低沉的声音传入秦南的耳中:“十之八九。”   秦南道:“将军相信他?”   百里青道:“若是任伟宸真的欠那恶灵多么大的因果,便不会如此轻易的被在下抓下来了,想必会费一番周折,那日在下一动手,它便脱离了任伟宸的身体,说明它只是单方面的仇恨任伟宸,并没有过多的因果纠缠。”   秦南道:“这样说来,这件事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了吗?”   百里青道:“不会。”   秦南轻舒了口气,道:“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百里青的声音带出一丝温和之意:“秦先生不必担心在下,若事不可为,在下不会动手,当以保护先生为要。”   秦南小声道:“将军不要总对我这么客气,怪不自在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百里青道:“怎好直呼先生名讳。”   秦南无奈道:“拜托,大哥,现在已经不是你们那个年代啦,大家都直呼大名,没什么不好的,你总叫我先生,我浑身不自在。”   百里青顿了一下才道:“好。”   刚回办公室里坐下,就来了个小护士道:“秦医生,304床的病人有事找您。”   304床?不就是任伟宸吗?刚刚才从他那里出来,又找他做什么?   秦南走进病房时,见整个病房里只有任伟宸一个人,他躺在床上,似是在闭目养神,也像是睡着了。   听到秦南关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麻烦秦医生又跑一趟,很是过意不去,但我有件事,想要求秦医生,实在没有办法。”   求,这态度,可以说是很低了。   秦南走到床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面色温和的道:“任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我的病人,我有责任对你负责,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他对任伟宸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虽然不多话,不是那种讨巧的性子,但他的人看起来很温和,谦逊有礼,就像一股温热的水一样,毫无攻击力,不会让人产生任何不适,却又无孔不入,润物无声,与他相处,让人很舒服。   任伟宸轻咬了一下下唇,轻声道:“秦医生之前说,身上有可以驱邪的符箓,可以匀给我一张吗?价钱方面好说,秦医生尽管开价,哦,还有,之前在我身上用掉的那一张,也不能让秦医生白白吃亏了。”   秦南一顿,他哪里来的驱邪符箓,手头只有一个能驱邪的大鬼。   他干咳了一声,道:“任先生身边已经没有阴祟,身上的伤势只要休养治疗就好,要符箓做什么?”   任伟宸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得了个怪病,一直昏迷不醒,又查不出任何病症,这样子,已经半个多月了,我会出事,就是在开车的时候,脑子里想着他的事,一时恍惚,才会……   我之前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刚才与秦医生谈过话,才突然想到,既然世间有阴邪,他是不是也不是普通的病症,就想着要试一试,实在是麻烦秦医生了。” 第6章 将军救我   任伟宸的态度如此之低,满脸的恳求,看来这个朋友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如果秦南真的有这种好用的符箓,给他一张也没什么,但关键是他没有啊。   秦南又低咳了一声,歉然道:“实在抱歉,我身上的符箓正好用完了,这样,我说过,我自小便是阴阳眼,不如我跟你去看看你的朋友,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我便能看得到,如果不是,就只能再想想别的法子,做些更细致的检查。”   任伟宸刚开始听到他说没有,忍不住满脸失望之色,听到后来,又高兴起来,忙道:“这样最好,实在是麻烦秦医生了,不管是不是有阴邪,我都欠您一个大人情,以后只要秦医生用得上我任某人,只需一个电话。”   他说着,忙不迭的伸手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秦南,神色很是兴奋的道:“那我们就尽快过去吧,他正好就在这家医院,现在在神经内科的病房。”   秦南无奈道:“任先生现在的情况还不好挪动,最好再恢复几天。”   任伟宸却像是一刻也等不得,恳切的道:“秦医生,知道了这个可能性,我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还是早些的好,实在不行,就记护工用行动病床把我推过去,好不好?”   秦南安抚道:“这样,反正他就在我们医院,你告诉我床号,我自己过去看看,一会儿回来告诉你结果,好不好?你信得过我吗?”   任伟宸只得道:“我当然信得过秦医生,这样也好,实在是麻烦秦医生了。”   秦南道:“任先生不用客气,还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任伟宸忙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欠秦医生一个人情。”   秦南道:“行,你先等着,正好我现在没事,这就过去看一眼,他的床号是多少?”   任伟宸连忙说了,秦南向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转身出了门。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秦南低声道:“将军,看来我惹上了个麻烦。”   百里青道:“算不得麻烦,不必忧心。”   到了神经内科的病房,秦南按着任伟宸说的床号找到那间病房,透过病房门上的一个小窄条的玻璃,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年经男人,看起来与任伟宸的年龄相仿,正如任伟宸所说,正昏迷不醒。   床边站着不少人,有个神情憔悴的贵妇人,看年纪和神情,应该是患者的母亲,她的旁边还有两个神色不一的家属,再后面就看不到。   床头处立着一个神色慵懒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年纪,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困得睁不开一样,正在观察床上的病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也很年轻,长得很是美艳,只是一身打扮看起来有些中性,长发只简单的扎着个马尾,很是干净利落的样子。   秦南在有限的角度内环视了一圈,又将视线投到床上的病人身上,那人的身上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头上却盘绕着一股黑气,整个眉心都是黑的,黑气之中,隐隐有一丝细细的血线向外延伸,顺着窗口穿了出去,不知通向哪里。   秦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轻声道:“果然有古怪,将军,那黑气是什么东西?”   百里青道:“那是‘请神咒’。”   秦南一头雾水的道:“什么?”   百里青解释道:“请神咒是一种咒术,很是恶毒,说是请神,实则是在请鬼,需要用被害者身体之物为引,比如头发、指甲等关联之物,辅以一个血阵,可召恶灵附于被害者的身体,蚕食被害者的阳气,待阳气消耗怠尽,被害者就会身亡。”   秦南倒抽了口凉气,道:“这么毒?看来任伟宸的这个朋友得罪人了啊。”   他往里又看了看道:“不过如果有恶灵,我怎么看不到?只有一团黑气啊。”   百里青道:“这就是请神咒的独到之处,恶灵被咒术隐藏,让人无法发现端倪,寻常的阴阳眼和术师根本不能得见,只是你身负极阴之体,才能看得到黑气。”   秦南咂舌道:“太可怕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恶毒的咒术,这种古老的东西怎么还会有人用?”   百里青道:“任何东西都会有传承,害人的恶术也不例外,虽然不易现于人前,但有人通晓,却是寻常,不过你放心,里面的那个年轻人不一般,他应该能破解这请神咒。”   秦南惊讶道:“站床头那个睡不醒的年轻人?原来还是个高人,看来任伟宸这个朋友的亲属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还找了高人来,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回去告诉任伟宸一声,他也能放下心了。”   他正要走,却见那年轻人向身后的女人轻声说了句什么,微抬了下下巴,那女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朱红色的粉笔一样的东西在病人的额头上快速的画了一个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图案,可以看见那病人头部周围的黑气迅速向图案中心聚拢而去。   秦南好奇的停了下来。   只见那细长眼睛的年轻人并起两指,细长的手指在空中带出一条玄妙的轨迹,向那病人额头上的图案中心一点,口中说了一个字,看口形应该是“破”。   那黑雾中的血线应声而断,原本被拘在图案中的黑雾却一下子冲了出来,在病人的头顶上方凝成了一个婴儿的样子,隔着门,秦南都可以听到它阴森刺耳的尖啸,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百里青道:“原来是婴灵。”   那年轻人不慌不忙,两指在空中连划,那婴灵似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   年轻人的嘴角刚刚勾起,变故徒生,只见那黑雾翻滚的婴灵攸然缩小,又急速涨大,就像人深吸了一口气一样,一下子竟然挣脱了身上的束缚!   此时正是白天,外面太阳正盛,那婴灵想是不敢向窗外走,裹着黑雾直向病房外的走廊冲来!   秦南正站在门口,没想到看热闹也能被喷一身血,眼见那狰狞可怖的婴灵向他冲来,吓着头发倒竖,魂飞天外,一时竟无法闪躲,只低叫了一声“将军救我!” 第7章 撞了大运   那婴灵刚冲过来,还未能接近秦南,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住丢了回去一样,一路翻滚着又跌回了病房内。   那年轻人再次掐诀,将婴灵牢牢困住,婴灵刚才冲破束缚已经是用了全力,此时再也无力挣脱,显得很是虚弱,那年轻人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像红玛瑙一样的小葫芦,嘴唇微动,婴灵和它周身的黑雾不甘的翻滚着,被收进了那个小葫芦里。   秦南吓出一脑袋冷汗,见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连忙一抹脑门,转身向来路走去。   直到走出好远,他才长出一口气道:“今天多亏了将军,可吓死我了。”   百里青沉声道:“是在下保护不周,让先生受惊了。”   秦南道:“你看你,又来了。”   百里青似是低笑了一声,那声音太轻,仿佛是秦南的幻觉,只听他又道:“那婴灵当时已是强弩之末,看似凶狠,实则无力,你……不必害怕。”   秦南道:“就算它再无力,消灭个我还是手到擒来的,要不是你,等它把我吃了,就有力了。”   这倒是句实话,百里青顿了一下道:“有在下在侧,不会让那婴灵伤到你的。”   秦南点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道:“是呢,我可是撞了大运,才能遇到你,要不然只怕都死一百回了。”   百里青轻笑了一声,这次秦南听清了。   病房里,那年轻人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门口,轻轻拍了拍装着小葫芦的口袋,语声懒洋洋的道:“好了,他损失了些阳气,还得个一两天才能醒过来,之后多给他补补身体,来点补气血的东西,喝个十全大补汤什么的,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又生龙活虎了。”   那贵夫人见儿子虽然还睡着,但眉宇间显见轻松了很多,呼吸也悠长平顺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他的面色也红润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透着些可怕的灰白。   刚才她虽然看不见那婴灵,却能感受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寒之气,而现在这股子气息已经不见了,可见这个年轻的天师是个有本事的,她感激的道:“乔天师,真是谢谢您了。”   那个年轻的乔天师往后边的窗台上斜斜一倚,漫声道:“先别忙着谢我,夫人不妨好好想想,你家里或是他。”他朝着病床上的人抬了抬下巴,又道:“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他这个,可不是普通的招邪,是被人下了咒了,嗯,还挺毒的。”   那贵夫人一听,惊恐道:“下……咒?”   乔天师还是懒洋洋的道:“是啊,他这个,叫请神咒,简单点说,就是有人拿了你儿子的头发或是指甲之类的身体的一部分,请来了恶鬼要他的命,刚才被我抓住的,是个婴灵。”他挑起一边唇角,阴森森的一笑,轻声道:“很凶的那种。”   贵夫人吓得后退了一步,开始拼命的回想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邪门的高人,想了半晌,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见汗,着急的道:“我们何家就是普通的商人,根本不可能得罪这样的高人啊。”   乔天师用一根细长的手根敲了下太阳穴,道:“这请神咒啊,有一个好处就是上手快,容易学,只要拿了受害人的东西,用自身精血画个小阵就成,比请笔仙还简单,就算是普通人,教一教也能上手,唔,夫人再想一想,我的活儿已经干完,多说这些话,也是想着这后面有人捣鬼,一击不中,说不准还会再想别的法子,终究是个隐患,提醒夫人一声。”   贵夫人脸色发白,口中不住的道谢,又道:“麻烦乔天师辛苦一趟,如果,后面那人再动手……”   乔天师站起身道:“那夫人就再来找我,哦对了,任何事情都有代价,这请神咒好施,咒术又霸道,反噬自然也厉害,今天被我破了咒,后面那人想必受创不轻,夫人可以去查一查,哪个能拿到令公子头发指甲之类的可疑人突然生了重病。”   贵夫人脸色微微一松,有了线索,查起人来自然方便些,千恩万谢的把人送出了门。   秦南这边,已经将那边的情况给任伟宸说了,当然隐去了婴灵差点扑到他的事,只说他朋友的家属请了高人,把婴灵给收了。   任伟宸的眉头紧拧着:“请神咒?”   秦南道:“嗯,那边请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他把关于请神咒的事说了,又道:“不过你放心,那咒已经被破掉了,你的朋友很快就会醒的。”   任伟宸的面色并没有变得轻松,他担忧的道:“虽然破了咒,但后面下咒的人不揪出来,再下一次不是很简单?就算还能再破,思其的身体也会被搞垮的,到底是谁,想用这阴损的法子要他的命?”   秦南道:“这倒不用担心,这咒也不是那么好下的,得要用到你朋友身上的东西不说,反噬也厉害,经此一事,他的家里人一定会提高警惕,只怕一根头发丝儿也不会轻易被人得到了,而且今天破咒,后面那人一定受了重创,要休养过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任伟宸的眼中第一次显出些凌厉之色来,声音却依然轻而稳:“这个人,我一定会揪出来,帮思其绝了后患。”   秦南看了一眼他的木乃伊造型,忍不住轻笑道:“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休养好吧,那边既然已经找到了症结,后面的人一定藏不住的。”   任伟宸一顿,凌厉的气势顿时泄了,他看着秦南,感激道:“辛苦秦医生帮我跑了一趟,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秦南笑了笑道:“没事,让我的病人保持身心愉快也是我的职责,既然放下了心,任先生就好好休息吧,尽快康复,才能做别的事。”   任伟宸点了点头。 第8章 几个熟鬼   从任伟宸的病房里出来,秦南又把手伸进衣兜里轻轻碰了碰里面的小玩偶,轻声道:“将军,你说这个咒这么厉害,那边的人能搞得定吗?”   百里青道:“可以,今天的人不一般,请神咒于现在的人而言,算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咒术,寻常术士根本无法看出症结,更不能破除请神咒,可那人破咒,看起来却并不费力。”   秦南点头道:“原来那人这么厉害,他那么年轻,还总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个高人,我还以为高人术士都是穿着道士服长须飘飘的那种呢。”   百里青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可以貌取人。”   秦南道:“确实,受教了。”   一人一鬼低声说着话,迎面却看见话题的主人公迈着四方步缓缓向这边走来,秦南没有停顿,目不斜视的路过他走过去了。   乔渊身子斜斜的往走廊的墙上一靠,抬手摸了摸下巴,看着秦南匆匆走过的背影,本就细长的眼睛又微微眯了眯。   跟在他身边的栾静道:“老大,我们接下来还有活儿要做,不要再闲晃了好吗?”   她看见乔渊专注的视线,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神情一凛,警惕道:“这个医生有问题?!”   这时秦南已经走过拐角,看不见了,乔渊收回目光,不正经的道:“人家一个正正经经的医生,能有什么问题?你那疑神疑鬼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栾静无语道:“那你看他做什么?”   乔渊挑了挑唇,邪笑道:“你不觉得他的身材很好吗?腰细腿长,极品中的极品啊。”   栾静一哽,无语的道:“这里是医院!人家是医生!你能不能庄重点?再说了,就算人家再极品,也没你的份儿!”   乔渊直起身子,状似遗憾的道:“谁说不是呢?没我的份儿,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说完转过身,向着来路晃晃悠悠的迈开了步子,那几步路走的,好像随时会跌倒一样。   栾静咬了咬牙,转身跟上他道:“所以你做完了事不回店里,满医院的乱转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渊伸了个懒腰道:“我整天像只老黄牛一样的干活儿养活你们两个,很辛苦的好吗?还不能溜达溜达,放松一下了?”   栾静“嘁”了一声,撇嘴道:“在医院里散步,你就说说你这爱好有多清奇吧。”   乔渊扭头道:“我说栾静同学,你能对你的老板、你的衣食父母,保持一丝最起码的尊敬吗?”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声“嘁”,外加一个白眼角。   乔渊满面沧桑的道:“这是什么世道啊,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都是我把你们给惯的!”   栾静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向上提了提,抬手一巴掌拍上了乔渊的后背,口中嫌弃道:“快走吧你,还有活儿没做呢,就会偷懒。”   乔渊仰天长叹道:“唉,养儿女可真是不容易啊,偏偏我还儿女双全,唉~”   栾静用眼角斜着他道:“谁是你的女儿?真是不要脸,赶紧走,收了工给我和后生买好吃的,我要吃麻辣小龙虾!”   乔渊认命般道:“好,好,小龙虾,这都不是事儿……”   秦南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好遇见了皮医生,他点了点头,与皮医生错身过去了。   百里青突然道:“这个人这段时日经常暗中窥视你,不得不防,要不要我出手?”   秦南微愣了一下,道:“没事,他应该没什么恶意,大家都是同事,当不知道就行了。”   百里青没有再作声,不过他认为秦南太没有危机意识了,有人窥视怎么能当做不存在?要防患于未然啊,算了,秦南生于和平年代,没有危机意识也是正常,他来帮忙注意着就是了。   秦南现在最怕的就是夜班,他平时在家的时候,因为有百里青这个大鬼的震慑,家里是很干净的,什么扒窗户的钻下水道的通通退散,可是医院不一样啊,一到晚间,简直是阴风阵阵。   秦南这个人,面对患者时和一个人时完全是两种状态,当他面对患者的时候,患者身上趴个断腿鬼他都想彪悍的徒手去抓,他的眼中只有患者,恐惧什么的没时间去想,可是平常的时候,就会怂得一比,每次看到阿飘都会头皮发炸。   偏偏他的体质还像块磁石一样对这些东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吃不着,尽量靠近些闻闻香味儿也是好的。   可秦南觉得不好,边儿上总是跟着一圈儿形象不太美丽的阿飘什么的,感觉一点也不美好。   他不能一直呆在办公室里,晚间还有最后一次查房,到了时间,护士来提醒,他认命的站起了身,刚走出门口,一个背对着他拄着拐杖的男鬼便幽幽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很是幽怨,这是来自看得到吃不着的怨念。   它很不理解,这个人身上的那只大鬼面对如此美味为什么不吃?养着又不能生出小的可持续发展,还不如吃掉,害得它们看得见吃不着,眼馋又没辙。   秦南看见它枯槁的脸,头皮一麻,脚下顿了一下,身边的护士关切的问道:“秦医生,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秦南干咳了一声,努力绕开它,边走边道:“没事,走吧。”   秦南其实也不理解,它明明是飘着走的,还固执的拄个拐杖做什么?   这只鬼,他其实已经快要看熟了,它几乎每次轮到秦南值夜班的时候都会来报到,又不敢上前,就呆在门口,活像个看门的,秦南一出来,它就用幽怨的眼神看他一眼,就像在看一个负心汉一样,让秦南头皮发麻的同时,又觉得哭笑不得。   除了它,还有一个女鬼,一直穿着一条飘逸的白裙子,长发飘飘,看起来很年轻,生前应该很漂亮,它看起来有一种文文静静的感觉,可又像一个多动症一样,会在他的门前飘来飘去,每次秦南值夜班,它都要飘上几个来回。   开始的时候它每次飘过,秦南都不敢抬头,后来……还是不怎么敢抬头,不过就像百里青说的那样,渐渐的真的些习惯了,无论什么样的面孔,你看熟了,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当然,这是在有百里青在身边,秦南笃定它们不敢过来的情况下。   小护士也有些纳闷儿,走廊明明空空荡荡的,前面空无一物,秦医生为什么要绕着走,就像在躲什么人一样?   此时秦南正在心里叹气,再往前走,会看到一个老头儿,再往前的拐角,终日徘徊着一个穿着考究、看不清脸的男人,单层电梯的天棚上,总是坐着一个小男孩儿,也不知道那光滑的电梯壁它是怎么坐住的……   路过了这些“熟人”,啊呸,“熟鬼”,秦南带着两个护士,开始一间间的查房,当然,病房里,也不是只有病人和家属。 第9章 他不简单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病人都还没有睡,其中一间病房里,一个家属坐在床边,正在给病人剥橘子吃,病人的腿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每次家属把橘子剥好,它都伸手去接,每次都接不到,来回几次,它似是生气,又似是难过,赌气似的背过身,坐到床边的桌子上去了。   家属看到秦南进来,很是热情的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让他吃。   秦南推拒不开,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孤傲的背影,伸手接了过来,例行询问过后,一切正常,秦南临走的时候,把手里的橘子,放到了桌上,那个小老太太的前方。   那个老太太转过脸来,眉开眼笑,双手“拿起”了橘子,只见那个橘子似是被它剥下了一层虚影,它手里捧着那个虚影,很是珍惜的咬了一口,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它笑眯眯的向着秦南作了个揖。   秦南走后,病人家属拿起那个看似没有被动过的橘子,叹气道:“哎,秦医生没吃。”   床上的病人道:“人家还要查房,哪有工夫吃橘子?”   家属道:“也是,那就你吃了吧,都剥好了。”   病人接过一瓣咬了一口,忙吐了出来道:“幸亏人家秦医生没吃,这个橘子难吃死了,一点味道都没有,还干巴巴的柴!”   家属也吃了一瓣,也吐出来道:“是呢,真难吃!”   盘腿坐在桌子上的老太太美滋滋的吃着橘子,脸上露出一个小孩子般狡黠的笑意。   秦南走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太太还在笑眯眯的向他摆手,仿佛因为吃到了一个橘子,非常开心的样子。   百里青似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阳间有阳间的规则,阴世有阴世的秩序,而且阴间的规则还要更严酷得多,它徘徊在阳间,但到底已经是阴世的人,很多规矩自然要守,那些食物,人家不给它,它是吃不到的,你把橘子给它了,对它而言,才是能吃到嘴的供品。”   秦南微微点了下头,突然觉得这些阿飘也不那么吓人了。   走到任伟宸的病房门口时,秦南听到里面有人声,他本以为是护工或是家属,没想到推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何思其的脸色还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他坐在床头,正握着任伟宸的手,眼圈儿泛着红,低声说着什么,秦南敲门进来后,他又放开了手,站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秦南向他点了下头,上前去看任伟宸的恢复情况,身后的小护士刷刷的做着记录。   秦南检查了一遍,微笑道:“任先生恢复得还不错,这几天康复得很快,果然保持心情舒畅很重要,要继续保持。”   任伟宸温和的笑道:“还要多谢秦医生,您多费心了。”   秦南摆了摆手道:“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就是传个消息,可不敢居功,好了,你休息吧,早点睡。”   他刚想走,任伟宸又唤道:“秦医生。”   秦南回头道:“什么事?”   任伟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麻烦您再帮我看看他,他身上……干净吗?”   秦南闻言扭头仔细看了看何思其,之前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他的左边太阳穴处,又出现了一条几不可见的细细血线,就跟那天的差不多,不过要细小很多,非常不容易发现,何思其没有昏迷,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看来不是对方太虚弱,就是咒术刚刚施起,恶灵还没有到来。   秦南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伸手在何思其太阳穴的血线处轻挥了一下。   何思其只觉得秦南原本看起来白皙温暖的手挥过耳边时带着一股刻骨的寒意,好似带起一阵阴风一样,让他浑身的皮肤瞬间被鸡皮疙瘩席卷,可奇怪的是,秦南的手拂过之后,今天晚上太阳穴处一直以来的一点轻微的麻痛便消失无踪了。   秦南看着那血线消失,收回手,对任伟宸道:“干净了,不用担心。”   任伟宸眼睛睁大了一圈儿,咬牙道:“他又……”   秦南安慰道:“没事,或许‘那边’还有他的东西,不过别担心,应该不会再有余力了。”   任伟宸的胸膛上下起伏了几次,看了一脸状况外的何思其一眼,眼中带上了几分后怕之色,幸亏自己多嘴让秦医生帮着看了一眼,否则何思其岂不是又要出事?   后面的人不揪出来,终究是个祸端,就算现在这个人没有余力,可“他”如果将这个法子教给了别人,不是一样还可以下咒?   他感激的送走了秦南,何思其又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接着之前的话道:“我病了这些日子,竟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任伟宸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何思其,正色道:“思其,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   何思其因为他的回握而高兴,柔声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任伟宸把他之前怪病的原因说了,包括秦南拥有阴阳眼,和之前拜托秦南去看他的事,当然还有刚才他和秦南打的哑谜。   何思其张大嘴巴,实在不敢相信有这么脱离现实的事,但任伟宸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况且他也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还有刚才那个秦医生阴气森森的手……   何思其呆了半晌,喃喃的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对了,刚才那个秦医生好邪门儿,他的手拂过我的耳边的时候,我半边脸都快要冻麻了,好像手上套了个冰箱一样,不,比冰箱还要冷,也不对,不是一个冷法。”   任伟宸道:“秦医生的确不会像他自己说的只有阴阳眼那么简单,他跟我说过,你母亲为你请来了高人,破了那请神咒,还说那高人很厉害,可那样厉害的人物,破请神咒也费了一番手脚,可是他刚才,只是轻轻一挥手,你的身上就‘干净’了,就算像他说的,对方很虚弱,只怕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手破得了的,按他的说法,这个咒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还有,我出车祸那天,我大哥就趴在我的身上,当时伤口完全无法止血,眼看就要救不活,也是我命好,正好是他为我主刀,随手将我大哥给度化了,我才能保住这条命。”   何思其脸色煞白:“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不是早已经……” 第10章 术法反噬   任伟宸道:“是啊,秦医生说,我的双腿,完全不像是车祸伤,更像是被人打断的。”就跟任伟良一样。   何思其满面惊恐,他两只手都紧紧的握着任伟宸的手道:“小宸,那秦医生有没有说,它还会不会再回来找你?能不能……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阻止它?”   他两眼四处乱看,似乎在害怕任伟良会突然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冲出来伤害任伟宸,他慌慌张张的张开手想要将任伟宸保护起来,可任伟宸还是个重伤患,他也不敢乱碰,脸上的慌乱犹如实质,比听到自己被人下了请神咒时惊慌的多。   任伟宸轻叹了口气,安抚道:“你不用担心,秦医生说,它不会再来了,按他的说法,是因为生来有阴阳眼,身上带了些驱邪的符箓,可我住院时间也不短了,完全没有见过那符箓是什么样子,我想,他应该根本没有什么符箓,而是他自己的本事。”   何思其这才猛的松了口气,喃喃的道:“没想到这医院里还藏龙卧虎,幸亏咱们遇到了秦医生,不然……”   任伟宸轻声道:“可能是我命不该绝,才会遇到了贵人。”   何思其马上道:“你会长命百岁的!”   任伟宸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开了什么,再次回握了一下何思其的手,道:“思其,秦医生这个人,我们一定要交好,别说我欠了他一条命,他又为你奔波破咒,咱们欠了人家大人情,单说他的本事,就绝不可得罪,你明白吗?”   何思其正色道:“我明白,单冲着他救了你,就是我何思其的恩人!”   任伟宸点了点头,又道:“在暗中给你下咒的人,一定要尽快找到,否则,后患无穷!”说到这里,这个一向温和的男人身上显现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宛若刀锋。   何思其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目光痴迷。   被人猜测“非常不简单”的秦医生回了办公室,连忙灌下去半杯热水,不自觉的搓着手指道:“将军,刚才怎么回事?”   百里青道:“抱歉,我适才借你的手。斩断了请神咒,你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秦南道:“那倒没有,还挺刺激的,嘿嘿。”   百里青道:“任伟宸此人,其身自有一股正气,当是个君子,与他结交,并无坏处,我们随手为之,于他却是大恩德,日后你若有需要,他定然不会推辞。”   秦南佩服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长远,我就是看任先生人不错,想要帮他一把来着,没想到那么远。”   百里青道:“如此赤子之心,才是世间最为可贵之物,你无需擅谋。”   秦南被夸得心里挺美,看见飘到门口的白裙“姑娘”也不觉得害怕了,当那“姑娘”褪去那些恐怖的色彩,秦南仿佛能从它的身上,看出一缕化不开的轻愁来。   下半夜的时候,秦南正有些昏昏欲睡,一个护士匆匆敲门进来,急声道:“秦医生,东廷集团老总的独生女今晚突然吐血昏迷,送来咱们医院急救,但目前还没有查出病因,你知道的,咱们医院有东廷集团的投资,院长的说要各科室的精英医师都去会诊。”   秦南皱了皱眉,起身道:“那走吧。”   小护士连忙走在前面带路,拄拐的大兄弟依然满含幽怨的“站”在门外,小护士直接从它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她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感觉有点冷。   秦南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在经过它身边的时候,小小声的道:“不要挡路啊,往边上一点站,被活人穿过去你也不舒服吧?”   没想到它还挺听劝,默默的往边儿上靠了靠。   秦南:“……”没人说过你这样,会让恐怖效果打折扣的吗?   到了急诊那边的加护病房,医院还在值班的各科医师几乎都到了,患者是个女孩子,二十多岁,长得很漂亮,只是此时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失去了灵动的美感。   医师们都去检查过,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可以让人吐血昏迷,最严重的,也就是心率不齐。   这种病症,秦南帮不上什么忙,呆在那里,也就是陪跑,向患者方面表示出院方的重视态度。   跟着折腾到天亮,病人的病情稳定了下来,转进了心内科,他终于被放了回去,收拾一下好下班,天亮了,门口的“门卫”也撤了,秦南跟白班的大夫交接了一下,回了办公室,脱下白大褂,打着哈欠换上自己的外套走了出去。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热情的打着招呼:“秦医生,下班啦?”   秦南点了点头,迈着长腿缓缓走了过去,后面传来护士们的小声惊呼“今天的秦医生也好帅”之类的,秦南哭笑不得。   回到了家里,秦南简单冲了个澡,换了睡衣躺到床上,把小青龙玩偶放到枕头边上,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道:“将军,今天那个东廷谢家的千金病的真的很奇怪,不明原因的病重,又自己稳定了,我看过了,她身上什么阴邪的东西都没有。”   百里青道:“并不奇怪,因为她不是招邪,而是术法反噬。”   秦南一惊,瞌睡都没有了,睁大眼睛道:“术法反噬?那她是不是就是给何思其下请神咒的人?”   百里青道:“也许。”   秦南忍不住坐起身来,认真的道:“时间也对得上,你前脚把请神咒给破了,她后脚就被术法反噬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一想,八成就是她了,只是不知道她跟何思其什么仇什么怨,居然下这么恶毒的咒术想无声无息的要人命,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居然这么狠,你说她这么年轻一小姑娘,怎么会这样古老的咒术的?”   百里青道:“她或许有自己的机缘,也或许,她也只是受人利用。”   秦南道:“将军是说,她只是被人当了枪使?”   他想了想,突然道:“不对,我之前就觉得她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刚才突然想起来,任伟宸刚出事的时候,她来探视过,我见过她一次,只是当时没有注意,可是不对啊,任伟宸跟何思其是好朋友,既然这谢家千金跟任伟宸交好,怎么会想要杀掉何思其?难道不是她?这件事只是一个巧合?” 第11章 凑合过着   百里青道:“也可能是私人恩怨,年轻人,做事难免会冲动些,或许,她并不知道这咒术可以致人死命也未可知。”   秦南眯起眼睛道:“借刀杀人?”   百里青道:“这也不无可能。”   秦南又重新躺下,咂舌道:“这些豪门恩怨真可怕,不是我们这些小市民理解得了的。”   百里青道:“你累了,睡吧,那任伟宸心有城府,这件事,他想必也会有所猜测。”   秦南扯了扯被子,闭上眼睛道:“嗯嗯,我也这么觉得,任伟宸人虽然温和,但他的脑袋可不简单,我能想到的事,他也一定想得到,等到这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一定能第一时间猜出来,这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只是个大夫,可管不了他们的恩怨。”   百里青“嗯”了一声,道:“睡吧。”   秦南道:“你也睡,咱们一起睡。”   百里青似是轻叹了一声道:“百里青只是一方游魂,无须安眠。”   秦南又睁开眼睛,伸手把玩偶拿到枕头上,还给它盖上了一角被子,轻声道:“唉,将军,你一个人在那把大刀里呆了三千多年,又不能睡觉,一定孤单极了,不过以后好了,咱们是朋友,我会陪着你的,等以后我死了,你也是天高海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唉对了,你没想过转世投胎吗?”   百里青声音柔和的道:“我的长刀杀伐气重,又不知有何关窍,竟可保我魂魄不散,但它也束缚了我的魂魄无有自由,最初时,我也想要投胎转世,如常人那般轮回,可后来,经过漫长的时间,所有的执念想望便都淡了,不瞒你说,对于今后要何去何从,我也有些迷惘。”   秦南轻轻拍了拍玩偶的小身子,轻声道:“既然你还没有计划,咱们就先这么着,你是在长刀里面时间太长了,整个人都被迫佛系了,等你在外面呆一段时间,心情开朗了,就又会有新目标了。”   百里青道:“或许吧,不过,我现在魂魄并不如何凝实,你命格奇特,体质特殊,身边会形成一个阴元充足的‘场’,最适合阴灵修行,即便在白天,也无有影响。”   秦南支起一点身子道:“这么说来,就是我的身边是最适合你呆的地方?”   百里青道:“不错。”   其实确切来说,是最适合鬼呆的地方,只不过有这么一只大鬼盘踞在此,没有别鬼敢过来而已。   秦南又躺下笑道:“那敢情好,我天生招鬼需要你的保护,你在我身边又最好修行,你越来越强大,我越来越安全,咱们这绝对是最佳搭挡,绝对的共赢啊。”   百里青的声音也带着些轻松之意:“诚如你所言。”   秦南乐呵呵的轻拍了下玩偶的肚子道:“那行了,以后咱们俩就这么凑合过着得了。”   百里青轻笑了一声,道:“好,快睡吧。”   秦南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的工夫,呼吸就变得悠长而均匀。   他这一觉睡得沉,睡来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若不是饿扁的肚子忍无可忍的发出抗议,只怕他还要再睡些时候,他睡迷糊了,又饿得难受,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躺了一会儿,才用手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他睡得太久,头顶一缕头发翘了起来,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小玩偶中发出一声不太明显的轻笑,很是轻松愉悦的样子。   秦南抓了抓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早啊将军。”   百里青道:“已经申时一刻了。”   秦南甩了甩还有些混沌的头,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申时一刻”是几点,伸手呼撸了一把头发,拿起枕头上的玩偶塞进睡衣口袋里,下床走出了卧室。   一个人住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要自己来,一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比如说,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没有纸,就会很悲剧,那才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高岭之花秦医生坐在马桶上,拧着眉头思考着人生,在沉肃表情掩盖下的内心是崩溃的。   过了一会儿,一卷卷纸飘飘悠悠的“飞”到了秦南的面前,停住不动了。   秦南淡定的伸手接过,尽量面色如常的道:“谢谢啊。”   百里青罕见的没有回应他。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秦南一眼看到自家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挺直的、穿着玄色繁复古装的背影,他的第一反应是飞奔到窗前把家里的所有窗帘、遮光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这才转身打开灯,埋怨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天还没黑呢!”   百里青抬起头,眨了下眼睛认真的道:“非礼勿视。”   秦南老脸一红,返身钻进厨房道:“西红柿鸡蛋面,先凑合着吃一口,怎么样?”   百里青站起身,古装长发,站在厨房门口,认真道:“无需为青准备,已死之人,无需进食。”   秦南手里清洗着西红柿,头也不回的道:“尝个味道也好,总不能我吃着你看着吧?”   百里青道:“你自便就好。”   锅里的水开了,秦南往里面下了一把面条,想了想又放进去一小缕,扭头看了百里青一眼道:“做都做了,不差你这一口,将军先去沙发上坐着,一会儿就好。”   百里青这才点了点头,郑重的道:“有劳秦先生。”   秦南无奈的道:“你又来了。”   百里青微微提了下唇角,道:“辛苦你了,秦南。”   秦南这才满意了,不一会儿,面条好了,秦南把满满的两碗面放在餐桌上,坐下来道:“将军快来吃饭。”   百里青走到餐桌边,正襟危坐,见秦南已经开动,便微微低头,对着面碗深吸了一口气,热腾腾的一碗面瞬间就凉了下来,汤水都失去了鲜亮的颜色,显然食物的精气已经被他吸走了。   夹着一筷子面正在呼呼吹凉的秦南:“……你吃的好快。”   百里青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缕温和,轻声道:“多谢,味道很好。”   他伸出手,在秦南的面碗上方轻挥了一下,滚烫的面条瞬间降了温,变得正好入口。   秦南向百里青竖起一个大拇指,埋头苦吃,不一会儿的工夫,一碗面条便下了肚,安抚了五脏庙,秦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他略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收拾着面碗道:“吃饱喝足,要不要出去走走?”   百里青看他一副很想出去的样子,起身道:“好。” 第12章 什么东西   秦南把碗放进洗碗机,进卧室换了一套休闲装出来,手里拿着那个小青龙玩偶,百里青整个人(鬼)便化成了一缕轻烟,丝丝缕缕的进入了玩偶中。   秦南把玩偶往衣兜里一揣,换了鞋子就出了门。   这个时间天还没黑,外面还很“干净”,这让秦南的心情更加轻快,他开着自己的爱车,去了商业区。   一个月后就是他家太后的生日,他们母子俩每年的生日,都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只会收到来自对方的礼物,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才行。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对于女士的爱好实在不太了解,往年都是送些首饰啊化妆品之类的,可他对挑选这些东西实在不在行,就听人家店员的推荐,推荐哪款买哪款,经常遭到他家苏女士无情的嘲笑,今年他痛定思痛,决定要改变一下策略,换一种类型的礼物来讨苏女士的欢心,比如……买件衣服或者丝巾?   可他进了商场的女装区,满心就一个字:懵,俩字:非常懵,无数款式、无数类型的衣服裙子或挂在架子上,或穿在模特的身上,不是一个眼花缭乱能概括得了的。   就近的一个品牌店的导购员观察了他几眼,以多年的经验立马判断出这是个生瓜蛋子、大肥羊,连忙热情的迎出来道:“先生您好,是要为女朋友选购衣服吗?”   秦南看了看笑得像朵花的导购员,摇了下头,正要继续向前走,那导购员却不放弃,又道:“那是为您的母亲或女性亲友选购衣服吗?”   秦南回过头,道:“我母亲。”   导购员礼貌热情的将他引向店内道:“我们店中的衣服款式新颖,涵盖了绝大多数的年龄段,您可以尽情挑选,总有一款是适合您的母亲的。”   秦南看着店里那些看起来五花八门的衣服,皱起了眉头,好像不是苏女士的风格。   导购员看了看他的神色,又道:“看您的外形,您的母亲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吧。”   秦南道:“她现在也很漂亮。”   导购员笑眯眯的道:“当然,她一定非常迷人,况且在子女的眼中,母亲永远是世上最美的女性,您的一片孝心她一定可以感受得到,有您这个的儿子,一定是她生平最骄傲的事情,您看看这款裙装,最能凸显女性的柔美,用来送给您的母亲最合适不过了。”   秦南看了过去,那是一条水蓝色的裙子,漂亮倒是挺漂亮的,可他家苏女士虽然风韵犹存,身材也不错,但毕竟不怎么年轻了,这么少女的裙子她能穿吗?   导购员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又劝道:“每个女人都有一颗少女心,就算她平时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但多数只是不好意思,不一定是不喜欢,如果是您将这条裙子送给她,她一定会心花怒放的。”   秦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真的?”女人心,海底针,这是他永远也摸不透的学问。   导购员非常真诚的眨了眨眼妆精致的眼睛,万分肯定的道:“当然,我是女人,最明白女人的想法,我敢保证,没有任何女人能抵抗它的魅力,您的母亲穿上它,一定会容光焕发,年轻十岁!”   秦南皱起眉头,苏女士真的会心花怒放?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在那个导购员的游说下,买下了那条价值他两个半月工资的裙子。   他拎着袋子走出商场,小声道:“将军,你觉得我妈会喜欢这条裙子吗?”   百里青有些为难的道:“我一生征战,不曾婚娶,女子之物,我实在不懂。”   秦南叹了口气,碎碎念道:“女人的东西好复杂,也好贵,就这么一条裙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居然这么贵,真是没天理。”   百里青沉默了一会儿,赞同道:“确实。”   一人一鬼说着话,走进了停车场,秦南走到车子旁边,抬眼看见不远处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了一个人,这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走得跌跌撞撞,好像随时都可能摔倒,让人忍不住替他捏一把冷汗。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个停车场是户外的,就算有灯光,毕竟也不如白天,视线难免不太好,那人又垂着头,秦南硬是没看出来对方是男是女,只能看出他(她?)穿了一件很怪异的红色的像裙子一样的长款衣服,头发也挺长的,红衣服,长头发,应该是个女人吧?女酒鬼?   秦南不想去管一个酒鬼,可那人占了车道,停车场行车的过道就那么宽,那人大咧咧的走在正中间,根本躲不开,而以他多年的经验,最好不要跟一个酒鬼去讲道理,那只会更加耽误时间,如此一来,便只能等她(?)过去了再去开车,左右不差这几分钟。   然而那人越走近秦南越觉得不对劲,她(?)看起来跌跌撞撞,实则越走越快,竟然直直的向自己冲来!走近了,那人终于抬起脸来,那一张脸灰扑扑的,灰里透着青白,连眼珠子都透着死灰色,怎么看都不像活人啊,这么一副尊容,就算抬起了头,一时也分不清男女。   “她”的动作很快,几步就向秦南冲了过来,举起的手上指甲泛着青黑。   秦南头皮发炸,手中的袋子都掉了,下意识喊道:“将军救命啊!!!”   就在那“人”冲到秦南的近处时,他的身前突然撑起了一个发着淡淡青光的、半透明的、像玻璃罩一样的东西将他牢牢的护在了中间。   那“人”撞到了保护罩上,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又锲而不舍的扑上来,一下下的用泛着青黑的手抓挠着保护罩。   秦南扶着车子才撑住发软的腿,勉强站稳身子,声音发颤的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也不是鬼啊。”   百里青的声音也有一点意外,道:“是僵尸。”   秦南的腿又是一软,颤声道:“僵尸?城市里怎么会有僵尸?我对阴鬼是大补,对它也是吗?”   百里青道:“僵尸本身已死,当属阴物。”   秦南欲哭无泪道:“怪不得它怎么二话不说就扑上来,那……就让它这样挠也不是办法啊,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它安静下来吗?”   百里青顿了一下道:“来人了。” 第13章 似是故人   秦南一愣:“什么?”   他一抬头,果然看见远处跑过来一个人,来人速度奇快,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近前,却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身材清瘦的少年,只见这个彪悍的少年面如寒霜,奔至近前,二话不说,扯起那僵尸的领子就是一个大背摔。   僵尸的身体直接被他摔了出去,撞到一边的车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还不等它爬起来,不知从何处又跑出来一个人,用一张长方形的黄纸“啪”的一下准确的贴到了它的脑门儿上,僵尸的动作嘎然而止。   那贴符纸的年轻人站起身,轻踢了僵尸一脚,哼道:“让你丫跑!你倒是再跑啊?死多少年了,比活人还贼!”   僵尸一动不动,乖巧的很。   乔渊这才满意了些,溜溜达达的走过来,半边身子往那黑衣少年的身上一挂,笑眯眯的道:“哟,这不是秦医生吗?这次是我的疏忽,让一个小可爱跑出来了,没吓着你吧?”   秦南身前的保护罩在僵尸被黑衣少年扔飞时就已经撤了下去,他惊魂未定,光洁的脑门儿上还带着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这时定睛一看,原来对面这个年轻人还是个熟人,这懒散的姿态,睡不醒一样的细长的眼睛,可不就是之前替何思其破了请神咒的那个高人么?这个高人怎么认识他?还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他顺了口气,道:“这位先生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姓秦?”   乔渊伸出一根手根挠了挠鬓角,挑起一边唇角笑道:“之前在医院,曾见过秦医生一面。”他指了指胸前,道:“看到了秦医生的工作牌,秦医生形象好,让人记忆深刻,就记住了。”   秦南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位先生的记忆力可真不错,刚才,谢谢了。”   乔渊摆了摆手道:“唉~让这个小可爱跑出来,本就是我的过失,秦医生这样客气,倒让我无地自容了,秦医生,正式认识一下,我姓乔,乔渊,开了个小店,专门解决一些……”他指了下那边躺平的僵尸,道:“正常人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又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接着道:“这位是我儿……我的员工,姓后,叫后生。”   他说着,向秦南伸出手,正色道:“幸会了,秦医生。”   那个叫后生的黑衣少年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只是略略向秦南点了点头。   秦南伸手跟他握了一下,一触即离,点头道:“我姓秦,秦南,很高兴认识你们。”如果你们早点到,我会更高兴的。   乔渊回头看了一眼僵直的躺在地上的“小可爱”,笑眯眯的对秦南道:“今天时机不太好,我还得把这个小可爱送到它的主子和亲人朋友身边去,不能跟秦医生多聊了,实在是遗憾得很,改天,我请秦医生喝茶,就当是为今天的事压惊,秦医生可一定要赏脸啊。”   秦南点了点头,道:“好的。”   乔渊挥了挥手,转身背着手悠哉的向来路走,边走边向后生道:“走了后生,把小可爱带上,先回去。”   后生“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弯腰提起僵尸的一条腿,像拖小鸡一样一路拖着走了。   秦南在自己的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发动了车子,驶出了这个一下子显得阴森恐怖的停车场,经过这么一吓,他回家的时候,看见楼道里来回飘着遛弯儿的“老大爷”都觉得亲切了许多。   回到家里,秦南往沙发上一坐,幽幽的叹道:“人生,真是多磨难啊。”   他注意到百里青很久没有说话了,又道:“将军,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好端端的,僵尸怎么会跑进市区里来啊?是哪家医院的停尸房诈尸了?”   百里青道:“不,适才那个僵尸,年代久远,衣衫质地上乘,应该是哪朝王公贵族的陪葬者尸化了,不小心被什么人放了出来。”   秦南一下子坐起身子,恍然道:“是啊,你这么一说确实是,那僵尸身上的衣服确实不像是现在的人穿的,就算是死者,也不会穿得那么夸张,好像是个红色的长袍,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条复古风的红裙子,头发也长长的,这么说来,它生前不一定是个女人,而是一个古代人?”   百里青道:“正是。”   秦南苦笑道:“我以为年代久远的僵尸都是灰扑扑的破衣烂衫,满身泥土,可它虽然穿的怪了点,但还挺干净的,还以为是没进土就诈了尸的。”   百里青道:“刚死之人,面色灰白,却不会如它那般青中透黑,指甲也不会变得乌黑,王公贵族甚至是帝王墓,里面都修得宽敞华丽,宛如生时宫殿,陪葬者也就光鲜体面些,不会满身泥土。”   秦南点头道:“说得也是,唉将军,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这是什么命啊?专门招这些东西。”   百里青道:“恕我直言,像你这种纯阴的命格人,一般是长不大的,通常都会在失去先天胎气的保护后夭折,不过你吉人天相,在尚有先天胎气保护之时得遇贵人,相赠宝玉,才能平安长大。   不过招鬼之事也并非无解,你习得一身医术,治病救人,本也是积功德之事,待你功德渐厚,阴鬼之辈自然再也奈何你不得。”   秦南精神了一些道:“功德?那这么说,攒多了功德就不招邪祟了吗?”   百里青想了想道:“也可以这么说。”   秦南打起精神道:“那要多少功德?”   百里青顿了一下才道:“这……青也不太明了。”只怕到时候,连我也近不得身了。   秦南有了希望,精神头又足了些,然而刚高兴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不对啊,我差点忘了,你之前说我纯阴命格,身边最适合你修行,我如果真的攒够了功德,那那个阴……阴元充足的‘场’是不是就没了?”   百里青道:“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况且这个‘场’于你而言并无任何益处。”   秦南摆摆手道:“那还是算了,不必想这个事,反正有你在我身边,那些阴鬼一样不敢近我的身,还能有助于你修行,一举两得,万一我折腾到最后,连你也近不了身了,那岂不是亏了?”   百里青啊,大将军啊,千人斩啊,弘朝第一猛将啊,跟他是朋友!多么拉风!这个福利他可不想失去,那个功德虚无缥缈的,谁知道靠不靠谱,还是老实点吧,守着个将军已经是撞大运了,贪心不足只怕得不偿失。   百里青好久都没有说话。   秦南今天吓成那个样子,主要还是因为生平第一次直面僵尸这种恐怖的物种,还离得自己那么近,这会儿跟百里青研究了一会儿“僵尸的类型”,顺便猜测了下它生前的身份,那层恐怖色彩也就去了些,他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本市的频道中,正播放着优秀企业家的专访节目,今天的主角是扬荣集团的总裁,姓杨,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一般,眉眼线条称不上柔和,但笑容还算可亲。   这位杨总裁其实也算是夏城的风云人物,扬荣集团自这位杨总裁掌权后,进行了一些大刀阔斧的改革,之后便一路蒸蒸日上,几年的时间,便一跃成为夏城的地产龙头,这些年也逐渐在涉及一些其他的产业,成绩也都不错,这位杨总裁年纪不算大,传奇却不少,算得上是人生赢家的典型了。   节目里,主持人笑得一脸谄媚,慷慨激昂的从各个方面360度无死角的把这位杨总裁夸奖了一遍又一遍,又说着杨总今年又拿出多少资金来做慈善什么什么的。   秦南不太喜欢这类节目,感觉几个人在那里互相吹捧,太假,他一边调了台,一边漫不经心的对百里青道:“将军你看,现在这些企业家啊、明星啊,都会或多或少的拿出些钱来做慈善,有的是真心,大多数却只是想博个好名声,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做了总比不做的好。”   百里青轻轻“嗯”了一声。   秦南眉头一皱,放下遥控器,把玩偶拿出来摆到面前道:“将军,你今天怎么了?从遇到那个僵尸就好像有点心不在蔫的样子,那个僵尸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出来一下,跟我说说话。”   玩偶中冒出丝丝轻烟,飘到一边的沙发上缓缓汇聚成一个人形,轻烟散去,露出百里青棱角分明的脸。   秦南往前凑了凑道:“将军,那个僵尸有什么特别的吗?”   百里青看了看他道:“没有。”   秦南道:“那你怎么了?”   百里青道:“那个叫乔渊的年轻人,我上次见他便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今日更甚,他的言行举止,好似一位故人,可我从前并没有见过他。”   秦南想了想道:“那是不是你以前的哪个熟人转世投胎了?”   百里青道:“也有可能,不过若是转世,一碗孟婆汤,前尘皆散去,无论对他还是我,都已是陌生人,不必追究了。” 第14章 黄昏之约   秦南道:“也是,唉,将军,我能理解你,属于你的峥嵘时代已经过去,你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没有了,你一定很孤单,这样吧,他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如果他真的请,我就去探问探问他。”   百里青抬头看着他,似是有些犹豫。   秦南道:“探探口风又没什么损失,那人是个高人,万一还记得点前世的事呢?如果他什么也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你已经有了我这个朋友,而且已经从刀里出来了,以后海阔天空,会有许许多多的新朋友的。”   百里青坐了很久,才道:“如此,多谢你了,秦南。”   秦南想要哥俩儿好的拍一下他的肩膀,没敢,也碰不到,只能笑道:“好说好说,小事情。”   ***   此时,拖着僵尸走到城外效区的后生突然道:“你对那个秦医生很热情。”   乔渊斜眼道:“熊孩子,要叫爸爸。”   后生看了他一眼,道:“老大。”   乔渊无奈道:“好吧,固执的娃,你也看出我对秦医生很热情了?”   后生冷着声音道:“这很明显。”   乔渊“唔”了一声,道:“你放心,虽然我是个单身父亲,但好歹儿女双全,不会给你们找个后妈虐待你们的。”   后生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中的僵尸。   乔渊投降道:“好好好,你别激动,先把小可爱放下,你这样会吓着人家的,好歹人家生前也是个身娇肉贵的小公子,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真是个粗鲁的孩子。”   后生放下了僵尸,继续拖着走,只是扭头看着他。   乔渊道:“好了说正经的,你也了解你爸爸我,我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如果对什么人突然热情,自然是有目的滴,我对秦医生感兴趣,是因为人家自有特别之处。”   后生道:“你这话等于没说。”   乔渊无奈道:“儿砸,你这样是不对的,做人要有幽默感,有点生活的激情撒。”   后生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乔渊慢悠悠的踱着四方步,笑嘻嘻的道:“这件事,你以后就知道了,唉,咱们这个店啊,太小了,现在越来越火,你爸爸我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儿的,整天这样奔波真的吃不消啊,是时候补充些人手了。”   后生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已经这样懒了,店里再添人,你只怕连门都不愿意出。”   乔渊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道:“现在你和栾静出活儿还得我带着,等什么时候你们都能独挡一面了,我才真是连门都不用出,享清福喽~”   后生隔了好一会才道:“这次你本也不必出来,我自己也可以。”   乔渊老怀大慰的道:“还是你有孝心,不像栾静那个小没良心的,唉,儿子大啦,有出息了,为父我……”   后生忍无可忍的低喝道:“闭嘴!”   ***   第二天秦南上班的时候,留意了一下何思其的事情,任伟宸果然已经知道了,他拖着重伤的身体,与何家达成了共识,就算把谢家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下咒这件事弄清楚,要谢家给他们一个说法。   只是那谢家的千金谢婉还没有醒,这件事的真相一时还不能浮出水面,现在何思其几乎整日都赖在任伟宸的病房里,秦南特地仔细看了看他,这会儿他身上倒是干净得很,气色也好多了,那血线并没有死灰复燃,看来这请神咒确实与谢家的千金脱不开关系。   再上夜班的时候,秦南发现了一件事,那个吃过他一个橘子的老太太,不见了。   他以前每次夜间去查房,那个瘦巴巴的老太太都在那里,要么坐在床上,要么坐在床头柜子上,眼巴巴的看着属于病人的水果,可是秦南连着两个夜班,都没有再看见她。   秦南坐在办公室里,捧着水杯小声的道:“将军,你说她去哪里了?以前每次都能看见她,突然不见,还有些不习惯了。”   百里青道:“想必是了却了执念,投胎去了。”   秦南坐直了身子道:“投胎?了却什么执念?哦对了,自从她吃完那个橘子之后,就不见,难道她的执念是个橘子?!这也太扯了吧?”   百里青道:“并非不可思议,人与人所求各有不同,或许她在临终之前强烈渴望吃一点水果,却没能实现这个渴望,一念于此,不能自拔,很多人死后,并没有多少理智,只剩下临死之时的执念,在死去之地无法离去,成为地缚灵。”   秦南轻叹了一声道:“所以她留在那里,就是想要吃上一口水果?那也是很可怜了,怪不得她那天吃到个橘子会那么开心。”   百里青道:“你一念之仁,度化执念亡魂,使其超脱苦痛,转世投胎,是为大善,青,不及也。”   秦南哭笑不得道:“你可别,不就一个橘子,怎么就大善了,说的这么严重,将军你一生为国征战,忠君爱国,俯仰无愧于天地,是真正的大英雄,史书上都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你说不及我,可真是折煞了我了,不过说起来,因为她,我倒是觉得鬼也并不都是那么可怕的了。”   百里青道:“确实,人有善恶之分,鬼亦如是,凡事不可一概而论。”   秦南道:“是呢,一些大奸大恶的人,还比不上鬼魂,就像这个老人家,人家就想吃口水果,从来也没害人,希望那些捉鬼的大师们下手之前也先搞清楚情况再下手。   哦对了,说起捉鬼的,那个乔大师还真来找我了,说来也奇怪,上次他急忙忙的走,也没要电话号,我还以为这事儿黄了,人家就是随口客套一下,没想到他还挺执着,跑到医院来找我,正好明天我休息,就过去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熟人,而且我总觉得这个人对我有些过份热情了,一般的大师不是应该很高冷不近人情的吗?”   他想了一下,突然惊恐道:“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你的存在,故意找我套近乎,想要布下什么埋伏对你不利吧?”   百里青道:“不会,就算是也无妨,天师可捉阴鬼,却动不得凡人,我在你身上,只要你不将我交给他,我又不主动现身,他即便有歹念,也奈何我不得。”况且我也不是叫个天师就能捉得去的。   秦南道:“不行,我肯定不可能把你交出去,但万一他有什么后手呢?他是捉鬼的,而我身上带了个大鬼,怎么想都是冤家对头,要不然还是不要去了。”   百里青道:“天师捉鬼,也要有利可图,并非见鬼便捉,更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他接近你,或许有其它的目的,你命格奇特,若他无有歹意,交下这样一个朋友,于你而言,当有百利,不如前去一探虚实。”   秦南想了想道:“那行吧,不过咱们明天可得警惕点,我们约在傍晚,那个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如果见势不好,咱们就开溜,黑天对你来说应该更有利些吧?”   百里青似是轻笑了一声,道:“好。”   门外那个拄拐的兄弟可能是见里面的人聊的热闹,站在门口向里面探了下头,依然一脸幽怨。   秦南已经不怕他,甚至想要皮一下,他笑了一下道:“想要进来坐坐吗?”   那大兄弟更幽怨了,看了他一眼,缓缓将头缩了回去,那白裙少女也轻叹了一声,轻烟般飘过去了。   它们似乎觉得这个香喷喷的人不但吃不到,连吓唬他这点乐趣也没了,显得十分惆怅。   不知为什么,秦南似乎能看到玩偶中的百里青无奈的笑了一下,这是一种感觉,说不出的感觉,就像他虽然看不见,但就是知道,百里青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一样。   ***   与乔渊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太阳还在天边晃荡,还要过一会儿才能下班,秦南一身米色的休闲装,走进了烤鸭店的包厢。   是的,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约的地点是家烤鸭店,很有名,很地道的一家烤鸭店,不得不说,乔渊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秦南到时,乔渊已经在了,他的身边坐着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两边,把他夹在了中间。   看见秦南进来,乔渊热情的起身招呼道:“秦医生来了,快请坐,来来我来介绍一下,后生秦医生已经见过了,这位是栾静,也是我店里的员工。”   秦南和栾静相互点了下头,各自坐了下来,乔渊豪迈的一招手,道:“人齐了,上菜!”   服务员陆续进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摆了一大桌子,秦南看着包括自己在内,在场的瘦巴巴的四个人,心想这乔渊场面倒是摆得足,这么多吃的,他们连吃一天估计都吃不完。   然而事实证明,秦南的见识还是太少了,或者说,他太低估了那三个人,这菜还真是按须下单,是一点多余的排面都没有的。   乔渊的吃相特别豪迈,一点也不顾忌形象的样子,一双筷子都快要被他耍出了残影,而让秦南意外的是,那个叫后生的冷酷少年居然也特别能吃!他冷着脸,也不说话,但是不停的吃,不停的吃,就没停过!   只有栾静能稍微正常一点,但也只是“稍微”,照比普通的女孩子来说,她的食量可以说是很大了,只是她吃相很文雅,看起来好像吃的不多,但如果仔细去观察被她吃下去的东西,就会发现,秦南在她的面前就是个渣。   说是吃饭,就是吃饭,几人闷头苦吃,谁也舍不得抬头说话的样子。 第15章 身边有“人”   秦南还真是第一次来这种如此“正式”的吃饭场合,说了开动,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就是吃,对面那三人吃得太香,他竟然也不知不觉的跟着多吃了不少。   待到乔渊把最后一块肉卷着薄饼送进肚子里,才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笑眯眯的问道:“秦医生吃饱了吗?抱歉,这俩孩子太能吃了,吓着秦医生了吧?”   秦南默默的把那句“你也不差”咽回了肚子里,微笑道:“多谢款待,我已经吃饱了。”   乔渊笑道:“那就好。”   秦南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直接道:“乔大师今天约我来,应该不止是想请我吃顿饭吧?”   乔渊还是笑道:“秦医生不愧是知识分子,就是聪明,今天约秦医生出来,一来是为上一次的事给秦医生压惊,二来,我也确实还有一点小事想要问秦医生。”   秦南道:“乔大师请说。”   乔渊笑得更加可亲,轻轻向秦南的方向俯身,柔声道:“不知秦医生有没有兴趣转行?”   秦南眯了眯眼睛,也柔声道:“没有。”   乔渊一顿,但并没有放弃,声音已经柔得快要能滴出水来:“那秦医生,有没有兴趣在业余时间,做个兼职?”   秦南还是温声道:“没有。”   乔渊坐直了身体,把面前的空碗碟往前推了推,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和蔼可亲的道:“秦医生都不问问是什么兼职,就直接拒绝吗?”   秦南道:“我只是个医生,除了治病什么也不会,实在无法胜任何兼职,况且我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大的花销。”   乔渊微笑道:“人生还是要多些体验才会多姿多彩嘛,利用一些业余的时间,做些有趣的事情,对秦医生来说,或许也是人生中亮丽的一笔呢。”   秦南道:“抱歉,我现在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并不需要添彩,更何况,我也过了喜欢猎奇的年纪。”   乔渊看了看他,又笑道:“看来秦医生对我的防备心很重啊。”   秦南直视着他道:“乔大师,我记得,这只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而且,我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   乔渊轻轻摇了下头道:“非也非也,这是其实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你懂的,不是吗?”   秦南身体一僵,原来之前在病房外,乔渊就已经发现他了,他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藏在衣兜中的玩偶,抬眼看了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缓缓的道:“我不太明白乔大师的意思。”   乔渊笑道:“秦医生不必紧张,我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做事说不喜欢拐弯抹角,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知道,秦医生身边有个了不得的人物,但不用担心,我对他,绝对没有恶意,不管秦医生是否接受我的邀请,我都不会去骚扰这位“先生”。   还有,秦医生不必妄自菲薄,我好歹也是个半吊子的大师,我的小店不光主打镇宅捉鬼,风水啊、命相啊,甚至起名上梁这样的活儿也是接的,秦医生肤如冷玉,双眸漆黑如墨,唇薄而色浅,浓眉斜指,行走间有如漂萍,阴风轻拂,是个半边身子在阳世,半边身子在阴间的人,纯阴命格,我知道一些,不过还是生平第一,不,第二次看见。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根本长不大,秦医生不但身体安泰,还能在阴灵聚集的医院安然工作,甚至身边还能养鬼,若说没有过人之处,我是不信的。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炫耀什么,更不是想要威胁秦医生,只是很真诚的,希望秦医生能够加入我们,利用空余的时间,做一些有意义,也有意思的事情而已,请看我真诚的眼睛。”   秦医生不想看他真诚的眼睛,秦医生现在只想拔腿就走,“天师”这种职业,真的很可怕,这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可他的眼睛和他的敏锐,却不得不让人佩服。   秦南想了想,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你说,你知道我身边有人?”   乔渊摊了摊手道:“严格意义上来讲,秦医生的这位朋友可不能算是一个‘人’,但我看得出来,‘他’与秦先生关系密切,而且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说句实话,对秦医生发出这样的邀请,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秦南紧紧的握着那个玩偶,盯着乔渊的眼睛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第16章 向他开炮   乔渊失望的道:“我只是发出邀请,是否答应是秦医生的自由,不过,我希望我还能有机会再争取一下。”   秦南站起身道:“今天多谢乔大师的款待,秦南不过是个普通的医生,实在胜任不了这样‘奇特’的兼职,让乔大师失望了,实在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眼看着秦南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乔渊垮下肩膀,郁闷的道:“我还以为他会兴冲冲的投入我们的怀抱呢,居然回绝的这么干脆,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栾静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哼声道:“猎头公司要挖人,还要先做做前期工作,你们第二次正式见面,还远远没有建立起信任,你上去就把人家的老底儿都掀了,人家秦医生没有当场暴起把你灭口了都是人家涵养好又没有把握,你还指望他能答应你?”   乔渊面色沉肃的坐了一会儿,突然道:“也是哈,那我要怎么办?先去跟他套套近乎?”   栾静两手交叉抱胸道:“话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拉人家秦医生上咱们的贼船?”   乔渊不满道:“怎么能是贼船呢?这明明是一份正经的事业!”   他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任何一个行业,都要寻求发展,长远的发展,可是你看看咱们店里,只有一、二、三头,能做出什么大事业来?”   栾静“嘁”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论‘头’去吧,我可不跟你们论头算。”   乔渊道:“抬扛了吧?我是说这个意思,咱们得吸收人才啊,得加人手啊,可是适合咱们这个行当的人才不是那么好找的,我留意了很久,都没有合适的,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甚至还买一送一让人惊喜的人,结果人家还不愿意……唉,人生真是好艰难啊,偏偏你们两个不思进取的,一味的混吃等死,全靠我一个人张罗,就刚才,你们俩吃完了就坐在那里回味鸭肉的美味,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栾静无语道:“话都让你说了,你让我们说什么?再说了,就算秦医生再合适,可人家当医生当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跟你这个一看就像江湖骗子的神棍鬼混?”   乔渊郁闷道:“你这是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简直不孝!跟我混怎么叫自甘堕落呢?我也是有真材实学的好伐?”   栾静也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有真材实学,也知道秦医生人很不错,你很欣赏,但你要知道,强扭的瓜,它不甜,人家不愿意,你再费劲也是白搭,你看,还搭上了一顿饭钱。”   乔渊不听劝,他细长的双眼燃烧着熊熊火焰,斗志昂扬的道:“不,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够诚意,这颗漂亮又实用的瓜一定会投入咱们的怀抱,这顿饭,就当是前期投资了,再说了,你们俩没跟着吃吗?怎么能叫‘搭上一顿饭’?人家才吃多少?全让你们吃了!两个吃货,说不定人家秦医生就是被你们的吃相给吓着了!”   栾静无语道:“说的好像你吃的少似的,后生都抢不过你,自己出师不利,别往我们身上推卸责任啊。”   乔渊哼了一声道:“既然大家都吃了,你们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忙活,咱们得众志诚城,争取把秦医生拿下!”   他拍了拍栾静和后生的肩,轻叹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年头儿,人才得之不易啊。”   后生用筷子夹起盘子边上的幸存的一条肉丝,面无表情的放进嘴里,冷声道:“这种事,你安排就是了,不要问我。”   乔渊在他的后背上“啪啪”拍了两巴掌,笑道:“还是后生好,真是爸爸的乖儿砸!”   后生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栾静捂着嘴偷笑了一下,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没意见。”   乔渊哼了一声道:“你刚才明明意见很多!行了,既然目标达成一致,咱们就统一炮口,向着秦医生,开炮!” 第17章 别乘电梯   秦南走出烤鸭店,一路沉默着开车回了家,一进屋就道:“将军怎么办,他果然发现了你的存在,我们要不要把他灭口?哦不行,和平年代,杀人犯法,咱们该怎么办?”   百里青道:“稍安勿躁,乔渊应该没有恶意,你不必如此惊慌。”   秦南这才在沙发上坐下,道:“将军相信他?”   百里青道:“嗯。”   秦南的心这才安定了些,他猛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忘了探问他是不是你的故人了。”   百里青道:“十之八九。”   秦南一愣道:“你觉得他是?”   百里青还是一个字:“嗯。”   秦南把身子倚在沙发靠背上,道:“哦,将军的朋友,人品应该能有保证,这就好,这人真的可怕,看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跟他相处,一定是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百里青道:“其实并非是这样,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秦南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他,毕竟人转世投胎转了一遭,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百里青轻叹了一声,道:“是啊。”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秦南发现医院中的气氛略有些紧张。   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说着话,脸色都不太好,就连看见他走过来,都不像平时那么兴奋了。   其中一个姓高的美女护士想了想,跑过来一路跟着秦南,直到他进了办公室。   秦南脱了自己的外套换上白大褂,问道:“小高,有什么事吗?”   高护士犹豫了一下,但看了看秦南的帅脸,还是道:“秦医生你最近要小心些,我是说,如果你在咱们医院的电梯里发现一双红色的鞋子,一定不要进电梯,更不要去捡。”   秦南的动作一顿,道:“出什么事了吗?”   高护士道:“小陈今天休息了。”   秦南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她昨天值夜班。”   高护士有些着急的上前一步道:“她不是正常休假,也没有离开医院,而是请了半个月的病假,住到住院部去了。”   秦南眉头一皱,轻声道:“怎么回事?”   高护士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道:“我听她们说,昨天小陈值夜班的时候,偷跑出去买宵夜,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里看见了一双女人的鞋子,后来她被人发现昏倒在电梯里,今天早上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只会哭叫,大夫们问了半天,她来来回回的只说电梯里有双红鞋子,别说都不会说,大家都说这件事很邪性,太可怕了。”   秦南重复道:“电梯里,红鞋子?”   高护士用力点了点头,似是怕他不信,咬了咬唇又道:“秦医生,我说的都是真的,皮医生跟过去看过,他说,小陈闹了一早上,刚刚被打了镇定才睡下的,她爸爸妈妈都已经赶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医生们也检查不出毛病,精神科的张医生说,她是遭遇了极度的惊吓恐惧后陷入了精神恍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还要做心理辅导,总之,秦医生你一定要小心些,如果看见电梯里面有鞋子,千万不要上去。”   秦南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高护士,我会小心的。”   高护士再三看他的脸色,看见秦南的神色是认真的,才放下了心,道:“那行,我先走了。”   秦南道:“对了高护士,我想去探望一下小陈,你知道她在哪个病房吗?”   高护士说了病房号,又嘱咐了一句:“秦医生如果去探望小陈,不要太靠近,也不要问太多,她吓怕了会打人的,皮医生的脖子都被她抓破了。”   秦南点头,高护士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秦南拿起杯子,到饮水机边接了杯热水,坐到椅子上,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将军,你说小陈是不是撞见什么东西了?”   只有秦南能听到的低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若依刚才的那位护士所言,想必是这样。”   秦南叹了口气道:“我想去看看她是不是被鬼缠住了,前几天她学做小蛋糕,还分给了我一块,虽然我不爱吃甜食,但她的心意却是好的,我也承她的情,她平时活泼又热情,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大家相处的都很不错的。”   百里青道:“你想去探望,也是人之常情,若她真的被鬼所缠,我自会出手为她驱逐,你不必担忧。”   秦南道:“希望她不是。”   百里青“嗯”了一声。 第18章 红色绣鞋   刚才高护士说过,小陈已经睡了,秦南等到了中午,趁着午休的时候,去了小陈的病房,病房门开着,外面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叹气。   现在是午饭时间,但这夫妻两人显然都没有胃口吃饭,而陈媛,明显也是没有胃口的。   秦南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小陈已经醒了,平时很是活泼的女孩正裹着被子坐在床头,她的妈妈正在小声安慰她。   她垂着头,把脸都埋在被子里,看不到脸色,但身上倒没有什么异常。   秦南对门口的男人轻声道:“您好,请问是小陈的家属吗?我是本院的医生,我姓秦,想来看望一下她。”   那男人忙道:“你好你好,原来你就是秦医生,我是媛媛的爸爸,在家里常听她说起你,快请进吧。”   他向里面的妻子道:“小敏,秦医生来看媛媛。”   陈媛的妈妈正在叹气抹泪,听见丈夫的话,忙起身道:“是秦医生啊,快请进。”   这夫妻两人一点都不陌生的样子,显然陈媛在家里确实是经常说起他的。   秦南温声道:“谢谢。”   他走到床边,尽量放柔声音道:“小陈。”   很奇怪,自从醒来就一直把自己蜷成一团不肯抬头的陈媛听到秦南的声音居然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她的头没有抬起来,但刚才明显是个想要抬头的动作,只是她可能是太害怕,又放弃了。   陈媛的父母明显发现了女儿的反应,都有些高兴起来,满眼希望的看着秦南。   秦南又走近了一步,唤道:“小陈,我是秦医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陈媛抓在肩膀处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微微抬起一点头来,露出苍白的额头和一点点满是惊慌的眼睛,看见面前的秦南后,她的脸又抬起了一点,她的脸色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眉心有一点黑沉,果然是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她灰白的双唇轻轻抖了抖,声如蚊吟般道:“秦医生……我……秦医生……”   秦南挨着床沿边坐了下来,声音轻柔的道:“我过来,是专程想来谢谢你,你做的小蛋糕很好吃。”   陈媛没有说话,但抓着自己的手却放松了些,在病号服下显得十分瘦小的身子向秦南的方向靠了靠。   秦南抬起手,试探着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柔声道:“我想问一下,你最近还有做吗?这样好吃的小蛋糕,我想拿给我的母亲尝一尝,她很爱吃甜食,可惜你给我的那一块已经被我吃完了。”   陈媛的眼珠动了动,看着秦南,小小声的道:“真的吗?”   秦南轻轻点了点头。   陈媛的下一个动作惊呆了所有人,她居然一下子扔了被子扑进秦南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揪着秦南的衣服,颤抖声音微微有些尖利:“秦医生,你不要去乘电梯,千万不要去乘电梯!”   刚刚过来的张医生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悄悄向陈媛的父母招了招手,并拿出手机快速的按了几下。   被陈媛突然的一扑吓得张着双手不知所措的秦南衣兜里轻轻一振,他艰难的掏出手机,看到了张医生给他发来的信息:引导她说出让她恐惧的事,释放她的恐惧。   秦南把手机揣回兜里,轻声道:“小陈,为什么我不能乘电梯?”   陈媛身子一抖,把秦南抱得更紧,整个身子都抖如筛糠,但她像是怕秦南不知道原因,会去乘电梯,还是牙关打着战道:“电梯里面……里面有东西……里面有鬼……秦医生……你相信我……真的有鬼……”   秦南把自己高举着的其中一只手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背,温声道:“我当然相信你,你是从来都不说谎话的,一定不会骗我,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媛的牙关格格做响,秦南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小声道:“昨天晚上,我买了夜宵,回来时,在电梯里面,看到了一双红色的鞋子,上面绣着花,很漂亮,我以为,是别人落下的,便没有在意,可是……”   她发着抖,又往秦南的怀里钻了钻,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电梯上到二楼的时候,那双空鞋子里,就……就长出了一双女人的脚……她……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打着一把红色的纸伞,头发很长……她……她的脸……”   见她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团,说不出话来,秦南一只手有节奏的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了,不要再想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不会去乘电梯,也会告诉其他人不要去乘那部电梯,你不要怕,我会去找人解决这件事,不会再让你看见‘她’的,放心吧,你再也不会看见‘她’了……” 第19章 又出事了   陈媛见他相信,像是终于得到了认同,也安心了一些,身子慢慢的停止了颤抖,声音几不可闻的道:“秦医生,你相信我吗?”   秦南温声道:“我相信你,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但不论什么事,都是可以被解决的,你不要害怕。”   他想了想,从手腕上取下一串檀木手串,轻轻拿下她的手,将这个对她来说显得略大的手串戴到了女孩纤细的手腕上,轻声道:“我小时候,总是做恶梦,我的母亲去庙里为我求了这个手串,我戴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恶梦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戴着它,一定可以保你平安的。”   陈媛抬起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还带着体温的手串,颤声道:“那……那你呢?”   秦南的手有意无意的在她的眉间抚过,她眉心处拢着的一点黑气消失无踪,他轻声道:“我没有关系,我现在是个成年的男人,戴着它,是因为它是母亲为我求来的,意义非凡,不舍得摘而已,不过,它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   那个檀木手串似乎真的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陈媛戴着它,竟不知不觉的在秦南的怀里睡着了。   秦南这才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与张医生交流了一番,张医生认为今天的事是陈媛病情上的重大突破,陈媛的父母感激得不得了,一个劲儿的向秦南道谢,再三表示等陈媛好些了,一定会把手串还给他。   秦南告别了他们,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还没来得及吃饭,肚子正有些饿,就见高护士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餐盒。   进了办公室,她笑了笑道:“我看见秦医生没有去吃饭,想着你应该是去看小陈了,就在食堂帮你打了一些,也不知道秦医生你爱吃什么,随便打的。”   秦南起身接过餐盒道:“真是谢谢你了,小高。”   高护士低了下头,很是高兴的样子,说了声“秦医生不用客气”就跑出去了。   秦南打开餐盒,发现里面的菜都是自己平常经常点的,不禁点头道:“高护士人漂亮,心思又细腻,将来谁娶到了她,可真是有福了。”   许久没吭声的百里青突然道:“你的檀木手串既然意义非凡,如何能轻易送人?”   秦南微微笑了笑道:“那个手串其实并不是我母亲为我求的,而是我自己买的,也不如何贵重,我只是看它漂亮,戴着玩儿的,我对小陈那样说,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她现在需要一个能让她安心的东西。”   百里青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的道:“你的心思也很温柔细致,将来哪个女子嫁与你,也必是个有福之人。”   秦南苦笑了一声道:“我这个招鬼的体质,谁跟我在一起谁倒霉,还是算了,我并没有想这件事,我可不想好端端的女孩被吓出个好歹来。”   百里青又过了一会儿才道:“嗯,也好。”   秦南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道:“好在我现在有你陪在身边,也不算太孤单,所以我说嘛,咱们俩是最佳搭档,就这么着吧,也挺好的,而且我听说交女朋友很麻烦,女孩子都需要人哄,我不太懂这个,只有一个苏女士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   百里青道:“确实。”   电梯红鞋子的事虽然有院方压制,但还是不可抑制的蔓延了开来,只一上午的工夫,平时人满为患的电梯变得门庭冷落,只有一些不明情况的患者和家属会上去,医院的人员基本都绕着走。   秦南留意了这件事,但一整天过去了,并没有听说那部电梯再出现什么恐怖事件,他也上去坐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苏女士打电话来,说她包了饺子,让他过去品鉴一下,秦南虽然对苏女士的厨艺持保留意见,但太后有旨,他哪敢不从,不但要从,还要乐呵呵的表示荣幸之至。   他下班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他特地跟苏女士请了一会儿假,等到了天黑才走,而且去坐了那部电梯,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电梯里一如往常,不但没有红鞋子,连墙壁上时不时会出现的小男孩都不见了,简直不能更干净。   要是放在平时,秦南是打死也不敢做这种试探的,可自从身上多了只大鬼,他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那女鬼吓昏了陈媛,却也没能把她怎么样,应该是道行不深,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恶做剧而已,将军大人绝对可以一力压制。   可事实是电梯里什么也没有,秦南琢磨着,可能是这个女鬼玩够了,已经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皮医生一直在他后面暗戳戳的观察他,看到他走进电梯,刚想着他胆子挺肥,迎面突然飞过来一团东西直向他砸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了一把,那团东西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掉到了他的身后,他打了个哆嗦,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大约六七岁,面色青白的小男孩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他幽幽的道:“为什么不接住我~我好痛啊~”   皮医生清楚的看到,小男孩嘴里说着痛,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他”确实哭出来了,可从眼眶里涌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皮医生连叫一声都没有,直接白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男孩轻蔑的看了看他,收起脸上的表情和血泪,再次回到电梯门口蹲着了。   秦南开车到了苏女士家里,按响了门铃,在苏女士为他开门之后,把从路上花店买来的一束百合从身后拿了出来,温声笑道:“送给美丽的苏女士。”   苏彤虽然年过四十,却依然风韵犹存,她笑眯眯的接过花,上前轻轻抱了抱已经比她高大太多的儿子,非常开心的道:“算你有良心。”   秦南笑了笑,买花,是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哄苏女士开心的方法,百试不爽。   苏女士亲手包的饺子正如秦南所料,味道十分的一言难尽,说是搞创新,弄了个大混合馅,非常费时费力,秦南想说,您还不如直接包个香菇肉馅儿的,好吃还省力。   但在苏女士的“淫威”下,他什么都没有说,饺子,他拼尽全力,也只吃下了半盘。   饭后,秦南主动把碗盘洗了,出来时,见苏女士坐在沙发上,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走过去,轻轻抱了下她的肩膀,道:“您有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苏女士点了下头,让秦南在她的身边坐下,低下头想又了想,才犹豫着开口道:“南南,有件事,妈妈想要跟你谈谈。”   秦南道:“您说。”   苏女士咬了咬唇角,抬起头道:“如果,妈妈是说如果,如果妈妈再有第二次婚姻,你能接受吗?”   秦南一愣,轻笑道:“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不接受?但事先说好,我接受可以,但是有条件的。”   苏女士道:“什么条件?”   秦南道:“第一,他的人品一定要过关,第二,他要有一定的财力,并没有过多的拖累,第三,我要亲自见他一面,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脾气不能太差,一定要对你好,至少,不能比我对你差。”   苏女士脸色一红,掩饰性的轻挽了下鬓边落下的头发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呢,让你说得好像我明天就要去领证了似的,我就是问问你的态度,你要是能接受,我就考虑一下,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反正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一个人了,家里多个人,只怕还要不习惯。”   秦南握住苏女士的手,温声道:“你只是‘习惯’,不是喜欢,没有人能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生活,你能考虑再找一个人来陪伴你,我很为你高兴,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对你好,其他的都可以商量,但如果对你不好,就绝对不行。”   苏女士眼圈一红,却轻笑道:“放心吧儿子,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妈妈我跌了那么大一个跟头,怎么可能不长记性,他……对我还不错。”   秦南道:“那就好。”   苏女士看了看他,突然嗔道:“哎呀我就是顺嘴一说,给不给他机会,还要看他的表现。”   秦南道:“是,这件事自然要看苏女士的心情,反正怎么样都是你说了算。”   苏女士得意的一笑。   不料秦南又正色道:“但做为儿子,我要劝您一句,如果没有坚实的感情基础,千万不要做饭给他吃,知道吗?”   苏女士:“……”   果然,忠言逆耳,说实话的后果,就是秦南在夜里九点多,灰溜溜的被苏女士撵回了去。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医院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昨天还只是医院内部的窃窃私语,可今天,连病人和家属都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在匆匆办理转院。   听说昨天晚上,医院里又出事了,一位患者半夜里饿了,他的家属就出去给他买吃的,回来的时候,乘坐的就是之前陈媛出事的那部电梯,现在,人已经疯了,说是硬生生被吓的,与之相比,本院的皮医生无故昏倒在电梯旁边,都变得不算什么大事了。 第20章 他真倒霉   出了这么大的事,院方已经无法将舆论下压去,秦南走过一路,听了一路的议论纷纷,眉头越皱越紧。   上午例行查房时,床位已经空出来了几个,秦南走到任伟宸的病房时,果然何思其也在,他现在已经是这间病房的长驻人员,秦南十次来,至少有九次能看见他。   任伟宸已经好了很多,正靠坐在床头,由何思其伺候着喝汤,看到秦南,他微笑着招呼道:“秦医生。”   秦南为他检查了一番,微笑道:“任先生恢复的很好,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之后再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健康了。”   何思其显得比任伟宸还要高兴得多,他兴奋的道:“那真是太好了!”   任伟宸也笑道:“还要多谢秦医生,要不是你,我和思其现在都不知道会如何了。”   秦南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要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不论怎么救,终究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份内的事。”   任伟宸低笑了一声道:“不管秦医生怎么说,这份人情我任伟宸都记在心里,对了,今天关于医院电梯的传言,秦医生怎么看?”   秦南轻皱了下眉道:“我昨晚特地去乘了那部电梯,并没有什么异样。”   何思其不经意的轻笑道:“难道鬼也是看人下菜碟儿吗?”   秦南看了看他,道:“或许吧。”   出了病房门口,不远处的几个病人家属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我听说,这个地方,在建这家医院之前,是一个坟场,有很多年头的那种……”   “天哪,坟场?这……”   “不是吧?不是住宅吗?”   “谁知道呢?多少年前的事了。”   “要不,我们也转院吧,这也太吓人了,出点什么事儿不值当……”   秦南快步走回办公室,轻声道:“将军,那部电梯我昨天也坐了,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真的像何思其说的那样,里面的东西是慑于你的威势,不敢现身么?”   百里青道:“昨晚,原本总在电梯中玩耍的小鬼一直蹲在电梯口,想来是里面有更厉害的角色,占了它的地盘。”   秦南有些惊讶道:“那个小孩儿?我怎么没看见?”   百里青顿了一下才道:“被我丢开了。”顺便给总是窥视你的那人一点警告,没想到那人那样不禁吓,看来并不是什么狠角色。   秦南“哦”了一声,又道:“这样看来,那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走,而是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你一靠近,它就跑了,你一走开,它又回去的玩儿游击战,要不然,就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百里青道:“或许吧,今夜,我们再去探查一番。”   秦南点了点头。   秦南上午抽空又去看了一次陈媛,或许那串手串安定了她的心神,给了她安全感,她看起来好了很多了,秦南去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由妈妈照顾着喝粥,情绪还算稳定,脸色也好了很多。   秦南没有惊动她们,只在门口看了一眼,跟在站门口不远处窗口的陈爸爸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反倒是皮医生,他神色惊恐,看起来吓得不轻,他被发现时是在电梯门口不远处,并不像陈媛和那位患者家属一样是在电梯里面,醒来后也没说过关于“红鞋子”的事,反倒说有个小孩儿,秦南之前听百里青说电梯里的小鬼被那位“红鞋子”给挤了出来,可能是因为被占了地盘心情不好,对皮医生的一次恶做剧吧,唉,他也是倒霉。   下午的时候,秦南在那部发生了两起半事故的电梯旁边,看见了两个熟人。   乔渊老远就看见他,笑着打招呼道:“嗨!秦医生!” 第21章 甩不掉我   秦南本想绕开的,此时听得乔渊的招呼,只得走过来道:“原来是乔大师。”   乔渊带着身后的栾静迎上前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看看我们多有缘份。”   秦南与栾静相互点了下头,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对乔渊道:“乔大师来这里,是有什么公干么?”   乔渊向他凑近了些,小声道:“你们医院找我来做点小活儿。”他说完,又站远了些,笑道:“说起来,还是之前的一个老主顾介绍的生意,秦医生也知道的。”   秦南一顿,知道他说的是何家,便笑道:“那就拜托乔大师了,不耽误乔大师工作,我先走了。”   乔渊一伸手,道:“唉~秦医生别着急,你也知道我的工作,这次跟上次不同,现在青天白日的,它安静的很,我要等天黑了才能动手,唔,我们来得早了,正没地方呆,反正秦医生也不是外人,不如收留我们一下?”   他身后的栾静默默的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把脸扭向一边,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秦南道:“医院没有给乔大师准备休息室吗?”   乔渊摆摆手道:“有休息室,但没有熟人,只有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很无聊的。”   秦南摸了下鼻子道:“我也有很多工作……”   乔渊笑眯眯的道:“没关系,我们都知道秦医生是个大忙人,你尽管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们,有个地方坐着就好。”   秦南:“……”   他并不想跟乔渊有过多的接触,可乔渊完全一副“你甩不掉我”的样子,他又不好做的太明显,也不好把人得罪了,只得道:“那就委屈乔大师了。”   乔渊乐呵呵的跟着他道:“不委屈不委屈,来来来,闺女,跟上。”   栾静轻捂了下脸,抬步跟了上去,他家老大也不容易,为了招个人,连脸皮都舍了。   她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清俊挺拔的秦医生,暗戳戳的想着店里多这么个人也不错,就算啥也不干,放那儿当个盆栽也养眼啊,不过,怎么想,秦医生跟他们几个的画风都是严重不搭啊,这秦医生真是太可怜了,好好的,怎么就被他们老大给盯上了呢?真是流年不利……   进了秦南的办公室,乔渊带着栾静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脸微笑的道:“秦医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他说完就拿出手机自顾自的摆弄起来,非常老实的样子,一个下午,秦南空了的时候他们会聊上几句,乔渊并没有再提过让秦南“改行”之类的话题。   过了几个小时,天快黑了,乔渊道:“秦医生不下班吗?”   秦南道:“我今天夜班。”   乔渊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秦南:“……”   乔渊站起身道:“好,天快黑啦,我跟小静先去做些小准备,一会儿再来找秦医生玩儿。”   秦南道:“……乔大师请。”   乔渊向秦南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晃晃当当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乔渊又走了回来,斜倚在门口道:“秦医生这会儿有空,有没有兴趣来看看?”   秦南笑了笑道:“我就不去给乔大师添乱了。”   乔渊道:“秦医生说笑了,我还指望着万一我出师不利,秦医生能出手帮我点小忙呢。”   秦南干笑道:“乔大师太谦虚了。”   乔渊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秦南:“……”   好吧,人家早就知道他的底细,现在装围观群众不太可能,希望那位电梯里的“客人”不要太恐怖。   走廊里空无一人,连护士站都没有人影,整层楼都非常安静,可能是院方下了通知,所有的病房门都关得紧紧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本来就安静的环境变得更加寂静无声,就连秦南办公室门外的“门卫”和白裙子女孩儿等“熟人”也都不见了踪影,耳边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   那部电梯外围大概一米五的范围被架起了一人多高的架子,用不透光的厚布围了起来,外面放上了“正在维修”的牌子,其实就算不放,也没有人会想不开靠近这里的。 第22章 引鬼出洞   乔渊伸手打开布帘,对秦南做了个“请”的手势,见秦南进去了,才跟着走进去,他拿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瓶子,倒出一滴透明的液体抹在了眼皮上,又给栾静倒了一滴,正想给秦南一滴,又突然想起什么道:“哦,秦医生就不用了。”   秦南不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的,但看乔渊和栾静都抹在了眼皮上,应该是能帮助他们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之后三人便看着安静的、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一时无言。   过了十几分钟,栾静忍不住道:“它没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乔渊摆了摆手,懒洋洋的道:“医院的人跟我说,两次出事的时间都在午夜左右,它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来的,年轻人,做事要能沉得住气,稍安勿躁。”   栾静道:“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半夜?”   乔渊笑了笑道:“差不多吧,如果想早一点,或许我们可以用什么东西引它出来。”   栾静道:“什么东西?”   乔渊看了她一眼,引导道:“到现在为止,有两个人见到了这位‘朋友’,你有没有注意,这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点?”   栾静想了想道:“什么共同点?两人一男一女,一个青春年少,一个已过中年,一个是护士,一个是病人家属,出事的时间一个是午夜前,一个是午夜后,除了时间相近,根本毫无关联啊?”   秦南道:“他们都是出去买了食物回来的时候出事的。”   乔渊打了个响指,道:“对头!闺女,没事儿跟人家秦医生学学,多长点心。”   见栾静向他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接着道:“这部电梯在那两个晚上并不只有这两个人用过,大家都没事,晚上的饭点儿,也有不少人拿着饭菜上上下下,也没事,只有这两个半夜出去买吃的的人看见了这位‘朋友’,而且空着手出去的时候也没事,单单是拎着吃的回来的时候就出了事,由此可见,这位‘朋友’不但是个熬夜党,还是个吃货。”   秦南道:“乔大师说的有理,其中一个受害者是我们医院的护士,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对我说,她先是在电梯的里侧看见一双很精致的红色绣花鞋,当电梯向上升的时候,它的‘脚’才从鞋子出现,据我们的护士说,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裙子,打着红纸伞的女子,头发很长。”   乔渊用手搓了搓下巴,沉吟道:“唔,还是秦医生有办法,我也去看了那位护士小姐,人家只跟我说有双红鞋子,根本没有这么详细,绣花鞋、红纸伞,看来还是个有些年头儿了的,怪不得这么凶,把一个大老爷们都给吓疯了,看来‘她’对你们的小护士还是手下留了情的,不过不对啊……”   秦南和栾静同时转头看着他,栾静皱眉问道:“什么不对?”   乔渊神色严肃的道:“按医院小护士的描述,这位‘朋友’应该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一般的女孩子不是要保持身材的么?‘她’为什么会是个吃货?”   秦南把头扭了回去。   栾静瞪着乔渊道:“说正事呢,你能稍微正经些吗?”   乔渊安抚道:“好好好,说正事,正事就是,再过一会儿,有个人,拿些好吃的进电梯里,来个引鬼出洞。”   栾静道:“谁去?”   乔渊道:“你啊。”   栾静瞪眼道:“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好意思让我去?绅士风度呢?”   乔渊道:“我是老板你是员工,当然是你去。”   栾静:“……无良老板!”万恶的资产阶级!   秦南想了想,道:“要不然……”   乔渊却打断了他道:“不不不,秦医生,我让栾静去,可不是为了压榨她,而是就两位受害者的情况来看,这位吃货‘朋友’对女性会稍微友好一些,对男人嘛,明显不太待见,放心,栾静可不是吃素菜长大的,从小到大,为了养活她,我不知有多么辛苦。”   秦南:“……乔大师真会开玩笑。”你看起来最多跟她差不多大,平时闺女闺女的叫就当开玩笑了,还从小到大?还养活她?你在开玩笑么?   乔渊一脸沧桑的道:“唉,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体会不了我们这些养过孩子的人的心情的,偏偏我还养了两个,简直是自讨苦吃。”   秦南:“……”越说还越来劲了。   不过很奇怪的的是,一向喜欢跟他对呛的栾静虽然白眼连连,却并没有反驳他。   时间到了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栾静提着乔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小袋甜食,进了电梯。   乔渊看着她走进去,脸上的神情不是担忧,而是肉痛。   秦南有些无语,乔渊看了他一眼,道:“秦医生你不懂,好吃的被栾静拿走,一定会被她吃掉,再也拿不回来了,只希望那位朋友能赶在她吃完之前到来,阻止她。”   秦南:“……”实在不能理解这些奇人神奇的脑回路。 第23章 有主儿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电梯里一直没有动静,就在乔渊沉痛的宣布那袋甜食一定已经阵亡了的时候,本来安静的电梯突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乔渊神色一动,抬手按开了电梯门,金属大门向两边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情形,里面除了栾静,还多出了一个“人”,“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站”在电梯靠左边的里侧角落处,一只苍白的手中撑着把红色的油纸伞,伞面微微低垂着,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垂落在腰下的黑色长发正在无风自动。   栾静进去时还看不出什么不同的电梯内壁上此时浮现着很多淡金色的符文,正闪动着淡淡的光华,犹如一个淡金色的牢笼,把那个红衣“女子”困在了中间,应该就是乔渊之前说的“小准备”了。   栾静站在右外侧靠近门边,本来白净的半边脸上突兀的出现了很多黑色的像藤蔓一样的花纹,让她本来很美艳的脸上多了些诡异之感,在她的身前,一个金色的像屏障一样的光芒正在消失。   乔渊看见栾静脸上的花纹似是有些意外,那红衣女鬼看到电梯门开,直接化成一团红雾冲了出来,乔渊站在电梯门前,单手在空中连划,手腕处一条银线激射而出,低声喝道:“定!”   那团红雾攸然被固定住了身形,红雾翻滚了一番,又化成了那个女子,她的身上被一道闪着淡淡光芒的“绳子”捆住,手中的纸伞已经不见,长发散开,露出了一张泛着青白的、可怖的脸。   秦南:将军我害怕,我要走。   然而他还没把逃跑付诸行动,就听乔渊懒洋洋的道:“行了,收起你那套吓唬人的样子吧,现在在场的都是行家,没人吃你这套,好好的一个漂亮女子,何苦整天扮丑?”   秦南:其实我真算不上行家,还是吃她这一套的……   那红衣女子顿了一下,居然真的收起了狰狞之色,那张脸上褪去了青白,竟然十分秀美,配上那身红色的衣裙,又多了几分艳丽,她纤弱的身子被银线捆着,眼神凄苦,哀哀切切的看向场中唯一没有动过的秦南。   秦南:……看我干嘛?   然而那女鬼看到的,却是秦南的身上攸然暴起一层极亮的青光,深重的威势逼得她抬不起头来,忙不迭的又转开了眼睛,再也不敢看秦南。   乔渊眼神微微一动,似有似无的看了秦南一眼,又转回头,叹了口气道:“唉,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这位帅气逼人的先生虽然是位绅士,可惜已经有主儿了,还是个你惹不起的主儿。”   秦南:什么叫“有主儿”了,不要侮辱我偶像好不好,小心他挥起长刀砍死你哦……   那红衣女鬼一顿,眼神又变得凶悍了起来,她张开口,声音有些缥缈阴森:“我与你无冤无仇……”   乔渊道:“美女,咱们是无冤无仇,可你都快把人吓疯了,影响人家医院营业,惹的事儿大了,人家找了我,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谁让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呢。”   栾静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花纹已经消失了,只留一片白嫩光滑,就好像它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她走到乔渊的身边道:“你与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乔渊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对那女鬼道:“我知道你的目标是那些吃食,吓唬人只是顺带,你能把栾静的鬼纹逼出来,足以说明你的本事,以你现在的道行,弄死个把人很容易,可你身上没有杀业,并没有真的害死过人,充其量只是做个鬼脸儿吓吓人而已,算不得什么需要灰飞烟灭的大罪孽,这也是我只是把你困住并没有下杀手的原因,美女,你是饿死的吧?”   那红衣女鬼的眼神随着乔渊的话,一点点的褪去了凶悍,似是被说中了伤心事,眼帘低垂着,很是愁苦的样子。   乔渊又道:“行了,说句实话,我有心帮你一把,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相信我。”   秦南深深的看了乔渊一眼,没有说话。   那红衣女鬼幽幽的道:“我愿意。” 第24章 白三小姐   乔渊倒有些意外了:“这么痛快?你可不要跟我耍小心眼儿哦。”   红衣女鬼自嘲的轻笑了一下道:“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手让我灰飞烟灭,我又能怎样耍诈?我信你,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并不值得你大费周章,也没有被你骗一次的价值,你大可以直接灭了我,岂不是省时省力?”   乔渊打了个响指道:“聪明!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是信我,就跟我走,咱们谈谈。”   红衣女鬼点了点头。   乔渊五指一张,红衣女鬼身上的银线攸然消失,那红衣女鬼果然没有跑,只一脸愁容的呆在原地。   乔渊四处看了看,对秦南道:“秦医生,乔某想借你的办公室与这位美女聊聊天,可以吗?”   秦南点头道:“当然可以。”   乔渊笑道:“那就走吧。”   秦南转身带路,栾静快走两步走在他的身边,乔渊晃晃悠悠的跟在最后,三人隐隐的将红衣女鬼围在中间,一路走进秦南的办公室,秦南在门口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关上了门。   乔渊在他坐了一下午的椅子上坐下,向那女鬼抬了抬手道:“请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渊,姑娘怎么称呼啊?”   那女鬼轻轻点了下头,轻拢了一下衣裙,缓缓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如果细看,她的举止端庄典雅,就像一个早年间的大家闺秀,只听她轻声开口道:“小女子白秀心,洪城白家长房嫡系,排行第三。”   夏城早年间是叫做洪城,百年前才更名为夏城的,洪城白家,像是一个古老的大家族,可不就是个大家闺秀么,可既然她身在大家族,还是个大小姐,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精致大气不像是家道中落的样子,怎么会饿死?   秦南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也是满心的好奇。   乔渊平时身子一沾椅子,就像是没了骨头,完全没有坐样,这会儿却意外的没有歪倒,坐得还算“板正”,他眯着眼睛笑道:“原来是白三小姐,失敬了,这座医院,跟白家是有什么关系么?”   白秀心点了点头道:“这里,是白家的旧址,刚才的地方,正是小女的房间所在。”   怪不得,原来是人家自己的家里。   乔渊点头道:“难怪,不过三小姐身为大家闺秀,本不该对食物如此执着,是因为小姐的死因么?”   白秀心垂下了眼睛,幽幽的道:“是啊,乔大师说的不错,小女子正是活活饿死的,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栾静皱眉道:“怎么会?是家里出什么变故了么?”   白秀心摇了摇头,黑色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荡,她抬手轻挽了一下,轻声道:“我是自己绝食而死。”   乔渊道:“愿闻其详。”   白秀心轻叹了一声,幽幽的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们白家在洪城是名门旺族,我在家里排行第三,虽不受重视,但也没有被轻待,十八岁那年,我被爹爹许配给马家二公子,可我在那年出门踏青的时候识得了一位寒门公子,他姓许,满身才华,满腔抱负,可惜时运不济,人微言轻,不得施展,我心折于他的才华,他亦言倾心于我,言道今生非我不娶。   我向爹爹坦承心意,恳请爹爹退掉与马家的婚约,借与许郎些盘缠,让他考取功名,将来衣锦还乡,回来娶我,然而爹爹勃然大怒,说我不知廉耻,将我关回房间反省自身,我当时年少气盛,坚信自己是对的,便从家里偷跑出去寻他,他哭着对我说,若此生不能得我为妻,宁愿一死,我们约定,若不能生而为夫妻,但求同死,共赴黄泉。”   说到这里,她情绪不明的低笑了一声,才接着道:“后来我被爹爹带人抓了回去,并提前了与马家公子的婚期,我心有所许,怎能另嫁他人,几次出逃无望,想着我们的约定,便在自己的房间里绝食而死,他曾说过,那时朦胧烟雨,我撑伞行来时的姿态最美,临死之前,我换上了这身红色的衣裙,手中拿着那把油纸伞,聊以弥补我此生未能嫁与他为妻的遗憾,希望黄泉相见时,我仍是他心中最美的姿态。”   栾静沉声道:“那他呢?他死了吗?”   白秀心再次低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轻声道:“没有,可能是我临死时想再见他一面的执念太深,死后魂魄不灭,去到了他的身边,他得知我的死讯后很难过,消沉了一段时间后,一个人离开了洪城,在途经一个小村落时昏倒在路边,被一位善心的姑娘所救,他很感激,与那位姑娘互生了情意,后来便与那位姑娘成了亲,在那个小村落里做了教书先生,儿女双全,安宁一生。   我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老去、死去,他新死后魂魄离体,看见了我,痛哭失声,他说他当时并没有骗我,他是真的想过与我同生共死的,可下决心很容易,当事到临头,他却发现,一个人真正面对死亡时真的很可怕,他失去了勇气,他说他真心爱过我,从来没有变过。”   栾静对此表示:“我呸!”   乔渊道:“你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没有想过干脆杀了他吗?” 第25章 银风白羽   白秀心轻叹道:“我想过,可终究没有动手,毕竟死是我自己的决定,他只是在最后关头害怕了,没有守约,我爱过,我守了自己的承诺,遵从了自己的心,我无愧于他,只是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的意识在我死亡的那一刻就是终点,不要看到后来的一切。”   秦南道:“后来呢?”   白秀心不敢看他,只低着头道:“后来我回到了这里,在这里沉眠,可是前不久,我不知为何,又醒来了。”她有些哀怨的看了栾静一眼,又道:“当年我真的太傻,把自己活活饿死,真的很痛苦。”   栾静干咳了一声道:“我当时也不知道,在那里等你太无聊,就把甜点吃了,如果早知道你的事,就给你留一块儿了。”   白秀心垂下了头。   乔渊用手指点了点栾静的脑袋,把不自觉歪掉的身体坐直,又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秀心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未出嫁而死,不能入祖坟,注定只能当个孤魂野鬼了。”   乔渊道:“有没有想过重入轮回,放下这一切重新开始?”   白秀心抬头道:“我可以吗?”   乔渊笑道:“你当然可以,你控制住了心中的杀念,没有犯错误,放过了他,也放过了自己,身上怨气不深,你跟我回去,我帮你超渡,保你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把这些糟心事都忘了,开开心心的重活一辈子。”   白秀心的面上没有喜色,也没有悲色,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乔渊从衣兜里面掏啊掏,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一指长的小木牌,用一把小刀歪歪扭扭的刻了几笔,对白秀心招手道:“进来吧。”   白秀心整个人化成一股红色的轻烟,丝丝缕缕的进入了木牌中。   乔渊把木牌揣回衣兜,站起来拍拍屁股道:“好了,收工,秦医生,今天多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秦南道:“乔大师客气了,吃饭就不必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乔渊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道:“怎么样?秦医生,做我们这行也很有意思的,充满了挑战,而且这也是行善积德、造福人类啊,要不要考虑一下?”   秦南笑道:“我就算了,我这个人胸无大志,不喜欢挑战,多谢乔大师好意。”   乔渊把上半身趴在秦南的办公桌上,笑道:“那……秦医生方不方便让乔某与那位“先生”见个面?”   秦南摸不准他的意思,只是道:“不好意思。”   乔渊失望的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秦南想了想,突然道:“乔大师,你相信世上有的人能记得上辈子的事吗?”   乔渊脚步一顿,回头道:“秦医生的意思是……”   秦南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乔大师相信吗?”   乔渊可不相信他只是随口一问,他用手指搓了搓眉毛,回身轻倚在秦南的办公桌上,罕见的正色道:“秦医生知道些什么?”   栾静的脸色也沉肃了下来,站在乔渊的侧后方,双目沉沉的看着秦南,左侧脸颊上的黑纹若隐若现。   秦南看了看她,心中一动,道:“看来是了。”   栾静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渊道:“你该问的,是秦医生身边的那位,是什么‘人’才对。”他嘴里跟栾静说话,眼睛看着的却是秦南。   秦南抿了抿唇,一字字的轻声道:“西北天关,银风白羽。”   乔渊的脸色一变,单手摆印在额间一划,两手撑着桌子,眼睛在秦南身周各处扫视着,沉声道:“百里青,你还在!”   秦南的身上冒出一阵轻烟,在他的身侧凝聚成一个高大的人影,轻烟散去,正是黑衣长发的百里青,他向乔渊拱手道:“乔兄,别来无恙。”   乔渊似是想上前,又顿住了,嘴咧了半晌,才道:“我身死道消,怎会无恙?”不等百里青再开口,他又道:“我算出你有死劫,为你做了些准备,却没有算出自己的死劫,未能为你聚魂转生,实为憾事,好在你吉人天相,留存至今,让你我时隔三千余年,还能再见。”   秦南手里的笔冒“咔哒”一声,被他失手扭坏了,他看了一眼,放下了。 第26章 游方术士   百里青道:“我的长刀……”   乔渊点头道:“我偷刻了聚魂阵。”   百里青道:“原来如此,原来乔兄真的有此惊天之能,青本以为,你只是个游方术士。”   乔渊笑了笑道:“一介散修,可不就是游方术士?只是修行之人,不能插手凡人之事,我不能出手改你命数,本来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想用聚魂阵保你魂魄不散,待日后为你寻一具合适的身体转生,没想到出了些变数,我死得比你还早。”   百里青皱眉道:“乔兄大能,为何身殒?”   乔渊苦笑道:“元婴天劫,本以为会道消神灭,没想到还留了一丝残魂,沉睡数千年方得转生,我这具身体,本是个傻子,魂魄不全,遭家人遗弃,本该失足落水淹死,被我捡到,得以复生,又亲缘断绝,无有拖累,很是合适。”   百里青点头道:“此乃万幸了。”   乔渊叹道:“不错,所以我很知足,只是我的一身修为,却是散尽了,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几近于无,我转生重新修炼百余年,离筑基却仍有一步之遥,若再不成功,怕是阳寿无多,你我相见,太晚了。”   百里青的脸色沉肃了下来,秦南也抬起了头。   栾静猛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沉声道:“别胡说,你会成功的,只要过些日子……”   乔渊拍了拍她的手,对百里青道:“以我如今的修为,无法保留你的记忆,为你转生重修,好在将军如今魂魄凝实,道行高深,可称万鬼之王。   生而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百里将军不愧为弘朝第一名将,以你现在的情况,莫不如我给你修炼法诀,凝灵修鬼,过不多少时日,一样可以修成实体,得大道长生。”   秦南一听,不由得站起身道:“将军可以修成实体?”   乔渊笑道:“自然,鬼修有成,也可以成为一方大能,将来修成鬼仙,一样可得长生,不入轮回。”   秦南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笑意。   百里青目光温和的看了秦南一眼,又转过头,看着乔渊道:“你……”   乔渊笑了笑道:“百里将军不用担心,修者与天争命,争来是幸,争不来是命,我并不过分执着,本来我只担心手下的两个崽子,如今看见将军,便也就放心了。”   他郑重的抱拳一揖道:“如果渊未能筑基,阳寿尽了,还望将军能够看我薄面,照拂一二。”   栾静咬了咬唇角,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百里青沉声道:“乔兄为我刻阵聚魂,乃再生之恩,只要青能做到,无有不允。”   乔渊直起身,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笑眯眯的道:“将军一诺,重逾千斤,我自然能放一百个心。”   秦南看了看百里青沉肃的面色,低声笑道:“看来这个兼职,我是不做也得做了。”   乔渊哈哈一笑道:“擎渊工作室,热烈欢迎秦医生的加入!”   秦南:“……”擎渊工作室是什么鬼?   擎渊工作室,主营:起灵捉鬼,镇宅安神,风水看相,起名算命,等等。   清晨,秦南站在擎渊工作室的门前,有些无语,这个地方,叫做帽夹胡同,是一个……不怎么繁华的地段,周围是全城唯一的一片小矮楼,有很多年头儿了的那种,属于城市规划下的漏网之鱼。   而擎渊工作室,就是其中的一栋二层小矮楼,占地面积不大,门口挂了一块木漆牌子,非常不正规的样子。   乔渊上前推开门,热情的招呼道:“秦医生请进,地方小了些,别介意。”   秦南抬步走了进去,里面……很乱,用很乱来形容,其实已经算是含蓄了,几乎是没什么下脚的地方。   不算太大的空间里,胡乱的摆着两张桌子,上面清一色的乱七八糟,什么水杯、本子、破报纸、杂志、不知是石头还是根雕的不明物体,还有衣服,反正该出现在桌子上的、不该出现在桌子上的,全都应有尽有,而本该摆在正位的两台电脑被委委屈屈的挤在一边,落满了灰。   墙边立着一排柜子,地上散乱的放着一些纸箱、杂物和垃圾,靠里的位置,有一个隔断的房间,门上有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简单粗暴的写着“办公室”三个字,靠右墙的位置,是一排楼梯,旁边挂着一个小牌,上面写着“顾客止步”。   乔渊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熟练的用脚把地上的东西向两边扫,清出一条过道来,手上“啪啪”的拍了两下叫道:“全体人员,大厅集合!” 第27章 一窝非人类   “全体人员”只有两个,除了跟在后面的栾静,只有揉着眼睛出现在二楼栏杆处的后生,他的头发有些蓬乱,配上一张清秀的、睡眼惺忪的脸,少年感很强,他似乎十分钟爱黑色,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眼睛也不知张没张开,也不走楼梯,手扶着栏杆直接一跃而下,在秦南惊恐的目光中,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一堆杂物中间。   秦南不得不在心里佩服的说一声:高。   乔渊上前呼噜了一把他的头毛,拔高些声音道:“大家听好了,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擎渊工作室,迎来了一位新伙伴,秦医生!大家鼓掌欢迎!”   只有三个人的鼓掌声,并不怎么热烈,秦南笑了笑,朗声道:“大家好,又见面了,今后还请多指教。”   后生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自家老大一眼,眼中满是“你竟然真的把他拐来了”的惊讶。   乔渊干脆利落的一挥手:“以后秦医生就是我们自己人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共同发展,共同进步,好!欢迎仪式结束。”   后生向秦南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身形突然蹿起,脚尖在旁边的桌角上一点,整个人飞身上了二楼,手抓着栏杆翻进去了。   乔渊叫道:“小心收起你的爪子,别又把栏杆抓坏了,今年才新换的,你个败家子儿!”   秦南:“……”   看看这个屋里,一个转生夺舍的老怪物,一个脸上会长花儿的女汉子,还有一个飞檐走壁的暴力少年……这都是一窝子什么非人类,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移动吸鬼机的纯阴命格,简直正常得不得了。   呃……好像也不怎么正常。   非人类老大乔渊向他招招手道:“走,秦医生,去我办公室。”   乔渊的办公室里倒是比外面干净一些,至少旁边放置的供客人坐的沙发上并没有什么杂物。   秦南刚坐下,身边便多了一个“人”,百里青腰背笔直,坐在他的身边。   秦南皱眉道:“大白天的,你出来干嘛?”   百里青道:“在你身边,无妨。”   秦南想起他说过,自己因为命格奇特,身边有一个适合阴鬼生存的“场”,便不说话了。   此时乔渊的牛眼泪效果已经过去了,并不能看见百里青,听见秦南向旁边说话,便知道是百里青出现了,他又从兜里掏出那个小瓶子,倒出一滴抹在眼睛上,果然看见百里青在正在他的沙发上正襟危坐。   百里青看着他,直接道:“你可有什么法子可以延长阳寿,或一举筑基?”   乔渊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歪着身子,手支着下巴道:“延寿丹的丹方我倒是知道,但根本没这条件,丹火倒是有,我本身就是火灵根,但我如今修为不够,又没有丹炉,根本炼不成,其实我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就像一道天堑,多少人止步于此,这里灵气稀薄,如果冒然冲击筑基,除了失败没别的结果,所以我得做些准备。”   百里青道:“什么准备?”   乔渊想了想,直起身子道:“你们可还记得之前遇到的那只小可爱?”   什么小可爱?那只面色青白、指甲乌黑的僵尸吗?   秦南无语的点头道:“记得,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乔渊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宣朝宣翎帝的陵墓,就在夏城外不远的杜安山里,之前一个二愣子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个消息,唯恐被别人知道,得了便宜,偷偷带人进山去盗墓,想要发笔横财,结果刚进到外围,人就死了个干净,只有一个人跑了出来,但他中了尸毒,没几天也死了。   他们闯了祸,把墓门打开了,破坏了门口的封镇,里面年久尸化了的几具僵尸跑了出来,刚好被我一个以前的主顾碰见,吓得半死,跑来找我去收,那个小可爱就是其中一个。   看他的衣饰,对照文献,应该就是宣翎帝的男宠和壁,生前很是得宠,他是宣翎帝的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唯一一个可以着正红色衣饰的人,宣翎帝死前,亲自下旨要他陪葬,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岁,也是个可怜见儿的,死了也不得安生,还尸化了。” 第28章 不必言恩   秦南道:“原来是这样,我一点也没听说过。”   乔渊道:“上面压着呢,消息自然透不出去,帝王陵墓,是重大考古发现,可是专家秘密去了几拨儿了,也都是无功而返,想来里面是凶险得很,但越是凶险的地方,便也意味着机遇,宣翎帝一生钟爱寻仙问道,喜欢收罗奇珍异宝、灵丹妙药,他死时,陪葬者无数,其中除了心爱的男宠、后妃、侍候的宫人,还有好几个豢养的道士。   虽说古墓好出阴邪,但这座陵墓中的僵尸也未免多了些,可见其中阴气极盛,这说明要么那处是极阴地脉,要么是里面另有乾坤,或许,在他的帝王陵中,会有什么对我有用的东西也说不定。   正好,上面屡屡碰壁,不知从哪里听说跑出来的几只僵尸是我捉回去的,便下来人与我搭上了线,想让我来打前锋,进去看看,这是一个大单子,平时我也会接的,这次正好,既可以去探个究竟,又能做成一笔生意。”   秦南道:“既然里面那么危险,你有把握吗?”   乔渊挠了挠下巴道:“把握嘛,是有的,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嘛,几具僵尸我是不在话下,但一个年代久远的古墓,谁知道里面会生出些什么东西,我如今几乎修为尽失,危险也还是有的,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在我阳寿将尽的时候,来了这么个活儿计,说不定就是我的机缘。”   百里青道:“你打算何时去探墓?”   乔渊道:“不着急,过几天,我还要准备一下,那边请的一个很厉害的地质专家也还没到。”   百里青似是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秦南,又没有说。   乔渊笑道:“好了,今天就是带秦医生来熟悉一下环境,认认门儿,昨天秦医生夜班,便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事,我会打你电话。”   秦南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先走了。”   他回到家里,像每一次下夜班时那样,洗澡,换衣服,躺在床上,把小青龙玩偶放到枕头上,为它盖上一角被子。   躺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将军。”   百里青在床边现出身形,道:“怎么了?”   秦南抬眼看着他,轻声道:“你说那个古墓里,真的能找到帮助乔渊的东西吗?”   百里青道:“或许,帝王陵寝,说不定会有机缘。”   秦南轻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乔渊一个劲儿的想要拉我入伙,原来是怕自己阳寿无多,栾静和后生不靠谱,想帮他们找个稳妥的伙伴呢,这算不算是在安排后事?”   百里青没有说话。   秦南又道:“他这个人也是很仗义了,因为与你惺惺相惜,算出你有死劫,便偷偷在你的长刀上刻了阵,想要保你一命,可惜了。”   百里青道:“他并非没有机会,只要他能顺利筑基,自能再得数百年阳寿。”   秦南在被窝里点头道:“将军,你想帮他探古墓,是吗?”   百里青看了看他道:“你的体质,不宜入如此阴地。”   秦南笑了笑道:“但是将军会保护我的,是吗?”   百里青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南支起一点身子,温声道:“将军觉得我把你从长刀里放出来,于你有恩,可乔渊刻阵保你魂魄不散,也于你有恩,如果是你自己,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与乔渊同去,但你担心我进古墓有危险,所以在乔渊面前几度欲言又止。   将军,我不想让你为难,而且我自己也想去看看帝王墓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不是有你们在,我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开开眼界了,你说是吗?”   百里青转过了头,眉头紧锁着,沉声道:“你不必如此说,你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秦南笑了笑道:“也不一定啊,这种机会并不多见,我也是有好奇心的,要是没有你,我也没有这种哪里都敢去的底气,将军,其实我把你救出来只是无心之举,可你保护我这么长时间,对我来说,才是还不上的恩情。”   百里青低声道:“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义,不必言恩情。”   秦南眯着眼睛笑道:“就是说啊,咱俩谁跟谁啊,齐渊救过你,咱们去给他当个帮手,也是应该的嘛。”   百里青沉默了一下,沉声道:“我们此去,青定会护你周全。”   秦南躺回被窝里,用后脑勺蹭了蹭枕头,笑道:“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敢跟着去啊,我大将军是最厉害的!”   百里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温声道:“你累了,睡吧。”   秦南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便变得悠长。   百里青久久的看着他,眸光中是自己无法察觉的温和。   下午乔渊接到秦南的电话时很惊讶:“你也要去?”   秦南道:“是啊,借乔大师的光,去帝王墓见见世面。” 第29章 借刀杀人   乔渊哭笑不得的道:“秦医生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你是纯阴命格,天生招鬼,本来应该对这种阴晦地避之唯恐不及,可你不但在阴鬼随处可见的医院工作,还要跟我到古墓里去玩儿?”   秦南道:“帝王古墓,机会难得,若是平时,我也是不敢进的,我的底气就是将军,这次跟着你,又有将军保护,我的小命儿应该保得住,自然想去开开眼。”   乔渊轻笑了一声,道:“好,秦医生这么说了,我肯定尽力保你好好儿的进去,好好儿的出来,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家将军也不会放过我的。”   秦南笑道:“那就拜托你了,给你添麻烦了。”   乔渊呵呵低笑了一声,道:“别这么说,秦医生,你的用意我明白,这份人情,我领了。”   秦南也不多说,只道:“那就这样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乔渊道:“计划一个星期之后。”   秦南道:“好,我提前调班,大概要几天?”   乔渊想了一下道:“顺利的话一两天,但不排除会有突发状况,不过不会太久。”   秦南道:“好。”   他挂了电话,用勺子舀起一勺热腾腾的炒饭送进嘴里,而对面百里青面前的那一盘已经冰冷了,再也散发不出任何香味。   秦南第二天查房到任伟宸那里的时候,他正在收拾准备出院,当然,他本人只要坐在那里等着走就行了,一应事务由他的家属、助理,还有何思其来做。   秦南站在门口,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微笑着道:“恭喜出院,任先生。”   坐在床边的任伟宸回过头来,笑道:“还要多谢你,秦医生。”   何思其正蹲在地上帮他穿鞋子,听到声音也抻长脖子看了看,笑着打了个招呼。   秦南走进来道:“回家后也要多注意饮食,近期不要饮酒,少食辛辣刺激性的食物,适当运动,注意休息。”他看了何思其一眼,轻咳一声接着道:“还有,近期尽量避免床事。”   何思其本来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点头,听到最后一句,脸上一下子红了个通透,鞋子穿好了也不起来,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捏着任伟宸的脚脖子,垂着眼睛装不存在。   任伟宸的眼神也飘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鼻子,轻点了下头。   秦南也不想说这么尴尬的话题,但他是医生,该嘱咐的不能不说,见任伟宸听进去了,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一直没有问,对何先生下咒的人找到了吗?”   任伟宸的眼神转为深沉,看了何思其的发顶一眼,沉声道:“找到了,是谢婉。”   秦南道:“真的是她?她跟何先生有什么私怨么?”   任伟宸的目光闪了闪,道:“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怪我,思其是被我连累了。”   何思其终于站起身道:“是谢婉自己脑子不正常,关你什么事?”   他转头对秦南道:“就是谢婉对小宸有想法,但小宸不喜欢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她气不过,见我跟小宸走的近,就把气撒到了我的身上,想用那个咒捉弄我一下。”   秦南皱眉道:“只是争风吃醋的话,何至于要致你于死地?这也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再说了,她一个小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样古老的咒术?”   任伟宸道:“这件事,是有人要借刀杀人,谢婉只知道那咒会让人生一场大病,却不知道会致人于死地,至于如何学会的,自然是有心人教她的了。”   何思其道:“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对秦医生说的,说穿了,也就是因为利益,我爷爷共有两个儿子,我爸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二叔,因为我二叔从小样样都不如我爸,我爷爷就把何氏交给了我爸来管理,我二叔气不过,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扳倒我爸,但一直没有成功。   他跟我爸争了一辈子,也被压制了一辈子,利益之争已经变成了执念和恨,现在我爸年纪大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个修邪术的高人,设下了一个借刀杀人的局,想让我爸这一枝断根,我的头发什么的,都是我二叔暗中提供给谢婉的,她只是被他利用,根本不知道这咒能杀人,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噬。   小丫头不知轻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什么东西都敢尝试,她咒术被破,一场大病,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说到底,都是我何家内乱,根本不关小宸的事。”他又转头对任伟宸道:“你可别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任伟宸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第30章 会便宜谁   秦南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内幕,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背后的人是谁,何先生也就安全了,现在任先生也伤愈出院,你们回去泡个柚子叶澡,去去晦气,以后自然就否极泰来了。”   何思其笑得两眼弯弯的道:“承秦医生吉言,我爸这回动了真怒,我二叔肯定蹦哒不起来了,就怕他再找那个高人想什么阴毒的法子害我爸,我跟小宸这次也是大难不死,希望能有后福。”   秦南道:“这是一定的,如果你二叔再去找那个背后的高人,你就找上次为你破咒的那个人去对付他,术业有专攻,不寻常的人就要有不寻常人的去应对。”   何思其笑道:“说起那个人,还是我妈看我生病,六神无主之下,听一个平时交好的太太推荐的,说得挺玄乎的,我妈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真的是个高人,把那个咒给破了,秦医生也知道他?”   秦南摸了摸耳朵,轻咳了一声道:“我……在他的店里做个兼职,他也算是我的一个老板吧。”   何思其并不怎么惊讶的道:“我就说嘛,秦医生肯定不是普通人,原来也是一位天师,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秦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事儿没法解释,他要怎么说,他并不是天师,反而会招鬼?   何思其不知道他的心思,想到一件事,很是兴奋的道:“过一段日子,等小宸完全康复了,我们就会办订婚宴,到时候,秦医生可一定要来啊。”   秦南看了看他们,脸上扬着笑道:“那是一定的,这种喜气一定要沾,先恭喜二位了。”   何思其话说出了口,反倒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微笑的任伟宸,耳朵又开始爬上一层薄红。   秦南暗笑,这个何思其看着跟任伟宸差不多大,但平白的好像比任伟宸小很多的样子,性子还挺有意思的。   他在各病房转了一圈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陈媛穿着一身护士服,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等他,看见他过来,小姑娘的脸上瞬间泛起一层红云,轻声道:“秦医生。”   秦南温和的道:“小陈啊,开始上班了?你已经没事了么?”   陈媛微微笑了笑道:“是啊,谢谢秦医生去看我,哦,对了。”她从口袋里珍而重之的拿出一个小盒子,双手捧着送到秦南的面前道:“谢谢秦医生的手串,这手串是你的妈妈给你求的,意义重大,现在我已经好了,就把它还给你。”   秦南本想说这东西也不贵重,送了就送了,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来的道理,那也太小气了,但还没开口,就听到百里青沉声道:“你若无心于她,便不要给她希望,此物虽不贵重,但用以定情却足够了。”   秦南一愣,也是,他当时为了给陈媛一些安全感,那样对她说了,这姑娘以为这手串意义重大的很,如果送给她了,难免会让人家多想。   从陈媛的神情,不难看出小姑娘对他有些想法,其实想想也难怪,在她最害怕无助的时候,他安慰了她,给了她一个安定人心的手串,她会因此产生一些朦胧的眷恋也是人之常情,但秦南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还是不要误导了人家的好,这么想着,他便接了过来道:“也好,以后小心些,尽量不要在午夜前后出去。”   陈媛见他接了,眸光黯了黯,低低的应了一声,再次道了谢,转身有些落寞的走了,明显在她看来,这手串秦南接与不接,是某一种暗示,秦南看见她的表情,不禁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接了,要不然小姑娘误会了,将来只会更失望。   他走进办公室,低声道:“刚才谢谢将军的提醒,要不然我只怕要糊里糊涂的成了负心汉。”   百里青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无妨”便不吭声了,显得略有些冷淡,秦南想着他可能是惦记着齐渊阳寿的事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吵他了。   陈媛回到护士站,一圈儿小护士围了上来,高护士凑到她身边小声道:“怎么样?他接了吗?”   陈媛低着头,闷闷不乐的道:“接了,他果然对我没想法,只是出于同事爱,才把那手串借给我一段时间。”   高护士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撑着下巴道:“唉,秦医生果然是朵高岭之花,不是我等俗人能摘得的,不过你也不错了,秦医生母亲给他求的手串,借你戴了好些天,多让人羡慕啊,快抬手让我蹭蹭欧气。”   陈媛被她逗得笑了一下,也释然道:“是啊,你说的对,秦医生不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够觊觎的,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   她想了想又笑了下道:“我当时还抱他了,可惜那时候太害怕,都没来得及仔细体会,真是失败。”   旁边的小护士们纷纷羡慕道:“哇,陈媛你太幸福了,早知道有这种福利,我宁愿受惊吓的是我!”   “是啊是啊……”   刚刚走过来的皮医生:“……哼,一群肤浅的女人!” 第31章 力气好大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秦南与其他的医生调了班,简单收拾了个背包,穿了一身休闲装,在约定好的那天一早到了帽夹胡同。   店里面正一片忙乱,扎着高马尾的栾静正把一大堆符纸铜钱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的往一个双肩包里塞;一身黑衣、身材单薄的后生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看起来好像比他的体重还要沉得多的样子,但他并没有任何负重的感觉,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乔渊倒是一身清爽,连个手包都没拿。   秦南看着后生身上那个夸张的大包,惊讶的道:“带这么多东西?”   后生严肃的点了点头。   乔渊看见他,迎上来揽住秦南的肩膀一边往里面带一边道:“不用管他,他那包里都是吃的。”   秦南:“……”吃的?   栾静似乎很理解秦南的惊讶,开口道:“后生力气大,让他带吃的,那是我们的口粮。”   好吧,你们的口粮看起来好像是供十几个人吃的一样,现在他有些理解乔渊说“把他们养大好不容易”这个说法了。   秦南看了看道:“我们要全体出动吗?”   乔渊摊了摊手道:“我本来想让他们俩留下一个看家,结果他们都不肯,真是儿大不由爹,我是管不住他们喽。”   栾静百忙之中回了一句道:“少废话,要去一起去,谁愿意留下看家?这个家还用看么?小偷进来都得哭着走!”   乔渊看了看秦南,无奈道:“看吧,这没大没小的,都是我惯的,哎,后生,你先把包放下,一直背着不累吗?一会儿走的时候再背不就得了?”   栾静毫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儿,后生看了他一眼,没理他,那个装着食物的大包也丝毫没有要放下的迹象。   乔渊:“……”   一行四人开着乔渊的越野车到了杜安山下,锁了车徒步往山里走,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远远的便看见了几顶帐篷,一群人正在这附近对着山谷比比划划的讨论着什么,想来是又一波“专家团队”了。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看见他们,小心的踩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走了过来,伸出手笑道:“乔大师,您终于来了。”   乔渊笑眯眯的与他握了握手道:“金秘书,现在情况怎么样?”   金秘书小声道:“别提了,根本没人进得去,还得靠乔大师进去看看情况。”   乔渊笑道:“好说好说。”   金秘书看向他身后的阵容: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一个身材火爆的美女,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再看看这个吊儿郎当、一点也不仙风道骨的乔大师……   怎么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他看到后生身上那个与他的身材反差巨大的登山包和他轻松的神色,干笑了一声道:“这位小兄弟力气好大。”   乔渊带着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拍了拍后生的肩膀道:“那是,小家伙儿看着不怎么壮实,但力气还是有两把的。”。   后生冷着脸任他拍,不反抗也不吭声,完全不理会他。   金秘书的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抽搐了一下   乔渊早就习惯了后生的性子,也不尴尬,直接道:“那行,你跟专家们在这里先研究着,我们先进去看看。”   金秘书一脸笑意的道:“好的好的。”   乔渊带着三人直接越过那些专家们,向山里面走去,原来从那些人驻扎的营地到古墓入口还有好远的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能研究出什么。   几个人之中数秦南的体力最差,等终于走到古墓入口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乔渊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秦医生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进去?”   秦南摆了摆手,抬头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帝王墓的入口,有些失望的道:“这就是入口?”   面前就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山壁,听起来非常高大上的古墓入口就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黑黝黝的山洞。   乔渊上前把洞口的藤蔓什么的扯了扯,回头道:“古时候的人都注重身后事,每一个帝王对于陵寝也都十分重视,他们会通过种种方法让后人无法找到他们的陵墓,以免被人打扰甚至遭到盗墓,到现在为止,号称是宣翎帝陵墓的遗址已经被发现了七处,却无一例外都是其它达官贵人的墓或干脆就是空墓,而他真正的帝王墓建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山体中,让人无法发现,也是保护自己陵墓的方法。”   秦南点了点头,喘匀了气走上前去看着这个洞口。 第32章 古墓入口   乔渊又道:“本来这里是没有这个洞口的,洞口的位置是一块巨石,看起来跟山壁合为一体,让人无法分辩,也隔离了内外的两个世界,不过现在入口已经被打开了,就现出了这个洞口,我上次把那些跑出来的僵尸捉回去后就直接丢了进去,粗略的补了一下入口的封镇,让它们出不来,但并没有往深处走。”   他说着,手上掐了个诀,本来黑漆漆的洞口处便浮现出一面流动着淡金色光晕的符文墙,就像一扇门一样把整个洞口都堵住了。   乔渊手掌一翻,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扔进嘴里,又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颗,见秦南不解,解释道:“这个是解毒障的,像古墓这种地方,常年封闭地底,只有一堆腐尸在中间,年深日久之下,必定会生出毒障之气,常人吸入了这种毒气可不是件好事情,有些经验的会戴防毒面具什么的,但我们可不耐烦戴那东西,那第一波人被钱财迷住了心,直晃晃的冲进去,就算什么都遇不到,也未必能囫囵出来。”   他说完,当先走了进去,只见那面符文墙像水波一样将他的身体融入进去,不见了踪影。   秦南吃了药丸,学着他的样子走了进去,眼前光线一闪,他发现里面并没有像在外面时感觉的那么黑,虽然不怎么明亮,但还是能看得清东西的,先进来的乔渊就站在一边,他旁边的地方胡乱的站着几个僵直的人影,脑门儿上都贴着一张符纸,一动不动,其中就包括跟秦南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衣“小可爱”,显然是之前跑出去,又被乔渊抓住丢进来的那些僵尸了。   这时栾静和后生也都进来了,都站在入口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秦南向左右看了看,感觉这里像是一个通道的样子,光线的来源是周围墙壁上每隔一段就镶嵌一颗的珠子。   栾静轻叹道:“宣翎帝真是财大气粗,好大的手笔,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就被他当做路灯来用。”   乔渊带头走在前面道:“宣翎帝并不是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他喜欢美人,且男女通吃,后宫中便佳丽无数,他想长寿,就重金养了好多个道士来给他想延年益寿的法子,死后长住的陵墓自然也要极尽奢华,他这一辈子算是过得很随心所欲了,虽然到最后也没能真的‘万岁’,更没有成仙得道,但人能活成他那样,也算是无憾了。”   栾静道:“他是皇帝,当然可以随心所欲了。”   乔渊道:“那可不一定,有多少皇帝活得还不如一个百姓痛快,还是要看世道和心性。”   秦南认同的点了点头。   通道不长,大概还不到百米的样子,每隔几步,就会看到一具满面惊惧的尸体,短短的通道,前后就发现了六七具尸体,看来应该就是乔渊所说的“不知从哪是得来消息的二愣子”那些人了。   出了通道口,前面豁然开朗,面前是一个呈三角型的,非常大的像广场一样的空地,而他们正站在三角的尖顶位置,与正常的三角不同的是,与尖角相对的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微微有些弧度,远远的看过去,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圆的一角外围。   因为这里大而空旷,周围的光线便显得有些昏暗,这里空荡荡的,既没有任何棺木,也没有任何陪葬人员和陪葬品,四周的石壁都是封死的,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没有门的房间,甚至连一点危险都没有,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只有前方不远处的两具尸体静静的与他们相对。   当然“空荡”是在别人眼中的,在秦南的眼中,这里还是很“热闹”的,从进了入口开始,周围便时不时的飘过一个个穿着古装、神情呆滞、面目不清晰的阿飘,中间偶尔还夹杂着几个穿现代装的,五官倒是清晰得多,它们毫无目的的在周围胡乱飘走,间或发出无声的尖啸哀嚎,看见他们的时候会面目狰狞的蜂拥过来,又在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又像看见了什么让它们本能恐惧的东西,又远远的退开了。   乔渊看了看他的表情,道:“秦医生,能看见东西吗?”   秦南看着周围飘来飘去的“人”,道:“有,很多,不过看着不像有意识的样子,很麻木。”   乔渊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这里面来来回回的进来好几拨人了,最先的一拨儿二愣子就跑出去了一个,后面的也有好些,可也根本就走不进来,这周围并没有任何机关,除了毒障,就是外面那几具僵尸,可那些僵尸已经被我封住了,后来进来的人却还是有死伤,想来就是这些‘东西’的功劳了。   他们应该是那些陪葬者和修陵墓的工人,他们的死魂被困在这座陵墓里无法离去,也无法转生,无有神智,发现生人就会本能的扑上去试图占有他们的身体,而这种毫无章法的‘占有’自然不会成功,只会撕裂生者的神魂,导致他们的死亡,生者死亡后,残缺不全的魂魄就会加入它们的行列,如此循环,这,应该就是这座帝王墓中的第一道防线了。”   秦南道:“但它们现在不敢靠近我们。”   乔渊笑道:“那当然了,你身上带着个鬼王就不说了,我是修者,还是火属单灵根,正是这些阴物的克星,而栾静和后生也都各有特殊之处,这些个游魂怎么敢靠近我们这一群煞星?”   百里青出现在秦南的身边道:“这里应该只是陵墓的最外围,还没有进到真正的入口。”   秦南左右看了看道:“这里就像个死胡同一样,哪里有入口啊?”   乔渊拿出个小瓶子,分发完了牛眼泪,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嘴里“嚯”了一声,又道:“入口应该不会太难找,但不会太好进。”   他转头看见百里青,笑道:“早啊百里将军。”   秦南:“……”早什么,外面现在都中午了吧? 第33章 幸好蒙对   乔渊跟百里青打完招呼,左右看了看,缓步向前走去,果然在正对着他们的那面墙上,找到了一扇“门”,说是门,其实就那一整面墙上有一个长方形的像门一样的轮廓,不走近了根本看不出来,这样平平整整的一面,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又不像是能推得开的样子,只有在门的旁边大约一人高的位置上,有一个直径大约50厘米的圆形图案,上面的线条刻痕深深,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玄妙轨迹。   乔渊走近了,细长的手指在那些线条上描绘着,描了几下,又站远了些观察了一番,嘴里“啧啧”的道:“无极阵啊,看来宣翎帝养的几个道士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嘛。”   他伸出手,在那图案上因为深刻的线条而形成的一个小方块上按了下去,那看似坚硬的石头竟然被他按了下去,就像一个按扭一样,秦南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乔渊又将另外两个不同方位的小方块按了下去,带着他们后退了几步。   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只听一阵震得人头疼的轰隆声响,面前的石门竟然缓缓的向上升了上去,露出一方不怎么明亮的洞口来。   乔渊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赶走因为石门升起而激起的灰尘,当先向里面走去。   前面又是一条不怎么太宽阔的通道,乔渊顿住了脚步,拦住身后的人。   栾静道:“怎么了?”   乔渊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看两边的墙壁,秦南也抬眼去看,发现那两边的墙壁上都有一些小孔。   乔渊道:“看见那些小孔了吗?那些是机关,如果我们走错碰到了机关,那些小孔中不知道会射出什么东西,看那些小孔的密集程度,两边对射,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只要不是神仙大能,只怕都要被穿成刺猬,虽然这陵墓年代久远,这些机关不知还好不好用,但总归还是小心些的好。”   秦南等人点了点头。   乔渊左右观察了一下,垂下眼睛去看地面,地面上的某些石砖与别处的略有些不同,颜色要稍微深一些,不太规则的分布在通道中。   乔渊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道:“看来宣翎帝养的这些道士中,至少有一个通晓阵法的,这又是一个六阳阵。”   他朝后面摆了摆手,道:“来来来,站成一排,跟着我,我踩哪里你们就踩哪里,千万不要走错,哦,除了百里将军,你没有实体,喜欢走哪里就走哪里,但不要去碰就好了。”   百里青当然不会乱走,他沉默的站在秦南的身边护着他,在这么个凶险的地方,秦南这种弱质书生简直就像是一颗剥了壳的煮鸡蛋,又香又软,毫无自保能力,一条毛毛虫都能给他咬个豁儿,绝不能有任何大意。   秦南站到了乔渊的身后,接着是栾静和后生。   乔渊见几人排好了队形,便当先迈开脚步,踩在左面的方砖上,秦南紧随其后,准确的踩在乔渊踩过的位置上,一点都没差。   乔渊回头笑道:“对了,就是这样。”   他走在前面,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画弧一样看似毫无章法的乱走,秦南两眼盯着他的脚,精准的踩着他踩过的地方,一点差错都不敢出,在这些人里面,只有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拖大家的后腿。   一条长长的通道走完,他的额头已经见了汗。   乔渊竖起一个大拇指低笑道:“秦医生太厉害了,走得分毫不差。”   秦南回头看了看依旧很平静的通道,有些好奇的道:“如果我们走错,会怎么样?”   乔渊挑了挑眉稍,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手腕一振,硬币飞射了出去,“叮”的一声打在其中一块石砖上,几乎是在瞬间,旁边墙壁的小孔中便激射出无数箭矢,就像下雨一样覆盖了整个通道,这些箭矢劲力极大,射在对面墙和地面的石砖上,激起一片火星子。   那密度和速度,如果现在有活物在通道中,别说是人,就算是只蚊子,只怕都没法活着飞出来。   秦南目瞪口呆,刚刚擦掉的汗又冒了出来,这次是冷汗。   乔渊吹了个口哨,道:“嚯,厉害,幸好刚才蒙对了。”   秦南、栾静和后生齐齐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乔渊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接着走吧,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栾静非常熟练的翻了个白眼儿给他。   再往前走,视野又开阔了,好像站在了一个大圆圈里,左右都是弧形的通道,不知通向哪里,正对着他们的石墙上,又是一道石门,跟外面的那道一样,上面有一个无极阵。   乔渊上前看了看,并没有去破阵开门,而是又往左右两个方向看了几眼。   栾静道:“怎么了?” 第34章 生死八门   乔渊摇了摇头,抬脚往左边走去,通道里冷森森、静悄悄的,走动间只能听见几人的脚步声,听得人心里发慎。   走了一段路,墙上又出现了一道石门,跟刚才的那道一模一样。   乔渊看了看,又继续走,又走过差不多的距离,又是一道。   他看着前面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拧着眉头站着不动了。   秦南走过来道:“三道门,一模一样,还不知这通道有多长,还有没有这样的门,到底哪个是通往墓中心的?”   乔渊看了看前面昏暗的通道,想了想道:“再走走看。”   继续往前走,又是一道门,然后又是一道,走到秦南双腿都要断掉的时候,他看到了之前进来的通道口,沉声道:“回来了,这是我们之前进来的地方,那个机关通道。”   乔渊点了点头,道:“嗯,你们有没有数过,一共多少道石门?”   栾静眨了眨大眼睛,后生不吭声。   秦南道:“八道。”   乔渊道:“对。”   他转头对栾静和后生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学学人家秦医生,多长点心?你们这个样子,让我可怎么放心呦。”   栾静有些粗鲁的挠了挠头发,没有出声。   后生罕见的开口道:“不放心,你就跟着。”   乔渊一噎,没好气的撇嘴道:“我倒是想跟着。”   秦南看了看他们,开口道:“有几道门,是有什么玄机吗?”   乔渊回头看着面前的石门道:“当然有,这是生死八门阵,八道门,八门通生死,一念生,一念死,生死看天命。”   秦南云里雾里的道:“没明白,什么意思?”   栾静道:“秦医生别听他卖关子,他是说八道门选一道进去,选对了活,选错了死。”   秦南道:“八道门一模一样,怎么选?”   乔渊紧锁着眉头,静静的思考了一阵,语声深沉的道:“抓阄吧。”   秦南:“……”能认真点吗?生死大事,抓阄?   然而乔渊很认真的道:“生死八门阵,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八门,开、休、生为生门,伤、惊、死为死门,杜门、景门是中平,也就是死胡同,虽然进不去,但还能退出来,现在没有人知晓这八门是如何排列分布,只能看运气,来吧,拼人品的时候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怎么拼?   乔渊道:“这样,咱们一人挑一个,少数服从多数,怎么样?”   栾静道:“那不如就面前这道,反正都一样,还省得再走一圈儿了。”   乔渊道:“也行,听我大姑娘的一次,让为父看看你的人品怎么样。”   他说着,搓了搓双手,上前在石门上按了几下,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了。   秦南想说不妥,但见门都开了,便又没有说话,毕竟人家都是行家,而他是个彻底的门外汉。   里面很平静,乔渊等一会儿,迈步走了进去,里面非常大,像一个宫殿一样,两边是无数兵俑泥像,拱卫着中间像祭台一样的平台,平台上静静的摆放着一口石棺。   乔渊眨了眨眼睛,道:“闺女,你这运气很逆天啊,一次就中?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百里青左右看了看,突然道:“不对,帝王仪仗不会是这样,乔兄,那石棺中的绝不是宣翎帝。”   他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接着又是“啪嗒”一声,就像哪里有土块裂开了,掉到了地上一样。   乔渊脸色一变,大声道:“不对,快走!”   然而已经晚了,此时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大殿中间的位置,那一声响之后,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沉睡的开关一样,旁边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泥俑一个个的动了起来,入口处的那两排直接将来路堵上了。   而就近的这些,也都纷纷向他们涌了过来,四面八方,都是泥俑。   后生长腿一抡,飞起一脚,踢中了最先跑上来的泥俑的头,那泥俑的头颅应声而碎,变成一地的碎泥块儿,可身体依然在挥舞着向前扑,后生又当胸补了一脚,它才轰然碎了一地。   乔渊等人迅速背靠背,将秦南护在了中间。   乔渊沉声道:“糟了,这里面有玄机,我的灵力催动不了!”   中央祭台上的石棺打开,里面直挺挺的站起一个身穿甲胄的武将僵尸,它并不下场,只是站在祭台之上,双手连挥,间或一声嘶吼,好像是阵前指挥的将军。   泥俑们改换阵型,一波儿一波儿前仆后继的冲上来攻击。   这些泥俑很抗揍,还不知道疼,但这几人也都不是善茬儿,后生双脚连踢,满地的碎泥,栾静也不甘示弱,她脸上的鬼纹浮现,一个姑娘家居然变得力大无穷,看似白嫩的粉拳挥出,一拳便把泥俑打成粉碎。   泥俑虽然打得碎,但是实在太多了,一层一层不断变幻阵型的涌上来,就算他们再能打,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他们的灵力都无法催动,单靠体力,就算是磨,也能生生磨死他们,更何况他们还要分神护着中间的秦南,门口的泥俑越来越多,根本冲不出去。   这时秦南突然开口道:“不必顾忌秦南。”   乔渊刚想说秦医生这个时候就不要模仿百里将军的语气开玩笑了,回头却看见秦南的身上青光大盛,身体外面好像被套上了一层青色的保护壳,他闪电般挥出手,那只惯常拿手术刀的修长白皙的手悍然穿透了一个泥俑的胸膛,手腕一震,泥俑轰然碎裂。 第35章 非常契合   秦南自己也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惊讶,但他的表情跟动作完全不一致,几步冲出了保护圈,双手连挥,竟清出一片空地来。   乔渊百忙之中竖起大拇指道:“人剑合一?高啊!”   他嘴上说着话,动作可不含糊,几人一起边打边向门口移动。   泥俑们不知疲倦悍不畏死的冲上来,但秦南不但不再是累赘,反而成了攻击输出主力,形势大不相同,中央祭台上的武将僵尸嘶吼连连,泥俑们居然还会相互配合着一层套一层,非常不好打,几人在泥人堆里挣扎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冲到了门口。   秦南单手抓住栾静的衣领,直接将她从门口丢了出去,接着是后生,把两人丢出去之后,他扭头对乔渊道:“出去关门。”   乔渊会意,在一个泥俑身上一踏,借力飞身闪了出去,双手在门边的无极阵上齐按,石门轰隆隆落下,秦南双臂一震,将上前的泥俑齐齐震退了一步,乔渊站在门外双手掐诀,沉声一喝,一道巨大的火墙凭空出现,恐怖的高温下,火焰呈现出一种很漂亮的微蓝色,最前面的几具泥俑瞬间被烧裂了,只这一阻,秦南便飞身从半落下来的石门下蹿了出来。   石门轰然落下,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先被丢出来的栾静就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一动都不动,饱满的胸脯快速的起伏着,后生倒是坐了起来,但呼吸也有些急促。   乔渊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秦南先是稳稳的盘坐在地上,接着挺直的身子突然一软,直接瘫在了墙根,再看他身上,青光已经不见,百里青正蹲在他的身边有些歉意的看着他。   乔渊喘匀了气,笑道:“秦医生,当大侠的感觉怎么样啊?”   秦南除了浑身都是运动过度的酸痛,倒没有其他特别的不适,甚至神经还处在兴奋之中,他抬起眼睛,眼神很亮的笑道:“好极了,我刚才厉害吗?”   乔渊哈哈笑道:“厉害极了!”   栾静翻身坐了起来,她脸上的鬼纹已经消失了,又是美女一枚,她抿着唇笑道:“秦医生刚才的英姿若是被记录下来,一定会成为国民偶像,简直是无法形容的帅!”   后生把身后的登山包拿下来检查了一下,见没有破损,便又背了回去,脸上也现出了一点轻松之意,开口道:“很厉害。”   百里青刚才只是控制了秦南的肢体,他的精神一直是清醒的,这种感觉很神奇也很新奇,哪个男人没有英雄梦,他少年的时候,也沉迷过武侠小说,幻想自己若在那个年代,也去学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但他一直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幻想,一个少年的梦,可现在,这个愿望竟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以至于他那股子兴奋劲久久无法消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双眼放光的对百里青道:“将军,我以前只知道你厉害,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让我也体验了一把,真是太谢谢你了!”   百里青本来因为擅自控制了秦南的身体很是歉意,此时听到他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的道:“事急从权,青冒犯了,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很多修邪术的人会养鬼,有时候会通过自己养的小鬼去控制他人的肢体去达到某种目的,叫做傀儡术,这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术,常人都会非常反感,努力挣扎,如果被施术者意志力足够坚定,是有可能挣脱开的,当然,这也要取决于施术者的能耐,但百里青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很笃定的觉得秦南一定会配合他,会放松把身体交给他,而事实上,他想的一点也没错。   百里青之前通过他的手切断过谢婉下给何思其的请神咒,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一出现,他知道对方是百里青,马上就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非常开心的去感受手撕泥俑的快意了。   此时他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百里青出去的时候,他还有些怅然若失,他笑眯眯的道:“没有,就是身上的肌肉有些酸痛,有点累,没事儿。”他星星眼道:“将军,我刚才特别兴奋,像做梦一样,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百里青眼睫颤动了两下,像是要笑,但又没有笑,最终只是回身坐在他的身边,不说话了,不过从神情和身周的气场上看,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乔渊笑道:“放心吧百里兄,秦医生命格特殊,是个半边身子在阴间的活人,你上一下身,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不过他到底是个读书人,被你折腾一番,难免会肌肉酸痛,不得不说,你们的配合真的是太有默契了。”   百里青点头道:“我们的身体很契合。”   栾静眨巴眨巴眼睛,可能是她思想太不纯洁了,为什么她听着这么严肃的话题会觉得越听越污呢?   不过她看了看两个当事人,百里青面色如常,秦医生也在不住的点头,算了,果然还是她思想不纯洁。   几人休息了一番,又吃了些东西,减轻了后生的负重,重整旗鼓,重新选门。   乔渊嫌弃的对栾静道:“栾静你的人品太差了,不靠谱,这回让后生选。”   栾静瘪了瘪嘴没说话,后生想了想道:“那就前面那个吧。”   乔渊无语道:“你们这是有多懒……好吧,去试试。”   然而后生的运气也不怎么样,那扇门里,是阴兵。   无数或健全或残破的骷髅,骨手中拿着武器,“咔哒咔哒”开合的牙齿中发出震人心魄、足以让活人失神的尖啸冲上来,就算被打成了一地碎骨,它们也能再自行组合站起来,不知疲倦、源源不断的冲上来,它们的骨爪上都带着尸毒,常人若是被抓破了皮,就等着被同化吧。   这些石门打开后,里面都是平静的,不走进去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走对,可是活人一走进去,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但这是对常人而言,他们这个队伍里,有一个鬼王,百里青一身凶煞之气,一声长啸,骨兵们抽筋了一样在原地“咔哒咔哒”的抖动,不敢上前。   趁着这个间隙,众人飞退回门外,飞快的合上了石门,算是有惊无险。   乔渊用手指点着后生的鼻子道:“不行,你也不靠谱,这次秦医生来挑。”   秦南想了想,道:“那就下一个吧。”   乔渊:“……”   百里青道:“秦南说得不错,八门之中,三门死,三门生,三处死门连在一起的可能性并不大。”   栾静和后生都认同的点了点头,秦南也不住的点头,知他者将军也,他就是这个意思。   乔渊摸了摸下巴道:“嗯,确实,百里兄言之有理,走,去试试。”   到了下一处门前,众人打起精神,乔渊上前去开门,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了,里面依然是一片平静。   乔渊看了看他们,当先向里面走去。   里面依然是个大殿,空荡荡的,昏暗又阴森。   乔渊走到了前两次触动机关的位置停了下来,身后几人也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等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出现。   众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还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乔渊轻笑了一声道:“看来还是秦医生人品好啊,这次让你来是来对了,你可真是我们的幸运星。”   秦南道:“没有危险不一定是生门,也有可能是杜门或是景门。”   乔渊点了点头,一行人在空旷的大殿中四处搜索,秦南看见一根雕龙石柱上的龙形雕刻得十分精美,不禁多看了两眼,然而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上面雕刻的龙眼处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不知是什么的宝石,只是可能是因为年头儿太长,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变得灰扑扑的,一点都不起眼了。   他伸手在龙眼的宝石上一抚,那龙眼竟然陷了下去,他吓了一跳,随即熟悉的震动传来,一面三米多宽的石墙缓缓上升,露出依然昏暗的洞口。   秦南:“……”   另外三人快速的聚了过来,乔渊手搭在秦南的肩膀上笑道:“行啊秦医生,真人不露相啊,你是怎么找到机关的?”   秦南缓缓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么?”   乔渊闷笑道:“信,秦医生,运气其实也是实力的一种,哈哈。”   百里青默默的看着乔渊,乔渊莫名的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他看了看百里青的眼神所在,忙把搭在秦南肩上的手收了回来,干咳了一声道:“走,进去看看。”   里面还是一条通道,并不长,通道的尽头……是封死的。   一整面墙,没有门的缝隙,就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比一般的死胡同高大上一点的就是,那面墙上有一个很大的阳刻的八卦阵图,看着很是壮观。   秦南道:“我们走错了么?”   乔渊道:“没有,这里确实是生门,看来宣翎帝养的道士确实有两把刷子,也或许是把这一辈子学到的那些阵法都搬到这里来了,若非我修炼多年,见多识广,咱们早早就得打道回府,或者拉个爆破专家来了。” 第36章 帝王墓室   秦南道:“这里看着是挺结实的,但毕竟是在地底,又是历史悠久,爆破的话,这种石门这么厚,劲力小了爆不开,劲力大了……弄不好会塌的吧?”   乔渊道:“塌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就是,帝王有帝王的威严,这种帝王陵墓之中不知还有什么关窍,强行破开,后果难料,最好还是用规矩一点的法子进去的好。”   秦南道:“那你能破得开这阵吗?”   乔渊得意的一笑,道:“修真无岁月,你知道我其实活了多大岁数了吗?”   秦南眨巴了一下眼睛。   乔渊眦牙笑了笑道:“放心,能被皇帝养起来的,本事一般都不大,不致于搅动风云,否则天道难容,若他们真的那么有本事,宣翎帝怎么没有长命百岁?这里虽然有一个精通阵法的大家,但于我而言,这些阵法,都不难破。”   栾静不给面子的道:“切,不难破,你刚才怎么没一下子找到生门?”   乔渊回手敲了下她的头道:“生死门的特点就是无迹可遁,除了设阵之人,就是个碰运气、拼人品的阵法,是特例,懂不懂?”   栾静撇了撇嘴,道:“说得那么好,你倒是把前面这墙打开啊。”   乔渊道:“好啊你,不信我的本事是吧?你等着。”   他转回身,眯着眼睛看了看石墙上的阵图,双手一翻,细长的手指连弹,几个火球依次被他打到阵图的几个方位,口中轻叱道:“乾南坤北,巽镇西南,孩儿们,都学着点!”   他的几个火球到处,那个阳刻的阵图竟然缓缓下陷,隐于石墙之中,一阵让人牙酸的“咔嚓”“轰隆”声响,整面石墙开始缓缓上移。   秦南睁大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喃喃的道:“古人的智慧真的好强大……”   待到石墙全部没入穹顶,震动才终于停止,里面的一切让众人纷纷发出抽气声。   原来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帝王墓室所在,里面就一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不同于外面那些空旷的大殿,虽然没有成堆的金银珠宝,却淋漓尽致的展示着属于帝王的大气和奢靡,就像是把帝王的金銮殿给搬到了这里来一样。   不同的地方就是,正中央的地方不是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高高在上的棺材。   棺材的材质如同白玉一般细腻,竟看不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整个棺材被一个圆形的石台高高托起,石台的周围被一圈宽约五米的不知是什么液体所包围,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带着一种纵然已死,也要俯视苍生的感觉。   秦南轻叹道:“好大的排场,帝王棺旁边还要围一圈护城河。”   乔渊“噗呲”一声笑道:“秦医生这句‘护城河’用得甚妙,不过那一圈儿是水银池,就像三千弱水,鸿毛难浮,是为了保护帝王棺不被他人亵渎。”   秦南轻轻“哦”了一声。   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地宫之中,人身处其中,会有一种自身很渺小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放轻脚步,唯恐会惊动了什么。   栾静抬手轻摸了一下身边的盘龙琉璃玉柱,轻声道:“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帝王的排场不是我等屁民能想象得到的,看着没有堆金砌玉,但就这么一根柱子扛出去,也够我们吃一辈子了吧?”   乔渊道:“看看你那点儿出息,外面那么多专家在等着,你敢把这根柱子扛出去,分分钟就是‘偷盗国家财产’,还吃一辈子,等着当犯罪典型吧。”   栾静瘪了下嘴道:“那我们就白白费劲折腾一趟吗?就给人家当个开路先锋?”   乔渊道:“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这座帝王陵已经被发现,这里面的东西你最好不要想,老实拿咱们的开路报酬就得了,乖,听人劝,吃饱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贪心不足,只会得不偿失。”   百里青道:“钱财身外物,我等还是看看这里是否有能帮助乔兄筑基的奇珍。”   栾静嘿嘿一笑,左右观察着道:“将军说的是,我就是那么一说,钱够花就行,要那么多干嘛?”   后生道:“旁边好多房间。”   秦南抬头扫视了一圈儿,果然,周围的墙壁处,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道石门,排了一大长溜,就像是一个个房间一样,左边一排,右边一排,数不清有多少个房间。   后生走到最近的一间石门前,抬手一推,这石门倒是没有什么机关阵法,一推就推开了,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石室,摆着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些金盏玉器,翡翠琉璃,金雕银塑的晃花人眼。   众人看了几眼就退出去了,第二间是字画之类的,不过年深日久,谁也不敢去碰,生怕碰坏了,损毁了文物,一间间看下去,确实有一些奇珍啊什么的,但都是世人觉得稀罕的玩意儿,比如传说中的血珊瑚啊鲛珠啊什么的,与乔渊的修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大家难免都有些失望。   看到第七间的时候,里面有了变化,不再是放东西的石架和石台,而是一具石棺,棺盖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对面墙上挂了一副画像,上面是一个手拿着横笛微微垂目的红衣美人,他如云的发尾轻扬,眼波生韵,体态风流,从身形可以看得出,是个男人,他的眼中似有一缕轻愁,惹人心怜,旁边有一行题字:飞花落处,流云不识归。   这行字笔锋遒劲,力透纸背,末尾却暗藏柔和,好似藏着款款深情,端的是一幅好字,配得上画中人。   秦南看了看道:“他是和壁。”   乔渊道:“是呢,就是那个小可爱没错了,没想到他生前竟有如此风情,怪不得宣翎帝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只因觉得他穿红色好看,便许他着正宫皇后才有资格穿的正红色,这题字,说不准就是宣翎帝的亲笔,如此殊荣,他也是独一份儿了。”   栾静道:“别人觉得是殊荣,于他而言却未必,若非是宣翎帝如此迷恋他,到死了也舍不得,非要他陪着,他又何至于年纪轻轻的就被迫陪葬?帝王之爱,谁说得清是荣宠还是灾难?”   乔渊道:“宣翎帝要他陪葬,估计是怕他死了之后和壁找了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毕竟他还那么年轻,这也是男人的独占心理。”   栾静道:“呸,臭男人,真够自私的,他自己想要长命百岁,却仗着自己是皇帝,让好好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哥儿给他陪葬,简直丧心病狂。”   乔渊哭笑不得的道:“行了,你如此愤怒,不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觉得可惜了?你也是个看脸帮的,走吧,这里是这位小哥儿的寝宫,没什么可看的。”   从这个房间开始,后面的十几个房间里,都是棺材,墙上都挂着体态婀娜的美人图,但图上没有特别的题字,只配有各后妃美人的封号位分,无一例外都是女子,再没有男人。   栾静又愤愤不平的道:“看吧,什么荣宠,真那么喜欢和壁,怎么还搞这么多陪葬妃嫔?”   秦南道:“宣翎帝临终前,指名陪葬的只有和壁,这些后妃,应该都是当时侍过寝,又没有子嗣的,按当时的律法,有子的养在宫中做太妃,没侍过寝的安排到道观青灯古佛为皇帝祈福守节,而侍过寝又无子的,就要陪葬,在地下侍候君王。”   栾静表示:“呸,祸害人的种马。”   秦南笑了笑道:“确实,那个时候,没有公平可言,走吧,看看后面的房间里都有什么。”   后面的房间里,还是棺材,但里面不是美人,而是……穿着八卦道袍的道士。   秦南惊讶道:“道士?”   乔渊道:“嗯,宣翎帝养起来的道士基本都陪葬了,死了到那边也要为他服务。”   秦南道:“看这陵墓中的种种机关阵法,应该都出于这些道士之手,他们一定没有想到,尽心尽力的为帝王造墓,最后却也成了自己的归处。”   乔渊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了,得罪了帝王固然不得好死,得罪了,也未必能得好死。”   后生推开棺材看了看道:“这些陪葬者的尸体怎么都没有腐坏?”   栾静道:“应该是经过了特殊处理。”   百里青道:“他们既然被陪了葬,生前所用的东西应该会在这里,或许能有用得上的。”   乔渊点了点头,道:“走,接着看。”   几人退出去,推开了旁边的一扇石门,迎面便看见了一个大家伙,就像是一个有盖的大鼎,看不出材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尤其是阳刻的八卦犹为醒目。   乔渊喜道:“炼丹炉!”   他几步走了进去,围着丹炉转了几圈,笑道:“居然还不错!果然是皇帝家的东西,真是拿得出手!这么好的东西,就一直埋在地底,真心浪费了。”   栾静眼睛一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炼延寿丹了?”   乔渊道:“傻丫头,延寿丹好歹是黄级丹药,我现在的修为炼不了的,至少也要筑基以后。”   栾静失望的“哦”了一声。 第37章 聚阴阵   秦南上前看了看,皱眉道:“我们要怎么以不被外面的人发现的方式把这个大家伙抬走?”   乔渊笑眯眯的道:“秦医生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只见他抬手在那个炼丹炉上一拍,那个大家伙,它就……不见了。   秦南睁大了眼睛。   乔渊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秦南愣愣的点了点头,道:“你怎么做到的?”   栾静看着乔渊那副得瑟样子,撇嘴道:“秦医生别听他瞎吹,你看见他腰上那个小布袋没有?那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储物袋,能装一些东西。”   秦南眨了眨眼睛。   乔渊笑着解释道:“芥子纳乾坤,储物法器,自成一方空间,用以纳物,可惜我原来的储物戒指与我的身体一起被天雷轰成了渣,所有的身家都毁于一旦,这个储物袋,我也才炼成不久,等过一阵子,我收集了更多材料,给你们一人配一个。”   秦南惊叹道:“真的太神奇了,不过我就不用了,我又不是修者,这种好东西给我我也用不了。”   乔渊道:“唉~话不能这么说,我已经打算好了,就算现在灵气稀薄难以修炼,但能长寿些终究是好的,等从这里出去,我给你测一下灵根,如果可以,我就教你修炼之法,待你有了小成,自然就可以用啦,储物袋是储物法器里面最末等的了,对灵力要求也低,很快就能用的。”   秦南道:“灵根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吧?”   乔渊道:“那倒是,灵根资质难求,好的灵根更是万里难有其一,但秦医生命格奇特,体质阴寒,机率倒比常人大些。”   秦南还没说话,百里青便道:“乔兄费心了。”   乔渊道:“嗨,百里兄说的哪里话,现在我们都是一个锅里的,自然要有福同享,更何况万一秦医生修炼有成,你们将来也就不必承受分离之苦了嘛,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是为人生七苦,你我既是兄弟,我自然要为你打算,尽量不让你有爱别离之忧。”   百里青面色温和,对着乔渊点了点头。   秦南抬手挠了下鬓角,总觉得他们的对话有哪里不太对劲,还来不及细想,便听到后生道:“乔老大,你看这些东西,有没有用得上的。”   秦南抬头看过去,只见墙边放了一排石架子,上面摆了一排排的瓶瓶罐罐,乔渊已经走过去,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闻了闻,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又接连打开了几个瓶子,皱眉道:“怪不得宣翎帝没能长命百岁,原来这通晓阵法的道士是有真本事,可这个炼丹的却是个草包,白瞎了这样好的炼丹炉和这些好药材,这炼出的都是什么东西,不但无益反倒有毒,没把皇帝吃死都是幸运的。”   栾静拧着眉头道:“那如果这样的话,不如我们看看有没有炼丹材料,你自己炼好用的丹药算了。”   乔渊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啦,这墓里的东西都多少年了,炼丹材料早都变成灰了,怎么可能保存这么多年,就这些成品丹药,就算没被练成废丹,也都不能吃的,过期食物吃不得啊闺女,不过这些放丹药的瓶子倒是好东西,竟能将这些废丹保存得这样好。”   他抬手把那些白玉、青玉的瓶子都收起来了,扬了扬下巴道:“走吧。”   接下来的两间石室里都放着一些空空的石架石台,想来本该是炼丹材料之类的东西,但就像乔渊说的,年代久远,都化成了灰了。   接下来的石室里又是一个道士,道士旁边的石室里放着一些不知什么皮做的阵图,倒是保存得很完整,乔渊拿起来翻看了一下道:“果然,看看,无极阵,六阳阵,八卦阵,生死八门阵……这家伙是把生平所学都用在这个墓上了。”   秦南在石室的一角发现了几个皮箱子,他走过去打开,发现里面都是亮晶晶的石头,还挺好看的,他回头道:“乔大师你看,这是什么宝石啊,光华璀璨的好漂亮。”   乔渊正在翻看阵图,听见他的唤声一回头,惊呼一声扑过来道:“灵石!”   秦南张着嘴道:“啊?”   乔渊拿出一块灵石左右看了看,又打开旁边的箱子,双眼放光道:“没想到一个凡人皇帝养的道士手里居然有灵石!真是好大的手笔!”   从进这个陵墓,不管看到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乔渊一直都是眼睛半睁不睁的云淡风轻,从没有这样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秦南有些诧异的道:“灵石是什么?对你有用么?”   乔渊回头笑道:“它的用处可大了,灵石可是修真界的硬通货,其中蕴含灵力,可以用来修练,这个道士搜罗了灵石,估计是用来摆阵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还这么多。”   栾静和后生也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一直站在秦南身边的百里青道:“既如此,这些灵石可够你摆一个足以冲击筑基的阵法?”   乔渊笑眯眯的道:“只这一箱子灵石,就足以布三次聚灵阵,有了它们,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筑基成功,只要我筑了基,就可以用那个炼丹炉去炼制延寿丹,寿数的事,暂时是不用担心了。”   栾静和后生同时从胸腔里“哈”了口气,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喜色,秦南也高兴,他摸了摸箱子里光华流转的灵石,轻声笑道:“有了这些灵石,我们这一趟就算是值了。”   乔渊转头看着他笑道:“那是相当值了,秦医生真是我的幸运星。”   秦南道:“你快把东西收起来吧,咱们出去把里面的情况跟金秘书说一下,这笔生意也就算完成了。”   乔渊点了点头,挥手把几箱灵石都收了起来,站起身来,把之前弄乱的阵图收拾了一下放回去,挥了挥手道:“走吧,出去交差。”   后生走在他后面,弯腰捡起一张皮纸道:“乔老大,这里还有一张阵图,从哪掉的?”   乔渊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却突然变了。   秦南看见他的脸色,道:“怎么了?这阵图有什么问题吗?”   乔渊没说话,又看了两眼阵图,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把阵图往架子上一放,沉声道:“快走!”   栾静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道:“到底怎么了?”   乔渊沉着脸道:“我之前就在想,为什么这里面阴气会如此重,陪葬者尸化的这么多,是地处极阴地脉,还是有其他关窍?那道士能布下这么多阵法,说明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太可能脑残的把帝王陵墓建在极阴地脉上,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现在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秦南道:“怎么回事?”   乔渊道:“如果我没有想错,宣翎帝想做个真正永生的帝王,这个愿望活着没能实现,死了也不甘心,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复生,这个陵墓不止是重重关卡,整体也是另有乾坤,我之前还没注意,刚才看到阵图,仔细想了一下这墓的格局阵法方位,这陵墓,整体就是一个巨型的聚阴阵,帝王棺就是阵眼!”   百里青道:“聚阴阵?聚阴阵如何能将人复生?”   乔渊道:“是,这些道士有两下子,但终究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货色,这阵最大的功用就是聚阴气,如此庞大的阵法,如此重的阴气,可以让帝王成为不死生物,但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永生,而是尸化!”   秦南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所以那些尸体没有腐化并不是因为经过了特殊处理,而是因为……变成了僵尸?”   乔渊大步往外走着道:“秦医生说话总能说在点子上,就是这样,这墓里有了活人的气息,用不了多久,这些僵尸就会苏醒!”   几人听着都是头皮发麻,然而他们还没有走到进来时的入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入口处的石墙快速的落了下来,眨眼间就合上了,根本就来不及出去!   如果只有乔渊自己,以他的速度,是能出得去的,可是,其他人都没有他的爆发力,他最多只能拖走一个,所以他没走。   乔渊站在门前,胸口快速起伏着。   栾静咬牙道:“乔老大,你出得去的,傻在这干嘛?老年痴呆了吗?!”   乔渊回过身道:“我没法子把你们全带出去。”   后生道:“出去一个是一个,留下来给宣翎帝陪葬吗?”   乔渊道:“我留下来,大家一起,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如果我走了,剩下你们几个,就危险了。”   秦南道:“乔大师,你出去了,不能把门从外面打开吗?”   乔渊沉声道:“这断龙石一落,外面的机关就会毁坏,是再也打不开的,这是帝王墓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有盗墓者通过重重关卡进来了,断龙石就会落下,把盗墓者封死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别说东西带不出去,他们的人,也要留在这里给帝王陪葬。” 第38章 宣翎帝尸   确实,那石墙落下,上下左右都是严丝合缝,根本没有能下手的地方,旁边也没有任何能打开的机关,直接将墓室给封死了。   就在这时,几声石器摩擦的声音传来,几人神情一凛。   在秦南堪称惊恐的目光中,中央帝王棺的棺盖一点点的滑开,里面的人像是被绳子之类的东西牵引着一样“呼”的一声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秦南呼吸一窒,猛的向后退了一步,随即整个人都被一种阴凉的感觉包围了起来,耳边响起百里青那熟悉的低音炮:“不要怕。”   秦南猛的把窒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他微微垂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又被一层青光所笼罩,他知道百里青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会护着他的。   他空空的手掌无意识的抓了抓,虽然什么都抓不到,但那种已经习惯了的阴凉感一直随着手指的动作在指缝间流动,让他的心里安定了些,他的思维突然拐了个弯,想到现在这个状态,到底是算百里青正从身后抱着他,还是百里青干脆把他整个人都拢在了“身体”里?脑子里的念头往这个不着调的方向一拐,恐惧感竟然消退了很多,他紧紧的捏住手指,像是抓紧了那缕阴凉,鼓着勇气抬起头,去看那站在棺材里的已逝的帝王。   他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帝王冠,长发都拢在冠中,并没有大腹便便的发福,宽肩长腿,身材很高大,单看身形,真的很不错,它的脸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并没有像和壁那样,透着一种灰败的青白,而是更接近常人,只是过于苍白了些,白的像雪一样,唇色这种东西更是不存在的,只有一片雪白。   比较可怕的就是他睁开的双眼中,完全看不见眼白,只有一片沉沉的黑色,雪白的脸,配上全黑的眼睛,实在跟“好看”之类的词扯不上边儿,它站在那里,虽然知道那只是一具尸体,却也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这或许,就是属于帝王的气场。   栾静倒抽了一口凉气:“宣翎帝……”   乔渊低声道:“他生前是人皇,身带龙气,与常人不同,死后在聚阴阵眼里躺了这么多年,鬼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东西,咱们得小心了,我未必能对付得了他。”   后生声音冷淡的道:“一起活一起死,到哪也不孤单,没什么可怕的。”   乔渊捏了捏他的肩膀,低叹道:“只是可惜了秦医生,早知道这里是这样子,怎么也不能让你来,太冤了。”   秦南道:“没什么可冤的,就算不来这里,没准儿我明天走路走不好就一跤摔死了呢,谁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死法。”   百里青低声道:“是我害了你……”   秦南紧紧的握着手,也低声道:“要是没有你,我早死透了……再说了,现在没必要太悲观,乔大师不是一般人,我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宣朝尚在弘朝之后,要说起来,宣翎帝还得称你一声祖宗!”   百里青低声轻笑了一声。   乔渊也笑道:“秦医生说的是,现在后无退路,只能尽力背水一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秦南小小声的道:“只可惜将军不能有实体,碰不着,这皇帝阴森森的,也太吓人了……”   百里青皱了皱眉,阴凉的气息更浓郁了些。   后生回头看了秦南一眼,默默的侧跨了一步,挡在了他身前,沉声道:“你不要看他。”   尽管后生的身板儿实在太单薄,什么也挡不住,但秦南的心里还是一暖。   这时站在棺中的帝王动了,他微微歪了下头,从棺材里跨了出来。   乔渊看着他的动作,咬牙低声道:“他的肢体竟然像活人一样柔软,这还是僵尸么?”   宣翎帝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的在墓室里扫视了一圈,微微张开了颜色雪白的双唇,发出了一个活人无法听懂的音节。   秦南低声道:“他在干什么?”   乔渊道:“他在召唤下面的僵尸。”   果然,两边的石室里陆续传来石器摩擦的声音,和几声沉闷的“砰”声,紧接着,刚才看到的那些后妃和道士的尸体便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它们闻到了活人的气息,那些身穿道袍面色青白和穿金戴银的“美人”僵尸们直直的向几个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几具僵尸乔渊没有在意,两只眼睛只紧紧的盯着高台上的帝王。   一个离得最近的后妃刚走到近前,后生便低声对秦南道:“你别看。”   他说着,上前两步一脚将正要扑过来的僵尸踢飞,那“赵美人”“砰”的一声摔到地上,金钗步摇掉了一地。   宣翎帝依然在石台的边缘站着,对于自己的后妃被踢飞的事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在殿中环视了一圈儿,再次启唇唤了一声。   栾静道:“所有的僵尸都出来了,他还在叫谁?难道这里还有尸兵?”   乔渊道:“不,还有一个没出来。”   秦南道:“和壁?”   乔渊点了点头。   栾静道:“可是和壁早都跑出去了,根本没在这里。”   秦南抬头看着再次开口呼唤的宣翎帝道:“可是他并不知道。”   栾静脸上的鬼纹浮现,当胸一脚将靠近的僵尸踹飞,沉声道:“不可能吧,这个样子,倒像是有神智一样,他哪里知道有针对性的召唤?”   乔渊双眼不错的看着帝王尸的一举一动,沉声道:“你说对了,看宣翎帝的一连串表现,他至少还保留着一部分神智,他应该确实是在唤和壁。”   栾静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乔渊道:“我说过,他被放在聚阴阵眼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看这个样子,他的生魂应该是被困在身体里了。”   几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秦南道:“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这才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栾静“啪”的一声将一张符纸拍到冲到近前的道士头上,一脚将僵直的道士踢飞,哼声道:“该,让他作。”   乔渊道:“不管他是不是活该,一会儿他唤不到和壁,说不得就会发彪。”   没等过“一会儿”,宣翎帝连唤了几声不见和壁出来,脚在石台边缘一蹬,竟直接飞跃了水银池,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他并没有同其他僵尸那样奔着活人过来,而是向陪葬嫔妃的石室奔去,他从门口一间间的走过,直到走到了和壁的石室门口,闪身进去了。   后生看着他的动作,低声道:“他能看见东西。”   乔渊点了点头,突然道:“快,把所有僵尸都封住!”   后生和栾静连忙分散开来,“啪啪”几下将剩下的几具僵尸都用符纸封住了扔到了一边。   而这时,注定空手而归的宣翎帝从那间空着的石室出来,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终于将眼睛转向了殿内的几个活人。   秦南被他看得一哆嗦,小声道:“他会不会以为和壁是我们弄走的?”   乔渊戒备的看着宣翎帝,道:“他有神智,会这么想也正常,毕竟这里只有我们几个是‘外人’。”   秦南喃喃道:“那可糟了。”   乔渊道:“是啊,糟了。”   确实糟了,愤怒的宣翎帝引颈又是一声嘶吼,旁边的一堆僵尸头上的符纸竟然瞬间粉碎,僵尸们“呼呼”的站了起来,身上的气势都大不相同了。   秦南道:“怎……怎么回事?”   百里青道:“尸王。”   秦南持续懵圈中。   乔渊道:“玩过游戏吗?就像奶妈一样,能给小弟加血升级,还能指挥这些低等僵尸……”   果然,当宣翎帝再次发出一个音节,那些僵尸们应声再次飞扑了过来,速度和力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后生把身上的登山包脱下来甩到了一边,低吼了一声迎了上去,不知为什么,这一声低吼,让秦南瞬间想到了一种动物。   不过此时他没时间多想,栾静的鬼纹已经覆盖了大半张脸,看似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乔渊手指连动,几个火球飞射而出,向前飞扑的僵尸们瞬间恐惧的向后退去。   百里青再次在秦南的耳边道:“你不要怕。”   秦南一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的身体上又套上了一层青光壳,就跟在泥涌阵中一样,他连忙放松了精神和肢体,把自己交给百里青。   宣翎帝再次吼了一声,僵尸们没了畏缩样,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后生和栾静双双迎了上去。   而宣翎帝单脚一踏,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飞扑了过来!   乔渊手中掐诀,一条火龙呼啸而出,可那宣翎帝竟然丝毫不惧,双手袍袖一分,那火龙如同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上一样,在火星飞溅之中消失了。   浑身笼罩在青光之中的秦南飞身而起,横在乔渊的身前,长腿横扫,宣翎帝向前的冲势一顿,秦南毫不停顿,单腿连踢,宣翎帝横臂抵挡着,脚下“蹬蹬”的向后退了几步,再次与乔渊拉开了距离。   宣翎帝停在当地,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秦南,竟然别扭的开口道:“鬼王……傀儡?” 第39章 大变活狗   秦南非常为自己和百里青的配合感到自豪,“鬼王傀儡”这种话他是不爱听的,他觉得这是在亵渎他和他偶像的绝招,一时间他连害怕都忘了,大声反驳道:“错!这是双剑合壁!”   宣翎帝似乎十分诧异居然会有不但完全自愿,还乐颠颠的“傀儡”,不由得微微歪了歪头,不过他更在意的明显不是这件事,声音嘶哑的又道:“交出和壁。”   秦南不知不觉的跟这个大僵尸对了个话,火气一散,吓出一脑门子冷汗,站在他身后的乔渊道:“和壁不在这里,他自己跑出去了,现在在外面,你要找他就出去找。”   宣翎帝说了两句话,再说话时顺溜了很多:“断龙石已落,他如何独自出去?”   乔渊道:“在我们还没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出去了,我见过他,就在陵墓入口处,他是不是穿着一身红衣?”   宣翎帝似是有些激动,雪白的双唇张了张道:“他走了……”随既他身上的戾气大增:“你们将他放走了……”   他话音未落,便引颈长啸,双臂一张,疯了一样扑了过来,其他那些僵尸也活像打了鸡血,符纸根本封镇不住。   秦南的身体受百里青控制,与乔渊联手迎战宣翎帝,精神却是自由的,眼前所见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栾静就算了,她就算鬼纹能铺满脸,变成超级赛亚人他都不会再如何惊讶了,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后生……   他打着打着,眼见那些僵尸因为有尸王的存在如同开了挂一般无法战胜,单薄精瘦的后背一弓,整个人的身形迎风暴长,迅速拉长,体表毛发渐生,几秒钟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只两人多高的大狗!一只纯黑色的,没有一丝杂色的大黑狗!   它仰头一声长啸,长爪到处,蹦哒得欢的僵尸们一下子便被拍飞了,栾静一声非常爷们儿的虎吼,将被大黑狗拍到一边一时爬不起来的僵尸们飞快的摞成了一摞儿,身体飞旋而上,站到了最上面,沉声一喝,使出了个千斤坠儿来,大黑狗立时跑来,抬起爪子帮她压着。   僵尸们手舞脚摆,但肢体毕竟僵硬,这样子被拍成一摞,根本无法使力,只是茫然的不停挣扎。   秦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种神奇的场面,身边熟悉的人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只大黑狗!   虽然这只黑狗看起来非常大,非常雄伟,浑身带着一股子冷酷的凶残劲儿,不像是狗,倒像是狼,但这不能改变它就是一只狗的事实!人变的!狗!后生!变成了狗!   怪不得他总是穿一身黑,连睡衣都是黑的,原来他的毛色就是黑的!   怪不得他的力气那么大,胃口也那么大,原来他本身是这么大的个头儿!   原来那天乔渊怕他又抓坏了栏杆,让他把“爪子”收回去,那个“爪子”就是字面儿意思!   我的老天!怀疑人生!   正恍惚间,身形的飞速后退拉回了他的心神,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呼吸间飞退出百米之外,几乎快要退到断龙石的位置了,乔渊也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后退。   他的手中掐着诀,打出一面又一面的火墙阻挡着宣翎帝的脚步,他一面打,嘴里还趁着这个空档噼哩啪啦的说道:“陛下请息怒,和壁他现在跟那些道士美人一样,根本没得理智,他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散步,还是被我请回来的,他并没有出陵墓,更没有失踪,现在就在大门口,被我的符纸封镇着,非常乖巧!”   宣翎帝身形一顿。   乔渊忙接着道:“真真儿的,之前有人打开了入口的封镇,让他跑出了陵墓,吓到了人,有人找我去收,我才知道这座陵墓的所在,我当时镇住他之后就把他放在了大门口,他现在还在那里站着,毫发无损!如果陛下不信,只要你打开断龙石,出去一看便知!”   宣翎帝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们身后的断龙石,声音嘶哑的道:“他在外面。”   乔渊忙点头道:“是是,他好好儿的在外面站着,这陵墓除了我们,没人进得来,是不会有人不开眼的惊动他的。”   宣翎帝安静了下来,连那些像小王八一样手舞足蹈的僵尸们也都乖顺了许多。   过了许久,乔渊试探着道:“陛下您……不出去找他吗?”   宣翎帝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活像被贴了符纸。   乔渊心中升起的一点希望沉了下去,他轻声道:“这断龙石,你也打不开,是吗?”   宣翎帝死板毫无起伏的道:“断龙石,是墓中所有的关卡枢纽所在,断龙石一落,墓中所有生门皆毁,若强行破开,整座帝王陵都会崩毁,永封地底。”   乔渊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沉沉的叹了口气。   宣翎帝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就好像又变回了没有行动能力的一具尸体,唯有那一双乌黑的眼睛睁着,看着那堵断龙石墙。   僵尸们失去了尸王的指挥,也都没了活力,只有能活动的手脚僵硬而缓慢的摆动着,看起来可悲又可笑。   栾静掏出一把符纸,由上而下“啪啪啪”一顿连拍,它们终于不动了,手脚僵直的叠着罗汉。   秦南看着面前的皇帝,似乎能从那张雪白的脸上看出一股浓重的悲伤来,连那双阴森恐怖的黑色眼睛也因为这种悲伤而失去了恐怖的色彩。   他不禁轻叹道:“你很爱他,他还在这里。”   宣翎帝终于收回了看着断龙石的目光,转而投到了秦南的身上。   秦南:“!!!”呸!让你嘴贱!   百里青身上的阴寒之气大盛,满是戒备。   乔渊不动声色的向左挪了一步,试图挡住秦南,而此时,秦南的眼前攸然投下了一片黑影,面前出现了一只黑色的、比秦南脸盘子还大的……狗爪子,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脸。   秦南:“……”   他一抬头,果然,入目便是黑色的,巨大的狗下巴……它站在秦南的上方,抬起一只左爪挡住了秦南的脸。   后生你熊的。   然而众人全神戒备,宣翎帝却只是沉沉的站了一会儿便转过身,一步步的走进了和壁的那间石室中,不一会儿,他皮肤雪白、指甲黑亮,活像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中握着一幅画,缓缓走了出来。   秦南几人都知道,这一定就是有着宣翎帝亲笔题字的那副肖像。   只见宣翎帝手中握着那幅画,缓缓的走到水银池边,单脚在地面上一踏,身形飞起,一跃回到了放着白玉棺的石台,他缓步踏进棺材中,抱着画躺下了。   棺盖缓缓合拢,就好像那口帝王棺从未打开过,死去的帝王也从未出来过,他一直躺在那里,抱着和壁的画像,陷在永恒的沉睡中。   几人静默了一会儿,确定了棺中的帝王好像不会再出来,栾静收起了脸上的鬼纹,轻声道:“既然如此深情,当初又怎么忍心让和壁陪葬呢?”   秦南道:“那个年代,比我们想的更复杂,或许,他有自己的考量和无奈,从宣翎帝的表现看来,和壁他不只是受宠而已。”   栾静轻轻的点了点头。   秦南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回过身,偷偷的摸了一把黑狗的毛毛。   后生:“……”当我是没有感觉的傻狗吗?   乔渊轻笑的拆穿秦南的小动作:“秦医生你居然敢摸他,刚才没吓着吗?”   秦南摸了摸鼻子,轻笑道:“是吓了一跳,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在发生,眼前大大的黑狗身形飞速缩水、直立,又变回了冷默瘦弱的黑衣少年,只是他的脸上似是带着一丝凝重,似是不经意一般看了秦南一眼。   乔渊看了看身形有些僵硬的后生,语声轻松的道:“怎么样,感想如何?”   秦南一愣:“感想?”他仔细想了想刚才后生大变活狗的英姿,总结道:“挺可爱的。”   乔渊和栾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后生别过脸去,苍白的侧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粉红。   秦南奇怪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乔渊忙道:“不不不,你说的对极了,我儿子当然最可爱了,噗哈哈哈哈……”   秦南有些无措的回头看了看百里青,难道他说什么搞笑的话了吗?   百里青回望他,眸光很温和。   秦南悄悄的道:“将军,我说错什么了吗?”   百里青温声道:“没有,你很好。”   眼看后生就要恼羞成怒,乔渊和栾静终于收了笑容,乔渊后退了几步,倚着断龙石盘腿坐下,招呼道:“来来来,刚才打了一场,大家都累了,坐着歇一会儿,养精蓄锐再找出口。”   几人都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成一排。   乔渊看着脸色还没有缓过来的后生,轻轻撞了下坐在身边的秦南的肩膀道:“唉,秦医生,刚才你看见他变身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 第40章 交个底   秦南活动着酸痛的四肢,温声道:“好神奇,就是觉得好神奇,还有他果然不是一般人,他身形不壮,却有着那样的一身神力和强横的爆发力,我本来就知道他一定有着特殊的身份,只是没想到……”   乔渊闷笑着接口道:“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人?”   秦南点了点头,道:“吓我一跳。”   乔渊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秦南又道:“不过不得不说,后生的原形真的很帅气,但他太大了,我没看出来,他是什么……什么……”   乔渊道:“什么品种?”   秦南点了点头。   乔渊一扬下巴,非常骄傲的道:“中华田园犬!”   秦南:……所以你为什么这样骄傲?后生脸都黑了你没看见吗?   乔渊又道:“秦医生进了我们的门,下了我们的锅,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本来还在想着找个什么机会告诉你,才能尽量不吓着了你,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这么快就暴露了哈哈哈!”   秦南道:“我知道栾静和后生都有不同于常人之处,只是没想到这么劲爆。”   后生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栾静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乔渊用手支着下巴,看了看两人,微笑道:“也行,趁着现在有空,正好跟你交个底,以后也好配合,后生你看见了,他是妖,本体是只小黑狗,其实你觉得哎呀大变活人好神奇,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世间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妖修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现在世间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人修都寸步难行,妖修就更不用说了,能开灵智都是十万中无一,但是妖修虽然少,也还是有的,更有很多走邪路子的,比实打实的想修成正果容易些,只不过都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后生其实是有大机缘,在很早的时候不知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误打误撞的开了灵智,得以化成人形,只是他不懂得人的生存法则,也不懂得隐藏自己,在俗世里撞得遍体鳞伤,变得谁也不敢再相信,一度躲进了深山老林里。   说来也是有缘份,我转生之后,我们因为抢夺深山里的一株灵草,这才不打不相识,当时我转生不久,刚刚引气入体,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伤了,这傻孩子心善得很,怕我受了伤被别的野兽吃了,就在一边蹲着看着我,想等我缓过来了再走,我趁机在那里装惨卖可怜,这个小傻子就愧疚了,把我背回了自己住的山洞里,你说他傻不傻?”   秦南想象着当时的情景,禁不住笑了笑,是挺傻的。   乔渊却是轻叹了口气,又道:“他啊,故意装出的一张冷脸只能唬唬不熟悉的人,其实性子软得很,吃一百次亏都不长记性,我把他带出山后,就一直看着他,护着他,免得他被人骗了,傻呵呵的再被人卖掉,所以当我知道阳寿无多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秦南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后生只是脸冷,其实性子良善得很,就像一只小奶狗因为害怕被人欺负,硬生生的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冷酷的外壳。   乔渊笑了笑道:“你别看我见天儿的喊他做‘儿子’,他的脸也嫩,一副少年样子,其实他的岁数比我这具身体不知大了多少倍,我们人修修炼看灵根、看资质,资质好的修炼飞速,可是妖修,大多都是靠岁月的积累,说来也是奇怪,妖修但凡能修出人形的都是一把年纪,却大多心性单纯,只有少数老奸巨滑的,可惜后生并没有成为这种少数,如果我死了,他还不如回山里去,虽然孤单些,但没有人世的勾心斗角,我看了,他这辈子也学不来这种高难度的本事,我一死,他只怕分分钟就变成别人桌上的香肉火锅了。”   后生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呲出犬牙道:“闭嘴!”莫揭老底!   乔渊闷笑了两声,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头,后生一脸嫌弃,却没有拂开他的手。   乔渊收回手臂,看了看栾静,又道:“至于栾静,你肯定不知道,在好多年前,有一个很古老的种族叫做鬼藤族,他们世代信奉鬼王,认为鬼王会带给他们力量和保护,甚至有一种说法说鬼藤族是鬼王与活人的后裔,当然鬼藤族存在的源头已经不可考,但他们确实存在过,只是后来覆灭了。   鬼藤族为世人所惧,也为世人所憎,因为他们有一种能力,在发怒或是运力的时候脸上会出现鬼纹,每当鬼纹出现,他们的能力就会成倍增强,不论是什么能力,就像打了鸡血开了挂一样,这样说着你可能感觉不出有多么神奇,但你想一想,这世上有人擅战,有人擅谋,就像你家百里将军,如果他是鬼藤族人,鬼纹一出,战斗力呈数倍上翻,会是什么样子?”   秦南回头看了看百里青,细思恐极。   不过……什么“你家百里将军”?他刚想说话,乔渊就又接着道:“当这种不分属性的增幅落到一个族群的身上时,该有多么可怕,幸而鬼藤族人数量稀少,且没有什么野心,始终偏安一隅,在他们全盛的时候,鬼藤族几乎是无敌的,但是这样的一个族群终究不为天道所容,鬼藤族繁衍艰难,人数越来越少,他们不得不与外界通婚,这导致了他们的血脉越来越稀薄,直致完全消失。   栾静的亲生父母应该有一方祖上有鬼藤族的血脉,她也是倒霉,出现了返祖的状况,鬼藤族的孩子在小的时候脸上的鬼纹会一直存在,直到十岁左右才能够自由隐藏,她出生之后,脸上就有鬼纹,她的父母想是觉得害怕,就把她扔到了孤儿院的门口,结果,那家孤儿院也不敢捡,全当没看见。   我和后生发现她时,她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就把她捡回了家,因为有了孩子,不能再得过且过的混吃等死,就开了个镇宅捉鬼的小店赚奶粉钱,一转眼,她已经这么大了,可能是因为她是被两个大男人带大的,性子就有些大大咧咧的,整天傻乐呵傻乐呵的,心大的像太平洋,完全没有人家女孩子的细腻,我也是愁得慌。”   栾静撇嘴道:“你这是跟秦医生交底吗?你这是在趁机掀老底损我和后生,无良老板,哼。”   乔渊怪叫道:“我无良?我给你买奶粉买尿布陪你做游戏送你上学教你本事我容易么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吃了多少饭?你顿顿饭都跟我抢肉吃!我现在面黄肌瘦都是因为你!”   栾静脸上挂不住,回嘴道:“你好意思说你陪我做游戏?小时候明明都是后生变了原形驮着我到处玩!你是陪了,但你那是什么游戏?把我丢出去好几米再跑去接,要不是后生时刻看着,我早被你摔死了!再说了,吃饭抢肉那后生也抢了,你怎么不说?”   乔渊哼道:“我怎么不说?别看他瘦精精的不声不响,抢肉那叫一个利索!”   后生终于忍不住道:“你的无双筷法也是独门绝学,我和栾静怎么抢得过你?”   乔渊瞪眼道:“好啊你们俩,合起来欺负我是吧?不知道挨打疼是吗?”   栾静斜着眼睛道:“可别提挨打了,你忘了之前被后生打得满地爬的时候了?”   乔渊老脸一红,放小了音量道:“哪有满地爬……”   后生皱起眉头,侧身面对着乔渊道:“我没想打伤你……”   乔渊道:“我知道我知道,当时咱们互不相识,争抢机缘自然是各凭本事,你死我活都是寻常,何况你也没下重手,我当时是故意装的严重骗你的,你不要总惦记着这件事,又不是故意的。”   后生扭回身子,轻声道:“我让你打回来,你又不肯。”   乔渊哭笑不得的道:“不过是一件小事,又不怪你,打什么回来啊?”   后生不说话了。   秦南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对话,忍笑忍得肚子疼,他看了一眼后生,又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问道:“后生,你能……我是说你的本体能变得小一些吗?不要那么大的。”   这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但后生不知为什么,苍白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红云,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乔渊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抢着道:“能的,他能变成小小的、毛绒绒的小奶狗,特别可爱!可惜这些年他不肯变了,唉……愁的慌。”   栾静忍不住插嘴道:“你还好意思说,他不变还不是因为你?我小的时候,他还经常变本体来跟我玩儿的,还不是你,他一变成小小的,你就把人家抓起来从头撸到尾,像个变态一样到处揉,人家后生不要面子的吗?这下可好,我受你连累,也没得摸了!”   乔渊一哽,撇嘴道:“说的好像你没摸似的……我变态,你就是女变态。”   后生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离得两个变态远了些。 第41章 原来是你   秦南闷笑了一声,很是同情的看了后生一眼,又对乔渊道:“乔大师,那他们的名字都是你取的吗?”   乔渊一扬头,自豪的道:“那当然了,栾静是我们捡到她的时候,她的手心里用笔写着一个‘栾’字和出生日期,我猜着栾字应该是她的姓,就直接用了,至于名字,我算出她是个暴烈的命格,伤人伤己,又想着女孩子嘛,文文静静的好,就给她取了个‘静’字压着,没想到,她完全反其道而行,哪有一点点文静的样子?!简直是最失败的起名,至于后生,他连姓都是我帮他取哒!”   秦南惊讶道:“后姓很少啊,你怎么会想到取这个姓?”   乔渊干咳了一声,道:“这不是……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嘛,我就取了个谐音,比较有意义,哈哈……哈……”   秦南看着不停干笑的乔渊,不解的道:“第一句话?”什么开场白会以“后”字音开头?   栾静白了乔渊一眼,扯了扯秦南的袖子道:“秦医生我跟你说,我说他无良绝对没有冤枉他,他确实是取的后生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秦南摇了摇头。   栾静清了下嗓子,学着后生刚才原形时的低吼声道:“吼~”   秦南:“……”   栾静没好气的道:“知道了吧?当时后生是原形,就叫了这么一声,他就给人家取了这么个谐音。”   秦南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乔渊。   乔渊摸了摸鼻子。   秦南都有些不敢问“生”是怎么来的了,不过乔渊似是为了挽尊,辩道:“就算姓是草率了些,但名字可是很好的,‘生’字是取的生生不息,也是新生的意思,他遇到我,就是新生,难道不好?”   栾静道:“好,是挺好,不过配上那么个姓,就成了‘后生’,你怎么那么有才呢?”   乔渊嘟哝道:“后生不是挺好的么?也叫了这么多年了。”   后生想是看他被抢白的可怜,回身道:“挺好。”   乔渊立马抖了起来,得瑟道:“是吧?我也觉得挺好,栾静她是不懂得欣赏。”   栾静撇了撇嘴。   秦南低笑了一声道:“咱们店里还真是藏龙卧虎,连我都觉得自己变得不凡起来了。”   乔渊抖了抖腿,对秦南道:“你也不差,纯阴命格,你以为是白菜吗?这么说吧,我活了这么多年,总共就只见过两个纯阴命格,你说稀不稀罕?”   秦南有些好奇的道:“除了我之外,你见过的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也像我一样招鬼吗?”   乔渊挠了挠眉角道:“那可就不知道了,算算时间的话,距离现在好有二十多年了吧?当时他还是个小娃娃,都没过百天的样子,我当时第一次见到纯阴命格,还挺稀奇的,怕他出了六个月就夭折了,还送了块玄灵玉佩给他,之后就没见过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万一人家没听我的,把玉佩扔了,再没有别的机缘,那现在肯定没了。”   秦南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愣愣的道:“玄灵玉佩?”   乔渊道:“是啊,也是那孩子运气好,我之前逛古玩市场淘来的,那卖主不识货,不知道它的好处,让我捡了个漏子,最后便宜了那孩子。”   秦南忍不住笑了一声,轻声道:“那玉佩碎了。”   乔渊道:“那完了,玉佩一碎,那孩子可危……不对,你怎么知道?”   他回头看了看秦南,总是懒洋洋的眼睛也睁大了。   秦南笑道:“你算算年纪。”   乔渊眨了眨眼睛,惊讶的道:“是你?”   秦南道:“既然纯阴命格如此稀少,玄灵玉佩也不是随处可见,我想应该不会是别人了。”   栾静也凑过来道:“我的天,这缘份……这算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   旁边一直安静的百里青皱了皱眉。   后生道:“不要乱说。”   栾静看了看百里青面色,清了清嗓子,不说话了。   秦南笑道:“乔大师,没想到你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从小到大,一直听我妈跟我说,我刚满月不久时,遇到了一个高人,看出我的纯阴命格,送了我玄灵玉佩,我才能平安长大,她还跟我仔细描述了你的样貌年纪,让我一定要牢牢记得这件事,万一将来能遇到,要好好报答人家,她最遗憾的,就是没能问出你的名字,也没要到你的联系方式,没法子报恩,可惜她说的太抽象,我又一直以为过去了这么些年,那位高人肯定已经是一个中老年的样子,完全没有联系到你的身上去。”   乔渊摆手道:“我也就是顺手,我刚得了玄灵玉佩,就遇见了你,当时我还在想,这就是这个孩子的机缘,是这个孩子命不该绝,正好那时候我才捡到栾静,第一次养孩子,正是父爱爆棚的时候,看见小孩子就想多看几眼哈哈。”   秦南轻叹道:“玄灵玉佩保了我二十几年,又为我挡了一灾,可惜它碎了,我还记得那天,我休假,跟人约了去博物馆参观,在路上的时候,遇上了车祸,人没事,玉佩却碎了,我到了博物馆,看到了将军生前用的长刀,它虽然被放在陈列柜里,但依然寒光凛凛,让人望而生畏,我正看着,长刀突然倒了下来,打破了陈列柜,我下意识的去扶了一把,没想到将军的魂魄一直被困在长刀里,阴差阳错的被我带了出来。”   他苦笑了一声又道:“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了每天见鬼的日子,见到现在,都麻木了,好在有将军在,我虽然天天能见鬼,但它们并不敢靠近我,若是没有将军,我只怕早在玉佩碎掉的那天晚上就被撕碎了。”   乔渊笑道:“秦医生,我跟你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是纯阴命格,身处阴阳交界,双目通灵,天生招鬼,这本是极倒霉的一件事,但你气运极盛,刚满月时遇到了我,玉佩碎掉的当天又救下了百里将军,这都是你命不该绝才会有的机缘,也或许,是天道给予你的弥补。”   百里青认同的点了下头。   栾静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此时又插嘴道:“那这么说,有了秦医生,咱们这次肯定也能逢凶化吉,平安脱身的是吗?”   乔渊点头道:“肯定能的。”   秦南站起身道:“咱们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出口。”   乔渊也起身道:“希望不大,帝王陵墓,断龙石一落,那就是四面封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就连宣翎帝都没法子。”   秦南点头道:“也是,但凡有办法能出去,他一定会去找和壁。”   栾静也站了起来道:“尽人事吧,总得找一圈儿才能死心,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后生也点了点头。   几人分散开,在陵墓中进行地毯式搜查,果然全都一无所获。   秦南苦笑道:“看来我剩下的好运气都用来遇见将军了。”   栾静道:“要不然乔老大你先筑基,等你筑基成功了,用你的火把这断龙石给融了。”   乔渊哭笑不得的道:“你在开玩笑吗?这断龙石有两米厚,打碎倒是可能,但融掉?你以为筑基是飞升吗?”   栾静道:“那现在能有什么法子?人家皇帝都说了,强行打碎这断龙石,咱们就得永远被埋在这山体里,万一你融得掉呢?只要能在中间弄出个洞来,咱们能爬出去就行,你的紫炎天火不是很厉害吗?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后生也道:“死马当活马医,不如试试。”   乔渊道:“我跟你们说这是不可能的。”   秦南道:“不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尽力一试吧。”   乔渊叹了口气道:“行吧,不过我跟你们说,这个可能性真的太小,我的紫炎天火是异火不假,但我修为尚低,根本没法子发挥出它的威力,我又不是没筑过基,它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心里清楚的。”   后生道:“反正现在穷途末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尽力一试。”   乔渊只得放出一个灵石箱子,在地上摆出一个聚灵阵来,端坐在阵中央道:“先说好啊,到时候我融不了,你们可别埋怨我没用。”   百里青道:“不会,你要静心。”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   乔渊点了点头,敛了神色,闭上了眼睛。   几人背对着聚灵阵站成一圈给乔渊护法,过了很久,秦南突然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们欠考虑了,万一那宣翎帝又出来了怎么办?”   栾静听他一说,也沉下了脸色,遥遥看了那帝王棺一眼,迟疑的道:“不能吧?”   百里青道:“应该不会。”   秦南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后生回头看了双目紧闭,额头已经沁出细汗的乔渊,道:“嗯。”   秦南道:“做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宣翎帝居然这么厉害,连将军都制他不住。”   栾静道:“这里是帝王陵,还是一个巨型的聚阴阵,他是阵眼,这里是他的主场,如果出了这里,他就没这么厉害了。”   秦南看了看帝王棺,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果咱们出得去,就把和壁挪过来,让他们在一处吧。”   栾静和后生都点了点头。 第42章 你很臭   杜安山的上空,渐渐聚起了厚厚的云层,墨云不断的翻滚着,好像天要压下来了一般,天色黑沉沉的一片,凉风裹着树叶飞旋着,好像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天崩地裂的样子。   临时营地的专家们聚在一起,有些惊骇的看着不正常的天象,议论纷纷。   专家们的头发都被风吹得像风筝一样四处飞舞,金秘书艰难的用手扶着眼镜,用胸腔里能发出来的最大的音量喊着:“请大家先到帐篷里去避避风!”   他已经尽力在喊了,但是风很大,他只是一个文人,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四周都是乱哄哄的。   一个助手趴到他的耳边,大声道:“金秘书,这是怎么回事?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大晴天,刚才也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像天要塌了似的?”   金秘书手抓着眼镜腿,也大声回道:“老天爷要翻脸,谁能管得了?快帮我组织大家进帐篷!”   那人却没有走,只是又看了看天,道:“金秘书,你说,是不是因为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说着,示意着古墓的方向。   金秘书神色一沉,大声道:“胡说什么?!”   那人面露恐惧,也大声道:“金秘书你看,这些像要塌下来一样的云层都是奔着那边去的,是以那边为中心的!只有咱们这片儿有,市区那边还是晴的!金秘书,这事儿太邪门儿了!要不然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金秘书怒声道:“胡说八道!不要在这里疑神疑鬼的动摇人心!还不去请专家们进帐篷躲风!”   他骂走了助手,自己看着古墓的方向,面色也是沉重。   好在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云开雾散,就像云层的突然聚拢一样突兀。   刚才还黑得好像要世界末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云层便散得干干净净,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那助手站在阳光下,喃喃的道:“太邪门儿了……”   古墓里,乔渊睁开了眼睛,眼中神光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   栾静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道:“乔老大,你是打算把宣翎帝熏得活过来吗?”   乔渊坐在原地,身体表面浮出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污渍,简直臭不可闻。   后生脸上带着些笑意,语气轻松的笑话他道:“你很臭。”   秦南见他的神情,知道这是筑基成功了,不禁松了口气,也有了心情笑道:“这是什么啊?排毒吗?”   乔渊掐了个净身诀,清理了身上的“臭壳”,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脖子道:“还是秦医生有见地,炼气期的修者还没有脱离凡人的范畴,只有筑了基,才算是真正迈进了修仙的门槛儿,凡人没有辟谷,每天吃五谷杂粮,身体自然沉重污秽,冲击筑基,也是一个洗骨伐髓的过程,说是排毒倒也贴切,不过是排得彻底了些,我自己都觉得身上轻了几斤。   不过,刚才外面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等咱们出去,他们少不得要问话,你们只管说什么也不知道就行。”   秦南道:“什么意思?”   乔渊道:“生死病死,是人生伦常,修者与天争命,乃是逆天而行,每突破一个境界,都会引起天道震怒,甚至降下雷劫以示惩罚,筑基期虽然没有雷劫,但也会引起天象变化,咱们在这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但外面,只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里是帝王陵,敞着门口都进不来人,本就是个神神叨叨的地方,天象变化以这里为中心,难免会让人多想,不过反向去想,也亏得这里是帝王陵,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不是吗?咱们只推说不知道就行了。”   几人都点了点头。   后生的关注点显然跟别人不太一样,他皱眉道:“你说凡人才不辟谷,而筑了基就是迈进了修仙的门槛,你现在已经筑基了,那你以后,就不吃饭了吗?”   乔渊一挑眉稍道:“不吃饭不就省粮了?少个人跟你抢肉吃还不好?”   后生想了想,道:“我把肉让给你吃,再不跟你抢,你吃吧。”   乔渊哈哈一笑,两步上前,双手齐上,把后生的头发揉得像个鸟窝一样,喜滋滋的道:“就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放心,筑基之后可以辟谷,但吃些东西,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还是行的,筑了基,是质的飞跃,一些五谷杂秽便奈何我不得。”   后生顶着一头乱发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道:“不要抢我肉吃。”   乔渊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哦不,小狗。   栾静突然爆笑出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秦南跟百里青对视一眼,也笑了出来,就连百里青的脸上也带着一点笑意。   后生似乎也觉得自己前后不一致不太好,生硬的转回身走向之前被他扔到一边的登山包道:“饿了,吃饭。”   后生说是不要跟他抢肉,但分发食物的时候,他还是第一个把一只水晶猪蹄递给了乔渊。   栾静撇嘴道:“喂,后生,太偏心了啊。”   后生低下头,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鸡爪子递给了她。   栾静:“……”说你偏心你还真偏心啊,给他的是猪蹄,给我个鸡爪?   后生见她面色不好,又拿出一个鸡爪递了过去。   好吧,一个鸡爪摆不平的事,就用两个鸡爪来摆平。   栾静愤愤的接过鸡爪,坐到一边去啃了。   秦南不像他们那样无肉不欢,特地要了一个面包,后生以己度人,觉得一个面包吃下去,比吃了一颗大枣顶用不了多少,给他别的他又不肯要,便强塞给了他一根香肠才做罢,肚子里没点肉食,怎么能顶饿?   秦南临出发的时候想着这一趟不是春游,要轻装简行,只在包里准备了一些压缩饼干和水,但这东西干巴巴的实在不招人待见,乔渊嫌弃的把他的饼干通通倒进了后生的大包里,拿了别的食物来给他吃,那些饼干被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现在估计已经被翻到最下面去了。   给别人发完,后生自己也掏出一个猪蹄,撕开包装一言不发的开始啃,啃了几口,又掏出两个卤蛋扔给了栾静。   栾静接住了,美不滋儿的吃了。   秦南打算把自己的香肠给百里青“吃”,但百里青居然表现出了很明显的嫌弃,并不肯对那根香肠做任何事,秦南哭笑不得,只能自己吃了。   几人吃完了东西,收拾了垃圾,等着乔渊大显身手。   乔渊无奈的道:“先说好了啊,不成功可不要怪我。”   栾静道:“不怪你不怪你,我们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你只要把断龙石中间烧得脆了,打出一个能爬出去一个人的洞就行了,不把断龙石整块击碎,墓应该不会塌。”   乔渊点点头,道:“我试试吧。”   他抬起手,并起两指,一缕细细的淡蓝色火线打到了断龙石下方距地面大概一米的地方。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乔渊的额头上见了汗,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后生道:“停一下,你需要休息,我去试试能不能打破。”   让众人失望的是,那断龙石已经被烧的离得好远都觉得热浪扑面,却依然坚不可摧,他们又不敢对这个断龙石用太暴力的手段,免得被永远的埋在这个山体里面。   乔渊叹气道:“我就说,根本不行。”   栾静失望的靠着墙根儿坐了下来,手支着下巴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咱们的食物就算省着吃,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秦南抬头看着周围道:“我们不用省着吃,这里的氧气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几天的。”   栾静一愣,道:“对啊,僵尸们已经死了,不用呼吸,也用不着氧气,可是我们要啊,这里封得这样严实,用不了多久,氧气就没有了,难道我们真的会被活活的困死在这里么?”   秦南也走到墙边坐下道:“我们还是尽量减少活动,多坚持一会儿吧,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转机。”   百里青一言不发的坐在他的身边。   乔渊和后生也坐了过来,几人又在墙边坐成一排。   后生垂着头坐着,突然抬起头来对乔渊道:“乔老大,我……”   乔渊正在四处观察,想着能出去的途径,闻言回头道:“怎么了?”   后生看着他,道:“我……”   乔渊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怎么了啊?有话就说啊,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后生憋了半天,最后却又垂下头去道:“没事。”   乔渊又问了一句,后生却只是摇头,连话都不说了。   乔渊顺了顺他的头毛,笑道:“唉~孩子大了,有小心事啦。”   后生扫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我比你还老呢。”   乔渊邪笑道:“少年,你是要跟我比年纪吗?难道你忘了我转生前就有多大岁数了?”   后生小声道:“那不算。”   乔渊无语道:“那都是阅历,怎么就不算了?”   反生固执的道:“反正不算。”   乔渊乐呵呵的道:“好好好,不算不算,你赢了。” 第43章 他怎么出去的?   栾静手抱着膝盖,轻声道:“乔老大,我们会被困死吗?”   乔渊微笑道:“不会,你老爸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栾静罕见的并没有反驳这句“老爸”,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道:“其实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出不去我也不怕。”   乔渊拍了拍她的手道:“傻姑娘,我连滚带爬的把你养这么大可不容易,不会让你有事的。”   栾静抱住了他的手臂,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乔渊像哄小孩儿一样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两只眼睛一刻不停的四处转着。   后生看了看他们,也默默的往乔渊的身边挪了挪。   乔渊发觉了他的动作,并没有厚此薄彼,伸手把他的脑袋也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后生面露嫌弃,却没有反抗。   秦南一条腿平放,一条长腿支了起来,一条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侧头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突然间,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凉意,一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的身上又套上了一层青光壳。   他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将军大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动不动就把他整个人都“包”起来的爱好了?   这时,他听到百里青低沉的声音道:“你不要怕。”   好像自从认识百里青,他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怕”。   秦南心里一暖,忍不住微笑道:“我不怕,你还在这保护着我呢,我怕什么?”   百里青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南把目光转到一边像千层饼一样叠在一起的僵尸们,轻声道:“果然人的适应性是最强的,前不久,我还因为看到一具僵尸而吓得睡不着觉,现在旁边守着一摞儿,却还能若无其事的谈笑风声,这都是你给我的底气,将军。”   百里青又“嗯”了一声,声音更轻了些。   秦南笑了笑,刚把目光转回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快的又把目光转了回去,沉沉的盯着那些僵直的尸体,喃喃的道:“不对。”   百里青道:“怎么了?”   乔渊看了过来。   秦南看了看那一摞僵尸,又看了看和壁的石室门,沉声道:“咱们进来的时候,这中心墓室是封着的,是乔大师破了门上的阵法才打开的。”   栾静道:“是啊,怎么了么?”   秦南道:“咱们走的这一路,各处阵法、通道,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栾静理所当然的道:“没有活人走进过地宫深处,机关阵法自然不会被动啦。”   秦南看着她,道:“那和壁,是怎么出去的?”   栾静愣住了。   乔渊也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了和壁的石室门。   秦南道:“我们都见过和壁,他跟这些后妃和道士们一样,根本没有神智,只剩下僵尸的本能,难道他会破开阵法走出去么?不说别的,就那一条机关通道,乔大师说地上布了六阳阵,一步踏错,就会被穿成筛子,我们也验证过了,和壁的身上并无任何伤痕破损,难道他也会像我们一样,一步也不踏错吗?”   栾静喃喃的道:“他怎么可能不走错,他连路都是踉踉跄跄,拖着走的……”   秦南道:“是啊,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和壁的石室门跟其它的石室一样,都是关着的,那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只能从外面推开,或是从里面推上,他是怎么走出来,跑到外面去的?而且还要记得把门恢复原状?   他的棺材盖是被推开的状态,他不记得合上棺材,倒记得出去要关门了?”   乔渊刷的站起身道:“秦医生说的不错,和壁能跑到外面去,一定是他的石室里有猫腻!”   几人都提起了精神,一起走进了和壁的石室,墙上的画像已经被宣翎帝取走,石室内只有一副空棺和旁边石架石台上的各种陪葬物品,一目了然,并看不出有任何不对。   几人在石室里找了一圈儿又一圈,连陪葬物品也都一一拿起来研究了一番,地上的石砖都一寸一寸的敲了,并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暗道。   秦南皱眉道:“难道是我想错了?”   百里青道:“不会,你的想法很对。”   乔渊也道:“你说的对极了,这里一定有一条直接通向外面的暗道,否则,难道和壁是凭空变出去的不成?”   后生站在石室的门后,突然道:“这里有抓痕。”   几人走过去,果然在门的背面看到了几条交错杂乱的抓痕,看着像是硬生生用手挠出来的。   乔渊道:“和壁不知为何,独自苏醒了,这石门从里面是打不开的,他在自己的墓室里徘徊了一阵子,不得其门而出,才会在墙壁上留下道道抓痕。”   秦南道:“可是,他并没有在这里徘徊太久,否则,抓痕应该更多些才是,而且这四周的陪葬物品,也就不会这么整齐,墙上原本的画像只怕也无法保存完好了。”   乔渊点头道:“是,他一定是很快打开了通道,循着本能,走出去了。”   栾静咬牙道:“再翻一遍!没道理一个僵尸都能轻易打开的暗道,我们这么多大活人却找不到!”   百里青突然道:“或许,正是因为他是僵尸,才能轻易的打开暗道。”   秦南道:“怎么说?”   百里青道:“你可记得,之前宣翎帝遍寻和壁不获,做了什么?”   秦南道:“他拿了和壁的画像,睡回棺材里去……棺材?!”   乔渊两步跨到空着的石棺前,伸手在石棺的内壁一寸一寸的摸索着,过了一会儿,他不知摸到了哪里,石棺的底部突然翻了个个儿,但只瞬间便又恢复了原状,一股陈腐的气息随着棺材底的翻转扑了上来。   秦南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乔渊从胸腔里“哈”了一声,如释重负的道:“僵尸已死,本质就是一具尸体,对自己的棺材有着本能的依恋,就像活人对自己的家一样,他找不到出口,便睡回了棺材里,可是这来回的折腾间,误打误撞的碰到了机关,将自己翻了下去。”   栾静喜道:“那咱们快出去吧,我在这里总觉得压得慌。”   乔渊笑道:“行,听我闺女的,不过下面情况不明,现在我筑了基,修为最高,就先打个头阵,下去探探路。”   后生道:“我同你一起。”   乔渊道:“不用,这通道这样窄,只能一个一个的下,我是老大,当然我打头。”   他说着,又在刚才摸到了机关处按了一下,在棺材底翻转的瞬间如同游鱼一般顺着缝隙滑了下去。   后生忍不住上前一步,刚要去按那机关,便听到棺材底被人敲了敲,两短一长,是他们之间表示“安全”的暗号。   后生也在棺材板儿上敲了两下,示意他退开些,伸手按下机关,在石板翻转一圈又要合上时,徒手……将它撑住了。   秦南不由得张开了嘴巴,这力气,真不是盖的。   棺材板儿合不拢,便露出了乔渊的脸,他站在下面,抬着头,手心里托着一团蓝中带紫的火苗,看见后生撑住了棺材板儿,便道:“下面什么都没有,很安全,你们俩先把秦医生送下来,我在下面接着,小心些,不要扔,这下面没有搭脚的地方,别把人摔着了,人家是书生,是文人,不像你们一样皮糙肉厚,要轻一点,知道吗?”   后生撑着棺材板,扭头道:“栾静。”   栾静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抱秦南,那个姿势,妥妥就是个公主抱,秦南吓了一跳,就算知道栾静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但到底也还是个女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如果真被人家公主抱了,这张老脸就不用要了,他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得快些,后生撑着石板很累的。”   他一面说,一面快速的走到棺材前面,两眼一闭就往下跳,速度之快,栾静竟然没有抓得住他。   乔渊吓了一跳,急声道:“很高的,你虎啊你!”   后生也是一惊,差点松了石板把秦南夹成肉饼。   然而不一般的是,没等乔渊扔了火球伸手去接,秦南已经稳稳的站到了地上,再看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套上了他的“青光战甲”。   怪不得以栾静的身手都没能抓住他,好吧,忘了他也是有外挂的人,青光战甲一套,不但能手撕泥俑,还能手撕宣翎帝呢,跳个坑儿算什么。   后生在上面问道:“没事吗?”   乔渊抬头道:“没事,你们也下来。”   栾静随后跳了下来,接着是后生,他的身上,还背着那个装食物的包,只不过瘪了很多。   通道里面漆黑一片,又很窄,只有一人多宽的样子,都容不得两人并行,乔渊举着火球走在前面,栾静第二,秦南第三,后生收尾,速度不算快的向前走着。   秦南掏出手机想要帮忙照明,发现已经没电了,他的手机待机时间是两天左右,临走时手机刚刚充满电,这说明他们进到这座古墓里至少已经两天了,只是这地宫里面暗无天日,有种山中不知岁月的感觉。 第44章 会带他出去么   栾静走着走着,突然道:“乔老大,你不是说断龙石一落,所有通道都封死,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吗?这里怎么会出现一条连宣翎帝都不知道的密道?难道那皇帝是骗我们的?不应该啊,他应该比我们还着急出去才对。”   乔渊道:“他当然不会骗我们,他是皇帝,讲究‘君无戏言’,要么不开口,开口就不会满嘴跑火车,这是属于王者的骄傲,不屑于骗人的,况且就像你说的,和壁就在外面,难道他不想出去找他吗?骗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他是真不知道。”   栾静道:“那就奇怪了,皇帝的陵墓构造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吗?”   乔渊笑道:“他自己的陵墓,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构造?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条暗道跟这座陵墓的风格很有些格格不入吗?”   栾静想了想道:“就是窄了些、黑了些。”   乔渊道:“对喽,宣翎帝是皇帝,这里是帝王墓,自然要有皇帝的排场,整座地宫所有的地方都讲究恢宏大气,哪怕只是一个空殿中最普通的石柱,也是雕刻精美,尽显奢华,唯独这条暗道如此寒酸,这说明,这条暗道并不在陵墓整体格局的计划之内。”   栾静不解道:“为什么?没明白。”   百里青道:“帝王陵是皇帝最后的归处,是何等的机密所在,建陵需要大量的人工,可是人多嘴杂,难保不会泄露出去,是以一旦陵墓建好,建陵的工人都是难逃一死,为皇帝建陵,是一个必死的差事,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有一些聪明人看得出自己的结局,定然会想尽办法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   栾静道:“就是这条暗道?”   百里青道:“或许。”   乔渊道:“能建这种机关遍布的陵墓的工人,对于机关术术肯定也是懂得一些的,他们选择一个让人不敢轻易查看的位置,暗中挖了这条通往外界的密道,在陵墓即将建成之时躲进去,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后,再偷偷跑出去,隐姓埋名,就算是捡了一条命,而让宫中的人不敢随意乱碰的地方,非这些贵人的棺椁莫属,帝王棺本是最好的选择,但它在高台之上,难以下手,而且当时的人对皇帝会有天然的敬畏,就算不架在高台,估计也没人敢碰,而剩下的这些贵人中,和壁最受宠,宫人轻易不敢亵渎,所以这主意,自然就打到他的棺材上来了。”   栾静道:“所以这密道是直通向外面去的?”   秦南道:“不,和壁是陵墓入口被打开之后才出去的,说明这条密道并没有成功打通连到外界,出口一定还在地宫之中。”   乔渊点头道:“对头,闺女,你什么时候能学着点秦医生,多看多观察,多长点儿心?”   栾静撇嘴道:“发现一条密道,能出去就得了呗,你们都快要把当时的事情还原了,累不累啊?我可不耐烦想这个。”   乔渊无奈的道:“傻姑娘,你就心大吧,今天若不是秦医心思缜密想到了关窍,咱们说不好就真的要给宣翎帝陪葬了,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什么都懒得想,再碰到这种情况还能有活路么?”   栾静不在意的道:“这不是有你和秦医生呢嘛?这种费脑子考验智商的事就交给你们,我就听吩咐,指哪打哪就行了,你看我什么也不想,现在不一样跟着你们出来了?”   乔渊无奈的笑道:“你呀你呀,你就懒吧。”   秦南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说着话,心里却一直在估算着陵墓入口到中心墓室的距离,留意着脚下走过的长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刚想说话,便听百里青道:“快到了。”   乔渊和秦南同时“嗯”了一声。   栾静眨了眨眼睛:“什么快到了?”   乔渊回头看了她一眼,“噗哧”笑了一声,把栾静笑得云里雾里。   跟在后面的后生始终不发一言,若不是秦南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知不觉的跟丢了。   果然,他们又往前走了不远,面前便出现了一堵石墙,乔渊伸手一推,很容易的就推开了,他迈步走了出去,迎面就是夜明珠柔和的光线,和不远处无比乖巧的站着的几具僵尸。   其余几人也走了出来,栾静看了看周围,惊讶道:“这里是……入口?”   乔渊点了点头。   栾静道:“若按你们所说,那几个聪明的工人密道挖都挖了,怎么不干脆挖到外面去?”   秦南道:“那时候并没有先进的测量方位的工具,人在黑暗的地底,很容易迷失方向,挖来挖去挖回原点都有可能,更何况他们在官方的眼皮底下挖密道,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能把密道挖到这里,已经是误差极小的了。”   栾静道:“所以并不是他们不想挖出去,而是难度太大,出现了误差?”   乔渊道:“就像你说的,他们没有理由把密道口开在这里,那不是二傻子吗?所以八成是出现了误差,其实秦医生说得不错,他们能挖到这里,已经是很了不起的高手了,若是要你来挖,一定会在地底不停的转圈儿,要知道当人的视觉被蒙蔽,方向感就会出现偏差,就比如如果把你的眼睛捂住,你很难走出一条直线,很容易走偏到一边一样。”   后生道:“既然如此,那些工人一定没能走出陵墓,逃出生天。”   乔渊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站在洞口的几具僵尸道:“或许,就是他们几个,他们躲在密道里,外面有人的时候不敢出去,外面没了人,陵墓就被封死出不去了,最后活活被困死在了这里,所以他们衣着完整,体表也没有致命伤痕,不是被官家杀掉灭口的,一番挣扎,最终也没能改变结果,也是可叹。”   栾静道:“现在倒是便宜了我们。”   乔渊道:“是啊。”   后生看着几个灰扑扑的僵尸中那醒目的一袭红衣,开口道:“既然我们找到了通道,就把和壁送到宣翎帝那里去吧。”   乔渊刚要点头,突然神色一凝,百里青迅速将秦南包裹住,道:“不必了,他已经来了。”   栾静道:“谁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他们刚刚推开的石门再次传来摩擦声,一身明黄龙袍,面色雪白、双眼乌黑的宣翎帝走了出来。   栾静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乔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千年尸王的举动。   宣翎帝并没有理会他们,他直直的奔着一身红衣的和壁走去,走到近前,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抬手揭掉了他额头上的符纸。   和壁得了自由,还不等抖起来,就被尸王的气息压制得比被符纸镇着时还要乖巧。   宣翎帝微低着头,看着比自己矮小了些的和壁,仿佛静止了般一动不动,他不动,和壁更不敢动,两只僵尸戳在那里对对站,扮雕像。   过了良久,宣翎帝才抬起手,动作极轻的把僵硬呆滞的和壁抱进了怀里,就好像在抱着最最心爱的珍宝,可惜珍宝毫无神智,只是呆滞的由他抱着。   其实和壁现在的样子,真的跟“好看”之类的词沾不上边儿,他双目浑浊,面色是灰败的青白,长发乱蓬蓬的,虽然不像埋在土里的僵尸那样灰头土脸,但也干净不到哪去,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唯一的优点也就是身形纤瘦挺拔,光看背影倒是挺诱人的,可惜是个“回头杀”。   现在的他别说跟画像上的美男子相比,就算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丑男,都能甩他十条街,可宣翎帝那温柔的动作、珍视的神情,仿佛在他面前的依然是那个绝世大美人一样。   栾静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宣翎帝的生魂被困在身体里,神智未消,带着满腔爱意拥抱千余年不见的爱人,奈何佳人的魂魄只怕早已经不知在奈何桥上走了多少个来回,如今被他小心翼翼的拥在怀中的,不过是一具古老的、无知无觉的尸体罢了,这世上早已经没有和壁,可宣翎帝却依然活在从前,只能说是可悲可叹。   宣翎帝似是听到了她的叹息,抬起了头来。   栾静的身体一僵,乔渊伸手把她扯到了身后,直面着宣翎帝。   宣翎帝双手依然小心的拢着和壁,声音嘶哑的开口道:“尔等为何还不离开?”   乔渊道:“皇上,陛下,你已经醒了,会带着你的和壁公子出去走走么?”   宣翎帝看着他,没有说话。   乔渊又道:“陛下一睡千余年,世间沧海桑田,宣朝早已经覆灭,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再也不是你的天下了。”   宣翎帝沉沉的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这里是帝王陵,宣翎帝已死,朕……我如今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天下于我,已经毫无意义。”   乔渊又道:“我知道陛下现在只想和和壁在一起,可是你们的情况你也清楚,如果离开这座古墓,只怕非是幸事。”   宣翎帝似是有些讥诮的道:“这座陵墓已为世人所知,我们留在这里,就能得到安宁了吗?不消多少时日,我的帝王棺都会被人抬走,财帛动人心,我要杀多少人,才能守住这座墓呢?” 第45章 太好忽悠   乔渊一哽,好像确实是这样,帝王墓啊,上面不可能放弃挖掘探索的,这是人家的地盘,皇帝留在这里,怎么可能容忍生人入侵,进来的人只怕都是有来无回。   他清了清嗓子,道:“那陛下你,是怎么打算的?”   宣翎帝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语声缱绻的道:“慕风(和壁,字慕风)从前曾对我说,渴望能过上几日老百姓的日子,没有前朝,没有后宫,只有我和他。”   乔渊道:“所以你想带他出去过‘老百姓的日子’?陛下,恕我直言,你的慕风已经逝去,现在在你怀里的,不是渴望平凡的和壁公子,而是一具没有神智的僵尸,如果出去了,只怕是祸非福。”   宣翎帝并没有他们想象中被戳破了幻想的暴怒,反而很是淡定的道:“不,他还是他,是我将他藏起来了。”   乔渊:“……”算了,真相往往使人痛苦,宣翎帝不愿醒来,他又何必一定要揭人家的伤疤呢?   宣翎帝看了看他道:“我知道你是修仙者,不是普通人,你担心我出了古墓,会为祸天下,但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既不想称霸天下,也不用生啖人肉,只愿得一方静土,让我和他能抛却一切,过几日安生的日子,我曾为人君,自是一言九鼎,只要旁人不来挑衅于我、欺我慕风,我绝不会与他人为难。”   看来之前后生把和壁像小鸡仔一样拖着走的事一定不能泄露给这个皇帝知道,几人心中同时决定。   乔渊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是陛下的真实想法,毕竟在这座陵墓里,陛下就是绝对的主宰,如果想要解决我们这个麻烦,直接杀了我们就是,犯不着与我费这个口舌,我不想阻止陛下完成和壁的心愿,但是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同了,陛下带着和壁,只怕不好生活。”   宣翎帝皱眉看着他。   乔渊解释道:“太多年过去了,外面早已经不是陛下所熟悉的样子,而你们的外貌……现在也有些异于常人,去到俗世,只怕会寸步难行。”   宣翎帝沉沉的看着他道:“你依然要阻止我,要我们留在这里?”   乔渊摇头道:“不,诚如陛下所言,这里已经不再是安静的所在,陛下留下来,也得不到安宁,不如……跟我走。”   宣翎帝依然看着他,似是拿不准他的用意。   乔渊笑了笑道:“陛下也看到了,我们几个开了一个小店,主营镇宅捉鬼什么的,一屋子里几乎都是异类,相处非常好,陛下如果有意与和壁公子体验一下俗世生活,不如先到我的小店里落脚,等到熟悉了环境,再天高海阔也不迟。”   宣翎帝道:“无故相助,必有所求,你的目的是什么?”   乔渊轻笑了一声道:“陛下是人君,统治八方,城府非是我等所能相比,还怕我会诓你吗?陛下醒来,遍寻和壁公子不得,虽然和壁并不是我们放出去的,但断龙石会落下,阻了陛下寻找和壁的路,我等却是难辞其咎。   若是旁人,只怕会立刻杀了我们泄愤,就算我和百里将军联手,杀我们会很麻烦,但也并非不可能,何况你还有那些僵尸手下做帮手,胜算也更大了些,可陛下却平息了这一时之怒,回到帝王棺中静观其变,若是我等找不得出路,自会生生困死在那里,也省得陛下动手,若是找到了,我们几个自然就是那不用白不用的开路卒子。   陛下刚刚苏醒,便能在第一时间行一步而思百步,行事滴水不漏,我若想骗你,岂不是自处其辱?更何况,出了这古墓,陛下若想自去,我等也留不住你。   我说过,我们开了个小店,偏安一隅,我们大家都是知根知底,一屋子人都是异类,谁也不用嫌弃谁,陛下想要安宁,我那里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去处,而我也能得陛下这个助力,有陛下坐镇,虽然我们没有笑傲天下的野心,但至少无人敢欺,这是双方共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宣翎帝微微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又抬了起来,直视着秦南身后百里青的虚影,暗哑着声音道:“百里将军……你到底是谁?”   百里青沉声道:“在下,百里青。”   宣翎帝似是有些惊讶,微微歪了下头,试探的道:“西北天关,银风白羽,前朝第一名将?”   百里青道:“第一名将不敢当,只是尽了当尽之责,一生无愧。”   秦南不由自主的抬了抬下巴,骄傲得很,这世上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一生无愧”?不说别人,面前的这个皇帝肯定就不敢这么说,果然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谁也比不上。   宣翎帝道:“百里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青言简意赅:“因缘际会。”   宣翎帝抿起唇,沉默了很久,可惜他脸上没有表情,从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中,也实在看不出此刻是个什么情绪。   秦南不禁想到,他们这些身居高位者,表情管理是真·炉火纯青,不管他们心里在转什么念头,在表面上都休想能看出一丝一毫。   其实他挺佩服乔渊的勇气,这人真是艺高人胆大,连皇帝都敢招揽,就不怕人家翻脸把他们都团灭了么?不过奇怪得很,自从宣翎帝走出来看到和壁时开始,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很多,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戾气都消失得差不多了,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只可惜,他的爱人已经死了,这么一想,也挺心酸的。   他现在越发的好奇,既然如此舍不得,当初怎么忍心让和壁年纪轻轻的就给他陪葬呢,爱一个人难道不是盼着他好吗?还是帝王之爱就是这样霸道?   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没转完,便听宣翎帝道:“好,我答应。”   秦南愣了一下,与栾静和后生对视了一眼,三脸懵逼,这就答应了?这皇帝也太好忽悠了吧?还不如他坚持的时间长。   乔渊却是知道,宣翎帝会这么容易相信他,是因为百里青的存在,弘朝在宣朝之前,宣翎帝对这位前朝第一名将想必并不陌生,试问哪一个皇帝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将军呢?百里青一生为国征战,赤胆忠心,相比与自己,宣翎帝一定更信任百里青,当初秦医生会答应兼职,不也是因为百里青么?啊,将军真的是块宝啊,简直就是活招牌一样的存在。   他脑子里转着念头,脸上一派诚恳之色的笑道:“那好,咱们这就走吧,哦对了,陛下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么?要是有,咱们就回去取一趟。”   宣翎帝道:“不必,这世上早已经没有宣翎帝,我今日踏出这里,与这帝王墓便再无瓜葛。”   乔渊不禁竖起拇指道:“说得好,那就走吧。”   秦南两只手来回比了比道:“就这样……出去么?”那些专家们看到古墓中的皇帝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会吓死的吧?   乔渊还没有答话,便听宣翎帝道:“等等。”   宣翎帝说完便低下头,动作轻柔的吻在了和壁的唇上。   秦南:“……”   栾静:“……”所以这是要亲一下再走?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思想太简单、太不纯洁了,只见宣翎帝捏开了和壁的牙关,将一个带些微光的东西渡了过去,同时将手按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和壁的心口处光芒一闪,就好像有什么屏障被打破了,他整个“人”都是一颤,本来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如同宣翎帝一般漆黑一片,脸上的青白之色褪去,变成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喉咙深处也开始“格格”作响。   栾静目瞪口呆,喃喃的道:“这是什么?魔仙变身吗?”   乔渊扯了她一下道:“别说话,说了让你少看动画片儿!”   这时宣翎帝退开两步,双目紧紧的盯着和壁。   和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抱住头,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模糊的字眼:“崇……云……”   宣翎帝的表情管理彻底失败,他那张雪白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他上前一把将和壁抱在怀里,嘶哑的道:“风,我在这里。”   和壁微微张着唇,又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呻吟,宣翎帝一直搂着他,两只手在他的背上胡乱的拍着。   过了一会儿,和壁又叫了一声:“崇云……”相比之前,这一声要清晰得多,之前那句除了宣翎帝,谁也没听清他发出的那两个音节是什么,这次能听得清了。   宣翎帝把他抱得更紧,再次应了一声。   栾静这回没敢说话打扰人家小情侣,只是向着乔渊眨了眨眼睛,乔渊传音解释道:“宣朝国姓是朱,崇云是宣翎帝的表字。”   栾静又眨了下眼睛,这个称呼再一次证明了和壁果然不只是受宠而已,这妥妥的是真爱啊,皇帝的表字他张口就来,宣翎帝还是一幅好高兴的样子,她敢肯定,正宫皇后肯定是没有这个待遇。 第46章 不死之身   秦南看了看自家大将军,也是一脑袋问号,看这和壁公子的样子,是要恢复神智的节奏,到底是什么情况?刚才宣翎帝还说和壁没有走,而是被他“藏起来了”,他还以为这是宣翎帝无法接受爱人消逝的事实在自欺欺人,没想到,这居然就是字面儿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和壁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脸色雪白眼睛乌黑的宣翎帝,抬手轻抚上他的脸道:“崇云,你……”   他的手抚在宣翎帝雪白的脸上,漆黑的指甲显得更加醒目,他看着自己的手,微微张开了唇。   宣翎帝抬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别怕,我们都是一样的,当初不是说好了么?”   和壁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又道:“你说,我们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宣翎帝道:“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顺利醒来,现在也在一起,从现在开始,我不皇帝,你也不是和壁,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旁人。”   和壁点头,伸手抱住了宣翎帝的腰。   宣翎帝低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和壁这才转过头,看见乔渊等人,脸上露出些许戒备。   宣翎帝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和壁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百里青,又垂下了眼睛,点了点头。   宣翎帝这才握住他的手,走了过来,与乔渊等人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其实也就是让和壁认认人,至于和壁这个人,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   栾静来回看了他们几眼,忍不住道:“陛下,和壁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宣翎帝道:“既然决定相伴而行,大家便是朋友,诸位日后,唤我表字既可,不必尊称。”   栾静干笑道:“不太好吧,这不是大不敬么?”   宣翎帝道:“自我入棺之时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宣翎帝,现在,我只是朱崇云,怎会大不敬?”   栾静:为什么这位大佬好像对皇帝的身份完全没有留恋的样子?   她又笑了笑道:“那……朱……先生,他……”   朱崇云也不隐瞒,直接道:“道长云晓精通阵法,他在慕风的身上画了锁魂阵,将他的魂魄锁在了身体中沉睡,我在聚阴阵眼中沉睡千余年,魂魄难散,尸王丹已成,我解开他身上的锁魂阵,再将一半尸丹精元渡与他,自可让他恢复神智,道行精深。”   和壁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缱绻。   乔渊目光复杂的道:“所以这帝王陵整体建成了一个巨大的聚阴阵,并不是因为云晓失误,而是你故意为之?怪不得你亲自下旨点名让和壁陪葬,原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与和壁公子一起成为另一种形式的不死之身?”   朱崇云点了点头。   栾静张开了嘴巴,秦南也很是惊讶,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的眼中都写着:这皇帝别不是疯球了吧?   百里青抬头看了看外面,道:“我等入墓最少也有两天多了,再不出去,外面的人只怕会以为我们也跟那些人一样死在了这里,或许会再安排人进来,皇帝陛下与慕风公子被生人看见了不好,还是尽快离开吧。”   乔渊道:“嗯,百里兄说的对,咱们先回去再说。”   栾静道:“可是朱先生与慕风公子的样子和打扮太扎眼了,这么出去肯定不行。”   朱崇云闭上了眼睛,微微抬头,再睁开时,眼睛中竟然出现了眼白,和壁也学着他的样子,眼睛里不再是一片黑沉。   栾静:“……”   她眨了眨眼睛,好吧,人家是尸王,会点隐藏手段再正常不过,不要大惊小怪。   现在除了皮肤太白、指甲太黑、没有唇色之外,他们就跟正常人一样。   不过嘛,皮肤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现在的人谁不奔着白,大街上的白皮星人多了去了,最多被人羡慕一下,指甲黑也没关系,人家爱涂指甲油,又有谁能管得着?唇色嘛,实在不行弄支口红来稍微上一点色。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的皮肤颜色跟普通僵尸不同,解决了看起来最不正常的眼睛,就只有穿着打扮了,不过这个在这里解决不了,出发时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带个皇帝回去,根本没有多余的衣服,倒是多余的食物还有一些,当然还有头发,和壁的头发都长及臀下了,这年头儿女人留这么长头发的都少见,别说男人了。   乔渊想了想,道:“栾静说得也对,两位的打扮,就这样出去太扎眼了,不如委屈一下,先进我的储物袋里呆一会儿,我们去交了差,回到店里,你们再出来,好好收拾一下,便与常人无异了。”   朱崇云有了慕风在侧,格外的好说话,他侧头看了慕风一眼,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乔渊上前在朱崇云的肩膀上一拍,两人便消失了在了原地。   栾静幽幽的道:“你拿了人家的练丹炉,就放在储物袋里,这下可被抓了个现行。”   乔渊:“……”   ***   几人出了古墓,看天色,时间应该是下午,他们走到了专家们的临时营地处,远远的便看见那些专家们仨一群俩一伙儿的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乔渊看见站在一边的金秘书,大声招呼道:“金秘书!我们出来啦!”   金秘书看见他们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们还能出来一样,不过只是一瞬,他就收拾好了表情大步迎上来道:“乔大师,你们进墓两天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把我急坏了,正想组织人手去营救呢!”   乔渊可“真诚”的感动道:“古墓中地形复杂,机关重重,我们耽搁了些时间,让金秘书费心了。”   金秘书上前两步,与乔渊拉近距离,压低了些声音道:“怎么样?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乔大师可探清楚了?”   乔渊道:“那当然,我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不探清楚,哪能出来交差?”   说到这里,他故做深沉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唉,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不愧是帝王陵,里面各种机关阵法层出不穷,我们在里面这两天,差点吃了大亏。”   金秘书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的道:“怎么说?你们走到什么程度了?”   乔渊回头看了看古墓的方向,似是心有余悸的道:“那里面有无极阵、六阳阵、乾坤八卦阵、生死八门阵等等等等,一环套着一环,大小机关阵法数都数不清,简直是步步惊心、处处险境,还有一条必经的机关通道,我们差一点被乱箭穿成筛子。   好不容易进了中央墓室,不想才一进去,断龙石就落了下来,我们被堵在了里面,还要面对还有很多僵尸,金秘书也知道,断龙石一落,那墓室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又不能来硬的把断龙石打破,否则整座帝王墓都会塌掉,我们被活埋了不要紧,那可是损坏国家财产啊,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没办法,就算我们降住了僵尸,也差一点被生生困死在了那里,好在我们带的食物充足,填饱了肚子,大家伙儿费尽了脑汁,终于在氧气耗尽之前找到了一条暗道,得以逃出生天,真的是九死一生啊,唉~”   金秘书哪里懂得什么阵法,被他说的眼冒金星,但也明白他最终的意思,他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后生背着的大包,嘴里极其上道的道:“哎呀真是能者多劳,辛苦各位了,我一定会上报,给乔大师和几位小仙师请功,并申请额外的奖金!”   乔渊一听这话,脸上没了受惊吓的神情,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   金秘书道:“那乔大师你看,我们的考古队要怎么能进得去?里面既然这么危险,连乔大师都差点吃亏,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更加寸步难行了,还得乔大师指点。”   乔渊笑道:“那是自然,我既然接了这个活儿,自然会把里面的情形都跟你说清楚,免得你们走弯路,那里面是一个面积非常大的地宫,入口处就是一个凶魂阵,里面有无数凶魂,一见活人就扑上去抓替死鬼,之前的人都是折在那里,那些人的尸体我也都看见了,都散落在最外围,等到你们进去,要想着把他们抬出来,联系家属来认领。”   金秘书听得小脸儿都煞白了,声音有些结巴的道:“凶魂?替死鬼?”   乔渊道:“是,死者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痕,是魂魄被撕裂了,这种死法极其痛苦,死去后,残破的魂魄就加入了凶魂的行列,扩充凶魂阵的阵容,还挺难缠的。”   金秘书感觉身上窜起一股子凉意,有些颤抖的道:“那乔大师……是怎么过去的?”   乔渊道:“那只是最外围的防线,倒是不难过,用两张符纸贴在身上就行,一张驱邪符驱开凶魂让它们不敢近身,就算驱邪符纸不小心掉了,第二张镇魂符也能镇住自己的魂魄不会被凶魂硬生生的扯出来。”   金秘书听到他说“魂魄被凶魂硬生生的扯出来”,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勉强笑道:“那这两种符纸,乔大师能提供一些吗?” 第47章 我带你进去   乔渊笑道:“那当然,临出发的时候想着有备无患,带了好些符纸,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而且人命关天的,我也不喊平时的价钱了,就给你个卖白菜的本钱价,五百块一张,怎么样?”   栾静在心里偷笑,乔渊那符都是他自己画的,这种最普通的,黄纸朱砂都是批发来的,本钱价别说五百块,连五块都没有,偏他还一脸真诚。   金秘书脸一僵,又笑道:“好好,一千块钱保一条人命,真的是白菜价了,多亏了有乔大师在,不然我们根本就束手无策。”   乔渊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些,摆摆手道:“好说,好说。”   金秘书又道:“那乔大师刚才说,这只是最外围的防线……那里面呢?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些东西?”就知道你们这种神棍走一步路都要收钱,不如一次说个清楚,好在这是上头的“生意”,谅你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乔渊道:“别的……应该就不用了,进去的时候机关是很多,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正路的断龙石落下来了,根本就进不去,我们能活着出来是因为发现了一条暗道,直接通向入口,你们从入口处顶过了凶魂阵进暗道,直接就能进中央墓室了。”   金秘书推了推眼镜道:“不是这样的,这帝王陵有着极其重要的考古意义,进入中央墓室不是最终目的,最好还是各处都能研究一番才好,再说了,我们有爆破专家,实在不行,就把断龙石炸开。”   乔渊“大惊失色”的道:“炸断龙石万万不可,刚才我就说过了,断龙石一旦被外力强行破坏,整座帝王陵都会崩塌,永远被埋在山体里了,到时候别说是进去的人一个也出不来,帝王陵也就全毁了,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金秘书一愣,刚才乔渊说的那一大堆乌七八糟的他没听懂几句,真没注意听这个,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道:“多亏了乔大师提醒,差点酿成大祸,看来这里面真的是处处玄机,没有乔大师,我们只怕走不进去,您看,是不是能带我们走一趟?当然,这个辛苦费是不会少的。”   乔渊皱了下眉头。   金秘书忙道:“我知道乔大师已经很累了,这样,也不急在一时,乔大师和几位小仙师先回去休息,三天之后再进去怎么样?正好我也用这个时间跟上面打个报告,把乔大师的辛苦费申请下来。”   乔渊看了看金秘书,叹了口气道:“那行,谁让我跟金秘书投缘呢,那就三天后,咱们再在这里汇合,你把要进去的人数统计出来,打电话告诉我,我好准备他们的保命符纸什么的。”   金秘书连声道:“好好好,真是辛苦乔大师了,我会尽快给您打电话的。”   乔渊道:“那行,金秘书你叫两个过来做个见证,检查一下,我们就回去了。”他说着,回头招呼道:“来来来同志们把身上的包包装备都卸下来,给金秘书检查一下。”   金秘书连忙道:“唉~乔大师见外了不是?我还能信不过乔大师的为人吗?检查就不用了。”   乔渊正色道:“那可不行,人情是人情,公私得分明,咱们互相再信任,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这都是必要的章程,我们配合检查一下,金秘书也好交差。”   金秘书露出一点感激之色道:“感谢乔大师体谅我,咱们就走个过场,我回去了也好打报告,但请乔大师相信,我金某人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怀疑你们的意思!”   乔渊笑道:“这当然,大家都有难处,我当然知道,来吧。”   金秘书很快便找了几个人来,乔渊几人把身上的包都摘了下来,放到了地上,连能藏东西外衣都脱了下来,那几人上前依次检查了几人的包,在秦南的背包里翻出了打火机、强光手电筒和一些应急药品绷带什么的,又从栾静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大堆的符纸和铜钱,轮到后生的巨型登山包时,几人的神情不由自由的凝重了些,然后,他们就从后生的大包里发现了一大堆……吃的和水,其中压缩饼干最多,因为别的都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   几位检查人员:“……”   在一边偷偷观察的金秘书:“……”他们在里面呆了近三天时间,还剩了这么多吃的,这到底是带了多少?一大包都是吃的吗?   吃的东西自然没有嫌疑,而乔渊根本就没有背包,身上只有一个系在腰间的巴掌大的小布袋,一看就是个另类的装饰品,连个P都装不下,乔渊还拉开来给几人看了一眼,里面当然是空的,于是几人又开始检查外衣,连裤子兜儿都翻出来了,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检查完毕,乔渊重新穿起外衣道:“好啦,这下大家都安心了,我们就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宫墓室呆了这么长时间,神经又时刻紧绷着,铁打的人也撑不住,行了,金秘书和专家们先辛苦研究着,我们几个回去休息,咱们三天后见。”   金秘书的脸笑得像朵花儿一样,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乔大师慢点走,能开车吗?要不要我派个人送乔大师和各们小仙师一趟?”   乔渊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开个车还是可以的,那金秘书先忙,我们先走了。”   几人摆脱了一脸假笑的金秘书,走出了山,乔渊的大切诺基还在路边停着,四人上了车,栾静把身子往座位上一瘫,两条腿都举到前面的座椅靠背上,叹息道:“可累死我了。”   秦南也累得不行,人家都是练家子,只有他是个四体不勤的普通人,生熬了两天两夜,实在是受不住,之前一直神经紧张还不觉得,这会儿一放松下来,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想要秒睡的节奏。   百里青出现在他的身边,温声道:“你累了,睡一会儿吧。”   秦南撑着眼皮道:“没事儿,我到家再睡。”   前面坐在副驾驶上的乔渊道:“秦医生是个普通人,在阴气森森的古墓里折腾了两天,太累了不说,那里有毒瘴气,虽然吃了解毒丸,但身体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差错,为保万全,今天就先住在店里,别回去了,观察一晚,明天再回去不迟。”   他说的有道理,也是为了他好,秦南点了点头。   百里青道:“你睡。”   秦南道:“我到了店里安稳了再睡。”   百里青道:“你睡,我带你进去。”   秦南笑道:“你怎么带……哦哦,行,那我先睡一会儿。”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到半分钟的工夫就睡熟了。   乔渊回头看了看他道:“难为秦医生了,一个文弱书生,跟着咱们风里来火里去的下地宫,一声苦累都没叫过。”   正在开车的后生道:“他很不错。”   栾静也认同道:“是呢,人也聪明,遇事还冷静,现在像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乔渊失笑道:“闺女,我和后生两个老家伙卖卖老也就算了,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就别卖老了,人家跟你一样大,我捡到你的那年遇到了秦南,给了他那块玄灵玉佩,当时他没过百日,你们俩是同年的,话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打算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栾静捂住耳朵道:“哎呀你可别提这件事了,我可不想找男朋友,再说了,我跟着你们两个神棍,脸上还带着个人憎鬼厌的鬼纹,谁乐意给我当男朋友?”   乔渊一脸不悦的道:“谁说你人憎鬼厌?我闺女好着呢,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有本事,谁能给你当男朋友,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哼,放心,你老爸这回筑了基,阳寿足着呢,你以后就跟着老爸,去他的男朋友,他们不愿意?咱们还不愿意呢!要找,你爹我也给你找一个知根知底儿的,谁敢欺负我闺女,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后生补充道:“嗯。”   栾静闷笑道:“行,咱们仨,还有秦医生和百里将军,一家子在一起挺好的,可别找个外人来了,一窝子非人类,外人来了吓也吓死了。”   百里青本来一直默默的听着,此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的看了栾静一眼。   栾静后背一凉,凭着多年的警觉,迅速回头看去,正好看到百里青收回目光的瞬间,他那眼神里带着一抹……戒备?   栾静眨了眨眼睛,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离正在熟睡的秦南更远了些。   ***   到了帽夹胡同,几人先后下了车,秦南也走了下来,步履稳健的跟着乔渊走进屋里去了,不过如果有人仔细去看的话,就会惊恐的发现,这位帅气的秦医生,走路时眼睛是闭着的,还轻轻打着小呼噜。   乔渊自从招揽到了秦南后,就想着以后肯定会有特殊情况,特地给秦南准备出一个房间,这时正好用上,他领着“秦南”走进房间,压低声音道:“那就让他先睡,睡够了再出来找我们,这两天秦医生累坏了。”   秦南嘴巴没动,却从身上传出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好。” 第48章 皇帝的无奈   乔渊看着“秦南”稳稳的走到床边脱了外衣,掀开被子,如同教科书般躺下,盖好被子,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   他正要退出去关门,就见秦南的身体微微一振,马上一个翻身,无比豪迈的将被子骑在了身下。   他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看着秦南一脸温和百里青,轻轻关上了门。   秦南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要不是肚子饿的咕咕叫,他估计还要继续睡下去。   刚一睁眼,就听百里青道:“醒了,下去吃饭,你的肚子一直在叫。”   秦南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脸坐了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道:“这是谁的房间?”   百里青道:“你的,乔兄给你准备的。”   秦南点头道:“乔大师真是细心。”   百里青道:“是,他只是表面看着闲散,实则粗中有细。”   秦南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地,这房间里有浴室,他痛痛快快的洗了热水澡,身上的疲惫终于消散了,半湿着头发与百里青一起开门下了楼。   下面很热闹,乔渊等人收拾空了一张桌子正在吃饭,一样是栾静和后生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的坐位,朱崇云和和壁也都重新收拾了一番,洗了澡,换了衣服,长发用一根带子松松的扎在脑后,身上的气息闲适而轻松,脸色虽然还是雪白,但感觉一点也不吓人了,倒是凭添了些优雅贵公子的气质,毕竟人家是真·贵公子,最贵的那种。   他们两个不吃饭,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与乔渊三人说着话,气氛很轻松。   乔渊抬眼看见秦南,忙招手道:“哎呀秦医生你终于醒了,后生刚才都想去叫你了,再睡下去人就要饿坏啦!”   秦南笑道:“可不是吗?我就是饿的受不了,才醒过来的。”   后生抬头道:“快来吃饭。”   栾静也在笑着招手。   秦南对朱崇云二人打了招呼,走过去在后生的身边坐下,栾静守着饭锅,麻利的给他盛了一碗饭,后生伸手夹了个鸡腿放进他的碗里,道:“快吃。”   栾静笑道:“能让后生主动把肉让出来,还是秦医生面子大哈哈。”   秦南笑着夹起鸡腿咬了一口,后生看了看他,自己也夹起一个啃了起来,秦南一个鸡腿还没吃下去三分之一,他的已经只剩下了骨头。   乔渊一声断喝:“骨头不许吃!”   后生默默的将刚刚张开的嘴巴合上,盖住了白森森的尖牙,把鸡骨头放在了桌子上。   乔渊叹气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肉够你吃,不要吃骨头。”   秦南:“……”   后生“嗯”了一声,又开始啃猪蹄。   秦南看着他瘦弱的身板儿,都不知道那些东西都被他吃到哪里去了,感觉吃什么都香的样子,当然,仅限于肉类。   乔渊夹起一筷子西兰花放到他的碗里,道:“吃掉。”   后生咬着猪蹄皱起眉头。   乔渊道:“必须吃。”   后生看了他一眼,放下猪蹄把西兰花吃了,乔渊抬手摸摸他的头发道:“乖,总挑食是不对的,不吃青菜怎么行呢?”   后生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道:“老虎不吃菜,一样活得好。”   乔渊:“……”这死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噎人呢?   栾静一边夹菜一边笑,菜都快要被她抖掉了。   秦南回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百里青道:“将军,你吃一点吗?”   百里青摇了摇头,秦南也不勉强他,自己继续低头吃饭。   乔渊笑道:“你家将军吃不了这个的。”   秦南怕百里青以后在这里失去“吃饭”的待遇,忙辩解道:“他能吃,他吃过的。”   乔渊挤着眼睛道:“你做的?”   秦南道:“是啊。”   乔渊笑眯眯的道:“那能一样吗?”   秦南眨了眨眼睛,怎么就不一样了?他做的还没这丰盛呢,炒饭面条儿什么的他家将军都“吃”了。   乔渊看着秦南的表情,乐得不行,下筷子慢了点,眼看着一大块红烧肉被后生抢走,笑声戛然而止。   栾静忍不住发出猖狂的大笑。   一顿饭吃完,大家坐在大厅里聊天消食,秦南刚才借着饿劲儿,又被后生带着,比平时多吃了不少,吃完才觉得有些撑得慌,不禁无奈的在心里笑话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大人了吃饭还能吃撑,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屋子里的人吃饭的氛围是真好,要是他在这里长住,一定会变胖。   栾静一点也不淑女的斜坐在椅子里,看了朱崇云一眼,过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   朱崇云看了看她道:“栾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栾静把身体坐直了些,挠了挠鼻子,道:“那什么,我就想问问朱先生,当初怎么会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呢?万一晓云道长所言不实,或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只怕……这风险其实很大的。”   朱崇云与和壁对视了一眼,倒不隐瞒,沉声道:“这也是无奈之举,那一年,我发现自己中了慢性剧毒,毒入脏腑,无药可医,最多只能拖延两三年的时间,当时的中宫皇后、四妃对慕风敌意深深,她们心机深沉,手段恶毒,却又都是高门之女,身系朝堂,不能一并清扫,我一死,他的下场不堪设想,就算我将他送离宫中,也难保无事,到时候天下之大,又有谁能护他周全?   我苦思多日,想起一位死忠之臣曾经结交过一个奇人,通晓阵法阴阳之术,便将他请入宫中,为了掩人耳目,一并又寻了几个道士入宫,对外宣称是想让他们为我研究长生之术,我与慕风和云晓道长密谈后,请他为我改造刚刚开始修建不久的帝王陵,并着手安排身后事,待到我毒发之日,亲自下旨……赐慕风毒酒,要他陪葬。   云晓道长在他喝下毒酒之后,便为他画上了锁魂阵,因着我的遗旨,他被一同葬入了帝王陵。   我的帝王棺是聚阴阵眼,魂魄被困在死去的身体里,无法轮回或消散,而这墓中阴气浓郁,中央墓室中的人,都会尸化,待到我尸王丹成,苏醒之后,便可破开锁魂阵,唤醒慕风,从此摆脱皇帝的身份,不论是和他一起隐于深山还是归隐田园,就算是永远呆在那座古墓里,也都是好的。   那些陪葬石室的石门能进不能出,就是担心慕风的身体会苏醒过来,独自离开那里,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说起此事,还要多谢乔仙师,将慕风的身体镇住送了回来,若是他落到别人的手里,后果难料,我这千年的筹划,也就尽付了东流水了。”   他说着,站起身对着乔渊深深一揖,态度很诚恳。   乔渊忙侧过身,只受了他半礼,微笑道:“朱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将慕风公子送回来,也是受人委托,当时墓门大开,他和那几位一起走了出去,吓到了人,我接到以前一位老主顾的委托,才会出手的,从而知道了帝王陵的存在。”   他顿了一下又道:“怪不得你手下的道士们只有一个阵法大家,剩下的都是草包。”   栾静道:“可是为什么别的陪葬者都睡的好好儿的,直到墓室里进了活人,你又开口唤了才苏醒,唯独慕风公子早早就醒过来了?”   乔渊道:“是因为锁魂阵,慕风公子的魂魄被封在身体里,虽然没有神智,但与那些普通的僵尸终究不同,他又不像朱先生那样需要凝尸王丹,自然早早就苏醒了。”   栾静“哦”了一声又道:“那……你为什么让那些道士也陪葬了啊?还有云晓道长,他是于你有恩的吧?”   朱崇云道:“墓室里的云晓道长只是个替身,至于其他道士……”他冷笑了一声道:“他们入宫后不久,就被皇后收买,为她通风报信,那个自称会炼丹的,欺我不懂修仙之术,终日炼些毒丹与我,若我真的是那种渴望长生的皇帝,不等身体毒发,就要被他先一步毒死了,要他们陪葬,已经是开恩了,若非是为了掩藏云晓道长的存在,这些人早已被推出午门斩首了。”   栾静张大嘴巴道:“皇后……吩咐那道士对你投毒?那你之前中毒,是不是也是皇后干的?”   朱崇云云淡风轻的道:“是啊,她把慢性剧毒下在了我寝宫的薰香里,手段倒是高明的很,我一时不察,竟然着了道。”   栾静目瞪口呆,惊讶的道:“为什么?她是你的皇后,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要害你?”   朱崇云不怎么在意的道:“她想抚持幼子登基,自己登太后位垂帘听政,她是朝中王太师的嫡幼女,母家势大,一向野心勃勃,那些年我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对她的母家多有压制,又有慕风的存在,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便想先下手为强,至我于死地,皇帝一死,嫡子登基谁也挑不出错处,天家早晚会换成她家姓氏。”   栾静还是张着嘴巴道:“女人好可怕……”她突然又愤怒道:“那你死了,她岂不是就得手了?!”   朱崇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49章 皇家颜面   乔渊伸长手臂拍了拍她的脑门儿道:“丫头,学过历史吗?老师怎么教你的?”   栾静想了想,愣愣的道:“我忘了。”   秦南道:“历史记载,宣翎帝驾崩,传位于九贤王,王皇后悲伤过度,自尽于寝宫之中,王老太师老年丧女,卧病在床,很快就告老还乡了……”   乔渊笑道:“他都已经发现了,还能让王皇后得逞吗?就算自己活不成了,也不会让这个罪魁祸首好过的,给她留个清白名声都是为了顾忌皇家颜面。”   栾静张了张嘴巴,道:“那……那孩子……”   朱崇云淡淡的道:“我天生断袖,根不可能有孩子,后宫美人无数,也只有皇后有子。”   栾静张大了嘴巴,惊天大瓜啊。   朱崇云天生就是个纯gay,对女人根本没兴趣,就算是在爱上和壁之前,也不可能上女人的床,那这意思,这个皇长子就是一顶巨大的绿帽子啊,怎么皇帝这么淡定的样子?他看着不像个特别好脾气的人啊,头上都青青大草原了,都不生气的吗?   秦南也惊讶了一下,不过他知道,皇帝不生气,是因为心里没把皇后当妻子,她的背叛,在他看来只是皇室的勾心斗角,权力倾轧而已,在情感上自然不能触动皇帝的心,最多就是男人的面子不太好看,而现在看来,这个面子,他也不怎么在意。   栾静突然想起一事,也没过脑子,直接道:“不对啊,你那墓室里那些陪葬嫔妃不都是侍过寝的吗?”   乔渊快速的踢了她一脚,她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惊,连忙去看和壁,不料和壁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朱崇云也没有什么慌乱之色,很是从容的道:“她们都是皇后党派的人,我说她们侍寝了,她们就是侍寝了。”   栾静:“……”好吧,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你牛。   朱崇文眯了眯眼睛,冷声道:“如果她们安安份份,我可以开恩将她们放出宫去,到时候下个恩旨允她们再嫁也非是不可能,可既然她们要参与朝堂争斗,那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栾静眨了眨眼睛,她发现很多事情的真相跟表面看上去的都相差甚远,更加丑陋和现实,原来历史上自尽殉情的忠贞女子典范王皇后其实是个给皇帝扣绿帽子暗中毒杀皇帝的乱臣贼子。   原来皇帝沉迷美色只是一个表像,其实他只沉在了一个人的美色里,追求长生也是他知道自己毒入脏腑时日无多,在给自己和爱人安排身后事,以图长久。   原来陪葬于皇陵的嫔妃不是要到地下继续侍候皇帝的小可怜儿,而是被皇帝找了个由头剪除掉的王皇后羽翼。   原来被称为祸国的妖孽公子和壁被皇帝许着正红并不是因色得宠,而是他在皇帝的心里就是正宫,而最后真正心甘情愿陪皇帝赴死的,也只有他一个。   原来那一次不是皇位的自然更迭,而是帝后两人在政权上的博弈。   原来皇帝驾崩,传位九贤王不是因为皇长子年幼,子弱母强,恐误国事,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就算他已经长到八十岁,也不可能得到皇位的。   史官掩盖事实粉饰太平,不过是因为“皇家颜面”这四个字,王皇后阴谋一场,终究只得到了一场空,皇帝身中剧毒失了先机,见招拆招将计就计,粉碎了王皇后的阴谋,与心爱之人一同下葬,千年才后醒来,得与爱人再聚首,这一场博弈,说不好谁输谁赢。   皇后死了,母家败落,自然是输了,可皇帝也死了,现在纵然醒来也成了一具活尸,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栾静觉得不太好,朱崇文却似乎对现在的状况满意的很,他的脸色一直很温和,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对于这个可能要呆很长时间的地方似乎也很满意,和壁一直坐在他的身边,几乎不怎么说话,但看着神色也宁和的很。   百里青道:“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如今前尘已去,皇帝陛下便不必再为往事烦忧,珍惜眼前人,过好当下,才是要紧。”   朱崇云温声道:“百里将军说的是,自我尸体入棺,便与皇家、与天下再无瓜葛,作为宣翎帝,和壁公子不能为后,平日相处也要遮遮掩掩,深怕他遭人嫉恨,在我一时不察之时便遭了毒手,如今宣翎帝已经归于尘土,朱崇云与和慕风却可以永结秦晋,一世不离,我心中,很是欢喜。”   和壁侧头看着他,低声道:“我也是。”   乔渊手摸着下巴道:“永结秦晋之好,这是要结婚啊,结婚倒是可以,不过去登记是要身份证和户口证明的,你们两人都是黑户,这事儿可不好办。”   朱崇云终于将目光从和壁的脸上撕了下来,转过头道:“结婚?黑什么?”   秦南笑了笑道:“就是成亲,嗯,现在的法律是一夫一妻制,结了婚,领了结婚证,就是夫妻,呸,夫夫,呃,就是正宫,受国家承认,法律保护,谁也不能插足。”   和壁的眼神一动,看了朱崇云一眼,但终究没有说话。   朱崇云倒是比他态度积极得多,眼神很热切,问道:“那我们要如何才能领到这个结婚证?”   和壁轻声道:“崇云,如今我们只是没有户籍的百姓,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不必多生事端。”   乔渊细长的手指一下下的在下巴上挠着,沉吟道:“这样,也不要急在一时,反正你们要在这里生活,身份证明这东西,终究是要有的,不然将来被人查到也是个麻烦,我呢,跟咱们这片儿的警察局长有点联系,改天我去问问,看能不能给你们弄个身份证来,有了身份证,结婚证还会远吗?”   秦南想了想道:“直接找警察局来办,不太合适,我有一个朋友,倒是有些身份,我请他帮忙为朱先生和慕风公子办理身份证明,乔大师跟那位局长打个招呼,帮忙开个绿灯,想必能更容易些,也不会引人注意。”   乔渊一拍手道:“对啊,这个法子更稳妥,还是秦医生思维缜密,不过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我来办就好。”   朱崇云与和壁双双起身,微微躬身道:“多谢乔仙师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乔渊一跃而起,并不受他们的礼,他笑道:“进了我的大门,两位就是自己人了,帮个忙是应该的,两位可不要这样客气,反倒显得生分了。”   朱崇云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了一丝暖意,与和壁一起重新入座。   百里青道:“乔兄昨日答应了那金秘书,再入帝王陵,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乔渊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也是没有办法,上面已经发现了这座古墓,就算我不去,他们也会再找其他人进去,不进到里面,他们不会死心的,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找到明白人,单是死在里面的人多了,这恶业,终究是要报到朱先生和慕风公子身上的,这墓,怕是难以保全,好在现在帝王已经离开,帝王陵也不过是一座空墓。”   朱崇云道:“诸位不必有所顾忌,乔仙师所言极是,我们既已重见天日,陵墓如何,便与我们无关,由着他们去探好了。”   乔渊打了个响指,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过两天我带他们进去溜一圈儿,尽量不让他们死人,里面的那些珠宝玉器什么的,差不多都会进博物馆,不过我想这些东西也不在朱先生的眼中,至于地宫,它深藏在山体里,他们还能把山搬走不成?只是那帝王棺可惜了,当时咱们回去一趟把它扛出来就好了,这样他们八成会以为又是一座空墓,以后也就不会有过多的关注了。”   百里青道:“帝王仪仗,岂是寻常?便是没有帝王棺,那些考古专家也能分得出真假皇陵,更何况那些陪葬嫔妃和道士,与历史记载并无二致,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乔渊一拍脑袋道:“也是,我糊涂了。”   朱崇云道:“无妨,今日夜里,我回去一趟,将龙袍放入帝王棺,尸体之事,你只推说不知,由得他们去猜测吧。”   栾静一脸肉痛的道:“龙袍?干嘛把龙袍放回去?那是你的!带都带出来了……”   朱崇云似是喜欢她的心直口快,对她很有耐心:“无妨,我既已不是皇帝,要那龙袍做甚?”   乔渊沉吟道:“也好,龙袍是皇帝身份的证明,很有研究价值,其中的意义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它留在我们的手中,只会引来麻烦,而只要龙袍还在,就能稳住上面的人,至少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来,毕竟,别人偷一具尸体完全没有用处,就像朱先生说的,龙袍留给他们,让那些专家们自己去猜吧,咱们置身事外,也能得个安稳。”   朱崇云和和壁都点了点头,“安稳”这两个字,才是如今的他们更想要得到的,而龙袍,恰恰是朱崇云想要摆脱的东西。 第50章 拄拐兄弟   当天晚上,朱崇云与和壁两人带着龙袍,趁夜潜进了帝王陵,本来朱崇云一个人去就行的,但他们此时连一刻都不想分开,便一起去了。   栾静坐在桌子上,轻轻摇晃着小腿道:“乔老大,你说他们会不会一去不回啊?”   乔渊懒洋洋的斜倚在椅子上道:“不会,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安稳,现在你让他们走,没准儿他们还不乐意呢。”   栾静往前倾了倾身子,道:“我怎么感觉朱先生对这个皇位一点也不留恋呢?”   乔渊轻挑了下眉稍道:“行啊小丫头,还知道观察了。”   栾静撇嘴道:“这很明显的好不好?不过,既然皇位带给他这么多束缚,他对皇位的权势也没那么热衷,干嘛还要做皇帝呢?宣朝当时的太子并不是他吧?”   坐在一边的秦南道:“宣翎帝天资聪颖,他年少时不知遮掩藏拙,为当时的皇后和太子所忌惮,若是不争皇位,只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栾静点了点头道:“那个时候的皇宫真可怕,简直就是吃人的狼窝啊,怪不得朱先生和和壁公子都想摆脱。”   乔渊跷着腿道:“人人有本难念的经,普通老百姓愁吃穿生活,生活条件好些的愁风花雪月,而人人羡慕的皇家,却要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唉,谁都不容易啊~”   栾静道:“那这么想想,还是咱们最好了,不愁吃穿,也不用担心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更不用担心被枕边人捅了刀子。”   乔渊道:“王皇后算哪门子的枕边人,如果真的是枕边人,她也许下手就不会这么痛快了。”   栾静道:“也是,这么一想,王皇后虽是乱臣贼子,但也不是没有可怜之处,宣翎帝是,又一心只有和壁,她嫁入皇家,却是坐在后位上守着活寡,时间长了,心理变态了也是正常的。”   秦南道:“没有那么简单的,王皇后是当朝太师的嫡女,她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宣翎帝,其实也是在政权上的一次站队,两方通过联姻的方式达成合作,宣翎帝登基后,王家曾经盛极一时,在朝中一手遮天,宣翎帝借王家之力夺位,而王家野心极大,想把宣翎帝当做跳板来夺权,这件事,说不好谁对谁错,都是个人的选择吧。”   乔渊道:“就是,你以为王皇后是因为喜欢皇帝才嫁入皇家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下手就不会那狠绝,皇长子也就不会出生了,你以为皇权之下,会有真正单纯善良的小白花吗?就算是有,也早早就被人害死了,能平安长大的,如果没有人护着,就要长着一颗能发得了狠的七窍玲珑心。”   栾静道:“所以说啊,还是我们这里好,等他们在我们这里呆一段时间,肯定更舍不得走了。”   乔渊跷着腿,老神在在的道:“那是肯定的。”   时间过了午夜,朱崇文和和壁回来了,也带回了那边的最新情况,上面派了人,在古墓入口外围布了警戒线,将那里围得严严实实,他们两个很小心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龙袍放了回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秦南又在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去医院销了假,继续上他的班,而且这次回来,第一个就是夜班,到了晚上的时候,门口的“门卫先生”又来了,他似是在奇怪秦南为什么好几天没来,一个晚上频频往他的办公室里面探头。   秦南此时看见他,只觉得倍感亲切,不禁抬手招呼道:“朋友,要进来坐坐吗?”   那位大兄弟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把头缩回去了。   秦南又道:“不进来吗?”   那兄弟又把头探了进来,声音飘乎的道:“你不怕我了?”   秦南笑眯眯的道:“刚开始是怕的,但被你吓习惯了,也就不怕了,大家都是熟人了,不是吗?”   那哥们儿似乎有些惆怅,拄着拐杖倚在门口,幽幽的一声叹息道:“我也不想吓你,可是一个人……啊,一个鬼在这里太无聊了,发现你能看见我们,就总想在你面前亮亮相,好歹是个营生。”   秦南跷起一条腿道:“难道不想顺便咬一口?”   那哥们儿道:“你那么香,谁不想咬?就连白裙子阿秀也是想的,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不想了。”   秦南笑道:“我有大将军,你们想想也就得了。”   那人道:“不只是那个大鬼,主要是,你若没了,再遇到一个能看得到我们的人,还不知要等多少年,这么一想,你还挺珍贵的,咬不得,就算别人要咬,我们也是不肯的。”   秦南哭笑不得的道:“那这么说,我现在好像挺安全的?”   那人点头道:“安全。”   秦南失笑道:“那就多谢了,朋友怎么称呼?”   那人道:“莫士钊。”   秦南道:“莫先生,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秦南。”   莫士钊道:“我知道你的名字。”   一人一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莫士钊也不走,就倚在门框上看他,过了一会儿,秦南又抬头道:“你怎么不进来?”   莫士钊道:“里面是你家大鬼的地盘,我可不敢进,在这呆着挺好。”   秦南又笑了出来,他想了想道:“既然你在这里呆的这么无聊,为什么不走?”   莫士钊道:“我也想走,你听说过地缚灵吗?”   秦南一皱眉。   莫士钊道:“我就是。”   秦南道:“你是有什么心愿吗?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办了。”   莫士钊一向苦大仇深的脸露出一点温和之意,道:“谢谢你,不过你帮不了。”   秦南道:“很困难吗?”   莫士钊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秦南摇了摇头。   莫士钊似是很想跟人说说自己苦闷的事,直接道:“我生前爱喝酒,经常喝得烂醉,我老婆经常为了这件事跟我吵架,不过当时我只觉得她好烦,后来有一天,我又喝多了酒,半夜才往家里走,那时候夏城还不像现在建设的这样好,西区很多都是平房,我家就住在那里,当时的西效有一片坟地,听说不怎么太平,平时我们想着忌讳,都是尽量绕着走的,可是那天我喝多了酒,糊里糊涂的就走了那条路。   我记得我走着走着,就好像被黑暗蒙住了眼睛,本来那天月光挺亮的,可是突然就看不见了,我走了很久,却怎么也走不出那一片地方,好像一直在原地转圈儿一样,我当时借着酒劲,也没觉得害怕,就一个劲的走,直到我累得不行了,只得坐下来休息,这时候有一个人向我走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我记得他,他原来就住在我家不远,后来被车撞死了,撞他的人挺有势力,钱都没赔,就把事情平了,他家里困难,丧事都办不好,就草草的埋在了西郊,如果我清醒着,一定会吓得转头就跑,可我当时半醉半醒,脑袋发木,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两年了。   他活着的时候,我们得了闲,会凑在一起玩几把牌,当个消遣,那时他过来跟我说,有一个牌局,三缺一,正好看见了我,让我过去凑个局儿,我走累了,想着玩儿两把当休息了也好,就跟他去了,走了不远,看见两个人坐在一个石墩子两边,看见我们,就向我们招手。   牌桌上没生人,才打了两把,大家就开始称兄道弟,那天晚上我手气好,赢了很多钱,越打越不想走,直到天要亮了,那两人说不打了,这才散了局,我看着天亮了,想着回家去老婆又要数落,便也急忙走了,等我赶回家里,天光早已经大亮了,我老婆一夜没睡,就在门口守着,一看见我,扯着我的耳朵就开始念叨。   我一夜没回家,心里虚,被她数落的也烦了,只推说困了,要睡觉,就直接进屋睡了,一觉睡到下午,我醒来时老婆正坐在床边做针线活儿,见我醒来,一边给我端饭,一边又絮絮叨叨的数落我,说我再这么喝下去,哪天喝多了脑子不清楚,一头栽河里淹死了都没人知道,我想起头天晚上赢的钱,就想着拿出来给她看,她一高兴,兴许就不说我了,可当我兴冲冲的一掏兜,才傻了眼,我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纸灰。   我当时吓呆了,问我老婆有没有动我的衣服,我甚至想着是不是她为了不让我再喝酒,故意趁我睡着了戏弄我的,可她说没有,她说她再生气,也不会做这种晦气的事咒我,我也知道,我老婆虽然爱絮叨,但她对我是好的,不会做这种事。   我快要吓死,爬起来就顺着记忆往当时打牌的地方跑,等跑到了地方,看见了那个石墩,才发现那正是在坟地很深的地方,而我之前输出去的钱,就整整齐齐的摆在那个石墩上。   我到现在也忘不了当时那种头皮发炸的感觉,我转身就往回跑,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小腿上摔破了一块皮,我当时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伤,挣命一样跑回家,抱着我老婆赌咒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酒。   可我的誓终究发的晚了些,我腿上的那点小伤,对平时的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那一次,它却一直也不好,我老婆给我买了药来擦,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后来我走路都痛得很,我老婆不顾我的反对,硬拖着我来了医院,医生说是感染了,要住院打针。” 第51章 一个死结   莫士钊再一次沉沉的叹了口气,一脸痛苦的道:“我心疼住院的钱,几次想回家,都被我老婆给骂了回去,可是我住了很久的院,打了不知多少针,腿伤却还是不好,甚至越来越重,到后来连床都下不来,我住院花了多少钱,我老婆也不告诉我,刚开始她还隔三差五的给我做补汤,后来补汤也不做了,我知道肯定是家里没钱了,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她打电话,才知道她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正在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   莫士钊抹了把脸,就好像擦掉了眼泪,可是鬼是流不出眼泪的,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我的腿骨头都发了黑,我知道我就算好了,只怕也是个残废,她自从嫁给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连个睡觉的窝儿都没有了,我想着不能再拖累她。   我俩结婚好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原来多少觉得是个遗憾,可当时我却只有庆幸,我想着她长得好,我死了,她还能再嫁个好人家也说不定。”   他说到这里,扬了扬头,露出脖子上的一道黑紫的淤痕,又继续道:“我趁着她出去给我买吃的,用打针的那个软管,折了两层,把自己吊死在了床头,我这边刚咽了气,我老婆就回来了,她扔了饭,跑过来把我抱了下来,她疯了一样跑出去找医生救我,可我已经咽气了,救不回来了。   我当时就飘在一边,想着再看她一眼就走,可是没想到,当医生宣布我已经死亡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直接冲到窗口跳了下去……我亲眼看着她跳下去的……我后悔了……可我就算悔死,时间也不能倒流回我寻死之前,我活不回来,我老婆也活不回来,我想下去找她,可是我却发现,我再也走不出这一层楼,甚至无法靠近窗子,我只能呆在这里,看着这一小片地方的人生百态。   我活着的时候不争气,只会拖累我老婆,死了也不可惜,可我老婆是个好女人,她不该死的,我只想再看她一眼,跟她说我后悔了,跟她说我对不住她,可是她现在肯定早就投胎了,我再也找不见她,谁也找不到她。”   秦南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件事确实要怪你。”   莫士钊闷闷的道:“我知道,可是我老婆没有错,她不该死的。”   秦南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的妻子,长得什么样子?”   莫士钊一下子精神起来,两手比划着道:“她长得可好看了,大眼睛,双眼皮,就像这样,叠了两层,可漂亮,她皮肤白,脸也小,头发很长,又黑又顺滑,就是身材瘦小了些,怎么都喂不胖。”   秦南想了想,道:“她出事那天是不是……穿着暗蓝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   莫士钊张大了嘴巴道:“你怎么知道?!”   秦南轻叹了一声道:“她没投胎,就在楼下。”   莫士钊的眼睛瞪得更大,呐呐的道:“什么?”   秦南道:“她经常坐在楼下的草坪里,仰头往楼上看,我总是能看见她,只是没说过话,她只在我最开始能看到你们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再也没理会过我,我香不香的,她也没兴趣。”   莫士钊扭头就往面外冲。   秦南叹了口气。   果然过了一阵子,莫士钊哭丧着脸回来了,直接坐在门口,目光呆滞的道:“我下不去,她上不来,要怎么办?”   秦南道:“要不然……我帮你们传个话?”   莫士钊眼睛一亮,激动的抬手就要往屋里爬,可是刚爬了两步,就像触了电一样飞快的退了出去,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   百里青在秦南身后现出身形,淡淡的开口道:“就在那说,不可近他身。”   莫士钊急忙高举着双手,疯狂点着头道:“不敢进的,不敢进……”   秦南回过头,无奈的道:“他只是一时情急,你何必吓唬他?”   百里青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一眼中,似乎带着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好心没好报的委屈?   秦南马上赔笑道:“我错了将军,你对我最好啦~”   百里青依然没说话,只回身坐到了一边的椅子里,腰背笔直,短时间内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莫士钊抱着拐坐在门口,来回看了看他们,试探的道:“秦医生?”   秦南回神,从端坐的百里青身上移回目光,道:“哦,莫先生要跟你妻子说什么?”   莫士钊马上道:“就说我后悔了,我对不住她,让她……让她好好儿的。”   这番话他说得很快,非常熟练,就好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了一样。   秦南道:“她叫什么名字?”   莫士钊道:“哦,她叫孙慧,聪慧的慧,她可聪明了,做什么事都灵通,也不对,她如果真聪明,就不该嫁给我……”   秦南看了看外面道:“天快亮了,正好这会儿没事,我替你走一趟。”   莫士钊一脸要哭的样子,双手合十不断作着揖道:“谢谢你,秦医生,谢谢你啊……”   秦南摆摆手道:“没事儿,就是跑趟腿儿的事儿。”   他走出门,莫士钊不敢靠前,就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嘴里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一直把他送到了电梯口,再远莫士钊就去不了了,只扒在电梯口处,眼巴巴的看着。   秦南下了楼,走到外面的草坪处,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材瘦小的女人,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开口唤道:“请问,是孙慧女士吗?”   孙慧抬头望着楼上的脖子动了动,慢慢的转了过来,疑惑的看着秦南。   秦南干咳了一声,又道:“莫士钊先生,让我给你带个话。”   孙慧猛然爬起来冲了过来,只是还没靠近,秦南的身上就爆起一层青光,将她瘦小的身子反弹了回去,她再次爬起来,却没敢再靠近,只张开嘴,声音有些尖利的道:“莫士钊?你说莫士钊?他在哪?!”   秦南看见她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渗得慌,他搓了搓胳膊,道:“你别激动,他在楼上,下不来,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他错了,后悔了,说他对不住你。”   孙慧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她哭不出眼泪,眼里涌出的都是鲜红的血,她一边哭一边道:“死鬼啊,谁要你说对不住……”   秦南叹息了一声,这个女人对莫士钊是真的痴心,等她哭声渐小,秦南才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孙慧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他……他现在怎么样?他什么样的?”   秦南如实道:“他成了地缚灵,离不开那层楼,别的倒是还好,只是想见你。”   孙慧又哭了,她不断的用手抹着脸,那模样就像个一肚子委屈的小女人,可是她眼中流的不是泪,而是血,被她一通抹,一脸血淋淋的,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她抹了一会儿“泪”,情绪终于再次稳定了,抬头哽咽着道:“麻烦这位医生跟他说,就说我不后悔跟他一场,让他不用挂着我,我们离得近着呢,知道他在哪,我心也安了,让他不要怕……没事儿。”   秦南叹了这一晚上的第一百口气,应了一声,转身上了楼,把话带到了,好嘛,莫士钊也坐在地上抹起了血泪,这两口子一个在楼上哭,一个在楼下哭,哭得秦南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直到他下了夜班,回了家,偶尔还会忍不住轻叹口气。   百里青催着秦南去洗了澡,吹了头发,他躺进被窝里还在叹气道:“他们也是够可怜的,咫尺天涯啊,他们的执念就是再见一面,执念解不开,谁也没法投胎,可是两个都是地缚灵,一个上不去,一个下不来,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百里青道:“你睡觉,下午去问问乔兄,看他是否能有什么办法。”   秦南一下子坐起身道:“对啊,可以问乔大师,他一定有法子的。”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手机,可手机却像长了腿一样跑远了,秦南一把没拿着,无奈的道:“将军你干嘛?”   百里青道:“你先睡觉,不急在一时。”   百里青态度坚决,秦南想想也是,只得重新躺好,闭上眼睛道:“好吧,我先睡觉。”   上午的时候,乔渊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电脑玩扫雷,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秦南的号码,他笑了笑接起来道:“找我什么事啊秦医生?”   电话的那端却传来一阵“嘶啦嘶啦”的电音,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乔渊从座位上站起身,拧着眉头道:“是百里兄?秦医生出什么事了?!”   那边传来百里青格外飘乎不真切的声音:“他很好,在睡觉。”   乔渊松了口气,又坐回椅子里,没好气道:“那你干嘛用他的手机打来吓唬我?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不能自己打电话!”   百里青道:“为什么听不清楚?”   乔渊无奈的道:“你是活人吗大哥?你个大鬼打电话会干扰磁场的,能听得清楚才怪!” 第52章 宽广的业务   百里青道:“哦,那等他醒来让他自己打给你吧,我本见他着急,想提前问问你,待他一醒来就告诉他的。”   他说着就要挂电话,乔渊叫道:“所以你就是打个电话吊我胃口的是吗?!”   然而百里青已经无情的挂掉了电话,乔渊气得磨了磨牙,最爱的扫雷都不想玩儿了。   一直到下午,秦南又来了电话,这次是他本人了,那边的背景音叮叮当当的,听着像是在做饭,乔渊晃着腿,听完了秦南的讲述,沉吟道:“你说他喝醉酒走进了坟圈子走不出来,被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拉去打牌,赢了死人钱,然后腿上擦破了一块皮就快要烂到骨头里了?”   秦南道:“大概是这样,他说他走到坟地附近的路上时,眼前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一直在原地转圈,怎么也走不出去。”   乔渊道:“这个简单,这是鬼打墙,说穿了就是鬼魂通过一些手段干扰人的五感,让他们在原地打转,走不出他们划下的圈子,并不是什么新鲜手段。”   秦南道:“哦哦,原来是这样。”   乔渊又道:“至于到后面,一个已经死了两年的人跑来拉他去打牌,你之前说过,那人是横死的,身上怨气重,只怕不会顾忌生前他们那点子香火情,莫士钊如果是个明白事儿的,当他遇到鬼打墙的时候就应该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管,直通通的往前走,就算踩了坑、摔了跤,也爬起来继续走,什么声音都不要听,谁叫也别回头,等过了那一片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他喝酒喝的脑子发昏,鬼打墙破不开也就算了,连个已经横死了两年的人走到面前也没反应过来,还跟人家去打牌,鬼牌是那么好玩儿的?这种牌局,活人参与进去,人家不说散,他中途想不玩了儿都不行,而且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手气好赢了那边的钱,他输掉的钱鬼拿不走也花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放在原地,可他赢走的阴钞却没有还给人家,还转身就想跑,人家不磨死他才怪呢。   所以说,他最不该的,就是喝了酒去走那条不太平的路,他脑子不清醒,一点防备都没有,入了人家的局,才被人家害了命。”   秦南在那边远远的喊了一声:“将军,葱多些行吗?”才又接着道:“莫士钊当时半昏半醒,第二天看到纸灰,直接吓懵了。”   乔渊道:“是啊,如果他当时机灵点,马上找个明白人来看一下,想法子把赢来的阴钞还回去,再多烧些纸钱,把事情做足,事情估计也就过去了,万不该冒冒失失的自己跑回去,他的钱人家拿不走,他却拿了人家的钱,那就等于他欠了人家的钱,这就是与那边结下了因果,擦破那一点皮只是个由头,是有鬼借着这个由头磨他罢了,他认识的那个死人怨气重,跟他又认识,他又自己撞上来,不坑他坑谁?”   秦南一面往盘子里盛菜一面道:“这件事他是有错,但远远罪不致死,更何况他的妻子孙慧,更是无辜到了极点,他本人也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他们两个一个在楼下哭,一个在楼上哭,也是怪可怜的。”   乔渊道:“这倒是,但活人跟鬼讲理是讲不通的,而且一个陈年旧账,西区那一片儿也早就规划了,平房啊坟地啊,通通都平了,就算想帮他们出口气也是没法子的。”   秦南把做好的菜摆在餐桌上,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那莫士钊我自从玄灵玉佩碎了,就一直能看见他在走廊里徘徊,永远都是一副满心苦痛的模样,昨晚他们夫妻俩又那样,实在是没法子让人不动侧隐之心,他只是爱喝酒,又不懂阴阳的事,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处,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这还不算,他还亲眼看着妻子为他跳了楼,他自己没办法投胎,只能被困在那方寸之地,别说他没有什么大错,就算是有,也早该赎清了。   其实出口气什么的,倒是次要,他们现在只想再见对方一次,只可惜那楼上楼下于我们只是几步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道过不去的天堑,我们能不能有什么法子能安排他们两人见一面呢?”   乔渊道:“那可难办了,地缚灵执念不消,就无法离开束缚之地,可他们的执念就是见面,见不到面,执念就不能消,执念不消,就见不到面,这不是死循环么?”   秦南道:“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乔渊道:“地缚灵有它的特殊性,这也是世间万物的法则之一,我也是没法子的。”   秦南挂了电话,失望的道:“如果他们的愿望也是想吃个橘子就好了。”   百里青道:“世间万事,皆有定数,还需顺其自然才是。”   秦南把菜什么的往他的碗里夹,点头道:“将军说得对。”   吃过了饭,秦南又接到了乔渊的电话,本以为是因为莫士钊的事或是古墓那边有了什么新动静,不料乔渊说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秦医生,店里刚接到了一个活计,你要不要来看看?”   秦南道:“什么?”   乔渊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嘛,跟我们这一片儿的警察局长有点联系,之前协助他办过两个案子,刚才他给我打电话,说西区近期的一起杀人案想让我帮帮忙。”   秦南坐直了些道:“杀人案?杀人案的活儿你也接么?”   乔渊道:“这些当然是人民警察的职责,不过有些事情跟阴阳之事沾上了边儿,人家也是活人活用,我去给当个顾问什么的,当然,报酬还是要滴。”   秦南:“……咱们店业务面还挺宽广。”   乔渊道:“那是,全面发展啊,你有空来看看吗?”   秦南道:“也好,正好现在没什么事。”   乔渊道:“那行,这个案子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来了我再跟你细说,有你在,对案子肯定是大有帮助。”   秦南无奈的道:“你可别这么说,整个店里,只有我什么都不懂,我去了也是看热闹,根本没有用的。”   乔渊道:“非也非也,劳力者是下乘,你聪明,心思细密,人的头脑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快来吧,我们需要你。”   秦南哭笑不得的挂了电话,对百里青道:“我们去店里一趟。”   百里青点了点头,玄衣墨发的身形丝丝如雾,缓缓消失在了秦南的眼前。   秦南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再次在心中感叹:“我家大将军真好看啊……”   他开着车赶到帽夹胡同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傍晚了,乔渊几人都在大厅里坐着,乔渊盘腿坐在桌子上,牢牢的占据着高地,栾静斜靠在椅子里,双脚互相搭着架在桌子上,脚丫子挨着乔渊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她这个样子,不禁让秦南到那句“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爹爹什么孩儿,乔渊养出来的女儿,跟乔渊的架式简直如出一辙。   后生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蹲在乔渊身边不远处的椅子上,白净的脸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看着十分瘦小的一只,只有朱崇文和和壁夫夫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里,看着像点样子。   乔渊正在跟后生说着基本得不到什么回应的话,抬头看见秦南进门,招手笑道:“秦医生到了,快过来坐。”   秦南跟众人打了招呼,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乔渊双手一拍,道:“好了,人到齐了,现在来说说下面的这个生意。”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道:“张局两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是咱们这片儿出了恶性的连环凶杀案,本来这种案子跟咱们这个营生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最近遇害的死者有些特殊的小爱好,在自己的家里装了针孔摄像头,被警方找到,并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张局怕引起人心恐慌,已经把视频封起来了,并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们能协助调查。”   栾静道:“摄像头拍到了什么?”   乔渊道:“这个张局没有说,不过听他那个语气,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欣喜的东西,具体的情况,咱们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说着,从桌子上跳下来道:“好了,现在确定一下跟我去警局的人,秦医生是得跟我去的,我还指望着他那颗聪明的脑袋瓜想事情,皇上和皇后先别动,你们两人现在没有身份证明,大摇大摆的进警局不太好,不过现在这个案子倒是赶巧儿了,张局现在有求于咱们,到时候开口办身份证的事也容易些,后生和栾静,跟我去一个。”   后生轻灵的一跃下地道:“我去。”   栾静慢了一步,撅嘴道:“我也要去。”   乔渊道:“女孩子家家的,这种血淋淋的事就别往前抢了,让你后爹去吧。”   栾静炸毛道:“你能别瞎起外号了吗?你看看后生那张嫩脸,去外面说是我弟弟都有的是人信!” 第53章 深藏不露   乔渊举手道:“好好,不起不起,不过这事儿就让后生去吧。”   栾静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乔渊道:“去那么多人干嘛啊?去帮人家破案子,又不是去打群架,还拖家带口的啊,再说了,你又不爱动脑子,去了也是白去。”   栾静一脸不高兴。   一直没说话的朱崇云道:“让她去吧,我和慕风看店足矣。”   后生看了一眼栾静,道:“去吧。”   乔渊投降道:“好好,去去去,你说我拿你们有办法么?”   栾静得意的一扬头,道:“那就走吧。”   乔渊脸上带着笑意摇了摇头,带头往外走去。   几人开着乔渊的那辆大切诺基,直接进了警察局的大院儿,一个姓陈的小警员正在大门口等着,一看见乔渊下车,就迎过来道:“乔大师,你可来了,张局等你半天了,快跟我来。”   之前他们跟警局合作的时候,这位小陈就跟着过,认得乔渊,此时等得冒火,看见了人,也不客套,直接上手就拽。   乔渊被他拉着走快了几步,正想开口说慢些,后生就一步跨上来,苍白纤细的手指握住了小陈的手腕,沉声道:“放开。”   那只看着似乎稍用点力都怕掰断的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小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他一捏,“嗷”的一声惨叫,不由自主的张开了五指,连声道:“放放放手……”   乔渊吓了一跳,忙道:“后生快撒开,别把他手捏断了!”   后生这才张开了手指。   小陈捧着已然青紫的手腕一跃出去五六米远,一脸惊吓。   乔渊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后生的脑门儿,无奈的数落道:“我说你下手能有点儿轻重吗?人家只是一朵娇嫩的小花朵,能抗得住你那一把捏吗?小心人家告你袭警!”   后生面无表情的道:“抱歉。”   他嘴里说着抱歉,全身上下却找不出一丝一毫抱歉的意思,一双黑亮的眼里甚至还带着警告。   栾静挎着乔渊的一条手臂,笑意盈盈的道:“小帅哥,给你个善意的提醒,说话就说话,千万要跟我们乔老大保持距离,否则后生发了狂,把你咬死了都没处说理去,这年纪轻轻的大好年华,可有多屈啊,你说是吧?”   乔渊伸手敲了敲她的头,训道:“小丫头家家的,怎么说话呢你?在警察局恐吓警察?活腻歪啦?”   小陈看着那瘦精精的黑衣少年,捧着手腕心有余悸,他早听他们张局说这几个人都不是一般人,但上次他跟着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他们动手。   这个“乔老大”整个人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一双眼睛好像永远也张不开,那后生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个跟屁虫似的沉默的跟在乔渊的身后,完全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只有栾静他印象还挺深的,毕竟是个美女,身材也火爆,少年慕艾,难免春心浮动,不过张局后来跟他说,让他息了这心思,这姑娘他招不起,后来案子一结,不见面的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当时他就跟着做做记录,完全想不通张局为什么对他们几个这么客气,一口一个“大师”,可这伙人看着年纪最大的也就二十多,哪有一点点“大师”的样子?就连天桥底下摆摊儿的都比他们仙风道骨些,不过张局都敬着,他一个小警员当然不敢造次,这次也是在大门口等了太久,才急了,没想到那瘦精精的闷葫芦居然这么可怕,就连那美女看着也格外邪气了些,这下他那点儿还没来得及升起来的爱情小火苗“扑”的一声就灭了个彻底。   小陈怕怕的想着,他们张局是个出了名的老油条,除了上级领导,能让他敬着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听说这些神神道道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怪癖,那可能……不让碰也是其中一种?   不过他可不敢告人家袭警,这事若是闹到张局那里去,没准还得反扣他奖金。   乔渊“训”完了自家闺女,笑眯眯的对小陈道:“小陈啊,对不住,他们今天心情不太好,您多包涵?”   他忙堆起笑道:“没事没事,是我太着急,咱们快进去吧,张局好等着急了。”   乔渊这才带着笑意懒洋洋的往张局的办公室里走,后生和栾静照例一左一右的把他夹在中间,一直没说话的秦南走在后生身边,小陈这次可不敢再催,只得巴巴的跟在几人身后,一同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小陈上前几步,敲了敲门道:“张局,乔大师来了。”   人过了中年,有些发福的张局长坐在椅子里,正锁着眉头看着电脑屏幕,一听小陈说话,连忙道:“快请进!”   小陈推开门,以离几人最远的站位站定,叫了声“张局”。   张局长似是没注意他的异常,几步迎上来道:“乔大师你总算是到了。”   乔渊笑眯眯与他寒暄了一番。   张局长注意到他身后跟了个生人,笑道:“这位是?”   乔渊笑道:“瞧我,看到张局一高兴,把正事都忘了,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店里新请来的……伙伴,对,新伙伴,一家人,姓秦,叫秦南,秦医生,这位是张局,这们这一方安泰,可全都要靠他。”   秦南上前一步,微笑着伸手道:“幸会,张局长。”   张局听着乔渊的介绍,丝毫不敢怠慢,乔渊不说是员工,而说是伙伴,可见是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人,乔渊的本事他是见过的,能让他这般敬重,这人肯定也不是一般战士,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他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不说别的,就乔渊这一伙子人,就是这句话的铁证,这人别看外表斯斯文文的,还不知道有什么让人惊吓的本事。   他笑眯眯的握住秦南的手,热情的道:“秦先生风姿不凡,一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看来张某这次运气不错,正好赶上秦先生相助。”   秦南微笑道:“张局抬举了。”他一个普通市民,其实嘛本事也没有,被警察局长如此热情的一顿夸奖,差一点就要老脸一红。   他正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张局你以后肯定会为今天夸过我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而后悔时,张局长的心中却再次无比确定了这句话,秦南的手掌入手,本来十分温润,可是却越握越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冰得跟死人一样,再看秦南的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另一个人的面容一闪而过,那人满身杀气,目光如刀,隐含着警告。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再去看秦南,还是那个温温润润、礼数周全的秦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心中一凛,想着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乔渊混一起的人,个个都不一般,这种超出了常理、杀人都不用进屋的人,能交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否则,往严重里说,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的死家里了,人家还要以为你是自杀,官再大也是白费。   一阵寒暄客套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张局长把刚才正在看的电脑屏幕扭了过来,面向几人,亲自解说道:“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第一起和最近几起的时间跨度其实很大,足有近两年的时间,现在算上两年前的第一个受害人,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凶手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人死了,还要把尸体剁碎,分开掩藏埋葬。   四个受害人中,除了第一个是女性,近期死去的三人均为年轻男性,由于此案性质极其恶劣,上面很是重视,我们的压力很大,但之前我们尽力排查,却一直没有线索,直到从最后这位受害人的被害地点,也就是他的家里,发现了这个针孔摄像头,案情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苦笑了一声,又道:“可是这个进展,我却完全不敢外泄,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乔大师帮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非正常人力的事情。”   乔渊几人一边听着他说,一边看着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针孔摄像头的像素并不特别清晰,也没有声音,但也足以让人看清屋里正在发生的事,视频截取的是整个案发的过程。   受害人身上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一边擦头发一边按着遥控器,本是一个很平常的居家场面,这时受害人突然侧了下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放下了遥控器,走到大门边从猫眼处往外看了一下,接着打开了门,探出半边身子,像是在找什么,但看了两眼似乎没有什么收获,就又把身子缩了回来,关上房门又走回了沙发边。   就在这时,受害人突然非常惊恐的看着前方的空气,视频是无声的,但从他大张着的嘴可以看出他正在发出大叫,随即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他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十分恐惧的东西,连滚带爬的向大门的方向奔逃,可他的身子却凭空后移了很远,就好像有人扯着腿把他拖了回去一样。 第54章 “他”是谁?   他不停的蹬着腿,两手在空气中不断抓挠,因为惊恐,五官都变了形,似乎是在一个看不见的人手下绝望的挣扎,动作之大,连茶几都被撞翻了,沙发都移了位。   过了一会儿,受害人似乎是精疲力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突然间他又翻身坐起,脸上还是恐惧到扭曲的表情,张着嘴,似是在不断的大叫,身体却诡异的不再挣扎,他爬起身,似是不太习惯走路似的摇摇晃晃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提着一把剁排骨用的那种砍刀走了出来。   他坐在地上,把左手平放在地上,高举着右手中的砍刀,毫不犹豫的一刀剁了下去,只一刀,整只左手都被剁了下来,受害人仰头张大嘴,脸上的痛苦一点都不掺假,他一脸的眼泪鼻涕,痛苦扭曲的五官都在告诉屏幕外的人,他并不想这么做。   接下来,他一次次举起手中的砍刀,把自己的胳膊、两条腿、身体都砍成了一段一块,直至死亡,最后只有一条拿刀的右臂是完好无损的,客厅里满地的鲜血和碎肢,惨烈无比。   小陈已经背过了身去,这个视频他看过,可只看了一遍,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   视频播放完,屋里的几人都沉默了,就连乔渊都把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用一根手指摸着下巴沉思着。   张局见他们都不出声,打破沉默道:“乔大师,你看……”   乔渊抬头道:“张局,咱们都是老熟人,我就不绕弯子了,这个案子,绝对不是活人做的。”   张局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也这样想,这个视频,是真的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之前遇到过这类事件,跟乔大师打过交道,我只怕也会跟小陈一样,吓得饭都吃不下。”   乔渊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扭头对秦南道:“秦医生,你可有看到什么?”   秦南摇了摇头道:“没有。”   乔渊点了点头,道:“鬼魂只有在特定的时间、角度、磁场正确的情况下才会被镜头捕捉到,平常的时候,镜头是无法捕捉到它们的,你看不到也很正常。”   秦南垂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抬头道:“张局长,麻烦把进度往前面拉一点,再前一点,对,就是这里,停。”   此时画面停留在受害人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看门外无果,关门往回走的时候。   张局长道:“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秦南手指着米白色的沙发一角,道:“这里,能放大吗?”   这当然可以,画面一放大,张局长的脸色就变了,就在刚才秦南手指的位置,沙发的一角处,突兀的出现了一片衣角!   说是衣角,看起来更像是女人的裙角,是白色的,跟米白色的沙发颜色相近,怪不得一直没有人注意到。   乔渊竖起拇指道:“秦医生好眼力。”   小陈这时也转过身看见了,结结巴巴的道:“这是什……什么?”   乔渊言简意赅:“鬼。”   小陈脸色一白,腿软了一下,声音都是虚的:“真……真的有鬼?”   乔渊向着电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不然你觉得呢?你能合理解释一下这种情形么?难道是受害人精神错乱了?”   小陈疯狂摇头。   乔渊对着他眦牙笑了笑,才转过头道:“我刚才说过,鬼魂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被镜头捕捉到,而这整个案发时段,摄像头就只抓到了这一片裙角。   从这个视频,我们可以看到,鬼先敲了门,受害人开门没看到人,其实这时鬼已经进了门,在他走回来的时候故意现出了身形,受害人受惊之下想跑,没有成功,接着,那鬼戏耍了他一番,才让他好一番挣扎,耍够了,受害者的意志力也消磨得差不多,鬼对他用了傀儡术,就是上了他的身,然而看受害人的神情,他的肢体不受控制,精神却是完全清醒的,他在清醒的状态下,一刀一刀剁碎了自己。”   小陈机灵灵的打了个寒战,脸色越发白了。   张局长终究见过的风浪多些,并没有像小陈那样被吓到,他疲惫的坐进椅子里,手撑着额头道:“唉,如果是这样,这个案子可就难办了。”   秦南道:“这几个受害人之间可有什么联系?”   张局道:“最开始的那个受害人被害时间已经过了快两年了,是个从当时一直压到现在的悬案,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儿,跟其他几人都没有关系,若不是作案手法相似,这次也不会再翻出来,倒是最近的受害人之间有一点点关联,受害者三个人,家庭条件都不错,早年彼此之间有过联系,当过一段时间的酒肉朋友,但后来也都疏远了,近一年来基本都没什么联系了。”   秦南垂目想了想,道:“看受害人的神情,他似乎是认得那个白裙子的主人的。”   乔渊仔细看了看,点头道:“确实。”   秦南道:“鬼,我接触过,并不都是穷凶极恶,如此残忍的虐杀手法,看起来更像是仇杀。”   乔渊继续点头道:“不错,看着确实像是冤魂索命的样子。”   张局长不禁多看了秦南一眼,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不但看到这种连警员都忍不住转身的视频可以面不改色,还可以如此冷静的去分析,又能如此平淡的说自己跟鬼“接触过”,看来不只是“不简单”而已。   小陈一听这话,更害怕了,而且他这一害怕,还注意到了一件事情,这几个人进门,落座在一个长沙发上,乔渊三人还是像走路时那样,三人挤做一堆,乔渊像颗菜芯儿一样被夹在中间,那位秦先生独自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中间留有差不多能坐下一个人的空位,原以为是新来的跟老人不熟或是不合,但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又不像,倒是更像特地在中间留出了一个人的位置一样,那秦先生还时不时的往那里看一眼!   原来他没发现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听着鬼啊、冤魂索命什么的,他越看几人中间那个空位越觉得渗得慌。   好死不死的,乔渊这时还转头对秦南道:“秦医生,他怎么说?”   秦南顿了一下道:“他说那冤鬼怨气很重,和死者之间因果缠绕,也是天道伦回,旁人不便插手。”   小陈瞪大了眼睛:……他?!谁?!   张局长看起来倒是懂事得多,他似是对那个“他”是谁并不好奇,只苦着脸道:“就算是天道伦回,可我身在其位,现在死了人,死法还这么惨烈,并且是连环凶杀,上面专门下来了命令,我却是不能不管啊,无论怎么样,至少不能让它再杀人了,乔大师,你看……”   乔渊用手指揉了揉额头道:“冤魂索命,因果伦常,旁人并不好强加干预,它不报完仇,是不会罢休的。”   张局长有些傻眼,讷讷的道:“那……就看着它继续害人吗?”   乔渊道:“张局,其实秦医生刚才已经说了很多此案的线索,你们不妨去查一查当时互相认识的酒肉小团体还有多少人,是不是一起做过什么亏心事,查出具体人数、身份,才能把他们重点保护起来,也能知道那个冤鬼的大致动向,不致于被它牵着鼻子走,不是吗?”   张局长一拍脑门儿,恍然道:“看我,都急糊涂了,确实是这样,今天真是多谢乔大师和几位小仙师了,当然还有秦先生。”   秦南微笑道:“哪里,应该的。”   乔渊站起身道:“那行,天儿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张局您先忙。”   张局长也站了起来道:“乔大师别急着走,天色不早,我们不如一起吃个便饭,吃完了几位再回去也不晚。”   乔渊笑道:“谢谢张局的好意,不过我们店里还有点事儿,实在不便久留,这样,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与局长不醉不归!”   张局长道:“左右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不耽搁的吧?”   乔渊还是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实在对不住,下次一定有机会的,我们店子开在这里,咱们来日方长嘛,再见。”   眼看着几人出门,张局长的脸垮了下来,小陈道:“张局,案子不是有方向了吗?您怎么还是愁眉不展?”   张局长道:“你没看那乔大师连个饭都不肯吃就走了吗?”   小陈道:“他……不是有事吗?”   张局长道:“你知道什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若是肯留下来吃饭,这件事他不管就说不过去,有他出手,管什么活人死人,因果恩怨,一并把凶手拿了就是,可是现在他这个态度,这件事他管不管都在一句话之间,自由得多了。”   小陈张着嘴道:“啊?”   张局长看了他一眼道:“你没看他们刚来时还很积极,看过视频之后就一副不想管的样子?”   小陈道:“是不是他们看着那……凶手太厉害,觉得拿不住,才不想管的?” 第55章 做人要圆滑   张局长怒道:“屁!你没看那几个人看见这样残忍的凶杀现场,连眼神都没动一下么?就算是那两个跟班儿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把那个“凶手”的本事放在眼里!他们若是想动手,一定是十拿九稳的!我半辈子摸爬滚打,又坐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别的或许不敢说,但最起码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可惜,看他们的态度,是不太想管的。”   小陈道:“都怪那个姓秦的,就是他说的是仇杀,又是天道伦回不好管什么的。”   张局长回头道:“你以后最好离那个秦先生远一点,那人邪门儿的很,你难道没有看见,就连乔渊也要敬他三分?他说话,乔渊就点头,乔渊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人吗?他们这是一唱一和的说给你我听呢!”   小陈眨巴一下眼睛,道:“哦,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们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啊?”   张局长竖起眉毛道:“年轻人,说话做事要过过脑子,什么事该问,什么事问不得,都要想清楚,他们这样的人做什么奇怪的事你都不要多问,除非必要,能不得罪就不要罪。”他一指电脑屏幕,又道:“否则哪天你像这里面那人一样,都查不出是谁做的!”   小陈身上一抖,不说话了。   张局长道:“你是我亲外甥,你妈妈对你寄予厚望,私下找过我好几次,你脑子不笨,我也愿意带你多学些东西,但你要记得,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但我们这一行却并不太平,更何况,宁可去得罪一个高官,也最好不要得罪这种懂得玄术的人,否则,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你老实说,刚才带他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他们了?还是被人家给了你一个下马威?”   小陈顿了一下,有些委屈的道:“我就是等得着急,上去拉了那个乔大师一把,没想到那个瘦精精的姓后的,差点把我的手捏断,我也没干别的啊。”   张局长呼出口气道:“幸亏你没干别的,那个后生,我亲眼见过他嫌一辆车子碍事,轻而易举的把它拿起来放一边,只单说那把力气,别说把你的手腕捏断,就是把你的大腿捏断也不会比你吃块豆腐更费力了,你要记得,以后跟他们打交道,只要有他跟着,你最好就离乔大师远一点。”   小陈道:“我就算了,可您是局长,犯得着态度这么低吗?他们再能,也不过是几个普通市民而已。”   张局长叹气道:“小旭啊,等你将来坐到我这个位置就会知道,面子什么的,都是扯蛋,人要想发展长远,让自己的事业更顺,就学会知人善用,争那一口气,是最没用的事情。   就好像乔渊他们几人,平时很少来往,可每次见面,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他们开个店子赚点小钱,我给他们个方便,这只是抬抬手的事,等我遇到棘手的事情时,他们没准儿也只是抬抬手就能帮我解决个大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就像今天,他们就算不想管,也还是把事情都给我说的差不多了,让我心里有个数,于他们也不过是张张嘴的事儿,可若是没有这么层关系,他们只一味的打哈哈我们也只能干瞪眼,挑不出他们的错处,只怕现在还在焦头烂额的连夜研究这个杀人视频呢。   平时多交些朋友,多笼络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端着那没用的局长架子,底下却没人肯用心给你干活,那才是最蠢的事情,做人要圆滑,做官更是这样,长袖善舞,遍地‘友人’,才能走得更长远。”   小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还找他们么?”   张局长道:“找啊,怎么不找?乔渊话没说死,就算他不想干预什么轮回,至少也不会让它闹大了引起恐慌,到时候,总有办法把案子平了。”   小陈点头道:“哦。”   张局长道:“哦什么哦?去调资料查几名死者生前的共同联系网!”   小陈苦着脸道:“又……又加班?”   张局长阴森森的笑道:“案子没破,以后加班的时候还多着呢,快去!”   小陈垮着脸答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张局长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哝道:“空降下来的小新瓜蛋子,屁事儿不懂,自视还挺高,就得好好磨磨,不然难成大器……”   乔渊等人出了警局,栾静靠在座椅靠背上道:“乔老大,刚才那局长请你吃饭,你怎么不去?你不是最喜欢蹭不花钱的饭么?”   乔渊道:“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吃,你当他这顿饭那么好吃的?吃了人家的饭,就得管人家的事,这件事还没有定论,这饭可不能随便乱吃,别到时候甩都甩不掉。”   栾静道:“这个活儿不好接吗?我看那女鬼不像是道行精深的样子啊。”   坐在后面的秦南道:“不是不好接,而是还要再看看情况,那女鬼杀人的手法如此残忍,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个恶鬼生性残忍,喜欢虐杀,要么,就是有滔天血仇,深仇大恨,如果是前者,接了倒也不妨,可如果是后者……将军说得对,天道伦回,善恶有报,人家去复仇,我们不好出手干预。”   乔渊笑道:“对了!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个饭不能吃。”   栾静哼了一声道:“吃个饭,还那么多说道。”   乔渊看了她一眼,眯眼笑道:“乖,回去爸爸请你吃烤鸭,怎么样?”   栾静欢呼一声,笑道:“这还差不多!”   乔渊笑道:“一说到吃就乐得不行,看将来吃成个胖丫头可怎么办?”   栾静不在意的道:“胖丫头就胖丫头,一百来斤的人,还怕那点儿肉吗?当然是吃更重要些!”   她侧头看了看秦南,道:“秦医生刚才很厉害,看到那样的视频都能面不改色。”   乔渊道:“他是个外科主刀医生,最常见的就是开膛破肚、血淋淋的场面,之前又有些心理准备,能变什么色?”   栾静点头道:“也是,哎呀后生你开车快一点,咱们回去好点烤鸭外卖。”   后生道:“乔老大的车,为什么总是我来开?”   乔渊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头道:“因为你开车稳啊。”   后生犀利道:“因为你懒。”   乔渊被戳破也不脸红,反而沾沾自喜的道:“一个人如果每次在懒病发作的时候都能有人代劳,那不得不说他的人生是成功的。”   栾静道:“你的懒病每天都在发作。”   乔渊还是笑道:“所以我成功啊。”   后生看了他一眼,扭回头去老实开车不说话了,不过眼看着他身周的小空气都变得很愉快的样子。   乔渊说话算话,到了店里就叫了烤鸭外卖,就是他们很喜欢的那一家,一大堆吃的零零总总的摆了一桌子,一伙人坐在桌边毫无形象的大吃特吃,后生把细小的鸭骨头都给嚼了,乔渊阻止了他好几次,非常之无奈。   后生解释道:“很香的,你尝尝。”   乔渊无力的道:“我知道,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个牙口,世界第二呢,不是吹的。”   后生歪头道:“第一是谁?”   乔渊道:“鲨鱼。”   后生放下心道:“哦,那遇不上。”   栾静:“噗……”   秦南也忍不住笑了,他把带皮的鸭肉沾了点甜酱,卷了薄饼和葱丝放在盘子里,推给百里青。   百里青摇头,道:“你吃。”   秦南道:“很好吃的,你尝尝。”   百里青无情道:“不好。”   秦南锲而不舍道:“真的好吃,比我做的菜好吃多了。”我做的饭你都吃了,应该不挑食的啊。   百里青道:“那不能比。”   秦南道:“确实不能比,这可是大厨做的,你吃一口就知道很香了,来。”   百里青宁死不屈:“不吃。”   秦南:“……我今晚回去不做饭的。”   百里青道:“你不用做,我不吃。”   秦南:“……”   乔渊憋笑憋得肚子疼,这时候天早就黑透了,百里青已经现出身形,他玄衣墨发,腰背笔直的坐在秦南旁边的椅子上,本来是很有范儿的,可被秦南这一番连哄带恐吓的推销烤鸭,逼格瞬间降低,让他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在妈妈的循循善诱下宁死不肯吃饭的熊孩子。   这一伙子人一顿饭也能吃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吃完了,照例是盆干碗净,一点肉渣都没剩。   乔渊吃完一抹嘴,往椅子上一瘫,完全不管收拾桌子的事,秦南要帮忙,栾静摆摆手表示不用,她和后生两人一人扯着两角,熟练的把桌子上铺的一次性桌布直接往起一兜,四角一扎,后生提着出门往不远处的垃圾筒里一丢,完事儿。   秦南:行的,这个行事风格很适合你们。   和壁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单手撑着头看着他们,神情很是柔和,而朱崇云一直在看他,神情更柔和。 第56章 不能一样   乔渊拿着牙签儿剔着牙,扭头对朱崇云道:“自从出了古墓,你们一直没怎么出去过,皇后肯定呆得闷了,明天我要重新下古墓,那两个败家孩子我就不带着了,秦医生又要上班,皇上在家帮我多看着他们点儿,别跑出去跑丢了回不来,等我从古墓回来,咱们就花上几天时间,出门去玩,远了不说,先把这夏城走熟了,以后出门也方便,也全当散心了,怎么样?”   朱崇云道:“我们现在没有身份证明,不好出门吧?”   乔渊道:“没事儿,咱们既不去坐飞机,也不去酒店开房,随便走走,用不着身份证,你放心,张局那边肯定还会找我,现在是他有求于我,身份证的事,张嘴也容易,应该很快就能办好,等身份证和户口什么的一下来,你俩就去民政局登记,皇后就真的是你的皇后啦。”   朱崇云的面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他想了想又道:“那案子很麻烦?可否需要我帮忙?”   乔渊摆摆手道:“案子不麻烦,对手也不麻烦,关键是现在‘杀人有罪也要通过法庭宣判’是阳间的法则,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阴间的法则,两边有点冲突,我们还要再观望。”   和壁与朱崇云对视了一眼,皱眉道:“不必过于挂心我们的事,来日方长,终有办法。”   乔渊笑道:“皇后不用担心这个,我晓得的,尽量两边不得罪。”   朱崇文和和壁都点了点头。   秦南第二天还要上班,吃过饭跟他们闲聊一会儿就回家了,他已经吃得很饱,本想着就不做饭了,但和百里青一起吃饭已经成了习惯,百里青没吃,他总觉得不舒服,就算他知道百里青根本不需要吃饭也是不舒服。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用家里剩下的食材做了碗面,给家里的大鬼上了供,这才安心洗澡睡觉。   他看出来了,百里青不是挑食,而是不吃外面的东西,他自己做饭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清楚,也就是能吃而已,要说多么美味真的谈不上,复杂的菜色他也不会做,要炒菜也就是某某炒某某,根本不会什么复杂的花样,可百里青一点也不嫌弃,做什么吃什么,好养活得很,但在外面,东西做得再精致,香气再诱人,他也是一口都不碰的。   他躺在床上,美滋滋的想着,多亏了自己会做饭,要不然,百里青岂不是连一口饭都吃不着?   这时候他选择性的忽略了人家其实根本用不着吃饭的事了。   百里青没有回小青龙里,而是一直坐在床边,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秦南躺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要回去的意思,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放在枕头上的小青龙肚皮道:“将军,不睡吗?”   百里青终于开口道:“今天那个视频,厉鬼杀人,用的是傀儡术。”   秦南点头道:“我知道啊,乔老大说了。”呸,他怎么也顺嘴“乔老大”大了?肯定是被后生和栾静给传染了,不过也行,就当统一称呼了。   百里青没注意他对乔渊的称呼,面色凝重的又道:“你怎么看?”   秦南眨了眨眼睛道:“我怎么看?哦,他们之间,应该有挺大仇的,你看那鬼下手的狠劲儿。”   百里青道:“不,你对傀儡术怎么看?”   秦南不明就里的道:“没什么看法啊,就挺吓人的还,砍得血淋淋的,我今天说不怕,其实是想帮乔老大装脸面,实际上我心里是有点怕的,毕竟,现场还挺凶……残的……怎么了吗?”   他说着说着卡了壳儿,看百里青沉沉的眼神,好像是说偏了?   果然,百里青面色沉肃的道:“傀儡术,我对你也用过,不止一次。”   秦南激动的坐起来道:“我们跟他们怎么能一样?!咱们那是双剑合壁!绝杀!人和目的都不一样,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百里青看了看他,微微垂下眼睛,缓缓的道:“你……心里一点都不怕吗?”   秦南愣愣的道:“我怕什么?怕你啊?我为什么要怕你?”   他看了看百里青的神色,恍然道:“我就说你今天晚上格外沉默,难道就是因为视频里的那个傀儡术?将军,你想差了,这不能放在一起比的。”   他把两条腿盘起来端坐在床上,严肃的道:“同一个术法,用的人不同,它的方向和性质就不同,就像我们用的手术刀,我们可以用它来救人,可它是利器,一样可以有人用它去杀人,你能说那刀它不好吗?视频里那两人是杀人者和被害者,而我们是保护者和被保护者,根本方向它就不一样,你把咱们和他们放在一起说,那就是对你自己的侮辱你知道吗?!”   百里青看着他,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对,是我想差了,你睡吧。”   秦南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眼,百里青轻咳一声,摇身化作轻烟钻进小青龙里去了。   秦南:“……”   百里青的声音再次响起:“夜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秦南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拉起被角把小青龙盖上关了灯睡了。   第二天乔渊要下古墓,考古队毕竟跟他们不同,并不敢在古墓里过夜,他们计划早上进去,天黑之前出来,乔渊本打算谁都不带,可是后生一言不发的跟着,根本撵不回去,乔渊无奈,只得带着他,秦南记挂着这件事,下了班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帽夹胡同。   他进门的时候乔渊他们已经回来了,后生依然蹲在椅子上,栾静也依然坐得四仰八叉,朱崇云和和壁正襟危坐,带着笑意听着盘坐在桌子上的乔渊说着什么,气氛很是活跃。   秦南进了门,笑道:“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乔渊一扭头,笑道:“秦医生来了?快过来坐。”   秦南找了把椅子坐下了,又拉了一把空椅子放在自己身边,自从朱崇云和和壁来了之后,这屋里比之前干净多了,不但有了下脚的地方,有了干净的桌面,能坐人的椅子也多了起来,用栾静的话说就是,家里住了个皇帝,太乱了不好意思……   秦南刚坐好,乔渊便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哥们儿是家里背景很强硬,内部消息知道这件事,又知道这次下墓有人带着,没什么危险,就让他在一个专家的名下挂了个助手的名儿,让他来白捡个功,毕竟发掘帝王墓,也是历史文明的重大发现,参与者功劳不小,也算是镀了一层金了。   这哥们儿一看在家里就是个宠儿,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从到了地方就开始各种嫌弃,条件不好啦,什么鬼地方啦,敢情那地方被他踩一脚,身价都能翻几翻的样子,被他挂了名的那个专家脸黑得跟包公似的,下了墓,大家身上都贴着符纸,又看不见鬼,除了一进门被那几个僵尸吓了一跳,就显得格外风平浪静,那小伙儿就又开始作妖,一会儿说要把夜明珠抠下来一颗摆家里,一会儿又说我危言耸听吓唬人,找由头卖符箓的,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就问他说,想开开眼界吗?他还梗着脖子说行,后生没惯着他那毛病,倒了一滴牛眼泪就抹他眼皮上了。”   说到这里,乔渊笑得肩膀直抖,好一会儿才道:“这哥们儿‘妈呀’一声惨叫,直接就趴地上吓尿了,真正意义上的尿,那么一个空旷的墓里,那一声惨嚎还真有点渗人,把那些专家都给吓一哆嗦,那时大家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折回去给他换裤子,让他自己出去他又死活不敢,就只能继续走,这一路上把我们给薰得,好几个专家看后生眼神那个幽怨哪~”   后生道:“不能怪我,是他自己要看,那滴牛眼泪还没有收钱。”   乔渊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头道:“当然不能怪你。”   栾静兴致勃勃的道:“那后来呢?”   乔渊道:“后面那点儿路,那哥们几乎是紧紧的捂着身上的符爬着走的,头都不敢抬,走机关通道的时候,为了让他们明白危险性,不要大意走错,我先丢了硬币进去,让他们看到机关,结果不等其中那两个年迈的专家变色,那哥们儿又吓尿了,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死活不进去,专家们烦了,让他自己回去,他又不肯,想去抱后生的大腿,后生没让,想来抱我又被后生一眦牙吓一跳,转头就抱着他挂名的那个专家的大腿,连哭带嚎,那专家甩不脱,气得脸色铁青,险些厥过去。   后来专家们一致决定把他放在那里,免得他哆哆嗦嗦的走错了,把所有人都害死,他这才一个虎跃跳了起来,有惊无险的过了机关通道,还别说,人在生死面前真的可以爆发潜力,那些人怕他连累了大家,不敢让他跟着大部队走,就在正确的落脚处做了记号,等所有人走过了才让他走,结果这哥们下脚那叫一个稳,踩得分毫不差,可是一走过去,就一屁股坐在在上开始哭,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可老心酸了。   等各位专家把生死门研究了一番,又过生门看过了断龙石,我们又原路返回,从暗道进中央墓室,一路上那哥们儿那叫一个乖巧,等上去的时候发现是从棺材里面出去的,小脸儿又吓白了,出了慕风公子的石室,大家伙儿看见了墙边的‘僵尸千层饼’,全都变了色,那哥们儿又吓了一个屁墩儿,整个表情都是生无可恋的凄惨加绝望,哈哈哈哈哈……” 第57章 常来看你   栾静笑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抖着肩膀道:“这人乐子怎么这么多啊?这么小的胆儿还学人家下古墓?把人家老专家气出个好歹来他可赔不起,那可都是国家的瑰宝。”   秦南道:“他们如何决定的?”   乔渊知道他的意思,直接道:“因为断龙石打不开,又不是强行弄破,那条暗道狭窄,入口又小,大件儿根本运不出去,今天就只带了几件陪葬品,和一些他们说可有价值的东西,我听他们的意思,是会再下墓,运设备进墓室里进行研究,主要是帝王棺,只是我带一个专家上去看了,那帝王棺是镶死在那石台上的,通道口也小,他们根本就抬不走,就决定不动了,只拍了一些照片视频什么的影像资料,打算将来把这座帝王陵封起来,当做文化遗产。   哦对了,他们没看到皇帝的尸体,满墓室的找啊,没找着,还问我来着,我说我不知道,上次来的时候根本没动帝王棺椁,他们也不知道信没信,应该是信了的,主要是棺中有龙袍,这让他们有诸多猜测,后来一致认为这是皇帝的金蝉脱壳之计,空棺放龙袍,自己却悄没声的葬去了别处,免得被后人打扰安眠,亵渎遗体什么的。   后来他们又发现历史上被皇帝下旨陪葬的慕风公子也找不着,就又根据一些野史文献猜测是皇帝心里的人是慕风公子,死后想合葬,又不合礼数,所以才弄了个空棺,掩了天下人的耳目,自己和慕风公子秘密去别处合葬了什么的,反正给推理的可合情合理了,如果不是皇帝和皇后就在咱们家,我都要信了,还是皇帝说得对,龙袍给他们,他们自己就会想好理由的。”   秦南道:“这样也好,墓室不会被大幅度破坏,至于陪葬品被拿走,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朱崇云道:“时代变迁,通过发掘古墓来了解历史也是必要的途径之一,我与慕风既已离开,帝王陵如何,便与我们无关了。”   乔渊竖起大拇指道:“皇帝明白人。”   秦南又问道:“昨天的案子,警局那边有动静吗?”   栾静道:“没有,今天乔老大不在家,也没有什么生意登门,只有一个土豪,来买了一大堆驱邪符啊、桃木剑什么的,看他那模样一副肾虚体衰的样子,贼眉鼠眼,畏畏缩缩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乔渊点了点头,道:“那边不动,咱们也不动,过不了三五天,他们就会再来的。”   众人点头,秦南站起身道:“行,我过来就是看看陵墓那边的进展顺不顺利,没事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栾静道:“秦医生就在这边住呗,明天直接上班就行了。”   这本来也可以,但秦南想到自家大鬼不肯吃外面的东西,还是道:“不了,我从家里去上班方便些,有事我再过来。”   秦南再上夜班的时候,“门卫”莫士钊又来了,不过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愁眉苦脸,神情舒缓了些,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老婆的消息,也知道她就在楼下,一开始的悲伤劲儿过了,心里一踏实,整个鬼都显得有活力了很多,他拄着拐,站在门边向里面看,不太熟练的笑了一下道:“秦医生,终于等到你上夜班了。”   秦南无奈的笑道:“你放心,等一会儿我忙完了,就去看看孙慧,帮你们传个话。”   莫士钊摆手道:“不是这个,不能每次都麻烦秦医生,主要是秦医生不来,我们就都挺无聊的。”   秦南失笑道:“你们?”   莫士钊道:“是啊,不过他们都没怎么跟秦医生说话,但知道你能看见我们,多少是个安慰。”   秦南简直哭笑不得。   莫士钊也“呵呵”的笑了两声,他想了想又道:“不过白裙子阿秀这一阵子心情好,飘来飘去的,我们其实也不算太过无聊。”   说曹操曹操到,他正说着,“白裙子阿秀”就飘过来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门口顿一下就幽幽的飘过去,而是在门口停住了,看起来的确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她一直是长发挡脸的造型,就算站住了,秦南也看不见她的长相,但那身白裙子造型他是认得的。   她停了下来,却没有说话,看她面向的方向,应该是在看秦南,秦南纵然现在已经身经百战,但也还是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他放下手中的笔,道:“姑娘……找我有事?”   白裙子阿秀飘飘悠悠的往后退了一点,就像被他突然搭话有点害羞似的,轻声道:“秦医生~”   她的声音飘渺而空灵,带着一丝人过空巷的阴森感,声音过耳,让人浑身都发凉。   秦南干笑了一声,道:“啊,找我有事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他说话,像开会似的,难道他现在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香饽饽”了吗?知道他能与“那边的人”交流,都想来找他谈谈心?   白裙子阿秀又向后退了一点,即使全脸被黑发挡住也能看出她的羞涩:“没有……”   秦南:“……”什么情况?   白裙子阿秀抬起头,好像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轻声道:“秦医生,我经常来看你~”   秦南无奈的笑道:“因为我香?”   白裙子阿秀似是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道:“不~我认识秦医生,就过来看看你,原来你看不见我,可后来你能看见了,我就只敢匆匆过去,不敢停留了~”   秦南一挑眉,正色道:“你是说,你生前认识我?”所以她每次夜班都来报道,在门口顿一下再走不是想吃他,而是因为想看一眼老熟人?   白裙子阿秀轻轻点头道:“嗯~”   秦南疑惑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裙子阿秀道:“秦医生应该不会记得的~我活着的时候,在这里当过实习护士,但只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叫方莹秀,亲近的人都叫我阿秀。”   秦南仔细想了想,这个名字他有些耳熟,但一直没想起来,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医院里来来回回的实习护士太多了,他实在没法子都记全。   阿秀见他没想起来,似是有些失望。   秦南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如实道:“这个名字我很熟悉,但是真有点想不起来了。”   阿秀道:“没关系~时间太长了,秦医生不记得才是正常的~”   秦南给自己打了打气,道:“那……方不方便让我看看你的容貌?或许我能有些印象的。”   阿秀似是也很想他能记得自己,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把挡在脸前的黑发朝两边拨开了。   并没有秦南想象出的可怕的景象,阿秀的长相很秀丽,细眉大眼,瓜子脸型,鼻梁秀挺,嘴唇小小的,是一双天生的笑唇,若是在生时,一定是个很甜美的长相,可现在,衬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这双笑唇就显得有些阴森了。   秦南看着她的容貌和神情,加上那个耳熟的名字,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出了一个很腼腆容易害羞的女孩子,甚至想起她一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的一对深深的酒窝。   记忆这东西,就像一团乱线,只要扯出一个线头儿,就能随之带出一大截儿来,他皱了下眉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两年前来的实习护士,分在陈护士长手下的,是吗?”   阿秀显得很是高兴,微微笑道:“秦医生竟然记得我~”   秦南还是皱着眉头道:“后来你突然不来上班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会……”   阿秀的神情低落了下来,有些含糊的轻声道:“是出了点事……我在这里上班的时候,很崇拜秦医生,你年轻有为,真的很厉害~”   秦南见她似乎不太想说,也就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道:“所以你就经常来‘看’我?”   阿秀低下头道:“是啊,刚开始你看不见我,就呆的时间长一点,后来……就不敢了……”   秦南沉默,白裙子阿秀他是已经看熟了的,每次他夜班,她都一定会从门口“路过”几次,刚开始的时候他很怕,每次她来,他都不敢抬头,孰不知他以为是人怕鬼,没想到被他害怕的鬼却也是小心翼翼。   阿秀看了看他,又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秦南抬头道:“没有,现在我上夜班没看见你们,反倒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阿秀就又高兴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变了鬼,但想到她生前的样子,实在不想伤害她。   一直呆在旁边的莫士钊道:“白裙子阿秀比我们自由,只有在秦医生上夜班时才会来,时间掐得可准。”   阿秀本来微低着头,听到莫士钊的话,慌忙看了秦南一眼,转身飘飘悠悠的飘走了。   秦南:“……”   莫士钊道:“她平时不说话的,还是秦医生面子大。”   秦南叹息道:“我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她一直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莫士钊笑道:“她平时可不是这样子的,凶着呢。”   秦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他对方莹秀仅有的印象,和刚才的接触,她跟“凶”字可是沾不上边儿的。   不出乔渊所料,警局果然很快又来电话了,当时乔渊正带着后生和栾静、朱崇云、和壁一起满夏城的游逛玩耍,他前脚接了张局的电话,后脚就联系了秦南,秦南下班就赶了过去,与乔渊一起去了警局。 第58章 保住那人   张局长正等在办公室里,看见他们忙迎了上来,连客套寒暄都省了,直接道:“乔大师,上次说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乔渊与他握了下手,道:“张局查到了什么?”   张局长道:“近期遇害的三名死者在一年多以前来往还算密切,当时比较要好的还有两个人,五人都是富二代,家世相差都不多,只有一人家世相对高些,是这一帮公子哥儿的头儿。”   乔渊道:“既然是这样,想必警方已经去这两家布控了吧?”   张局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是去了,但是晚了一步,就在昨天晚上,又有一人遇害了,案发现场与前几起大致相同,今天死者家属在警局哭喊了大半天,上面正在关注这个案子,我们的压力很大啊,如果是活人做的,我们还有方向,终究能抓到凶手,给各方一个交待,可是这种不是人为的案子,我们就算有再多人去布控保护,也是没用啊,不但抓不住凶手,还有可能多添人命,我可真是一夜愁白头啊。”   乔渊微皱着眉头道:“恕我直言,张局,既然当时的小团体只有五人,那凶手剩下的目标就只剩下一个,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是复仇,它应该不会波及他人,不会再有更多的人死了。”   张局长愁眉苦脸的道:“不行啊乔大师,上头已经下了命令,绝不能再死人了,只这一个,也不能再死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破不了案,上面已经十分不满,今天那死者的家属一闹,就算能压得住媒体,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终究包不住这团火,这影响绝不能再扩大了啊。”   乔渊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接道:“张局找我来,是想让我怎么做?”   张局长道:“乔大师,我知道你的本事,我希望你能出手,拿住那杀人的厉鬼,不能让它再杀人了。”   乔渊叹了口气道:“张局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咱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对张局我也就明说了,这阳世有阳世的规矩,可阴间也有阴间的法则,厉鬼能杀人,但也不是谁都能动,一定要引着活人与它有些因果纠缠才可以,可它能直接一口气虐杀这么多人,那便不是普通的因果,肯定是有泼天的仇恨。   若是有恶鬼戾气深重,引诱活人入套,无故害人,我拿了也就拿了,这是替天行道,到哪里也说得出,可是杀人偿命,这是阴间的法则,我们这种身跨阴阳两界的人,这种事最不好管,管差了,那就是引火烧身,人家冤主复仇,我去插手把冤主拿了,这是不合规矩的。”   张局用纸币擦了擦头上的油汗,苦着脸道:“可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是不是冤主复仇,尚还不能确定,万一它不是呢?”   乔渊眨了眨眼睛。   张局长忙道:“乔大师,这件事现在到底如何还不好说,这样,我也不能让乔大师为了我坏了规矩,请乔大师出手,把最后一人护住,先别让他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再去问个分明,总之,就算是冤鬼复仇,至少也要缓一缓,让这个案子的热度散一散,不瞒乔大师,如果短时间内再死人,我头上这顶乌纱,只怕就保不住啦。”   乔渊皱眉道:“这么严重?”   张局长道:“是啊,如果不是事态严重,老哥哥我也不会一再让乔大师为难,可现在,能帮我一把的只有你了,这就算是阴司的案子,可毕竟现在死的是活人,旁人不知情,只以为是我们办事不力,哪知道我们的为难啊。”   乔渊面色严肃的道:“既然事关张局的仕途……咱们是老交情了,我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那就按张局说的办,你把最后一个人的资料给我,我亲自去,只要他不离开我的保护范围,至少不会没了命,我也借这个机会探问探问他,身上有没有人命案子。”   张局长扔了纸币,一把抓住乔渊的手,热泪盈眶的道:“乔老弟啊,你这个朋友我可是交对啦,那人如果身上真的背着人命,只要给我时间,一定能把它翻出来,到时候就算他再有什么闪失,上面也不会声张,至少不会揪住我的错处不放。”   秦南眨了眨眼睛,对乔渊道:“这厉鬼太凶,咱们店里除了你,别人怕是压不住,但你终究是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24小时不眠不休。”   张局长一听,脸色又要垮,乔渊也眨巴了下眼睛,摸了摸下巴道:“这倒是,如果那人是个不省心的,只怕还要更费心思。”   张局长忙道:“那……秦先生和另外两位小仙师奈何不得那厉鬼吗?”   秦南微笑着胡说八道道:“我在乔大师的店里,最多只是个狗头军师的角色,这种降妖伏魔的事我是派不上用场的,更别说这种与受害人因果极深的复仇厉鬼,张局要知道,如果人家是正经报仇,连天道也是要偏帮着它的,与寻常情况不同,只有乔大师这种份量的人才能压得住。”   乔渊道:“对,再说秦先生在我的店里只是兼职,人家平时还要上班的,若是平常的事,我根本不会惊动他,还是看张局的事情要紧,才一而再的劳动他。”   张局长有些傻眼,讷讷道:“那……那……”   秦南侧头想了想,又乔渊道:“不过如果朱大哥与和公子联手,应该可以替换你一下,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更重要的是,保下受害人的把握也就更大。”   张局长眼睛一亮。   乔渊“想了想”,对张局长道:“事情倒确实是这样,不瞒张局说,我有两个同门师兄弟近期来寻我,如果可以,就打算在这里落脚,如果他们联手,护住那最后那个人倒是不在话下,但张局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很多都是天生地养的,他们俩是被我师父捡回去养大的,没爹没娘,从小隐居避世,连个身份证和户口本儿什么的都没有,就连他们过来,都是徒步来的,连个车都坐不上。   幸亏他们还算有些本事,不坐车,干跑过来也没事,若是普通人,这么远的路,累也累死了,我这阵子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他们大老远的来了,我却连门都不敢让他们出,毕竟他们现在算得上是‘黑户’,唉,让他们帮忙倒是可以,但这身份,却是个大难题啊。”   张局长哈哈一笑,道:“这算什么‘大难题’啊?乔老弟是个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该为这种俗事发愁,你乔老弟的师兄弟,那也是世外高人,怎么可能是‘黑户’?如今你为了老哥哥我,担着坏规矩的危险,这点小事,就交给我,老哥我虽然拿厉鬼没有办法,但办这点事还是不在话下的,你回头把他们的照片资料给我,保证给你办的体体面面的,你完全不用操心。”   乔渊反手握住张局长的手,连声道:“哎呀,张老哥,那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这段时间被这件事儿给愁的呀,多亏了有老哥哥你,不然我说不得就得让他们重新回深山老林里去啦。”   张局长佯做不悦的道:“唉~乔老弟跟我见外了不是?这事儿你就应该早点来找我,你要是早来,我早就给你办了,放着你老哥哥这里不说,自己在家里发愁,你说你傻不傻?”   乔渊也笑道:“确实,是我想差了,一时没想到老哥哥这里,行,回头我就把他们的资料给你传过来,我先去,等他们的身份办好了,再让他们去替我。”   张局长道:“不用那么麻烦,乔老弟今晚回去就把资料给我,一天之内,我就能先给他们出个临时身份证明,他们去哪里都自由,乔老弟的师兄弟,那肯定也是神仙人物,人家远来是客,哪能给拘在家里?这多不合适!”   乔渊笑道:“是,张老哥说的是。”   张局长一脸担忧的道:“乔老弟,你说那厉鬼今晚会不会再动手?”   乔渊想了想道:“依它之前杀人的规律,按理说它昨晚杀了一个人,今天继续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为保万全,我今晚就过去,不会让那人死了的。”   张局长马上把脸笑成了一朵花儿:“那可真是辛苦乔老弟了。”   乔渊道:“老哥这话可见外了不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就算是为了老哥你,我也会格外尽心些,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真的是恶鬼无故杀人,救下那人也是功德一件,就算不是,能阻它一下,给老哥争取些时间,也不至于影响老哥的仕途不是?”   张局长哈哈笑道:“哎呀乔老弟这番话说的老哥哥心里暖哪……”   乔渊道:“只是,那最后一个受害人那边,老哥可打好招呼了?可别我巴巴儿的去了,人家不明就里,把我当成骗子给轰了出来。”   张局长忙道:“那哪能呢?老弟放心,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怕就在家里列队等着乔老弟大驾呢!”   乔渊哈哈笑道:“哎呀,张老哥果然是办大事的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就不该多此一问。” 第59章 测灵根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气氛相当和谐,秦南看着他们就差一秒亲热到一个户口本儿上的态度转变在心里大写了个“佩服”。   出了警局,秦南开着车,对坐在副驾驶上翻看资料的乔渊道:“先回店里还是直接过去?”   乔渊道:“回趟店里,把后生接着,一个人去,可不得无聊死了,栾静是女孩子,人家得睡美容觉,不能总跟着我们糙老爷们熬夜,就让后生跟我一起。”   秦南点了点头。   乔渊来回翻着那几张纸的资料道:“吴文杰,程康集团的少东家,嗬,家里挺有钱啊,看看,住在康华苑里,那一片儿可是有名的富人区啊,身价倒是不一般。”   秦南道:“身价不一般,就是不知道品行怎么样,如果他身价一般,身上背了人命案子,还能这么逍遥吗?”   乔渊扭头笑道:“秦医生觉得这人是个人渣?”   秦南摇头道:“也不是,没见到人,话倒不能说的这么早,但我看那个视频,总觉得那冤鬼满腔愤怒,这怨气总不可能是凭空来的,看它下手的目标,明显是有针对性,绝不是胡乱杀人……反正我也说不好,只是一种感觉,那几个人,死得未必有多冤。”   乔渊用手指拨弄着那几张纸,漫不经心的道:“你说的对,它下的手的目标绝不是胡乱选的,男人阳气重,它能连杀四人,若不是道行极深,就是因果极深,那天看它动手,完全没有先下个套儿什么的,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医院的那个地缚灵么?”   秦南点了点头。   乔渊道:“你看那些坟圈子里的恶鬼,几只鬼弄一个活人,还要先设鬼打墙消磨意志,再设牌局,一步步引他入套,才能下手去磨他,即便是这样,若不是他家里困难,他自己不忍心拖累了妻子寻了短见,也不一定就会伤了性命,若是果断些,狠下心,差不多也就是截个肢了事,再运气好些,遇到个明白人,想想办法,腿也能保得住。   你看,鬼想害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不是想对谁下手,就能对谁下手的,毕竟人鬼殊途,人是万灵之长,受天道庇护,鬼想动谁,要先想法子产生点因果才行,就像那莫士钊,人家是先下套,变相让他欠了人家的钱,才能动得了他,可你看看这个,一点前戏都没有,连打带杀,毫无停顿,若是没有因果牵扯,也就你家那位的本事才能办得到。   可是不说夏城,你放眼这世间,这样的大鬼能有几个?夏城能有一个,已经是一张彩票中了头彩,再有,那得是什么运气?更何况常言说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夏城里有能跟百里兄相抗衡的大鬼,他早就有感觉了。”   秦南连连点头,道:“肯定不可能有人能跟将军相提并论,既然如此,那你还要去保护他?”   乔渊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道:“张局为人虽然圆滑,但于大节无损,也是跟我们相处熟了的,彼此都有了解,如果他的乌纱帽被撸了,换了个不知脾气根底的人来,于我们来说未必是好事,他把话说到那里,我不出手说不过去,再说,我还指望着他帮我办咱家皇帝和皇后的事。”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歪过头看着秦南笑道:“你不想让他们早日大婚吗?”   秦南也笑了,温声道:“想的。”   乔渊轻叹了口气道:“他们也是苦命人,当时下墓的时候,我对我闺女说皇帝有时候活得未必有百姓舒心,没想到让我一句话说着了,他们在店里的这段日子,我看得出来,他们对咱们店,是有归属感的,他们能定下心思,那就是咱们自己人,把这件事办了,他们俩也就算圆满了。”   秦南再次点头。   乔渊又狡黠的笑道:“再说了,现在有我护着,这姓吴的自然性命无虞,但我终究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那鬼,我说拿得住就能拿得住,我说拿不住,谁还能按着我的手不成?等我将来一甩手,他是死是活,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那姓吴的也不是张局长的亲儿子,等风头一过,或是真的能翻出他陈年的什么案子,他的死活,想必张局长就不会操心了。”   秦南“嗯”了一声,道:“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一个人产生如此深重的恨意。”   乔渊点了点头,又轻笑了一声,扭头对秦南道:“秦医生,你是个好人,像你这样的人,有时候会想象不到,人心,到底能恶心到什么程度。”   秦南抿了抿唇,道:“我宁愿不要涨这种见识。”   乔渊“嗯”了一声,道:“我也不想,但有的时候,人活着,就是充斥着各种无奈,即便你身居高位,即便你手段通天,人心险恶啊,活得长了,对这句话的体会真的是再深刻也没有的了。”   秦南在一个红灯前停了车,扭头道:“乔老大,这世上恶人终究是少数,看不惯的事,我们能管的就伸一把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也就算了。”   乔渊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对,秦医生人帅心善,活得也通透,当初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合眼缘,想方设法也要把你弄到我们店里来,看来这第一感觉的事,有时候还是要信一信的。”   秦南还没有说话,周围便响起百里青低沉的声音:“绿灯了。”   秦南抬头一看,果然已经绿灯了,后面的车子已经开始鸣笛,他连忙踩下油门,打着方向盘左拐,车子拐进了帽夹胡同里。   乔渊“呵呵”的低笑了两声,道:“秦医生,我之前说,出了古墓就给你测灵根的,这段时间给耽搁了,不如一会儿就测一下吧,对了,我之前给你家将军那鬼修功法他修炼了吗?”   秦南点头道:“他炼了的,说是进展还不错,身体比之前凝实得多。”   乔渊笑道:“他的进展当然差不了,他生前是大将军,掌军百万,镇守边疆二十年,浴血沙场,一柄长刀之下亡魂无数,端的是满身煞气,便是什么也不练,自己也可成气候,只是不得章法,难免会走些岔路罢了,再说他现在有你,你命格奇特,身边阴元充盈,最适合鬼修生存,有了你,普通阴鬼白天现形都不在话下,这块宝地早早的被他占了,修炼可不就事半功倍了?”   秦南停了车,笑道:“能帮他一把,我挺荣幸的,他是何等人物,生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无论是人是鬼,都应该立于人上,俯瞰众生。”   乔渊推开车门跳下车,哈哈笑道:“超级迷弟啊你这是。”   秦南也下了车,关上车门,笑着道:“当时我学这段历史的时候就在想,做人当如是,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说,我这一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心?他就敢说。”   乔渊挑着眉头点头道:“嗯,这倒确实,他的确是一代人杰,这话他敢说。”   秦南把车钥匙扔给他,笑眯眯的推开了店门。   栾静正在翘着腿嗑瓜子,看见秦南,笑道:“秦医生今天心情不错啊,那边什么情况?”   秦南笑了笑刚想说话,随后走进来乔渊就道:“秦医生你过来。”   秦南走过去道:“怎么?”   乔渊手腕一翻,手心里出现了一颗很漂亮的水晶球,很是郑重的道:“你把手放到这上面。”   秦南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哪只手?”   乔渊道:“左手。”   秦南伸出左手,轻轻的覆在那颗球上,抬头看着乔渊。   乔渊的神色很是郑重,双眼紧盯着手中的水晶球,栾静和后生也凑了过来,就连朱崇云和和壁也走了过来。   过了不到两秒钟,那透明的小球渐渐的有了变化,里面刚开始是白雾翻腾,渐渐的开始凝固,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小球都变成了像冰晶一样的状态,它本来就是个小水晶球,看着倒是跟原来差别并不太大的样子,只是看着更加剔透漂亮了些。   乔渊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秦南,又去看那小球,很有些惊讶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现出身形的百里青沉声道:“乔兄,如何?”   秦南看了看变化不大的小球,道:“乔老大,它好像没什么变化,我这是没有灵根吧?”   乔渊摇了摇头道:“不,你有的,灵根属性,大体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对应天地五行,相生相克,其实严格来说,天下万物,唯有人是五灵俱全,很多人都是有灵根的,只是这其中九成以上的人灵根驳杂,无法修练,而剩下的这不到一成,也大多是三灵根或是双灵根,单属灵根最少,被称之为天灵根,修炼最易,极其珍贵。   比如说我,我未转生前就是火属天灵根,后来又一番机缘得了异火紫炎天火,说句自夸的话,如果当时我的资质被大修真门派发现,一定会成为各方争抢的对象,只是我天性散漫,不喜拘束,又没什么上进心,这才一直做个散修,逍遥山水,得个自在快活,转生之后,我修为尽失,灵根和异火竟然没有失去,是我当时最大的安慰,也正是因为我的天灵根资质没有失去,才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勉强修炼到如今。” 第60章 摸到你了   秦南佩服道:“你很厉害,也活得洒脱。”   乔渊又摇头道:“不,我说这些,不是想要向你自夸,而是想让你知道,单属天灵根,真的很稀少,就算是修真最繁盛时的大门大派,也找不到几个。”   他抬起头道:“我手里这块,是试灵石,当人的手覆上去,如果身怀五行灵根属性,就会变色,每一种灵根,都有其相对应的色彩,黄金、青木、玄水、赤火、褐土,如果是三灵根或是双灵根,就是二、三种颜色交杂。”   秦南低头看了一眼道:“那我这个没变,难道不是没有?”他刚想把手拿开,却被乔渊一把按住了手,他抬起头,眼中闪着光道:“不,它变了,只是它变的并不是任何一种灵根颜色。”   秦南眨了眨眼睛,云里雾里的道:“啊?”   百里青紧紧的盯着那个小球,皱眉道:“那这到底是什么?”   乔渊转头对他道:“秦医生命格属阴,体质也阴寒,我本以为,他多半会是偏水属,没想到,他居然是变异灵根。”   栾静简直要好奇死了,她反复的看着此时已经变得像一块美丽的冰凌一样,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七彩柔光的试灵石,着急的道:“什么变异灵根啊?”   乔渊也看着那越来越梦幻的试灵石,道:“变异冰灵根,一般由单属水灵根,或是水木双灵根变异而来,如果说单属灵根是万中无一,极其珍贵,那么变异灵根就是建立在单属灵根之上的万中无一,已经不能用珍贵来形容了……”   秦南愣住了,听着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   百里青一把握住了秦南的手臂,沉声道:“好!”   栾静张大了嘴巴,后生看看试灵石,又看看秦南,又看看试灵石,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朱崇云和和壁双双上前一步,眼神热切的道:“既然如此,那秦医生的修炼岂非是事半功倍,可登长生之路?”   乔渊眼中的光芒变成了惋惜,他恨恨的道:“只可恨现在天地间灵气稀薄修炼艰难!如此资质,若在从前,便是有朝一日得道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露出可惜的神色,百里青双目沉沉,突然道:“他命格奇特,是半鬼之身,可否另辟蹊径?”   乔渊眼神一动,松开秦南的手,低声喃喃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件事马虎不得,我得好好想想……”   秦南此时的关注点却是有点偏,他拿开覆在试灵石上的左手,按住了握在他右臂上冰凉的手,惊喜的道:“将军!你手……你的手!我摸到你的手啦!”   百里青一愣,低头去看,果然,他身体的其他地方虽然可以看得见,却是空的,是虚的,唯独抓住秦南手臂的那只手是实的,不再是那种处在另一个维度的感觉,而是苍白而清晰的实体,手掌不太宽,手指却极长,因为常年习武,手指骨节略有些突出,是他生前的样子,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秦南衣料下肌肉的脉络和触感,不禁微微恍了一下神。   其他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从秦南身上转到他的身上,虽然不太敢像看秦南那样露骨,但也足够热切。   乔渊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声道:“今天的好消息真是多,好好好!百里兄能修出实体,是必然的事,只是你的修炼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秦南高兴的得,弯着眼睛笑道:“将军的悟性,那肯定是很好的。”   百里青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放松了手指,却没能收得回来,秦南紧紧的抓着他的手,难得的有些傻兮兮的笑道:“将军,我碰到你啦!”   百里青神色温和的“嗯”了一声,没有再收回那只手。   秦南感受着偶像微微回握的力量,心里激动得不行,脸上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一众人对着傻乐了一会儿,和壁轻轻出声道:“对了,警局那边,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乔渊猛的一拍脑门儿,道:“对对对!看看我,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那什么,后生,跟我走,这个单子我们接下了,咱俩去保护最后一个受害人,只要他的小命不丢,报酬就算到手。”   栾静道:“乔老大,怎么回事?”   乔渊言简意赅的道:“昨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张局查到,算上昨晚刚死的人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在两年前关系不错,是一个由富二代组成的小团体,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近一年左右,他们的关系变淡了,彼此间几乎不再走动,所以一开始,警方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关系,现在我们推断,那厉鬼的复仇对象就是这五个人,现在五人已经死了四个,为了防止继续出人命案子,我们要护住最后一个,不能让他死了。”   栾静道:“人家要复仇,说不定就是那五个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呢?”   乔渊道:“所以啊,我们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栾静点了点头。   乔渊又道:“对了,皇帝和皇后,你俩得让栾静拍张照片儿,然后栾静你把他们的资料传给张局,身份证的事,他已经应下了,很快就能下来。”   栾静点头道:“可是乔老大,年龄籍贯什么的要怎么写啊?”   乔渊道:“笨啊你?难道还能照实写吗?编啊,编个差不多的,户口就直接落在咱们这里,其他的编还不会编么?”   栾静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行,放心吧。”   乔渊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靠点儿谱啊。”   栾静道:“放心吧你就,我还不知道这件事的轻重么?”   乔渊这才点了点头,道:“秦医生修炼的事情,我还得再好好想一想,不能把这逆天的资质砸在了手里,就这两天,咱们再联系。”   秦南道:“好,那我和将军也回去了,咱们一起走。”   乔渊点了点头,想向后生招手,一回头却发现他已经站在了身后,一副随时可以走的样子,他笑着拍了拍后生的脑袋,转身走出了大门。   后生一言不发的跟在他的身后。   秦南向剩下的三人点了点头,依然握着百里青的手一起走出去了。   直到坐进了车里,秦南才不得不松开了百里青的手,春风满面的发动车子拐上了大路,百里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前,双眼直视着前方,秦南开着车,也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两人并没有对视,也没有说话,气氛却变得越来越有些粘稠,安静的空气似是也慢慢的有了热度。   秦南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脸热,他把车停进自己的车位,清了清嗓子才道:“那什么,将军,我们回家吧。”   百里青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嗯”了一声。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进入小青龙中,而是轻轻一拂袍袖,一手置于身前小腹处,一手负在身后,稳步走在秦南的身边。   秦南今天莫名的有些紧张,走路险些同手同脚,他似乎能听到身边百里青行走间衣袂拂动声和轻而稳的脚步声,然而并没有,百里青并没有完全的拥有实体,脚步声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走在身边的就是活生生的百里青,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峥嵘一生的百里将军。   他在心中默默的想:他只是个普通人,走在这样的人物身边,有些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一人一鬼回到家里,吃了饭,洗了澡,秦南睡进被窝,习惯性的给枕头上的小青龙盖被的时候突然想到,百里青睡在这里面,他们这样,算是同床共枕的吧?   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以往都是这样的,可是如果以后百里青修成了实体……那到底合不合适?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秦南抽空给乔渊打了个电话,乔渊那头倒是乐呵呵的:“什么事秦医生?”   秦南修长的指间转着笔,微笑道:“保护受害人还顺利吗?”   乔渊笑了一声,似是走开了些,才闷笑道:“顺利倒是还顺利,就是才一天,受害人就要憋疯了。”   秦南道:“哦?怎么了?”   乔渊道:“他自己也是怕的,一看就是做贼心虚,也配合得很,我给他的房间布置了一下,他有了些安全感,就尽量呆在房间里面不敢出去,可这人一看就不是个能呆着住的人,在屋子里呆得要发疯,出门又不敢,能不憋得慌么?”   秦南轻笑了一声道:“才一天就这样,等时间长了可怎么办?乔老大,你对这个人的观感怎么样?”   乔渊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声,道:“不怎么样。”   秦南指间的笔一停,轻声道:“怎么说?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乔渊道:“方便,我下个小隔音结界,没事儿,我跟你说,就他那个面相,啧啧啧,视上顾下,鼻如鹰嘴,眼中带红,主贪诈心毒,又赤脉贯睛,主恶死,如此恶相也是没谁了,明摆着的事,我能保他一时,却不能保他一世,他终究是要顺着自己的命运走的。” 第61章 订婚宴   和61章   秦南用笔帽在桌子上的病历本上无意识的点了点,道:“顺其自然吧,最好能查清楚他们五个人到底有没有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善恶有报。”   乔渊道:“你说的对,对了,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你还记得之前有一天,对,就是我第二次下墓的那天,栾静说,有个贼眉鼠眼的土豪来买了一大堆驱邪符什么的么?”   秦南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乔渊道:“巧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个土豪,就是前天晚上被杀的那个人。”   秦南惊讶道:“那他买那么多符,怎么还死了?驱邪符没管用?”   乔渊道:“符是管用的,可惜他也是个闲不住的,之前他贴了符,老实呆在房间里,那鬼进不去门,一直风平浪静,可是出事那天晚上有朋友约他出去玩,他在家窝了几天,实在憋得发慌,没抵住诱惑,报着点侥幸心理就去了,一去没事,他就放了心,玩儿到凌晨才回来,可惜却没能进得去家门,死在了大门外。   他的家里人说,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血都凝固了,不过在外面,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只有不知从哪里掰下来的一块铁皮子,尸体切得没有那么碎,但这样,零碎的罪遭得更多,还不如之前的那几个,不过优势是他喝了酒,多少麻醉了一点神经,脑子也不一定清醒,或许……感觉能稍微好一点?”   秦南听得寒毛直竖,道:“他回来时已经是凌晨,酒也差不多快醒了,再那么被一吓,肯定清醒了,铁片不锋利,钝刀子磨肉,他只怕是活活疼死的。”   乔渊道:“也是,这手法,确实太残忍了些,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仇怨,能恨成这样,不过这种事,轻易也是问不出来的,这个姓吴的吓成这样,我去探问,他还是一点口风都没露。”   秦南道:“他捂得越紧,说明事情越不堪,左右现在是给张局长拖时间,慢慢来吧。”   乔渊“嗯”了一声,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还没等秦南放下手机,手机便又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接起来笑道:“任先生,好久不见了,这个时间打给我,是有好消息了么?”   任伟宸在那边很是爽朗的笑道:“秦医生说得没错,我和思其三天之后摆订婚宴,本来是想亲自给你送喜帖的,但没想到订个婚居然也这么麻烦,事情太多了,我们实在走不开,就只能打发人送去医院,我想着过一会儿就好到了,秦医生,你可一定要赏脸来啊。”   秦南微笑道:“这是当然的,这样的大喜事,我怎么可能不去沾沾喜气?”   任伟宸很是高兴,又跟他说了好些话,后来那边的确是忙,来了人在喊,才不得不挂了。   秦南把手机放在手中倒了几个个儿,跟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百里青道:“将军还记得任伟宸吗?就我那个病人,你还从他的身上抓下一个小鬼儿来。”   百里青点头道:“记得。”   秦南笑眯眯的道:“三天之后,就是他跟何思其的订婚宴,这可是大喜事,他特地邀请了我,让我也去参加。”   百里青道:“订亲是大事,他既视你为友,你去道贺,也是应该的。”   秦南认同的点头,不过想了想又道:“只是现在跟他在医院里时可不一样了,那时我是医生他是病人,说话也自然,可现在,他是夏城中身份最贵重的那一小拨儿人之一,订婚这么大的事,当天肯定是名流云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医生,混到里面去,难免会显得格格不入。”   百里青道:“无妨,他的人生大事,你做为朋友去道一声贺是应当,如果觉得不自在,早些退场便是,就算名流再多,你的工资也是医院结算的,与他们无关,何须顾忌旁人。”   秦南被他难得一次的玩笑话逗得轻笑了一声,点头道:“将军说的对。”   果然,任、何两家联姻,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甚至一些不太撑得住场面的,也都不请自来,进不去主厅,就在外面晃,这样的盛事不多,混个脸儿熟,多认识两个人也好。   任伟宸前一天特地差人送了一套礼服到医院,说是秦南去参加他的订婚宴是给他面子,不好叫他破费,来人显然是被反复教过,言辞那叫一个恳切,给足了秦南面子,秦南也知道任伟宸是为他着想,便也没有推拒。   不过秦南那辆寒酸的小车停在一众豪车中,简直是鸡立鹤群,扎眼得很,陆续赶来的宾客看见了,都免不得用下眼角瞥一眼,车子停在它旁边都嫌掉价。   不过冷嘲热讽什么的倒是没有,一来掉身份,二来,任、何两家联姻,是夏城商界震三震的大事,在这里闹事,哪怕只是一点口角小事,也是不好的,犯不上。   不过下一刻,这些人便庆幸自己没有多说什么了。   秦南停好车,看着这个巨大的庄园实在是眼晕,好在有侍应生引路,这才不至于走差了路,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见何思其大步迎了出来,一打眼看见他,便一路笑着走过来道:“秦医生可让我们好等,我本来是想亲自出来等一会儿的,可里面实在是走不开,就安排了人在大门口等着,可是所托非人,那人是个笨蛋,竟然没能认出秦医生的车,好在他后来反应过来给我打了电话,我这才急忙跑出来!”   秦南微笑道:“何先生何必亲自迎出来,有这位小哥带路,我自己就进去了。”   何思其走到近前,一把抓住秦南的手,用力握了握道:“秦医生说的哪里话,你可是贵客,我没能迎得更远些,已经是怠慢了,快随我进来,我刚才接了电话,赶着出来接你,小宸也想出来,可我们终究不能全都跑出来,他没能抢得过我,被留在里面了,这会儿只怕正在跳脚,秦医生帮我应付他去!”   秦南忍不住笑了两声,温声道:“恭喜你啊,得遇了知心人,以后的日子一定都是顺心的,你们对待对方都是真心实意,这婚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何思其也笑了一声,低了下头才道:“还是秦医生知道我们,今日旁人见了我,都要恭喜我们任、何两家强强联合,如虎添翼云云,唯有秦医生你,想着我们真心相对,希望我们日日顺心。”   秦南拍了下他的手臂,温声道:“每个人对幸福的追求不一样,我觉得人活一世,活得顺心才是最好的。”   何思其点头笑道:“秦医生这话深得我心!走,我和小宸知道秦医生未必喜欢这样应酬的场合,又实在想让你来,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在里面留了个视线好的清净位置,给秦医生休息,等我和小宸一得闲,就来找秦医生说话……”   何思其这边亲亲热热的拉着秦南的胳膊,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走了,留下后面的一群人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哪家的公子开了辆破车体验生活来了?幸好刚才没有乱说话!   秦南进了宴会的主大厅,被何思其引着找到任伟宸,说了几句话,再次恭贺了他们,便被两人安置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坐下,看得出来何思其是真的高兴,一个晚上满场的应酬,脸上的笑容就没落过。   等到正式的环节完成了,正式的婚礼日期也宣布了,终于进入了宴会阶段,各界社会名流、名媛淑女端着酒杯愉快的谈笑应酬,见到了谁都像见到了亲人一般,气氛空前热烈。   秦南看着都觉得无聊,吃了点任伟宸特地准备好的水果和小蛋糕什么的,想着一会儿等任伟宸他们得点空,就告辞走人了。   他低声嘟哝着道:“真是太没意思了,所有人笑得都一个样子,看着都累得慌。”   百里青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边,温声道:“你若觉得无趣,先行告辞离去便是。”   秦南道:“他们忙得很,现在去告辞不太好,再等一会儿吧。”   百里青道:“也好。”   秦南道:“还好有你陪我说话,要不然就更没意思了,幸亏我只是个医生,不用隔三差五的走这种场合,不然的话,可真就太痛苦了,看来我天生没这个富贵命啊。”   百里青道:“却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身为医者,救死扶伤,自有功德垂世。”   秦南低笑道:“哪就有你说得那么高大了,这世上医生万万千千,哪能全都功德垂世呢?这些我也不求着,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百里青道:“不,你心怀善念,每每救人于危难,十殿阎王的功德簿上,自有你的一笔功绩,这些事,阳间不记,阴世却是记得清楚,你会有好报的。”   秦南回头对他笑道:“现在我能有机会在这里与将军你说话,可不就是我的好报?”   百里青看了看他,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秦南刚想转过去看他的面色,就听见一个年轻男人有些轻挑的声音道:“请问这位先生贵姓啊?一个人坐角落里多无聊,鄙人程康集团吴文杰,方便与我聊几句解解闷儿吗?” 第62章 顽皮的扣子   秦南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一抬头,看见一个面色微有些青黄,眼窝发黑的青年站在身侧不远处,带着一脸让人不舒服的笑意。   秦南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被人用语言调戏一把,他一瞥眼看见任伟宸和何思其摆脱了一群人正朝这边走,便起身道:“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他说着,起身直接走过吴文杰的身边,看到他身侧的一人时顿了顿,轻挑了下眉稍,便走过去了,他直接向任伟宸告了辞,转身出了大厅。   吴文杰见他要走,本想再说些什么,没想到当那美人儿走到他身边时,一股子阴寒之意自脚底升起,他感觉自己活像被寒冰封住了一样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别说说话或扯住他纠缠一番,连转动眼珠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的任他走了过去。   任伟宸一晚上没得出空来跟秦南好好说句话,这会儿一脱身刚想过来,秦南却就告了辞,他怕秦南不高兴不敢强留,转头往秦南刚才呆的地方看了一眼,与何思其两步追上秦南,两人亲自将他送上了车,看着他的车子开远,任伟宸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何思其惋惜的道:“秦医生终究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今晚太乱,都没能说上几句话,他一个人在那里虽然清静,但也无聊,等过几天,咱们单独请他吃顿饭好了……小宸,你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任伟宸沉着脸道:“秦医生若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就算了,如果是有人不开眼冲撞了他,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何思其惊讶道:“怎么会?秦医生那边,我派了人看着的,不会有人过去打扰的。”   任伟宸道:“那就是没看住,刚才秦医生过来告辞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吴家那个败类就站在他的位置前。”   何思其纳闷儿道:“哪个吴家?今晚好多姓吴的呢。”   任伟宸道:“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勉强算个二流,做建材起家的,不怎么成气候,刚才那人是他们家的老来独子,宠得不成样子,胆子向来大,什么都敢干,还是个男女通吃的,我之前见过一面,不过懒得跟他说话罢了。”   何思其也沉下脸道:“秦医生是咱们请来的贵客,若是在咱们的地盘上被这么个二流子给气走了,那咱俩还有脸再见他吗?”   任伟宸冷笑道:“敢在我太岁头上动土,我倒要看看他的份量!”   何思其转身与他并肩往回走,边走边道:“可是秦医生不是个简单的医生,如果有人惹他生气,自己只怕也不会好受吧?”   任伟宸哼笑了一声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场合了?”   何思其想了想,点了点头。   任伟宸道:“他是不简单,可他一向待人有礼,是个真君子,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他想来是不想闹出什么事来,但他为我们顾虑良多,我们却不能理所当然。”   何思其点头道:“你说的对极了,咱们回去问问清楚。”   秦南一晚上没吃什么正经东西,刚到家里,就把那身昂贵的礼服给脱了,换上了家居服,扣子才系上一个,手机就响了,他手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往外面走。   百里青拿着被他丢到客厅里的手机也正走过来,不想迎面就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秦南。   做为一个老古董,百里青接连向后退了两步,扭过了头去。   秦南刚才听到手机响,一忙乱间把扣子系错了一颗,只能解了重新去系,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却是解不下来,手机又在百里青的手里响个不停,他一手扯着衣襟,伸出一只手道:“将军,你怎么了?手机给我啊。”   百里青这才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把手机递了过去,自己转身几步走到沙发前,背对着秦南坐下了。   秦南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的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任伟宸的声音:“秦医生,到家了吗?”   秦南看了看时间道:“我刚到家,你那边很忙吧?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任伟宸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到家了没有,我刚才跟思其商量着,秦医生今天在这里一定闷得很,宴会上想来也没有吃好,想着等我们这边消停了,再找个秦医生有空的时间,咱们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个饭,这样闹哄哄的场合,实在不适合聊天。”   秦南拿着手机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边继续跟那个颗怎么也解不开的扣子较劲,一边道:“不用那么麻烦吧?你们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只怕还有得忙呢,我也帮不上忙,就不要添乱了,等你们结了婚,什么都安定了,再聚一聚也不晚啊。”   任伟宸低声笑道:“秦医生这一杆子把我支得好远,离我们结婚还要好几个月,不像订婚宴安排得仓促,哪能就忙得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吃顿饭而已,秦医生就不要拒绝我了吧?”   他不等秦南说话,便又道:“到时候就我们三个人,挑个一个合大家口味的地方,好好的吃一顿饭,自从我出院,我们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再见,我几次想去找你说话,都被人拖住了,一直没有机会,实在是遗憾得很。”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里,秦南不好再拒绝,再说他今晚没有坚持到最后,早早跑了,也是有些心虚,只得道:“那好,等你们忙过这一阵,再给我打电话。”   任伟宸的声音马上轻快了许多,温声道:“那好,秦医生等我电话,我们再安排时间。”   秦南“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揪起衣服仔细去看那颗不配合的扣子,这才发现是扣眼那里有一点脱线,把扣子缠住了,他左弄右弄的弄不开,也烦了,索性用力一扯,好嘛,线是断了,可那扣子也放飞了自我,直接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的飞射到了百里青的身边。   百里青自他坐过来就垂着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茶几,扣子飞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抬手接住,并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南双手扯着衣襟的两边,正在因为扣子飞掉的事情愣了一下神,他迸掉的是胸前第三颗扣子,此时算是个衣襟大敞的状态,他的皮肤白而光滑,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两边锁骨的凹陷孤度很是完美诱人,就连胸口略粉的……咳,都一览无余。   百里青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又极其缓慢的把头扭回原来的方向,继续盯着面前的茶几,看起来镇定得很,只是他的整个身形都像早年电视信号不好一样虚了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想起了什么,若无其事的把手中的那粒带着一点珠光的深蓝色扣子放到了茶几上,还用一根手指把它往秦南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秦南觉得好尴尬,整张白皙的脸都爆红了,看百里青的反应,他更是觉得这下丢人丢大发了,他赶忙拢上衣襟,两只耳朵喷着蒸气一样同手同脚的走进卧室重新换衣服去了。   百里青终于把视线从茶几上挪开,他看了看卧室的方向,又看了看茶几上那颗被主人狠心抛弃了的扣子,又伸手把它拿了起来,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听到卧室里有一点动静,连忙一翻手,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他正襟危坐,面色如常的扭头去看卧室门,然而秦南并没有出来,他的肩膀几不可察的微微放松了一点。   接下来的做饭、吃饭的过程,一人一鬼都保持着安静如鸡的状态,睡觉的时候,秦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像往常那样给玩偶盖上了一角被子,只是两人破天荒的取消了睡前聊天的活动,在堪称诡异的安静气氛中入睡了。   其实按正常来说,这么点事根本就不叫事儿,平常出去玩,去趟海边,到处都是泳裤比基尼,他只是露了个胸口又不是全裸上阵,并没什么可尴尬的,可关键是对面的人。   秦南知道百里青是个什么时代过来的人,虽然他看过了苍海桑田,时代变迁,但他生前的教养观念已经深刻在了骨子里,只怕没那么容易改变,从一直以来,他们虽然算是形影不离,但在秦南洗澡换衣服的时候,百里青都会自觉回避就可以看得出来。   在他人面前坦露身体,在百里青看来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吧?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轻浮的人?   秦南坐在办公室里,有些烦躁的扯了下领口,轻皱着眉头,百里青今天一直没有出来,连一声都没出过,若不是那股子阴寒之气还在,他都要怀疑这位将军大人是不是离开了。   “秦医生?秦医生?!”高护士见他走神,拔高了一点声音唤道。   “啊?”秦南猛然回过神来,歉意的道:“对不起,我有些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高护士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道:“305床病人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秦南接过来翻了翻道:“哦,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高护士又看了看他道:“秦医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第63章 为情所困   秦南笑了笑道:“没有,谢谢你,你去忙吧。”   高护士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秦南又翻看了一下报告,伸手捏了捏鼻梁,把报告放在桌子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百里青的身形出现在旁边的椅子上,皱着眉头沉声道:“你不舒服?”   秦南又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手边的笔,尽量若无其事的摇头道:“没有啊,我挺好的。”   他此时看见百里青,莫名的觉得有些紧张,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百里青上下看了他一番道:“为何总是唉声叹气?”   秦南一声轻叹堵在喉咙里,被他咽了下去,只干笑了一声道:“没有,可能是阴天的原因,总觉得气压低得很。”   今天的天气的确很阴沉,好像就要下雨的样子,百里青微一抬手,办公室的窗子便开了半扇,窗边的窗帘被外面的微风吹得轻轻拂动,他看了看秦南道:“开了窗子,或许会好些。”   秦南胡乱的点了点头道:“嗯。”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秦南看也没看的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边却是乔渊:“秦医生,你现在忙吗?”   秦南道:“不忙,怎么了?”   乔渊道:“哦,没什么事,你不忙的话,我有个有意思的事情要和你分享。”   秦南道:“好啊,发生什么事了?”   乔渊道:“说起来,这事儿跟你还有点关系呢。”   秦南道:“别卖关子,说重点。”   乔渊道:“好好,说重点,昨天晚上,那个谁?我的一个主顾,啊对,何思其,他订婚宴,吴家得了消息,说是个结交贵人的好机会,要去凑热闹,吴文杰这厮在家里闷得狠了,吵嚷着要去,他是老吴头的老来子,一向娇惯,家里人没得办法,央求我陪着一起去一趟。   我一天对着他也烦的慌,就去了,没想到看到了你,他还跟你搭话来着,你还记得吗?对了,你昨天晚上那套礼服挺好看的。”   秦南无奈道:“说重点,不要偏。”   乔渊道:“哦哦,重点,他跟你搭话不成,又让你家那位给小小的教训了一下,谁想还不等他缓过神来,人家主人家不知道为啥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丢了出去,幸亏何夫人认得我,否则我只怕也要跟着一起丢脸了。   他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这下丢了大人,回家就摔锅砸碗,这也就罢了,人家是大少爷,我们只当看不见就是了,可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带了你一句,让后生给揍了,我也来气,就没管,你也知道后生那力气,吴文杰那么个草包少爷,根本禁不住他一手指头怼,好在后生也怕把他打死了生意没得做,倒是收了力气没下重手,但也够这小子杀一回猪了。   他和他家里人倒是敢怒不敢言,但也是吵得人头疼,吴文杰这些日子过得憋屈,昨晚又受了委屈,今天借着这点子伤,在床上滚猪一样哀嚎了一天,他家里人、佣人,流水一样的伺候着,鸡飞狗跳,没个消停的时候,后生的脸黑得像锅底,眼看着就要掀房子了,其实我也烦的很,真想把他留这里由着厉鬼把他撕了得了。”   秦南道:“为这么点事,没有必要,左右不过是保他一段时间,一会儿我下班过去一趟。”   乔渊道:“你来干嘛?”   秦南道:“这段时间我也一直想会会这个最后的幸存者,昨天宴会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就今天去看看吧。”   乔渊想了下道:“也行,你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你不知道,他们一家子,就没一个能沟通的,后生又是个闷瓜,都快烦死我了。”   秦南道:“正好,后生的性子,更不耐烦跟这种人打交道,这几天想来也是闷坏了,今天让他回去休息一天,我替替他。”   乔渊道:“那怎么行?你明天还要上班。”   秦南道:“没事,我有一个同事明天晚上有事,不能上夜班,我跟他换了,他替我上两个白班,我替他上夜班。”   乔渊道:“那行,那我等你。”   秦南挂了电话,见百里青正在看他,就把刚才乔渊的话说了一遍。   百里青沉下脸色道:“那吴文杰目光淫邪,非是善类,你去见他做什么?”   秦南笑了笑道:“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他非礼了不成?我早就想去会会他,看看能不能探问出他们五人当年倒底做了什么,让人家苦主如此痛恨。”   百里青脸色不豫。   秦南又道:“反正有你在,谁也碰不着我。”这就是底气!   百里青脸色一松,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想去便去,但无须与那人多说话,免得脏了眼睛。”   秦南想说,别说话免得脏眼睛,跟没带眼镜听不清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将军你也学会冷幽默了?再说我不与那人说话,怎么能打听出想知道的东西?但他看着百里青面色实在不好,便又没有说,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到了下班时间,秦南换了衣服走出去,走过护士站的时候,整个人都沐浴在了小护士们各种担忧or痛心的眼神中。   秦南:“……”什么情况?   他有些僵硬的跟护士们点头打了招呼,一头雾水的走过去了。   陈媛皱着眉头道:“果然,他很忧郁,脚步都沉重的很。”   高护士也皱着眉头道:“是吧?我给他拿检查报告的时候,他一直在走神,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叹了三次气,虽然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   旁边一个护士一脸担忧的道:“会不会是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高护士拧着眉头,像侦探一样摸着下巴道:“不像,我看着……倒像是为情所困的样子。”   众护士大惊道:“什么?!他有心上人了?!不对,不可能,他喜欢谁,难道还会有人忍心拒绝他吗?他怎么会为情所伤?”   高护士高深莫测的道:“那可不一定,万一就有那瞎眼的呢?现在秦医生眼神忧郁、满身轻愁是放在眼前的事实。”   陈媛道:“可怜的秦医生,世上能有几个瞎眼的?难道真的被他碰上一个?”   高护士冷笑道:“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居然看不上我们秦医生,她想上天吗?”   陈媛道:“难道对方身份很高?”   众护士同仇敌忾道:“身份再高,难道还长了翅膀能飞不成?”   小护士们因为这个猜想气愤不已,整个护士站气氛沉重,皮医生提着食品袋走过来时,远远的就感觉到了低气压,不禁小声道:“怎……怎么了这是?”   高护士拍了拍陈媛,挑了下眉头道:“皮医生又来给你送吃的了。”   皮医生把食品袋子放在桌面上道:“不只是陈媛,我给你们都买了吃的,大家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化愤怒为食欲,怎么样?”   陈媛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说得对,谢谢你皮医生。”   众护士们纷纷给皮医生道了谢,一起过来咬牙切齿的拆包装,把里面的小甜品当成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一顿狂咬,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秦南开着车,按着乔渊给的地址去了吴文杰的家,他家在康华苑的别墅区,后生就等在大门口,看见秦南被佣人引着走过来,皱眉道:“你不该来这里,那个人渣对你有想法。”   佣人眼观鼻鼻观心,装没听见,对于自家少爷被冠以“人渣”的头衔不发表任何意见。   秦南哭笑不得的道:“我又不是大姑娘,没事。”   后生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懂,走吧,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左右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他如果再敢有什么龌龊的想法,我就捏断他的腿,这样他还能老实些,一举两得。”   秦南:……好吧,你力气大你说了算,人家都是“打断腿”,到你这里,就成了“捏”了。   佣人默默的打了个寒噤,不过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小期待是怎么回事?   两人上了二楼,一路上果然如乔渊所说,佣人们像走马灯一样被指挥得团团乱转,端汤的、拿毛巾的、拿换洗衣服的,一溜儿小跑,一片忙乱。   秦南默默回头小声道:“你这是把人家打成什么样子了?”   后生难掩嫌弃的道:“一根骨头都没断,就叫得跟杀猪一样。”   秦南:“……”   果然,后生说得并没有错,刚走到吴文杰的房间门口,便听到一声渗人的惨叫。   秦南被吓了一跳,随即一个高亢的女声响起:“你是猪吗?!手那么重!少爷身上有伤不知道吗?!滚出去!”   紧接着,一个女孩子快步走了出来,眼圈儿有点发红,看见后生顿了一下,小声道:“后先生。”   接着看到秦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见后生轻点了下头,便快步走过去了。   秦南侧头看了看后生,脸色果然黑得可以,看来这家人的作派不是一般的招他烦。   两人进了门,正翘着腿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的乔渊立马站起来迎上前道:“秦医生你来啦,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第64章 做贼心虚   坐在床边的一个微胖的妇人闻声转头,也站起身走过来,热情的道:“啊,这位就是乔大师说的秦小仙师了吧?哎呀果然是神仙风姿啊!”   乔渊笑眯眯的道:“是吧?所以啊,我唯一能夸令公子的就是眼光好了,来秦医生,这位就是吴太太。”   秦南微笑道:“吴太太。”   吴太太忙热情的道:“哎呀,秦小仙师太客气啦!”   床上的吴文杰本来正在痛苦呻吟,看见秦南进门,连哼哼都忘了,眼睛睁得老大,跟见了鬼一样。   秦南看向他道:“又见面了,吴先生。”   吴文杰这才知道宴会上“独自坐在角落的小美人”不是个普通人物,而是个跟乔渊、后生他们一样的怪胎!想到后生,他全身的骨头都痛了。   怪不得他只骂了一句“小贱货不识好歹”,就被后生痛揍了一顿,乔渊就在旁边冷笑着也不管,原来他们是一起的!   更怪不得昨晚在宴会上他像中邪了一样动弹不得,原来这个美人儿他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想起那股子寒意,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苦着脸,像是要哭出来一样道:“秦仙师,实在是对不住,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眼睛瘸了,秦先生千万别放在心上,不要跟我这样的凡人一般见识啊~”   秦南还是礼貌的笑道:“好说,吴先生太客气了,这‘仙师’两个字,我可担不起,我最多算是个……‘鬼友’?”   吴文杰昨晚看见他,觉得哪哪都好看,只是坐在那里都发光,太合胃口了,可此时看着他的笑容,却只觉得心里发凉,身体忍不住向后挪了挪。   都说漂亮的花儿它有刺,可眼前这个,漂亮过了头,身上长得也不是刺,而是刀啊,谁敢去碰,分分钟穿个透心凉。   他欲哭无泪,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到了自己的母亲身上。   吴太太一看话头儿不太对,忙道:“哎呀秦小仙师太谦虚啦,跟乔大师在一起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神仙人物,我们这些肉眼凡胎,能跟你们说上句话,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乔渊扭头笑道:“吴太太太抬举我们了,不过是几个镇宅驱邪看风水的神棍,吃喝拉撒一样不能落,也同样脱不了凡胎,仙师什么的,却是折煞了,吴太太放心,我们既然受人之托来保住令公子一命,那么在我们的保护期间,他就不会死于非命。”   吴太太一听,忙道:“保护期间是没事,那……那以后呢?”   乔渊高深莫测的笑道:“人生在世,各有命数,这个,是强求不得的。”   吴文杰脸都白了,吴太太哭丧着脸道:“乔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无上功德的事啊,小儿有难,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只要您能保住他的小命儿,我们吴家,是不会让大师白白辛苦一回的!”   乔渊叹气道:“可我们终究不能在吴家呆一辈子,为人父母的,你的心情我们也理解,就跟你透个底,这世间万事,都有因果,祸事它不能真的从天而降,这件事是说穿了,还是往日恩怨,源头不解,我们也只能保他一时。”   吴太太脸色一变,却没有接这个话茬,只道:“乔大师,您是个心善的人,您不能看着一个好好儿的孩子出事啊,左右是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灭了也就是了,怎么能放任它害人?”   秦南笑了笑道:“吴太太,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不干净的东西’为什么会对令公子产生威胁,相信你和令公子心中都有数,活人蒙冤受屈可以上告,那死人自然也不会求告无门,说句不该说的,‘那边’断案,可比咱们这边公平多了。”   吴太太脸上的表情有些端不住,她勉强挤出个笑意道:“秦小仙师这话说差了,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但也知道脏东西害人,走到哪里都是该收了的,再说了,它是有冤还是有屈,跟我儿子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大师们有手段,自然是该为活人做主的,怎么能口口声声为死人说话?”   秦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因为死人曾经也是活人,不能因为它死了,就当它没有存在过。”   人还是那个人,笑也还是那样的笑,幅度不大,非常的标准和礼貌,可是看到他此时的这个笑意,吴太太却只觉得一股子寒意窜上了脊背,面前这个年轻人依然俊朗的面容也莫名变得阴森起来,他白皙的皮肤衬得双唇格外红,双眼也格外黑,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仿佛笼罩着永远也看不透的黑雾,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看,却又在心底恐惧着自己会被它吸进去万劫不复。   吴太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勉强把目光从秦南的脸上移开,胡乱的道:“秦小仙师一路赶来,想来还没有吃饭,我……我去吩咐厨房,做些饭菜……”   她说着,急慌慌的转身出去了,那速度跟逃也没什么区别。   乔渊笑道拍了拍秦南的肩膀笑道:“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待遇格外好,你刚来,吴太太就想着用美食招待你啦。”   秦南回过头来,乔渊一愣,低笑了一声道:“让你家那口子收了神通吧,别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噗……”   秦南小声道:“她会害怕,是因为做贼心虚。”   乔渊认同的点了点头。   秦南转头对后生道:“后生,你先回店里好好休息一晚吧,今晚我来替你。”   后生道:“不用。”   乔渊摸了摸他的头道:“乖,秦医生这是心疼你,今晚他在这里陪我,明天白天他不上班,可以休息,皇帝和皇后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让他俩来。”   后生看了床上的呆鸡一眼,固执的道:“不用,你知道我的底细,我不需要休息。”   秦南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但也知道你喜欢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先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去店里,白天就在店里休息。”   后生一扭头,不说话了,但明显没有要走的样子。   乔渊忍不住笑了一声,趴到他的耳边道:“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对秦医有想法,你当他身上那个大将军是吃素的么?昨天晚上那大少爷还当了好一会儿冰雕,放心吧,他吃不着亏的,再说了,还有我呢。”   后生垂了垂眼睛,轻声道:“他跟咱们不一样,得小心护着,普通人,一不小心就死了,我还见过一气就死的人。”   乔渊哭笑不得的搂过他的肩膀,与他小声咬耳朵道:“我跟你说过了,那人他不是气死的,是突发脑梗,不过跟生了气也有关系……算了,你只要知道,秦医生没那么脆弱就行了,放心回去吧,有我呢。”   后生看了看他,这才点了下头,难得的啰嗦了一句:“那你看着些,别让那草包碰到他。”   乔渊无奈的道:“那草包身上也没带毒,再说了,秦医生身上我碰一下百里兄都不乐意,他能让那草包少爷近秦医生的身吗?不用咱们操心。”   后生想了想,点头道:“也是,那我走了,这里很讨厌。”   乔渊笑道:“秦医生就是看准了你肯定不喜欢在这里呆着,才主动要来替你的。”   后生道:“他人不错。”   乔渊得意道:“是吧?爸爸我是什么眼光!”   后生瞥了他一眼,扒拉下他的手臂,对秦南道:“那我走了,明天早上等你吃饭。”   秦南笑着点头。   后生往外走了两步,想想又退了回来,他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人呲了呲牙。   吴文杰看见他就骨头痛,吓得连滚带爬的缩到了床角瑟瑟发抖。   后生指了指长身玉立的秦南,冷森森的道:“跟他说话小心点儿,否则,我会咬断你的脖子。”   吴文杰知道这不是一句威胁,而是一句非常正经的陈述句,或者说是一个通知,他吓得捂住脖子疯狂点头,扯着被子把脑袋都蒙上了。   后生见他确实怕了,这才起身走了。   乔渊老怀大慰的感叹道:“崽儿大了,都知道照顾人了……”   秦南看着后生走出去的背影,神色温和,这个人外冷内热,其实非常单纯,如果没有乔渊这个老油子护着,只怕真的要吃亏的。   他目送着后生走出去,拉了张椅子放在床前,缓缓坐下了。   吴文杰两手抱着被子,活像一个被恶霸逼到了墙角的良家妇女,哭唧唧的道:“你……你别过来……”   乔渊也拖了张椅子坐过来,歪歪扭扭的坐下了,全身骨头都没处放的感觉,与坐得端端正正的秦南形成两个极端。   秦南微笑着开口道:“我们乔老大想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保护你,而你,自己心里一定也有数儿。”   吴文杰的眼睛闪了闪,抱着被子不说话。   秦南还是微笑道:“有句老话叫做‘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不瞒吴先生,我因为一些原因,与鬼打的交道算是很多了,他们不是谁的门都去敲的。” 第65章 今晚风好大   吴文杰梗着脖子小声道:“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之前乔大师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但你们要知道,现在我是受害人,难道还要被你们当成犯人来审吗?难道你们看见了有人持刀伤人,还要去质问受害人,那凶徒为什么不伤别人非要伤他?”   秦南道:“吴先生口才不错,但你要明白,我们几个人,说穿了,也是开门做生意,拿钱办事的,你做没做亏心事,其实与我们关系不大,我们会来问你,也是出于人道主义,毕竟等我们一走,那个‘人’,还是会来找你的。”   吴文杰立马硬气不起来,哭丧着脸道:“你们可不能走啊,我可不想被分尸……”   秦南微笑道:“可我们终究不能在你家里呆一辈子。”   吴文杰马上道:“可以的,可以的,你们也是做生意的,我们吴家出得起钱,只要你们不走,它就进不来啊。”   秦南道:“吴先生既然知道我们不走,它就进不来,应该也是算出了凶手杀人的规律,若是没有我们的阻挠,按照它的节奏,现在这个时间,你本该已经死了的,或许就死在昨晚,而现在,各大网站上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中,应该就会出现你的照片了。   毕竟事关生命,你一定也会多费心去查,对这个杀人碎尸的案子,一定比别人更多关注,前面那四个人,死亡时间的跨度,你也应该是清楚的。”   吴文杰脸色苍白,手指神经质的抓挠着被角。   秦南也不理他,自顾自的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乔老大一来,就把那‘凶手’挡在门外,你这屋里风平浪静,他的本事,你或许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他不说通晓过去未来,但也是能掐会算,既然会问到你,就是已经算出了你与那‘凶手’之间因果纠缠,心里已经有了八分猜测。   很多事情,你可以做的天衣无缝,骗得过群众,甚至骗得过警察,但你绝对瞒不过一个真正的天师,他问你一句,是想看看有没有法子,救你一条小命儿,只可惜,你好像并不领情。”   吴文杰看了他们一眼,又垂下眼睛道:“你们既然这么大本事,把那‘凶手’灭了不就得了?在这里追着问我做什么?”   秦南轻挑了下眉稍,讥讽的低笑了一声道:“你又想得命,又不想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好处你来得,危险我们来担,这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我也不怕得罪你,一句明白话: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世间万事,终究逃不过天理轮回,我说过,阴司断案,比阳间公平得多,杀人偿命,是‘那边’的规矩,就算你想置身事外,但我们的眼力却要对得起‘大师’这个称呼。   它身负血债,满身怨气,明显是为负仇而来,又与你因果纠缠,连天道都是偏帮它的,别说我们能不能杀得了它,就算是能,我们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在此时杀了它,却也不是功德,而是罪孽,到时候受过的就是我们。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我们与你,非亲非故,你觉得,你的份量,值得我们为了你做这种开罪‘那边’的事吗?”   吴文杰呆了一下,往前爬动了几步道:“你们不是开店的吗?开店就是为了赚钱,你们这么说,无非就是钱没有到位,我们吴家有的是钱,只要你们帮我干掉那个女人,想要多少钱,只管开个价!”   乔渊懒洋洋的笑道:“哦?秦医生可没有说过它是男是女,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它是个女的了?”   吴文杰一愣,很快的道:“我胡猜的,恐怖片里,也大多是女鬼么……”   秦南微微笑道:“算了,乔老大,事不关己,我们何苦操这么多心,人家还拿我们当恶人,何必呢?”   乔渊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秦南又转回头,对吴文杰道:“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它一心复仇,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此凶魂厉鬼,我们能不能挡得住它,其实还真的不好说,你以为我们一直呆在你身边就没事了么?它一再的无法进门,不能复仇,发起狂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好,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们明哲保身,毕竟,钱、信誉,到底没有性命重要,不是吗?”   吴文杰哆哆嗦嗦的道:“你们不要吓唬我……你们不能……不能……”   然而秦南却不再理他,只轻拍了下乔渊的肩膀,两人离开床边,走到小沙发那边坐着聊天去了。   吴文杰喊了两声,两人都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着话,时不时的发出一点轻笑声,果然是一幅事不关己的轻松姿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两手抱着膝盖发起了呆。   乔渊背对着吴文杰,向着秦南挤了挤眼睛。   秦南轻笑了笑,一抬眉毛看了看门边贴着的驱邪符。   乔渊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也一挑眉稍,“呵呵”的低笑了两声,轻声道:“你啊……”   吃过晚饭后,乔渊起身说去外面活泛活泛筋骨,出门的时候,手在门框上扶了一下,手指正压在门框上贴着的符纸上,当他的手拿开时,那符纸上玄妙的纹路中,多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红点,那整张符纸似乎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光泽。   不过,这么一点点变化,外行人是看不出来的,包括看见乔渊出去显得十分紧张的吴文杰。   此时天早就已经黑透了,乔渊一走,外面的风声似乎都变得大了些。   吴文杰坐在床上,干巴巴的道:“今晚风挺大的哈~”   秦南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交叠着,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   吴文杰越听外面的风声越觉得渗得慌,白天他还能硬气些,可现在,他却觉得四边的寒气直往骨子里透,胆气全都散光了。   他看了看秦南,又轻唤了一声,见秦南还是没有反应,实在忍不住,只得下了床,穿着拖鞋往秦南那边走,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像是树枝被折断的的脆响,“咔嚓”一声。   吴文杰“妈呀”一声叫,一个箭步冲到了秦南的身边,可在他将将要碰到秦南的时候,秦南的身上突然爆出一团青光,一股冷冽的推力将吴文杰整个人都掀到了一边,他摔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秦南终于睁开眼睛,很是和善的笑道:“吴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没摔着吧?”   秦南一开口,刚才那种恐怖压抑的气氛似乎就被打破了,吴文杰爬起身,没再敢往秦南身边凑,只坐到他旁边的小沙发上,干笑了一声道:“没……没事,刚才不知怎么的,就摔了一跤,没事儿。”   秦南道:“吴先生身上有伤,不去床上休息么?”   吴文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床,却突然觉得那张床离自己好远,飘飘悠悠的,泛着冷意,他忙甩了甩头,再睁眼时,床还是那张床,床上的被子还是刚才被自己掀开的模样,他心中发寒,哪敢再回去,整个房间,似乎都被覆上了一层金属的寒光,只有秦南的身边还有一点暖意。   他坚定的把屁股往下沉了沉,牢牢的坐在沙发中道:“不用,也没有多大伤,都是我妈瞎担心,非让我在床上躺着,其实根本没什么事儿。”   秦南点了点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吴文杰干笑道:“是啊,所以我就顺着她的心意躺了一天。”   秦南再次点了下头,又闭上了眼睛。   吴文杰不想让他闭眼睛,总觉得他把眼睛一闭上,自己的耳边就是阴风呼号,分外阴森。   他想伸手去推秦南,但想到刚才那阵诡异的青光,又没敢,只敢小声叫道:“秦先生?秦先生?”   秦南睁开眼睛,道:“怎么了?”   吴文杰底气不足的道:“秦先生困了吗?要……要不,你去客房休息一会儿,我……我坐你旁边,应该……也没事的吧?”   秦南道:“不用,我也是经常上夜班的人,不会熬不得夜,再说现在还不到十点。”   吴文杰轻松了口气,不太真诚的道:“哦,如果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没关系的。”   秦南看了看他道:“你现在不用害怕,每天的午夜前后,才是阴气最盛的时候,这里有我们,它如果要来,也会挑在午夜这个对它最有利的时间,现在还不到时候。”   吴文杰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倒差点吓尿,他苦着脸道:“你说……它……它会来?”   秦南再一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其实最近两天,它应该每天都会来,只不过冲不破乔老大设下的禁制,没能进得来门罢了,但我和乔老大判断,它身负血仇,估计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这两天不得其门而入,一定已经陷入了狂暴状态,刚才乔老大掐算了一下,卦象不太美妙,今晚说不定会有场硬仗要打,所以他出去活动筋骨,我也要在它没来之前养养精神。” 第66章 夜半敲门   吴文杰手都开始发抖,哆哆嗦嗦的道:“你们……你们打得过它吗?”   秦南道:“应该差不多,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就前一阵子,最后死在家门口的那个人,其实在之前也猜到了些端倪,去我们店里买了驱邪符,保了好几天的命,若不是那天他忍不住跑出去玩,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吴文杰又是一抖,明显是想到了那人的死状,牙关都开始打战,他非常难看的强笑了一下道:“那……这么说来,几张驱邪符都能这样有用,现在你和乔大师本人就在这里,说不定……它就不敢来了,就算来,也一定不是对手。”   秦南道:“不,你错了,当时你们五个人交好,一起做下了事情,现在已经死了四个,你是最后一个,到你这里,它的复仇是处在最后的收尾阶段,这个时候,是它最兴奋也最狂暴的阶段,之前的时候它进不去门,还会耐心的等待下手的机会,可现在,估计它就没这个耐性了,你要知道,仇恨使人疯狂,在极端的仇恨驱使下,它就算玉石俱焚,也会来的。”   吴文杰吓得小脸儿灰白,说不出话来。   秦南慢悠悠的又补了一句:“更何况,五个死了四个,杀掉最后一个,大仇就算得报,它没了后顾之忧,一定会拼命的。”   吴文杰眼泪都流下来了,喃喃的道:“那我……那我……”   秦南微微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强求不得,如果我们最后保不住你,会把钱退回去的。”   吴文杰泪如泉涌:“求你……千万不要退钱……我不差钱……差命……”   秦南轻叹了一声道:“你的命是命,人家的命也是命啊……”   吴文杰睁大了泪眼看着秦南。   秦南轻笑着耸了耸肩道:“所以说,你跟我们隐瞒撒谎根本就是没有用的事,没有人命官司,哪来这么大仇恨,你说不说,我们心里都有数的,再说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手段叫做‘问魂’,你以为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的吗?我们只是还没用而已。”   吴文杰面如死灰。   秦南轻笑的眼睛似乎正在嘲笑他之前拼命的掩盖是多么的可笑和愚蠢,他在这两个半仙的眼里,拼命捂着的那点子东西其实已经像是摆在了桌面上,来问他,不过是随便问一嘴罢了,他说与不说,人家都猜得到,毕竟活人不说,他们还有法子问到死人。   而自己的死活,于他们而言也根本无足轻重,自己只是他们要做的“一笔生意”而已,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过就是个退钱的事,所以他不说,人家也不强问,就在一边心如明镜的冷眼看着他拼命的掩饰、撒谎,就像在看着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这样的人真可怕,他们什么都能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   秦南似乎不在意他的神情,语气如常的道:“乔老大该回来了,出去好一会儿了。”   吴文杰用一种近乎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机械的道:“是啊。”   秦南道:“不过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在这里呆了好几天,想想也该闷了,吴先生爱玩,想来也是闷的。”   吴文杰两手紧紧的抓着沙发扶手,极力证明什么似的道:“我不闷!不闷的……我在家里,挺好的。”   梁兆就是因为在家呆着闷,跑出去,死在了外面,门外就有一只恶鬼,瞪着眼睛盯着他,他怎么敢闷?!   他如同垂死挣扎一般的喃喃道:“真的,杀不了它么……”   秦南似是劝导的道:“人家是占理的,驱赶已经是过分了。”   吴文杰虚弱的道:“再多的钱也不行吗?”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吗?你们不肯,别人肯不肯?你们这样的人,总不会只有这几个,一定还会有别人。   秦南道:“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懂得其中利害的,都不会去接这个生意,而接了的,就是不懂的。”   言下之意就是,连这点事儿都不懂,只怕就是个骗子,而他,没有上当受骗的时间。   吴文杰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手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他是真的怕啊,这样子每天活在恐惧中,还不如第一个死了的人,什么也不知道,两眼一闭就死了。   过了一会儿,乔渊终于活动完筋骨,回来了,一进屋就看到了一个心如死灰的吴文杰,有些惊讶的走过来道:“怎么了这是?”   秦南无辜的道:“他有点害怕,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乔渊点头表示理解:“嗯,毕竟,门外有鬼,心里也有鬼,换谁都会怕一下的,没事,冷静一下也好。”   秦南道:“我也是想让他有点心理准备,别一会儿看到东西,吓出个好歹,对咱们店的信誉不好。”   乔渊点头道:“唔,那可就得退钱了,最好是不退钱。”   吴文杰:……我支持你,请坚定这个想法,千万不要退钱好吗?这个钱我好想再花出去一笔!   接下来的时间,乔渊一直是没骨头一样在沙发里歪着,若不是翘起的脚丫子一晃一晃的,吴文杰都要以为他睡着了,而秦南依然端正的坐在一张独立的小沙发上,双腿交叠着,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微垂着双眼,几乎一动不动。   两人没有再聊天,各自坐着,似乎都在为接下来可能要应付的“硬仗”养精蓄锐,其实就是不想跟吴文杰说话。   因为吴文杰害怕,屋子里灯火通明,可他却依然觉得压抑,感觉灯光都不像平常那样明亮了,乔渊还好,这两天也算是熟悉了的,可是秦南,当他垂下眼睛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平白的就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好像只是呆在他的身边就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凉意,让他不敢直视。   他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见他时怎么敢产生“这是一个小美人儿”的想法的,真是要为当时的自己捏一把冷汗,现在他坐在那里,真是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坐立难安”,好像坐在屁股下坐着的不是柔软的沙发,而是一株仙人掌。   时间到了午夜,墙边的欧式落地大钟长短针合并,指在了十二点上,关紧的房门突然响起了“笃笃”的两声敲门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清脆而突兀。   吴文杰整个人都是一颤,浑身绷紧,两只布了血丝的眼睛猛的睁大,充满恐惧的看了一眼房门,又慌忙去看乔渊和秦南,只见两人一几乎是同时睁开了双眼,不知是灯光的问题还是吴文杰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看错了,他只觉得秦南的瞳孔此时黑得很不正常,就像两团幽深的黑洞,寻常人的瞳孔颜色再深,终究是带着一点棕色的,可秦南的瞳孔,却像两块墨,黑得纯粹,让人心惊。   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外面的敲门声再起,他的手脚都发起了抖,想要开口,嗓子却像被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乔渊和秦南对视一眼,轻声道:“它果然来了。”   吴文杰就像被下了判决书的犯人,整个人“轰”的一声,脑袋都木了,嘴唇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求……求你们……”   乔渊站起身,把他瘫在沙发上的身子提起来放到身后刚才坐着的长沙发上,命令道:“不要动。”   吴文杰想点头,可牙关下巴却都抖成了一片,不怎么听他的使唤。   乔渊轻笑道:“看你这小胆儿,当初怎么有胆子做下人命案子的?”   吴文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语无伦次的道:“当……当时人多,我们怎么知道死人真的能变成鬼,如果早知道……早知道……”话没说完,他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而此时,门外第三次响起敲门声。   吴文杰浑身抖如筛糠,身子都快要缩进沙发的皮料里。   秦南也站了起来,与乔渊并肩站着。   这时外面敲了三次门不见回应,房门“咔哒”一声,自行缓缓的打开了,屋里的灯光好像电压不稳一样开始闪动,在一明一暗间,显现出了站在门口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年轻女孩子,及腰的黑发挡住了整张脸,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长长的裙摆直垂到地面上方,她的双手自然垂落,全身不动,身子却平平的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飘进了门内。   秦南愣住了。   吴文杰听到门响,恨不能把脑袋变成钻头钻进沙发里,但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眼,只一眼,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任何侥幸,真的是她!   他发出“啊~”的一声极其惨烈的惨叫,用尽全身力气叫道:“救命啊!妈!!!啊!!!救命啊——”   可是这间屋子,好像陷入了另一个维度空间,像大海中的孤岛,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他的声音喊出去了,又好像没能喊出去,并没有一个人被惊动。   吴文杰是真的用尽了全力,嗓子都喊破了音,可即便是在这样满耳朵都是自己的惨叫声的情况下,他却清晰的听到了一声柔软的、属于女孩子的轻笑,就跟当年,一模一样。   吴文杰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第67章 威风扫地   乔渊不屑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人家亮个相就吓晕了,就这个怂样儿,还敢杀人?怎么没吓死你呢?   他正想与这位苦主谈谈,跟人家商量一下能不能给宽限两天,就听身边的秦南道:“阿秀……”   乔渊有些发愣,小小的捅了秦南一下道:“你们认识?”   秦南点了点头。   白裙子阿秀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秦南,她无言的站了一会儿,轻声道:“秦医生。”   秦南叹息道:“我真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你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悲惨的过往,这个沉重的仇恨,真的不希望是你的,或者人心都是偏的吧,就算早知道阿秀已经死了变成了鬼,但却绝不想她身负着如此浓重的仇恨,他现在有些不愿去回想记忆里那个腼腆的女孩子,他不想把那个干净柔软的女孩儿与面前这个满身怨气的厉鬼重合在一起。   阿秀幽幽的道:“秦医生,你在这里,是要阻止我么?”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带着惨烈的决绝:“我的力量,无法与你身边的大鬼抗衡,我也不愿与你为敌,但我纵然灰飞烟灭,这个仇,也是要报的~”   秦南再次叹了口气道:“你……的死,跟他有关,是他……杀了你?”   阿秀一扬头,身后的黑发无风自动,面前的长发散开,露出一张柔美却惨白的脸,满身的恨意有如实质,与在他办公室门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判若两鬼。   秦南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吴文杰,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你想报仇,我不会拦你,只是我们因为一些原因,需要保这人一段时间的性命,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些时间,”   阿秀歪着头看着他的态度,似乎是微微放松了些,重复道:“一段时间?”   秦南点头,道:“是,一小段时间,这最连死了四个人,影响很大,我们……接到一个小任务,就是平静几天,不能再死人,等我们的任务完成,我帮你按着他。”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是,这件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只是希望你能缓两天,我……”   阿秀轻轻的打断他道:“好~”   秦南一愣。   阿秀幽幽的道:“好……秦医生,我……是相信你的……你不要骗我……”   秦南向前走了几步,温声道:“谢谢你,阿秀,明天晚上,我与人调班,要加一个夜班,你如果有空,愿意来与我聊聊天么?你知道,一个人上夜班很无聊的。”   阿秀看了看他,身形缓缓的平移着后退,声音幽幽的道:“好……秦医生……我等你一个月……”   秦南温声道:“好的,一个月,足够了。”   阿秀的身形退出门外,消失在了门外翻滚的白雾中,房门也缓缓的合上了,房间里的灯光恢复了正常,除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吴文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秦南揉了揉额头,坐回沙发里,叹息道:“怎么会是她……那一片白色的裙角,我早该想到的……”   乔渊在他的沙发扶手上坐下,倚着他的肩膀道:“没想到居然是秦医生的熟人,我本以为今晚要费一翻口舌手脚,才能把人家苦主劝退的,秦医生的面子好大,她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秦医生,方便透露一下那位姑娘的身份么?”   秦南叹了口气道:“她在两年前,在我们医院当过实习护士,是一个很温柔腼腆的女孩子,后来她突然消失了,没想到……她居然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个人渣的手里。”   乔渊手托着下巴道:“那她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你们当时很熟吗?”   秦南摇头道:“不,当时她只在医院上了不到两个月的班,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可是自从我的玄灵玉佩碎了,每次夜班,都能看见她从我的办公室门口来回的飘过几回,这才熟悉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无法将她和视频里那个手段残忍的厉鬼联系在一起,这是要受到多大的委屈,才能把一个温柔的女孩儿变得那样疯狂,乔老大,我刚才,话说的好心虚,有一种助纣为虐的感觉。”   乔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秦医生,你刚才约她明天晚上找你谈心,就是想问出她的死因吧?人做错了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你是想为那位阿秀姑娘把案子翻出来,是吗?”   秦南点头,用眼角瞥了沙发上的吴文杰一眼,冷声道:“是,我想让外界的人知道,死的这几个人,不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   乔渊道:“我明白,你看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刚才他被咱们一诈,也承认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他种下什么因,就得吃什么果,我相信张局那边,也会很乐意为阿秀姑娘翻案的。”   秦南再次点头,可是心里还是压着不舒服。   这时,他的身上青光一闪,正倚着他肩膀的乔渊被弹到了一边,百里青身形现出,双手一张,将秦南整个人都拢在了自己的青光里,声音温和的道:“你不必忧心,恶人终究会遭报应的,便是等几日又何妨?待到我们为阿秀姑娘翻了案,阴阳两界,便都可定了这厮的罪,到那时,让乔兄为阿秀姑娘作个法,为她超度,她执念尽消,下一世,一定能得到喜乐安宁。”   乔渊被弹到一边,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几不可闻的嘟哝道:“呸,醋坛子……”   但听到百里青的话,他还是给力的道:“你家将军说的对,这人啊,她有一世苦,必有一世甜,上天是公平的,你就放心吧。”   秦南点了点头,握住了百里青化成实体的手。   第二天一早,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沙发上的吴文杰眼睛被阳光一晃,醒了过来,他的意识刚一清醒,便“嗷”的一声大叫,一个纵跃跳到了沙发后面,双手抱着脑袋,口中胡乱的嘶喊道:“阿秀不要找我!是他们!都是他们!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对不起你阿秀……不要杀我……”   乔渊懒洋洋的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用脚尖踢了他一下道:“起来,你看看天色,人家阿秀已经走了。”   吴文杰又喊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被阳光晃了一下眼,瞬间整个身子都软了。   乔渊蹲在他的面前,轻笑道:“昨天秦医生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还抻着脖子跟我们说,你可没做亏心事,你妈妈也信誓旦旦的说,人家有冤有仇,都跟你无关,既然是这样,你怕成这样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人家叫阿秀?”   吴文杰保持着抱脑袋的动作,垂着头,一言不发。   乔渊站起身来,慢悠悠的道:“算了,你不说,我也没什么兴趣听你做过的污糟事,左右不过是一桩生意,你又不是我儿子,你是死是活,我跟着操的哪门子心?”   吴文杰突然一个虎扑,趴在地上一把抱住了乔渊的腿,呜呜咽咽的哭道:“乔大师,求求你,你救救我……你不能看着那恶鬼杀人哪……你救救我吧……求求你……”   乔渊甩了一下腿,没甩脱,有些不耐的道:“吴少爷,不是我说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件事情,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昨晚来的那个女孩儿,根本就是死在了你们几个的手里,现在人家回来报仇,你们才知道怕了,可惜太晚了,你杀了人,又逍遥了两年多的时间,该知足了。”   吴文杰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吸着鼻涕道:“你怎么知道是两年前的事?”   乔渊不耐烦的道:“你都叫我一声大师了,难道我是吃干饭的吗?我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死了多长时间!看看你怂的那个样子,前两天大少爷的威风呢?言语调戏秦医生的肥胆子呢?飞啦?人家刚进屋,你也不说请人家苦主喝杯茶,嘎嘣一下就晕了,烂摊子都丢给我们,怎么着,敢杀人,不敢见鬼吗?”   吴文杰全身都瘫成一堆泥巴,唯独两只手臂有力得很,牢牢的抱着乔渊的腿,哭唧唧的道:“乔大师……你救救我……”   乔渊又甩了一下腿,无语的道:“所以说你跟我们藏着掖着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别用我们保你的性命啊?昨晚就不应该帮你挡鬼,让你也休验一把操刀剁自己的游戏,你就老实了!”   吴文杰放声哭道:“乔大师……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得救我啊……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救我一命……别让她进来……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告诉你……乔大师……”   乔渊不耐烦的把他踢开道:“你愿意说,我还不愿意听呢,一边儿去,别把眼泪鼻涕蹭我裤子上,恶心死了,后生要是在这儿,分分钟打扁你的头!赶紧给我起来!怎么着?被人家阿秀姑娘吓成软体动物了吗?你的骨头被阿秀砸断抽走了吗?” 第68章 当年真相   吴文杰的大少爷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哭唧唧的坐起来,撑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走回沙发前面一屁股坐下,看见坐在一边小沙发里闭目养神的秦南,小媳妇一样的小声道:“秦先生……他怎么了?”   乔渊没好气的道:“人家昨晚为你挡鬼,跟那凶煞恶鬼大战了三百回合,不累的吗?哪像你,我们拼死累活,一夜没睡,你倒好,睡得那叫一个踏实,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人家秦医生根本不想搭理你,眼睛都不想睁,识相点儿吧你。   吴文杰苦着脸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是昏过去了……”   乔渊道:“所以说你真是怂到家了,人家开场白还没说,你就先躺平了,这是我们把她打退了,如果没有我们,人家连点报仇的快感都没有,你看看你前面那几个兄弟,就算个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好歹都是清醒着的,只有你,还团体老大呢,晕得那叫一个利索!哎你不是装晕的吧?好置身事外,让我们当苦力!”   吴文杰立即哭哭唧唧的摇头道:“我不是……我没有……乔大师……你救我……”   乔渊坐到一边,很是烦躁的道:“我救你我救你,你就知道让我救你,可你总得把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让我知道有没有救你的余地!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让我救你,我救得了初一,救不了十五!人家就守在你的门外,我们在,它杀不了你,可人家有的是耐心,更是有的是时间,总有把我们靠走的那一天!昨晚我们交过手,她凶的很,我和秦医生联手才堪堪把她逼退,我敢说,整个夏城,除了我们全员出动,没人能收拾得了她!”   吴文杰全身一抖,哇的一声又哭了。   乔渊无语的把头转到一边,吴文杰抽嗒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收了声,乔渊翘起二朗腿,悠哉的道:“反正现在事儿是摊在你身上,我们是不急的。”   吴文杰眼里又包了两泡眼泪,从一边的小桌上抽了两张纸币擦了擦鼻涕,又抽出一张干净的在手里揉弄着,良久,才豁出去一般咬牙道:“我说,我跟你们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初,我们五个人秉性相投,家世也都差不多,平时玩儿得好,彼此间有什么好玩的,都会拿出来分享。   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的阿秀,她长得漂亮,嫩得出水儿,性子又像小猫儿似的,看得人心痒痒,我这人向来都是这样,看中了谁,就直接下手,我给她买衣服首饰包包,想让她跟我,没想到她居然都不要,躲我跟躲大灾似的,我没泡过这样的女人,觉着挺新鲜的。   兆子给我出了主意,让我改变战略,说些好话哄着她,没想到这一分钱成本没有的办法还挺管用,她居然慢慢的就答应了,我把她泡到手,还为此请兆子吃了好几顿饭。   可是这女人让我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她像有病一样居然不肯跟我上床,还说要结婚什么的,她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跟她结婚?玩玩儿罢了,最多算个情儿,还结婚,做梦呢?   她不跟我上床,我费那么大工夫泡她回来摆着看的吗?我挺生气的,但因为她长得不错,上手也困难,我耐着性子陪她玩儿了一段时间的温情游戏,可是,这女人根本不识好歹,说什么也不让我碰,平时也无趣,带不出去手儿,我正琢磨着把她踹了呢,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找我要分手,说我们的观念不合适什么的,她脑子里想的东西真的让人理解不了,我们就是泡着玩儿的,还分手?分哪门子的手?还当正经谈恋爱吗还分手?   我泡了这么多男人女人,都是我玩腻了丢掉,大家都懂事的很,平时你爱我我爱你的满嘴跑火车,但这里面的规则谁还能不明白?还没有一个像她这么大脸,又是要结婚,又是主动要求分手的,要是让外面那些犊子知道我花好几个月泡了个女人没吃到嘴还特么让人家给踹了,我这张脸往哪搁?   我心里气不过,就把她约出来,说是吃顿分手饭,她就来了,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裙子,挺清纯挺漂亮的,看着就让人心里痒,我往她的饮料里加了点儿料,把她弄进了酒店,跟我的那几个哥们儿分享了,她不是不让我碰么?那就让大家都尝尝是块什么香肉就是不让吃,出乎意料,儿宝,我也算是挣回了点面子。   后理她,没想到,她气性还挺大,不知怎么抓着个烟灰缸把兆子的头给打破了,兆子气坏了,我的面子上也下不来,就打了她一顿,气怒间下手没有分寸,没想到她居然就死了,当时动手了,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打死的。   我本来只是想玩儿一次就算了的,也没想着打死她,我们几个家里虽然都有些底子,但跟那些手眼通天的人毕竟比不了,死了人,我们几个都有点慌。   后来兆子说,一不做二不休,人死都死了,就把她剁碎了埋起来,过一段时间烂在了地里,谁知道这人死没死、怎么死的,就算她家里报案,最多就算个失踪,我们当时也没有主意,就听了他的,我们互相打着掩护,把尸体弄出了酒店,弄到了郊外,我买了一把斩骨刀,我们费了半天的劲,才把人剁碎了,分成几个地方埋了起来,刀也丢进了河里。   后来我回家,觉得心里没底,就跟我爸妈说了,他们动了关系,花了些钱,把那天饭店啊酒店啊这些地方我们出现过的监控和开房记录什么的都毁了。   本来想着就是未雨绸缪,没想到没过两天,她的其中一堆碎尸就被一只流浪狗给扒了出来,她家里爸妈发现她没回去,也去报了失踪,警方动了警犬,把她的尸体都给抠了出来,两边一对,她的死就被发现了,只是我们做得干净,警方没能破案,因为我之前跟她有过来往,还被叫去警局问了话,我和那几个哥们互相作证当时并不场,后来我们担心了一段时间,这事儿就过去了。   再后来我们几个见面,总是能想起这个人命案子,一起剁尸体什么的,真的挺恶心的,大家终究觉得有些不得劲儿,渐渐的就不来往了,当我知道那几个人的死法的时候,我就觉得……就觉得可能是她的什么亲人又发现了,觉得警方破不了案,就自己动手杀人给她报仇,我还去查了一下,可她妈还疯着,绝对不是装的,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了,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鬼,阿秀她,还能再回来……找我们报仇。   我……我已经全说了,乔大师,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现在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该够了,真的不差我一个啊。”   秦南微微睁开一点眼睛道:“她的亲人‘又’发现了?她的亲人之前发现过是你们做的?”   吴文杰抿了抿唇道:“没,我说错了,她家里就是个普通家庭,什么钱权路子都没有,警察都没发现,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反正……反正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当时五个人,现在死了四个,一条命换四条命,怎么着都是她赚了,何必还要揪着我不放呢?再说,我当时虽然也动手了,但下手并不重,她肯定不是我打死的,我觉得……我觉得就是兆子打死的,阿秀打破了他的头,害他被其他几人嘲笑,他下手是最重的,你看真凶都已经死了,我最多是个帮凶,受了这么多日子的惊吓,也该……也该够了吧?”   秦南怒极反笑,面色反倒显得温和了些,轻声道:“一条命换四条命……你是这么算的吗?在你眼里,她是什么?你一时兴起的小玩意儿?她的一条命是什么?一个失误的麻烦事?吴文杰,我见过无耻的,但你,真是让我又开了次眼界。”   吴文杰不怎么敢抬头看他,但还是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好歹是吴家的少爷,她怎么能跟我比?我花自己的钱,玩儿几个情儿怎么了?这个圈子里谁不玩儿?若不是她不识相,也不会死,她一死百了,还给我们招了这么多麻烦,哥们儿都生疏了,现在可好,她不依不饶的,把那几个人全给杀了,难道还没闹够么?”   秦南“呵”的笑了一声,道:“那按你这么说,她死,还是她自己的错了?”   吴文杰迅速抬眼看了秦南一眼,道:“秦先生,你是我们吴家请来的人,应该站在我这一边才是,她人死都死了,杀了我她也活不回来,何必呢?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第69章 留之何用   吴文杰话音还没落,人已经被一股力量掀翻,整个人都被掀出沙发,“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摔得那叫一个实诚,他不由得一声惨叫,然而并没有人去扶他,他叫了两声,趴在地上小声哀哀呼痛。   秦南正襟危坐,从头到尾一手指头都没动过,乔渊也是连个脚尖晃动的节奏都没变过,吴文杰不禁骇然。   乔渊轻笑了一声道:“你说他是吴家请来的人,这话你可就说错了吴少爷,他来保你,可不是你吴家的面子,更不是你吴大少爷的面子,若是冲你或是你们吴家,就算你们把头磕爆,他也不会走进你的这间屋子,只是你运气好,被阿秀姑娘排到了最后一个而已,你忘了后生说的话了?跟秦医生说话,得小心点儿。”   吴文杰这一早一晚哭了不知道多少场,此时眼睛已经肿了,他战战兢兢的睁开浮肿的眼睛看了一眼秦南,却骇然发现,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只苍白如死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秦南的肩,就好像在安抚他不要动怒,只转瞬间便消失了。   吴文杰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上来,又厥了过去。   乔渊斜了他一眼,嗤笑道:“这倒霉孩子从小身娇肉贵,这一早一晚的都快吓尿了,也是难为他。”   他嘴里说着“难为了他”,但口气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之意,反而满是嘲讽。   秦南把身子靠到沙发靠背中,语声沉沉的道:“怎么没吓死他呢,还能少了个祸害,他的整个观念都是歪的,没救了。”   乔渊笑道:“秦医生别动怒,他现在还死不得,过两天的吧,等张局那边一放话,他怎么样,咱们可就管不着了。”   秦南道:“虽说救人一命是无上功德,但这样的人,救了一个,他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反倒是做了恶事。”   乔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人做什么事,都是要承担后果的,不能因为时间长,人就白死了。”   秦南点了点头,不做声了。   过了一小会儿,外面的动静大了起来,吴家的人都活动起来了,房门被敲响,乔渊说了声:“进来。”   一个小姑娘推门进来,秦南看着面熟,仔细一想,就是昨天刚来的时候被吴太太骂出去的那个,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吴文杰,恭声道:“乔大师,您店里接替秦先生的人来了。”   乔渊忙起身道:“是有这么回事,快让他们进来。”   他一边说一边走,走到吴文杰身边时,弯腰提起他的领子,像扔颗球一样把人一丢,吴文杰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成功在床上着陆,那弹性极好的床垫还弹了两下,场面有些滑稽,那小姑娘忍不住抿嘴一笑,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乔渊道:“秦医生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接一下他们。”   秦南点了点头。   过了不一会儿,穿着休闲装的朱崇云和和壁就与乔渊有说有笑的进来了,他们两个虽然换了普通的装束,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难以扭转,虽然已经死了,但那一头长发还是不肯剪的,朱崇云在头上梳了个高马尾,倒也英姿勃勃的,很有……个性,和壁还是用一条长长的红发带把长发松松的系在身后,颊边两束不服贴的黑发自然垂落,凭添了几分慵懒之气,就像一个古典的贵公子,只是配上现代装束……有些奇怪。   他们的眼睛虽然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了,但毕竟不是活人了,眼神什么的,基本是没有的,一双眼睛也就失了灵动,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再加上皮肤雪白,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心底发毛。   不过这都是细看,若是乍眼一看,两个帅哥一个高大一个清俊,虽然造型奇葩了些,但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赏心悦目。   秦南站了起来,这才露出一个笑模样,道:“皇上皇后来了。”   朱崇云笑道:“好啊,原以为秦医生你跟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也开始打趣我们了。”   秦南道:“没有没有,只是我想着你们很快就要大婚,这样叫才是最合适不过的。”   乔渊哈哈笑道:“还是秦医生说得对,这就是我的心声啊,来,过来坐。”   和壁顺着乔渊手比的方向走,边走边看了一眼床上,开口道:“就是他?”   乔渊道:“嗯。”   朱崇云坐下来,看了一眼吴文杰那四仰八叉的奇葩“睡姿”,嫌弃道:“这个时辰了,还在睡觉?”   想他以前还是皇帝,都要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上朝,现在的人也太懒惰了。   和壁道:“他倒是个胆大的,竟毫不害怕,还能高枕安睡。”   乔渊闷笑道:“哪啊,他那个小胆儿,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他可不是睡着的,是被秦医生给吓昏过去了,这一晚上昏昏醒醒的,像林妹妹一样。”   和壁有些意外的道:“被秦医生吓昏?”   乔渊笑道:“也不能说是秦医生吓昏的,是他对秦医生出言不敬,秦医生家的大将军露了个手,把他掀了个跟头,这哥们儿就昏过去了。”   和壁抬袖掩唇低笑了一声。   朱崇云见他笑,神色颇为温和的道:“哦,那他的胆子确实小得紧,若是那苦主来到,他岂非要被活活吓死?”   乔渊挤了挤眼睛,挥手下了个小的隔音结界,道:“昨晚那位苦主已经来了,也是凑巧,还是秦医生的熟人,哦不,熟鬼,挺好的一个小姑娘,两年前被这几个人渣活活给害死了。   我和秦医生想了想,很明显,这个分尸案是从两年前开始出现第一个受害人,其实那第一个受害人就是这个苦主阿秀姑娘,现在又出现一模一样的死亡手法,是阿秀在用这个相同的手法找这几个凶手报仇,这个人渣……算了,一言难尽,这不,秦医生动了怒,百里兄才出手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没想过,这家伙就晕过去了。”   朱崇云皱了皱眉道:“既已知道原委,何不上告官府……呸,报给警察局长知道,拿他问罪?”   秦南道:“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这人为了让我们保他的性命,才说出实情,到了张局长面前,肯定不会老实认罪,况且我觉得他还有所隐瞒,今天晚上我去问问阿秀,再从长计议,这个案子,我是一定要翻的。”   乔渊道:“这几个社会的渣滓,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床上那位,先是欺骗了阿秀的感情,在阿秀要求分手的时候,又将人骗了出来,下药,和他那几个人渣朋友,先……咳,那什么,后杀,又惨遭分尸,分地掩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换了谁也会怨气冲天,阿秀没有丧失理智,波及旁人,已经很好了。”   朱崇云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道:“此等丧心病狂的恶徒,不杀留之何用?”   乔渊道:“秦医生说了,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死的这几个,不是什么可怜的受害者,而是死有余辜的恶棍。”   和壁轻声道:“杀之!”   秦南道:“杀他这件事,还得是阿秀自己来做。”   乔渊点头道:“种恶因,得恶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仇,阿秀姑娘是要亲手报的,让当年的悬案真相大白,是张局长他们的工作,咱们只要从旁辅助,推波助澜就好。”   和壁点了点头,道:“店主言之有理,秦医生今晚要上夜班,现在就回去休息吧,要养足精神才好。”   乔渊道:“对对对,秦医生回店里睡觉吧,咱们明天再联系。”   秦南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想了想还是道:“不怪后生不喜欢这里。”   乔渊忍不住笑出了声,秦南迫不及待的走出门去了。   他去车库开车的时候,发现后生就在他的车旁边蹲着,他诧异道:“后生,你怎么在这里?”   后生站起身,道:“昨晚我把乔老大的车开走了,刚才把皇帝和皇后送来,车钥匙让皇帝带给乔老大了,我坐你车回去,你不是要回店里么?”   秦南开了车锁,点头道:“那你怎么没上去跟乔老大说句话?”   后生脚在地面上一蹬,一个跟头翻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等秦南坐进驾驶室,才道:“我不想看见那个姓吴的,说话不招人听。”   秦南同感的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道:“他的想法跟咱们接不了轨,不是一路人,不理会就是了。”   后生在座位上伸展了一下身子,道:“这种人就不应该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秦南侧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以为我们还能管他多长时间?安全带,把安全带系上。”   后生脸一皱,但还是扯到安全带系上了,抱怨道:“我不喜欢系这个东西,像被捆住了一样。”   秦南温声道:“再不喜欢也要系上,注意安全。”   后生想说我是妖,一般情况下伤不着我,但他看了看秦南认真的侧脸,还是没说。   两人回到店里时,大门是从外面锁着的,后生开了锁,栾静还没有起来,店里静悄悄的。 第70章 隐瞒的事   后生走到一个办公桌前,拉开一个抽屉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把钥匙丢给秦南道:“给你配的钥匙,咱们店大门的,之前一直忘了给你。”   秦南拿出自己的钥匙串,把这把钥匙挂了上去,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道:“栾静还没起?”   后生习以为常的道:“她最爱睡懒觉,天天早上不起床,如果没人叫她,她能直接睡到第二天,都是让我们惯的。”   秦南笑道:“你们真是把她当女儿养的。”   后生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意道:“我和乔老大捡到她时,她才那么大一点儿,我们俩手忙脚乱的把她养这么大,可不就是当女儿,不过乔老大有时候会说,像是养了个儿子,性子太糙,也可能是被两个男人拉扯大,她从小也学不到女孩子的细腻,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了,其实这样也还好,不受欺负。”   秦南笑道:“有你和乔老大护着,谁敢欺负她?”   后生微叹了一声道:“世事无常,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终究还是要自己立得住才好。”   秦南点了点头,又道:“倒也是,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栾静就算了,好歹是乔老大养大的,叫声女儿也不为过,可我听着,他怎么也总管你叫儿子?”   后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就是口头便宜占惯了,嘴贱,不用理他。”   秦南笑笑点了点头。   后生道:“你跟我们不一样,熬一夜该累了,快上去睡觉。”   秦南应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他在店里一觉睡到下午,起来吃了点东西,跟栾静和后生东拉西扯的聊天聊到接夜班的时间,才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夜间,白裙子阿秀如约而至,她这次头发没有挡住脸,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秦南抬头微笑道:“你来了,进来坐。”   阿秀抬眼看了看坐在秦南身边椅子上的百里青。   百里青道:“他是主人。”   阿秀这才慢悠悠的飘了进来,在秦南的示意下,坐在了离秦南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   秦南微笑道:“阿秀,昨晚的事,很对不起,我还是想向你解释一下,我们并不是想阻止你复仇,只是现在事情闹得有些大,影响不太好,我们受人之托,保那人一段时间,平息一下事态,而且我想着,当年你的案子,应该翻出来,让外界知道他们是死有余辜。”   阿秀一下子抬起头道:“你知道了?”   秦南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是啊,知道了一些,吴文杰怕死,想让我们救他,被我们一诈,就说了,但我总觉得,他还有事隐瞒没说。”   阿秀的身上虚了一下,沉声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秦南把今早吴文杰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温声道:“是这样的吗?”   阿秀冷笑了一声,声音透着恨意的道:“他是真的怕死,说得……倒是没撒谎,不过秦医生你想得很对,他确实还有一些事情没说。”   秦南点了点头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么?”   阿秀看着秦南,轻声道:“秦医生,你想为我翻出旧案?”   秦南道:“是,我们店的店主,跟警察那边有点联系,如果顺利,或许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吴文杰该死,但我觉得,他应该背着他应得的骂名去赎罪。”   阿秀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空洞的大眼中却突兀的流下两行血泪来,她声音低哑的道:“我爸死了,我妈疯了,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想要为我把陈年的悬案翻出来……”   秦南又叹了口气,道:“阿秀,你把吴文杰隐瞒未说的事情告诉我,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一定会尽力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把吴文杰送上法庭,让当年的一切真相大白。”   阿秀道:“可是……吴家请你去保他性命,你却把他送上法庭,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对你不利?就算不会,于你们店的声誉也不好……”   秦南温声道:“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自有办法,你就放心吧。”   阿秀呆坐了一会儿,缓缓道:“好,他还有几件事没有说,我来告诉你,当时在酒店里时,他们以为我死了,其实那时我还没有死,在他们把我弄到郊外,乱刀分尸的时候,我醒来过。”   秦南“刷”的站了起来,力道之大,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只是椅子在即将着地的时候,被一股力量托住,又缓缓的立回了他的身后,没有制造出大动静来,秦南竖着眉毛道:“你说什么?!”   阿秀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幽幽的道:“我当时,还没有死,他们带去的也不止是一把刀,我记得,当时他们的第一刀,剁的是我的左手,只是他们没找准关节,下刀不稳也不准,又养尊处优,力气没那么大,一刀没能剁得下来,接着又连砍了三刀,才把我的左手剁下来,我痛醒了,他们慌张之下,手忙脚乱的按着我,捂着我的嘴,乱刀连砍带剁,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真正死去。”   秦南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猛的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两手握拳,狠狠的锤了下桌子,咬牙道:“几个畜生!”   被他扫下去的病历、本子、单子、水杯和笔什么的也跟他身后的椅子一样,没能落到地上就被托住,飘飘悠悠的又回到了原处。   秦南手撑在桌子上喘了几口气,缓缓坐了下来,轻声对百里青道:“谢谢你,将军。”   百里青道:“吴文杰该死,我等必不会让他好过,你不要如此大动肝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并不值得。”   阿秀也声音柔和的道:“秦医生,你不要生气,已经过去很久了。”   秦南用手搓了搓额头,道:“是我失态了,还有别的吗?”   阿秀垂下了头,道:“如果只是我,我也不会如此恨,后来,我爸妈发现我没有回家,到处找我,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他们找不到我,就去报了案。   吴文杰他们几个都是大少爷,平时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从来没有干过活儿,都嫌累,埋我尸块的坑挖得不够深,被流浪狗闻着血味儿扒了出来,警方做过DNA比对后,确定是我,我妈和我爸生生哭昏过去,双双病倒,被送进了医院。   后来警察迟迟找不到凶手,我爸就不顾自己还病着,自己去查,他知道我那天出门是要见谁,也跟警方说了,可是警方找了吴文杰问话,他却说我们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他们五个人互相作证,警方拿不到证据,拿他们没法子。   可是我爸不肯罢休,他怀疑我的死跟吴文杰有关,就追着他找证据,吴文杰作贼心虚,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骗我爸说要跟他仔细说说那天我们见面的事,我爸同意了,他们约了在我家里见面,可是,那畜生却把我爸从十二层楼的窗口……推了下去。   他们那天要见面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们家小区那个时段的监控跟酒店里的一样,‘凑巧坏了’,警方判定,说我爸是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那段时间,很多人都说我爸因为我的死疯魔了,行为癫狂,说他自杀,没有人提出怀疑。   我妈在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疯了,直到现在,还呆在西郊的精神疗养院,我大伯卖了我家原来的房子,用这个钱,作为我妈这些年的治疗费用,两方的亲戚再稍微帮衬着一点,她才算没有成为流浪在街头的疯子。   我死了,我爸也死了,我妈疯了,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吴大少爷的一次猎奇心理,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没有一开始就认清他的嘴脸,才有了我们家里两死一疯的祸事。   我爸早就跟我说过,吴文杰眼神不正,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是我鬼迷了心窍,以为他是个好人,以为他是真心对我,以为……我们之间真的有感情,一意孤行的与他在一起,到最后却害死了自己,害死了我爸,也害惨了我妈。   我们家家破人亡,可他吴大少爷和那几个人渣朋友却仍然逍遥快活,当着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我……怎能不恨?”   百里青道:“既如此,你为何要等两年?”   阿秀道:“我刚死时,空有满腔恨意,却力量微薄,虽然能给他们的生活制造一点小麻烦,但却伤不了他们的性命,直到今年,天地间阴气逐渐浓郁,我才积蓄起了足够的力量,断断续续的杀了四个人。”   秦南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两手十指交叉,沉声道:“你把吴文杰留在最后,是想让体会这种明知早晚会轮到他,却无可奈何的恐惧,是吗?”   阿秀点了点头。   秦南道:“你这样很冒险。”   阿秀道:“我顾不得了,让他痛痛快快的死了,我总觉得不甘心,我想着,也得让他死得万分痛苦才好。”   秦南点头道:“我明白。” 第71章 术业有专攻   从医院下班回家,秦南一路都一言不发,直到到了家里,他才疲惫的坐进沙发里,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将军,阿秀的案子,我想了一夜,却没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当时酒店里可能留下的证据、阿秀的尸体、阿秀家里可能留下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湮没在时间里,难以寻找。   现在我的手里,除了吴文杰自述的那一段录音,任何能证明吴文杰有罪的证据都没有,可那段录音最多只能证明他们失手打死了阿秀,后面的恶行、阿秀父亲的死,完全都没有,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录音能不能成为有效的证据。”   百里青坐在他的身边,沉声道:“是否能成为有效的证据,要交给张局长才能知道,现在想找当年他们杀人的证据确实难如登天,唯今之计,只能让他自己认罪招供,秦南,你是一个出色的医生,但不是警察,你不妨将手中的录音和你所知道的事情说与张局长知道,相信他现在会乐意听到这个消息的,就算是为了他的仕途,这个案子,他也会全力以赴。”   秦南转头看着他道:“你说的对,术业有专攻,破案的事,还是警察最拿手。”   他说着,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百里青道:“你要做什么?”   秦南回头道:“去警察局啊,走。”   百里青道:“你累了,不如先睡一觉,下午再去不迟。”   秦南道:“不,这件事不办,我如何睡得着?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吴文杰,就从心底里觉得恶心。”   百里青点头道:“也好,就依你,秦南,你要知道,他做下如此恶事,终究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必再为他动气。”   秦南点了点头,道理他明白,但听到了这样的事,说不生气是假的。   在开车去警局的路上,秦南给乔渊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和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   乔渊双手双脚支持:“去啊,你去,还是你机灵,还录了音,这件事只怕正中张局下怀,去吧。”   秦南道:“你那边怎么样?”   乔渊嗤笑道:“这边还能怎么样?这厮吓得屁滚尿流,醒了之后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抖得跟鹌鹑一样,磨磨叨叨的让我救他,你说他这芝麻粒儿一样的胆子,怎么敢杀人的,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法?”   秦南冷笑道:“别人疼和自己疼、别人死和自己死能一样吗?他从心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性命感受?”   乔渊道:“你说的对,那就得让他切身体会一下,才能知道他跟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的,被刀砍了也疼,被砍死了也冷!”   秦南又跟他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接着又打给了张局长,跟张局长约了在他的办公室见面。   秦南到的时候,小陈正在大门口张望,一看到他下车,连忙走过来道:“秦先生好准时,张局长推了别的事务,专门等着你呢。”   秦南道:“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半路上了,今天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影响张局长的公务了。”   小陈笑道:“怎么会呢?张局说了,秦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这可不就是公务?”   秦南点了点头,不由得多看了小陈一眼,这小家伙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不少。   进了张局长的办公室,双方免不了要彼此寒暄一番,待到两人终于落了座,秦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张局长,我今天来,是有件东西要交给你,关于最近的分尸案的。”   张局长点了点头道:“不知道秦先生带来的是什么?”   秦南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音频文件,属于乔渊的声音流泻了出来:“反正现在事情摊在你身上,我们是不急的。”   张局长一挑眉稍道:“这是乔大师的声音。”   秦南点了点头,示意他往下听。   又过了一小会儿,里面又传出吴文杰的声音:“我说,我跟你们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初,我们五个人秉性相投……”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专心的听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连呼吸声似乎都刻意放轻了。   这个音频还挺长的,足有好几分钟,直到音频播放完毕好一会儿,办公室里依然没有动静,最后还是小陈忍不住道:“这个人真是够无耻的,不怪人家追着要杀他。”   张局长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道:“小陈,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个警察,说话不要只凭意气。”   小陈不做声了。   秦南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把里面的的音频文件传给张局一份,沉声道:“吴文杰所做的事还不止这些。”   小陈又忍不住道:“还有?”   秦南点了点头,道:“张局也知道,我们店里做的,不是正常的买卖生意,店里的人,多少都有些于常人来说很奇怪的本事,而我的特长是阴阳眼,可以看见阴鬼,并与它们交流,想必刚才张局长也听出来了,吴文杰口中那个可怜的阿秀姑娘,其实就是两年前第一起分尸案的受害者,而凑巧的是,她正是我的朋友。”   张局长嘴张到一半,又默默的合上了,跟鬼做朋友,他该说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那“可怜的阿秀姑娘”是怎么杀人的,他可反复看过不知道多少回,跟这样的凶鬼做朋友,可得需要一副好胆,他干笑了一声,道:“秦先生看着文质彬彬,却胆色过人,着实让人佩服。”   秦南道:“不,这位阿秀姑娘,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就是认识的,只不过那时相处不多,并不相熟,她是个很温柔腼腆的女孩子,昨天晚上,我约了她谈心,仔细向她问了当时的经过,她对我并无隐瞒,全都告诉我了。”   张局长道:“哦,难道与吴文杰所说的不一致?”   秦南道:“不,吴文杰所说的是事实,但只是一部分,并不是他犯罪的全部。”   他把阿秀昨夜所说的一切完整的复述了一遍,又道:“我昨晚知道这件事的全部真相,气愤难平,坐立难安,我是个医生,操手术刀我可以,但破案却是个地道的门外汉,所以今天下了夜班,直接就赶到了这里,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知张局长,希望您可以为民做主,给阿秀讨回一个公道,现在阿秀的妈妈还在西郊的疗养院,张局长可以派人去查的,这件事绝对真实,我愿意对我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张局长沉声道:“这件事如果真如那个阿秀所说的那样,这吴文杰的品性之恶劣真是让人发指,秦先生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我一定会将它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一个好好儿的女孩子和她的父亲平白被害。”   小陈忍不住嘟哝道:“他一个人背了两条人命,死了也不冤。”   张局长斥道:“你胡说些什么?现在吴文杰杀人分尸的真相还没有大白,他死了,只会引起群众的同情和恐慌!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你是个警察啊警察,考虑事情要全面、要理智!”   小陈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   秦南道:“张局长深谋远虑,秦某人是佩服的,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两年,当时的证据搜集不起来,想要把吴文杰的罪行摆上法庭想来是不容易,也只有张局长这样能时刻保持冷静的人才能完美解决,破案我是不懂的,就全靠张局长了,等张局长有了好消息,我也好对阿秀有个交待。”   张局长身上一僵,道:“秦先生……跟阿秀姑娘说了?”   秦南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啊,我跟她说,这个案子已经错过了最佳破案时间,要翻出来是很困难的,但张局长经验丰富,心思又缜密,或许可以让真相大白,但这需要一些时间,她抱着这个希望,才肯将复仇的时间暂缓一个月。”   张局长道:“一个月?”   秦南道:“是,一个月,张局长,将心比心,谁遇到这种事,都会迫不及待的复仇的,反正若是我,只怕一刻都等不得,这也是人之常情。”   张局长点了点头。   秦南又道:“她说她相信我,她亲手掀开曾经的伤疤,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又愿意再等一个月,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份公道,张局长,她遭此大难,家破人亡,本该满心仇恨,可她只寻罪魁祸首,并没有波及旁人,现在还愿意相信我,没有不管不顾的继续将事态扩大,真的已经是很理智的了,换做是谁,也不会做的比她更好了,就像我说的,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本应该得到善待的。”   小陈再次插嘴道:“张局,秦先生说的没错。”   张局长这次没有训斥他,只是垂目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秦先生和阿秀姑娘都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说出泄气的话来,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希望秦先生能与阿秀姑娘说,这个案子,我会全力以赴,希望她能稍安勿躁,这段时间先不要闹出人命来。” 第72章 教育不了   秦南道:“这是自然,阿秀自己也知道这案子不好翻,她知道我会来找张局长,还让我替她谢谢你,她说自己现在形象不好,就不亲自来道谢了,希望张局长不要见怪。”   张局长连忙严肃的摆了摆手道:“这是我的职责,谢就不用了,阿秀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唉,可惜了……”   她知道自己形象不好不亲自来谢实在是太懂事了,可千万别来,他这老心脏可承受不起。   秦南由衷道:“是啊,只希望这件事了结之后,她能放下心结,让乔老大做法超度,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苦。”   张局长和小陈都点了点头。   秦南站起身道:“这件事托付给了张局长,我也能放下心了,我这边刚下夜班,就先回去,阿秀的事就拜托张局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给我打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张局长也起身道:“秦先生把如此重要的物证交给我,是你和阿秀姑娘对我的信任,不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秦先生为了这个案子辛苦奔走,阿秀姑娘真是交了个好朋友,放心,这边一有消息,我就会第一时间通知秦先生,你就放心吧。”   秦南道:“谢谢张局长,真是辛苦您了。”   张局长义正言辞的道:“在其位,谋其政,我说过,这是我的职责。”   秦南一走,张局长就吩咐道:“小陈,通知下去,把两年前那起分尸案的所有资料都给我调出来,一点都不许漏!”   小陈倒是有干劲,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道:“张局,已经通知下去了。”   张局点了点头,道:“告诉下面,这两天辛苦些,加班把当年的案子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抓的地方,还有,派人去西郊疗养院,把阿秀的母亲保护起来,并将她现在的主治医生和最开始的主治医生和照顾她的护士都查清楚,回头我亲自去一趟,大家都动起来,一定要快!”   小陈道:“是,张局,这次一定要将那个姓吴的绳之以法!”   张局长眉头不像前两天锁的那么紧,道:“不止是这样,本来这个分尸案闹得沸沸扬扬,于我们的影响很不好,上面的压力也很大,那阿秀就算现在看着秦先生的面子不杀吴文杰,但她终究不可能放弃报仇,人,她终究是要杀的,到时候局势依然不乐观,只不过是比现在连着死人稍好些罢了。   但现在这件事是个大反转,只要我们将其查清,把两年前的悬案翻出来,受害人成了害人者,不光我们的名誉形象能得到挽回,这个让人头痛的连环杀人分尸案也就可以结了,而到时候吴文杰死不死,就变得无足轻重,你懂吗?这是秦先生送我们的大人情。”   小陈张了张嘴巴,呐呐的道:“那……这个案子怎么结?厉鬼复仇?这个不好说的吧?”   张局长恨铁不成钢的道:“笨蛋,这种事当然不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当警察的,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警服穿够了吗?”   小陈眨巴着眼睛道:“那要怎么说?不管那几个人该不该死,人死了,要结案,总要有个凶手的,总不能说他们良心发现,畏罪自杀了吧?”   张局长道:“笨啊你,我们把那个视频和录音还有其它证据往上一交,对外只说是阿秀的某一个直系亲属或是挚友偶然发现了阿秀的死亡真相,一怒之下,便模仿当年阿秀的死状将那几个人虐杀,目的是为阿秀报仇,现在人已经自首,出于保护嫌疑人隐私考虑,不对外公布他的名字和身份,这不就得了?   既然有的东西不能说,那就挑能说的来说,或是换一种能说的说法,这样既收拾了那人渣,对我们也有利,才是两全其美,小陈啊,这做人啊,脑子要活泛,考虑事情要全面,在不影响原则的情况下,利益最大化,才是最好的。”   小陈听得晕乎乎的,眨了眨眼睛总结道:“总之,我们把这案子给查清,就是皆大欢喜了!”   张局笑骂道:“你啊你啊,朽木难雕!不过倒也算赤诚。”   小陈道:“但是张局,这案子都过去两年了,当时都没能破得了,现在难度就更大了,案发当天的监控全都被毁,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更不可能找得到目击证人,指纹物证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而且时间只有一个月,这……能行么?”   张局道:“你啊你,亏你还是当警察的,做警察,一要洞察人心,二要观察入微,破案靠的是头脑敏锐和经验手段,而不是监控之类的设备,这些东西只能做个辅助,但不能完全去依赖它,要知道,有时候人亲眼所见的东西也未必是事实。   刚才秦医生来,交给我们的那段录音本身就是一件强有力的物证,他又从阿秀的口中得到了整件事的发展经过,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了我们,我们知道案发时的所有细节和发展,只差收集足够的证据把吴文杰送上法庭,很多东西都有了针对性,而不是一件件的去排除求证,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这样强劲的优势,如果还是破不了案,那还不如干脆洗洗睡了得了,还当什么警察?”   小陈想了想,挠挠头道:“也是哈,是我思想受局限了。”   他转而又忿忿的道:“那吴文杰简直太过分了,欺骗人家的感情不说,还……最可恨的是,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说是‘小事’,敢情死的不是他!”   张局长叹道:“人之大恶,是恶而不知己恶,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视他人性命如蝼蚁,他可以负天下人,但天下人却不可以负他一分一毫,他可以杀人分尸,但别人却不能报复他,甚至不该记恨他,宽于律己,严于律人,说穿了,就是惯的。”   小陈道:“这种人别人是教育不了了,让人家苦主教育他去吧。”   张局长微笑道:“诶~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毕竟是一条人命,这人嘛,救还是要尽力救滴,只是人力有穷尽,我们也怕力有不逮啊……”   小陈低头捂嘴笑道:“是,明白,我也去查资料了。”   张局长挥挥手道:“去吧。”   ***   秦南从警局出来,心里总算轻松了些,回到家里踏实的睡了一觉,睡醒了炒了两个菜与百里青一起吃了。   天快黑了,他也不准备出门,就窝在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跟百里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手机响了也不愿起身,不过想着或许是乔渊或是张局谁打来的,便支起身子去够手机。   百里青一挥手,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就稳稳的落到了秦南的手里,秦南看了一眼屏幕,向百里青挑了个大拇指,接起来道:“任先生,怎么有空打给我?”   任伟宸在那边笑道:“怎么?秦医生已经忘了我们有约了?”   秦南一愣,想了想才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这几天事多,我还真忘了,你们忙完了?”   任伟宸道:“忙乱了一阵子,现在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筹备结婚了,唉,结婚可真是麻烦,我本以为结婚嘛,弄个场地,请几桌就也就是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麻烦事,把我们俩累得腿断。”   秦南笑道:“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要尽量办得尽善尽美才好,现在累点,也免得将来留遗憾,再说了,这种大喜事,就算是累,也是甜的。”   任伟宸少见的哈哈大笑道:“秦医生说的是,我和思其被老人们指挥的头晕脑胀,心里居然还是美滋滋的,思其也说了,这一辈子,也就忙乱这一回,累点就累点吧,等到老了想起来,也是个乐事。”   秦南低笑了一声,听任伟宸的话头,他和何思其的感情是很稳定的,也为他们高兴的很。   任伟宸又道:“今天我和思其得空,想着问问秦医生哪天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你之前答应了我的,可不能临阵脱逃。”   秦南心里为他们高兴,任伟宸的态度又诚恳得很,他也就不推脱,直接道:“既然你们今天有空,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昨晚夜班,今天休息,不过现在我刚吃过饭不久。”   任伟宸爽朗的笑道:“好,秦医生痛快人,那就今天晚上,咱们不见不散。”   秦南应了一声,与任伟宸商量好的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茶几上,又窝回了沙发里。   百里青坐在他脑袋旁边道:“任伟宸找你吃饭?”   秦南道:“嗯,之前说好了的,他还怕我反悔呢。”他抓了个抱枕在怀里搂着,懒洋洋的道:“怎么了?你不想让我去吗?”   百里青将一只手实体化,在他头上的几处穴位按摩了几下,温声道:“没有,任伟宸此人知恩记恩,值得相交,你与他走得近些并无害处。” 第73章 陈年旧事   秦南点了点头道:“他虽然身在豪门,但身上并没有那种骄矜之气,也不会自视甚高,不拿架子,还挺好相处的,何思其与他相比就显得孩子气了些,不过他们两人性格互补,感情又好,这样的婚姻真的挺好的。”   百里青手一顿,沉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好的。”   秦南翻身支起一点身子,抬头看着百里青道:“将军,你以前……我是说你还活着的时候,有心仪的人吗?”   百里青道:“我不曾娶亲……”   秦南道:“这个我知道,我是说,你有没有曾经动心的、喜欢的人,就是想要娶回家的?”   百里青认真的道:“没有。”   秦南道:“没有?可是在当时,你的年纪早已经过了娶亲的年纪了吧?你官拜一品镇国将军,就差要封异姓王了,想要嫁给你的女子只怕要从京师一路排到你打仗的边疆去,你难道一个都不喜欢吗?”   百里青道:“不喜欢。”   秦南狐疑的看着他,身居高位、纵横一生的大将军一生都没有感情经历?这不太可能吧?   百里青看了看他,终于轻叹了口气道:“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我一生大半的时间,都在边疆战场,不想误人终身,而且,我也没有时间风花雪月。”   秦南道:“自古以来武将那么多,要是都像你这样想可不就坏菜了?你虽然建立了不世功勋,但一生未娶,也没有血脉留下,难道不觉得是件憾事吗?”   百里青道:“我不曾娶妻,其实是再正确也没有的事,朝堂之事,风云变幻只在一夕之间,当时我官拜一品,最后一次回京时,皇上笑着对我说,他已经赏无可赏,若我再立奇功,只怕便只能将皇位让与我了。”   秦南眉头一紧,爬起了身,道:“他这是……猜忌你了?”   百里青道:“功高震主,是为将之大忌,可当时蛮夷屡犯我边境,虎视眈眈,为了保境安民,我不敢保全自身,所以最后一战,我必须死。”   秦南呼吸一窒,冷笑道:“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这是愚忠!我之前总在想,你一生征战,骁勇无敌,却偏偏在大获全胜的最后关头战死,没能享受到胜利的战果,也没能享受你打下来的太平江山,十分遗憾,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百里青摇头道:“飞鸟尽,良弓藏,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不死,他不会相信我,不论我常守边疆还是挂印而去,他都会觉得我另有图谋。   那一战后,边疆安定至少二十年,待我班师回京,等待我的就是一场事关通敌的阴谋,天子操刀,岂容我辩驳?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躲过了这一遭,难躲下一遭,常言说斩草除根,只怕到时候不只是我,所有跟随我的亲信,只怕都难以幸免,只要我不想反,则进退都是死路。   我不能让我的亲信为了我一己之生死去当叛臣逆子,更不能让他们在为国征战、流血受伤之后,反而背负着通敌的骂名冤死于一生守护的京师。   我百里一门,满门忠烈,到我这一枝,仅剩我一人,我无家无子,无牵无挂,边疆既定,我终究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天地。   我战死之后,亲信副将扶我灵柩回京,皇帝大恸,亲迎出城,泪洒宫门,曾跟随我的边疆将士,皆论功行赏,得到了他们该得的荣耀。”   秦南咬了咬牙根,哼声道:“哼,泪洒宫门,假惺惺的让人恶心!帝王心术,我不懂,如果你真的是战死也就罢了,你忠君爱国,为国捐躯也算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可若是仅为帝王的猜忌就让你赴死,他就是自毁长城!我听不少历史专家都说,若百里青不死,至少可再保弘朝两代绵延,江山稳固!”   百里青道:“你不懂,他泪洒宫门也是真情实感,并非惺惺作态,我们年少时就已经相识,互相引为知己,当时的夺嫡之战,有一段日子他屡遭刺杀,先皇冷眼旁观几位皇子的厮杀,想要优胜劣汰,我当时甚至不敢离开他的身边,吃睡都在一起,为他抵挡了无数明枪暗箭,在那一段黑暗的日子里,他曾抱着我说,是我给了他活下去、斗下去的希望,我们私下里甚至以兄弟相称,我感觉得出来,我在他的心中,也是有份量的。   他登基为皇后,我们曾经也是君臣相得,只是后来,他渐渐的开始害怕我会动摇他的帝位,对我屡次试探,我不死,他永远也不会相信我,我死之后,他终于信了,却又再也无法让我复生,不论我生或死,他都无法心安,或许是那个冷冰冰的位置改变了他,也或许,是那个位置激发了他的本性,也许我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但我知道,他贵为帝王,却一生都不曾开怀。   他身为皇子时,担心下一刻会死于非命,担心夺嫡失败下场凄凉,坐上皇位后,他担心蛮夷难清,江山不稳,我为他稳固了边境,他又怕我会将他推翻,取而代之,我死之后,他又后悔,日夜难安,他始终心事重重,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最终在盛年早逝,一生也没有几日快活日子。”   秦南冷声道:“他生性多疑,常年心中压抑,短寿本来就是必然的事。”   百里青轻叹了一声道:“当时我得到消息,知道他的动作时,心中也曾不甘愤怒,但那时经过他的数次试探,我心中多少有了些准备,我们少年为友,我了解他的为人,对于他的做法,虽然难免失望,但其实并无太多意外,后来,我渐渐释怀了,我一生所为,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自身,于他,我无愧于君臣之义,也无愧于兄弟之情,唯独,他是君,我是臣,我不该抱着他终究会信我的那一线希望罢了。”   秦南长叹了一声,喃喃的道:“皇位,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吗?”   百里青道:“其实也未必,我从前一直觉得,是皇位改变了他,让他变成了我不认得的样子,可看到了朱崇云之后我才发现,终究,还是要看心性而已。”   秦南点了点头,道:“朱崇云夺位,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自保和不甘,登位后,他履行自己身为皇帝的职责,他爱上和壁却不能立他为后,便不得不为他百般筹谋,使他免受磨难,帝位于朱崇云来说,是一道不能挣开的枷锁,可他在在位期间,也充分利用这帝位,为自己和和壁创造更好的生活,让自己和爱人在有限的空间内活得更快活,到要放弃帝位有所取舍时,他也毫不犹豫,奔向他所向往的方向,他在力所能及的空间内让自己随心所欲,这心性委实比你那位皇帝通透得多了。   若是朱崇云没有中毒,与你那位皇帝拼寿命,至少能拼他一个来回!若是让你那位皇帝与朱崇云现在的境况易地而处,没了帝位,变成百姓,还是具活尸,别说像朱崇云那一副正中下怀、开开心心的样子,只怕他一睁眼就又把自己气死了。”   百里青见他嘟嘟囔囔的抱怨,知道他是在为自己不平,不由得柔和面色,温声道:“好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免得平白教你心中不快,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已经释怀了,你便也不要为此动怒。”   秦南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气,支着身子的手一松,身子呈自由落体状又倒回了沙发上,气闷道:“我心里憋的慌。”   百里青想了想,试图转移话题道:“所以你现在应该相信,我并无心仪之人,你也知道了,我生前有多么忙,哪有时间风花雪月?”   秦南闷闷的道:“怪我,好端端的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百里青见他难以释怀,又试图换个角度劝道:“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退一万步说,人吃五谷杂粮,难逃生死病死的轮回,人的一生匆匆几十年,就算我当时不死,日后终究也还是要死的,不过是早些时日罢了,并没什么可在意的。”   秦南嘟哝道:“怎么不在意……简直就是歪理,人生总共就那几十年,多一天也是要争的……你那时候,是怎么知道他要构陷你通敌的?”   百里青叹气道:“他是故意给我知道的,我们相交多年,彼此都很了解,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他的最后一次试探,是阳谋,若我死,便是忠君,我一人身死,国无动荡,跟随我的将士们群龙无首,不成气候,自然不必铲除,可以论功行赏,若我不死,待我回京,就是一场君臣的较量,只怕,就要有无数人卷入这场纷争,生灵涂炭,而且,刚被打退的蛮夷说不准也会看准这次机会,卷土重来。”   秦南冷笑道:“我怎么觉得,他是在逼着你反他呢?”   百里青微笑道:“他是太了解我,却又不肯放心,才会做出这样的矛盾之举,逼着我,也是逼着他自己。”   秦南简短的评价道:“有病。” 第74章 有意思的事   百里青轻笑了一声道:“好了,不要再为此事劳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出去走走,吃一顿好的,你最近太累了。”   秦南心情不好,并不想动,他翻了个身,面向沙发靠背道:“时间还早着,你陪我坐会儿。”   百里青无奈的道:“你怎的还耍起赖来了?”   秦南抱着怀里的抱枕道:“就耍赖,你咬我啊。”   然而下一刻,他周身青光一闪,手已经放开了抱枕站起身,稳步向浴室走去,但他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口中机关枪一样的道:“哎我说,到底是谁放赖?还有逼着人洗澡出门的吗?”   百里青的声音在他的身周响起:“你呆在家中,心情不好,早些出门,权当散心。”   秦南已经走进了浴室,他老神在在的道:“大哥,洗澡是要拿上换洗衣服的,你这样是打算让我洗完光着出去吗?”   百里青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抱歉……”   秦南的身体一松,百里青在他的身边现出身形,道:“你自行沐浴,我出去了。”   秦南回身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懒洋洋的道:“我不,我累了,不想动,有种你帮我洗。”   百里青的身形一顿,回身看了看他,手一挥,浴缸上的水龙头哗哗的流出热水,很快便放了大半缸,他温声道:“你若累,便去泡个澡,最能解乏。”   秦南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浴缸,无奈的站起身道:“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他说着,抬腿往外走,百里青道:“你去哪?”   秦南道:“拿衣服啊哥哥。”   百里青默默的站了一会儿,默默的转身出去了。   秦南这一个澡泡了半个多小时,百里青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浴缸里面睡着了,在第三次来到浴室门口时,才看见秦南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秦南泡了个澡,一个人静下来,也想通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百里青心如明镜,也早已经从往事中走出来了,他不该过于纠结,徒增自家将军的烦恼。   反正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陪在百里青的身边,百里青也不用再伺候那个多疑善变、喜怒无常的皇帝了。   在这一刻,一向不在意力量的秦南渴望能拥有强大的能力,而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需要保护的医生,他想要变得像乔渊一样强大,在关键时刻可以与百里青并肩做战,在危险来临之际可以站在他的将军身前,保护他不再经历任何的糟心事。   他爬出浴缸,对着镜子揉了揉脸,微笑了一下,走出浴室,迎面便看见了自家墨袍长发的大将军,他立刻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道:“将军你说的对极了,泡个澡,活血化淤,解乏静心,心情都舒畅了。”   百里青见他笑,便也露出一个笑意道:“如此甚好,快些把湿发吹干,免得着凉。”   秦南顺从的点点头,拿了吹风机把头发吹干了,换了套休闲装出来,走到沙发边挨着百里青坐了下来。   百里青道:“不出门么?”   秦南笑道:“时间还早,再等一会儿,出去外面也都是汽车尾气,不如在家里说会儿话。”   百里青道:“确实,数千年来,世间发展,变幻万千,虽然提供了不少方便,但世间灵气逸散,污浊之气蔓延,其实是祸非福。”   秦南道:“是呢,现在人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现在想要挽救,难度太大,也有些晚了,这也是人类发展的大趋势,不是一己之力所能改变的。”   一人一鬼就着环境污染的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直到到了赴约时间,才起身出门。   他本来以为自己来得早,没想到到进包间的时候任伟宸和何思其夫夫已经到了,秦南抬手看了看表,笑道:“我以为我早了,原来你们更早。”   任伟宸也笑道:“我们今天没事,就早些过来等着了,秦医生快过来坐。”   何思其对包间门口的服务员道:“可以上菜了。”   他扭头对秦南道:“秦医生,喝一杯吗?”   秦南摇头道:“我开了车来,就不喝了。”   何思其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长串儿服务员端着菜品鱼贯进来,麻利的把菜摆好,又迅速退出去了。   秦南端起桌上的茶水道:“来,我以茶代酒,再次恭喜任先生和何先生,百年好合,嗯,就先不祝你们早生贵子了。”   任伟宸和何思其两人哈哈大笑,都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何思其比较藏不住事儿,直接开口道:“秦医生,我和小宸订婚宴那天,那个姓吴的惹你生气了么?”   秦南挑了下一边眉毛,笑道:“吴文杰?没有,我本来也要走了,说起来很是抱歉,我实在是不习惯那样的场合。”   任伟宸轻轻摆手道:“没事,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到,只想着希望秦医生能来,没有顾及到你不喜欢那样乱哄哄的场合。”   何思其道:“秦医生,我们已经这么熟了,你就不要跟我们见外了吧?”   秦南诧异道:“我哪里有见外?”   何思其道:“你到现在还叫我们任先生、何先生,真是太生分了。”   任伟宸爽朗的一笑,轻拍了下何思其的头,道:“你呀……”   秦南眨了眨眼睛道:“那我要叫什么?”   何思其道:“反正不能是某先生。”   秦南无奈道:“好吧,思其。”   何思其满意了,连应了两声,不住的点头,任伟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哈哈笑了一声。   秦南刚跟任伟宸接触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沉着隐忍、城府很深的人,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可后来秦南发现,自从他跟何思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开怀大笑的时候多了很多,看着何思其的目光缱绻温柔,每次提到何思其的名字时声音也会不自觉的放轻,看着倒像是被心思相对单纯的何思其吃得死死的样子,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秦南下午饭吃的晚,肚子并不怎么饿,跟任伟宸两口子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秦南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道:“你们结婚以后,对孩子有计划吗?你们都是家大业大,总要有个传承的。”   任伟宸道:“秦医生考虑的是,这事儿我和思其商量过了,现在不着急,等过几年,不管是代孕还是领养一个孩子都好,家里多个小孩子,也更有意思些。”   何思其往任伟宸的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菜,轻笑道:“说到有意思,我倒是知道一件有意思的事。”   见两人都看过来,他笑道:“做餐饮的栾家,你们知道吧?”   任伟宸点了点头,见秦南不解,解释道:“栾家是做餐饮行业起家的,他们家人口复杂,是那种旁枝遍地、有些腐朽的大家族,只是一直都不怎么出彩,虽然人多,但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本来只能勉强算个二流家族,直到现在的家主栾风楼接任后,整顿休养了数年,才一点点发展起来,栾风楼有个外号叫做‘蓝狐狸’,是个很精明的人,但名声不错,与妻子感情很好,在圈子里算是难得的洁身自好的人了。”   何思其道:“是,栾风楼夫妻俩算是圈子里的模范夫妻了,他们俩有一个独子,一直爱逾性命,不过这栾公子这两天得了个怪病,这个一向矜贵的小少爷会向蛇一样在地上爬,说不听也拉不起来,连话都不会说了。   栾家夫妻俩刚开始顾忌着儿子的名声,没有外传,只秘密请了一些医师专家回家里给他看病,但是病非旦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之前这种情况是断断续续的像犯病一样,没几天的工夫,他全天都不在清醒状态了,这夫妻俩着了慌,什么也顾不得,开始带着他跑各大医院,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   任伟宸道:“哦?我知道栾家公子最近不太好,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何思其道:“是呢,栾家之前把消息捂得紧,昨天才开始跑医院。”他又对秦南道:“今天你没上班,不然应该能看到,他们今天去的你们医院,什么检查都做了,查不出毛病,但人就是这副怪样子,我想着,他这看着不像身体出了毛病,或许让秦医生去看看,没准儿能看出什么来。”   任伟宸道:“我们跟栾家不过就是点头交情,冒然去说不好,很多人都忌讳这种事。”   何思其道:“也是,交浅言深,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栾家小公子也是挺可怜的,平时那么好脸面的人,圈子就这么大,这件事没几天就会传遍,以后他好了,只怕不知道要怎么恼恨。”   秦南点了点头。   何思其又道:“不过说起来,我妈跟栾夫人前一段时间倒是走的挺近的,没事儿还一起去美个容逛个街什么的,之前我被人下了那什么咒,突然昏迷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不知道栾夫人能不能去问我妈。”   秦南笑道:“如果问了,去看看也没什么,不过我们店主最近走不开,如果真的接了这个生意,没准儿最后真的会落到我身上。” 第75章 赶巧的生意   这边正说着话,秦南身上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栾静,他皱了下眉,接起来道:“栾静,店里有什么事吗?”   栾静道:“没什么大事,店里接了个生意,乔老大被吴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缠住走不开,我想着你今天休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秦南道:“好的,我这就过去。”   任伟宸在他的旁边听着,看他挂了电话,道:“秦医生有事了么?”   秦南道:“嗯,店里接了个生意,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我得先走了。”   何思其笑道:“没有这么巧吧?会不会是栾家的生意?”   秦南也笑道:“应该不能这么巧,我走了。”   任伟宸和何思其也站了起来,道:“正好都吃完了,一起走。”   三人一起走出门口,何思其道:“秦医生开车慢一点,不要着急。”   秦南点点头,向他们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何思其看着他的车子开远,拉起任伟宸的手走向自家车子,边走边道:“秦医生可真够忙的,要在医院上班,还要在乔大师的店里做兼职,休息也休不好,一刻不得闲。”   任伟宸道:“他不是普通人,只做医生岂不是可惜了?”   何思其点头道:“也是,小宸,秦医生说那天姓吴的没有惹到他,我们是不是收拾错人了?”   任伟宸道:“不,如果吴文杰什么事都没有做,那秦医生对他的印象肯定不深,怎么会你一提起就能叫出他的全名?你知道的,他对这个圈子所知并不多。”   何思其一想,哼声道:“你说的对,如果他没有做什么不着调的事,秦医生根本不可能记得他,可秦医生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任伟宸道:“你觉得秦医生是个喜欢告状,让别人替他出头的人么?”   何思其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道:“对对对,你说的对,这个死姓吴的,我们的朋友也敢动,我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任伟宸也坐进车里,轻笑道:“我查过吴家,他们现在被缠进了最近闹得很凶的分尸案子里,吴文杰好像是被凶手盯上了,家里请了高人日夜守着,正在焦头烂额,我们现在给吴家生意上施压,正是雪上加霜。”   何思其张大嘴巴道:“啊?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任伟宸道:“这里面的事情牵涉的很深,警方捂得紧,外界自然是不知道的。”   何思其道:“那这么机密的事,你是怎么查到的?”   任伟宸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不过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也要守口如瓶,民不与官争,警方要保密的事,决不能从我们这里透出去。”   何思其连连点头道:“那些事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吴家的教训还是要给的。”   任伟宸发动了车子,微笑道:“我们是商人,管的自然都是生意场上的事,吴家得罪了我们,就没有窝着不出手的道理,要不然,岂非要变成了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何思其大点其头,星星眼道:“小宸你说的都对,都听你的。”   任伟宸无奈的笑道:“你呀你呀,快把安全带系好。”   ***   秦南开车到了店里,顾客居然还没有走,只见两个穿着精致的贵妇人正坐在椅子里,其中一人正在低低的抽泣,另一人看到秦南进门,有些惊讶的站起身道:“秦医生?”   正是在任伟宸住院期间因为何思其的关系见过几面的何夫人,秦南点头道:“何夫人。”   何夫人看了看他道:“秦医生你……”   秦南微笑道:“我也是这店里的人。”   何夫人“哦哦”了两声,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栾静正有些头痛,看见秦南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她几步走过去一把扯住秦南把他按坐在两位夫人对面的椅子上,语速极快的道:“秦医生,情况是这样的,这位栾夫人家的公子得了一种怪病,会趴在地上不起来,听不进话,也说不出话,脚踝处还长了一点像鳞片一样的东西,跑了很多医院也查不清楚,就想要走走偏门,让我们去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问题。”   秦南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世界太小,刚听完这件事,事情就撞到了怀里,他还没有说话,那位眼睛都哭红了的栾夫人就道:“我听何家姐姐说,思其这孩子之前突然昏迷的怪病就是乔大师治好的,就想着,希望能请乔大师出手,看看我儿子是不是真的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要我儿子的病能好,我们什么代价都付得起……”   秦南这才明白为什么顾客还没走,原来是看准了乔渊,想让乔渊出手,可是乔渊被吴家缠住,走脱不得,这才僵住了。   栾静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道:“我们乔老大被别的事情拖住实在走不开,而且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那家生意是之前接的,事关人命,不可能扔下不管,秦医生也是我们店里的顶梁柱,我刚才给乔老大打电话,你们也听见了,乔老大都说了,如果你家的事情连秦医生都看不出来,那他去了也是没法子。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何夫人既然认得秦医生,就应该知道他还有班要上,不像我们总是有时间,现在乔老大肯定是出不来了,你们刚才也听到了,那家人坐在地上,抱着乔老大的大腿连哭带喊的,连一步都不让乔老大走,如果两位夫人信得过我们,现在我跟秦医生就跟你们走一趟,如果不行,那明天秦医生也走不开了,店里只剩我和后生,两位夫人不妨就另请高明吧。”   栾夫人抽泣声一顿,看了看秦南,似乎有些犹豫。   秦南微笑着对何夫人道:“不瞒何夫人,刚才栾静是把我从任伟宸和思其的饭桌上叫下来的,思其跟我说过栾家公子的事,还说想让我去看看,但又担心栾夫人不相信这种事,才一直没有对栾夫人提起,我刚才进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真是巧极了。”   何夫人惊讶道:“思其?”   秦南道:“哦,何夫人可能不知道,我与伟宸和思其有些私交。”   何夫人忙道:“哦,我知道,思其和伟宸的订婚宴上我还见过秦医生的,送给秦医生的帖子还是伟宸那孩子亲手写的,足见你们的关系好。”   秦南笑着点了点头。   栾静见秦南着急忙慌的撂下饭桌赶过来,进屋连杯水也没喝,就转身从饮水机那里接了杯热水端过来给秦南,可走到距离秦南的不远处,却踩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玻璃瓶子,她没防备,脚下一滑,下意识的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地,但手里的杯子却脱手飞了出去,一杯热水冲着秦南的方向洒了过去。   何夫人惊呼了一声,却见秦南的身上青光一闪,那些热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了一样再也无法前进,而在同一时间,一直蹲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后生一跃而起,细瘦的手准确的抓住了杯子,手腕一抖,生生接回了大半杯水,而剩下的那些则落在了秦南身前一步远的位置,形成了半圈半圆形的水渍,连一滴也没有沾到秦南的衣服上。   从栾静踩到瓶子水洒出去,到后生飞身接住杯子,到那小半杯水落地,说起来缓慢,其实前后只发生在片刻之间,秦南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过,何夫人张着嘴,一声惊呼还没有收尾,栾夫人也睁大了眼睛,抽泣声都没了。   后生把那半杯水放到秦南手边的桌子上,抬头对栾静道:“小心些。”   栾静吐了吐舌头,一脚把那个瓶子踢到一边,对秦南道:“对不起啊秦医生,差点烫到你。”   秦南微笑道:“没事,你没摔着就好。”   栾静嘻嘻笑道:“我肯定摔不着啊。”   何夫人默默的闭上了嘴,用手肘轻轻怼了栾夫人一下,栾夫人抹抹眼睛道:“既然乔大师都对秦医生这样推崇,那肯定是错不了的,泽勋还病着,不如我们这就走吧。”   秦南点了点头,站起了身,他以为就他和栾静去,但走出门口时,见后生也跟了出来,转身把大门给锁上了,奇怪道:“你也去?”   后生看了他一眼道:“天黑了,不会再有生意上门,一起。”   秦南知道他是担心栾静有时候不靠谱,而自己说穿了只是个普通人,怕有什么情况应付不来,才想要跟着去的,不禁笑道:“好啊,上车。”   他们没有坐何家和栾家的车子,而是上了秦南的那辆不起眼的小车,一路跟在那两辆豪车后面到了栾家。   进了栾泽勋的房间,秦南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蓝狐狸”,他是一个长相十分清俊的中年人,就算已经上了些年纪,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他的身材保养得很好,人过中年,却依然宽肩细腰,双腿笔直,身姿也笔挺得很,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凭添了些书卷气,身上充满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第76章 蛇影   此时栾风楼的双眉紧锁着,正看着趴在地上的儿子轻声叹息。   而栾泽勋正俯趴在地上,双手紧贴在身侧,双腿并拢,表情呆滞,全靠肚皮的力量缓缓的蠕动。   旁边两个佣人有些无措的站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栾风楼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妻子带来的几人,微微皱眉道:“你啊,就是病急乱投医……”   听这话头,他明显是不信的,不过可能是顾忌有旁人在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何夫人点了点头,道:“何夫人。”   何夫人也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抬手一一介绍了秦南几人。   栾夫人抬头看着秦南道:“秦医生,你看……”   秦南不用走近,一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栾泽勋身上盘着一条粗壮的蛇的虚影,在栾泽勋抬头时,可以看见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蛇类的那种竖瞳。   他转头对栾夫人道:“栾小少爷在发病之前,可有打死过什么蛇类?或是……碰过新死的大蛇或吃过蛇羹什么的?”他看着栾泽勋身上的虚影,用手比了一下道:“大概这么粗。”   栾夫人浑身一震,激动得抬手就去抓秦南的袖子,可还没等碰到秦南的衣襟,那双过了中年却依然白嫩的手就像被针刺到了一样一下子缩了回去,栾风楼刷的站起了身来。   栾夫人眼中有了些敬畏之色,不敢再去碰秦南,只站在原地道:“是,泽勋他们学校要新起一片校区,挖地基的时候不知怎么挖到了一条海碗一样粗的大蛇和一窝蛇蛋,他跟同学们都去看热闹了。”   秦南沉吟了一下道:“那个开挖土机的是不是出事了?”   栾夫人的眼中带了些恐惧的神色,颤声道:“泽勋隔天跟我说过,那挖土机司机那天晚上喝多了酒,发疯一样冲到马路上,被车撞死了,工程队又临时重找的司机……难道……不……不是意外吗?”   秦南皱起了眉头。   后生道:“栾少爷是摸死蛇了还是碰蛇蛋了?”   栾夫人有些慌张的道:“这……我不太清楚啊,他只说去看了热闹,还跟我比了那蛇多大,但只是当个新鲜事说的,没说别的。”   栾风楼道:“你联系一下那天跟他一起去看热闹的同学,问一下他有没有碰。”   栾夫人连忙走到床头柜那里拿出栾泽勋的手机,回想着儿子跟她说的那天一起去的其中一名同学的名字,手忙脚乱的翻着通讯录。   栾风楼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温声道:“别慌。”   栾夫人抬头看了看他,手终于不抖了,她拨通了电话,跟那边说了几句就挂了,栾风楼搂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捏了捏,道:“怎么样?”   栾夫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秦南道:“他的同学说,他去碰了蛇蛋,还不小心打破了一颗……难道……秦医生,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个调皮捣蛋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秦南点了下头,走过去掀起栾泽勋宽松的家居裤脚,看到栾泽勋的脚踝处果然有一小片看起来很坚硬的黑色鳞片。   栾夫人跟上了几步,啜泣着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好起来?”   栾静看着栾夫人爱子心切,也动了侧隐之心,走上前道:“秦医生,驱邪符能奏效吗?”   秦南道:“希望不大,对方恨意很深。”   栾静掏出一张驱邪符,“啪”的一声拍到了栾泽勋的身上,栾泽勋身形一顿,张口喊了一声:“妈!”   栾夫人泪如泉涌,马上就要扑过去,被后生抬手挡住了,再看栾泽勋时,他又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栾夫人转头靠在了栾风楼的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栾静眉头紧皱,道:“秦医生,有法子吗?”   秦南道:“将军。”   百里青在他的身边现出身形,沉声道:“我可以把它抓下来。”   秦南点了点头,微抬了一下手,示意他等一下,转头对着栾泽勋身上的蛇影道:“我知道我说话你听得见,你也是有些道行的妖仙,这样去磨一个孩子,却是跌了身价了。”   那蛇影抬起头颅,张开嘴,竟口吐人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欠我因果,我来讨还,也是天经地义。”   秦南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还是个孩子,受了这些天的苦,该够了。”   蛇影有些凄厉的道:“那本君的孩子就该死么?!”   秦南道:“他年少无知,错在不该去动那蛇蛋,可你应该也知道,他只是一时好奇,并不是有意去伤蛇蛋,而且你更知道,你死了,那些蛋是无法孵化的,你迁怒了。”   蛇影头颅微垂,没有做声。   秦南又道:“凡事要适度,见好就收,当知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怨不在这孩子身上,正主已经死了,你该收手了。”   蛇影还是垂着头不动。   秦南道:“我知道你不只是恨自己的生死,也是怜惜那些孩子,可是你现在迁怒这个孩子,根本于事无补,只会损你阴德。”   蛇影终于开口道:“事到如今,我还在乎什么阴德?”   秦南道:“要在乎的,你道行精深,灵智已开,转生重修并不是难事,只看你能不能放下恨意,再次跨出那一步。”   蛇影有些悲凉的道:“妖修岁月漫长,转生之后,灵智全无,浑浑噩噩,我便不再是我,重开灵智,又要不知多少年……我累了。”   站在旁边的百里青开口道:“万物修炼,妄图长生,都是逆天而行,你当知修炼之路险阻不断,步步当灾,你生而当有此死劫,逃不过的,若是你磨死了这孩子,阴德有损,更是转生无望。”   蛇影的身形松了些,头软软的垂着,很是颓废的样子。   百里青道:“你身上并无血光凶戾之气,想来想要修成正果的,我怜你修行不易,若你能放过这孩子,我可保你灵智不散,转生之后,当潜入深山修炼,莫入俗世,自然有你的出头之日。”   蛇影抬起头,蛇信吞吐,道:“灵智不散?”   百里青道:“妖修修行,灵智难开,你若能天生保有灵智,已经算是得天独厚,不可太贪,你当知道,我若要将你灭杀于此,并不困难。”   蛇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松开了身子,栾泽勋两眼一闭,瞬间睡了过去。   栾夫人立刻就要上前,已经起身后退一步的栾静伸手一拦,无声的对她摇了摇头。   他们看不见蛇影,更看不见百里青,只能看见秦南对着栾泽勋的方向低声自言自语,中间有些停顿,就像在与人交谈一样,什么妖仙啊、修行啊、阴德啊这些东西听不太懂,但秦南是在劝对方放过栾泽勋却是听得见的,过了一会儿,栾泽勋就睡过去了,栾家夫妇在此时只觉得世界好玄幻。   百里青抬手在盘在地上的蛇首上一点,指尖青光一闪,收回手道:“你去罢。”   蛇影向他们点了点头,化成一团黑影顺着窗口穿出去了。   秦南掀开栾泽勋的裤脚,少年细嫩的皮肤一片光滑,鳞片已经不见了,栾夫人捂住嘴,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秦南放下裤脚,又扒开栾泽勋的眼皮看了看,瞳孔也已经恢复了,他收回手,轻声道:“将军,它走干净了么?没留下什么首尾吧?”   百里青道:“没有,它还算守诺。”   秦南点了点头,又为栾泽勋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才站起身,对栾夫人道:“栾夫人,栾少爷的学校挖出来的那条蛇是有些道行的,猝然身死,满身怨怒,栾公子误碰了蛇蛋,被它迁怒了,不过它现在已经离开,应该不会再来了,栾少爷被它缠了一段时间,元气有些伤损,这些日子要多多进补,另外,他的身上因为在地上爬动有些磕碰外伤,不过都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他侧身对栾静道:“把驱邪符给栾夫人拿几张。”   栾静点了下头,从背包里掏出几张符箓来,递给了栾夫人,秦南听着百里青的低声指点,学舌道:“小少爷被阴物所缠,阳气有损,恐被外邪所侵,近日当减少外出,将这些符箓贴于房间各处,可挡阴邪。”   栾夫人眼中含着泪道:“那他……他现在没事了么?”   秦南道:“没事了,他被阴物磨了几天,精力不济,现在只是睡着了,他近两天可能会有些嗜睡,都是正常的,休养几天就好了,只是他现在体质有些虚弱,容易生病,要小心护理几天。”   栾风楼后退一步,深深的弯下腰道:“多谢秦先生。”   秦南侧了下身,并不受他的全礼,温声道:“应该的。”   栾风楼这才直起身子,接过妻子手中的符箓,递给佣人让他们在房间各处贴了,自己走到栾泽勋的身边,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到了床上,仔细盖好被子。   栾夫人也扑过去,抓住儿子冰凉的手,不住的低泣着。   栾风楼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走过来道:“何夫人为小儿的事奔波劳碌,实在感谢,改天栾某人一定登门拜谢。” 第77章 栾家夫妇   何夫人微笑道:“都是为人父母的,你们的心情我怎么能不明白?能帮就帮一把,这没什么可谢的。”   栾风楼也微笑道:“不不不,要谢的。”   他转身对刚贴完符的佣人道:“去吩咐厨房,多做些好菜,快些。”   一个佣人低头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栾风楼道:“各位今天都辛苦了,现在天色不早,泽勋身边也还离不开人,只能委屈各位在家中用顿便饭,改天,栾某人在盛筵摆答谢宴,还希望各位能够赏脸前来。”   栾静实在不耐烦这种场面活儿,笑了笑道:“栾先生客气了,我们开店做生意,既然接了活,就一定会尽力做好,我们也不是白帮忙,谢就不用了,天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哦对了,尾款别忘了打给我们。”   栾风楼看着栾静,微笑道:“这是自然的,姑娘也姓栾,说起来我们还是本家,这也是一场缘分,不如大家交个朋友,也是一桩好事,朋友总是不嫌多的。”   栾静刚想说话,栾风楼又笑眯眯的道:“再说今天的事对你们或许只是一桩生意,但于我们家却是大恩德,你们不图回报是你们的品德,但如果让你们就这么走了,我们夫妻却是于心难安啊,就当是为了我们安心,也请姑娘赏脸,留下来吃顿便饭,我们家里,有两个不错的厨子,各地菜色都会做些,姑娘想吃什么,只管提出来,不用客气。”   栾静的眼睛几不可查的一亮,但还是没说话。   栾夫人也收拾了下心情,走过来拉住何夫人和栾静的手,带着些鼻音道:“风楼说的对,今天谁都不许走,先凑合着吃顿便饭,改天,我们再正式摆答谢宴,也让泽勋亲自谢谢秦先生,何家姐姐知道,泽勋就是我的命根子,现在他好了,我这心里实在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才好,你们若是现在走了,我这里实在没有着落。”   她又紧了紧栾静的手道:“小静姑娘看着比泽勋大两岁,我就卖个老,把你当个侄女儿,你想吃什么,只管跟阿姨说,阿姨家里的几个厨师还是中用的,做菜还算可口,也鲜有不会做的菜式,快告诉阿姨,你爱吃什么?”   栾静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此时被栾夫人拉住了手撒娇一样的说话,顿时有些无措,她求助的看向后生和秦南,秦南笑了笑道:“盛情难却,既然栾先生和栾夫人这么说,天也晚了,我们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走,至于答谢宴就不用了。”   栾风楼笑道:“答谢宴的事以后再说,来,小儿的房间小,请各位移步,到楼下说话。”   栾夫人拉着何夫人走在前面引路,本来还有一只手拉着栾静的,但后生“不着痕迹”的把栾静“抢”到了身边,栾静马上挽住了他的胳膊,秦南向前侧踏了一步,走在两位夫人身后,栾静挽着后生走在秦南后面。   栾风楼走在最后,对房间里剩下的佣人道:“照顾好小少爷。”   佣人连忙点头,栾风楼这才转身走了。   栾家的夫妻俩确实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栾风楼风度翩翩,说话时而正经时而幽默,很有亲和力,各方都能很好的照顾到,好像与他说话,永远都不用担心冷场,而栾夫人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少女的娇憨,一看就是家庭幸福倍受宠爱的人才会有的反应,也是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还有何夫人在一旁调节气氛,一顿晚饭气氛融洽的很,就算看到了后生和栾静惊人的“吃功”,也没有人露出异色,就连一旁的佣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点点惊讶的神色。   吃了饭,何家来车接走了何夫人,栾家夫妇俩把秦南等人一路送出大门口,那礼数是做全了的。   秦南开车带着栾静两人回了店里,栾静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道:“我的天,可累死我了,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是真累,干活就干活,还非要留着吃饭,根本发挥不好,白瞎了那些好菜。”   后生道:“我看你发挥的挺好的。”   栾静一哽,道:“至少没你发挥的好,哼。”   后生道:“那栾夫人怎么总是拉你说话?”   栾静满不在乎的道:“因为咱们几个就我一个女的呗,她倒想拉秦医生了,也不敢啊。”   秦南脸上带着笑容,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斗嘴。   栾静走过来坐到秦南身边的桌子上道:“秦医生今天真是棒呆了,那栾风楼刚开始还不信,碍于两位夫人的面子才没说什么,可是后来,你看看他那个热情,都快要跟你称兄道弟了哈哈哈!”   秦南笑道:“我是有枪手,将军怎么教,我就怎么说,我哪里懂得那么多?”   栾静单手撑着下巴,道:“你能有个这么厉害的枪手,才是最大的本事,试问这世间除了你,谁能让百里将军当枪手?”   秦南脸上的笑意控制不住的变大了些,头微微低垂了一点,没有说话。   后生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支着,淡声道:“他们是一家的,当个枪手不是很正常?”   栾静点头道:“那倒是。”   秦南干咳了一声,站起身道:“那什么,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栾静道:“啊?这么晚了还走啊,不在店里住吗?”   秦南道:“不了,回家住上班方便些。”   栾静还想再说什么,后生拽了她一下道:“开车小心些。”   秦南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   栾静道:“你干嘛拉我,反正他开车,从这里去医院也没远得多少,干嘛非要回家去住?凭白折腾一趟。”   后生道:“这里太亮。”   栾静一头雾水的道:“啥?”   后生看了她一眼道:“灯泡太多。”   栾静:“……”   栾家   栾夫人挂断了电话,栾风楼沉声问道:“何夫人怎么说?”   栾夫人道:“她只是在任伟宸住院的时候跟秦医生见过几面,不太了解,去问了何思其,何思其说,那秦医生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栾风楼道:“嗯,具体呢?你今天去抓他的袖子时,突然缩回了手,是碰到什么了吗?”   栾夫人道:“倒也没有,只是我的手好像被什么给挡回来了,而且那感觉很冷,就好像天特别冷的时候把手伸到外面去,那种针刺一样的感觉,这个人的确邪门儿的很。   何家姐姐说,当时任伟宸出事,秦医生是主治医生,最初的手术也是他做的,多的何思其不肯说,何家姐姐只知道,当时任伟宸差点救不活,如果当天不是秦医生主刀,任伟宸的头七早过了。”   栾风楼眉头一紧。   栾夫人又道:“还不止这些,当时何思其得了怪病昏迷不醒的事你也知道,何家姐姐找了乔大师,破了个什么咒,何思其才醒过来,后来查出来,是何家内部的人下的暗手。”   栾风楼点头道:“这我知道。”   栾夫人道:“但这并不是全部,当时何思其醒了之后听说任伟宸出事,就跑去看他,正遇上了秦医生,被秦医生发现那咒不知什么时候又连上了,是任伟宸开口求了,秦医生才随手给破了,不然,何思其还得再昏迷一次。”   栾风楼沉吟道:“怪不得任伟宸和何思其两人和秦医生走得近,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遇到秦医生这样的能人,都会尽力去笼络的,以任伟宸的心机城府,怎么可能不笼络示好?这人虽然年轻,但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栾夫人点头道:“是呢,任伟宸出院后,他们的联系也没断,发给秦医生的订婚宴帖子都是任伟宸亲手写的,在订婚宴上,何思其亲自迎出大门口,引他进门,任伟宸还专门给秦医生设了专座,差人挡着不让人去打扰,足见重视。   结果出了点差错,吴家那个败家子儿过去跟秦医生说了话,说了什么不知道,秦医生早早离场,任伟宸和何思其就记恨上了吴家,当晚就把吴家那倒霉儿子当众扔出去了不算,现在还压得吴家抬不起头。   今天秦医生过来,还是被栾静从任伟宸和何思其的饭桌上叫下来的,可见他们私交真的不错,秦医生提到他们时,称呼也都亲近的很,这些事他们都没有张扬,如果不是我和何家姐姐走得近,根本打听不出来。”   栾风楼道:“任伟宸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何思其虽然头脑简单些,但他现在被任伟宸护着,事事都听任伟宸的,做事也便滴水不漏,现人他们两家联姻,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好在他们与我们家不是竞争对手,不然,就是个劲敌。”   栾夫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栾风楼道:“你与何家夫人交好,这交情就要维持下去,他们家的事不必多打听,保持住关系就好,秦医生这边,也要尽力拉拢,这样的人笼着些总不是坏处,将来只怕用处大着,退一万步说,任伟宸既然如此重视秦医生,与他交好,也是个桥梁,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第78章 吴文杰的恨   栾夫人手托着下巴道:“可是秦医生那人看着还算温和,举止也是进退有度,但其实说话间还是有些距离感,表面和平很容易,但要真的交好,却是很难的。”   栾风楼搂过她的肩膀道:“傻瓜,做事要讲究迂回啊,他本人不容易走得近,那就从他的身边人着手,那个穿黑衣服的少年沉默寡言,表情也少,暂时看不太透,但他身边的那个也姓栾的小姑娘,性格冲动,心思简单,看着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直脾气,你把她拉住了,秦医生自然会给我们三分颜面,再拉拢交好,就容易得多了,今晚你就做的很好啊。”   栾夫人轻叹了口气道:“我今天晚上倒不是想着要拉拢交好什么的,我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小姑娘,总想多跟她说几句话,她性子直,跟我年轻的时候其实是很像的,可能是心理作用,我看她的眉眼跟你也有些相像。”   栾风楼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点头道:“我知道,你……唉,算了,不提了。”   栾夫人抹了抹眼睛,道:“我现在别的也不想了,只要我们的泽勋能好好儿的,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栾风楼收紧手臂把妻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张局长亲自给秦南打来电话,说对吴文杰的调查有了进展。   警方得了秦南送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去了西郊疗养院,将方莹秀的母亲保护了起来,便衣警察频繁出入,吴家那边有些着慌。   吴文杰敢把当年做下的事全都告诉乔渊和秦南,一来是被前一天晚上的事吓怕了,一时没守住被诈了出来,二来也是想着他们没准备,出他口,入他耳,留不下什么证据,就是知道了也拿他没法子。   当年的案子,当时都没能破得了,现在时过境迁,根本翻不出来,再说了,乔渊和秦南虽然看起来有些看不上他,但跟女鬼那边更没什么关系,难道会吃饱了撑的跑去翻那陈年旧案?   他们担心的,是警方那边拿女鬼没办法,会另辟蹊径,想要去揪他的错处,减少群众对受害者的同情,用另一种方法来转移舆论重心,乔渊和秦南说穿了是警方那边请来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跟警方那边去说,警方如果要从他这里下手,就比较麻烦,但话说都说出去了,他们不敢去责怪乔渊等人,就只能尽力去补救。   当时阿秀的死,动手的有五个人,剩下的四个都死了,死无对证,只要吴文杰一口咬死了当时打死人时他没有动手,就算认了迷奸罪,也比没了命要强,但阿秀的父亲的死,却一定要捂住,绝不能给警方知道,这是他一个人做下的,抵赖不得,所以当得到消息说警方频繁出入疗养院时,他们就有些坐不住了。   阿秀的妈妈是疯了,但不是死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清醒了,当年的事谁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吴家有些后悔这些年看她疯了就没动她,现在成了个隐患。   阿秀妈妈的主治医生和责任护士吴文杰都是知道的,以前都联系过,之前分尸案刚起时,他怀疑是阿秀的什么亲属在为阿秀报仇,第一个就想到了她的生母,曾经联系过负责她的医生和护士,查过她是不是其实已经好了,疯什么的都是装的,后来发现不是,便算了。   这会儿他们又暗中联系了阿秀妈妈的主治医生,没想那些医生护士都被警方询问过并监控起来了,他们的小动作被警方抓了个正着,当然,他们没有声张。   另一方面,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可能无迹可循,当年吴文杰把阿秀爸爸从十二楼推下去的地点是阿秀的家里,监控可以破坏,当时他们要见面的事也没人知道,他把人推下去之后没有停顿,直接出门从楼梯下楼,趁乱走出了小区,随后监控也“坏了”,事情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似乎根本无法查证。   但那个小区,那栋楼,并不是只住了她们一家,警方在已经明确的知道了事情经过的情况下,下了大力气去走访上下左右的远近邻居、小区物业、门卫、超市老板、服务员、小区门口的水果店等等等等,一切能经常看到小区进出人员的人一个都没有落下,事情过去了两年,不是十年二十年,与方家走的近的、认得方家爸爸的大有人在,在这种地毯式的搜查下,真的被他们搜到了两个看到了吴文杰并且印象很深的人。   方家只是个普通人家,住的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吴文杰这种从小用金汤泡大的人进到这里很是格格不入,他没有门禁卡,是方家爸爸下楼把他接上去的,一个总是坐在小区内活动区的老大爷经常跟方家爸爸说话,彼此也算是脸熟的,看到他接了一个鼻孔朝天的年轻人进去,当时还非常奇怪,结果当天方爸爸就“跳楼自杀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在家里呆不住,整天整天的就坐在小区里,眼看着方爸爸接了个看着很富贵的人上去,接着方爸爸“跳楼了”,然后方爸爸接到的那个“客人”走了,他不敢去想这其中的事,后来警察说方爸爸是自杀,老人家自然也就没有出来说话,毕竟只是脸熟,犯不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他终究总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这次警察挨家走访,自然不会落下这个总是坐在小区里的老爷子,既然警察问到,他也就说了。   还有一个人,是小区内一个小超市的老板娘,她喜欢方莹秀,一直惦记着想让她给自家儿子做媳妇,方莹秀死亡的消息传出来时,她还难过了一段时间,每次看到方爸爸心里都觉得可惜,她开门做生意,整天坐在店里,那天同样看到了方爸爸接吴文杰上楼,当时她还在想怪不得每次她旁敲侧击的想要给两个孩子牵线时方家爸妈都含糊其词,原来方莹秀是有男朋友了。   每一个父母都觉得自家孩子是最好的,她还特地仔细看了看吴文杰,并从各个方位寻找这人不如自家儿子的地方,愤愤的觉得方家人不会挑女婿,结果还不等她腹诽完,方爸爸就“跳楼了”。   跟那个老爷子一样,她跟方家人只是点头之交,如果方莹秀没有死,为了能得个好儿媳,她可能还会出个头质疑一下,可看中的媳妇已经碎得拼不起来了,她自然就犯不着管这件事了。   只不过因为曾经惦记过方莹秀,看中的儿媳妇飞了的怨念导致她对这件事的印象很深,警察问到她时,她甚至能准确的描述出吴文杰的身高样貌,甚至记得吴文杰那天穿的衣服,她当时还狠狠的吐槽了这个男人的衣着品味根本无法和自家儿子相比,穿得像只花公鸡。   吴家为了吴文杰的事本就焦头烂额,在生意上又被任伟宸和何思其压着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更是雪上加霜,顾头顾不了尾,两头无法兼顾,简直欲哭无泪。   他们的小动作被抓,人证也有了,杀害方莹秀的录音也是铁证,警方又收集了零零碎碎的证据和证人,当即就打了报告,并将吴文杰提到了警局进行审问。   吴家生意一落千丈,吴家夫妻天天愁眉苦脸,吴文杰就算再混,也知道大事不好,自己厉鬼缠身,当年的杀人案子怕也要捂不住,简直心力交瘁,家中公司又受打压,他是害怕又心慌,他之所以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就是因为父母无条件的宠爱,也是因为他吴家大少爷的身份,可如果没了这层光环,不说以后身份上的落差,单是眼前的这一关就过不了,如果自己真的吃了官司,家里连上下打点的钱都没有,那要怎么办?   而且最重要的是,家里没了钱,他再吃了官司,乔渊他们肯定不能再保护他了,那……阿秀能放得过他吗?!   他心里埋怨阿秀、恨阿秀,若不是她自己不知好歹,他也不会下药去作弄她那一回,他也没想杀了她,是她自己打破了梁兆的头,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也怪她自己,以他们几个的身份,多少女孩子想爬上他们的床,偏她这不肯那不肯,要死要活的。   她爸爸的死,也是因为那老头子他不依不饶,他没办法才会下手的,能逼得他亲自动手,他死的也不冤了。   他是大少爷,而她们只是几个泥腿子,一家子加起来都没有他的一根汗毛重,难道真想让他偿命不成?   那几个人都死了,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来杀他?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被自己眼角都不屑看的几个小人物逼到如此地步。   可现在事实如此,阿秀变成了厉鬼,来无影去无踪,他的身份没有了作用,他拿她没法子。   他是个从小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从小活得一帆风顺,从来都是别人捧着他,没有吃过任何苦,这一段时间的事对他来说比塌天还要严重,他那脆弱的心理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变故,基本是处在崩溃的边缘。   被警察从家里带去警局,脱离了乔渊和僵尸二人组的保护,像个犯人一样坐在审讯室里时,在巨大的恐惧压迫下,他心里的最后一根弦也绷断了。 第79章 答谢宴   吴文杰在审讯室里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警察的各种心理战术、审讯手段还没用上,他就已经破罐子破摔的把什么都说了,只求警方能够把乔渊送到他的身边。   分尸案的原委和吴文杰的罪行一曝光,群众大哗,这真是年度最大的反转案件了,原来残忍变态的杀人分尸凶手只是在用同样的手段报仇,而惨遭分尸的受害人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吴家因为这段时间任伟宸和何思其的打压,产业已经一再缩水,再加上儿子的事,左右无法兼顾,几乎快要愁白了头,而吴文杰经过这段时间不断的打击和惊吓,心神已经崩溃了,一味的哭求要见乔渊,当然,并没有人去理会他。   没有乔渊在身边,他的精神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每一次眨眼时都害怕睁眼就会看到阿秀站在眼前,只两天的工夫,人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而外界的舆论已经从快些抓到丧心病狂的分尸变态转变成担心那位复仇者的命运了,人要有多么大的恨意才会选择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来为亲人报仇?那些人虽然该死,但他/她连杀四人,还是用这样惨烈的手段,于情可悯,于法却是难容,怕是要给这四个人渣陪葬了。   群众呼吁,万千网友参于讨论,希望能够“轻判凶手”,最后判决下来,对外公布说吴文杰数罪并罚,被判无期徒刑,而就在收监的那天晚上,这位大少爷就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自杀”了,而此案的“凶手”因为连杀了四人,情节严重,也被判了无期徒刑,外界一片惋惜声。   帽夹胡同   秦南整个人都被青光包裹着坐在椅子里,再次轻轻的叹了口气。   百里青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阿秀姑娘大仇得报,你也答应会尽力照拂她的母亲,如今正是无牵无挂,来世定能得一世安稳,你当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秦南轻叹道:“我知道,我也是为她高兴的,我只是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本不该受这些苦的,命运对她,太残忍了些。”   百里青道:“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她都已经放下了,你也不要再为此伤怀了。”   秦南点了点头,他想着阿秀跟着阴差离开之前,对他那温柔又腼腆的一笑,和那一声轻轻的“秦医生,谢谢你”,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乔渊盘坐在桌子上,看了看秦南的脸色,温声道:“你放心吧秦医生,我为她推算过,她下辈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是一生安稳,无灾无难,父母俱在,儿女双全,晚年也安乐,一生没有什么大病痛,阳寿也长,是极好的命数了。”   秦南面色松了些,点头道:“那就好。”   栾静拍了拍手,转移话题道:“栾家请答谢宴,咱们要去吗?”   后生道:“不去。”   乔渊道:“不去也行,咱们做这么多生意,个个都来个答谢宴,那咱们可都忙死了。”   栾静道:“那太好了,跟他们那样的人打交道,可要累死,装模作样的,烦。”   秦南道:“只是这样不太礼貌,伸手不打笑脸人,去了不一定是人情,但不去说不准就是打脸了。”   后生道:“不怕他们。”   乔渊搓着下巴道:“秦医生说的也是,就算不交好,但平白得罪人就很犯不着了,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没必要。”   栾静点了点头道:“确实,人家大张旗鼓的摆了宴,专门下了帖子,那叫一个正式,咱们不去,可是相当不给面子了,栾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想来是很重面子的。”   后生脸色不太好,道:“栾家太太总是去拉栾静。”   乔渊的眉角也是往下一搭,道:“你在怀疑什么?”   后生抬头看着他道:“栾姓很少。”   乔渊用手指不住的搓着眉毛道:“不会这么巧吧?”   栾静看了看他们,哭笑不得的道:“后生,你这也太疑神疑鬼了吧?姓栾的少,但也不是没有,再说了,我到底是不是姓栾还不一定呢?当时手心里的那个栾字也未必就是姓,不过是乔老大他懒,直接就用它当姓了而已。”   后生看着她道:“万一是呢?那栾家夫人对你太热情了。”   栾静无语的道:“难道我看到姓栾的就得躲着走不成?更何况就算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怕我突然跳出来一对父母把我领走了吗?”   后生沉着脸道:“我不该怕吗?”   栾静看着他的冷脸,突然笑了笑,起身坐到他的旁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来回的晃着道:“大哥,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如果人家拿我当宝贝,还想把我领回去,当初就不会扔出来了,既然扔了,那就是不想要了,就算现在我找到了人家,贴上去哭着喊着要回去,人家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不知道往哪躲好呢,也就你俩拿我当个香饽饽,其实没那么香。”   后生眉头皱得更紧,罕见的斥道:“不可胡说!”   栾静一反平日的暴躁,很是好脾气的道:“好好好,不说不说,消消气。”   乔渊两只胳膊肘支在大腿上道:“小栾同志,你要明白,当初我俩捡到你的时候,你一脸的鬼纹,活像个小妖精,凡人愚昧,看了害怕也正常,可我和你后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二十多年过去了,你已经长成了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人家看了,不怕了,可不就想把你领回去呗。”   栾静冷笑道:“可我终究不是一颗大白菜,哪能想扔就扔,想领回去就领回去的?”   她豪迈的“啪啪”拍了后生的后背两巴掌,笑道:“看你那小胆儿,放心吧,别说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出来个姓栾的就是我失散多年的父母,就算是,我的根也早就扎在这里了,是不与不是都没什么区别,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就不去赴约,那可就是咱们露了怯了。”   后生一言不发。   乔渊从桌子上一跃下地,道:“我姑娘说的对,咱们是捡孩子,又不是偷孩子,有什么可怕的?不管是不是,想跟我抢女儿,门儿都没有!”   他转头对秦南道:“秦医生怎么看?”   秦南道:“你说的对。”   坐在一边的朱崇文也微笑着道:“相信栾静。”   后生看了看他,把两条腿都收到椅子上蹲着,不说话。   乔渊上去呼撸了一把他的头毛,笑道:“我知道你这些年总是害怕栾静的父母会突然跳出来跟咱们抢孩子,但你得想想,咱姑娘也不是人家一领就跟着走的小羊羔,别说她父母找上门的机率不大,就算真来了,还能抢得过我们不成?”   后生呲牙道:“咬死他。”   乔渊哄道:“好好,咬死,别怕了哈,那就这样,明天晚上,秦医生带队,领着后生和栾静去赴约。”   栾静道:“你不去么?”   乔渊道:“我又没去栾家出活儿,我去干嘛?”   后生道:“帖子上写的‘全体’。”   秦南道:“你是店主,赴宴合情合理,那天是你不在,我才带队,现在你回来了,我不要带队。”   乔渊道:“秦医生怎么也学会躲懒了?行吧,那就都去,反正上面写的‘全体’。”   朱崇文道:“我们也同去?!”   乔渊道:“咱们是一起的,当然同进同退,全去,吃个回本!”   和壁轻笑道:“我们不能吃饭的。”   乔渊道:“那就去充场面,咱们皇帝往那一坐,艳压全场!”   “艳压全场”的朱崇文:“……”   和壁不住的轻笑,好一会儿才道:“带两个不能进食的人去赴宴,岂非更不给面子么?”   乔渊道:“那不一样,你们在吴家也不吃饭,他们还把你们当神仙一样捧着呢。”   栾静来了精神,道:“怎么回事?”   乔渊笑道:“他们俩在吴家呆了好几天,一口饭不吃依然神采奕奕,还长发飘飘,他们家人都以为他们是不食人间烟火,对他们敬畏得很,说话都不敢喘大气。”   栾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几人也都露出些笑意。   ***   栾风楼一场答谢宴摆得场面十足,把整个盛筵都给包了场,。   乔渊带着一店子人走进大厅,直接被引到了顶楼,这一层楼整体就是一个宴会大厅,就像一个玻璃花房一样,周围都是巨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天空上的星河也清晰可见,是专门办宴会、搞浪漫的地方,非常有格调,相当有面子,当然,包一场的价格是很可观的。   栾风楼一看见乔渊等人,笑着大步迎上来道:“各位能赏脸前来,是我栾某人的荣幸,来来来,这边请。”   众人相互介绍了,一顿互相吹捧客套,当然这些活儿是乔老大的,栾静无聊的用脚尖画圈玩儿,后生时不时的看一眼栾夫人,发现栾夫人总是不自觉的看着栾静笑,非常警惕的把栾静往自己单薄的小身板儿后面扯了扯。 第80章 答谢宴(下)   栾风楼并没有请很多人,秦南抬眼望了一圈,在场的几乎都是熟人,何夫人是牵线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栾泽勋也来了,只是看着精神不太好,有些怏怏的,看到秦南看过来,面上才极淡的笑了一下。   让秦南有些意外的是,任伟宸和何思其夫夫居然也在座。   何思其看见他,悄眯眯的挤了挤眼睛,秦南忍不住笑了笑,任伟宸无奈的拍了拍他的手。   大厅里并没有什么夸张的装饰,也没有什么衬身份的排场,只在中间摆了一张长长的、巨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那份量,看着快够上百人吃的了,非常实惠。   乔渊扫了一眼那张巨型餐桌,暗道一声:这蓝狐狸果然八面玲珑,对什么人摆什么场面,懂事儿。   待众人终于落了座,栾风楼站起身道:“今天不是什么商业宴会,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单纯只是栾某人为了表达各位为了犬子的奔波劳累,泽勋能够康复,全仗各位之功,常言说大恩不言谢,我栾某人在这里放下这一句话,今后但凡各位有用得上我栾风楼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得到,绝没有推脱之言,来,我敬各位一杯。”   一杯酒饮尽,何思其笑道:“栾总,我和小宸虽然跟着着了一回急,但却是一点忙也没帮上的,这一顿饭蹭得可算是无功受禄了。”   栾风楼笑道:“思其这话可说差啦,若没有何夫人为我们奔走,还为我们引见了秦先生,我和你栾伯母还在家里抹眼泪哪。”   众人都非常给面子的笑了一声。   栾风楼道:“各位,今天就是朋友之间的一场聚会,不搞什么虚礼,敞开胸怀吃饱喝好,就是给我栾某人最大的面子了!”   乔渊笑道:“好,栾总痛快人!我们几个都是卖一把子力气的粗人,上流社会那些宴会礼数,我们是真不习惯,栾总这么说,真是再合心意也没有的了。”   栾风楼也笑道:“几位是卖力气的粗人,我是一身铜臭的俗人,正好凑在一起,谁也不要嫌弃谁。”   众人都哈哈大笑,气氛比乔渊他们想象的要轻松自在的多,后生和栾静也不客气,默不作声的开吃。   栾风楼看着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从始至终连口酒水都不喝的朱崇文和和壁,温声笑道:“朱先生、和先生怎么一口都不动,是酒菜不合胃口吗?”   乔渊笑道:“栾总不要误会,他们啊,是我的师兄弟,现在已经辟谷,餐风饮露,吃不得五谷,今天来这里,纯粹是凑个热闹。”   栾风楼、栾夫人和何夫人惊奇的道:“餐风饮露,那岂不是传说中的仙人了啊?”   朱崇文高深莫测道:“说仙人是折煞了,一点小手段而已。”   栾静闷笑了一声,这世上,骑白马的未必是王子,他可能是唐僧,而餐风饮露的也不一定就是仙人,他还可能是具僵尸……   不明真相的众人惊叹不已,但本着对“仙人”的敬畏,并不敢过多议论,这件事揭过,栾夫人和何夫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乔渊跟栾风楼很快称兄道弟,场面一派和谐。   栾泽勋端着一杯酒,走到秦南的身边,轻声道:“谢谢秦先生出手救我,如果没有秦先生,我现在怕是已经死了。”   秦南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笑道:“并没有那么严重,我受了你母亲的委托,救你是份内的事,栾小少爷不用放在心上。”   栾泽勋摇了摇头,道:“不,那天,你与那……那……与它说话,我能听得见。”   秦南有些惊讶的道:“你听见了?”   栾泽勋脸色有些发白的道:“我控制不了自己,但依稀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你与它的对话,我听见了。”   秦南道:“它说话,你也听见了?”   栾泽勋点头道:“可能……是因为它在我的身上,我能听见。”   秦南道:“那你能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么?”   栾泽勋愣了一下道:“什么?”   秦南微笑道:“没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恶梦,醒来就算了,总是纠结这些不好的事,对你的身体不好,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栾泽勋点了点头,轻咬了下唇角道:“秦先生,你是医生吗?”   秦南点头道:“是啊。”   栾泽勋轻声道:“你是个好人,可以……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最近……一直在做恶梦,总觉得耳边有声音,今天见到你,心里才塌实了。”   少年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一点细白的颈子,显得单薄又脆弱。   秦南掏出手机,刚解开锁,就被栾泽勋轻轻的抽了出去,他细白的手指在手机屏上连点了几下,按下了拨号,他的身上很快传来震动声,他把手机还给秦南,脸色有些发红的道:“抱歉,这是……我的号码。”   秦南看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为了安抚面前这位小朋友,他当着栾泽勋的面,把号码存进了通讯录里,备注了栾泽勋的名字,轻轻晃了晃手机道:“再觉得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栾泽勋的面上露出一点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秦南微笑道:“你还年轻,遇到这种事,会留下一些阴影也是难免的,但你自己要调整好心态,你觉得耳边有声音,其实都是因为精神紧张而产生的幻觉,你要放松心情,多去想、去做一些让你觉得开心的事情,很快就会走出来的。”   栾泽勋点了点头,又道:“我那天……很难看吧,你会笑话我吗?”   秦南忍不住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你只是遇上了麻烦事,是受害者,没有人会笑话你,我更不会,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见过的事情太多了,其中的原委更是清楚,怎么可能笑话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有人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那只能证明他的无知和肤浅,你不用理会,更不用放在心上。”   栾泽勋面上的笑意明显了许多,人也显得不再像之前那样阴郁,栾夫人走过来微笑道:“真得谢谢秦医生的开导,这些天泽勋身体虽然好了,但精神一直不好,不爱吃东西,也不爱说话,我和他爸爸愁白了头发,但也是束手无策,我们都在商量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来开导他一下啦。”   秦南笑道:“这件事对他的成长是一点小波折,但也是一次特别的经历,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不要给自己压力,他现在是在上大学吧?”   栾夫人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是啊,大三了,马上就要升大四。”   秦南道:“也是大人啦,男人,该坚强些,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难过也是为人子女的担当,栾小少爷,你有一对爱你的父母,是很幸福的。”   栾泽勋看着他,双眼闪着些亮光道:“我记得了,秦医生。”   他低了下头,又道:“秦医生,你救了我,我们该算是朋友了吧?”   秦南看着少年希冀的眼睛,点了下头道:“啊,是吧。”   栾泽勋向前走了一步道:“那,秦医生应该像我亲近的人那样,叫我泽勋,或是……小勋,或是其他的什么,小少爷什么的,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称呼。”   秦南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张了下嘴,道:“啊?”   栾夫人轻笑着拍了下儿子的手臂,笑骂道:“没大没小的傻孩子,太没有礼貌啦。”   秦南干笑了一下道:“没关系,小少爷也是真性情……”   栾泽勋坚持道:“小勋。”   秦南道:“啊,小勋……”   栾泽勋这才又笑了,笑容干净而明亮,双眼都弯了起来,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整个人都显得明朗和可爱。   秦南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阿秀当初还活着的时候,每次一笑,就会露出两个这样的酒窝来,不同于后来一心复仇的白裙子阿秀,也是这样柔软的、可爱的笑容。   她临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个笑容是释然的,但也是悲凉的,有些伤害已经存在,就算报了仇,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秦南以前对于阿秀的记忆很模糊,但与阿秀再次接触之后,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就再一次被翻出来,变得鲜明了起来,一个人前后惨烈的对比,常常让秦南觉得唏嘘。   秦南看着这样的栾泽勋,表情更柔和了些。   就在这时,秦南的身上突然爆出一团青光,连双眼都射出青光来,以他为中心,释放出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意,离得最近栾夫人和栾泽勋首当其冲,生生打了个冷战,浑身寒毛直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眼中露出一点惊惧来。   秦南一惊,沉声道:“将军!怎么了?!”   正在跟栾风楼交谈的乔渊一惊,身子一闪,几乎是瞬间就闪到了秦南的身边,沉声道:“怎么回事?” 第81章 修成实体   后生和栾静扔了手中的食物,单手在桌子上一撑,双双翻过宽阔的桌子,也落到了秦南的身边,朱崇云和和壁也在同一时间如同两只大鸟般飞跃到了秦南处,几人迅速围成一圈,将秦南围在了中间,和壁在动作间发带脱落,长及臀下的如云黑发如同绸缎般倾泻而下,顺滑的垂在身体两侧,衬着苍白如雪的脸,显得十分妖异。   剩下的几人看着如同电影大片儿特效的几人,都惊愣在原地,一时间,大厅中鸦雀无声。   乔渊沉声道:“他怎么了?”   秦南再次道:“将军。”   百里青低沉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我有些突破,先回家。”   秦南马上抬头对乔渊道:“乔老大,我要先回家。”   乔渊拧着眉头道:“他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失控?”   秦南道:“没事,他说,是有突破。”   乔渊猛的松了口气,道:“那行,回店里,我给他护法。”   朱崇云道:“一起。”   乔渊点了下头,快步走到正在石化的栾风楼面前,微笑道:“栾总,实在对不住,我们这突然有点急事,得回去一趟,改日咱们再聚。”   栾风楼迅速恢复表情管理,微笑道:“没事没事,乔大师快请自便,咱们这只是朋友聚聚,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头我再挑时间。”   乔渊道:“栾总通情达理,那我们就先走了。”   栾风楼道:“好好,回头我再给乔大师打电话。”   乔渊点了点头,一众人就以把秦南围在中间的阵型快步向电梯处走去,任伟宸担忧的唤了一声:“秦医生……”   秦南道:“放心,我没事。”   栾泽勋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一脸担忧的看着秦南等人进了电梯,久久不动,栾夫人拍了拍他道:“泽勋?放心吧,他们都不是一般人物,没事的,刚才秦医生自己不也说没事么?”   栾泽勋看了母亲一眼,拧着眉头点了下头。   秦南等人回了帽夹胡同,直接进了秦南的房间,刚一进去,秦南的身上便错开一个青影,直接盘坐在了地上,正是百里青。   秦南一脸紧张的站在一边,正想着是不是要给自家大将军让个地方别打扰了他,就听乔渊道:“秦医生,你要保证呆在百里兄方圆一米之内,他现在需要你的阴元场。”   秦南连忙站到百里青身边,相距不过两拳远,紧张的道:“我……我要做些什么?”   乔渊严肃的强调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证留在他的身边就好,你要明白,你现在对百里兄的作用,就像我筑基时灵石摆出的聚灵阵一样,绝对绝对不要离开他。”   秦南连连点头道:“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呆着。”这情况谁敢走?刀架脖子也休想让他挪动半分!   乔渊点了点头,道:“秦医生是个稳妥的人,百里兄有福气。”   他招呼的剩下的几人各自按方位守好,为百里青护法。   屋里没有开灯,月亮的光影缓缓的移动拉长,几人一动不动,就好像几具雕像一样,三个活人连呼吸都是极轻浅的。   秦南就地坐在百里青的身边,紧紧的贴在百里青的身上,恨不能钻进他的身体里去,由于百里青的身体是虚的,他们的某些地方都是重合的,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南坐得腰腿都麻了也不敢随意乱动。   天光渐亮,东方现出了鱼肚白,渐渐的,第一缕阳光打在了秦南的身上,他一晚上精神紧绷着,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是不住的观察着百里青的情况。   百里青的身上一直青光闪烁,如同呼吸般一明一暗,身影时而清晰,时而虚幻,看得秦南心惊肉跳,每次看到百里青的身影发虚的时候,他心里都无比恐慌,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住他,好在每次变得虚幻的时间都不长,很快就又恢复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秦南感觉自己紧贴着百里青的身体像是被人往外推开了一点点,他激动的发现,不是他被谁推开了,而是百里青的身体变成了实体,他们身体重合的地方不能兼容,他才会被“推出去”!   秦南在这一瞬间,心跳快得都要发抖,他拼命控制着自己没有发出一丝丝声音,只是急促的呼吸却是控制不住。   他的身体正紧紧的挨着百里青,不是虚幻的重合,不是阴寒的凉意,而是实实在在的、能感觉得到的百里青,虽然他的身体没有温度,但是这种能碰得到的感觉让秦南的心里激动又踏实。   但他一直没有动,只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家将军刀削般的侧脸,心电图默默的飚成了过山车。   等到百里青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秦南只有头还能动,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当一个人等待一件事太久,等到真的成真的时候,反而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相信一直盼望的事情已经发生。   秦南这一整晚都在盼着百里青能睁开眼睛,但当百里青真正醒来,他怔了一瞬后,第一时间不只是狂喜,还有不知该跟一个“活的”百里青说些什么的慌乱。   百里青一直端坐着,他微微侧头看着一直盯着他的秦南,两人默默的对视了近两分钟,百里青才打破沉默道:“秦南,我修成实体了。”   秦南好像是被这一句话打破了封印,猛的呼出一口气,咧开嘴露出一个明亮得近乎发傻的笑容,刚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说话,身上的麻痛却瞬间传来,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眼看就要五体投地,百里青长臂一伸稳稳的把他接进了怀里,沉声道:“怎么了?”   秦南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道:“腿……腿麻了。”   百里青手臂使力将他拖了过来,伸手在他的大小腿上不断的推拿。   秦南头一耸拉,像只死狗一样一动不动,他本以为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自己可以露出一个沉稳的微笑,然后低沉有力的对百里青说一句:恭喜将军。   没想到……却是差点摔了个大马趴,简直老脸丢尽,丢人丢穿了地心,唉……生无可恋。   立在周围的几位并没有因为百里青醒过来而转身或移动,他们非常有默契的继续安静的站在那里当雕塑,连呼吸都在表达着“我并不存在”的意图,还有两个干脆木有呼吸。   栾静身形不动,两只大眼睛却眨巴着,泛着八卦之光,她好想回头看看,他们做了什么秦医生的腿会麻掉,现在一声不吭的,又是在干什么?   还没等她脑袋里的十八禁小黄片儿播放完毕,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秦南一愣,抓着百里青的手腕站起来,掏出手机接起来道:“喂?”   栾泽勋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秦医生,你还好吗?”   秦南看了看面前冷着一张脸的大将军,手里握着他的手腕,不自觉的笑道:“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少年清亮的声音透出一点轻松之意:“那就好,你昨天那样走了,一晚上也没消息,我……和我爸妈都很担心你。”   秦南手指轻捻着百里青的袍袖,温声微笑道:“谢谢你们,我没事,昨天很抱歉。”   栾泽勋赶忙道:“没事没事,你们这样修玄术的高人肯定有很多事不足以为外人道,我们不懂,但都理解,我们都明白的,我爸说了,昨晚有些遗憾,回头再找个时间,好好再聚一下,我妈跟栾静姐很是投缘,刚才还在念叨她呢。”   秦南看了栾静的背影一眼,道:“再安排吧。”   栾泽勋顿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道:“秦医生,你……这周有空吗?”   秦南道:“怎么了?”   栾泽勋那边刚说了个“我……”字,秦南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电音,然后彻底没了声音。   秦南:“……”   他拿下来一看,发现已经黑屏了,他按了几下,完全没有反应,他皱眉低声道:“好好儿的,怎么坏了?”   百里青沉声道:“抱歉,我刚刚修成实体,法力有些不受控,你的手机可能是受到波及了。”   秦南眉头皱得更紧,忙道:“怎么现在还不稳定吗?那你是不是要再稳固一下境界?”   百里青看了看他道:“也好。”   秦南道:“那我请一下假。”   他拿起手机想要给医院打电话,却无奈的看见了个黑屏,不由得有些傻眼。   乔·雕像·渊,终于转过身来,抬手一招,几人跟百里青正式的打过招呼并道过贺后默默退散,乔渊走在最后,伸手从屁兜儿里把手机掏出来放在秦南的手里,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   秦南拿着手机,眨了眨眼睛道:“乔老大,手机一会儿还你。”   乔渊没有回头,只抬起手挥了挥,把门带上了。   乔渊的手机里没有医院的号码,好在秦南记得护士站的座机号,辗转打了两个电话才把假请了,他平时表现良好,医院方面对他也格外宽容些,并没有多说什么。   秦南刚把电话挂了,百里青就道:“你去睡觉。” 第82章 你可应我   秦南道:“你修炼,不是得需要我么?”   百里青抬手轻碰了一下他眼底的青色,温声道:“你睡觉,我就在你旁边,无碍的。”   秦南想想也是,便道:“我把手机还给乔老大。”   百里青拿过他手里的手机,打开门道:“乔渊!”   话音未落,一扬手,手机已经被他丢了下去。   乔渊正在闷笑着跟其他几人说话,听到百里青喊他,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手机飞了下来……   他脚尖在桌面上一点,飞身过去接住了手机,愤愤的道:“好你个败家的百里青,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是吧?破坏手机还上瘾了!”   栾静道:“他现在境界不稳,着急修炼很正常,一个手机而已,再说了,以你的身手,还能真摔坏了不成?”   乔渊上下抛着自己的手机走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小声道:“傻姑娘,你可真是跟秦医生一样好骗,还真信他是境界不稳啊?”   栾静一愣,反驳道:“你以为人家百里将军像你一样满嘴跑火车吗?他怎么可能骗人?”   乔渊手撑着桌子轻灵的坐上去,熟练的盘起双腿,轻笑道:“你太天真了我的大姑娘,若是平时,那他肯定不能够,但从昨晚到现在,他骗秦医生的,可不只这一次。”   栾静拖着后生的椅子快速来到乔渊的身边,兴奋道:“我似乎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快说说,什么情况?”   朱崇云和和壁两人也看了过来。   乔渊压低了些声音道:“你们尊敬的百里大将军昨晚确实是有所感,快要突破了,但还不至于一刻都等不得,更不至于力量失控,他那是发飚了你们没发现吗?”   栾静眨巴着眼睛想了又想,不可置信的道:“百里将军……发飚?”   乔渊点了点她的脑门儿道:“我就说让你少看点动画片儿,多看看爱情片儿,你不听,看看,这把你迟钝的。”   栾静道:“少废话,快说。”   乔渊道:“还用我说吗?昨天晚上,栾风楼的儿子,栾泽勋,凑到秦医生身边说了好一阵子话,你们不也都看见了吗?我虽然在跟栾风楼扯皮,但到底五感灵敏,注意着秦医生那边呢,那栾泽勋又是要手机号,又是要求秦医生叫他小名儿,撒娇卖萌的无所不用其极,那小心思都快写脸上了好吗?   秦医生是个医生,本来就有职业病,又觉得他还在上学,是个孩子,受了惊吓,有了心理阴影,就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开导了他几句,他就顺杆儿往上爬,那小眼神儿,可以说是很羞涩了,可叹秦医生那个迟钝劲儿跟你有得一拼,压根没发觉,他也不想想,那栾泽勋大学都快要毕业了,早都成年了,年少慕艾,早过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你们秦医生救了他,又是那么个招风的形象,人家有点儿心思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偏他自己毫无自觉。   但秦医生没想法,不代表百里青看不出那小少爷的心思,栾泽勋当面挖墙角,百里青要是不发飚,他就不叫‘百里青’,而叫‘百里面’了,可他是个耙耳朵,发了飚,震退了那娘俩儿,还要想个由头儿跟秦医生交代,正好他要突破,‘力量失控’什么的,可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栾静张大了嘴巴,呐呐道:“还能这么玩儿么?”   乔渊笑道:“你们还是不够了解百里青的实力,当他是吃素的么?他生前是统领千军的大将军,沙场一生,说是千人斩都是非常含蓄了,那一身的凶煞之气,立地可成万鬼之王,又在他自己的兵器里修炼了三千多年,三千年道行,你以为是开玩笑的么?他被秦医生放出来以后,就一直呆在秦医生身边,秦医生的命格,你们都知道,那就是个天然的阴血石阵,就跟我时刻呆在超级聚灵阵里修炼一样,那就是开了外挂啊。   他自身底子深厚,本就是厚积薄发,又有了秦医生、得了我的鬼修功法,修炼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修成实体,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还力量失控?也就能拿来骗骗秦医生了。”   栾静瞪着大眼睛道:“那你昨晚还一脸紧张,装得可像那么回事了。”   乔渊搓了搓下巴道:“百里青是我兄弟,我总得配合他一下,总不能拆他的台吧?”   后生道:“刚才他境界不稳,震坏了秦医生的手机,也是故意的么?”   乔渊幸灾乐祸的笑道:“那肯定的啊,那栾泽勋一要说什么要紧的事,他不是‘力量失控’就是‘境界不稳’,哪有那么巧的事?没想到这货还是个醋坛子,要是我,干扰一下也就算了,他可好,直接把人家秦医生的手机给弄坏了,看他拿什么赔。”   朱崇文道:“你本该给百里将军发薪资的。”   乔渊摸了摸下巴道:“也是哈,那回头我出钱,让他俩出去买新手机去,顺便约个会。”   秦南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看到百里青正盘膝坐在他的身边,想到从此以后自家大将军就是个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了,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只笑眯眯的看着百里青的侧脸,觉得自家将军怎么看怎么帅。   背对着下午的阳光,一身黑袍的百里青皮肤透着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如同泼墨般的长发顺滑垂坠的散落在身后,发梢略有些凌乱的铺在床上,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他脊背挺直,长长的睫毛轻搭在下眼睑上,看着不像真人,反像玉雕。   他的身上没有温度,皮肤也不红润,但这种苍白却并不显得虚弱,反而给人一种锋利的感觉,像是一杆长枪、一柄名剑,唇角的弧度都透着锋芒,他是武将,身材却并非是那种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的样子,肩宽腰窄,双腿修长,那一身黑袍之下,一层薄薄的肌肉均匀覆盖在他的身上,身形并不粗壮,却没有人敢去怀疑这具身体里所潜藏的爆发力。   以前秦南也能看到百里青,但总是有一种云里雾里,始终隔着一层的那种不真切感,好像与他并不在一个次元,可现在,这个人,这具身体,真真切切的端坐在自己的身前,他是立体的、真实的,他的肌肤纹理、他的面部轮廓,光影明暗都一览无余。   秦南眯着眼睛,目光像激光一样上上下下的扫描着面前的大将军,不料百里青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一双斜飞浓眉下的双眼毫无预兆的睁开了,黑沉沉的眸子像一潭平静的湖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偷窥者。   秦南:“……”   偷看被抓包,他该说些什么来挽尊?   百里青看着他,微微启唇,温声道:“你醒了,饿了吗?”   秦南摇了摇头,干笑了一声道:“将军,你的境界稳固了吗?”   百里青微点了下头,道:“还要多谢你。”   秦南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温声笑道:“都是你自己厉害,谢我做什么?将军,我特别高兴。”   百里青唇角微微上扬,抬手握住了秦南正欲收回的手。   秦南愣了一下,往外抽了抽手,没抽动,抬头道:“将军,怎么了?”   百里青垂下眼睫想了一下道:“昨夜,那栾家少年心慕于你,你……如何作想?”   秦南眨了眨眼睛,失笑道:“将军,你想多了,他还小呢,之前受了惊吓,恍惚中听到我的声音,想跟我说句话找些安全感罢了。”   百里青认真的道:“他年已过弱冠,并不小了,在古时,早已该成家,旁观者清,你莫要不信。”   秦南盘起长腿坐着,无奈的道:“你把我当万人迷啦,人家一个豪门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百里青却不放松,坚持问道:“你对他,意下如何?”   秦南无奈只得回答道:“我的想法就是没想法,就算他已经不小,我也比他大了快十岁,都快是叔叔辈儿了,能有什么想法?”   百里青皱眉道:“并没有大十岁,你只比他大六岁。”   秦南对他今天这个不依不饶的劲儿有些奇怪,无语的道:“不管大几岁,我现在没那个想法。”   百里青这才满意的点了下头,但又皱了下眉,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正面面对着秦南,沉声道:“那你觉得,我如何?”   秦南张大嘴道:“啊?”   百里青抬手握住他的小臂,身子微微前倾了些,肃色道:“我心悦于你,你……意下如何?”   秦南看着面前快要刷到他脸上的睫毛,心跳的有些超速,对于百里青话中的意思好像一时理解不过来,傻愣愣的道:“啥?”   百里青握住他小臂的手轻轻上移,改为扶着他的肩膀,双眼紧盯着秦南的眼睛,不肯错过他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再次道:“我心悦于你,若你应我,我必许你一世真心,绝不负你,你意下如何?”   秦南的心乱成了一锅腊八粥,满眼睛只剩下面前这一双黑亮的双眸,迷迷瞪瞪的道:“一……一世真心?”   百里青沉声道:“是,你可信我?”   秦南点头道:“信,信的。”   百里青又道:“那你可应我?” 第83章 已有家室   秦南糊成一团的脑子无法思考,感觉喘气儿都有些费劲,结结巴巴的道:“应……应……”应什么?   百里青一直肃着的脸色在听到那一个“应”字时,露出一个舒悦的笑意,秦南看傻了眼,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容可以这样耀眼,摄人心魄,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简直就是心脏暴击。   百里青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微微俯身,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秦南的唇上碰了一下,低声道:“青身无长物,只此一吻,用以定情,此生不悔。”   秦南只觉得一种发麻的感觉以被碰到了双唇为中心,迅速向周围扩散,只在呼吸间,整个身体都发麻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在大脑供血不足的状态下轻声道:“我也不悔,我的将军。”   百里青一直是他的偶像,是他心中的英雄,在他心里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人物,虽然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彼此信任,可以说是非常亲密了,但他对百里青说话时,却始终带着敬意,百里青一直在他的身边,与他形影不离,是他最引为豪的事,他有时候会不想让百里青在别人面前显出身形,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只与他一个人交流,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却不敢去深想。   可此时,百里青的突然表白好像打破了他们之间的什么屏障,让他突然有些膨胀,也不知从哪里来了胆子,抬手按住百里青的肩膀,突然使力一推,百里青似是没有防备,一下子被他推倒在床上,如墨的长发铺了满床。   秦南顺势俯在百里青的上方,手里握着他的肩膀,呼吸有些沉重。   百里青也不反抗,只仰躺在床上,抬手虚搭在秦南的腰身上,眸中含着说不出的柔光,与悬在上方的秦南默默的对视。   秦南的胆子终究没有肥到底,喘了半天粗气,才终于低头在百里青的侧脸上亲了亲,双唇与身下人的皮肤接触的瞬间,秦南的心跳如鼓,耳朵边都是巨大的“扑通”声,不只是脸,整个人都涨红了。   他把额头顶在自家将军的肩窝处,像牛一样喘着气道:“将军,我……没想到……你会……会……我喜欢你,可我不敢喜欢你……你是……你是天上的明月,可我只是一粒最普通的微尘,我没想到……”   百里青搭在他腰上的手微微收了些力,温声道:“我算什么明月,不过是一个鬼魂罢了,如果没有你,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天日。”   秦南连忙摇头道:“不,不能这么说,你不要这样说,你是最厉害的,谁也不能跟你比。”   百里青一只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轻声道:“好,我不说,但你也不可再说自己是一粒微尘,于我,你也是明月。”   秦南抬起头,又开始喘粗气,他恶狠狠的盯着百里青那双削薄的双唇,终于忍不住一口啃了上去。   百里青张开唇反客为主,唇舌交缠间,双臂越收越紧,就在百里青情不自禁的想要翻身换个位置时,秦南突然直起身,慌慌张张的爬下了床。   被独自留在床上的百里青用手肘支起身子,皱眉道:“秦南?怎么了?”   已经冲进卫生间的秦南声音含糊的飘出了一句:“你等一会儿……”   百里青:“……”   过了十几分钟,浴室里传出秦南弱弱的声音:“将军,帮我拿下衣服,我忘了……”   百里青:“……”所以,你在接吻接到一半的时候,跑去洗澡了?   不过他还是认命的去衣柜里拿了一套秦南放在这里的换洗衣服,拉开下面的抽屉的时候,他苍白的手指顿了一下,才从里面拿出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放到衣服上面,走到浴室门口道:“开下门。”   浴室的门打开了一些,一只泛着水汽的手伸出来抓过了衣服,又缩进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收拾清爽的秦南才从浴室里面出来,他脸上带着被热气蒸出来的一点粉红色,伸手拨弄了一下已经吹干的头发道:“我那什么……刚才刚睡醒的形象不太好,好像不太适合谈恋爱,现在……要继续么?”   百里青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上前两步将他抱在怀里,叹息般的道:“秦南,我们,可算成家了么?”   秦南抬了抬手,把两只手放到百里青劲瘦的腰身上,收紧,在这一刻,他觉得两人在身高方面对自己有些不利,默默的把脚跟抬起一点点,觉得太傻,又放下了,听到百里青的话,他的心中柔成一片,轻声道:“算的,回头,跟我妈见一面。”   百里青微微皱起眉头,道:“她……”   秦南忙安抚道:“没事,她特别尊重我的意思,再说了,我妈你是见过的,人特别好相处,只不过她没见过你,等下次我休假,咱俩就回家一趟。”   百里青点了点头,轻叹道:“没想到我百里青,也有成家的一天,好像身置梦里,秦南,谢谢你。”   秦南双臂再次使力收紧,声音发飘的道:“我才像做梦一样~”   两人默默的抱了一会儿,百里青突然道:“现在你已有家室,栾泽勋再与你诉衷情,你不可再理会他。”   秦南哭笑不得的道:“人家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跟我诉什么衷情啊?你把我想的太香啦,我只是招鬼,可不招人。”   百里青轻笑了一声道:“确实招鬼。”   秦南抖着肩膀闷笑,可不是招鬼么?招来一个三千年前的大鬼,都招到床上去了。   想到这里,他偷眼看了看有些凌乱的大床,想起刚才的亲亲,耳根悄悄的的些发红,他干咳了一声,试图转移一下自己不正经的注意力,便道:“说到打电话,我的手机坏掉了,现在谁的电话也接不到,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咱俩一起出去买一个吧。”   百里青顿了一下,道:“抱歉,是我不好。”   秦南笑道:“又不怪你,你抱什么歉?我正想换个新手机,一直没个正当由头儿,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百里青不由得又笑了一声道:“好。”   秦南从他怀里出来,后退一步看了看墨袍长发的百里青道:“将军,你这身打扮,真的是再帅也没有,但这么出去的话,好像有点引人注意。”   百里青点头道:“我明白。”   他微微抬手,满头长发飞速缩短,身上的长袍也变成了一套跟秦南身上穿的很相似的休闲装。   秦南目瞪口呆。   他抬手在百里青空荡荡的身后摸了摸,满是心痛的道:“头……头发呢?”   百里青失笑道:“放心,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秦南猛的松了口气,这才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道:“好看。”   当两人并肩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下面几个人正在忙着摆饭,听见动静,栾静抬头道:“哇!百里将军好帅!”   乔渊看着并肩下楼的两人,笑眯眯的道:“境界稳固啦?”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南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后生言简意赅:“来吃饭。”   饭桌,朱崇云和和壁两人是不上的,他们看了看百里青,又看了看秦南,以过来人的口气,由衷的道:“恭喜二位。”   百里青道:“多谢。”   秦南的耳根可疑的红了一下,眼神有些发飘。   栾静不明所以的道:“什么?”大家都知道百里青“境界不稳”是假的,做戏要这么全套的么?   乔渊拍了拍她的头道:“我的傻闺女,吃饭吧。”   栾静果断被转移了注意力,抄起了筷子道:“那个最大的鸡腿是我的!”   后生拍了拍旁边的空椅子,对秦南他们道:“来吃。”   秦南走过来坐下,拿起筷子道:“你们都没睡觉的么?”   栾腿如愿的咬着那个鸡腿,笑眯眯的道:“我刚起来,他们不睡也没事。”   秦南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儿出去买个新手机,然后就直接回家了,明天直接上班。”   乔渊道:“你去买,钱我给你出,就当是这个月的奖金福利。”   秦南笑道:“这么好?”   乔渊道:“其实咱们这一行,基本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能吃三年的活计,平时根本没有这么忙的,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咱们店突然就成了香饽饽,生意一桩接一桩,这利润自然是大大的,不管是探墓、分尸案,还是栾家,出手都大方得很,特别是栾家,比之前谈的价钱多打了一倍的钱,这个月,所有人的奖金也都是大大的!”   栾静歪着头道:“栾家多给咱们打钱了?”   乔渊道:“是呢,我还以为他们打错了,特地给栾风楼打过电话,他跟我说,多少钱也不能跟儿子的健康相比,多的钱,是想表达一下感激。”   栾静笑道:“痛快人,我就喜欢这种感激方式!”   乔渊也笑道:“我也是,这栾风楼真的是长袖善舞,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件件事都做得合人心意,让人想反感都难,要不然怎么人家是豪门家主呢。” 第84章 女婿登门   栾静点头道:“确实,这点钱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对咱们却是实惠得很,比摆什么宴强得多了。”   秦南道:“说到摆宴,今天早上栾泽勋打电话的时候跟我说,他们家过两天可能还会再请客,他说栾夫人特别喜欢栾静,在家里一直在念叨。”   后生沉声道:“不去!”   乔渊笑眯眯的道:“傻子,有饭蹭,为什么不去?”   后生看了他一眼道:“饭重要女儿重要?”   栾静“噗”的一声笑出来道:“小后爹,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哪就有这么巧啦?”   乔渊无奈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都白说了,该来的躲不掉,你还能因为怕鱼刺,就不敢吃鱼了不成?该有的人情往来总不能不走,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我乔疯子养大的姑娘,可不是谁都能领走的。”   栾静笑道:“对喽。”   后生没说话,只是拿起勺子,把盘子里的红烧肉舀走了一半。   乔渊和栾静同时大叫道:“后生!你这是在打击报复!你太狠了你!”   和壁一只手被朱崇云握着,一只手的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看着他们轻轻的笑,秦南也低低的笑了两声。   乔渊飞快的抢了几块肉到自己的碗里,抬头对秦南道:“对了秦医生,我前段时间反复思量,想起了一门功法很适合你的灵根,花了好多天的时间才完整的默背下来,一会儿吃完饭我拿给你。”   秦南点头道:“好,谢了。”   乔渊摆了摆手道:“自己人,谢什么。”   栾静道:“乔老大,你靠谱吗?可别背错了。”   乔渊道:“放心,错不了,这种事我怎么敢错?哎……后生你把骨头扔了不许吃!”   “当啷”一声,一根鸡腿骨被后生不怎么温柔的扔到了桌子上。   ***   秦南和百里青出门买好手机的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秦南一面走,一面摆弄着新手机,时不时的看一眼走在身边的百里青。   他新出炉的男人就是个奇迹,一身现代装也能给他走出大袖飘飘的气势,A断腿……   他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心醉神迷……他觉得自己整体好像都变得不同了,从此就是个有家室的人,他家大将军表示特别喜欢他……一生不负什么的……咳……他清了清嗓子,突然觉得好浪漫……   百里青微微侧头道:“怎么了?不好用么?”   秦南回过神,连忙笑笑道:“没有,好用的,功能很强大。”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直接回家还是再走走?”   秦南左右环视了一圈,用眼角扫过那些若有似无的落在百里青身上的目光,果断道:“回家吧,累了。”   百里青再次点头,伸手拉过秦南的手,向停车场的位置走去。   秦南似乎能听到周围一片噼里啪啦玻璃心掉地上的声音,不由得偷偷提了下唇角,十分自然的回握,十指交叉,掌心相贴,脚步异常沉稳的走在百里青的身边。   后面两个长相很可爱的女孩子紧紧的揪着彼此的衣服,其中一个小声咬耳朵道:“啊……如此温润帅气的男人居然被那个大个子提前下手了,好可惜……”   另一个倒是很兴奋的道:“但你不觉得他们走在一起很和谐吗?”   “确实……可惜他往那大个子身边一站……唉……受了……”   “大个子也很帅啊,气场很强大!”   “……”   五感极强的百里青听着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不由得又把秦南往身边扯了扯,加快了些脚步。   待到终于坐进了车里,秦南还没有发动车子,兜儿里的新手机就响了起来。   听着不熟悉的来电铃声,秦南愣了一下才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苏女士。   秦南笑眯眯的接起来道:“喂,美丽的苏女士,有什么指示?”   然而苏女士的情绪听起来却不太美丽:“没事,你这几天有空回来一趟吗?”   秦南皱眉道:“你怎么了?”   苏女士那边传来一声不怎么明显的吸鼻子的声音,道:“没事儿,你这阵子医院工作忙了吗?好长时间没回来看我了。”   秦南温声道:“我这不是怕给你和范先生当灯泡嘛,你想我了么?那我今晚回去。”   苏女士那边顿了一下,鼻音明显得多了:“我跟范先生分了。”   秦南手机差点儿没拿住,惊讶的道:“为什么啊?你过生日那天,他明明很宝贝你的,苏女士,我跟你说啊,我跟他接触了一下,他那人虽然稍微木讷了些,不太会哄人,但人还不错,收入也稳定,主要是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你,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不要过于跟他计较,特别是不要轻易说分开,好不好?”   苏女士似乎更委屈了:“不是我,是人家把我踹了。”   秦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道:“什么?!你等着,我这就回家。”   他挂了电话,发动了车子,沉着脸打着方向盘。   百里青沉声道:“怎么了?”   秦南道:“范峻铭,将军还记得吗?”   百里青道:“记得,你妈妈的男朋友。”   秦南咬了咬牙道:“他俩分了,他提的。”   百里青皱起眉头道:“怎么会?他看起来很在意你妈妈,不会是装的。”   秦南道:“是,原来我也这么觉得,再说我妈开个小服装店,我也不过是个医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并没什么可图的,人家也犯不着装,我与他接触过几次,并没有怀疑过他对我妈的感情,本来看着这人可靠,我还很放心,可现在的事实是,他跟苏女士提了分手,苏女士委屈极了,刚才打电话,她一直在吸鼻子。”   百里青沉下脸道:“既已许诺,怎能轻言分手?此人不负责任,不可饶他。”   秦南道:“我们现在得回去一趟,陪陪苏女士。”   百里青顿了一下道:“应该的,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秦南道:“我本来想着过几天我们准备准备再跟苏女士摊牌,但现在事急从权,没办法了,到楼下买点她爱吃的水果吧。”   百里青点了下头,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秦南回头看了看他道:“你放心,这世上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你的。”   百里青不由得失笑,秦南这可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所有人都喜欢的人?   车子走到半路,秦南停下来下车买了束百合花,又在小区外不远的超市里买了些水果和各种口味的冰淇淋,这才提着几个袋子上楼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显然苏女士一直在等着儿子回来安慰她,她穿着家居睡衣,气色不太好,眼圈儿红红的,脸好像都瘦了很多,眉心还萦绕着一点黑气。   秦南皱眉道:“妈,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苏女士道:“没事,有点感冒。”   百里青沉声道:“您好,苏女士。”   苏女士这才看到儿子身后高大的男人,愣了一下忙向后退开了些,连声道:“啊,你好你好,是小南的朋友吗?快进来坐。”   她轻掐了下秦南的胳膊,小声道:“有朋友来你怎么不说一声?你看看我这形象!”   秦南也小声道:“放心,你什么时候都很美。”   苏女士横了他一眼。   秦南跟百里青进了门,把百里青手里拿着的花放进苏女士的怀里,郑重其事的道:“妈,我有事要告诉你。”   苏女士道:“什么事?你说。”   秦南道:“他叫百里青,是我的男朋友。”   苏女士愣住了,看看秦南,又看看百里青,重复道:“男朋友?”   百里青面色很严肃,他后退一步,深深一揖道:“青与秦南已定终身,此生绝无更改,还望您能成全。”   苏女士抬手虚扶了一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儿子,对秦南道:“你决定了?”   秦南道:“绝无更改。”   苏女士抬头对百里青道:“你家里同意么?”   百里青道:“青孑然一身,唯有秦南是亲人。”   苏女士听他只有一个人,心里升起了一点怜惜之心,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又道:“那你们……将来会有结婚的计划么?”   秦南笑道:“只要您点头,我们俩随时可以登记。”   苏女士紧紧的盯着百里青的反应,见他异常严肃认真的跟着点头,这才微笑了一下道:“秦南是大人了,终身大事,自然是要由他自己拿主意,你们决定了就好。”   她意识到现在是儿媳/女婿登门,低头看了看自己,快速的道:“秦南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她一面说着,人已经飞快的跑进卧室里去了。   秦南拉着百里青在沙发上坐下,小声道:“你看吧?我就说我妈很尊重我的。”   百里青面色松了一些,轻点了下头。   秦南道:“你坐着,我去洗点水果。”   百里青道:“一起。”   秦南笑了下道:“好。”   两人提着买来的水果袋子进了厨房,冰淇淋放进冰箱里,挑几样水果洗了,秦南找出个果盘装好端了出来。 第85章   这时苏女士也换好衣服出来了,招呼他们道:“来,过来坐。”   秦南走过来把果盘放下,坐到苏女士身边道:“说说吧,你和范叔到底怎么回事?”   苏女士马上看了一眼百里青。   秦南道:“没事,他都知道,刚才我们一直在一起。”   苏女士微嗔的横了他一眼,手指来回拨弄了下衣角道:“就分了呗,还能有什么事?”   秦南皱眉道:“你们相处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分开了?就算要分开,总得有个理由吧?”   苏女士“哼”了一声道:“没有理由,他昨天给我打电话,突然说我们性格不合适,就别来往了。”   秦南道:“性格不合适?他在开玩笑吗?他上次明明跟我说你们性情相投,他特别欣赏你的性格!”   苏女士道:“谁知道呢?反正他这么说的。”   秦南道:“难道你没有追问他原因?你们两人都不年轻了,早过了把感情当儿戏的时候,相处的好好儿的,之前都打算来年登记了,现在就拿出这么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就分开了?”   苏女士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道:“我问了,他没说,只又说了句‘分开吧’,就把电话挂了,再打他就不接了,我看他是铁了心了。”   秦南双眉紧拧着。   苏女士想了想,道:“南南,你说,是不是‘那边’……看不得我好,使手段去吓唬他了?”   秦南道:“不会,范峻铭看着一身书卷气,但不是个软骨头,不至于被吓住。”   苏女士点了点头,道:“也是,‘那边’估计也没心情管我们的事。”   百里青轻轻握了下秦南的手腕,见他回头,抬眼示意他去看苏女士的眉心,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还是弄清楚为好,莫为了一时意气,失了一桩好姻缘。”   秦南顺着他的示意看了看,抿了下唇,点了点头,又对苏女士道:“妈,我看你瘦了好多,最近身体不好吗?”   苏女士摆了摆手道:“没事,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睡不好,可能是休息不好了抵抗力下降,就有些感冒,前几天你范叔……他还硬拖着我去医院检查了,也没查出什么,就说有点失眠,注意调节就好。”   秦南眉梢微挑了一下,道:“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我给你打电话时你也没说。”   苏女士道:“一点小毛病,根本不值当跟你说一次,要不是他非得拽着我去医院,我根本不会去,我去了医院,人家医生也说没事啊。”   秦南点了点头道:“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店里就先放几天。”   苏女士点了下头,揉了下眉心道:“我知道了,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秦南道:“我们吃过了,你呢?”   苏女士道:“我也是。”她有些希冀的又道:“你们今天在家里住吗?”   秦南温声道:“住的。”   苏女士马上道:“你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秦南目光温和的笑了笑。   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苏女士一个人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床头柜的一角发呆。   她这半辈子,一半活得风光,一半过得落魄,如今终于再次有了安定下来的心,没想到却莫名其妙的夭折了,看来老天就是不想让她有个完整的家,还好,她还有她的儿子,儿子是谁也抢不走的。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苏女士抹了抹眼睛,起身打开门,看见穿着睡衣的秦南站在她的门口,不由得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道:“有事儿吗?百里青呢?”   秦南微微笑了笑道:“他在房间里。”   苏女士道:“哦哦,进来,妈妈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秦南点了下头,抬步走进房间里,苏女士有些奇怪的看着儿子的走路方式,怎么看着有点怪怪的呢?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见他还站着,就道:“坐下啊。”   秦南这才在一张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坐下了,苏女士看着他这个腰背笔直、正襟危坐的坐姿,不由得笑道:“你啊,真是守着什么人学什么人,交个男朋友,连走路坐姿都向人家靠拢了。”   秦南低头看了下自己,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倒没有刻意去学……那什么,我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苏女士道:“什么事?”   秦南道:“是这样,我觉得你跟范叔的事,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算了,万一人家是有什么难处,我们能帮就帮一把,就算是要分开,也总得有个站得住的说法才是,咱们苏女士也不是招之既来挥之既去的人。”   苏女士皱眉道:“话是这么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南道:“明天,我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见一面,不管怎么样,都要当面有个交代。”   苏女士犹豫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死缠烂打?”   秦南道:“不会,大家都是投入了感情的,你们都快要谈婚论嫁了,他却突然反悔,我们有权利要个正当理由,这才是认真的态度,妈,这种事不能赌一时意气。”   苏女士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我听你的,那我要做些什么?”   秦南道:“你要做的就是放宽心情,注意休息,我去给你打个前锋,你等我的消息就好。”   苏女士再次点头,道:“好。”   她看了看秦南,想了又想,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才道:“南南,你……跟百里青,发展到哪一步了?”   秦南面色一僵,放在膝上的手指也一下子收紧了,他结巴了一下才道:“什……什么意思?”   苏女士观察着他的面色,干咳了一声道:“你们……那什么,要是在一起,你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知道吗?”   秦南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妈。   苏女士以为他磨不开面儿,本着为儿子好的原则,又语重心长的道:“就算你不说,妈妈看你们的体型,也看得出来你占不着便宜,不过既然你喜欢他,妈妈也就支持你,但你要注意,平时……那什么的时候,道具什么的,一定要齐全,要买好的,防止受伤,平时也要注意保养,知不知道?”   秦南的整张脸都涨红了,头顶都冒着热气,结结巴巴的道:“妈,你、你这都说的什么啊?”   苏女士脸一虎,认真的道:“你不要因为难为情就避讳这件事,儿子,现在房间里就咱们娘儿俩,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妈妈都是为你的身体考虑,你可不能大意了,要老时要后悔的,知道吗?”   秦南的身体突然站了起来,速度之猛,似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苏女士也吓了一跳,道:“没必要恼羞成怒吧儿子?”   秦南似是才反应过来的道:“没……没有,我记住了,放心吧。”   苏女士道:“嗯,那就好,唉……南南,你说你放着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不喜欢,非要喜欢男人,就算要喜欢男人,好歹找个体形比你小的,非要找个像武将似的男朋友,能占着香就怪了……”   秦南无力的叹息道:“妈,别说了……”   苏女士道:“好好,妈妈不说了,不过他看着也挺好的,人沉稳,气场也强,一句狂话也没有,看你的眼神也柔和,妈妈不求别的,只要你们过得开心就行了。”   秦南微笑道:“放心吧,妈,他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言而无信的人,话出了他口,就是板上钉钉了。”   苏女士笑道:“你喜欢他,那他自然是什么都好,晚了,你快回去睡吧,人家第一次来咱们家,弄得这么仓促,连顿好菜都没有已经很不合适,你还把他一个人扔房间里这么久,这样不好,快回去吧。”   秦南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苏女士微笑道:“去吧。”   秦南抬起手,似是要为苏女士拂开额前的碎发,手指有意无意间在她的眉间抚过,温声道:“你要好好休息,作为一个美丽而优雅的女士,保证睡好美容觉还是必要的。”   他的手拂过,苏女士眉间那一点黑气无声无息的消散了,整个人的脸色看着也亮了些,她微笑着道:“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照顾不好自己的。”   秦南这才点了点头,转过身步履沉稳的大踏步走出去了。   苏女士看着他的背影,轻笑着关上门,小声嘟哝道:“学的还挺像,人家是‘夫妻相’,你们是‘夫妻步’?”   迈着“夫妻步”的秦南走进自己的房间,他对于房间内空无一人的状况并没有任何诧异,回身关上门,身影一错,好像从身上拉出了一个影子,影子渐渐凝实,化成了宽袍大袖的百里青。   秦南扯着他的手腕走到床边坐下道:“苏女士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污秽之气?倒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她说这阵子睡不好,体质不好爱生病,想来就是因为它了。”   百里青点头道:“这件事,说不得就与那范峻铭有关,待明日见到他,一切自然明了。” 第86章 做什么都喜欢   秦南道:“嗯,我明天一早就给他打电话。”   百里青道:“不早了,你睡吧。”   秦南掀开被子躺进去,用手支着被子道:“来啊。”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太自然的躺了下来,全身笔直的躺在被子里,似是承诺一般的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秦南也板直的躺着,干咳了一声道:“嗯。”   百里青又道:“近日,我去寻乔兄,我需要一个活人的身份,才能尽快与你成亲。”   秦南侧头看了他认真的侧脸一眼,又“嗯”了一声。   两人不再说话,都像教科书一样板直的躺着,过了很久,秦南微微动了动手,感觉到百里青阴凉的手在被窝里轻轻握上了他的,弯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秦南给范峻铭打了电话,约他晚上见面,声音语气都很礼貌,相反范峻铭一直有些吱唔推托,在秦南的一再坚持下,他才终于答应出来见一面。   秦南挂了电话,对旁边坐着的百里青道:“他不太想见我。”   百里青点头道:“若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愿见你,若他有苦衷,自也不想见你,如此局势,他不愿见你也是寻常。”   秦南把一支笔在手指间不停的转着,皱着眉头道:“我私心希望他是有什么难处,这样我们如果能帮得上,就帮一把,就算不行,苏女士也不会有被欺骗的感觉。”   百里青看了看他道:“你的母亲重组家庭,你不会……”   秦南指间打转的笔一停,眨了眨眼睛,道:“不会什么?反对吗?”   百里青道:“很多人是不喜欢母亲再嫁的。”   秦南点头道:“确实,不过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鼓励她重组家庭的,昨晚我们所说的‘那边’,其实就是我的生父,他在外面有了家外家,在我八岁那年,他们离婚了。   我外公在世时,苏女士作为独女,一直是千娇万宠,活得像个象牙塔里的公主一样,从来不曾操心过家事,而我生父的心机手段能甩她十条街,离婚的时候,她吃足了亏,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有我的抚养权,她死死的抓着不肯放手,她说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   当然,我的生父当时有了知心的人,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急于想甩掉的麻烦,也没有同她争过,我便归了苏女士。   离婚后,她独自抚养我长大,很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一个人,其实是很孤单的,我希望能有一个人来疼她、陪伴她,因为有些爱,作为儿子,我是给不了的。”   百里青冷笑道:“你的生父既然当你是麻烦,你也自不必理会他,父不慈,子何孝?我们只要照顾好你的母亲就是。”   秦南道:“确实,我们跟那边估计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他怕是已经不记得我们母子长得什么样子了,彼此当做不存在就是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皮医生直接走进来道:“秦医生,你办公室有人么?”   秦南抬头道:“没有,皮医生有事么?”   皮医生狐疑的左右看了看,办公室里一目了然,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确实只有秦南一人,他纳闷的嘟哝道:“我刚才怎么听到你在同谁说话?”   秦南皱了皱眉道:“你听错了。”   后面跟过来的高护士怒声道:“皮医生,你进人家办公室怎么不敲门?不懂得尊重人的吗?”   皮医生一哽,讪讪道:“我忘了,人家秦医生都没介意,你生什么气啊?”   高护士冷笑道:“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进人家房间要敲门,你急匆匆的推门就进,不像是忘了,倒像是想抓点什么错处似的,皮医生,人家秦医生涵养好不与你计较,可不代表人家真的不介意。”   皮医生连忙道:“哎,高护士,这么说话可就诛心了啊,不就是忘了敲门,怎么被你一说就十恶不赦了呢?”   高护士冷哼了一声道:“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只有你自己知道,回头我也当一回大嘴巴,把这事儿去护士站说说,让大家都评评理,你进秦医生的办公室跟上自家热炕头儿一样,嘴里说是忘了,却连个道歉也没有到底是怎么个心态,仗着秦医生不计较?”   皮医生叫道:“高护士,我没得罪你吧?用不用这么狠?至于么?”   高护士斜了他一眼道:“见微知著,细节见人心,你对陈媛的那点儿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好歹管我叫一声姐,我可不能让她被一个素质低下的人给骗了,事情摆在台面儿上,让她自己去判断。”   皮医生垮下脸哀嚎道:“别介啊,高护士,美女,你可不能害我啊,这可是我的终身幸福啊!”   高护士抬着下巴道:“难道我要因为你,眼看着陈媛一个猛子扎火坑里吗?”   皮医生连忙道:“跟我在一起怎么能是火坑呢?那是蜜罐儿啊……”   高护士却不再理他,转头柔声对秦南道:“秦医生,你平时很少请假的,昨天没来,打电话的手机号也不是你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昨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怕你着急也没敢多问,大家都很担心。”   秦南微笑道:“没有,只是临时有一点私事,手机坏了,我借了别人的,因为只记得护士站的座机号,才打到你们那里去查号码。”   高护士这才笑道:“那就好,我们昨天乱猜了一天,直到今天看到你来上班,才放心了。”   秦南还是笑道:“谢谢你们的关心。”   高护士笑靥如花的道:“秦医生不要这么客气啊,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关心都是应该的。”   被遗忘的皮医生嘟哝道:“互相关心……怎么没人关心我?”   高护士横了他一眼,道:“皮医生还没走吗?还想检查一下秦医生办公室里有没有人?”   皮医生可不敢惹这个牙尖嘴利的高护士,忙道:“我过来,自然是找秦医生有事。”   高护士两手抱臂,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秦南道:“皮医生有什么事吗?”   皮医生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主任叫你去一趟。”   秦南道:“好的,我知道了。”   高护士道:“这回走了吗?”   皮医生一弯腰,伸手道:“走走,美女先请。”   高护士“哼”了一声,对秦南十分柔和的道:“那秦医生,我先出去了。”   秦南点了点头,她这才抬步走出去了。   皮医生走在后面,还未走出门口,办公室的门便猛的合上了,还差一步的皮医生一下子被门扇拍出去好几步远,差点跌个狗吃屎,高护士连忙往旁边一躲,无情的嘲笑道:“皮医生这是要练什么功啊?”   皮医生站稳身子,愤怒道:“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尊敬的秦医生,他这是打击报复,故意想让我出丑有没有?”   高护士嗤笑道:“你没事儿吧?我们出门的时候秦医生还好好儿的坐在位置上,他的办公桌离门那么远,他难道会瞬移吗?自己不小心摔一跤,还想碰瓷秦医生不成?”   皮医生一哽,他也知道秦南离得远,不可能瞬间跑过来关门拍他,但那办公室里也没开窗子,不存在过堂风之说,他又没有带门,那门是怎么关上的,还这么大的劲儿?   细思极恐!   办公室里的秦南轻笑着对重新现出身形的百里青道:“皮医生虽然对我有些敌意,但其实没有大的坏心的,你何必跟他计较?”   百里青淡淡的道:“他来时不记得敲门,走时不记得带门,青不过是帮他一把。”   秦南闷笑了一声,对着百里青伸出一只手,百里青抬手握住,道:“你若不喜……”   秦南使劲收紧了手指打断他道:“没有,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百里青用拇指轻轻的在秦南的手背上摩挲着,双目含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对视着,秦南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别的,心神都沉浸在了面前的一双黑眸中……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砰砰”敲了两声又打开了,面前眸光柔和的爱人瞬间化成了轻烟,了无踪迹。   秦南心中一窒,空了的手指下意识的向前抓了两下,只抓到一片虚无,他目光箭一般射向门口,沉声道:“干什么?!”   探头进来的皮医生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干咳了一声道:“主任说,让你快点儿。”   秦南闭了下眼睛,压了压火气,道:“我知道了。”   皮医生看了看他难看的脸色,讪讪的把门又关上了。   秦南再次伸出手,一只微凉的手瞬间握上了他的,顺着手腕迅速化出墨黑的袍袖乃至整个身形。   百里青看着他的面色,温声道:“你不高兴了吗?”   秦南低声道:“我想抱抱你。”   百里青站起身,向前一步,轻轻将秦南拢在怀里,柔声道:“你在担心什么?” 第87章 他的苦衷   秦南抱着他的腰身,双臂收紧,缓缓的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百里青将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坚定的道:“当然,青既已许诺,除非魂魄消散,决不会离你而去,你不要为此忧心。”   秦南手里抓着他的衣襟,沉声道:“不要胡说。”   百里青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你不要怕。”   ***   皮医生靠着墙边,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时不时的看一眼秦南的办公室门,过了一会儿,秦南终于走了出来,路过他身边时,微微的朝他点了下头,跟平时一样,礼貌又疏离,完全不见了刚才“暴怒”的影子。   然而在他完全走过去的时候,皮医生分明的看见,秦南的身边一点点的现出了一个一身黑色古装,身形高大的男人!   就在皮医生的眼角都快要瞪裂的时候,这个男人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比刀锋还要锋利些,透着森冷的杀气。   皮医生腿一软,直接坐了个屁墩儿,嘴巴张大,却完全失了声。   一个路过的护士见他坐在地上,奇怪的道:“皮医生,你怎么了?”   皮医生手指着秦南的背影,哆哆嗦嗦的道:“秦……秦医生身边有个人……”   小护士抬头看了秦南挺秀的背影一眼,小小的捧了下心道:“医院里哪天没有人?秦医生身边有人很奇怪吗?”   皮医生再看秦南时,那个古装长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而秦南也已经走过了拐角,看不见了,皮医生手软脚软的向后挪了两下,后背贴着墙,语无伦次的道:“不……不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古装……头发这么长……他还看我!刚才还有的……现在不见了……”   小护士无语的道:“什么穿古装的男人,大白天的,你见鬼啦?”   皮医生双目无神的看着她,虚弱的道:“鬼……秦医生身边有鬼……”   小护士扯了他一把,没能扯得起来,干脆不管他了,语气不太好的道:“是是是,秦医生身边有鬼,所以你别总盯着人家了,放过他吧,行不行?真是受不了你,不就是嫉妒秦医生么?什么谎都说……”   皮医生绝望的道:“是真的……你相信我……”   小护士不耐烦的道:“好了皮医生,你快起来吧,你坐这里放赖也赖不到秦医生的,人家早都走远了。”   皮医生:“……”   已经走远的秦南唇角微微提了一下,行走间似乎能感受到身边人的袍袖轻拂到手上的感觉。   晚上秦南提前到了与范峻铭约好的茶楼,坐下来等了好久,范峻铭才姗姗来迟,秦南看了看走过来的男人,深深的皱了皱眉,站起身伸出手道:“范叔。”   范峻铭抬手与他握了一下,只轻轻一碰就拿开了,像是怕传染什么一样。   秦南抬了抬手,道:“范叔,坐。”   范峻铭扶了扶眼镜,在秦南的对面坐了下来,上次见面时,这个男人身上还带着看不出年纪的儒雅风度,满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可仅仅一段时间不见,他就憔悴了许多,面色有些发暗,眼帘泛青,双颊显得瘦了许多。   范峻铭坐下来,解释道:“不好意思秦南,刚才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   秦南抬手给他添了一杯茶,微笑着道:“没事,左右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范峻铭在秦南为他添茶时伸手扶着杯沿,又向他点了点头,紧紧的皱着眉头道:“你今天找我的原因,我知道,我也知道我应该当面向你妈妈解释一下,但……我最近书店有些忙,就只给她打了个电话,请你代我向她道歉,希望她能把我当成人生中的一个无需记住的小插曲,就此一别两宽吧。”   秦南一直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微笑道:“苏女士对我说,您想要分开是觉得你们的性格不合适。”   范峻铭捏着杯沿的手指紧了紧,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秦南温声道:“我今天约您出来,并没有要不依不饶死缠烂打的意思,你知道,苏女士她不是这样的人。”   范峻铭马上道:“那是当然,她是个干脆的人,是我不好。”   秦南道:“我想,您欠她一个解释。”   范峻铭紧紧的皱起眉头,很是艰难的道:“确实,是我对不住她,但我……我不能再跟她见面……”   秦南微笑道:“您不想再跟她见面,是因为您背后的这位女士么?”   范峻铭猛的抬起头,脸色煞白的看了看秦南,很是愤怒的对着身后的空气道:“你怎么能这样去吓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   秦南温声安抚道:“范叔,您冷静,我知道她的存在,并不是她有意让我看见,而是我天生双目通灵,她在我的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范峻铭一愣,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低声道:“既然你看见了,我也没法瞒你,我……我被她缠上了,她会让人的运气变差,身体也变差,你的妈妈受我连累,已经生病了,我怎么敢再去见她?你是苏彤的儿子,为了她着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做法。”   秦南的目光温和下来,温声道:“可是您这样,苏女士很难过,昨天我回家时,她的眼圈儿都是红的,她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范峻铭的眉头皱得更紧,身子微微前倾,有些急切的道:“那你……你对彤……对你妈妈说,我不是故意要这样,我也是没有办法,她对我说了,我赶不走她,谁跟我在一起,她就要磨死谁……我也是没办法……”   他用一只手撑着额头,低声道:“如果是别的原因,我绝不会放弃,终究会有解决的办法,可是……这种常理不可解释的事情,我要怎么去解决?而且,这事关你妈妈的健康,我怎么敢冒险?”   秦南道:“既有不合常理的事,就会有不合常理的人,终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范峻铭苦恼的道:“我尝试过,这两天,我也尝试着找这方面的高人去想办法,可是没有用,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被她打败,还会再继续找高人降服她,如果我成功了,而你妈妈还没有开始下一段感情,我就会去寻求她的原谅,请她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南道:“如果您不能成功呢?您现在的气色很不好。”   范峻铭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秦南道:“那就是我的命数不好,跟你妈妈没有缘分,但至少,不能连累了她。”   秦南看了看趴在范峻铭背上,一脸血呼啦不敢抬头看他的女人,温声道:“冒昧的问一句,您能告诉我,您跟你背后的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吗?听您刚才的口气,与她是认得的。”   范峻铭顿了一下,沉声道:“她是我前妻。”   秦南眉梢一动,眸光沉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范峻铭叹了口气,语声沉沉的道:“她叫周婕,是我的前妻,我们离婚已经十二年了,因为她之前好赌,我劝了她好多次,全都没有用,因为这件事,我们之间经常会争吵,这样的日子让我感到疲惫。   后来,我亲自控制了家中的经济,本想着她身上的钱不够赌,或许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她与我闹了几次无果后,竟然为了赌资而背叛了我,跟一个男人去酒店开房,   我很生气,我觉得她已经不可救药,考虑了很久后,我决定跟她离婚,但她不肯,一直在哭闹,还去我之前工作的公司去大闹,公司觉得影响很不好,将我开除了,她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赌了,可我已经心灰意冷,我知道她改不了的,因为这种承诺,她许过很多次。   因为我的坚持,又有背叛和赌博事实,我们最终还是办理了离婚,她见我们的婚姻不可挽回,向我索要了大量财产,我们没有孩子,我也理解一个女人离了婚,会想要一些钱来傍身,所以房子、车,我都给了她。   离婚后,我几乎是净身出户,稳定的工作也没了,我利用剩下的所有财产,又东挪西借的开了一个小书店,吃住都在里面,后来我的书店经营的好了些,我便又有了些积蓄,把书店扩大了,一切才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样过了十年,两年前,我结识了你的妈妈,她人好,性格也好,我欣赏她,渐渐的又产生了想要组成一个家庭的想法,我用了漫长的时间,才打动了她,让她接受我,你也是个好孩子,并不反对母亲再婚,我很庆幸遇到了你们母子,我和你妈妈已经……已经在商量,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就去登记结婚,我以为,属于我的幸福时刻终于来临了,可我没想到……   周婕她输光了离婚所得的钱财,后来又有过两次婚姻,也因为她的赌博没能长久,她最下一次离婚后,又陆续卖掉了房产和车子,到处有借无还的过了一段日子,直到她的所有亲戚都不肯再借给她一分钱,走投无路之下,她到处打听,用了很长时间找到了我的书店,想让我给她一些钱来生活。” 第88章 人善被人欺   范峻铭沉沉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已经与你妈妈确定了关系,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牵扯,就没有答应她,她要不到钱,就总是在我的书店中大闹,赶走我的顾客,想通过这种方法来让我妥协,甚至扬言如果我不给她钱,她就要去找苏彤要,我很生气,我自认并不欠她什么,愤怒之下,就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过来把她带走拘留了好几天,她被放出来后,便又来我的书店门口,坐在大门那里,来了顾客就去扯人家的腿,我再次报了警,她又被带走了。   之后她好长时间没有再出现,我以为她是知难而退了,便松了口气,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做恶梦,精神变得很差,我梦见她浑身是血,大声控诉我的无情,说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被车撞死,现在连后事都没有人为她操办,她的亲人连尸体都不肯来认领。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她在第二次从警局出来后,因为横穿马路,被车撞到了,当场死亡。   毕竟曾经夫妻一场,人死为大,我承诺会为她办后事,我去警局认领了尸体,买了一块墓地将她葬了,为了怕你妈妈多心,这些事我都没有跟她说。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没想到周婕还是不罢休,反而变本加厉,说是我害死了她,要我偿命,而我是因为你妈妈才不肯接济她,她还要你妈妈为她的死付出代价。   我与她争论,让她有事冲着我来,不要去牵扯别人,可是没有用,我发现……我发现你妈妈的睡眠开始变得不好,就跟我开始时一样,她的精神变得很差,总是感冒,我带她去看了医生,可是没有用,医生只说她有些失眠,根本没有办法让她好起来,我很害怕……   我没办法,在与周婕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我开始尽量减少与你妈妈的接触,想要再想想别的办法,可是……周婕在梦中对我说,她一定不会放过苏彤,我想,她能害到你妈妈,是因为我跟你妈妈还有接触,只要我们不再来往,她自然就拿你妈妈没法子了,这才给你妈妈打了电话,说要分开。”   秦南一直认真听着,见那伏在范峻铭身上的女鬼只是趴着不动,并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样子,知道范峻铭并没有说谎话,他微微笑了笑道:“这些事,您本该早些对我说的。”   范峻铭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能看见周婕,但跟她这样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秦南神情莫测的道:“有用的,您只知道我在医院工作,却一定不知道,我还在一个小店里做兼职。”   范峻铭皱眉道:“什么小店?你不用这么累的,医院的工作已经很累,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这件事你妈妈知道吗?”   秦南眨了眨眼睛,温声笑道:“镇宅捉鬼的小店,我妈妈还不知道,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先不要告诉她。”   范峻铭张了张嘴巴,愣愣的道:“镇……镇宅捉鬼?”   秦南微笑道:“是啊。”   周婕又向范峻铭的背后缩了缩,不敢露头的样子,却不肯离开。   范峻铭的眼睛亮了亮,满是希冀的道:“那你能找人把周婕赶走吗?让她不要来找我,我根本不欠她什么!”   秦南抬起头,对范峻铭身上趴着的周婕道:“你听到了吗?范叔说,他不欠你的,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周婕埋着头,不肯说话。   范峻铭睁大着眼睛,看着秦南,秦南摆了下手,示意他别说话,又对周婕道:“周女士,我对你已经很客气,范叔对你更是仁至义尽,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便要请‘他’出来了。”   周婕动了动,终于嘶声道:“我与他曾是夫妻,我把人生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可他却因为一些小事,狠心和我离婚,我过得不好,来寻他帮助,他却两次报警抓我!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横死?!我找他报仇,难道有错吗?”   秦南沉下了脸,冷声道:“难道只有你有人生最好的年华吗?你沉迷赌博,屡教不改,又背叛在先,甚至害得他丢了工作,他跟你离婚,却几乎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你们离婚十余年,你后来过得好与不好,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要你去赌的吗?他凭什么要为你的错误买单?你身死,更是跟他无关,你的亲人都不肯为你操办后事,是他为你买了墓地入土为安,可你却还是不知足,莫不是范叔他人善被人欺,才会被你揪住了不放?”   周婕缩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秦南又沉声道:“你够无赖,把赌博、出轨称之为‘小事’,理不直而气壮,本事不小,胆子也大,竟敢去动苏女士,今天我若是让你全身而退,岂不是枉为人子?”   周婕尖声道:“我知道你身上那位我抗衡不过,技不如人,我离开就是,何必赶尽杀绝!”   秦南冷笑了一声道:“你伤了我母亲,害她难过,还想要全身而退?你当全世界都欠你的,合该让着你吗?”   周婕尖啸了一声,离开范峻铭的身体,试图穿窗而去,秦南抬手一招,她就像一头撞到什么屏障上了一样,翻滚着摔了回来,不住的尖叫着道:“你放过我!我保证再也不碰你母亲!”   秦南声音平平的道:“范峻铭先生很快就要成为我的继父,你动他也是不行的。”   周婕又道:“你今天放我离开,我以后都离他远远的!”   秦南挑起一边唇角,轻声道:“可我不想放过你,怎么办呢?”   他白皙的手指一握,周婕在不甘的尖啸中化成黑烟消散了。   百里青用只有秦南能听到的声音道:“最近,夏城中的阴气浓郁了许多,阴鬼的力量也有所增强,这周婕原本不该有如此本事的,更不该能影响到你的母亲。”   秦南低声道:“将军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百里青道:“我也不知。”   秦南点了下头,看到范峻铭还在紧张的看着他,便笑了笑道:“您可有感觉到什么?”   范峻铭顿了一下,道:“身上,轻松了许多,她……走了吗?”   秦南点头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范峻铭猛的松了口气,身子都塌进了椅子里,又怔怔的看着秦南,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南微笑道:“关于我兼职的事,范叔还是要再跟苏女士保密一段时间,免得她担心。”   范峻铭想了想,道:“你这份兼职,会有危险吗?”   秦南摇了摇头道:“不会,放心吧。”   范峻铭点头道:“那还好,不过要先说好,如果她问我,我是要说的。”   秦南失笑道:“你们还没有结婚,您就要变成妻管严了么?”   范峻铭展颜一笑,又叹气道:“能不能成为妻管严,还要看你妈妈肯不肯原谅我,我之前给她打电话,是伤了她的心了。”   秦南想了想,笑道:“看来我这份兼职的事,是瞒不住了。”   范峻铭看着秦南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我这两天也找了两个人,但他们都拿周婕没有办法。”   秦南点头道:“在这一行里,有名无实的人有很多,您冒然去找,会碰壁也是难免的。”   范峻铭点了点头,又笑道:“那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妈妈,跟她道歉。”   秦南点头道:“我兼职的事,明天晚上我会回家亲自跟她解释,反正早晚也是要告诉她的。”   范峻铭道:“你今晚不回去吗?”   秦南笑道:“今晚给您单独的空间跟她解释。”   范峻铭道:“她要问我你的事,我怎么说?”   秦南道:“照实说。”   范峻铭脸上的笑意有些压不住,不住的点头道:“好,你兼职的事,只要没有危险,她会尊重你的意思的,你们母子的相处方式非常好,彼此尊重,我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我有孩子,就要跟他像朋友一样相处,可惜一直没有这个缘分。”   秦南微笑道:“您和苏女士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应该也不会差。”   范峻铭点头笑道:“不差的,今天真的要谢谢你啦。”   秦南道:“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该道谢的。”   范峻铭轻松而爽朗的笑了一声道:“是是。”   秦南伸手把范峻铭面前冷掉的茶水倒了,又重新续了一杯新茶,温声道:“您喝茶。”   范峻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头道:“嗯,不错。”   秦南笑了笑,刚要说话,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对范峻铭说了声抱歉,拿出手机看了看,接起来道:“乔老大,什么事?”   乔渊在那边道:“今晚栾家要在家里摆宴,请我们过去,你有空来一趟吗?”   秦南道:“我这边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乔渊道:“是麻烦事么?”   秦南道:“算不上大麻烦,已经解决了。” 第89章 跑不了了   乔渊道:“解决了?不用我们帮忙吗?”   秦南笑道:“不用,将军出手,已经没事了,回头再跟你说。”   乔渊道:“行,你家大将军自然是靠谱的,不过如果有要帮忙的,记得回来说,常言说的好,板儿砖破武术,乱拳打死老师傅,没有什么事是群殴解决不了的。”   秦南闷笑道:“行,我记得了,你们玩得开心点,记得把我的份也吃回来。”   乔渊自信的大笑道:“这你就放心吧秦医生,就你吃的那点儿猫食的量,我们一人一口就给你带出来了,行了,你忙,我不打扰你,明天回店里吗?”   秦南道:“明天不回,后天吧。”   乔渊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栾静道:“怎么了,秦医生不去么?”   乔渊道:“他碰上了点麻烦事,去不了了。”   后生皱眉道:“他有麻烦?”   栾静站起来道:“那咱们还去吃什么饭?赶紧给秦医生撑场子去啊!”   乔渊把她按下来道:“哎呀你这个急性子,你忘了秦医生身边还跟着个大将军么?你得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秦医生都跟我说了,麻烦已经解决了。”   朱崇云道:“既然已经解决,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乔渊手撑着桌面坐到桌子上道:“可能是还有一点后续的事儿,没事儿,他说后天回店里,到时候他会跟我们说的。”   众人这才点了点头。   秦南在茶馆喝了一肚子茶水,回家里简单下了两碗面条,与百里青吃了,拿了衣服刚要去洗澡,手机就暴躁的响了起来,秦南放下衣服接过百里青递来的手机,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接了起来,还没开口,那边苏女士高八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秦南!你给我滚过来!!!”   秦南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眨了眨眼睛,无奈道:“看来今晚是跑不了了。”   百里青轻笑道:“那就过去吧。”   两人拿上钱包手机钥匙出了门,到了苏女士的家门口,门一开他人就被苏女士一把扯了进去,苏女士刚要开炮,就看到了随后进来的百里青,怒火一顿,用手点着秦南的额头道:“行啊你小南子,救兵倒是请了不少!”   范峻铭站在苏女士的后面,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彤,算了,孩子自己喜欢的事,我已经问过了,没有什么危险的。”   苏女士回头道:“你知道什么?!对别人不危险,对他却是危险极了!”   她揪住秦南的衣领,咬着牙根道:“秦南,你自己的事,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也没点儿数儿吗?”   她身量不高,伸长手臂去揪儿子的衣领,秦南不得不弯下腰来配合她,口中柔声安抚道:“苏女士,你先冷静一下,生气会长皱纹哒……”   苏女士怒道:“你少来这套!我就算满脸皱纹也要生气!你自己的事,我之前提着耳朵跟你说,可你呢?非要去学医,非要当医生,这也就算了,这是你的理想,我虽然担心,但也没有过多阻挠,可你现在竟然还敢往那样的地方扎?你是嫌命长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秦南弯着腰,就着被抓住衣领的姿势,托着苏女士的手肘,把她像女王一样扶到沙发上坐着,自己转身坐到她的身边,温声道:“苏女士,你说的话,我当然是信的,你让我把那块玉佩带在身上,一刻也不能离身,我一直记着,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苏女士听到这个,心气儿顺了些,道:“这个你倒是听话……不对!你带着玉佩,怎么可能看到……看到周婕?”   秦南叹了口气道:“妈,玉佩碎了。”   苏女士的脸刷的白了:“碎……碎了?怎么会碎了?你……”   秦南忙道:“妈,你别怕,玉佩已经碎了很久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   苏女士喃喃的道:“怎么回事?”   秦南看了百里青一眼,道:“我之前出一点小车祸,人没事,玉佩却碎了,就在那天,我认识了将……认识了青哥,他看出了我的命格,给了我一个能驱邪的……坠子,但它虽然能镇邪驱鬼,保我平安,却不能压制掩盖我的体质,从那之后,我就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了。”   苏女士一听,连忙把百里青好好的请到了沙发上坐着,无限感激的道:“原来是这样,百里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百里青微笑道:“阿姨客气了,我与秦南一见如故,能帮他一把,我自己也是高兴的。”   范峻铭笑道:“你看你,我都跟你说了,秦南人沉稳,不是毛燥的孩子,做什么事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非得要生气,这么晚了还把他叫回来。”   苏女士冷笑道:“姓范的,你遇事就把我甩到一边去试图撇清关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范峻铭秒怂,身子往沙发里面缩了缩,默默的捂上嘴巴不说话了。   苏女士一句话搞定了战斗力低下的范峻铭,转头对秦南道:“玉佩碎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敢瞒着我?”   秦南陪笑道:“没有,当时是怕你担心,反正也没事,就没跟你说。”   苏女士道:“好,这件事揭过,但玉佩碎了,不是你跑去玄门小店兼职的理由!你这是明知自己是块肉,还主动往狼窝里跑啊!”   秦南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想着,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一味的靠着外物终究不是办法,比如上次我的玉佩碎了,如果不是运气好遇见了青哥,怕就危险了,不如我去学些防身的本事,才是一劳永逸。”   苏女士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秦南又道:“何况我去的这家店是熟人的,知根知底,也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任务,你怕什么呢?”   苏女士道:“什么熟人的?我们哪有这样的熟人?”   秦南笑道:“有的,青哥就在那里。”   苏女士看了看百里青,见百里青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道:“那,你什么都不做,人家要你做什么?”   秦南道:“我的眼睛可以看见很多东西,这也是本事啊,我们店主人很好,会教我很多东西,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给我玄灵玉佩的那个高人,其实就是我们店主。”   苏女士张大了嘴巴:“啊?”   秦南笑了笑道:“其实也是缘分使然,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是有一次,我们聊天聊到我这种特殊的命格,他说他一生算上我,也只见过两个,我很好奇另一个是什么样子的,他就说,二十多年前,他看到了一个没过百天的婴儿跟我命格相同,他还送给那婴儿一块玄灵玉佩,这才对上了。”   苏女士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的道:“那你没好好谢谢人家么?”   秦南又拉着她坐下来,温声道:“我谢过了的。”   苏女士道:“不行,你明天,带我去你们店里,我得当面谢谢他,你不知道,你出生之后,几乎天天都在哭,怎么都哄不好,几乎都要住在儿童医院,医生也只是说你受了惊吓,却怎么都没办法。   我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你哭,我就只能跟着你哭,直到后来我遇见了那位高人,他看了你一眼,就说你命格奇特,能够吸引并看到阴世之人,才会一直惊惧哭闹,他说他看到了你,是一场缘分,就把那块玉佩给你戴上了,神奇的是,玉佩一戴好,你就不哭,好安稳的睡了。   我很感激他,想要付给他玉佩的钱,他说一场缘分,玉佩是他自愿送的,不是想要强卖,只是嘱咐我,说这玉佩一刻也不能离你的身,我问他姓名和联系方式,他也不说,只摆了摆手就走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些年我一直想要找他,报答他,可是却找不到这个人,没想到……这可真的是缘分!”   秦南笑了笑道:“好,都听你的。”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苏女士,秦南和百里青要回自己家,范峻铭也跟他们一起走,到了楼下,范峻铭顿了下脚步,有些差涩的道:“小南,你妈妈说,打算……打算年前就登记。”   秦南愣了一下道:“这么快?”   范峻铭抬手推了下眼镜,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也说,太仓促了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但她说……说怕夜长梦多,再说,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不好大操大办,也不用准备什么,先登了记,办婚礼的事,可以等到年后再说。”   秦南转过身,正面对着他道:“那您的意思呢?”   范峻铭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色,又推了下眼镜道:“我自然也是想越快越好,我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人,也想早些有个家,结婚的事,本该我来提的,只是怕表现的太心急了,会让你妈妈反感,你的意思呢?”   秦南点了点头,笑道:“这件事你们商量着来,我是支持的,你们登了记,您就搬过来跟我妈一起住,她也就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第90章 靠谱的店   范峻铭笑了笑道:“是这个理,我在这里呆得晚了,怕有人说你妈妈的闲话,她是个要强的人,我不想让她听到这些,每次走,看见她一个人站在门里,我心里都觉得难受。”   秦南再次点头,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范峻铭道:“她说,下个月就去,得挑个好日子。”   百里青道:“让乔渊给算个好日子,婚礼也不可马虎,该有的都要有,不要在意年纪,婚妙照该提上日程,登记之前就要挂进房间,婚礼的酒店也要提前订好,房子也要再装修一下。”   范峻铭道:“不用这么麻烦的,苏彤的意思是,我们挑个好日子登了记,明年再选个时间,宴请一下亲朋就好。”   秦南道:“不不不,青哥说的对,这件事不能马马虎虎的过了,该有的都得有,您不用担心,这些事由我们来操办,您就等着当新郎就好。”   范峻铭耳根子都红了,再次推了推眼镜道:“那我得跟你妈妈商量一下,看她的意思。”   秦南无奈的笑道:“行,当然得跟她商量,她可是当事人呢。”   范峻铭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秦南笑道:“您总往这边跑,书店不用看着么?”   范峻铭道:“没事,书店里有人,而且因为周婕的大闹,这段时间一直也没什么人,不用总在那里。”   秦南点了点头,心想您哪是“不总在那里”,分明是“总不在那里”,不过等到他们登记结了婚,他们的生活也就算安定下来了,苏女士经营自己的小服装店,范峻铭经营自己的小书店,想想都是很美好的。   看着范峻铭的车子开走,秦南正在微笑,就听百里青沉着声音道:“青哥?”   秦南老脸一红道:“那不是……当着苏女士的面,我总不能叫你将军吧?”   百里青点头道:“很不错。”   秦南一愣,道:“啥?”   百里青握住他的手,抬步向前走,边走边道:“回家吧。”   第二天晚上,秦南下了班,开车接上了苏女士,一起去了帽夹胡同,苏女士终于再次见到了乔渊,看到“高人”还是当年模样,十分惊奇,完全没了昨晚的凶残样,对着乔渊千恩万谢了一番。   秦南过来之前给乔渊打了电话,只说苏女士要过来一趟,电话一挂,店里一片兵慌马乱,栾静火烧屁股一样蹿下地,扔了手中的零食开始清扫垃圾,其余人也迅速上来帮忙。   等到秦南和百里青带着苏女士进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他来到这个店开始,店里从来没有这样干净过,还有人,朱崇云夫妇就算了,人家正襟危坐很正常,可乔渊没有坐在桌子上,栾静也规规矩矩的坐着没有翘脚抖腿,看着稳当极了,完全没有平常那种人来疯的样子,就连后生也没有蹲在椅子上,而是好好的坐在上面,这还是原来的那一群货么?   本来乔渊对于自己生拉硬拽的把人家的医生儿子拉来店里当了“兼职神棍”有些心虚,听到人家老娘杀了过来还在惶恐,听到苏女士对他这一通谢,简直哭笑不得。   苏女士环视了店中一圈人,在心中不住的点头,店主不用说了,那绝对是妥妥的高人不用怀疑,两个长发的男人虽然造型有些与众不同,但修玄术的人嘛,长发飘飘才更显得道骨仙风啊,而且看看人家那坐姿,那气度,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那就是古画里扣出来的人啊;   栾静小姑娘人漂亮,又懂事又有礼貌,一看就是个干炼的女孩子;那个穿黑衣服的少年后生,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也自有一番冷然的气势,虽然冷,但不傲,也是很好的。   嗯,靠谱,苏女士终于放下了心,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再加上他们对自家儿子的态度也很尊敬,想来是吃不了亏的。   等到终于送走了苏女士,栾静一下子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对乔渊道:“乔老大,我刚才表现怎么样?不会让秦医生的妈妈对咱们店产生恶感吧?”   乔渊跳上桌子盘膝坐好,笑眯眯的道:“不错,你虽然装不来淑女,但也算精练,干咱们这行嘛,出不来娇滴滴的女孩子也正常,看苏女士的神情,对咱店的印象应该还行。”   后生想了想,出声道:“我会不会不太热情?”   乔渊道:“放心,你也行,关键咱们有皇帝和皇后,这是个大大的加分项,他俩往那一坐,把咱们也衬得正经多了。”   朱崇云笑道:“秦医生很惊讶。”   栾静哈哈大笑道:“是呢,秦医生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哈哈哈!”   乔渊也笑得肩膀直抖,身上的手机响起来时,他还笑得停不下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起来笑道:“喂,秦医生,把你母上大人送回去了吗?”   秦南的声音却有些沉重:“送回去了,乔老大,有件事要你出手。”   乔渊听他的声音沉肃,也收了笑意,道:“你说。”   秦南道:“何思其这个人你还记得吗?刚才我接到他助理小张的电话,说任伟宸要跟他取消婚约,还要放弃公司一个什么项目的竞标,行为很是反常,你想让你帮着去看看。”   乔渊道:“行,他们人在哪呢?”   秦南道:“在鸿城俱乐部,小张说何思其正在努力把人拖住,我和将军正在往那边赶,咱们在那边汇合。”   乔渊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后生道:“怎么了?”   乔渊跳下桌子,把手机往屁兜儿里一揣,沉声道:“秦医生一朋友出了点儿毛病,让我去看看,你们在家呆着,我自己去就行。”   栾静道:“我也去。”   乔渊已经走到门口,回头道:“你去干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全体出动,你们都在家呆着。”   栾静紧紧的跟着他道:“我不,皇上和皇后在家里坐镇,后生也在家,我跟你去。”   乔渊拉开门道:“行行行,去去去,你老实点儿。”   栾静急忙点头,快步跟着乔渊出去了。   两人跳上乔渊的大切诺基,快速的赶到鸿城大门口,正要给秦南打电话,正好看见秦南的车停进停车场,左右车门被推开,秦南和百里青快步走下车。   乔渊走上前道:“秦医生。”   秦南点了点头,在大门口环视了一圈,带着乔渊几人向一个正在左右张望的青年走去,边走边沉声解释道:“那就是何思其的助理小张,我以前见过,他说过会在大门口迎我们。”   乔渊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近前,还没有开口喊小张,小张就看见了他们,急忙小跑着过来道:“秦医生你可来了,何总都要快急疯了,啊,几位大师,快跟我走。”   他一面说,一面往里面走,两条腿倒腾的飞快,好像恨不能变成风火轮,嘴里快速的说道:“任总突然像疯魔了一样,非要跟何总取消婚约,前期投资巨大、马上就要成功的竞标项目也不要了,这还不算,他要走,何总拦着不让,他把何总都给打了……”   秦南脸色发沉,这是不可能的,别说任伟宸绝不是个暴躁的性子,单说他对何思其,绝对是真心实意,就算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矛盾,他也不可能动手打何思其。   他抬头看了一眼百里青,百里青握了握他的手。   秦南道:“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张助理道:“我也不知道这怎么算的,反正是闹了好一阵子了,他们本来来这里是应酬的,来的时候还好好儿的,两人坐在一辆车里,有说有笑,一点矛盾也没有,到了这里,一开始也好好的,不怎么的,任总就突然当着几位老总的面儿,说要单方面跟何总取消婚约,何总当时都懵了。”   秦南点了点头,几人跟着张助理,一路到了休息区的一个贵宾大厅门口,小张上前敲了下门,直接把门推开了,里面的喧嚣声一下子冲入耳中。   秦南环视了一圈,这个贵宾厅空间很大,几张大沙发里坐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的神色都很复杂,而靠近门口的地方,几个人正在拉扯,任伟宸脸上的神色很是不耐烦,正在试图往外走,而嘴角青了一块的何思其从后面拦腰抱着他,一直在说着“小宸你别这样……”   还有一个熟人栾风楼也在,他的领带有些歪了,正在旁边拉着任伟宸的胳膊,不住的劝着什么,旁边还有几人也在劝导着什么,但没怎么上手,真正扯着任伟宸不让他离开的只有何思其和栾风楼。   大门一开,里面所有人的眼睛都转了过来,任伟宸脸色一沉,一扬手便将文质彬彬的栾风楼甩到了一边,回手一手肘打到何思其的肚子上,怒喝道:“放手!”   何思其被打得闷哼了一声,干呕了一下,却不肯撒手,他看到秦南,双眼瞬间放光,连忙大叫道:“秦医生!” 第91章 真·傀儡术   秦南一打眼就看到任伟宸的身上有一个黑影,他小声道:“有东西。”   他正要上前,却被百里青拦了一下。   乔渊道:“冲锋陷阵不用你。”   “任伟宸”似是看得出这几人不是普通人,有些急了,两手抓着何思其的手腕使力一掰,一下子将他的手掰开了,何思其吃痛的低叫了一声,却还是努力想要合拢双手,可是他的力量与“任伟宸”根本不成正比,被他一甩,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刚爬起来的栾风楼扶住了,他正想再上前,却看秦南微微摆了下手,便顿住了身形。   “任伟宸”身上没了束缚,却没有直接往外走,只是沉声道:“怎么?你们打算非法拘禁吗?我已经说过了,我与何思其的婚约就此作废,难道我连自主自己婚姻的自由都没有?”   何思其眼眶都红了,皱着眉头道:“这不可能……小宸……”   秦南看了他一眼,止住他的话头,沉声道:“任伟宸,你和何思其的事我不想管,但你之前欠我的尾款什么时候结清?”   “任伟宸”愣了一下,道:“什么尾款?”   秦南冷笑了一声道:“你何必跟我装傻?任总家大业大,还差我这九牛一毛的钱么?你之前请我帮何思其看病,答应我的钱款还差了一半,我知道你是大人物,把我忘了也是有的,我找了你好几次,今天终于在这里堵到你了,怎么?现在要跟何思其解除婚约,这钱就不想认账了么?正好现在有好几位老总在场,也能帮我做个见证,我只要你欠我的款子,拿了钱,我立刻就走,否则,我这几位朋友,可就要替我打抱不平了。”   何思其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圈。   乔渊和栾静在听到秦南说的话时就立马沉下了脸,一副非常非常不好惹的样子,而百里青,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   “任伟宸”看了看面色不善的几人,又狐疑的看了何思其一眼,何思其一脸悲伤,看不出什么。   “任伟宸”的眼睛四处转了转,道:“你也说了,我不可能差你的钱,明天我就让财务给你打钱。”   秦南道:“明日复明日,我可不敢相信你,既然不差这个钱,不如今天就把钱转账给我吧。”   “任伟宸”再次看了看他,对贴在一边墙上的助理道:“你过来,看看差他多少钱,转账给他。”   助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南,睁大着眼睛,一脸恐惧,任总怎么可能欠秦医生的钱?!他们的关系那么要好!   “任伟宸”看着他的表情,脸色一沉,阴声对秦南道:“你诈我?”   秦南微笑道:“是啊,我与任伟宸是朋友,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他怎么可能欠我的钱?你不是任伟宸,说说吧,你是谁?”   旁边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任伟宸”。   “任伟宸”冷笑了一声道:“我本人怎么不知道我们是朋友?怎么,想要赖上我吗?”   乔渊的眼睛在场内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笑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虽然少,但也还是有的,比如他的贴身助理,比如他的未婚夫何思其,再比如,他们双方的父母,是不是赖,这就见分晓了。”   “任伟宸”冷笑着,似是有恃无恐,他向前走了几步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给我让开!”   栾静是个压不住火的性子,她可不跟“任伟宸”废话,上前一步,一脚将他踹了回去,她知道这“任伟宸”身上有东西,力量不是普通人能压得住的,这一脚用了真力,脸上的鬼纹一闪既逝,站在侧前方的栾风楼瞳孔一缩。   秦南沉声道:“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你不是任伟宸,你的脸皮竟然如此厚,还不出来么?让我也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任伟宸”的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一言不发,脚下用力一蹬,竟然直扑上前,似是想要硬冲出去,乔渊拦住了栾静,自己一抬手将“任伟宸”接了下来。   这毕竟是任伟宸的身体,他投鼠忌器,并不敢下重手,只是想把那“东西”给逼出来,如果百里青出手,倒是可以强行将“它”扯出来,但这样对任伟宸本身伤害很大,这也是秦南跟他费了半天口舌的原因。   就像那天面对周婕,秦南也是连说再吓,唬得周婕自行脱离了范峻铭的身体试图逃跑时,百里青才出手将她抓住,而那时周婕只是趴在范峻铭的身上,并不能控制他的身体言行,可现在,任伟宸显然整个身体都被那“东西”控制了,这才是外面的“傀儡术”的真正用法,秦南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术法。   旁边的那些老总看着“任伟宸”突然变成了练家子,与那个细长眼睛的年轻人打得像电影大片儿一样,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再次向旁边躲了躲,唯恐被两人波及。   乔渊就算是留了力,“任伟宸”也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他摔在地上,哑声道:“思其……”   何思其见他挨了揍,本就心疼极了,听到他喊自己,下意识扑上去扶他,秦南和乔渊同时道:“别去!”   但是已经晚了,何思其的位置离“任伟宸”很近,刚一过去就被一跃而起的“任伟宸”抓住脖子提在了身前。   “任伟宸”的手抓得很紧,何思其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两只手不住的扒着“任伟宸”的手,却完全没有用处。   秦南一急,上前两步道:“你以为你抓住了何思其就能全身而退吗?!把人放开!”   “任伟宸”冷声道:“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你们重不重视何思其的命了,现在把门口闪开,让我离开,我就把何思其放了,否则,我就把他掐死,大家一拍两散!”   那一群老总全体贴墙,离得“任伟宸”远远的,生怕他把自己也抓了人质。   秦南面沉如水,百里青低声道:“秦南,现在顾不得了,与何思其的性命相比,任伟宸一定不吝自己受伤。”   秦南气得咬牙,冷声对“任伟宸”道:“你若敢伤及何思其,我必要你烟消云散!”   “任伟宸”道:“我不伤他,你肯放我走么?”   秦南沉声道:“我放你离开,你便要保证不伤到手中的人,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任伟宸”道:“好,你们把门口闪开!”   秦南带着栾静向旁边让了几步,把一直堵着的门口让了出来。   “任伟宸”拖着何思其走到门口,突然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五指一收!   秦南惊声道:“将军!”   百里青瞬间抬手做了个“抓”的动作,任伟宸发出一声惨叫,一个尖啸着的黑影从他身上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他嘴里涌出一口鲜血,身子软倒下来,与何思其一起往地上倒去,何思其还没缓过气来,就下意识的一个翻身,把自己当成了肉垫,垫在了下面,颤着嘶哑的声音道:“小宸?!”   与此同时,乔渊一抬手,一个火球向一个离大门很近的人影打去,那个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人飞身躲开,一刻不停的飞速的向外冲去,百忙之中一抬手,一股子黑气向秦南冲去,百里青眉目一沉,顾不得其他,手指一收直接捏散了那个黑影,回手五指一张,将那股黑气挡了回去。   那人也没指望着能伤到人,只是声东击西,攻击一个最弱点,想要脱身而已,同一时间,栾静脸上的鬼纹布了大半张脸,长腿横扫,想要将他拦下来,那人抬手一挥,竟将盛怒之下全力出手的栾静挡了回去,她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撞到墙上才稳住身形。   但只这一瞬间的阻挡,后面一条蓝中带紫的火龙和一束青色光箭便已经同时冲到,那人仓促间全力回挡,但乔渊和百里青出手,与栾静不可同日而语,那人的身子直接被打飞了出去,骨骼“喀啦”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空中,然而那人却丝毫不曾停顿,反而借着这股冲力,飞身向外逃去,乔渊和瞬间穿上“青光战甲”的秦南飞身追了出去,但那人在眨眼间已经融入暗夜不见了踪影,他们不敢走远,唯恐对方还有后手,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只得放弃追击,返身回来。   这些事说来复杂,其实从黑影被扯出,到那人逃走,几人快速交手,全程只在呼吸之间,快到他们返回来时,何思其才刚刚翻过身爬起来把任伟宸抱在怀里,不住的叫着“小宸”,他的嗓子想是被伤到了,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   栾风楼奔到栾静的身边,满面关切的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栾静对于他的热情有些奇怪,但还是领情的,温声道:“我没事。”   栾风楼长出了一口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栾静不太适应的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去看任伟宸,看到任伟宸昏迷不醒,嘴角挂着血迹,沉声对刚回来的乔渊道:“乔老大,怎么办?” 第92章 他的深情   乔渊上前探了下脉道:“还能怎么办,送医院啊。”   何思其忙道:“对对,送医院,送医院……”   他一面说,一面想要把任伟宸抱起来,但一时腿软使不上力,两人一起摔了回去,秦南按住他道:“我来,他没有性命之忧,别慌。”   何思其这才点了点头,看着秦南非常轻松的把任伟宸背了起来。   秦南沉声道:“乔老大,你和栾静留下,那人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有个出处,看看是谁把他带来的。”   乔渊道:“放心,你快去吧。”   秦南这才点了下头,一手扶着任伟宸,一手将何思其拦腰一夹,道了一声:“思其小心,我们去医院。”   何思其急急忙忙的道:“我车在那……边……”   他的话刚开个头儿,人就已经升了空,后面的声音都被吹散在了风里。   只见秦南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直接飞跃而起,一路踏着汽车盖,以一种超出常理的速度飞跑了出去!   说是跑,但那速度,称之为风驰电掣也不为过,倒比他开车还要更快些,经过路人的身边,好似一阵狂风刮过,不必理会红绿灯,还不存在堵车的情况,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到了医院,唯独不好的地方就是,这“车”是敞篷的,“座椅”也不怎么舒服,秦南在医院急诊大门停下来时,何思其已经被狂风吹傻了脑子,但他还记得任伟宸受了伤,木愣愣的跟着秦南往里面跑。   一阵兵慌马乱,一个多小时后,任伟宸被送进了加护病房,任、何两家的人都赶到了,把一些琐碎的事都接了过去,何思其趴在窗外面眼巴巴的看着任伟宸,眼眶红红的。   秦南给乔渊打了个电话,确定了一下情况,拍了拍何思其的肩膀道:“思其,你放心,今天进加护病房只是观察一晚,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会好的,你身上也有伤,应该去检查一下。”   何思其摇了摇头,一回头却吓了一跳,他示意了一下一边的百里青道:“这位……这位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秦南干咳了一声道:“啊,他刚到,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百里青,我……我爱人。”   何思其“啊”了一声,连忙伸手道:“原来是百里先生,幸会幸会。”   百里青伸手与他交握了一下,很快放开,何思其只觉得这位百里先生的手冰凉冰凉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转头又对秦南道:“那边怎么回事?”   秦南道:“之前伟宸行为反常,是中了一种恶术,叫做傀儡术,言行都被人控制了,你还记得我和我们店主一起出去追的那个人吗?”   何思其道:“我知道,但他一晃而过,我没看清是谁。”   秦南道:“就是他,他是那种专修邪术的人,近距离的控制了伟宸,试图破坏你们的联姻,并利用伟宸的身份做出对你们公司不利的决策,我们店主查问过,那人是你们一起的一个姓陈的老总带来的。”   何思其惊讶的道:“陈总?他与我们一直有合作,大家相处的很好,而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合作关系,他为什么要害我们?”   秦南道:“我们店主说,那位陈总应该早在去之前就被下了傀儡术了,也是身不由己。”   何思其抬手扶着额头,喃喃的道:“到底是谁想要害我们?”   秦南道:“人没有抓住,现在对方是谁还不得而知,不过那人这次伤得不轻,短时间内想来不会再有动作的。”   何思其颓然的坐在一边的长椅上,转声道:“你知道么秦医生,小宸最后要掐死我的时候,手顿了一下。”   秦南道:“我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顿,你才没有受伤,被下了傀儡术的人,如果对方能力不足而自己意志力坚定,是有可能挣脱的,可今天那人的实力很强,那位陈总和伟宸被控制后,动作语言流畅,外人完全看不出不妥,而且那位正主在我们的围攻下依然能成功逃跑,可见其实力,伟宸只是个普通人,按常理来说,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他能顿那一下,想必是他用尽全力在抗争,不想伤你,这很不容易,他很爱你。”   何思其微微低垂着的头轻轻点了点,一滴透明的小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无声的掉了下来,他轻声道:“秦医生,你不知道,我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他,我粘着他,做了很多傻事,想让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可他一直都对我不冷不热的,我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和他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可是要进一步,却又无法了,他那个人,看着对谁都温和,可心里却竖着厚厚的屏障,想要进到他的心里,简直比登蜀道还要难,直到那次我被人下了咒,他又出了事,我醒来后去找他,他对我的态度才开始转变,慢慢的接受了我,还同意和我结婚,我好高兴,好像做梦一样,但我一直都不敢去问他爱不爱我,一次都没有,我对自己,真的没信心。   今天,他当众说要跟我取消婚约,我的心都沉到了底,我差一点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出来,后来我发现他不对劲,其实心底里是有一点卑鄙的窃喜的,我真的太害怕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他这个人啊,我从来都无法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那种热烈的感情,可是刚才……刚才他的那一顿,我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他的深情,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是在暗暗的期盼着他能像别人那样,对我,释放出热情来,我枉称是他的爱人,却还是不够了解他。”   秦南温声道:“你不要难过,你既知他如此爱你,就算是为了他,你也更该保重自己,今天那人……实在是太狡猾,我费尽了口舌也没能让他主动把伟宸放开,若非如此,伟宸虽然难免会受些影响,却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后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青哥才不得已出手,这样好歹保下了你们两个的性命。”   何思其点头道:“我明白,今天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后果难料,如果他被控制着暴起把我杀了,又有谁知道他是身不由己的?那样的话,我们两人就都毁了,现在想想,我都觉得不寒而栗,谢谢你,秦医生,你又救了我们一命,现在这样,已经是今天这件事最好的结果了。”   他又站起身扒着窗子往病房里面看,轻声道:“那人能从你们几人的手下逃脱,可见有多么厉害,这人一天不找出来,我就一天寝食难安。”   秦南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那人虽然跑了,但也受伤不轻,短时间内怕是动不了的,明天我去我们店主那里给你拿一些防身法器、符箓什么的,他再想加害你们,就不会这么容易了,以后再有风吹草动,你就给我打电话。”   何思其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秦医生。”   秦南微笑道:“既然是朋友,还道什么谢呢?”   百里青突然道:“何先生上一次中咒术,是何人指使?”   何思其一愣,一下子转过来道:“是……我二叔找了一个修邪术的人,教给谢婉的……”   他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道:“那个修邪术的人,会不会就是今天的那个人?!”   百里青道:“或许。”   秦南皱眉道:“不排除这种可能,那请神咒是一种古老的咒术,能轻易拿出这种咒术的人,想来不会太多,你不如去问问你二叔,那人是从哪里找到的?还是……”   何思其咬牙道:“或许,今天那人的背后之人就是我二叔!也许是他上次没有害到我,不死心,又把主意打到了小宸的身上!我一定要让他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秦南道:“不一定,你二叔说到底是何家的人,与何家也算是荣辱与共,他或者会想要害你,但应该不会想要害了何氏集团,这对他没有好处,这件事,你最好还是通知你父亲,小心求证,不要冲动,免得找错了方向,反倒放过了正主,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何思其深深的喘了两口气道:“秦医生说的是,我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宸的身体,二叔那边,总归是条线索,我会跟我爸商量的,秦医生,你和百里先生今天也累了,小宸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你们不用守在这里,先回去休息吧,小宸一有好转,我就会给你打电话的。”   秦南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道:“也好,我们先回店里,跟我们店主碰一下,回头再联系。”   何思其点头道:“好。”   秦南和百里青赶回帽夹胡同,店里也热闹的很,乔渊坐在桌子上,正在跟店里的几个人讨论今天的事。   秦南推门进去,道:“乔老大。”   乔渊转身道:“秦医生,百里兄,你们回来了。”   秦南和百里青点了下头,道:“栾静没事吧?” 第93章 包进小被子   栾静道:“我没事,并没有伤到我,那位任总怎么样了?”   秦南点了下头,走过来坐下道:“受伤不轻,不过没有生命危险,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乔渊道:“他和何思其马上就要结婚,这下可要耽误了吧?”   秦南道:“看看到时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吧,如果不行,就只能推迟一下婚期了。”   栾静道:“那人可真够缺德的,人家要结婚,他跑来捣乱,干嘛,抢亲啊?”   乔渊道:“我想,这应该是针对任氏和何氏的一场商业斗争,放弃联姻,无疑就是要与何家反目面仇,再放弃投资巨大的项目,无疑是想让任氏伤筋动骨,这是一个一力降十会,简单粗暴的阴谋,只不过,有人越界了。”   秦南点头道:“商业竞争的话,动用邪术,就太过分了。”   百里青道:“那人实力很强,今日逃走,不知还能否寻得到。”   朱崇云道:“今日若是我等同去,或许可以将他留下。”   乔渊一拍大腿道:“皇帝说得是,今天这事儿怪我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如果我们全体出动,那人插了翅膀也飞不了!”   秦南道:“你终究不能未卜先知,怎么能怪你?”   乔渊摇头道:“不,是这些年一直没有遇到什么硬点子,顺风顺水惯了,让我有些松懈,轻敌了,需知狮子搏兔,仍需全力,是我大意了。”   百里青道:“秦南说的对,谁也不能未卜先知,岂能每次一有风吹草动就全员出动?今天的事是个意外,更何况,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夏城竟然藏龙卧虎,隐藏着如此高手,我们却连一点都未曾察觉,只是不知,如此本事的人,还有多少。”   乔渊道:“应该不会太多,就算是修邪术比我们正经修炼要快些,但也不能一蹴而就,修炼者不是白菜,不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那人今天吃了大亏,想来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出不了门,现在不知藏到了哪里,想找他,怕也是不容易。”   和壁皱眉道:“修行之人,怎么会参与商业斗争?”   乔渊道:“这个不难理解,他应该是受雇于人,修行需要很多资源,这些都是烧钱的东西,除非是资质得天独厚,或是有什么逆天的机缘,否则,没有庞大的财力支持,修炼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而投靠一个有实力的靠山就很有必要了。”   秦南道:“那这么说来,要找出这个人来,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不行了。”   乔渊点了点头。   百里青道:“既然我们找不到,不如就等着他主动出现,现在我们已经有了防备,若他从此安分下来,自然万事皆休,但只要他再出手,我们一定可以抓住端倪。”   秦南道:“将军说的对,但乔老大,为了防止他再出手伤害任伟宸他们,不如给他们弄一些防身的东西。”   乔渊点头道:“这件事我也想到了,明天让他们派个人来取。”   秦南点了点头。   任伟宸在加护病房里呆了一夜,第二天转入了普通病房,又过了两天,他的身体情况有了明显好转,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何思其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谁都劝不走,一直到任伟宸出院,只是因为任伟宸到底没有完全恢复好,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不得不推迟了婚期,这是后话。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跑完,帽夹胡同那边,却又出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后生一直以来的直觉和担心成了真,栾风楼夫妇,竟然真的是栾静的亲生父母!   那天栾静因为任伟宸的事亮出过鬼纹,被栾风楼看了个正着,那天他靠近栾静时,悄悄的藏下了她的一根头发,他回去把这件事跟栾夫人说了,两人偷偷的拿着栾静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时,夫妻俩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后一天,他们就拿着鉴定结果,一起来了帽夹胡同,当时乔渊和秦南都不在,一听两人声泪俱下的说明来意,并亮出了那份证明,别说栾静懵了,连朱崇云和和壁都愣了,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然而还不等栾静反应过来,栾家夫妻已经被突然暴怒的后生给扔了出去。   两人不肯放弃,可后生眼看着就要发狂的样子,朱崇云和和壁两人怕的真的伤了栾静亲生父母的性命,只能出手拦着他,还要控制他别一时激动变出了原形来,栾静反倒冷静的多,她一边拦着自家小后爹,一边隔门喊话让两人先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   栾家夫妻见女儿的态度似乎不是特别排斥,而后生又实在激动,一副要把他们咬死的样子,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反倒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得听了栾静的话先走了,回到家里免不了又是相对流泪,互相安慰一番。   等到乔渊和秦南、百里青从医院回来,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太对,栾静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曲着踩着椅子面儿,下巴放在曲起的膝盖上,似乎正在出神,朱崇云和和壁坐在她的身边,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而后生不见了踪影。   乔渊走过来弯腰看了看栾静,道:“怎么了闺女?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小后爹呢?”   栾静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把腿放下来,抬手抱住了乔渊的要,把脸埋在了他的肚子上。   乔渊眉头一皱,伸手摸着栾静的头发,沉声道:“怎么了?还真有人敢欺负我闺女不成?”   秦南两人也走过来道:“发生什么事了?后生呢?”   朱崇云道:“栾静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乔渊回头道:“什么?怎么会突然找来了?”   和壁道:“就是栾风楼。”   秦南惊讶道:“真的这么巧?”   百里青道:“后生可是伤人了?”   和壁道:“没有,我和崇云把他拉住了,但栾家夫妇被他丢出去了。”   秦南道:“他现在在哪?”   和壁道:“刚才回房间了。”   乔渊一下下轻拍着栾静的后背,道:“秦医生,你去帮我把后生叫下来,这事儿咱们得商量商量。”   秦南应了一声刚要走,后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二楼的栏杆处,他手抓着栏杆一跃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薄被。   他走过来,把那个薄被披到了栾静的后背上,沉声道:“我和乔老大捡到你时,你就是用这张小被子包着。”   乔渊看了看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毛道:“傻后生,你再把她包进这张小被子,她也回不去刚被咱们捡着的时候了,不能再被你抱在怀里护着,你看看,你还能把她包进去了么?”   后生突然呲着牙咆哮道:“她是咱们的!谁也别想抢!他们想把栾静带走,这不可能!除非我死!”   乔渊抬起空着的手一把搂住他的头按到自己肩上,柔声道:“后生,乖,听话,冷静一点,咱们的女儿,谁也不可能领走的。”   栾静抬起头,抓住了后生的衣襟道:“你急什么?我说要走了吗?”   后生被乔渊按住了头,挣了一下没挣开,身子像是卸了力,不动了。   乔渊道:“你看,栾静都比你冷静的多,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害怕人家正主找上门,把咱们闺女领走,但很多事情,逃避是不行的,女儿是咱们养大的,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么?就算她真的认回了亲生父母,也不过是多了两个人疼她,她还能不要你了不成?再说了,栾家人找来了是一回事,要不要认,还要看栾静的,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是一领就走的小孩子,多给她一点信心撒。”   后生闷闷的道:“血浓于水,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   栾静站起身,轻轻抱住后生单薄的身子,轻声道:“生恩重,但养恩更重,生而不养,便不是父母,从他们把我扔出的去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亲缘便已经断了,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跟着你们两个风里雨里的长大,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是我的亲人,就算你不想要我,想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后生没出声,但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   乔渊放开他,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坐着,自己坐到了桌子上道:“说说,怎么回事?就算他们是栾静的父母,他们是怎么发现栾静是他们的女儿的?有实证证明他们的身份么?”   栾静闷闷的道:“那天,我亮出了鬼纹,栾风楼看见了,当天他就借故靠近我,偷了我几根头发,回去做了亲子鉴定。”   乔渊沉声道:“这老狐狸心思真是缜密。”   秦南在一旁坐下,对栾静道:“他们可有说过当年为什么把你遗弃了?”   栾静道:“没有,他们是想说的,但后生一见他们的来意和那份鉴定结果,直接就把人给丢出去了。”   她顿了一下道:“其实已经这么多年了,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毕竟不管他们是否有苦衷,事实就是,他们把我扔了,如果不是乔老大和后生把我捡回来,这世上早就没我了。” 第94章 可愿嫁我   当天晚上秦南还有夜班,便只在店里呆了一会儿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他到了医院,又去看了一眼任伟宸,见他情况稳定,照例给莫士钊夫妻当了一回传声筒,莫士钊又对他千恩万谢了一番。   经过走廊拐角时,秦南看到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还在那里徘徊,不禁多看了一眼。   然而那人却好像完全不关心外界的事,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人是很奇怪的,就连刚开始秦南体质刚刚暴露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其他鬼一样闻风而动,非常淡漠的样子,很是高冷。   跟在秦南身边的莫士钊见他频频去看那人,低声说道:“秦医生对他有兴趣吗?”   秦南道:“啊,没有,就是看看,他也是地缚灵吗?好像一直没挪过地方。”   莫士钊道:“哦,他不是,他是自己不愿意走,他在那等人呢。”   秦南道:“等人?”   莫士钊道:“是,我也不知道他等的是他的什么人,他一般不和我们说话的,比白裙子阿秀还要孤僻,哦,他不是孤僻,是冷漠,反正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秦南又回头看了一眼。   莫士钊又道:“他在那里等了太久,久到可能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了,所以才会面目模糊,我刚来的时候,他的脸还看得清,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比白裙子阿秀还漂亮,但现在,估计他只记得自己在等人,别的可能都忘了。”   秦南道:“他有说过他所等的人的身份和名字吗?”   莫士钊道:“没有,他最开始还会说几句话的,近些年已经不说了,挺固执的一个人。”   秦南点了点头,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百里青现出身形道:“你对那人感兴趣?”   秦南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道:“没有,就是一直有些好奇,他挺与众不同的,对什么都不关心,好像跟其他的鬼也不在一个次元,现在知道原因了,感觉挺可怜的,按莫士钊的说法,他在那里等了至少也有几十年了,看他大概的年纪,他要等的人有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了,可他不知还要固执的在那里等多久。”   百里青道:“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只记得自己要等待,或许再过些年,他就会将为什么要等人也忘了,直到把要等的人也忘记,没了执念,就会顺着本能,回归地府,转世投胎,不会再流连人间了。”   秦南道:“到时候,他便不再是他了。”   百里青道:“如果他要等的人已经不在,他是他,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秦南点了点头,又道:“你对栾静的事怎么看?”   百里青道:“栾静对乔兄和后生的感情很深,后生是关心则乱。”   秦南道:“是啊,后生看着脸冷,平时又不爱说话,其实最重感情,乔老大和栾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是别人碰不得的逆鳞。”   百里青在他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沉声道:“那你呢?”   秦南道:“我什么?”   百里青抿了下唇,道:“你的逆鳞,是什么?”   秦南一愣,道:“为什么这么问?”   百里青垂了垂眼睛,道:“只是想知道。”   秦南纤长的手指摆弄着桌子上的摆饰,轻声道:“原来,是苏女士,现在,又加了你,而且我们的店和店里的人对我来说,也越来越重要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朱崇云和和壁已经成亲,我们……何时大婚?”   秦南愣了一下。   百里青看了看他,又道:“我明白,人鬼殊途,我一再的想让你与我成亲,是自私了些,但……”   秦南忙道:“不不不,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生前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现在也是道行高深,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现在受人看重些,也不过是狐假虎威,借你的威势而已,有的时候,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心里……有些惶恐。”   百里青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情不之所起,一往而深,既然你我相互钟情,一切外物皆不必提,我只是想知道,你……可愿嫁我?”   秦南脸上一红,刚要答应,却又反应过来道:“为什么不是你嫁我?”   百里青顿了一下道:“也可。”   秦南张了张嘴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百里青道:“你我同为男子,谁嫁谁娶,都是一样的。”   秦南回握着他的手,眼中放着微光道:“那咱们,等我妈和范叔的婚事办完,就结婚,好不好?”   百里青点了点头。   秦南想了想又有些兴奋的道:“我们跟我妈一起结婚不太好,那……反正皇帝和皇后只是登了记,并没有办婚礼,咱们也先把记登了,回头一起办个婚礼,怎么样?”   百里青道:“我如今凝灵修鬼,你前日也堪堪引气入体,可算是修行之人,若按常人礼法,需要那一纸婚书,但你我之间,还需结道侣契约,才能得天道见证,合藉双修。”   秦南这些日子跟乔渊等人混在一起,自然知道“双修”是个什么意思,耳根迅速浮起一抹红云,干咳了一声故做镇定道:“行,都听你的。”   第二天秦南下夜班的时候,那个在“等人”的男人已经看不见了,但秦南路过那个拐角的时候,还是朝那里看了一眼。   百里青的声音从他的身上传来:“你还在想他的事?”   秦南道:“希望他能等到想等的人,而不是慢慢的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游魂。”   百里青耿直道:“希望不大。”   秦南道:“将军你说,那白三小姐沉睡那么多年醒来,神智依然很清晰,你就更不用说了,他为什么会渐渐的把自己都给忘了?如果是执念不够深,那他就不会把自己都忘了还在那里等着了。”   百里青道:“或许是连他自己也知道,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个人吧。”   秦南轻叹了口气。   百里青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的心太软了。”   秦南点了点头,他没有回家里去睡觉,而是去了店里,后生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看见他还招呼道:“过来吃饭。”   秦南走过去坐下,百里青在他的身边现出身形,挨着他坐下了,栾静麻利的给秦南盛了粥递过来。   乔渊道:“你不回去睡觉,怎么跑店里来了?”   秦南道:“不觉得困,回家里也是跟将军大眼对小眼,不如来店里热闹些。”   栾静笑嘻嘻的道:“这倒是,一会儿秦医生困了,在店里睡也是一样的。”   后生认同的点了点头。   吃过了早饭,百里青突然沉声道:“我与秦南商量过,打算在今年成亲。”   乔渊一口口水呛在了嗓子里,狂咳了两声道:“你俩要结婚?”   百里青看着他道:“有何不妥?”   乔渊道:“不妥当然是没有不妥的,但说结就结,我这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百里青道:“你帮我们看个日子,我们在这里,结道侣契约,然后再去领婚书,待年后秦南的母亲结婚后,再办婚礼,宴请亲朋。”   他看着朱崇云道:“秦南的意思是,皇上与皇后虽领了婚书,但不曾举行仪式,终究有些缺憾,不如我们一起,办个婚礼。”   和壁看了看朱崇云,道:“这……我们是否不该如此招摇?”   乔渊笑道:“不怕,结个婚而已,又不是昭告天下,再说了,你们的身份也是在明面儿上走了公账的,我本来也想着,找个什么日子给你们办个婚礼,结婚嘛,没有仪式怎么能行?只是这阵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没有安排开,还是秦医生想的周到,这样也好,加上秦南的母亲苏女士,咱们店也算是三喜临门,这是好事儿!”   和壁伸手握住了朱崇云的手,弯着眼睛对着他笑。   朱崇云回握住他,温声道:“你不必担心,往后的日子,都是安稳的。”   和壁只是对着他笑,笑得其他人心里都有些发酸。   大家说了会儿话,坐了好一会儿,栾静见秦南还是没有要上楼去休息的意思,忍不住道:“秦医生,你去睡觉吧。”   秦南坐在椅子里,手肘支在扶手上,用几根手指顶着头,温声道:“还不困,上去了也是睡不着。”   栾静道:“你上了一宿夜班,哪能不困呢?你去洗个澡,躺床上,闭一会儿眼睛就睡着了,要我说你那个工作,总是值夜班,对身体不好。”   秦南道:“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因为我的体质,我妈妈是不同意我学医的,是我自己喜欢,固执的要去学,现在如愿当了医生,我还挺珍惜的。”   百里青温声道:“你是一个好医生。”   秦南笑道:“我学医的初衷,其实现在说出来感觉挺中二的,就是觉得医生可以治病救命,是一个积福德的工作,但后来成熟了,我发现,这世上可以救人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是要硬性的通过某一种方法,治病救人,只是千万种方法中的一种罢了。” 第95章 亲生父母   乔渊笑道:“不管你做不做医生,你有这份善心,判官的功德薄上,一定会有你的一笔,我说过,‘那边’断案办事,比这边要公平得多了。”   秦南把头微微倚在椅子靠背上,轻笑道:“我以前在医院里听到一些老人说,人死去之后,亲属要烧去很多纸钱,并做种种安排,摆平引路的鬼差,让亡者能够得到一些照顾,至少免受鬼差欺辱,如果没有这些‘安排’,亡者就会受苦,听着很残酷的样子啊。”   乔渊坐在桌子上晃着腿道:“这种事吧,也不能说没有,不过你要知道,阴世与阳间一样,自成一界,五指有长短,人多了,自然会有一些害群之马,有句俗语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但总体来讲,于大局无损,与地上相比,已经是一派清明了,更何况,个别的一些习俗,其实是用来安慰活人的,自然会套用一些阳世的东西,其实死人未必用得上。”   百里青道:“确实,很多东西,都是用来安慰活人的,通过认为已故的亲人能在‘那边’生活得很好,聊做慰藉,稍解思念之情。”   秦南点了点头。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大门上的风铃轻响,后生抬头一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乔渊跳下桌子,笑道:“栾总夫妇大驾光临,我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两位今天来,是要照顾我们什么生意?”   栾风楼走过来与乔渊握了下手道:“乔大师,昨天我夫妻已经来过,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兜圈子,开门见山了。”   乔渊示意他们坐下,道:“嗯,我知道,栾静跟我说过。”   栾风楼看了看自从进屋就直勾勾的看着栾静,这会儿又开始抹眼泪的妻子,沉声道:“栾静是我们的女儿,或许是血脉亲缘的关系,我们夫妻第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我妻子还曾说她的长相有些像我,但我们当时并没敢真的存着这个奢望,只以为是我们思女心切,她又恰好姓栾,才产生了一些错觉,没想到,这个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就是事实。”   秦南在他们夫妻进来时就坐正了身子,此时面色平和的道:“既然如此情深,两位当初怎么忍心将她舍弃呢?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栾风楼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们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责任在身,无可辩驳,当时,我在栾家还没有当家做主,正是在争权的关键时刻,我们栾家,旁枝很多,大多庸碌短视,内部争斗一直很激烈,当时我的父亲并不同意我娶毫无背景的小雯为妻,无论如何也肯让她进门,我们没办法,只能偷偷来往,后来,她怀孕了,我本是满心欢喜,可没想到,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儿的脸上却带着那样诡异的花纹,把当时接生的医生护士都吓坏了。   如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对我和小雯的婚事无疑是雪上加霜,而且以他的处事手段,为了掩盖‘丑闻’,有很大的可能还会对孩子下手,维护栾家的名声,而且我和小雯未婚有子,孩子还……不同于常人的消息如果传出去,我在栾家的大好局势也会化为乌有。   我在那时,是这一生中最为深切的体会到没有话语权,一切都是空谈的时刻,我和小雯没有办法,相对着哭了三天两夜,才在女儿的小手上写下了姓氏和出生时间,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这么多年来,我和小雯每每想起女儿,都是痛苦挖心,直到我们有了泽勋,才稍稍有了些安慰,可是,我们一刻也没有忘记当年被我们狠心放弃的孩子,我们常常幻想她是不是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受苦,是不是正在因为她脸上与常人不同的花纹而受到歧视,每每想到,都是痛不欲生,我们只能用更加疼爱泽勋来转移注意力,可我有时候,总是在想,在泽勋倍受宠爱的时候,我们的女儿在哪里?   我们去过当时放孩子的那个孤儿院,可他们说……说当时并没有看见那样的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了,我们以为……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没想到,天可怜见,让我们再次……再次见到了她……”   他刚开始说话,语气虽然沉重,但还算冷静,越说到后来,他的情绪就越激动,语声也越颤抖,说出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而坐在他旁边的栾夫人已经又哭成了泪人。   秦南第一次见这夫妻俩时,一个风韵犹存,一个气质卓然,身上带着刻在骨子里的矜持与贵气,就算是为了栾泽勋的事焦头烂额,也不曾像今天这样失态。   他们今天进门时,秦南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他们面色憔悴,眼圈发红,眼底青黑,身上的衣服虽然价值不菲,但显然没有像平时出门那样精心搭配过,更像是胡乱抓起一件就穿出来的。   栾风楼并没有发挥他平时的口才,巧言辩解当时的身不由己,而是开头就先承认那是他们一生“做的最错的事”,中间的陈述也没有为自己夫妻巧辩,所说的事实还算客观,两人声泪俱下,语无伦次,可见他们对栾静并非无情。   乔渊脸上的假笑去了很多,声音平缓的道:“二十多年前,我和后生偶然路过那家孤儿院的门口,看见了包在被子里的孩子,她看样子已经被放在那里很长时间了,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就像小猫在叫一样,如果我们晚发现几个小时,她肯定就饿死了。   你们知道,我有些玄门的本事,对于她脸上鬼纹的事略知一二,自然不会在意那么个花纹,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和后生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她抱回了家,这些年一直当女儿养着,说实话,我们当初还是为了给她赚奶粉钱,才开了这个小店。   至于你们所担心的她会受苦受难并不存在,这些年我们虽然不能让大富大贵,但她不缺吃、不缺穿,还经常骑到我和后生的头上作威作福,活得可潇洒了。”   栾静一直在他侧后方坐着,低垂着眼睛并不插话,听到这里,她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栾风楼眨了眨眼睛,二十多年前,乔渊和后生捡了栾静,还开了小店,能开店,那至少已经成年了,可现在看着,这两人跟栾静也都是差不多大的样子,那他们,究竟多少岁?   不过乔渊等人的本事他见过,再不合常理的事情放在他们身上也都不值得惊讶了,栾风楼现在对别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好奇心,诧异一下也就算了,他们此时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他与栾夫人双双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沉声道:“乔大师,后先生,你们救了我女儿的命,这份恩情,我们夫妻一生也报答不了!”   乔渊抬手虚扶了一下,道:“我说这个,是觉得做为亲生父母,应该让你们知道她这些年的情况,报答什么的,就不用了,当初捡她,是我和后生自愿的,养她,也是我们自愿的,这些年身边有了她,我们俩的生活也有了乐趣,我们还要谢谢她来到我们身边,要不然,我知后生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得过且过的混吃等死呢。”   栾风楼坐回椅子上,低声道:“要谢的,我们身为她的亲生父母,却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大师你将她养大,让我们有骨肉重聚的一天,这是天大的恩德,怎能不谢?”   栾静突然出声道:“栾先生,您确实不用谢乔老大和后生,他们捡我、养我,给我家庭给我爱,而我敬他们、爱他们,给他们当个女儿,承欢膝下,这是我们之间的情义,与旁人无关,无需感谢。”   栾夫人扑簌簌的落下泪来,声音都颤得不成调子:“栾静,妈妈知道……你恨我们,我们当初狠心抛下你,你不愿意认我们……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妈妈不求你能原谅我们,回到我们的身边,只求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好补偿你……”   后生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搭在一边的细瘦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秦南看似随意的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后生了看了他一眼,垂下嘴角,但终究没有动。   栾静看着栾夫人,声音沉静的道:“乔老大也说了,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并没有受到任何苦难,反而受尽了宠爱,才会养现在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你们也看见了,现在店里这么多人,个个都宠着我,我活得滋润着呢,补偿什么的,是不需要的。”   栾夫人的眼泪成串儿的掉下来,抬手似是想向栾静伸过去,但最终却只收回来捂着嘴,泣不成声。   栾风楼红着眼睛道:“栾静,当初的事都是我们的错,你怨我们也是应该,我们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这也不行么?” 第96章   栾静道:“说实话,我并不恨你们,从我记事以来,身边的亲人就是乔老大和后生,他们对我好,家庭、关爱,这些东西我并没有任何缺失,我的身世,乔老大并没有隐瞒过我,我小的时候,也曾想过亲生父母,但我活得高高兴兴的,一直也没怎么纠结过,最多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你们就当我没心没肺吧。   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把我扔了的原因,也算是满足了这份好奇心,其实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我还挺理解你们的,不是不爱,只是很多事情都要面临取舍而已,其实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我这些年过的不好,一定会恨你们,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有这个感觉,终究,还是顾着自己多一些,我自己都这样,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   栾风楼紧皱着眉头,栾夫人哭得不能自己,带着喘音道:“女儿,求你不要这样说……是妈妈对不住你,是妈妈对不起你啊……”   栾静见她哭得真情实感,也有些动容,正如她说的那样,她对亲生父母并没有恨意,但也没什么感情,面对他们时,心态是冷漠的,但此时,也许是血脉亲情终究难以斩断,她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栾夫人,却觉得十分的不忍心。   后生一直在看她的面色,此时突然冷声道:“不管你们当初有什么原因,把她扔了是事实,我们捡到了她,那她就是我们的孩子,谁也别想领走。”   秦南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微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一时犯错,但相信栾先生和栾夫人是爱栾静的,乔老大和后生把她养大,一直视如己出,情深意切更不必说,栾静是个成年人,现实摆在眼前,今后要怎么样生活,自然得看她的意愿。”   栾夫人睁大一双泪眼,与栾风楼一起殷切的看着栾静。   乔渊眼带着一点笑意看了秦南一眼,后生也坐住了没动。   栾静道:“我从记事以来,就在这里生活,从骨子里就是个神棍带大的小神棍,豪门大小姐什么的,我想都没想过,那不是我的生活,从小到大,我对我自己的生活方式都很满意,我不会让任何人剥夺我安宁生活的权利。”   栾风楼哑声道:“栾静,你说过,你也曾期待过父母,现在我们骨肉重逢,你难道不想与我们回去,体会一下父母双全的生活吗?”   栾夫人不住的点着头。   后生眉毛一竖,秦南搭在他肩上的手指微微使了点力,他只是极轻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栾静听到这声轻哼,回头看着他笑了笑,又转头对栾风楼道:“秦医生说的对,我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个小孩子,凡事都要试试才知道喜不喜欢,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守护的是什么,况且,乔老大和后生把我养大,疼我爱我,供我上学,教我本事,什么时候都尽力护着我,我如果忘恩负义,离他们而去,岂非不配为人?”   栾夫人忙道:“不是要你离开他们,只是……只是回家里住,你平时喜欢在哪里,喜欢做什么,我们不干涉……”   栾静道:“夫人,我的家就在这里,是不可能去别处住的,别人的生活,我不羡慕,我只想守住属于我的一切。”   栾夫人还想说话,乔渊轻拍了一下手道:“两位,栾静的意思呢,她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我从小把她养大,也是当成掌上珠,心里宝儿,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如果她想走,我不拦着,但如果她不想,那么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把她从我的身边抢走。”   栾风楼道:“乔大师,你误会了,我们夫妻与女儿失散这么多年,现在骨肉团聚,只是想多一点时间相处,弥补当年的过错。”   秦南微笑道:“栾先生和栾夫人对栾静的心意让人感动,今天亲人相见,栾静在这世上,也是多了两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桩好事,两位现在已经知道她身在何处,我们也轻易不会挪动,将来互相走动很方便。   乔老大从前有个外号叫‘乔疯子’,发起疯来六亲都不认,连他都管不了栾静,她何去何从,想来是谁也管不了的,总归大家都是为了她活得高兴罢了,栾先生觉得呢?”   栾风楼看着秦南,秦南微笑以对。   栾风楼垂了垂发红的眼睛,又抬起来看着栾静道:“栾静,爸爸妈妈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了你,这是无可辩驳的错,你在这里长大,对这个‘家’的归属感更深,爸爸明白。   时隔这么多年,我和你妈妈能够找到你,能够再见到你,知道你过得很好,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不敢再奢望别的,只是迫切的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秦医生说的对,爸爸妈妈和乔大师、后先生的心意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你能高兴,你能快乐,你喜欢在哪里,喜欢做什么,爸爸妈妈都支持你、守护你,但你要记得,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人帮忙,一定要第一时间找爸爸妈妈,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都爱你,如果有一天,你也想回家住一下,我们……我们……求之不得。”   这番话说的,倒是比较暖心,栾静面色缓和,微微点头道:“嗯。”   秦南道:“栾先生,栾静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生活模式已经固定,父母相认对她来说可能有些突然,要多给她一些时间去适应,反正来日方长,不要着急。”   栾风楼点头道:“秦医生说的是,是我们夫妻太心急了。”   秦南微笑道:“可以理解。”   栾家夫妻俩在店里呆了大半天,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只盼着多跟栾静说几句话,秦南在快到中午的时候,被百里青扛上楼,按在床上睡了,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那夫妻俩也已经走了,他和百里青走下楼时,栾静正像疯婆子一样嘎嘎的笑。   秦南轻笑一声道:“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乔渊一抬头,笑着招手道:“秦医生你快来,我们正在说之前咱们的配合,栾静说你像个和稀泥的和事佬哈哈!”   秦南微笑着坐下道:“我看着,他们对栾静倒也情真意切,没必要弄僵,多个人疼她也是好事。”   乔渊点了点头,笑道:“还得是文化人,完全不用逞凶耍狠,就能把他堵的严严实实。”   秦南笑道:“谁也别说谁,还不是你配合的好?我唱了红脸,你立马就唱白脸,衔接那叫一个流畅。”   乔渊哈哈大笑。   朱崇云道:“这样很好,双方都有余地,他们有希望,我们的生活也不受影响。”   和壁点了点头。   后生道:“只要人不给我领走,什么都好说。”   乔渊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无奈的道:“你啊……说你什么好,都说了咱闺女别人领不走,你就是要怕,劝都劝不听,你看看栾静今天说的多好,眼神坚定,字字铿锵,没谁了。”   栾静得意的笑道:“行吧?这么多年不是白养的,别说我自己跟人家走了,就是你们拿大棒子撵,我也得赖在这儿。”   乔渊“啪啪”的拍着后生的背道:“你听听,这丫头还赖上了,这还有办法治她么?”   后生总是冷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道:“赖就赖吧。”   栾静笑着笑着,眼中突然掉下一滴泪来,乔渊皱眉道:“好好儿的,掉什么金豆儿?”   栾静吸了下鼻子,道:“没有,我就是觉得,我挺幸运的,被亲生父母给扔了,就被你们给捡回来了,没心肺了这些年,一丁点儿苦头也没吃着,亲生父母找了来,大家还都跟着我操心。   我知道,后生一直怕我会因为斩不断的血脉亲缘跟亲生父母走了,他舍不得我,这几天一直很暴躁,乔老大你,看着信心十足,但你话明显变多了,心里,想来也是有些不安的。   秦医生下了夜班不回家去睡觉,大早上跑到店里来,说什么不困,其实就是算准了他们今天还会来找我,想帮我撑场子的。   皇帝和皇后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情绪也一直紧绷着,我都能感觉到压迫感,他们一直打温情牌,声泪俱下的,态度一直很低,也是知道跟咱们来不了硬的,惹不起咱们这一群怪胎。   我有你们,这辈子都知足了,我之前也说了,谁也别想剥夺我安宁生活的权利,只有在这里,在你们身边,才是我的归属,可以永远当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操心,傻子才跟他们去过那种尔虞我诈的面具生活呢,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什么的,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我一辈子也学不会。”   乔渊笑道:“天塌了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用你一个小丫头操什么心?有你爸爸我在,你永远也用不着跟人家假笑,用那些个无用的东西做什么?就这样挺好,一天傻乐呵傻乐呵的,看着就喜庆!”   栾静恼羞成怒道:“好啊你,笑话我是吧?”   她站起身,半边脸上迅速爬上鬼纹,走到乔渊的跟前,在乔渊一连串的“你干嘛”声中,把他连人带椅子的举了起来,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道:“把你丢出去,让我傻乐呵一下。”   乔渊抓着椅子扶手叫道:“闺女你冷静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把我放下……爸爸请你吃烤鸭!”   栾静脚步一顿,道:“两顿。”   乔渊道:“行行两顿。”   栾静这才把椅子在门口处放下来,拍了拍手走回来坐下了。   乔渊坐在椅子里,哀伤的叹气道:“我就说,我不能坐椅子上,还是坐桌子安全多了……”   后生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把他和椅子一起举起来,走回来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栾静道:“你就惯着他吧。”   后生道:“嗯。”   秦南一手被百里青握着,一手支着头笑着看着这三个活宝,朱崇云和和壁把玩着彼此的手指,脸上的神色也很放松。   ***   秦南跑完了这边的事,就与百里青一起开始着手苏女士和范峻铭结婚的事,他们请乔渊帮着算了个就近的好日子去登了记,亲自看着把苏女士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里面挂上了苏女士和范峻铭两人大大的婚纱照,办婚礼的事不着急,安排到了年后五月份。   范峻铭提着他的行李箱,乐颠颠的住进了苏女士的家,苏女士打电话给秦南,让他这段时间没事儿别总往家里跑,免得耽误他们的二人世界。   秦南目瞪口呆,这可真是卸磨杀驴的真实写照啊,用完了就扔,简直没天理。   没天理也没法子,那是他亲娘,被卸磨杀驴也没法子,秦南只能灰溜溜的被赶回了自己家,找他家大将军寻求安慰。   晚间   两人收拾好了躺在床上,秦南躺在百里青的肩膀上,委屈道:“苏女士真是太过分了。”   百里青轻捏着他的肩膀,低笑道:“她是心疼你这段时间又要上班,又要跑他们的事,太累了,想让你休息一段时间。”   秦南把他胸前的长发缠在手指上绕着玩儿,低声道:“我也知道,就是那么一说,你看见了吗?范叔那一脸的春光灿烂,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一点儒雅风度都没有了。”   百里青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高兴也是自然的,依我看,他们之间,苏女士占了主导权,范峻铭之前说要再买一个房子做为新房,被苏女士一句驳回,便只说用这个钱来为苏女士扩建店面,再没提房子的事。”   秦南噗呲一声笑出来道:“是,没想到苏女士也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简直像女王一样,她指东,范叔不敢说西。”   百里青道:“爱之深,自然不愿意多做计较,范峻铭爱重苏女士,生活琐事,自然无有不依。”   秦南道:“是啊,他们感情好,我也就放下了一桩心事,苏女士有个真心疼她的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第98章 双修功法   陈主任怀疑道:“真的?秦医生,不要逞强啊。”   秦南道:“没有,谢谢你主任,我请两天假就好。”   陈主任道:“那行,假条我给你补,你安心休息两天,如果感觉不好,一定要往医院打电话,不要一个人硬撑,知道吗?”   秦南感激道:“谢谢你陈主任,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头一垂,又闭上了眼睛。   属于百里青的阴凉气息逐渐接近,只听他轻声道:“还累吗?”   秦南闭着眼睛,抬手往他脖子上一搭,嘟哝道:“还不是你,之前还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成了亲,就成了禽兽,我的腰都快要断了。”   百里青顿了一下,柔声道:“是我不好,累着你了。”   秦南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道:“你昨天晚上要是这么有礼貌就好了。”   百里青轻笑了一声,道:“你看看,修为可有进境?”   秦南顿了一会儿,呼的坐起来,又“唉”了一声跌了回去,被百里青接住了,轻轻放到了床上。   秦南瞪大眼睛道:“我……这……什么情况?”   百里青道:“你月前引气入体,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寸进,可我今晨为你探入灵,你已经炼气二层了,如此飞跃,确实让人惊心。”   秦南眨巴着眼睛道:“炼气二层,我以为要好多年……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百里青道:“青也不知,想来,应该是与你的体质有关。”   秦南愣愣的道:“怎么着?这……这事儿还能有助于修炼?”   百里青点头道:“双修,本就是修炼法门之一,早有修真宗派合欢门,就是依靠双修采补之法精进修为,采补之术虽是邪路,但双修,却是自然正道的法门,是对双方都有助益的事。”   秦南道:“双方都有助益?那将军,你的修为也精进了吗?”   百里青道:“有的。”   秦南哭笑不得的道:“那咱们,是不是也算找到了一个在不利的环境下相对快速的修炼法门了?”   百里青轻轻点了下头,轻咳了一声道:“改日,我去寻乔兄,看看他是否有合用的双修功法。”   秦南张大嘴巴道:“这事儿还有功法?”   百里青道:“既是修练法门,怎么会没有功法?若我们昨夜便有合适的双修功法,你的进益想必还不止如此。”   秦南愣了一下,干咳了一声道:“算了,昨天算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了,顺其自然挺好的……”   百里青道:“你说的是。”他顿了一下,再度俯下身道:“可能,这也只是偶然,我们或许还需再验证一番……”   秦南捂着酸痛的老腰惊恐的后退道:“你要干什么?”   百里青低头叼住了他的唇,道:“放心,这个姿势,不累腰……”   秦南:“……”你妹!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   乔渊听到这件事时也顿了好一会儿,喃喃的道:“厉害了……”   秦南老脸一红,换了个姿势坐着,没说话。   百里青道:“乔兄可有合用的功法?”   乔渊挠了挠下巴,道:“功法嘛,是有的,但时间太长了,我得想想才能默背下来,谁让我的收藏都被天雷给劈成灰了呢,这也不是小事,得谨慎一些才好。”   百里青道:“应该的。”   乔渊道:“这样,你们给我一周的时间。”   百里青点头道:“不急的。”   乔渊抖着肩膀怪笑道:“怪不得你们神秘兮兮的把我拉进房间里来……”   秦南脸皮火烫,干咳了一声站起身道:“好,我们走了。”   乔渊连忙拉住他道:“别别,我不说了,来都来了,多呆一会儿。”   百里青也站起来,不动声色的扒拉下乔渊的手,握住秦南的手道:“事情乔兄已经知悉,我们就静待佳音,此事就辛苦乔兄了,告辞。”   乔渊站起身,一路跟着他们走到门口,不断的碎碎念道:“哎哎哎,别走啊,说会儿话嘛,干嘛这么急啊……”   然而百里青和秦南无情的无视了他,直接走出了门。   乔渊站在大门口,尔康手道:“真不待一会儿啦?”   回答他的是关回来的大门。   乔渊:“……”   他回身喃喃的道:“脸皮这么薄的吗……幸亏我没跟你们说过黄段子……”   栾静凑过来道:“乔老大,他们找你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乔渊道:“既然人家要神秘,那就是不能给你听,别老瞎打听。”   栾静抱着他的胳膊道:“他们已经走了呀,你就说说嘛。”   乔渊斜眼看她道:“想知道啊?”   栾静狂点头,后生默默的支起了耳朵,和壁看着他们偷偷的笑。   乔渊似笑非笑的道:“想知道,你去问百里青。”   栾静嘴一瘪,小声道:“我可不敢。”   乔渊道:“你不敢,我就敢啦?现在他们成了亲,百里青变得比以前还护食,你不怕死你就去问,我是不敢泄露他们的私事的。”   栾静内涵丰富的邪笑道:“哟~~私事~”   乔渊面无表情的道:“大姑娘家家的,你看看你那一脸邪恶的样子,真是不像话,快撒开,你爹我还有事要做。”   栾静放开手道:“别找借口了,不就是怕说漏了嘴嘛,还有事……咱们店今天根本就没有活儿。”   乔渊转身往楼上走道:“真有事,他俩刚才是有事要找我帮忙,你们这几天没有大事不要来打扰我啊。”   栾静噘嘴道:“知道了。”   ***   秦南休息了两天,除了去店里一趟就没出过门,和百里青在家里过了两天(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再去医院的时候,受到了当天所有在值护士的的担忧和问候。   那天秦南没来上班,众护士们就很是担心,等到中午,她们派出代表去陈主任那旁敲侧击的问秦南有没有请假,得到的结果是,请了,病假。   这消息一出,就好像在护士站里投入了一颗炸弹,众护士们全都挂上了老母亲式的担忧神情,一有空就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第二天,他还没来,护士们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直到今天,秦南终于来了,看着气色虽然有些不好(纵欲过度),但总体还算可以,终于放下了一颗慈母心,中午吃饭的时候,秦南的桌子上多了爱心汤品N份。   百里青坐在秦南的身边,全程面无表情。   喝汤是不能喝的,借个胆子也不能喝的,秦南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下午的时候,医院里接收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他是个华侨,一个很有名的生物教授,已经八十多岁了,一生醉心研究,没有结过婚,孤身一人,无儿无女,身边只有几个学生,他的心脏严重衰竭,想治好是治不好的,不过是最后拖日子罢了。   老爷子生活在国外,原来治病也是在国外,可到了这最后的日子,他却非得要回国,说是要落叶归根,他的学生觉得那边的医疗条件很好,不必大老远的折腾,毕竟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没想到这老爷子就犯起了倔脾气,他这个病,很怕动气,几个照顾他的学生没办法,只能弄了专机,一路耗资巨大的把他运送回国。   回了国内,老爷子又指定要转到夏城医院来,到夏城医院也就算了,毕竟这家医院是夏城最大的医院,医疗条件最好,但让人不解的是,他不肯进心内科,反而要跑到外科来,这简直就是在乱来,可是老爷子人已经快要不行了,大家都知道不管在哪,他也都没有多少日子了,很多事情,能顺着他的,也就顺着他了。   他的几个功成名就的学生找到了院方,一番交涉后,从心内科那边抽调了人手和器械,把人安排进了外科病房,这是一个特例,大家都不知道老爷子的用意,包括跟着回国的那几个学生,有人说,可能是人之将死,总想要折腾折腾。   老爷子不仅指定了医院、指定了科室,还指定了病房,秦南路过时看到过,是在离走廊拐角不远处的一个病房,病人形容枯槁,戴着呼吸机,闭着眼睛躺在那里,面上已经现出了死气,但神色很是安详。   他的学生跟来了四个,都是西装革履衣着考究、戴着眼镜,一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年纪相差不大,关系看起来也很好,病房内有两个在床前照顾,外面还有两个正在唉声叹气。   人活一世,不管有多么风光,多么受人尊敬,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这一关,老教授肚子里学问很多,可惜却救不了他的命,任凭他的学生再挣扎,也只能眼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秦南在医院里工作,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和家属徒劳的挽留,但每次再见到,还是不免有些伤情,为那命不久矣的老先生,也为了那些四处奔波试图多挽留恩师一段时间的学生。   百里青见他叹气,轻声道:“生老病死,天道伦常,凡人都要走这一遭的,你当知道,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开始。”   秦南轻轻笑了一下道:“我明白,只是有些感叹,那老先生一生都奉献给了学术研究,一生孤独,无儿无女,临到大限,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如果不是还有这几个肯为他奔劳的学生,只怕晚景凄凉。”   百里青道:“这是他的选择,人生有许多取舍,有得必有失,这是他为了他的理想所愿意付出的代价。” 第99章 他等到了   秦南点了点头道:“是啊,学者,总是受人尊敬的,因为他们为了理想付出了太多。”   百里青道:“各人有各人选择的路,有得必有失,你也不必伤怀了,今晚你要值夜班,现在无事,何不闭目养养神?”   秦南失笑道:“上班时间公然偷懒吗?”   百里青道:“我在这里,若有事,自会唤你。”   秦南低头轻轻笑了笑,抬手握住他的手,温和的笑道:“好。”   他把头靠向椅背,唇角带着笑意轻轻合上了眼睛。   百里青保持着握着秦南的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眉眼柔和的看着他的脸。   直到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有人敲门,百里青才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把他唤醒。   到了晚间夜半时分,莫士钊又来了,他拄着拐,倚在门口,笑着道:“秦医生,你身上气息好强,可是有什么奇遇么?”   秦南笑着道:“奇遇?与我身边的鬼王成亲了算不算?”   莫士钊一愣,连声笑道:“恭喜恭喜!祝二位连枝共冢、比翼齐飞!”   秦南轻笑着道:“谢谢。”   百里青的神色也温和了许多,道:“多谢。”   莫士钊笑道:“咱们这一层楼,今天净出好消息,明天是不是我和我老婆也能见面啦?”   秦南道:“哦?还有什么好消息?”   莫士钊道:“祈星泽你还记得吗?就是总站在走廊拐角的等人的那个。”   秦南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他,只是从前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莫士钊笑着道:“这家伙没白固执,居然真的把人等到了,现在正在人家门口激动的转圈儿呢。”   秦南惊讶道:“等到了?”他想了一下道:“是今天转来的那个老教授?”   莫士钊道:“是,秦医生睿智,也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他这些年没有白等。”   秦南道:“那他们相见了吗?”   莫士钊道:“没有,人家老教授还活着呢,里面陪床的一个男人八字硬,阳气很重,他不敢进去,就在门外转悠呢,他好像是想起了很多东西,又哭又笑的。”   秦南点头道:“他见到了人,会想起往事也是正常的,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确实是好事。”   莫士钊道:“秦医生要去看看他吗?”   秦南微笑道:“其实你是想让我帮他一把,送他进病房吧?”   莫士钊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看着他怪可怜的,秦医生看见他的日子短,可我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了,天天看着他站在那里等,面容从清晰到模糊,等着那个不知能不能等得到的人,现在终于等来了人,却干着急进不去屋,我想着,秦医生有本事,送他进去见见那位老教授应该不难,他不会去动人家的,能看一眼就是好的。”   秦南站起身道:“这种事,我自然是乐意帮一把的,走吧。”   莫士钊哈哈笑道:“秦医生果然是个善人!”   秦南哭笑不得,从桌后转出来,与百里青一起走出了门。   莫士钊往后面让了让,离得秦南有一段距离,拄着拐跟在他们身后,百里青对他的识相很满意。   远远的,果然看见那个男人一直在老教授的病房门口徘徊,非常焦急的样子,他的面容清晰了很多,能看得清五官轮廓了。   这是秦南第一次看到祈星泽的长相,怎么说呢?怪不得莫士钊要用“漂亮”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他是真的漂亮,那是一种雌雄难辨的美感,单论长相的话,他的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要说缺点,就只是不够阳刚了,这张脸,足以迷住任何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将心比心,一般人如果有这样的容貌,一定是一件引以为傲的事,就算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忘了自己的面容,可这个人,他牢牢的记着要等的人,以至于经过漫长的岁月,对方已经老去,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可是却唯独把自己给忘了。   他正在病房门前乱转,一抬头看见了秦南等人,竟然直直的奔着他们飘了过来,还未到近前,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将额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秦南快走两步,他碰不到祈星泽,只能在他面前蹲下身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事,莫士钊已经和我说了,我会帮你的,不过我要先去看看情况。”   祈星泽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莫士钊一眼,生硬的对秦南道:“谢……谢你。”   他似是好久不曾说过话,声音干涩,语调也有些怪异。   秦南道:“祈先生你先起来。”   祈星泽站起身,又飘回病房门前,秦南走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看里面的情况,那位老先生还是像之前那样躺着,旁边陪护的小床上睡着一个男人,秦南的记性不错,记得出是下午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教授的四个学生之一。   他的眼镜被放在一边,侧身躺在小床上,正在沉睡。   百里青道:“此人八字正阳,阳气很重。”   莫士钊道:“是,这样的人,我们是近不得身的,只有您这样的大鬼才能无惧。”   祈星泽扒着门上的那一小条玻璃窗,怔怔的往里面看。   秦南道:“将军,能有什么办法把他送进去么?”   百里青对祈星泽道:“你进去,是想做什么?”   祈星泽一愣,干涩的道:“我……看看他……”   百里青道:“你该看得出来,他的大限到了。”   祈星泽道:“是……”   百里青道:“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何必急在一时,等他自然死去,你自可以见到他了。”   祈星泽的一只眼睛里滑下一滴血泪来,涩声道:“时间太长了……我……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我……如果不记得……我……就走了……”   百里青道:“你等了这许多年,如果他不记得你,你甘心吗?”   祈星泽喃喃的道:“我答应了,会在这里等他,我答应了的……我说了,如果他负了我,我就离开,再也不理会他了……”   他说了好几句话,越说越顺利,但声音依然是干涩而沙哑的,常人就算是天生哑嗓,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秦南想,可能他是生前因为什么外力的原因,伤到了嗓子,死后才会一直这样子,而且,秦南越看他,就越觉得有一点眼熟,但只是一点眼熟,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从祈星泽死亡的时间来看,秦南是不可能见过他的,可能是在哪里见过长相相似的人吧。   他听着祈星泽的话,轻轻叹了口气,这人等了太久,等到已经不敢相信对方是否记得他了,如果屋里的那位老先生真的已经忘记了他,那或许,还不如一直等不到,那样至少还有一个微弱的希望在那里。   百里青看了秦南一眼,沉声道:“他还未死,你进去了,他也看不见你,更听不到你的话。”   祈星泽祈求的道:“我……就看一看他,好好看一看,如果他不记得我,我走了,也会牢牢记得他现在的样子。”   秦南又叹了口气。   百里青又看了看秦南,道:“好,我带你进去,不过他病体孱弱,你我都是阴世之人,不可久留,即便他阳寿将至,也该顺其自然才好。”   祈星泽连连点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谢谢大人……”   莫士钊道:“大人您放心,我会在这里看护秦医生的,在这一层楼里,不会有人打秦医生的主意。”   百里青沉声道:“他已有修为,些许阴鬼,已然不惧,不过,万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除了自己,我谁也信不过。”   莫士钊:“……”好吧,您是大佬,您说了算,我看看您怎么把他揣进兜儿里带进去。   百里青自有他的办法,他的身体逐渐虚化,上前一步,与秦南的身影重合了起来,青光一闪,把秦南的整个身子都包了进去,一瞬间,在那里站着的人成了百里青,而秦南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莫士钊:“……”牛,把活人包进身体里掩藏气息,再用个障眼法,可不就把一个活人给“隐形”了么?好在您找的是纯阴命格、一脚踏在阴间的秦医生,若是常人,谁能遭得住您老的阴气侵蚀?只怕几天就被您给玩儿死了。   百里青手一抬,病房门无声的打开了,他沉声道:“跟在我的身边两步之内。”   祈星泽连忙跟上,忍着来自于鬼王的威压,一步步走进了病房。   百里青带着他走到床边,立住不动了。   祈星泽两手张着,却不敢碰到床上人的身体,目光锁在已经老去的爱人脸上,一动不动的痴痴看着,眼睫轻轻眨动间,一滴血泪落了下来,滴到了雪白的被子上。   百里青容他看了一会儿,道:“走吧。”   祈星泽不舍的又看了两眼,才跟着百里青走了出去。   旁边陪护床上的男人感觉到一点微风吹拂,陪护病人的人本身睡眠很浅,他的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睁眼先去看病床上的恩师,见老人家还是老样子,好好的睡在床上,才去看别处,这才发现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开了。 第100章 得个答案   他皱起眉头,他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把门关得好好的,怎么会开了的?   然而还未等他起身下床,他就惊恐的看到,那扇半开的门,自己,又无声无息的合上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   他一把掀了被子下了床,几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可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退了回来,走到床边去看床上的恩师,老先生完全没有变化,完全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刚松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睡糊涂了出现了幻觉,实际上那门根本就没有开过,临要转身时眼角余光却看见了一点红色,那是一滴血迹,就在恩师的被子上!   他呼吸一窒,连忙趴下去借着昏暗的床头灯去察看,却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眼睁睁的看着那滴血迹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他正自惊恐,就见恩师放在被子外的手动了一下,他忙上前轻声道:“老师,您醒了么?”   老教授的眼睛没有睁开,眼角处却滑下一滴泪来,嘴唇动了动,发出了谁也听不清的声音:“阿泽……你……来接我……了……”   陪床的男人见恩师流泪,连忙按响了床头铃,值班的心内科医生匆忙赶来,又是一通兵慌马乱。   百里青带着祈星泽走出了病房,道:“那人醒了,秦南不宜在此处现身,去他的办公室。”   莫士钊和祈星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那一室的嘈杂。   进了秦南的办公室,百里青的身影一错,离开了秦南的身体,站到了他旁边,祈星泽深深的弯下腰道:“谢谢大人,谢谢秦医生。”   秦南抬手道:“别客气了,都坐吧。”   祈星泽道了谢,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扭头怔怔的看着门的方向,突然轻声道:“秦医生想听听我们的事么?”   秦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道:“愿闻其详。”   祈星泽轻叹了口气,道:“我守着一个承诺,在这里等了太多年,等得,除了等他,其余很多事都忘了,如果他再不来,我只怕要把为什么要等他也忘了,今天他来了,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突然就想找人说说,秦医生您是个好人,愿意听我唠叨。”   秦南温和的道:“我也是很想知道你们的事的,如果你不说,我还要好奇。”   祈星泽似是笑了一下,又像是没笑,他似乎因为近距离的看到了爱人,感受到他真实的存在,变得踏实了些,他低声道:“我在这里,等了……应该快六十年了吧,我十三岁那年,父母出了车祸双双离世,我依靠着他们留下的遗产完成了学业,我喜欢唱歌,因为理想,我选择了去做音乐,成了一名歌手,我十八岁出道,认识他的那一年,我二十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那时的我已经有了一点知名度。”   秦南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为什么看他会眼熟,他惊讶的道:“你是祈苍!我一直看你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原来是在我妈妈的老收藏中看过一次你的海报,她说那是我外婆的遗物,我外婆生前特别喜欢你!”   祈星泽轻轻笑了一下,这人的一笑,真的有颠倒众生的能力,不知他生前是何等风华,他轻声道:“是吗?那真的好有缘分,我死去太多年了,我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   秦南道:“我外婆的收藏里,还有你的专辑,可惜她过世的早,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祈星泽微微点了点头道:“祈苍是我的艺名,我热爱我的职业,当时出了很多专辑,我和他在偶然间相识,他……很喜欢我,一直追在我的身后,后来慢慢的,我也渐渐被他所吸引,那个时候,我们国内同性婚姻法还没有通过,外界对于我们这种同性相恋的事并没有现在这样宽容,我们只能偷偷的在一起,并不敢公开,他很尊重我的理想和事业,还常常夸我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很高。   可他家学渊源,一家子都是高知,看不上我这样的‘戏子’,他跟家里出柜之后,遭到了他整个家族的强烈反对,当时他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人,是一家人的宝贝,从小受尽宠爱,他以为家里人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可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优秀,他们是绝不允许他行差踏错,更不肯让他绝后的,他们把他关起来,又来找我交涉,软硬兼施。   我当时还年轻,事业、感情都没有遭遇过太大的挫折,并不太懂得形势比人强的道理,怎么也不肯妥协,就连含混答应的缓兵之计都不肯,我觉得如果我的态度不坚决,就是对我们感情的不尊重。   他们家里动了怒,不知如何动作,一时间,我的丑闻满天飞,甚至一度有媒体造谣说我吸毒,我的事业一落千丈,所有的通告都被取消。   可我依然不肯屈服,为了他,我可以放下我的理想,他还在坚持,我不能放弃,我对自己发过誓,只要他不放弃,我绝不会负他,后来……”   他轻轻垂下头,轻叹口气道:“我遭到了袭击,在昏沉中被人灌了药,再醒来后,嗓子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医生说,我的嗓子受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根本不可能治得好了,我……很难过,我一个人在家里疯狂的喊,拼命的唱,可是我的声音变得无比难听,甚至再也唱不出一首完整的歌,公司彻底把我雪藏了。   他得知了我的事,很生气,他试图冲出家门,可是却被拦回去了,他一怒之下,用一片碎瓷划伤了自己的脖子,又在推搡挣扎间摔下了楼梯,他们把他送来了医院,我知道了他受了伤,偷偷跑来医院看他,我们只见到了一面,他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他说他对不起我,可是我知道这一切并不关他的事,我说我不怪他,他说,他就算是死,也绝不肯跟我分开,我说,我也是。   他的家里人觉得他魔怔了,就说要把他送去国外,让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他还没有出院,一切事情就都安排好了,他知道了他们的安排,手抓着门框不肯下楼,我来找他,却被人抓着,根本没法靠前,他终究还是被人强行抓下了楼,他高声对我喊,说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我当时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只能用我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对他说,我会在这里等他。   那一年,我二十五岁,我的嗓子坏了、事业毁了,我的丑闻处处,人人喊打,我的爱人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本以为这已经是我所能遭遇的极限,可是,我没有想到,在他被送走后的第二天,我的命,也没有了,警察判定我是因为遭遇了抢劫,被歹徒失手杀了,可是我知道,我的死并不是偶然。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生死,我只是害怕不能再守住我的承诺,好在,我变成了鬼魂,还能回到当初许下诺言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多久能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我也明白,我或许根本等不到他,就算等到了,也是人鬼殊途,我们终究再无可能,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是要守诺的,就像我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只要他不放弃,我就绝不负他。   我天天在那里站着等他,可能是等的太无聊了,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样子,也忘了自己曾经会唱歌,可我记得他,我记得,我得在这里等他,等到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或是,我把他也忘了的那一天。   时间越来越久,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了,可是,没想到老天终于可怜了我一次,他真的回来了,我能好好看看他的样子,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也都知足了。”   秦南温声道:“他不会忘了你的,他一生都没有结婚,一直孤身一人,临终前一定要来这里,把这里当成魂归的地方,一定是为了你们的约定。”   祈星泽眨了眨眼睛,又笑了一下,低声道:“谢谢你,秦医生。”   他看了看门的方向,又道:“我要回去了,我在那里等他。”   秦南道:“好,你去吧,无论如何,你都能得到一个答案。”   祈星泽道:“是啊,得个答案。”   他站起身,向秦南和百里青行了一礼,缓缓飘出了门。   莫士钊唉声叹气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跟那人之间那么艰难,这么一想,我和我老婆真的挺幸福的,都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害了我老婆。”   他站起身道:“我也走啦秦医生,就算我和我老婆见不着面,但能看看别人两口子见面也挺好的。”   秦南点了点头,莫士钊拄着拐,慢慢悠悠的出去了。   凌晨三点十五分,老教授的病房里传出哭声,莫士钊跑了过来,秦南道:“他……”   莫士钊点了点头。 第101章 我害了你   秦南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走廊拐角的病房一片忙乱,因为恩师逝去而失声痛哭的男人、出出进进的医生和护、,一脸悲色匆匆跑过来的另外三个学生……   然而秦南看到的,却是从病房门口走出来的男人,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身上穿着件有了些年代感的衣服,戴着金丝边眼镜,脸上带着些与外表很不相符的沧桑疲惫之色,一抬眼间,却看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祈星泽,原本很是茫然的他愣怔了一下,脸上大悲大喜的神色迅速交替着闪过,他站在原地,张着嘴,用力的嘶吼,可是做为新鬼,他是连血泪也哭不出来的,只能喊出一个个活人再也听不懂的音节。   祈星泽并没有急于上前,他站在那里,用再也无法清亮的声音问道:“温瑜,你……还记得我吗?”   年轻的老教授张开双手,颤抖着向他接近,满面悲伤,哑着嗓子不断的道:“阿泽……阿泽……阿泽啊,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还在这里?”   祈星泽的目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来,终于纵身扑了过去,时隔六十年,他终于在另一个空间,拥抱住了自己的爱人,他颤声道:“我等你啊……我说了……会等你的……”   温瑜紧紧的抱着他,颠三倒四的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啊!如果没有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我把灾难带给了你,阿泽,是我害了你啊……你恨我吧……阿泽……你恨我吧……”   祈星泽不断的抚着他的后背道:“我不恨你,我爱你,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不怪你,是我自己选择的,温瑜,我不后悔。”   温瑜哑声道:“可是我后悔了……我在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就向你许了诺、向家里人摊了牌,我太天真了,傻得可怜,可是我笨、我傻,却让你为我愚蠢的错误付出了代价,阿泽……我对不起你……”   祈星泽抱着他,已经逝去多年的隐世之人,脸上却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彩,他柔声道:“不,你或许天真,但你的感情是真挚的,这对我来说,就够了,你来了,就不枉我等在这里六十年,只要我终究等到了你,只要你一直待我如初,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温瑜抖着身子,颤声道:“那时,我试图偷跑回国,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对我说你已经死了……我不相信,他们就给我看了好多照片……都是血……阿泽,都是血,我看到了你,我看到了国内的新闻,我看到了你……我知道,一定是他们下的手,他们毁了你还不够,还要杀了你……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呵呵呵……后来,他们都在后悔……哈哈哈哈呜呜呜哈……”   祈星泽轻轻拍抚着温瑜的后背,温声道:“没关系,他们如何,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温瑜紧紧的搂着他,低声道:“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我生活在一个蜜罐子里,家里人都爱我、在乎我、心疼我、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我多天真哪,我以为,我们的事,就算他们一时不理解,但只要我坚持,他们终究会尊重我的想法的。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比起我,他们更在乎的是家族的利益和颜面,而我,不过是用来摆台面的东西而已,他们以前尊重我的决定,是因为我从小一直中规中矩,从来没有做过离经叛道的事,当然是一团和气,可我不知道,这种和气,是在一定的范围内的,在我没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他们自然在乎我,心疼我,可一旦我的决定影响了家族的颜面,这种在乎和心疼就显得那么可笑。   阿泽,可惜我明白的太晚啦,你死了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痛不痛苦,难不难受,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温家没有出现一个吵着要与男人结婚的‘骄子’,我前后自杀五次,都没有成功,他们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我,他们把我绑起来,我不肯吃东西,他们就给我打营养针,他们还想让我跟别家联姻……哈哈哈……多么可笑啊。   一场相亲宴,我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没脸,把他们吓得再也不敢放我出去,生怕我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可是我怕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怕,我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他们又后悔,不该那么早动手,失去了你这个能牵制我的人,阿泽,那是他们第一次后悔……   后来还有很多次,我虽然不再寻死,但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不配合,我成了一个养着糟心,丢了可惜的废子,僵持了好久,家里又有了一个年轻人崭露了头角,他们才决定把我踢出家门,不再管我的死活。”   祈星泽担忧的抱紧了他,紧张的道:“那之后呢?你……”   温瑜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发,温声道:“你担心什么呢?我终究不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出了家门,我开始努力,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拼出了属于我的荣誉,在业界,有了些名气,但这些,都与温家无关,我所得的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又来找我,想让我回归家族,他们跟我说,以后不再管我的婚姻之事,我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他们都不反对。   我对他们说,只要你们把我的阿泽还给我,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一辈子给家族做牛做马,毫无怨言……他们都傻了眼,哈哈,他们傻眼啦,后悔啦,但就算他们悔断了肠,也没法子让死去的人复生,就像我,就算挣破了头,做再多的事,也再得不回你一样。”   祈星泽从他的怀里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道:“我死了,却还能守着希望等在这里,可是你,却带着痛苦和仇恨生生的熬了一辈子,小鱼,你……”   温瑜伸手紧紧的包住他的手道:“这是我为我的天真付出的代价,是我该得的,可是你,你又做错了什么呢?你这一生最大的劫数,就是爱上了我……”   祈星泽微笑着摇头道:“不,你错了,我父母早亡,亲戚远远的躲着,生怕被我沾上,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为了我的理想打拼,我要不断的给自己找事情做,才不会感到那么孤单,自从有了你,我的生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我希望余生有你,如果在我得到过这样的温暖之后再失去,那一定比让我失去生命还要痛苦,我只要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我就不算失去了你。”   温瑜再次抱住了他道:“傻子,你怎么会失去我?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的,现在好了,我们又见面了,阿泽,我本以为,我就算上天入地,也再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这个傻子,居然还留在这里等我……”   祈星泽把头埋进他的肩窝,轻声道:“我等到了,不是吗?”   温瑜温声道:“是啊,傻瓜……”   祈星泽抬起头,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温瑜温柔的点头。   祈星泽扭过头,看到走廊中站着的秦南三人,拉着温瑜深深的鞠了个躬,秦南微笑着向他们摆了摆手,祈星泽轻轻笑了笑,这才转过身,与温瑜十指紧扣,一步步走远了。   秦南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看着那个充满了悲痛氛围的病房里推出了盖着白布的老教授,他的四个学生跟在旁边痛哭不止,不知该微笑,还是该叹气。   百里青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他们一世虽苦,但终究得偿所愿,你该替他们高兴的。”   莫士钊也道:“是啊秦医生,这是好事儿。”   秦南点了点头,轻声道:“将军,你说,他们会去投胎吗?”   百里青道:“应该不会,他们相见不易,若是转世投胎,走过奈何桥,一碗孟婆汤,前尘尽忘,我想,这一定是他们所不愿意的,若是我,一定宁愿这样在世间漂泊,也不想忘记了彼此。”   秦南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莫士钊跟到办公室门口,盘膝坐下,手拄着下巴道:“他们相隔万里,现在也见了面了,可我和我老婆只隔了这么一点距离,却死活见不到,真是愁人啊,以前天天见面,我还嫌她烦,现在想见她一面,却是难如登天啦……”   秦南道:“你们的事情,我也一直在想,可是纵然是将军,一时也是没有法子,不过你不用太过忧心,或许以后会有办法的。”   莫士钊笑了笑道:“秦医生不用安慰我,其实我能知道她在哪里,已经很知足了,就算再也见不到面,能知道她好好儿的,我就什么也不求了,或许,等再过些年,医院有个什么规划,把这座大楼推倒了重建,我俩不就见面了吗哈哈……”   秦南看着他脸上一点也不真诚的笑容,温声道:“你们总是会见面的,毕竟离得这么近,总想得到办法。” 第102章 明夜子时正   莫士钊笑道:“秦医生就别为我们的事操心了,您心善,经常为我们跑腿儿传话,我们两口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   秦南道:“力所能及,能帮上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只能传个话而已。”   莫士钊笑道:“就只传个话,让我能听到我老婆说的话,已经是大恩大德啦,对了秦医生,鬼王大人说您已经是修行之人了,您修的是什么啊?”   秦南道:“你懂这个?”   莫士钊笑道:“我就是一普通的地缚灵,死了之后就一直被困在这里,什么世面也没见过,哪懂这么玄奥的东西?就是好奇,这个……不能问吗?没事没事,我就是闲着没事儿。”   秦南微笑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我修为尚浅,拿不出手啊。”   莫士钊道:“可是我觉得,您身上的气息已经很强啦!”   秦南看了一眼百里青,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抬起一只手,凝神静气,很快的,他的手心上便出现了一块很漂亮的冰凌,是像钻石一样的多面型,折射着室内的灯光,很是璀璨。   莫士钊惊叹道:“哇,秦医生好厉害!这个太漂亮啦!我老婆要是看见,一定乐坏了!”   秦南收了冰凌,笑道:“你可真是时刻记着你老婆。”   莫士钊挠了挠头,轻叹了口气道:“秦医生您不知道,我老婆啊,她就喜欢那些亮闪闪的东西,看见就喜欢的不行,可惜我没本事,活着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钱,结婚的时候连钻戒也没给她买上一枚,她也不跟我抱怨,再喜欢,也从来没跟我要过,唉,是我对不起她,她跟着我,净过苦日子了。”   秦南道:“你能明白她的不易,倒也不算太过对不起她了,总比那些理所当然的要好得多。”   莫士钊道:“秦医生说的是,但我现在明白也晚了,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知道了也补偿不了她,还要累得她也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脱身。”   秦南见他难过,温声道:“要不然,我做个冰凌给她看看?就说是你送给她的礼物,她一定会很开心。”   百里青皱起了眉头,但没说话。   莫士钊忙道:“这可使不得,您这术法是何等玄妙的东西,哪能让我借花献佛的给她当礼物?这绝对使不得。”   秦南刚想说没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亮晶晶的道:“莫先生,你之前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她一面?”   莫士钊道:“是啊,怎么啦?”   秦南道:“是一定要见到她的人,还是看见她的影像就可以?我是说,她现在的样子?”   莫士钊看着秦南的神情,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法子,愣愣的道:“我……我看看她就行,不用非得面对面……”   秦南再次抬手召出了一块冰凌,道:“你看。”   莫士钊看着那块漂亮的冰凌,还是愣愣的道:“就……挺好看的,怎么……了?”   秦南道:“你再看。”   他手中的冰凌开始缓缓凌空旋转,无数切面产生的光影折射,在墙上投射出漂亮的光影色彩,他看着莫士钊道:“如果我利用几块很大的冰镜进行折射投影,把你妻子的影像投射到走廊的窗户玻璃上,你不就能看到她了吗?”   莫士钊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但转瞬又道:“可是……可是她已经是鬼魂,镜子……照不到她的……”   秦南一顿,沮丧道:“确实,我忘了这件事,唉……白高兴一场。”   百里青看着他的神色,突然插嘴道:“不必失望,你是纯阴之体,灵力也属阴,明日子时正,阴气正浓时,以你的灵力结成的冰镜或许可以捕捉到她的身影,我再助她一臂之力,让她的魂魄再凝实些,想必是可以的,不过她的道行不足,恐不能承受我的法力,时间不能太久。”   秦南一下子站了起来,兴奋的一把抱住百里青的脖子道:“将军你真的是太厉害啦!”   百里青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提了提,抬手轻搭着他的肩膀,温声道:“好啦,休息一会儿吧,天快亮了,若要尝试,也需等到明日。”   秦南这才想起莫士钊还在看着,连忙站起身,干咳了一声,整了整白大褂道:“要试的,万一成功了呢。”   莫士钊已经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不住的道:“诶……诶……我听您的,看一眼就成……一眼就成……辛苦秦医生和鬼王大人……”   秦南摆了摆手,道:“来,咱们先计划好。”   莫士钊忙道:“诶~”   三“人”走出办公室,拐角处的病房已经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是黎明前的黑暗,最安静的时候,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正在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各处病房的门也都关着。   秦南走到正对着孙慧的那扇窗户前,轻声对莫士钊道:“明晚十一点正,你就在这里看着这扇窗户,我和将军就在那个时间过来,来了就在楼下直接尝试投影,如果明天不成功,你也不要失望,咱们以后再试。”   莫士钊忙道:“不着急,我不着急,这么长时间我都等了,明天晚上我就在这,一眼不错的看着!”   秦南道:“你也不必一夜都在这里等,我们会提前一点时间来,用其他的什么东西试一下,看能不能投射出东西来,你看到我试验的东西,再专心看就行了,你妻子的出现可能只是非常短的一点时间,你可不要错过了。”   莫士钊激动的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会一直看着……我只看到她一眼就好。”   秦南点了点头。   值班的护士睡眼朦胧间,看到她们的秦医生一个人站在窗子前面向外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看背影好像很是忧郁的样子(脑补),一时间瞌睡都没了,站起身轻声唤道:“秦医生,秦医生?你怎么了?”   秦南回过头道:“我没事,出来透透气。”   小护士柔声道:“你不舒服吗?还是不开心?”   秦南微笑道:“没有,我很好,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小护士看着他迈动长腿缓步走回去,有些忧心的扒拉了一下瞌睡的同伴,小声道:“哎,小李,你说秦医生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李趴在桌子上,嘟哝道:“什么……”   小护士道:“我说秦医生啊。”   小李睁开眼睛道:“秦医生怎么了?”   小护士轻叹了一声道:“他刚才一个人站在窗子那里,我问他怎么了,他却说只是出来透个气。”   小李爬起来道:“这个时间点儿,一个人跑出来透气?那肯定是心里有事儿,唉,可惜他有事也不会跟咱们说的。”   小护士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感情受到什么挫折了,才会这么忧郁?”   小李哼了一声道:“如果是这样,那那个人就太可恶了,这么一颗水灵灵的好白菜都给她/他拱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护士忿忿的道:“是呢。”   秦·水灵灵的好白菜·南回到办公室里,见外面的小护士没有起疑,轻轻松了口气。   百里青沉声道:“不必担心,她们会自行为你的任何反常行为找到理由的。”   秦南:“……”   跟着回到门口的莫士钊:“……”怎么一股子酸味儿的样子?   他想了想,默默的退后几步,走远了……   秦南:……没义气!   ***   第二天晚上,秦南和百里青十点左右到的医院,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乔渊也带了来,乔渊挥手设下了结界,把这一片地方遮掩了下来,又下了一层隔音结界,保证一切进行的无声无息。   孙慧一看见秦南,很开心的飘过来道:“秦医生,是老莫有话托秦医生带来吗?”   秦南摇了下头,对瞬间失望的孙慧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让莫士钊能看到你一眼,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今晚来试验一下,他现在就在楼上看着。”   孙慧激动道:“真的吗?谢谢秦医生!您是个大好人!那……那我要做些什么?”   秦南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呆在这里,等一会儿午夜正的时候,将军会助你一臂,让你的魂魄更凝实些,你不要抵抗,等我成功投射了影像,你就跟莫士钊打个招呼,他听不见你的声音,但如果成功,他就能看见你的人,知道吗?”   孙慧看了看百里青,有些畏惧,但还是不住的点头道:“我知道,我不动的,不抵抗……”   秦南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抬手召出了一块很大的冰镜悬在半空,接着又弄出好几块儿,不断的调整着位置,互相折射投影,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在那扇窗子上投射出了楼下一处绿化带的影像。   秦南兴奋道:“真的可以!”   孙慧激动的道:“我……我……可以照出我来吗?”   秦南抬手看了看手表道:“再等一会儿,现在还没到时候。”   孙慧忙道:“诶,不着急……不着急……” 第103章 窗子上的女人   她不住的看着上面的窗子,一会儿拢拢头发,一会儿扯扯衣襟,一脸的娇羞雀跃,看着就像一个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小女生。   秦南温声道:“你别着急,就算今天不成功,只要我们再想办法,多尝试,一定会让你们见面的。”   孙慧不停的点头道:“诶……诶,我知道的,我不着急……不急的……”   百里青对秦南道:“现在距子时还有两刻钟,你不妨稍做休息,养精蓄锐。”   秦南点了点头,乔渊一拍储物袋,放出了一把红木雕花太师椅,笑眯眯的道:“来,秦医生,打会儿坐,咱这服务绝对到位。”   秦南低笑道:“你这可真是百宝囊啊。”   乔渊骄傲道:“那是,放心,你和你家将军的储物袋我材料已经收集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就能炼制好,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秦南道:“你也算是十项全能了,记得大量功法法诀,会练丹,还会练器,还有你不会的东西么?”   乔渊笑眯眯的道:“待你修炼日久,记忆力自也惊人,至于别的,我们散修不比人家大宗弟子,修炼资源什么的,自有宗门操持,自然要什么都会些,才能自力更生啊,再说了,爹有娘有,不如一技在手,自己会了,便不用求人,底气也足些。”   秦南笑道:“以你的资质,若是想要加入什么宗门,只怕人家是要抢破头的吧?自己野惯了不肯受人家的束缚,却还要来卖惨。”   乔渊哈哈大笑道:“秦医生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嘛。”   秦南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坐到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百里青站在他的身侧,双目低垂,一动不动,他玄衣墨发,仿佛已经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但乔渊和孙慧都知道,如果这时候有人胆敢试图靠近秦南,一定会被他撕成碎片。   孙慧又小小的向后退了两步,非常安静的看着楼上的窗户,秦医生说,她家老莫现在就在那扇窗子后面呢。   时间一点点滑过,月正当中,子时到了,一天中阴气最浓的时刻已经来临。   秦南睁开了眼睛,从椅子上站起身,温声对孙慧道:“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孙慧狂点头道:“好了!”   秦南点了下头,抬起手,一块冰镜缓缓在空中凝聚而成,接着又是一块。   等他摆好了阵型,百里青抬起手,并起两指,隔空点在孙慧的眉心,孙慧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想来是不怎么好受的,不过她并没有丝毫抵抗,任由百里青强大的阴气注入自己的身体,只两个呼吸的工夫,她的身体看着便凝实了很多,就像有了短暂的实体一样。   百里青收回手,道:“你去吧。”   孙慧连忙向他行了一礼,飞奔到了秦南指定的地方站好。   秦南又摆弄了几下冰镜的角度,正如百里青所言,那由秦南的灵力凝聚而成的冰镜真的映照出了孙慧的影像!   楼上   正拿着病历走过的陈媛偶然间回头,突然看到走廊窗玻璃上显现着一个正在笑着挥手的女人的影像!   虽然这个女人其实是很漂亮的,表情也堪称柔和,但在半夜里,一个穿着不符合当下审美的衣服的女人,出现在楼道玻璃上……这是再漂亮也弥补不了的阴森。   可怜的小护士吓得一声尖叫,手中的东西都掉了,正在值班的皮医生刚才看见陈媛,正想上去臭贱一番,却看见心上人尖叫一声跌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扶起她道:“怎么了,怎么了小陈?怎么摔了?地上凉啊,你快起来……”   陈媛惊吓之中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皮医生的衣服,整个人都直往他怀里扎,眼泪都飚出来了。   皮医生简直心疼坏了,但他知道陈媛一向不太待见自己,并不敢趁机去搂人家,只敢虚环住她的肩膀,连声问道:“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啊,唉,你先起来,地上凉,你们女孩子不能受凉的。”   陈媛抬手向那扇窗户的方向虚虚一挥,算是指过了方向,颤着声音道:“那上面,那窗户上,有个女人……”   皮医生自己被吓到过不止一次,闻言腿也是一软,但现在不是他自己,心上人正在自己的怀里哆嗦,他并不能撒丫子狂奔而去,只能鼓起勇气去看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   然而那窗户上干干净净的,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城市的夜景。   皮医生长出了一口气,轻拍了拍陈媛的肩膀,尽量柔声道:“没有啊,小陈,你肯定是太累了,看花眼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陈媛哆哆嗦嗦的道:“不是……不可能,我看见了,很清楚,她还在笑!还在招手!”   皮医生听得也瘆得慌,不由得又看了一眼,但窗子上依然什么都没有,他松了口气,努力将陈媛扶了起来,温声道:“真的没有,不信你看看?”   陈媛小小的抬了抬头,用一点点眼角看了看窗子,那个女人果然已经没有了,但她还是道:“是真的,你相信我,刚才,真的有……”   皮医生轻声道:“我当然相信你,你这么肯定,肯定不可能是开玩笑,但也有可能,是别地方的什么人影折射到窗户上了呢?还有可能,是你太累产生幻觉了呢?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得不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皮医生真相了,但陈媛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冷静了一些,站直了身子,又看了一眼窗子,轻声道:“不,你不用安慰我,皮医生,我经历过电梯里的事,你也被这种事吓到过……其实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是吗?”   皮医生一顿,只是用手胡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不要怕,在医院里工作,有时候会看到一些东西,也……”   陈媛抬头看了看他,声音还是轻轻的:“我以为你会跑了的……”   皮医生手一顿,无奈的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义气的人吗?”   陈媛竟然笑了笑,道:“你有义气吗?”   皮医生想了想,诚实道:“没有。”   陈媛又轻笑了一声。   皮医生弯腰捡起陈媛掉在地上的病历,温声道:“小陈,如果你觉得怕,我就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工作,其实做的也是迎来送往的活儿,只不过有时候我们‘送走’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样的地方,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我们看到了什么,只当没看到就好了,工作总是要继续,生活也是要继续,既然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努力强大自己,反正无冤无仇的,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你说是吧?”   陈媛点了点头,缓声道:“没想到皮医生你还有这样的见地,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皮医生得意道:“那是,你以前是没发现我的长处!”   陈媛:……给点阳光就灿烂,说的就是你了,确实是个长处。   在他们看不到的另一个空间,莫士钊今晚一直守在他所能达到的最接近窗子的位置,动也不动的看着那扇窗子,夜半的时候,上面胡乱的出现了一些影像,他知道那是秦南来了,正在“试验”,看着窗上子胡乱闪过的画面,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珠不敢错一下的牢牢盯着那面玻璃。   孙慧的影像出现时,他一时竟不敢相信是真的,那真的是他的老婆,那个瘦小的女人穿着跳楼那天的衣服,脸上漾着笑,正在向他招手,就像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每一次他回家时看到的样子。   这是他的老婆啊,她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分离而有什么变化,一如从前,那么漂亮,那么……傻,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长久不见的思念,他知道,她惦念着自己。   莫士钊情不自禁的向着妻子所在的地方走去,不住的唤道:“老婆,老婆……”   然而孙慧的影像只存在了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等到他扑到窗前,妻子的影像已经消失了,他坐到地上,抱着拐杖失声痛哭,嘴里喃喃的道:“我对不起你啊老婆,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哭了半晌,楼道里终日来回飘荡的老大爷鬼飘过来道:“老莫,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莫士钊兀自坐在地上抽抽嗒嗒的哭,那老大爷也不在意,继续来来回回的自己飘自己的,每次路过莫士钊时,就要问上一句:“老莫,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自己玩儿得不亦乐乎。   在那老大爷不知第几次飘过来问他“怎么跑到那边去”的时候,莫士钊终于平静了些,这才开始分析老爷子一直在问他什么,他抽着鼻子左右看了看,是啊,他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天!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走过了他一直无法跨过的“分界线”!   他呆了片刻,一声大叫,直接穿墙而出!   被留下的老大爷还是用刚才那个语速和语调喃喃道:“老莫,你怎么跑出去了?” 第104章 给我抱一下   楼下   孙慧的身体接收了百里青的阴气,却是存不住的,逸散的非常快,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原状,秦南摆弄了一会儿冰镜,道:“不行了,现在照不到影子了。”   孙慧急忙道:“那刚才照到了吗?他能看见吗?”   秦南道:“刚才应该是成功了的,将军看过,虽然时间很短,但你的影子确实投到了窗子上没错,他应该看得见的。”   孙慧先是带着羞涩的喜了一下,又道:“那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南挠了挠下巴,道:“是啊。”   他转头对百里青道:“将军,你说地缚灵难道不是消除了执念就能离开被困之地了么?莫士钊最大的愿望就是见见孙慧,刚才他应该见着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他的执念不是这个?还是还有什么要求没有达到?比如说必须得面对面,还得能说上几句话什么的?”   百里青道:“再等等,一会儿我们上楼问问他。”   秦南点了点头。   乔渊道:“秦医生说的也不无道理,地缚灵消除了执念,应该当时就会解开束缚,现在应该有动静了才对。”   孙慧看了看他们,强笑道:“没关系,能让他看看我,我们已经知足了,几位大师别为我们的事劳心了。”   乔渊道:“你也不必沮丧,秦医生这个法子是很好的,今天不行,那就明天再试,他能让你丈夫看到你,也就能让你看到你丈夫,你丈夫没能消除执念,但或许你可以呢?”   孙慧又精神起来,一迭声儿的道:“我可以的……我可以……”   秦南点了点头,道:“一次不成功很正常,总要多尝试,不一定哪次……”   他话还没说完,百里青便沉声道:“不,莫士钊下来了。”   话音未落,众人便听到一声属于鬼物的尖啸,一团鬼火自楼上窜了出来,直直的向他们的方向冲来。   百里青抬起袍袖挡了一下秦南的工夫,那团鬼火已经冲到了近前,幽绿的鬼火散开,露出莫士钊拄着拐的身形来。   孙慧一声尖叫,合身扑了过去,莫士钊紧紧的搂住了她,两人都忍不住放声大哭,莫士钊的嘴里只是不断的“慧啊……慧啊……”的叫,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孙慧紧抱着自家男人,也只是“呜呜”的哭着,声音里含着无限的委屈。   这一天晚上,夏城医院里很多人都隐隐听到了一阵阵似有似无的鬼哭声,尤其是身体不好的病人和八字轻的人,这种哭声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消失,这声音一听见就让人感觉寒毛倒竖,但若仔细去听,却又听不见了,这件算是很离奇的事被人们谈论了很长时间。   秦南和百里青回到家里,还在不断的感叹,为这对苦命的夫妻感到高兴。   百里青对于自家道侣的心软已经充分了解了,见他这样高兴,心情也自很好。   两人洗刷完毕躺到床上时,时间已经很晚了,秦南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侧着身子面对着百里青,轻声道:“将军,我以为就算我这个法子有用,也要多试几次才能成功的,没想到一次就成了,他们夫妻俩见了面,也就不枉我们大半夜的去忙活了一场,特别有成就感有没有?”   百里青温声道:“是,这是一件功德。”   秦南笑道:“是呢,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类似于给牛郎织女搭鹊桥的那种功德?”   百里青轻笑了一下,在被窝里拉住他的手,道:“算的,你的善心,会有福报的。”   秦南回握着他的手指道:“福报什么的,都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我也不指望,只是碰上这种能帮得上忙的闲事,我就总想要管一管,他们俩真的是挺招人可怜的,两个人都是普通人、普通家庭,莫士钊虽然好酒,但不是个恶人,没招谁没惹谁,好端端的摊上了这种事,家破人亡,跟妻子咫尺天涯几十年,真是倒霉到了极点,还没处说理去,好在现在他们见了面,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算不投胎,夫妻俩一起做阿飘也算是有个伴儿。”   百里青伸手拍了拍他道:“你说的都对,但现在很晚了,你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秦南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抬手搭在百里青的腰上,闭上了眼睛。   百里青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手指一动,床头灯“啪”的一声暗了下来,屋子里陷入了静谧。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秦南的声音:“将军……我睡不着了……精神得很。”   百里青过了一会儿才道:“明日要上班。”   秦南小声道:“我知道啊,可是越想睡越睡不着。”他笑嘻嘻的道:“要不然,你把我打昏得了。”   百里青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含着深意的道:“我有办法助你入眠,不必将你打昏。”   秦南好奇道:“将军威武!你有什么好办……法……哎……你干什么?!”   百里青的声音低沉带着哑意:“你既然睡不着,我们不如共同研究一下乔兄给我们的双修之法,免得时光虚度……”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别扯……你这样闹一场,我还睡不睡觉了?”   “左右你也睡不着。”   “睡得着的,我现在睡得着了,你撒开我……”   “你我修炼过后,你会比饱睡更有精神,放心……”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不放心!喂!唔……”   “莫说话……煞了风景……”   “不是,我……唔……”   诚如百里大将军所说,第二天秦医生并没有休息不足的萎靡,精神头儿很足,只是有些腰疼,护士站的美女们看着他的精气神儿,认为他“感情遭遇的波折”已经完美度过,不由得放下了一颗慈母心。   办公室里   百里青坐在秦南身边的椅子上,再三看过他的脸色,沉声道:“你在生气?”   秦南看着面前的文件,头也没抬的道:“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百里青道:“那你今日为何不看我?”   秦南抬头道:“我在忙啊。”   百里青抿了抿唇,端坐着没有说话。   秦南低头在病历本上写了两笔,又抬头道:“你不高兴?”   百里青道:“没有。”   秦南放下了笔,凑近了他看了看道:“那你怎么绷着脸?”   百里青默了默,垂着眼睛看着他道:“你若生气,可与我说,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总是会应你的。”   秦南笑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没有气啊。”   百里青扶正他前倾着的身子,正色道:“你无需迁就勉强,要顺心顺意才好。”   秦南一头雾水道:“我没勉强啊,而且要说迁就,难道不是你一直在迁就我?”   百里青想了想,直言道:“你若不愿双修,我不会迫你。”   秦南惊讶道:“我没有不愿啊。”   百里青看着他,没说话。   秦南哭笑不得的道:“我们两人是情投意合、得天道见证的道侣,我怎么会不愿?”   百里青微微扭头道:“那你今日,为何不高兴?”   秦南冤枉,他哪里有不高兴?只是今天比较忙,他没多少闲工夫说话而已。   秦南左右看了看百里青,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家大将军虽然强大,但对于感情上的事却是个生手儿,他生前因为自身的报负、因为皇帝、因为朝堂,因为很多很多原因,没有起过成家的念头,他盛年战死,被困于长刀之中,冷眼看的都是别人家的喜怒哀乐,但人都是这样,旁观时清,但当自己去实践,就难免会陷入迷雾。   在与自己定情之后,他面上不显,其实心中或许也有平常人的不确定和患得患失,他今天这一连串儿看似无理取闹的话,其实表现出的正是他对自己的在意和小心翼翼啊。   他在床上会推拒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他家大将军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床上都是战斗力惊人,面对这位鬼将军在床上的热情,他这小身板儿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再说了,小小的推拒什么的,难道不是爱人之间的闺房情趣?大将军说喜欢他,还迫不及待的跟他结契,他觉得这是一辈子的功德都用在这件事上了好吗?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他简直不能更愿意了。   秦南歪着脑袋笑了两声,扯着百里青的手晃了两下道:“我这不是忙嘛,我在这么忙的时候,还在腰疼,当然不高兴。”   百里青皱眉道:“是我不好,我来为你推宫过血。”   秦南挡住他的手,眨了眨眼睛道:“没有这么严重,你今天早上不是给我推拿过了么?”   百里青道:“那你要如何?”   秦南笑眯眯的道:“反正你伤着了我,就得做出一些补偿。”   虽然这种程度的不舒服说是“伤着”了十分之夸张,但百里青还是歉意道:“是我不好,一介武夫,不懂得控制力道,你要我如何补偿?”   秦南张手道:“过来给我抱一下。” 第105章 特殊的病人   百里青站起身,一步跨到他的身前,被秦南一把抱住了腰身,他摸了摸秦南后脑勺儿的头发,温声道:“如何补偿你?”   秦南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家将军劲瘦的腰身,脸贴着他并不怎么柔软的小腹,享受的道:“别动。”   百里青低头看着他的发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家道侣在搞什么,虽然他抱着自己这件事很好,但有什么要求不能直接说么?他在很认真的等着他提要求啊。   秦南的手指缓缓的揉捏着他紧实的腰线,轻声道:“将军,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爱你?”   百里青浑身一僵,轻声道:“什么?”   秦南又紧了紧手臂,再次道:“我很爱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喜欢抱你,你多让我抱抱,就是补偿我了。”   百里青放在他后脑勺的上手微微收紧,过了很久才轻声道:“你抱。”   秦南眯着眼睛笑了笑,手在百里青的后腰处来回的轻抚,感受着掌下有力的股肉纹理,在心里偷笑:我家将军怎么这么好哄?   晚上秦南夜班,没了门外站岗的“门卫”莫士钊,莫名的还有点不习惯,他查过房,终于能坐下来喝口热水,百里青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闭着双目,不知是在修炼还是在养神。   秦南放下水杯,看了看百里青,随手拿了本病历在手里翻着,过了一会儿又去看百里青。   百里青睁开双眼,温声道:“怎么了?”   秦南笑眯眯的道:“没事啊,就是想看你。”   百里青提起嘴角轻轻笑了笑,道:“累了吗?”   秦南道:“累倒是不累,我现在好歹算是个修者,上夜班不至于会感到疲累了。”   百里青道:“你要上班,又要顾及店里,若非已有修为,恐身子会支撑不住。”   秦南笑道:“其实说起来,我这修为进境算是很快的了,我本以为要过好多年才能有一点进展,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我就已经炼气二层了,而且现在境界又有了一些松动,再过些日子,说不定会再有突破。”   百里青道:“乔兄大才,他送来的双修功法很有用。”   秦南老脸一粉,干咳了一声,没有接话。   百里青看了看他道:“你平日很忙,并没有多少修炼的时间,这多少会影响修炼的,修真无岁月,修者还是当以修炼为重,修为才是立身之根本。”   秦南轻轻的转着手中的笔道:“你说的对,可是我总不能把工作辞了啊,当初我跟苏女士争取了好久,才成功走上了学医的这条路,就这么放弃,多可惜。”   百里青伸手握住他的手道:“身为医者,是你的梦想,我自不会阻挠,但你要想好,将来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老去,唯有你一人青春永驻,在这医院里,所有人都熟悉你,这种事是藏不住的,医院这种地方,毕竟是公众场所,你的异象,恐会引起一些麻烦。”   秦南回握住他道:“你说的对,这件事,我再想想。”   百里青温声道:“你也不必忧心,万事都有解决之法,或许可以将你稍做一些伪装,像普通人一样‘老去’、‘退休’,再改换身份就是。”   秦南一手被他握着,一手不停的转着笔道:“嗯,这事儿不急,回头再说吧,现在我也没主意。”   百里青点了点头。   这件事被暂时放下,百里青没有再提起,想着让秦南自己拿主意,反正像他说的,不着急,不管秦南做什么决定,他都是支持的。   秦南平时兢兢业业的上班,店里有事就跑一趟店里,小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也并没有觉得辛苦,店里的生意就像乔渊说的那样,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那种,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真的是一点也不忙,一些小问题也用不到秦南,乔渊三人不必说,店里今年又增加了朱崇云和和壁两个,人手很是宽裕,秦南基本半个月都不用过去一趟,就这,乔渊还说今年的生意格外火爆呢。   就在秦南工作稳定,店中生意稳定,与百里青的感情发展也稳定的时候,他的医院里收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他的病不稀奇,中老年常见的心脑血管疾病,但他的身份对秦南来说就有些特殊。   此时秦南坐在主任办公室里,挑起一边眉头道:“病人要求见我?”   陈主任道:“是,指名要见你。”   秦南道:“主任,我是外科医生,心内科的病人要见我做什么?”   陈主任的脸色很严肃的道:“秦洪远在咱们夏城,也算是顶级豪门大户,风云人物,院方不好得罪,他指名道姓要见你,我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秦南皱眉道:“病人叫秦洪远?院方已经同意了?”   陈主任点头道:“是,你是我院的医生,确实没有这个义务去服从病人的安排,但他的身份不一般,得罪了终究不好,你知道,院方领导也就只会对咱们硬气,秦洪远进咱们医院,病情是由副院长亲自跟进的,人家一提这要求,他就忙不迭的答应了,转头直接给我下了个通知,不过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推说你今天休假,但秦洪远这个是慢性病,你总不能一直‘休’下去。”   秦南抬手捏了捏眉心,轻叹了口气道:“几号病房?既然躲不起,那就过去看看他找我做什么。”   陈主任皱着眉说了病房号,又道:“你也不必顾忌太多,咱们是医生,不是他们豪门大户的小厮,若是病人有无理要求,你只管拒绝,有什么事我替你兜着。”   秦南笑了笑道:“放心吧主任,我有分寸。”   他站起身道:“正好这会儿我有空,就过去一趟,看看那位尊贵的病人要见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医生做什么。”   陈主任点了点头,看着他出了门,脸色阴沉得很。   秦南出了主任办公室,抬步往电梯处走,百里青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那秦洪远与你有关系?”   秦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有啊,关系还不小。”   他到了心内科,按着陈主任给的病房号走到了那个跟总统套房一样的病房门口,非常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了一个女声:“进来。”   秦南推门进去,站在门口无懈可击的微笑道:“听说秦先生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病床上的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沉声道:“这就是你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秦南还是微笑道:“您知道,我是个外科医生,而您的身体并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事,您尽快说,您知道,做医生的,总是很忙的。”   秦洪远沉着脸道:“秦南,你是我的儿子,却跑到医院里来当一个低三下四的医生,是在故意与我置气吗?”   秦南收起了笑意,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道:“秦先生多虑了,当医生是我的愿望,跟您并没有关系,说句实话,您对我,产生不了这么大的影响,毕竟职业的选择也是人生大事,不是么?再说了,当医生,是个正当职业,并没有‘低三下四’,当然,您这种高贵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秦洪远的胸口快速的起伏了一下,冷笑道:“不‘低三下四’?就凭我今天只是略微提了下要见你,你就算不情愿,也要乖乖的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你嘴里说的好听,但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想过要回秦家吗?”   秦南看着他道:“秦先生,您和苏女士离婚的时候,白纸黑字,法院判决,我由苏女士抚养,无需你出一分钱抚养费,我们也从此与你的‘秦家’毫无关系,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想要回到那个恶心的地方?”   秦洪远怒声道:“秦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父亲?你现在,是连一声爸爸也不叫了么?”   秦南声音平静的道:“是啊,我忘了,从当年我和苏女士离开苏宅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父亲,当时我八岁,这么多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您却能一眼认出我,还知道我的工作,能准确的把我叫过来,想来是不放心,一直对我们的生活有监视,那么您应该也看见了,我们很‘安分’,并没有要抢夺您的家产的意思,您如今是夏城名门,而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身份相差悬殊,本来,这辈子都不必再有交集的,那么您今天通过院方施压要见我,是要做什么呢?”   秦洪远冷声道:“这些年不见,你的口齿倒是比小时候伶俐了不少,你也不必像只刺猬一样满嘴的尖刺,不论如何,你终究是我儿子,叫你来,自然是有事要与你说,你会乐意的。”   秦南耸了耸肩道:“我并不这样认为,我们之间,并没有再见面、交流的必要,您还是长话短说,我还有工作要去做。”   秦洪远嗤笑了一声道:“你这个工作,耽不耽误的,又有什么要紧?” 第106章 不配见她   秦南面色冷了冷,沉声道:“事实证明,我们是没有共同语言的,既然你没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秦洪远见他真的转身就走,沉声低喝道:“秦南!你到底没有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秦南脚步一顿,微微侧头,轻笑道:“没有啊,我说了,我没有父亲。”   秦洪远怒极反笑,道:“没有父亲,难道你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秦南不奈的道:“我说了,我很忙,没有时间在这里与你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秦洪远沉着脸色看了看他,终于施舍般道:“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过段日子收拾收拾回秦家,准备接手秦氏吧。”   秦南惊讶的挑了挑眉,回身道:“你要我回秦家,还接手秦氏?”   秦洪远对他“惊喜”的反应还算满意,他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居高临下般道:“所以我说,你的这个工作,耽不耽误有什么要紧,反正也做不长,你还真当正经事做了吗?你回去准备一下,这几天就辞职去公司上班,先适应一段时间,我给你配几个助手,等你上手了,再给你一些股份,让你能站得住脚。”   秦南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哈”的笑了一声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做下这样荒谬的决定?你心爱的陶女士愿意么?”   一直坐在床边打扮精致却默不作声的女人脸色沉了沉,但还是没有说话。   秦洪远皱眉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的事你都不用管,赶紧去辞职回公司才是正经事。”   秦南身子斜倚在门口的墙上,抱着手臂笑道:“秦先生不准备跟我说说原因么?怎么?你跟陶女士没有自己的爱情结晶?”   秦洪远又有些怒气的道:“你还有脸在这里说风凉话?若不是你,你陶姨又怎么会伤了身子不能再怀孕?”   秦南“大惊失色”的道:“这口大黑锅你可别扣给我,难道是欺负我当时年纪小不记得么?我那时虽然还小,但那件事,从头到尾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在医院,医生说的清清楚楚,我也听得无比真切,你那美丽而柔弱的陶女士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可是什么都不耽误的,这个什么祸事都往我身上推的毛病难道还会传染的么?”   秦洪远一顿,冷声道:“你就是这么跟你的父亲说话的么?你妈妈就是这么教养你的?”   秦南站直了身子,也冷下神色道:“你到如今,还有脸提苏女士?当年你们结婚之前,你一穷二白,你追求苏女士的时候,是怎么跟我外公保证的?结婚之后,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趁着我外公病重,一边哄骗着苏女士和我外公,一边偷偷的往自己的名下转移财产,还在外面养女人,我外公一过世,你就撕开了那层伪装的嘴脸,原形毕露,在我外公过世未满百日时,你就把大着肚子的外室带回了家,生生的把还没走出丧父之痛的苏女士气进了医院。   你的陶蕊女士自己跌倒没了孩子,诬赖是我推的她,她的手段并不高明,简直是漏洞百出,你明明知道不是我,却还是差点当场把我打死。   你借着这件事,要求与苏女士离婚,可怜她以为没了你这个人,至少还有外公留给她的产业供我们母子生活,谁知道当她从你编织的谎言中醒来,同意离婚之后才发现,外公的公司已经被你一点点的掏成了空壳,她所拥有的股份都成了一文不值的白纸,甚至连外公给她置办的那些不动产都被你骗走送给了你心爱的女人,苏家老宅也在不知何时成了你的。   你多聪明啊,处心积虑这么多年,苏女士这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公主,就算再长一个脑袋,也斗不过你,她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的一些首饰,她平时并不怎么爱打扮,首饰也没有多少,我们母子净身出户,我的伤还没好,就被你迫不及待的撵出了苏宅,当苏女士身后背着我,身前挎着一个小包走出苏家老宅的时候对我说,从此以后,她没有丈夫,我没有父亲。   当时我想去帮她擦眼泪,可她没有哭,她背着我,一步步的走出了那个她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既然你有监视我们的生活,应该也看得到,她用自己仅有的那些首饰换了钱,租了房子,磕磕绊绊的开了一个小服装店,她开始学着从一个前呼后拥的大小姐变成一个要为柴米油盐的生活奔波的普通女人,她学会了去菜场买菜,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买东西要讲价。   她供我上学,照顾我的衣食和情绪,我努力的去做一个懂事的孩子,事事不想让她操心,有苦有泪从来不敢告诉她,就怕给她的背上再添一分重量,我们母子相依唯命,相互扶持着,才终于走到了今天。   你说到教养,说我是你儿子,要我叫你做父亲,可你尽到为人父的责任了么?苏女士从小教育我,做人要守信有礼,待人以诚,我记着她的话,可你呢?你教育我什么了?你在用你的行动告诉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秦洪远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阵青阵白,胸口快速的起伏着,冷声道:“她难道没有教育你,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么?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你现在提起,除了逞逞口舌之快,并没有丝毫的作用,反而会让你失去即将到手的利益,她蠢,果然把她的儿子教得更蠢。”   秦南不怒反笑,声音平板的道:“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这辈子都用不着再往一处走,我遗传了苏女士的‘蠢’,却一辈子也学不来你的‘精明’,也不稀罕去学,你的秦氏,我没兴趣,你喜欢给谁就给谁,不要再来找我,更不要去打扰苏女士,你,不配见她。”   他说完,不顾气得直喘的秦洪远,直接去开门,坐在床边的陶蕊面带愁苦的道:“秦南,他到底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体生不得气么?”   秦南手里抓着门把手,头也没回的道:“陶蕊,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必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态,我们说话,永远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没等陶蕊委屈的眼泪掉下来,他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科室,面色很平静,过往的医生护士看见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微笑点头,进到办公室里,关上门,他坐进椅子里,抬手揉了揉额头。   百里青出现在他的身边,把他的头搂进了怀里。   秦南轻笑了一声道:“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他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百里青点了点头,沉声道:“他,你打算怎么办?”   秦南抬手抱着他的腰道:“不怎么办,当他不存在就行了,互相看不顺眼,没必要往一块儿凑。”   百里青道:“属于你母亲的东西,你不打算夺回来么?”   秦南轻叹了一声道:“我小时候,每次发现苏女士背着我一个人呆坐着流眼泪,都觉得心头恨得滴血,我曾发誓要把属于她的东西抢回来,让秦洪远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当时毕竟年纪小,心思藏不住,被苏女士发现了,她……狠狠的骂了我一顿。”   他笑了笑,温声道:“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她对我发的最大一次脾气,她对我说,人活一辈子,不能为别人活,更不能为仇人活,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让自己痛苦,是愚蠢的行为,我们和秦洪远之间,没有人命大仇,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秦洪远能为了它们汲汲营营一辈子,我们却不能为了这些东西,让自己活在扭曲的恨意里。   她说她失去了苏氏,失去了豪宅,却成功摆脱了那个让她恶心的男人,吃些苦头,买个教训,也算是破财免灾了,她说她最盼着的,不是能夺回那些东西,而是我们母子能平安喜乐的过好这一生。   现在我们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缺钱花,她找到了真正珍惜她的人,我也有了你,这种生活就是我最想要的状态,我想要珍惜当下,过好当下,不想让任何事去打破这种平静,你能明白吗?”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很好,为了与秦洪远这种人置气,去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才是真的不值得。”   秦南用额头蹭了蹭他的小腹,轻声道:“将军,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窝囊的男人?”   百里青温声道:“怎么会?你活得通透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母亲说的对,人生一世,不要为他人而活,我也希望你能此生尽兴,保持你的赤诚善良,你这样,就是最好的,我相信如果你的母亲在这里,也一定会支持你的决定。”   秦南轻叹了口气道:“是啊,她一直这样教我,当然会同意我的做法,她跟我说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秦洪远找上门,一定不要理会他,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最重要。”   百里青道:“你有一个好母亲,她一心为你,这是你的幸运。” 第107章 委屈的小女人   秦南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不仅有一个好母亲,现在又有了你,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了,我从小身边便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现在就更不需要了,况且他对我也没多少善意。”   百里青轻抚着他后脑的头发,温声道:“不过,他或许不会善罢甘休。”   秦南道:“他对我们母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视,我已经这样明确的拒绝他了,他就算皮厚,也不会再纠缠了吧?况且,他耍了大半辈子心机,才骗来了秦氏,想来也是不甘心给我的。”   百里青道:“他这样的人,把财产看得无比重要,是绝不会容忍如此多的财产落入外姓人手中的,他和陶蕊没有孩子,你就是他唯一的独子,他就算再不喜欢你,也会宁愿在百年之后把财产给你,不会甘心给别人的。”   秦南冷笑了一声道:“没孩子?这是他的报应,不甘休就不甘休,我还怕他不成?”   百里青道:“着人护住苏女士,她不受打扰,我们便没有后顾之忧。”   秦南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掏出手机给乔渊打了个电话。   乔渊惊讶的道:“暗中保护苏女士?”   秦南道:“是,最好尽量不要让她发现。”   乔渊很是严肃的道:“出什么事了?谁会威胁到苏女士的安全?你告诉我,直接把源头灭了不就得了?”   秦南叹气道:“尽量还是不要灭,因为那头儿,是我父亲,再怎么样,他占着血缘上的便宜,弑父是不好的。”   乔渊沉默了一会儿,道:“秦医生,你不地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不早跟我们说,还拿我们当外人哪?”   秦南微笑道:“没有,我原来以为跟那边不会再有交集的,谁能想到他今天会突然找我,我想着,以防万一,先看护住苏女士总是对的。”   乔渊道:“那行,你今天晚上来店里一趟,把事情都说清楚,我想想听听什么样的爹能让你防备成这样。”   秦南道:“好,我下班过去。”   乔渊“嗯”了一声,又道:“我一会儿就让人过去苏女士那边,那什么,如果真发现有人想对苏女士不利,我能下多重的手?毕竟是你爹,你给我个谱儿。”   秦南轻笑道:“只要不出人命,随便你怎么样,别吓着苏女士就行。”   乔渊笑了一声,道:“行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秦南温声道:“这件事,要麻烦你们了,先这样,那边放手了当然好,如果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乔渊不满道:“你跟我们瞎客气什么?现在店里没生意,我们几个都闲得长毛,有点事儿做正好,再说了,保护苏女士可是个光荣的任务。”   秦南笑了一声,又跟他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这边陈主任见他回来了,又把他叫过去一顿问,听到他再三说没事,才把他放了回来。   病房内   陶蕊被秦南堵了一句,气的坐在那里不住的掉眼泪,秦洪远道:“行了,你别哭了。”   陶蕊用纸巾压了压眼角,带着鼻音道:“他说我也就说了,我这个身份,注定在他的面前讨不了喜,可你是他爸爸,怎么能这么说你?我开口,不也是为你抱不平么?你就看着他那么说我……”   秦洪远道:“他这些年和他妈妈吃了苦头,对我有怨,你的身份敏感,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可不正撞枪口上了吗?他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些年没见,他性子倒是变了一些。”   陶芯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一肚子委屈不吐不快,咬了几次唇角,才轻声对坐在病床上年纪已经不轻,却依然能看出几分当年风华的丈夫道:“我知道,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个破坏他的家庭的小三儿,我一天是第三者,一辈子也逃不开这个耻辱柱。   就算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秦太太,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也是个永远的笑柄,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都不屑于与我结交,背后也不知会如何骂我。   可是洪远,你是知道我的,我当初,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爱上你,是我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的事,我知道你有家,我知道我的爱情让人不齿,也知道爱上你的代价是我这一辈子都将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是我依然义无返顾,这是我为了我的爱情愿意付出的代价!   洪远,我本来,没想过要个名份,只要能常常看到你,能偷偷的跟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我有了你的孩子,都不敢告诉你,我不想孩子背上‘私生子’这个骂名,可是让我放弃我们的血脉却是我死也做不到的事,我在背后偷偷哭了多少次你知道吗?   后来你知道了孩子的事,你说要带我回家,我好高兴,我明知道等待我未必有什么好的命运,却还是跟你回去了。”   她低下头,香肩轻轻抖动着,情绪显得很激动,她又用纸巾压了几下眼角,两只保养精致的手不断的揉捏着手中的纸巾,抬头看了秦洪远一眼才又小声道:“我承认,当我看到苏彤和秦南的时候,我心里是泛了酸了,我嫉妒她们,我嫉妒苏彤只是因为出身好,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你,她得到了你,却又不肯珍惜,端着大小姐的架子,把你这个丈夫呼来喝去,当成下人来使唤;   我嫉妒秦南只因为投生到了苏彤的肚子里,就能做你名正言顺的孩子,而我明明这么爱你,却要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无法见光,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心尖儿上的人、我心里天神一样的男人被他们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折辱却无能为力!我恨我们的孩子明明是爱的结晶,却只因为运气不好投生到了我的肚子里,就永远只能做一个让人不齿的私生子。   那一刻,我真的是恨啊,我知道这不该,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当时跌倒,虽然确实不是秦南推的,却也是因为看到他过来,怕他要伤害我们的孩子,下意识的去躲他才会踩空了台阶摔倒的,眼看着孩子要保不住了,我被恨意冲昏了头脑,才会鬼使神差的说是他推的我……呜呜……   这件事是我的错,当后来我慢慢冷静下来,也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洪远,苏彤是无辜的,秦南也是无辜的,可我们的孩子,他的命,又该谁来赔呢?如果他没有死,现在也该读大学了,你也能后继有人,不会因为生病,担心没有了传承,就低声下气的去受自己儿子的气……   我知道我今天不该说话,也没资格说话,可是我真的听不得别人说你,哪怕他是你的儿子也不行,这个毛病怕是改不了了,就算明知道要挨骂,我也是要去找这个骂的,洪远,我求你,你下次再见他,就找别人陪着你吧,我真的听不得……”   秦洪远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委委屈屈的小女人的手,温声道:“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谁说你没有资格说话?我也是心疼你,好了,快别哭了,一会儿把妆都哭花了。”   陶蕊哭声一顿,显得有些紧张的道:“花……花了吗?”   秦洪远微微点了下头。   她连忙用双手挡住脸,一边慌慌张张的往卫生间走一边道:“我去补一下妆,你先别看……”   秦洪远看着她手忙脚乱的跑走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女孩儿似的?”   陶蕊进了卫生间,反手关上门,脸上褪去了刚才的委屈和深情,她走到洗手台前,目光沉沉的看了一会儿镜子里一脸阴狠的女人,面无表情拿出化妆包开始补妆。   诡异的是,她补妆用的是自己包里的小镜子,而洗手池上面的大镜子里跟她一模一样的倒影根本就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而是一直阴森森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陶蕊补好妆,镜子里的陶蕊突然开口道:“你真的这么爱秦洪远?”   陶蕊垂下眼妆精致的眼睛,嗤笑了一声开口道:“当然了,你也知道他的身价,我不爱他,哪儿来的今天‘秦夫人’的风光地位?”   她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怎么?难道你现在还那么天真的相信爱情么?我亲爱的……姐姐……”   镜子里的陶蕊道:“在我面前,你何必做出这无所谓的副样子?”   陶蕊道:“你错了,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是最真实的样子。”   镜子里的陶蕊沉默了一下道:“难道,你对那个孩子,就没有愧疚么?”   陶蕊脸上的冷笑一僵,眼睛看了一眼别处才转回来道:“当初的事,是我做下的,我这个人,做过的事,就不会后悔,就算重来一次,我一定还会那么做,没有我故意摔的那一跤,秦洪远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决心把苏彤和秦南扫地出门,把我扶正。   夜长梦多,那毕竟是他的老婆孩子,天知道拖久了会发生些什么,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个孩子,就是代价,我不后悔。” 第108章 精明的算盘   镜子里的陶蕊道:“只是你没有想到,从那以后,你再也生不出孩子,现在秦洪远打算迎回秦南,你机关算尽,牺牲了一个孩子,却是得不偿失。”   陶蕊有些激动的道:“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得到?我当时还年轻,我怎么知道后来居然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不过你说错了,我并不是得不偿失,就算我没有孩子,可就冲我风光了这大半辈子,我的牺牲也值了!”   镜子里的陶蕊道:“值了吗?用一个孩子的命换你这些年的风光,你觉得值得?更何况将来一旦秦南回归,你的风光,也就到头了,他恨你入骨,一定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陶蕊冷笑道:“我又不是死的,难道还会任人宰割不成?秦洪远虽然年纪大了,又生了病,但还没有死,只要我笼住他的心,他自会为我安排的,他儿子恨我,他也是知道的,他又怎么忍心让秦南害我?”   镜子里的陶蕊道:“你自以为聪明,总想把别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可那秦洪远也是个卑鄙小人,不是好相与的,你在他的面前翻弄手段,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陶蕊微微一抬下巴道:“我亲爱的姐姐,你错了,一个男人的虚荣心,足以蒙蔽他的眼睛,就算他看出我的破绽,也不忍心清醒的,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只要他不想醒来,秦南拿我也没有办法,只要我这一生都活得快活,我就是赢家,别人如何,又与我何干?”   镜子里的陶蕊沉沉的看着她,阴森森的笑了笑道:“世事无常,还是不要过早自信的好,你死了,我会开心的。”   陶蕊转身的身形一顿,她没有回头去看镜子,只保持着侧身的姿势道:“我知道,不用你一再的提醒我。”   镜里子的陶蕊又“咯咯”的笑着道:“你说你做过的事就不后悔,那当初杀我,你也是不后悔的,是吗?我的好妹妹?”   陶蕊的侧脸绷得像石头一样僵硬,她咬了咬牙根,在镜里子里的陶蕊不断的诡异笑声中缓缓离开了那面镜子,随着她的身影离开镜子的笼罩范围,镜子里不断格格诡笑的人影也消失不见了。   她走出卫生间,秦洪远道:“谁给你打电话了吗?”   陶蕊道:“没有啊,怎么了?”   秦洪远道:“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在跟谁说话?”   陶蕊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无辜的道:“没啊,洪远,你可不要吓我……你知道我胆子小的……”   秦洪远其实也不确定,他看了看陶蕊那“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道:“那可能是我听错了,难道是我耳鸣了?”   陶蕊大惊失色道:“怎么会?!你等着,我去叫医生!”   秦洪远“哎~”了一声,看着一脸惊慌的跑出门的小女人,无奈的笑了笑。   ***   晚上下了班,秦南和百里青直接开车去了店里,乔渊和栾静、后生正坐在大堂里等着他,朱崇云夫夫不在,是去苏女士那边了。   乔渊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见他们进门,招手道:“过来吧,都等着你呢。”   秦南走过来坐下,乔渊双手一拍桌子,道:“人齐了,开饭!”   栾静和后生马上拿起筷子,向秦南比划了一下就开始闷头苦吃,秦南见他们吃的香,自己也有了胃口。   直到盆干碗净,乔渊才放下筷子,乔静和后生三两下把残局收拾了,一左一右像哼哈二将似的围着乔渊坐好。   乔渊这才开口对秦南道:“好了,酒足饭饱,秦医生,从实招来吧。”   秦南无奈的笑了笑,扯过身旁坐着的百里青的袍服袖子,放在手里不断摆弄着,也不隐瞒,把从小到大的情况和今天的事都说了。   在秦南讲述期间,栾静好几次都在爆炸的边缘,但都被乔渊和后生制止了,直到秦南说完了,没人管她了,她才成功一蹦三尺高,愤怒的道:“靠啊,那你不揍他丫的!把他公司搞垮!反正你也不稀得要!”   乔渊安抚道:“闺女,别激动,再不济那也是他爹,这个确实不好下手。”   栾静怒道:“怎么着?那就生等着人家那边对秦医生下手呗?!”   后生道:“占着血缘,不好下手,但他若敢来犯,也不能容他。”   百里青点头道:“只要苏女士无恙,我们便无所顾之忧。”   栾静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放心,苏女士那边就交给我们,谁敢打她的主意,我非揍得他妈都不认得!”   乔渊搓了搓下巴,挑起一边嘴角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秦先生倒是真精明,他老了,身体不好,受不得累,再婚之后又膝下空虚,又把财产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是百年之后也不甘心手里的产业落到外姓人的手里,那你这个独子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然而他又不待见你,也知道你不待见他,先是示恩一样说让你接手公司,安排你进去工作一段时间,再给你‘一点’股份,让你既站得住脚,又绝对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既可以享受清闲,休养身体,又把控着绝对的股权,让你在前头为他当牛做马的管理公司,到最后,最终解释权还是在他的手里,你就像一个代价极小的长工,还得对他感恩戴德,小心着伺候他的终老,还要帮他养小老婆,这算盘打得,真是啪啪响啊,他怎么这么精呢?”   秦南微笑道:“他打什么算盘,都与我无关。”   栾静冷哼了一声道:“就是,咱们秦医生又不是他养大的,抚养费都没拿过,凭什么他来了就要给他好脸色看?他那个破公司再值钱,咱也不稀罕!让他自己抱着去吧。”   秦南又笑了下道:“你说的对。”   百里青道:“他知道秦南和苏女士现在的生活状态,也能准确的找到秦南,但我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乔渊耸了耸肩道:“他会监视苏女士和秦南的生活,但估计也不会很密切,毕竟他们对他的威胁已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又这么‘老实’,近些年秦南年纪渐大,工作稳定,和苏女士的生活相对安稳,完全没有‘异动’的迹象,那边放松了警惕也是正常的。”   栾静又冷哼了一声道:“或许就是看秦医生没打算跟他抢财产什么的,很佛系,他感觉没什么威胁,才放心想让秦医生回去的,人就是这样,贱皮子,上赶着不是买卖。”   乔渊笑了一声道:“话糙理不糙,我闺女说的有道理。”   后生道:“既然如此,他应该就不知道近期发生的事,或许也不太清楚秦医生是我们店里的人。”   秦南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乔渊拍了拍手道:“古人有云:先撩者贱。他毕竟是秦医生的亲父,占着人伦大义,他可以不仁,但秦医生若是不义就显得不太好看,而且跟这种无赖纠缠上了就别想要几天太平日子,实在是不值当,不过咱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如果识相离秦医生母子远远的,咱们也懒得理他,但他如果还敢来纠缠,或是惊动了苏女士,呵呵,咱们也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孩儿们,在你们秦医生面前出风头的时刻到了,就看那秦洪远给不给你们这个机会。”   栾静精神头儿十足的道:“好咧!”   后生点点头“嗯”了一声。   秦南禁不住低笑了两声。   栾静身子前倾,对秦南道:“秦医生,你难道就能咽得下这口气吗?要不咱们把秦老头儿那破公司抢过来得了,反正他也不是好手段得来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当送给苏女士的礼物了。”   乔渊敲了一下她的头道:“抢过来干什么?秦医生现在过的好好儿的,抢个糟心的公司回来每天做不喜欢的事,加班累成狗,就为了跟一个不要脸的老头儿置气?人各有志,当医生是他的理想和爱好,他也不缺钱花,活得自由自在,公司老总、顶级豪门什么的,非他所欲也,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苏女士跟范先生新婚燕尔,也恩爱的很,更没必要多生枝节,搞个‘前夫风波’什么的来考验感情。”   栾静点头道:“你说的也对,秦老头儿能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舍了脸皮不择手段,我们可不能,人还是自己活的高兴最重要。”   乔渊笑道:“对喽,更何况秦医生不是普通人,他是修者,本当以修行为重,医生的工作已经占用了他大量的时间,但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事业,没有办法,但企业管理什么的,费时费神,还是算了吧,完全是本末倒置,修炼资源的确需要钱,但我们开这个店,个把月接一个活儿,差不多就可以支持了,又不累,逍遥自在,没必要自己搞一个公司去累死累活。”   后生点点头,道:“不值当。”   秦南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这并不是一件大事,不值得为了他去打乱我的生活节奏,苏女士当初离婚的时候就说,要跟他一刀两断,从此再无关系,不要再有交集,她很恶心那边。” 第109章 正当权利   百里青道:“此事,先不要让苏女士知晓,免得她烦心,无端影响了她新婚的心情。”   秦南深以为然的点头,栾静也大点其头。   这时门口的风铃轻响,乔渊扭头看了看,扬起笑道:“哟,栾小少爷,怎么有空过来?”   栾泽勋笑着应道:“乔大哥,我来找姐姐。”   他看到秦南,眼睛亮了亮,笑容明亮的道:“啊,秦大哥也在。”   秦南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栾泽勋看着坐在秦南身边的百里青,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硬着头皮道:“百……百里先生。”   百里青淡淡的“嗯”了一声。   栾静对这个弟弟印象还不错,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明天不上学么?”   栾泽勋笑着道:“明天周末啊,没有课的。”   栾静点了点头道:“你自己过来的么?没人送你?”   栾泽勋眯着眼睛笑道:“姐姐,你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去哪里还用人送么?”   栾静笑了笑,抬手摸了下他后脑勺软软的头发。   蹲在旁边椅子上的后生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自己的上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太妃糖递给了他。   栾泽勋失笑着接过来道:“谢谢后生哥!”   后生面色缓和,点了下头。   栾泽勋看了看他们道:“啊,你们是在谈重要的事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乔渊道:“也没什么大事,谈不上打扰。”   栾静道:“你这个点儿过来,吃饭了吗?走,姐带你下馆子去!”   栾泽勋道:“不用的姐,我刚在家里吃过了。”   栾静点了点头道:“唔,那行。”   栾泽勋想了想,道:“姐,你近期会回家里吃饭吗?爸妈都很想你。”   栾静干咳了一声道:“那什么,我最近有事儿,过一阵子再说。”   栾泽勋失望道:“哦……”   他看了看秦南,眨了眨眼睛道:“秦大哥和百里先生都过来,是店里接生意了吗?朱哥他们出活儿了?”   乔渊道:“没有,就是你秦哥的一点儿事儿,不大。”   栾泽勋坐直了身子道:“什么?秦大哥怎么了?”   百里青几不可查的微皱了一下眉头。   乔渊轻拍了一下栾泽勋的头道:“小鬼头,不该你管的事情少打听。”   栾泽勋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色平和的秦南,很识相的没有再问,只是笑着对秦南道:“对了,秦大哥,我爸爸说,苏阿姨婚礼的场地已经预留出来了,改天你有时间,带苏阿姨去看一看满不满意,不满意就再挑,我们家有几个酒店做婚宴都很好。”   秦南微笑道:“不用麻烦了,这些事我来安排就好。”   栾泽勋忙道:“不不不,秦大哥,你跟我姐姐关系这么好,我家的产业就是咱们店的自家产业,婚宴场地当然是用自家的更方便些,如果我们不是做这个的就没办法了,但现在正好用得上,就没有跑去外面奔波的道理,再说了,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家也想沾沾喜气啊,我爸爸让我带话说,只要是栾氏旗下的场地尽管挑,喜欢哪里用哪里,司仪啊策划啊什么的我们也都包了,这都是做熟了的事情,保证让苏阿姨满意。”   话说到这里,秦南好不好再推辞,只得道:“那行,改天我带苏女士去看,费用什么的直接报给我就好。”   栾泽勋脸一垮,一脸不高兴的道:“秦大哥,给苏阿姨提供婚宴场地是我们家对这件大喜事的一点心意,可没有要强买强卖的意思,都说了是自家产业,提费用就太生分了。”   他偷偷拽了拽栾静的衣角,小小声道:“姐,你帮我说说,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栾静看了看他,抬头笑着对秦南道:“秦医生,我小弟说的也对,苏女士的婚礼是大喜事,你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栾家也是想出一份力。”   秦南看了一眼乔渊,乔渊一挑眉梢。   秦南笑了笑道:“那就麻烦了。”   栾泽勋马上高兴起来,乐呵呵的道:“太好了,我这就回去说一声。”   他站起身,对栾静道:“姐,那我先回去了,你得空,就回家吃个饭,好不好?”   他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强调道:“就一顿饭,妈妈报了厨艺班,学了新菜式,就想做给你吃,你的房间爸妈重新装修了,就算不回去住,你好歹也去看一眼,也算我们没有白忙一场,好不好?”   栾静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少年眨巴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杀伤力略大。   她轻叹了一声,道:“行,过些天,我得空去一趟,天晚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栾泽勋露出一个极开心的笑容,脸上的小酒窝都露了出来,他应了一声,跟众人摆了摆手,脚步轻快的走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轻盈的跳了一下。   乔渊失笑道:“到底人家是个真·年轻人,就是活力十足,比我们这些外表看着年轻,实际上年纪一大把的老家伙有活力的多了。”   栾静也笑了笑。   乔渊回过头,见秦南轻皱着眉头,笑道:“秦医生,还在纠结婚宴的事哪?没事儿,我跟你讲,栾家现在卯足了劲儿的想补偿栾静,我想了,谁年轻的时候没做错过事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们态度挺端正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挺可怜人。   既然他们诚心想补偿,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也鼓励栾静没事儿跟他们走动一下,毕竟真心对她好的人,多多益善嘛,一个婚宴场地的费用,对栾家来说根本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不让他们搞,他们反倒要惶恐不安,给他们个献殷勤的机会撒。”   秦南笑了笑道:“那好,我就沾沾栾静的光,白占一次便宜。”   栾静哈哈笑道:“能让秦医生沾一次我的光,小的倍感荣幸!”   百里青道:“这样也好,论实力,现在的栾家并不弱于秦家,苏女士的婚宴由栾家操办,也免得被秦洪远扫了兴。”   乔渊笑道:“百里兄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们并不惧他,但能少些麻烦还是好的,栾家出面,秦洪远若是想搞事情,就是打栾家的脸了,他只怕要好好想一想才行,他个是商人,还是个小人,最懂得权衡利弊,想来是不会犯傻的。   大喜的日子,还是顺顺利利的没人捣乱兆头好,再说这也是个美好的回忆,别将来苏女士回忆起甜蜜婚礼,还要顺带着想起那么个糟心的货,别让他出现在苏女士眼前就最好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   ***   晚上回家后,百里青突然道:“那栾泽勋依然对你贼心不死。”   秦南:“……,你想多了将军。”   百里青坐在床沿道:“没有,他每次看你,眼中都有光芒闪动。”   秦南此时刚洗过澡,他丢下擦头发的毛巾,走过去跨坐在自家将军的大腿上,两条胳膊随意的搭在他的肩上道:“栾泽勋还年轻,别说人家根本从来就没有表露过什么,就算他真的有这个心思,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淡了,年轻人嘛,吸引他的事情太多了,不会把太多精力用在我这么个无趣的‘大叔’身上的。”   百里青抬手扶住他的腰,摸了摸他还湿润的发梢,道:“擦干,小心着凉。”   秦南闻言刚想起身,就被百里青按住,只见他抬手一招,刚被秦南扔到一边的毛巾就到了他的手里,他轻轻把毛巾抖开,盖到秦南的头上轻轻的揉搓着。   秦南眯着眼睛享受着自家将军的服务,声音慵懒的道:“将军,你吃醋啦?”   百里青的手一顿,又继续轻柔的动作着,沉声道:“没有。”   秦南微微向他凑近了些,近到马上就要鼻尖相触的地步,轻声道:“你吃醋的样子非常帅。”   百里青手一抖,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秦南用几乎是气音的嗓音道:“不用掩饰,你因为怀疑有人对我有意而吃醋,是在行使道侣的正当权利,天经地义的。”   百里青的手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秦南正在轻笑,眉眼弯弯。   百里青的眼中浓雾翻滚,他扔了毛巾,揽着秦南的腰径直一个翻身,秦南眼前一花,再聚焦时左右黑发如幕,只能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了……   第二天虽然是周末,但做为医生,秦南还是要上班的,然而他刚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就看见高护士一边向他招手一边小声叫道:“秦医生……秦医生!”   秦南走过去道:“有什么事吗?”   高护士往他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道:“秦医生,你……得罪黑社会的人了吗?”   秦南失笑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高护士神秘兮兮的道:“今天天刚亮,就有两个黑衣壮汉堵在你的办公室门前,看着就是来堵你的,你要不直接请假一天吧,陈主任会批的。”   秦南往那边看了一眼,微笑道:“我知道了,不过没关系,不用担心。” 第110章 隐藏的高手   高护士着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再优秀,医术再好,对上那种肌肉精也占不到便宜,我昨天夜班,眼看着他们过去的,在这观察一个多小时了,那两人一动都没动过,一看就是专业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专门在这堵着你,就是怕你跟他们撞上,我怀疑是上次那个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蓄意报复!”   秦南温声笑道:“谢谢你,高护士,不过是祸躲不过,我总不能一直休假,放心,我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不会威胁到我的安全,你忙了一夜,快回去休息吧。”   高护士道:“你知道他们的来头吗?”   秦南点头道:“嗯,我知道。”   高护士这才点头道:“哦哦,那行,你小心点啊,见事不好就叫人,医院这么多人呢,千万注意安全!”   秦南微笑道:“好,你回去休息吧。”   高护士道:“好的,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再见秦医生。”   秦南摆了摆手道:“再见。”   高护士看着他从容不迫的走过去,忍不住花痴了一下他的背影,但她并没有听话的收拾东西下班回家,而是跟其他几个小护士一起,悄咪咪的跟着秦南几步,趴在墙角观察着,防备那两个壮汉一言不合会伤害她们文质彬彬的秦医生。   秦南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果然有两个满脸凶肉,身高体壮的黑西装一左一右的站在门边,这架式,怪不得高护士会怀疑他得罪黑社会了。   那两人一看到秦南,便齐刷刷的开口道:“大少爷,秦总请你过去一趟。”   墙角的一堆小护士互相捂住彼此的嘴巴,瞪大了眼睛,她们就说!秦医生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贵气!果然!   秦南在门前停下脚步,淡淡的道:“我与你们的秦总并不熟,不是你们的大少爷,两位找错人了。”   小护士们:“……??”   左边的黑西装一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看了看,又看了看秦南,沉声道:“请大少爷不要与我们开玩笑,秦总发过话,如果大少爷不配合,我们可以采取强制手段。”   护士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情况?这是要动粗?这绝对不能够!这是什么土匪家庭?怪不得秦医生要自力更生!   秦南却是微微笑了一下,道:“你们可以试试。”   正在两个黑西装双双准备上前一步,美女护士们打算一拥而上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喂,那两个穿黑衣服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秦南抬头一看,不禁愣了一下,墙角的护士们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高护士用气音充满惊讶的道:“皮医生!”   只见皮医生从另一边大步走过来,冷声重复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医院,你们堵在我院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是想要做什么?”   一个黑西装道:“这是秦家的家务事,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则,后果你担不起。”   皮医生一顿。   另一个黑西装对秦南道:“大少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没等秦南说话,刚才怂了一瞬的皮医生一听这话头儿不好,“跟我们走一趟”这种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和平用语,他上前一步大声道:“怎么着?青天白日的想绑架良家……医生吗你们?我可告诉你们,别看我没你们块头儿大,其实是深藏不露!跆拳道!黑带!八段!知道吗?识相的就赶紧走,免得一会儿要上秦医生的手术台!”   他虚张声势的刷刷撸起袖子,可惜还未等做出些拖延时间的动作,就被其中一个黑西装一把扒拉了一个跟头,秦南阻止不及,只来得及拽了他一把,总算没有摔得太过难看,而秦南自己也被他带的趔趄了一下。   陈媛轻叹了一声,轻声道:“这傻子……”   这时那两个黑西装再次向前一步,一边沉声对秦南道:“请大少爷跟我们走一趟!”一边同时伸手去抓他的两只手臂。   而此时,他们却看见秦南原本漆黑的眸子里突然闪起两簇青色的火苗,看见火苗的同时,大脑便陷入了短暂的混沌之中,等再清醒过来时,却发现他们正扭着彼此的胳膊躺在地上,比刚才的那个咋咋呼呼的瘦医生狼狈的多。   众护士正想冲出去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就见她们文质彬彬的秦医生抬手一带,两个试图上前的黑西装就抱在一起滚成一团,成了滚地葫芦……   高护士喃喃的道:“好厉害……秦医生居然还是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武林高手,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众护士星星眼,深有同感的点头。   秦南弯腰把还在状况外的皮医生扶起来,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皮医生。”   皮医生缓缓合上能吞下鹅蛋的嘴巴,臭不要脸的哈哈大笑道:“小事,小事……咳……我刚才,就想试试他们的身手来着,谁想他们卑鄙无耻,我还没准备好,他们就偷袭我,导致我的真实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这是不尊重对手、没有武德的行为你知道吗?”   秦南点头微笑道:“确实。”   皮医生见他“识相”,满意的一扬下巴。   秦南低头对两个目光带着些惊恐的黑西装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秦总,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跟他,没有关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两个黑西装知道今天他们绝对讨不了好,更完不成任务,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离开了。   护士们面面相觑,陈媛带上一点恳求之色摆了摆手,高护士用气音道:“走。”   美女护士们点了点头,静悄悄的撤走了,没有现身。   如果她们此时出现,皮医生一定会知道他刚才被人家像扔小鸡一样甩到一边的糗事被她们看了个精光,只怕面子上下不来,更何况里面还有陈媛这个心上人,更是雪上加霜,还是不要现身,让他以为这件事天知地知秦医生知更能使他开心些。   她们悄咪咪的退回护士站,高护士总结道:“小陈啊,你栽了,一朵水灵灵的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陈媛清了清嗓子,摆弄着桌子上的病历本,没有说话。   高护士又道:“不过皮医生今天的表现倒是让人惊讶,如此看来他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可以观察留用。”   陈媛“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嗔道:“赶紧收拾下班吧,不困啊你。”   高护士捂着嘴笑道:“行,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   秦洪远听到手下的报告时,惊讶的道:“你们俩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黑西装道:“是,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大少爷的对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秦洪远皱眉道:“不可能,他从小到大,并没有去报过任何武术班,就算是练过,也不可能是你们两个的对手,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陶蕊道:“近几年,你都没有再派人看着他们了,以前盯的也不紧,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也不奇怪啊。”   秦洪远把两个手下打发出去,沉声道:“苏彤已经被她爸宠傻了,天真又愚蠢,什么也不懂,走的时候满身只有那几件首饰,我还以为她一天就能都花光,而秦南当时连毛都没长齐,我派人监视他们,也只是防备个万一,当然不会过于严密,而且通过这些年的监视你也看见了,秦南的性子跟他妈一样,并没有什么野心,暗中也没有任何小动作,根本构不成威胁,我也忙得很,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整天看着他们?”   陶蕊道:“那……他现在这样排斥你,根本不肯坐下来好好跟你说句话,你要怎么办?放弃他吗?”   秦洪远冷哼了一声道:“就算他会些拳脚功夫又怎么样?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上不了台面,我到底是他的老子,还能没有办法治他吗?”   陶蕊点了点头道:“洪远,你说,他现在……这样拒绝你,会不会是……欲擒故纵?”   秦洪远看了看她道:“很有可能,天上掉馅饼,不接的是傻子,只要他还没有傻到家,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陶蕊道:“那要不然,你就晾他一段时间,他或许自己就着急了呢?我们逼得太紧,显得很急切,反倒落了下风。”   秦洪远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晾他两天也好。”   陶蕊轻抚了两下他的后背柔声道:“我只是怕你太累,身体会吃不消,你这些年没有给他们母子钱啊什么的,他们吃了苦,对你有怨,不肯回来帮你也是正常的。”   秦洪远轻笑了一声道:“吃苦?苏彤走的时候,好歹身上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还能租房子,开店面,就算不能跟以前那种前呼后拥的日子相比,但也不会为吃穿发愁,与我年轻时候吃的苦头根本没法相比,我最苦的时候,买包榨菜配饭都要挑便宜的,与我相比,他们的日子已经富的流油了。” 第111章 无耻之尤   陶蕊温声道:“他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作为金枝玉叶的长大的人怎么能跟我们这种自小过惯了苦日子的人相比呢?由奢入俭难,同样的日子,也要分什么样的人去过,我明白你,你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如果他们过不下去,你会帮忙的,可他们不知道,这种生活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苦的了。”   秦洪远拉下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陶蕊看了看他,又道:“现在你放下身段来找秦南,他要拿乔提一下身价,免得在你的面前太过抬不起头也是正常,等到他放下架子回来接手集团不知道要多久,他现在是个医生,对集团的管理啊什么的是个门外汉,就算你的儿子一定很聪明,但要培养也要一段时间,等到他能独挡一面,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一想到你还要受这么久的累,我实在是心疼。   要不然,我去劝劝他,或许能让他平平怒气,快些回来帮你分担些工作,他毕竟不在你的身边长大,心不向着你,也不能心疼你,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得累了。”   秦洪远再次拍了一下她的手道:“傻女人,你若去,可不是‘劝他’,而是找骂了,他不会给你好脸色的,再说了,他现在的身手,就连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都近不了身,你一个柔弱的女人,吃了亏可不是闹着玩的,千万别犯傻知道吗?”   陶蕊皱眉道:“可是……”   秦洪远道:“没有可是,我就算生了病,也能再顶一段时间,不至于要你去替我冲锋陷阵,你只要好好的呆在我的身边就好。”   陶蕊轻叹了一声道:“都怪我不好,自从失去了我们的那个孩子,一直也没能为你生个一儿半女的,要不然,你也不用受这份气了,若是我们能再有孩子,我一定要在他刚能听懂大人的话时就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吃过太多的苦,一定要好好孝顺他。”   秦洪远失笑道:“你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能有这种没孩子就怪女人不争气的想法?这话就算有人说,也是那些愚昧不开化的男人说的,你倒好,自己先怨上自己了。”   他捏了捏陶蕊依然细嫩的手,温声道:“你就别想这个了,是我们没有这个儿女缘分,跟你好不好一点关系都没有。”   陶蕊抬起红着眼圈的眼睛,轻笑着点了点头。   ***   秦南走进办公室坐下,抬手揉了下额头轻声道:“我现在倒是希望他们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免得跑来纠缠我,看这意思,他应该不会轻易放弃的。”   百里青在他的身后显出身形,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温声道:“他们为什么会无后,你应该知道的。”   秦南把头向后仰,方便他的动作,闭上眼睛道:“我是知道,那个婴灵一直趴在陶蕊的肚子上,除非秦洪远再去外面找别人生,否则,能有孩子才怪,但陶蕊可不是苏女士那个段数,怎么可能让他偷偷摸摸的养个外室大了肚子都不知道?   唉,当时我看见婴灵的时候还幸灾乐祸了一番,现在看来,倒是乐早了。”   百里青道:“如此看来,当时陶蕊摔那一跤,定是故意为之,婴灵有怨,才会不肯离去,她这些年没有孩子作为筹码,却依然屹立不倒,确实有几分手腕。”   秦南闭着眼睛冷笑了一声道:“可不只是‘几分手腕’而已,你是没看见她演戏,那叫一个逼真和楚楚可怜,苏女士在她的面前,生生被显得像个老巫婆一样,专业演员也演不过她,全天底下她最柔弱、最委屈、最可怜,不过可能这样子确实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我那个父亲,最吃她这一套,对她宝贝得像什么一样,可我看着,却只觉得恶心。   不过也是,秦洪远需要这样一个完全崇拜他的女人来满足虚荣心,可惜他不明白,一个真正成功的男人,是不需要通过女人的崇拜来获得成就感的,他这样子,只能显示出他心底深处的自卑。”   百里青道:“或许陶蕊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有意表现出你父亲最想看到的样子。”   秦南道:“你说对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着演戏,各取所需,破锅配烂盖,简直再般配也没有了。”   百里青轻笑了一声,秦南平时并不是个毒舌的人,这是真的对这对夫妻的作派厌恶到了极点了。   秦南还在皱着眉头道:“可是他们喜欢这么活,自去演他们的,自得其乐多好,还非得跑到我们母子面前来找存在感,简直烦死了,想让我给他当长工,做梦!”   百里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埯,有我在,不必忧心。”   秦南抬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手贴到自己的唇上道:“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心烦透顶,却势单力孤,拿他没有办法,可现在,我底气足着呢,就是烦他们那副嘴脸。”   感觉到秦南说话时掌心细微的麻痒,百里青修长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轻声道:“我可以出手,让他不敢再来找你,可是如此,事情闹大,对你的工作生活一定会有影响,而且我,不敢离开你的身边。”   秦南拉下盖在唇上的手,抬起另一只手穿过他的指缝与他掌心相贴,又送到唇边亲了一下道:“我的大将军不必为了我而瞻前顾后,我也就是抱怨几句,我们不必太拿那边当回事儿,如果我没有你,没有乔渊他们,或许还要愁一愁,可是现在,他不撞上来才是躲过了一劫。”   百里青转到他的身前,轻抚了下他的脸,温声道:“只要我还存在,便无人可以迫你去做不愿做的事。”   秦南展颜笑了笑道:“那是当然啦,我的大将军。”   ***   出乎秦南的预料,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秦洪远都没有动作,就好像已经放弃了他一样,秦南乐得清静,乔渊却觉得那边肯定有后招,并没有放松对苏女士的保护。   不过没想到的是,后招是有,但不是针对苏女士的,在事隔“黑西装”事件一个月后,秦南被陈主任叫到了办公室里。   秦南到时,就发现陈主任的一向看起来很正派的方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简直不能更难看,看见他进来,眼中露出浓浓的惋惜之色,抬手让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秦南落了座,看了看似乎在想怎么措词的陈主任道:“主任,你的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陈主任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温声道:“小秦啊……”   但他开了个头儿,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额头。   秦南心中有了些猜测,他温声道:“主任,您有话就直接对我说。”   陈主任沉沉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秦南,沉声道:“秦南,因为一些原因,院方领导经过开会讨论,决定……辞退你。”   他话说出了口,眼睛看着秦南,嘴角已经快要拉到下巴,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秦南愣了一下,道:“我能知道原因吗?”   陈主任冷声道:“院方让我对你保密,但这没什么可保密的,我就直接对你说了,上次心内科有一个病人,还是个身份了得的大人物,他点名要见你的事,你记得的吧?”   秦南心下了然,点头道:“记得。”   陈主任垂着嘴角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了?他向院方施压,要医院放弃你,你的工作能力突出,其实院方领导也是舍不得的,不过他们,哼,为了不得罪贵人,牺牲一个医生又算得了什么?还让我对你保密,有什么可保密的?难看的事做了,还怕人家知道吗?我是想努力保下你的,可是我……呵,说穿了,也没什么话语权,跟‘那位’就更不能相比了。”   他看了看秦南,道:“小秦,那位跟你什么关系?有仇吗?他为什么要这样毁你的事业?”   比起头上燃烧着熊熊怒火的陈主任相比,秦南倒是平静得很,他声音平静的道:“一些私人恩怨而已。”   陈主任冷哼了一声道:“这种人可真是人前人模狗样,人后卑鄙无耻,什么样的仇怨能背后下手毁人家的事业?!简直是无耻之尤!”   秦南轻叹了一声道:“事已成定局,陈主任,您也不要生气,免得院方领导对您有什么意见。”   陈主任又哼了一声道:“有意见又怎么样?有种把我也开了,离了这里,我还会找不到工作饿死吗?”   秦南笑道:“既然如此,您还生气什么呢?离了这里,我也是饿不死的。”   陈主任叹气道:“是,以你的专业能力,走到哪里都是吃香的,只是我们不能共事,我心里舍不得啊。”   秦南温声道:“我也是。”   秦南又劝了陈主任几句,才走出主任办公室,合上门的瞬间便听到了办公室里面响起文件夹什么的被掀到地上的一连串“噼哩啪啦”的声音,秦南顿了一下,到底没有再推门,沉默的把门关好,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第112章 道侣的自觉   百里青突然在他的面前显出身形,沉声道:“现在是白天,你回办公室里不要走动,我出去一趟。”   秦南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的看看,见走廊没人,忙手忙脚乱的拽着他道:“大白天的,你怎么显出身形来了?快回去,随时有人能看见你的!”   他着急的想把百里青塞回到自己的身上来,但这人这么大的块头儿,在不配合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塞得回去。   百里青任他拽,但身形丝毫未动,只是沉着脸道:“我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秦南干脆一把抱住他道:“你要干什么去?!”   百里青抿了下唇,沉声道:“秦洪远欺人太甚,我怎能让你为他人所欺凌?”   秦南手脚并用的缠住他,语速极快的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别激动,咱先回办公室,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百里青低头看了看他,道:“你不必委屈求全。”   秦南紧张的看着左右,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有打算,咱先回去。”   百里青狐疑的看着他。   秦南脸一虎,严肃的道:“你有没有做人家道侣的自觉?你难道不知道,我不想让外人看到你的容貌吗?”   百里青身体一顿。   秦南又道:“还有啊,就算现在是白天,但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道行高深的什么鬼物趁你不在把我吃了,万一……万一有呢?我虽然有了些修为,但很微末,而且一点战斗经验也没有,最多只能做个冰凌放着好看而已,万一真来了什么,我只怕没有反抗的余地,那什么,我不是大补吗?”   百里青轻叹了一声道:“你放开。”   秦南手脚扒得更紧,坚决道:“我不放。”   百里青叹气道:“我要回去,没有实体,你会摔跤。”   秦南连忙从他身上跳来站好,看着百里青的身体逐渐虚化,丝丝缕缕的钻进了他的衣服里,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幸好主任办公室比较靠里,这一段时间走廊上也并没有来人,否则这个“医院走廊惊现古装美男子”的新闻一定压都压不住。   秦南拍了拍衣服,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回手关上了门,轻轻拍了下衣兜道:“将军,可以出来啦。”   百里青的身形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秦南毫无所觉,还在对着衣兜说道:“将军?你别生气啊,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百里青轻轻笑了笑,温声道:“我在这里。”   秦南吓了一跳,侧后方跳跃一米五并一百八十度转体一气呵成,他瞪着眼睛看着百里青半晌,才喃喃的道:“你想吓死我吗?”   百里青低头轻笑出声,眸光温和的道:“我并没有想吓你。”   秦南顾不上这个,上前拉住百里青的手,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严肃的道:“将军,关于工作的这个问题,我有自己的想法。”   百里青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你不必委屈求全,青不会让人如此欺你。”   秦南熟练的叉腿骑坐在他的大腿上,两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我的工作的事,之前我们讨论过,你也说过,我现在已经是个修者,再在医院工作,其实会有许多不便,也耽误修练。”   百里青这次没吃他的美人计,道:“但这是你喜爱的事业,况且你自己不做与旁人迫你离开意义大不相同,我也说过,你若喜欢,我们总有办法掩饰你与常人的不同。”   秦南摇头道:“自己走和别人逼着走意义虽不相同,但我早已过了争一时意气的年纪了,于我来说,差别并不大,关于工作这件事,我这阵子其实一直在想,将军,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还活着的时候的事吗?”   百里青不知道他为什么扯到那里,但还是点头道:“当然。”   秦南用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百里青的侧脸,轻声道:“从那天之后,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对于力量的渴望,我渴望自己能变得强大,不依赖于你的保护,我希望我有一天,也能保护你,至少,要站在可以与你并肩的位置,而不是一直借着你的力量狐假虎威,你明白吗?”   百里青皱眉道:“我并不会离开你的身边,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又有什么不同?”   秦南缓缓摇头道:“不同的,将军,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特别爱你,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但我不想一直做你的累赘,我不想要危险来临的时候只能穿上你赋予我的‘战甲’,等着你去保护,我也想与你并肩一次,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想试一试。”   他微微低头,与百里青额头相抵,柔声道:“当医生是我儿时的理想,我为此努力过,也做到了,但现在,我有了更想做的事,我想做一个合格的道侣,而不是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让你当一个连名字都没有,每每来人都要隐去身形的人,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道侣,是我除了母亲之外最重要的人,我想要每天都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我想与你一起出现在人前,而这一点,只有在店里,才能做得到。”   百里青扶着他的后腰,很是动容的道:“你不必为了我……”   秦南借着姿势的便利,在自家将军线条锋利的薄唇上轻吻了一下,真的很轻,轻得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百里青放在他后腰上的手微微收紧,抬着如墨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他。   秦南微微笑了一下道:“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我当初想要当医生,其实是想要为社会做出点贡献来的,我觉得当医生可以治病救人,是一个功德无量的事,现在想想,其实很傻气。   后来我年纪渐大,明白了这世上的行行业业,只要心正,每一种都可以功德无量,哪一种行业,都可以救人,比如,在我们的店里,一样可以,我的初衷并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职业而已,正是因为有店里这条退路,我才无所畏惧,今天的事对我来说,并谈不上什么打击,这是我这一段时间已经做好的决定。”   百里青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秦南的眼中光芒闪动,满满的真诚。   百里青温声道:“好,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自是听你的,你只要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秦南温声笑道:“我知道。”   虽然在医院里工作已经好几年了,但秦南留在这里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箱子就全都装好了,他没有过多停留,书面通知材料一下来,便直接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抱起那个小箱子走出了办公室,就像每一次平常的下班一样,在走过护士站的时候对向他打招呼的护士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从另一边跑来的高护士高声喊道:“秦医生!”   秦南回头,温声道:“有什么事吗,高护士?”   高护士眼圈红红的,开口时带着浓浓的鼻音:“秦医生,我刚从陈主任那里出来,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眼神落在秦南身前抱着的纸箱子上,漂亮的大眼睛中一大颗眼泪滚落了下来。   后面的小护士们面面相觑,纷纷走过来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南微微点了点头,温声笑道:“再见啦。”   高护士猛然上前两步,轻摇着头道:“怎么可以这样?这……根本不公平……秦医生……”   秦南轻叹了口气,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高护士手指轻颤着接过他手里的纸巾,用力咬着下唇,深深低下了头,她能怎么办呢?就算再愤怒,再不情愿,一个小护士而已,什么也改变不了。   秦南温声道:“回去吧。”   高护士红着眼睛摇着头,垂死挣扎般哽咽着道:“我们……我们写个联名书什么的,不能改变结果么?”   秦南微笑着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回去吧。”   后面的小护士虽然云里雾里,但也知道事情不妙,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秦南向她们摆了摆手,转身继续向前走,没走出多远,身后便隐隐传出了一阵阵低低的哭声。   秦南轻叹了一声,没有回头。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上次的那两个黑西装正等在那里,看见秦南走近,一同上前道:“大少爷,秦总请您过去一趟。”   秦南沉下了面色,冷声道:“让开。”   黑西装硬着头皮道:“大少爷,请您不要为难我们,现在您已经不能在医院工作,不仅是这里,整个夏城的大医院都不会接纳您的,您又何必一要定要与秦总置气呢?”   秦南脚下不停,在即将走过去,那两个黑西装伸手来拦时,不奈的抬起一只手一挥,两个彪形大汉再次难看的摔成了一团,这一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这样可以说是非常不给秦洪远的面子了。   然而秦南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偏一下,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走了出去。 第113章 绝对压制   秦南并没有回家,直接开车去了苏女士那里,也没提工作的事,只说今天轮休,在苏女士那里吃了晚饭才走,而百里青虽然有了实体,但终究不能吃活人的食物,为了怕他的身份露馅儿,便索性没有现身。   从苏女士那里出来,他对隐在暗处保护苏女士的后生点了点头,开着自己的小车,转道去了店里。   乔渊正坐在桌子上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除了后生,店里剩下的人都在,栾泽勋也在,听见门口的风铃响,乔渊回头一看,喜道:“秦医生、百里兄,你们来的正好,店里接了个生意,我们正在安排谁去呢。”   秦南走进来道:“哦?什么生意?”   乔渊拍了拍身边栾泽勋的肩膀道:“小勋勋有个姓金的小同学,昨天晚上在自己家里发神经一样平地摔了一跤之后,就开始发疯,满嘴听不懂的胡话不说,还拿头撞墙、拿刀子刺自己,还打碎玻璃试图往上滚,总之各种自残,今天在家里作了一天,还差点从自己房间里跳窗出去,他爸妈吓得半死,阻止他自残累得精疲力尽,只得用绳子把他捆起来,他还变得力大无穷,好几个大男人合力,才制住了他。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从昨晚犯毛病开始,他一天半夜滴水未进,再闹腾下去,就算没自残成功,人也废了,我们得快点过去。”   秦南道:“我们也一起去吧,这样子,或许是这位小朋友撞到什么东西了,有将军在,对一般的鬼物都会有些压制。”   乔渊点头道:“你说的对,听这情况,应该是典型的撞鬼了,有你们过去镇场确实要方便很多,但是你太谦虚了秦医生,你家将军哪是对阴物‘有些压制’啊,那是‘绝对的压制’好吗?”   秦南看了百里青的侧脸一眼,温和的笑了笑。   栾泽勋的目光忍不住黯了黯,百里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乔渊一拍手道:“那这样,皇帝、皇后和栾静看家,我和秦医生、百里兄走一趟,小勋勋,你要跟着去吗?”   栾泽勋打起精神道:“去的,毕竟出事的是我同学,也是我牵的线,我要到场的。”   乔渊微笑道:“去可以,但场面可能不太美丽,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栾泽勋看了看栾静,声音坚定的道:“我姐姐做的就是这个营生,我总是要跟这些东西有些接触的,现在锻炼一下挺好的,免得将来有人说栾静的弟弟还怕鬼,那不是要人笑话我姐姐?”   栾静笑得大眼睛都弯了,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道:“谁规定天师的弟弟不能怕鬼?你不用锻炼这个,别吓着了你。”   乔渊也笑道:“哎哟,行,小家伙会说话,不过你姐说的对,没人规定天师的亲属不能怕鬼,不过你这份心思也是可嘉,要去就去吧,练练胆子也好,要是觉得害怕就躲起来,有我们在,危险是没有的。”   栾泽勋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乔渊道:“走呗,这种事耽搁了不好。”   栾静道:“乔老大,要不然我去吧,万一弄太晚了,秦医生明天还上班,太辛苦了。”   和壁点头道:“小静说的是,我们去也是一样的。”   乔渊迟疑道:“也是,那……”   秦南笑着道:“没事,我明天不上班。”   乔渊道:“那行,事不宜迟,出发!”   一行四人上了乔渊的大切诺基,按着栾泽勋指的路,很快开进了一片富人的别墅区,刚一进大门,就有人在门口迎着,那是一个一脸焦急的女孩儿,年纪看着不大,看见栾泽勋下车,连忙小跑过来道:“栾少爷,您可来了!大师可带来了吗?”   栾泽勋道:“来了,快带我们进去。”   那女孩儿看了看好像困得睁不开眼睛、一身慵懒气息的乔渊;文质彬彬、白白净净,仿佛电视里最典型的文弱书生一样的秦南,轻轻眨了眨眼睛。   好像只有后面那个身材略高大些、脸色很冷的男人还能靠点儿谱,但那一身气息,不像什么大师,倒像个久居人上的大将军一样。   不过她有她的职业素养,直接一抬手,一路小跑着引几人进屋上楼。   乔渊看了看缩在一楼大厅里了几个佣人,开口道:“你们小少爷现在还在闹吗?”   那女孩儿有些惊恐的道:“是,一直没停过,大师您……去看过就知道了。”   几人快步上了楼,远远的就能听见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和很多人的吵杂声,听着就很激烈的样子,乔渊微微挑了下眉头。   女孩儿引着他们进了这些声音的来源地、一间房门大敞的房间,入目只见满室的狼藉,该在地上、不该在地上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沙发茶几桌子摆饰多宝格什么的统统都被推到了一边,一个穿着很贵气却有些狼狈憔悴的中年贵妇正在一片忙乱中努力指挥下人把屋里所有能对人有杀伤力的东西都清理出去,地上的碎片一点都不能放过。   好几个大汉正焦头烂额的在自家家主的带领下按着皮肉精贵的小少爷,用力大了怕伤着人,用力小了真按不住,个个忙得汗流浃背。   房间中间留出的一个很大的空地上,一个跟栾泽勋差不多大的青年被一根很宽的带子牢牢的绑在椅子上,本来应该很清秀的脸上一片发青的狰狞之色,正在不断的嘶吼挣扎,力气之大,带着自己的椅子和好几个大男人在木质地板上折腾的“砰砰”作响。   而在百里青的脚踏进房门的那一瞬,正在发狂中的青年突然停止了挣扎,仿佛一下子看见了天敌,变得畏缩起来,缩着肩膀坐在那里,垂着头一动不动。   正忙得满头大汗的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两个正在努力按住他的大汉急忙收力,反倒把自己摔了个屁墩儿,开玩笑,小少爷那一身金皮贵肉,平时碰一下就要青好几天,一旦他不挣扎,被他们这种粗皮大手使力按一下子,可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儿。   正手脚并用抱住儿子的金先生也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见了门口进来了几个生人,还有跟儿子玩得很好的栾小少爷,儿子虽然突然老实下来了,但他并不敢松手,就怕他突然再发疯。   好在金夫人已经快步迎了上去,红着眼睛一迭声儿的道:“几位大师可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要急死啦!泽勋啊,辛苦你跟着来回跑啦。”   栾泽勋道:“金阿姨您客气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姐姐店里的店主乔大师,这两位是我们店的大师秦先生和百里先生,有他们在,启昭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金夫人连忙随着栾泽勋的介绍跟三人握手打过招呼,这才强忍着眼泪道:“他一直在闹,说话也听不懂,好几个人都按不住他,身上已经勒得不像样子,而且一点水米都没进,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这样下去是不行啊呀,还好几位大师来了,大师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一进这道门,他就安静下来啦,还请大师们去看看启昭,到底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了?”   乔渊对秦南道:“秦医生,看见了吗?”   秦南道:“果然是鬼,女鬼,穿着白色的……裙子……还是袍子?有些破,头垂着,头发很长,挡住了脸,看不清长相,嗯……怨气好像很重,周围都是黑雾,雾气中隐隐带着些血气,手上有恶业,很有些本事的样子。”   栾泽勋看着秦南,眼神发亮。   金夫人看看他,又看了看儿子,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发抖,却没敢说话。   乔渊上前几步,弯下腰,看了看金启昭的脸,又直起身来,摸着下巴道:“金小少爷的印堂发黑,确实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但看他面相,功德无损,想来是一场无妄之灾。”   依然连儿子带椅子抱在怀里不敢放手的金先生忙道:“求大师指路,要怎么样,才能……才能让犬子恢复正常?”   乔渊对他笑了笑道:“金先生放心,这生意我们既然接了,就一定会治好小少爷,现在有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在这里,藏在小少爷身体里的东西是不敢再作妖的,金先生可以歇一歇了。”   这几个人一进门,闹了一天一夜的儿子就安静了下来,金先生是信服他们的,他松开紧扣着的双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扶起来的时候,两只手臂都是抖的,秦南轻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儿子不受伤,这金先生是拼了命了。   乔渊在垂着头的金启昭面前蹲下来,笑眯眯的道:“出来吧,朋友,这都被我们秦医生看出原形儿来了,还猫着哪?人家小少爷跟你可没什么生死大仇,你这样,可是不占理哪。”   金家夫妻站在一边面面相觑,又转头紧张的看着儿子。   然而金启昭虽然不再闹,但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 第114章 虐猫不对   乔渊沉下了脸,道:“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打量着我揪不出你来吗?非得等那位亲自过来,你才肯识相,是吗?但如果他动手,可就不像我这么温和了。”   金家夫妻和众保镖大汉、佣人惊恐的四下观察,哪……哪位?   金启昭的身子明显的缩了一下,嗓子里“嗬嗬”的响了几声,但依然垂着头不再动了。   乔渊冷笑着看着他,站起身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百里兄,看来你是不能躲这个懒了,这种事,还是你来最方便,还能省我几张符。”   一直没有说话的百里青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秦南与他并肩向前走了一步,两人始终保持着最近的距离。   金启昭猛然抬起头,青白的脸上带着满面惊恐的神色看着百里青,嘴里叽哩咕噜的说着活人听不懂的话。   看到好好儿的儿子变成这副诡异的样子,金夫人忍不住无声的流下泪来,金先生轻捏了一下她的肩膀,金夫人眼中又滚下泪珠来,两人始终没有出声。   百里青沉声道:“即便是他先招惹你,小惩即可,如此,却是太过了。”   金家夫妻对视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金启昭肩膀缩了缩,又说了几句,声音尖锐,完全与平时清亮的声音大相径庭。   百里青却不再理他,又再向前踏了一步。   金启昭眼中的惊恐之色更甚,突然把牙一咬,目露凶光,扬头尖啸了一声,一团黑气自天灵盖蹿出,青年瞬间垂下了头,浑身瘫软的昏了过去,而那黑雾竟以奔雷之势,直扑秦南!   百里青面色一寒,沉声喝道:“鼠辈敢尔!”   他抬手一抓,就将冲到近前的黑雾抓了个正着,黑雾翻滚扭曲着,不时显现出一个可怖的鬼面,可在那只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手上,却如同蚍蜉撼树,难动分毫,只能发出一阵阵不甘的尖啸。   屋里的其他人看不见那黑雾,却能隐隐听到一声声凄厉的鬼啸,室内温度好像瞬间下降了十几度一样,阴冷之意袭人,所有人都汗毛倒竖,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   百里青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你竟敢动他,吾岂能容你!”   他话音未落,便寒着脸五指一收,那团黑雾发出最后一声厉啸,“嘭”的消散了。   秦南眨了眨眼睛,这……这么凶残的吗?   乔渊似是不忍一样非常不真诚的闭了一下眼睛,笑道:“这货活腻歪了……哦不,死上瘾了,竟敢打秦医生的主意,上赶着找死呢。”   百里青依然寒着脸,秦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他回头看了秦南一眼,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离得他们最近,直面那刺骨的寒意瞬间消散的栾泽勋:“……”   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总觉得好像很恐怖的样子,他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   金家夫妻看见两人握起的手,并没有显出任何异色,他们心疼儿子,异口同声的道:“大师……现在……那东西……走了吗?启昭他……”   乔渊的服务态度是顶好的,他笑着道:“已经没事了,现在可以把小少爷放下来了,给他喂点水和粥之类好消化的食物,再来点补气血的大补药材什么的,他的身体被阴气侵蚀,少不了会大病一场,但只要多多进补,小心休养,过不了两三个月,就又活蹦乱跳啦。”   金夫人松了口气道:“真的?真是太谢谢大师们了!”   金先生已经亲自上前去给儿子松绑去了,金启昭身上的束缚带被解开,人马上就要滑到地上去,好在被金先生一把抱住,和另两个大汉一起,小心的抬到床上放好。   乔渊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道:“嗯,人虽然被折腾的虚弱了些,但阴气已经散干净了,他最近会因为阳气不足,爱招不干净的东西,我这里有驱邪符,可以帮他驱邪镇祟,两位要吗?”   金先生忙道:“要的要的,请大师尽管开价。”   乔渊笑眯眯的道:“放心,两位爱子之心感天动地,我也深受触动,这符箓我也不多收,就五千一张,一张能用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他还年轻,恢复得快,用个一星期就差不多了,再小心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但近期还是要约束他少出门,尤其是夜间。”   金先生道:“大师不必客气,符箓该多少就是多少,今天大师们救了我儿子,就是对我金家有恩,怎么也不能让大师吃亏,这样,我是个外行,也不知道多少,符箓我就按五万一张来请,为保万一,就请十五张,您看怎么样?钱不多,只是金某人想表达的一点心意。”   乔渊笑容真诚的道:“这怎么好?可是让金先生破费了。”   金先生道:“不不不,乔大师,这符箓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无价之宝,出多少钱都买不来的,五万一张我还怕出价太低了,您看在我是个门外汉,别嫌弃就好,就当交个朋友。”   乔渊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自然是要交的,既然金先生坚持,我也就不推辞了。”   金先生也笑道:“乔大师痛快人!”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十分融洽。   秦南捏了捏百里青的手,见他看过来,向着乔渊的方向抬了下眼睛,轻轻笑了笑,这哪里像是仙风道骨的清高修者,分明一脸的奸商样儿。   百里青目光温和。   就在乔渊和金先生你来我往、金夫人拉着栾泽勋不断的感谢之时,床上刚被喂了两口参汤的金启昭轻轻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金夫人直接扑过去泪眼汪汪的道:“儿子你怎么样?告诉妈妈,你认得妈妈吗?”   金启昭看了看眼睛通红的母亲,轻声道:“妈……”   金夫人应了一声,眼泪哗哗的往下流,金先生也红了眼眶。   金启昭看了看屋里的人,眼中带着惊恐,声音微弱的道:“妈,你救我,有个女人一直跟着我……妈……”   金夫人心疼的一把抱住了他,不断的轻抚着他的后背,口中连声安慰道:“没事了宝贝儿,没事啦,泽勋带来几位大师,把跟着你的东西赶走了,你爸爸从大师那里请了符,以后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敢靠近你啦……”   金启昭抬眼看了看,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栾泽勋,瞬间红了眼睛道:“阿勋……”   栾泽勋连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启昭,没事了,你不要怕,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吗?我姐姐找到了,她是天师,很厉害的,今天因为你的事,我们店主都亲自来了,那东西已经被百里先生给弄没了,放心吧,啊。”   金启昭紧紧的抓着他的手道:“阿勋……我很怕……”   栾泽勋不断的哄着道:“不要怕,没事了……”   乔渊温声道:“小朋友,你能跟我说说,那东西是怎么沾上你的吗?”   栾泽勋忙道:“这位就是我姐姐店里的店主,乔大师,你快跟他说清楚经过。”   金启昭依然抓着栾泽勋的手,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道:“乔大师,谢谢您救了我。”   乔渊温和的道:“没事,你是小勋勋的同学,他来求我,我当然要救你,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金启昭身上抖了一下,轻声道:“昨天晚上,我和几个同学出去玩,玩到很晚,当时,我也没看时间,但想着,应该是零点之后了,我跟同学告了别,要走向家里来接我的车子的时候,看到一个奇怪的女人站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她……背对着我,头发很长,穿着个拖了地的白袍子,破破烂烂的,站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还吱吱咯咯的,我喝了点酒,脑子发昏,就有些好奇,稍微走近了两步。”   他更加用力的抓着栾泽勋的手,头上又开始冒出冷汗来,颤着声音道:“借着路灯,我看见她好像在吃什么东西,我看了一眼,刚想要走,就看到她的脚边,掉下来一只……一只被嚼出了断茬儿的、黑白花儿的猫……猫爪子……上面还有毛毛和新鲜的血迹,我当时……喝了酒,热血冲头,没想到其它,就觉得虐猫不对,不能这么干,就算是流浪猫,也不能给生吃了,就……就捡起绿化带里的一块小石头,打了她一下……”   乔渊轻叹了口气。   金启昭欲哭无泪的接着道:“她回过头来……我只看见她一脸的血迹和猫毛,冲我很诡异的笑了一下,牙上都是血红的,好像还带着肉丝,我快吓疯了,抬腿就跑,谁想……谁想她不罢休,就在后面追我,我跑上了车,一直催着司机快开,可是她……她一直跟着车子,怎么也甩不掉,司机却还看不见她!   她一直跟着我到了家,我怕极了,拼命的跑进家里,可是……可是她也跟了进来,我最后……只看见她追上了我,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来……别的……就不记得了……” 第115章 我们护短   乔渊叹道:“傻孩子,现在你可能也明白了,那可不是虐猫的不良人士,而是个女鬼啊,你记得,如果再看见这样怪异的‘人’,要第一时间当没看见,直接就走,千万不要上前去察看,更不要去招惹,如果你没有打它那一下,它就追不上你了。”   金启昭脸皱得像苦瓜,浑身发着抖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想……人家小猫也没招她,她就给生嚼了,这太残忍、太缺德了,谁知道……谁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人啊……”   乔渊语重心长的道:“就说你们这些年轻的小朋友啊,大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跑出去喝酒,你也不想想,正常人就算饿疯了,也不会把一只小猫连毛生吃了吧?你看见了,不抓紧跑路,还敢去挑衅它,不找你找谁?行了,你也是一片好心,那女鬼已经被我们店的镇店之宝给干掉了,也算是给那只无辜的小猫报仇了。   小朋友,你以后,可长点心眼儿吧,力所不能及的闲事,就不要管了,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如果你再发现这样奇怪的人和事,看不下去了,不要自己动手,给我打电话,好不好?这一场无妄之灾,我都替你屈的慌。”   金启昭不住的点头道:“好……好……谢谢您……”   乔渊哭笑不得的回头对秦南道:“秦医生,这孩子也是可怜见儿的,一天半夜的折腾下来,身体亏虚是一方面,身上的外伤怕是也不少,要不,你给看看?他现在这样,不严重还是不要去医院的好,毕竟,你知道的,医院里,那边的‘朋友’也多,他刚被鬼附身,身上阳火太弱,无疑是块肥肉。”   秦南点了下头,走上前来,金夫人连忙给他让了位置,但因为金启昭怎么也不肯撒开栾泽勋的手,他就只能在一边挤着了,在秦南弯下身子靠近的时候,栾泽勋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通通的。   百里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金夫人这一晚上被各种消息充得消化不良,此时僵硬的笑了笑道:“秦大师还会给人看病?真是……厉害……哈……哈哈……”   乔渊看了她一眼,一扬下巴,自豪的道:“放心吧金夫人,我们秦医生可不是那种三无的江湖郎中,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外科医生,你去医院找他看病,还不容易排得上号哩。”   正在检查的秦南手一顿,抿了下唇没有说话,百里青的脸色没有变化,周身的气压却低了不少。   金夫人惊讶道:“原来是这样,您的店里,可都是能人啊!”   乔渊并不真诚的谦虚道:“也就一般,哈哈……”   过了一会儿,秦南直起身道:“你们措施得当,他身上大多是淤伤和擦伤,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不必去医院,我一会儿写下几种好用的外伤药膏和口服药,一般的药店就能买得到,按照说明口服外用就好,当然,如果不放心,夫人也可以叫家庭医生来检查一下,但没有必要的话,最好不去医院,毕竟他的病症不同其他,最近可能会比较招东西。”   金先生忙道:“秦医生说的哪里话,您给检查过,我们自然是放心的,还要麻烦您把药名写下来,我让人去买。”   秦南点了点头,要了纸笔写下了几种药名,递给了金先生,金先生连忙小心折好,安排一个大汉出去买药了。   从金家告辞的时候,金启昭眼泪汪汪的抓着栾泽勋的手,十分不愿意让他走,可以说是非常可怜了,但人是乔渊带出来的,自然要好好的给栾静带回去,哪能给人家留下,只能残忍的无视床上可怜的病号儿,把栾泽勋带走了。   回到店里时,栾静他们都没有休息,就坐在大厅里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他们。   看见他们回来,抬头问道:“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乔渊道:“不过是个略凶残的小鬼,我们三个出马,能有什么不顺利的?”   他走到桌子边,直接一跃坐了上去,对秦南道:“秦医生,说说吧,你工作上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利了?”   秦南在一边坐下来,温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乔渊道:“我刚才说你是大医生,你家将军身边都快要滴水成冰了,我要是还没感觉,神经就好有栾静一样粗了,到底怎么了?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瞒的。”   秦南微笑道:“并不是有意要瞒你们,只是刚才要出活儿,没来得及说。”   栾静罕见的对自家老大拿自己当反面教材没有发飚,关切的凑上前道:“现在有时间了,你说说,怎么了?”   秦南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以后,我就要完全投奔店里了。”   朱崇云道:“怎么回事?”   秦南摊了摊手道:“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父亲向我们院方领导施压,让医院把我开除了。”   栾静像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窜起来道:“什么?!他这是要上天吗?!哎哟喂老娘这暴脾气,我特么……”   乔渊连忙一把抱住她道:“冷静!大毛驴子,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要等到不能智取的时候再用……”   栾泽勋沉下脸道:“栾家并不比秦家差,他能施压,我们也可以。”   乔渊对怀里快要搂不住的栾静道:“你看看,你弟弟这办法比你去揍那老头儿一顿好多了,冷静一下撒。”   秦南道:“不用了,医院的工作,原来我也有了辞去的想法。”   栾泽勋皱眉道:“秦大哥,你不必有顾虑,这件事,我绝不是空口说白话,便是我爸爸在这里,也一样会这么说,栾家全力施压,我就不信,院方敢无视我们。”   秦南道:“不是这样,小勋,如果不是顺水推舟,他要干扰我的工作,我也并非无力反抗,只是有一些原因,我需要集中精力在店里,医院的工作,早晚都是要放弃的,如果有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但现在,我确实另有打算。”   栾泽勋沉默了一下道:“即便是这样,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这口恶气,是要出的。”   栾静终于挣开了乔渊的压制,一巴掌拍在自家弟弟的后背上道:“说的好!不愧是我栾静的弟弟!”   可怜栾泽勋与她相比,只是一个“柔弱”的美青年,被她一巴掌差点拍得背过气去,生生往前扑了两步才站住脚,回头无奈的道:“姐,你要拍死我吗?”   栾静收回手,干笑道:“嘿嘿,一时激动,没收住劲儿。”   朱崇云对秦南道:“秦医生,你已经决定了吗?”   秦南道:“是,我决定了,没有一丝勉强。”   乔渊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自然是热烈欢迎秦医生投入我们的怀抱,但小勋勋说的对,就算秦医生不想做了,这件事,我们也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我们的店最优良的传统,就是护短,秦医生是我们店的瑰宝,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道理。”   朱崇云和和壁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栾静更是大点其头,摩拳擦掌的阴笑道:“乔老大说的对极了,护短是个好习惯。”   百里青一直没有说话,但面色很是平和,显然是赞同那几位关于“护短”的言论的。   秦南无奈的笑了笑。   百里青道:“各位稍安勿躁,秦洪远大费周章,并不只是想让秦南失去工作,去秦氏给他当免费苦力才是他的目的,他不仅向秦南的医院施压,还有夏城的各大医院,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医生,去和秦氏作对,他想让秦南空有一身本事,却无法安身立命,除了依靠他,别无他法,这是一个以势压人的阳谋,若秦南孤身一人,无权无势,除了远离故土或者屈服,别无他法,向院方施压,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也一定会再有动作。”   朱崇云点头道:“百里将军言之有理,下一步,若我没有猜错,他的目标,将会是苏女士,秦医生看来温和,实则倔强,想必秦洪远也有所了解,苏女士在秦医生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在秦医生工作受到打击的时刻,苏女士若是受到什么威胁,或许会击溃秦医生的心理防线。”   栾静越听越怒,“嗖”的跳上桌子道:“那还等什么?!一力降十会!管他阴谋阳谋,去揍他丫的生活不能自理,让他知道我们秦医生不是好惹的!”   乔渊抱住她的腿把她扯下来,邪笑着道:“爸爸说过了,采用暴力,是不能智取的时候所用的下策,他到底是秦医生的亲父,占着血缘天伦的大便宜,我们去将他揍一顿,就算不是秦医生亲自动手,但与他也脱不了干系,于他的功德有损,他行医救人,以苍生为念,心怀仁善,有功德在身,难道你忍心让他因为一个无耻的渣男,在功德簿上留下污点吗?”   栾静睁大眼睛道:“我……我当然不想……” 第116章 武林高手   乔渊道:“所以啊,除非迫不得已,我们不能跟他动手,秦医生身为人子,秦洪远可以不仁,他却不能不义,这是天理伦常,人伦大义,没有办法的事。”   栾泽勋白净的脸气得发红,怒道:“难道我们就没有法子出这一口恶气了么?”   乔渊笑道:“当然不是,但对方无所顾忌,我们却要投鼠忌器,所以我说,这件事,得智取,轻易不能使用暴力。”   栾静气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智取法?”   百里青沉声道:“因果。”   乔渊拍手道:“对头!你们啊,就是气昏了头了,这世间的一切,都讲究个因果,你们可还记得莫士钊吗?恶鬼强大,可没有因果,便就奈何他不得,所以要设下连环局,引他入瓮,才能动手取他性命,还有刚才我们去处理的,金家小少爷身上的那个恶鬼,也是因为金小少爷招惹在先,它才能附身作恶。   殴打亲父是罪孽,但如果他与什么不相干的人产生什么因果,人家反抗,却是天经地义的事了,就算在阳间法律上,也叫正当防卫,就算下手重了,最多也就是个防卫过当。”   栾静道:“我就是不相干的人,我去揍他一顿,还能算到秦医生头上不成?”   乔渊道:“你确实是不相干的人,但现在人家没招你没惹你,你因为要替秦医生出头而去揍他,确实是要算在秦医生头上的。”   栾静气得跺了跺脚,脸上鬼纹都浮现出来,将地砖都踩出了裂纹。   乔渊心疼道:“你轻点儿踩!换地砖不要钱的么?”   栾静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朱崇云温声道:“小静不必气恼,我们只需设法让秦洪远与我们产生些因果,自然便与秦医生无关了。”   乔渊笑道:“对喽,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他对我们出手,你就是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怪不到秦医生头上,他是秦医生的父亲,跟我们却没有一毛钱关系,最多算个欺凌弱小。”   栾静这才阴恻恻的笑道:“欺凌弱小好啊,我早就想尝尝欺凌弱小的滋味了。”   乔渊拍了拍手道:“那好!现在来分配一下任务,为了苏女士夫妻的安全,为了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我去协助后生保护苏女士,皇帝和皇后去暗中保护范先生,秦南和百里兄去苏女士的店里坐镇,或许,有人会想要从苏女士的店里下手也说不定,总之,咱们要全方位保护,正好现在秦医生也有时间,不用担心人手不够。”   栾静急道:“那我……我呢?怎么没有我的任务?我干嘛?”   乔渊道:“咱们店总不能关门吧,你看店,坐镇中宫,任何情况信息都从这里中转,责任大着哩。”   栾静死鱼眼看着他道:“你觉得我是块儿坐镇中宫的料子?”   乔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叹气道:“好吧,我错了,你是当块儿打手的料子,那咱俩就角色互换一下,我来守店,你去帮后生。”   栾静这才满意了,但她搓了搓下巴,又道:“要不然这样,乔老大,咱们店里,单论力量,我最弱,我和后生的身手,远不及皇上和皇后,秦洪远如果要下手,多半还是会侧重于苏女士,不如我们两组任务对调,由实力最强的皇帝组合保护苏女士,这样更加万无一失。”   乔渊笑道:“行啊丫头,会从大局考虑了?我还以为你气得像个炮仗,会一心想要冲锋陷阵,出出气呢。”   栾静送给他一个大白眼儿道:“我是那种为了好勇斗狠把脑子都不要了的人么?狮子搏兔,仍需全力,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对手,我这是牺牲自我,从大局出发!如果咱们店没有皇帝和皇后坐镇,那我肯定是当仁不让,但现在有更厉害的人,自然要保万全,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儿的。”   乔渊老怀大慰的叹道:“好啊,我姑娘长大啦,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大闺女厉害着呢。”   栾静一扬下巴,脑后的长马尾跟着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得意道:“那是,得分跟谁比,跟你们比是不行,但外面那些草包,我一拳能打扁仨!”   她才二十多岁,没必要跟千年尸王、三千年老鬼打擂台,哼,咱胜在年轻!跟这些老鬼一比,本姑娘就是鲜肉中的鲜肉,刚冒出的花骨朵还沾着露珠的那种年轻!   朱崇云夫夫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他们对于保护谁是没有意见的,乔渊点了头,他们闪身就出了门,乔渊一句“开车送你们”还没说出口,两人已经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好吧,他俩拿腿跑的,未必比车轱辘慢,还不受信号灯限制,唉,是时候让他们去考个驾驶证了,店子里人多了,一辆车不够用,就算现在加了秦南的,也不够用。   栾泽勋也打算回去了,临走之前,他露出了一个跟栾静极像的阴笑,幽幽的道:“我没有法力,也不能跟人拼拳头,但商人,也有商人的办法,就算别的办不到,给他添添堵却是可以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乔渊张口结舌的对栾静道:“这真是你亲弟弟,一丝儿假也没有的那种,外表看着再人畜无害,但骨子里的那个暴躁的大毛驴子性子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栾静深以此为荣,又是一扬下巴道:“那是,我弟弟,不像我像谁?行了,我去找后生。”   乔渊甩了甩车钥匙道:“难道你也想像皇帝两口子那样跑着去?还是让为父送你吧,你跟人家不喘气儿的比不了。”   栾静笑了笑道:“成。”   秦南从始至终也没有客套或是道谢,他敢打赌,如果他道谢,反倒会引起这一窝非人类的怒火,还是乖乖的不说了吧,唔,话说,有这样一群可以交付后背的伙伴真的挺好的。   秦南和百里青跟乔渊他们一起出了门,开车去了苏女士的服装店。   苏女士的店子不大,开在一座档次还算不错的商场里,店面装修的很是大气雅致,主要经营女装,以及周边搭配饰品什么的,不算奢侈品,但也不便宜,面向的主要是中、高档层次的消费者,因为苏女士独到的眼光,上架的衣服搭配很是高端大气,生意很不错,有很多固定客源,更有很多人专门来找她学穿衣搭配什么,同样的几件衣服,经过了她的手,总是能更加凸显气质,很是受欢迎。   店里有专门的店长和店员,苏女士并不常过来,秦南独立后,她的压力也小了许多,便把更多时间留给了自己,没事逛逛街,做做美容,看看书,做做瑜珈,或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什么的,尽量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惬意,现在有了范先生,更是连那点孤独的遗憾都没有了。   这商场并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夜深人静,一个闪着青光的人影违背了地心引力规则,顺着商场亮闪闪的玻璃楼体一路跑了上去。   一个住在商场对面的小女孩儿半夜起床上厕所,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瞬间睡意全无,兴奋又惊奇的叫道:“哇!空中飞人!武林高手!好厉害!”   孩子的妈妈听到女儿大叫,急忙跑出来,连声道:“怎么了宝贝儿?”   小女孩指着对面的商场大声道:“刚才有个人,贴着大楼的墙面跑上去啦!好厉害啊!”   女孩的妈妈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却只能看见光可鉴人的玻璃楼体默默的反射着城市夜里的霓虹。   看着孩子兴奋得又叫又跳,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表示刚才真的有“人”跑上去了,不禁生出了一后背的白毛儿汗,都说小孩子的眼睛干净,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难道女儿真的看见什么了?   她吓得拉起厚厚的窗帘,一把抄起女儿,回了自己的卧室,一脚把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踹醒,把女儿往那迷迷瞪瞪的男人怀里一塞,沉声道:“你是男人,阳气重,你抱着孩子!”   男人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女人躺在床上默默的想,要不要去天桥底下找个大师,免得女儿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被怀疑是“不干净的东西”的秦南对对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走在黑暗的商场中,看到了苏女士的店面,轻声道:“苏女士就是靠着这么一个店,供我上学,照顾我们母子的衣食。”   百里青站在他的身边,抬手握住了他的肩。   秦南轻叹道:“苏女士当初也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人,就算不能得到我外公的产业,也能自己闯出一番事业的,可是秦洪远怎么可能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当时风头正劲,发了话,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因为她这样一个没了权势的女人得罪秦洪远,她想做什么,也会受到各方的排挤打压,这个世界,捧高踩低的人太多了,苏女士的傲气生生被磨光了,用最后的钱盘下店铺,当了一个小店主。   秦洪远这个人啊,过去多少年了,对付人的手段还是一样的,现在这一招又用到了我的身上,只不过当初是为了让我们回不去,现在是为了让我回去。” 第117章 自甘随落   百里青道:“虽是同样的手段,但人已经不同了,你们现在再也不是孤立无援的母子俩,青绝不会再让你受他人逼迫。”   秦南笑了笑,道:“那是当然,我也不再是当年只能趴在母亲背上,空有一腔怨恨的孩子,我有你们,也有更强大的内心,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百里青捏了捏他的肩膀,温声道:“苏女士和你都是心性通透,没有被怨恨蒙蔽了心智,活得洒脱,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性,你在修行一途上才能走得更顺、更远。”   秦南回头看了看他,温和的笑道:“其实想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和苏女士虽然失去了那泼天的富贵,却活得更潇洒肆意,没有豪门的倾轧和尔虞我诈,活得更像自己,这样的生活更适合我们,苏女士也很开心。”   百里青笑了笑道:“知足者常乐,人的幸福终究是自己的,你觉得开心,便是最重要,对得起自己了。”   秦南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道:“将军你说,秦洪远会派人来砸店捣乱么?”   百里青道:“或许,断人生路,将人逼到穷途末路,才能给人巨大的心理压力,继而屈服,这似乎是他的一贯手法。”   秦南冷嗤了一声,道:“是啊,他从前是个伪君子,我外公过世后,就是个真小人,面皮什么的,他是不在乎的。”   百里青道:“说到底,这世间终究脱不开‘强者为尊’这四个字,虽然换了种形式,但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现在都说人人平等,其实这世间何尝有过真正的平等?他是上位者,旁人的说法评判,自然可以不在意,这就是胜者为王了。”   秦南沉沉的点了点头,道:“但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阳不会只照耀他一个人的。”   百里青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那婴灵,何尝不是他们的报应?”   秦南道:“说到那婴灵,大人作的孽,本不该让孩子去背负,他未出世而死,心中有怨,二十余年不得超生,其实很无辜的。”   百里青自然是了解他的性子的,温声道:“你想将他超度,重入轮回?”   秦南点了点头,道:“个人恩怨,祸不及家人,孩子无辜,不该成为他们欲望的牺牲品,那婴灵虽有怨,但终究力量微薄,只能让陶蕊无子,却不能伤害她分毫,这样无休止的耗着,于婴灵无益。”   百里青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也是一件功德。”   他回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南道:“这就是你与他们的不同,永远平心静气,永远清醒,永远保持自己的原则,不会为仇恨不甘所役。”   秦南轻笑了一声道:“狗咬你一口,难道还能咬回去不成?那跟狗有什么区别?”   百里青被他逗得轻轻笑了笑。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便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试图进店打砸,但有秦南和百里青暗中保护,自然不可能成功,大将军只用一只手,便将几个混混打得险些生活不能自理,带着自己的家伙和伤员连滚带爬的跑了。   当天晚上,苏女士回家的时候,一伙人尾随在后面,试图用迷药袭击绑架苏女士,然而还没等动手,便已经被朱崇云和和壁给清理了,甚至并没有惊动走在前面的苏女士,据说跑回去的人一直在叫嚷着有鬼,吓得快要精神分裂,屎尿齐出。   乔渊问起时,和壁很是无辜的说,他只是稍露了一下原始形态,还没怎么着呢,几个大男人就吓得屁滚尿流,简直太不像样子。   他还轻轻摇头叹气道:“唉,大丈夫见个鬼就惊恐万状,丑态百出,成何体统,真是有辱斯文。”   栾静笑得打跌。   过了几天,范先生也差点遭到攻击,当然,是“差点”,栾静和后生如出一辙的向来犯者呲牙一笑……   歹徒:弱小、可怜、又无助……   几个小组各自摆平了几波人,把苏女士和范先生护得如同铁桶一般,而这一段时间秦南根本没有回家去住,被派去他家里蹲点儿的自然也扑了个空。   秦洪远翻着秦南最近的资料,听着手下的报告,气得咬牙切齿,冷笑了一声道:“到底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心思更缜密,也懂得反抗了。”   他把手中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扔,冷声道:“但终究姜还是老的辣,跟我斗,他还嫩了点儿。”   陶蕊捡起桌上的资料看了看,皱眉道:“擎渊工作室?主营……镇宅捉鬼?他在这种店里做兼职?”   秦洪远打发了手下,冷声道:“他被赶出了家门,行事就越来越上不了台面,当个点头哈腰的医生还不够丢人,居然还去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做兼职,他就那么缺钱花么?”   陶蕊温声道:“年轻人嘛,花钱的地方多,他当个医生,一个月能有多少钱?连给喜欢的姑娘买个包包都买不来,急了,想要不择手段的多赚点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去这种神神叨叨、招摇撞骗的地方……确实是不像话了,传出去也不好听,洪远,自从他从医院离开,这段时间我们就失去了他的踪迹,想来就是去投靠这个捉鬼店了吧?这种地方……会不会把他带坏了啊?”   秦洪远声音压着怒气道:“不去投靠那边,他还能去哪儿?这件事,将来他接手了集团,也是个洗不去的污点!简直是自甘堕落!”   陶蕊轻轻顺了顺他的胸口,柔声道:“他到底还年轻,想要做些叛逆的事情引起你的注意也是有可能的,也可以理解,孩子嘛,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错事呢?大不了等他将来回来了,你再好好教导他就是了。”   秦洪远看了看她,气还是不顺:“谁知道还能不能教得回来?他都已经这么大了,性子都长成了,都是被他那个妈给教歪了!”   陶蕊笑道:“当然可以,他到底是你的儿子,身上可流着你的血呢,虎父怎么会有犬子?只要你及时纠正他,一定可以让他走回正道的,不过,这样说来,你派出去的人手都碰了钉子,想来也是这个捉鬼小店的手笔了?那里真有高人不成?”   秦洪远冷嗤道:“什么高人?不上得台面的东西,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底下的人都是饭桶!连几个神棍都摆不平!”   陶蕊还是好脾气的柔声道:“你看看你,医生越说你生不得气,你就越是不听话,非得要气坏了身子才知道难受吗?既然已经查到了他的去处,就再派人去就是了,一次不成就两次,只要你的态度坚决,他终究会理解你的苦心的。   他也是的,你是他爸爸,还能害他不成?你在生病,他就依了你,哄哄你高兴又能怎么样?就算心里有怨,也该等你身体好了再说,怎么说也是血脉至亲啊。”   秦洪远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   陶蕊又道:“不过也怪不得他,你想啊,你当时跟苏彤离婚,难保她不会因爱生恨,她恨毒了你,孩子从小在她的身边长大,态度上又怎么可能不露出来?二十几年的耳边风,就是石人也吹出孔洞来了,秦南又怎么能不仇视你?他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想尽了办法让你难受,想替他母亲出口气,也是正常的。   哼,苏彤也真是的,为了一己私欲,就连孩子也不顾了么?秦南在仇恨中长大,想想也是可怜,他到底是你的血脉,你是他父亲,还是要多包容他才好。”   秦洪远冷哼了一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哼,怪不得她当时什么也不要,只要孩子的抚养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真是好算盘,如此深沉的心机,要说她完全没有图谋,我是不信的。”   陶蕊皱着眉头,轻叹道:“秦南也是可怜,被当了复仇的枪使了,有苏彤在中间隔着,他就是想认祖归宗,只怕也是不行的,不得不说,苏彤这一招,是挺狠的,只盼着秦南能早日回到你的身边,由你亲自教导,能把他扳回来才好。”   秦洪远道:“扳什么?秦南今年都快三十了!又不是小孩子,养成了坏毛病,还能教育得回来,他的思维都已经固定了,谁能扳得回来?”   陶蕊一脸悲天悯人的道:“你说的也对,这可难办了,这样的话,就算他愿意回来,只怕跟你也是隔着心的,万一再一时糊涂走错了路,可怎么好?唉,他到底不在你的身边长大,这从小到大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啊。”   秦洪远的面色阴晴不定,冷声道:“不知道,但猜也猜出个大概来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秦洪远能走到今天,靠得就是这份谨慎,凡事防范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陶蕊给他倒了杯温水,细心的服待他喝了几口,又拿帕子沾了沾他的嘴角,一派小意温存。 第118章 消失的修者   夜里帽夹胡同   乔渊坐在桌子上道:“他们几番铩羽而归,肯定已经查到了我们店里,当初秦医生进咱们店,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召告天下,但也没有瞒过人,以秦洪远的能耐,想查并不难,他看着苏女士这条路走不通,说不得就会直接派人来咱们店里。   总之一句话,凡是秦医生能安身立命的地方,他想来都不会放过的,大家要打起精神来,不用跟他们客气,来一个扔出去一个,来两个丢出去一双,生活不能自理没关系,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好。   现在栾家派了人手去接替我们保护苏女士和范先生,我们的人手可以撤回来了,通过这些年的经营,咱店虽然不起眼,但能用得上的关系网还是有的,这件事不必惊动太多人,警方那边,我打过招呼,而之前的金家,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有军方背景,自从帝王墓那一趟,我跟上面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不必有所顾忌。”   栾静冷笑道:“来找我们麻烦好啊,我就怕他不来!”   后生赞同的点了点头。   朱崇云道:“点头交情,关键时刻,未必肯出力。”   乔渊笑道:“皇帝说的对。”   他眨了眨眼睛,又道:“但我跟上面可不止是点头交情,我在你的地宫里顺来的那个炼丹炉,还挺好用的,我闲来无事,炼了些丹药。”   他指了指上面,贼笑着道:“已经有人用过了,把一个老爷子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尝到了甜头,别说别人打上门,就算我自己要自残,人家也不肯的。”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个白玉小瓶和两个巴掌大的不太起眼的布袋,一并往秦南面前一送道:“秦医生,这些俗务都是小事,对于我们修者来说,修炼才是安身立命之本,你最近是不是遇到瓶颈了?我给你炼了引灵丹,对你能有些帮助,还有这两个储物袋,里面的空间大概能有两百立方米,我现在受修为、材料所限,只能炼出这种末等的储物袋,聊胜于无吧,像更漂亮更高大上些的储物戒指啊、腰带啊、手镯啊什么的储物法器,还得等。”   秦南把东西接过来,笑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啊,现在灵气匮乏,有灵气的材料也难找,能有乾坤袋用,已经很逆天了好吗?就这个东西,一旦被外界知晓,只怕是要掀起一场大浪的,说不定会抢得血雨腥风。”   栾静哈哈笑道:“不是‘说不定’会抢,是一定会抢,空间法器啊,打家劫舍、偷藏要物之必备法宝,谁不想要?”   乔渊道:“抢不起来,空间法器虽好,但是也得会用,世人有灵根的虽然有,但没有功法传承,根本没得灵力,白给他们也就是块破布。”   他搓了搓眉毛又道:“说来也奇怪,现在这世间灵气虽然少得可怜,几乎无法修炼,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灵草灵物虽然也少,但仔细去找,也还是有的,而且我常逛古董街,世人不识货,还经常能捡到漏。   按理说,据我渡雷劫身死,不过三千余年,修真者就算慢慢断了传承,也不至于绝迹才是,可我转生这么多年,却连一个同行也没看见过,不止是夏城,我和后生没捡到栾静开这捉鬼店之前,也曾各处漂荡,全国各地,基本都走遍了,妖修虽然是凤毛鳞角,但偶尔也能遇到,可修者,却是连毛也没看到一根。”   他把两条长腿收到桌子上盘腿坐好,拧着眉毛道:“唯一一个勉强能算得上的修者的,就是之前攻击过任伟宸的那个邪修了,但看他的手法,多为驭鬼和巫蛊一道,有些修为,但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功法应该也是残缺的,修炼到那个程度,不知以多少人命为祭,而且也差不多到了顶端了,想再进一步,估计是不成。   我身死之时,修真界虽然隐秘不出世,但各大宗门也还算昌盛,各宗也有镇宗的老家伙,元婴境以上的老祖也有很多,对他们来说,百年不过弹指间,三千年,真的不算长,以这些老家伙的修为境界,就算当时就没了灵气,靠阳寿硬撑,现在也应该都健在,而且还能呼风唤雨,可是我寻找过很久,却是一个也没找见,好像这世间的修真界,莫名其妙的一夜间消失了一样。”   百里青道:“崇云兄当政时,尚有阵法大家助他修建陵墓地宫,修真者消失,应在千年之内。”   栾静插嘴道:“难道是有什么天材地宝横空出世,修真者们自相残杀,全都死绝了?”   乔渊摇头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以前天材地宝也不是没出世过,死人再所难免,但不可能全死光了的,而且就算人死得差不多,那么多功法秘籍也不可能全部消失,这些年我在想,修真者绝脉,或许,是天道难容。”   秦南眨了眨眼睛,不明觉厉。   乔渊苦笑了一声,神色复杂的道:“修者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他们修成大能,不但寿命悠长,还往往有移山填海之能,所以修者需出世,就算彼此间人头打出狗头来,也不许干扰凡人运数,若是有人不顾规则改变了世间运道,犯下重罪,天道震怒,降下神罚……倒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唉,细思恐极啊。”   栾静愣愣的道:“那这么说,你这个被雷劫劈死,残魂沉睡的老鬼,倒成了神罚下的漏网之鱼?”   乔渊道:“有可能啊。”   后生紧张道:“那你还敢暴露修为,混于世间?若被天道所察,岂不是危险了?明日跟我回山里吧。”   乔渊笑道:“不要紧张,我混在世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道若不放过我,还能容我蹦哒到今天?想来是现在灵气稀薄,就算我能修炼,也难有建树,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是一群蚂蚁中比较强壮的一只,人家才懒得理我。”   百里青道:“乔兄所言,不无道理,况且事实如何,还未可知,一切都只是猜测。”   秦南这个臭溜缝儿的附和道:“将军说的对,或许是那些修者大能们发现灵气减少,为了长久发展,一起藏进什么难以发现的深山秘境了呢。”   乔渊双眼一亮,突然哈哈笑道:“秦医生言之有理!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算了,反正现在天道懒得搭理我们,修者们如果真的藏了起来,没有大机缘,咱们也找不着,不如过好当下,逍遥快活罢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   这时一阵手机铃响,秦南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接起来道:“伟宸,有什么事吗?”   任伟宸在那边沉声道:“秦医生,你为什么不在医院上班了?”   秦南愣了一下,道:“我辞职了,专心回店里工作。”   任伟宸的声音有些阴沉:“秦医生,你我之间,何必隐瞒?秦洪远向医院施压的事,我已经查到了。”   他不等秦南说话,又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若是我当时出手,医院怎么敢这样对你!你将我瞒得密不透风,若不是我去医院复诊,想要顺道去找你,还不知道你已经离职了!”   秦南忙道:“不是我要瞒着你,只是……说来话长,秦洪远确实向医院施压,但我离开,也是顺水推舟,我是真的另有打算,如果我不想走,一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任伟宸那边静了一下,语声放缓了一些,但听着还是情绪不好:“就算你另有打算,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秦洪远何德何能,敢以势压人,不就是仗着秦氏的家业么?这是欺你身边无人啊,思其知道这件事,气得跳脚大骂,这通电话若是他来打,只怕要震破你的耳朵。”   秦南默默的道:“你打算干嘛?”   任伟宸冷笑了一声道:“你是我们的朋友,他欺你就是欺我,这口恶气不出,我食难下咽,你不用管了,苏女士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   秦南忙道:“不用不用,苏女士那有人保护,家里、店里、范先生的书店,都有人暗中守着。”   任伟宸冷声道:“嗯,没事,我派出的都是好手,隐在暗处,不耽误旁人,就当双重保险了,至于秦洪远,他有钱有势,我任、何两家,也不是不入流的家族,还能被他欺到头上不成?反正你不用管了。”   秦南哭笑不得。   任伟宸已经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百里青道:“怎么了?”   秦南把手机放回去,含蓄的道:“任伟宸知道了,有些不太高兴。”   何止是“不太高兴”,听他的口气,这是动了真火了。   朱崇云道:“任家出手,秦洪远想必就没有太多余力来找你的麻烦了。”   和壁道:“也可能被逼急了,又看到了秦医生的价值,更加死盯着他不放。”   栾静“咔咔”的把指骨捏出几个脆响,冷笑道:“还怕了他不成?他敢来我就敢把他揍成猪头!”   门口风铃轻响,众人回头看向大门,只见一个西装革履、一脸精英相的男人带着两个黑衣大汉推门进来。   栾静道:“顾客,有什么生意要谈?”   那人没有理会她,在店里环顾了一圈,径直走向秦南。   店中众人不约而同的眯了眯眼睛,这神同步的微表情,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119章 做个恶梦   来人走到秦南的面前,带着职业性的标准微笑,态度谦卑,眼神却倨傲的道:“大少爷,我是秦总的秘书,我姓许,秦总有些话,想要当面跟大少爷谈,车子就在外面。”   秦南也微笑道:“我和他不熟,没什么好谈的,既然没有生意要谈,阁下请回吧。”   许秘书不料他竟然会用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拒绝,隐晦的露出一个“一个穷鬼还不识抬举”的眼神,还是微笑道:“大少爷说的哪里话,大少爷终究是秦总的骨血,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何必因为一时意气,跟自己的父亲赌气呢?这对大少爷您的长远发展,也是不利啊。”   秦南敛下了笑容道:“阁下与我非亲非故,我要怎么发展,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许秘书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少爷,俗话说过犹不及,我现在站在这里,秦总的诚意已经到了,您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秦南双手抱胸,似乎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砰砰”两声闷响,后背瞬间有些冒凉风,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瞬间三魂出窍了两魂半!   只见他带来的两个保镖大汉已经一左一右的躺到地上挺尸,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而刚才他觉得不够格跟他说话的那个漂亮女孩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挂着无比阴森的笑容,最为可怖的是,她的半边脸上遍布着黑色的诡异图纹,眼中冷光连闪,红唇之下白牙森森,这张脸,离他只有一拳远,陡然看见,只吓得他一股子尿意向下三路冲去!好在他尽力憋住了,嘴里却连一声喊都没能出口,腿已经软了。   坐在桌子上的乔渊似笑非笑的道:“好闺女,离他那么近做什么?弱智会传染的。”   栾静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一歪脖子,“咔嚓”一声脆响。   许秘书刚觉得随着栾静的退开,那种压得他心脏骤停的压迫感减轻了一些,听到这声响,下意识觉得后脖子一凉。   他缓过一口气来,一声恐惧的惊叫这才冲口而出,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软脚软的往后挪了两下,惊恐的道:“你是什么东西?!”   他之前所站的位置,离得秦南所坐的椅子并不远,他这边一坐倒,百里青便嫌恶的把秦南连人带椅子端起来,飞身向后移了近两米,就像怕他突然尿崩了溅到秦南身上一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许秘书话一出口,就感觉屋里温度骤降,乔渊从桌子上轻飘飘的落到地上,脸上一贯的慵懒气息都不见了,罕见的阴声冷笑道:“你倒是好胆,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宝贝女儿是什么东西……”   他张开两只手,手掌上方“呼”的一声凭空冒出两团怎么看都不像好东西的蓝中带紫的火球,衬得他的冷脸阴森无比。   而那个瘦弱的黑衣少年从椅子上像一个大型犬科动物一样一跃而下,落到地上,缓缓直起身体,脸色也是阴沉的可怕,他垂在身侧的手五指成爪,指尖迅速长出半指上的弯钩状黑色指甲,闪着寒光,像淬了毒一般!   许秘书“哇”的一声涕泗横流,两条腿抖得爬都爬不动,只一边哭一边不断的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别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   好在那抓着火球好像随时都能扔过来的年轻人被那一脸鬼纹的女孩拉了一下,低声道:“弄出人命不好,你这异火下去,他灰儿都不剩了。”   许秘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天籁,终于撑着身子向后爬了一点,身体却像是碰到了什么冷硬的东西,抬头一看,却看见了一张掩映在长发下的、面皮雪白、双眼之中一片乌黑的脸,自上而下,静静的低头看着他,这张脸上没有表情,一片黑沉的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冷冷的,就像一具尸体,而他碰到的“冷硬”的东西,正是他的小腿。   许秘书瞪着眼睛,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姿势,嗓子里“格”的一声,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一股子臊臭味自他的身下蔓延开来。   朱崇云皱着眉头拉开了和壁,沉声道:“离这污秽之人远些,莫沾了一身脏。”   栾静“咦~”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了看烂泥一样的许秘书,捂着鼻子撇嘴道:“会不会玩儿大了,他不是吓死了吧?”   乔渊收了异火,“哼”了一声道:“没死,还有一息尚存。”   站在秦南身后的百里青皱眉道:“怎的如此无用?”还没有轮到本将军出场,他怎么就厥过去了?   后生并不打算因为他的昏厥而放过他,沉默着上前,面无表情抬起一只脚,就要向许秘书的腿骨踩下。   乔渊拽住他道:“行了,不嫌脏啊你,臭死了,别沾脚上。”   后生露出一边的尖牙,冷声道:“他敢对栾静无礼,我要断他双腿。”   栾静收了鬼纹,笑笑道:“算啦后生,他吓成这样,三魂掉了两魂半,用不着断腿了,扔出去得了。”   她鄙夷的又道:“还男人呢,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以为他有多大能耐,结果还没怎么着他呢,轻轻一吓就屎尿齐出,还弄脏了咱们的地砖,真是讨厌。”   后生终于收回脚,沉声对栾静道:“你是最漂亮的女孩子,不要听他胡说。”   栾静一扬头道:“那是当然,本姑娘是什么人,这么个货色说的话,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后生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见她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秦南看了看地上的人,喃喃的总结道:“那两个保镖真幸福啊。”一开始就被揍晕了,什么反人类的事都没看见。   ***   许秘书是被保镖推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已经大亮,而自己正躺在离帽夹胡同不远的一个巷子里,两个保镖蹲在他的身边,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巷子外面聚集了一堆吃瓜群众,不时传出几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轻笑声。   他懵了一瞬,猛然想起昨晚看见的一切,不由得抱头嘶声大叫起来:“鬼啊……有鬼啊……”   围观群众被他突然发疯吓了一跳,整体后退了好几步。   一个保镖连忙按住了他道:“许秘书,你怎么了?”   许秘书连忙抱住他健壮的胳膊,就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颤声道:“有鬼啊……真的有鬼……”   围观群众“咦~~”了一声,大型揩油现场啊,还用这么矬的理由,这么一看,蹲着的那个黑衣小哥确实长得周正,此时虽然蹲着,但也看得出身体很是高大结实,可惜被那个一脸猥琐的男人给缠上了。   被抱住的保镖以不伤到许秘书的力度艰难的挣扎道:“许秘书是做梦了吗?”   许秘书依然死死的抱着他的手,一脸鼻涕眼泪等不明液体的抬头道:“做梦?不……不是做梦!真的有鬼你相信我……他们那一店子人都不是人啊……”   保镖无奈,一边往下扒拉他,一边向同伴投去求救的眼神,另一个保镖上前道:“许秘书,我们进去不久就被人打晕扔出来了,里面有高手是真的,但有鬼什么的……可能是你晕倒后做梦了。”   不料许秘书一面疯狂的向之前的保镖怀里蠕动,一面颤声道:“不是梦……真的不是梦你们相信我,他们真的不是人……”   被抓住的保镖大受惊吓,他们收钱办事,保护雇主理所当然,但这不包括出卖肉体啊,许秘书就算是高管,身价很高,但也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往他怀里钻吧?   说起来,许秘书之前对他就有过数次暗示,都被他挡了,所以现在是连脸皮也不要了打算借这个由头明着来吗?这未免欺人太甚,太不把他们当人了。   围观群众已经开始用眼角看他们三人了,这不是想当众潜规则吧?还是他们昨晚一直在做少儿不宜的事,累了睡着了,醒来还想再战?三个人啊,露天啊,看那个趴地上的,裤子上大圈儿套小圈儿的是什么不明液体干了的痕迹啊?有钱人真会玩……   保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怒意,刚想抬手,只见还在顽强的试图往他怀里钻的许秘书一声闷哼,软下身子不动了,一抬头,看见同伴缓缓收起手,沉着脸道:“他可能做了恶梦,精神受到了刺激,把他送医院去冷静一下吧。”   保镖沉默着点了点头,刚想把许秘书扛起来,又看见他裤子上一圈圈的“地图”,顿了一下,把他的上半身夹在腋下站起了身,好在他身材高大,许秘书只有脚跟拖在地上,被他一路拖着走了。   围观群众一阵唏嘘,感叹着“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慢慢的散去了。   秦洪远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两个保镖,冷声道:“所以你们只听到了这么两句话,就被人家给放倒了?” 第120章 似羊是狼   秦洪远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两个保镖,冷声道:“所以你们只听到了这么两句话,就被人家给放倒了?”   保镖甲道:“是,属下无能,动手的是一个女孩儿,看着跟大少爷年纪相仿,她身手奇快、力大无穷,我们甚至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手,就被打昏了,醒来就已经被扔在了巷子里。”   秦洪远道:“然后许秘书醒来就发了疯?”   保镖乙道:“我们醒来后,将许秘书推醒,他一醒来就大呼有鬼,情绪很是激动,说话也不清楚,我们没办法,只能将他带回来送进医院里,医生说,他身上没有外伤,只是精神上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要静养一阵子慢慢恢复。”   秦洪远冷哼道:“废物,被几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一吓就吓破了胆,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想到一个招摇撞骗的小店子里,居然还真的有高手,看来,秦南的拳脚功夫就是在那里学的了,怪不得我之前没查到,哼,他这是打算用这把子蛮力,逼我亲自去见他呢。”   保镖甲想说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有那样的身手,但想了想又没说,只是道:“大少爷态度很坚决,如果他想跟秦总见面,昨晚不就跟我们回来了么,何必大费周章?”   秦洪远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知道什么?脑子都被肌肉给塞满了,他来见我和我亲自去见他,意义可是天差地别,他这是给自己抬身价呢,哼,倒是不傻。”   保镖甲仍然觉得看昨晚秦南的那个态度绝不像是欲擒故纵的抬身价,只是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不要跟老板争论。   秦洪远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冷冷的道:“既然这样,我就去见见他,正主儿不到,他是不会好好说话的,谁让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两个保镖苦着脸对视一眼,默默的跟在秦洪远的身后。   然而秦洪远屈尊降贵的去了帽夹胡同,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擎渊工作室铁将军把门,卷帘门拉着,上面歪歪扭扭的贴了一张A4纸,用黑色的粗笔写着“全体出动,店内无人,有业务请打电话:138********(乔店主)”。   秦洪远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色阴晴不定,用透明胶带马马虎虎贴在卷帘门上的大白纸随风飘荡着,却总是挣不脱胶带的束缚,那被风吹出的呼呼啦啦的声音,好像是在嘲笑着秦洪远的自作多情。   后面的保镖们眼观鼻,鼻观心,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阵铃声响起,离得最近的助理不得不提醒道:“秦总,您的电话。”   秦洪远侧头扫了他一眼,助理连忙垂头后退了一步。   秦洪远这才接起电话,冷声道:“什么事?”   他听着电话那边的内容,脸色越发阴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你说什么?任家、何家?他们又发什么疯?我知道了,你先稳住,我很快就回去。”   他挂了电话,转身快步走向车子,保镖先一步过去为他打开了门,他坐进车里,沉声道:“回公司。”   保镖们小跑着快速坐进后面的车子,一行四辆车快速调头汇入了主干道的车流中。   坐在车里的秦洪远阴沉着脸,心念电转,任、何两家本就是世交,一向同气连枝,现在任家家主又与何家继承人联姻,更是亲上加亲,几乎可以算成是一家了,那何思其被任家主吃的死死的,让他往东他不走西,让他打狗绝不撵鸡,这两家,得罪任何一个就等于是把两家都得罪了,同进同退一同出手这很正常,可是秦家与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没有深交,但也一向相安无事,那任伟宸虽然心机深沉,但并不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无缘无故的向秦家下狠手?   前几天栾家突然像是神经病一样处处与秦家为难,现在任家和何家又发神经,若只有栾家一家,他倒是不怕,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服谁,可是如果三家联手,秦氏就真的危险了,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些大佛,居然前后脚的针对他们秦氏?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沉声道:“给我查一查任伟宸最近的动向和他针对我们的原因,还有栾家。”   手下办事效率很快,他刚到公司,资料已经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助理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道:“去年任伟宸出车祸,差点没了命,大少爷是他的主治医生,他出院后,一直与大少爷保持联系,任、何两家的订婚宴,还特地给大少爷下了帖子,据说当晚何少爷亲自出门将大少爷迎进宴会厅,还设了专座派人守着,以防有人打扰,足见重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传言说当天晚上,吴家的纨绔少爷不知怎么冲撞了大少爷,大少爷提前离场,任家主大怒,对吴家连番打压,压得吴家抬不起头来,现在,吴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秦洪远越听脸色越沉,这么重要的事,他之前居然没有细查!终究是大意了,暗中监视了他们母子这么多年,一眼没看到,居然就让他挣脱出了掌握,结交上了如此份量的人物,他这是要干什么?报仇吗?还是……想通过外人将秦氏抢回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本事,能让任伟宸这样的人物另眼相看,还甘心听他摆布?终究是他秦洪远的儿子,不可能是一只温顺的猫,自己差点相信了他会甘心的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真是好手段,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他阴沉着脸道:“那栾家呢?是不是也跟他有关系?”   想想时间,他前脚向医院施压将秦南辞退,后脚栾家就像疯狗一样咬着秦氏不放,原来还没想到秦南的身上去,现在一想,只觉得心中发堵。   助理道:“栾家……跟大少爷倒是没有直接关系,但大少爷现在任职的擎渊工作室中,有一位姓栾的女孩儿,是栾家主早年丢失的女儿,而且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栾家小少爷满地爬的怪病,就是从他们店里请的人治好的,但具体是谁出手,还不清楚。”   秦洪远抬头道:“女孩?哪个女孩?难道是昨晚的那个高手?”   助理道:“那店里只有一个女孩,想来就是了,据查,擎渊工作室的乔店主长袖善舞,跟很多身价不菲的人都有交情,警局那边似乎也熟,前段时间,还治好了金家小少爷的怪病,您知道,金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是有军方背景的。”   秦洪远面沉如水,冷声道:“小小一个店子,倒是藏龙卧虎。”   助理道:“确实,若是寻常的小店,大少爷又怎么可能屈尊去做兼职?”   秦洪远冷笑道:“你们的这位大少爷怕是所谋深远啊,本以为是只好摆布的羊,没想到却是头择人而噬的恶狼,哼,就让我看看,他到底已经本事到什么程度了。”   ***   其实秦南真不是故意让秦洪远吃闭门羹的,一来他并不知道秦洪远今天会来,二来秦洪远的份量真不值当让他们关店,正如门上的纸条所写的,他们是接了一个活儿,全体出动了。   昨天晚上他们把许秘书丢出去,几个吓唬小朋友的坏蛋正凑在一起一边说一边笑,就听到大门处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栾静回头一看,“噗”的笑了一声,无语道:“咱们店的玻璃门那么亮吗?居然还有人撞门上?”   秦南和乔渊对视了一眼,乔渊拍了拍正要起身的栾静的手,自己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把门外坐地上捂着脑门儿的男孩儿拉起来带进了屋里。   这个男孩大概跟栾泽勋差不多大,看着就像一个乖宝宝,还是个书呆子,上身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下面是简单的浅色牛仔裤和小白鞋,一身打扮干净清爽,肤色很白,长相中等偏上,拖颜值后腿的是鼻梁上架着的厚如瓶底的眼镜,可以想见,这货是一个摘下眼镜就人畜不分的狠角色。   不过这位小哥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浅色的衣服上沾了很多灰和泥巴,头发也有些凌乱,神色略带惊惶。   他被乔渊笑眯眯的带进门来,按坐在椅子上,态度良好的问道:“小帅哥,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小哥抖着手扶了扶眼镜,有些急切的道:“几位……大师,你们能……能抓鬼吗?”   乔渊指着一边的牌子道:“看看,主营:镇宅捉鬼。”   小哥希冀的看着他,语声有些哀求的道:“求大师们救命……”   乔渊受不了他那小白兔一样的眼神,搓了搓胳膊道:“有话好说,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小哥急切的摇头道:“不不,我是说,对不起,大师,我……我现在身上没钱,但请你们放心,只要抓住了鬼,救下我们村的人,我们一定会集资的,不会让大师们白忙一场,请你们相信我!”   乔渊看了看他的神情,安抚道:“好,我相信你,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我看看能不能解决。”   小哥伸手抹了下额头,快速的道:“我叫张亚宁,是夏城外云台村的人,我是夏城大学的学生,平时住校,不在家里,前天,我打家里的电话,打了很多遍都打不通,心里不放心,就请假回了村,可是……”   他的眼里露出恐惧之色,接着道:“可是村里一半人,都死了。” 第121章 诡异村庄   秦南眉头一皱,道:“什么?!”   张亚宁似是想哭,又没哭出来,声音带着哭腔道:“是真的,我进了村,里面静悄悄的一片,回到家里,家里没有人,我吓坏了,就跑出去找,没找到我的父母,却看见邻居一家……一家的尸体,我吓坏了,想跑出去找人,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只看见好多死人。   最后,我终于在后山的山神庙里找到了活人,我的父母也在那里,我们村不算大,总共只有二百多口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半,都挤在那个庙里,幸好我们村世代都敬山神,山神庙修得很大,虽然挤,但也都挤进去了。   他们跟我说……说村里有鬼,把好多人都杀死了,若不是有人误打误撞的进了山神庙,发现那鬼不敢进来,剩下这些人也活不了……”   栾静沉肃着脸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跑出来求救?”   张亚宁道:“不是他们不想,是根本出不来,第一家人死的时候,村里人打算进夏城里采买办丧事的东西,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村子,好像从那时开始,我们村里,就是能进不能出,通迅也全断了,电话都打不出去,他们不是没挣扎过,进了山神庙,还先后派了好几拨人向外界求救,可是……那些人都死了,现在他们被堵在山神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走的时候,大家带去的吃的也没有了,身子弱的人饿得直打晃,若是再困几天,就算恶鬼进不去,他们也饿死了啊!”   乔渊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张亚宁道:“我们想着,困着也是死,出去也是死,不过是自己死和大家一起死的区别,不如拼一把,就又选出了几个自愿的人,再次尝试向外界求救,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想起出逃的过程,一脸惊恐的道:“我感觉得到有东西在追我,但我不敢回头,只是不停的跑,我感觉跑了好久,却一直在原地转圈,但我敢不停,只能闷头向前跑,直到我摔了一跤,再爬起来,不知怎么,就跑出来了。   我想着,找了普通人,进村也是一起送死,抓鬼的话,得找专业人士,可我跑了两家店了,他们都不肯相信我……我就这样跑出来,摔了一跤把钱包也摔掉了,身上根本没有钱,他们可能觉得我是骗子。   可是大师,我真的没有骗人,我用我的性命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等救出了村里的人,我们真的会集资的,不管多少钱,我们都会凑的!我们不会赖账的!我发誓!”   乔渊轻叹了口气,按下他的手道:“好了,我们相信你,你不用发誓,事关重大,不能耽误,咱们这就走,只是死了这么多人,事情太大了,我们必须得报警。”   张亚宁不住的点头道:“对对,报警,得报警,谢谢大师!谢谢大师们!不过,警察要是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秦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用担心,让警察在村外等着,我们进村,等抓住了恶鬼,风平浪静了,再让警察去善后。”   张亚宁感激的不住作揖道:“谢谢几位大师!谢谢……”   百里青伸手扶住了他,他对百里青好像有种天然的畏惧,乖乖的站着不动了。   乔渊给张局长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张局吓了一跳,但他知道乔渊不可能用这种事来开玩笑,赶忙紧急调人,不光是值班的,下了班的警察们也都召回了不少,火烧屁股一样向云台村赶去。   云台村在夏城城外,隶属夏城管辖,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年度最大的恐怖事件了。   警察们要调度安排,虽然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但从乔渊打电话,到他们第一拨人出发,也过了半个小时,而此时,乔渊等人已经开着两辆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到了云台村口。   几人先后跳下车,在漆黑的夜色中,借着半遮半露的月光看着静谧的村子。   正如张亚宁所说,村子里一片安静,鸡叫狗吠虫鸣通通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就像一幅没有生气的画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乔渊等人的眼里,可以分明的感觉到村子里浓重的怨气和鬼气,仔细去看,安静的村子里甚至有黑色的雾气缭绕,张亚宁没有说谎,这里的确有古怪。   张亚宁着急的道:“大师们,我们……我们怎么进去?”   乔渊深沉的道:“走进去。”   张亚宁:“……”冷幽默有意思吗?难道你还能飞进去?   这时秦南走向路旁深深的草丛,似乎从里面捡起了什么,张亚宁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关窍,忙道:“秦大师,怎么了?”   秦南抬起头,温和的笑道:“没事。”   乔渊看了他一眼,道:“里面的东西有些道行,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要小心行事,不要轻敌,栾静留在这里等警察,小张熟悉地形,剩下的人把小张护在中间,我们一起进去看看情况。”   栾静道:“我才不要留守,要进一起进。”   乔渊道:“你听话,让你留在这里是有用的,一会儿警察来了,你一定要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们出来再说,千万不能让警察冒然进去,说不定会有危险,枉送了性命。”   栾静道:“这么大的事,张局一定会亲自带队,你直接给他打电话,他不可能冒然往里冲的。”   朱崇云看了她一眼,道:“带着她吧,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恐生变故。”   和壁也道:“崇云说的是,她若落了单,很危险。”   乔渊一想也是,便掏出手机,给张局打了个电话,再一次严肃的叮嘱:1,守在村外,封锁进村道路,防止外人误入,2,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们出来再说。   张局长是信得过他的,见他这样慎重,也知道这不是普通人能插手的案件,他不住的抹着头上的油汗,再三答应了。   乔渊挂了电话,沉声道:“我们走。”   几人背靠背,几乎呈圆形,牢牢的将张亚宁护在中间,向村内推进。   走进村口时,好像是跨过了一条分界线,里面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很多,寒意森森,眼前好像有雾,能见度很低。   打头的乔渊手腕一翻,一团蓝中带紫的火苗出现在掌心,前方的黑雾好像碰到了克星一样,纷纷散去,跳跃的火苗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张亚宁用手捂住嘴巴,满眼的惊叹,崇拜的看着背对着他的乔渊。   走在他旁边的栾静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百里青和秦南走在最后,几乎是在倒退着走,皱着眉头观察着周围。   过了一会儿,秦南低声道:“怨气很重,可是一个阴魂也没看见。”   和壁道:“这很不寻常,死了这么多人,怎么会没有阴魂?它们都到哪里去了?”   朱崇云道:“鬼物杀人,必有目的,或许,逝者的魂魄就是它的所图之物。”   张亚宁颤声道:“那……那我们村人的魂魄都被弄到哪里去了?死了……死了也不得安生吗?”   几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沉重,他们顺着村路往前走,看到了一座三间的房子,乔渊看了看,抬步往里面走去。   张亚宁轻声道:“这是刘婶家,刘叔早年过世了,儿子在外地,家里只有她自己。”   乔渊推开大门,“吱呀”一声,在安静的暗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乔渊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女人的尸体,就横趴在院子里,对着大门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怖的表情,两只手呈爪状直直的向前伸着,抓着地,似乎在临死前还在努力的向前爬。   张亚宁轻轻的唤了一声“刘婶……”,一副想哭哭不出来的样子。   栾静轻轻叹了口气,温声道:“死者已矣,还是救出活着的人要紧。”   张亚宁缓缓点了点头,扭过脸去不忍再看地上的尸体。   乔渊道:“你们护住小张,我进去看看。”   他说着一挥手,一簇小火苗浮在众人面前的半空中充当照明,他自己踏前一步,举着小火苗向里屋走去,他一离开,栾静和朱崇云便向前侧踏了一步,补上了空缺,依然把张亚宁围在中间。   乔渊进到屋里看了一圈,房子是三间的,厨房在中间,左右是两间正屋,其中一间屋子很整齐,像是久不住人的,而另一间房门大敞的屋子正中,翻倒着一张折叠桌子,碗盘碎了一地,显然是屋主人在正在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个要命的不速之客,屋主人惊惧慌乱间打翻了桌子,逃到了外面,却没能跑得出大门。   他退出了屋子,回到众人面前,收回了浮在空中的火苗,站回原来的位置道:“走吧。”   几人退出刘婶的房子,继续向里面深入,期间秦南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果然已经没有了信号。 第122章 红衣老鬼   张亚宁哀求般道:“我们去山神庙把乡亲们带出来吧。”   乔渊道:“最好先不要,幸存的村民呆在山神庙,暂时还算安全,如果我们冒然把他们带出来,反而是给那鬼物送菜,我们这几个人手,可护不住那么多人,不如把鬼物清理了,等外面安全了再让他们出来。”   张亚宁连连点头道:“是是,乔大师说的对,那我们,要去哪里找……找那恶鬼?”   栾静看了一眼手无缚鸡之力的张亚宁道:“乔老大,要不然我们先把小张送去山神庙,免得被误伤了。”   张亚宁忙道:“我不怕的,我不怕死,这村里地形我熟悉,我可以给大师们带路。”   乔渊回头看了张亚宁一眼,道:“有一个向导确实会更有优势一点,一个人的话,我们应该能护得住。”   张亚宁连连点头。   走在最后的百里青突然对张亚宁道:“你可知,这村中何时开始出现异变?”   张亚宁有些怕他,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我听我爸说,是有一天晚上,老赵伯伯家的房子突然塌了,一家三口都压死在了里面,村里人打算帮他们办丧事,结果却出不去村了,当天夜里,就开始死人了。”   乔渊道:“带我们去这个老赵家。”   张亚宁指了指右边道:“往那边走。”   走到赵家的房子前,果然看见了一片废墟,看得出是这房子还健在的时候是一个很古老的土坯房子,很是破旧的样子,房子旁边不远处搭着一个简易的灵棚,里面有三张长条状的木桌子,有两个上面放着木棺,还有一张直接放着一具尸体,只用白色的布单盖着。   张亚宁解释道:“我们这边,人上了年纪,就会早早给自己备下寿材,赵伯伯和赵大娘都有,但他家是突发事故,他家的儿子是没有的,乡亲们本来打算现去置一口棺材,可是……”   可是没人能出得去,本打算为乡亲置棺材的人现在或许自己还躺在露天地里无人收殓。   秦南看着那堆房子的废墟道:“那里面好像有东西。”   后生走过去,细瘦的手抓着倒下来的大梁,使力一掀,竟将压塌在地上的破房顶给掀开了,栾静、朱崇云和和壁走过去在下面各处翻找,张亚宁目瞪口呆。   乔渊道:“跟我们说说,这户老赵家,平时品性都怎么样?人缘好吗?”   张亚宁两眼惊奇的看着后·怪力少年·生,嘴里很认真的答道:“赵伯伯和赵大娘是老实本分的人,一辈子务农,人也憨厚,在村里人缘很好,但他们结婚后一直无子,年近四十才得了个儿子,可能是宠得太过,他们的儿子赵顺子的性子就很讨厌了,整天走鸡斗狗的不务正业,上学不去,手艺也不学,做什么都嫌辛苦,就在家里啃老,还爱贪小便宜,谁家提到他,都很不待见,他家这么穷,就是被他给败的。”   乔渊点了点头,这时朱崇云直起身拍了拍手道:“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秦南摇头道:“这房子下面,有一处阴气格外浓郁。”   他说着,抬步向废墟走去。   就在此时,废墟之中突然冒出大股黑雾,尖啸着向抬着房梁的后生冲去!   离得最近的朱崇云飞身去挡了一下,他长臂一伸一荡,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流,那团黑雾翻滚着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凝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长发散落着,中间露出一点青白的脸,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一看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乔渊等人眯了眯眼睛,张亚宁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即将冲出口的惊呼,后生放下手里的房梁,向后退了几步。   栾静的左脸上爬上了鬼纹,把张亚宁往身后挡了挡,沉声道:“看来这就是秦医生看到的东西了,看着还是个有些年头儿的。”   乔渊道:“别轻敌,它确实有些年头儿了,看它的样子,那些消失的阴魂大概都在它的肚子里,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呢,怨气驳杂的很。”   和壁沉声道:“同类吞噬?”   乔渊点了点头,张亚宁面色煞白,竟顾不得害怕,满眼愤恨的盯着对面飘浮着的红衣女鬼,若不是被秦南拉了一把,几乎就要立时冲过去。   那红衣女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突然仰头一声尖啸,旁边灵棚里传来“砰砰”两声响,棺材里的尸体竟然撞开棺盖直挺挺的站了起来,那赵顺子更是连棺材盖都不用推,直接戳在了地上,本来蒙在身上的白布落在了脚边。   乔渊冷笑了一声道:“在尸王面前玩儿控尸?你脑子秀逗了吧?”   话音未落,朱崇云便微微张嘴发出了一个活人听不懂的音节,本来正在向众人扑来的尸体猛然一顿,调转枪头面向那女鬼,却没有向前冲。   人死为大,这些都是死去的村民,操控它们战斗容易,但它们明显无法与那女鬼抗衡,尸身难免会有所损伤,还是不用的好。   张亚宁本来看见赵家老夫妻的尸身站起来又惊又怒,此时很是感激的对朱崇云道:“谢谢朱大师。”   朱崇云看了他一眼,轻点了下头。   那红衣女鬼眼见尸兵不能用,再次尖啸了一声纵身扑来。   乔渊道:“来得好!”   他一步迎上去,手中掐诀,一团蓝紫色的火龙直向那女鬼冲去,专克阴邪的紫炎天火,那女鬼自然不敢轻易触碰,它在异火到来之前,身形猛然散开,分成两股,在异火去后又拧成一股,猛然间转了个方向,直向秦南冲去!   秦南心中窝火,都知道我是软柿子是吧?   然而那女鬼依然估算错误,秦南或许是个软柿子,但他外面可有一层硬得不能再硬的护甲。   一直站在秦南身边的百里青踏前一步,身上的休闲装扮被一身玄黑长袍所替代,泼墨般的长发飞舞,袍袖一展,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长刀,毫无花哨的一刀向女鬼当头斩下!   女鬼惨叫了一声,“嘭”的消散了。   张亚宁看着执刀而立的百里青,忍不住有一种想要下跪的冲动,他已经不记得今晚自己第多少次目瞪口呆了。   秦南沉声道:“它受了伤,但还在。”   百里青点了点头。   几人四处查探了一番,却无法发现那女鬼藏在哪里。   突然秦南大声道:“栾静小心!”   只见栾静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鬼影,兜头向她罩来!   后生一把抓过她,张嘴向那鬼影发出一声咆哮,竟然直接将那鬼影震散了。   张亚宁离得不远,分明的看见后生张嘴大吼时,两边的嘴角在一瞬间开到了耳根,口中獠牙森森,怎么看都不像人啊!   这正是后生的绝招之一“兽吼”。   乔渊冷声道:“它倒是挺滑溜,大家尽量靠近一些。”   几人以张亚宁为中心,又聚到了一起,栾静道:“它藏在暗处,打一枪就跑,我们怎么才能把它揪出来?”   乔渊沉声道:“这女鬼不简单,百里兄的长刀能亮相就足以说明它的厉害,现在它藏起来,无声无息,我的神识找不到它。”   秦南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动,道:“我来试试。”   他说着,抬起手,一面大大的冰镜在空中形成,接着又是一面,他手指轻摆,控制着冰镜缓缓移动,就像一个阵法,把他们身周很大范围都笼罩到了。   突然在其中一面冰镜中看见一点红影,他大声道:“三点钟方向!”   乔渊也看见了,秦南开口时,他的火球已经到了,半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黑雾中的女鬼又显现出来,不过它经过两次重击,身周的雾气已经十分稀薄了,鬼影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乔渊打了个响指,一簇小火苗在他的指尖跳跃,冷声道:“你倒是再藏啊。”   那女鬼眼见不敌,也不恋战,直接抽身向远处遁去,众人哪能就让它这么跑了,纷纷飞身追了上去。   追到近处,秦南一声轻喝,手指连挥,刷刷十数枚冰椎插到了女鬼身周,形成了一个困阵,女鬼左冲右突,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只不停的发出让人心中发紧的尖啸。   百里青长刀一挥,尖啸声嘎然而止,困阵中的鬼影消散了,这一次,它再也聚不起来了。   张亚宁的脸上露出喜色,欢呼道:“大师威武!女鬼死啦,咱们快去救人吧!”   周围的雾气并没有散,乔渊的神色也没有放松,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百里青沉声道:“这只是一个分身,它的本体不在这里。”   张亚宁脸上的喜色凝固住了,呐呐道:“还……还有?”   朱崇云点头道:“它的本体一定有所依附,虽然本体不会比分身的本事大到哪里去,但只要本体不除,它就是不死不灭的。”   张亚宁的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喃喃道:“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它的本体?”   百里青道:“它的本体一定还在村子的范围内,天亮之前,找到它。”   众人点了点头。   云台村并不大,房屋也算密集,然而他们按着张亚宁的指路,快速的在村内找了一圈儿,却是一无所获,期间那女鬼的分身又出现了几次,都被打散了,但大家都知道,只要本体还在,这样的分身要多少有多少。   眼见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乔渊捏了捏指骨道:“没想到,这还是个硬茬子啊。”   秦南道:“这么找不是办法,小张,你好好想想,在赵家的房子倒塌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张亚宁挠头道:“我不知道啊,我回来的时候,村里已经出事了,我找到山神庙,只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前的事情不清楚啊。”   乔渊道:“那就去找清楚的人问,山神庙在哪里?咱们过去一趟。”   张亚宁马上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边。”   一行人快速来到了张亚宁所说的山神庙,这庙修得还挺像模像样的,朱漆大门里,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儿,里面有一个正殿,此时正殿之中挤满了人,别说是躺着,就连坐着的地方都没有,大家全都挤在一起站着,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女人的低泣声。   张亚宁一看到亲人们,连忙向人群中喊道:“德叔,我带人来救咱们了!”   百里青看了张亚宁一眼,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秦南侧踏一步,不着痕迹的站到了他的身边。   一个站在最外围的老者精神一振,急忙就想抬脚出去,又被后面的人给扯了回去,只站在门口道:“啊!是小宁回来了!你跑出去了吗?”   张亚宁跟着众人进到小院子里,正殿是挤不进去了,就站在门外道:“是,我请了几位大师来!警察就在村外!可是女鬼好厉害,大师们有些事要问。”   他说着,向德叔介绍了乔渊等人,又对乔渊他们道:“德叔是我们村的书记。”   德叔老泪纵横的道:“好,好,小宁啊,多亏了你,几位大师,有什么事,大师们尽管问!我们没有不说的!”   乔渊点头道:“我们要赶在天亮之前抓到这个老鬼,事态紧急,客套话就不说了,我想知道,在赵家的房子倒塌之前,村里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事无巨细,任何你们觉得不寻常的事都要说出来。”   村民们纷纷苦思冥想,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觉得奇怪的事,但乔渊等人只是沉着脸听着,面色并没有变化。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奋力挤了过来,大声道:“叔叔,赵爷家塌房子之前,钢子他们在后面山坳里挖出一个黑色的玻璃小人儿算不算?”   孩子的妈妈连忙扯了他一把,叱道:“大人们说重要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乔渊却一抬手,弯腰对那个小男孩儿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道:“我叫王飞。”   乔渊道:“好,王飞小朋友,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他们挖出来的,是什么样的玻璃小人儿?” 第123章 大善之魂   王飞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道:“东西是钢子找到的,我就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摸过,它看着就是像玻璃做的一样,但不透明,黑漆漆的,脸什么的也看不清,但就是挺好看的。”   他抬手比划了大约一个成人手掌的长度,道:“大概这么大,在大树根底下埋的。”   他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生气的事,又愤愤的道:“那个小人儿明明是钢子挖到的,可他还没来得及拿去河里洗干净,就被赵赖子给抢了去,钢子都气哭了一场。”   秦南道:“赵赖子?”   王飞道:“就是赵顺子,他平时不学好,又喜欢放赖皮,连小孩子的东西都要抢,我们都管他叫赵赖子。”   乔渊道:“那里只有那个玻璃小人儿一件东西吗?我是说挖到它的地方。”   王飞道:“不是,那个小人儿是用一块黑色的破布裹着的,但那块布脏兮兮的,也不好看,他们就没要,只把玻璃小人儿拿回来了,”   他用黑乎乎的小手抹了下眼睛,低声道:“钢子……钢子也死了,那天我们好几个人一起出去玩儿的,现在只剩我一个了呜呜……”   乔渊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低声道:“好孩子。”   他直起身,与秦南对视了一眼道:“看来就是它了。”   德叔本来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此时也听出门道来了,颤着声音道:“大师,您是说……那小人儿……”   乔渊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恶鬼就藏在那个黑色的小人儿里面,赵顺子将它带回了家,结果当天晚上,就要了赵家三口人的命。”   王飞的妈妈听得脸色惨白,紧紧的抓住了儿子,若是那东西没被赵顺子抢走,岂不是谁带回家谁倒霉?幸亏儿子没有碰,出事后又及时被她抱着跑进了山神庙里……   她哆哆嗦嗦的训斥道:“以后不许乱挖东西听到没有?!”   王飞想辩解说那东西不是他挖的,但看着他妈妈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圈儿,便又没说,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栾静道:“如果是这样,那那个黑色的小人儿应该还被压在赵家的废墟里,可那片废墟我们已经找过了,根本没有看见过。”   人群里有人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乔渊似笑非笑的扫了众人一眼,漫声道:“找不到,就必然是被人给藏起来了,那可不是个好东西,不找出来,这村子只怕就一个活口也留不下,事关生死,不管是谁藏了它,还是说出来的好。”   德叔双眉一竖,回身大声道:“到底是谁藏的?!你们也都听到大师的话了,那是个惹祸的东西!到现在了还不说,是想害死大家吗?”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互相怀疑的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抖着声音道:“是……是我……”   德叔惊讶道:“阳子?!你藏那玩意儿干嘛啊!”   不等村民们谴责,乔渊已经一步上前,揪住那个男人道:“你把那东西藏哪了?”   阳子声音带着哭腔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个邪性的东西啊,我是在老赵家出事后帮着往外抬人时看见的那东西,那玩意儿不是玻璃的,反倒像是玉的,房子倒了也没压碎,它黑得发亮,看着好值钱的样子,我没声张,就手埋在了老赵家的灶台下面,想着过两天……趁着没人再去挖出来,说不定能卖些钱……”   德叔恨铁不成钢的道:“阳子啊阳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个叫阳子的男人羞惭的低下了头。   乔渊道:“行了,我们再走一趟,争取在天亮之前将它拿下!”他回头对山神庙里的人道:“老乡们,你们呆在这里不要动,要等到我们来人接你们了再出去,知道吗?”   众人都狂点头,此时他们看到了希望,脸上的死灰色都去了很多,带出些希望的光彩来。   德叔看了看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张亚宁道:“大师们去施法,小宁就留在这里吧,他去了也是累赘。”   秦南道:“村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还需他指路,放心,我们会护住他的。”   村民们听他这么说,只得点头,张亚宁的妈妈挤到前面来,大声道:“宁宁,你要小心啊。”   张亚宁笑着道:“放心吧妈,大师们可厉害了,又是火又是冰的,我都看见啦,现在我们知道了那东西藏在哪里,收拾那女鬼没问题的。”   张亚宁的妈妈抹着眼泪点头,后面一个一脸老实相的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道:“别在孩子面前哭。”   德叔和旁边的人也纷纷温声劝道:“小宁是个好样的……”   乔渊等人没有停顿,一路重新返回了赵家的废墟。   后生上前一把将那破烂的房顶掀了,来到原来厨房的地方,几脚将灶台踢得粉碎,那红衣鬼影又冲了出来,尖啸着向他扑去。   乔渊道:“你果然藏在这里!怪不得之前要把我们引走!”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可不闲着,并起两指,一股细细的火线像一条绳子一样从他的指尖蹿出,将那红衣鬼影牢牢的捆了起来,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却无法挣脱。   乔渊低喝道:“秦医生!九阴伏魔阵!还记得吗?”   秦南一步踏上前,修长的手指连动,带着纯阴灵力的冰椎一个接一个的插到灶台周围,那女鬼目眦欲裂,一声尖啸,竟然冲破了乔渊的火线,直向秦南扑去。   秦南连眼角都没有看它一下,站在他身侧的百里青伸手虚抓,那女鬼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了一样,疯狂厉啸,却无法再进一步,只是那尖啸声惑人心神,让人心烦意乱,和壁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支白玉笛子,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   那笛声如泣如诉,竟盖住了女鬼的尖啸声,而女鬼的叫声也开始断断续续,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百里青收紧手掌,它不甘的张着嘴,终于“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烟雾。   而此时,秦南的冰椎阵已经完成,冰椎们首尾相连,发出阵阵莹光,看起来漂亮极了,躲在旁边的张亚宁又是一脸崇拜。   乔渊细长的手指连翻,不断的掐着法诀,并指向阵中一指,口中厉喝道:“临!”   只见那灶台中央的灰土应声破开,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黑玉雕像缓缓浮了出来。   那黑玉雕像质地十分剔透,中间好像能看见流动的莹光,看着果然是个稀奇的物件,怪不得小孩子们会爱不释手,赵顺子会一见它就把它抢走,也怪不得那阳子会偷偷把它藏起来打算卖个好价钱。   此时那雕像立在阵中,脸上像活人一样露出痛苦的表情来,看着分外诡异,张亚宁吓得接连向后退了两步,朱崇云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他,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雕像被困,本身力量在不断的被消磨,自顾不暇,周围的雾气缓缓褪去,一直以来的阴冷感也在慢慢消减。   栾静道:“困住了,我们要怎么才能毁了它?直接砸破吗?”   乔渊道:“不行,那样杀不死它,反倒会被它逃了,我们要在清晨阳气初生时,用极阳精血喷它一口,在阵中砸碎,碎末放到太阳下面曝晒三天,才能让它彻底消亡,否则,过个百十来年,它说不定就又会出世。”   栾静道:“极阳精血?那不是得阳元未失的男人的精血?哪里有?”   她的眼睛在众位男同志身上扫了一圈儿,重点看了看张亚宁,张亚宁无辜的眨了眨眼。   乔渊干咳了一声,挺了挺胸道:“我就是。”   栾静张大嘴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处男!”   乔渊老脸一红,色厉内荏道:“你知道什么?我只是转生后还没来得及!再说了,还不是因为捡了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终身大事都耽误了!”   栾静不理他,只捂着嘴不断的闷笑。   后生看了看他们,道:“我来吧。”   栾静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儿。   乔渊搓了搓下巴道:“嗯,后生确实比我更合适,他的血,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压制。”   可不是嘛,后生是妖,本体是狗,黑狗血,专克阴邪,更别说是元阳未失的黑狗血。   张亚宁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乔渊笑眯眯的道:“等,等天亮。”   张亚宁愣愣的点了点头,转过头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被困在阵中的黑色雕像。   这时秦南走到他的身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道:“张亚宁,你看看这是谁?”   他下意识回头一看,顿时大惊,秦南手中扶着的双眼紧闭的男孩子,不就是他么!   他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觉得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耳边响起百里青低沉的声音:“回去罢!”   一阵头晕目眩,秦南手中的另一个他似乎产生了一股吸力,借着身后的那一推,张亚宁一头撞了过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栾静的眼睛嘴巴张得巨大,惊讶的道:“他……他……”   秦南把张亚宁小心的倚着一块木头坐好,温声道:“他是生魂出窍了。”   栾静道:“那……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其实是他的生魂?!”   秦南点了点头。   乔渊找了个不那么脏的地方坐了下来,道:“咱们店门口有禁制,能克阴物,所以他刚去我们店时,才会撞到门上,进不来,若不是我亲自去接,他都进不来店门。”   栾静眨了眨眼睛,道:“我……我有点懵……”   乔渊道:“这么说吧,你还记不记得他说他跟几个人一起跑出去试图向外界求救,却被鬼所困,根本不能出村,但他摔了一跤,莫名其妙的就出来了?”   栾静道:“记得啊,难道,他那时就已经摔死了?”   乔渊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道:“这么说也不完全对,他因为太过急切,才会生魂离体,冲出了迷障,然而他本人一无所觉,只以为是摔了一跤,跑了出来,他说他的钱包摔掉了,其实是因为他是生魂,又怎么可能拿得出钱来?”   栾静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还成功跑出了村子,找来了救兵,不对啊,如果他不是人,是怎么进得去山神庙的?那山神庙连那道行高深的恶鬼都不敢进,可他进去溜哒了一圈儿却相安无事!”   乔渊道:“你可曾留意过,进去之前,百里兄曾在他的身上拍了一掌?之后在庙中,秦医生也一直没有离开他左右,这都是在保他,这也是我们明明已经不用他指路,却没有把他留在山神庙里的原因,那庙宇有神光加持,能挡住这恶鬼,即便是百里兄,在没有秦医生在侧的情况下也不能久留,我们一走,消灭小张一个小小的生魂自然是不在话下,把他留下就完蛋了。”   栾静“哦”了一声,又抬头看着秦南道:“秦医生双目通灵,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不是人?”   秦南点了点头。   栾静脑中灵光一闪,又道:“你在村口路边捡起的……”   秦南道:“是他的身体,我放在储物袋里了。”   栾静吐出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半躺在地上的张亚宁,喃喃道:“这小子厉害了,生魂出来溜了一圈儿都没事……”   乔渊道:“普通人当然有事,但你注意到没有,他在生魂状态时,额心处有一点白光?”   栾静想了想道:“好像确实有。”   乔渊道:“这说明,他是大善之魂,而且有数世功德,这样的人,是受天道眷顾的,所以那恶鬼追了他一路,却没能杀得了他,他生魂离体,那恶鬼也无法吞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走。”   栾静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算是好人有好报吗?”   乔渊道:“当然,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不过他生魂离体,虽然被百里兄拍了回去,但也免不了要大病一场,好在没有超过十二个时辰,还能捡回一条命,否则他就真的死了。” 第124章 人不要脸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这个诡秘的村子也在晨光中恢复了正常,当第一缕阳光洒到那个黑色的雕像上时,后生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兜头向那雕像喷了下去,那雕像像是被浓琉酸泼到的人一样,表面响起了被腐蚀的“嗤嗤”声,雕像里面也响起凄厉的惨嚎。   朱崇云抬手一压,便将那哀嚎声渐渐弱了下去的雕像压得粉碎,世界终于安静了。   乔渊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破袋子,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一个符阵,把那些粉末装了,丢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伸了个懒腰道:“这一晚上折腾的,行了,带上小张,去山神庙让乡亲们出来吧。”   他掏出手机,信号果然已经恢复了,他给张局长打过去,告诉他问题解决了,可以进村善后,挂了电话,便懒洋洋的向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后生上前把张亚宁扛在肩上,跟在他的身后。   走在后面的朱崇云打了个响指,还立在旁边的赵家三口的尸体乖乖回了自己的位置躺好,就好像从来没有挪动过。   云台村事件死了太多人,为免群众恐慌,最后对外宣布说是当地的一个不外流的水源受到了有毒物质的污染,村民是因为集体食物中毒死亡,但现在事态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警方正在全力处理这件事,村口的警戒线拉了一个多月之久。   这些都是后话了,乔渊等人跟着忙完善后的事,悄眯眯的去了王飞所说的挖到黑玉雕像的地方,果然在一株两人合抱的老槐树底下找到了王飞口中的那块黑色的“破布”。   乔渊把它捡起来抖了抖,这才看出它的真容来,其实它不是一块布,而是一面三角形的小旗子。   旗子是黑色的,上面用白线绣着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图案,不过那白线现在已经变成“黑线”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图案,小旗子不大,触手微凉,看起来鬼气森森。   栾静凑上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你为什么要特地来找它?”   乔渊手里拿着那面小旗子,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粗壮的大树,沉声道:“这是收魂幡,地级法器,能容阴鬼藏身,并滋养阴鬼,使其壮大,成为鬼将,为其主所用,当然,阴鬼需要炼化,否则效果就会差很多,也不能为主人所控,就像这个恶鬼。”   他轻叹了口气又道:“怪不得那鬼物能有如此道行,见了百里兄都夷然不惧,它裹在收魂幡里,埋在五鬼树下不知多少年,可不就是天然的聚阴阵么?若不是被那些小孩子挖了出来,将来待它自行出世,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乱子,到时候就不知道能不能有人收拾得了它了。”   栾静道:“那这么说,现在这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乔渊点了点头。   秦南道:“那这收魂幡,也要毁去吗?”   乔渊随手施了个涤尘诀,原本脏兮兮的小旗终于能看得清上面的图案了,他漫不经心的道:“那倒不用,法器不分正邪,而分在谁的手里、怎么去用,在善者手里,它就是善,在恶者手里,它就是恶,这玩意在咱们的手里,将来没准儿会有用处。”   众人点了点头。   ***   一群人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大家回房间修整了一下,各自洗了澡,才又到楼下聚起来吆五喝六的叫外卖,狂吃了一顿,一大桌子肉食被席卷一空。   吃饱喝足,乔渊照例坐桌子上,后生照例蹲在椅子上,朱崇云和和壁照例正襟危坐,栾静瘫在椅子上躺尸,而秦南坐在另一边,神色不是很好。   百里青一直在看他,发现他刚吃饭时也只吃了很少,不由得伸手握住秦南的手温声道:“还在想那些人吗?”   秦南握紧了他没有温度的手,轻点了下头道:“生死是一个轮回,如果是平常那样,我还可以想着他们下辈能投个好胎,可那些人被吞噬了魂魄,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恶鬼强大,互相吞噬也就罢了,可它却直接杀死活人吞噬魂魄壮大自己,实在是罪无可恕。”   百里青柔声道:“鬼物已经消亡,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或许那些村民命中该有此一劫,非是一己之力可以改变。”   秦南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乔渊笑道:“秦医生心太善,遇到这种事会耿耿于怀很正常,我以前做散修时候,经常能遇到比这惨烈百倍千倍的事,那时候修者虽然不可干扰世俗,但也有很多邪修不管那些,他们为了得到修为,往往会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比如人祭、千人阵等,魂飞魄散这种事并不罕见,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人力有穷时,我们遇到能救的人当然要全力去救,但若事已成定局,也就不必太过于挂怀,左右是无愧于心罢了,毕竟这世间不平事如此多,我们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是管不过来的,何况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听起来残酷,但却也是亘古以来一直的法则。   不要多想了,修真无岁月,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和太多无法挽救的生命,你要适应,就算在你们医生的手术台上,你们全力施救,也不是所有人都活得下来的,不是吗?你尽力了,就是无愧于心。”   秦南捏了捏眉心,声音沉沉的道:“你说的对,道理我都明白,做医生,也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只是我第一次直面这么多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用担心。”   朱崇云沉声道:“秦医生,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护住想护住的人,这种强大不只是身体,还有内心。”   秦南抬头看了看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次紧了紧握住百里青的手,微微笑了笑道:“皇上说的对。”   百里青看着他有些疲惫的侧脸,紧握住他的手道:“走吧,上楼休息一会儿,你累了。”   乔渊点头道:“百里兄说的对,现在没什么事,上楼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秦南点了点头,跟百里青并肩上楼去了。   栾静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关上了门,才道:“这秦医生啊,心太软了,幸好有百里将军在身边,要不然肯定得吃亏。”   和壁道:“他在遇到你们之前,一直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昨晚能做到沉着冷静,面不改色已经很好了。”   栾静想了想,点头道:“也是,难为他了。”   乔渊往楼上看了一眼道:“做为修者,这也是他必须要走出的一步,没得办法。”   栾静撇嘴道:“是,人家哪比得上你啊,说什么都是大萝卜皮脸,不红不白的。”   乔渊笑骂道:“小丫头,就这么跟你爹说话是吧?”   栾静冲他伸了伸舌头。   ***   秦南他们上次吓走了许秘书,还以为秦洪远不会轻易放弃,之后还会派人来,没想到之后的大半个月都很清静,秦洪远并没有来打扰他,只有一次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秦洪远在那边没头没脑的道:“没想到我倒是低估了你,真是好手段。”   秦南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那个号码拉了黑。   五月份的时候,苏女士和范先生正式举行了婚礼,整个婚礼都由栾家主办,场地、策划、司仪都是最好的,一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任伟宸和何思其自然是要到场的,而且执的是晚辈礼,跟着忙里忙外,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金家家主携夫人也高调出席,从头到尾,笑脸迎人,那叫一个给面子。   张局长脱了警服,带着小陈也去凑了个热闹,一路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哈哈的笑个不停。   这么大的动静,秦洪远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办公室里恨得咬牙切齿,苏女士的身份,圈子里的人稍微一查就能查得到,她的婚礼如此大操大办,各方人士都捧场给面子,在他看来,这就是活脱脱的在打他的脸啊,气得他差点再进一次医院。   这段时间以来,栾、任、何三家一直在联合打压秦氏,不是那种雷霆手段,倒像是猫戏老鼠一样,虽然略有喘息之机,但也让他疲于应付,心力交瘁,根本无暇他顾。   许秘书被吓瘫了,只会叫嚷着“有鬼”“不是人”什么的,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根本不可能来工作,新提上来的助理用着不顺手,也让他心烦意乱。   有时候回家时看见陶蕊那张小意温柔的脸,会在心里不自觉的想: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本不必与苏彤撕破脸,那么现在他有妻有子,不用挖空了心思找秦南回来,更不用应付来自儿子的复仇。   尽管他知道这样想对陶蕊不公平,但人在心烦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陶蕊心细如发,怎么可能没发现秦洪远对她的冷淡和眼底偶尔闪过的怨恨,但她也只能更加“温柔和顺”,尽力顺着他,试图用“委屈求全”来激起秦洪远的愧疚与怜惜,毕竟她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秦洪远,是不敢跟秦洪远翻脸的。   苏女士婚礼过后便跟范先生旅行蜜月去了,当然,后面有任伟宸安排的人暗中保护,后生也在后面暗戳戳的跟着。   任伟宸虽然算得上是冲冠一怒,但并没有直接下死手,而是以一种近乎戏耍的姿态给足了秦氏压力,秦洪远咬牙切齿,却对他无计可施,几次约见,对方甚至不肯见他,秦洪远知道,秦氏危机看似是栾家和任伟宸出手,其实根本还在秦南,被这个一直没被他看在眼里的儿子逼得如此,他的心中酸苦与恼恨不足以为外人道。   苏女士在跟范先生的蜜月并不打算出国,他们在各地游玩半个月后,这一站来到了丽城,丽城是一个著名的古城,风景秀美,空气清新,甚合苏女士的心意,她决定在这里多呆几天。   然而第三天晚上苏女士和范先生一起回宾馆的时候,却遭到了尾随。   苏女士身后有任家的人跟着,这一点秦洪远经过几次试探后已经清楚了,他下足了血本,又舍下几个人用了个调虎离山,才终于把这些人引离开了苏女士的身边,没想到,下手的人离苏女士还有八丈远,就被一个拄着拐杖、快要掉头的男鬼和一个一脸血的女鬼吓了个仰倒,其中过程不多赘述,当他们屁滚尿流的后退时,又被一个精瘦的黑衣少年打得满地找牙,那少年看着瘦弱,下手却是极黑,在终于可以昏过去的时候,他们满心的感激上苍,整个心路历程简直可以书写一出沧桑血泪史,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是一场狗急跳墙式的绑架,但是以极其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   苏女士毕竟已经不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举了,对方虽然没有得手,但她已经敏锐的察觉了这些人身后的指使者,毕竟,她的仇家并不多。   她马上和范先生收拾收拾,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秦南见她发现,也就没有瞒他,苏女士气得咬牙,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当初那样迫不及待的把他们母子赶出家门,现在他们遭报应了,生不出儿子了,又不怀好意的来打她儿子的主意,还搅黄了儿子的工作,真是叔能忍婶儿也忍不了,她气得当场就想去找秦洪远,亲眼看看人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秦南连忙把盛怒中的苏女士拦了下来,开玩笑,现在冲过去,那不是送货上门吗?   这次的绑架的人虽然被他们当场抓获,然而秦洪远是个狠人,果断弃车保帅,直接将他们放弃了,虽然大家的心里都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但明面上的火却烧不到他的身上去,果然不能对他的良心抱有什么幻想。   任伟宸打电话来,让他们安心等待,等着秦洪远主动跟他们道歉,这是他二十年前就应该做的事。 第125章 脸皮真厚   果然,没过一个星期,秦洪远便给苏女士打了电话,要求见一面,苏女士拒绝,他又打来,脾气前所未有的好,态度可以说是很温和了,苏女士在挂掉他几次电话后,才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   见面的地点定在一个装修很雅致的茶楼,苏女士和秦南到的时候,秦洪远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女士推开包间门的时候,秦洪远有些意外,他料到了苏女士会带秦南一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女士的光彩却并没有黯淡几分。   他本以为,一个活在仇恨和颓丧中的女人,一定会老态尽显,甚至华发早生,可苏女士时隔多年,却依然光彩照人,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宁静而愉悦的生活让她的气色很好,时间的刻刀也似乎对这个女人格外优待,她的皮肤状态虽然不比当年,却依然称得上细嫩光滑,她的长发依然乌黑柔顺,充满光泽,加上那已经浸润在骨子里的贵气优雅,浑身散发着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魅力,这样的女人不必有过多的修饰,就足以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陶蕊也是保养得极好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比苏女士要年轻得多了,可她为了那张脸和保持身材填进去了多少钱秦洪远是知道一些的,他本来一直觉得,女人的美丽,是依靠财富才能撑起来的东西,没有充足的财力去保养,没有华贵的首饰和衣物去装扮,女人分分钟要变成黄脸婆,人靠衣装,是不变的真理,就像陶蕊,她的美丽是用多少钱堆起来的,已经无从考证了,一旦去掉了秦太太的光环,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变成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半老徐娘。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有些人的美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真正的美人在骨,而不在皮,即便有一天她年华老去,也是个优雅而美丽的老太太。   反观他自己,当年的机关算尽,全心钻营,消耗了他太多的心力,得到苏氏后,他又费了无数心血去维持,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把苏氏彻底变成了他的“秦氏”,多年工作上的操劳,让他生出了些老态,今天早起,他还刚刚从鬓角拔去了几根新生的白发,而且因为事务繁忙,他没有太多时间去健身,身材自然也走形了,总之四个字形容,风华不再。   秦洪远压下一瞬间翻涌的心思,站起身伸出一只手道:“苏彤,好久不见了。”   苏女士没管他的心理活动,更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直接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道:“秦洪远,大家知根知底,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货色,装模作样的客套就不必了,我今天来,也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秦洪远收回手,缓缓坐了下来,抬手给苏女士倒了一杯茶推过去,道:“多年不见,你的脾气倒是变了不少。”   苏女士看也没看那杯茶,冷声道:“我的改变,是适应生存法则,你一遍一遍的打电话,说你有话要说,我想着你最近动作频频,做个了断也好,才答应见你一面,你想说什么不妨开门见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虚伪的客套上,你应该明白,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旧情可以联络。”   秦洪远抬起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可是当年的事,孰是孰非,已经说不清楚,你心里应该明白,我是真的爱过你,可是这种爱,被渐渐消磨在我的自尊心里,不管怎么样,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你恨我也是应该,可是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该放过自己了。”   苏女士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放过我自己?秦洪远,我不知道你自己在心里演出了一场什么样的大戏,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最初的时候,我的确恨过你,可是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放下了,因为我觉得,就算是恨一个人,也要对方够资格才行,而你,不值得让我恨,如果不是你阴魂不散,我已经忘了生命里还出现过你这么一号人,你不要太过于自作多情了。”   秦洪远微微一笑,温声道:“你何必自欺欺人,苏彤,你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却在秦南对我动手的当口,匆匆找了个男人嫁了,这难道不是为了想让我难堪?可是你再怎么恨我,也不该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苏女士简直对他折服了,她冷笑道:“你的脑内世界真是一个让人佩服的世界奇观,别说你还不够格,就算我真的恨毒了你,也不会拿我的婚姻和孩子去做赌注,我对待每一次婚姻,用的都最真诚的态度,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   至于你说南南对你下手,更是无稽之谈,你别忘了,秦南在医院工作的好好儿的,是你巴巴儿的跑去找他,碰了钉子之后,又无耻的向院方施压,让他们开除南南,在你心里,南南算是什么?以你的品性,我也没指望你能把他当成儿子,可毕竟有那一层血缘关系在,你的嘴脸,实在让人齿冷,现在你的公司遭到了攻击,却反咬一口,说是南南向你下手,秦洪远,你能要点儿脸吗?”   秦洪远低垂着眼睛,用手指轻轻转了转杯沿,轻声道:“说到底,苏彤,你是在怪我当初那样对待你,我不否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扪心自问,我们走到那一步,你和苏家,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当初我是真的爱过你,为了得到你的心,我付出了多少你也看在眼里,在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只是单纯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跟她在一起而已。   可是后来,你告诉我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你的背后,有着苏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你是苏老的独生女,是豪门千金,而我只是一个在夏城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的穷小子,我们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那可真是从天上到地下的距离啊,可是我想要守住我人生的第一次心动,我顶着周围异样的目光,入赘苏家,当了你家的上门女婿,从此我成了个人人不齿的凤凰男,我本身的一切才华和努力,再也没人能够看见,所有人,包括你,看见的都是我娶了你,从此一步登天。   可是生活是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在你的家里,毫无地位,你们苏家,包括你在内,有哪怕一个人瞧得起我吗?苏老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感激他,可他每每看着我的目光,都是带着审视,就算是家里的一个下人,都敢给我白眼角。   曾经的我,也曾是同龄人中的骄子,我从小到大的努力,就是想要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这样的感觉,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是理解不了的!可我放弃自己的骄傲换来的,却只有不屑和白眼,我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一个出卖皮相的草包!   我知道我的方式过于偏激,我迁怒了你,对不起你,可是苏彤,我是真的爱过你,对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心动,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你并没有错,你是该恨我,如果你想从我手中夺回属于你的东西,我也无话可说,秦南暗中学了一身本事,结交了那么多夏城顶尖的人物,的确是智勇双全,可是与虎谋皮,终非上策,你难道想最终得到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苏家吗?   任伟宸心机深沉,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让他出手,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栾风楼更是有名的‘蓝狐狸’,人比鬼还精,秦南再聪明,却终究没在商场里打过滚儿,不懂得其中的险恶,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他真的有胜算吗?他想要通过他们来为你报仇,只怕最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白白的给人家做了嫁衣裳。   秦南是我唯一的儿子,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不论是当年的苏氏,还是经过我的发展而形成和秦氏,最终都会回到你的手里,我去找秦南,也是想在我还没有老、还有精力的时候尽早的培养他,让他能早日接手我的位置,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本来一切都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弄成今天这样你死我活的局面呢?”   秦南睫毛低垂,没有出声,他今天并不打算说话,他来这里,只是来当一个防备万一的保镖,毕竟他们对秦洪远的下限并不抱希望,上辈人的恩怨,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理清的好,他只要保证苏女士的绝对安全就够了。   苏女士冷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淡声道:“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任由我们母子自生自灭,现在你老了,又没孩子,才跑来找他,你好躲在后面操控全盘,让他替你当牛作马、替你养老送终、替你养小老婆,他不愿意,你就使手段搅黄了他的工作、派人到我的店里来捣乱,还试图抓住我去威胁他,你觉得一切都很好?手段被你使尽了,好话坏话也都被你说光了,脸皮厚得让人发指,你是当我们母子都是傻瓜,看不清你的算盘吗?   至于我们之间,本没有必要扯当年情份,但既然你一再的说起旧事,那我就与你说说旧事,你说你在苏家没有地位,人人都看不起你,可是你却不想想,如果我爸爸他看不起你,会让你接触公司的机密事务吗?如果我看不起你,会跟你结婚,与你生儿育女吗?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没有地位,你又怎么可能成功的偷天换日,把苏家的一切变成了你自己的!   你有才华,这我承认,可是你回头去看看,多少比你更有才华的人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打起来就已经沉寂了下去,你能确定你如果自己打拼,结局会更好吗?你借了苏家的势,站在一个极高的起点上,却又不愿意承认,为了给你那可笑的自尊心找个理由,你把仇恨转嫁到了我们苏家,从此心安理得,利用我和爸爸对你的信任,侵占苏家的一切,通俗点说,就是做了婊子,还非要给自己立个牌坊,长这么大,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诈骗抢劫犯说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还真是开了眼了!   当初离婚撕破脸的时候,陶蕊说你像个下人一样被我呼来喝去,你是不是觉得她说的对极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主观臆测,就好像我平时要你为我削水果,洗澡后让你帮我拿睡衣,在我看来,这是夫妻间最平常不过的亲密互动,可是在你的眼里,却成了折辱的呼喝!若非是全心的对你,全心的信任你,我怎么可能对公司的一切事务甚至来往账务都不过问?甚至于你拿着空白文件让我签,我都没有犹豫!   你说别人看不起你,其实整个苏家,唯一一个看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你的心底里看不起自己,你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谁都是白眼,才会觉得别人的眼光都是异样!   是我蠢,一朝真心错付,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得到个惨淡的结局我活该,可是南南呢?他做错了什么?!你明知道陶蕊是故意摔倒弄掉了孩子,却为了安抚那个女人,差点把他打死!我们离开苏宅的时候,他还不能下地,是我一步步把他背出去的,你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亲骨肉吗?”   她指着秦南,冷声道:“你现在看着他,不觉得愧疚吗?!”   秦洪远怔怔的看着她,突然轻轻的笑了笑,温声道:“苏彤,你这样激动,还数次提到陶蕊,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吗?现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其实,在我心中的妻子一直都是你,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秦南,你说的对,或许并不是别人看不起我,而是我自己不够自信,苏家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却放任了心中的魔鬼,恩将仇报,说实话,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我也曾后悔,也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我当时没有那样偏激,现在一定还有让人羡慕的家庭。   苏彤,我想要弥补你,苏家的一切,本该是你的,应该还给你,你就当我白给苏家打了二十几年工,肉,终究还是要烂在锅里,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我相信年轻时的错误可以改正,只要你点头,苏氏和我,都是你的。” 第126章 陶蕊的手段   苏女士闭了闭眼睛,放缓了呼吸,沉声道:“苏氏和你?呵,你现在跟我说这话,是把陶蕊放在了哪里?我知道,秦氏现在一定很不好,你是真的急了,居然连美男计都用上了,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你也不是风华绝代的小鲜肉,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就像路边的垃圾,别说弯腰去捡,单纯放在眼前都只有碍眼的份儿。   我当初嫁给你,确实是发自真心,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以为我们一定可以相伴到老,可现实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在背着南南走出苏宅大门的那一刻,我对你的心,就已经死透了。”   她扬了扬下巴,又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秦洪远,我不恨你,因为你在我的心里,已经什么都算不上,你过得好不好,是当皇帝还是当乞丐,都与我无关,现在我有夫有子,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母子的面前,那就是再圆满也没有的了。   虽然看到你过的不好,我还是很高兴的,但你现在的情况,并非是我授意,南南也很忙,没空去夺你的公司,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跟你叙旧情的,我们之间也没有旧情可以叙,我只是想与你做个了断,希望从此以后,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你和你的秦氏会怎么样,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我也不会管,你与其坐在这里翻出这些陈年旧事来卖惨,不如早些回你的公司,努力工作的好,毕竟,你把它偷来也不容易,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站起身,轻声道:“不知道如果你落魄了,你的解语花小陶蕊能不能像她嘴里说的那样,肯跟你同甘共苦。”   她说着,直接转过身向门口走去,秦南也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在她要去开门的时候,秦洪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彤,你就真的这样狠心?”   苏女士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道:“说起狠心,我怎么比得上你?前不久,我还差一点遭到绑架,如果当时他们得手了,你现在对我,想必就不是这种态度了吧?”   她没有再停留,直接开门走了出去,包间的门开了又关上,秦洪远微微低垂着头坐着,就像一尊雕像,良久,他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拿起对面那杯没有动过的冷茶,缓缓的,喝了下去,又过了许久,他轻轻的喃喃道:“我嘱咐过,让他们不能伤到你的……你信吗?”   ***   苏女士走到停车场,拉开熟悉的车门,等在里面的范先生扬起柔和的眉眼,温声笑道:“彤,好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苏女士矮身坐在他的身边,扭头道:“你不问我跟他都说了什么?”   范先生还是温和的笑道:“没什么好问的,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坐在你身边的是我,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晚上的菜单比较重要。”   苏女士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一把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你说的对,我们商量一下晚上吃什么。”   范先生老脸微红,以蚊子的力道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小小声的道:“孩子在呢。”   苏女士哼了一声道:“怕什么,他和百里在我面前也没少秀,我说什么了吗?”   充当司机的秦南:“……”关我什么事?   秦南身上的百里青:“……”我只是一个安静如鸡的老鬼……   秦洪远的示弱温情牌没能打得出去,美人计也过期失效了,任伟宸和栾家不肯放过他,一直在不紧不慢的施加压力,秦洪远焦头烂额之余,对陶蕊便也越来越没有奈心。   陶蕊不是个肯坐以待毙的女人,秦氏危机,根源还在秦南,而秦南的软胁,就是苏女士,秦洪远在见过苏女士之后,对她的态度明显更加冷淡,她必须要知道,苏女士跟秦洪远都说了些什么。   二十年前,她们的对决以苏女士惨败告终,二十年后,陶蕊不相信她反倒能斗得过自己,这些年来苏女士在改变,她陶蕊也没有放宽了心去做一个阔太太,大家都在成长,青铜段位永远只是青铜段位。   现在主动权在苏女士那边,但示弱,正是陶蕊的强项,二十年前的以弱胜强,是她最光辉的战绩,那一次胜利给她带来了二十年“秦太太”的头衔和荣华富贵,如何示弱最能得到男人的怜爱,如何示弱能给予对手的虚荣心最大程度的满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偷偷从秦洪远那里弄来了苏女士的手机号,给苏女士打了无数个电话,软语央求她见自己一面,苏女士拉黑了她的电话号,她就换一部手机继续打,缠得苏女士烦不胜烦。   下午两点,苏女士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靠近角落处的卡座,陶蕊看见她时,也对于她如此好的状态有过一瞬间的惊讶,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陶蕊今天只画了个有技巧的淡妆,将面色显得柔弱而憔悴,她在苏女士过来时起身示意了一下,柔声道:“苏姐,多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苏女士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对方那副弱不胜衣的姿态就嫌烦,她有些不耐烦的道:“陶蕊,秦洪远不在这里,在场的只有我们两个,没有男人,没有人能欣赏你那柔弱的表演,收起你那副委屈的样子吧,我看着烦。”   陶蕊脸色白了白,眼眶发红的道:“苏姐,我知道你恨我,我是你和洪远婚姻的破坏者,可是我……我只是太爱他了,爱到失去了自我,哪怕明知要背一世的骂名也在所不惜,你也是女人,应该能明白,这种爱一个人无法自拔的感觉,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伤害了你,可是,要我放弃洪远,我真的做不到。”   坐在公司里监听着她们谈话的秦洪远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这些日子,他确实是迁怒陶蕊了。   这几天她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不停的关心着他的身体,但他经常能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偷偷哭过,只是他心烦意乱,实在没有那个心力去理会。   昨天他偶然间发现陶蕊鬼鬼祟祟的打电话好像在约谁见面,他本能的起了疑心,为了防止在多事之秋被枕边人坑得雪上加霜,他昨天早早安排了专业的人,晚上趁着陶蕊熟睡时,把她的手机里拿去安了窃听器,今天白天他一直戴着耳机处理公司的事务,在听到陶蕊叫“苏姐”的时候,心里忍不住颤了颤。   苏女士皱了皱眉,冷声道:“所以你像牛皮糖一样不停的打电话骚扰我,求我见你一面,就是想向我炫耀你们有多么恩爱?”   陶蕊哀切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虚弱,连忙解释道:“不是的,苏姐,最近洪远几乎没日没夜的工作,你知道,他才刚刚出院不久,身体并不好,我真的好害怕……苏姐,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和秦南恨我,是应该的,但洪远他,他毕竟与你夫妻一场,当初也是我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他,你有恨,冲着我来好不好?放过他吧,他这样,真的会累垮的……”   秦洪远低垂下眼睛,傻女人啊……   陶蕊以为苏女士会暴怒,没想到苏女士只是看了她几眼,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你说让我有火都冲着你发?”   陶蕊一愣,这反应与她想的不太一样,她不知苏女士要说什么,只轻声道:“是……”   苏女士将身子靠着软椅的靠背,淡声道:“陶蕊,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很风光,但这种风光,全部来自于那个男人,剥去‘秦太太’的光环,你算什么?你拿什么来承接我的怒火?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陶蕊脸色一白,暗中咬了下后槽牙,还是哀声道:“苏姐,如果羞辱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我是很高兴的……”   苏女士向前倾了倾身,轻笑道:“既然你这么有担当,那如果我说,我要你自己去跟秦洪远离婚,自愿净身出户,还要把你这些年挥霍掉的,属于苏氏的东西都还回来,你觉得如何?”   陶蕊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下唇微微颤抖着,这次不是装的。   苏女士冷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又道:“舍不得?也是,你费尽了心力才得到的一切,怎么舍得放弃?收起你的装模做样吧,咱们来说点实际的,你既然知道我讨厌你,就不应该往我的面前凑,你的手段高超,我比不过你,但你的这些手段,应该用在你千辛万苦才抢来的男人身上,而不是跑到我这里来做这些无用功。   所以你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想知道那天我跟秦洪远见面都说了什么,觉得我头脑简单想来套我的话?还是故意卖个破绽给秦洪远,让他看到你的表演心生怜惜,好稳固地位,免得他在重压之下把你当成了弃子?”   全程听着她们谈话的秦洪远眉头一皱。   陶蕊眼中的刻毒一闪即逝,微微垂下头轻声啜泣道:“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只是想,你有气,只管拿我出出气罢了,秦氏是洪远这么多年的心血,对他真的很重要,他的年纪已经不比年轻人,性子又倔强,再这样下去不行的呀,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他生生累垮吗?”   苏女士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不忍心?你把我当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我那天跟秦洪远说过一些话,看来你之间的沟通不太通畅,那我就再对你说一遍。   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有什么样的苦果都是自找的,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害南南,当初你假摔摔掉了孩子,诬赖是南南推你,秦洪远不分青红皂白把才八岁的他打成重伤,秦洪远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他,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南南的这个仇,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就算是现在将你千刀万剐,也抵消不了南南当时身上的痛!”   她说着站起身,微微向前弯下腰身,盯着陶蕊的眼睛,沉声道:“不管你今天到底有什么目的,陶蕊,我明着告诉你一句话,只要你还在这世上、在他身边一天,我们母子和秦洪远之间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你想让我不要针对秦洪远?别说秦氏的危机不是我控制的,即便是我,单是看见你的这张脸,我也不会收手!   还有,当年你得意洋洋的刻薄样子我都已经看尽了,所以在我的面前,你还是收起你那柔柔弱的姿态吧,我不是秦洪远,不吃你这一套,你这副嘴脸,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说完,也不管陶蕊气到扭曲的脸色,拿起包包转身离开,陶蕊阴森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拿起了手机打开锁屏,这时却看见苏女士走到门口的位置时,秦南和两个长发如墨,容颜俊美,气势更是惊人的男人随之站起身,苏女士向那两人点点头,抬手挽住秦南的胳膊,四人一同走出门去。   陶蕊目光沉了沉,却终究放下了手机,不说实然变成了高手的秦南,就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她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坐在那里的,而且他们身上的气势看着比秦洪远还要强盛许多,她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女士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目光忍不住向身边左右看了看,如芒刺在背般坐在原处“抽泣”了一会儿,拿起手包“虚弱”的走了出去。   正如同苏女士所说,她在这几天给秦洪远卖了很多破绽,又故意让他听到自己在约人见面,以她对秦洪远的了解,他一定会忍不住怀疑并监视自己,她今天挑选的坐位在一个靠里的拐角处,座位后面是一个很大的盆栽,正好把后面的位子挡得严严实实,坐在她们这个位置,看不到后面的位置,但坐在后面位置的人却可以清晰的听到她们说话,这个座位是她早就踩好的点儿,她想,如果秦洪远要监视她,多半会选这个有利的位置,只是此时她没想到秦洪远会直接往她的手机中安装窃听器。 第127章 孩子哪来的   她跟苏女士接触不算多,但也看得出苏女士是不屑于虚伪做作的人,被她一激,只怕会怒发冲冠,她一番装哭卖惨,在秦洪远背后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作小伏低的忍受一个泼妇的辱骂,就算秦洪远是铁石心肠,也一定会心软的,秦洪远对自己多有自信啊,她就算说肯为他跳楼他都会相信的。   这样一来,她不但可以套出他们见面的谈话,还可以在秦洪远面前扳回一城,没想到苏女士会说出后面的那一番话,把秦氏危机的炮火源头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来,秦洪远是个商人,就算他再心软,也会权衡利弊,与秦氏比起来,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陶蕊与秦洪远不同,她对自己从来不敢那样自信,她太清楚自己在秦洪远心中的位置,也太清楚秦洪远不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他的冷血和薄情,她在二十年前已经见识过了,为了秦氏,为了平息苏女士和秦南的怒火,秦洪远非常有可能把她丢出去当个弃子,今天这一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早些想想对策才行。   坐在公司中的秦洪远面色阴晴不定,久久没有动作。   这边秦南和朱崇云夫夫送回了家苏女士一起回了店里,乔渊正坐在桌子上晃着脚,看见他们进门,笑眯眯的道:“回来啦?怎么样,苏女士有没有很威武的手撕小三儿啊?”   秦南微笑道:“没有,苏女士是个听劝的人,她按照我们的建议,打了陶蕊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身上人影一错,现出百里青的身形,两人一起走到旁边坐下。   和壁轻笑道:“陶蕊那张假哭的脸都快要绷不住了。”   栾静哈哈大笑道:“她一定没想到苏女士怎么会从青铜段位一下子成了王者,哈哈!”   和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垂目微笑,脸上带出一点罕见的得意和调皮之色。   朱崇云看了看和壁,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呀……”   和壁扭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好歹在后宫呆了许多年,虽然不招惹他人,但后宫争宠的手段却是屡见不鲜,陶蕊的那些招数,都是那些美人们玩儿剩下的。”   栾静用倒骑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下巴垫在椅子靠背上,可感兴趣的道:“皇上不是不近女色吗?后宫还争什么宠?”   和壁一只手被朱崇云握着,另一只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漫声道:“崇云并非不去后宫,平时也会召幸一些妃子,只是他是做做样子,不肯碰她们而已,她们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又怕被人嘲笑,怎么肯承认崇云并没有临幸过她们,每当我想出去走走,经常能遇到‘弱不胜衣’的‘侍候皇上十分疲累’的后妃,就算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是装的,每天都有一出大戏。”   栾静笑得打跌,哆哆嗦嗦的道:“这不是现实版的‘皇帝的新衣’么,大家都装得像,所有人都以为只有自己没被临幸过……一群戏精哈哈哈……”   和壁道:“皇上如此‘雨露均沾’,后宫除了皇后膝下的大皇子却是一无所出,所以很多人都传,是皇后善妒狠毒,暗使手段,使得后宫无孕。”   栾静:“噗哈哈哈哈……”   朱崇云满头黑线,无奈的轻唤道:“慕风……”   和壁挑起一边眼角,轻笑道:“怎么?不让说?”   朱崇云忙笑道:“没有没有,你开心就好……”   和壁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乔渊闷笑了一声,转头对秦南道:“对了,婴灵的事,你们怎么处理的?”   百里青道:“带回来了。”   他说着张开手,掌心浮起一团黑雾,一个小小的婴孩若隐若现。   栾静被转移了注意力,轻叹了口气道:“可怜见儿的,被亲妈当成了争权夺利路上的弃子,他有怨也是应该的。”   秦南道:“所以不能让他再这样蹉跎下去,早日投胎有一个新的开始,对他来说也是个解脱。”   乔渊跳下桌子,道:“嗯,交给我吧。”   他说着抬手一招,把百里青手上的婴灵收了过去。   蹲在一边的后生突然道:“不能打他了么?”   大家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秦洪远。   乔渊走过去顺了顺他的头毛,笑道:“我们本来想引他跟咱们产生点什么因果,再找茬揍他一顿的,但现在栾家和任伟宸联手逼他低头,秦氏的产业已经缩水了四分之一,秦洪远现在估计头发都要愁白了,可不比我们直接揍他一顿更狠吗?”   后生叹气道:“可惜他不肯来。”   栾静也惆怅道:“是啊,他也不来,他来了,找茬儿跟他打一架多好。”   乔渊无奈的笑道:“好了你们两个暴力分子,要懂得尊老爱幼好不好?”   其实秦洪远是想再去找秦南谈谈的,但他并不是个蠢人,几番试探下来,他心里也知道那个店子并不是个好进的地方,还在胡言乱语的许秘书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虽然他嘴上说的硬气,但是他心里明白,以秦南和苏女士对他的态度,如果他去了,并不一定能得到比许秘书更好的待遇,明知是自取其辱,还是不去触那个霉头的好,这也是他疯狂单约苏女士在外面见面的原因,里子已经没了,面子还是留着的好。   毕竟是秦南的亲生父亲,任伟宸也没打算真的赶尽杀绝,过了一个多月,秦氏整体缩水三分之一,秦洪远各方奔走,使出了浑身解数,而且数次约见苏女士都被无情拒绝,秦氏内部人心惶惶,秦洪远与陶蕊不和,打得几近离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而此时,任伟宸和栾家同时收手,秦氏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但秦洪远再也不敢打秦南的主意,只当自己从来没有过儿子。   而这时,秦南等人听到了一个消息,说秦洪远在与陶蕊最近一次单方面争吵时,陶蕊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倒在地,被送去医院后发现,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秦洪远简直惊喜加意外,婚也不离了,陶蕊又成了他的心肝小宝贝,虽然是高龄产子,但只要有钱,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栾静气得七窍生烟,秦南却只是笑笑。   乔渊手拄着下巴道:“秦医生这个笑容……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秦南高深莫测的道:“我父亲住院的时候,我看过他的病例和各项检查单。”   栾静道:“然后呢?”   秦南道:“小姑娘,不要听这些。”   栾静叫嚣道:“不行,我就要听,眼看陶蕊这个恶毒的小三儿就要成为下堂妇,结果她来了个老树开花,怀个孕就让她逆风翻盘了,当初就不应该把那个婴灵抓下来,气死了!”   秦南无奈的道:“好吧,告诉你,我看到,他的一项检查中显示,他的精子已经失去活力了。”   栾静老脸一红,呐呐道:“什……什么意思?”   乔渊嘿嘿阴笑道:“意思就是,秦洪远根本不可能让任何女人怀孕,我就说嘛,就算是年轻夫妻备孕,也没有几个一击就中的,陶蕊这么大年纪了,怀孕有哪有那么容易?”   栾静怒火消失,懵懵的道:“那……孩子哪来的?”   和壁接话道:“要么是陶蕊为了稳固地位假怀孕欺骗秦洪远,要么,就是秦洪远被戴了绿帽子,不过,乔店主说的对,怀孕的可能性并不大。”   栾静一愣,突然爆笑出声道:“噗哈哈哈哈……太逗了,秦洪远还以为老来又得一子,乐得跟什么一样,这下好了,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两个卑鄙无耻的人撕起来,想必有意思的很。”   ***   而此时陶蕊已经出院回家了,秦洪远一见她怀孕,对她的态度硬是打了个360度的大转弯,为了“秦太太”的位置,陶蕊自然是要“原谅”他之前的冷淡甚至吵着要离婚的事的。   她现在在家里好吃好喝好伺候,过得比太后还舒服,不过这只是身体上的,她的心里,并没有多么开心,这天秦洪远公司有事催得紧,不在家里,她打发了佣人,独自一人走进浴室里,站到巨大的落地镜前面。   镜子里倒映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影像,可表情却并没有完全同步,她冷着一张脸,而镜子中的“她”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她看着镜子中的倒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她”出现在镜子里时,吓得魂不附体,可是二十多年了,“她”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习惯,甚至于这次的事,还要靠“她”帮忙,她没想到,“她”真的会帮自己,毕竟,自己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她”应该很恨自己才对。   镜子中的陶蕊冷冷的看着她,阴声道:“你让我帮你假怀孕骗秦洪远,有没有想过,这是在玩火?”   陶蕊面无表情的道:“我没有选择。”   镜子中的陶蕊道:“不,你有的,只是你不愿意做其他的选择,就喜欢作践自己。”   陶蕊冷笑道:“其他选择?什么选择?像条丧家犬一样灰溜溜的被秦洪远赶出家门?”   镜子中的陶蕊道:“你现在跟秦洪远离婚,他会给你足够的钱来生活,至少不会缺吃少穿,更何况你手里还有秦氏百分之三的股份,不管是卖掉还是吃分红,都是一笔可观的数字,怎么也饿不着你,可惜你过惯了阔太太的生活,死也不想离开。”   陶蕊在“她”的面前承认自己的虚荣并不觉得羞耻,毕竟自己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她淡淡的道:“你说的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我重新过回普通人的日子,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   镜子中的陶蕊“桀桀”阴笑道:“可假的就是假的,它真不了,我可以用障眼法改变检验结果让医生判断你怀孕,却不可能真的给你变出个孩子来,到时候,你要用什么来交货?”   陶蕊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孩子能掉一次,就能掉第二次,这不过是个权宜之计罢了,我现在这个年纪,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给秦洪远生孩子吗?”   镜子中的陶蕊道:“等到‘孩子没有了’,你不怕秦洪远又想离婚?”   陶蕊扬了扬下巴道:“我自然是要做一些准备,让他不敢跟我离婚,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终究是靠不住的。”   镜子中的陶蕊冷冷的看着她道:“秦洪远不是盏省油的灯,跟他撕破了脸,小心尸骨无存,看看苏彤的下场,你可没有一个可以翻云覆雨的好儿子给你撑腰,我的好妹妹。”   陶蕊道:“是,没有任何人能给我撑腰,这世上,只有你真正关心过我,可惜你已经死了,我只能靠自己。”   镜子中的陶蕊呵呵惨笑道:“我死了,是因为谁?”   陶蕊道:“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依唯命,虽然想法总是不同,但我知道,你是疼我的,就算你被我害死,也是一样。”   镜子中的陶蕊容色突然变得狰狞,阴声道:“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疼你?哈哈,你可真是守着什么人学什么人,把秦洪远的自恋学了个十成十!我恨你!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在我的面前,下地狱跟我作伴!”   陶蕊道:“是吗?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杀了我?这次为什么还要帮我?”   镜子中的陶蕊阴笑道:“因为我要看着你,怎么把自己作死,哈哈哈哈……”   陶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只有你。”   镜子中的陶蕊突然暴怒道:“不要再试图花言巧语的骗我!陶蕊,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你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有在落难时可以投靠的人唯独你没有吗?因为你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真心,你指望谁能真心对你?所有试图对你好的人都会被你利用得体无完肤!你这种人,活该孤立无援!   我当初对你,掏心掏肺,我们日子过的苦的时候,一个镘头掰成两瓣,大的那一块永远都给你!你长的小,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永远都是我挡在你的面前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为了怕我破坏你的富太太梦,你亲手把我推下山坡,你就站在上面,看着我死!我亲爱的妹妹啊,我从小疼你护你,却疼出了一个白眼儿狼,你现在还指望我不恨你?当初的爱多深,现在的恨就有多深,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你!” 第128章 谁害了他儿子   陶蕊也想起了前事,她瞪着眼睛,颤声道:“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再三说如果我再勾引秦洪远,就去找人家原配,我怎么会推你!”   镜子中的陶蕊道:“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但我刚摔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死,如果能及时被救起,我是可以活下来的,可是你是怎么做的?我的好妹妹?你就站在上面,看着我,直到我断了气。”   陶蕊瞪着眼睛,眼中不断的流下泪来,而她自己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大声道:“我很害怕!我也想要救你,可是把你救起来之后呢?你还是会阻止我,说不定,还会对别人说我把你推下去的事!我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你就死了,关我什么事?!”   镜子中的陶蕊哈哈笑道:“所以我死,是我自己活该?”   陶蕊激动的道:“谁让你总是阻止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只是想要过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错!可是你一直在骂我!”   镜子中的陶蕊道:“我想让你自尊自爱,不要作践自己,倒是我的错了?!你长得漂亮,嫁给一个普通人,得一世安稳难道不好吗?可你贪心不足,总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明知道秦洪远有妻有子,还去勾引他去当人家的小三儿!我阻止你,是在救你!”   陶蕊咬牙道:“救我?姐姐,我有容貌有头脑,注定不会甘于平凡,我成功挤掉了苏彤,当上了秦夫人,风风光光二十年,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如果没有当初的不择手段,怎么会有这么多年前呼后拥的好日子!我的选择没有错!”   镜子中的陶蕊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过了半晌,突然笑道:“你自己觉得这种日子好,别人也没有办法,我死啦,再也管不了你的事,我说过,我现在只想看着你怎么自取灭亡,你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儿了,呵哈哈哈……”   陶蕊听着镜子里的鬼影发出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阴笑,慢慢的收起了眼泪,沉声道:“无论如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风光过,我不后悔。”   镜子中的陶蕊轻声笑道:“你受了人家一辈子的白眼,在阔太太的圈子里,当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小丑,一辈子汲汲营营,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当一株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每天抬着眼睛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你把这个叫风光?哈哈,你可真会自我调节,陶蕊,鞋子合不合脚,只有你自己知道,日子过得到底风不风光,也只有你自己能判断,你要自甘坠落,谁也救不了你。   你当小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一辈子也没体会过真正的爱人和被爱是什么滋味,妹妹啊,我真是可怜你,哈哈哈……”   陶蕊冷声道:“我没体会过,你就体会过么?”   镜子中的陶蕊轻声道:“我当然体会过呀,你忘了,我死之前,是有男朋友的……可惜他跟秦洪远一样,以为我是自己失足摔下去的,而你,是我可怜的、失去唯一的亲人、从此无依无靠的妹妹,哈哈哈,多么讽刺!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想生吃了你的!”   陶蕊不屑道:“就是你那个穷嗖嗖的小画家?”   镜子中的陶蕊道:“我可怜的妹妹啊,在你的眼中,所有人都是用‘穷’和‘富’来划分的,你看不起他,可在我眼中,他可比你强多了,就算他穷得衣服都买不起,但他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的,就算穷,也有他自己的风骨,不像你,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桥梁,伸手去向男人要。”   陶蕊冷声道:“你指望他能发现真相为你报仇?别傻了,就算他知道,又能把我怎么样?他连秦家的大门都没资格进来,再说了,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人家早已经儿女成群了。”   镜子中的陶蕊道:“唔,我可没指望他能为我守身不娶,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当年他是真的爱过我,这就足够啦,你是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毕竟,你最爱的只有钱,而钱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当然,秦洪远也不会,呵呵~~哈哈~~”   陶蕊的胸口快速起伏着,她冷声道:“他再爱你,你也死了,姐姐,你就好好的在镜子里呆着,看着我怎么把秦洪远玩弄于鼓掌之间,怎么风风光光的过一辈子吧。”   她说完,不再看镜子中的影像,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她身后的镜面像是水波一样荡漾,阴森而飘忽的语声传了出来:“自欺欺人,如果你心中不慌,怎么会来找我说话……”   陶蕊的脚步微微一顿,打开门走出去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陶蕊又开始骚扰模式,试图要再见苏女士一面,苏女士对此报以冷笑,相见两相厌的两个人,哪有再见的必要,谁知道陶蕊肚子里那块肉是真是假,想见她?是想扣锅吧?   苏女士拒不相见,电话早就拉了黑名单,用别的电话,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就是挂断的命运,陶蕊的三寸之舌没有施展的余地,她不得不承认苏女士比二十年前聪明多了,不再那么冲动容易跳坑,终于消停了。   两个多月后,陶蕊在要去医院做孕检的路上出了点小车祸,秦洪远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没了”,他气得快要发疯,把当时的司机直接开除,所有陪同人员一撸到底,他本也是有些迁怒陶蕊的,但看着病床上哭得浑身直颤的她,终究什么都没说,而且按照常理来看,这种事也怪不得陶蕊,但这个给他带来无限希望的孩子转眼间又没有了,又实在让他心里窝火。   陶蕊出院后,一直怏怏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可秦洪远心烦意乱,实在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情,对陶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态度到底不怎么热情了,他本来想着,秦南这个白眼儿狼指望不上,但他老来又得一子,老天总算没有太过薄待他,虽然孩子太小,他免不了要再多操劳二十年,但这个孩子会自己养在身边,一定会一心向着他,是他重新燃起的希望。   没想到他还没高兴两个月,这个希望就重新被打碎了,若是一直没有也就罢了,反正这么多年了,孩子的事,他本已不抱希望了,可现在老天给了他这个让他狂喜的希望,转眼却又收回了,这比没有希望的时候更难熬,看见陶蕊的时候,就难免有些“睹物思人”,徒添了些别扭的感觉,连带着之前总是让他怜惜的美人垂泪也多了些腻烦。   但发生这种事,陶蕊也是受害者,他如果迁怒于她,就会显得十分的没有风度,他又实在不想回家对着陶蕊那张“悲伤”的脸,只得借着工作忙的借口宿在外面,想到自己堂堂总裁,却是有家不能回,放着别墅不能住,要跑出去住酒店,更是憋闷不已。   他总是不回家,敏感如陶蕊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不想见自己,在用这种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方式冷落自己,只气得把自己的掌心都掐出了一片交错的指甲印。   但她也只能关上房门喘一会粗气,甚至不敢肆意打砸一番发泄怒火,多年来,她在秦洪远面前都是一朵“温婉的解语花”,做戏做全套,在下人面前自然也是不露破绽,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话,说不准哪天就会阴沟里翻了船,没到与秦洪远撕破脸的情况下,形象,还是要保持一下的。   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这怒火,自然要自己往肚子里吞,偏生她藏在镜子里的姐姐陶云还要刺激她,每次见她,都是冷嘲热讽不断,让她更加烦躁,有的时候,她反倒有些羡慕苏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肆意了,可惜,她有自己放不下的欲望,永远也活不出那种潇洒的样子。   而秦洪远对于孩子没了的事,总觉得耿耿于怀,他接连数日,做梦都能梦到秦南小时候短手短腿的向他扑来,糯糯的叫他爸爸的样子,每每醒来,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一定也会像秦南小时候那样,对他全心的信赖和孺慕。   他本来一直在想,当初没有将秦南太当回事,总以为他还年轻,孩子一定还会再有的,他的生母是苏彤,只怕终究养不熟,没想到他一直没能再有孩子,这次终于又有了一个,一定要从小就放在身边亲自教养,不让他与自己离心,可惜,这只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难道这是他当初算计了苏家要遭受的报应么?他一向不相信有报应这种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古无毒不丈夫,要做人上人,怎么能婆婆妈妈,纠缠于儿女情长?可是现在他老了,回顾前尘,却觉得索然无味,他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机关算尽,抢到了财富,却也为之劳累了一辈子,并没有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没有孩子这件事年轻时不觉得有什么,但年纪越大,就越觉得空落落的,有时候会茫茫然不知道这一辈子拼命是为了什么,这一次的得而复失,让他的这种空虚感被提升到了顶端,他迫切的想要为那“孩子”做些什么,让自己的那些空虚能得到一点缓冲。   于是他开始再一次细查那次车祸的事,打算一个个再次追责,为自己没出世的“儿子”报仇,没想到这一查,竟让他查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当天开车送陶蕊去医院的司机是老孙,给他开了十几年车的老司机了,开车是最稳的,因为重视这个孩子,自从陶蕊“怀孕”后,他便把老孙拨给了陶蕊,她无论想去哪里,都是老孙接送,他当时盛怒之下把老孙开除了,这时他又想追责,便把老孙又弄了回来,据老孙所说,当天他是突然恍惚了一下,但只有一瞬,便清醒了过来,但还是跟其他的车发生了刮蹭。   当时的情况并不严重,他开车一向求稳,车子上又载着个金贵的“孕妇”,并不敢开快,车子是蹭了一下,他一脚刹车,可能会晃一下,但车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震动,车子是前端刮蹭到的,坐在驾驶位的老孙都毫发无损,老孙也想不通陶蕊的孩子怎么会没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都见过猪跑,老孙虽然不是女人,没怀过孕,但他有妻有子,夫妻感情很好,当初他老婆怀孕的时候,他是全程陪护的,他对这个孩子的脆弱感到不可思议,他挠着脑袋说,可能,是夫人受到了惊吓?   老孙跟了秦洪远十几年,秦洪远非常了解他,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老实了一辈子,根本不会撒谎,当初被辞退,他没有怨言,孩子在他开的车上出了事,他也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但他始终想不通,自己每年体检,身体一向健康,当时他休息充足,因为给怀孕的夫人开车,也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怎么会突然昏沉了一下,回家之后他把这事跟老婆说了,他老婆不放心,怕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特地带他去医院全面检查了一下,还是什么毛病都没有,非常健康。   秦洪远打发了老孙,又去调出事的那段监控,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确定老孙并没有说谎,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小的事故,坐在后座的陶蕊或许会受到些许震动,但不应该那么严重才是,他想着或许是陶蕊上了年纪,毕竟经不了年轻人,胎坐得不稳也是有的,但老孙会突然发昏这件事,却引起了他的疑窦,他想着,是不是秦南他们看不得他好,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故意害死了他的孩子?   一有这个想法,就再也停不住了,但他悄悄的去查过之后发现,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偏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半蛇人”,他们一店子人全体出动,前天才回来,陶蕊出事的一前一后,他们压根儿就没在夏城,苏彤跟范先生新婚燕尔,好得蜜里调油,之前的蜜月被搅和了,他们早在秦南他们出城之前,就又出去玩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任家和栾家这段时间也并没有什么动作。 第129章 掀开的遮羞布   怀着疑窦,秦洪远又回了家,仔细的去问陶蕊出事的全过程,陶蕊依然悲悲切切,哀声说车子撞到了,她吓了一跳,肚子也被撞了一下,之后她肚子很痛,就昏过去了。   秦洪远反复看过事故当时的视频,那个撞击力度,和陶蕊当时坐的位置,应该不会碰到她的肚子才对。   秦洪远又问了几次,陶蕊都是这样的说辞,后来干脆又开始哭,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好像谁再盘问她,就是在做这世上最最残忍的事。   秦洪远离开了她的房间,给苏彤打了电话,打了几遍都没人接,他面无表情的坐了一会儿,再次打苏彤的电话,这一次,苏彤终于接了,她像是刚做了什么体力运动,气息有些不稳,但听上去情绪不错,心情很好的样子:“喂?谁啊?”   秦洪远心中不是滋味,他还牢牢的记着当初苏彤背着秦南走出苏宅的狼狈,可此时,自己波折不断,打击重重,她却过得如此开心惬意,他听着那边隐隐的喘息,心里的酸水一下子冒了出来,那是他的老婆,是他儿子的妈妈!她到底在干什么?!或者说,她在跟她的新欢在干什么?!   苏彤在那边不耐烦的又道:“喂?谁啊?不说话我挂了。”   秦洪远终于想起正事,满肚子酸水儿的道:“你在做什么?”   苏彤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道:“原来是你,我在玩网球,跟你有关系吗?”   听到她只是在玩网球,秦洪远的心“咚”的一声落了下来,语声柔和的道:“没有,只是听你气息不稳,怕你有什么事。”   苏彤冷笑道:“秦总的关心,我可受不起,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你又打电话来做什么?”   秦洪远忙道:“你先别挂,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你。”   苏彤不耐烦的道:“有屁快放,我还没玩儿够。”   秦洪远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黯然道:“苏彤,我的孩子没了……”   苏彤愣了一下道:“孩子?什么孩子?哦,陶蕊刚怀上的?”   秦洪远哭笑不得的道:“你可真是迷糊,咱们儿子好好儿的,除了陶蕊刚刚掉了的,我还能有哪个孩子?”   苏彤无情的道:“少套近乎,我儿子就是我儿子,跟你没关系。”   秦洪远无奈道:“他是我的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就不用再讨论了吧。”   苏彤傲然道:“就当是我跟你借了个种,我儿子身上继承的都是我的优点,跟你可不一样。”   秦洪远哄着她道:“是,我不好,但我现在想说的不是秦南。”   苏彤终于施舍般道:“你想说你的老来子?这个孩子你这么看重,一定会严加保护,怎么会没了?陶蕊的身子不适合再怀孕?也是,她已经一把年纪了,老树开花可是极小机率的事,哪能那么容易?孩子留不住也是没办法的事。”   秦洪远低落的道:“不是,是她去产检的路上出了一点车祸,孩子才会没了的。”   苏彤惊讶道:“车祸?陶蕊还活着么?”   秦洪远道:“她没事,但是孩子没有了。”   苏彤默了一下才道:“所以你打电话给我,是只是因为难过想找个人说说,还是怀疑是我做的?”   秦洪远忙道:“不,苏彤,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恨她,也只会在明面上骂她甚至给她一巴掌,但不会暗中使这些手段,你是不屑于这些背后阴人的伎俩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苏彤道:“哼,算你识相,不过你何必沮丧,陶蕊能怀第一次就能再怀第二次,再生不就是了么?”   秦洪远苦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这个孩子的到来已经是老天厚赐,哪敢再指望?苏彤,我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太多的希望,他没了,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查明是谁害了他,给他报仇。”   苏彤漫不经心的道:“哦,你怀疑不是普通事故?陶蕊也是气疯了吧?你们查出什么了?”   秦洪远一愣,对啊,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常言说母子连心,做为父亲的他如此愤怒,一心想要查清楚真相给孩子一个公道,可是身为母亲的陶蕊却只会一味的哭,连自己问她当天的事她都一副不太愿意说的样子,人都说为母则刚,就算平时再柔弱的人,做了母亲,孩子不明不白的没了,也会发疯一样寻找真相为孩子报仇才对吧?   做过母亲的苏彤的第一反应才是对的。   苏彤见他不说话,正要挂电话,却听那边秦洪远道:“当天的司机突然眩晕了一下,车子发生了刮蹭,陶蕊受了惊吓,但司机老孙的身体一向健康,他会突然眩晕,我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苏彤道:“然后呢?”   秦洪远道:“没有然后,然后孩子就没有了。”   苏彤道:“就这样?”   秦洪远道:“就这样。”   苏彤道:“那车子撞什么样,司机还活着吗?”   秦洪远道:“车子划伤了一点,司机也没事。”他想了想补充道:“毫发无伤。”   苏彤道:“那是追尾了?”   秦洪远道:“不,是前端。”   苏彤道:“你说,车子发生了‘一点’刮蹭,只蹭掉了一点漆,坐在前面的司机毫发无伤,而应该坐在后座的陶蕊的孩子却没了?不对,她坐前面副驾驶了?你们傻吗?让孕妇坐副驾驶?”   秦洪远道:“没有,她坐在后座。”   苏彤无语道:“秦洪远,如果你没有在消遣我,那我真想问问你,陶蕊她真的怀孕了吗?”   秦洪远心中一震,沉声道:“你知道,我不可能用这种事开玩笑。”   苏彤道:“秦洪远,孩子在娘胎里是脆弱,但也不至于脆弱到这个地步,就算陶蕊是高龄孕妇,也不可能车子震动一下孩子就没了,要是这样的话,这世上能有几个孩子平安降生?我当时怀着秦南还能健步如飞,直到后面月份大了身子才笨重起来,但也没到碰都碰不得的地步。   当然,我当时年轻,还是头胎,跟陶蕊不能比,不过我觉得,她如果摔了跌了撞到了,或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确实有可能滑胎,但一个只刮了点儿漆的事故,不至于没了个孩子吧?你与其追究孩子是怎么没的,还不如先确定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秦洪远道:“这不可能,当时是她昏倒,在医院查出她有身孕的,怎么可能有假?”   苏彤道:“秦洪远,我们之间关系尴尬,我说这话,好像是在不怀好意的挑拨你们一样,只不过我的性子就是这样,有话就想说,憋着难受。   老蚌生珠,可不是谁都能赶上的事,这种机率本就极小,你能有个老来子,可能是运气逆天,可是你好好想想,你们在年轻的时候多年无子,到老了反倒说怀就怀上了?这可直是个天大的巧合,你再想想,当时发现陶蕊怀孕,是在什么情况下?”   秦洪远一愣,道:“当时,我想离……婚……”   苏彤嘲讽的轻笑道:“是啊,好巧哦,这世上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太多的巧合放在一起,可就不一定是巧合了,你可别忘了,她惯会用孩子用文章,当初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没了那个孩子,我们还未必能那么快离婚,她也未必能那么快被扶正,是那个孩子的牺牲,才推着你走了这一步棋,现在你要闹离婚,她再次祭出‘孩子’这个大招也不难理解,可孩子的到来是要讲缘份的,不会说有就有,老蚌生珠不是那么容易,那这个‘孩子’自然是生不下来的。”   秦洪远心神剧震,艰难的道:“可是医生……”   苏彤道:“医生也是人,秦洪远,你别告诉我你耍了一辈子手段,到老了却天真起来了。”   秦洪远一时无言。   苏彤道:“秦洪远,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彼此间反倒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了,你虽然卑鄙无耻,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头脑,陶蕊是有手段,但她的脑袋跟你比,根本就不够看,当年的事,其实你心如明镜,我不信你会看不穿她的伎俩,但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你需要一个全心崇拜你的女人来满足你的虚荣心和自尊心。   当时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秦南是我的儿子,当然也是弃子,那件事,你也就顺水推舟,遂了陶蕊的心愿,只是你没想到,亏心事做多了,总会遭到报应的,你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再也没能有孩子。   陶蕊到底是不是她所表现出的那样温柔无害的样子,其实你心里也有数,只是你沉浸在她为你编织的梦里,不愿意醒来,秦洪远,枉你自诩天姿,却因为你那可笑的虚荣心,心甘情愿的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我都有点可怜你了。”   秦洪远手里拿着手机,沉着脸坐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苏彤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阵狂风,把他心里那层不愿掀开的遮羞布无情的吹开了,让他不得不直面那华丽外表下丑陋的现实。   他张了张嘴,避开重点道:“报应什么的,不过是弱者的自欺欺人……”   苏彤冷笑了一声道:“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你心中有数,还用我说出来么?今天话既然说到这里,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你和陶蕊明明身体没有毛病,为什么却多年无子么?”   秦洪远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没有就是没有,还能有什么原因?你可别说是因为陶蕊,她巴不得能有一个孩子稳固她的地位。”   苏彤嘲道:“你终于能正视她的嘴脸了?不过你可想错了,还真就是因为她,她确实是也想要一个孩子,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你知道秦南好好的做着喜欢做的医生,为什么会去玄门的店里做兼职么?”   秦洪远道:“为什么?”   苏彤道:“这件事,你可能已经忘了,你可还记得,秦南没出月子的时候,每天都哭个不停,后来他突然好了,我跟你说过的,他好了的原因。”   秦洪远努力回想了一下,道:“什么阴体,还有那个玉佩?我跟你说过,那不过是江湖术士的骗术,你还真当真了?”   苏彤道:“你错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相信,不代表它不存在,秦南是纯阴命格,双目通灵,按他们店主的话说,他是脚踏在阴阳两界的人,他们店主一早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教给了他一些本事,他才能有今天的退路,没有被你给逼到绝路。”   秦洪远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彤道:“秦南早在再见陶蕊的第一次,就已经看到,她的小腹之上,趴着一个婴灵,这就是你们不能再有孩子的原因。”   秦洪远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苏彤道:“陶蕊当年故意摔倒,既让我们彻底撕破了脸,自己也顺利的当上了秦夫人,一箭双雕,可是那孩子活生生的被他妈妈当上了上位的垫脚石,剥夺了来到世上的权利,他心中有怨,才会依附在母亲身上,不肯离去,肚子上趴了个婴灵,她能怀上孩子就怪了。”   秦洪远的呼吸粗重了起来:“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苏彤,你疯了吗?”   苏彤道:“这是秦南私下里告诉我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跟我都没有一毛钱关系,要不是看你被耍弄的可怜,我本来没也打算告诉你的。”   秦洪远道:“这么说,既然有这个婴灵在,陶蕊是根本不可能怀孕的?”   苏彤道:“那倒不是,秦南说,上次陶蕊跟我见面的时候,秦南怕她耍阴招,跟去坐在一边保护我,已经把那婴灵抓下来送走了,我本来还想着陶蕊简直运气逆天,婴灵一去,她就怀上了,现在看来,却是未必,人家年轻夫妻要备孕,往往还需要很长时间,她一把年纪反倒一击就中?” 第130章   秦洪远没有纠结“一击就中”的事,而是道:“送到哪里去了?那个婴灵。”   苏彤道:“当然是送去轮回了,南南说了,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那婴灵心中有怨,蹉跎二十年不肯离去,害得陶蕊无子,不但于阴德有损伤,自身也难以解脱,不如送他去轮回,重新开始,南南说,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弟弟,可怜见儿的,他们店主亲自出手,为他超度,下辈子一定能投生一个好人家,不会再遇上这样自私又缺德的母亲了。”   秦洪远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道:“所以说,我多年无子,是婴灵的报复?”   苏彤冷笑道:“为了荣华富贵丧心病狂的害死自己的骨肉,人家好好的孩子被亲妈害死,那婴灵不该报复?依我看,那孩子还是下手太轻,无子的惩罚真的是太简单了。   这次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可二十年前,可是实打实的孩子,杀人偿命,哪怕只是一个胎儿,那也是一条性命,人家无端身死,心中有怨,向害死他的人报复,你说是不是报应?而你这个包庇凶手的‘父亲’,想来只是顺带,也是你被陶蕊吃得死死的,竟然不敢出去偷腥,否则,再有个一儿半女的继承家业,倒也不难。”   秦洪远快速的喘息了一声,道:“这件事,我会去查实。”   苏彤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对你可真是仁至义尽了,秦洪远,你就行行好,以后别再烦我了好不好?”   秦洪远还未说话,便听到那边有一个温和的男声远远的道:“彤,好了吗?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喝点东西?”   苏彤刚才还满是不耐烦的声音一下变得满是柔情和笑意,但很是傲娇的道:“我才没累,再来!看我大发神威,赢到你哭!”   她说着,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秦洪远只来得及听到那男人满含着温和宠溺的半个“好”字。   他捏着已经不断的响起“嘟嘟”的忙音的手机,很久才把那复杂的酸涩勉强压了下去,看得出来,苏彤真的过的很好,那个男人一定很爱她,那种爱,只从这只言片语中就能听得出来,怪不得她那么开心,一个活在宠爱中的女人,怎么会不开心呢?   更何况,苏彤一直是个心胸豁达的人,这种豁达,是他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他了解她,也羡慕她,她活的潇洒肆意,从不肯委屈自己,不管是从前的豪门大小姐,还是现在的小女人,她总是很容易就能让自己笑出来,她说的没错,秦南的性子,正是遗传了她,一点也不像自己,看,她连基因都比自己强大一点。   当初自己那么对她,何尝不是因为嫉恨呢?她是千金贵女,很多人都说他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得到她的青睐,他在她的面前,永远都好像低了一头,就算是现在,也是一样,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即便她落魄了,也依然是清贵的,他既使飞黄腾达了,在她的面前也脱不去那一层局促和小家子气。   不论他们的身份再怎么变,都是云泥之别,苏彤始终是云,而他,始终是泥,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   或许苏彤说的对,不是苏彤看不起他,而是他自己在苏彤的面前总是自惭形秽,是他自己看不起自己,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苏彤。   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反复想着苏彤刚才说的话,毕竟曾经夫妻一场,苏彤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她是向来看不上这些阴诡伎俩的,也从来不屑于撒谎,如果陶蕊的事真的是是她动的手脚,那她在自己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一定会说:就是我,你们活该。   他坐在那里,仔细的把孩子的事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越想,越觉得漏洞很大,陶蕊的态度乍一看没有问题,可是细想下来,却不对劲,之前他在询问陶蕊的时候,已经表示过这件事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孩子,是一个母亲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像苏彤听到这件事时所说的“陶蕊一定气疯了吧?”才应该是一个母亲在得知自己的孩子死于非命时的正常反应。   陶蕊表现得足够悲痛,可是对这件事却没有任何追责的意思,她虽然一向温婉,但却绝不是个多么大度的人,再说,就算是再大度的人,面对自己孩子的性命,也不可能大度得起来的,可是她,自己在问她出事时的情况的时候,她甚至还吱吱唔唔的不愿意回想的样子。   秦洪远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心凉,苏彤说得对,当年的事,他不是完全没有觉察,只是当时他还年轻,也并没有太把一个没见面的孩子当回事儿,也就顺水推舟了,借着这件事发作了秦南,赶走了苏彤,现在年岁渐大,他一直没能再有孩子,对孩子的渴望才会越来越深重,对于这个“孩子”的离去才会痛彻心扉,可是陶蕊却是未必,她能把孩子当一次踏脚石,就能再当第二次!   况且,那个婴灵,如果苏彤说的是真的,他多年无子,是因为婴灵的报复,婴灵报复的是陶蕊,可他却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等同绝后!秦南的心不向着他,有这个儿子相当于没有,他现在这个年纪了,就算现在就出去找女人生,也未必生得出来!现在才知道症结,太晚了。   他垂着眼睛,心里恨得滴血,苏彤说得没错,他自诩头脑过人,却被一个自以为在掌握中的女人耍弄得团团转!   他“呵呵”的冷笑了两声,阴沉着脸起身走向了陶蕊的房间。   帽夹胡同   午饭过后,栾静往椅子上一瘫,两条长腿互相搭着架到桌子上,手里拿着根牙签剔牙。   坐在桌子上的乔渊拍了拍身边晃晃悠悠的脚丫子,教训道:“大姑娘家家的,注意点儿形象,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栾静完全理解不了她老爹快要操碎了的苦心,懒洋洋的道:“又没有外人,装模作样的干什么?咱们店谁还不知道我是什么德性是怎么着?”   乔渊干瞪眼。   后生讲情道:“她累了,该歇歇。”   换言之你管她怎么坐呢,舒服就行呗。   乔渊再次干瞪眼,歇好几天了,还歇?这两个兔崽子,他是一个也管不了了。   或许是在这个店里呆的时间长了,被这些个不正经的影响,一向坐姿端正的和壁也渐渐有了些懒散的意味,他的身子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得笔直,而是斜斜的半倚着椅子的扶手,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慵懒的劲儿来。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懒散,也是别有一番魅惑的风情,赏心悦目的很,他的声音也带出一点漫散的意味来:“静儿真性情,何必拘束她?况且这们这次出活儿,她奔波数日,也累坏了。”   乔渊:“……”   他无奈的道:“你们就惯着她吧,非把她惯成混世魔王。”   秦南轻笑道:“不会的,放心吧。”   栾静得意的一扬下巴。   门口风铃响,栾静扭头一看,把腿从桌子上拿下来,身子坐正了些,笑道:“任大哥来了?”   任伟宸走过来,熟门熟路的在秦南的旁边坐了下来,跟众人打了圈招呼,对乔渊笑道:“乔店主,最近生意可好?”   乔渊笑眯眯的道:“今年我们店的生意可以用‘火爆’来形容了,几乎没什么闲着的时候,这才回来没几天。”   任伟宸道:“那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吗?”   乔渊道:“暂时没有,任总是有什么事吗?”   任伟宸温声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是个画家,他最近回国,打算在夏城办一个画展,我记得秦医生很喜欢画,就来看看,如果店里近期没有什么大的安排,可以一起去看看。”   秦南倒是真来了点兴趣,他知道任伟宸能开口的,那肯定不会差的,他倾过一点身子道:“个人画展吗?什么时候开?”   任伟宸见他感兴趣,很是高兴的道:“是施奕心的个人画展,并不对外界开放,只给圈子里少数人发了帖子,就在后天,秦医生如果感兴趣,我后天开车来接你。”   秦南的眼睛有些放光道:“施奕心?是那个施奕心?”   任伟宸轻笑道:“是。”   秦南忙道:“我去啊,能有机会参观他的个人画展,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   栾静歪着脑袋道:“施奕心是谁啊?很厉害吗?”   秦南笑道:“他是在国际上都知名的画家啊,最擅长泼墨山水,他的作品大气磅礴,让那些老外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很给咱们国人争面子的,我很喜欢他的画,可惜我是个穷人,收藏名画什么的,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任伟宸哈哈笑道:“放心,我跟他有些交情,回头让他送你一幅。”   秦南忙推辞道:“这不好,不用了,我能参观一下就行了。”   任伟宸道:“秦医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到了他这个位置,钱什么的,已经不放在眼里,他这个人性有些古怪,朋友不多,但对朋友还是挺够意思的,一幅画而已,他不会舍不得的。”   秦南还是道:“不不不,不能这样,无功不受禄,就算人家舍得,我也不能平白无故拿人家一幅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作品现在已经炒到什么价位了,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去了。”   任伟宸哭笑不得的道:“你看看你,好好好,我不提,行了吧?后天早上,我来接你,这两天你会在店里住吗?”   秦南很是高兴的点头道:“嗯。”   乔渊看了看秦南,道:“秦医生说的对,不能仗着交情平白拿人家的画,但我们借着关系,买一幅真迹,总行的吧?到时候挂到咱们店里,咱们整个店都变得气场强大了啊。”   他似是越想越兴奋,对秦南道:“既然任总认识那位大画家,那咱们借这个机会按市价买一幅挂店里好不好,我可喜欢山水画了,跟咱们店正是相得益彰啊!钱从咱们店里出,就……挂在那!”   他抬手指了一面墙,又道:“秦医生,机会难得,你可别忘了!”   秦南无奈道:“施奕心的画确实好,但人家一幅画要几千万,买回家的无一不是为了收藏,你居然要挂店里?”   乔渊道:“那画……画不就是用来看的吗?你把它装盒子里不见天日的,才是浪费呢,挂起来,天天都能看得到,那多好啊,几千万的话,咱们店还是出得起的,要是差点儿,大家凑一下嘛,这是咱们店门面的事,秦医生,你也得出钱。”   坐在秦南旁边的百里青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任伟宸眨了眨眼睛,他本来是想着,私下里问施奕心买一幅送给秦南的,没想到乔渊想了这么个法子,既让秦南得到了画,又不会让他花太多钱,而且面子里子都不伤,可惜他表现的机会被剥夺了。   朱崇云道:“店主说的对,被你们一说,我倒也想看看这泼墨山水的风采。”他看了看和壁,声音柔和的道:“看看是否能与慕风一较高下。”   秦南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这大家伙儿这是看他喜欢施奕心的画,变着法儿的帮他弄呢,要知道乔渊这人最抠了,若是平常,听说要用几千万买幅画,他一定会嗤之以鼻,现在,却催着他去买了,他心中泛着暖意,也不推辞,轻笑着点头道:“好。”   不过,他看了看唇角含着笑意的和壁,突然想到,和壁虽然被称为朱崇云的男宠,但在当时,他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琴棋书画,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以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节。   任伟宸倒是有些惊讶,佩服的道:“这个店里真是藏龙卧虎啊,原来和先生也是大手。”   和壁温声笑道:“你莫要听崇云胡吹,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更不能与大师相比,说出来徒惹人笑而已。”   朱崇云不服气,但和壁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当众反驳,听着和壁贬低自己,只气闷的低哼了一声。 第131章 反目成仇   任伟宸可不敢把和壁的自谦当真,这一店子非人类,个个都有超乎寻常的本事,就算是有人告诉他,这帮人能飞天,他也不会惊讶,他甚至有些担心,老友的画被买回来之后,万一比不上人家的,可就丢人了,想想,其实还真有可能,这两个长发过膝的男人,看着就气度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以那位和先生的风姿,别说他会画画,说他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他都信。   去画展的事定了下来,栾静笑眯眯的对任伟宸问出了一直记挂的事:“任大哥,最近我们不在,秦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啊?”   提到秦家,任伟宸的笑容淡了些,声音里带着点嘲讽的笑意道:“还别说,真有一场大戏要说给你们听。”   栾静来了精神,催促道:“任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们说说情况。”   任伟宸两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处,温和的对栾静笑了笑,平铺直叙的道:“前一段时间陶蕊在去医院孕检的路上出了一点小车祸,大人没事,孩子没了,秦洪远震怒,细查之下,认为这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他决定要给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结果这一查,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他万万没想到陶蕊其实根本就没怀孕,只是假装怀孕解决离婚风波,她肚子里没有孩子,自然瞒不了多久,车祸的事,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即解决了‘孩子’的事,又能引起秦洪远的愧疚从而打消离婚的念头,这本是一箭双雕的计策,却没想到秦洪远对这个孩子这么重视,追着不放,把她的把戏揭穿了。   秦洪远快要气疯,表示立即要与这个蛇蝎女人离婚,没想到陶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她服软不成,干脆与秦洪远撕破了脸,并拿出了秦氏做假账的证据,以此为威胁,如果秦洪远敢跟她离婚,那大家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她身为秦氏的老板娘,偷点自家公司的机密并不难,但是之前谁也没想到她能走这一步,秦洪远气得快要升天,心脏病都犯了,一时却拿她没有办法,离婚的事,也就僵持了下来,但秦洪远一天也不想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搬去了另一处别墅中,陶蕊虽然还占着秦夫人的名头,但实际上已经算是被打入了冷宫,她索性原形毕露,整日打砸,把秦家的佣人都打跑了一大半,这两人现在的关系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闹得很是热闹。”   栾静“呸”了一声道:“活该,狗咬狗,一嘴毛,打死一个少一个。”   乔渊一指头怼在她的脑门儿上,斥道:“说什么呢你?!”   栾静一个激灵,兔子一样窜到后生的身边,讨好的笑道:“小后爹,我可没别的意思……”   后生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没事,抬头冷声道:“陶蕊自己安排车祸,不怕把自己撞死吗?”   任伟宸道:“确实,这个女人很疯狂,为了秦夫人的地位,愿意承担如此大的风险,据说,是开车的司机突然有了一瞬间的眩晕,车子才会发生刮蹭,这种事可大可小,车子在路上,司机两秒钟的眩晕,可能是轻微的刮蹭,也可能是车毁人亡,但让我不太明白的是,陶蕊是怎么做到的。   秦洪远怀疑司机是被下了药,但我想不通,什么药物能让人在特定的时间段,产生如此短暂的眩晕,第二天那位司机被老婆拉去医院做过全身检查,身体中并没有任何药物痕迹残留,而整个事件发生前后,只有那两秒的眩晕,其他一切正常,如果药物能做到如此精细的控制,那也太可怕了。”   秦南沉吟道:“这确实不是药物能够做到的事,难道陶蕊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么?”   乔渊不屑道:“屁的高手,我看倒像是养了个小鬼,短暂的惑人心神罢了,小得不能再小的把戏。”   任伟宸轻笑道:“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是小把戏,但陶蕊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拥有这种能力就让人惊讶了。”   秦南想了想道:“她身上的阴气是挺重的,不过我之前见她时,她身上带了个婴灵,倒也不好判断她是不是养了小鬼,养小鬼这种邪术现在还有人用么?”   乔渊道:“怎么没有?应该还不少呢,尤其是有些明星之类的人,很多都喜欢养个小鬼什么的,用处多着呢。”   秦南“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栾静也不回自己原来的椅子,直接坐在后生身边,大咧咧的往他身上一倚,磨着牙花子愤愤的道:“这秦洪远也是个人才,放着秦医生这么个十项全能、品格高尚的好儿子不要,还百般打压逼迫,对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倒是上心得很!又是细查又是讨公道的,偏心到家了,哼!”   乔渊无奈道:“傻姑娘,秦洪远本身心性不端,又自私到了底,怎么会喜欢品格高尚的秦医生?再说了,他想认秦医生,咱们还不干呢,这种人能高攀得起咱们秦医生么?”   听他这么说,栾静的心气儿顺了点儿,撅了撅嘴道:“他俩现在是反目成仇了,但还都过得好好儿的呢,一个秦总,一个秦夫人,风风光光的,想想就来气。”   秦南微笑道:“他们过得如何,与我不发生关系,我们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凡事有个准备,免得让他们打扰我们的生活就好了。”   任伟宸冷笑了一声道:“秦医生的涵养自然是好的,秦洪远估计也不敢再打秦医生的主意了,他们过得是好与坏我们不管,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若是他们非要演大戏,我们看个热闹也好,全当是个乐子了。”   栾静赞同道:“他们两个一个赛一个的卑鄙无耻,天生一对,现在他们撕破了脸,让他们停止互撕他们也不会肯的,陶蕊摆了秦洪远一道,把他恶心的不善,我就不信他能咽下这口气。”   百里青道:“论头脑算计,陶蕊略逊于秦洪远一筹,但陶蕊若是养了小鬼为助力,结果难料。”   秦南摊手道:“他们爱怎样怎样,与我无关,别牵扯我们就行。”   百里青点点头,淡声道:“他若敢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定让他后悔。”   明明他这句话声音不算大,语气也很平常,但栾静和任伟宸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第三天早上八点多钟,任伟宸就开着车来到了帽夹胡同,接秦南去画展,这个时间点儿,店里的几个懒货都还没起床。   秦南特地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西装,头发也特地打理过,整个人都像是从里往外的透着莹光,更加吸引人的目光,任伟宸站在楼下,看着他迈着长腿走下来,眼前一亮,温声笑道:“幸亏秦医生平时不打扮,否则,可真是不给我们这些普通男人活路了。”   秦南无语道:“任总人中之龙,是夏城中排得上号的美男子,说这话,不觉得亏心么?”   任伟宸低笑了一声,向秦南身后的百里青招呼道:“百里先生。”   因为是在自家店里,百里青一身宽袍大袖的玄色古装,向着任伟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百里青这个人,任伟宸每次见他,都觉得满身寒意,他的那双眼睛,黑沉沉的,让人望而生畏,与他对视,会有一种被一把刀子割进眼球一样的锋利感,不敢直视,那一身的杀伐之气几乎快要透体而出,即便他很少说话,也从来没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任伟宸自从知道他与秦南的关系后,总是在感叹,或许秦医生这样温润如玉的人,反倒能让这种百练钢化成绕指柔,这好像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以柔克刚”?   秦南走下楼梯,道:“思其不去么?你们俩不是向来同进同出,他舍得离开你?”   任伟宸俊面微红,面色柔和的微笑道:“思其好动,画廊是个安静的地方,他是呆不住的,我问过他,他不肯去,宁愿留在家拱在被子里睡觉。”   “拱在被子里睡觉”什么的,画面感好强,秦南想象了一下何思其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他呆不住倒是真的,那就我们两个去吧,画展几点开始?”   任伟宸抬腕看了一下表,道:“还早,现在出门,刚好够我们一起吃一顿早餐,你想吃什么?”   秦南想了想,道:“包子?我都好,不挑食。”   任伟宸点头道:“好,我知道一家店,我和思其经常去吃,味道还不错,去画廊也顺路。”   秦南道:“行。”   这时楼上乔渊的房门打开了,他顶着一个鸡窝头冲秦南喊了一嗓子:“秦医生,你别忘了买幅名画回来装点门面的事啊!银行卡带没?密码还记得不?”   秦南无奈的笑着回道:“放心吧,都带了,忘不了。”   乔渊这才应了一声,把乱糟糟的脑袋缩里门里去了。 第132章 献个殷勤   秦南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三人一起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走在秦南身后的百里青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从背后与秦南重合,青光一闪,不见了踪影,任伟宸知道,他这是进到秦南的身体里去了,他们时刻在一起,从来不会分开,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将百里青从秦南的身边引走。   做为秦南的朋友,这种情况任伟宸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一次再见,他都会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世间万物的神奇,但像他这种人,心理活动再多,只要他想,面上都能平静无波,他开车带着秦南去了一家自己和何思其经常去的早餐店,这家店的食物味道很正,装修也雅致,合两人的胃口,便索性在这里订了个专用包间。   餐厅的经理以往看到任伟宸,都是满面堆笑的迎上来,无比欢迎,今天他也一样热情,但却一个劲的抹汗,“非常心虚”四个大字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任伟宸看了他好几眼。   等到上了楼,任伟宸才知道这位经理在心虚什么,原来他的专属包间被人占了。   经理还在一个劲儿的抹汗,一副要哭的样子,现在包间里面的和站在面前的都是大佛,他哪个都得罪不起,这个包间原来是任伟宸和何思其专用的,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可今天里面那个来头一样很大的客人看中了这里,非要用这个包间,他本来怀着侥幸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偏偏赶上任伟宸今天来,没想到,他还真就这么倒霉,甚至比预想的更倒霉些,这尊大佛不但来了,还是带着明显很敬重的朋友来的。   若是平常任伟宸和何思其两口子撞见了这种事,虽然也是一出悲剧,但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两人气量并不窄,大家也算有个脸儿熟了,他一番装哭卖惨,他们或许并不会与自己计较,可现在人家是带着客人来的,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夏城顶级豪门的家主啊,金字塔尖儿的人物,在朋友面前被人占了包间,面子都掉地上了好么?跟这种事相比,他一个小小的餐厅经理混个脸熟儿的情分算个屁啊!何况这事儿人家还占理。   再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任伟宸这种份量的人玩儿到一起去的人难道还能是什么小人物吗?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任伟宸特地落后了一步,请着这位年轻俊美、气质超群的男人先进门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男人的身份或许比任伟宸更加贵重!   这样的人,往往眼高于顶,目下无尘,被人扫了面子,里面的人身份贵重,或许不会怎样,但他一个小小的餐厅经理,只要人家的一个怒火余波,就足够他灰飞烟灭的,想到这里,他脑门儿上的汗流得更急,简直欲哭无泪。   任伟宸歪了歪头,神色难辩喜怒的道:“里面有人了?应该不是思其吧?”   经理慌忙道:“任总,任总,是我该死,可我也没办法啊,里面那位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我们一个小小的餐厅,真的得罪不起啊!”   任伟宸垂着眼皮看了看他,声音堪称柔和的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是我定下了这个包间,费用也没差你的,那除了我和思其,就不该接待别人,徐经理,我说的可对?”   徐经理一头冷汗,不断的点头道:“对对……”   任伟宸温声笑道:“你这样做生意,可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徐经理一听这话,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任总啊,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跺跺脚,咱们夏城都得震三震,谁敢对您不敬?今天这事,错全在我,可是我是真的没办法,若是别人,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进您的包间,可今天这位……我是真不敢说个不字啊……求您体谅我我这个小人物的无奈,饶了我这一回……”   秦南看了看他,温声道:“算了伟宸,我们换个地方吧。”   任伟宸这才收回了放在徐经理身上的视线,点头道:“好,今天时间有限,也没工夫浪费,咱们换个地方。”   他的视线一转开,徐经理方才好像被堵住了一样的毛孔才后知后觉的“刷”的冒出一层冷汗来,一时间感觉浑身都是凉的,可他哪敢让任伟宸就这么走了,他今天含怒而去,明天他们餐厅就得黄铺儿。   刚才那形容俊美的男子一开口,任伟宸给予他的压迫感立马减轻了,明显说话份量极重,而且看着不像很难缠、而且很容易心软的样子,徐经理平时待人接物,察颜观色的本事自然是过硬的,连忙哭唧唧的道:“任总任总,您别生气,今天都是我的错,我给您安排另一个顶级包间,一切费用都由我出,您千万要赏脸啊……”   任伟宸斜倪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道:“难道我差这一顿饭钱?”   徐经理脑袋上的汗又冒出来了,连声道:“不不不,您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希望能略尽心意,聊表歉意,您千万不要嫌弃啊……”   只要他肯留下来吃饭,那今天这事估计就不能太计较了,虽然以后就别指望这位财神爷能来了,但好歹不会被人家拍死不是?   任伟宸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到八点二十了,画展九点就开始了,确实不好耽搁。   秦南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道:“伟宸,画展是几点?”   任伟宸道:“九点。”他想了想,对徐经理道:“行吧,带路。”   徐经理如蒙大赦,连声应着,躬着腰引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任伟宸看了看原来的包间门,似不经意般道:“里面是哪个大人物?说说看。”   徐经理哪敢隐瞒,连忙道:“是孟家二爷。”   任伟宸脚步一顿,道:“孟阳?”   徐经理委屈的点头道:“就说我不敢惹么……若是把他惹急了,被他弄死了我都求告无门哪……”   那孟二爷就是个阴阳不定、喜怒无常的疯子啊,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疯子,杀人都不带偿命的那种,谁敢惹?得罪了别人要失业关铺子,得罪了他,说不准小命儿就要玩儿完啊。   这时那包间门像是有感应一样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眉眼锋利、身形十分瘦削的男人站在门口,看见任伟宸身边不是何思其的时候微愣了一下,但很快调整了表情,面色平静的陈述道:“任伟宸,我用了你的地方。”   任伟宸道:“嗯,原来是你,用就用吧。”   徐经理目瞪口呆,果然,能量大的人也是怕疯子的,毕竟讲不出理来。   孟阳又道:“一起吃吗?我请你。”他看了看任伟宸身边的秦南,补充道:“还有你的朋友。”   任伟宸道:“还有谁?”   孟阳道:“没谁,我自己。”   徐经理心中一喜,听这话头儿,原来是有交情,这样就好办多了,没准儿还能大事化小。   任伟宸看了孟阳一眼,眼睛带着询问的看了看秦南。   秦南的目光在孟阳的脸上扫过,微微闪动了一下,点了下头道:“我没关系。”   任伟宸这才对孟阳道:“行,给你这个面子。”   孟阳十分不明显的提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侧了侧身子道:“请吧。”   任伟宸依然侧身示意秦南先走,自己落后半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包间。   孟阳看着任伟宸的动作,眼睛微微眯了眯,看这样子,不像是背着何思其跟别人有了一腿,而且这个男人能让任伟宸如此礼遇,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夏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说都认得,但身处顶层,能让任伟宸如此给面子的他却都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人虽然气质卓然,脸却生得很,难道是远道来的贵客?他心里转着心思,重新估量了秦南的定位,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走回位置上坐下道:“想吃什么,尽管点。”   徐经理一溜小跑的跟进来亲自拿菜单当服务员,谄笑道:“任总、秦先生,想吃点什么?因为我的工作失误,给几位带来了不便,今天这个包间一切费用都记在我的账上,就当给几位献个殷勤,道个歉。”   孟阳抬眼看着他,慢吞吞的道:“我刚才说过,我请。”   徐经理一哆嗦,糟糕,马屁拍马腿上了,他忙道:“当然,当然,是我的错,请点餐。”   任伟宸没理会那两人,把菜单推到秦南面前,温声道:“秦医生,你想吃什么?”他想了想,学着徐经理刚才的话笑道:“容我献个殷勤?”   秦南忍不住笑了一声,果然是守什么人学什么人,任伟宸总是跟何思其呆在一起,居然学会开玩笑了,他低头看了看菜单,道:“行,给你个机会,水晶虾饺,还有蛋奶羹。”   孟阳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   任伟宸等了一下没等到下文,道:“还有呢?” 第133章 忧郁的画家   秦南把菜单推回给他道:“没有了。”   徐经理眨巴着眼睛道:“就这样?”   秦南点了点头。   他就没见过哪个阔少老总吃饭就点两样的,而且还这么的……亲民。   任伟宸倒是知道秦南的性子,也没强求,自己把菜单拿过来,也不说话,只间或用修长的手指在某个菜品上轻点一下,徐经理紧紧的盯着他的手,生怕漏看了。   任伟宸点过餐,把菜单一放,道:“快些,我们还有事。”   徐经理忙道:“那是自然,马上就上。”说着抱起菜单快步走出包间,小心的带上了门。   任伟宸这才对秦南介绍道:“秦医生,这位是孟家二爷孟阳,孟家是夏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孟二爷也是人中之龙,平辈之中难有人能出其左右,私下里跟我是很好的朋友,。   阿阳,这位是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秦南秦先生,我和思其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恩人,曾数次救我们的性命,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坟头草已经很高了。”   秦南站起身,伸手道:“孟二爷,幸会。”   孟阳之前一直在暗中猜测秦南的身份,没想到却是这样,秦南这个人,他私下里是听任伟宸和何思其说过的,任伟宸的话里行间,对此人很是尊敬推崇,他没敢托大,也站起身伸出手与秦南交握了一下道:“秦先生,幸会。”   两手交握,一触既离,孟阳的眉头几不可查的微微皱了一下,坐回位置,把刚刚与秦南交握过的右手垂了到了桌下。   餐品上得很快,不一会儿的工夫,敲门声响起,一溜儿服务员鱼贯走了进来,把餐品摆好,碟碟碗碗的摆了半边桌子,又有序的退出去了。   任伟宸用公筷把一个漂亮得宛如艺术品的虾饺夹到秦南的碟子里,道:“秦医生,尝尝。”   秦南咬了一口,确实满口鲜香,味道非常棒,一道小食也能做得如此精致,怪不得任伟宸和何思其常常来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不太起眼的的店里吃饭,还订了专属包间,确实有独到之处。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赞道:“确实不错。”   任伟宸见他喜欢,眉目舒展,温声笑道:“这家店虽然并不如何豪华,但做的食物却很是精致美味,装修也雅致,少了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思其很喜欢,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吃一顿,我都在想,要不要花重金把他家的大厨聘到家里去做给他吃了。”   秦南笑了笑道:“你们出来吃饭,全当是约会了,不是很好?”   任伟宸一愣,点头道:“也是,我的脑筋太死板了,怪不得思其说我像块会走路的木头。”   秦南笑道:“你这样的‘木头’可是珍惜品种,我得让思其抱住了。”   任伟宸朗声大笑道:“秦医生莫拿我开玩笑了。”   因为怕耽搁的太久,秦南两人吃的虽说不是很快,但也并没有过多交谈,他发现整个席间孟阳一句话都没说,只垂着眼睛,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这个人吃饭居然用的左手,若是左撇子,倒也正常,但他明显并不是,他的左手像平常惯使右手的人一样,并不能灵活的掌控筷子,整个用餐过程都是左手使叉子吃的,而他的右手一直垂在桌下,再没有拿上来过。   如果是平常人家,或是受了伤,这么吃饭也就算了,可孟阳刚刚与秦南握过手,并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他出身世家,从小的礼仪培养一定是顶尖的,看这人的样子,明显也不是个纨绔子弟,那他用如此“不规范”的姿势吃饭,就显得很是奇怪了。   秦南虽然心里奇怪,但面上并没有露,一顿饭吃完,三人分道扬镳,等上了车,任伟宸一边打了方向盘一边道:“秦医生觉得孟阳这个人怎么样?”   秦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跟他,关系好吗?”   任伟宸扭头道:“还不错,为什么这么问?”   秦南想了一下道:“他眉间带煞,印堂泛黑,想来是被阴气缠身,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一年,他只怕就会有性命之忧。”   任伟宸一惊,忙把车子停在路边,扭过身子道:“怎么会?他……一向身体很好的,你不是说,一般的阴邪,都喜欢找上身体比较弱,阳气不足的人吗?”   秦南道:“世事无绝对,你也说了,那只是‘一般’情况下,特殊情况并不是没有的。”   任伟宸道:“那现在怎么办?”   秦南道:“现在很多人都不相信这种事,特别是年轻人,他这种情况也并不紧急,所以刚才当着他的面,我并没有多说,如果你们关系还不错,最好提醒他一声,近期去我们店里一趟,这种事由亲近的人去说,应该会更好接受一些。”   任伟宸道:“很严重吗?”   秦南微笑道:“你放心,如果放任不理,确实严重,但现在已经发现了不妥,我们只要帮他找出阴煞的源头,就没有问题。”   任伟宸舒了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道:“那就好,我明天就去他家找他,带他去店里。”   秦南点了点头。   两人到画廊的时候时间刚过九点,画展刚刚开始,任伟宸拿出邀请函,与秦南缓步走进了画廊,这个画廊的装修风格是属于古典华国风的,人走在其中,心神会有一种从内而外的宁静感。   里面的人并不多,而且肤色各异,明显很多人都是来自不同的国家,所有人都很安静,大家都默契的欣赏着展出的画作,连交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宁和的意境。   秦南轻声道:“看这画廊的风格,是施先生自己的产业吧?”   任伟宸也压着声音道:“他的身份没有对外公开,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其实就是我们夏城人,只是多年流浪在外,最近才回来,这画廊的选址和装修,还有我的参与呢。”   秦南惊讶道:“他是夏城人?”   任伟宸点了点头。   秦南很高兴,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他轻声问道:“那他这次回来,还走吗?”   任伟宸道:“夏城是他的故乡,也是他的伤心地,所以他早年一直不肯回来,但我们华国人,大多讲究落叶归根,他年纪渐大,也就渐渐想开了,这次回来,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不会走了。”   秦南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对了,我听说施先生一生都没有娶妻,是真的还是谣传?”   任伟宸点头道:“是真的,这就是他的伤心事了,他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年纪轻轻就埋骨夏城,施先生是个痴心人,这个打击对他是毁灭性的,他再也打不开心门,甚至在之后的数年中数度自杀,你知道我跟他年纪相差这么多,是怎么跟他成为朋友的吗?”   秦南摇了摇头。   任伟宸道:“大概在十年前,我当时刚刚尝试接手家族事务,有一次去罗国出差,在一座情人桥边拦下了正要一跃而下的施先生,那时我还年轻,不懂爱情滋味,更难体会失去挚爱后,岁月漫长的折磨,只是觉得生命可贵,轻言放弃太过窝囊。   在异国他乡,我看到了故乡人,倍感亲切,自然不愿他做傻事,我拦下了他,打了他一拳,跟他讲了一堆大道理,痛斥他轻生的行为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任,他跟我说,他没有家人,他的爱人也埋在地下很多年了,他太孤单了,这么做,正是想要投入家人和爱人的怀抱。”   他轻叹了口气,又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自杀,也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显露少年心性,我们不打不相识,慢慢的结成了莫逆之交,联系虽然不频繁,但也一直没有断,后来我接下了任家家主的位置,事务更加繁忙,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这次他回来,我是很高兴的,他的大半辈子都如同随风飘萍,现在终于回家了。”   秦南走到一幅水墨画前,轻轻的叹了口气,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一样轻声道:“施先生早年的作品波澜壮阔,锋锐尽显,仿佛带着满胸豪迈激情,让人见之心折,近些年,他的风格有所改变,更偏向于宁静安和,依然是让人见之心折,却更像是人心的归途、谁也不忍打破的安宁,他的作品风格,或许也正昭示着他一路的心境变化。”   任伟宸道:“他对我说过,他的爱人还活着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毫无名气的穷画家,她一直鼓励他,说他的作品充满灵气,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让世界瞩目的画家,他的爱人去世后,他发誓要把他爱人的希望变成真实,所以早年的作品难免会带着一往无前的锋锐,老天终究没有埋没他的才华,今天的一切荣誉,都是他该得的。”   秦南道:“怪不得,他的作品风格虽然有所变化,但我觉得不论怎么变,其中一直都隐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壮阔山水间,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第134章 画中人   任伟宸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是能看懂他的画的人,一会儿我引你们两人见个面,你们一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秦南有些惊喜,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疲惫的男音道:“何必要等‘一会儿’?伟宸,你现在就为我引见这位小友吧。”   秦南一扭头,看见一个瘦弱的男人缓缓向他们走来,他看起来差不多五十多岁,头发却已经抢先白了一半有余,如果再年轻些,他的长相应该是属于清秀那一挂的,可岁月对他并不容情,又或许是沉重的心事压垮了他,让他显得很不精神,一身唐装挂在身上飘飘荡荡,把他的身形显得越发单薄。   他离他们并不远,几步就走了过来,他嘴里说着要任伟宸为他们引见,却并没有等任伟宸开口,眸光温和的看了看秦南,主动伸出右手道:“鄙人施奕心,小友怎么称呼?”   秦南连忙握住他枯瘦的手道:“施先生,久仰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我叫秦南,您叫我小秦就好。”   施奕心似乎不太熟练的微微笑了笑,温声道:“秦小友刚才的几句点评,直说入了施某的心中,可算施某的知音了。”   秦南忙摆手道:“我虽然喜欢画,但其实是个外行人,在施先生的名作前胡言乱语,实在是羞愧无地,怎么敢说‘点评’二字?施先生您不要与我计较才好。”   施奕心低笑了一声道:“我的画可不是专给‘内行人’看的,你的那几句话一针见血,一语道出了我当时的心境,比那些长篇大论却四六不着的‘内行人’可强得多了。”   秦南连忙谦虚了几句,得到了施奕心本人的肯定,秦南的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连他身上的百里青都感觉到了他有些小雀跃的情绪,用他熟悉的阴凉感觉缠绕在了他的指尖,秦南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握了握,像是握住了自家将军的手一样。   施奕心跟他交谈了几句,越发觉得投缘,三人一路走一路欣赏,一圈儿转下来,施奕心与秦南已经恨不能称兄道弟了。   展出的作品已经看完了,秦南和施奕心都有些意犹未尽,施奕心也不想让秦南就这么走了,他看了看任伟宸,道:“既然伟宸已经把我的事对你说了,我就带你们看看我的封笔之作。”   秦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抓住了关键词,无比痛心道:“封笔?”   施奕心面色平和的道:“我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封了笔,就打算在这故乡中安度晚年,这一次个人画展,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秦南道:“可是您的年纪并不大,为什么要如此早就封笔?”   施奕心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我的心境已老,累了……”   秦南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中也有些郁郁,为什么这世间要有如此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如果施奕心不是这样一个痴情人,或许会好过一些,爱人离去后,他消沉难过一段时间,可以再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陪着他度过余生,可惜他不是,他做不到,只能一个人守着孤独。   身为一个外人,他今天才知道施奕心的事,却已经为他感到心酸,那身为当事人的施奕心,又是怎么度过这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呢?   他轻叹了口气,与任伟宸一起,跟在了施奕心的身后。   他们跟着施奕心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内,这个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幅画,用一块很大的绸布蒙着,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木桌,桌上摆了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面,嫩黄色的小雏菊开得正好,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凭添了一抹岁月静好的宁静意味。   施奕心走到那幅画前,轻声道:“我答应过她,我的最后一幅画,要送给她,我左思右想,不知该为她画些什么,便干脆画了一幅她的肖像,她应该会喜欢的。”   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微微笑了笑道:“你们是我的朋友,秦小友虽然与我相处时间不长,但只为你刚才的那些话,已可算是我的知音,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也迫切的希望你们能见见她。”   他说着,抬手掀开了绸布,施奕心擅长山水,可人生中的最后一幅画,却是一幅工笔人像,画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笔触细腻,充满灵韵,人物神情生动,栩栩如生,好像在下一刻,画中的少女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任伟宸说过,施奕心的爱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能把心中人的神韵细节抓得如些精准,非是日日夜夜不间断的思念描绘不可得,施奕心对于画中人的满腔深浓爱意,被这幅画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幅画的存在,清晰的告诉他们,二十多年,近八千个日夜,施奕心从未有一日忘记过画中的少女,她的样子,从未模糊。   任伟宸悚然动容,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他歪头看了看画,怎么总觉得这个少女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只听秦南失声道:“陶蕊?”   任伟宸一惊,可不是吗?这画中的女子眉眼轮廓跟陶蕊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比陶蕊年轻得多,而且神情气质大不相同,画中少女素眉长发,神情柔和,跟总是画着精致妆容、自私恶毒的陶蕊简直是两个极端,所以他一时看着面熟,却没能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施奕心把目光从画中挪开,看着惊讶的两人,也有些吃惊的道:“你们认识陶蕊?”   秦南仔细的看着画,又摇头道:“不,只是形似,这不是陶蕊。”   施奕心珍惜的摸了摸画的边缘,轻声道:“秦小友说的对,她不是陶蕊,而是陶蕊的双胞胎姐姐,叫陶云,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说起陶蕊,其实我心中有愧,陶云去后,我实在难留于故土,远走他乡,没有为她照顾这个相依唯命的妹妹,我之前关注了她的消息,听说她嫁入了豪门,生活很幸福,你们跟她接触多吗?”   秦南轻吐出一口气道:“真没想到,陶蕊居然还有一个姐姐。”   任伟宸道:“是啊,我没有调查过陶蕊之前的事,还真不知道,同为姐妹,这差距也太大了。”   施奕心一头雾水,道:“她们的性格的确相差很大,小云更温婉大气一些,你们……与陶蕊关系很近?她这些年生活的怎么样?”   任伟宸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她生活的好极了,豪门阔太太,穷奢极欲,正是她想要的,怎么会不好?”   施奕心见他神情语气不对,转过身来道:“伟宸,陶蕊她……得罪你了么?”   任伟宸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陶蕊这个人,他是没打算轻易放过的,可施奕心是他的朋友,陶蕊好巧不巧的是他亡妻唯一的妹妹,以施奕心对陶云的感情,是不会允许他对陶蕊如何的,施奕心是个可怜又可敬的人,他不想与施奕心变成敌对方,可就这样放过陶蕊,他实在不甘心。   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秦南,握了握拳头,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施奕心走过来道:“到底怎么了?不能和我说么?”   任伟宸看着他白了大半的头发,和身后画中温柔恬静的少女,最终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秦南拍了拍他的胳膊,微笑着对施奕心道:“没事,陈年旧事,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不必牵扯施奕心了。   任伟宸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扭过头去,看着桌上沐浴在阳光下的小雏菊。   施奕心却不肯罢休,他看着他们,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跟我打哑谜?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被我知道的?”   任伟宸无奈的看着他,好吧,艺术家总是很固执的,从来不肯顺坡下驴,以他对施奕心多年的了解,他这个神情,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他扭头看了看秦南。   秦南摸了摸鼻子,对施奕心道:“我们之间确实有一些……呃,摩擦,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当着您妻子的面说了,咱们出去说吧。”   任伟宸也看了一眼画,附和道:“对,嫂子已经前往极乐,我们还是不要用这些俗事来打扰她了。”   可不是吗?陶云已经过世多年了,要是听了陶蕊的“光辉事迹”,还不得在地下被气出个好歹来。   施奕心狐疑的看了看他们,回过身珍而重之的把画盖好,这才转身一抬手道:“那就去一边的休息室说吧。”   进了旁边的休息室,三人在藤木椅上坐下,施奕心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两杯茶给秦南和任伟宸推过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声道:“你们放心吧,无论你们跟陶蕊有什么恩怨,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伟宸与我相交多年,你的性子,我是清楚的,你这个人,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绝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只要不伤她性命,我不会插手你们的恩怨,但事关小云的妹妹,我总是要知道的,否则将来九泉之下无法跟小云交待。”   任伟宸道:“其实陶蕊与我并没有直接冲突,只是……施先生,你了解陶蕊吗?你能相信,她是一个自私到了极点、为了自身利益,不惜伤害他人的人吗?” 第135章 极端姐妹   施奕心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半晌才道:“陶蕊的性子,我自然也有一些了解,她跟她姐姐不一样,小云温柔娴静,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子,可是陶蕊……她心比天高,有些不切实际,性格……确实有些自私,她们姐妹俩从小到大相依唯命,一直是小云疼爱她、照顾她,姐姐嘛,照顾妹妹无可厚非,可是我看陶蕊的样子,可没有什么感恩的样子,反倒像这些都是小云应该做的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小云的好。   小云是真的疼爱这个妹妹,她还在的时候,我也还年轻,有些冲动,冷眼旁观她们姐妹的互动,总是有些替小云不值,在私下里也跟她说过,让她不要如此溺爱妹妹,可是她跟我说,她们姐妹俩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不得不加倍珍惜,她说陶蕊年纪小,难免会有些不懂事,等她年纪再长些,就会明白了。   小云过世后,陶蕊表现得很悲痛,生生哭晕了过去,我想,她虽然生性有些自私凉薄,但对小云,也是打心底里在意的,小云如果泉下有知,相信也会欣慰。”   任伟宸垂着眼睛道:“据我了解,陶蕊此人,可不止是凉薄自私,城府也是极深的,她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或许有几分真心,但对别人,肯定没有,包括她的爱人,包括她的孩子,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是她的姐夫,你回夏城,一定会跟她有接触,因为嫂子,你对她肯定会多几分容忍,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也是害怕她将来会利用你,或是欺骗你,毕竟,说句不好听的,你在她的心里,未必是不可伤害的,让你了解她的所做所为,也能有些防备。”   施奕心抬头道:“我可没指望在她的心里能有什么份量,她到底做了什么?”   任伟宸回头看了看秦南,秦南放下手里的茶杯,从客观的角度,平铺直述的把陶蕊和他们家的恩怨都说了一遍,没有多加一分,也没有多减一分,任伟宸说的对,施奕心如今的身份不一般,而陶蕊的身份正在摇摇欲坠,知道他回了夏城,一定会利用他对自己姐姐的感情做些文章,为了施奕心好,也应该让他知道陶蕊是个什么样的人。   施奕心沉默着听完,中间没有插嘴,听完后也没有说不可能,看来作为旁观者,他对陶蕊也是有很深的了解的,他沉默了好久,才道:“幸亏我们出来了,否则若是让小云听到这些,不知会有多么心痛。”   任伟宸又叹了口气,施奕心不论到什么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陶云,如果陶云没有死,有一个如此爱她的男人,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子?他们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又该是一个多么美满的家庭?   可惜世事无常,一对双胞胎姐妹,温婉娴静的陶云英年早逝,阴险恶毒的陶蕊却长命百岁,难道真的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话么?   他心中唏嘘,忍不住问道:“我一直没有问你,嫂子……当初是怎么过世的?是生病了么?”   施奕心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沉声道:“没有,是意外,她不小心,摔下了一个陡坡,磕到了头,又没能得到及时的救助,被发现时,已经去了……是我不好,如果我那天放下一切陪着她,她一定不会出事的。”   任伟宸见他眼中有泪光闪烁,实在不忍再问下去,施奕心却自顾自的接着道:“其实说起来,第一个发现她的还是陶蕊,只可惜太晚了,她喊来人时,小云已经没了。”   秦南道:“她看到姐姐受伤,没有试过把她背去医院么?那么晚才被发现,地点应该很偏,去找人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吧?施先生知道嫂子当时为什么会去那里么?”   施奕心一愣,是啊,一般人看到唯一的亲人倒在血泊里,一定会失去理智,扑上去救人才是,就算是不敢挪动伤者,至少也该去查看一番情况才是,可是陶蕊却没有,陶云被发现时,还保持着摔下去的样子,一动都没被动过,那山坡上也没有其他人下去的痕迹,也就是说,陶蕊根本没有试图下去救过她,是怕危险吗?想到这里,他有些替陶云心凉,甚至他忍不住想,如果陶蕊能及时把她背上来,再早一点送去医院,陶云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个想法一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冲得他心口都疼了。   他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喃喃的道:“当时的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我本来约了小云去湖边陪我写生,可是后来她给我打电话,说有事,不能陪我了,我很失望,就追问了几句,她跟我说,有些事,要跟她妹妹谈一谈,她们姐妹之间的事,小云不想说,我不好追问太深,就一个人去写生了,然后,我就接到了电话,赶过去时,她已经……我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任伟宸皱眉道:“你是说,那天陶云是跟陶蕊见面?她们姐妹见面,为什么要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再说了,她们约了见面,一定是有准确时间的,嫂子为什么会那么早到,导致摔下陡坡都求救无门?”   施奕心胸口起伏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他眼眶发红的道:“这些事,只能去问陶蕊了,我只知道她们那天会见面,但是要谈什么事,小云没有说,只是我听她的情绪不太好,应该不是什么让她愉快的事。”   他“蹭”的站起身,道:“不行,我去问陶蕊!”   任伟宸连忙拉住他道:“你现在怎么去问啊?”   施奕心转回身道:“你们有陶蕊的联系方式吗?我得问问她……”   他整个人在原地团团转,但转着转着又颓然坐回椅子里,沮丧的道:“其实,问了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是陶蕊把她推下去的,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云没了,我没法子让时间倒流回去……”   他坐在那里,喃喃的道:“陶蕊为什么不早点去?她肯定是迟到了!她不重视跟她姐姐的见面!她去得晚了!又怕受伤,不肯下去把小云背上来……枉小云那么疼她……她……唉……是我没有照顾好小云……”   他恨恨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秦南叹了口气,心里也很难受,脑海里却突然听到百里青道:“你可记得,乔兄曾猜测,陶蕊养了小鬼……”   秦南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猛的站了起来道:“这不可能!”   任伟宸吓了一跳,道:“秦医生,你怎么了?”   施奕心都被他这一下子吓愣了。   秦南重新坐下来,道:“啊,没事……”   但被百里青这么一提,他心里也一直犯嘀咕,毕竟百里青说话,没有一个字是没有用的废话,他想了想,有些艰难的道:“伟宸,将军刚才提醒我说,陶蕊可能……养了小鬼……但这……肯定跟嫂子没关系的……”   任伟宸一愣,也想起在店里时,乔渊确实曾说,陶蕊极有可能养了小鬼,他脸色一变,显得十分难看。   施奕心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至少知道这与陶云有关,连忙问道:“怎么了?”   秦南看着他,尽量缓声道:“有一些人,为了达到一些常人难以达到的目的,会通过一种手段,与阴世之人达成交易契约,收为己用,俗称‘养鬼’,大多数人都是养小鬼,毕竟孩童心智简单,更好控制,但也有一些能力更高或更有自信或需求更大的人会养大鬼。”   施奕心脸色连变,不知是喜是怒还是悲,他颤抖着声音道:“如果陶蕊养鬼的事是真的,那……会不会是小云?”   秦南道:“这只是我们根据已知的情况做出的一点猜测,而且机率很小。”   任伟宸沉声道:“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你们想,陶蕊是嫂子唯一的亲人,也是嫂子出事后第一个发现她的人,嫂子魂魄不灭,因为放心不下陶蕊,跟在她的身边也不难理解,而陶蕊用这种方式想把姐姐留在身边,也说得过去。”   施奕心再次站起身,两眼发红的道:“伟宸说的没错,这……这有可能的,我去找她,小云还在不在,不去看看怎么能知道?!”   秦南起身抬手拦住他道:“施先生,请你先冷静,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你这样去问,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反倒会打草惊蛇,但凡私下养鬼的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你去问了,她也不会告诉你的,尤其你与嫂子关联极深,很有可能与她相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发现嫂子的存在的。”   施奕心连忙道:“我不会跟她争的!我只要知道小云还在就好,她喜欢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我……我会尊重小云的意思,不会抢人的!” 第136章 术业有专攻   任伟宸也站起身道:“陶蕊为人阴险,自私自利,以己度人,她是不会相信你的。”   秦南也道:“施先生,既然我们有了怀疑,就一定会把这件事弄清楚,术业有专攻,您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给您个交代。”   施奕心惊讶道:“你……你……”   任伟宸忙道:“你大可以放心,秦医生既然说了这句话,就一定能做得到,他是玄门中人,通晓阴阳之术,他的本事,我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秦南被他吹嘘的有些脸红,但为了给施奕心增加点信心,也就没有说话,就算他不行,自家将军和乔渊也是行的,有一店子人撑腰呢。   他想了想,手掌平伸,灵力一转,一块美丽的冰凌悬在他的掌心上方,缓缓旋转着。   他露这一手,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让施奕心有更多一些的信心,这是一位可敬的艺术家,也是一个痴情人,他的事足够触动秦南的侧隐之心,能够为他做一些事,秦南是高兴的。   施奕心果然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秦南手上的冰凌,甚至孩子气的伸出手指在冰凌下方悬空的地方来回划拉了一下,满眼的惊奇。   任伟宸脸上带上一丝骄傲的神色(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骄傲些什么),沉声道:“施先生,你也看到了,秦医生他并不是个普通人,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现在情况未明,陶蕊的身份也特殊,只有秦医生出手,才能更稳妥,陶蕊到底有没有养鬼,若养了,那养的是谁,如果真的是嫂子,嫂子如今的处境如何,这些都是我们要弄清楚的事情,而这种事,我们这些普通人是做不了的,只会打草惊蛇,引起对方的防备甚至影响到嫂子的处境。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大胆猜测,也或许,嫂子根本就不在陶蕊的身边,凡事还是要弄明白再想对策。”   施奕心终于点头道:“对,你们说的对,不……不能着急,万一是小云,我冒冒失失的惊动了陶蕊,她会不会为难小云?秦小友,你说养鬼是让阴世之人为他所用,那……那是不是小云就得无条件的听她的差遣?”   他想象着陶云被陶蕊支使得团团转的样子,心疼得眼眶又红了。   秦南收了冰凌,温声道:“这并不是绝对,养鬼的方式有很多种,契约也不尽相同,嫂子是陶蕊的姐姐,她们之间有一份血脉亲情在,一定不会是主奴契约的。”   施奕心马上怒声道:“她敢把小云当奴?!如果她敢这么做,我就……我就掐死她!”   他嘴里说的凶狠,眼泪却抢先流了出来,好像眼前已经出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既定事实了一样。   秦南无奈的劝道:“我是说,不会是这样的……您不要担心,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的,您且安心等我几天。”   施奕心稳定了一下心绪,抬手抹了把脸,一脸悲色的道:“秦小友,大恩不言谢,你为我夫妻奔波,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我施奕心的大恩人,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秦南被他说的心里发酸,正有些不知所措,任伟宸便在旁边开口道:“施先生,不瞒你说,秦南特别喜欢你的画,等他带回了消息,你把前面展厅的画送他一幅,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感谢了,你也看见了,他是懂你的画的人,你的作品送给他,并不算埋没。”   秦南刚想说不用,施奕心便大喜道:“这没问题的!除了小云的那幅,你喜欢哪幅随便挑!别说一幅,就是十幅都行!不用等消息回来,就现在!现在就去挑!”   秦南连忙就想拒绝,这不是趁人之危么?他主动揽下这件事的初衷可不是为了勒索人家一幅画!   但他刚张口,就被任伟宸拍了一下肩膀,他一扭头,看见任伟宸快速的向他眨了两下眼睛,他想了想,终究相信任伟宸,没有出声,任由施奕心拖着他的袖子把他拽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秦南坐在车里,两手珍惜的捧着画轴,扭头对开车的任伟宸道:“伟宸,这画不该收的,我接下这件事,只是出于尊敬,想帮施先生一个忙,拿了人家的画,那不成了趁人之危了么?再说,事情还没办,礼先收好了,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这不道义啊,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拒绝?”   任伟宸轻叹了口气道:“秦医生,我知道你仁义,肯定不会贪图这一幅画,但你也看到了,施先生的情绪很激动,今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你收下了画,他的心才能落到实处,对他来说,这是他能为陶云做的事,为陶云出的力,若是什么都不让他做,他只会更难受,你也发现了,送我们出门的时候,他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你收下画,就当是安他的心了,我说过的,到了他这个高度,不差钱,也不差画,他差的,是想了二十年的人,对他来说,陶云的消息才是千金难求的珍宝。”   秦南把画横放在大腿上,用手轻轻扶着,也叹了口气道:“我最怕的是,我们的猜测是错的,白忙一场倒没什么,只怕让施先生空欢喜一场,反倒是个致命的打击。”   任伟宸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这边是失望,那不如就让他换一个支撑。”   秦南皱眉道:“什么意思?”   任伟宸沉声道:“我总觉得,陶云的死,有些蹊跷,整件事都透着怪异,或许应该好好查一查,当年的事,或许并不是一个意外。”   秦南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你怀疑是有人害了陶云?但她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不合常理啊。”   任伟宸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只是一种感觉,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刚才在施先生面前,我什么都没说,我们先确定陶蕊到底有没有养鬼再说吧。”   秦南点了点头。   任伟宸把秦南送回店中就走了,并没有进店,秦南知道他急着回去找何思其,这俩人一向形影不离的,今天大半天不见,肯定是想得慌,他也不留任伟宸,下车摆摆手,让他开车注意安全,自己拿着画转身进了店。   乔渊听见动静,扭头看见他手上的画,忙从桌子上跳下来,笑眯眯的道:“不错啊秦医生,圆满完成任务,来,让我们看看这大家的作品,带去的钱够了吗?”   秦南笑了笑道:“这幅画不收钱。”   乔渊一愣,道:“秦医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白拿人家的画,可就欠人家人情了,拿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这世上最不好欠的就是人情债。”   秦南道:“你听我说完,这幅画,是我接下了施先生的一桩生意,他提前付给我们的酬劳。”   乔渊微愣了一下,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敢情好,来来来,跟我们说说,什么生意?”   百里青在他的身边现出身形,拖过一把椅子放在秦南的身后,秦南坐了下来,把施奕心和陶云、陶蕊的事都说了。   倒坐在椅子上的栾静道:“所以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探查清楚陶蕊有没有养鬼,养的是谁?”   秦南点头道:“是,一旦确定陶云真的在陶蕊的身边,一定要保证不要伤到了她。”   栾静点点头道:“明白。”   她哼笑了一声又道:“没想到陶蕊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真真是一根藤上两个瓜,一个好来一个瞎。”   秦南道:“本来我只打算注意着点那边的动静,别让他们打扰到我和苏女士的生活就好,现在有了这件事,倒是要与他们再打些交道了。”   百里青沉声道:“打蛇不死,反伤己身,秦洪远卑鄙无耻,是不会放任你这个能够威胁他的存在安静的生活,更不会相信你对他的产业没有觊觎之心,便是你不理会他,待他回了些元气,一定还会对你下手,不如尽早把他除了,免除后患。”   乔渊暗暗的对百里青竖了竖大拇指,敢当着媳妇儿的面明目张胆的扬言要把老丈人除了的,除了他百里兄也是没谁了,至于陶蕊,他知道这位兄弟根本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他相信,若不是百里青连一秒钟都不敢离开秦南,陶蕊早死了一百回了。   朱崇云连连点头,他是很认同百里青的话的,他想了想道:“今晚我和慕风去秦家走一趟。”   找机会把陶蕊弄死得了,免得这女人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她又不牵扯朝中大局、天下大势,不过是个无耻小人而已,只冒犯了他认可的人这一条,在他这里就已经可以构成死罪了,管她有什么城府,一刀切下去,没了脑袋,看她还能算计什么?唉,没了皇帝位也不好,若是以前,要杀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哪用费如此大的周折? 第137章 浴室双声   乔渊听了他的话却摆摆手道:“只是去查探,并不需要高端战力,这件事你们去不合适,还是我和秦医生去,我们俩最适合出这种活儿了。”   朱崇云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出一些,这位皇帝同志掌握着生杀大权那么多年,根本没把弄死个人当回事儿,而身为修者,他也没太把陶蕊的死活放在心里,然而陶蕊死了不要紧,她身上可还牵着陶云的线索呢,暂时还死不得。   他摸了摸下巴,又道:“秦医生与陶蕊见过两次面,虽然看得出她身上阴气极重,却没有看到鬼影,这说明要么是她有别的手段,并没有养鬼,要么就是那阴鬼并没有时刻跟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被她藏在哪里,不过人若要养鬼,需要定期以自身精血滋养,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只要她养了,观察一段时间肯定能看出猫腻,不怕抓不到,先确定陶云是不是还在再说。”   秦南点了点头,朱崇云也点头道:“这样也好。”   当天晚上,秦南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跟乔渊一起去了秦家的大宅,这个地方秦南只有小时候生活过,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大体格局已经快要忘光了,而且就算他记得也无济于事,时间太长了,房子换了主人,不可能维持以前的样子,秦南和乔渊跃过院墙,对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熟悉感。   秦家的主宅自然是很大的,因为陶蕊已经放飞了自我,经常对佣人非打即骂,现在又不是封建奴隶制社会,谁愿意为了点工资受这个闲气,佣人们呼啦啦的走掉了一大批,新人还没有接续上,现在天已经黑透了,广阔的大宅越发显得空荡。   乔渊和秦南两人艺高人胆大,在这个豪门主宅中如入无人之境,上下搜罗了一圈,大体看出了哪个房间是陶蕊的卧房,但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陶蕊不在家。   两人在卧室内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养鬼用的工具什么的,不免都有些失望,陶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两人实在不甘心空手而归,就坐在卧室里的小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   时间过了午夜,就在乔渊感叹着陶蕊这可真是放开了,是不是要夜不归宿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响动,看来是陶蕊回来了,乔渊给了秦南一张隐匿符,往自己的身上也拍了一张,两人的身形消失在了房间内。   过了一会儿,房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了,陶蕊身上带着酒气,在两个佣人的搀扶下步子有些不稳的走了进来,她一进房间,就把佣人撵了出云,手胡乱的拽着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把外面的披肩拽下来扔在了地上,露出里面的露肩长裙,并没有人发现面前正站着两个大男人。   秦南连忙扭过头去,有些尴尬。   乔渊给他传音道:“秦医生,别顾着害羞,你倒是看看陶蕊身上有没有东西啊。”   秦南只得又把头扭回来,仔细看着歪歪扭扭的往卫生间走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才用同样的方法神识传音道:“她的身上阴气依然浓重,但没有鬼影。”   乔渊手摸着下巴道:“这就怪了,她的八字命格都没问题,阴气浓重,肯定是常阴物在一起,可是偏偏又看不见……”   这时陶蕊已经走进了卫生间,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秦南的脸慢慢的红了,两个大男人,鬼鬼祟祟的留在一个醉酒的女人房里,确实不太妥当,就算彼此有仇也不行。   他本想避出去一会儿,却被乔渊一把抓住了,只听乔渊道:“秦医生,你发没发现,浴室那里阴气更浓郁了?”   秦南回头一看,确实,浴室那里的阴气比刚才陶蕊身上的浓重了好几倍,在他的眼中,甚至能看到黑雾从门缝中渗出来。   他眉头一皱,沉声道:“里面肯定有东西,可是……”   可是里面的女人在洗澡,难道他们要冲进去?这时他有些后悔没把栾静带过来,若是她在,直接让她破门而入,肯定能抓个现行。   乔渊拉着他,缓缓走到浴室门口,秦南有些别扭,乔渊轻笑着劝道:“秦医生,如果你觉得不自在,就别把她当女人就行了,想想可能被她困住了的陶云,想想你的朋友施奕心。”   百里青在他的脑中道:“机会难得,今天一定要弄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一会儿我来。”   秦南忙道:“不行!”   百里青道:“我不会离开你,我的意思是我来控制你的身体。”   秦南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百里青道:“为何?”   秦南道:“你……万一陶蕊没穿衣服,你不是就看到了?你看了别人,我就吃亏了,不行不行。”   百里青:“……”   乔渊道:“你们俩在说什么?”   秦南脸红道:“没什么。”   乔渊:“……”没什么你脸红什么?你们俩肯定说什么带颜色的内容了!   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了,秦南有些紧张,他好怕陶蕊因为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都不穿或是穿得很清凉就跑出来,好在并没有,陶蕊没有出来,本应只有她一个人的浴室里却响起了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她在与什么人交谈。   秦南两人眉头一紧,连忙凝神去听。   只听陶蕊道:“现在我与秦洪远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你开心了吗?”   另一个阴森森的女声道:“这难道不是你自找的?我早已劝过你,可是从小到大,你可曾听过我一次?”   陶蕊冷声道:“你劝我?你如果想为我好,就应该帮我想想怎么坐稳现在的位置,而不是讲些大道理来让我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   阴森森的女声顿了一下才阴声道:“我想为你好?我可爱的妹妹啊,你杀了我,却还在妄想我能为你好?你现在就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我才开心呢。”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门外的乔渊和秦南面面相觑,同时在对方的瞳孔倒影中看到了自己震惊的脸!   而里面的陶蕊并不知道她的房间里有“客人”,还自顾自的道:“我就知道,你怂恿我放弃秦太太的身份,说什么去过平静的日子都是在害我!你想让我拱手让出我费尽了心血才得来的一切?做梦!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放手!”   阴森森的女声道:“那你就守着这个华而不实的秦夫人名头,等着死吧。”   陶蕊冷笑道:“你想看我的笑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姐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当了这么多年秦夫人,不是白当的,我可不是苏彤那个蠢女人,招个上门女婿,居然不想着留个后手,活该被秦洪远骗得倾家荡产。   现在我和秦洪远撕破了脸正好,这么多年了,我也装累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大家各取所需,反正他也生不出孩子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没有人能动摇我的地位,他也奈何我不得!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生不出孩子,为了阻止他跑到外面去弄个野种回来,我费了多少心力。”   阴森森的女声带出了一点疲惫的感觉道:“陶蕊,你的想法和追求,我永远也理解不了,就像你永远也无法明白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来也没有了解过彼此,有时候我都忍不住会想,我们真的是亲姐妹么?”   陶蕊停顿了好久才道:“我知道,像你这种清高的人,是不齿于跟我这样市侩的人做姐妹的,只可惜,你选择不了,就算你不喜欢,也只能认命!”   阴森森的女声没有说话。   陶蕊又道:“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当年的男朋友,那个穷画家,回来了,就在今天,他举办了一场个人画展,不过他跟你一样,是个清高的人,不屑于与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打交道,请柬只发给了极少数的圈内人,秦洪远从别人那里听到了画展的事,却没有收到请柬,我也是听一个爱收藏的朋友说的,不过我也没兴趣就是了,怎么样,我的好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你有没有很开心啊?”   阴森森的女声有些急切的道:“他回来了?!你想对他做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要你的命!”   陶蕊明显被激怒了,声音都尖利了起来:“要我的命?!你为了一个臭男人,居然想要我的命?!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弄死他!”   阴森森的女声明显有些失控,浴室内的阴气浓度明显又上升了一些,门缝中漏出的黑雾都带着刺骨的阴寒,她厉声道:“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陶蕊,你扪心自问,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没有为奕心做过任何事,可他无条件的爱我,呵护我,事事以我为先,让我也体会了一次被人照顾的感觉,而我疼你护你一辈子,你却为了你那可耻的荣华富贵杀了我!我不是傻子,谁对我好,谁薄情寡义,我难道还分不出来吗?!   陶蕊,你说对了,你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疼你那么多年,已经成了习惯,就算你杀了我,就算我对你再失望、心里再难过,也不忍心真的杀死你,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能原谅你,但如果你敢碰他,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第138章 镜中灵   陶蕊尖声道:“你原谅我?!你还敢说你原谅我?!这么多年了,你死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露过哪怕一丝一毫原谅我的意思!如果你真的能原谅我,今天就绝不会对我说这种话!你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不说千依百顺也差不多了,可你再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想拖着我跟你一起下地狱!你哪里有一点点原谅的意思?!你只会骂我……你盼着我死……盼着我变得一无所有!”   秦南在外面听着,怒道:“这个女人真是……”   面沉如水的乔渊和识海里的百里青同时道:“无耻之尤!”   阴森森的女声长声惨笑道:“生而为你的姐姐,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孽!陶蕊!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将来是继续当富太太还是去要饭,你的事,我再也不插一句嘴,只是你记住,如果你敢动奕心,我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你若敢伤他,我就要你的命!”   阴森的女声话音刚落,里面突然传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还有陶蕊疯狂的大叫声,明显是她在到处砸东西发泄怒气,可奇怪的是,她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却没有任何一个佣人过来问问情况,可见要么是她把佣人得罪狠了,只走场面活儿懒得管她,要么,就是她事先有过交待,她关了门,就不让人靠近这里,她身上既然有秘密,就应该是后者,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的闹。   过了一会儿,砸东西的声音停了,陶蕊充满恶意的冷笑道:“你对他这么上心,可真是感天动地啊,只可惜,人家早已经把你忘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施奕心早就已经娶妻生子,儿子都快要娶老婆了!   你在这里为了他和我发疯,若是被他知道,只怕会笑掉大牙!你还觉得他爱你?可别自做多情了,男人都是那样,实际着呢,水灵灵的人在眼前的时候要多深情就有多深情,可一旦没了你,三天不到,他就能把对你的甜言蜜语用到其他女人身上去,挖到筐里的才是菜,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指望着他还能记得你吗?做梦!也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长情的男人!”   好一张颠倒是非的嘴!好一段诛心之言!她害死陶云,陶云都没有动她,只不过不痛不痒的骂她几句而已,可她却能对着待自己情深义重的姐姐说出这样残忍的诛心之语,这个女人美丽的皮囊下充斥的都是让人作呕的臭水!再听她说一句话都有被气死的风险!   秦南气得眉毛倒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抬手一挥,整扇浴室门瞬间冻成了冰雕,接着“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他一步跨进浴室,抬眼一扫,马上看出了镜子上的猫腻!   只穿了一件浴袍的陶蕊被这一突发状况吓了一跳,大声尖叫了一声,她看不见贴了隐匿符的秦南,对于自己浴室的门突然变成了一地碎冰这种离奇的事自然充满了惊恐,下意识的将身子贴在了镜子上,而她身前的一面半身镜中,跟她一模一样的倒影却只是一脸阴冷,与镜子外的陶蕊表情完全不同步。   乔渊也跟着进来,自然也看见了,他惊讶道:“镜中灵?”   秦南道:“怎么能把她弄出来?”   陶蕊听到只有她一个人的浴室里居然传出两个男人的声音,吓得尖声大叫。   乔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按在镜子上,保证她不会离开镜子能笼罩的范围,沉声道:“秦医生,六合引鬼阵!”   秦南双手齐出,带着纯阴灵力的冰椎一个接一个的刺入镜子前的地面上,看似美丽脆弱的冰凌有如刀切豆腐一般插入瓷砖中。   陶蕊被乔渊按住,动弹不得,她又看不见人,只能感受着一只铁一般的手揪着自己的衣领,面前的的地砖上凭空出现一根根冰椎,她吓得大叫道:“姐姐!姐救我!姐!”   镜子中的陶云厉喝道:“撒手!”   一股浓郁的黑雾自镜子中涌了出来,直扑抓着陶蕊的乔渊。   乔渊大声道:“陶云,施奕心委托我们来找你!”   黑雾猛然顿住,陶云厉声道:“你说什么?!”   乔渊连珠炮一般道:“你难道真的相信陶蕊不怀好意的鬼话?我告诉你,施奕心这二十年来没有一时一刻忘记过你,他没有娶妻,更没有生子,一直孤单一人到处漂泊,因为你的死,他甚至数次自杀,未老先白了头!   这次他回来,因为一些事,怀疑你还在,用自己一幅保底价七千万的心血力作《苍云山图》为报酬,委托我们来找你!   仅仅是为了一点怀疑,他便毫不各惜的拿出压箱底的画低声下气的求我们出手,足见深情!陶云,陶蕊她心术不正,对你都能毫不犹豫的下狠手,何况是对她有威胁的施奕心?今天你救了她,明天她就敢让人不着痕迹的把施奕心弄死,甚至让他在死前身败名裂!你了解你妹妹,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你是要顾念你们那早已经不复存在的姐妹情分,还是要可怜可怜那受了二十多年相思之苦、并且随时可能被陶蕊暗害的施奕心?!”   陶蕊忙道:“你放屁!我已经调查过,施奕心都快当爷爷了!姐姐,难道你不相信我,却要相信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外人?!”   乔渊一把扯掉身上的隐匿符,现出身形,冷声道:“这声‘姐姐’你可真好意思叫得出口啊?你把她害死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她是你姐姐?你明知道施奕心是你姐姐的心上人,却毫不顾忌的打算把他弄死,你可真是把左边脸撕下贴在右边,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我特么就纳了闷儿了,你怎么好意思跟你姐姐说话的?”   不等陶蕊说话,忙碌中的秦南就语速极快的对镜中的陶云道:“施先生擅长泼墨山水,左边眉尾处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左手小指有陈年旧伤,第二个指节略有些突出,他平时叫你做小云,他说你还活着的时候喜欢穿白色的长裙,偏爱黄色的雏菊,出事当天,你本来答应了要陪他去湖边写生!”   镜中的陶云听了这些,显得有些崩溃,陶蕊不断试图颠倒黑白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只不断的尖啸着:“奕心!奕心啊!”   这时秦南左手最后一挥,沉声道:“阵成!”   乔渊一把提起陶蕊,像抓小鸡一般把不断尖叫的她按到了阵眼处,对镜中的陶云喝道:“陶云!施奕心正在家里等你,你若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跟我们走!去找他!你去不去?”   陶蕊被乔渊单手按住,活像被泰山压顶,完全动弹不得,她尖声大叫道:“姐姐!他是骗你的!他跟我有仇,故意骗你想把你抓走,你到了他的手里,能得到的只有魂飞魄散的结局!我当时不是故意要害你,现在我也只有你了,我们是姐妹,我们是亲姐妹,你不要离开我!难道你真的舍得在我最难的时候离开我吗?!”   秦南沉声道:“嫂子!施先生曾答应过你,他的封笔之作要送给你,你不想去看看他画了什么吗?”   陶云听了这句话,对他们已经没有了怀疑,只听镜子中响起一声尖啸,镜面寸寸龟裂,浓浓黑雾从镜中冲出,被直接吸入了引鬼阵中,泛着淡淡光华的法阵中心,现出了一个白裙少女的虚影,正牢牢的盯着秦南的方向。   秦南扯下身上的符箓,坦然与她对视,温声道:“嫂子,施先生等你多年了,不要让他再无望的等下去,我们今晚就去见他,看看他送你的画。”   陶去的眼中流出血泪来,声音暗哑的道:“奕心……”   陶蕊见她出来,眼中惊恐、愤怒、怨毒交织在一起,仿佛被背叛了一般恨声道:“你为了你一个男人,真的打算离开我?!陶云!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你们都杀掉!”   乔渊不耐烦的一个手刀砍在她的后颈,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他看向秦南,抬手在脖子上比了比,秦南轻轻摇了摇头。   乔渊也知道当的陶云的面儿杀掉陶蕊不太好,抬手一拍储蓄袋,召出一只青玉小葫芦,将毫无反抗的陶云魂魄收了进去,抬头对秦南道:“今天的收获真是太大了,我们把陶云的魂魄带回去,施先生肯定得乐疯,咱们一会儿过去的时候,路过药店得记得给他买瓶速效救心丸才行。”   秦南也露出笑意道:“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将军都没有出手。”   百里青在他的身边现出身形,目光柔和的道:“你太低估了自己,以现在玄术的大体局势,以你的修为,面对大多数人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秦南张着嘴巴道:“真的吗?”   百里青温声道:“当然。” 第139章 无所不能   乔渊也笑道:“不错,你的修炼速度实在让我惊讶,在这个灵气稀薄、难以修炼的现世,你的情况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最重要的是你的学习能力,让人不佩服之至,短短的时间内,我教你的阵法你都学得八九不离十,心志坚定,悟性奇佳,又是十万万中无一的变异冰灵根,如此资质悟性,连我都要羡慕你了,若是放在以前的修真界,各大宗门一定会为了抢你而打破头。”   秦南被他夸得心虐,干咳了一声不过脑子的道:“都是将军的功劳……”   这句话说完,他的脸却突然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一边的百里青也明显有些不自在,微微把脸侧到一边,却反倒露出了掩藏在长发中通红的耳尖。   乔渊揶揄的笑道:“嗯……这倒也是,我给你们的双修功法好用吧?那可是黄级功法,极其难得的!”   秦南的脸更红,因为他皮肤很白,这一红,就显得更红,他结结巴巴的道:“那什么,我们……我们快回去吧,我答应了陶云今晚就带她去见施先生的……”   乔渊知道这两口子一个是老古董,一个脸皮儿薄,也不再逗他们,十分配合的道:“好好,先办正事,功法的事回去再说。”   秦南一步跨出了门,脸红如血,这个乔渊,就不能不提功法的事儿么?   他们没有耽搁,出了秦家大宅,便给施奕心打电话问他家的地址,施奕心这次决定落叶归根,回夏城定居,不但买了画廊,还买了房子,现在已经下半夜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天就要放亮,秦南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时间点儿,未必能联系上施奕心,万一人家睡觉关机了,那就只能等明天。   其实施奕心还真有睡觉关机的习惯,不过这次因为害怕错过消息,特地把手机保持开机状态,各种通知音的音量都调到最大,白天一直抓在手里,晚上就放在枕头边,唯恐漏了秦南的电话。   他今天见过秦南之后精神就一直在亢奋状态,睡觉时心里也一直装着这件事,这边手机一响,他整个人迷迷瞪瞪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拿过手机,一看见上面显示的“秦南”两个字,瞬间心跳加速,连忙接起来道:“秦小友?是不是有消息了?你尽管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接受得了。”   秦南听到他接电话,也松了口气,道:“施先生,是好消息,我们已经找到了嫂子,并把她带了出来,您家的地址在哪里?如果方便,我们这就过去。”   施奕心直接从床上蹿了下来,双手捧着手机语无伦次的道:“方便!方便的!小云……小云她现在什么样子?有没有受到虐待?她……她有清醒的意识吗?哦,没有……没有也没关系,我的意思是……”   秦南柔声安抚道:“您放心,她没事,她也很期待能和您团聚,我们这就过去。”   施奕心腾出一只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把脸上的眼泪抹掉,连声道:“好好,你来……地址我这就发给你,我……我在家里等你们……哦不,我去门口接你们!”   秦南挂了电话,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看着手机上收到的信息,对乔渊和百里青道:“走吧,咱们这就过去。”   乔渊笑道:“怎么样?那位施先生很高兴吧?”   秦南微笑道:“何止是高兴,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施奕心家住在一个小型别墅区,乔渊开着车,按着秦南手机上的地址找过去,果然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影,他穿着一身睡衣,明显是挂了电话就跑出来了,只见他一边不断的张望一边焦虑的走来走去,一头半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他却完全顾不得,一看见远远的车灯打过来,就连忙跑过来,引着他们把车停进自家车库里,还哪有一点点成名艺术家的矜持和大家风范?   秦南推门下车,哭笑不得的道:“我不是说了,您在家里等着就好,夜里风凉,何苦跑出来?”   施奕心摆摆手,不断的向车里张望着道:“我没事,小云……小云在哪?”   秦南温声道:“您放心,她的魂魄被我们店主的法器收着,很安全,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店的店主,这位是我爱人,也是我们店里的一员,乔老大,将军,这位就是施奕心施先生。”   施奕心连忙跟两人握了握手,连声道:“多谢两位帮施某营救妻子,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来来来,进屋说……”   进了一楼大厅,乔渊取出青玉葫芦,刚要把陶云放出来,施奕心却突然跳起来道:“等等等等,麻烦稍等一下,我……我去换件衣服!”   他一面说,一面跌跌撞撞的往楼上跑,跑到最上面一个台阶的时候脚下一绊,摔了一跤,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倒是没怎么样,直接爬起来跑进了房间。   乔渊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叹气道:“真是个痴情人啊,陶蕊可真是作孽。”   百里青道:“她作的孽可不止这一件事。”   秦南道:“是啊,不说别的,只那婴灵,不也是一条人命?”   乔渊点了点头,道:“今天真是便宜她了。”   百里青淡声道:“杀人诛心,有时候死亡并不是赎罪的最好方法,生不如死才是最残酷的惩罚,她爱钱如命,若是有朝一日一无所有,一定会更让她疯狂。”   乔渊竖了下大拇指道:“不错,你够狠,深得我心。”   百里青偷眼看了秦南一眼,有些担心一向心善的秦南会觉得他狠毒,好在秦南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认同的点头道:“陶蕊的好日子过的够多了,是该到了赎罪的时候了。”   百里青放下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施奕心已经换好衣服下来了,他穿着一套很正式的西服,端端正正的系着领带,头发也明显仔细打理过了,很是整齐,如果忽略掉发红的眼眶,这么一收拾,整个人显得还是很精神的。   他下了楼,同手同脚的走过来,紧张的看着秦南道:“秦小友,你看我,是不是显得很老气?”   秦南向他微笑道:“不,您这么穿,很精神。”   施奕心面上微红,很有些羞涩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端端正正的站好了,眼巴巴的看着乔渊。   乔渊被他看得压力山大,抬手把手指长的青玉葫芦往空中一抛,对飘浮在半空中的小葫芦打下了两个法诀,只见葫芦口溢出一股黑雾,黑雾越来越多,渐渐凝成了长发白裙的少女陶云,她睁开眼睛,颤声道:“奕心……真的是你……”   在她现身的那一刻,施奕心的眼泪瞬间汹涌而下,猛的扑上来道:“小云哪……”   然而人鬼殊途,他肉体凡胎,能看到陶云还是她故意显形和乔渊的帮助,怎么可能碰得到她?   毫无悬念的,他直接穿过了陶云的身体,差点扑倒在地上,陶云连忙转身去扶他,可一样是徒劳,秦南忙扶住施奕心,温声道:“施先生,您现在碰不到嫂子,还请保重身体啊。”   施奕心背对着陶云,神情悲戚的扭曲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抬手抹了一把脸,转过身的时候,换上了一幅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不再试图去抱陶云,只站在她的身前,张着两只不知该往何处安放的手道:“小云,二十多年啦,我好想你,你过得怎么样啊?陶蕊……陶蕊她有没有为难你?”   陶云克制着自己不要流下血泪,害怕会吓着了他,尽量露出温柔的笑容道:“我很好,我没事,她虽然心思重,但也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为难得到我?倒是你……你受苦啦……”   乔渊等人对视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把屋内一人一鬼关于“你受苦啦”“不,我好得很,你才吃苦了”之类互相安慰的话关在了大门内。   秦南站在大门外,看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轻轻的叹了口气。   百里青温声道:“怎么了?不高兴?”   秦南道:“没有,施先生夫妻重逢,这是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有些唏嘘,而且我在想,之前我一心想着把陶云带到施先生身边让他们团聚,没有把实际问题想得更清楚,现在他们人鬼殊途,要怎么做才能长久的在一起?”   百里青道:“你不必忧虑,这件事情我已经想过,你可还记得施奕心的封笔之作?”   秦南道:“当然,那是他对陶云的感情的一个有力证明,我还记得看到那幅画时的震撼。”   百里青道:“施奕心深爱陶云,画那幅画时,他把满腔爱意都凝在了笔尖,至真至诚,那幅画,融入了他的精气,产生了些许灵气,才会显得格外灵动、震撼人心,只要在那幅画上画上个聚魂阵,就是对陶云来说最佳的容身之所,不但如此,还可以温养她的魂魄。”   秦南扭头看着百里青,两眼放着微光,柔声道:“将军,你真是无所不能……” 第140章 爱人重逢   站在百里青身侧的乔渊明显感觉他的百里青在听到这句话时身体都僵硬了一瞬,他好想放声大笑,但碍于百里青对他未必如对秦南一般春风拂面,还是强忍下来了,他看着目光胶着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时间有些可怜自己,唉,到哪里都是电灯泡儿,都已经躲到门外来了,却还是被硬塞了一嘴狗粮,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好在秦南还记得这里还有一个人,他想起了一件事,对乔渊道:“乔老大,你之前说陶云是镜中灵,镜中灵是什么?”   乔渊道:“镜中灵是一个种很特殊的情况,佛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粒微尘,里面也可能藏着三千大世界,而镜子其实是一个玄妙的东西,它世间投映万物,而它的背后,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独立空间,反射着真实世界,只不过活人进不去而已。   有的人死后魂魄会在阴差阳错下得以在镜中世界藏身,也可以说是被困在镜子中的,只有在特定的人照镜子的时候才能出现,一旦那人离开镜子倒映的范围,就会消失,所以我才要扭住陶蕊把她一直控制在镜子前面,否则只要她离开那面镜子,陶云就会消失。   因为我们处在两个世界空间,陶蕊是陶云穿梭两处空间唯一的媒介,而接下来只要陶蕊一直不照镜子,我们就永远也无法找到陶云了,当然,做为一个爱美的女人,她一辈子不照镜子的机率太小,我们只要有耐心,陶云就一定会再出现。”   秦南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三个人站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等到天快要亮了,才重新推门进屋,施奕心和陶云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正在小声的说着话,施奕心的眼眶红的厉害,显然没少哭。   秦南走到两人旁边,温声提醒道:“施先生,嫂子,天快亮了。”   施奕心被他一提醒,这才想起这件事,连忙跳起来道:“天亮了……天亮了,小云现在这个样子,天亮了她要怎么办?!鬼……鬼是怕光的吧?”   他在屋子里团团乱转,一路小跑着把大厅里所有能透光的地方都遮了起来,但还是不放心,不断的四处检查着,陶云看着他不再年轻的背影,目光柔和,人这一辈子,能得到这样一个把自己爱入骨髓的人,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秦南温声道:“施先生,不用担心,我们店主的那件法器,可以暂时让嫂子藏身。”   施奕心这才呼了口气道:“那就好。”不过他的眉头很快又蹙了起来道:“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秦南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一会儿,我们去画廊,把你画给嫂子的画拿回来,让我们店主在上面画个阵法,白天嫂子可以在画里面藏身,等到晚上,再出来跟先生团聚。”   施奕心连忙对着乔渊一揖到地,沉声道:“多谢乔大师,施某真是……无以为报!”   乔渊上前一步扶起他道:“我们秦医生与你是朋友,你的事,我们自然会尽心尽力,你如果没拿他当外人,就不要对我们这么客气了,这样反倒显得生分。”   施奕心脸上露出一个极开心的笑容,道:“好,乔大师说的对。”   乔渊看了看秦南,又道:“不过秦医生,你的灵力属阴,由你来画阵,更适合陶女士温养魂魄,一会儿画取回来,你来画阵吧。”   秦南道:“可是聚魂阵,我不会画啊。”   乔渊笑道:“你不会,但是我会啊,我教你画不就成了?我相信以你的悟性,一个小小的聚魂阵一定难不住你。”   秦南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来画。”   施奕心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已经给画廊那边打了电话,让那边的工作人员把那画仔细包好送过来,并反复叮嘱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磕碰了,开玩笑,那可是他老婆以后的“房间”,哪怕是折了一个角都是不可原谅的!   好嘛,这回他们连画廊都不用去了,等在这里就好。   那边的效率很快,只过了一个多小时画就送来了,四个工作人员抬着一个黑色的木箱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秦南有些惊讶,那画……没这么大吧?   工作人员小心的把箱子放到地上,轻手轻脚的打开,秦南往里面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只见箱子里面衬着一层厚厚的苯板,苯板里面是一层更厚的海绵,那幅画被一块厚绒布包着,牢牢的卡在箱子正中间,好嘛,这么一弄,就算这箱子从三层楼上掉下来,里面的画也未必伤得着。   施奕心倒是很满意,他打发了工作人员,跑进画室里拿出一个很大的架子支在地上,这才走上前俯身把画外面的绒布拆开了,小心的把画抱了出来,转过身无比轻柔放在了画架上,这才对秦南他们道:“那现在就画阵吗?天已经亮了,她在外面呆久了是不是不好?”   他的身子从画前挪开,陶云看到了画中的自己,两手捂着嘴,眼中忍不住有泪光闪烁。   施奕心看着她笑道:“小云,我画的好不好?”   陶云双眼怔怔的看着画,声音轻得好像空中飘落的羽毛:“真好……若不是你,我都快要忘记我从前的样子了……”忘了我也有如此美好的一面,而不是一直是这样一副阴森尖利的女鬼样子……   施奕心把不小心又滑下来的眼泪擦掉,还是笑着道:“忘了也没关系,我记得的,以后,我都画给你看……”   陶云扭头看着他,柔声道:“好啊……”   之前在等画的这段时间里,乔渊已经把聚魂阵的刻画方法教给了秦南,他走上前,并起两指,以灵力为笔,仔细的在画上画出了一个聚魂阵来,在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整幅画亮起一阵淡淡的银色光华,很快又消失不见,那幅画还是原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不同来。   乔渊笑道:“看吧,我就说你行的。”   百里青看着秦南,眼中带着骄傲之色。   秦南擦了下额头薄汗,回头对陶云道:“嫂子,你进去试一下?”   一直很安静的陶云点了点头,摇身化成一团黑雾,缓缓的进入了画中,过了一会儿,黑雾又钻了出来,对秦南弯下腰道:“秦南,谢谢你。”   秦南微笑道:“你是施先生的妻子,何必跟我见外?”   陶云的脸上可疑的红了一下,轻声道:“我们……还没有结婚……”   施奕心急忙道:“小云,当时只是还来不及向你求婚,但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啊!这个,你可不能赖啊!”   陶云横了他一眼道:“别说了。”这么多人,不嫌害臊么?   施奕心急了,连声道:“小云,这个我不能听你的啊,咱们现在这样,也不能结婚领证了,就只能是你点头承认才能算啊,你不能……你不能不要我啊。”   他急切的上前一步道:“小云,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我明天去……去美容院,听说打那个什么针,就会让人变得年轻的……”   陶云哭笑不得的道:“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是老了,可我……我还是死了的呢。”   施奕心连忙表衷心道:“这没关系啊小云,虽然我不能碰到你,但我还能看到你,还能跟你说话,你能呆在我的身边,我就已经开心得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啦!”   陶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流下血泪来,她轻声喃喃道:“你这个傻子……”   施奕心“嘿嘿”笑了一声,还是不放心的道:“那……小云……咱俩现在……是夫妻的吧?是夫妻的,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能再领证了,你得承认我啊。”   陶云对他完全没有办法,只得狠狠的横了他一眼无奈道:“承认你!”就不能等客人走了再讨论这个问题么?这个傻子!   施奕心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呼了一声,一步跨上前想要抱她,又想起现在抱不到,只能讪讪的放下手,站在那里看着她笑。   秦南被他笑得心酸,他不禁想到了百里青没有修成实体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看得见摸不着,虽然本着心里的敬意并不敢去冒犯他,总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就算碰得到,他也不敢碰,所以碰不到也没差之类的话,但每次透过百里青半透明的身体看到他身后的东西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难受,他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真实的碰到百里青的手,他有多么高兴,那种心都要跳出腔子的兴奋,现在回想还有些激动。   百里青似乎是与他想到了一处,默默的伸手握住了他的。   乔渊看了看他们,对施奕心和陶云道:“这样,你们也不用觉得遗憾,这幅画的不同之处我刚才已经跟你们说过,因为有施先生满腔纯粹的爱意,这幅画,简直就是为陶女士量身打造的容身法器,现在秦医生又在上面画了聚魂阵,它不仅可以让陶女士容身,还能温养你的魂魄。” 第141章 我恨你   乔渊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玉牌递给施奕心,又道:“这幅画虽好,但缺点在于不好搬动,也容易损坏,这块玉牌施先生收着,将来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陶女士可以先进到这块玉牌里藏身,虽然没有那幅画好,但好歹有个暂时的容身之地,不会伤到魂魄,就当做一个随机应变的物件吧,还有,我这里有一套鬼修功法,可以送给陶女士修炼,等将来修炼有成,凝成实体也不是不可能的。”   陶云愣住了,施奕心也知道他们将得到的是一件无法用任何价值来衡量的大礼,他激动之下,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感谢?这一天他说的感谢已经太多,而且面对这样的恩惠,说一句感谢就显得太过肤浅了,可是回报?他们两人要用什么来回报这样天大的恩情?   乔渊不等他们说话便又道:“你们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说一句现实的话,我与你们是萍水相逢,并没有什么交情,现在肯出力帮你们,全是看着秦医生的面子,帮了你们,就是帮了他,我为他出了力,他自然也要努力为店里出力回报我,说来说去,我并不亏,如果你们觉得自己受了恩惠,那么将来陶女士修练有成,秦医生有什么困难的时候,你们能记得他今日为了你们所做的事,伸手帮他一把也就是了。”   陶云和施奕心对视了一眼,竟然双双在秦南面前跪倒,施奕心神色郑重的沉声道:“我夫妻今天得秦先生相助,恩同再造,将来不管秦先生有什么差遣,只要一句话,我们夫妻从今天起,就是秦先生的马前卒子!”   秦南吓了一跳,嘴里说着:“施先生这是做什么……”赶忙上前去扶他们,陶云他碰不到,就只能去扶施奕心,但施奕心固执的很,一定要坚持把话说完,秦南又不敢对他用太大的力,他被一个能当他爸爸的年纪的人下了一跪,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不由得求救般去看百里青。   百里青一挥手,施奕心和陶云都不由自主的被托了起来,他沉声道:“秦南心善,救人不为求回报,只要你们将来从此生活美满,他今天就不算白忙一场了。”   乔渊也笑道:“哎呀,不要弄得这么严重,我们秦医生脸皮儿薄,一会儿脸上都能开染房了哈哈哈。”   施奕心抬头一看,果然见秦南白净的脸已经变成通红,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秦南温声道:“施先生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个忙,不是很正常的吗?就好像我喜欢先生的画,先生就把自己的心血之作送给了我一样,如果一定要说恩情什么的,可就生分了。”   施奕心哈哈一笑道:“秦小友说的对,我们是朋友,是我局限了。”   秦南这才笑了笑道:“好了,施先生和嫂子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店里也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施奕心连连点头应着,眯着眼睛笑着把他们送出了门,大门一关,他就一溜儿小跑的跑去二楼卧房,把窗帘什么的都拉好,又跑下来把那幅画抱在怀里,柔声笑道:“小云,我们是夫妻,当然要住在一起啦,咱们回房,说点体己话……”   他一边说,一边往楼上手,手上温柔的抱着那幅画,声音也渐渐变得哽咽了。   画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奕心,不要难过,以后都会好的。”   施奕心脸上带泪,却还是笑着道:“我不难过,我是高兴的,你说的对,我们以后都会好的……”   在回店里的路上,乔渊一边开车一边笑道:“秦医生,你也别怪我小人之心,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你今天对他们的帮助,那幅《苍云山图》连一个零头都抵消不了,当一个人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让人觉得永远也还不上的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如直接把话挑开了,让他知道你需要怎么样的报答,反而会好些,施奕心这个人现在看着确实不错,恩怨分明,人也重情义,但我们毕竟相交还太浅,有些事,还是尽早杜绝才好,这样,你们的交情也能更长远些。”   秦南头靠在车座靠背上,微微笑道:“我明白的,你都是在为我打算,刚才说的话,也句句都是为了我,你的用意,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坐在他身边的百里青道:“忙了一夜,你累了,睡一会儿吧。”   秦南把头倚在百里青的肩膀上,轻声笑道:“将军,我今天,挺高兴的。”   百里青柔声道:“一手促成朋友爱人团聚,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我知道你的心思,放心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带你进房间。”   秦南点了点头,唇边带着笑意微微合上了眼睛。   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百里青抬起眼,压低声音道:“那个陶蕊,我不想再让她逍遥下去,秦南儿时因为她的陷害,被亲父重伤,这口气他忍得,我却忍不得,只可恨我不敢离开秦南的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乔渊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挑起一边唇角笑道:“放心吧百里兄,这口气谁也忍不了,你是秦医生的保命符,就安心呆在他的身边就好,这些琐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我得让秦洪远和陶蕊那对自私凉薄的夫妻俩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百里青低头看了看秦南安睡的脸,沉声道:“此番我们将陶云带走,对陶蕊也是一个打击。”   乔渊呲牙笑道:“是啊,而且还是个不敢说出来的哑巴亏,就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来找我们算账了。”   百里青依然沉着声音道:“我倒希望她敢来。”   乔渊打着方向盘拐进帽夹胡同,笑道:“是呢,我也是这么希望,栾静那丫头,一身力气没处使,盼他们两人打上门盼得眼睛都绿了,可惜那两个怂货一个敢来的也没有。”   百里青道:“栾静嫉恶如仇,是个好姑娘。”   乔渊笑道:“嫉恶如仇是真的,但性子也是太直,若是没有我们护着,这直来直往的性子非吃亏不可。”   百里青理所当然道:“那我们就护着。”   乔渊压着声音笑道:“这话我爱听。”   到了地方,乔渊把车停好,推开车门跳下车,直接走到店门口开门,后座上的秦南也推门下了车,步履稳健的走进店内,而百里青却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间,店里的活人还没起床,朱崇云和和壁倒是在下面大厅里坐着,他们看到秦南进来本想打个招呼,问问昨晚的情况,可一看见秦南不同于平时的走路姿态和闭着的眼睛,又都闭上了张开一半的嘴,双双安静的坐在那里目送秦南迈着“百里将军式”的步伐稳稳当当的走上楼进了房间。   好吧,人家俩玩儿的情调他们都玩儿不了。   随后进来的乔渊看着二楼的房间门关上,才笑着出声道:“时间还么早,你们怎么不在房间里谈情说爱?”   听他说的那么露骨,和壁微微侧了侧头,有些不自在,倒是朱崇云的脸皮厚些,他斜倚在椅子上,轻笑道:“你知道,我们不是活人,根本用不着睡觉,昨晚你们出活儿,慕风说我们在哪呆着都是呆,不如坐到外面来,等你们一回来就能打听到昨晚的情况,怎么样?出去了一整晚,有进展吗?”   乔渊走到桌子边,轻盈的往上一跳,熟练的把两条腿也盘上去,笑着开始滔滔不绝道:“昨晚的收获可大了……”   他们这边爱人团聚其乐融融,陶蕊那边却是截然相反,太阳升起时,她才从昏迷中苏醒,在冰凉的瓷砖上睡了半夜,她身上没有一处不觉得疼痛,自从跟了秦洪远,她再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禁不住低骂了一声“该死!我喝醉了,竟然没有人扶我上床!”   她爬起身,看了看左右,猛然想起昨晚的事,她下意识的扑到已经龟裂的镜子前,碎成无数片的镜子忠实的倒映出无数个她扭曲的脸。   她尖叫了一声,疯了一般去找其他镜子,浴室里本来不止一面镜子的,但昨晚她发脾气,把别的都砸了,她跑出浴室,把卧室里的遮光窗帘拉好,扑到梳妆台的镜子前,可镜子里依然只有她自己,她伸出手在镜面上胡乱的抓摸,颤声道:“姐姐!姐!陶云!你给我出来!”   不一会儿,光洁的镜面上就被她抓的满是指印,可是镜子里还是映照着好像疯婆子一样的她。   陶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镜子,突然尖叫一声,双手连推,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落到了地上,昂贵的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摔碎的摔碎,滚走的滚走,满地狼藉。   陶蕊还在发疯一样的在台面上乱扫,尖声叫道:“你真的走了,你真的走了!你为了一个臭男人离开了我,你竟然真的这样狠心!陶云!我恨你,我恨你!我要重金请人来杀了你,我要让你魂飞魄散,让你下辈子也投不了胎!” 第142章 不配合的病人   外面的佣人们听到房间里面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着陶蕊的尖声叫骂,虽然听不清她在骂谁、骂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大家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厌恶的表情,这女人别是疯了吧?   被怀疑疯了的陶蕊怔怔的滑坐到地上,眼中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干裂的嘴唇缓缓翕动着,喃喃的道:“你怎么走了呢?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你终于不要我了吗……姐姐?”   正如同乔渊所说,这件事对陶蕊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得不咽下去的哑巴亏,她看见了乔渊,也看见了秦南,知道是谁带走了陶云,但是她在身边有陶云的时候尚且不敢登擎渊工作室的大门,何况是现在什么依仗都没有了的时候?   这口气,她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她虽然身在高位多年,但并不是个受不得气的人,但这件事,真的是气的她心口痛,这些年陶云一直在她的身边,虽然嘴里说不出好话,但她心里明白,她的姐姐虽然心里有恨,无法释怀,但却也无法完全割舍掉自己,当自己真的有难的时候,陶云是不会不管她的,就比如假怀孕的事。   她本以为,这世上只有陶云是真的对她好,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也永远不会离开她,可是现在这个唯一一个真心对她的人也走了,她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   她不无恶意的想着,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痴情的男人,所谓的“痴情”,不过是为了泡女人的手段而已,也只有陶云那种在青春年少时就死了的女人会相信会有地久天长,她被秦南他们骗走说是去见那个穷画家,说不准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谁知道他们是要把她弄走做什么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是她活该,谁让她狠心丢下自己?自己的妹妹不相信,却要去相信外人,死了也是活该。   现在更重要的是,秦南他们是怎么知道陶云的存在的?当年陶云的死,会不会再被翻出来?不,不会的,就算陶云告诉了他们,但这种陈年旧案,根本不可能翻得出来的,他们根本无法证明是自己杀了陶云,难道一个鬼还能去做证人不成?   秦南不在意陶蕊的恐慌和遭受的打击,他正在奇怪,任伟宸明明说第二天就要带那个孟家二爷来店里,怎么两天过去了,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毕竟人命关天,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任伟宸打了个电话,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任伟宸那边的声音有些杂乱,呼吸也不怎么平稳,好像正在快速的走路:“秦医生?找我有事吗?”   秦南听着那边的动静,迟疑道:“你在忙?”   任伟宸温和的道:“啊,我正要去开会,不过没关系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推迟一下也没关系,你有事就直接跟我说。”   他的助理大惊失色,连忙道:“任总,这个会议可不能推迟啊……”   任伟宸连忙用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道:“闭嘴!”   秦南已经隐约听到助理的声音,忙道:“没事没事,不是很要紧的事,你一会儿不忙了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任伟宸停下脚步道:“真的没关系的,你不要听别人胡说,他们总是喜欢小题大做。”   助理委屈的扁了扁嘴。   秦南笑道:“真没事,你知道,我现在是个闲人,只是无聊找你说话而已。”   任伟宸蹙起眉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但声音却还是很温和:“哦,可以啊,我也不忙,那一会儿,我开完会,就给你打电话。”   秦南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助理听了任伟宸的话,在内心狂吼:不!boss您很忙!我们大家都很忙!您睁着眼睛说瞎话,良心不会痛么?   任伟宸不知道助理心中的暴风雨,他阴沉着脸色,咬牙道:“该死的秦洪远,生生把秦医生的工作给搅了!那目光短浅的医院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他转头对助理道:“跟第一医院的合作谈好了吗?”   助理点头道:“是的任总,赞助住院楼的事已经落实,院方说已经可以开始动工了。”   任伟宸道:“去,找个茬,撤资!”   助理道:“是……啊?”   任伟宸看着他道:“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寻他们一个错处,把资金撤回来。”   助理张大嘴巴道:“这……任总……这是为什么啊?”   任伟宸冷笑了一声道:“耍他们玩儿!”   说完,他大步走进了会议室,徒留助理留在原地风中凌乱,他们任总,真是任性啊……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秦南接到了任伟宸打回来的电话,秦南微笑道:“大忙人,现在不忙了吗?”   任伟宸坐在办公室里,温声笑道:“秦医生可别打趣我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何思其推门进来,他冲着何思其笑了笑,手指了一下电话,示意他稍等一下。   何思其冲他飞了个吻,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儿,无声的做着口型:“是秦医生?”   任伟宸点了点头,听到那边秦南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之前我们去吃饭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孟二爷,不是说让他近期来店里一趟吗?怎么没来?”   提起这件事,任伟宸皱起眉头道:“这件事,我忘记给你打电话了,我第二天一早就去他家找他了,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我,那家伙固执的很,我根本劝不动他。”   秦南道:“这样啊,你没跟他说,如果放任不理,他连生命都会受到威胁吗?”   任伟宸无奈道:“我说了,可是他的反应很激烈,说我咒他,差点跟我翻了脸,我也被他激起了一些火气,一怒之下就走了,之后我想着不能看着他出事,又去找过他两次,可是他的态度很坚决,根本不识好人心,一句也不肯听我的。”   秦南奇怪道:“不应该啊,那天我看见他时,他不止印堂发黑,眉间笼着黑雾,脸色憔悴,眼眶也是青黑的,明显已经开始恶梦连连无法安睡,而且到了这个程度,他的身边不可能毫无动静,就算是无神论者,这个时候听到你这么说,也该是半信半疑,怎么也不该把你拒之门外啊。”   任伟宸道:“我也觉得奇怪,其实他之前并不是个无神论者,我还记得数年前他还跟我说过他相信这世上有很多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是凌驾于人们的认知范围之外的,甚至还说过他相信人有不灭的灵魂,现在这个反应,我也很意外。”   何思其在旁边听着他讲电话,也把内容听出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忍不住凑过来插嘴道:“你们说孟老二啊,你不觉得他这一年来,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反常了么?”   任伟宸点点头,索性点了免提,对电话那头的秦南道:“确实,思其说的对,孟阳近一年前来性情变化很大,整个人都显得很阴沉,看来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这倒是让人意外,我本以为他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秦南道:“哦?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么?”   何思其又插嘴道:“说起来挺惨的,一年前,孟阳的小情儿被孟阳的仇家绑架了威胁他,孟阳救之不及,他小情儿就被那伙人给虐杀了,孟阳当时都快要气疯了,他以前没怎么太拿那个小情儿当回事儿,我们都以为他那么激动,是因为面子上下不来,没想到,那人死了以后,孟阳就变得越来越阴沉,别说出去玩,现在跟圈儿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怎么联系了,要见他一面都不容易,整天窝以家里不知道都干什么。”   秦南道:“哦,这样的话,需要我去一趟吗?毕竟是你们的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   任伟宸迟疑道:“常言道医不叩门,他都不配合,你要怎么救他?”   何思其也道:“是啊,再说了,你要是去了,他真的未必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秦南道:“也是,上次见过一面,我只看出他的身体受到了阴气的侵蚀,但具体是受什么阴物侵蚀、阴物在哪里还一无所知,如果他不肯配合,确实不太好办。”   何思其道:“秦医生,你不用担心,孟老二的命硬着呢,他没那么容易出事,你先不用管,等我和小宸找时间再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秦南道:“嗯,也好,不过看他的情况,长则一年,短则几个月,真的会有生命危险,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还是你们的朋友,最好还是不要拖太久了,否则,他的身体被阴气侵蚀得太深,就算清除了阴物,只怕也会影响寿命。”   何思其张大嘴巴道:“啊?这么严重?”   秦南道:“确实,本来他只要来一趟店里,我们帮他清理一下体内的阴气,再找到阴气的来源并破解,也就没事了,可是现在他不配合,就有些难办了,拖得时间太长了,身体底子就伤了。”   任伟宸道:“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明天我把他约出来,秦医生看看能不能先出手保下他的性命再说。”   秦南道:“好。”   任伟宸道:“那好,明天约好了时间,我和思其去店里接你。”   秦南道:“行。” 第143章 他的命数   第二天中午,任伟宸和何思其一起到店里接上秦南,一起去了跟孟阳约好的酒店,他们到时,孟阳还没到,三人在包间里等了一会儿,菜都上齐了,孟阳才推门进来,他看见秦南时,明显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任伟宸和何思其。   任伟宸笑道:“阿阳,这位是秦先生,你们见过的,你们都是我和思其的朋友,我想着你们应该谈得来,就总想让你们认识认识。”   孟阳在门口顿了一下才走进来,向秦南伸出左手道:“秦先生,又见面了。”   秦南也起身伸手跟他交握了一下,温声笑道:“能认识孟家二爷,是我的荣幸。”   孟阳收回手,道:“秦先生何必妄自菲薄,您是当世高人,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平时还高攀不起,我今天能在这里与您说话,还是沾了伟宸和思其的光了。”   任伟宸听到这句不阴不阳的话,脸色猛然一沉。   孟阳站在秦南的对面,看见他双眼中冷然的青光一闪而逝,好像有人带着杀气冷冷的看着他一样,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握成拳,神色更加紧绷。   何思其一看气氛不对,连忙就想打个圆场,却听秦南温声道:“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何必分得如此清楚,孟二爷是忙人,相见一面不容易,我还想着趁今天多与二爷说几句话,希望下次见面时,二爷不要忘了我才好。”   何思其轻轻拉了秦南的袖子一下,请他坐下,打了个哈哈笑道:“秦医生说笑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可能会忘了?来来来阿阳,别干站着了,坐下吃饭吧,这个时间点儿,大家都饿了。”   孟阳这才走到任伟宸旁边,离秦南最远的位置坐下,一向沉稳的任伟宸今天却比何思其还要沉不住气,扭头似笑非笑的道:“你又何必如此防备秦医生,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之前在孟阳那里碰了几回钉子,肚子里还窝着火气,想他好心好意的为了孟阳的小命儿跑了好几趟,这家伙却毫不领情,一点面子也不给,以他们的交情,就算是他不信这些,只是看着他放下集团的事务连登几次门的奔波,也应该跟他走一趟才是,谁知这家伙一蹦三尺高,就差拿扫把撵他了,一点情面也不讲,倒像是他求着他似的。   现在见了秦医生的面,居然还敢不给他好脸色,摆着一副死人脸,说话夹枪带棒不阴不阳的,真是看着就欠教训。   孟阳沉着脸不说话。   何思其一脸无奈,小声道:“小宸……”   任伟宸这才轻哼了一声,道:“吃饭吧,你不是饿了么。”   他说着,拿起筷子给何思其夹了一筷子爱吃的菜,何思其是一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任伟宸给他夹菜,他就像一只被投喂了的小狗,要是身后有尾巴,现在只怕已经摇起来了。   任伟宸看他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的笑了笑,心中的火气都散去了不少。   孟阳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黯了黯,也低头吃饭,一言不发,一副打定了主意吃完饭就走,再不跟他们说话的样子。   任伟宸现在看他这样就来气,他自己的命,自己都不上心,谁能帮得了他!   秦南眯着眼睛观察着孟阳的神情和举动,在心中跟百里青道:“将军,你看孟阳的样子,是不是比上次见到时更严重了?”   百里青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不错,他的眉心已被阴气所笼罩,阳气虚浮,体内阴阳已经被打破,双肩阳火都已经黯淡无光,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一些,想来是那鬼物感受到了危险,正在加快速度蚕食他的生命力,若不及时阻止他与阴物的纠缠,只怕命不久矣。”   秦南道:“如此说来,并不是他无意间接触了阴鬼而不自知,而是有鬼物着意在害他?”   百里青道:“如今看来是这样,若非他是一个壮年男子,身体一向强壮,阳气旺盛,只怕还撑不到如今。”   秦南道:“这就怪了,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他自己不可能一无所觉,为什么却对我们如此抗拒?”   百里青道:“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几人各怀心思,都是沉默不语,何思其见饭桌气氛沉闷,几次想要挑起话题,但都不了了之,孟阳吃完饭,就想直接离场,任伟宸沉声道:“阿阳,我们是洪水猛兽吗?八百年见不到一次面,约你吃个饭,你都等不到结束?”   孟阳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道:“伟宸,我知道你今天叫我来,不是来吃一顿饭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任伟宸的火气又上来了:“我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要救你的命?”   孟阳沉着脸道:“我说过了,我没病!”   任伟宸也沉着脸道:“我说你得病了吗?我说让你跟我去一趟秦医生的店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孟阳站起身道:“我记得你以前不信这些东西的,现在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我都跟你说了我好得很!你总跟我操什么心?!”   任伟宸也站了起来道:“你现在到底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告诉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讳疾忌医是最不可取的,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现在的样子,跟我们上次见面有多大的变化你自己看不见吗?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难看的像鬼一样!”   孟阳沉声道:“我乐意像鬼,你管不着!”   何思其拉了任伟宸好几下都无济于事,眼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要吵起来,急得团团转,看着孟阳一句话把任伟宸气了个仰倒,转身就往门外走,不知该去拉哪一个才好,不由得求救般去看秦南,却见秦南的位置已经空了。   秦南见孟阳想走,直接一个闪身拦在前面,微笑着道:“孟二爷何必动怒,伟宸说话虽然冲了些,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二爷好,兄弟之间吵几句嘴,不必太过当真,他若不关心你,就不会管你的脸色如何了。”   孟阳眼看着这人之前还明明坐在里面的位置,却在一眨眼间就跑到了自己的身前,不由得有些惊骇,脚下后退了一步。   秦南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又道:“孟二爷应该知道,伟宸今天无论是不是真心想请你吃顿饭,目的都不是为了害你的。”   孟阳扭头看了一眼任伟宸,抿了下唇,道:“我知道。”   秦南还是微笑道:“孟二爷是明事理的人,既然明白伟宸是一番好心,那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应该好好跟他说,不是吗?你放心,我们开店的,与客户之间也讲究你情我愿,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可能强买强卖,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我也不强求,只是我与伟宸是朋友,不忍见你们因为一些小事兄弟离心,不如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聊聊,二爷觉得呢?”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不轻不重的在孟阳的肩膀上一拍,明明力道并不大,孟阳却不由自主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又被秦南一步步的逼回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秦南的手仿佛不经意间在孟阳的眉间拂过,伸手拿过一只酒杯,倒了杯酒放到孟阳的面前,又给任伟宸倒了一杯,温声笑道:“兄弟之间,没有隔夜恩仇,何必为了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没有什么事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你们俩喝一杯,就别再吵了。”   孟阳只觉得秦南在自己脸前扫过的那只手带着一股子刺骨的寒意,一下子全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看着秦南微笑的脸,心里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任伟宸见这头倔驴被秦南几句话给收拾老实了,不由得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勉为其难的端起酒杯,道:“既然秦医生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当那个吕洞宾,以后你的事我不强求你,我想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的利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就好自为之吧。”   孟阳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那杯酒,微微侧头看了眼秦南。   秦南温和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在你的酒里动手脚。”   任伟宸咬牙道:“孟老二,你有必要防我们跟防贼一样吗?一杯酒而已,看你吓得那个样子,我还能毒死你不成?你倒底喝不喝?”   孟阳这才端起酒杯,跟任伟宸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他跟任伟宸亮了亮杯底,放缓了声音道:“伟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我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命数。”   任伟宸被何思其拉了一把,才忍住了没有呛声,他默默运了运气,沉声道:“我说了,你是成年人,要怎么选择都是你的事,你认我做兄弟,我给你一个建议,至于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   孟阳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伟宸,谢谢你。”   任伟宸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知道我之前并没有跟你开玩笑。”   孟阳微垂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联系。”   他说着站起身,跟秦南点了下头,快步走出去了。 第144章 “他”的身份   包间的门关上,里面的三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何思其才道:“秦医生,你看孟老二,他还有救吗?”   秦南道:“如果他配合,当然是有的,只可惜,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愿意,那谁也救不了他。”   任伟宸闭了下眼睛,怒声道:“孟阳他是疯了不成?他为什么不肯?”   他想了想,又道:“秦医生,你刚才在他的酒里放东西了吗?”   秦南摇头道:“我们刚才有帮他清除一部分纠缠在他体内的阴气,能让他多拖一段时间,但问题不在那杯酒。”   何思其想了一下,眼前一亮道:“我知道了,是你刚才拍他肩膀那一下和特地在他眉心处晃了一下的手!”   秦南微笑道:“你说的对,不过做这些的不是我,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任伟宸肃色道:“是百里先生?”   秦南点了点头。   何思其惊恐道:“刚才……刚才不是你?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秦南轻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刚才说话的还是我。”   他看着对面的惊讶二人组,眨了眨眼睛,道:“干嘛这么惊讶?你们没看过双簧么?”   何思其惊叹道:“双簧我是看过,可你们这一手,可比双簧有技术含量多了,我一点也没发觉不妥。”   秦南道:“当然了,我和将军配合的很好。”   任伟宸叹气道:“可仅仅是清除了一部分阴气,又能坚持多长时间?不把根源解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秦南道:“确实,将军说,他双肩阳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任伟宸皱眉道:“秦医生,依你看,他的身体是怎么被阴气侵蚀成这样的?”   秦南道:“这个原因有很多,具体还要与他本人谈过、甚至要将他的住处和经常活动的地方、经常接触的东西查看一翻才好下定论,但想来多半是他被阴物缠上了,活人和鬼物呆在一起时间久了,就算对方没有刻意伤他阳气,身体也会被慢慢侵蚀,直至死亡。   可他今天与我上次见他,明显变化很大,对方侵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这说明那阴鬼是在蓄意害他,按理说这样的话,他被侵蚀到这个程度,不可能一无所觉,更不可能不配合我们的,可他却对我们避之如猛虎,我在想,他的态度如此激烈,会不会是他根本就是知情的,但是不想让别人插手。”   何思其张大嘴巴道:“这……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南道:“或许,他是在保护对方。”   任伟宸拧着眉头道:“他是疯了不成?”   秦南道:“很多人做出不合常理的事,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外人也不好评判对错,可如果他知情,又执意维护对方,那我们就真的不好插手了。”   何思其皱眉道:“可我们也不能眼看着他死啊!”   任伟宸怒声道:“他自己知道,还不让我们管,明知道那鬼物想要他的命,还拼了命的去维护,那就是一心求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何思其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小宸,你别生气,咱们这不是想对策呢嘛,这件事,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知道你也是着急,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任伟宸抬手握住何思其的手,叹了口气道:“秦医生说的对,他自己不配合,还一心护着那个恶鬼,我们难道还能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吗?”   何思其回握着他的手,皱眉道:“我真是想不通,他干嘛要护着一个要害他的恶鬼啊?”   秦南沉吟道:“或许,对方是他熟识的人,所以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忍对方受到伤害。”   何思其摇摇头道:“孟老二可不是这么无私的人,你不了解他秦医生,他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冷的,性格又阴晴不定,跟他父母大哥都不亲,活到这么大,也只有跟我和小宸交情还算好,对别人……呵呵,很多人怀疑他身体里的血都是冷的,我真想不出他能做出这种自我牺牲的事来。”   秦南道:“既然如此,那之前他那个情人的死,又怎么能让他受到这样重的打击?”   何思其和任伟宸都愣住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的看向秦南。   秦南眨了眨眼睛,道:“看着我做什么?”   任伟宸低声道:“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孟阳做到如此地步,那我只能想到何晨。”   何思其接口道:“何晨死了,死在大约一年前,死得很惨……可是,何晨对他感情很深的,就算是变了鬼,也不应该会害他的啊?”   秦南道:“我们平时总把鬼魂称之为‘阴鬼’,其实这只是一种笼统的叫法,并不准确,徘徊于世间的鬼魂,除了有能力高低之分之外,大体还分为两种,一种称为阳鬼,他们有生时的记忆,也有不亚于活人的感情残留和判断,他们留于世间,大多是因为执念和不甘,我们之前接触的,大多是这种,包括我跟你们说过的施先生的妻子陶云,她就是典型的阳鬼,她有生时的记忆,虽然化鬼,也依然深爱施先生。   而真正严格意义上的阴鬼,却不是这样的,他们大多活得痛苦或死因凄惨,因为过于痛苦的死亡过程,导致魂魄受损,失去一部分或者所有记忆,多数连自己是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往往不分是非,不问过往,生前所有的爱恨全部消散,做事全凭本能,有的浑浑噩噩飘荡于世间,而有的因为死时遭受的痛苦太过于强烈,就算不记得过程,也会记得那种痛苦的感觉,他们带着满腔的悲愤,仇恨眼中看到的一切。”   何思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如果何晨变成阴鬼没了理智,循着本能,一定会第一个去找孟阳,而他忘记了过往,仇恨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会想要孟阳的命……”   任伟宸用一只手撑着头道:“就算是这样,依孟阳的性子,也不应该如此容易就束手待毙,他应该会跟我商量怎么才能尽量保住何晨,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去填鬼的肚子,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而且那恶鬼,也未必就是何晨。”   他是真心不希望那个让他有些欣赏的男人变成浑浑噩噩、只循着本能去害人的恶鬼,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早日投胎,下辈子别再受苦。   秦南想了想,道:“何晨死时,右手是不是有过什么损伤?”   任伟宸眉头一皱,何思其连忙道:“秦医生怎么知道?!”   他的手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满脸的不忍之色道:“那伙人是真的狠,何晨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齐着右腕以下,整个右手的肉都被人以专业手法用剔骨刀剔掉了,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骨架,法医说,他的手,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剐的,孟阳当时看到,都快疯了……”   听到这么残忍的事,秦南的双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脸色很是不好看。   何思其叹了口气道:“因为孟阳的性子,他能信任的人很少,当时何晨出事,他只找了我和小宸帮忙找人,因为不信任,他连孟家本家的人都没有动用,他当时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孟阳那样慌乱,当即合两家之力,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找到了人,只可惜,我们去的还是太晚了,那伙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要钱什么的,都是拖延时间的借口,根本目的就是要杀了孟阳的情人来打击他泄愤。   何晨被剐了一只手,人也是被活活打死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骨头,他的尸体,见到的人不多,而我和小宸都在其中,我跟何晨接触不算多,但当时也不忍心看他尸体的惨状,而孟阳,他都不敢去碰何晨的尸体,只张着两只连灰带血的手,跪在旁边干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眼底和嗓子都出了血,直到昏过去为止,整个人都崩溃了……秦医生,你怎么知道何晨死时右手有伤?”   秦南道:“我猜的,算上今天,我一共见过孟阳两次,他的右手除了与我握了一次手,就一直没有动过,而他能用右手与我握手,表示他的手并不是不能动,一个惯用右手的人连吃饭都不肯动用右手,只能说明,用那只手,会给他带来很大的痛苦,而很多带着仇恨的鬼魂折磨人,会喜欢把自己生前遭受的痛苦转嫁到被害者的身上,就比如,伟宸当时的断腿之痛。”   提到这件事,何思其的拳头一下子握得死紧。   任伟宸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紧锁着眉头,身子靠向椅背沉沉的道:“他的脸色一直那样差,可能是因为……手疼?”   秦南道:“很可能有这个原因。”   何思其长长的叹了口气,恨恨的道:“这个孟老二,可真能忍啊,居然一声都不吭,他宁愿让何晨这样活折腾自己,也不肯告诉我们,如果不是秦医生偶然遇见他看了出来,他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任伟宸沉声道:“很简单,他怕我们因为跟他的交情,对伤害他的何晨不利。” 第145章 以杀止杀   何思其有些激动的道:“如果何晨已经没了记忆,只剩下本能,那他还是何晨么?真的何晨怎么可能舍得这样折腾他!”   秦南道:“你们方不方便告诉我,孟阳和何晨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思其道:“其实这件事说了也没什么,圈内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孟老二的身份秦医生你知道,还挺能耐的,何晨一开始只是他包养的小明星,不怎么出名的那种,不过何晨也要志气,并不肯过于借助孟老二的势力,孟老二为他做的,充其量就是保他在圈内不被别人欺负而已。   他俩在了起,算算得有六七年了吧,我们也跟你说过孟老二的那个性子,冷冷清清的,对谁都不上心,一开始对何晨也是一样,就是当个解闷儿的小玩意儿,因为何晨够懂事,也不缠人,孟老二对他还算满意,也懒得换人,除了有时候出去玩,身边固定的伴儿一直都是他。   可是时间一长,何晨不知怎么的就对这个冷血动物上了心了,但结果不怎么美好,孟老二连他爹娘老子的账都不买,何况只是一个小情儿?何晨一告白,孟老二就烦他了,直接警告了他一番,让他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何思其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接着又道:“这件事,他跟我和小宸说了,说他烦得不行,我当时还说,如果是平常,按这个冷血动物的一贯作风,发现一个小情儿居然敢对他有这种非份之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人揍一顿扔到门外去,并把他修理得妈妈都不认识,如今对何晨这么仁慈,是不是对何晨也动心思了?可是他跟我说不是,说何晨毕竟跟在他身边的时间长了,也没有别的错处,舍不得扔,而他一向懂事儿,不会干出什么越界的事,吓唬吓唬就得了。   可是我们都没想到何晨是个死心眼儿,胆子也挺大,他居然真的开始各种追求孟老二,孟老二有一次跟我们喝酒时还说,何晨再也不是那个懂事儿的小情儿了,打都打不服,整个儿一头认死理儿的倔驴,让他看见就想躲,我还劝过他,说人家真心实意的,给人家一个机会又能怎么样?可他跟我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心实意呢,父母亲人都是虚情假意,谁知道何晨图的是什么。   后来他俩断了一阵,然后又拣起来了,分分合合的闹了好几回,有一段时间也好得蜜里调油,但没过多长时间,就又崩了,直到有一回孟老二被人暗杀,何晨疯了一样扑到他身上去护着他,受了些伤,差点儿死了,之后孟老二就收了心,很少再出去玩,就算出去,也不肯乱来了,简直就是守身如玉,呵,没想到好景不长,之后不长时间,就出了那件事,孟老二一下子就倒了,精气神都被掏空了。   他们俩的事,圈内人知道,但也只以为何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情儿,只有我和小宸知道,孟老二是真上了心的。   他这种人,不上心就算了,游戏人间,对什么事都是冷眼旁观,可一旦上了心,那就是刻进了骨子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何晨出事那天,孟老二来找我们帮忙的时候哭了,那是我和小宸唯一一次看见他掉眼泪,小宸说的对,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孟老二连挣扎都不挣扎就引颈就戮,那这个人一定是何晨。”   任伟宸沉着脸道:“看他的右手和反应,十有八九就是何晨了,可恨他之前还跟我说,他的手是因为受了一点小伤,一时不太好使,我还就信了!”   何思其叹了口气道:“因为孟老二从来都不屑于说谎,偶尔说一回,谁也没防备,我不也信了么?”   秦南沉声道:“绑架何晨的人,找到了么?”   何思其点了点头道:“孟老二当时都疯了,怎么可能放得过他们,人找到了,仇也报了,他的报复手段你不会想要知道的,但已经死了的人不会因为报了仇就会活回来,孟老二后来就一直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后来更是整天呆在家里,叫都叫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南道:“这件事,我们最好回店里跟乔渊说一声,他博闻强记,活得久懂的多,或许能有什么更温和的办法。”   任伟宸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何思其道:“我不管对方是不是何晨,我都不允许孟老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如果真的是何晨,那就更要阻止他,否则他们俩在那边见了面,何晨恢复了神智,只怕会悔得再杀自己一回,这件事不止是对孟阳,对何晨本身也是一种残忍。”   任伟宸点了点头,三人直接开车回了帽夹胡同,把事情跟乔渊等人说了。   乔渊面色凝重的道:“如果是阴鬼,那就不是孟家二爷一人生死的事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这种阴鬼一旦开了杀戒,是停不下来的,他会一直杀下去,杀掉一切眼前看到的生命,通过杀人吸收人死之前的那缕怨气,从而强大自己,到最后,会变成一个没有理智、没有感情的杀人魔,若是它的力量强到一定程度,就算是我们收拾起来,都未必轻松得了。”   何思其张大了嘴巴道:“这么严重?!”   乔渊点了点头道:“如果放任不管,事情只会变得比我说的更严重,好在现在依你们的分析,这个何晨第一个找的应该就是孟阳,而孟阳现在还活着,他的杀戒还未开,力量不足,凶性也没有被激发出来,害孟阳也只是凭着本能而已,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收拾得了。”   秦南皱眉道:“难道没有什么保下何晨的办法么?有没有什么秘术,能让阴鬼恢复理智?”   乔渊叹了口气道:“秦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次要让你失望了,魂魄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毕竟他已经死去太久,缺损的魂魄都不知道还在不在、跑到哪里去了,多半是已经消散了,这种情况下,恢复理智根本不可能,以杀止杀是唯一的办法。”   任伟宸锁着眉头道:“如果是这样,只怕孟阳又要发疯了。”   乔渊道:“你们得明白,当一个人变成了阴鬼,它就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所有的阴鬼都是一样的,如果一定要保,那保住的也只是一个只有杀戮本能的‘阴鬼’,而不是深爱孟阳的何晨,这件事,想必孟家二爷也能明白,只是他当局者迷,心里放不下。   也或许,他不懂阴鬼的事,还怀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何晨杀了他之后,能够平复了怨气,恢复理智,两人还能做一对鬼夫夫,但现实是,这根本不可能,如果他死了,只会是给了何晨一把开启杀戮之路的钥匙。”   秦南一只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用手指撑着一侧太阳穴,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变成阴鬼,并不是何晨的错……”   百里青握住他垂在另一侧的手腕,柔声道:“你若不忍,我们不妨先将他困住就是。”   乔渊:“……”这样是犯规你们知道吗?这就等于拆弹组把定时炸弹拆下来,却依然把炸弹保持原来的性能和爆破力存放在仓库里,随时有可能再爆炸啊。   何思其也是唉声叹气的道:“若是孟老二知道,只怕不会再认我们这个兄弟了,唉。”   乔渊跳下桌子道:“大丈夫当断则断,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或许并没有到最坏的结果,一切要等我们确定了情况再说,如果一切已成定局,那么就算是再不忍,也不能手下留情。   你们得明白,阴鬼就是阴鬼,阴鬼不是任何人,也不会是何晨,因为在何晨变成阴鬼的那一刻起,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何晨’这个人了,降服这个阴鬼,其实也是对何晨的一种仁慈,因为据我所知,这世上没有人希望自己变成阴鬼,尤其是心中存善的人,反正若是我,那我本身最大的渴望就是有人能把我所变成的阴鬼消灭掉。”   秦南坐直了身子道:“你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乔渊道:“确定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咱们今天就去看看吧,任总知道孟二爷现在住在哪里吧?”   任伟宸面色沉沉的点了点头。   朱崇云道:“小静和后生去栾家了,今晚估计不会回来。”   乔渊道:“今晚只是去探探情况,就算真的是阴鬼,现在它的凶性未成,也不足为惧,用不着那么多人,你们两口子也不用去,就在店里坐镇,我们去看看,确定一下情况,不动手,明天回来商量一下再说。”   朱崇云点了点头。   和壁叹气道:“但愿只是何晨心中有怨,回来寻仇,若是阴鬼,就不是一人生死的事了。”   秦南道:“其实就算是凶性已成的阴鬼,有将军在,我们要降服也并不难,只是他身份特殊,不论胜负,都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何思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第146章 阴宅探密   下午,任伟宸和何思其回了公司,天黑透了才又过来,秦南、百里青和乔渊上了乔渊的大切诺基,跟在任伟宸的车子后面,向孟阳的住处驶去。   不得不说,孟阳这个人性情确实古怪,他的住处在城郊,左右都没有人烟,孤零零的一幢别墅矗立在那里,远远看着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车子还未走近,秦南等人遥遥看了一眼那别墅,面色都有些凝重。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秦南给前面带路的任伟宸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靠得太近,远远的就停车走过去。   前面的车子靠边停了下来,乔渊也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三人前后跳下了车,徒步往前走。   何思其一面走一面忍不住道:“孟老二这人的爱好可真够奇特的,选了这么个地方住,荒无人烟的,白天来还好,这晚上一过来就感觉阴气森森的。”   秦南道:“与位置无关,你感觉阴气森森,是因为这整座房子都已经被阴气笼罩了。”   何思其惊恐道:“你是说,现在这座房子已经被何晨给占领了?”   乔渊道:“也可以这么说。”   任伟宸道:“那孟阳……”   百里青道:“放心,阴气虽重,但仍有一息阳火尚存,而且看如今的情势,这里变成这样,恐非一两日了。”   任伟宸道:“不是一两日,难道早就这样了?可我前几天还来过好几次,除了格外阴冷些,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同啊,而孟阳的房子远离市区,离山近,阴凉些也是正常的。”   乔渊道:“你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白天吧?”   任伟宸点了点头。   乔渊笑了笑道:“这不就得了?白天阳气重,阴鬼避退,能让你感到格外阴冷,已经是不寻常的表现了,不过任总是个普通人,发现不了也正常,若是秦医生白天来一趟,一定能发现不妥。”   任伟宸点头道:“那当然,秦医生不必来这里,只匆匆与孟阳见过一面,就已经看出症结了。”   何思其大点其头。   乔渊看他们一幅脑残粉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笑了笑。   秦南忽然一伸手,拦住了任伟宸和何思其两人,沉声道:“你们两人不能再往前走了,里面情况未明,若何晨成了阴鬼,就是无差别攻击,是不会顾念往日情分的,我们都有自保之力,但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不要过于接近的好,以防有突发状况伤到了你们,而且里面阴气浓郁,对你们的身体也不好。”   任伟宸也知道利害,并不坚持跟着,他拉住了何思其的手,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何思其也叹气道:“秦医生说的对,何晨连孟阳都舍得下手,我们这点儿交情算什么啊,唉……我们接近一下对身体都不好,孟老二已经在里面不知道跟何晨在一起呆了多久了,怪不得会搞成那副鬼样子。”   秦南点了点头,但要把他们两人就这么放在这里,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他们俩自己走也不安全,他从储物袋里召出了乔渊自己调配的朱砂,画了一个简易的防御阵法,用一根他的灵力化成的冰锥插在阵眼的位置。   阵法一成,闪起了一点淡淡的红芒,很快又消失了,秦南让任伟宸和何思其进到阵中,只要他们俩不走出阵法外面,一般道行的阴物都是不敢接近的,就算有特殊情况,他们离的这么近,一旦发现有人在攻击阵法,也能迅速回援。   他画完了阵,对任、何两人叮嘱道:“除非我们回来了,亲手撤了这阵,否则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或是看见了什么,都不能走出这个阵半步,知道吗?”   何思其点了点头,故做轻松的笑道:“怎么感觉像是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儿似的。”   秦南给面子的微笑了一下,跟乔渊和百里青转过身,几个起落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何思其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任伟宸的手道:“秦医生他们在的时候不觉得,他们一走,这里黑漆漆的还挺瘆人。”   任伟宸温声道:“你不用怕,只要我们不走出去,什么事都不会有。”   何思其笑嘻嘻的道:“我当然不怕,只要咱们俩没分开,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任伟宸笑了笑,脱下身上的外套铺在地上道:“来,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何思其顺从的坐了下来,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了下来,把任伟宸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尽量缩小两人的体积,把衣服披在两人的身上。   这边秦南等三人已经各用了一张符箓掩藏了自身的气息,无声无息的潜进了孟阳的别墅中,情理之外但在意料之中的事是,偌大的别墅里面连一个下人也没有,空荡荡的,人走在其中,更觉得寒意森森。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这房子里面只住了孟阳一个人,只有他的活动区域开着灯,十分好找,三人像在黑暗中无声穿行的大鸟,几个纵跃,就已经到了亮灯房间的楼下。   三人对视了一眼,百里青一把抄起秦南,与乔渊一起无声无息的一跃而起,轻松的翻进了二楼的露天阳台内,轻轻的走到阳台的拉门处,默默的去听里面的动静,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十分压抑的呻吟声,和什么东西掉到地毯上的闷响。   秦南的眉头一皱,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百里青,百里青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房间里面又传来好像是人在地上挣扎滚动的声音,还有偶尔一两声压在嗓子里的闷哼。   这时百里青放在秦南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对面站着的乔渊也微微抬了下下巴。   只听里面忽然传出一个阴冷而飘忽的男音:“这里只有你和我,你又何必苦苦忍耐,叫出几声让我高兴高兴又能怎么样?”   是鬼音,但听他说话的这个条理性,不是阴鬼!   秦南长眉紧蹙,与百里青和乔渊互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但里面翻滚和低低的痛哼声还有,但却没有听到孟阳的回话声,那阴冷的声音又道:“你想让通过这样让我心软?孟二爷,孟总,如果你这么想,就太天真了,我已经是个死人,只有满心的恨,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你、你手上蹭破块油皮都要心疼半天的何晨了。”   秦南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从窗帘的缝隙向里面看去,连着挪动了几次,才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人影……和鬼影。   只见他见过两次的孟阳身上穿着一套居家的衣服,正倒在地毯上无声的挣扎,他整个人都蜷在地上,左手紧紧的握着右手的手腕,两只手的手背上都是青筋暴起,浑身像从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微敞的领口处露出的肌肤上也满是冷汗,道道汗水的痕迹没入衣领,湿润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苍白的冷光,他的头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其中略长的几缕狼狈的粘在额头和侧脸上,衬得脸色越发像死人一样灰白,他紧紧的咬着牙,唇角处有一丝滑下的血迹,想来是牙根被他自己咬出血来了。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休闲服的年轻人,那人的五官本应很清秀柔和,但他此时正带着一脸复杂的恨意看着不断在地上翻滚的孟阳,无端的显出一种比凶恶的面相更让人毛骨悚然的狰狞来,而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只有一个白惨惨的骨架。   不用说,这位肯定就是任伟宸和何思其口中的何晨了,可是让秦南惊讶的是,任、何两人所描述的何晨分明对孟阳情根深重,不可自拔,可眼前这个,分明是对孟阳恨之入骨!   这时孟阳的嗓子里终于压不住,露出一声明显的痛哼,显然此时他人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和反应了,立在一边的何晨这才抬了抬那只骨手,孟阳的身体劲力一卸,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若不是急速起伏着的胸口,看着就像死过去了一样,他身上流下来的冷汗把身下的地毯都洇湿了一些。   何晨冷冷的看着他,轻声道:“二爷,疼吗?我当时,比你现在要疼得多了,我总觉得,我不是被他们打死的,而是活活疼死的……”   躺在地毯上的孟阳连一根手指都抬动不了,声音也几乎是气音,带着浓浓的痛苦之意:“是我对不起你……”   何晨短促的笑了一声,阴惨惨的道:“你当然对不起我,我每每想起那天的事,都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孟阳右手瘫在地上,不受控制的发着抖,只抬起左手向何晨的方向伸了伸,轻轻的道:“你杀了我吧……我去陪你,去向你赔罪。”   何晨充血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突然暴怒起来,直接抬起那只骨手,用一根指骨插入了孟阳的手背,把他的左手钉在了地上!   孟阳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第147章 当年爱恨   何晨瞪着眼睛看着孟阳,咬着牙恨声道:“我当然要杀你!不过就这么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我要让你吃够了苦头,我要让你把我所吃过的苦都十倍百倍的尝过一遍才能解脱,怎么可能就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了?!”   孟阳的嗓子里“咯”了一声,左臂和肩膀处的肌内反射性的抽搐,他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但也没能再说出话来。   秦南眉头皱得死紧,微微抬了抬手,乔渊向他传音道:“先别冲动秦医生,现在看来这何晨绝不是阴鬼,但这件事或许还有内情,而且以孟阳的态度,他明显是向着何晨那边的,他们两人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外人并不好插手,能让他们自己说开了最好。”   秦南的手握了握拳,终究又垂了下去。   这时里面的何晨又道:“二爷,您是孟家二爷,身份贵重,不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高攀的起的,可恨我自不量力,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自以为跟了你几年,在你心里就会有不同的位置,死皮赖脸的追在你的身后,像个傻子、像个乞丐一样求着你回头看看我,却不知道,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一条看得顺眼了又听话的老狗而已,所以得到这么个下场,也是我自己活该,毕竟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选择付出代价,只不过我的代价惨重了一点,搭进去了一条命。   可是二爷,如果你从始至终都对我不屑一顾,让我没有那一点念想,让我知道一切只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上一段时间,再若即若离的吊着我,让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你,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你却狠狠的给了我最后一击,把我的希望都打碎!   我死了,你却依然活得自在,我无论无何也是意难平,孟阳,你知道吗?我死也不能瞑目,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哪?我不甘心,我恨你……我恨你!”   他一下子拔出手骨,怔怔的看着上面的血迹,喃喃的道:“大家都说孟家二爷冷心冷情,根本没长心,可我不信,我以为你只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我以为你待我是不同的,我以为我能捂热你这块石头,可你用事实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让我知道,你是真的没长心,我对你来说,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而已,可是二爷,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啊?耍着我,很好玩儿吗?”   孟阳的手得了自由,再次固执的向何晨的方向伸了伸,在地毯上带出了一片血痕,声音都是抖的:“我没有耍你,我对不起你,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本来已经有些安静了的何晨却又激动了起来,怒声道:“你放屁!哪怕你对我有一星半点的真心,我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孟阳,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我说过了,你可以没有心,可以不爱我,可你不能一而再的骗我!”   他抬起骨手,对着孟阳再次做出了一个虚抓的动作,孟阳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发颤,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何晨看着他微仰的脖子上崩起的青筋,满面哀伤,眼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来,声音微颤的道:“孟阳,事到如今,你还对我说这种话,是想让我放过你,还是想让我给你一个痛快?高傲如你,也会为了解脱,不择手段吗?”   孟阳说不出话,却用尽全力,微微的摇了摇头。   何晨的手骨一松,孟阳再次瘫倒在地上,呼吸短促,嘴唇灰白,眼睛半睁着,已经没有力气再向他伸手了。   何晨用的手骨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抚过,柔声道:“孟阳,我让你吃了苦头,你心里一定恨死我了是吗?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就算是死,我也想要拉着你一起,你恨我吧,恨我,也比可有可无的好,至少,我现在在你的心里,一定是个印象深刻的人,是吗?”   孟阳垂着头,意识明显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一颗晶莹的水珠顺着他长而直的睫毛上滑落下来,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双唇翕动了几次,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小何,你高兴了吗?高兴点吧……”   何晨脸上的血泪顺着他尖削的下巴滴落到了孟阳的身上,他轻声道:“你是想要拖延时间是吗?我知道,你找到修玄术的人了,你身上被我染上的阴气,已经被清除了,你既然已经找到了高人,今天真的不该回来的,你打算让他们什么时候动手除掉我?明天?后天?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怕烟消云散,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带给你的痛,不要忘了我……哪怕是恨。”   他不断的轻抚着孟阳灰白的侧脸,轻声喃喃道:“我是个没出息的,即使这样恨,也舍不得真的下手杀了你,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就呆在这里,就算是魂飞魄散,也要在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家里,明天,或许是后天,我们之间的纠缠就会有个了结,你不用再受苦,而我,也解脱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个选择。”   孟阳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嘴里喃喃的唤着谁也听不清的“小何……”   何晨那只染着血的骨手还在不断的在他的头上轻抚,那骨手每动一下,秦南都紧张的屏住呼吸,深怕他一个激动,就会竖着刺进孟阳的头骨里面去。   眼见孟阳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根本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孟阳的头顶还悬着个“不定时炸弹”,他终于再也等不住,手掌一张,一把冰剑在手中成型,直接破开阳台的窗子,“刷”的横剑一挑,将何晨那只骨手逼离了孟阳的脑袋,他并不追击,剑身一侧,立在孟阳的身前将他护住。   何晨刚才没有防备,被秦南一剑逼退,看到秦南的出现,他目光哀伤的看了已经没了动静的孟阳一眼,接着神色一厉,一声鬼啸,纵身向秦南扑来!   百里青岂能让鬼物近了秦南的身,他站在秦南的身后,袍袖一张,何晨便像一团炮弹一样摔到对面的墙上摔成了一团黑雾,黑雾不断翻滚着,再次凝成何晨的样子。   乔渊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也从窗口的破洞走了进去,俯身去查看一下孟阳的情况,他将已经不省人事的孟阳上身抬起一些,手指带着灵力在他头顶的几处穴位快速的点了几下,又在他的胸口上一点,孟阳的身子微微挺动了一下,呼吸变得长缓了许多,紧闭着的眼睛也缓缓张开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并不认识的乔渊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下意识的去寻找何晨,一偏头,却看到秦南正背对着他,双手连翻,一道道冰锥激射而出,像刀插豆腐一样刺入被逼到墙角处的何晨身侧,而何晨看样子并不敢去碰那些冰锥,正试图从未成形的阵法缺口处突围,但每每刚刚接近缺口就被秦南身边那个身形高大、穿着一身古装长发及膝的男人的掌风逼退。   秦南沉声道:“此阵名为困鬼阵,一旦阵成,鬼物非死难出,何晨,别挣扎了!”   眼见那个缺口就要封上,整个大阵光华阵阵,孟阳目眦尽裂,他猛然将扶着他的乔渊掀开,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向着困鬼阵扑了过去!   秦南惊声道:“孟二爷!危险,别过去!”   孟阳充耳不闻,他体力未复,身上气力不济,只赤红着眼睛,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扑了过去,以此时最省力的双膝着地的姿势跪坐到地上,徒手去拔地上的冰锥,他咬着牙,双手抱着冰寒刺骨的冰锥,额头青筋崩起,用力拔出一根,直接扔到地上,几乎用爬的去拔下一根,被扔到一边的冰锥上染着斑斑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下,连悲啸不断的何晨都呆住了,怔怔的看着疯狂破坏着困鬼阵的孟阳。   秦南沉声道:“孟二爷,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孟阳胡乱的把就近的几根冰锥都拔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张开双手挡在何晨的身前,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秦南,恨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用你多管闲事!你带人闯进我的家里,我完全可以报警抓你!”   乔渊站到秦南的身边,挑起一边眉角笑道:“孟二爷这话说的,可就是不知好歹了,我们秦医生发现你阴气缠身命不久矣,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心好意的赶来救你,你竟然不领情?”   孟阳冷声道:“我的死活是我自己的事,我的态度早就已经很明确,既然你们听不懂,我就再说一遍,我的事,与你们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请你们立刻离开我家!”   秦南道:“孟二爷,你应该知道,你身后的不是活人,他带着仇恨而来,意图对你不利,是个能伤人的厉鬼,而你竟然在维护他?!只怕我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会被他撕成碎片!” 第148章 真正的仇人   孟阳神色不变,冷冷的道:“我乐意被他撕成碎片,据我所知,自杀不犯法,可擅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乔渊冷笑道:“原来有人是自行求死,看来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孟阳神色冷淡的道:“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做事全凭心意,但凡你们伤到何晨一分一毫,咱们的梁子就结下了,除非你们将我也灭了口,只要我今日不死,必然不会让你们好过!”   乔渊玩味的笑道:“哟,本以为我乔疯子就已经够疯了的,没想到遇见个比我还疯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到你这种人,人家要杀你,你却还要巴巴儿的拼死护着他,你不怕死,我佩服你,但我告诉你,你身后的那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自愿让他杀我管不了,但这种厉鬼凶恶成性,一定不会满足于你这一条人命,一旦被他给跑了,肯定还会去祸害别人,我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孟阳紧锁着眉头道:“不会!他不会,他只是恨我,杀了我,他的气就消了,不会再伤人的!”   乔渊道:“孟二爷,这种事,又有谁能保证得了?你帮他打包票,可等你一死,他再跑去伤人,就是我们的罪过了,而到时候,我们连你这个为他打包票的人都找不到了,这种危险分子,还是消灭的好,你说呢?”   孟阳的胸口快速的起伏了一下,咬牙道:“你们是天师,杀鬼可以,但杀人,只怕就不行了吧?今天我孟二把话放在这里,想碰他,就得趟着我的尸体过去!”   何晨怔怔的看着他的背景,眼中满是迷惑。   百里青道:“你不要不识好歹,我等好心相劝,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你如今为鬼所迷,胡言乱语,将来必定会后悔。”   孟阳冷笑道:“我有没有被鬼迷,说话是不是清醒,相信你们心里都清楚,我能为我说出每一句话负责,还是那句话,想碰他,就得先杀了我!”   乔渊眯着眼睛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不敢动你?这荒郊野岭的,又有厉鬼出没,你死了,也只能归到你身后那家伙的头上去!”   孟阳寸步不让,只冷声道:“你们尽可以试试。”   乔渊气道:“哎呀我这小爆脾气……”   秦南连忙拦住他道:“乔老大,抓恶鬼是抓恶鬼,我们不能伤活人啊……”   孟阳神经紧绷的看着他们。   百里青淡声道:“不必杀,打昏了扔一边去。”   乔渊笑道:“这个主意好。”   孟阳一惊,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顺手的东西,一咬牙。回身抓起何晨的骨手,将那尖锐的指骨直直的戳在自己的喉咙上道:“那就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人命了。”   那指骨如刀,他情急之下也没个轻重,喉结处被划伤,立马滑下一行殷红的血线来,快速的没入了衣领。   何晨微张着嘴看着他,一时都忘记了反抗。   秦南着急道:“孟二爷,你冷静一下,你要明白,你的何晨已经死了,现在被你拼命维护的,只是一个一心想要你的命的恶鬼,你这又是何苦呢?”   孟阳见他们果然忌惮,微微松了口气,但全身依然紧绷着,冷声道:“我不管他是人是鬼,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小何!他会死,也是因为被我连累,变成鬼,并不是他的错,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他!”   秦南放缓了语气道:“你与何晨的事,我听伟宸和思其讲过,我也感动惋惜,伟宸跟我说,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孟二爷闭目待死不做反抗,那那个人一定是何晨,可是孟二爷,你看清楚,现在的何晨,已经不再是你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不再爱你,不会再为了你而奋不顾身,他想要杀了你啊!”   孟阳道:“他是不是还爱我,都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秦南继续劝道:“二爷,当初我第一次见你,就看出你已经被阴物纠缠多时,当时就让伟宸请你去店里为你驱鬼,可你一再的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本以为你不信鬼神,才让伟宸将你骗出来,暗中出手为你清除了纠缠在体内的阴气,没想到他凶性大发,竟然迫不及待的要取你性命,你处处维护,可他对你却是毫不留情,若不是我不放心,请动我们店主与我一起来探探情况,你现在只怕已经死了!”   孟阳抿着唇一言不发,何晨看了一眼秦南,又怔怔的去看孟阳的后背。   秦南又道:“二爷,人死之后,毕竟不能与活人相比,他们的爱恨都会变得极端,很难再维持理智,不论是爱与恨,都是一把伤人的利剑,你仔细想想,如果是何晨在生时,又怎么忍心这么对你?伟宸跟我说过,当年你被人暗杀,还是他拼死护着你,可是今天,他却毫不顾忌的要置你于死地!可见他的对你的爱已经随着他的死消散了,他已经不再是你爱之入骨的何晨了,你醒醒吧!”   何晨瞪着秦南,不主自由的摇了摇头。   背对着他的孟阳看不见他的反应,也丝毫不为秦南的话所动,只冷声道:“我说过,我是生是死,就不劳秦先生操心了。”   秦南顿了一下,又换了个方向道:“我与伟宸是朋友,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孟二爷,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你出身高,从小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了,难道就没有放不下的事要做么?你就甘心这样无声无息的用自己的命去平复一个阴鬼的怒火?   我知道你已经把当年绑架何晨的人都收拾了,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那伙人绑走了与他们无冤无仇的何晨,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留活口?你拼尽了全力,着急流泪,求伟宸和思其出手帮你找人,为什么你们明明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找到了人,对方却连说好的赎金都不要,一边跟你提出天价赎金让你花时间抽调资金尽量拖延着你,一边毫无顾忌的虐杀了何晨?”   孟阳瞳孔骤缩,双唇发颤,手里握着的何晨的手骨被他抖得发出轻微的“喀啦啦”的骨节声。   秦南见他反应巨大,又接着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你觉得愧对何晨,是因为他出事是受你连累,事实也确实是这样,那帮人的做法很明显,就是想让要打击你,让你崩溃,而且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你因为何晨的惨死一蹶不振,一直颓废到今天,甚至在何晨的厉魂找上门来时毫不反抗的引颈就死,可你想过没有,你对何晨的真正感情,只有你亲近的人才知道,那帮八杆子打不着的绑匪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怎么知道杀了你一个无关紧要的情人就能让你崩溃!”   孟阳听着秦南的话,浑身越来越僵,手中连何晨的骨手都抓不住了,整个人都忍不住晃了晃,而何晨的眼睛越睁越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秦南又道:“绑匪不可能知道这一点,这件事意在打击你,背后一定还有人,他们的目标是你,受害的却是何晨,他因你受过,恨你是应该,可你难道就为了让他出出气,连他真正的大仇也不报了么?”   孟阳声音发颤的喃喃道:“还有谁知道……还有谁猜得到……我对小何是真的……除了伟宸和思其……那还有谁……”   他眼神突然一厉,眼珠瞬间变成血红,咬牙道:“孟林,是孟林!若是有第三个人能猜得到,那一定是孟林!我要杀了他!”   秦南皱眉道:“孟林?孟?”   乔渊道:“唔,我活得久,在夏城混的时间也久,知道的多些,孟林是孟家大爷,也就是孟家现在的家主。”   秦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道:“那不就是孟二爷的大哥?他为什么……这也太残忍了……”   乔渊叹气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孟家这一枝到孟阳这辈只有这兄弟俩,他大哥占了嫡长,但能力并不比他强什么,从小就暗中较劲,肯定会视他为大敌,世家大族的家族倾轧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的多,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当初何晨出事,孟二爷不找本家出手,反倒放下骄傲跑去求任伟宸和何思其?就是因为不信任,怕他们不肯用心,反倒耽误时间,没想到……这一招杀人诛心可真狠啊……幸亏我只是个小老百姓,这些豪门争斗什么的,想想就心寒齿冷,别说身处其中了。”   孟阳双目赤红,浑身发抖,他猛然转过身,看着何晨的脸,眼中缓缓流下两行泪来,颤声道:“小何,你能不能宽限我一段时间?你放心,我不会跑的,这个仇,我得报啊……小何,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何晨后背贴着墙,怔怔的看着他的眼泪,像傻了一样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当时明明……那些人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这样的……”   孟阳满眼恳求道:“小何,秦先生说的对,害你的人可能不止是那些绑匪,他们与我有怨,但不会知道的这么多,这件事幕后还有主谋,我得……我得给你报了仇啊……我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找借口,你知道的,你来了这么长时间,我根本就没想跑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何晨的关注点却明显跟他不在一个轨道上,只是喃喃的道:“不对……不对,当时那伙人给你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对我说……说……你根本不肯拿赎金,让他们……随意……他们白忙一场,脑羞成怒,才会……是你放弃了我……你把我扔给了那些混蛋……他们剐我的手的时候,他们打我的时候,一直在对我说,是你不要我了……他们拿不到钱,才会拿我泄愤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孟阳瞪大了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两步,突然怒吼了一声,嗓子里呛出一口血来,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第149章 杀人诛心   秦南吓了一跳,几步上前,想要接住他,却有人比他还快,只见何晨抢上一步,双手环抱,抱着孟阳的身子坐到了地上,直直的看着他唇边的血迹,怔怔的道:“阿阳……阿阳,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南上前两步,急忙去检查孟阳的身体,乔渊也过来捏住他的脉博,气急败坏的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傻子让人家骗了当了枪使了呗。”   秦南沉声道:“虽然医术有共通之处,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内科大夫,他吐了血,还是尽快送医院的好。”   乔渊取出一颗淡褐色的丹药塞进孟阳的嘴里,手上带着灵力在他的胸腹处抹了抹,帮他化开药力,口中道:“不用,他被自己的情儿折腾了一晚上,又怒极攻心,受了点内伤,说白了就是气的,吃了我的培元丹,缓过这口气就好了。”   何晨抱着孟阳的身子,呆滞的坐着,喃喃的道:“我错怪他了?”   乔渊道:“鬼也是人变的,脱不了人的劣根性,认定别人的错误容易,承认自己的错误难,这件事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了,我和秦南知道的真相并不是从孟阳的嘴里说出来的一面之辞,而是他明明被秦医生发现小命儿要完结,还百般不配合,我们没办法才从任伟宸那里旁敲侧击知道的。   当初你被抓走,孟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去找他们两口子,他们全力帮着找人,全程都亲自跟进,具体怎么回事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绑匪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俩就在旁边,亲耳听到孟阳一句废话都没有,人家要多少,他一口就答应了,并且紧急抽调资金,一个小时之内就到位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伤害你,只可惜,那伙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赎金,他们那样残忍的对你,就是为了打击孟阳,你死的越惨,对他的打击就越大,果然,他一下子就发疯崩溃了。”   何晨瞪大着眼睛,双唇颤抖着,眼中血泪滚滚而落。   秦南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你,一时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诛心的法子。”   乔渊站起身道:“是啊,谁知道一场看似简单的绑架背后会隐藏着那么恶心人的目的,要不是秦医生心思缜密,想到了其中的关节,连孟阳自己都没发觉,还在一味的自责呢。”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道:“行了,那俩还在外面冻着呢,晚上风凉,那俩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可别给吹出病来,我去把他们接过来暖暖身子。”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一个纵跃,从窗口跳出去不见了踪影。   何晨直愣愣的抬头看着秦南,道:“现在孟阳不能阻止你了,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秦南又叹了口气,道:“孟二爷的脾气,我是领教了,我现在杀了你容易,只怕他醒来会闹自尽,要是真的伤了性命,就是我的罪过了,我学医术,学玄术,是为了救人,可不是为了杀人的。”   他看了何晨一眼又道:“反正有我和将军在这里,你也跑不了,不必急在一时,免得事情闹到无法挽回。”   何晨不再说话,也不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就那样呆呆的坐着,好像傻了一般。   秦南叹了口气,道:“孟二爷受伤不轻,夜里风凉,他身上有汗,躺在地上不好,还是挪到床上去吧。”   他说着,弯下身子打算去扶孟阳,何晨却躲了一下,一言不发的抱起孟阳,摇摇晃晃的向里面的大床走去。   孟阳的身上又是汗又是血,很是狼狈,何晨记得,这人有轻微的洁癖,夏天一般一天至少要洗两次澡,要是以前,是绝对无法忍受这个样子上床的,可是现在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得就这样把他放在了床上,好好的盖上了被子。   他之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一直也没有好好看看他,此时看着这个陷入昏睡也不得安宁的男人,却无端的觉得有些陌生,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孟二爷,以前的他性格孤僻阴晴不定,骨子里的高傲能从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每一个微表情里表露出来,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那种眼睛下垂的角度让人记忆深刻,那是他惯用的俯视的神情。   他跟在孟阳的身边前后也有七八年了,从来也没见他服过软、低过头,更别说看见他的眼泪,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   可是刚才秦南和乔渊不止一次的说,为了救他,孟阳流着眼泪,去求,求任伟宸他们帮忙……他不能想象那样的画面,只要一想,就是心痛如绞。   现在的孟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掩藏在被子下的身体失去了以往引以为傲的肌肉,随便在哪里一摸,触手都是硌人的骨头,露在被子外的脸也瘦得两颊凹陷,脸色像死人一样难看,他蹙着眉头,无端的显得无比的无助和孤独,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高傲又强大的男人,反倒像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可怜儿。   孟二爷露出这样软弱的样子,是他以前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可这些变化,现在正明晃晃的放在眼前,这些都只是因为,何晨死了。   何晨半跪在床头,眼中不断有血泪滑落,轻声道:“阿阳,我该怎么办?你恨死我了,是吗?我怎么这么笨啊,什么事都做不好……”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他,只管扯着秦南在小沙发上坐下。   乔渊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已经以一个腋下夹一个的方式把任伟宸和何思其给接(夹?)来了。   何思其被他夹在胳吱窝底下,左摇右晃的甩了一路,落地时控制不住的晕头转向,脚下发软,幸亏路不长,否则,他的脑浆都要被乔渊给甩成浑汤儿的了。   他好不容易站稳了,看见孟阳卧室里乱七八糟的小客厅,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看见秦南好端端的坐在小沙发上,放心的轻出了口气。   任伟宸放下了扶着墙的手,左右看了看,沉声道:“秦医生,怎么样?”   秦南向着里面的大床抬了抬下巴,道:“他们在那儿。”   何思其顺着他的指示一抬头,看见孟阳那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冲过去,口中惊道:“卧槽孟老二这是怎么了?!”   任伟宸比他沉稳的多,一把抓住何思其的后领,把人提了回来,向床边跪着的人影沉声道:“何晨,果然是你回来了。”   何思其这才注意到床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瞪大了眼睛道:“何晨!真的是你!”   何晨抹了把脸,缓缓站起了身,回过头来,沉声道:“任总、何总,又见面了。”   何思其听见他说话,猛的松了一大口气,兴奋的对秦南道:“秦医生,小何还能跟我们打招呼,不像你说的前尘尽忘的阴鬼啊?!他没变阴鬼,是不是?”   秦南点头道:“是,他有记忆,思维逻辑也清楚。”   任伟宸看着何晨垂在身侧的骨手,沉声道:“小何,对不住,我们去得太晚,让你受苦了。”   何晨看着他的脸,突然道:“任总,绑匪打电话的时候,孟阳怎么回复的,你知道吗?”   任伟宸眉头一皱,如实道:“我当时就在他的身边,他的手机开了扩音,我和思其屏息听到了全程,孟阳说,钱不是问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伤了你,若实在有气要出,他可以去换你,只可惜,那些人渣没有履行答应孟阳的承诺。   不过你放心,他已经给你报过仇了,他抓到了那几个人,亲手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的打断,伤口涂了蜂蜜扔到了野外,死的很惨。”   秦南有些惊恐的看了床上的孟阳一眼,我天,够狠。   何晨刚刚擦干净的眼中再次落下血泪,苍白的脸,衬着殷红的血,看起来格外惊心,何思其被这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吓得接连倒退了两步,但还是破着头皮安慰道:“那什么,小何,你没变成阴鬼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们就怕你忘了孟老二,变成六亲不认的阴鬼,如果是那样,就真的为难了。”   何晨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何思其的话,过了许久,他突然间引颈发出一声尖厉的鬼啸,声音中满含着悔恨和痛苦,他身周冒出浓郁的黑雾剧烈翻滚着,苍白的额头和脸颊浮起黑色的纹路,看起来分外诡异。   何思其又被他吓一蹦,结结巴巴的道:“他怎……怎么了?干什么这是?”   乔渊眉目一沉,道:“不好,他要自毁!”   秦南下意识的唤道:“将军!不能让他……”   百里青在他出声的同时已经飞扑上前,一掌拍向何晨的额头,简单粗暴的直接将那些黑雾魔纹什么的通通逼了回去!   此时百里青身上的气势全放,何晨分明的感觉到了一种让他完全动弹不得的等级压制,周身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何晨的嗓子里“咯咯”两声,却没能说出话来。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男儿立于世,有错当及时弥补,而不是逃避自毁!” 第150章 背后之人   秦南上前两步,温声道:“将军说的没错,你既然知道错怪了孟二爷,就应该想想怎么去弥补他,让他高兴些,而不是杀了自己让他的痛苦雪上加霜。”   任伟宸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他心思细密,结合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心念电转间,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沉声道:“何晨,孟阳为了你,这些年如同行尸走肉,现在他躺在那里人事不省,你若是现在没了,等他醒来,只怕又要再发一次疯了,你怎能如此对他?”   何思其也道:“是啊是啊小何,而且我相信,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孟老二都不会怪你,你要他命他都能给你,放心吧,没有他兜不住的烂摊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要不然等他醒了,我们就没法跟他交待了啊!”   百里青此时已经放开了对何晨的压制,他的身子直接坐倒在地上,双手握着脸,失声痛哭。   何思其看着他那只白骨森森的手,不由自主的想到当时看到他尸体的惨状,心里也是酸酸的,毕竟是孟阳爱到骨子里的人,以前也有过接触,难免于心不忍。   任伟宸走到秦南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南尽量简短的把刚才看到的事给他说了,任伟宸双眉紧蹙在一起,压着声音道:“我不明白,既然当时那些人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何晨在他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必死之人撒谎?有这个必要么?”   何思其也凑过来道:“可是现在事实如此,孟老二接电话的时候我们都在,对方要钱,他可是一口答应的,‘随便杀’是什么鬼?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秦南道:“事实确实如此,但就像伟宸说的,没有人会特地对着一个必死之人撒谎,所以何晨相信了,但我想,这应该是这个局中的一环。”   百里青回过身道:“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通阴阳术的人,他指使绑匪虐杀欺骗何晨,用意有二,其一是如秦南所说,以何晨的惨死来打击孟阳,其二……”   乔渊眉心一动,接口道:“其二,人在极端绝望中被虐杀,心中不甘愤怒,极易成为厉鬼,若化了阴鬼,自然是无差别攻击,他顺着本能,第一个杀的一定是生前印象最深刻的孟阳,若是没有,那他对孟阳的爱也会化成恨,一样会来找他算账,而不论何晨是出于什么原因来杀孟阳,孟阳都不会反抗。   孟阳因为何晨的死,一直消沉颓废,阴沉孤僻不合群,若是突然有一天自杀了,没有人会怀疑什么的,这才是真的杀人于无形。”   何思其暴躁的走来走去,沉声道:“他们怎么知道何晨一定会变成厉鬼留连世间不会去投胎?!万一他去轮回了呢?”   乔渊道:“不过是在何晨的面前撒一个谎而已,又不是什么高成本,就算他不变鬼,对方也没有损失,而且,他们应该会有后招,反正何晨一死,孟阳的心都垮了,要杀他并不难。”   任伟宸狠狠的在沙发靠背上砸了一拳,沉声道:“这世上能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让孟阳死的,大概只有孟林了,他这个大哥性子可是阴狠的很。”   秦南皱眉道:“孟阳痛失挚爱,消沉绝望,已经无心与他争夺任何东西,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威胁了,他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任伟宸看着床上的孟阳,冷声道:“秦医生,你不明白,对于孟林这种人来说,斩草除根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孟阳活着一天,对他就有威胁,难道你还指望他能对孟阳有一丝一毫的兄弟之情么?”   秦南摇头道:“他若是顾念孟阳一分,就不会那样对待何晨,若真的是他,那这个大哥下手,比敌人还要狠毒的多,也更让人齿冷。”   任伟宸冷笑道:“那当然了,除了我和思其,只有他大哥知道他的七寸在哪里。”   他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了吸了一口,吐出了个烟圈儿,两盯着那个缓缓消散的烟圈儿道:“孟阳和他大哥不是亲兄弟,他大哥是原配之子,而孟阳的母亲是继室,他们两个相差六岁,在小的时候其实他们兄弟俩感情好过一阵,孟阳长大后,一直顾念着小时候那点子兄弟情谊,又因为年龄上的差距,孟氏集团老总的位置,他一直没有跟孟林争过。   可是人长大了,人性就会一点点变得复杂了,那点儿情谊,只有孟阳还记着,他们兄弟俩明争暗斗,孟阳始终没有下死手,他爸死的时候,遗产股份都是给这兄弟俩平分的,呵,他大哥大概是希望他爸只有那这一个儿子,那就不会有人分他爸留下的东西了。”   秦南道:“可是孟老也是孟阳的爸爸,同样是儿子,他有权利……”   任伟宸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是呢,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孟林不这么想,他觉得是孟阳和他妈妈夺走了自己的父亲,让他的身份变得尴尬,世家大族,很多事情说不明白对错,谁都有自己说不出来的苦处,谁都有自己处事的立场,就像我们,也有自己的立场,我们是孟阳的朋友,自然要保住他的性命,帮他出出气。”   何思其气哼哼的道:“孟老二比他大哥聪明多了,可他对着外人能耍狠,对他那个大哥却始终下不去重手,这下可好,吃了个大亏,输个大的,差点把命丢了不说,还把何晨也搭里了,这回看他还心软不心软了!”   任伟宸低头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   何思其又道:“孟林对孟老二做什么他都能容忍,但这件事事关何晨……你且看着吧,老虎不发威,真拿他当病猫了,只要他认了真,发了狠,一定能把孟林给掀翻!”   任伟宸挑起一边嘴角笑道:“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头脑和能力,所以只要他活着,孟林就睡不着觉,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让他死,不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孟家老大都是不会放心的。”   秦南道:“现在事情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是先查清楚再说。”   任伟宸掐了烟,轻声道:“这是自然,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就算整件事不都是孟林策划的,他肯定也是担任了重要的角色,至少……”   他向坐在地上的何晨抬了抬下巴,沉声道:“何晨是孟阳的死穴的事,没有更多人知道了,不是我和思其,那这个关键性的消息,肯定是他提供的。”   何思其撇嘴道:“这事儿还用查么?十成十是他,知道孟阳的软肋,又盼着孟阳早点死的,除了他还有谁?!”   乔渊坐在沙发扶手上,翘着二郎腿儿道:“如果事实如此,那孟林固然可恶,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背后那个通阴阳术的人,是孟林请回来的,还是自己找上门的?”   任伟宸抬起眼睛道:“什么意思?”   乔渊道:“你看啊,正常你们大家族内斗和商场上的战争都是喜欢你来我往的用心计和力量,一般人会想到借玄术的力量去杀人吗?”   任伟宸一愣。   乔渊道:“如果按照你们的习惯和想法,事情应该是这样:孟林心性狠毒,想要孟阳早死,他知道何晨是孟阳的心头肉,设下连环计,派人趁何晨落单,将他抓走虐杀,孟阳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孟林再派人将他弄死伪装成自杀,天衣无缝。   可是现在,这里面明显有一个通阴阳术的人在指点江山,让这一切变得几乎没有风险,若是孟林心血来潮请了高人来帮忙也就算了,可如果不是呢?那这个修阴阳术的人搅动风云,引起孟家内乱,目的是什么?钱?”   百里青走过来道:“这件事的手法,有些眼熟。”   乔渊打了个响指,道:“百里兄说的对极了,就是眼熟。”   秦南看了任伟宸一眼,沉声道:“当时思其被人下了请神咒,表面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争风吃醋,其实是一个修邪术的修者在背后暗中推动。”   任伟宸面沉如水,也道:“还有那次,我被人下了傀儡术,要与思其解除婚约,也有修邪术的人的身影。”   乔渊轻轻拍了下巴掌道:“是啊,三件事,看起来都是意外,也没有什么共通之处,但有两点,一是背后都有一个修玄术的人在推动,二是他搞出的这些事情最终目的都是想要引起举足轻重的大家族的内乱,我怀疑,这几件事都是一个人做的。”   秦南道:“恶性竞争?”   乔渊点头道:“我之前就说,可能是有人养了邪修,专门在背后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可这人完全没拿人命当回事儿,每次出手,都是以人命为代价,这就太过了。”   秦南道:“我们破坏了他几次计划,想必他也已经把我们当成他的眼中钉了。”   百里青道:“商业竞争竟以人命铺路,此等视人命如草芥的大恶之人,却身怀奇术,必会为祸人间,不能不除。” 第151章 你这么爱我   乔渊点头道:“上次不慎让他给跑了,真是太可惜了。”   秦南道:“这人惯于躲在背后,不太好揪出来,只能等他再出手。”   乔渊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秦南点了点头,眼睛看着正蹲在何晨身边试图安慰的何思其,防备着情绪激动的何晨会突然暴起伤着了他。   然而何晨并没有,他安静的坐在地上,两手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臂间,看不见脸色,哭声也听不见了,他的身形是属于很清瘦的那种,这个姿势,显得他很是彷徨无助。   秦南能想得到,他带着满心的绝望与仇恨,想要拉着孟阳共赴阴曹,却没想到一切只是一个误会,一场骗局,而他中了别人的计,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枪,亲手伤了心爱的人,此时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之中,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以至于刚才甚至想要自毁。   秦南知道,此时的何晨,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开导得了的。   他看了一眼百里青,若是有一天他被人利用,伤着百里青,还差点害了他的命,一定也恨不得杀了自己。   百里青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着他,温声道:“怎么了?”   秦南摇了摇头,只是轻轻握住了自家将军的手。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孟阳有了动静,他皱着眉头,轻轻呻吟了一声,眼皮下的眼珠滚动着,睫毛轻轻颤抖,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在被子上虚抓了两下,像是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何晨马上抬起头,一翻身就要直接爬着过去,可不知为什么又顿住了,而这时任伟宸和何思其已经围了过去,何思其大声道:“孟老二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孟阳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冲破了什么迷障一样,猛的睁开了眼睛,胸口快速的起伏,急速的喘息着。   任伟宸道:“孟阳,怎么样?”   孟阳眼珠转动了一下,看见他们,眼神又开始四下乱扫、   何思其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行咱们去医院吧。”   因为何思其和任伟宸的身形挡着,孟阳没有看见坐在地上的何晨,却看见了立在一边的秦南三人,他的瞳然猛然一缩,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用嘶哑的声音道:“何晨在哪里?”   乔渊眨了眨眼睛,百里青没理他,秦南看了眼何晨,不就在地上坐着呢吗?   孟阳手撑着床就要暴起,却忘了此时身娇体软的,被何思其一把按了回去,何思其按住了他,急声道:“你要做什么,说一声就行了,起来干嘛?”   孟阳起不来,目眦尽裂的瞪着秦南等人,嘶声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你们把他还给我!我的生死是我的事,谁要你们多管闲事?!你们把他还回来!”   他悲痛之下,脖颈、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口中凶恶,一滴滚烫的眼泪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何思其吓了一跳,急忙一侧身子,指着地上的何晨道:“嚷什么啊孟老二,小何不是在那儿呢吗?”   孟阳这才转过眼睛,正与何晨哀伤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一瞬间,他满脸的凶相尽收,嗓子也如同堵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小何……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一句话,何晨的血泪再一次汹涌而下,他几乎是用爬的扑跪到床边,习惯性的抬起右手,却顿了一下,把那只骨手藏到了身后,用完好的左好,轻轻碰了碰孟阳的脸,用断断续续的哭音道:“阿阳,是我……错怪了你……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孟阳连忙侧过身,双手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没事啊,你……你不怪我了吗?”   何晨看着他左手上的血糊糊的贯通伤,哭得双肩抖动不能自己,他右手背在身后,只用左手抓着孟阳肩膀处的衣服,垂着头,一滴滴红色的泪滴将下面的床单染得一片血红,嗓子里却失了声音,只徒留一声声悲恸的喘音。   孟阳慌了手脚,支起些身子,虚虚的拢着何晨的头,不断的轻声哄劝道:“小何?怎么了呢?他们伤着你了吗?你怎么啦?我没事啊,我还能再看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好高兴的……我本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为我的余生只剩下恶梦,没想到,老天可怜我,让你又回到我的身边,哪怕你已经不再活着,可只要是你,不管是人是鬼,我都感激上苍……”   何晨把额头顶在他的肩上,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我没有相信你,你恨我吗?”   孟阳不断的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我只是心疼你,你听到那些混蛋的话时,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小何,是我做的不好,我以前的劣迹太多,不能给你足够的信心,原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可我虽然害了你,却永远也不会放你自由,因为我始终坚信,我才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别人一定不会比我对你更好。”   何晨松开了孟阳的衣服,用单手去搂他的腰,声音闷闷的道:“如果你想放我走,我就杀了你。”   孟阳叹息般道:“好,杀了我,你能回来,杀我我也高兴。”   何晨一直没有抬起头,只是去搂他的手越收越紧,身体也一直在轻颤。   孟阳伸长手臂,把他背在身后的那只骨手拉了过来,小心的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在何晨躲闪的眼神中轻声道:“你钢琴弹得好,手也长得漂亮,我以前就说过,你的手是世上最美的艺术品,果然,就连骨相也是最美的。”   何晨一直试图往外抽出手的动作停住了,他垂下眼睛,看着孟阳修长的手心里的森森白骨和上面刺目的血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不好看,它伤了你。”   他说着,直接伸出左手握住那根带着血迹的指骨,就要用力掰断。   孟阳急忙反手护住那根指骨,手忙脚乱的把那只正要施暴的左手拽开,一个翻身,直接把那只骨手压在了肚子下面,大有你敢碰它就先抓破我肚子的决然。   何晨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和防备的眼神,许久,他轻轻的道:“原来,你这么爱我。”   他看着孟阳憔悴的脸,轻轻的笑起来,笑着笑着,血泪又流了下来。   ***   从孟阳的家里出来,几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车子旁,何思其才打破了沉默:“孟老二房间阳台的玻璃破了,他们俩在那个房间里住,会不会冻感冒?”   任伟宸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不会,如果冷了,他家还有许多房间。”   何思其又道:“小宸,我是不会让你难过的。”   任伟宸轻轻笑了笑道:“我知道。”   秦南温声道:“今天晚上的结果已经最好的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孟二爷。”   何思其点了点头,又对秦南道:“秦医生,孟老二会没事吗?”   秦南道:“没事,过几天,我再来用我的纯阴灵力帮他冲刷几次经脉,虽然不能与我一样,但他也能勉强算是半阴之体,何晨的阴气也就伤不到他了。”   任伟宸沉声道:“多亏有你,秦医生。”   秦南摆了摆手道:“兄弟之间,别说这个,回去休息吧。”   任伟宸这才去拉车门,何思其拦了他一下道:“你累了,我来开车。”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把任伟宸推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去,又弯下身帮他系好安全带,这才退出来带上车门,小跑着转回驾驶室那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车子,缓缓掉头,驶入黑暗中。   秦南三人也坐上车,一路遥遥跟着他们的车子,直到看着他们回了家,才掉头开回帽夹胡同。   朱崇云和和壁夫夫果然还在大厅里等着,乔渊跳上桌子,把今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两人也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和壁才冷声道:“这背后之人,实在可恶!”   秦南皱着眉头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人鬼殊途,鬼修要修成实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将军,也是修炼了一段时间鬼修的功法才成功凝成实体,可何晨新死不到两年,怎么会拥有实体?”   乔渊道:“何晨临死之时悲怒交加,又受到了极致的痛苦,怨气冲天,直接成了厉鬼,接理说他虽然会比一般的厉鬼凶些,但也不至于拥有实体,更不至于能把一整座别墅都弄着阴雾翻滚,他这样,也有背后那人的功劳。”   秦南道:“什么?”   百里青道:“这件事背后的那个邪修,通晓阴阳之术,只要事先在地上画上极阴阵,再以残忍的手法将人杀害,使其在阴月阴日阴时死去,那么这个受害者的魂魄将难入轮回,并成为实体凶魂,杀伤力极大。”   秦南深呼吸了几次,沉声道:“畜生!”   乔渊冷笑道:“这是‘畜生’这两个字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第152章 凶魂引   秦南闭了闭眼睛道:“那……何晨会不会被那人控制?”   乔渊道:“不会,如果可以随意控制,那些人渣又何必欺骗何晨,让他对孟阳由爱生恨?这正是此术的弊端,成就了凶魂,却不能为施术者所用,反而容易遭到凶魂反噬,所以,这是一个失败的术法,早已失传了,它的创造者就死于凶魂反噬。   后来,这法子基本就只被用来当做报复泄愤的了,毕竟被害者难以入轮回,也是挺狠的,不过凶残的术法千千万万,这个又麻烦又有点鸡肋的法子渐渐的也就消失了,没想到,这次又被人翻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人还挺会活学活用。”   秦南皱眉道:“既然已经失传,怎么会又出现了?”   乔渊道:“是啊,先是请神咒,现在又是这个凶魂引,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这藏头露尾的幕后黑手肚子里还真有些陈年货色,难道也是个几千年前的老家伙?”   百里青却不认同:“若真有如此能力,他又何必隐于人后,做那鼠辈行径?”   乔渊点头道:“确实。”   朱崇云道:“或许,是背后有一个老家伙在指点他。”   乔渊道:“嗯,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敌人就从一个变成两个了,这个小喽啰不足为惧,只是如果真有个老鬼在背后,我们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他的深浅啊。”   秦南道:“如果有一个高人在指点这个黑手,那那个高人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艺高人胆大,根本不必藏着掖着,高人难道不都是有傲气的么?怎么肯把自己搞得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乔渊看了看他,道:“秦医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搞清楚,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太少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几人点了点头,和壁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也是的,都快成影帝了,为了孟阳和何晨的夫夫感情,也是操碎了心了。”   乔渊装傻道:“没有的事。”   和壁身子放松的倚在椅子上,轻笑道:“当着我们,就没必要装了,谁不知道秦医生向来慈悲心重,对人对鬼都没有偏见,他怎么会说出那些对阴鬼饱含偏见的话,口口声声的说何晨是恶鬼?更不用说他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何晨动手了。   还有啊,谁会在动手伏鬼的时候特地向对方解释一遍自己阵法的作用?他这是在激孟阳出手相救,让何晨看到孟阳对他的心意啊,还有后面他对孟阳苦口婆心的劝导,他哪里是在劝孟阳,分明是以一个更让人信服的角度在向何晨解释当年事情的真相,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百里青温和的看了秦南一眼,道:“他心思细腻,做的很好。”   秦南老脸一红,道:“也是乔老大配合的好,要不然,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可唱不下去,而且别说孟二爷当时的体力,就算是他的全盛时期,也不可能推得开乔老大去救何晨。”   乔渊笑道:“那是,咱们什么关系,你的性子我当然知道,你一张嘴,我就明白你的用意了,当然要全方位的配合你,别说是我了,你家那位惜字如金的将军大人不也配合着跟你唱双簧了么?”   秦南下意识回头去看百里青,却一下子陷入了那又饱含着柔情的眸子里,一时竟拔不出来了。   乔渊看到那个一身杀伐之气的老友露出如此“含情脉脉”的神情,整个人生生的打了个激灵,一侧头,发现朱崇云也在用同样的眼神注视着和壁,和壁慵懒的倚在椅子靠背上回视着他,唇角含笑,眉梢眼角都是风情。   乔渊:……   这是一个对待单身狗极其不友好的世界……   接下来不到半个月,任伟宸就给秦南打来电话,说已经确定了当年对何晨下手的人正是孟林,整件事都跟他们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孟阳已经准备着手反击了,让他们等着看好戏。   秦南把这事跟店里的几个人说了,之前没在店里的栾静大骂孟林是个冷血的人渣,并表示如果孟阳用得上,她随时可以无条件帮忙。   乔渊笑她:“人家那是商业战争,又不是打群架,你能帮上什么忙?”   栾静十分的不服气,认为乔渊太看扁她了。   秦南正看着他们的笑闹微笑,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皱了下眉头。   百里青道:“还是那个院长?”   秦南无奈的点了点头。   百里青伸出手指在秦南的手机上一点,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栾静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过来,道:“你那个前院长这几天怎么总给你打电话?烦不烦啊?”   蹲在椅子上的后生冷冷的道:“你不要回去。”   秦南道:“嗯,我知道,他现在拼命的想让我回去,主要是因为伟宸。”   乔渊两手撑着桌沿,道:“怎么?任伟宸对院方施加压力了?”   秦南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没有,他之前说要赞助医院再盖一栋住院楼,还有再进一批进口医疗设备,院方欣喜若狂,结果在一切都已经谈妥,马上就要签合同动工的时候,伟宸抓了院方一个错处,突然撤资了。”   栾静迷迷瞪瞪的道:“啥意思?”   秦南哭笑不得的道:“伟宸说,就是耍他们玩儿。”   几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连朱崇云都笑了出来,百里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朱崇云笑着道:“不错,这个想法很有趣。”   栾静乐得腰都弯了下去,捂着肚子道:“很好很好,这下你那个前院长肯定气疯了吧?”   秦南道:“是,他当然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吹了,前后找了伟宸无数次,伟宸都不肯见他,后来他用了重金,才从他的助理那里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我,然后就……”   乔渊乐得直抽抽:“然后他就舔着脸一天给你打好几个电话,活像个粘着情郎的大姑娘?”   百里青黑脸,这什么破比喻?   栾静吃吃的笑道:“乔老大,你这比喻可不对,谁要给那个一脸褶子的老头子院长当情郎?咱们百里将军一根头发甩他十万八千里,你这是在埋汰秦医生!”   此话一出,一店子人又笑成一团,秦南看着狂笑的同事们,一脸的无奈,有这么好笑吗?   好像……是挺有意思的。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栾静捂着肚子道:“是够粘人的,这老院长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秦南拿出电话一看,却是抬手跟他们摆了摆,起身接起了电话:“喂,苏女士,有什么指示啊?”   可是电话里传出的却不是苏女士的声音,而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秦南,你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吧?”   秦南眉头一皱,脸色冷了下来:“你……”是陶蕊!   陶蕊抢在他说话之前厉声道:“如果你还想要你妈的命,现在就给我闭嘴听我说!”   秦南闭上了嘴,脸色阴沉如水。   陶蕊在那边得意洋洋的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苏彤和她的那个新相好都在我的手里,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死,就按我说的做。”   她说着,对旁边的人道:“让她出点动静,给她的好儿子听听,免得他怀疑我的话。”   紧接着,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压在牙缝里的闷哼,正是属于苏彤的!这时范峻铭嘶声吼道:“不许你们碰她!不许你们碰她!拿开你的臭手!来打我啊!打我!欺负女人,你们是男人吗?!”   苏彤冷声喝道:“老范!闭嘴!”   陶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怎么样?相信我了吗?相信了,就听我的吩咐,否则,就等着给你妈和她相好的收尸吧。”   秦南垂在一侧的手微微发着抖,咬着牙根,冷声道:“你说。”   陶蕊道:“我知道你身边都是有本事的人,你自己身手也不错,但现在,我要你现在、一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谁也不许惊动。”   秦南闭了闭眼睛,尽量冷静的道:“去哪里?”   陶蕊却没有直接说地址,而是道:“我知道你聪明,不会乖乖就范,为了防止你耍小聪明,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知道凶魂引么?”   秦南呼吸一窒,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手脚发软,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乔渊从桌上一跃而下,在百里青去扶秦南的时候伸手撑住他的另一边,沉声道:“秦医生,你怎么了?!”   陶蕊显然是听到了这句话,她见过乔渊,也记得他的声音,而且她牢牢的记得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和秦南一起,把陶云从她的身边带走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冷声道:“秦南,我要你现在,用你的全力攻击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不许留力!”   秦南呼吸急促。   乔渊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陶蕊尖声道:“这只是要你做出的一点小小的诚意,如果你连这第一件事都做不到,就等着你的亲妈后爸变成凶魂吧!你是知道凶魂引是什么东西的,是吗?”   秦南回头看了乔渊一眼,突然出手,满含纯阴灵力的一掌印到了乔渊的胸口,乔渊毫无防备,直接被打飞了出去,“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153章 是个孝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   后生一跃而起,接住了乔渊倒飞出去的身子,栾静怒声道:“秦医生你疯了?!”   陶蕊明显听到了这边的混乱,满意的笑道:“很好,现在,你一个人,来西郊废弃的纺织厂仓库,做为土生土长的夏城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切记,你、一、个、人!如果你敢带别人来,后果你知道的!”   秦南红着眼睛,直接冲出了门,百里青身形一闪,两步追上他,整个人化成一道青光,无声无息的融入了他的后背。   栾静瞪大着眼睛,眼泪无意识的滑了下来,喃喃的道:“怎么回事?秦医生疯了吗?”   朱崇云冷声道:“他接电话的时候说了苏女士,肯定是他母亲出事了,我和慕风跟过去看看,店主受了伤,后生在这里保护他别被人趁虚而入,栾静给任伟宸打电话,让他马上联系保护苏女士的人,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得上!”   他说着,与和壁站起身来,眨眼间已经双双消失在了门外。   乔渊轻咳了一声,缓过一口气来,倚在后生的怀里道:“皇帝说的不错,肯定是苏女士出事了,你快给任伟宸打电话!”   栾静急忙掏出手机,抖着手拨了号,对着那边道:“任大哥,你现在马上联系一下保护苏女士的人手,看看能联系上吗?”   任伟宸一听,两道浓眉瞬间拧起,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沉声道:“你稍等一下。”   接着他直接挂了电话,过了片刻,电话又打了进来,栾静一接起,他就冷声道:“联系不上了,苏女士出事了!你让秦医生先冷静,我和思其马上全力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得到人!”   栾静的心“咚”的一声沉到了谷底,她带着哭音道:“任大哥,秦医生已经出去了,他接了一个电话,一句话不说,突然打伤了乔老大,一个人跑出去了!”   任伟宸那边猛然传来椅子翻倒的“砰”的一声,他沉声道:“你说什么?!他打伤了乔店主?肯定是绑走苏女士的人威胁他这么做的,你们千万不要恨他,你明白他的为人的!”   栾静哭道:“我知道,我知道秦医生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乔老大,可是他……现在该怎么办?”   乔渊已经自行吃了一颗丹药,气息平顺了些,他拿过栾静的手机,喘了口气道:“任总,秦南下手很有分寸,这一掌虽重,但不曾伤及内腑,估计是那边让他表现出的‘诚意’,现在皇帝和皇后已经追过去了,将军也在他的身边,你和何总动用两家的力量,全力搜查,一旦发现苏女士被绑在哪里,不要轻易动手,直接通知我们,我有感觉,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摆得平的。”   任伟宸已经努力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乔店主,我想,对方让他打伤你的目的,应该是想要分化你们,而把他单独引出去,是想要逐个击破,千万不能让他落单,否则,对方一定会全力将他击杀!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接下来,类似的事说不定又会落到店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乔渊的气息已经平顺了下来,道:“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对方让秦医生出手伤我,说明他了解我们店中的成员情况,至少‘他’认得我,而且知道我和秦南的本事,肯定不是普通绑匪,所以掳走苏女士的人,八成是那个背后的邪修,我们几次坏了他的事,想必我们店已经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这人数次在暗中搅动风云,想必要想要干点儿什么大事,我们的存在,是他的挡路石。”   任伟宸道:“是,所以乔店主,店里的人,不要落单,你受了伤,千万注意保护自己,让栾静不要离开,后生呢?”   乔渊道:“你放心,后生在我身边,我的伤不碍事,我说了,秦医生下手很有分寸,动手之前还给我递了眼色,只可惜我一时间没有领会,不过我受伤并不重,现在服了药,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不可能把我打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的。”   任伟宸长出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去找人。”   乔渊道:“好。”   挂了电话,后生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起身往楼上走。   乔渊马上挣扎道:“唉,没事没事,我不说了吗?我伤的并不重,秦医生那一掌似重实轻,估计是用来迷惑对方的,现在我们出去也追不上他们了,只能等消息,只希望皇帝和皇后能追上他们别被甩掉了,到了地方,能给我们发个消息,对了,皇帝会用手机的,是吧?”   后生没再往楼上走,但也没把人放下,仍旧紧紧的抱着,他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他应该……是会了的,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他对电子产品都不太会用。”   栾静道:“他不会发信息,但肯定会接电话啊,我给他打电话。”   乔渊忙阻住她的动作道:“不行,那边情况不明,他的手机一响,万一打草惊蛇就坏了,先等等,以他们的脚程,如果没有被甩掉,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你不如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人,多个人多份力量。”   栾静连忙点了点头,开始给栾风楼打电话。   而秦南这边,他并没有开车,一路凭着自己的脚力飞奔,他是修者,虽然修为太浅并不能御风而行,但发力狂奔之下,也是堪比顶级跑车,更何况,他的身体里还藏着个外挂一样的百里青。   他从小在夏城长大,自然知道那个废弃的纺织厂仓库在哪里,用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跑到了那里,但那个厂区的仓库不小,他不知道苏女士被关在哪里,只能再往苏女士的手机打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还是陶蕊,她阴笑着道:“怎么样,秦大医生,你到了吗?最近烦心事多,我的耐心可是越来越不好了,你晚到一分钟,你那高贵的妈妈就要多吃一点苦头。”   那边传来苏女士的大喊声:“南南,你不许来!她不敢碰我的!这是个圈套!”   紧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陶蕊尖声道:“你给我闭嘴!吃不够教训是吗?”   范峻铭痛心的声音随之响起:“彤啊!你们打我啊!打我啊!别碰她……”   还有一个男人的狞笑声:“看来还是打得你不够疼!”   接着就是几声皮肉的闷响。   秦南急速的喘息着,眼眶发红,沉声道:“别碰他们!我已经到了,你们在哪?”   陶蕊大笑道:“好!果然是个孝子!来四号仓库!”她又像在吩咐身边人道:“把他们的嘴堵上!”   秦南左右看了看,马上向四号仓库跑去。   四号仓库的门开着半扇,里面黑洞洞的,像一个怪兽张着的嘴巴,正等着猎物自行走进它的肚子里。   秦南迈步走了进去,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里面的黑暗,有些看不清东西,空旷的仓库内只他一个人的脚步回声。   一直走到了深处,他的眼睛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也终于听到了属于苏女士的、似是被人捂住嘴巴所发出的“呜呜”声,他心中一紧,忙快步走了过去。   走了仓库的尽头,终于看到了苏女士,她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一张椅子上,一边脸上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嘴巴上绑着一条毛巾,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疯狂的摇着头,好像在跟他说千万不要过来。   而范峻铭相比之下就要狼狈的多,他被一根麻绳绑得像个粽子,就直接扔在地上,脸上青青紫紫,眼镜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身上的衣服也灰扑扑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脚印,想来是没少吃苦头。   而让秦南恐惧的是,他们身下的地上,用血画着一个红色的阵图。   陶蕊脸色阴沉的站在苏彤的旁边,用一把刀横在她的脖子上,她后面还有十几个彪形大汉,正一脸轻蔑的看着秦南。   秦南左右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修者,那人要么是藏在了暗处,要么就是有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宝,伪装成普通人藏在这些个大汉中间。   其中一个大汉邪笑道:“我当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需要我们大家严阵以待的,原来是个小白脸儿,就这个小身板儿,够哥儿几个一手指头怼吗?”   秦南没有理会他,只是沉声向陶蕊道:“我来了,可以放了苏女士了吗?”   陶蕊大笑道:“放了她?你在做梦吗?我告诉你,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秦南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地面上的阵图,道:“你背后的那人想要的应该是我的命,我已经来了,苏女士和范先生只是普通人,不一定非死不可吧?”   陶蕊冷笑道:“秦南,你怎么这么天真啊,撇开我们过往的恩怨不说,今天这件事,是要保密的,怎么可能留他们两个的活口?”   秦南道:“哦?那你身后的这几位,岂不是也要被灭口?”   那些人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一些凶光。   陶蕊道:“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他们是我的人,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跟你们怎么能一样?” 第154章 不能共存   秦南道:“这话骗骗小孩子也就算了,你们非亲非故,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交,利益捆绑而已,只有死人才更能保守秘密,不是吗?再说了,能帮你绑架别人,用膝盖想也知道不能是什么守信用的善男信女,今天让他们走了,将来他们再拿今天的事来要胁你,可就是一个长久的铁饭碗,对你而言,也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还是杀了干净,反正我们一家三口的命都背了,也不差这几个亡命之徒,你说呢?”   那些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陶蕊冷声道:“好一副伶牙利齿,他们不是第一次接这样的活计,信誉是有的,我很信得过,不像你们,跟我有深仇大恨!”   秦南道:“二十年前你自甘坠落,以第三者的身份插足苏女士和我父亲的婚姻,又故意弄掉自己的孩子栽赃我,激化矛盾,激得我父亲跟苏女士离婚,你才成功上位,当上了秦太太风风光光二十年,前不久,你们搅黄了我的工作,又一再的试图绑架苏女士,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我们可没有一丁点儿对不起你的地方,要说有恨,也是我们对你,你有什么资格怨恨?”   陶蕊怒声道:“难道不是你带走了陶云?!她是我最后的亲人!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的心头之恨!”   秦南冷笑道:“陶云,你是说你的姐姐?她难道不是你亲手杀的吗?我把她带走,是在救她,你杀了她,还想把她的魂魄扣在身边为你做事,你还有脸说她是你的亲人?对待自己的姐姐、孩子,你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杀手,说你丧尽天良都是含蓄,别人可能有信誉,可是你,谁信谁是傻子!”   那十几个大汉面色沉沉,见陶蕊没有反驳,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善,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他们管不着,但正如秦南所说,至亲之人都能下杀手的人,对待几个用钱捆到一起的人反倒能讲起道义么?这根本就是笑话,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身上都背着人命案子,别人的死活他们不在意,但若是自己被当成卸了磨就要被杀的驴,可就另当别论了。   秦南不等陶蕊说话,便又道:“他们是外行人,不懂地上这东西是什么,可我好歹要被人叫一声‘天师’,凶魂引要用到的极阴阵,却是认得的,你的目标,真的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吗?用鲜血画出这样大的阵法,只出三个凶魂,可是浪费了些呢。”   那些人脸色齐齐一变,匆忙退出了阵图的范围。   陶蕊看了看身后那几个怂货,冷笑道:“秦南,你三言两语就把这几个怂包吓尿了裤子,就以为自己很聪明?既然你认得出来这阵法,自然也就应该明白,这几个普通人,不过就是几个干苦力的替死鬼而已,有没有他们,又有什么要紧?”   那些人面然大变,目露凶光,但又不敢再进入阵图的范围,只站在阵图外面,用带着杀气的眼睛看着陶蕊。   秦南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脸色,见他们的神情不似做伪,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那人不在这些大汉中间。   他不动声色的在这个仓库里扫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的道:“陶蕊,他们是替死鬼,你以为在‘他’的眼里,你比这些替死鬼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如此张狂,不就是依仗着‘他’么?可是你看,‘他’到现在还没有露面,而你,就要被这几位好汉撕成碎片了,‘他’若是不肯保你,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轻易的置你于死地。”   陶蕊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向着里侧偏了偏头,但她马上忍住了,对后面的人冷声道:“大家做生意,不过是为了钱而已,我是秦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你们帮我把这三个人杀掉,之前答应你们的价钱,再翻一倍!”   其中的两个大汉明显有些意动。   秦南漫声道:“给将死之人的承诺,你不妨再大方一点,反正他们有命赚,没命花,再翻几番又有什么差别呢?”   那些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其中一人的袖口已经隐隐看到了刀光。   秦南对陶蕊道:“你看,你所依仗的人还没有出现,明显是放弃你了。”   陶蕊的脸有些发白,但只是冷笑了一声,把横在苏女士的脖子上的刀往下压了压道:“就算我死,也要先拉着苏彤陪葬,我死了,无牵无挂,可是她死了……可是会有人肝肠寸断的,不是吗?”   她的手往下一压,苏女士白嫩的脖子马上出现了一道血痕,秦南脸色一变,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道:“你不要伤她!”   范峻铭也被毛巾绑着嘴,一见苏彤受伤,又拼命的向她的方向蠕动,满脸的急切痛苦,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陶蕊看着他们两人的反应,脸色更加阴沉,冷声道:“看,同样是女人,她的命多么金贵啊,划破一点油皮,就有人心疼得不得了,死也无憾了,不是吗?”   苏彤冷冷的看着她。   陶蕊道:“秦南,如果后面那些蠢货想要对我不利,我会在第一时间划开苏彤的脖子,到底谁手快,你敢赌一赌么?”   秦南脸色阴沉。   陶蕊得意道:“所以,为了你这金贵的母亲,你也要帮我看好他们,还有,‘他’就在暗处,你根本找不到‘他’,只要我一死,他马上就会启用极阴阵,虽然达不到凶魂引制造凶魂的条件,但要抽离他们的魂魄,却是可以的,所以,你还是老实些,不要妄动的好。”   秦南微微闭了闭眼睛,气息已经平稳,沉声道:“陶蕊,你今天这么做,不过是想要找我泄愤,你让我出手打伤店主,我做了,你让我一个人来这里,我也来了,我知道你任由我跟你说了这些话,就是想给‘他’留出些时间来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人来的,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是不是一个人,想必已经确定了。   我进店的时间并不长,根基不深,今天突然出手把店主打成重伤,一句交待都没有就出来,已经把他们都得罪了,他们恨我都来不及,不来找我算账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可能再替我出头,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怎么?现在我一个人送上门来,你反倒不敢把真实目的说出来了吗?”   苏彤瞪大了眼睛,一滴眼泪滑了出来。   陶蕊冷笑道:“你说的不错,今天你来了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了,‘他’只是想要你死,但是让人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你说我帮你挑一种好不好?”   苏彤瞪着眼睛看着陶蕊,如果眼神能把人杀死,陶蕊现在估计已经没有人模样了。   秦南反倒微微笑了笑道:“好啊。”   陶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把手里的刀抬了抬,微微离开了苏彤的皮肤,突然也笑道:“秦南,你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或许就不忍心让你死了。”   秦南道:“我不是我父亲,不会认为你是一朵温柔的小白花,我很清楚你的本性,就算你再年轻三十岁,也不会不忍心的。”   陶蕊冷笑了一声,道:“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想要让她少遭点罪,你最好听我的话。”   秦南双眼望着她,面色很是温和的道:“你说。”   陶蕊被他这样看着,似乎能从他的目光里感觉到一点专注的“深情”来,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却不由得让她有些贪恋,“深情”这种东西,是她这一辈子想都不敢去想的奢望,她知道自己永远都得不到,但人在很多时候,越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得不到,却越容易去贪恋,就比如陶蕊现在,明知道是虚无,却想要把这种虚无多留一刻。   她看了秦南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道:“秦南,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死敌,你活着,我寝食难安,我活着,对你来说也是心头毒刺,我们虽然所追求的东西不同,但因为天生的立场,注定是不能共存的人,只是你太优柔寡断,在占着优势的时候没有赶尽杀绝,才有了今天的杀身之祸,今天我就在你人生的最后一天给你上一课,下辈子,你要记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秦南缓缓的眨动了一下眼睛,睫毛长长,眼神幽深,他看了苏女士一眼,目光又转回到陶蕊的脸上,温声道:“受教了。”   陶蕊又压了一下刀,沉声道:“现在,我要你废掉自己的右手。”   苏彤猛然开始挣扎摇头,眼泪飞溅,完全不顾贴在皮肉上的刀子会划伤了自己,范峻铭也“呜呜”的叫着,好像在对秦南说着不可以。   秦南面色不变,直接抬起右手,左手抓住右手腕,没有丝毫犹豫的作势就要掰断。 第155章 美丽的冰珠   陶蕊突然又道:“等一下!”   秦南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   陶蕊眯了眯眼睛道:“我听说,你是奇人异士,可以控冰,是真的吗?”   秦南很老实的道:“是啊。”   陶蕊道:“若不是‘他’说的,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人。”   秦南一挑眉梢,道:“怎么?你想见识一下?”   陶蕊笑道:“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给我表演一番了。”   秦南看了看她刀下的苏彤,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陶蕊得意道:“当然没有。”   她歪着头想了想,道:“这种神奇的表演,错过了你,可能一辈子也看不见,反正你现在也是案板上的鱼肉,不如就给我废物利用一下好了,现在给我表演一个看看。”   她动了动手腕,把刀子紧紧的贴在苏彤的脖子上,阴声道:“你最好别给我耍小聪明,否则,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划开她的脖子,你敢赌谁手快吗?”   秦南叹息道:“我不敢。”   他说着,缓缓抬起了右手。   不光是陶蕊,后面那些大汉也被他们刚才的话吸引,紧紧的盯着秦南那只白皙修长的手。   只见他手掌一翻,两枚小小的冰珠就出现在掌中,它们悬在秦南的掌心上方,相互缠绕旋转,被头顶的灯光照得流光溢彩,格外璀璨,比自然形成的冰要美丽千万倍。   大多数女人都喜欢这种亮晶晶美伦美奂的东西,陶蕊天生喜欢珠宝,自然是喜欢这样漂亮的小珠子,更何况它不是冬天里因为气候形成的,而是在一只漂亮的手心里凭空出现的,做为一个普通人,她自然觉得很惊奇,最重要的是,它小小的,那样圆润美丽,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性。   如果秦南搞出一把冰刀或者冰锥,一定会让她警惕,可这个小东西,就是用来看的,她心中酸溜溜的想,这秦南果然是个孝子,为了救他妈,什么折辱都受得下,用这样神奇的术法给仇人表演娱乐,想必是一件很屈辱的事吧?   可她,就喜欢给予他这样的屈辱,陶云被带走的那天晚上,她是多么的狼狈,多么的绝望,没有人能明白,所以秦南,更屈辱些吧,更绝望些吧!既然她永远也得不到这种掏心掏肺的情感,那么就让这些恶心的情感通通在她的眼前消失!他出息了又怎么样?他有这样神奇的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的听她的摆布!   陶蕊手中的刀没有一丝放松,心中升起巨大的快感,她得意的大笑道:“很好,现在,你跪下。”   秦南收回手,抬起眼睛,淡淡的看着她。   苏彤气疯了,她愤怒的“呜呜”大叫,恨不能一口咬死陶蕊。   陶蕊眉毛一竖,厉声道:“我让你跪下,你没听到吗?怎么?不装孝子了?!要不要我在她的身上戳个洞出来,你才肯听话?”   秦南垂下眼睛,单膝缓缓弯了下去。   陶蕊兴奋得呼吸急促,苏彤气得疯狂挣扎,范峻铭眼睛通红,忍不住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不忍去看。   陶蕊紧紧的盯着他就快要落地的膝盖,手都激动得微微发抖,然而这时,变故突生!   陶蕊直到身子倒飞出去的时候,也没能明白秦南是怎么做到的,在他明明已经快要跪下去、她的心中最为激动的时候,突然闪电般抬腕一甩,她执刀的右手下意识的使力去划,却在力气还没到达的时候感觉右手腕和左肩处同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整个人都被一股劲力带飞出去好远,摔在了那十几个大汉的前面。   “啪嗒”两声轻响,两枚带血的冰珠落在地上,因为沾了血,更显得妖异而美丽,它们像两发子弹一样,一枚洞穿了她的右腕,一枚洞穿了她的左肩,事实证明,再圆润漂亮的小东西,都有可能是杀哭。   陶蕊长这么大就没遭过这么大的罪,不由得尖声惨叫,她两只手都不敢动,连捂住伤口都不能,伤口处疼得钻心,她汗出如浆,痛不欲生。   而就在秦南动手的同时,他的后背冲出一道人影,就像一道影子离开了身体,两人同时出手,就像是一个人分成了两半一样默契,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从背后分离出去的男人身材比秦南大了一号,他身穿战甲,手持长柄春秋大刀,向侧后方的一个货架平台处猛然挥出一刀!   雪亮的刀光闪过,一个本无法藏人的小木箱子四分五裂,一声惨叫响起,一个黑色的像影子一样的人影“噗”的喷出一大口血,从被劈得粉碎的货架上摔落了下来,苏彤和范峻铭身下的阵图红光方起就又黯淡了下来,秦南飞速冲了过去,一手一个,将他们连人带椅子提出了阵图之外。   那人影倒也果断,一招之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百里青的对手,他并不恋战,身形刚一落地,直接借力向外奔去,他的身法极快,整个人宛如一道轻烟,众人连他的样子都没看见,他就已经掠出去了。   百里青虽强,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短处,就是他一刻也不敢离开秦南的身边,即便秦南已经成了修者,也是一样,人跑了可以再抓,但这里荒郊野外,孤魂野鬼众多,更何况对方若是还有法力高强的同伴隐在暗处,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坏了,若是因为他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导致秦南落单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就不用活了,虽然他现在也不算是活的。   他在自己的春秋大刀中看了三千多年的苍海桑田,对世间的一切都看得很淡,在他的心里,唯有秦南是最重要的,他连要不要追出去的挣扎都没有,只牢牢的站在秦南的身边,说穿了,那人能不能抓得到,在他看来并不如秦南的一根头发重要,他想给秦南出气,但这要在秦南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对他而言,秦南的安全才是根本。   然而那道人影还没来得及庆幸百里青心有顾忌,没有追出来,就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笛声,他心头一窒,身形竟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他心知不好,急忙就想改道,不想一道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他本就受了重伤,又被那笛声搅得腿软无力,只能用尽全力横臂去挡,意料之中的被一掌打回了仓库大门。   那人摔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知道自己怕是见不到明天了,他费力的抬起头,看见两个人影逆着光,并肩缓缓走来,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两人身后的长发,宛若画中仙人。   朱崇云和和壁步伐一致的走进仓库,在那人面前站定,沉沉的望着他,良久,朱崇云才沉声道:“一直在背后搅弄风云的,就是你?”   地上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精瘦,穿着一身黑衣服,双眼无神,比面前的僵尸二人组还要无神,他的脸长得很大众,丢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唯一的一点特色就是他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青白,此时受了重伤,更是一片灰败,看着像死人一样。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崇云两人,颤声道:“不可能,我的探息术是上古秘术,方圆十里的活物都无法躲过我的探查,秦南的确是一个人来的!你们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朱崇云神色淡淡的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太大意了,消息没有打探清楚就冒然下手,可是兵家大忌,探息术的确是上古秘术,你能探查到方圆十里,已经很了不起,只可惜,探息探息,探的是活物,却探不到尸体。”   黑衣男人睁大了眼睛。   朱崇云走上前,弯腰提着他的后领,像拖麻袋一样拖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道:“你行事阴毒,视人命如草芥,每次出手,都以人命为代价,不过说实话,这对我触动并不大,因为我既不是如来佛祖,也不是圣母玛丽亚,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是一具尸体,只愿得一方安逸,并不想普渡众生,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打秦医生的主意,百里将军若不将你砍成八段,我就把皇帝位让给你坐。”   被拖着的黑衣男死鱼眼,说得好像你是皇帝似的……   和壁走在一边,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开了,好像看他一眼都伤眼睛。   黑衣男:……   你长的好看,就看不起丑的吗?   两人拖着黑衣男走到仓库尽头时,陶蕊还在惨叫哀嚎,那十几个大汉刚才一直在作壁上观,而此时被秦南的身手和突然出现的百里青惊住,根本不敢妄动,他们再凶,也不过是普通人,对于这种超出正常人类范畴的战斗力,他们自知是被完虐的结果,连拼一下的必要都没有。   此时他们也知道这次是接个了要命的单子,不由得都用看死人的目光去看陶蕊,他们知道,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活着离开,不论成败,他们都是个死,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面前那个男人能够看在他们刚才很老实的份上网开一面。 第156章 天玄老人   而秦南已经把苏女士和范峻铭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百里青手执大刀站在秦南的身边,朱崇云和和壁一看他的装束和手里的兵器就知道这货是动了真怒了。   百里青抬头看见他们和手里拖着的黑衣男,眉头一动,道:“多谢。”   朱崇云把黑衣男往地上一丢,道:“自己人,何必言谢,你们身法好快,幸好没跟丢。”   他说着,还不忘掏出手机,皱着眉摆弄了一番,才把电话成功拨给了乔渊,简单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   百里青把手里的长刀一收,上前一步蹲下来,双手抓上黑衣男的双肩,一阵让人牙酸的“喀啦啦”骨骼脆响,一直一声不吭的黑衣男嘶声惨叫,双臂瞬间软软的瘫在地上,好像两根面条一般,接着,双腿也步了后尘。   他的叫声太过惨烈,把那边一直惨叫的陶蕊都吓住了,混着满是眼泪鼻涕和泥灰的脸上满是惊惧,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好像恨不得直接昏过去,那个男人她是见过的,也见过那人在她面前露过的本事,所以她对于今天能杀了秦南深信不疑,没想到,那个在她看来厉害得静如天神、动如鬼魅的男人,却在她的面前,被虐成了这副德行,她怎么能不怕?   朱崇云看了看地上痛苦万分的男人,微笑着对百里青道:“不想今时今日,还能再见这利落的分筋错骨手,现在可没人会用啦。”   百里青点了点头。   苏彤和范峻铭也被吓住了,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古代战铠,一脸淡然却无比凶残的男人真的是他们的女婿or儿媳妇么?!还有,他刚才是从哪里出来的?!他的头发是种化肥里了吗?一下子疯长到这么长?!   秦南替范峻铭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虽然看着狼狈,但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暂时将他扶到椅子上坐着。   百里青见苏彤有些害怕,眉头蹙起,害怕岳母大人觉得他太过残忍对他印象分降低,想了想,伸手在黑衣男的脖子上点了一下,男人的惨叫声嘎然而止,苍白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蹦起老高,牙根咬得出血,一脸的狰狞,明明是痛到了极致,可是他浑身瘫软,连翻滚挣扎都做不到,现在更是连惨叫声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如此惨状,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苏彤紧紧的抱住了儿子的手臂,探头看着地上已经变成了软体动物的男人,心里突突的跳,如此凶残的人物,自家斯斯文文的儿子能降得住吗?万一将来他搞家暴,那儿子的小身板儿岂不是一个回合就要被打扁?想到这里,真的好担忧怎么办?偏偏儿子一点也意识不到危险,还特么一脸痴迷和傲色!   完了,看儿子这个反应,是彻底掉坑儿里爬不出来了,那她……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百里青的好,免得他在自己这里受了气,迁怒到她的小南子,唉,儿子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打不过的伴儿呢?真是为他操碎心了。   苏女士的心事已经拐到了南极,但别人可就没有她的那份心情了,那边的十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一脸惨白的排排站,大气都不敢喘,尽可能的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要是这个凶神能忘记他们的存在该多好啊嘤嘤嘤!   陶蕊一身鲜血,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最最惨无人道的的酷刑,可此时看着那个看不出外伤的男人,却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竟然莫名的觉得自己的伤势真的不算重了,果然,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   百里青沉声对黑衣男道:“你何时忍不得,把我们想知道的说出来,我便给你一个速死。”   范峻铭一拍脑门,女婿你这么审人哪行啊,还速死,人家明知是个死,还能说什么啊。   不过朱崇云却不觉得百里青说的有什么不妥,别人不知道,他对这分筋错骨手的威力可清楚得很,被这手法掰一掰,哑巴都能喊出声,速死,只怕是眼前这人最大的渴望了。   果然,那人用唯一能动的脑袋“砰砰”的往地上磕,满眼祈求的看向百里青。   那边的陶蕊趁着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黑衣男的身上,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拿出了手机,然而还未来得及打开锁屏,秦南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甩手,一颗跟刚才一样漂亮的小冰珠子“啪嚓”一声嵌进了她的手机屏幕里,她骇然抬头,只见秦南回过头来对她温和一笑,语声淡淡的道:“怎么,受到了冷落,你着急了?”   陶蕊瞬间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疯狂的摇头,她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冷落,好在秦南又把头转回去看黑衣男了,可陶蕊被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做小动作,就狼狈的躺在那里一抽一抽的哭,偶尔喃喃的叫一声“姐姐”。   百里青领会到了黑衣男屈服的意思,双手扶上他的腿,“咔咔”一阵掰弄,黑衣男的头重重的砸回了地上,全身神经性的轻微抽搐着,眼神都有些涣散了,百里青蹲在他的旁边,解了他的哑穴,男人嗓子里马上发出几声嘶哑的呻吟,双眼带着恐惧之色看着百里青。   百里青看着他的眼睛,道:“教你这些古老术法的人,是谁?”   男人瞳孔骤缩,嘴唇颤抖了一下。   和壁温柔的说道:“看来,你还没有吃够教训。”   男人的脸色更加灰白,哆嗦着嘴唇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让我称呼他为天玄老人。”   秦南道:“天玄老人?好大的口气,做为他的徒弟,你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男人一脸恐惧之色的道:“我哪里够资格当他的徒弟,他根本看不上我的资质,只是教了我几个威力很大的古老术法而已,我……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去见他,都是只能听音,不能见人。”   朱崇云道:“哦?还挺神秘,那你们见面,是你找他还是他找你?”   男人冷汗津津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开口道:“最开始,是他召唤我过去,要我帮他做些事情,每次做好他交待的事,他就会教给我一个术法,然后告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百里青道:“他都让你做什么?”   男人表情麻木的道:“很多,刚开始,他教了我一个转运阵,可以夺他人的气运为己用,让我给我的老板布了,之后,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比如在夏城的八座古城门上泼些污秽之物,或是,在特定的地方杀掉一个或是几个满足特殊条件的人之类。”   百里青蹙起眉头。   秦南道:“你的老板是谁?”   男人道:“修炼不易,想要得到资源,需要大量的钱,我找了一个富商投靠,他给我提供资源,我暗中为他做些事。”   秦南道:“是谁?”   男人破罐子破摔道:“杨天荣。”   秦南道:“杨荣集团的杨天荣?”   男人道:“是。”   秦南道:“那个可以夺他人气运的阵法,你给他布了?”   男人道:“是,他很高兴,给了我很多钱,而且不止布了一次,他尝到了甜头,阵法越布越大,现在已经快要把整个夏城给囊括进去了。”   秦南冷笑了一声,道:“杨荣集团这几年发展迅猛,看起来还是你的功劳了?”   男人道:“算是吧。”   秦南冷声道:“何思其被下请神咒,任伟宸被下傀儡术,还有何晨的凶魂引,是不是都是你的手笔?”   男人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这些,是老板的要求。”   秦南冷笑道:“你和你的老板一个心思恶毒,一个是非不分,倒真是蛇鼠一窝,天生的绝配。”   男人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要修炼,他要发财,各取所需,至于别人,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苏彤插嘴道:“就因为你不管那么多,作孽太多,有伤天和,今天才遭了报应!活该!”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似是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   秦南道:“把你和天玄老人见面的地点和方式说出来。”   男人毫无反抗的说了,配合的很。   百里青道:“我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坦白从宽’,若是平常,你受了教训,诚心改过,再废掉修为,倒可以饶你一命,可是今天你辱及我的道侣,害他着急难过,还伤了我的亲人,若非我的阻止,你刚才已经启用了极阴阵,事关至亲,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饶你。”   男人的面色倒是没有改变,麻木的道:“如果被废掉修为,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百里青点了点头,右手五指成抓,扣住了男人的脖子,就要使力扭断。   然则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手下留人!”   百里青听出这是乔渊的声音,手下一顿,抬起头来,看到身形瘦弱的后生背着比他大了一号的乔渊从外面飞奔而来,栾静跟在旁边,眨眼间已经到了近前。 第157章 你受不起   乔渊手长脚长,趴在瘦小的后生背上,两条长腿都要拖到地上,看起来格外滑稽,可在场的人没一个笑得出来。   人毕竟是秦南打伤的,见他不能自己下地,还要人背着赶来,百里青对他有些愧疚,依言放开了手,难得对他用出平时对待秦南的温和声音道:“你怎样?”   秦南更是一步跨了过来,紧皱着眉头满是歉意道:“乔老大……我……”   乔渊连忙摆摆手道:“没事没事,都不用担心,我明白,你们一出门,我就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而且我根本没事儿了,就是后生事儿多,非得背着,你自己动的手自己还不知道深浅么?雷声大雨点儿小,根本没得事情。”   秦南一脸愧疚,伸手握着乔渊的胳膊,眼眶都红了,对自己人下手,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事,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乔渊头都大了,连连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秦医生,事急从权,你也是不得已,我们是自己人,就别这么见外了好不好?再说了,我们之前还在说我们什么事都配合的好,其实当时你一抬眼我就知道你要干啥,兄弟之间神一般的默契不是吹出来的,不过是配合着你演一出戏而已,你有什么可介意的啊?”   陶蕊不敢说话,瞪着眼睛发着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哥俩儿好一家亲的样子。   那些大汉们再一次面面相觑,陶蕊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在身边,怎么回事他们也知道,本以为陶蕊这一招内部分化用得很高明,没想到现在打人的红了眼睛,挨打的反倒一头乱麻的各种安慰,真真是觉得世界好玄幻,他们扪心自问,如果放在他们的身上,无论是打人还是被打,都不可能毫无芥蒂,推己及人,眼前的情谊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乔渊好一通解释,又使劲瞪了一定要背着他的后生几眼,无所不用其极的表示自己正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好不容易才把话题拉回正轨。   朱崇云对乔渊道:“一个杀人如吃菜的邪修而已,百里将军杀了也是除暴安良,你保他做什么?”   乔渊摸着下巴道:“你们刚才都问出什么来了?他招了吗?”   和壁轻笑了一声道:“百里将军的分筋错骨手,就算是死人也能开口。”   乔渊打了个寒襟,看了百里青一眼,道:“他说什么了?咱们猜测的那几件事,是他做的吗?”   秦南道:“是。”   他把刚才问出来的事跟乔渊复述了一遍。   乔渊围着黑衣男转了一圈,道:“这人暂时先留着,还有用,他的身份挺关键的,万一再有什么遗漏的,找死人可问不出来了,再说了,那个什么天玄老人,想把这个老祸害揪出来,只怕还得靠他。”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乔渊蹲下身来,出手如电,封了黑衣男身上的数处大穴,那人的眼中再次现出恐惧之色,不断的道:“不,你们杀了我吧,杀人不过头点地,给我个痛快的吧!”   乔渊和蔼的微笑道:“放心,我们会杀了你的,不过不是现在,等到了时候,你不想死都不行,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   解决了黑衣男,秦南转过头,一步步的走到陶蕊的面前,蹲下身道:“陶蕊,该是算算我们之间的账的时候了。”   陶蕊哭道:“秦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苏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秦南道:“就在刚才,你刚给我上了一课,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以前不是没放过你,可是你不肯放过苏女士啊。”   陶蕊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尖声哭道:“我真的错了,今天见到了你的本事,我怎么敢再打苏姐的主意,你就把我当条狗,放了吧。”   秦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阴声道:“就凭你,也配当狗?”   乔渊大点其头,抬手摸了摸后生的狗头,小狗狗多么可爱,是谁都能当的么?   陶蕊吓得眼珠暴凸,脸色灰白,想要抬手去拉秦南钢钳一样的手,可是抬哪只手都疼得要命,哭得直抽抽,真真是可怜极了。   秦南放开了手,道:“陶蕊,作为一个男人,我本不想与你太过计较,我活了二十多年,更是没有过打女人的经历,可是对你,我是真的忍无可忍,若是我自己,我或许会将你吓破胆,却不会轻易对你动杀心,可是你不该这样对待苏女士,你想要她的命,我不能任由一个想要我母亲命的人活在世上。”   陶蕊惊惧的睁大了眼睛。   秦南道:“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肯珍惜,你步步紧逼,不依不饶,明明是你卑鄙无耻,一生都在巧取豪夺,却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一样,陶蕊,我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人。”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可陶蕊却好像从他的几句话里,听到了死神的召唤,脸上一片死灰。   苏女士几步走了过来,拂开秦南,一把抓住陶蕊的头发,“啪啪啪啪啪啪”正正反反的在她的脸上一顿狂扇,眼睛里含着泪,哑着嗓子道:“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儿,我们打你,都觉得掉价,本来想着把你轰的远远的,别来我们眼前碍眼也就是了,可是你却像条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既然这样,我也就不介意脏一次手,我儿子被我教得太绅士,不肯动手打女人,现在看看你,我真觉得我教错了,贱人,就应该教训,管他是男是女!”   陶蕊两边脸颊被打得红肿起来,像个猪头一样,哭都哭不出来。   苏女士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哑声道:“你刚才多威风啊,拿刀架着我的脖子,又是让秦南废了自己的手,又是让他给你表演小冰珠儿,还想让他给你下跪!陶蕊!!!他这一跪,你可受得起?!!”   她急怒之下,眼珠子通红,说到后来,嗓子都变了音,可见已经气到了极致。   范峻铭扭过脖子,积极响应道:“对!你受不起!你没这个命!”   站在秦南身后的百里青面沉如水,而后到的这几个也纷纷变了脸色,刚才那稍微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朱崇云和和壁虽然到的早,但他们一直在外面,里面发生的事并不知道,此时听到这几句话,顿时脸色铁青。   他们两人来自宣朝,对于跪礼更加注重,男儿顶天立地,怎能轻易屈膝,除了天地君亲师,其余皆不可跪,逼人下跪,可不只是折辱那么简单,更何况秦南不只是自己,他的身体里,还有他们所敬重的百里将军,当今世上,除了苏彤,没有人能受得起他们的一跪,而陶蕊,是这世上最没有资格的人。   朱崇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该杀!”   栾静的鬼纹瞬间布了满脸,眼见就要冲过去,却有人比她更快,她刚一抬脚,身边便响起一声低吼,一道巨大的黑色的身影极速蹿出,眨眼间就跃到了陶蕊的身旁,森森獠牙悬在她的头顶!   陶蕊眼前一花,整个人都被一大片阴影笼罩,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巨大的、无机质的、冰冷的、狼一样的眼睛。   后生呲着牙,正要一口咬下她的脑袋,不料她双眼一翻,身子软倒在了地上,让他咬了个空,一时间气得都愣了。   苏女士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好在她有儿子,秦南看见后生化了原形蹿过来,直接将她抱到了一边,并低声解释了一句。   范峻铭没防备,更没有儿子在侧,被惊了一下,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好在被就近的和壁扶了一把,又被提起来,好好的放在了椅子上,虽然丢脸了一点,但好歹没有伤上加伤。   而那些大汉跟后生来了个“近距离接触”,直接吓瘫了三四个。   百里青沉声道:“苏女士既出了气,那么陶蕊留之无用,后生让开。”   他手一伸,长柄大刀出现在手中,却被秦南一把拉住。   百里青回过头,秦南温声道:“将军,莫脏了你的刀。”   百里青道:“无妨。”   秦南抬手覆盖上他握刀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沉静而温柔:“将军生而为豪杰,是何等英雄,刀下想必并没有平民女鬼,怎么能为了她,脏了你的名器宝刀?即便你肯,我也是舍不得的。”   百里青乌黑的眸子里浓雾翻滚,沉声道:“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秦南柔声道:“要杀她,何须将军动手?”   百里青道:“你心怀慈悲,我不愿你开杀戒,更何况,她出言辱你,身为你的道侣,合该我出手。”   秦南倒是笑了笑道:“若不是她一心想着报复我,我又怎么能抓她瞬间的松懈,出手救下苏女士?说到底,我还要谢谢她,若不是她让我表演小冰珠儿,我催动灵力时的灵力波动瞒不过暗中的人,根本不敢这么做,是她给了我理由,正大光明的做了两颗‘暗器’。” 第158章   后生身上的毛发飞退,很快又变回瘦弱的少年,他皱着眉头扒拉了一下一动不动的陶蕊,郁闷道:“她该不是死了吧?”   这时乔渊和栾静也凑了过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异口同声道:“我靠啊!死了?!我特么便宜死她了!”   秦南皱了皱眉,上前检查了一下。   苏彤道:“南南,她真的死了?别不是装的吧?”   秦南道:“死了,她身上的外伤不足以致命,初步断定,她是死于儿茶酚胺分泌过多,导致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   栾静呆滞道:“啊?啥玩意儿?”   秦南叹气道:“换言之,吓死的。”   乔渊郁闷道:“靠了,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没怎么着她呢,自己先死了,她倒是识时务!”   秦南扶着苏彤站起身道:“今天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自己也心知难以逃出生天,想必心中也是绝望的,她虽然心思恶毒,但并没有吃到过什么实际的大苦头,承受能力并不强,接连打击之下,又受到剧烈的惊吓,承受不住也正常。”   他低头看着陶蕊的尸体,看见尸体的天灵盖处渐渐凝聚出一缕轻烟,轻烟逐渐凝实,缓缓的化成陶蕊的样子,只不过她目光呆滞,显然并没有神智。   秦南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就见那刚刚凝成的魂魄“砰”的一声消散了。   他抬起头,刚好看见百里青缓缓收回手,看着他道:“她已化成阴鬼,不能不除。”   其余人闻言又齐齐的去看陶蕊,栾静撇嘴道:“她怎么好意思化成阴鬼的?还想要报仇不成?脸皮可真厚!”   乔渊道:“化不化阴鬼,倒不是她能选择的事,不过她化成阴鬼,只会比活着的时候更恶心,必须尽早除掉。”   秦南道:“陶蕊死不足惜,但她如今魂飞魄散,下场如此惨烈,我只怕对陶云不好交待,无论陶蕊做了什么,毕竟还是她的亲妹妹,想必陶云不会想让她得到这个结果,但愿不要因此影响施先生和她的感情才好。”   乔渊拍了拍他的肩道:“陶云在施先生那里,消息不会如何灵通,这件事,先瞒着她,就算瞒不住,想来她也不会过于迁怒施先生的,毕竟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陶云应该也是懂得的。”   秦南点了点头。   后生扫了一眼一边排排站的十几个大汉,道:“这些人,怎么处理?”   大汉们脸色一变,“扑通扑通”的跪倒一片,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痛哭流涕的道:“仙师们饶命啊!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跟仙师们无冤无仇啊,如果早知道这个娘们儿要动的是仙师们的亲人,但我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碰这位美丽的女士一根汗毛啊!求仙师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秦南道:“我们确实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的绑架手法如此熟练,想来赚这种人命钱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今天我也给你们上一课:生命可贵,不可轻易去伤害,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   大汉们点头如捣蒜,连忙一迭声道:“我们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仙师们饶过我们这一次,我们肯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秦南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你们把我们当成喜欢随便杀人的暴徒了么?我们可是正经的守法公民,再说了,我又不是法官,你们的生死,我们可无权决定,你们跟我们忏悔也没用,还是等一会儿跟警察叔叔说吧。”   大汉们面如死灰,他们这种亡命之徒,哪个人身上没背着几个人命案子?进了警察局,只怕就再也出不来了,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们连反抗的心思都升不起来,而且就算是落到警察的手里,好歹面对的还是正常人,总比面对这群非人类要好得多……吧?   后生道:“秦医生叫了警察?”   秦南道:“邪修害人,归我们管,但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我们却是不好处置,而且今天这出儿是刑事绑架案,当然要请警察来给我们主持公道,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警笛声,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把枪对准了秦南等人。   其中一人大声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秦南微笑道:“是我报的案,我叫秦南。”   那人一愣,看了看场中的局势,有些蒙圈。   秦南道:“你可以给张局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那人侧头在对讲机上说了几句,外面很快响起一串极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张局长那微微发福的身形匆匆走了进来,他的眼睛在里面一扫,连忙大声道:“哎呀,你们这群兔崽子,怎么拿枪指着受害人?快把枪都放下!”   警察们放下枪,面面相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受害人”。   张局长挥手道:“出去都出去,外面等着。”   待警察们撤出去,他才几步走到乔渊和秦南的面前,笑着道:“乔大师,秦先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步,喔,店中的诸位都到了?这些歹徒敢打你们的主意,也是嫌活得太长了哈哈哈……”   秦南微笑道:“不晚,张局来的刚刚好。”   他侧了侧身子,露出陶蕊的尸体,温声道:“有一件事需要与张局说明一下,这个歹徒用刀挟持我的母亲,我在情急之下伤了她,您也知道,我们店里的人,多少有些与众不同,她……嗯,受了些惊吓,抢救不及,很是遗憾。”   张局长看了看陶蕊那张像猪头一样却还能清晰的看出惊惧之色的脸,想必在临死之前没看到什么美好的景象,不由得干咳了一声,道:“歹徒持凶伤人,也怪不得秦先生,虽然有些防卫过当,但也是为了营救母亲,孝心可嘉,更何况她的致命伤不是来自秦先生之手,自然也就不关秦先生的事了。”   秦南点了点头,道:“张局长明察秋毫,秦某感激,那……那些歹徒,就交给张局长了。”   张局长看了看角落里缩成一堆的歹徒们,眉头一皱,急忙掏出手机查看了一番,兴奋的道:“秦先生,你这次可是为人民做贡献了!”   秦南道:“什么?”   张局长指着那些人,激动的道:“秦先生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   秦南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们是受陶蕊的雇佣,来绑架我的母亲和继父,并试图将他们杀害的歹徒。”   张局长搓着手道:“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我虽然现在还不能逐一核对,但领头的那几个,我却是认得出来的,都是在我们那里备了案的在逃通缉犯,手上都有人命案子!这么多通缉犯被一网打尽,这一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   乔渊走上前,把手搭在秦南的肩上,眯着眼睛微笑道:“张局长这话可说差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市民,最多是会些拳脚功夫,又不认得这些通缉犯,能立什么大功?张局长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带队缉拿了凶徒,保护了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市民,真是可歌可叹啊!回头,我们一定要亲自往警局送一面锦旗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大汉们瞪大了眼睛,被他的无耻给惊住了,您老这一句“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可真说得出口啊!果然脸皮厚这种事,还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张局长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红光满面的哈哈大笑道:“乔大师太客气啦,除暴安良,本来就是我辈的职责,可不是贪图百姓的感谢的。”   乔渊也笑道:“那是自然,张局长高风亮节,我们一向是佩服的。”   张局长笑眯眯的和乔渊哥俩儿好的亲热交谈了几句,才大手一挥,叫人进来将那十几个大汉和陶蕊的尸体通通带走了,至于那个黑衣男,秦南和乔渊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他,张局长也仿佛并没有这么个人,半句没提,半个眼神都没有看过去,抓着那些毫不反抗的通缉犯们收队了。   秦南等人把苏女士和范峻铭送进医院做了细致的检查,苏女士没什么事,最严重的就是脖子上的划伤,包扎一下就好了,范峻铭受了些皮肉伤,在秦南的强烈要求下,留院观察几天。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这话不假,据苏女士说,其实当天遭遇袭击的是她一个人,那个如同鬼魅的黑衣男闪电般出手,把暗中保护她的人都放倒了,那些亡命之徒才出场将她掳走,范峻铭发现时,她已经快要被塞上车,当时并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没想到这个儒雅斯文的男人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情急之下,用一个书生的身体去跟那些彪形大汉徒手肉搏,试图救下苏女士,最终的结果,就是买一送一,后来在绑匪手中的那一段时间,也是他不断的转移炮火,用尽全力替苏女士挡下那些拳脚。 第159章 大乱的征兆   或许会有人说他傻,说他不冷静,他应该马上向人求助而不是自己冲出去救人,可人在那个时候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做出了最傻、也是最真的选择,他或许力量不够,不能从歹徒手中救出自己的妻子,但他已经尽到了一个丈夫的职责,他把自己对苏彤的爱,用这种犯傻的方式,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女士受了些惊吓,松懈下来后,精神就很不好,又不肯离开医院,秦南无奈,只能让她在病房内的沙发上小睡一会儿,自己亲自贴身照顾着已经撑不住睡过去了的范峻铭。   秦南为范峻铭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这个已经不怎么年轻、甚至搞得鼻青脸肿、形象很不美丽的男人。   刚开始的时候,秦南认可他,是因为他对苏女士足够好,足够尊重,后来出了他的前妻周婕的事,他对苏女士珍而重之的维护,让秦南对他的印象分再次上升。   秦南把他当家人,平时对他尊敬有加,苏女士跟他结婚,秦南忙里忙外,大事小情都是他在张罗,可是说到底,这一切只是源于苏女士喜欢他,他也对苏女士好。   而秦南所做的这一切,说穿了,都是为了苏女士,他对待苏女士和范峻铭,终究不可能一视同仁,说句难听的话,如果到了万不得以,二人只能选其一,秦南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苏女士,没办法,人有亲疏,这就是人性。   秦南知道范峻铭很喜欢苏女士,但他之前一直觉得,人过中年,再次组成家庭,这种“喜欢”是很理智、有所保留的,可今天的事,再一次刷新了秦南对这种“喜欢”的认知,他没想到,范峻铭为了苏女士,可以连命都不要,这件事,让他震撼,也让他惭愧。   他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睡着的苏女士,微微弯了弯唇角,他的母亲,在飘零了半辈子后,终于捡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宝贝,看来以后苏女士再飞扬跋扈的欺负范先生,他可要护着点儿了。   百里青在他的身后现出身形,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秦南自然的把身子轻轻向后一倚,把头靠在百里青的小腹处,轻声道:“将军,我小瞧了范先生对苏女士的感情。”   百里青的声音更轻:“苏女士值得拥一个这样爱护她的男人。”   秦南弯起唇角笑了笑,又蹙起眉头道:“你的身份,是不是要瞒不住了?”   今天百里青当着苏女士和范峻铭的面儿,身穿战甲,从秦南的后背冲出去一招制敌,之后的场面一直乱哄哄的,他又不能在线换装,变回正常的装束,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不是个普通人,好在张局长是个上道儿的人,对他们的这些不合常理的事从来都不好奇,更不会刨根问底,要不然,还真不好解释,可是一会儿苏女士一醒,却不能含糊过去,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吓着苏女士。   百里青道:“秦南,我的身份,最好不要说给苏女士知道,她可以接受儿子找一个奇人异士做伴侣,却绝不可能容忍儿子与鬼为伴,更何况,还有你的体质,怎能不让她怀疑我的动机?”   秦南抬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皱眉道:“可是今天的事,我们要怎么解释?”   百里青道:“修行一道,博大精深,只说是障眼法吧。”   秦南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希望她不要怀疑。”   百里青左手的拇指在他的侧脸上安抚的摩挲了一下。   秦南有些疲惫的倚着他,又道:“今天的事,其实都怪我,要不是我优柔寡断,苏女士和范叔就不会受到这场无妄之灾,我本以为,陶蕊没有了陶云,便兴不起什么风浪,她与秦洪远已经撕破了脸,留着她,也能给秦洪远添添堵,让他们自己窝里斗,没想到,她居然搭上了邪修的线,差点害死了苏女士,如果他们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也不能原谅自己。”   百里青一下下的轻抚着他鬓角的头发,声音温和的道:“那邪修和天玄老人已经盯上了我们,没有陶蕊,也会有其他人,这一劫终究躲不过,没有人能未卜先知,所幸今天的一切有惊无险,苏女士和范先生都成功被救下来了,不过,那个天玄老人既然已经打上了我们的主意,一味的防守,终非上策。”   秦南抬头道:“将军有什么想法吗?”   百里青道:“那天玄老人精通很多上古秘术,说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具体实力如何,我们谁也无法揣测,但他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何必要藏头露尾,以利诱之,引诱那邪修为他做事呢?”   秦南垂了垂眼睫,又刷的睁开道:“难道,是他自身被什么东西所束缚,不怎么自由,他要那邪修做的事,自己并不能做到,所以才以术法为报酬,引那邪修为他做事!”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依那邪修的描述,那天玄老人让他做的事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就像是在着意破坏着什么一样。”   秦南道:“会不会,他支使邪修破坏的,就是他身上的束缚?”   百里青道:“或许。”   秦南皱眉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抢在他没能挣脱束缚时找到他,杀了他,他便兴不起什么风浪了,一旦他得见天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以他教给那邪修的那些手段,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个心怀慈悲的人,人命在他的眼里,想必不怎么值钱,而且就像你说的,他的实力深浅我们无从得知,万一合我们所有人之力,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可就真的糟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还未说话,秦南身上的手机就“嗡嗡”的振动起来,秦南忙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接起来小声道:“乔老大,有什么指示?”   他一面说,一面起身向百里青一歪头,两人一起走出门外,仔细的关好病房门,坐到走廊的长椅上。   电话那边的乔渊道:“关于那邪修招供的那些内容,你和你家将军有什么看法?”   秦南把自己和百里青刚才讨论的那些话给乔渊说了一遍。   乔渊道:“你们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比较急的事情要去做。”   秦南道:“你是说那个可以夺他人气运的转运阵?”   乔渊道:“对,这玩意儿有伤天和,还是尽早破了的好,而且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近一年里,夏城里的意外死亡人数正在飞速增加,就连咱们店的生意都格外火爆,夏城的阴气越来越浓郁,阴鬼横行,甚至很多沉睡的东西都纷纷苏醒了,这是要大乱的征兆。”   秦南道:“你怀疑,这些事,跟那个转运阵和天玄老人有关?”   乔渊道:“不是怀疑,是确定,你还记得白三小姐吗?”   秦南道:“我记得,医院电梯里的白秀心。”   乔渊道:“当时白三小姐曾经说过,她回到故土,本已经陷入了沉眠,后来却不知为什么,她又醒来了,可是白家老宅已经不复存在,而那部电梯,就在她原来房间的位置,所以她才会出现在那里。”   秦南皱起眉头。   乔渊又道:“还有,之前云台村一尊墨玉雕像突然现世,厉鬼横行,半村人死于非命;栾泽勋学校动工,挖出大蛇,险些害了栾泽勋的性命;白裙子阿秀新死两年,却已成凶魂,法力高强得吓人,更不用说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阴鬼,不仅多,还越来越凶,上次我们在金家遇到的那个,在你家将军的面前都敢放肆,桩桩件件,分开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放到一起一想,细思恐极啊。”   秦南道:“你是说,你怀疑那阵法并不只是能夺他人气运,还能聚阴?”   乔渊道:“我确实有这个猜测,咱们夏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八座城门,是按先天八卦方位所设,城内的大体建筑布局虽然一直在规化建设,但很多古老的东西并没有被动过,那天玄老人支使邪修去污染城门,明显是想要破坏什么,而他可能需要大量的阴气与怨气,来增强自身,那么借贪财无度的杨天荣的手,布下一个阴损的聚阴阵法,无疑是个好法子,万一被发现了,也有现成的替死鬼。”   秦南闭了闭眼睛,突然道:“乔渊大,你还记得皇帝的帝王陵格局吗?”   乔渊道:“我当然记得,怎么了?”   秦南沉声道:“皇帝为了成就尸王丹,把整座地宫造成了一个巨型的聚阴阵,终于得偿所愿,我刚才听到你的话,突然想到,我们夏城,会不会也是某种封镇?”   乔渊那边停顿了很久,才传来他凝重的声音:“你说的,不无道理,现在邪修在我们的手里,与天玄老人有间接联系的,就是杨天荣了,或许,咱们应该去会会他,先把天玄老人的这些虾兵蟹将清除了,把他变成光标儿司令。” 第160章 猴子装大王   秦南道:“好,今晚就去吗?”   乔渊道:“今天你累了,天色也晚了,明天吧,范先生如果没事,就把他接来店里休养一阵子,苏女士也来就近照顾他。”   秦南知道乔渊这是想把他们放到眼皮子底下看护起来,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道:“好啊。”   乔渊顿了一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道:“秦医生,现在是多事之秋,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咱们这次,或许会遇到一个惹不起的硬茬子,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刚才说,或许整个夏城也是一个封镇,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以一城为镇的东西,十有八九是我们应付不了的,若是闹将起来,结果难料,只可惜,这世间已经没有了高阶修者,只能让我们这几个猴子来装大王了。”   秦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天意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我始终相信,邪不压正。”   乔渊这才呵呵低笑了两声,道:“你说的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有别的办法,秦医生,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我派栾静和后生去医院看护范先生,你来店里,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位地产龙头杨总裁,先把那‘转运阵’破了再说。”   秦南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轻叹了一声,把头轻轻靠在身后的墙上。   百里青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不必忧心。”   秦南回握着他的手,歪头看着他,温声笑道:“我不忧心,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没什么可怕的。”   百里青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眼中一片柔光。   秦南又道:“当初我们收拾范叔前妻的时候,你曾经说过,夏城的阴气越发浓重了,阴鬼的力量格外强大,乔老大也总是念叨,今年的生意格外火爆……,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切并非没有预兆,只是我们始终找不到源头,现在背后之人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我其实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否则,总觉得好像有一把铡刀悬在头顶一样。”   百里青道:“我辈修者,除妖灭魔也是分内之事,那天玄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意欲何为,要等见到了他才能知晓,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南微微点了点头,对着百里青暖暖的笑了笑。   百里青微凉的手握着秦南的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忽而一抬眼,看向走廊深处。   秦南也转过头,看到莫士钊拄着拐,和孙慧两人从走廊深处走了过来,看到秦南的时候,两人的脸上带着些愧色,走到了近前,两人低着头道:“秦医生,大人。”   秦南看到他们,有些高兴,温声道:“好久不见了,莫先生,孙女士,我听我母亲说,她和范叔蜜月时遇袭,还得到了你们的帮助,这段时间没有看到你们,一直没能跟你们道一声谢。”   莫士钊脸上的愧色更重,深深的垂着头道:“秦医生,我们夫妻能够再见,全是你的功劳,你对我们夫妻有再造之恩,我们总想着,要为秦医生做些什么来报答你,才会在跟着苏女士,想着在暗中保护她,可是……前一阵,我们见苏女士身边一直风平浪静,暗中保护的人也有很多,就……松懈了,昨天,是我跟小慧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就一起回原来的家的位置走了走,后来天亮了,就没回来,没想到……她竟然差点出了事,我们……对不起你。”   秦南无奈的微笑道:“这怎么能怪你们?今天那些人掳走苏女士的时候是白天,青天白日的,就算你们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当时动手的是一个邪修,法术高强的很,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你们对上,反倒糟了。”   莫士钊激动道:“我们若在,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要阻止他的!就算……就算阻止不了,至少也能给你报个信!”   秦南轻叹了一声道:“这正是我庆幸的地方啊,幸好你们不在,否则不但救不了苏女士,还要把你们夫妻给搭进去了,你们夫妻分离几十年,好不容易相聚,还没能在一起好好呆几天,若是被那邪修伤着了,我于心何安啊。”   莫士钊满脸惭愧,为自己夫妻临时掉了链子在秦南面前很是抬不起头,只是道:“我本来已经绝望,一直想着只要能再看她一眼,我就知足了,现在我们夫妻能天天呆在一起,对我们来说,就像做梦一样,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过一天赚一天,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亏了。”   孙慧附和道:“当家的说的对,我能多看他一眼都是赚了的,本来我都不指望了。”   秦南微笑道:“不管你们原来怎么想,可现在你们已经重聚,自然要好好的在一起,以后还有无数的岁月等着你们,不要轻易就想着魂飞魄散什么的,我帮你们,是想你们好好儿的,从没想过让你们用命来报答我,我是交朋友,又不是在招死士,明知道是送死还往上冲的傻子。”   莫士钊不知该说什么好,连着“哎哎”的答应了两声,道:“秦医生慈悲心肠,一定会有好报的。”   秦南道:“我当然有好报啊,将军就是我最大的福报了,哦对了,正好你们来了,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我和我们店里的人发现了一些事情,咱们夏城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一些变故,你们夫妻最好在近期离开夏城,若想回来,就过几年再回来。”   莫士钊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南道:“现在还不确定,只是我们有一些不太好的感觉。”   孙慧忙道:“那我们不走,留下来帮秦医生的忙,就算我们没什么本事,跑腿儿传话打个前锋什么的还是能做的!”   莫士钊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老婆说的对。”   秦南失笑道:“不用,以我们的猜测,对方多半是个上古邪修,你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被对方利用,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你们出去走走,好好的过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说啦,好日子等着你们哪。”   莫士钊两人头都快要摇掉,怎么也不肯“无情无义的弃秦医生而去”,直到秦南拉下了脸,百里青也沉声发了话,两人怕惹得秦南动怒,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后生和栾静就来了医院,让秦南松口气也提着气的是,苏女士从始至终都没有问百里青昨天是怎么个情况、具体是什么人,情绪态度一如往前,就好像没有看到百里青的不同寻常之处一样。   秦南也顾不得再探究她的意思,与百里青一起开车回了店里,乔渊已经等在那里了。   秦南给任伟宸打了电话,让任伟宸带他们去见杨天荣,毕竟以任伟宸的身份,要见杨天荣的话要容易很多,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任伟宸二话没说,直接安排助理联系扬荣集团,自己放下手头的工作,开车来了帽夹胡同。   秦南看见他进门,笑道:“伟宸,你这两天净忙我的事了,昨天刚从医院回去,今天一早又把你叫了来。”   任伟宸摆摆手道:“这有什么,人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昨天把我和思其吓坏了,幸好苏女士有惊无险,不过,你今天要见杨天荣做什么?难道他跟苏女士被绑架的事有关?”   秦南点了点头道:“不止,我们昨天抓到的那个邪修说,他帮杨天荣布了一个转运阵法,可以夺他人气运为己用,阵盘现在就在姓杨的手里,我们想着,要把那阵法毁了。”   任伟宸深深的蹙起眉头道:“还有这种阵法?怪不得这两年扬荣集团发展得像飞一样,是不是借了这个阵法的利?”   乔渊道:“当然了,不过这阵法不是‘生好运’,而是‘夺气运’,有人幸运,就有人倒霉,典型的损人利己,是个阴损的玩意儿,留着就是害人,你没看新闻么,今年咱们夏城的意外死亡率大幅增加,有人走在路上就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这种事,除了命里该着,就是倒霉到了极点,就连天桥底下的乞丐都变多了,那邪修说,那阵法被他数次扩大,现在已经快要把整个夏城囊括进去了,再不破了它,我们就都要变成倒霉蛋了。”   任伟宸皱眉道:“这样说来,这东西确实留不得,不说这阵法,单说苏女士的事跟他有关,就不能让他好过!现在扬荣集团打算多方发展,我让助理联系了扬荣集团,说要与他们老总谈合作,约了上午十点去他们公司见面。”   秦南道:“好,我和乔老大充作你的助手,跟去看看吧,现在不知道他把那阵盘放在家里还是带在身边,昨天那邪修没回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警觉。”   一旁坐着的朱崇云道:“我和慕风昨夜按那邪修所说的地址,去姓杨的家里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阵盘。” 第161章 两个美人儿   秦南道:“你们昨夜去了?”   朱崇云点了点头,道:“不知道那阵盘是被他藏到哪里去了,反正他家里没有。”   乔渊冷笑道:“什么情况,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皇帝和皇后在家看着那邪修,我和秦医生走一趟,会会这位大老板。”   一旁坐着的朱崇云和和壁点了点头。   站在秦南身边的百里青侧跨了一步,一阵青光闪过,高大的身形融进了秦南的身体中。   几人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乔渊和秦南上楼去换了一套正式些的衣服,一起出门坐着任伟宸的车去了扬荣集团。   临进门的时候,乔渊拿出一块羊脂玉坠递给了任伟宸,让他贴身带着,这玩意看着不起眼,其实是乔渊自己做的防御法器,修为不高过他的,无法攻破这玉坠的防御,他们也知道杨天荣只是个普通人,只是防备个万一罢了。   杨天荣对与任伟宸的见面看起来还是很重视的,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会客室里等着了,双方寒暄过后,任伟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乔渊和秦南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说着场面话,暗中打量着杨天荣。   杨天荣这个人,在夏城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不过秦南跟他没有过接触,只在电视里见过几次,印象都不是很深刻,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本人,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长得不难看,可是就是让人看不顺眼,怎么看都是一脸的“恶”相,不是面目凶恶,而是看着就不像好人,也可能是秦南知道了他在背后干的龌蹉事,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连带着看他的脸也觉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杨天荣也扫了一眼乔渊和秦南两人,还跟任伟宸客套了一句:“任总年轻有为,身边的人也尽是龙章凤姿啊。”   任伟宸脸上挂着招牌笑容回道:“不过是有点小机灵罢了,比不得杨总身边精英遍地啊。”   乔渊在暗中翻了个白眼儿,向秦南递眼色:怎么样?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   秦南向他眨了眨眼睛:至少这个会客室没有。   确实,这么重要的东西,杨天荣就算脑子进水也不可能放在会客室里。   乔渊眼珠子转了转,弯下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了声音“低声”对任伟宸道:“任总,我去趟洗手间。”   任伟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与杨总有事要谈,一会儿就在门外等我。”   乔渊“恭敬”道:“是,任总。”   杨天荣见状也侧头对身后的美女道:“你带这两位助理去洗手间,顺便在公司里走走。”   那美女低声道:“好的,杨总。”   跟着那位美女从会客室出来,乔渊忍不住舒展了一下筋骨,笑着对那美女道:“美女,贵姓啊?”   美女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笑得一脸精英:“免贵姓刘,刘婕雨。”   乔渊笑道:“好名字,刘特助如此年轻就做了总裁特助,深得杨总倚重,真是让人佩服啊。”   刘特助微微的浅笑了一下道:“乔助理谦虚了,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你们也不差啊。”   全夏城的人都知道任伟宸喜欢男人,还跟何家的大公子结了婚,据说两人恩爱得很,他们俩恩不恩爱刘特助不知道,但看着跟在任伟宸身边形状亲密的两个美男子,他喜欢男人的传闻倒真是板上钉钉的了。   看看这两个男人,同样的年轻,同样的俊美,但美的各有各的特色,一个是妖孽慵懒风,一个是温润禁欲风,站在任伟宸的身边,那态度,那眼神,一看就不是职场上的人,而且从女人的角度去看,任伟宸看他们的眼神,也绝不是看下属该有的眼神,那叫一个宠溺(雾)和纵容(大雾),那么两个各具特色、又很不职场范儿的美男子跟在一个喜欢男人的老总身后,其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心中思绪翻滚、面上八风不动的刘特助暗暗的想,若是我有这么两个极品情儿在身边,一定也是走到哪带到哪,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想到这里,她对乔渊和秦南两人的态度又热情了些,毕竟普通助理和正得宠的情人不可同日而语,需知自古以来“枕边风”一直是极具威力的强风之一,如果今天一切顺利,两家就是合作伙伴,以后还有很多相见的机会,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乔渊和秦南不知这位精英美女的脑内风暴,装模作样的去洗手间里溜了一圈儿,就在这位刘特助的陪同下“随便”走了走。   乔渊健谈,跟谁都能聊得热火朝天,而秦南多数时候在意识中与百里青说话,突然间,他的脚步顿了顿。   乔渊侧头看了看他,对刘特助笑眯眯的道:“这就是总裁办公室?果然气派。”   刘特助点头笑道:“是的,那边有休息室,两位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下,喝点东西。”   乔渊从善如流的道:“好啊。”   他们没有在门口停留,溜溜达达的从总裁办公室门口走了过去。   秦南的神色没有变化,意识中却正在和百里青道:“将军,你发现了是吗?”   百里青道:“是,就在刚才那间屋子里,有不同寻常的法器灵力波动。”   秦南道:“那应该就是了,里面有危险吗?”   百里青道:“没有,那杨天荣只是个普通人,眉间有一缕煞气也是因为沾染了人命因果和跟满手鲜血的邪修厮混久了的结果,本身并没有什么本事,办公室里也没有机关。”   秦南高兴道:“这样最好,总裁办公室,我们肯定进不去,将军你来无影去无踪,把那阵盘毁了,神不知鬼不觉。”   百里青道:“不可,我须留在你的身边。”   秦南道:“乔渊在我身边呢,我自己也早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人了,这里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公司,还是大白天的,谁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   百里青道:“不妥,我们既知阵盘的藏匿地点,晚上再来一趟就是了。”   秦南道:“谁知道今晚杨天荣会不会又把阵盘换去别的地方?现在发现了就直接毁掉是最稳妥的了。”   百里青还是不同意:“我若离开了你,你就如同手抱黄金行于闹市的三岁稚童,实在危险得紧,阵盘再重要,也不能与你相比。”   秦南无奈的扶额:“大哥,我是个修者啊修者,现在还是大白天,再说你去毁那阵盘,又不用离开很长时间,眨眼间就回来了,哪里有危险啊?”   百里青没有说话,但也没动,明显是在消极的抵抗。   秦南想了想又道:“这杨天荣是那邪修的雇主,他三番两次的对思其和伟宸下手,隐藏在背后用人命来进行恶性商业竞争,被我们破坏了几次,一定怀恨在心,这次绑架苏女士的事,跟他脱不开干系,伟宸跟我们走得近,杨天荣想必也知道,我们今天上门,是出其不意,伟宸以合作为由,亲自来走一趟,他为表心中不虚,只能接待,但我们前脚一走,他后脚一定会转移阵盘的,到时候我们想要再查到,只怕又要费一番手脚,何必呢?这种阴损的东西,还是越早毁掉越好。   这刘特助一直与我们寸步不离,只怕是得了吩咐,名为接待实为监视,我和乔渊都不好动手,你才是王牌啊,你……你不想帮你的婆母出出气么?”   百里青平板的重复:“婆母?”   秦南也平板道:“岳母,你去吗?”   百里青沉吟了一下,道:“去,你等着,莫要乱走,莫要离开乔渊身边。”   秦南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   这时已经在休息室落座的秦南状似无意的抬手在乔渊的胳膊上轻拂了一下,带着刺骨的森森寒意,乔渊强忍住打激灵的冲,面不改色的继续与刘特助交谈。   妈蛋,他赌一根黄瓜,刚才那下绝壁是百里青那货摸的!   他知道这是百里青有了发现,正在交待他看护好秦南,但你交待就交待,能不能换种温和点方式,别搞突然袭击?!差点没忍住打冷战!他敢用脑袋担保,如果是面对秦南,这货绝不可能如此粗暴!差别待遇,重色轻友!   唉,店里现在有两对相亲相爱的“人”了,但他们“一家三口”三个单身狗依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互相取暖,天天看着这两对丧心病狂的夫夫撒狗粮,简直惨无人道!   或许,他是时候找个伴儿了,以前倒也不觉得,但现在可能是心态老了,再加上天天看着他们秀恩爱,他也忍不住有些向往,他有时候会想,可别到了身死道消的时候,还是孤家寡人,至死没有尝到情爱滋味,想想还挺遗憾的。   可惜,他还没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就出了天玄老人这档子事儿,如果事情真的是最坏的结果,那们他们所有人都是前途难料,万一这道坎儿他们没能迈得过去,他可能,就没法弥补这份遗憾了,早知道,把后生收了也好啊,反正他……对自己好像有点意思,只是自己一直在回避,他皮儿薄,看出自己的态度,也就没提过。 第162章 阵中阵   乔渊的脑子里思绪乱飞,面上却依然在跟刘特助谈笑风声,任谁也看不出他在跑神。   他知道百里青把秦南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一直以来都像只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护着,总觉得他一离开,秦南就会变成一颗被剥了壳儿的煮鸡蛋,香、软、白,还冒着热乎气儿,简直引鬼犯罪,他前脚一走,众鬼就会一拥而上,把秦南这盘世纪大餐给分食干净。   百里青就是个犟种,根本不相信别人能保护好秦南,也不相信秦南能保护好自己,他只相信自己,要劝他离开秦南单独行动肯定不是一星半点的难,也不知道秦南跟他费了多少口舌,答应了多少霸王条款,才让他离开片刻。   不过百里青如此珍而重之,乔渊岂敢大意,这路货色能把秦南托他照顾一会儿,已经是天大的信任了,简直让他受宠若惊,他脑袋里天马行空的乱想,嘴上跟刘特助扯天扯地,还要分出一缕心神放在秦南身上,生怕他少了根汗毛,连累自己被暴怒的鬼王生撕了,一心三用,玩儿得还贼溜,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刘特助是个干练的女人,她之前确实得到了杨天荣的命令,让她全程陪同任伟宸带来的人,不要让人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还要提防他们有小动作,也不能让他们乱走,她一直记着自己的职责,除了上厕所的时候她没有跟进男厕所,其余时间一直牢牢的跟着他们,好在这两人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也没有自己要求要去哪里,一直表现得很好安排的样子,她暗地里也偷偷松了口气,她不知道杨总为什么要这么防备任伟宸和他带来的人,但她做好杨总交待下来的事就好了,别的不归她管。   而百里青此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总裁办公室,直奔灵力波动的源头走去,那是一个小型的保险柜,嵌在靠墙的柜子最下层,要拨开外面的文件袋什么的才能发现,看着很不起眼,如果不是有灵力波动指引,一时还真不容易找得到。   百里青离开了秦南的身边,总觉得浑身都没着没落的十分不踏实,心一直悬着,很不好受,此时哪里有耐心,直接伸手按在那保险箱上面,灵力涌动之下,只听保险箱内部“咔咔嗒嗒”一阵乱响,柜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哼,高科技。   保险柜很小,里面只有一个扁扁的红木盒子,里面的灵力波动告诉百里青,就是这个东西。   他取出那个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果然是一个阵盘,但这个阵盘……有些不同寻常,他想了想,抬手虚悬在阵盘上方,灵力一吐,上面镶嵌的灵石碎成了粉末,刚刚还暗光流转的阵盘瞬间黯淡了下来。   ***   一个正在公园玩耍的小女孩跑着跑着,突然毫无预兆的往前一摔,前面就是台阶,她若是摔下去,伤筋动骨都是轻的,孩子的妈妈吓得失声惊叫,正巧一只很大的金毛从旁边跑过来,小女孩一下子扑到了金毛的身上,格格的笑起来,金毛很温顺,被小女孩扑倒了也不恼,只是转头嗅了嗅她的小脸儿。   孩子的妈妈惊魂未定,急忙跑过去抱起女儿,并向金毛的主人不住的道谢,她们家在近一年里,一直诸事不顺,大事小情的不断,简直倒霉透顶,不过今天幸好幸运女神在百忙之中看了她们一眼,她的女儿没有摔伤,真是谢天谢地。   这时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突然笑着道:“妈妈你看,天好像比之前亮了一些哦!”   妈妈一头雾水:“说什么傻话呢,吓着啦?”   小女孩执着的向妈妈表达自己的看法:“没有,是真的妈妈,周围的雾散啦,看哪里都亮堂了好多!”   妈妈笑着亲了亲她的小脸儿,亲昵的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雾啊,不要胡说啦,妈妈带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   狗主人看着母女俩离开,拍了拍金毛的头,向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背包里掏出狗狗零食奖励它。   ***   百里青确定这阵盘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后才收回手,但并没有把阵盘放回去,而是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只把空盒子放回原处并关好柜门,匆匆的把文件袋恢复原样,归心似箭的大步走了出去。   秦南正哭笑不得的听着乔渊跟刘特助瞎侃,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迅速向自己接近,脸上不由得露出温和的笑意,不过为了不引起刘特助的注意,他没有动,也没有向门口看,只任由那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身影匆匆走进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体与自己重合,融合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百里青一“归位”,秦南身周那种熟悉到了骨子里的阴凉感就又回来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的笑意分明很浅淡,却晃得人眼酸。   乔渊一直高度关注着秦南,一见他笑得这一脸荡漾,就知道是他家那口子回来了,不由得暗中翻了个白眼儿,哼,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的狂徒都应该拖出去枪毙十分钟!   刘特助:靠啊,这一笑的风情,禁欲中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色气(?),简直看得人心痒难抓,合不拢腿,任总这是什么样的艳福啊!有了这样的美人,还跟何家大公子结婚,旁边还有一个……   这……他在家里,裤子提得起来么?肾能受得了?   暴殄天物啊!苍天不公!   想她花容月貌,身材上佳,能赚钱能撩骚,可盐可甜的无敌美女还在单着,任总却生生霸着三个优质美男在身边!这还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哼,就是因为有这种万恶的资本主义,才会导致优质美男资源短缺!好的一早都被这帮人给搜罗走了,追在她屁股后面的都是歪瓜劣枣,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真是不公平啊!   乔渊看了她几眼,忍着笑道:“刘特助,你脸色有点发红,是累了么?其实你不用陪着我们的。”   秦南已经收了笑,端端正正的坐着,安抚着身体里因为刘特助的目光忍不住想要释放冷气的大将军,让他别露出什么马脚,让人家看出来他们不是普通人。   刘特助回过神来,忙笑道:“没有没有,抱歉,我一时走神了,两位不要介意。”   乔渊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没事没事,刘特助客气了。”   从扬荣集团出来,几人闷头上了车,先是开车往任氏的方向走,把后面的尾巴甩掉后,才掉头开去了帽夹胡同。   秦南走进店门,身上便分出了一个人影,正是一身玄色长袍的百里青。   乔渊走到桌子边一跃上去坐好道:“百里兄,你发现阵盘了吗?”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嗯,不过,这阵盘有些不同之处,我将它带回来了,给你看看。”   他说着手掌一翻,一方比他的手掌略大一圈的阵盘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乔渊听他这么说,连忙凑过去看,秦南和任伟宸也好奇,就连朱崇云夫夫都忍不住把头凑了过来,一堆漂亮的脑袋挤在一起,悬在那阵盘的上方仔细的打量着。   乔渊最先皱眉道:“这阵盘挺稀罕啊,天阶法器,还是个罕见的阵中阵,就算在我们那个修者遍地走,法器人人有的时代都是会被抢破头的宝贝,现在就更不可能出现了,我敢说,这玩意儿就算不是上古时期的也差不什么了,就那叫耿骞的邪修那个一个分筋错骨手就全招了的完犊子样儿,能搞到这么高端的法器?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秦南和任伟宸一头雾水,他们看这东西,纯属好奇,乔渊说的话,大体意思他们懂,但阵中阵什么的,就只能抓头了,秦南还好一点,毕竟乔渊教过他很多阵法,多少能看出些门道,但任伟宸就只能呵呵了。   百里青道:“此物的确不同寻常,绝非那邪修之物,我在想,这阵盘想必是那个天玄老人给他的。”   朱崇云道:“嗯,我也这么想,那耿骞说了,他第一次见到天玄老人,天玄老人就教给了他‘转运阵’,让他去讨自己的雇主欢心,想必他不但把阵法教给了那邪修,还顺便把阵盘送给他当了见面礼,如此贵重的‘礼物’随手就送,怪不得耿骞对他言听计从,连多打听都不敢。”   百里青道:“天玄老人把这阵盘给了耿骞,其目的不只是拉拢。”   乔渊点头道:“确实,好家伙,这一石二鸟玩儿得真特么溜,把人家卖了人家还得替他把钱数好。”   秦南云里雾里的道:“什么意思?”   乔渊用细长的手指在阵盘上玄妙的线条上轻轻勾划着,沉声道:“你知道,阵盘是一种可以快速布阵的法器,非常方便快捷,而这个阵盘是罕见的阵中阵,它表面上看是那个劳什子的转运阵,而实际上,它其中隐藏着一个上古秘阵,叫做暗冥阵,这两个阵法相辅相成,一加一大于二,威力极大,所以这阵盘算得上是天阶下品的法器了。” 第163章 一城封镇   任伟宸道:“那这个隐藏的暗冥阵是做什么用的?”   乔渊仔细翻看着阵盘,沉声道:“暗冥阵的主要功能就是聚阴,聚集阴气,为人所用,算是聚阴阵的高级版,跟它一比,聚阴阵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而且它的厉害之处是它不会在短时间内聚集大股阴气,弄得阴气滚滚,而是潜移默化的,甚至可以精简、过滤,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就像修者修炼喜欢用灵石和聚灵阵一样,因为这样会让灵气更加的精纯,减少杂质,而这个暗冥阵,比这些阵法要高明的多。”   秦南道:“所以是天玄老人需要这阵法来修炼,也是这个阵法使得夏城里的阴气越来越浓,可我们却怎么也查不到源头?”   乔渊搓了搓手指,道:“是,天玄老人诓着那耿骞帮他布下这阵中阵,一面让耿骞对他感恩戴德,一面又可以助他修炼,再加上可以夺人气运的转运阵,人倒霉到了极点就会发生意外,而这些意外横死的人怨气也会被暗冥阵吸收转化,一举数得,真是,这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和壁道:“城中阴鬼的实力明显增加,想必也是因为这个阵了。”   乔渊冷笑道:“当然,如此高明的大阵,天玄老人修炼时露出的一点渣渣,就足够那些小鬼儿们受益无穷了。”   百里青道:“如此看来,这天玄老人想必本身受制于何物,或是被封印,不得自由,所以才费尽心机,哄骗耿骞帮他布阵修炼,提升……或者说恢复实力。”   乔渊抹了把脸道:“以现在我们所知道的线索推断,应该是这样了,以他的行事手法来看,这个人绝非善类,如果他被封住了,那我们一定要抢在他破封之前找到他,把他弄死,否则等他自己出来,咱们就未必是他的对手了,到时候,这个不知被困了多少年的老东西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大事情。”   秦南道:“现在暗冥阵被破了,天玄老人一定已经察觉了。”   乔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察觉就察觉吧,早晚也是得对上,正好还能证实一下我们的猜测,如果我们的猜测是错的,他是自由的,我们动了他的食粮,想必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如果他没来,那我们猜的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几人都点了点头。   乔渊又道:“对了,怎么才能弄到咱们夏城的俯瞰图?要准确细致些的。”   任伟宸道:“这个不难,店主要地图做什么?”   乔渊道:“我和秦医生有些大胆的猜测,想要证实一下,看看夏城的全貌,但我现在修为不够,还不能御风飞行,只能看地图。”   任伟宸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很快,一份图片文件被传了过来,他们打开电脑把图片打开放大,乔渊拧着眉头看着地图,脸色越来越难看。   任伟宸不解道:“怎么了吗?”   秦南也是面色沉重,低声道:“是九阳伏魔阵。”   这个阵法,乔渊教过他,所以他认得,只不过眼前的这个,被放大了无数倍。   乔渊沉着脸道:“嗯,看来被你说中了,真的是最坏的结果,我现在倒希望天玄老人能找上门来了,那样的话,至少能证明他不是……”   任伟宸一头雾水的道:“什么阵?怎么回事?”   乔渊道:“昨天晚上秦医生跟我说,天玄老人指使耿骞去做一些破坏城门之类的看起来不着四六的事,有没有可能是在破坏着什么封镇,而这个封镇,就是整个夏城。”   这次不光是任伟宸,连朱崇云夫夫都惊了。   乔渊接着道:“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夏城,会不会整体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而所谓的天玄老人,就是被封印住的人或是其中一员。   夏城是一座古城,历史悠久,具体有多古老,已经不可考,八座城门虽然经过无数次修葺,但也只是修葺加固,就算再破,也没有推倒重建过,还有城里的大致布局和一些古老的建筑一直也没有被动过,保护文化遗产,这很正确,但保护这些文化遗产是不是还有另一层用意,谁也不知道。   一座城,人在其中,根本无从体会它的整体布局,我以前也从来没想过去看夏城的俯瞰图,一直也没有发现,我们夏城,一座城,整体,就是一个巨大的九阳伏魔阵,没想到,还真被秦医生给猜着了。”   几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任伟宸仔细看了看地图,可他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只沉声道:“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这种事?”   乔渊道:“九阴伏魔阵,九阳伏魔阵,一字之差,威力却是天差地别,如果说九阴伏魔阵一般用来困杀有些道行的老鬼精怪,那九阳伏魔阵,就是真正的‘伏魔阵’了,大多是用来镇压上古魔物的,而以一城为镇,如此大的阵仗,那这下面压着的,到底是什么?”   任伟宸道:“一座城怎么做封印?城里这么多人……”   乔渊轻叹道:“以一城为镇,自然是要借活人的阳气增加封印的威力,也就是说,现在夏城的每一个人,都是封印的一部分,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朱崇云道:“所以,现在是封印松动了?”   乔渊道:“有可能,值得庆幸的是,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耿骞的小动作并没有对这个大阵产生太大的影响,否则,里面那自称天玄老人的不知什么东西早已经把整座夏城掀翻,冲出来了。”   和壁轻声道:“他若现世,只怕生灵涂炭。”   百里青沉声道:“他若出世,天道难容。”   乔渊眉心一动,道:“确实,百里兄说的对,阴阳平衡,是世间的法则,如今俗世已经没有高阶修者,我们这样的小虾米抖抖威风也就算了,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天道或许不会理会,但如果有一个上古魔物出世,那这世间,根本没有能与他相抗衡的人,平衡被打破,天道不会容忍。”   秦南依然紧绷着脸色道:“天道不容忍,也不会在他出世的那一刻就降下天雷劈死他,而他却有翻手间毁灭一座城池的力量,在天道毁灭他之前,血流成河,可以想见,至少夏城首当其冲,肯定是保不住的。”   乔渊道:“降天雷劈死他?哪那么容易?只怕天道不容,也不过是撕裂空间,把他丢到其它位面去流放而已,那么容易杀死,否则,也就用不上一城封镇了。”   任伟宸的脸色也难看到了底。   秦南道:“我们能不能……联系一下官方,把情况说清楚,让他们安排把夏城中的人都撤离?”   乔渊道:“秦医生,我知道你于心不忍,但满城撤离,不是儿戏,先不说官家能不能相信我们这种神魔之事,多半会以把我们捉进精神病院告终,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九阳伏魔阵的威力,千万活人的阳气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人一撤走,等于是在帮天玄老人解除封印,他能透出一丝元神来与外界交流,勾搭耿骞,说明封印已经松动了,如果再没了阳气,只怕,天玄老人立时就能冲出来,到时候,这一城的人,又能跑到哪里去?那时候的我们,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秦南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乔渊看着他道:“秦医生,你可能会觉得我冷血不近人情,但有的时候人不得不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抉择,如果夏城保持现状,我们去找天玄老人,他身在封印,自身实力只怕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我们或许还有那么几成胜算,彻底灭杀不可能,最好的结果是能修补封印,把他再封回去,借着现成的九阳伏魔大阵,把他再封印个几千年甚至几万年。   最坏的是我们全军覆没,反而是给人家送菜,他吞噬了我们,加快了恢复的速度,假以时日,他积攒够了力量,就会破封印而出。   可如果夏城变成了一座空城,那么结果毫无悬念,缺失的九阳伏魔阵将再也困不住他,到时候就全完了,谁也活不了,我们不得不以一城的代价,去赌那几成的生机,我转生这些年,也曾走遍四海,试图寻找道友,却是一无所获,在这世间,我们孤立无援。”   秦南沉声道:“我明白,我们别无选择,拼一次,还有一线生机,不拼,就谁也活不了。”   任伟宸脸色苍白,轻声道:“他……那天玄老人竟会如此厉害吗?连你们也对付不了?”   乔渊这会儿倒是露出一点笑意,转身跳到桌子上盘腿坐好道:“任总,你也太瞧得起我们了,现在世间的高阶修者已经消声匿迹,才让我们崭露了头角,灵气稀薄啊,难以修炼,这是一个对修者极其不友好的时代,其实以修者而言,我们的修为其实拿不出手,虽然我有自信如果遇到同阶甚至高阶修者,可以越阶挑战,但这种越阶,是极其有限的,每一个大境界都是一道天堑,我们无法跨越,这是再好的天赋也无法弥补的鸿沟。   而且你要明白,上古魔物号称拥有毁天灭地之能,这么说虽然有点夸张了,但当他们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与天地同寿,换言之,除非他们想不开去自尽,否则是根本杀不死的,最多只能封印。   这么说吧,如果咱们夏城封住的真的是个上古魔物,哪怕他只能发挥出巅峰时期的零点五分实力,就能一个挑了我们一堆,还是完全不费力的那种。” 第164章 咱们回家   任伟宸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那这样说,只能用一座城打造的九阳伏魔阵封印住的上古魔物,岂不是就是你所说的那种与天地同寿、根本无法杀死的?”   乔渊点点头道:“按常理来讲,应该是这样。”   他看了看任伟宸的脸色,又道:“但也不一定,没见到天玄老人,一切都不能下定论,再说,就算见到了天玄老人,他也未必就是被封印的东西,没准儿天玄老人只是一个普通的魔修,而封印根本就没松动呢?甚至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把夏城搞成九阳伏魔阵只是谁的恶趣味呢,都不一定。”   其实大家都清楚,他说的后几种可能几乎是不可能的,纯粹是为了安慰任伟宸,谁会没事儿把一座城搞成上古秘阵的样子,就算有这个恶趣味,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认得出这阵,更遑论摆出这阵?   任伟宸深呼吸了几次,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缓缓站起身来。   秦南担心的道:“伟宸,你要去哪里?要不然,你和思其……”离开夏城吧。   任伟宸明显知道他想要说什么,非常罕见的温声打断了他的话:“秦医生,你会离开这里,去到安全的地方么?”   秦南微微笑了下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好歹也是个修者,这个时候,怎么能走?如果夏城终究保不住,最先死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任伟宸也笑了笑道:“是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不肯走,是因为能出得上力,为全城人争一分生机,而九阳伏魔阵需要我们这些普通人的阳气,那么我们也算是能出得上力,我们又怎么能走?”   秦南忍不住道:“夏城人口何止千万,不差你们两个。”   任伟宸微笑道:“秦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片都有可能是最终压垮了雪层的那一片,谁知道我和思其会不会正好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你与其担心我们,不如先想法子把苏女士和范先生送走,他们年纪大了,留下也不顶事,不像我们年轻人,阳气旺盛。”   秦南无言以对,他知道任伟宸说的是对的,可是他终究不是圣人,难免会有些私心,在大难来临之前,虽然自己不会走,但却希望把家人和朋友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任伟宸又道:“放心吧秦医生,如果你们重新修补了封印,那么我们也自然相安无事,可如果连你们也挡不住那魔物,那不论我们躲到哪里,都未必能逃出生天,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   夏城是我的根,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既然哪里都不安全,那么就算是要死,我也要死在家里,相信思其也会这么想的,当然,如果他想走,我会安排,但我觉得,我们肯定是心有灵犀。”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想想,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要着手把苏女士夫妻送走,并且安排好他们以后的生活;   夏城能有这么大的祸事,杨天荣可是功不可没,若不是他贪心不足,偷偷勾结封印中的魔物摆什么转运阵,还让那邪修试图破坏封印,事情肯定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就算要死,也得先给他点苦头吃吃,出口恶气;   还有最重要的,我要在以后的日子里,跟思其当个连体婴,不浪费能相处的每一秒,我现在就想要见到他。”   秦南深深的看着他,缓缓点头道:“去吧,思其大半天没见你,一定会很想,他最粘你了,简直一天也离不开你。”   任伟宸想到越来越粘人的何思其,忍不住笑了笑,更加归心似箭,向众人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乔渊看着被关上的大门,抬手摸了摸下巴道:“被他这么一说,还有那么一点悲壮的意味……”   秦南眼也不抬的道:“本来是有的,但您老这一开口,这点子气氛又没了。”   乔渊忍不住笑了笑道:“哟,秦医生,你这么镇定?不怕啊。”   秦南的一只手被百里青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放松的搭在椅子扶手上,淡淡的道:“我怕了,天玄老人就会放弃越狱吗?”   乔渊“噗”的一声笑出来。   朱崇云一本正经的道:“秦医生此言有理。”   百里青也笑的一脸温和。   乔渊两只手肘支在膝盖上,脸上带着一点笑意道:“你看啊秦医生,现在发现咱们夏城其实是一座天牢,而天玄老人正在计划越狱的只有我们店里的人,以现在的局势,我们去找外援显然来不及,就算来得及,也未必找得到,外面的那些个什么高人啊大师啊,除了骗子,就是略懂一些阴阳术法,对付个把小鬼老鬼什么的还行,但对上上古魔物,说送死都是含蓄的,而真有本事的人也未必没有,可是天玄老人不会给我们寻找高人的时间,所我刚才说我们孤立无援,是真的。”   秦南点了点头。   乔渊又道:“我呢,已经死过了一次,能转生重活这一百多年,已经赚到了,转生这些年,我有儿有女的,活得很自在,现在死了也不亏了,现在发现了这件事,就算是死,我也得去跟天玄老人拼拼试试,唉,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没办法,真是惆怅……”   这人的不要脸劲儿又上来了,几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乔渊却又正色道:“但这件事,我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就算全上,胜算也不大,所以呢,送死团人不用很多,没有这个必要。   皇帝和皇后睡了千把年了,刚刚醒过来没几天,平静的日子也没过几天,又是新婚燕尔,跟着趟这趟混水没实在必要,你们俩现在对现世人的生活啊什么的也都了解了,又有一身本事,去哪都能过,你俩也不是活人,没得阳气,留在这也没用,这两天就收拾收拾,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大地大,度度蜜月什么的。   秦医生,你虽然刚才和任伟宸说你不会走,但你得明白,你不是一个人,上面还有一个苏女士一个后爸需要奉养,苏女士早年婚姻不幸,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她怎么活?百善孝当先,你也得替苏女士多考虑,再说了,你本来当医生当的好好儿的,是我生拉硬拽,把你诓到店里来,待遇不怎么样,至少安全得有个保证吧?   百里兄一腔忠血,我本不该劝你,但你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做为秦医生的道侣,你得负起责任来,而且他那个体质,离了你也不知道能活几天,你可不能始乱终弃,苏女士半生不易,你们带他们老俩口儿旅游去吧。”   他话音落下,屋里却没人接茬儿,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朱崇云、和壁、秦南、百里青四人都静静的看着乔渊,直把乔渊看得寒毛倒竖,眨巴着眼睛道:“看我做什么?”   朱崇云冷笑道:“我好歹也做过皇帝,怎么?在你的眼里,我还不如任伟宸这样一个普通的商人有气节?你说这种话,是在折辱我和慕风。”   乔渊道:“……不是……”   和壁调整了一下坐姿,拍拍朱崇云的手道:“莫动怒,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乔渊:“……”   秦南也冷笑道:“是啊,人家也没拿我们当朋友,有什么可生气的?”   乔渊忙怪叫道:“冤枉啊秦医生,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拿你们当朋友了?”   秦南冷着脸道:“你当初担心筑基失败,寿元将近,着急忙慌的拉拢我来店里,就是因为你不放心后生和栾静两人,你觉得他们不靠谱,不能照顾好自己,才想给他们找一个稳重些的伙伴,现在他们依然不靠谱,可是刚才,你口口声声的赶我们走,却只字未提让我们日后照应他们的话,可见你知道以他们的性子,你根本赶不走,不管你要去刀山火海,都甩不掉他们,因为了解,所以你根本没打算撵他们,是吗?”   乔渊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不想让他们留下来,可那两个皮猴子你也知道……”   秦南面沉如水,冷声道:“是,因为了解,所以你不会试图把他们赶离身边,可你赶我,说明你根本不了解我,如果你明白我,就不会说出刚才的话,我本以为人生得遇知己,原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   乔渊连忙跳下桌子,扑到秦南的身前大叫冤枉:“天地良心啊秦医生,你绝对绝对没有自作多情!我……我这不是……怕苏女士老无所依吗?”   秦南道:“我不想说什么大义的话,但夏城倾覆,哪里有家?任伟宸不是修士,尚且不肯离开,我身有修为,你却让我逃离?你把我当什么?   奉养双亲,是我的责任,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事有轻重缓急,苏女士我会送走,范叔是真心对她好,以后的日子相互扶持,我也能放得下心了。”   他说着站起身,对百里青道:“将军,咱们回家。”   百里青直接站起了身,与他并肩往门外走。 第165章 八门九柱   乔渊急了,连忙横身拦在他们的身前,嘴里不住的道:“哎哟我的妈,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也没别的意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气这么暴呢……百里兄,你帮我劝劝啊。”   百里青抬眼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在劝我们做逃兵,要我如何劝他,若在我的军营里,你已经被冠以‘惑乱军心’的罪名处决了。”   秦南:“说的好。”   乔渊目瞪口呆,连忙讨饶道:“我错了祖宗们,我说错话了行不行?小的一时嘴瓢,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他把秦南和百里青推回去,跟朱崇云和壁坐成一排,后退两步,深深一揖道:“兄弟们,渊给你们赔礼了,万望诸位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四人齐声:“哼!”   乔渊苦着脸,嘟哝道:“我这不是想着,你们都拖家带口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挺揪心的,我和后生栾静我们仨反正都是单身狗,无牵无挂……”   秦南虎着脸:“你还说!”   乔渊忙高举双手投降道:“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   秦南瞥了他一眼,道:“好了别闹了,想想正事,既然整个夏城都是封印,那夏城这么大,要去哪里找天玄老人?现在暗冥阵被破,天玄老人一定已经察觉了,耿骞与他联系的地方肯定已经没用了。”   乔渊:……好吧,我真心实意的想让你们去逃命,你老人家却觉得我只是在闹……   好吧,经过这一出儿,他哪敢再“闹”,老实的分析道:“耿骞所见到的天玄老人想必是他跑出来的一缕元神神念,在哪都能见面,他说出的见面地点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天玄老人的本体一定被封在阵心,也就是城中心的位置,要找到他并不难,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出封印松动的地方,把他跑出来的这缕元神撵回去关起来,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   百里青道:“如此,就只能一点点细找了。”   乔渊道:“确实,这是一个细活儿,可能我们要跑遍全城,而且,天玄老人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的看着我们补封印的,我们得随时做好被他找上门的准备。”   秦南道:“哦,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在他自动现身之后尽力把他这一缕元神打散或是赶回封印,然后趁他分出下一缕挤出来的时候尽量修补好封印?”   乔渊道:“是,如果我们打得过的话。”   坐成一排的四人:“……”说这么直白,多打击人。   乔渊跳下桌子,又走到电脑前,招手道:“来,你们来看。”   几人走过去,乔渊指着屏幕上的地图道:“你们看啊,九阳伏魔阵,主要在于八门九柱,八门不用说了,你们肯定猜到了,就是咱们夏城那八座古城门,而九柱说是柱,其实是九个小型烈阳阵,这也是‘九阳’这个名字的由来,九个小阵位列不同的方位,而城区、住宅,穿插分布在九个烈阳阵的周围,为这九个阵法提供源源不断的阳气,使得这个阵法可以长久的存在下去。   耿骞受天玄老人的指使,去破坏过城门和这些阵法,现在整体大阵没有被破坏,但肯定是其中一个或几个小阵受到了损伤,天玄老人借着暗冥阵修练恢复了这么长时间,实力也不知道恢复到了哪一步,所以我们需要马上动手,去挨个查看这八门九柱,找出问题所在。”   秦南道:“耿骞死了吗?”   朱崇云道:“还没有。”   秦南道:“那就问问他,都碰了哪里,先去被他碰过的地方。”   乔渊点头道:“秦医生说的对,走,再去审审他。”   耿骞被关在一个杂物室里,他被抓住,废了丹田经脉,又被关了近一天一夜,心里已经不能更绝望,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而他现在全身瘫软,就是个废人,连死都不能,他现在只想这帮人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不要再受那些零碎的痛苦。   当他看见百里青走进来的时候,心中的惊恐难以描述,他死也忘不了这人那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这一次百里青的独家绝活分筋错骨手没能派上用场,他甚至没有上前,耿骞就已经把什么都招了,只想求个速死,乔渊问到了想知道的东西,也知道在耿骞这里问不出更有用的东西了,而且大家马上就要干活,没有人手看着他,也就大发慈悲的成全了他。   随后,乔渊给之前下地宫时接触过的金秘书打了个电话,约他见一面。   他挂了电话,吊儿啷当的道:“哼,我刚才想了一下,这夏城的秘密,普通百姓不知道,但我不信最高领导也一点都不知道,城区的规化布局,极易影响阵法,夏城的发展日新月异,可是大体格局却一直没怎么变,那九处小烈阳阵也正好都在保护区。   虽然夏城里古物多,需要保护的地方不止这九处,但九处都涵盖在内,想来并不是巧合,应该是上面在刻意的保护阵法,就算他们不知道夏城底下压着什么东西,至少不可能一无所知。   我们要查看的地方都在保护内,冒然去的话会被当成贼抓起来的,如果能过明路,那就再好不过,能省去不少麻烦,如果不能,也不会更坏了。”   秦南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起去。”   乔渊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昨晚在医院,今天白天也一直在跑,在店里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秦南道:“我是修者,哪那么娇气。”   乔渊笑道:“我知道,但修者也是人,尤其你修为还浅,脱不了肉体凡胎,接下来我们会有很多硬仗要打,更需要养精蓄锐,而且不过是见个普通人而已,去那么多人做什么?”   朱崇云道:“秦医生休息,慕风留在店里,我与店主同去。”   乔渊无奈道:“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他知道,非常时期,他们这是不想让他落单,便也不再推辞,看了看时间,与朱崇云两人出门了。   秦南被和壁推上楼强行关进了房间里,他哭笑不得,也没有睡觉,直接在床上盘膝坐下来开始修炼,百里青坐在他的身边为他护法。   对于修者来说,修炼比睡觉更能让人精力充足,只是秦南成为修者的时间还短,到时间了就想睡觉,生活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两个小周天结束,他听到楼下有了动静,便与百里青一起出了门。   果然是乔渊和朱崇云回来了,秦南走下楼,直接问道:“情况如何?”   坐在桌子上的乔渊回头道:“你起来啦?”   秦南“嗯”了一声,走过来坐下道:“怎么样?官方知道这件事吗?”   乔渊笑了笑,道:“我今天,见到了咱们夏城的最高领导,你说他们知不知道?”   秦南道:“他们知道?那……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乔渊道:“我猜得没错,他们知道夏城是一个阵法封印,地底下镇着东西,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这是一个秘密,只有每一任的最高领导知道,不能外传,就连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也是绝密档案。”   和壁道:“你把下面可能是上古魔物的事说了吗?他打算怎么做?”   乔渊摊了摊手道:“不怎么做,为了维持阵法,撤离人员不可能,而夏城之中,能拼一下的,只有我们,他说会向外求援,但你们也知道,现在天地灵气稀薄成这个熊样,能有几个厉害人物?这援兵根本不能指望,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这件事,根本没有第二套方案。”   他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推开了,金秘书带着个助手匆匆走了进来,笑着道:“乔大师,我来给您送东西。”   乔渊跳下桌子,走过去接过他身后助理手里的小箱子,笑眯眯的道:“来的好快啊,辛苦金秘书亲自跑一趟了。”   金秘书笑道:“哪里哪里,乔大师太客气了,领导特地嘱咐我要亲自送到您的手里,我哪敢怠慢?那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乔渊一脸笑的将他送出门,转过身脸上的假笑就消失了,他掂了掂手里的小箱子,道:“今天跑了这一趟,这里的东西就是收获。”   他把箱子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的凹槽里整整齐齐的摆着七个小本本,上面,印着国徽。   秦南拿出一个打开,一愣,看着上面和壁的照片,道:“这是……证件?”   乔渊点头道:“嗯。”   秦南仔细看了看,又道:“古文物特别调查员?博士?这都什么鬼?”   他歪头看了看和壁,又看了看手里那个正经无比绝非造假的证件,和壁是博士?开什么玩笑,他连活人都不是,连身份证都是走后门儿办的!   乔渊笑了笑道:“这些当然是胡诌的,这也是权宜之计,有了这个小小的证件,咱们想去查看什么,都是畅通无阻了,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秦南点头道:“这倒是,现在也算是过了明路,不会被一些不必要的琐事绊住。”   乔渊道:“就是这个意思,今天折腾了一天,天也晚了,明天我们先去看看城门。”   几人点点头,各自回了房间。 第166章 清洗八门   第二天一早,一行五人就全体出动了。   八处巍峨的古城门也是文物,它们矗立在那里,不言不动,俯视着芸芸众生,人站在城门下,更能感受到它的雄伟神圣和不可侵犯。   古城门是珍贵的文化遗产,但它就在那里,搬不进博物馆里去,为了保护它们,每一座城门处都有专门的人员和设施看护,不允许闲杂人等登上去或进行恶意破坏,胆敢试图在上面刻什么“某某到此一游的”,不管有没有得逞,都得先去派出所一游。   乔渊等人动作极快,用了五天的时间查看了全部八座城门,其中一处被用污血画了一个小阵,但已经被维护人员给擦掉了,只有砖缝里还能依稀看到一点血渍,一处城门根处被埋了东西,被乔渊等人发现并抠了出来,还有一座城门倒是没用污血画阵,而是直接在上面用特殊手法杀了一个人,试图用凶血厉魂来污染城门,当然,还有其他阴损的法子。   不用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耿骞搞的,不过因为他最后的配合,把什么都交待了,倒是也省了一些手脚。   幸好城门做为九阳伏魔阵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有大阵的加持,又历史悠久,自有一股浩然之气,这些个手段并不能将它们污染得太严重,而且维护城门的人员也勤奋给力,一旦发现任何不属于城门一部分的东西出现,马上就给清了,再有乔渊他们走一遍,把有问题的地方都清理了。   八门作为大阵的门户,现在全部被清理干净一切秽物,乔渊等人又以灵力为城门进行了加固,就像是紧紧的关上了大门,现在就差在门内捉鬼了。   范先生的身体没有大碍,在医院呆了两天就不肯再呆了,秦南把他和苏女士接出医院,直接送去了店里,他们的店里被乔渊布置过,算是现在夏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了,他们在那里,秦南也能放心些,因为这一次的绑架,秦南总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总害怕再有人趁他不在把苏女士掳了去。   苏女士知道这次的事吓到了儿子,也没有反对,直接跟着他去店里暂住,他们早出晚归的去清理城门上被动的手脚、修补岁月留下的伤痕,但每天都会留下两个人在店里保护他们。   任伟宸那边做好了安排,打电话给秦南说随时可能把苏女士夫妻送走,秦南他们当时刚好收工回店,百里青伸手推开大门,道:“都安排好了?”   秦南收起手机走进门,点头道:“嗯,去昌市,那边有任家的分公司,有就近照应的人,房子什么的都安排好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任伟宸做事向来稳重,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秦南道:“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苏女士正在忙着摆饭,范峻铭在旁边协助她,看见他们进来,苏女士抬头笑道:“我想着你们该回来了,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乔渊笑道:“回家就有口热饭吃,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苏女士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会做饭,都是订的外卖。”   栾静哈哈笑道:“外卖也很好呀,我们平时也没人会做饭,有吃的就很有福气了。”   后生很认同的点点头。   饭后,大家坐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间休息,秦南送苏女士和范峻铭回了房间,他犹豫再三,终于坐在苏女士的对面,对她笑道:“美丽的苏女士,你和范叔之前的蜜月被打断了,想不想再出去玩一次?”   苏女士奇怪的道:“我们后来出去玩过了啊。”   秦南循循善诱道:“你看啊,你跟范叔这个年纪,不用为事业打拼,也不用为孩子操心,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多么无趣?难道你不想换个环境放松一阵子吗?”   苏女士静静的看着他,直接拆穿道:“说吧,小南子,发生什么事了?严重到你要把我送走?你可别想着骗我,你从小到大在我面前撒谎就没成功过。”   秦南抿了抿唇,见瞒不过,只得道:“你别多想,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   苏女士皱眉道:“说清楚。”   秦南叹了口气,道:“夏城里,可能出现了一个很难对付的魔物,有些危险,所以我想着,把你送去昌市呆一段时间,等我们处理完了再回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不用担心。”   苏女士一时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道:“魔物?”   秦南点了点头道:“是,已经有很多人因为他而死了。”   虽然他们还没有见到天玄老人,没看见他亲手杀过人,但他借着那个转运阵和邪修耿骞手,是真的害死不少人了。   苏女士坐在那里,消化了一下秦南的话,拧着眉毛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危险了,想让我这个当妈妈的去逃命?”   秦南无奈道:“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只是暂时出去住一下,相信这边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苏女士沉着脸道:“你们这几天早出晚归,忙的就是这件事吧?”   秦南点了点头。   苏女士道:“既然这里危险,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秦南抬头笑了笑道:“魔物凶残,要加上我,才有胜算,否则若是他大开杀戒,就要血流成河了,我怎么能走?”   苏女士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重的责任,我明白你的心思,但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把我送走吧?难道我连跟我的儿子呆在一起,在背后看着他的权利也没有?”   范峻铭也道:“是啊秦南,你妈妈说的对,有危险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走呢?”   秦南眼眶一酸,沉声道:“妈,范叔,这里会很危险,我有能力自保,可是我害怕会照顾不到你们。”   苏女士紧皱着眉头道:“我们不用你照顾,又不是小孩子了,南南,你有你的信念,作为妈妈,我了解你,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可是你也要明白我,我想要陪在你的身边,你们消灭了魔物,妈妈为你骄傲,可如果……如果有什么意外,那么不论去哪里,妈妈也都陪着你,这是我做为一个母亲应有的权利,你无权剥夺它。”   秦南无言以对,不由得抬手撑住了头。   苏女士又道:“那个魔物很危险,你们并不是十拿九稳,是吗?”   秦南张了张嘴,不想点头让她担心,但她已经猜到了,又没法摇头去欺骗她,只能抬眼看着苏女士,温声道:“苏女士,你在我心里,是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我不能接受你有任何的闪失,你去了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啊。”   苏女士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也放柔了声音道:“可是南南,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如果易地而处,你会放任我在危险中沉浮,自己跑到安全的地方去吗?”   秦南哽住了。   坐在秦南身边的百里青突然道:“苏女士,您对秦南的意义,不只我们知道,那魔物也是知道的。”   苏女士一愣,抬眼道:“什么意思?”   百里青道:“实不相瞒,我们前后破坏了对方的几次计划,上次您被绑架,背后就有他的影子,他的目的自然不是您,而是秦南。”   苏女士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他们用我和老范把秦南单独引过去,想要杀了他。”   百里青道:“是,上次动手的是那魔物手下的邪修,修为并不如何高深,我们才可以平安将您救下。   您是秦南的母亲,他爱您,胜过自己的生命,正如您所说,对付这个魔物,我们并没有万全的把握,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可如果对方亲自出手,挟持了您,要求秦南自绝,或是杀死自己的伙伴,他该何去何从?”   苏女士瞬间浑身发凉。   秦南低声道:“将军!”   百里青垂下了眼睛,不再说话。   秦南抬头对苏女士道:“你不用想这些,我只是想……”   苏女士抬手打断了他,轻声道:“好,我去昌市。”   秦南心里难受,轻唤道:“妈,对不起……”   苏女士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道:“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呢?能有你这个儿子,是我这一辈子最伟大的成就,你懂事、聪明、行事稳重,你甚至没有其他小孩子的该有的叛逆期,沉稳得不像个年轻人,从小到大,你没有让我操过什么心,我说我把你拉扯大,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你在照顾我,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孩子了。   百里说的对,我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你的忙,反倒会成为你的软胁,也会让你分心,是我想差了,我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让你安心,才是帮你。”   秦南愧疚道:“妈……”   苏女士含笑张开了双臂,柔声道:“来,小南子,让妈妈抱抱你。”   秦南起身,在苏女士面前单膝跪下,让苏女士把他的头轻轻的拥进了怀里。 第167章 小兔子   秦南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抚摸,就像小时候那无数个哄自己入睡的夜晚一样,他听见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南,你这样优秀,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你尽管放开手脚做自己的事,妈妈和你范叔在昌市等着你,等你来了,妈妈亲自下厨,为你庆功。”   秦南红着眼睛,轻笑道:“为我庆功可以,但亲自下厨就不必了,还是我来吧,我做的菜,至少全是熟的。”   范峻铭低低的笑出声来,苏女士脑羞成怒,放开抱住儿子的手,佯怒道:“好啊你,长进了,居然敢取笑我了!”   秦南半跪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坐在床边的苏女士,伸手轻轻抹去了她腮边的眼泪,柔声道:“苏女士是家里绝对的权威,我怎么敢取笑你?”   苏女士往上托了托他的手肘,道:“好啦,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什么时候走?”   秦南站起身,握住她的手道:“越快越好。”   苏女士道:“那就明天早上,我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带几件换洗衣服就好,反正也不常住。”   秦南道:“伟宸说,那边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们就算什么都不带,也完全没问题。”   苏女士拍拍他的胳膊,温声道:“行,伟宸是个好孩子,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秦南点了点头,与百里青一起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百里青看着进屋就坐在床边,像是在发呆的秦南,沉声道:“你生气了吗?”   秦南回过神,抬头道:“啊?哦,没有。”   百里青在他的面前蹲下来,解释道:“我知道有时候真话伤人,可是……我真怕你心软,苏女士留在这里,太容易让你受制于人,到时候,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你,都会生不如死,天玄老人被困在九阳伏魔阵里,只要苏女士离开了夏城,天玄老人就拿她没办法,就算我们无法与他相抗衡,但他已经失去了暗冥阵,想要冲破封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最坏的情况,苏女士也能在昌市得十几年安稳。”   秦南轻叹道:“我明白,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与天玄老人对上,结果就是你死我活,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那明天的分别,就是永绝了。”   百里青起身坐到他的身边,温声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七苦,难以逃脱,秦南,我不想你受骨肉分离之苦,可世事,不能尽如人意,我……终究不能护你一世无忧。”   秦南回手抱住百里青的腰身,一个用力,把他的身子扑倒在床上,如墨的长发铺了满床,秦南悬在他的上方,目光痴迷的看着他,轻声道:“将军,你沙场一生,百战百胜,是历史第一名将,可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王朝的覆灭,很多事情,非是人力所能及,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都是电视剧里的桥段,就算你是天帝,也不可能真的万事如意,再说,我是个男人,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不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将军,你已经足够好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厉害的人,谁也不能与你相比。”   百里青轻笑了一声道:“不过一介孤魂野鬼罢了,偏就你稀罕得很。”   秦南不乐意的堵住他的嘴道:“不许你诋毁我男神。”   百里青哭笑不得的道:“好,不说,起来洗个澡休息吧,明日还有事要做。”   秦南没动,反而把脑袋搭在他的肩窝里,小声嘟哝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百里青不再说话,也没有起身,只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抚着秦南的后背,目光幽幽的看着房顶。   第二天一早,任伟宸就派人来接苏女士和范峻铭,秦南和百里青将他们送去了机场。   苏女士走的很干脆,并没有过多的嘱咐,更没有掉眼泪,她神色如常,就好像只是一次普通的外出旅游一样,只在临走时拍了拍秦南的肩,对百里青道:“百里,你们一切小心,要好好的,尽快来与我们团聚。”   百里青应下了,她便头也不回的与范峻铭一起走进了安检口,秦南站在原地,直到苏女士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也没有挪动脚步。   苏女士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回过。   百里青陪他站在那里,抬手在他的肩头轻握了一下。   秦南回过神来,沉声道:“我们走吧,该做事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   回到店里的时候,乔渊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秦南两人回来好出发了,他们今天要去的是泉南寺,在夏城之南,很有名气的古迹,说是不知传承多少年了,香火很鼎盛,而他们的目标就是,位于泉南寺后面的碑林。   苏女士和范峻铭已经走了,店里无需再留人,七人一起出了门,大门一关,上书四个大字“暂停营业”。   因为位处在城内,泉南寺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人气并不低,今天不是周末,可寺里依然人流如织,来游玩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寺中前面的大殿是对香客开放的,后面的禅房也是半开放状态,一般人是不让进的,但一少部分人可以跟寺中的高僧预约好了,听大师讲讲禅什么的,但寺后的碑林却是绝不允许外人进入的,重重防护措施,还有专人看守,一旦抓住试图偷入的,以盗窃文物罪论处。   乔渊等一行人出现在这里,男的俊女的美,还有两个长发飘飘的男人,在人堆中格外显眼,回头率百分之一千,不过这伙人要脸皮厚,要么麻木了,全当没看到人家在看他们。   刚进寺门不远,秦南就听到一声有些弱气的喊声:“秦……秦医生?!”   秦南回过头,看见一个长相十分清秀,身材单薄瘦弱的青年艰难的挤过人群,抬起一只白得晃眼的手抹了一下额头,腼腆的笑道:“秦医生,真的是你,我刚才看见你,差点没敢喊,怕认错了。”   秦南微笑道:“啊,是小梁啊,你来上香?今天不上班么?”   这人叫梁绍,是他原来医院同科室的同事,他刚来的时候,秦南还带过他一阵子,他性子软,人很内向,在医院里有些吃不开,人际关系不好,经常被人挤兑,皮医生嘴贱,还当面说过他是娘娘腔什么的,还是秦南帮他解的围,就连他的病人也经常对他大呼小叫,要是用栾静的话来说,就是长了一张受欺负的脸。   秦南其实对他印象还不错,带他的时候很有耐心,平时也多有帮衬,梁绍很上进,悟性也高,不怕苦累,人也谦虚,当然,如果性子能再强硬些,就更好了。   梁绍吱唔了一下,才不自在的笑道:“是……是啊,今天休息,就来看看,没想到一大早来,就有好多人。”   秦南点了点头,道:“哦,这样啊,对了,你母亲怎么样了?”   梁绍的眼睛红了一下,低声道:“她已经过世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帮她……祈福。”   秦南一顿,放缓了声音道:“对不起啊,什么时候的事?”   梁绍强打起精神道:“没事,就是在你辞职后不久,她……毕竟得了绝症,离开,也是迟早的事,其实我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他顿了一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声道:“秦医生,我妈过世,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我……之前她手术化疗,我向你借的钱,可能……可能……要再过一阵子才能还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一定会尽快还给你!”   秦南微笑道:“没关系,我不等着用钱,你不用着急,小梁,你母亲过世,我知道你很难过,但逝者已矣,生者更要保重自己,你要节哀,尽量调整心情,过好自己的生活,钱的事,不用急,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梁绍红了眼眶,低声道:“谢谢你,秦医生。”   秦南道:“客气什么,我的伙伴在等我,先走了。”   梁绍点了点头,秦南刚一转身,却听他又唤道:“秦医生!”   秦南回头道:“怎么?”   梁绍两根细长的手指捏着衣角,呐呐道:“那什么,我……我想问问你,你还会回医院工作吗?大家……都很想你。”   秦南道:“不会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要努力,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再见。”   梁绍听他说不会回去,忍不住满脸的失望,听到后面的话,又有些感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道:“秦医生,你的手机号换了吗?”   秦南道:“没有,我的通讯帐号都没换。”   梁绍这才抬起一只手像招财猫似的摆了摆道:“哦……哦,那好,你忙,拜拜。”   秦南笑道:“拜拜。”转身跟乔渊他们一起走了。   几人跟泉南寺的主持交待了一下,亮了证件,通过层层关卡,顺利走进了寺后的碑林。   乔渊看了看百里青自刚才起就有些难看的脸色,心里暗笑了一声,似是不经意的边走边道:“秦医生,刚才那个小兔子是你原来的医院的?男护士么?” 第168章 偷梁换柱   秦南哭笑不得的道:“什么小兔子?你这都什么比喻,人家是我们科室的医生,虽然性子软了些,但专业知识过硬,除了资历没我老,其他的并不比我差。”   乔渊瞥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的百里青,憋笑道:“哟,这么高评价,你们很熟?”   秦南道:“也没有,就是普通同事,只是他家里困难,幼年丧父,寡母独自扶养他长大,性子有些怯懦,挺不容易的,平时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罢了。”   同样是由母亲独自扶养长大的经历,家里又困难,秦南会忍不住同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栾静笑道:“这确实是秦医生的一贯作风。”   百里青面色稍缓,   朱崇云也凑热闹道:“他怎么还欠你的钱么?”   秦南随意的点头道:“嗯,他母亲治病,需要一大笔钱,之前供他读书,家里根本没有积蓄,他刚刚工作不久,工资根本不够,只能东家凑西家借的,还差点……咳,做出毁掉自己前程的事,我前后借了他几次,反正我平时用钱的地方不多,就是不还也没什么,就当给他捐款,结个善缘了。”   乔渊贱兮兮的凑过来,跟他咬耳朵道:“结善缘是好,但可别给自己结出桃花债来哟,你不觉得他对你太热情了吗?你家将军脸都黑啦。”   秦南生生打了个激灵,用力往外推乔渊,嫌弃道:“胡说什么呢?人家小梁是直的,之前交过女朋友的。”   百里青一伸手,直接提着乔渊的衣领把人丢了出去,一直没说话的后生身子一跃而起,把即将摔个大马趴的乔渊接住了,像插标枪一样重新戳回地上。   乔渊赞赏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哎呀小后生,还是你好!”   后生一脸嫌弃,却没有躲开他的手。   乔渊顺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道:“一把年纪了,偏偏脸还这么嫩,啧啧,真是让人嫉妒啊~”   后生冲他呲了呲牙,道:“我比你老。”   栾静笑道:“乔老大,你就嘴贱吧,等哪天把后生惹急了,一口把你吞了。”   乔渊顺势张开手,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道:“来吧,求吃!”   秦南等人齐齐扭头,一脸的不忍直视,他们店主这是又犯病了,谁来把他收了?   几人嘴里闲侃着,把整个碑林查看了一圈儿,乔渊摸着下巴道:“不对啊……这碑林的石碑排布,确实是小烈阳阵没错,可是人处在烈阳阵中,应该会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暖意,可是这里……”   他伸出手,喃喃道:“凉风习习,那一缕暖意似有似无,根本没有身处烈阳阵中的感觉,真是奇了怪了。”   和壁道:“既然如此,那这处阵法,难道是已经失效了?”   乔渊摇头道:“这处阵法,背靠佛光宝寺,人流如织,周围也不缺人,本应该阳气鼎盛才是,怎么可能失效呢?”   秦南掏出乔渊手绘的烈阳阵阵图,和和壁一起仔细的查看。   百里青道:“耿骞曾说,这处碑林临近佛寺,他身负邪功,不敢轻易踏足,因此并没有动过,本想留在最后的。”   朱崇云道:“他的话也不能尽信,那人心思歹毒,被我们卸了手脚,废了丹田,难免怀恨在心,虽然惧于你的手段不得不招,但真话里面掺杂一点谎言,也未可知。”   乔渊点头道:“皇帝说的也对,那个邪修,芯子都烂透了,不能全都相信他,不过这里,确实没看出被动过什么手脚啊。”   秦南双眼环顾着碑林,比对着手中的阵图,突然道:“不对,这碑林,好像是少了一座石碑。”   乔渊一愣,连忙大步走远了些,拧着眉头看着这些林立的石碑,又掐了个诀,身子御风而起,到半空中溜了一圈又下来。   秦南惊道:“乔老大,你能御风飞行了?!”   乔渊摆摆手道:“什么啊,就能飘起来那么一小会儿,顶多算滑翔。”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向碑林的西南角走去,大家知道他这是发现情况了,也都跟了过去。   乔渊站在一座石碑前,沉声道:“秦医生说的对,这里确实少了一座石碑,怪不得烈阳阵几乎失去了作用。”   栾静左右看了看,又凑过来看了看秦南手里的阵图,道:“不……不少啊。”   秦南走上前,看了看那石碑道:“少的,这座石碑,被人掉包了。”   栾静惊讶道:“啥?掉包?”   秦南抬手摸了摸碑身,道:“这座石碑做得虽然可以以假乱真,但绝不是与其它石碑同期的,这处碑林位于佛寺之内,经年累月的沐浴佛光,又久成烈阳阵,碑身上有金红光芒流转,可是这一座并没有,应该是后加进来的,它与其他石碑表面看起来一样,但内里大不相同,根本格格不入,力量难以协调,所以烈阳阵才会被削弱到这个地步。”   栾静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石碑,茫然道:“哪有金光?我怎么没看见?”   乔渊在她的脑袋上轻弹了一下,道:“你的眼睛跟秦医生的眼睛能一样吗,他双目通灵,可不止能看到阴物。”   朱崇云道:“看来那耿骞倒是没有说谎,他若是潜进来搞点破坏还可以,但要把一座石碑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却还没有这个本事,这碑被掉了包,那原来那块真碑一定是被偷走了,天大地大,要到哪里去找?”   百里青道:“这里看守严密,寻常人无法进入,若想要把一座沉重的石碑无声无息的偷天换日,必然要天时地利,还有人和。”   乔渊拧着眉头道:“不错,这事儿,八成就是监守自盗,只要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到,现在只希望这碑没有被卖到大洋之外去,我去打个电话,这事儿光靠我们可不成。”   他说着掏出手机拨了号,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讲起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把电话挂了,走回来道:“这件事上头会详查,尽量追回古碑,不过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唉,咱们先去看其他地方。”   秦南皱着眉头道:“九处内阵,几乎废了一处,怪不得天玄老人的元神可以脱离封印,剩下那八处还不知道怎么样,耿骞布转运阵不是一天两天了,说明这座真正的古碑已经丢了很久,要追回来,谈何容易啊,若是追不回,我们要怎么才能把这处阵法修补好?”   栾静道:“非得要原来的那座碑吗?换一座不行?”   乔渊沉着脸道:“这座碑林,上面刻的是上古镇魔经文,当时应该是同时采石,同时镌刻,再以大能之手亲手布成此阵,浑然天成,又比邻佛寺,自然威力无穷,可现在其中一座石碑被偷龙转凤,就好像成型的阵法被截断了一笔,就算后来添上,也难以为续,生硬得很,阵法的作用,自然也有限了。”   他环顾了一下碑林道:“这阵法并没有完全废掉,只是,它的力量已经十不存一,这座新碑立在它们中间,就好像在一群铁血特种兵里放入了一个扶不上墙的纨绔,简直不是一般的拖后腿啊。”   栾静跺了跺脚,怒声道:“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点钱,良心都不要了,他们哪是偷了一座碑,分明是在要全城百姓的命!”   秦南冷声道:“这可不是‘一点钱’,这样的一座古碑,何止价值连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帛动人心啊。”   乔渊道:“若是真碑追不回来,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块有功德的古石,镌刻石碑,用以替代,比这个假货要好些,但也会使阵法的力量大打折扣,就算修补好,也无法回到从前,就算我们能把魔物赶回封印,假以时日,他也一定能冲破这封印,只能保一时安稳罢了,所以找回原碑,是势在必行。”   秦南道:“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乔渊点了点头,又想了想,咬破了指尖,在那座假碑上画了个固阳阵,抬手掐诀,纯净的火属灵力滚滚注入其中。   没过一会儿,乔渊便脸色发白,整片碑林却泛起淡淡的金光,乔渊收回手,金光又慢慢的消散了,碑林之中升起了融融暖意,让人格外舒服。   乔渊的身子晃了一下,后生一步上前扶住了他,沉声道:“你脱力了,我带你回家。”   乔渊老实不客气的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的身上,声音有些虚弱的道:“果然成功了,我灵根火属,与这阵法倒是契合,可以勉强加固一下这烈阳阵,但它坚持不了多久,这点灵力很快就会散尽。”   秦南皱眉道:“这个法子根本就是饮鸩止渴,就算把你掏空,也填不满这阵。”   百里青道:“秦南说的是,你先回去,摆聚灵阵恢复灵力,我们去探查下一处。”   后生转过身,直接将乔渊背起,道:“走吧,先回店里。”   乔渊点了点头。   下午,乔渊在店里打坐恢复灵力,留下后生给他护法,秦南他们继续去查看下一处内阵。 第169章 有男朋友   那是一座古宅,年代什么的已经不可考,中间曾翻修过好多次,它最初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专家们众说纷纭,怎么说的都有,甚至有人觉得它好像亘古就存在了一样,神奇的是,它几百余年前就一副撑不过明天的样子,可十年过去了,它还是这样,好多个十年过去了,它也依然故我,经过了无数的岁月,这古宅依然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能风化倒塌,却一直也没有塌。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这座宅子,有非常重要的考古价值,被重重保护,连修葺,也是小心翼翼。   其实秦南他们知道,它能支撑到今天,并且能一直支撑下去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里面的阵法而已,只要阵法还在,这古宅再破,也不会垮。   这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不算太大,里面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唯一的风格就是里面有很多形态各异的石雕石墩什么的,若是从空中俯瞰,把整座宅子当做一张图纸,再把那些石雕石墩作出标记的话,就是一个完整的烈阳阵了。   秦南等人进去仔细查看了一番,里面确实有被恶意移动破坏的痕迹,但并非不可修复。   耿骞是个邪修,烈阳阵破阴邪,本身就对他有极大的克制作用,他身在阵中,很难发挥出自身实力,更何况,他的长处是隐匿、速度、爆发力,和来自于天玄老人的上古秘术,但这些,在烈阳阵中完全发挥不出来,而且这古宅做为古遗迹受到重重保护,为了防止盗窃,安保十分到位,他虽然身负绝技,但也不能出入如无人之境,重重限制下,他所能做的十分有限,只能在一定限度内削弱阵法的力量。   傍晚的时候,古老的宅院也泛起金色的微光,在与金红的夕阳相映成辉。   看见这异象的人们啧啧称奇,网上也出现了很多当时被抓拍下来的照片,纷纷称这可能是“天降佛光”的祥瑞之兆。   夏城中心大楼的一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窗边,看着古宅方向亮起的光华,脸色微微一松,背在背后的手指指节捏得发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现在也只能靠你们了,如果不成,我们就一起埋葬在这古城中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夏城中先后又有两次出现这种异象,都是乔渊秦南几人修复了内阵所产生的。   半个月下来,好消息是,其余的八处阵法并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并且已经修复完毕,而坏消息是,那座古石碑依然没有找到,而且,天玄老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气,一直也没有出现。   这半月之中,梁绍给秦南发过好几次微信,大多是说些医院现在的状况,还有护士们都还很想他、经常谈论起他、皮医生在一次会议上就他的事正面刚过领导,惊掉了大家的下巴之类的事。   秦南知道梁绍的性格太软,平时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他在的时候,也就跟他能说上几句话,其余的大多时间除了工作就是沉默,现在自己离开了医院,他母亲也过世了,他的世界里,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人,上次在泉南寺遇到,他又开始联系自己,也算是又能有一个交流的对象了,因此每次梁绍发消息给他,他便尽量抽出时间陪他聊几句。   乔渊等人因为防备随时会对上天玄老人,一直没有分开行动,这段时间一直同进同出,阵法的其他地方都修复好了,天玄老人的本体被镇压在阵心地底,挤出封印的一缕元神没有出现,他们也没法子去找他,如果不是因为耿骞,几乎要让人怀疑地下的魔物并没有元神逃逸了。   古碑没回来,正主儿也没有出现,店子里的人反倒是闲了下来,因为害怕突发情况,他们被上面嘱咐不能出城,而追回古碑的事,据说已经有了头绪,主犯也查到了,可是因为古碑已经转了手,线索又断了,要追回的话,会比较麻烦,不过并非不可能,官方正在全力追查,而且据说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京城中的大佬,特别成立了国内最精锐的调查组专门追回古碑,而且下了批文,所到之处,一路绿灯,各方必须配合,如此大的声势之下,古碑被追回的希望很大。   而盗窃古碑的主犯从犯一率以叛国罪论处,所有上诉全部驳回,量刑之重,令各方瞠目。   各地方精通玄术的大师都被秘密召集起来,经过层层筛选,挑出了最顶尖儿的一批,前来夏城支援,据说很快就到。   夏城方面也在做第二手准备,已经在各方寻找功德石,打算镌刻石碑,万一原碑一时半会儿追不回,也是能顶一天是一天。   秦南不忙了,但也不能去看望苏女士,只能经常跟她视频聊聊天什么的,店里人没什么事,便又开始接生意,不过也不忙,而且一出动就是全体,尽量不分开,更不落单,他们知道,现在的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天玄老人沉得住气,是因为古碑还没有动静,只要古碑没回来,阵法就有致命的漏洞,而一旦古碑有了消息,他只怕就坐不住了。   这天秦南出任务回来,吃过饭回房间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秦南不由得一笑,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苏女士的视频请求,他点了接受,苏女士那张带笑的脸就出现在了手机里,笑着道:“儿子。”   秦南笑道:“给美丽的苏女士请安。”   苏女士笑眯眯道:“平身吧,小南子。”   秦南拿着手机在百里青的身边坐下来,温和的笑道:“谢太后,你们吃饭了吗?”   百里青微笑着跟苏女士打了声招呼。   苏女士在那边笑得不行,她跟百里青摆了摆手,说了一句“你们等一下”就跑开了,很快又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回来,把盘子里的东西各方位展示了一下道:“怎么样?我刚学的新菜。”   百里青脸色严肃的仔细看了看盘子里那黑乎乎的条状物,用手肘轻碰了一下秦南,轻声道:“这是什么?”   秦南无奈的小声道:“我也没看出来……”   苏女士还在骄傲的炫耀:“怎么样?还不错吧?虽然我第一次做,发挥的有些失常,看起来不太好看,但你们范叔说很好吃!”   秦南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菜?”   苏女士不满道:“笨啊你小南子,这是黑椒牛柳!家常菜,很好吃的,等你来了,我做给你吃,放心吧,你们范叔已经尝过了,评价很高。”   秦南看着那盘不明物体,怎么也无法与印象中的黑椒牛肉联系起来,听到苏女士说范峻铭对此菜“评价很高”,不由得笑了笑道:“范叔对你是真爱。”   苏女士撇嘴道:“你这是对我有偏见,我的厨艺分明有了很大的进步!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就是给看看我的新菜,我们吃饭去了!”   秦南一句“拜拜”刚说出一个字,那边的苏女士已经毫不留情的挂断了视频,秦南哭笑不得,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轻笑道:“苏女士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百里青温声道:“听说,沉浸在甜蜜爱情中的女人会逆龄生长。”   秦南挑起一边眉毛,惊诧道:“你听谁说的?”   百里青摸了摸鼻子,道:“栾静。”   秦南爱死了他这个样子,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将军你这样帅死了!”   百里青被扑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一只手抓着他手放在自己没有心跳的胸口,温声道:“确实,是死的。”   秦南“噗”的一声,笑道:“还学会说冷笑话啦?”   百里青轻笑了一下,道:“苏女士这是在告诉你她很好,让你不要担心她。”   秦南脸上带着残留的笑意,把脑袋放在他的胸口上,轻声道:“我明白,她总是不想让我担心。”   百里青抬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道:“为人父母,这也是人之常情。”   秦南“嗯”了一声,隔着衣服在他的胸口上轻吻了一记。   这一下很轻,又隔着衣服,感觉不到什么,但百里青看着他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呼吸一重,低声道:“南,去洗澡吗?”   秦南往上蹭了蹭,低头与他交换了一个吻,用气音道:“洗的,一起?”   百里青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秦南,声音低沉的道:“好。”   秦南手撑着沙发,刚要起身,就听到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支起身子拿过手机一看,见是梁绍发来的微信消息【秦医生,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想问你。】   秦南坐正了身子,手指在键盘上连动,打出几个字【什么事?】   梁绍【就是……你有女朋友吗?】   随着坐起的百里青眉目一利,手指微动,但秦南快速打出的字又让他压下了把手机搞坏的念头。   秦南说【我没有女朋友,有男朋友。】 第170章 止于同情   百里青眯着眼睛神情危险的盯着手机屏幕,等着看梁绍怎么回。   很快,那边跳出消息回复【那太好了!】   百里青:……怎么没按常理出牌?   秦南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回道【什么太好了?】   梁绍【哦,是这样的,我……就是想问问秦医生,平时跟男朋友相处的时候,要说些什么才不会冷场?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   秦南皱了皱眉,回道【你谈恋爱了?对方是个男人?】   梁绍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想来是不太好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又跳出新消息【啊,是,他人很好的。】   秦南沉吟了一下,又回道【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梁绍【有一段时间了。】   秦南【你们既然已经在一起很久,想必已经对彼此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还担心自己不会说话惹恼对方吗?】   梁绍【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只是,我性格不讨人喜欢,又无聊的很,我怕他跟我在一起久了,会觉得很无趣……】   秦南【谁说你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各花入各眼,他既然喜欢你,就不会觉得你无趣,否则,他就不会跟你在一起,做自己就好,不要勉强自己去做讨别人喜欢的事。】   梁绍隔了一会儿才回【他……他没说过喜欢我,是我喜欢他,交往也是我提出来的,他会答应我,我其实很意外的,跟他在一起,我总像做梦一样,很不真实,我很怕他也会像别人一样,时间长了就烦我了,就想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对我印象更好些。】   秦南的眉峰蹙起,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点着【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他对你好吗?】   这傻子,该不是被人骗了吧?   梁绍这次回的很快【他对我很好的,至于没说过喜欢,也是我没问,他那么好,我没敢问他……】   秦南用手扶了扶额头,低声道:“小梁这是遇到了天仙吗?连对方喜不喜欢他都不敢问?”   百里青这会儿倒是淡定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梁绍喜欢那人,自然觉得他什么都好。”   秦南道:“也是。”   他自己不也是看自家将军哪哪儿都完美?也不能说人家小梁。   他想了想,回道【他既然答应跟你在一起,自然也是喜欢你的,不过你也要明白,恋爱的双方都是平等的,你想要长远的跟他发展下去,就不要总是仰视他,这并不利于你们的关系发展,把你心里对于未来的想法告诉他,让他知道你对这段关系的态度。】   梁绍【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吗?我知道了。】   梁绍【他来了,不说了。】   秦南【好,有事随时跟我说。】   梁绍【好的,谢谢秦医生。】   秦南退出微信,看了看时间,皱眉道:“这么晚了,那人还在,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百里青也皱眉道:“你为何如此关心他?”   秦南道:“小梁这个人,天资悟性都很优秀,人也很聪明,一点就透,可就是……可能是因为成长经历不太愉快,他的性子太软了些,说得难听点就是胆小怯懦,对整个世界的防备心都很重,他很向往别人热闹的人生,自己却又很安静,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活着,总之,他看似胆小软弱好欺负,其实给自己套的保护壳很厚重,想要欺负他很容易,但若要走进他的心里却很难,这样的一个人,得需要多么浓烈的情感才能有勇气跟别人表白。   表白这种事,对于别人或许很容易,但对他来说,却是难如登天,更别说让别人侵入到他的生活空间里去,这算得上是毫无保留了,如果那人对他也是真心的,他从此有了心灵伴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那人只是逗着他玩儿,或者只是骗骗色……对于别人可能只是一次失恋,可对他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想了想,补充道:“骗这样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百里青道:“所以你让他把对未来的想法告诉那人?”   秦南点头道:“嗯,梁绍是认真的,如果对方只是玩玩就算的人,听到他对未来的计划,一定会对种甩不掉的人退避三尺,而且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忍心再骗他的,当然,我希望那人看到他的真心,能感动得一塌糊涂,对他也死心塌地。”   百里青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既然梁绍心如明镜,又难以打开内心,那他做出的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人想必也差不了,你也不必为他担心,别人的路,总是要让他自己走的。”   秦南道:“我知道,只是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我总想要尽量帮他一把,唉,夏城将来能不能保得住还不知道,前路未明,别人的儿女情长,我就是想管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这毕竟是他的私事,我们只是前同事,普通朋友,能做的实在有限。”   百里青牵起他的手向浴室的方向走,温声道:“听你这口气,倒像是把他当了弟弟一样。”   秦南笑道:“我们都是由母亲独自养大,他是丧父,我是没丧父但还不如丧父,难免有些同病相怜,何况如今他连母亲也没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止于同情,不能更多了。”   秦南失笑道:“哥哥,你在担心什么啊?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百里青侧头看他,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秦南笑得不行,忍不住一把抱住他道:“你好可爱啊将军,放心吧,有你做道侣,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谁变心我也不会变的,你不要我都不行。”   百里青温声道:“梁绍有一句话也是我想说的:只怕天长日久,你会嫌我沉闷无趣。”   秦南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对我来说,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怎么会无趣?”   百里青轻咳了一声,道:“去洗澡。”   秦南笑眯眯的从他身上下来,走到衣柜处拿换洗的衣服,又想起一事,随口道:“说起来秦洪远倒是沉得住气,陶蕊死了,他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来质问我、找我报个杀妻之仇什么的。”   百里青道:“呵,你以为他对陶蕊能有多情深义重?他们在一起,不过是一个爱财,一个爱色,各取所需罢了,陶蕊两次用孩子的事算计他,第一次他以为自己还年轻,再要孩子并不难,没有计较,可之前陶蕊又让他空欢喜一场,把他当成小丑般耍弄,新仇旧恨,只怕他还要谢谢你帮他除去了一个麻烦呢。”   秦南拿上衣服,点头道:“是呢,而且这次的事一出,他只怕躲我还来不及,哪敢跑到我的面前来。”   百里青道:“你打算就放着他如此逍遥?”   秦南冷笑了一声道:“逍遥?他现在可未必逍遥,我的存在,一定让他如梗在喉,我越不动,他就会越怕,怕我哪天杀上门去,把他忙了半辈子才得到的心血夺走,又怕我表面按兵不动,背地里是不是在耍什么阴招,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像毒蛇一样咬他一口。   他那个人,狡诈又多疑,你都不信我会轻易放过他,他又怎么可能相信?伟宸、思其、栾风楼三方都在盯着他,他不敢对我动手,苏女士又在伟宸的重重保护下,也动不得,伟宸派去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的,邪修他们对付不了,可是普通人,却是破不开他们的保护的。   且让这把名为‘秦南’的刀在秦洪远的头上多悬几天吧,让他食难下咽,睡不安寝,时刻担心着我会上门去讨回属于苏女士的东西,我很喜欢这种他恨不得我活不过明天,却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感觉,况且我要做的事有很多,没有时间在他的身上浪费,我与伟宸约定过,如果我们败给了天玄老人,他会立即出手,不计代价让秦氏易主,如果我们胜了,留得命在,那且还有得玩。”   百里青点头道:“任伟宸是个重诺之人,倒是值得一信。”   秦南走进浴室,一边脱衣服一边道:“之前任、何、栾三家打压秦氏,压得秦氏资产整体缩水近三分之一,后来他们收手,可不是大发慈悲,而不想把秦氏弄垮了而已,这段时间,伟宸从来没有停过手,他的势力已经暗中渗透进了秦氏,股东也倒戈了好几个,那些商业运作我不懂,但伟宸说过,若将来动手,是十拿九稳的,到时候,我只要他给苏女士百分之十的股份吃分红,其余都归他,也算他没有白忙一场,这样不管夏城能安稳几年,苏女士都可以活得自在潇洒。”   百里青听着他像是交待身后事一样的话,忍不住把他已经光裸的上身轻轻拥进怀里,似是承诺的轻声道:“无论前路如何,青定然会全力护你周全,若死,也定在你的身前。”   秦南心中一突,连忙封住他的嘴,低声道:“别这么说,将军,不要这么说,若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吧,我不要一个人留下来。”   百里青双目沉沉的看着他,手指爱惜的轻抚着他的脸,温声道:“好,碧落黄泉,我都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秦南踢了裤子,裸着身子抱住百里青的脖子,仰着头用力的吻他的唇,   ***   梁绍看着那人过来,手忙脚乱的退出微信页面,把手机锁了屏,抬头道:“萧离,你来啦?今天来的好晚啊。”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的修长身影缓缓向他走了过来,俊美得有些妖异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温声道:“有些事,耽搁了,你是在等我么?刚才在跟谁聊天?” 第171章 我们是天敌   梁绍目光痴迷的看着萧离的脸,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道:“是我们医院的一个前辈,我刚到医院的时候,他教过我很多东西,他人很好,是我……是我的朋友。”   萧离坐在他的身边,轻笑道:“朋友?这倒是难得,我以为你朋友很少的。”   梁绍低下头,呐呐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你知道的,我不是朋友少,是根本没有朋友……”他又抬起头来,笑道:“但秦医生不一样,除了我妈妈,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不管对他来说我算什么,但对我来说,他是朋友,也是老师,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萧离唇边含着一点笑意道:“哦?他是对你最好的人,那我呢?”   梁绍看着他,目光灼灼的道:“你的好,是不一样的,你在我的心里,是光、是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向往,不可缺少,不能取代。”   萧离温和的道:“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便谈一生,太草率了。”   梁绍急道:“不!不草率,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认定了你,只是你。”   萧离安抚道:“好,我相信你就是了,只可惜,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我们之间,终究不能长久的。”   梁绍道:“为什么不能长久?我不在乎你是鬼,我们……我们一直这样,不好吗?”   萧离道:“你这样年轻,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怎么能终日与一个孤魂野鬼厮混在一起?”   梁绍急忙道:“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怎么会背叛你去娶妻生子?你得相信我,我对感情是忠诚的,萧离,你……你后悔了么?”   萧离温声安慰道:“没有,我只是怕会委屈了你。”   梁绍放在腿上的手指互相绞着,低声道:“你肯答应跟我在一起,已经是我最幸福的事了,怎么会觉得委屈?而且……我父亲早故,母亲也走了,我孤身一人,没有人会管我会不会结婚、有没有孩子。   结婚生子,有一个平凡却安稳的家,我以前是很向往的,可是现在我不想这些了,你来到我的身边,对我好,跟我说话,也不嫌弃我懦弱木讷,虽然我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你,虽然我碰不到你,但只要是你,我就很知足,如果我能跟你就这样一起过一辈子,我就什么都不求了,只要……只要你不后悔,肯跟我在一起,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萧离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要轻触他那含着一片赤诚的眼睛,修长莹白的手指却直接从他的头上穿了过去,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的道:“只要与我一起,就什么都不求了么?”   梁绍认真的点头道:“萧离,我喜欢你,我爱你,不管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还是一个碰都碰不到的鬼魂,我都爱你,只是你。”   萧离愣怔了一会儿,唇边绽起一个温和的微笑,温声道:“只是我吗?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像你这样的傻子。”   梁绍倒不在意他说自己是“傻子”,只是追问道:“那你……你愿意吗?永远跟我在一起?”   萧离双目沉沉的看着他,似是有些挣扎。   梁绍急切的又道:“你……你……愿不愿意?”   萧离缓缓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梁绍一下子高兴起来,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一张白皙的脸上透出兴奋的红晕,一副喜得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萧离静静的坐在原处看着他兴奋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慢慢的说道:“你现在喜欢我,说不定,等你更加了解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喜欢我了。”   梁绍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咧着嘴角笑道:“怎么可能?萧离,我已经爱上了你,就不会改变,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萧离看着他明亮的笑容,也不自觉的微笑道:“好,我信你。”   梁绍脸上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覆盖在萧离的手的位置上,虽然什么也碰不到,但也忍不住红了脸,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牵着心上人的手,喜不自胜又羞涩难当的样子。   萧离脸上的笑容始终是温和的,他看着梁绍泛着红晕的侧脸,温声道:“你刚说的秦医生,他有家室吗?”   梁绍抿着唇角笑着,也不敢去看他的脸,只点了点头道:“有的,刚才他跟我说,他有男朋友。”   萧离道:“你是在刚刚才知道他有男朋友?你们不是很熟吗?”   梁绍道:“啊,是,但他已经辞职,离开医院很长时间了,还是前一段时间,我在泉南寺碰见他,才又开始联系的,他很有耐心,愿意听我说话,要不然,我除了你,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啦,他在医院的时候,很照顾我,我遇到什么事,就总想去问他,但现在,又怕打扰他的新工作。”   萧离的目光闪了闪,温声道:“你说的秦医生……是叫秦南吗?”   梁绍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也认识秦医生吗?”   萧离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轻声道:“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那他可算是我的仇人了。”   梁绍大惊失色,连忙道:“这……这怎么会?他人很好的!你怎么会跟他有仇?”   萧离轻叹了口气,道:“也不能说是有仇,只能说,我们是互不能相容的天敌吧。”   梁绍脸都白了,喃喃道:“怎么……怎么回事?”   萧离道:“你知道秦南离开医院之后,去做了什么工作吗?”   梁绍道:“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过,我也不好意思问。”   萧离抬眼看着他道:“他做了天师,专门收鬼的。”   梁绍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结结巴巴的道:“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搞错了?他明明是医生,是拿手术刀的人,怎么会去做天师?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职业……”   萧离道:“做鬼的,对本城有真本事的天师总会知道一些,遇见了也好躲着走,而秦南他们,可算是夏城里最厉害的团队了,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这是事实,他现在有六个同伴,五男一女,容貌都很出众,其中还有两个男人长发过腰,平时出去,他们都会在一起,极其醒目,我说的对吗?当然了,他们‘出去’的时候,都是在‘工作’,每次出手,都有鬼魂消失。”   梁绍想着那天见到秦南的时候,他确实是跟好几个人在一起,那几个人的样子,与萧离说的很吻合,秦南还说“伙伴们在等我”。   想到这里,梁绍呼吸急促,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沙发的边缘抓了几下,慌张道:“他……他如果是天师,那他们遇见了你……”   萧离道:“我的魂魄会被他们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梁绍急促的呼吸猛的窒住了,脸色白里带着点青。   萧离沉声道:“梁绍,呼吸!”   梁绍猛的吐出口气,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就算是天师,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散人家的魂魄……秦医生人很好,他对生命很敬畏,他不会这么做的,你又没有害人。”   萧离叹了口气道:“对于天师来说,人死后不入轮回,化作鬼魂游离于世间,本就是最大的罪,这无关乎性格,而是所有天师的认知,所以说,不是谁对谁错,只是我们是天敌,注定无法共存。”   梁绍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他看着萧离,几番犹豫才道:“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原来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入轮回?”   萧离皱了皱眉道:“我忘了。”   梁绍愣怔道:“什么?”   萧离道:“我死了太久了,久到已经忘了我活着时的身份,忘了我为什么会死,也忘了我已经死了多长时间,好像自我有意识,就是一个游魂一样,一个人到处飘荡,唯一记得的,就只有这个名字,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只有你,现在,你说你想跟我在一起,我答应了,从此,我会在夏城安稳下来,不再走了,等你自然老死后,我们一起入轮回。”   梁绍眼眶红了,他颤着声音道:“你这样好……你这样好,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我以后再也不跟秦医生联系了,我们躲着他些就是了!”   萧离看着他,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他是你唯一的朋友,我也不忍心让你因为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既然你说秦南是个好人,那或许,我们可以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梁绍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冒险,只能对不起秦医生了,在没遇到秦医生之前,我也没有朋友,都已经习惯了,只要你能留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萧离目光幽深的看着他,轻声道:“你这个傻子。”   梁绍微微垂下头道:“我有了你,做傻子也开心。”   萧离看着他的发顶,忍不住轻笑出声。 第172章 大师团   第二天一早,秦南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昨晚凌晨时分,梁绍给他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秦医生,你现在,是天师吗?】   秦南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道【是吧,怎么了吗?】   然而梁绍没有再回他的消息,他的人也好像一颗石头沉入了大海,再也没有了踪迹,秦南抽空给他打了个电话他都没接。   秦南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出事了还是要绝交?   说来也巧,一个星期后他们去出活儿的时候路过原来的医院,在大门口碰见了梁绍,秦南刚要打招呼,然而梁绍看见他却活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边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对不起秦医生,对不起。”一边慌慌张张的跑走了,就跟逃命一样。   秦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乔渊凑上来道:“哎,怎么回事?这不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小兔子么?他上次看见你还热情的很,现在怎么像躲大灾一样,你怎么人家了?”   秦南眨了眨眼睛,懵懵的道:“我不知道啊,一个星期前他还在微信里跟我说他交了个男朋友,问我恋人之间要怎么相处什么的,当时也没什么反常的啊。”   栾静贱兮兮的走过来,一脸内容深刻的笑意道:“那还用说吗?肯定是人家男朋友吃醋了,勒令他不许再跟你来往了呗。”   秦南道:“为什么?”   栾静睁大眼睛道:“你还问为什么?你自己长什么样子多大魅力自己不知道吗?任何人知道男票或女票身边有你的存在都会如临大敌的好吗?”   乔渊拍了拍秦南的肩,又把手搭在上面,开导道:“这个吧,你也不能怪人家,要怪就只能怪伟大的苏女士把你生得太好看,又把你的人品气质培养得太好了,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一现象正是在侧面的说明你的优秀啊。”   秦南被他说的简直羞耻,一把把他扒拉下去道:“胡说八道什么?都能演相声了。”   乔渊笑道:“你看你还不好意思,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不信你问你家将军,他一个千年老鬼,不也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吗?”   秦南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死鱼眼盯着乔渊,幽幽的道:“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打死你?”   乔渊见他真的要发飚,连忙高举双手道:“秦医生我错了!不说不说了。”   百里青轻轻拉住秦南的手,温声道:“好了,走吧,其实乔兄也并没有说错。”   秦南想到乔渊刚才说的“迷的五迷三道”什么的,再看看自家将军剑眉修目的侧脸,脸上忍不住有些烧红,脚下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了。   乔渊劫后余生,装模作样的拍着胸口道:“我的天,好脾气秦医生恼羞成怒了,常年冷着一张脸的百里兄却变得和风细雨,这世界变化太快,我有点适应不过来。”   后生拉了拉他的胳膊道:“好了,快走吧,就你这个嘴贱的劲儿,迟早要挨揍的。”   乔渊这个懒鬼顺势把身子往后生身上一倚,让他带着自己走,口中贱贱的道:“我要是挨揍,你帮不帮我揍回来?”   后生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自己嘴贱去招惹别人,谁能好意思替你揍回来?”   乔渊还没开始伤心的感叹人情冷暖,只听后生又道:“我替你挨揍就是了。”   乔渊感动了、荡漾了,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热泪盈眶的把半边身子都挂在了瘦小的后生身上,远远看去,活像一根牙签拖着个软趴趴的布袋在走,滑稽极了。   后生任由他挂,依然冷着脸往前走,没把他的重量放在眼里。   朱崇云和和壁笑得不行,栾静冷静的与他俩保持了很远的距离,用行动表示她跟这俩货没关系。   晚上收工回店的时候,乔渊接了一个电话,漫不经心的宣布道:“刚刚接到了一个消息,前来支援夏城的玄术大师团明天就到了,当然,明面上说是来夏城交流考察的地质专家团,明天晚上官方要给他们办个接风宴,问咱们去不去,你们的意思呢?”   栾静道:“哦,支援团要来了?一共多少人啊?是不是都很厉害?”   乔渊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师团,能力应该是错不了的……吧,他们一共来了十四个人,明天上午就到了,你想去看看吗?闺女?”   栾静兴致勃勃的道:“去看看呗,长长见识也好,有了强援,咱们对付天玄老人的把握也更大了些。”   后生突然道:“既然都是高人,我是妖,不便露面。”   朱崇云道:“我与慕风是僵尸,自然也不便露面,被人家看出来会起冲突。”   百里青道:“我是老鬼,也不行。”   秦南温声笑道:“那我这个携带老鬼的,自然也不行了,乔老大、栾静,你们俩就做为咱们店的形象代言人,去出席接风宴吧。”   栾静撅嘴道:“啊?就我们俩去啊?那多没劲啊,大家都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秦南微笑道:“去吧,既然是接风宴,那宴会上一定会有很多好吃的,你们多了解他们的能力,回来告诉我们,我们也能想好将来双方怎么配合。”   乔渊点头道:“秦医生说的对,双方肯定是要多了解的,我们爷俩儿先去探探底,互相了解一下,等到关系混熟了,再把咱们店里的复杂构成告诉他们,自然就不会起冲突了。”   栾静嘟着嘴道:“那好吧,去就去,但是我跟你讲,他们上流社会那一套我可不会,我去了就只负责吃。”   乔渊拍拍她的脑袋,温声笑道:“好,我闺女就负责吃,别的事情都交给你老爸我。”   栾静翻着白眼道:“你行不行啊?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别总像哄小孩儿似的好不好?”   乔渊嘎嘎笑道:“没办法,你小时候那个包子样儿已经在我的脑子里安营扎寨了,改不了了哈哈哈!”   栾静脑羞成怒,一跃而起,纵身向乔渊扑去,乔渊一个跟头灵活的翻下桌子,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丧心病狂的嘎嘎笑。   栾静一边追一边大声道:“难道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对我说,‘不管你几岁,在我心里都是小孩子’吗?怎么就你说话这么气人?!你这样的,还想当人家爸爸?”   一时间,店里鸡飞狗跳,后生蹲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啥,对身边的闹剧完全没有反应,朱崇云和和壁哭笑不得,秦南握着百里青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而百里青……他没表情,不知道在想啥。   第二天上午,几辆军区牌照的车开进市政府大院,由市委副书记亲自接待,晚上,接风宴如期举行,乔渊和栾静换了衣服去赴宴,为表正式,栾静还特地买了一件晚礼服,香槟色的抹肩礼服,把她衬托的更加美艳,乔渊满脸的骄傲,带着一脸老父亲的微笑开车载着自己的漂亮闺女走了。   剩下的人没什么事,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秦南和苏女士视频完毕,洗了个澡,穿着睡衣与百里青一起倚在床头看书说话,接近十一点时候,下面有了动静,秦南看了看时间,想着应该是他们的“形象代言人”回来了,便与百里青一起开门下楼。   结果一开门,栾静的声音就灌了一耳朵:“特么的气死老娘了,都特么什么玩意儿,本事没多大,性子倒挺狂!我特么那一脚都踹轻了!就应该给他来个断子绝孙脚!”   秦南和百里青对视一眼,关上房门下了楼,只见栾静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走的时候穿着的长礼服变成了短礼服,裙摆短了一大截儿,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来,高跟鞋一进门就踢了,此时正光着两只白嫩的脚丫子,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怒意。   穿着一身正装在桌子上盘腿坐着的乔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他这种随时都能耍贱的人,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代表他的心情不怎么美丽。   秦南刚要走过去,直接从二楼翻下来的后生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砰”一声的落到了他的身前,几步走过去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南落后了一步,也道:“怎么了?”   朱崇云和和壁也双双下了楼,坐进了自己常坐的“御座”里,沉声道:“晚宴进行不不顺利?”   栾静看到了自己人,顿时来了劲,刚想站起来把一条腿踩椅子上大骂一番那帮鳖孙,又突然想到穿着裙子不方便,只得放弃了,并暗骂了一声“这倒霉的裙子”,竖着眉毛道:“那帮犊子,根本不是咱们想象中的那种高人大师,就是一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王八蛋,下巴昂到天上去,根本瞧不起人,说话都是白眼珠子往下翻的熊样儿。   有人介绍说我们是本城的天师,那帮人,哼,就拿眼角瞥一眼,连声招呼都不打,有个老犊子还说我是乔老大的小情儿,说他要是让我陪他一晚上,就收乔老大当徒弟,我特么……”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秦南沉声道:“你怎么做的?” 第173章 打死算我的   栾静道:“我能怎么做?我想抬腿踹死他,可这破裙子太碍事,我还是现把裙摆撕了才踹出去!那老王八蛋趴地上哀嚎了半天起不来,那一群人闹闹哄哄围上来,拿一些符纸铜钱什么的在那叨逼叨,被乔老大直接放了一把火吓白了脸,有个老头儿靠的近,把胡子都烧没了,他们不敢跟我们硬扛,就跑官方那边要说法,扬言不把我们处理了就直接走人,不管咱们的事了,特么的走就走呗,走了更好,一堆都打不过乔老大一个,留着也是碍事!”   秦南点了点头。   百里青道:“官方如何表示?”   乔渊道:“官方就说了些和稀泥的场面话,安抚了一下他们,也没说怎么处理,不过老戴(市委书记)背后跟我说,不行就把他们送走,天玄老人的事非同小可,留着这么一帮不知心性如何的人只怕反倒会坏事,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了矛盾,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朱崇云道:“呵,他可是在怪你惹事?”   乔渊道:“那倒没有,只是那帮人毕竟是上面派下来支援的人,也不好得罪得太狠,现在确实有些进退两难了。”   后生道:“直接杀掉,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乔渊抬手把他身后的兜帽扣到他的头上,终于露出了个笑模样道:“笨啊你,我都说了那是上面派下来的人,要是都死在了这里,可且有的闹呢,现在是多事之秋,没工夫陪他们瞎闹。”   秦南手撑着额头道:“真是让人失望。”   栾静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本以为是强援,没想到却是一群猪队友,呸,还不是队友,人家都把我们当敌人了,真对上了天玄老人,他们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上面挑人都不看素质的吗?”   乔渊道:“这些人平时在各地方,各自为王,想必都极有声誉,时间长了,自然难免心高气傲,自视过高,心性也是良莠不齐,这次又通过了层层考核来执行秘密任务,自信心一定已经膨涨到了极点,觉得自己是国内玄术顶尖强者之一,下到地方来,看不上本土同行也是寻常。   唉,其实我也知道,真正的高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很少会去打这种擂台,但到底还是存了一些希望,可惜现实并不美丽。   还有,现在灵气稀薄至此,不但修者没了踪迹,同样的,魔族也销声匿迹,修者没有了传承,现在的玄术大师与我们这种古修者已经是不同的体系,修行方向是不一样的,对上上古魔族,就像是用菜刀去切钢条,刀再锋利也是切不动的。   来的这些人,其实并不都是愚蠢自大之辈,只是大家都是单独的个体,各有思量,乐得有一个出头鸟试探我们的实力,大多人都是在观望,只是那人太蠢,自己找死,被栾静踹倒在地,输的太难看,毕竟他们是一起来的,也算是一损俱损,面子上下不来,自然是要表个态,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百里青道:“依你们看,他们能否看出我等的真身?”   乔渊沉吟了一下道:“未必,皇帝和皇后是尸王,虽然尸王丹一分为二,力量会有些削弱,但也只是对比皇帝刚出棺时而言,一般人却是看不出端倪的,至于百里兄,三千年的大鬼我不知道他们见没见过,但修成实体的千年鬼王他们肯定没见过,只要没人来试你有没有脉膊就没关系,唯独后生化形是因缘际会,不是依靠修行而来,本身修为还浅,身上多少还有些妖气外泄,那些人毕竟不是等闲之辈,我有些吃不准,不过也没事儿,我这两天炼一件法器,可以遮掩掉这点儿妖气。”   秦南道:“材料够吗?”   乔渊点头道:“够的,这法器我之前就想给他炼,也好防备万一,一早就在收集材料了,前一阵子收齐了,但一直有事儿,就给耽搁了,这会儿正好,一会儿我就开始弄,大概要三天时间,希望天玄老人这三天之内不要找事儿。”   百里青道:“古碑下落未明,天玄老人想必不会急于动手,我们三天之内不接生意,都在店内为你护法。”   朱崇云和和壁轻轻点了点头。   乔渊笑道:“行啊,炼一件遮掩气息的小法器有这么多人护法,我这排场也是很大了,那我现在就去。”   接下来的两天,店门口挂了不营业的牌子,大家都窝在店里护法(偷懒),小生活过的很惬意。   第三天上午,大家依然在享受假期(?)生活。   朱崇云和和壁两人在楼上房间里你侬我侬。   秦南和百里青坐在大厅里小声说话。   栾静睡够了懒觉,也在楼下四仰八叉的坐着,晃荡着腿当咸鱼(灯泡)。   后生……在乔渊集炼器、炼丹于一体的工作间门口蹲着。   栾静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交叠的脚丫子晃悠着,懒洋洋的道:“三天了,乔老大该快出关了吧?”   秦南道:“唔,快了吧,今天下午差不多就出关了。”   秦南心里暗想: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好,栾静嘴上不说,但只三天不见,还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开始想念了。   不料栾静叹道:“哎……闲暇时光不多喽,珍惜吧,他一出来就又开始要净事儿了。”   秦南:“……”   好吧,栾静这个人,不太适合抒情。   栾静头仰在椅子上,继续懒洋洋:“秦医生,你说……”   秦南:“嗯?”   栾静接着道:“你说,中午咱吃什么啊?”   秦南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这才是栾静的风格,他温声道:“听你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栾静道:“乔老大下午要是能出关,就能赶上晚饭,烤鸭就晚上吃,也好带他一个,那中午咱们……”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风铃响,大门被人推开了,她话头一顿,转过头去。   秦南对进来的人道:“不好意思,今天歇业,不接生意。”   门外进来了七八个人,都是男人,年纪有大有小,但最年轻的看着也有近四十岁了,一个下巴上留着一缕胡子的男人在店里环顾了一圈,冷声道:“我们可不是找你们做生意的。”   百里青皱了皱眉头。   栾静看见他们,“腾”的站起身,冷笑道:“你们还敢找上门来,挨揍没够儿吗?怎么着,来给那个为老不尊的老流氓找场子来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很中性风的衣服,高高的扎着长马尾,一身打扮与参加宴会那天晚上相去甚远,那些人一时没认出她来,此时那胡子男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才不阴不阳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个女娃子,你们店主呢?叫他来跟我们说话。”   秦南一听这话头,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他站起身对栾静抬了下手,淡声道:“店主不在,阁下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吧。”   胡子男眼神一闪,笑道:“他不在?”   后面的那些人的面色也都一松。   秦南道:“阁下应该知道,你们并不受欢迎,有话直说,无话可说就请离开。”   胡子男脸色一沉,冷声道:“我们的身份,想必你们也清楚,我们放下手里的事,千里迢迢来救你们,可你们这个女娃子,却不知天高地厚,不仅出言不逊,还打伤了孙老,官方想做和事佬,跟我们和了两天稀泥,我们若是没点表示,岂不是显得太窝囊了些?”   秦南听他拿上面施压,眼睛一眯,沉声道:“哦?阁下是那位孙老的什么人?”   胡子男道:“倒不是他的什么人,不过大家都是道友,他一人受辱,我等也不能坐视不理,自然要给他讨个说法才是。”   秦南似笑非笑道:“那依阁下之意,对这件事,你们打算要个什么说法?”   胡子男一扬头,冷声道:“也不难,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们把这个惹事的女娃子交出来,给孙老磕个头,道个歉,孙老消了火,这件事也就过了,你放心,孙老毕竟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自然是不会真的与一个女娃子计较的。”   秦南歪了歪脑袋,声音不辩喜怒的道:“我们若是不交呢?”   胡子男脸一冷,沉声道:“若你们不识好歹,我们就只好不客气了,别说你们这个小店子开不下去,你们夏城的这摊子破事,我们也没必要去管了,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可不是我们的责任。”   秦南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侧头对栾静道:“听见了吗?栾静,人家让你去道歉呢,你怎么还站着呢?”   胡子男脸上的笑意还没露出来,就听秦南接着道:“你的暴脾气被你就饭吃了吗?去,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胡子男一呆,瞬间暴怒,怒声道:“你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栾静可不听他逼逼,她左右活动了一下颈子,发出“咔吧咔吧”两声脆响,鬼纹瞬间爬了半张脸,单手在桌子上一撑,身子一个纵跃,人已经冲到了胡子男的面前,直接一拳轰向了他的面门。 第174章 他们是玩儿的   那胡子男倒也有些本事,身子连忙向后飞退,旁边一个长胡子老头儿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并起两指在上面一点,口中喝道:“着!”   只见那符纸瞬间燃起,化成一个火球,直向栾静的面门冲来。   栾静还未有动作,秦南已经抬起一只手,那火球瞬间变成了一个冰球,“啪叽”一声掉地上摔得粉碎。   胡子男也刚要动手,整个身子却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他还未能做出惊骇的表情,栾静已经得意的一笑,一记鞭腿扫了过去,正中那胡子男的左脸,他整个人都被抽飞,身子刚要撞上墙边的柜子,却在柜子前半步的地方像是摔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一样,又顺着那看不见的墙掉下来,趴在地上,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还泛着让人全身僵硬的寒意,挣扎了几下却爬不起来。   他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吐出的血水中混着两颗牙齿,他像是被摔懵了,隔了一会儿才惨嚎出声,样子极其惨烈。   百里青的声音在他的高音惨叫中清晰的透出来:“小心些,若打坏了东西,需照价赔偿。”   他说着,伸手一指,胡子男的惨叫像是被压在了嗓子里,嘎然而止,只张着嘴,发出模糊的“格格”声。   秦南温声道:“还是将军细心,他这个叫法,可别影响了店主做事。”   剩下的那些人都忍不住面露惊恐,刚刚动手胡子男和长胡子老者,是他们之中能力比较拔尖的存在,可是对方那两个男人只抬了抬手,就把胡子男给废了,看来他们今天只怕讨不着好了,站后面的两个人当机立断,转身去开门,然而那门像是被冻在了墙上一样,泛着刺骨的寒意,怎么都拉不开。   两人一回头,就看见秦南温和的微笑道:“来者是客,两位怎么急着要走?我们栾静还没道歉呢,各位就这么走出这道门,不嫌窝囊么?”   百里青双手一张,整个大厅便被一层扭曲的屏障包围,与外界隔绝了开来,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空间,看外面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任凭里面闹死闹活,都丝毫传不到外面去。   那些人大惊,长胡子老者惊声道:“这是……传说中的……结界?!”   栾静邪笑一声,双拳握起,再度冲了过去,那些人对视一眼,知道今天是踢到了硬铁板,心中后悔不迭,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联手一搏。   然而他们想的太好了,当栾静冲到眼前的时候,他们骇然发现,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手段连一分都使不出来!这时他们才终于明白了刚才胡子男为什么不还手,身子像是被包进了一个透明的茧里,连动都动不了,还特么怎么还手?!   栾静像是虎入羊群,不出五分钟,来的八个人全都乱七八糟的躺在了地上。   栾静的那双手,可不是普通女孩子嘤嘤嘤的小粉拳,那一拳头下去,骨头不碎就是留手了。   虽然秦南说往死里打,但栾静也知道这帮人是上面派下来的,死在他们店里不好,终究没有下死手,虽然死不了,但这罪也是够遭的,一群大师们顾不得面子,躺在地上高声惨叫,低声呻吟,也是很可怜的了。   栾静给他们一顿打,心气儿顺了不少,一个跟头翻回秦南的身边,脸上的鬼纹消退,又是美少女一枚。   秦南温声道:“好姑娘,玩得开心吗?”   栾静笑嘻嘻的道:“开心极了。”   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胡子男在心中咬牙切齿:玩?!他们是用来玩儿的?   这时结界边缘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朱崇云和和壁双双走了进来,朱崇云左右扫了一眼道:“有人来砸店?”   栾静翻了个白眼道:“皇上,您下来得可够快的,我都快被人家捉去磕头认错了。”   胡子男:大姐,您老人家认错?我们给您认错,放我们出去成吗?   朱崇云温声笑道:“有百里将军在这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外面把后生拦住了,你知道,他若是进来,这帮人只怕连个全尸也剩不下,店子里死了人,是很晦气的,咱们做这行的,总要讲究着些。”   地上的大师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还有……更凶残的?!   栾静倒是点下头道:“这倒也是。”   她刚要再说什么,百里青眉头一动道:“乔渊出关了。”   栾静面色一喜,忙道:“快快,将军大人,放我出去。”   也不见百里青有什么动作,周围的结界屏障便缓缓打开,周围的一切重新清晰。   乔渊果然已经出来了,他正把一个像饰品一样的,大概两厘米长的黑色小圆柱穿了条黑色的细绳,胡乱的挂在后生的脖子上,后生身上一直若有似无的妖气瞬间消失了,后生低头看了看,把它塞进了衣服里,用手轻轻拍了拍。   而算得上是熟人的金秘书带着两个人,正在乔渊的旁边不断的说着什么。   此时结界一开,一地的伤残人员都显露了出来,金秘书语声一顿,抬手扶了扶眼镜,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渊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挑起一边眉毛轻轻吹了个口哨。   栾静看见他,一闪身蹿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左右看了看,笑着道:“乔老大,你怎么没弄得一脸黑啊?我还等着笑话你呢。”   乔渊用食指指节敲了她的额头一下道:“可把你坏的吧,就这么想看你爸爸我出丑?”   地上那群人连呻吟声都顿了一下,略微瞪大了眼睛。   女儿?看乔渊的外表,说是哥哥都勉强,他们居然是父女?那乔渊这张年轻的皮下,到底藏了一具多大年龄的身体?这人是妖怪么?   金秘书眨了眨眼睛,道:“爸……爸爸?”   乔渊抬头笑道:“是啊,我闺女,怎么样?这丫头,调皮着呢,一点儿女孩样儿都没有。”   金秘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栾静,干笑道:“我还真没看出来,栾小仙师与乔大师长得……不太像,哈哈。”   乔渊笑眯眯的道:“那肯定的,不是我亲闺女,我收养的,但跟亲闺女也没什么区别了,从小惯得不像样,谁让我女儿不高兴,我就想打断他的腿,哈哈哈,像不像个傻爸爸?”   哦,原来是收养,那就说得通了,大概是大孩子捡了个小孩子,又当哥又当爹的养大了,自然娇宠得很。   金秘书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干笑道:“啊……哈哈……哈哈……”   栾静兴冲冲的对乔渊道:“乔老大,我刚才玩儿得可开心,这帮子傻蛋自己送上门给我揍,秦医生和大将军帮我按着,让我练了一趟拳,可过瘾了!”   乔渊眯眼笑着道:“可把你惯的,越来越孩子气了,打个人还得秦医生和百里兄帮你按着,有什么可得意的?”   栾静伸了伸舌头。   后生面色很是和缓,对着秦南点了点头,似乎在说:这波操作很可以。   金秘书:这是一个傻爸爸吗?这特么是一屋子傻爸爸!按着人给栾静练拳可还行?拜托,大家都是同龄人,玩儿什么角色扮演呢?   他干笑了一声,小声道:“乔大师,你看,虽然这些人惹恼了栾小仙师,挨打也是活该,但他们毕竟是上面派下来的,搞成这样子,毕竟不太好,戴书记也难做……”   乔渊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道:“嗯,也是,这些人死不足惜,但不能让戴书记难做,那这样,我吃亏一点,给他们一人发一颗疗伤丹药,你们也费点心,把他们放到身边养着,别再放出来,看在他们送上门陪我闺女做游戏的份上,我们就不再追究了,怎么样?”   金秘书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连忙道:“乔大师海量,不过疗伤丹药就算了,浪费,送医院养几天就好了,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他们这边,我们来解决。”   乔渊笑道:“那就有劳金秘书了。”   金秘书道:“那人……我就带走了?”   乔渊一伸手道:“啊,成,请便。”   金秘书连忙打了个电话,又叫进来几个人,来回搬了几趟,把地上那些伤员都搬到了车上。   都弄妥当后,他也上了车,车门关好,沉声对司机道:“去夏城医院。”   他不得不佩服戴书记的料事如神,在听到那个大师团的大部分人出去了的消息后,戴书记就让他直接到帽夹胡同来找人,并且嘱咐他多带几个人,多开几辆车,到了地方,不论那些人是死是活,都不要与乔渊等人起冲突,和气的将人带出来就是,如果受了伤,就送去医院,如果没了命,就送去殡仪馆,一切后果他们兜着。   他不知道戴书记为什么对乔渊等人如此宽容、如此有信心,但此时,他对戴书记心服口服,明明最先接触乔渊等人的是他,可相比戴书记,他只了解了乔渊等人的一张表皮,这一店子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居然如此恐怖,上面召集的各方高人在他们的面前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看这些伤员的样子,这些雄霸一方的大师们是连自己的家伙都没能掏得出来。 第175章 以死谢罪   金秘书本以为这个店子里只有乔渊是最厉害的,其余人差不多都是“道童”一样的角色,一直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那个白净斯文、总是一脸温和笑意的“秦医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以前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可今天看到他的手段,再看他脸上的笑意,却只让人浑身发冷。   还有那个一直站在秦南身后的男人,他甚至不怎么敢看他的脸,明明那人面部棱角分明,十分俊美,可那一身的杀伐之气,却无端的让人望而生畏,不敢去看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那两个长头发的男人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外号好像叫做“皇帝”和“皇后”,这真是再贴切也没有,那一身气势,站在他的面前,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不敢直视他们的脸,好像多看一眼都是冒犯了“龙颜”似的,而且他们虽然口称乔渊做店主,但看他们的言行神态,分明都是平起平坐的。   与他们相比,这些自视甚高、无比狂傲的大师们就显得十分不够看,怪不得戴书记特地交代他,要以乔渊等人为主,千万不能跟他们起冲突,这种人,谁去得罪谁是傻比。   他一路思绪混乱,等到了医院,一通忙乱的检查下来,医生得出结论:都是皮肉伤,没有大碍,下手的人十分有分寸,伤者虽然会疼得生不如死,却没有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休养一阵子也就是了。   金秘书暗暗的舒了口气,看来乔渊他们脾气暴归暴,但到底还是顾忌了官方的颜面,做事留了几分余地,不至于闹得无法收场。   安顿好了伤员,金秘书给戴书记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戴书记只淡淡的道:“知道了,安排好治疗事宜,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乱走,更不能让他们去给乔渊等人添乱,最好让他们睡几天,不要让他们开口说话,但要小心,别死了人。”   金秘书心头一凉,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道:“戴书记,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书记沉默了一下,就在金秘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的戴书记沉声道:“小金,事关机密,我不能透露太多,你只要知道,乔渊他们要做的事,事关我夏城的命脉,我希望你能明白他们对于夏城的重要性,千万,千万不要得罪,在这夏城里,我们要许他叫天天应,叫地地灵,这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至于医院里的这些人,过一段时间,好好送走就是了,别说乔渊他们下手有分寸,就算是他们死在了这里,有什么后果,也要我们有命在才能承担责任。”   金秘书心中一凛,听见他声音里的沉重之意,不敢再问,只沉声应道:“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戴书记。”   戴书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金秘书拿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静静的发了会儿呆,才转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而店里面此时的气氛就轻松多了,乔渊坐在桌子上,笑着道:“金秘书的态度大概就是老戴的态度,看来他还是向着我们的,只要自己人的胳膊肘没往外拐,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有利的情形,最多也就只当从来也没有外援,反正从一开始,我们也没怎么指望外援。”   栾静想了想道:“乔老大,我是不是惹事了?”   乔渊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这有什么惹事的,秦医生都发了话,你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既然敢找上门,就要做好被打掉牙的准备。”   秦南道:“他们打上门来,又欺我们店主不在想要逞凶,结果被打得如此狼狈,如此丢人的事,他们想必是不敢声张的,更不敢找上面去给他们出头,毕竟他们来此的任务是支援夏城,而不是与本土修者打架生事。   而他们带着秘密任务而来,现在闹成这样,戴书记一定会将他们控制起来,封住他们的嘴,防止他们一怒之下走露消息引起群众恐慌,毕竟他们不是军人,本事虽有,各方面素质却是不敢保证,戴书记不可能冒这个险,这个哑巴亏,他们不吃也得吃。   等到天玄老人的事情有了结果,再好好的把他们送走,各方脸上都好看,总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戴书记肯定不会再信任他们了,也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态度一直是倾斜的。”   乔渊笑道:“秦医生说的对极了,就是这个理儿,总之这帮人现在自然有老戴帮着收拾,咱们就不用管了,”   秦南点了点头,身上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喂,伟宸。”   任伟宸在那边笑道:“秦医生,这两天看电视和新闻了吗?”   秦南听到他话里的轻松之意,也微笑道:“没啊,这两天有事,没关注这些。”   任伟宸直接了当的道:“孟家换主了。”   秦南一愣,道:“这么快?”   任伟宸道:“孟阳这次是动了真怒,下手极狠毫不留情,这些年,他并非毫无准备,但只是为了自保,并不想与他大哥相争,可孟林害得何晨惨死,孟阳恨得心头滴血,他不但把孟林赶下了台,还与何晨一起,去把他吓疯了,人已经被关进精神病院里了,留他一命,已经是看在血脉同源的份上。”   秦南轻叹了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孟林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任伟宸道:“自古成王败寇,他们兄弟相争,孟阳若输了,便是与何晨一起共赴阴曹,现在孟林输了,还能留了一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秦南点头道:“嗯,不过,孟林那样的人,高高在上了半辈子,一朝落得这么个下场,只怕比死更难过。”   任伟宸笑道:“难过才好,孟阳当时痛失所爱,在看见何晨的尸体的时候,比他现在难过得多了,现在孟阳得势,我、思其、栾家还有孟阳四家联手,杨天荣,也笑不了几天了,不,应该说,他现在估计已经想哭了呢。”   秦南道:“他与天玄老人勾结,布暗冥阵,在背后搅动风云,指使耿骞给思其下请神咒差点害死他,又对你施傀儡术,差点害你们解除了婚约,桩桩件件,我们与他的新仇旧账,可是不少,就算你不动手,我这几天,也想对他动手了,我们与天玄老人终有一战,后果难料,若是我死了,他却还活着,那可真是一件堵心的事。”   任伟宸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秦南道:“若有足够的时间,我也想让他一无所有,再取他性命,可现在大战一触即发,我不想再等了,他是夏城的罪人,应该以死谢罪!只是我不懂商,但也知道扬荣集团关系了很多人的生计,若是内乱,我怕……”   任伟宸还是第一次听秦南明确的说要谁死的话,知道他对杨天荣是深恶痛绝,他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放心,给我们三天时间,杨天荣的死活,不会影响到他人的生计。”   秦南点头道:“那好,我等你消息。”   乔渊看着他挂了电话,笑眯眯的道:“秦医生,你要杀人,可真是稀罕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秦南用修长的手指翻弄着手机,答道:“三天之后。”   乔渊一挑眉稍,笑道:“杨天荣是本市知名企业家,他的生死不会默默无闻,这样,我跟上面打个招呼,让老戴知道,我们没有持恶逞凶,而是替天行道,他布暗冥阵,法律上没有杀他的理由,暗杀,是最好的法子。”   秦南点了点头。   乔渊掏出手机,给戴书记拨了过去,戴书记知道暗冥阵的事后,沉声道:“天有不测风云,杨天荣享够了富贵,若是有一天不幸出了意外,我也只能表示同情。”   乔渊挂了电话,语气轻松的道:“搞定。”   三天之后,扬荣集团总裁杨天荣因为“突发脑梗”死在自己家中,扬荣集团群龙无首,陷入内乱,股价大跌,任、何、栾、孟四家同时出手,以绝对的资金优势强势收购,夏城商业巨头之一,在几天之内变成了四份,分别进入了四家名下,“扬荣集团”化为乌有,覆灭之快,让人咂舌,很多人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但却没人敢说些什么。   杨天荣曾经的一个亲信倒是坚信老板并非死于意外,然而警方的态度很坚决,以证据不足为由根本不肯立案,他自己也没能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杨天荣已经死了,手下人的忠心也是有限,在官方的态度上,他嗅到了一点意味深长的危险味道,自然也不敢再去追究。   帽夹胡同   乔渊盘腿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手肘支着膝盖,手掌撑着下巴,憋不住乐道:“秦医生,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天师,捉鬼的,本来应该是鬼物的对头,现在登高一呼,号令群鬼可还行?你说要杀杨天荣,自己还没动手,莫士钊、孙慧两口子,祈星泽、温瑜两口子四鬼已经组团巴巴儿的跑去把他吓死了,英雄还未出征,敌人已经死于非命,哈哈哈,你可乐死我了……” 第176章 古碑回归   栾静跟他爹一个德行,趴在椅子上嘎嘎的乐,后生的面色也很柔和。   秦南无奈的道:“我哪有登高一呼?之前见过莫士钊,我还跟他说过让他们夫妻俩暂时离开夏城,他当时已经答应了,我本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偷偷的留下了,还找到了祈星泽夫夫,藏在暗处伺机给我帮忙,我也很意外啊。”   朱崇云道:“善恶有报,秦医生心怀慈悲,自然有人知恩图报,莫士钊等人受你大恩,若不能为你做些事,他自己也于心难安。”   秦南道:“莫士钊就算了,可是祈星泽他们我可没帮上忙,最多就是带祈星泽去看了温瑜一眼而已,这算什么恩情?”   和壁道:“那一眼,于你而言不算什么,可能于他们来说,却有着很大的意义,对了,温瑜是不是跑去给任氏旗下的生物公司做顾问了?”   秦南无奈的道:“是啊,伟宸跟我说了,像捡到了宝一样。”   乔渊笑道:“温瑜生前可是全球知名的生物学专家,他那几个学生在国际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何况是他?若不是因为你,任伟宸哪能请得到这种身价的顾问,可不是捡到了宝么?就是这位大教授身份太过神秘,幸亏任伟宸跟你混久了,不怕鬼,要不然还不敢请呢哈哈哈……”   秦南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笑,过了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声,道:“看来他们是不会听我的暂时离开夏城了。”   百里青道:“他们有自己的信念,既不愿走,你也不必强求。”   秦南只得点了点头。   乔渊刚要继续笑,身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带着笑意接起来,刚听对面说了一句,面色便严肃了下来,他从桌子上一跃下地,沉声道:“真的?什么时候回来?”   秦南等人看见他的神情,也不禁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乔渊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看着众人道:“古碑已经被追回了。”   秦南忙道:“已经追回了?”   乔渊沉声道:“是,上面成立了调查组,查出了古碑的下落,派出了最精锐的特种兵雪琊大队,堪堪在边界追回了古碑,还为此,牺牲了两名军人。”   秦南对军人一向最为敬重,听到这里,不免心情沉重,双唇也抿紧了。   百里青轻握了一下他的手,也沉声道:“追回古碑我们不能参与,但接下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战斗。”   秦南点头道:“那古碑什么时候能运回来?”   乔渊道:“现在古碑由雪琊大队亲自护送,预计在三天之后就能到达夏城。”   朱崇云道:“或许,天玄老人会在古碑到达之前动手。”   栾静道:“古碑被追回的事,应该是机密,天玄老人不会得到消息的吧?”   秦南摇头道:“古碑的事,天玄老人一定也会关注,他是上古魔物,要得到这个消息应该不难。”   乔渊道:“不管怎么样,打起精神吧,如果古碑到了天玄老人还没有出现,倒是麻烦了,封印修补好,他的元神还不知道藏在哪里,要怎么能把他塞回去?”   栾静道:“封印一全,他跑出来的那一缕元神与本体的联系就断了吧?那还怕他什么?”   乔渊道:“留他在外面,总是个隐患,不过我想,他是不可能任由我们把封印补全的,大概……会在我们修补封印的时候动手,让我们两面不能兼顾,或是干脆在古碑入城的时候出手毁碑。”   秦南点了点头,道:“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毕竟待古碑入了阵,他就动不得了。”   朱崇云道:“确实,我们需严阵以待。”   众人都点了点头,各自回了房间养精蓄锐。   ***   夜里,梁绍坐在沙发上,眼睛对着面前开着的电视,但里面演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的心里很乱,时间已经很晚了,萧离还没有来,这是很少发生的事,尤其是他们确定关系后,萧离每天都是一入夜就会出现在家里,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萧离还是连影子也不见。   他心里很担心,可萧离是个鬼魂,他若不来,梁绍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他是不想来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梁绍不敢想下去,他宁愿萧离是后悔了,不想再跟自己在一起,也不想他出什么事。   萧离不出现,他只能在家里乱转,根本无能为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空虚的恐惧一点点的占领了他的大脑,他木然的坐在那里,眼泪静静的滑过脸颊却毫无所觉。   他双眼没有焦距的坐着,突然站起身抓起面前的遥控器,用力扔了出去,遥控器砸在电视屏幕上,“砰”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大声。   梁绍的呼吸急促,手有些发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又缓缓坐下了。   而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熟悉却虚弱的呼唤:“绍……”   梁绍猛然扭过头,因为动作太大,眼眶中没有落下来的泪水也滑了下来。   只见门口处光影变幻,慢慢的显现出萧离的身影来,他依然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如墨的长发垂在腰间,可对比平常,他的身影要淡很多,忽明忽暗的很不稳定,有时候淡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一样。   梁绍呼吸一紧,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扑过去,却只扑了个空,狼狈的摔在了地上,他马上爬坐起来,轻唤道:“萧离……你怎么了?”   萧离在他的身边蹲下来,温声道:“我还好,你摔着了吗?这么不小心。”   梁绍坐在地上,看着他虚幻得快要透明的身影,心紧紧的揪着,从来没有这样慌乱害怕过,他的眼泪滚滚而落,颤着声音道:“你怎么这么透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离轻叹了一声,道:“没事,我只是受了些伤,需要去寻一处阴地闭关一段时间。”   梁绍一脸惊慌的道:“要去闭关?很……很严重么?”   萧离垂下眼睫,轻声道:“我的魂魄差一点就被打散了,今天还能回来见你,已经是侥幸,本来,我不该回来的,万一他们追来,就很危险,可是我怕你担心,怕你在家里傻乎乎的等我,便又回来了。”   梁绍向前爬动了一下,颤声道:“他们?他们是谁?谁伤了你?”   萧离看着他,目光如水,温声道:“地上很凉,你不要坐在地上,起来去沙发上坐吧,我扶不到你。”   梁绍见他不肯正面回答,心里一沉,追问道:“到底是谁?你不回答,是跟我有关?”   他想了想,艰难的道:“秦医生?”   萧离的眼睫轻轻颤动,再次道:“你快起来吧,天凉了,别着了凉。”   梁绍脸色惨白,轻声道:“真的是他?”   萧离叹了口气,温声道:“我说过,他们是天师,我是鬼,我们生而对立,各有立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梁绍眼底泛红,呼吸发颤。   萧离还是温声道:“绍,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只要我还留在夏城,被他们找到是迟早的事,我……去寻一处阴地,一则疗伤,二则,也可以暂时躲避,等他们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我身上,我再回来找你,我答应了你,要与你在一起,不会食言的。”   梁绍沉声道:“我们一起,离开夏城。”   萧离轻叹了一声道:“绍,不要这样,你的家在夏城,工作也在夏城,你的根在这里,我不想你因为我,要孤身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或许,事情并没有到不能解决的地步,我们在这里相识,也在这里……相爱,我……也不想离开。”   梁绍听到他说“相爱”,眼泪又落了下来,带着哭音道:“可是萧离,你在这里会有危险,我不能失去你,与这样的恐惧相比,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根本不算什么。”   萧离双目如水,带着些哀伤的看着梁绍,身子缓缓的前倾,在梁绍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谁也感觉不到的吻,轻声道:“你先起来,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   梁绍第一次在萧离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温存,可是他的心中却满溢着悲伤,他顺着萧离的意,自己站了起来,走到沙发前坐下。   萧离的身影跟在他的身边,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目光幽幽的看了他一会儿,轻叹了一声道:“绍,有一件事我没对你说,他们,修为很高,也会防备我逃走,我只怕,出不去城。”   梁绍睁着一双湿润的大眼,艰难的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找阴地疗伤……你骗我?”   萧离的脸偏了偏,轻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想要给你一个希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梁绍大睁着的眼睛里滚落下大颗的泪水,咬着牙道:“你根本找不到什么阴地,你出了这里,就会……”   萧离温声道:“我留在你家里,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我不想在你的面前……我回来,是想给你一个交待,不想不告而别。”   梁绍急促的喘息起来,他的手在沙发上反复的抓握,紧咬的牙根泛出一股子血腥味来,过了一会儿,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抖着手反复按了几次,才打开了锁屏。 第177章 第一次骗他   萧离道:“你要做什么?”   梁绍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的点着,口中道:“我给秦医生打电话,我求他放过你,他不会……”   萧离的目光闪了闪,轻声道:“他会觉得我这个不知什么年代的老鬼迷惑了你,一定更加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   梁绍的手一顿,怔怔的抬起眼来。   萧离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只是……”   梁绍仿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道:“什么办法?!”   萧离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对我说过,秦南是一个好人。”   梁绍点了点头。   萧离道:“你曾说,他对生命充满了敬畏,他做了天师,但本性不会改变,你又与他有交情,跟他能说得上话,你的性情,他是了解的,或许,我们可以跟他谈谈,让他知道,我只是想跟你平静的生活在一起,绝不会出去害人,我……我知道一个古老的方法,可以把我……变成你的鬼奴,如果你想,就可以将我毁灭,这样把我交到你的手里,或许,他会放心些,从而放过我们。”   梁绍的眼睛睁大了一圈儿,满含着心痛道:“什么鬼奴?你……你怎么能当鬼奴?”   萧离微笑道:“又不是给别人当,难道你还能随意的驱使我不成?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让秦南放下心,不要再与我为难,这是唯一的办法。”   梁绍的心都颤抖了,他用双手撑住额头,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萧离又道:“可是,你认识秦南,也相信他的人品,我相信你,却不能相信别人,你最好能把秦南单独约出来,我们单独跟他谈,只要他答应了,我们就可以长久的在一起了。   绍,如果他带来了他的同伴,那么我魂飞魄散,就在眼前,他们不会听我们说话的。”   梁绍的手指轻颤着,喃喃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萧离轻笑道:“绍,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用自己的命来救我,你肯吗?”   梁绍正在通讯录里寻找着秦南的号码,闻言转头看着萧离,紧张道:“你怎么了?”   萧离看着他,微笑道:“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自从与你在一起,我好像越发喜欢胡思乱想。”   梁绍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道:“我愿意的。”   萧离愣了愣,唇角上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温声道:“绍,这世上有人能为我如此,我很开心。”   梁绍也温声道:“因为你值得。”   萧离的眼睫轻颤,微微移开了目光。   梁绍又低头去看手机,他找到秦南的号码,刚要拨号,又听萧离柔声道:“绍,今天不要打。”   梁绍抬头道:“为什么?”   萧离道:“时间太晚了,只怕等他来了,天已经快亮了,你知道,我白天不能现身的,而且我现在魂体有些虚弱,还是休息一下为好。”   梁绍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微微点了点头,他心疼的看着萧离几乎变成半透明的身影,咬着牙道:“我不会让他伤了你的,明天,我去跟他谈,你不要露面。”   萧离摇了摇头道:“我们一起。”   梁绍抬起手,轻轻的探到面前虚幻的影子里,轻轻的道:“只要你好好儿的,怎么样都好……”   ***   第二天晚上,秦南跟百里青一起回房间,还没来得及打坐或是温存,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有些意外的道:“小梁?我还以为他要跟我绝交了。”   他按下了接听,温声道:“喂,小梁。”   梁绍听到他久违的温和声音,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暖意,但看着身边依然虚弱的爱人,想到他心爱的人差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心中尊敬的秦医生打散了魂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直到秦南在那边又唤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轻声道:“秦医生。”   秦南对他倒是很有耐心的,好脾气的道:“小梁,你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梁绍语声中带着些恳求的道:“是有一些话,想要跟秦医生说,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秦南道:“现在?”   梁绍道:“嗯,现在。”   秦南道:“现在天已经晚了,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去找你,好吗?”   梁绍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秦医生,我等不到明天了。”   秦南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梁绍看着身边的萧离,咬牙道:“秦医生,我没有别的可以说话的人了,你是我心里唯一的朋友,我现在只想见你一面。”   秦南沉声道:“小梁,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梁绍道:“是有一些事,秦医生,他死了,我便也不能再活下去了。”   秦南一下子站起身道:“到底怎么了?谁死了……你男朋友?你喜欢的人出事了?”   梁绍声音幽幽的道:“是,秦医生,你见见我吧,好不好?我跟你说说我们的事。”   秦南急道:“你现在在哪?”   梁绍按着萧离教他的道:“我在中心广场,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今晚不来,我就带他一起走了,我想在临走之前,再见你一面。”   秦南心里一沉,这个“走”,只怕不是字面意思,梁绍的性子,他很清楚,自然也能从他的态度里清晰的知道他有多么深爱他的男朋友,他母亲新丧,那个男人只怕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如果那人真的死了,梁绍只怕真的会想不开,“带他一起走”什么的,怕是要走去阴曹地府了。   他沉声安抚道:“小梁,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傻事,呆在那里不要动,我这就过去。”   梁绍小声道:“秦医生,你不要带别人来,好不好?我不想见到其他人。”   秦南知道他的性子,这个时候不愿见生人再正常不过,也没有起疑,只是安抚道:“好,我不带人,只有我们两个人,聊聊天。”   梁绍轻轻的“嗯”了一声,又道:“秦医生,对不起。”   秦南以为他在为前一阵子的躲避和现在大半夜把自己叫出去的事道歉,只温声道:“没关系,你先呆在那里,我很快就过去,小梁,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不要难过。”   梁绍又“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看着萧离,声音里带着歉疚道:“他答应了。”   萧离温柔的道:“我知道,他对你很好。”   梁绍低着头道:“我第一次骗他。”   萧离意有所指的安慰道:“我们以后不会再骗他了。”   梁绍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点了点头,换了衣服出门去了中心广场。   他们说的中心广场位处在城市中心,很空旷,正中间的地面上是一个很大的音乐喷泉,周围有很多花坛和植物,最旁边有零星的几处健身器材,平时有很多情侣或老年人来这里散步,此时已经半夜了,喷泉早已经停了,广场上也没有了人影,只有周围的路灯还在尽职尽责的投射着不怎么明亮的光。   梁绍站在广场的正中间,低垂着眼睛,心里一直在突突的跳,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卑鄙的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关心,无耻的欺骗别人,尤其对方还是他心中尊敬的秦医生,这让他的心里分外不安,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紧紧的握着,手心里都是细汗。   他看了看身边一身白衣出尘的萧离,算了,为了萧离,别说是骗人,就算要他杀人,说不准他也会去的,只要萧离能好好儿的,他们以后能安稳的在一起,一会儿不论秦医生要怎么样发火,他都受着。   秦南挂了电话,匆忙对百里青道:“将军,咱们得出去一趟,小梁的男朋友出事了,他的情绪不太稳定,我怕他会做傻事。”   百里青点了点头道:“好。”   秦南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正好他们刚进屋,衣服还没来得及脱,这会儿倒是省得换了,便直接转身出了门。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要出门,自然要和乔渊等人报备,乔渊被他从房间里叫出来,一听他的话,马上皱起眉头道:“秦医生,现在天已经这么晚了,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门的。”   秦南道:“乔老大,人命关天,他在这个时候给我打了电话,我不可能坐视不理啊。”   乔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道:“不是,他不至于就要自杀吧?”   秦南叹了口气道:“别人或许不至于,但是他,这种可能性就太大了,以他的性格,和对他男朋友的感情,如果对方出了事,他的情绪一定会崩溃,我倒是庆幸他还肯给我打一个电话,没有无声无息的就……”   乔渊皱着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行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要自尽还冷眼旁观,但你自己出去肯定不行,天玄老人不知道藏在哪里,咱们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我们跟你一起去。” 第178章 魔君萧离   秦南刚要说话,乔渊就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不露面就是了,反正他一个普通人,我们隐匿着气息,他还能发现不成?”   秦南也知道轻重,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乔渊召集了店里的人,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几人都没有异议,与秦南一起出了门。   秦南一个人走在前面,乔渊等人在身上拍了张隐匿符,不远不近的尾随在他的身后,百里青……自然已经跑到了自家道侣的身体里去了。   一路到了中心广场,远远的就看见了广场中间孤零零的单薄身影,秦南快步走了过去,出声唤道:“小梁。”   梁绍精神一振,连忙抬起头,迎着秦南走了几步,怯怯的叫了一声:“秦医生。”   秦南走到他的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见他虽然有些憔悴,但神色还算平静,轻轻吐出一口气,温声道:“天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   梁绍的身量比秦南略矮,抬头看着他,呐呐的说了一声:“秦医生,对不起。”   秦南微笑道:“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将来我若有需要,我相信你也不会推辞的。”   梁绍连忙道:“当然,将来如果秦医生用得到我,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南不由得笑了一声,又道:“小梁,刚才你在电话里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梁绍低了下头,又抬起来道:“是,秦医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我的气。”   秦南耐心的道:“你说。”   梁绍鼓足了勇气,坚定的道:“秦医生,我的男朋友,他不是活人,但他人很好,我很爱他,不能没有他,我保证,虽然他是鬼,但他绝对不会害人,他……他喜欢我,只想跟我一起过平静的日子,希望……希望你能放过他,他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他很淡然,什么野心都没有的!”   秦南皱了皱眉。   梁绍的两手在身前紧紧的绞在一起,紧张的道:“秦医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用我的性命跟你保证,他真的不是坏人……如果……如果将来他伤害了别人,我……我去给他赔命!”   秦南看着他的眼睛,轻叹了一声道:“你说,你的男朋友其实是个鬼?他是出了意外化成了鬼还想要跟你在一起,还是……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活人?”   梁绍低下头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鬼,他是一个古人,因为死了太久了,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哪个朝代的人,也不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但他特别温和,真的!秦医生,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凶神恶煞,他说了,只想陪我一起过日子,等我死了,就跟我一起入轮回,一起去投胎,他真的特别好的!”   秦南点了点头道:“小梁,你别激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对你好吗?”   梁绍连忙点头道:“当然好!除了我妈妈,没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   秦南轻笑了一声道:“看看你,这就是重色轻友啊,你以前还说,除了你的母亲,我对你最好,现在有了男朋友,我就不知道被你排到哪里去啦。”   梁绍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   秦南微笑着道:“我终于知道你之前为什么知道我做了天师之后,就反常的看见我就跑了,你是怕我会伤害他,是吗?不过你放心,人有善恶,鬼自然也有,不管他是人还是鬼,只要心有善念,不去害人,我就绝不会去伤害他的,更何况,他还是你的家属,我反倒还要护着他些呢,小梁,你能找到互相喜欢的人,我很为你高兴,将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他不反对你和我来往,不吃干醋,你有什么不懂的,也随时来问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梁绍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承受秦南怒火的准备,听见他这样说,脑袋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道:“秦……秦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本以为,你们做天师的,都对鬼魂深恶痛绝,看见……看见就要灭掉的。”   秦南笑道:“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就算是鬼,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灭掉啊,不瞒你说,咱们医院里,其实也有很多鬼的,我是天生的阴阳眼,能够看见他们,也能与他们交流,跟其中的很多鬼还是好朋友,怎么可能见鬼就杀?”   梁绍惊讶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看见萧离就差点把他的魂魄打散,还追杀他?”   秦南也惊道:“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店里,根本没出门,更没有过见你说的萧离啊。”   梁绍还想再说什么,身子却突然晃了晃,一头栽倒下去。   秦南一惊,下意识的要去扶他,梁绍软倒的身子却凭空后移了十数米,被轻轻的放到了地上。   秦南眯起眼睛,看到梁绍的身边缓缓显露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一身看不出年代的白色长袍,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得不像真人,光看外貌,不像鬼魂,倒像谪仙。   秦南心中一凛,联想到刚才和梁绍的对话,瞬间明白这一切只是一个圈套,他忙想飞身后退,可他的脚下却突然亮起阵法的光华,把他的身体牢牢的困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在现在这样的多事之秋,秦南出门怎么可能不提高警惕?他虽然没有怀疑过梁绍,但从始至终,他都在注意着周围的一切,防备天玄老人会不会趁机出现截杀他,而直到刚才为止,他完全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妥,更没有发现面前这人的丝毫踪迹,他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就连百里青,也没能发现他的存在,秦南的心中,猛然沉了下去。   一直藏在暗处的乔渊等人也惊了,这周围乔渊都用神识扫过,根本没有发现问题,如今变故突生,他的心也是一沉,能有如此本事,又处心积虑的下套对付他们的,除了天玄老人还能是谁?   他们无心去想面前的帅哥跟“老人”这两个完全扯不上边儿,心中只觉得惊怒,他们想到了很多种与天玄老人对上的可能,却没有想到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没有跟他们正面刚,也没有在古碑回城的时候偷袭,居然如此卑鄙无耻的利用色相迷惑了秦南的朋友来给他们下套儿,这根本阴险得不合常理。   可事到如今,他们想不了太多,纷纷从藏身处出来,试图将秦南救出来,可这根本就是徒劳,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那闪着光华的困阵。   秦南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此时他连转身都做不到,百里青也被困在了他的身体里,只能沉声喝道:“乔老大,你们快走!”   乔渊气急道:“放屁!”   他们救不得秦南,只得呈半圆形围在了阵法外面,权做保护。   这时萧离已经放下梁绍,直起身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的向秦南走来,站在距离困阵边缘的不远处,颇为温和的道:“秦医生,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秦南知道今天只怕凶多吉少,但面上依然沉静,他沉声道:“天玄老人?”   萧离微笑道:“天玄老人不过是我随意取的代号而已,我是魔君萧离。”   秦南道:“魔君?”   萧离依然微笑:“是啊,魔君,只是本君被封地底无数岁月,魔君二字,已经无法再让世人恐惧了。”   乔渊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魔君,上古时期的魔界之主,当真当得起一城封镇了。   秦南看了一眼他身后人事不省的梁绍,语声温柔的道:“阁下以魔君之尊,不惜折节色诱一个单纯的普通人,难道不觉得委屈么?若只是为了杀我,这代价未免太大,秦某自问,还没有这样大的面子。”   萧离如秋水般的眼睛眯了眯,道:“你倒是不笨,也有自知之明。”   秦南微笑道:“能得到魔君大人的一句‘不笨’,秦某实在是受宠若惊了,只可惜,我想不明白魔君大人今天这一场戏,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离笑道:“将死之人,又何必这么多话?”   乔渊等人脸色一变,栾静的眼中已有泪水盘旋,但她张大了眼睛,不曾让那一滴泪落下来。   秦南倒是神色不变,语声也依然平静:“就当是……看在我和梁绍交情还不错的份上吧。”   萧离低笑道:“你倒是机灵,知道抬他做挡,也罢,与你说说倒也无妨,你可曾听过傀儡术?”   秦南垂下眼睛想了想,道:“你让梁绍单独将我叫出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下了傀儡术,待到古碑入城时,便借用我的身份,轻而易举的毁掉它?”   萧离温和的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秦南道:“据我所知,傀儡术需要小鬼为媒介。”   萧离不屑道:“上古秘术,非是你所能想象,只有那些无用的后辈,才会用如此麻烦的手段去运用这简单的术法。” 第179章 天魔血   秦南点了点头,道:“只是你没有想到,我的伙伴们不放心,不肯让我单独前来。”   萧离扫了乔渊等人一眼,道:“你们倒是情深,不过无妨,他们既来了,一起除掉就是。”   秦南道:“你所能动用的力量,已经很少了吧?”   萧离眯了眯眼睛。   秦南接着道:“常言道,一力降十会,若你还能动用本体百分之一的力量,也不至于用这些阴诡手段,大可以直接出手,将我等杀掉,待古碑入城再出手毁碑,冲破封印指日可待,可是你并没有把握能应付我们七人联手,所以才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控制,再利用我的身份之便,去接近并毁去古碑,到时我就是替死鬼,夏城的罪人,上面不会放过我,我们店中七去其二,你的把握便大了,若是让你得手,的确万无一失,魔君大人算无遗策,能屈能伸,的确让人佩服。”   萧离倒是坦诚的道:“你说的不错,我的力量被封印压制得很厉害,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缕分神,能动用的力量有限,你们七人联手,我没有把握,不过现在,你被困阵中,你身上的那个大鬼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一样是七去其二,要杀掉他们五个,我却是十拿九稳的,等你们一死,那古碑,自然也是保不住,虽然过程有些小意外,但结果并不会改变。”   秦南点头道:“看来我们今天是凶多吉少。”   萧离似乎对他的淡定很有些欣赏,也不介意再跟他说几句话:“的确,让本君如此大费周章,你们死得倒也不冤了。”   秦南微笑道:“唔,这倒是,堂堂上古魔君,魔族主宰,杀我们几个小虾米还要出卖色相,的确是让我们受宠若惊。”   萧离脸色一变,冷笑道:“出卖色相?你们也配?”   秦南还是笑道:“我们当然不配,所以我不明白,能让魔君大人甘心出卖色相的梁绍,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萧离道:“你还不配知道。”   秦南微笑道:“长夜漫漫,我和将军已经身在阵中,肉在案上,任你宰割,要杀我们,也不急于一时,魔君大人不肯说,那不妨让我猜猜,据我所知,梁绍很早就与你相识了,早在我离开医院之前,或许还要更早,你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千方百计的让他对你产生好感,目的绝不是我,这次利用他把我引出来,应该只是顺带,看来,我与他的朋友身份,让你有些意外的惊喜。”   萧离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却没有反驳。   秦南面色从容的接着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家世不好,工作普通,性格也不出挑,长相虽俊,但也并非十分惊艳,让人见之难忘,若是平常,这样的人如何能入得了魔君大人的法眼,可是偏偏他不禁入了,还让魔君大人如此的大费心机,不但装成弱鬼博他同情,还不惜以色诱之,让他逐渐对你死心塌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被困地底,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由,应该没有心情风花雪月,那么魔君大人接近他,必然也有自己的目的,秦某大胆的猜想,或许,小梁于你脱困应该有着关键性的作用,甚至比那块古碑还要重要的多,是这样吗?”   萧离扯起嘴角笑了笑道:“以你之智,掩于人群之中,实在是可惜了,若在本君的峥嵘时代,必然会将你收为己用。”   秦南还是一派温和的道:“多谢魔君大人的常识,看魔君大人的反应,我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可我不明白,小梁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萧离看了看黑沉的天空,沉声道:“本君被困于这九阳伏魔阵,不知岁月几何,已经太久没有与人好好说说话了,你的脾性,很对本君的胃口,与你说说,倒也无妨。   当年本君一时不慎,被那些所谓正道的伪君子围攻,激战三天两夜,本君的魔妃离魔宫而去,本君本以为他是逃了,没想到他竟然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滴天魔血,试图用天魔血来强行提升本君的修为,助我突围。   你可能不知道天魔血是什么,本君来告诉你,我魔族飞升之时,魔体脱胎换骨之后的血液,被称为‘天魔血’,其中所蕴含的力量,足以助本君提升一个大境界,到那时,这九阳伏魔阵,就再也困不住我。   可只惜,他来晚了一步,没能将偷来的那滴天魔血送到本君的手中,本君被封入地底的瞬间,看见他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手中的天魔血落入凡间不知所踪,后来,古碑被盗,封印松动,本君终于将一缕元神挣脱出封印,千方百计的寻找破坏封印的方法,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天魔血的气息,原来当年那滴天魔血落入凡尘,融入了凡人的体内,以凡人的身体为容器,代代流传了下来。”   秦南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沉声道:“所以,那滴能助你提升一个大境界的天魔血,就在小梁的身体里?”   萧离道:“不错。”   秦南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人取血?”   萧离道:“天魔血以人类为容器,凡人虽然不能动用它的力量,也无法将它融合,但若要取用,需得承载天魔血的人心甘情愿的献祭才行,否则,我就算是杀了他,放干他的血,也找不到于我有用的那一滴。”   乔渊插嘴道:“而且,他身体里有一滴天魔血,于身为魔族的你,有等级的压制,让你根本无法对他下杀手,便只能哄着他,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你赴死。”   萧离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你懂的倒是多得很。”   秦南冷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欺人感情,实在是再下作不过的手段了。”   萧离脸色发沉,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发作。   乔渊又道:“其实今天你让他骗秦医生出来,应该也是一种试探吧,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秦南沉声道:“他是凡人,若是为你献祭,天魔血抽离,可还能有活路?”   萧离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秦南看着他,道:“没有,是吗?”   萧离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栾静冷笑道:“真是个极品人渣啊,堂堂魔君,可真是体面,比那些下三滥的混混还掉价。”   她这话一出口,秦南等人都变了脸色,离她最近的后生一把将她扯到了身后,防备萧离发难,不想萧离只是脸色难看的道:“小丫头,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栾静被后生拽着,嘴上却仍不肯停,梗着脖子道:“怎么着?我现在拍你几句马屁你能把秦医生还给我们吗?左右都是个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萧离缓缓抬起了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心一团黑色的雾气翻滚咆哮着。   秦南终于失了冷静,大声道:“乔老大,快带他们走!真想都死在这里吗?!”   乔渊等人的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却只是将身子挡在栾静的身前,齐齐调动全身的灵力,希望能合众人之力,接下这一击。   这时,一个细柔的、带着哭音的声音从萧离的背后响起:“秦医生,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萧离脸色一变,手中的黑雾瞬间消散了,他面色骇然的回过头,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梁绍缓缓站了起来,他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垂在身侧的袖口中,那微微发颤的苍白指尖。   萧离不可置信的道:“你怎么会醒来?”   梁绍声音诡异的轻笑了一声,道:“可能是因为那滴天魔血的缘故,你对我的攻击不太有用,也或者,是你没看得上我,下手太轻了,我只晕过去一小会儿就醒来了。”   秦南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沉声道:“小梁,你听到了多少?”   梁绍道:“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萧离的面色阴沉如水。   梁绍又语声轻柔的道:“萧离,如果你早跟我说我的身体里有一滴你想要的血,我一早就给你了,献祭也好,死也好,为了你,我都不怕的,根本没必要让我骗来秦医生,你一早有了那滴血,现在说不定已经冲出封印,大杀四方了。”   萧离却像是轻松了一些的道:“可是现在,你一定不肯了,是吗?”   梁绍终于抬起头,他的肤色本就白,此刻更是苍白如雪,但面色很平静,他轻声道:“肯的,只要你放了秦医生他们,你想让我怎么献祭,都可以。”   萧离的眼中,瞬间满是阴沉的浓雾。   秦南沉声道:“不,小梁,魔君出世,生灵涂炭,到时候不仅是我们,夏城也必将不复存在,我们早已经为今天做好了准备,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得到那滴天魔血,小梁,今天的事,你只是被他骗了,我不怪你,但如果你将天魔血给了他,那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萧离双眉一皱,刚才对秦南的欣赏变成了极端的不顺眼,他烦躁的一挥袍袖,一团黑雾穿透了青光护甲击中秦南的胸口,乔渊等人根本无法接近秦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噗”的喷出一大口血来,栾静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声音有些尖锐的哭道:“秦医生!” 第180章 最后一战   眼见秦南受伤,梁绍嗓子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悲吼,瘦小的身体疯了一般向着秦南的方向冲去,却被萧离一把抓住了,梁绍眼底血红,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一向怯懦的双眼闪着凶光,只可惜,任他如何张牙舞爪,也都无法撼动萧离分毫。   萧离面色阴沉,看着手中的梁绍为了秦南如同疯了一般与自己对抗,心中忍不住怒火燎原。   在那一击袭来时,秦南的身上青光暴闪,可那一团黑雾却打散了他身上的青光击中了他的胸口,他连吐了三口血才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如死,内腑如同被搅碎了一般剧痛无比,眼前一阵发黑,如果没有这困阵撑着,肯定已经站不住了。   秦南的眼中泛起恐惧的光,他哑着声音道:“将军……你怎么样?”   百里青没有回应,但秦南的身上再次亮起青光,只是这光忽明忽灭,既虚弱,又不稳定,所有人都知道,萧离刚才含怒一击,若不是这青光护甲,秦南现在已经死了。   秦南张了张嘴,鲜血顺着尖削的下巴滴落,又轻声道:“将军……”   乔渊眼睛都红了,他沉声道:“哥儿几个,事到如今,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拼了,是生是死,全在今天!”   朱崇云等人沉声应了一声,身上的气势提升到了顶点,后生一声低吼,直接变成了原形,几人呈尖锥式一同冲向了萧离。   乔渊虽然说“是生是死全在今天”,但他们都知道,今天,他们怕是都要交待在这里了,但他们不怕,最坏的结果,他们早已经设想过,现在的局面,也并没有很意外不可接受,只是有些遗憾,终究不能阻止萧离出世了,他们一死,这世上更没有人能与他一战了。   梁绍依然在无声的与萧离对抗,虽然他知道自己一介凡人,这点子力量对萧离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他这个人也有自己的倔强,就算知道没用,也想尽全力咬他一口,挠他个满脸花,虽然他并挠不到。   萧离面色虽然阴沉得可怕,却并没有对他下重手,两个人扭在一起,难舍难分。   乔渊等人看见了梁绍正在萧离的身前,却没有顾忌,乔渊面沉如水,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杀不了萧离,也要杀了梁绍,虽然这样对梁绍并不公平,但只要他一死,那滴天魔血便不知会去向何方,萧离得不到天魔血,至少能延缓他出世的时间,梁绍明显对萧离情根深种,虽然现在恨他入骨,但他们死后,难保不会再被萧离花言巧语迷惑,甘愿为他献祭。   萧离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终于狠心制住了梁绍,一手扭着他将他藏在身后,一手袍袖一翻,单手接下了乔渊等人的攻击,不过看得出来,他单手接下乔渊五人的全力攻击,是有些吃力的,但也只是吃力而已,并没有丝毫的败象,相反,若不是顾忌着梁绍,乔渊他们并不能与他纠缠这么长时间,更是连记他“吃力”都做不到。   秦南心急如焚,却怎么也破不开身前的困阵,身上的青光忽明忽灭,显见百里青的情况也并不好。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战圈中摔了出来,身体打到困阵上,又被反弹了出去,“砰”的落在地上,口中呕出大滩鲜血,身体抽搐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秦南目眦欲裂,乔渊和栾静嘶声道:“后生!”   栾静的鬼纹已经爬了满脸,泪水也爬了满脸,她尖声道:“我杀了你!”不顾一切的向萧离直冲而去。   萧离从容不迫,显然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朱崇云横身一挡,沉声道:“小静,冷静些!”   而这时,几道鬼影闪了过来,扑到秦南身前的困阵上,不出意外也被挡了出去,跌到地上摔成一团黑烟,却是莫士钊等四人,秦南一见,急道:“快走,这不是你们能参和得了的!”   黑烟翻滚了一下,又凝成莫士钊的样子,他把拐杖一扔,大声道:“秦医生,我们救你出去!”   秦南知道就凭他们几个小鬼,萧离手指不动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急道:“你们救不了我,快走!”   孙慧尖啸一声,手碰到了后生吐到地上的血迹,那是纯阳黑狗血,她的手被烧得起了白烟,她尖声道:“当家的!把这血抹阵上试试!”   萧离眼神一动,抬手向孙慧击来,乔渊看见他的反应却是心中一喜,连忙全力横身将这一击挡了下来,他忍不住吐了口血,大声道:“按孙慧说的做!哥儿几个挡住萧离!”   莫士钊和祈星泽、温瑜连忙飞奔过去,莫士钊一咬牙,直接扑到那堆血迹上,不顾全身被烧得白烟四起,嘶声道:“把我扔过去!”   祈星泽和温瑜一刻也没有停顿,直接抓着他向困阵上一丢,自己也去捧了血往阵上飞扑,孙慧也早一步用胳膊沾了血扑过去了,莫士钊的身子这一次没有被阵法弹飞,而是直接落到地上闪着光华的阵图上,他心中狂喜,一边被烧得惨叫一边奋力乱滚,将身上沾着的血蹭得到处都是。   孙慧等三人也把自己沾着血的地方往阵图上乱抹,力图弄乱那阵图,阵图上的光华开始明明灭灭,就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后生一声低吼,奋力支起颤抖的前腿朝前一扑,咬破舌尖,“噗”的一口舌尖精血向阵图喷了过去,莫士钊等人不但不躲,反而迎上去将落下的精血在地上一通乱抹。   困阵光芒终于变得十分黯淡,而秦南的身上青光再次暴起,身形终于冲破困阵飞跃而出!   莫士钊等四人碰到血的地方都被烧得白骨森森,莫士钊的全身都几乎变成了骨架,眼看就要形神俱灭的样子,秦南一挥手,一股精纯的纯阴灵力挥洒下去,四人身上的伤势终于不再蔓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秦南保住了四鬼,抬手在储物袋上一拍,召出了一个青玉小瓶,从里面倒出一把丹药,一股脑的塞进了后生的大嘴里,他的身上青光一闪,百里青终于分离出来,他身穿战袍,手持大刀,与秦南一起一言不发的飞身冲向战局。   乔渊大喜,沉声喝道:“七星阵!”   几人瞬间脚踏天罡方位,布成了乔渊教他们的北斗七星阵,后生服了丹药,伤势略缓,也化成人形飞身过来站到了最后一个位置,将萧离团团围在中间。   萧离面色愈发阴沉,只在众人未呈合围之势时将梁绍丢了出去,他双手一张,浑身黑雾翻滚,一身白衣竟然化成了黑袍,长发飞散,眉心眼角出现三道红痕,看起来极为妖异。   他沉声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胜我?你们全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百里青、秦南和那黑狗妖更已经是强弩之末,便是七人合力,也奈何我不得!”   乔渊冷声道:“能不能奈何得了你,总要试一试才好,你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是用了什么强行提升修为的秘法,只怕不能长久吧?”   萧离的声音辩不出喜怒:“你懂得倒多,可惜,这点时间,足够了!”   他双手一收,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向了秦南,乔渊等人急忙去回援,然而萧离此时的力量竟比刚才高出了数倍,借着阵法的力量也很难阻挡住他,看他的样子,竟是要不惜一切先杀掉秦南。   乔渊额头冷汗滚滚而落,两只手掌带着蓝紫色的火焰咬着牙尽量挡在秦南的身前;朱崇云和和壁流不出汗,但也早已经露出面白眼黑的尸王本相,双手指甲暴涨,口中不断的发出声声厉啸,但这啸声中却无法控制的带着一点虚弱的意味;后生的唇边犹带血迹,脸色白得发灰,身形也迟钝了不少,但仍在勉力支持。   百里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的身体,却已经无法支持实体,变成了摸不到的虚影,可见刚才替秦南扛下大半的那一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秦南内腑的剧痛不减反增,紧抿着的唇边不断的溢出血迹,他看着百里青已经变得虚幻,却始终横在他身前的身影,心中绞痛,却没有再出声唤他,免得他分心。   梁绍躺在地上,身上捆着一圈半透明的光绳,他努力仰头看着几人交战的地方,看着秦南下巴胸前的血迹,奋力瞪大着眼睛,眼角滚落的眼泪带着淡淡的粉色,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萧离是魔君,秦南他们说,一旦他被放出来,夏城将不复存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从小生活的城市、他工作的医院、他母亲埋骨的地方、他尊敬的秦医生,都将化为乌有。   不,不用等萧离本体出来,现在,萧医生已经快要死了,和他的这些用自身性命保护夏城的伙伴一起,他们已经浑身浴血,或许在下一刻,除了母亲之外,唯一对他释放过真正善意的秦医生就会死在他的面前。   他为了萧离,把秦医生骗了过来,是他把秦医生害到如此境地,他本以为这世上真心对他好的有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亦师亦友的秦医生,一个……是想要与之过一辈子的萧离。   可是现在,母亲死了,萧离,呵呵,只是一彻头彻尾的骗子,而秦医生,也就要被他害死了。   他为了一个骗子,把秦医生害死了。 第181章 永封地底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人真心爱上他呢,他以为自己掏心掏肺,鼓足了半生的勇气求得了一生的伴侣,其实只是一场不怎么精心的骗局,为了一滴血的骗局。   他不在意萧离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鬼魂,也不在意萧离始终对他的若即若离,他只要能经常看见萧离,跟他说说话,就已经满足了,为了萧离,他做了可耻的事,他骗了秦医生。   本以为只这一次,只要萧离安全了,他可以用任何方法让秦医生消气,可是这一切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他是一个蠢到了极致的傻子,他没有机会向秦医生赎罪。   他害了秦医生他们,他们一死,再也没有人能阻止萧离,夏城覆灭,他就是罪魁祸首,他一生小心翼翼,虽然别人不曾对他释放太多的善意,但他依然热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热爱着自己的家乡,他连只鸡都没杀过,可是现在,他杀了秦医生,杀了夏城的所有人,他是夏城的罪人。   秦医生说,如果他把天魔血给了萧离,那他死也不会原谅他,他不能再让秦医生失望,他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他不惜用生命去守护的爱情,只是一个可怕的笑话,它会要了所有人的命,而且,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躺在那里,看到那个会变成大狗的黑衣少年再次被打飞到了一边没有了动静,不知是生是死;他看到那个有倾城之姿的长发男人小腹处被破开了一个大洞,虽然没有血流出来,但他的身体倒了下去,另一个长发男人吻住了他的唇,不知把什么东西渡了过去,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也没有了气息;他看到那个脸上会布满鬼纹的女孩子跌到一边,紧闭上了双眼,一条左腿变成了扭曲的角度。   他听到了秦医生的嘶声悲吼,那个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的古将军为了保护他,身形被打散了,化成了满天青色的光点,他们的那个两手带火的店主带着满眼的痛泪掏出一面黑色的小旗子,把那些光点吸了进去,他看到秦医生的眼睛在古将军消失的时候变成了灰色,那是生不如死的、绝望的颜色。   看到那一双眼睛,他知道,他的秦医生,死了。   秦南看到百里青的身影在自己的面被打散的时候,他疯了,他不顾一切的去抓那些青色的光点,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脑中不由自主的响起百里青声音低沉的对自己承诺:“无论前路如何,青定然会全力护你周全,若死,也在你的身前。”   秦南哑声道:“碧落黄泉,我随你一起啊。”   乔渊在心神剧震之下猛然想起了收魂幡,连忙将其祭出,将那些光点收了进去。   他与秦南双目赤红,浑身骨骼发出爆豆一般的声响,齐齐向萧离冲去,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   萧离嘴角泛起冷笑,双手袍袖一翻,一股黑雾直向两人冲去,可两人竟然不闪不避,直直向前冲来,两人的身上光华连闪,萧离瞳孔一缩,这是要自爆?   然而就在两人就快撞到那黑雾上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合身挡在了他们的身前,那看似轻飘飘的黑雾袭身,重逾千斤,那人全身骨骼都发出碎裂的声响,口中喷出的血中带着内脏的碎块儿,却是带着那透明光绳挣扎着起身冲过来的梁绍!   秦南和乔渊愣了一下,自爆被打断,强行凝聚起的灵力重新散回四肢百骸,被抽干了灵力发出裂痛的经脉又得到了一点滋润。   他们刚刚下意识的架住梁绍滑落的身子,自己就被一股大力击飞了出去,各自喷出一口血,再也爬不起身来。   梁绍瞳孔已经涣散的身体落进了萧离的怀里。   萧离的口中喷出一股魔气,身体变得不再凝实,他愣愣的抱着梁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在撕心裂肺的疼,疼到他无法忍受,但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杀伤天魔血的容器而产生的反噬,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一时也想不清楚。   他连忙解开了那光绳,看着梁绍满是血污的脸,声音很轻的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说要杀你……”   梁绍的眼睛无法聚焦,嘴角却露出一点嘲讽的笑意,也不知是在嘲讽谁,他张开嘴,用喃喃的气音道:“别人……都杀了……留下我这个……最该死的……做什么……”   萧离无言以对,他只是轻声道:“我没有想要杀你,天魔血,你不想给我,就算了。”   梁绍又笑了一声,道:“天魔血……我要带……带进棺材里去……萧……离……我……恨你……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萧离愣愣的道:“你说过你爱我的。”   梁绍灰蒙蒙的眼睛大睁着,嘴唇翕动了几下,说出一句几乎听不到的话:“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更恨你……”   他好像又缓过一口气来,眼角滑下两滴粉红色的泪珠,从嗓子的深处压出一声悲泣般的声音:“萧离……我诅咒你,永远不能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相待,天上地下,我与你,永不共存!”   萧离更紧的抓住了胸口,他不明白,为什么那里在听到这句话后更加痛得仿佛要炸裂。   怀里的梁绍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的眼睛依然大睁着,却只是死死的瞪着天空,从始至终,连一眼都没有再看他。   萧离轻轻晃了晃梁绍的身子,梁绍不能再给他回应,哪怕是恨。   他身上的骨头全都碎掉了,软塌塌的,像一滩泥,一向清秀的脸上满是血污,总是带着羞涩的意味小心翼翼看着他的大眼睛全是死灰色,带着深浓的恨意,让这张看起来很柔软很好欺负的脸变得格外狰狞。   这不是他认识的像小兔子一样的家伙,他……他的脾气分明那么好,从来都不会对自己发脾气,他明明那么喜欢看自己,每次看的时间稍长一些,都会脸红到脖子,他分明……那么爱自己,他明明说,只要自己好好儿的,他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他现在躺在这里,一眼都不看自己,嘴里说着恨自己的话,现在更是连理都不肯理自己了,不应该这样的,自己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永远也不能再得到任何人真心相待么?他活了无数岁月,一共得到过多少真心呢?那个为他盗取天魔血的魔妃,还有傻呵呵的说什么事都可以为自己做的梁绍。   那个魔妃他平时并不重视,连名字都没有记住,也早已经灰飞烟灭,而梁绍……现在恨他恨得要命,也死了,他杀的。   确实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梁绍说的很对。   萧离再次轻轻推了推梁绍的身体,道:“天魔血,我不要了。”   梁绍依然不肯理他。   秦南躺在地上,看着夜晚的星空,他想流泪,可眼睛却是干的,他麻木的听着萧离一声声越来越大的“我不要了!”突然想笑,他想了,也就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他的脑子乱哄哄的,好像想了很多东西,也像什么都没想,但他清晰的知道,他的大将军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受到了一股吸力,被直直的吸到了萧离的身边掐住了脖子,他没有动,也动不了,他现在连自爆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听到萧离在他的耳边大声道:“保住他的魂魄,我饶你不死!”   他转动眼珠,看到萧离单手拢着一缕细弱的白雾,影影绰绰的能看到梁绍的样子,他知道,那是梁绍的魂魄,可是就要散了,是梁绍自己不愿意留下,他想要彻底的毁灭自己,这个人看似软弱,其实有着最可怕的决绝。   萧离掐着秦南脖子的手再次使了些力,急切的道:“你是纯阴之体,有最精纯的纯阴灵力,一定可以保住他的魂魄,只要保住了他,我就饶你不死。”   秦南想要放声大笑,却没有力气,只是带着一点笑意,轻声道:“我的将军都没了,你留我不死,是在惩罚我么?”   萧离马上道:“那些人,我也可以放过,你知道,他们都还没死。”   秦南侧头看着萧离,道:“今天不死,也不过是多留几天罢了,你若想让我保住小梁的魂魄,我只有一个条件。”   萧离道:“你说!”   秦南看着他,声音沉沉的道:“我要你永封地底,永远也不要出世,你肯吗?”   萧离看了看手中马上就要消散的魂魄,直接道:“好!”   秦南一愣,忍不住呵呵低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魔君大人,你心心念念的要破开封印,重得自由,提升修为,得到至高无上的力量,为此,你欺骗利用小梁,在你的眼中,只怕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可是现在,你终于明白,这世上什么才是最珍贵、最无价的了么?”   萧离眼睛瞪着他,恶狠狠的道:“我已经答应你的事,就绝不会反悔,你倒是快动手啊!”   秦南微微抬起手,用身体里仅剩的一点灵力,笼罩住了梁绍的魂魄,那一点白雾,就像梁绍的人一样,那样弱小,委委屈屈的样子,它不断挣扎着,不愿意接受拯救。 第182章 我爱你(完结章)   萧离眼见梁绍的魂魄不肯配合,着急的道:“绍,你不要闹了,我不要天魔血,也不破封印了,只要你肯留下来陪着我,我就永远在地底呆着,永远也不出来,你不想让秦南死,我就留着他,你不想我做的事,我都不做,以后……以后也不骗你了,这样还不行么?”   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梁绍,那一缕魂魄终于安静了下来,在萧离的掌心里,像一朵营养不良的小火苗,被秦南的纯阴灵力一层层包裹起来,终于不再向外逸散。   萧离的脸上露出喜色,看着手心里渐渐的凝成的一个小小的冰球,里面有一小朵魂火轻轻跳跃着。   他简直要流下泪来,手里捧着那粒小冰珠,一颗飘飘荡荡,就要碎成渣的心终于又落了回去。   秦南道:“让他在这纯阴的冰珠中休养一段时间,等魂魄凝实些,就能出来了。”   萧离捧着冰珠欣喜了一会儿,他看着面前那具没有生气的尸体,眼神又哀伤起来,他轻声道:“绍的身体,我要带走。”   秦南用光了自己仅有的一点灵力,意识被黑暗不断的拉扯着,眼睛也无法维持睁着的状态,但依然淡声道:“你对天魔血还没死心?”   萧离连忙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冰珠,像是解释一般恶声恶气的对秦南道:“那是他的身体,我要带回去跟我的本体放在一起!”   秦南道:“他的身体我会用我的灵力封起来,埋在那座碑林里,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破封印,第一个伤着的,就是他的身体。”   萧离的目光变得凶狠了起来:“你威胁我?”   秦南道:“是啊。”   萧离道:“我答应过的事,就不会食言!”   秦南道:“你连梁绍都骗,我怎么敢信你?”   萧离怒道:“你……”   他运了运气,又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秦南道:“请便。”   萧离冷声道:“我要将他带走,难道你能阻止我?”   秦南道:“魔君大人要做的事,又有谁能阻止得了你,不过,小梁的身体何去何从,难道你不准备问问他本人么?”   萧离一僵,低头去看手里的冰珠,冰珠里的人影正神情哀伤的看着秦南。   萧离咬了咬牙,道:“你最好记住你刚才的话,若是你没能保护好他的身体,让他有一星半点的闪失,我就把整座夏城掀翻!”   秦南没有理他。   萧离瞪了他一眼,才温声对手里的冰珠道:“绍,我带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我答应了要陪你好好过日子,不是骗你,你陪着我,我就不出来了,好不好?”   冰珠里的人影还在看着秦南。   萧离踹了秦南一脚,没好气的道:“他在看你!”   秦南有些迷离的意识再次回归,勉强睁开眼睛,对冰珠中的梁绍道:“小梁,谢谢你,对不起,再见。”   谢谢梁绍为他们挡下的那一掌,对不起他不能把梁绍带离萧离的身边,再见,怕是再也不能见了。   冰珠中的人影对着秦南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又向他挥了挥手。   秦南轻声道:“小梁,我不怪你。”   冰珠中的人影坐了下去,很是难过的样子。   萧离冷着脸把冰珠收了回去,冷声道:“秦南,别忘了你的承诺。”   秦南还是没有理他。   萧离也不愿意搭理秦南,他握着冰珠,身体化成了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秦南躺在那里,看见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他看到乔渊正在一点一点的爬向后生的方向,好不容易爬到了,他翻过后生的身子,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试了试鼻息,然后猛的松了口气,眼中滑下一行泪来。   他放下后生,又爬向栾静,还未爬到,就看到栾静受伤的腿轻轻抽搐了一下,想来是很疼的,还能疼,就是很好的。   他再次流下眼泪,又向朱崇云夫夫那里爬,但他们本来就是尸体,他只把手放在他们的小腹处,去看尸王丹还在不在,好在,虽然又变小了一半,但总算还是在的。   他长出一了口气,身体脱力的趴在地上,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趴了一会儿,他声音微弱的道:“秦医生,你还活着吗?”   秦南极轻的“嗯”了一声,道:“乔老大,把莫士钊他们收起来,还有小梁的尸体,天快亮了,不要被别人发现,我的灵力枯竭了,用不了储物袋。”   乔渊应了一声,喘了一口气,召出收魂幡,把莫士钊等四鬼收了进去,又艰难的爬过来,把梁绍没有气息的尸体收进了储物袋里,终于累趴下了。   秦南眼睛微睁着,仰面躺在地上,轻轻的道:“乔老大,你们以后要好好的。”   乔渊心中一震,抬头去看秦南,却发现他的眼睛没有焦距,跟梁绍临死之前有异曲同工之妙,一颗心“咚”的沉了下去,他虚弱的道:“秦医生……”   秦南轻声道:“我们是道侣,得天道见证,生死……不弃,苏女士,托你照顾了。”   乔渊奋力向他爬了两步,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的道:“秦医生,百里兄没有消散,你忘了收魂幡了么?他的魂魄被我及时收起来了,那玩意儿真的好用,百里兄虽然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但将来……将来,一定能回到我们身边的,你相信我!”   秦南的眼珠动了动,道:“真的?”   乔渊急忙保证道:“当然是真的,我平时就算不着调,也没骗过你吧?”   秦南长出了一口气,意识终于被扯入了黑暗。   乔渊见他没了动静,吓得心都要裂,连忙往上爬了爬,把手放到他的鼻子底下,好在,鼻息虽弱,但还是有的。   乔渊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在地上,陷入了黑沉。   秦南再醒来时,睁眼看见了雪白的四面墙,和身边“嘀嘀”作响的仪器,丹田中的灵力又聚起了一些,身上被包得像个木乃伊,骨头断掉的地方也被打上了石膏。   他动了动唯一自由的脖子,看到了床边趴着的任伟宸。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倒是任伟宸似有所觉,一个激灵爬起来,迷离的眼神看到秦南睁开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他惊喜的道:“秦医生你醒了,我……我去叫医生!”   秦南说不出话来,只能任他出去喊了医生,闹闹哄哄了一番,病房暂时安静了下来。   任伟宸看着他,眼眶通红的道:“秦医生,你总算是醒了,医生说,你身上的伤势,还能活着都是个奇迹……他们都说你活不了了,我……我不信,你果然活下来了!”   秦南又张了张嘴,任伟宸连忙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沾了水,轻轻的点在他的唇上。   过了一会儿,秦南终于发出了声音:“他们呢?”   任伟宸忙道:“你放心,你们店主、栾静和后生伤得虽重,但命都保住了,就是……朱崇云和和壁……没了,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去多时了,乔渊醒来后伤心过度,不让火化尸体,说……那是他的师兄弟,有本门秘法,只是假死,将来……还能活回来,他情绪激动,戴书记只得依他,也不知道他把尸体弄到哪里去了,还有……还有……百里先生……不见了。”   秦南轻轻“嗯”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何思其提着食品袋走进来道:“小宸,来吃点东西。”   任伟宸起身道:“思其,秦医生刚才醒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告诉他们店主。”   何思其惊喜道:“他醒了?!我就说,秦医生这么本事的人,不可能会死的!”   任伟宸不由得笑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对。”   何思其摆手道:“那你快去快去,他们都急死了,全是重伤病员,下不来床,就等着你去报信儿呢。”   任伟宸再次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住院期间,戴书记亲自来看了他们,得知那一战的结果后,简直热泪盈眶,感谢的话翻来覆去的说。   乔渊能下床后,偷偷去了一趟杜安山的帝王陵,把朱崇云和和壁的身体放进了帝王棺,聚阴阵眼,能让他们更快的恢复。   半个月后,乔渊、后生、栾静、秦南陆续出院,惊呆了一众医生护士,这是怎么样的非人类啊?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以为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了,没想到,只过了半个月,人家特么就出院了!   他们出院后,戴书记迫不及待的请他们去把古碑放回了原位,并加固了阵法,整个过程,地底下那位都毫无动静,一点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事情出奇的顺利。   古碑归位,戴书记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的骨头都轻了二两,对乔渊等人更加尊敬礼遇。   天师团被恭恭敬敬的送走了,果然他们连一个闲屁都没敢放,灰溜溜的离开了夏城,并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   任伟宸用出了雷霆手段,秦氏易主,秦洪远并没有歇斯底里,反而长出了口气,平静的收拾东西离开了本属于苏家的大宅,并没有要求再见苏女士或秦南一面。   莫士钊等四鬼伤得不轻,好在有收魂幡这件法宝,让他们能够得以休养,秦南出院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幡来溜达了,他们告诉秦南,百里青的魂魄好好儿的在收魂幡里,只是受创太重,正在沉睡,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醒。   乔渊把收魂幡给了秦南,秦南就收下了,每天都在身上带着,不论走到哪里,做了什么,都要对着它汇报一下。   十二月,又是一年春节,已经从昌市回来的苏女士让秦南去她那里过年,秦南答应了,邀请了乔渊他们,乔渊却摆摆手说他们一家三口要在店里过年。   秦南也不强求,怀里揣着收魂幡出了店门,到了苏女士家楼下,他顿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天空,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视野里很快便充斥了干净的白。   秦南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白皙修长的掌心里,却因为那手寒凉的温度不曾化去,在他的掌心绽放着晶莹的美丽。   秦南怔怔的看着那片美丽的雪花,喃喃的道:“将军,下雪了,很美……”   怀里的收魂幡一如既往的散发着森然的阴寒,秦南的脑海中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秦南,我爱你……”   那一刻,秦南的眼泪汹涌而下。 正文完   作者闲话: 完结了,撒花!感谢小伙伴们的一路陪伴,番外缘更,爱你们么么啦! 第183章 番外一 离绍   那一夜的事,还有萧离这个人,对梁绍来说,就像是一场大梦,一场让他连回忆都会痛入骨髓的恶梦。   人都说人在临死之前会在浮光掠影间回顾自己的一生,而他这短暂的一生,既没有富贵,也没有多少温馨,窝窝囊囊的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他生父早逝,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四处打工赚钱供他读书,而他为了减轻母亲的压力,也是勤工俭学,在不落下学业的前提下做好几份工,母子俩相依为命,所吃到的苦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好不容易他毕业顺利进入夏城医院工作,眼看就要苦尽甘来,没想到,母亲却再也支持不住,在一天晚上昏倒在家里,送到医院一检查,肝癌晚期,没有多少时间了。   梁绍不敢在母亲面前露出悲色,只能一个人在黑暗空旷的家里无声的痛哭,在那时,他也曾在心底怨恨苍天不公,为什么要把厄运都降临在他母亲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她苦了一辈子,却要在守得云开见明月的时候被病魔夺走生命,他想要把母亲留在身边,能多留一天,也是好的。   痛哭一场之后,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卖了那个母子二人相互依偎了半生的小房子,租了一个更小更偏僻的房子容身。   因为软弱的性格,还被精明的中介和买家把房子本来就不高的价格压了又压,结果自然是不够,他只能带着不善交际的窘迫四处借钱,肯借的人不多,父母双方的亲戚也早当他们这对穷困的母子不存在,他不熟练的赔着笑脸,得到的却大多是冷眼和嘲笑,家里有病人,那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天知道这个苍白瘦弱的青年能不能还得上,谁愿意沾上这样的事呢?   甚至有人说,他长得细皮嫩肉,想要来钱快,怎么不去做鸭呢?只要他肯去做,做手术和后续治疗的钱都不是问题,如果想做孝子,就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去麻烦别人,这点牺牲都不肯做,还有脸出来借钱么?   在那段短短的时间内,他再一次尝到了人情冷暖,体会了残酷的现实。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医院里的前辈秦医生,不但在工作上帮他良多,还一直温和的鼓励他,在他一时想错,差点真的走上自毁道路的时候一巴掌打醒了他,并且毫不犹豫的借给了他一笔钱,之后在母亲后期的治疗期间又断断续续的借给他好几笔。   在他在一片冰冷的汪洋里独自沉浮的时候,秦医生给了他一块求生的木板,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得到了喘息之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报答秦医生,他在小本子上端端正正的记下自己欠秦医生的每一笔钱,每一次写下“秦医生”这几个字,心里都充满了敬畏,勿必要求横平竖直,好像写弯了一笔都是对秦医生的不尊重,他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将来如果有机会,秦医生能用得上自己,那就算是要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可自从萧离出现,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一头陷了进去,为了萧离,他昧着良心疏远了秦医生,单方面与秦医生断了联系,虽然每天都在心里痛骂自己没有良心,可为了萧离的安全、想要与萧离长久相守的欲望还是占据了他的脑海。   可能是人无耻的下限是会不断被拉低的,他不但没有对秦医生有任何报答,这一次,还……无耻的骗了秦医生,把他和他的伙伴们骗进了萧离的陷阱,陷入了死地。   看着秦医生受伤、痛苦、疯狂,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许只是萧离用来刺向秦医生的一把利剑。   他的一生是多么的可笑,他在心中对秦医生发出的誓言是多么的可笑,他对萧离飞蛾扑火般毫无保留的爱情,是多么的可笑。   他是夏城的罪人,是能把魔君释放出来的天魔血的容器,他以前虽然活得懦弱,却一直问心无愧,可是现在,他是一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罪人,他的愧疚,足以将他瘦小的身子淹没,让他再也看不见天光。   秦医生说,他只是被骗了,他不怪他,但绝不能把天魔血给萧离,他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秦医生的说的话,总是对的,自己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却不能再盲了心,他铸成的大错不能挽回,但天魔血,绝不能落入萧离的手里,就让天魔血跟他这个罪人一起被埋葬吧。   他想他这一生最硬气的时候,就是在临死的时候对萧离放出几句狠话,和一个对萧离来说不痛不痒的诅咒,看,他是多么的懦弱和无能啊。   不过,萧离可是魔君呢,能对魔君放狠话,对于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也很了不起了不是吗?呵,多么讽刺。   他在朦胧中,听到萧离在喊自己的名字,听到萧离在让秦医生保住自己的魂魄,怎么可能?他是最该死的那个祸根,绝对不能留下,更何况,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萧离,如果永恒的黑暗能让他彻底离开这个人,那他求之不得。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着,不愿意接受拯救,留下来,留在萧离的身边,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可是萧离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说:“只要你肯留下来陪我,我就永远在地底呆着,永远也不出来,你不想让秦南死,我就留着他……”   听到这句话,梁绍犹豫了。   如果这是真的,这个条件就太诱人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相信萧离,可哪怕有万一的可能,萧离说的是真的,都是他唯一的赎罪的机会,如果自己真的能困住萧离,救下秦医生一命,那就算与他一起永封地底,又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缕残魂而已,能困住一个魔君,救下秦医生,挽救一座城,这个买卖,他赚大了。   他不再挣扎,任由秦医生用纯阴灵力把他的魂魄包裹起来,保护在冰珠内,他跪在冰珠里,看着奄奄一息、眼神灰败的秦医生,心痛如绞。   秦医生的爱人没了,因为自己的欺骗,他以后,再也没脸见秦医生。   他以为秦医生会恨自己,可是,他在秦医生的眼里看到了愧疚,他听到秦医生对他说“谢谢你,对不起”,他知道秦医生为什么会愧疚,他想告诉秦医生,留在萧离的身边,陪他永封地底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如果自己能变成困住萧离的锁,那至少还能让他为自己的错误做出一点弥补,他的心里,是会好受一点的,虽然知道这么想是太高估了自己,有些可笑,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死是活还是囚也都不在意了,废物利用而已,怎么也不亏,能拖延一阵子也是好的。   可他的魂魄太过虚弱,说不出话,无法把心中的想法传递给秦医生,只能看着他,不断的对他打着“对不起”的手势。   被萧离带走的时候,他在想,他欠秦医生的钱,还不上了,连那个记账的本子也带不走,他明明说过,绝不会赖账的,看,他也是个骗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梁绍的头脑有些昏沉,浑身的虚弱感挥之不去,他抬起眼,打量着四周,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这里空间很大,很空旷,按比例来说,他原来的家肯定比这里的厕所还要小得多,尽管这里并没有厕所。   房间靠里的位置有一张很大的床,四周挂着黑纱描金的床帐,床上铺着一床黑色的锦被,隐隐泛着金色的暗纹,看着就好舒适的样子。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一张低调而奢华的大床,他一定会发出惊叹,想着上去滚一圈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而现在,他只在心里平静的想,啊,看来这里就是萧离真正的住处了,他那看着就不凡的气势,生来就应该呆在这样气派的地方,在自己那个又小又破旧的房子里,萧离的存在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只有自己会傻呵呵的相信他真的只是一个无依无靠、需要保护的孤魂野鬼。   他现在的位置,应该是位于房间正中的一个托架上,身周依然包裹着秦医生用纯阴灵力凝出的冰层,他飘浮在这个小小的冰珠里,透过冰层,看到的一切都显得无比巨大,而自己则无比渺小,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惶恐。   他正在小心的观察着四周,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绍,你醒了!”   再一次听到萧离的声音,梁绍心中一窒,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那小小的、虚弱的魂魄明明灭灭的忽闪了好几下,好像一下秒就要抖散了的样子。   萧离心中一惊,连忙大步走过来,双手拢着那颗小冰珠,焦急的道:“怎么了?绍,你觉得怎样?你别怕,我带你去寻秦南!”   梁绍颤声道:“你还想出去?!你果然又在骗我!” 第184章 番外二 离绍   萧离一愣,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是怕你有事,你的魂魄如此虚弱……”   梁绍大声打断他道:“我没事!”   萧离第一次被梁绍用这样堪称凶恶的态度吼,看着他透着愤恨警惕的眼神,不禁愣住了,他喃喃的道:“绍……”   他想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以前是绝对不会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我的,他想问梁绍,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以后也不肯再喜欢了吗?   萧离是天生魔族,他不懂,人类的感情,真的可以说收回就收回吗?明明……之前是那样的浓烈……   可是这样的话在喉咙里滚来滚去,最终也没有说得出来,他是魔君,立于世界之巅,号令群魔,正道之中宗派林立,各自掣肘,而在魔域却只有一个魔君,在他的时代,正魔两道,无不是谈“萧”而色变,就算一时大意被封镇于地底,他也依然是常人不可碰触的存在,这样示弱的话,要他一直说,他是做不到的,可是心里的闷痛是那样的剧烈,就好像心脉受了重伤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愧疚吗?他一向视凡人如蝼蚁,一个凡人的性命,对他来说,不会比一粒沙尘更重,别说非我族类,就算是同族,他也没有多少同情心,要说他会为损伤人命而愧疚,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现在他的心神完全被梁绍所牵制,梁绍的一举一动、一个小小的眼神都能引动他的情绪剧烈起伏。   对于这种超出控制外的不安定情况,他本应该及时扼杀,以免影响自己的魔心修途,可是,他看着面前被保护在冰珠中的那一小团虚影,心中只有紧紧的揪疼,别说动手,就算梁绍现在动手杀他,只怕他都兴不起反抗的念头,这种心神不受自己控制的颤栗感是他漫长的生命中从未体会过的,这个看似胆小又懦弱的男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为他盗天魔血的魔妃,那个人的名字他真的记不得,经过漫长的岁月,那人的样子他也记不清了,唯有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在此时突兀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那魔妃曾伏在他的膝头,抬着脸,带着满眼的悲伤问他:“尊上,您曾经真心对待过什么人吗?”   他忘记自己当时是怎样回答的,只记得那魔妃道:“尊上,您是魔界之主,天资奇绝,修为通天,世间万事,好像没有您做不到的,可是,您不懂情,也没有用过情,若是将来有一天,您能因为一个人对您冷淡的眼神而心痛如割,就能明白奴今日的苦痛了,只可惜,奴此生,只怕都等不到您动情的那一天了。”   时间过去了太久,他忘记了当时自己有没有因为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魔妃的逾矩之言而责罚他,此时他再次想起那魔妃的话,在胸口的闷痛中想着,原来,这就是动情了吗?果然是苦痛的,可要怎么样才能消除这种苦痛,他不知道,他所修练的通天功法中,没有对此事的解决之道,魔妃早已经灰飞烟灭,他不知该去问谁。   梁绍警惕的看着他,见他没有再说要走的事,只呆呆的发着愣,有些摸不准他的意图。   梁绍抖着手,紧紧的盯着萧离的神情,尽管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萧离修为那样高强,如果要走,他别说去拦,只怕连这个冰珠都出不去。   好在,萧离并没有再提要出去的找秦南的事,他只是立在原地发了会儿愣,看着眼前弱小得仿佛一挥就散的魂魄,声音难辩喜怒的道:“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食言,只要你好好儿的留在这里陪我,我就永远留在这里,但如果,你离开了,或是消散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困得住我,所以,为了你心爱的夏城,为了你尊敬的秦医生,你最好保重好自己。”   眼前的人已经撕去了温和的假面,带给人一种难以言述的压迫力,听着他情绪不明的一句话,梁绍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又想到自己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又挺起腰杆,努力撑起气势道:“那当然,我有秦医生为我结的冰层,好着呢,只要你别忘记你答应秦医生的话就好。”   萧离心中一酸,忍不住抬手压了压胃,咬牙道:“我没有答应他,他算老几?!我答应的是你!你记住,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你前脚离开我的身边,我后脚就把夏城掀翻!”   他看到梁绍因为他这句话,眼中染上了看陌生凶汉的那种惊惧,心里又是一抽,他反复咬了咬牙根,在自己说出更让梁绍害怕的话之前,拂袖走了出去。   然而在想大力摔上房门之前,他用余光看了小胆的梁绍一眼,生生憋住一口气,堪称轻缓的合上了门。   看着关上的房门,梁绍就像一只猛然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那点子气势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鬼?)都萎下去,他坐在冰珠里,垂着头,头脑昏昏的,可心中却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才是萧离的真面目,而自己爱上的,只是他刻意营造出的一个幻影,他的萧离,那个温和的对他说没有记忆,没有一切,只有自己,要在自己百年之后陪自己一起入轮回的孤魂萧离,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   梁绍愣愣的坐着,想哭都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更何况,做为一个新鬼,他也哭不出来。   梁绍以为萧离动了怒,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来了,然而没过多一会儿,愤而离去的萧离就又回来了,他也不说话,就在梁绍的身边坐着,好像是在发呆,虽然,“发呆”这个词用在一个魔君的身上好像不太合适,但萧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目无焦距,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发呆状态。   梁绍忍不住看了他几眼,在心中想,原来魔君也是会发呆的。   这个地方没有白天和黑夜,两个也都不是活人,不用吃饭也不用上厕所,梁绍不知道怎么去计算时间,萧离不说话,梁绍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他不知道事到如今,他们两个还有什么可说的。   过了不知多久,身边那个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好像要坐到地老天荒的魔君大人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个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却显得十分清晰。   “我在这里呆了好多年了。”他仿佛叹息一般轻声说:“久到我自己已经忘记了是多久,我是魔族,身体里流着物竞天择的好战血液,警惕、厮杀,是深藏在我们骨子里的东西,我以前所生活的魔域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没有亲情,没有道理,只有强大,才能活下来,只有心狠手辣,才能活得好,心怀慈悲,只有死路一条,我从有意识起,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并且习以为常。   我们魔族与正道的那些伪君子不同,我们的恶,就在表面,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可他们的恶,却往往藏在心里,藏在一张张伪善的假皮下,我很看不上他们,他们为了自身利益杀人,还要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或是干脆在死者身上栽一些罪名,让死者变成恶人,变得死有余辜,这在我看来,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我们魔族向来奉行随心所欲,修行之人,无论走的是哪条路,都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灰飞烟灭,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自然是要及时行乐,尽量让自己活得高兴一些,那么在死的时候,就不会很遗憾。   呵,可我以前,一直也没能发现真正的‘乐’是什么,我身份尊崇,几乎无人敢惹我不快,可我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一直以为‘不坏’就是‘很好’了,人间极乐应该也就是我这样子,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我被那些伪君子合力封印,只能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这里没有天光,没有人声,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我用自己的魔息建造了这座地底魔宫之后,就变得无事可做,我的本体被封印了,能活动的只有元神,身在专门克制魔族的九阳伏魔阵里,没有魔息,我没法子修炼,又无事可做,除非自毁,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可我堂堂魔君,又岂能做出自毁这种懦弱之事。   你能明白这种万年孤寂的感觉吗?有时候,我甚至暗暗希望能有人闯进来,一剑杀了我,帮我结束这种孤独。”   他微微低下头,似是轻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笑,继续说道:“我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冲封印,可那些伪君子阴险得很,他们设下了九阳伏魔阵,留下了传承,以一城为镇,用千万人的阳气维持阵法万万年长盛不衰,可除了冲封印,我还能做什么呢?   当古碑被盗,封印松动的时候,我激动狂喜,我看到了希望,我曾想过一朝脱身,定然要大杀四方,重建一个属于我的魔域,也出一出我被囚无数年的恶气,也想过或许会有早有准备的修者大能等在阵法外,他们会趁我刚刚脱身的虚弱时期一举将我杀死或是重新封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怎样都好,只要让我的生活有所改变,让我能再见一见天光,就算是灰飞烟灭,也是好事,总比一直被困在这个方寸之地来得好。” 第185章 番外三 离绍   萧离抬起头,看着梁绍,目光有些茫然,道:“可是,当我终于从封印中挣脱出一丝元神,却发现,一切都变了,没有魔族,没有修者,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只有凡人,全是凡人,外面的一切,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熟悉的景象,灵川福地,魔域黑火,全都消失不见,世间的沧海桑田,就像一支神奇的笔,抹去了魔族,乃至修者的痕迹。   我在外徘徊了很长一段时日,甚至连个对手都找不见,唯一的一个修者,就是还没筑基的乔渊,一个天道雷劫下的漏网之鱼,以他的资质,本该是冲天之龙,可如今,却也困守于此,修为难以寸进,呵,其实我们都是被抛下的人,只是,他一梦沉睡三千余年,醒来不过百余年光景,比我幸福得多。   属于我们的时代,早已经过去,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就算我离开了封印,重建魔域,也只会是我一个人的魔域,就算我杀光了凡人,也只能建起一座鬼城,你的秦医生害怕我出了封印会大开杀戒,实在是小人之心,他以一介凡人肉眼看待我,可笑得很,我杀那些凡人做什么?他们命如缕蚁,毫无反抗之力,我堂堂魔君,自有我的骄傲,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动手的,杀凡人,是最没本事的可怜虫才会做的事。   外面没有我可寻的人,也没有我可杀的人,我,就算出了封印,也还是一个人,这世间,再也没有我的同类,没有魔气,我一样不能修炼,和在这里,区别并不大。”   他的眼神终于聚焦,视线落在梁绍的脸上:“后来,我发现了你。”   梁绍的身体一颤,躲开了他的目光,微微垂着头。   萧离看着他的发顶,温声道:“我偶然间发现,你的身上,带着那滴天魔血,我想,如果我得到了这滴血,或许就可以借着这滴天魔血之威,一举飞升,去到属于我的地方去,我找了一个仆役,设下暗冥阵,虽然蹩脚了些,但也聊胜于无,可以勉强供我修炼。   我分出一缕元神,谎称孤魂去接近你,因为天魔血的特性,我不能强取,只能示弱,想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献祭,虽然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以己度人,这世间有谁会心甘情愿的为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呢?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总归是个盼头,我只能全力一试。   我魔族行事,并不介意不择手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追求力量,本就是我们骨子里的东西,更何况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一直以来,从未觉得这么做是错的,也从未将些许人命放在眼里,可是你……   我与你相处日久,没有修练,没有厮杀,没有血与火的物竞天择,只有一方小小的、温暖的天地,你那样相信我,待我至诚,你看着我,就像在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我的印象里,没有被人这样看过,或许有过,如果有,也就只有我说过的那个魔妃,可那魔妃在时,我忙于修练,忙于做好魔域之主,没有注意他。   我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可我很喜欢你看我的目光,呆在你的身边,我感觉到了宁静与平和,这种感觉对于我们魔族来说,是致命、奢侈而不可思议的,可是在尝到了那种滋味后,却让我忍不住贪恋。   在答应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心的,我忍不住对你所说的将来有了向往,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很多时候,我总是会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你的身边,有时候我会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飘零无依的孤魂野鬼,不管封印,不管天魔血,就这样与你平静的相守百年,等你老去,与你一起去轮回。   可我是魔族,我等先天魔族,是由天地魔气所化,天生地养,大煞无魂,是入不了你们凡人的轮回的,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我答应你的事,只有这一件,我做不到。   我甚至在想,要不要放弃天魔血,放弃破坏封印,把那个谎言一直维持下去,我曾犹豫,也曾挣扎,是清醒还是沉沦,我不知该如何取舍。   在犹豫这些事的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你对我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了,我居然为了一个凡人,想要放弃唯一脱身和飞升的机会,只为这短短几十年的安宁,等你老死后,会投胎转世,重新开始,我却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封印里,继续这种无望的孤寂,就算有朝一日破了封印,在这个没有魔气的世界里,也再无飞升的机会。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你对我的影响,这种心神为他人所左右的感觉,让我不安,我想消灭这种不安,却又在微妙的享受这种不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乔渊和秦南发现了封印的破损,想要全力修复,一旦他们修补好封印,我那一缕元神也会重新被封回地底,连这短短的几十年也没有了。   我看着他们一步步的修补好那八处内阵,一直在挣扎犹豫,一直没有动,直到,古碑要入城了,这些事情逼着我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   梁绍终于小小声的接话道:“所以,你选择了自由。”   萧离看着梁绍,轻声道:“我这一生,第一次如此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我讨厌乔渊他们,若不是他们多事,我本不必如此快就面临这样的选择,我更讨厌秦南,他在你的心中,分量太重了,或许比我还要重,那一段时间,我总在想,如果你的心不只属于我,那我放弃一切,为的又是什么?我也想让你做一个选择,是我,还是他,我曾经以为,等我杀了他们,封印无法复原,我就不用再面临这样两难的决择,至少,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   我生性自私,万事只想着自己,如果我要为了与你相伴这几十年而放弃自由和飞升,那这几十年里,你从身到心,必然要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不能允许你的心里有一个比我还要重要的人,我几番试探,你虽然为了我疏远了他,可你坐立难安,愧疚无比,你虽然不联系他,可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并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因为这种愧疚,越发坚定,或许你还会在心里怪我,若不是我,你就不必疏远你的秦医生。   所以,我想要他死,我想让这世上没有这个人,我甚至想要,让你的手上也沾上他的血,让你再也不敢想他!”   梁绍浑身发着抖,颤声道:“萧离,事到如今,你何必跟我说这些话,好像是我负了你似的,欺骗就是欺骗,利用就是利用,何必说得我好像对你有多么重要一样,你想要破封印、想要天魔血、想要杀秦医生,这些都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左右魔君大人的想法,萧离,魔君大人,现在我只是一缕残魂,无形无质,再也没有天魔血了,你还骗我做什么?”   萧离站起身,伸出手指在冰珠上轻轻碰了一下,轻声道:“我被困在这个方寸之地无数岁月,我想破封印,想要飞升,这难道有错吗?是,我当初骗你,是因为想要得到天魔血,可现在天魔血和你的身体都在秦南的手里,我还骗你做什么?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秦南只剩一口气,如果我要强抢,你觉得他能阻止得了?   我心甘情愿重回地底是为了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我没有骗你,可你已经不肯再相信我了,是吗?就像你在最后的关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秦南,不肯选我,你看似软弱,其实最狠心,我知道,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当时一定会亲手杀死我的,是吗?”   梁绍死死的抿着唇,不肯说话。   萧离闭了闭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又道:“看到你死的时候,我觉得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贪心,想要你全身心都属于我,像现在这样,就算你心里恨我,不肯再喜欢我了,但你还留在我的身边不会离开,这也是很好的,我可以看见你,可以跟你说话,你不会软绵绵的躺在我怀里,没有反应,没有气息。   我的魔妃曾经对我说,若是动了情,心里就会很苦痛,我以前不能理解他在苦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动情,果然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我都有些羡慕那些修士,他们可以选择修无情道,断情绝爱,就不必体会这种苦痛了,可我萧离不是习惯逃避的人,优柔寡断,也只有那一次,就算是苦痛,既然它属于我,我就不会避开它,就算痛死,我也要将你留在这里,留在我的身边,不会放你离开。”   他想了想,语气中仿佛带着些气闷的道:“既然你不肯选我,我为什么要放你离开,让你自在逍遥?你之前明明说很喜欢我,喜欢看我,喜欢与我说话,喜欢跟我在一起,为了我的平安,可以做任何事,可是转眼间,你就收回了这种喜欢,你们人类的喜欢,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随时把你的喜欢收回,我却收不回了?难道这是因为种族特性么?” 第186章 番外四 离绍   梁绍垂着眼睛,两只细瘦的手互相绞在一起,紧紧的闭着嘴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受萧离的蛊惑。   萧离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梁绍这种消极的抵抗让他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个人弱小又懦弱,用一根指头碾死他都嫌大材小用了,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在他面前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却让他无处下手,这人虽弱小,可现在已经无所畏惧,对自己的爱,他放下了,他父母皆亡,亲缘淡薄,生死也已经不在意,能让他关心的只怕也只有地面上的那些凡人了,可萧离明白,口头上吓唬吓唬他可以,可如果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大开杀戒,他们之间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魔君大人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种难题,就算当年被封镇时,他也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无欲则刚,古人诚不欺我。   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萧离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不知该拿一个人怎么办的感觉,他目光沉沉的看了梁绍一会儿,只能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发他的呆,就像一尊雕像,不动,也不再说话。   这里的环境昏暗而压抑,萧离沉默下来,房间里便一丝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怕,萧离像是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神游状态,连眼睛都很少眨动,梁绍出不去这个小冰珠,在这样安静如死的环境里,刚开始还不觉得,时间长了,就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烦躁。   这种“无事可做又哪都去不了”的“万年孤寂”的感觉,听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可真正经历了,却是真的不太好受,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光线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无论呆多久,周围都没有一丝变化,梁绍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两天,也可能更长,他已经忍不住在冰珠里像困兽一样乱窜,他不由自主的去看萧离,去数他眼睫眨动的频率,忍不住想让他跟自己说说话,哪怕是互相嘲讽,哪怕是继续吵架也好,总要有一点动静,这样像死一样的安静,真的会让人发疯,他想像不到,萧离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千万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想他有些理解萧离疯狂想要脱困的感觉了,现在他的身边至少还有一个萧离,虽然他不说话,但这个人真实的坐在这里,多少是个安慰,可是从前的那些岁月,这里只有萧离自己,他没有变成疯子,只能说明魔君大人的意志力强大得让人发指。   梁绍只是个普通人,他没有这种强横的心志,不过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受不了了,他迫切的想要跟萧离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冰珠里面团团乱转,又过了很久,在梁绍忍不住要开口呼唤的时候,萧离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梁绍,在他的目光转过来的瞬间,梁绍产生了一种难以控制的兴奋感,他知道,这是一种“小黑屋”的心理,对唯一的“光明”和能给予回应的“活物”有着无法抗拒的依赖,可就算心中清醒,下意识的心理反应却无法抵挡,梁绍忍不住想,他是故意的么?他还会玩心理战?   萧离转头看到梁绍的状态,皱了下眉,站起身仔细看了看他道:“你怎么了?呆得闷了么?是我大意了,你刚来,肯定会不习惯的。”   梁绍双眼盯着他,用力咬住了下唇才没有开口说出什么软弱的话来。   萧离想了想,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吧,熟悉一下这里。”   从萧离有了动作、开始说话起,静止的空气仿佛又开始流动起来,梁绍心中的烦燥奇异的平复了。   萧离上前从琉璃架上的凹槽里取出小冰珠,小心的托在手心里,抬步向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外面依然一片昏暗,走过长廊,过了一个暗色调的拱形门,又拐过一个弯,萧离推开一扇很高的大门,入目的是一个更大、更空旷的大殿,除了十几根雕龙的立柱外,只有主位处摆了一把看不出材质的、泛着黑金流光的椅子,椅子的扶手上雕着不知什么凶兽的头像,那凶兽满目的凶恶,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会扑将下来,一口咬断看着它的人的脖子一样,梁绍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这个大殿太大了,大得充满了阴森感,那一把充满了威势的、属于王者的座椅孤伶伶的立于高位,显得压抑而孤独。   萧离托着冰珠,缓缓的从大殿中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带着一层套一层的回音,他语声平和的介绍道:“这座魔宫是我被封印后用魔息所建,直接沿用了我之前魔宫的一部分,刚才我们所处的那个房间是我的寝殿,这里是一个议事堂,紧急时候才会用的,会小一点,平日若有事,会去专门的暗魔宫议事,封印之下我能活动的地方太小,只能把我寝宫的一部分仿制出来。”   梁绍心中呐喊:还小?我想要买一个七八十平的房子安度晚年都打算奋力拼博十几年,甚至更长,你这个“小”议事堂,能装下十几个我梦想中的房子了!这还是保守估计,知道你地位尊崇,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这个议事殿有两道门,刚才他们是从后面寝殿的方向直接从后门进来,前面正对着王座的位置,还有两扇高得离谱、雕花繁复的大门,刚才进来的时候梁绍只觉得那后门很高大,此刻看到殿前真正的前门,才知道贫穷究竟将他的想象力限制成了什么样子。   萧离并不知道梁绍心中的吐槽,像个导游一样带着他逛了一圈儿后,径直走出了“小议事殿”,伸手推开前面的两扇大门,大门外是一段很宽的阶梯,阶梯下面是一片空地,很宽阔,像广场似的那种,萧离走下阶梯,站在广场上,微微抬起头道:“这里,是我能看到的天光。”   梁绍随着他抬起眼,在他们的正上方,是一个巨大的、泛着暗金光华的阵图,梁绍知道,这个就是九阳伏魔阵了,它不像在地面上时无声无息的让人无法察觉,在这里,它古朴繁复的线条上流转着金光,带着上古时期神秘的力量,压在他们的穹顶,沉默而威严,牢牢的看守着它唯一的囚徒。   萧离站了一会儿,可能是怕他无聊,便又带着他四处走,一路走一路温声介绍着,这里的房间有很多,可全都是空着的,梁绍私以为,萧离只有一个人,搞出个这么多阴森森空房间的魔宫,还不如干脆一室一厅来得好,但这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没有说出来。   直到把整座魔宫都逛遍了,萧离才低头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梁绍想翻白眼,他一路都被托着走,唯一需要动的地方就是眼睛,累什么累?   但他虽然内心想法还算丰富,实际上还是微垂着头,保持着沉默。   萧离也不生气,似乎是迅速适应了梁绍对他态度上的转变,自顾自的捧着他往回走,边走边道:“绍,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这里暗无天日,不是个好地方,在一个不好的地方整日对着痛恨的人,你在这里,一定会过得很不舒服,但我说过,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要你陪着我,就算你不愿意,就算你不舒服,也别想离开。”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更别想自尽,你不是喜欢夏城吗?不是喜欢秦南吗?你若是没了,我就让那个该死的秦南、还有整个夏城给你陪葬。”   他这话说得语气并不重,也没有任何凶恶发狠的意味,但梁绍知道他是认真的,这不是在打商量,只是一个通知而已。   萧离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推开寝殿的门,又把他放回那个琉璃架子上,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一阵,轻声道:“你是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了么?”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道:“罢了,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你的魂魄还很虚弱,需要休养,我希望你能早些从这个讨厌的冰珠里出来,这里能活动的空间虽小,但到底比这个小珠子要大得多。”   梁绍在冰珠里盘腿坐着,萧离以为他不会同自己说话,便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打算继续放空自己打发时间,却听到梁绍那中气永远不足的声音在耳边道:“你说,只要我呆在这里,你就不出去?”   萧离回过头去,道:“当然,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还是不相信?”   梁绍没有看他,只是道:“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拯救任何人,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的日子,有一个平凡的小家、一个关心我的伴侣,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平淡的过完这一辈子,我曾经以为,你就是那个陪我过一辈子的人,可事实证明,你不是,你是魔君,我这个掉人堆里就找不见的凡人哪里高攀得上,如果你一早说了你的身份,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你告白的,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闹了笑话,现在搞成这样,也是我自己活该,怪不得别人。   之前说恨你,你也别太往心里去,那只是我当时头脑一热,顺嘴说的,其实我也没什么可恨的,你被关在这里,想要出去很正常,而我身上有天魔血,就是你走出牢笼的那把钥匙,你想要,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各人立场不同,我是人,虽然从来没想当救世主,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城人死于非命而无动于衷,就算你不屑于杀凡人,但你若是破封印而出,至少夏城肯定是保不住的,所以我们的立场注定对立,这是没办法的事。   在你的眼里,人命如蝼蚁,不值钱,不值得杀,也不值得救,但我不同,在我眼里,人命关天,与这么多人命相比,我个人的感情、我的一条小命儿,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你不杀秦医生,又肯回来这里,我其实是感激你的,至少事情没有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让我不用背负太过深重的罪孽,那些人命,我真的背不起……” 第187章 番外五 离绍   萧离看着他,胸膛上下起伏着,终于难以保持平静,沉声道:“就算是杀人,也是我杀人,你背什么罪孽?”   梁绍还是低着头,自顾自的说道:“所以,我真的不恨你了,当然,爱什么的,说起来也就是个笑料,现在说着更不合适,就不提了,咱们俩之间,现在就算是两清了,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知道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很寂寞,留在这里陪你,是我自己答应的事,心甘情愿的,就像你说的,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你也不用怕我会偷偷跑了或是自尽什么的。   唉,我帮你骗了秦医生出来,害死了他的伙伴,害死了他的爱人,无论生死,我都没脸再见他,他是个好人,更是我的恩人,他帮我很多,还借给我好多钱,我也没还上,我明明说好不会赖账,可我现在死掉了来了这里,以后也就还不上了,我甚至连记账本儿也没带……   我不但没有还上他的恩情,还害惨了他,无论说到哪里,都是我对不起他,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总拿他说事,他又善良又正直,人好医术也好,性格更是没得挑,反正各方面都无可挑剔,所有人都不应该不喜欢他,你要是再对着我说他不好的话,我就……”   萧离眯起眼睛,语声毫无起伏的道:“你就怎样?”   梁绍双手用力互握在一起,想了又想,却沮丧道:“我也不知道能怎么样,但我……我就生气了……”   唉,他一个菜鸡,生气了又能怎么样?他真是最没用的人了,别说保护秦医生,连别人在自己面前诋毁他都阻止不了……   然而这个“生气”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没有威力,萧离一哽,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梁绍叹了口气,两手支着下巴,轻声嘟哝道:“又气跑了……魔君的气性都这么大么?他三番两次的威胁我,本应该由我来生气的……”   这一次萧离很久都没有回来,梁绍有些发慌,想着他不会是一气之下把自己扔在这里又跑到外面去了吧?他开始后悔不应该刺激萧离。   做为一个不能自由活动的战五渣狱卒,面对强壮的犯人和坏掉的牢门,还有一条畅通无阻的逃狱通天路,跟人家对呛生生把人家气跑什么的,真是再蠢也没有了,要是萧离一怒之下越了狱,那全是自己的锅。   他在冰珠里急慌慌的转来转去,几次都想冲出去看看萧离还在不在这里,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魂魄一点儿也不强壮,出了这冰珠,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散了,萧离说过,如果他没了,就会马上掀翻夏城跑出去,梁绍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萧离是否真的逃狱了还没有定论,他也不敢赌,万一萧离没跑,只是在外面生闷气,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反倒会把他激怒。   更何况萧离不在,梁绍一个人就会控制不住的发慌,他坐立不安的团团乱转了很久,终于听到一声门响,他心中一喜,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长袍广袖的萧离沉着脸走了进来,梁绍重重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在,虚惊一场。   萧离走到他的面前,冷着脸“啪”的一声把一个小本子甩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梁绍低头看了看,惊讶道:“我的记账本?!”   萧离冷声道:“你不是想要?”   梁绍惊恐的道:“你出去了?你答应过不出去的!”   萧离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点心虚的怒气:“我只是回家一趟,帮你拿东西,顺便了结了你的债务,又没杀人,出去又能怎么样?!”还因为怕你一个人无聊,紧赶慢赶的跑回来,你那是什么表情?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杀人狂魔吗?!没事杀凡人,我才没那么掉价!   他说着,无比气闷的一挥手,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被堆在了地上,梁绍的电脑,梁绍的洗漱用品,梁绍的床单枕头被子床垫,梁绍的书和笔记,梁绍的沙发茶几厨房用品家用电器,连衣柜都搬来了,甚至还有出事那天洗完澡没来得及洗的一套从内到外的脏衣服!   梁绍仔细看着地上的东西,瞪着眼睛语无伦次的道:“你……你是找搬家公司把我的家搬来了吗?”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萧离修长清瘦的身形,实在看不出他是从哪里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哦不,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他出入封印如入无人之境吗?问题太多,要从哪里说起?   萧离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和夸张的表情,心情稍缓,现在这样倒是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有生气多了,他轻拂了一下袖摆,漫声道:“袖里乾坤,小法术而已,倒是有几分方便,你若喜欢,将来教给你便是。”   梁绍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过去,惊讶的呐呐道:“我也……能学吗?”   萧离扬了扬下巴,理所当然的道:“本君既已属意于你,你就是魔后,有什么不能学的?莫说这种小法术,我魔族的通天功法,我会的,你尽可学得,只是你非是魔族,又失了肉体不能做魔修,我族的功法并不适合你修练,但也无妨,鬼修的天阶功法,我也知道很多,这里虽然没有魔气,可阴气倒是不缺,有我从旁指点,你修成实体,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梁绍再次张大了嘴巴,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他有点消化不良,什么属意?什么就魔后了?什么玩意儿魔修鬼修?还能修成实体?那不是又复活了吗?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   萧离皱眉看着他,以为他这是不肯修练的消极抵抗,不由得沉声道:“梁绍,你莫要一再的激怒我,我已经一再退让,不过是想让你能长久的陪在我的身边,你若是执意与我对抗,将来不小心消散了,我就……”   梁绍死鱼眼道:“你就掀翻夏城。”再凶残的一个威胁,说太多遍也就达不到该有的威慑力了好吗?   萧离一哽,又“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梁绍一看他又要拂袖而去,忙大叫道:“你要去哪里?!”   萧离脚步一顿,道:“出去走走。”他看了看梁绍,深深的憋住一口气,这才语气平缓道:“放心,我不出封印。”   梁绍胆量爆棚的坚持道:“不行!你以后去哪儿都得把我带着!”   萧离扭头看着他。   梁绍缩了缩脖子,胆气“噗”的泄了,但话说都说了,就还是努力挺着脊背,自认很有气势的回视他。   萧离眯着眼睛道:“你想寸步不离的监视我?”   梁绍抿了抿唇,没说话,但也没退缩。   他以为萧离会生气,没想到萧离只是沉沉的看了他一会儿,道:“行。”   梁绍一愣,萧离做为一个魔君,想来也不会是个好脾气的善男信女,又被困在地底这么多年,没变态都是心理素质强大了,脾气想必只会变得更暴躁,如今自己一再的触怒他,他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连发脾气都自觉控制音量,摔门什么的也不曾,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容忍度是真的很高了。   那边萧离也不出去了,又走回来对着地上的一大堆东西横袖一扫,东西就不见了。   梁绍手扶着冰珠内壁,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其实他再看到这些东西,是真的很亲切很高兴的,可现在萧离好像正处在爆发的边缘,他不敢再刺激他,也不敢问他把东西都弄哪去了,毕竟也不重要,自己死都死了,一个阿飘,也用不上那些东西了。   萧离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到大床边坐下,再三运气,还是解释道:“东西放到一边的偏房了,等你出来自己安排收拾!”   梁绍默默的松了口气,又看到桌上的账本,想了想,道:“你刚才说,给我了结了债务,是什么意思?”   萧离没好气道:“就是还清了你欠下的银钱,日后莫再说你还欠着那该……欠着秦南的钱!”   梁绍睁大眼睛道:“你去找秦医生了?!你把他怎么了?他现在怎么样?”   萧离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咬了咬牙,冷声道:“死了!”   梁绍一愣,呆呆的坐在冰珠里,眼睛越来越红,却流不出泪来,整个鬼都灰暗了下来。   萧离看了他好几眼,闭了闭眼睛,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声音更冷:“你放心,我说过饶他一命,就不会食言,他在医院,死不了,那几个人,也一个都没死,我给秦南留下一颗魔纹眼,魔纹眼是上古时期的天材地宝,何止价值连城,抵你那些账绰绰有余了,你的账本我看了,一共两本,其他人一本,秦南自己一本,我把其他人的那本给了秦南,那些债务,让他去还,便是如此,他也是占了大便宜,从今往后,你们两不相欠。”   梁绍呆呆的坐了一会儿,长长的出了口气,也顾不上萧离刚才故意吓唬他的恶行,秦医生和他的伙伴还活着的消息让他心安了不少,不过:“两不相欠?秦医生对我的帮助,可不是那些钱能衡量得了的,而且,秦医生的爱人没了,都是因为我,怎么两不相欠?我欠他的,永远都还不清。” 第188章 番外六 离绍   萧离“腾”的站起身,声音沉沉的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以死谢罪吗?他那个伴侣,是个鬼王,哪那么容易魂飞魄散?不过是受了重创,被收进收魂幡里沉睡休养了而已,你不懂法器,我却看得分明,那姓乔的拿出的收魂幡是地极法器,专门滋养魂魄,我给秦南的魔纹眼更是难得的天材地宝,便是我,也只有三颗,它能助那鬼王休养精魄,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苏醒!”   他用力的瞪着梁绍,咬牙道:“我身在封印,自身修为被九阳伏魔阵所压制,实力十不存一,更是难以寸进,你若实在恨我,想为他们报仇,就早日凝实魂魄,也好凝灵修鬼,待你修炼有成,未必没有杀死我的可能,我死了,你的夏城,你的秦医生就都安全了,你消灭了魔君,就是人类的英雄,这一番雄图伟业,世间再难有人企及,若想要这一天快些到来,就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别总想着自己罪不可恕,罪不可恕的是我,与你无关!”   他说着,似想离去,但想到刚刚答应了去哪里都带着梁绍,又顿住了,只将一双长腿盘起,闭上眼睛,似是在打坐冥想,可就像他说的,在九阳伏魔阵里,他根本不能修练,看似打坐,其实也只是干坐着而已。   他闭着眼睛,收敛神识,让自己暂时不去关注梁绍的动静,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只是这一时间,他的心底难以控制的涌上一股说不清原因的酸涩,连带着眼睛都有些发酸的感觉。   梁绍啊梁绍,那一战,我用的手段虽不光彩,但那是我的背水一战,被困无数年,脱困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怎么敢大意?自然是要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我当时虽想置他们于死地,绝了后患,但看你如此激动愤怒,却终究留了一线,临阵留手,杀敌不死,是魔族对战之大忌,可是因为你,我犯的“大忌”又何止这一处?或许我将来,终将死于你手,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自己一个人,继续那种无望的孤寂要好的多。   梁绍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目瞪口呆,这家伙气糊涂了吧?杀他?开什么玩笑!秦医生和他那些神奇的伙伴都做不到的事,他这块料子能做到?做梦也不敢这么做的好吗?再说了……他虽然嘴上说的硬气,但人的感情怎么可能收发自如,说不爱就不爱了?就算他们不可能像他曾经幻想的那样在一起了,但交付出去的感情是收不回来的,就算萧离躺平了让他砍,他能下得去手么?下手自尽还差不多。   他知道自己太心软,太没原则了,临死时那么恨,可在跟萧离回到地宫,看到萧离的处境,感受到他的艰难,那些恨、那些愤怒就不争气的消散的差不多了,甚至还不可抑制的有些心疼,心疼他在这无数岁月独自的寂寥和绝望。   他曾经那么爱萧离,爱到为了他不惜放下原则,全部真心都交了出去,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只是这份爱,终究要深埋心底,就像这座魔宫一样,永远也不能见天日,更不能再让萧离察觉到分毫,这也算是他最后的一点自尊和骄傲了。   他自从那天在中心广场听到萧离亲口说出的真相,就再也没有认真的去看过萧离,此时萧离闭上了眼睛,他才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萧离的脸。   人还是那个人,俊美如谪仙的容貌没有改变分毫,闭着眼睛的样子与从前一样,沉静安和,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打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从如雪白衣换成了华丽的黑袍。   从前他总是一身白衣踏月而来,发丝轻扬间,唇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全身都渡着一层月色的柔光,每每让梁绍心都化成了一滩水,而现在,他依然是俊美的,气势却比从前强盛了很多,一身黑袍更衬得他气质冷肃,哪怕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都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也是,魔道之主,一代魔君,怎么可能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他的容貌没有改变,身形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梁绍却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萧离,看似近在咫尺,其实却是遥远的、自己再也触碰不到的存在。   他正看着萧离的脸怔怔的发呆,萧离的眼睛却毫无预兆的睁开了,与梁绍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梁绍慌忙移开了目光,试图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萧离睁着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睛,沉沉的看了神情躲闪的梁绍一会儿,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绍,如果可以,你想杀了我吗?”   梁绍摇了摇头。   萧离的眼睛一亮,忍不住道:“那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梁绍一愣,垂下眼睫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轻轻摇了下头。   萧离放在膝头的手指微微蜷了蜷,低声道:“你真的,就那么恨我?”   梁绍再次摇头道:“我说了,我不恨你了。”   萧离的双眼盯着他的发顶,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冀道:“既然不恨,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们以前曾相处得那么好,不是吗?”   梁绍却依然摇头,轻叹道:“回不去了,萧离,我不恨你,但也不敢爱你了。”   萧离皱眉道:“为什么?!你若是气我骗了你,你可以骂,可以闹,等你凝实了魂魄修成实体,也可以打我,你可以用你的一切方法发泄你的愤怒,直到你消气,我们……”   梁绍轻声打断他道:“萧离,你扪心自问,你爱我吗?”   萧离一愣,他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你们人类的爱,与我们魔族的是否一样,也或许,我们魔族并没有你们人类所能拥有的那种爱,可是,我肯为了你重回地底,放弃唯一的脱身机会,放弃唯一飞升的希望,心甘情愿的回到这个困了我无数年的、暗无天日的地方,你难道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吗?难道你不明白,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梁绍,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你说的那种爱,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最重要的存在,我不能失去你。”   梁绍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下唇微微有些颤抖,他知道,在这一刻,面前的魔君大人是真诚的,事已至此,他没有再骗自己的必要。   萧离在当时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为了挽救自己的一缕残魂,答应永封地底,再也不试图逃离,他当然明白这对于萧离来说,是多么大的牺牲,他虽然不是修者,更不是魔族,不能明白他们对于飞升的执着,但他至少明白一点:萧离不是没有被囚禁过的人,凭着一时冲动无知无畏,他被封印在这里无数年,万年孤寂这种让人发疯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即使是这样,他当时也并没有过多犹豫,一口就答应了,梁绍不是不明白,不是想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刚刚经历了那种毁灭性的可怕欺骗后,他是真的不敢深想,不敢明白了。   萧离还在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梁绍再次叹了口气,温声道:“萧离,谢谢你愿意为我妥协,可是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萧离的手指猛的收紧,沉声道:“为什么没有意义?两情相悦,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   梁绍手按着额角,神情疲惫的道:“萧离,我看到了你的处境、你的立场,于情于理,我都理解你当初那么做的动机,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愤怒,可是我投注了全部的感情却只得到了一场欺骗,我的心里,终究无法释怀,我不恨你,你让我永远留在这里陪你,我可以,可你要我像从前一样对你,我真的做不到了。”   萧离眉宇紧蹙着,声音中带着难言的沉郁:“为什么?你既不恨我,那我们只是换了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住,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梁绍再次叹了口气,道:“萧离,感情的事,别人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的心很小,这一辈子,只会燃烧全部生命全力去爱上一个人,我爱上的萧离,是那个温和沉静的孤魂‘萧离’,而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君,然而事实是,那个‘萧离’只是你为了天魔血、为了得到我的信任而制造出来的假象,‘他’根本没有存在过,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个‘萧离’,而我,也死过了一次,你看,从前的‘梁绍’和孤魂‘萧离’都已经死了,他们没有将来。”   他抬头看着萧离,目光充满了悲伤:“我知道,你为我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我这样说,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的‘萧离’不见了,谁来把他还给我?魔君大人,你把我的那个‘萧离’还给我,无论你想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萧离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早已不再跳动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就算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又怎么能把一个根本存在的人还给梁绍?梁绍爱上的是那个‘孤魂萧离’,不是他,那他呢?他是谁? 第189章 番外七 离绍   萧离自从坐上魔君之位后,几乎所有的挫败感都是梁绍带给他的,面对这个对他来说无比弱小的人类,他总是感到手足无措,浑身都充满了无力感,空有一身修为却毫无用武之地,他不知道要拿梁绍怎么办,现在的梁绍对他充满了抗拒,与从前的温柔痴迷判若两人。   萧离发了会儿怔,声音几不可闻的道:“那谁来把那个还喜欢我的梁绍还给我呢?”   这句话声音太轻,梁绍不知有没有听到,一直都没再有反应,萧离也不再说话,两人一个坐在冰珠里,一个坐在床边,空气再次陷入了静止般的沉默。   行吧,他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他,也是好的。   ***   自从那天的谈话后,萧离没有再提过关于“回到从前”的话题,他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沉郁了许多,梁绍经常能在他发呆的时候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种类似迷茫的情绪,就好像那种处在黑暗中不知前路的无措。   萧离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可如今事实就在眼前,梁绍不能捂着眼睛昧着良心说与他无关,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扭过头去,狠心装看不见。   相处时间长了,梁绍知道了最开始时那次萧离“魂游天外”真不是故意晾着他,让他产生依赖情绪什么的,萧离只是被困的时间太久了,经常会用这种放空自己的方法打发时间,用萧离的话来说,身在封印中,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能再心软,可是梁绍怎么也控制不住心口的那丝酸涩感,他想,他可能是这世上最没原则的人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现在心里有事,又忙着高高的筑起心防,就显得越发沉闷,萧离眼见他一日安静过一日,怕梁绍是因为太过无聊,闷出了病来,而且这些天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确实有些沉闷。   萧离想要让梁绍能够高兴些,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梁绍没去过的地方,他站在变薄了许多的冰球前,认真的对梁绍道:“绍,天天呆在这里,你是不是很闷了?”   梁绍摇摇头道:“还好。”   这是一句实话,他是个能呆得住的人,身边还有萧离在,习惯了这里的光线和环境后,日子倒是不难过,母亲没了,秦医生也没事,他在世间并没有牵挂,在这里,他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不用时不时应付情绪失控的患者家属,不用努力去搞好并不擅长的人际关系,不用想着什么时候能还完债务,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等等等等的事情,反倒感觉轻松安宁得很,萧离很守诺,自从答应了他之后,不管去哪里,总会带着他,虽然这几天气氛有些压抑,但他们倒是真·形影不离,倒不会觉得很无聊。   萧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闷坏了他,犹豫再三,还是道:“你想看看我的本体么?”   梁绍心中一颤,眨了眨眼睛道:“你的本体?”   萧离抿了抿唇,点头道:“是,我现在能活动的只是元神,魔体被封印在九阳伏魔阵的阵眼中,在这里,我能活动的地方就这么大,你也都看过了,唯一没看过的,就是我的魔体了,你想去看看么?嗯……不太好看,权当散散心。”   萧离的本体,梁绍当然是想看的,他向前走了一步,两手扶着冰壁,道:“我可以看吗?”   萧离见他感兴趣,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己觉察不到的温柔:“当然可以,我这里,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梁绍垂下眼睫,避开了萧离的目光。   萧离眸光一黯,抬手取下冰珠托在手心里,抬步向外走去。   他走出魔宫外,穿过那片广场时,抬头看了看流转着暗金光华的穹顶,才继续向前走去。   再往前,是一条更加昏暗的石径,旁边尽是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石,阴森森的很是瘆人,走了一段路,梁绍的眼前一暗,原本的那点点昏暗的光线也没有了,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长长的山洞隧道,黑漆漆的,一点光也没有,萧离依然走得很平稳,显然他们要去的地方对萧离来说,完全不需要任何光线来指引。   梁绍听见他用温和的声音对自己说道:“这里有些黑,你不要怕,很快就到了。”   周围一片漆黑不见五指,梁绍看不见一身黑袍气势惊人的萧离,只能听到这属于昔日里的‘萧离’温和的声音,只觉得恍如隔世,心口酸涩间,连眼睛都发了烫。   如同萧离所说,这段黑暗的路并不太长,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点并不明亮的光源,萧离的脚步微微慢了下来,似是事到临头,他却有些犹豫,但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也只能迈动脚步继续往前走。   在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很宽阔山洞,光源来自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山壁上的阵图,它就像是外面穹顶上那个阵图的缩小版,占据了一整面山壁,一样是八门九柱的排布,散发着暗金色的光华,只是其中一角光芒略显黯淡。   萧离走到山洞入口处的一瞬间,梁绍的目光、他的整个心神都被阵图中心的那个修长的身影摄去了,他瞪大着眼睛,已经没有心跳的胸口传来一阵闷痛,痛得他站都站不住,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冰珠里。   对面的阵图中央,赫然是一个更加真实的萧离,他穿着一身玄色为底暗金纹路的长袍,头戴墨玉王冠,两缕长长的黑发垂落在身前,手腕脚腕、双肩锁骨处被一根根流转着暗金符文的尖锥状的法器悬空钉在阵图中心,修长的四肢被拉伸开,身体的线条呈现出一种惊人的凌虐美。   那人闭着眼睛,微微垂着头,因为梁绍处在低处,依然能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这家伙依然俊美,即便在这样狼狈的处境,也无损他的美丽,他面色如雪,唇若涂丹,两道长眉斜飞入鬓,长而浓密的睫毛安静的搭在下眼睑上,眼尾、眉心处三道艳丽的红痕,为那张宛如谪仙的脸增添了另一种妖异的美感。   被高高钉在山壁上的人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那几根尖锥法器的存在让梁绍的心都疼得抽搐,他双手死死的捂住心口,眼睛看着那道无比安静的修长身影,脸上不由自主的滑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萧离站在山洞入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魔体,在心中叹了口气,若不是实在没有新鲜地方可以去,他也不想让梁绍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就算梁绍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他也是希望能在心上人的心里留下个好印象的,可是在这个方寸之地,哪里有可以散心的地方呢?   他是魔族,又被封印了这么些年,早都习惯了,可梁绍不同,他只是个脆弱的凡人,突然间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怎么能受了得?   可他知道梁绍会受不了,却也不想放梁绍走,如此自私,怪不得梁绍不肯再喜欢他了,或许,让他看见自己这样狠狈的样子,能够稍微出出气也是好的。   他虽然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但一直有分一丝心神在梁绍的身上,却发现他的情绪不对,做为新鬼的梁绍,居然哭出了血泪,这是很伤魂体的事,萧离吃了一惊,连忙道:“梁绍,你怎么了?!是吓着了吗?你别怕,我们……我们这就回去!”   萧离的心中很是懊恼,明知道自己魔体的样子很不美丽,梁绍的胆子又比针尖儿还小,怎么就抽风一样把他带到这里来“散心”了呢?自己真是疯了!难道是被关傻了不成?!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冰珠,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外面的广场处才放开了手,把冰珠举到眼前,尽量放轻声音道:“你不要怕,那只是我的魔体,元神不在,醒不过来的,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去看那个,你可有哪里不适?”   梁绍一路都很安静,他怔怔看着萧离关切的脸,把揪住心口的双手拿下来扶着冰壁,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萧离……萧离,你疼吗?你……疼不疼?”   萧离微愣了一下,眼神柔和了下来,他不记得在以往的无数岁月中有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或许,正是这种被人珍视疼惜的感觉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本以为梁绍收回了对他的喜欢,他就再也得不到这种被珍视的感觉,可是,他的绍终究是心软的,纵然不再喜欢,也不忍见他受苦。   萧离心中酸软,声音也越发温和:“不疼啊,你忘了?我是魔族,魔体强悍,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再说,都这么久了,早已经没有感觉了,你不要怕。”   他越是这样说,梁绍心中越是难受,他想到萧离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默默的、无望的被钉在那里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就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苍白的脸上两道殷红的血痕越发触目惊心。 第190章 番外八 离绍(完)   萧离有些发慌,他举着冰珠,温声道:“绍,你听着,你不能再哭了,这样很伤魂体的……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去那里的……”   梁绍垂着的头缓缓摇了摇,过了一会儿,终于轻声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萧离轻松了口气,不哭了就好,梁绍的眼泪,他真的招架不住,他连忙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寝殿,把冰珠放回了琉璃架上,温声道:“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梁绍轻轻点了点头,又抬起头,发红的眼睛看着萧离道:“萧离,你不要怕,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萧离目光灼灼的看着梁绍道:“你的这句话,我记住了,你没机会再反悔的。”   梁绍道:“不反悔,我愿意的,不是因为之前的承诺,不是因为答应你的条件,只是因为我想。”   萧离心口发烫,忍不住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苍白的指尖轻轻点在冰珠上梁绍的手的位置上,叹息一般的道:“怎么办?梁绍,你已经不再喜欢我,可我却越陷越深了……我萧离一生,想要得到的,都会想尽办法拢在身边,不管你心里对我怎样都好,至少你的人不能离开我一时半刻。”   梁绍的嗓子带着吵哑的声音低笑道:“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萧离听见他笑,也不自觉的露出一点笑意道:“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梁绍想了想,在以往的相处中,萧离在不经意间确实也不止一次流露出这种霸道,只是被他温和的表相一遮盖,这种霸道就不那么明显了,他又低低的笑了笑,道:“好像也是的。”   萧离的唇角再次向上提了提,道:“你也可以对我霸道些的。”   梁绍摇摇头道:“我可霸道不起来。”   萧离温声道:“也是,那你就听我的好了。”   梁绍:“……”   两人温声细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梁绍哭了一场,到底有些伤了,渐渐的没了声息。   梁绍已经陷入了沉睡,萧离仍旧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静静的看着他化做一朵魂火的样子在冰珠中弱弱的跳跃着,眸中带着化不开的深浓情意。   梁绍这一觉睡得沉,飘飘忽忽很久才被一些震动惊动,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他们正在魔宫外的广场上,萧离用手托着他,站在广场的中央,梁绍一抬头,正看见萧离形状优美的下巴。   萧离正抬头静静的看着穹顶,察觉到梁绍的动静,把冰珠举起来道:“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梁绍摇摇头,看着光芒不断明暗吞吐、震动不断的穹顶,道:“怎么了这是?”   萧离用一根手指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冰珠,淡淡的道:“他们在修补封印,看来你的秦医生他们都大好了,你可以放心了。”   梁绍心中一震,不由得再次抬起头,看着穹顶巨大的阵图,心中的感觉复杂难言,他知道如果萧离愿意,完全可以趁现在封印没有修补好的最后一刻冲出去,哪怕只是毁掉古碑,将阵法永远的留下一个缺口,脱身之日便也是指日可待,一旦这封印被补好,萧离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他害怕萧离会觉得不甘心,突然暴起冲出地底,导致生灵涂炭,但在心底的深处,却又隐隐的心疼着萧离,希望他能做些什么,给自己留下一线希望,不要坐以待毙。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怎样,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萧离动还是不动,胸口的思绪翻滚着,左右拉扯着,快要把他淹没,而他终究,也只是同萧离一起,静静的看着属于他们的天幕上,那原本黯淡的一角在不断的闪烁后终于稳定下来,接着,整个阵图光芒大放!   萧离嗓子里闷哼了一声,托着冰珠的手极其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梁绍一下子翻坐起来,跪在冰珠里紧张的道:“你怎么样?这阵……这阵修好了,会伤到你吗?”   萧离把眼神从穹顶的阵图上移开,温和的看着梁绍道:“没事,只是压制变得重了些,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梁绍两手撑在冰壁上,指尖神经质的抠着冰珠内壁,悄悄红了眼眶:“刚才……你怎么……怎么……”   萧离微微笑了笑,轻声接道:“怎么不反抗?”   梁绍怔怔的看着他苍白的脸。   萧离道:“我答应过的事,怎么会反悔?你还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反抗?”   梁绍张了张嘴,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萧离,你本可以逃出生天的,是我拖累了你,你……恨不恨我?”   萧离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轻轻碰了碰已经非常薄的冰珠,轻笑了一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为什么要恨你?”   梁绍有些迷茫的喃喃道:“你是魔君,本该唯我独尊,翱翔于九天,笑看世间百态,如今却牺牲了自由,换我这一缕残魂,真的值得么……”   萧离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重新变得无比稳定的阵图,轻声道:“我是天生魔族,活过了无数的岁月,经历过为了生存弱肉强食的厮杀,享受过无上尊位,也体味了从高处的瞬间跌落,世间百味,该试的我都试过了,可到头来却总觉得索然无味,心飘荡着,不知要在何处安放,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缺了些什么,可自从来到你的身边,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安宁的滋味,这是我自诞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渴望留住的感觉,我愿意为了这种渴望付出代价。”   他垂下眼睫,墨玉般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梁绍,道:“虽然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抓住这一丝安宁,可你毕竟还在这里,就算是抓住了吧。”   梁绍呆呆的坐了下来,一行血线在不知不觉间滑下了脸颊。   萧离一见他的血泪,瞬间头大,他觉得梁绍的眼泪简直比那些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器还要可怕,心底的那点复杂的思绪也被冲散了,只连忙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梁绍摇摇头,努力笑了笑道:“没事,我只是,突然特别想出去,这个冰珠太小了。”出去,陪陪你。   萧离没有心思再看穹顶,双手捧着冰珠往回走,边走边道:“确实,你在里面这些天,想来也是闷得狠了,不过你放心,你的魂魄已经凝实了许多,很快就可以出来了,且再稍微忍耐一下。”   梁绍抬头看着他,温声道:“你曾说,要教我鬼修功法,什么时候开始啊?”   萧离脚步一顿,见他肯为长久打算,脸上有些欣喜之色,不禁微微笑了笑道:“等你出了这冰珠,随时都可以,其实修鬼也是一条出路,等你修炼有成,也是一方大能,永生不灭,你放心,我有很多你用得上的功法和法器,魔纹眼我本有三颗,给了秦南一颗抵债,剩下两颗都给你留着,有我在你身边,假以时日,你就会比秦南家里的那只大鬼还要强盛了。”   他似是想象到了梁绍修炼有成后呼风唤雨气势强盛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提起唇角笑了笑。   梁绍看着他的笑意,终于任由自己的心软成一片,也跟着弯了弯唇角,柔声道:“那等我修成实体,不就又跟复生了一样了么?”   萧离走进寝殿,把冰珠放回老位置,在他对面坐下,微微皱眉道:“那倒不是,就算修成实体,也只是有其形,不再是活人了。”   梁绍微笑道:“没有关系,这样更好,你这魔宫虽好,但却连个抽水马桶都没有,我要是活人,反倒麻烦了。”   萧离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梁绍又道:“到时候我要把我的东西摆进这个寝殿里来。”   萧离点头道:“那是自然,你的东西,我也不知如何摆放才合你的心意,等你出来再自行安排。”   梁绍看着他,突然用手捂着脸,轻笑出声。   萧离歪了歪头,不知道他今天风一阵雨一阵又哭又笑的到底是怎么了,他不禁担心的想,难道真的是被生生闷出病来了么?   梁绍放下一只手,剩下的一只手挡着半边脸,微微抬了抬下巴,一指那张华丽的大床道:“我要睡那张床。”   萧离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黑纱重重的大床,点头道:“好,给你睡。”   他想了想,又提醒道:“你要修鬼,无需睡觉的。”   梁绍盘腿坐下来,身子挨着冰壁,抬起一只手按着冰壁道:“萧离,现在封印已经重新修补好了,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萧离抬起指尖点在他手的位置上,神情很是舒缓,温声道:“不知道,我是天生魔族,与人类不一样,修为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难寸进,也不会自然消亡的,不说与天地同寿,也差不多了。”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无期徒刑”。   梁绍点了点头道:“所以啊,你与天地同寿,我修鬼有成,也是不死不灭,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日子要过,又无人打扰,何必急着苦修呢?睡觉是一种放松的享受,我很喜欢,为什么不能睡?”   萧离把手肘支在桌面上,用指节轻轻撑着额角,歪头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是,怎样都好,你喜欢就好。”   梁绍满意的点头,又轻声跟他闲聊了几句其他的琐事,萧离唇角含着笑意,鸦羽般的眼睫缓缓扇动着,频率越来越缓慢,终于轻轻的合上了。   梁绍隔着冰壁用手描绘着他的五官线条,声音轻而又轻的道:“封印修好了,你是很不舒服的吧?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就这样吧,他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从来硬气不过三秒,看来梁绍不论生死,都跳不出这个名为萧离的坑了,骄傲什么的,其实早都没有了,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魔宫中不知岁月,当梁绍不再低沉时,萧离的画风也就跟着明快了很多,好像有什么情绪的开关被安在了梁绍的身上,由他控制了一样。   过了一段日子,梁绍终于脱离了冰珠,新奇的体验了一次当阿飘的感觉,他的双脚不能着地,就贴着地面飘来飘去,在各个房间和大殿里乱窜,萧离跟在他的后面不住的轻笑,这整座魔宫明明就在他的神识笼罩范围之内,梁绍跑到了哪里都逃不开他的神识探查,但他偏偏就跟在梁绍后面,跟着他毫无章法的乱走,若是有外人在,只怕会觉得这是两个神经病。   直到梁绍终于跑累了,才停下了“探索魔宫”的活动,开始指挥萧离把放在偏殿里属于他的东西都按他的要求放到他们的寝殿里去,直把一个好好的高大上暗黑风的魔君寝殿搞得古今掺杂,毫无风格可言,让人哭笑不得。   萧离倒是对此感到很满意,这个冷冰冰的寝殿里有了梁绍的气息,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家,让他的心也变成安定了。   他觉得自从梁绍的脸上有了笑容,这座昏暗中的魔宫也变得明亮了很多,自从梁绍开始可以到处乱走,这冷旷的魔宫也就变得有了生气,时间变得很容易流逝,渐渐的,他已经忘记了上次用放空自己来打发时间是在什么时候了。   果然,他出去一趟,带回了梁绍,总算是没有白费这一番挣扎,只是苦了梁绍,好端端的被他所累,要陪他一起过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   萧离不知道梁绍现在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梁绍的态度好不容易缓和了许多,对他也不再那样生分,他便也不敢再多问,唯恐梁绍又想起他不是“孤魂萧离”,而是“魔君萧离”的事,又会变回原来那样防备痛恨的样子。   有的时候,他也会唾弃自己,想他萧离曾经不可一世,对别人生杀予夺,什么时候这样畏首畏尾过?可偏偏面对半根手指就能戳死的梁绍时,他就像遇到了天敌,变得完全不像自己,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就好像最毒的毒物周围那不起眼的药草却往往能解了那让人闻之色变的剧毒一样。   他盘膝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床上合着眼睛的梁绍,他的魂魄已经变得凝实了很多,看起来不再总是弱弱的、不小心就会消散的样子,让人安心。   在萧离的引导下,梁绍修鬼很是顺利,他无疑是很聪明的,悟性也强,很多话不用多说就能很自然的领会,带他修行是一件很轻松的事,现在他已经顺利进入了凝灵期,进境飞快,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修成鬼丹拥有实体了。   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突然不见了。   萧离正想着接下来是不是要给他准备什么法器,就听见床上的人突然出声道:“在想什么?”   萧离回过神来,看着梁绍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微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修为的进境很快,该为你准备法器了。”   梁绍对这件事情倒是不太在意,只是道:“要一起睡一会儿吗?”   萧离顺从的躺下来,侧头看着他道:“还要睡吗?你已经睡了很久。”   梁绍翻身面对着萧离侧躺着,温声道:“萧离。”   萧离也侧过身来,应道:“嗯?”   梁绍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开口道:“你之前说,你属意于我,我就是魔后,是真的吧?”   萧离一愣,忍不住向他伸出手,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梁绍道:“我可不当魔后。”   萧离神情一黯。   不料梁绍又道:“我好歹是个男人,叫魔后别扭死了,魔夫还差不多。”   萧离微微张开嘴巴,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莫名显的有些傻气。   梁绍见他这样,突然就不紧张了,轻笑了一声道:“那个议事殿里的王座,看着孤零零的,让人不舒服,你得了空,要么把它加大一些能坐下两个人,要么就给它加个伴儿,好不好?有了光杆儿魔君和光杆儿魔后,座椅也得与时俱进啊。”   萧离终于合上了双唇,呐呐的道:“绍……你……”   梁绍细长的手指蜷了蜷,虚张声势的道:“我怎么?还说让我当魔后呢,这么点小事我都不能决定么?”   萧离像是想在此时笑一笑,又没有笑好,表情看着有些奇怪,声音也有些沙哑:“当然能的,可是……我……那个‘孤魂萧离’,我找不回来……”   梁绍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轻叹了一声道:“傻子,不管是‘孤魂萧离’还是‘魔君萧离’,还不都是你,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哪里能分成两个呢?我那样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拒绝你的借口,好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难看罢了,只有你这个傻子会相信这种说词。”   萧离又张开了嘴巴:“所以,你在骗我?”   梁绍道:“怎样?只许你骗我吗?”   萧离默默的绕过了这个话题,希冀道:“那我们……我们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吗?”   梁绍摇了摇头。   萧离支起身子,悬在他的上方,皱紧眉头道:“为什么?”   梁绍平躺下来,在萧离倾泻下来的长发间温声道:“很多事发生了,就再也不能当它不存在,我们回不去从前,不如就重新开始吧,就在这里,我们的家里,重新开始属于我们的地久天长。”   他柔和着眸光,抬手在萧离渐渐发红的眉眼间轻轻抚过,郑重的道:“我是梁绍,魔君大人,幸会。” 第191章 番外九 无责任(一)   除夕夜,秦南想要让乔渊他们一起去苏女士那里过年,乔渊、后生、栾静动作一致的齐齐摇头,比起去苏女士那里,他们还是觉得在自己的店里过年更自在一些。   平常的时候大家都经常走动,也不缺逢年过节的这点机会,过年嘛,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年夜饭,苏女士一定会忍不住下厨做菜的,他们还是珍爱生命,远离极限挑战吧。   朱崇云和和壁还在古墓里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送走了带着招魂幡的秦南,店里就只剩下了单身狗三人组,乔渊大手一挥,叫了一桌子烤鸭宴和几盘饺子当年夜饭,还叫了些啤酒,三人喝酒吃肉,没过一会儿,就是一桌子鸭骨头。   栾静喝了酒,脸颊有点泛红,她手里拿着一个鸭脖子啃着,手边放着空了的酒杯,大大的眼睛被酒气熏出了一点泪意来,她抬起袖子在眼睛上一抹,笑嘻嘻的对后生道:“小后爹,那么没眼力见儿呢?没看我酒杯空了嘛,再给我倒点儿。”   后生平日里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点红晕,人看着比平时生动了许多,此时皱了皱眉道:“你已经喝了很多。”   栾静不满道:“哎呀今天过年嘛,喝一点没关系的!”   后生摇头,认真的道:“你喝多了,会耍酒疯,很麻烦,不要喝了。”   栾静撅嘴道:“切,不就是把你搂着睡觉的毛绒玩具扔出去一回嘛,小气鬼。”   乔渊忍不住哈哈大笑。   后生脸色一红,抓起一只鸭翅膀往栾静的嘴里一塞:“吃你的吧。”   栾静就势把鸭翅膀咬进嘴里,想起冷冰冰的后生床上那个跟他人形差不多大的毛绒玩具,不住吃吃的笑。   眼看后生就要恼羞成怒,乔渊忙道:“好了栾静,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笑,小时候怎么教你的?”   栾静也知道后生皮薄,再笑下去就要怒,便努力点头道:“嗯嗯,我错了。”   正笑闹间,栾静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吃的一手油,等到勉强把手擦干净了,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不过紧接着便又响了起来。   栾静看着屏幕,表情有点复杂,乔渊一见了然,道:“是栾家?接啊。”   栾静接了起来,跟那边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后生把一块细小的骨头在齿间咬得“咔嚓”作响,头也没抬的道:“让你去那边过年?”   栾静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从前几天就狂打电话问我去不去,我说在店里,说了一百遍,还是要再打来问我去不去,这年夜都快过了一半了,还没死心呢。”   后生沉下了脸,没有说话。   乔渊叹了口气道:“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也是真心疼爱你,要不,就给他们个面子?”   栾静没说话,只是又抓起一个鸭脖子啃,她把鸭脖子一小节一小节的咬下来,在嘴里过一圈儿,再把一块块干干净净的小骨头吐到桌子上。   乔渊知道她没马上拒绝,就是有些犹豫了,毕竟长辈已经把态度放到做小伏低的程度,就差没哀声求她回去住一晚了,她的心又不是铁石,哪能没感觉呢?只是现在店里就剩他们三人,她再一走,可就只剩下那两个装嫩的老家伙大眼对小眼了。   早年店里只有他们仨,一年一年的倒也过得欢乐,可是热闹过后再冷清下来,就会显得格外冷清,这一晚上吃饭,她一直在努力调动气氛,逗那俩人笑,他俩也明白她的心思,配合的很,但这种刻意配合下来的欢声笑语,反倒有种分外苍凉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她是真不想走。   乔渊斜倚在椅子上,把一根吃干净了的鸭腿骨在嘴里从左边倒到右边,再从右边倒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后生把嚼得稀碎的骨头咽下去,抬头看了栾静一眼道:“去吧,到底是亲生父母,当年虽有错,但现在他们真心弥补,你也不必做的太绝,寒了人心。”   乔渊嘴里转来转去忙个不停的鸭骨头一顿,栾静咬着鸭肉震惊的道:“后生,你喝多啦?”   哪次栾家来找栾静,后生都把脸拉的老长,一脸明晃晃的不乐意,好像看见了抢女儿的人贩子一样,这样主动说让栾静回去栾家的情况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后生没有再看她,只是道:“毕竟是亲生的,血浓于水,总是多两个疼你的人。”   栾静眨了眨眼睛,看向乔渊,这是什么情况?反话?考验她?   乔渊向栾静安抚的笑了笑,笑眯眯的道:“你小后爹说的对,血浓于水哪,去吧,年夜饭你陪我们吃过,再回栾家睡一觉,一家一半,两面都不亏,正好。”   栾静哭笑不得道:“哪有这么算的?”   乔渊正要说话,栾静的手机又响了,她低头一看,果然又是栾夫人,她在电话那边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晚上真的不回去,那明天回去吗之类的话,她可能是怕栾静嫌烦了,只说栾泽勋也想姐姐了什么的,那份小心都让人听得心酸。   栾静叹了口气,应道:“我跟乔老大他们吃完年夜饭就过去一趟,今晚在家里住。”   栾夫人大喜,连忙一迭声的应了,絮絮的说着栾静的房间每天都由她亲自打扫一遍,被子都抱出去晒过,睡着一定很舒服,又说马上亲自下厨去做栾静爱吃的小点心,还有家里备着她喜欢的水果云云,那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栾静耐心的听完了,说了声“那,一会儿见。”就在那边栾夫人的欢天喜地中挂断了电话。   乔渊冲着桌上的肉食抬了抬下巴,道:“快吃,吃饱了我送你过去。”   栾静徒手捏了一个饺子扔进嘴里,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女生,还用你送?”   后生道:“你喝酒了。”   栾静笑嘻嘻的抬手一搭后生的肩,道:“这点酒还放不倒我,你都不给多喝,哼,没劲。”   后生嫌弃的扒拉下她的手,道:“都是油。”   栾静恶趣味的道:“油的就是你,我不但要油你的衣服,还要抹你一脸!”   她说着,张着一只油手就向后生扑来,后生脚尖在地面上一点,一个后空翻直接翻到了椅子后面,道:“别闹。”   栾静却不放过他,手在桌面上一撑,依然向后生扑来,两人在店里的桌椅空隙间你追我赶,一片鸡飞狗跳。   乔渊嘴里还咬着那根鸭骨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时间过了午夜,栾静收拾了一下,换了身稍微正式些的衣服,跟乔渊一起走出店门,后生觉得她再怎么样到底是个女孩子,喝了酒,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栾静虽然平时喜欢跟他抬杠,但一旦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听他的,便只得让乔渊送她。   没想到两人刚一出门,胡同拐角处就亮起了车灯,乔渊眯起眼睛,看到栾家的司机下了车快步走过来,恭敬的道:“小姐,夫人让我过来接你。”   乔渊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笑道:“哟,来了多长时间了?”   那司机憨厚的笑道:“也没有很久。”   乔渊道:“成,省得我跑一趟了,去吧闺女。”   栾静对乔渊摆摆手,在司机小心的护持下坐进了车后座。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乔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了。   后生已经又回到桌边啃着鸭翅膀,抬头看见乔渊进门,道:“这么快,栾家来人接了?”   乔渊在他身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道:“是啊,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悄没声儿的躲在巷子口,看我们出门才现身,估计是那边交待了不许惊动栾静。”   后生点了点头道:“算他们有心。”   乔渊抬手呼噜了一下后生的头毛,笑嘻嘻的道:“今天怎么这么识大体,还主动让栾静回栾家去啊?”   后生由着他扑腾,闷闷的道:“那毕竟是栾静的血脉亲缘,还能一直拦着么?”   乔渊点点头道:“唔,不错,放心,咱俩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栾静又不是那种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不会不要咱们两个可怜的老父亲的。”   后生点点头,把骨头咬得“咯嘣”一声响。   乔渊无奈的用一根手指怼怼他的腮帮子道:“都说了不要吃骨头,还有肉呢,快吐了。”   后生看他一眼,不太情愿的把被咬得四分五裂的骨头吐了出来。   乔渊喝了口酒,也不用灵力去逼酒气,感受着酒精游过四肢百骸的感觉,他把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轻叹道:“我怎么有种孩子大了都出门子了,只剩下老两口子守家门的感觉呢?”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后生的脸上红意更胜,他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苦吃。   乔渊还在感慨:“皇帝两口子不知道要在棺材里躺多久,百里青那老鬼命虽然硬得很,但这次真伤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他不醒,秦南的脸上就再也没见过笑模样,跟丢了魂儿样,本来热热闹闹的一店子人,没想到只剩我们俩过年,唉……”   后生看了看他,安慰道:“咱们都还活着,就很好。”   乔渊叹了口气,道:“是啊,咱们都还活着,虽然有战损,但到底没有减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第192章 番外十 无责任(二)   乔渊叹了口气,道:“是啊,咱们都还活着,虽然有战损,但到底没有减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后生见他似乎有些惆怅,鸭肉也不吃了,擦了擦手,笨拙的安慰道:“你不是说,魔君送来那颗球很有用么?百里将军很快就会醒的。”   乔渊失笑道:“什么球?人家那是魔纹眼!好家伙,真是大手笔,我以前只是在古籍上见过这东西,还是第一次看见实物,不愧是魔君,真有货啊,出手真大方。”   后生见他笑了,也放缓了神色:“魔君不是说,那球……魔纹眼是替梁绍还债的么?”   乔渊坐起一点身子,用一根手指搓着下巴道:“是呢,没想到这魔君对梁绍是真上心啊,居然用这种传说中的好东西帮梁绍还那屁大点的小钱,真是暴殄天物,不过倒是便宜了百里青,他正得用。”   后生道:“魔君为了梁绍,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愿意回到封印里去,后来修补封印,也没有丝毫反抗,与此对比,区区一枚魔纹眼,也就不算什么了。”   乔渊叹气道:“是啊,你说的对,情之一字,当真是可怕,能让一代上古魔神甘愿画地为牢,永封地底不见天日,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爱上梁绍让形势峰回路转,现在世间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何止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啊。”   后生道:“如果没有梁绍,我们都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必操心这世间事了。”   乔渊一愣,哈哈笑道:“是,还是你通透,好了不说这些,来来来,就算只剩咱们俩,也得把年过好,今晚好好守岁,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皇帝他们去,莫不是他们已经醒了,在帝王墓里过二人世界呢吧?”   后生想了想,认真道:“应该不会。”   乔渊笑道:“我当然知道不会,就是这么一说,来,陪我喝点儿。”   后生点点头,两人一人拿起一瓶酒,对瓶吹。   九阳伏魔阵重新修补好了,魔君束手就缚,本来是去了一件大患,可他们的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关于那一战,他们的心情都复杂得很,店子里的人又伤的伤,睡的睡,从小养大的闺女也回本家去了,在这样的节日里,两个没心没肺的老家伙都有些小惆怅,小小的放纵了一回,任由酒精肆虐了神经。   一直喝到凌晨三点,两人都喝的昏头胀脑,扔下一桌子狼籍相互搀扶着上了楼。   乔渊本想将后生送回房间就走的,无奈喝多了的小狼狗一改平时的冷肃克制,居然变得缠人了起来,只把脑袋拱到他的怀里不肯起来。   乔渊扒拉了两下,没推开,也就由着他了,他也喝的脚下发软,却不愿动用灵力驱散这一刻的眩晕,便与后生一起倒在他的大床上,一转头,与后生平日里搂着睡觉的毛毛狗玩具看了个对眼,乔渊无语了片刻,抬手把狗头推到了一边。   然而假狗推得开,真狗却推不开,这家伙也不知道被谁穿越了,手脚并用的扒着他不放,乔渊被他压得难受,无奈的昵喃道:“后生你醒着么?快起开,一身瘦骨头,怎么这么重。”   后生没动,抱着他的手却紧了紧,小小的一只蜷在怀里看着怪可怜的,乔渊低头看了看,突然不忍心推他了。   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后生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心里多少也明白,可是他对感情一向敬而远之,因为那东西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失去理智,他不想那样。   他前世自由惯了,从来没想过要寻个道侣,转生后一直又有些迷茫,世间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修者不见了,灵气也稀薄的近乎于无,他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后来捡回了后生,两人又一起捡回了栾静,一起组成了这个奇怪的家庭,才让他有了安定的感觉。   可安定归安定,他却只想把后生当成一个重要的伙伴,他不想给后生希望,也不想让后生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大家没法见面,这世间的灵气如此稀薄,他们能修炼到哪一步都不好说,修行之人看惯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不想让自己想要珍惜的人因为任何原因变成陌路,有了感情纠葛,一旦出了什么事,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做兄弟,反倒可以地久天长,好在,后生似乎看明白了他的回避,一直很安静,没有说过任何让他为难的话。   今晚的事证明,能够让人失控的不只是感情,还有酒精,他看着蜷在怀里不肯松手的黑团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就在乔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到趴在他身上的人轻声道:“你知道了,是不是?”   乔渊迷糊道:“什么?”   后生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像夜空中的星子一样亮:“你一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是不是?”   乔渊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试图粉饰太平,装傻道:“什么?”   后生的眼睛黯淡了下来,又小心的趴了回去,话语中带出浓浓的酒气:“你知道,你只是不愿意应我,人妖殊途,非我族类,我并不能与你匹配,我明白的。”   乔渊的心揪了一下,沉声道:“胡说什么?”   趴在胸口的脑袋没有动,只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那天,我以为我会死,当时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你说出我的心意,哪怕是被你拒绝,至少我说过了,也算是挣扎过了。”   乔渊想起那天后生身上流出的鲜血,心口更揪的慌了,只胡乱的道:“别胡说了。”   后生听他极力阻止自己说下去,似乎是笑了一下,善解人意的轻声道:“酒话么,别在意,明天,我们就都忘了……”   或许是后生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乔渊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点濡湿,他忍不住抬手放在怀里人瘦弱的肩膀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想让后生把自己说的那么求而不得,那么可怜,可是一直以来装傻的都是自己,在此刻,一向自诩口齿伶俐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生无声的趴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里并没有乔渊所担心的鼻音或是哽咽:“乔渊,你把我从深山里带出来,与我相伴百余年,以后的路,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修途漫漫,道阻且长,无论你身边来去多少人,只要你不将我舍弃,我就不会离开你。”   他说着,顿了一下,话声轻快的道:“忠犬随主么……你不必有任何为难,啊,喝酒误事,会让人行为失常、胡言乱语,以后不可如此了,明日,我们还要去看皇帝和皇后有没有醒来……”   他嘴里喃喃的说着话,自己把手脚放开了,从乔渊的身上爬下来,摸到旁边的毛绒大狗,抬手抱了上去,把自己绻了绻,绻成一团缩在毛绒大狗的怀里。   乔渊躺在原处,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口的衣料,那里有一小片湿痕,犹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着他的心,只是这一点温度很快就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消散,渐渐变得一片冰凉。   乔渊觉得自己的头很热,指尖却有些发冷,不知是胸口的水迹冰着了指尖,还是手指带走了泪水的温度。   他知道,只要他现在什么都不说,直接起身离开,那么后生明天还是会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严肃着一张脸,不多话,平静的跟他打招呼,跟他一起吃饭,一起出门,把一切情绪都藏在伪装好的冷脸下,安静的当个没有存在感的跟屁虫,一切都很好,什么都不会改变。   冬天了,天冷了,乔渊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真的大了,怀里的人离开后,竟然觉得冷飕飕的,不断的有凉风往他的衣服里钻,他不由自主的侧头去看后生,那人很瘦弱,此时窝成了一个团,背对着他抱着他的毛绒大狗,这样看着,就像是被毛绒大狗抱在怀里一样,非常安静。   乔渊脑袋一阵阵发热,怀里却是空荡荡的冷,他有些愤愤的想着,刚才还说忠犬随主,主子还在这里受冻,你倒跑去抱玩具去了,难道我还不如一只毛绒玩具?   或许在这个除夕夜,被酒精带走了理智,导致行为失常、头脑混乱的不只后生一个,乔渊莫名的身上发懒,不想起来,逐渐混沌的脑袋也不愿再考虑其他,他只想让怀里的温度回来,想让胸口的水迹消失,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来过,不会让他感到冷,也不会让他的身边人感到痛。   这么想着,他抬手把那个越看越不顺眼的毛绒大狗提起来一把丢到了地上去,后生抱大狗抱的好好儿的,骤然被扯走,下意识的伸手抓了两下。   乔渊扔了玩具狗,抓住他乱挥的手,把人拖回了自己的怀里,并翻回了正面,啊,真暖和啊。   他觉得舒服,不由得低下头去,却迎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里面翻滚着浓稠的情绪,乔渊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缓缓低下头去,在那星子一样的眼睛上轻吻了一下。   后生的睫毛轻颤,哑声道:“乔渊,你醉了?”   乔渊“嗯”了一声,下一个轻吻,落在了他的眉心。   后生抬手抱住了他的腰,在乔渊再次低头时轻轻扬起脸,这个本该落在鼻尖上的轻吻便落到了他的唇上,上面的人一顿,似是有些发愣,然而他只轻轻的探出了一点舌尖,便马上被摄了去,两人的脑子“轰”的一声,气息瞬间都混乱了。   他们喝多了,脑子都不清醒。   那只本来倍受主人宠爱的毛绒大狗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如果它有思想,或许正在感叹着主人的始乱终弃,而此刻,只有更加孤独的月光陪着它。 第193章 番外十一 无责任(完)   渐渐的,东方现出鱼肚白,太阳升起,万物复苏,新的一天开始了,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洒在地上的毛绒大狗上,为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让它看起来像活物一样,可这样的暖阳却没法子唤醒床上刚刚睡下的人。   直到时间快到中午,后生的眉心才动了动,他闭着眼睛,抬起一只光裸的手臂搭在发烫的眼皮上,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疼,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看房间里熟悉的摆设,手肘支着床想要起身,然而身上却酸软的很,不太听他的使唤,一只本来没注意到的横在腰间的手臂一紧,他便不由自主的跌了回去,贴上了身后的一具温热光滑的身体,肌肤之间,没有一点遮挡。   后生身上一僵,脑子“嗡”的一声,记忆瞬间回笼,他保持着摔回去的姿势没动,苍白的指尖揪住了一点床单,呼吸急促起来。   他醒来这么大动静,以乔渊的警觉,一定醒了,他们的身体强悍,酒精能干扰他们的思维,让他们变得有些冲动,却是不可能喝断片儿的,昨晚,他说出了自己深藏的秘密,并主动引诱了乔渊,他不确定乔渊的想法,他不敢回头。   当时美色当前,脑子一热就上了,或许,他把自己本该平静的生活打破了。   乔渊确实是醒了,他看着后生的一系列动作,感受着胳膊底上僵得像石头一样的细瘦腰身,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昨晚他确实是冲动了,但这种冲动毫无疑问的是发乎于情,一点酒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也不至于连自己的责任都不敢承担,干柴烈火,没有柴,火怎么烧得起来?   他乔渊一生行事并不拖泥带水,虽然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但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回头。   况且现在的感觉很不赖。   他在后生完全把自己僵化之前再次收紧了手臂,声音温和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醒了?你想去哪?”   后生没有表情的冷脸下是藏不住的慌乱,他顺着身后的力道僵硬的躺了回去,胡乱的说道:“玩具狗……掉地上了……”   乔渊失笑,轻声在他的耳边道:“我扔的,床上没有它的地方。”   后生的脑袋里全是乱码,努力分析着乔渊话里的意思:“哦。”   乔渊见他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既然我占了它的位置,那以后我的床就给它睡吧,总算没有白跟你一场。”   后生“咔咔”的扭过头去,眨巴着眼睛看着乔渊,带着期待的询问,乔渊有那么一瞬间,有种心被击中的感觉,他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凑上前在后生今天格外红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后生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气息接近,一动不动,直到乔渊叹息道:“闭眼。”   他听话的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唇上的触感变得更加鲜明,心中的大石也飘飘悠悠的落了地,落地的同时,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抬起手,紧紧的抱住了乔渊,近乎凶狠的咬了回去。   乔渊:唔,终究是只小狼狗,凶得很。   他们没能按照计划去古墓看望朱崇云夫夫,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黄昏时分,秦南和栾静前后脚回到店里,发现里面一片安静,栾静看着乱七八糟像战场一样的一楼大厅,目瞪口呆的道:“两个老头子居然还挺能自娱自乐,这喝的,把酒都喝光了,他们人跑哪去了?”   先一步走进来的秦南微笑着道:“喝了这么多酒,应该是还没起来,反正正月初七之前我们不接生意,也没什么事,让他们多睡会儿吧。”   栾静跟他一起收拾着桌子,笑道:“也是,睡懒觉是我们店里的优良传统嘛,话说,秦医生今天心情不错啊,很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秦南点了点头,把椅子好好摆正,又去收拾散落一地的酒瓶子,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着,正想说话,就听到楼上有了动静,他和栾静一起抬头,看见乔渊和后生一前一后的下来了,乔渊显然听见了他们说的话,笑眯眯的接话道:“让我猜猜,是百里兄苏醒了吗?”   秦南直起身子,弯着眼睛笑道:“嗯,虽然他还出不来,但好歹意识苏醒了。”   栾静兴奋道:“那他出来不就是时间问题了吗?很快了。”   秦南笑着点了点头。   跟在乔渊后面的后生插嘴道:“他的修为会受影响吗?”   秦南道:“他说不会,多亏有魔纹眼,他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乔渊笑道:“那魔纹眼可真是个好东西。”   秦南点了点头,道:“这次,多亏了小梁。”   有了好消息,栾静也更欢快了些,她绕着桌子来回收拾,招呼道:“后生快来,帮我兜桌布!”   后生刚要过去,乔渊便伸手一拦,自己走过去对栾静道:“你小后爹昨晚喝多了,这会儿还晕着,我来帮你。”   栾静睁大了眼睛,像看新大陆一样看他:“天下红雨了乔老大,你这懒鬼居然肯收拾桌子!”   乔渊面无表情:“怎么?你爹我就不能发发勤快吗?”   栾静依然陷在不可置信的狂乱中,她刚要说话,眼睛透过乔渊的身体,看到他身后默默蹲到椅子上的后生,再次惊呼道:“后生,你笑了吗?你是在笑吧?还笑得那么明显!发生什么事了?全民进化了吗?我到底是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后生脸一僵,憋了一下,才指了指秦南道:“为他高兴。”   秦南已经收拾好了酒瓶子,来回看了看他们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栾静扭头看见他的表情,又怪叫道:“哇秦医生你干嘛笑得那么猥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秦南失笑,肩膀直抖,乔渊看不过去道:“注意你的用词啊闺女,居然在我们店的形象招牌身上用‘猥琐’这两个字,简直不可原谅,你得知道,你秦医生干什么都是帅的,真猥琐了也不能说猥琐。”   栾静刚要说话,乔渊便幽幽的补充道:“百里兄醒了,他听得见。”   栾静果断闭上了嘴巴,提起收拾好的垃圾走了出去。   秦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漫声道:“怎么样,你们打算领个人类的证吗?”   后生一张苍白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垂着头装没听见。   乔渊倒是大萝卜脸,不红不白,他一反常态的没跳到桌子上去,只往后生身边的椅子上一坐,大咧咧的道:“你看出来了?”   秦南微笑道:“毕竟是过来人。”   乔渊伸长手臂搭在后生的椅子靠背上,还顺手捏了捏他的肩,眨巴着眼睛道:“这个我们倒还没商量过,不过呢,既然身在俗世,还是领个证比较好,名正言顺。”他说着又捏了下后生的肩,道:“你觉得呢?”   后生脸上的热度仍在持续,根本不理他。   乔渊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非常有自娱自乐精神的捏着他的肩玩儿。   秦南看了看他们,笑道:“我和将军明天打算去古墓看看皇帝和皇后,看他们恢复的怎么样了,你们去吗?”   乔渊笑道:“当然去了,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本来我和后生打算今天就去的,不过起晚了,没去成,正好明天咱们一起。”   秦南没有问他们“起晚了”的原因,只低头笑了笑,后生的耳根子又红了。   第二天,古墓   中央石台上的帝王棺边围了一圈儿脑袋,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棺内的两具美尸体。   栾静观察了一会儿,啥也没看出来,她像是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一样压着嗓子问乔渊:“乔老大,你看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乔渊用手摸着下巴道:“他们俩本来就是一枚尸王丹分两半用的,当时和壁受创严重,皇帝把自己的尸王丹又分了一半过去,这才保住了他,现在尸王丹又小了一半,显然不足以支撑他们像常人一样活动,这里虽然是聚阴阵眼,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说。”   栾静崩溃脸道:“他们在这里躺了一千多年才凝成了尸王丹醒过来,现在一下子小了一半,打个对折……那岂不是要过五百年?!”   秦南皱着眉头道:“尸王丹的凝聚、改变尸体的本质,这个前期过程也是很慢的,而且尸王的苏醒也需要契机,当时还是我们闯入封闭的墓室,突然有了生人的气息刺激,皇帝才醒过来,现在他们已经苏醒、有了自主意识很久,这次只是因为受伤才陷入沉睡,应该不用那么久。”   栾静呼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   秦南又看了棺中人片刻,微微抬起手,掌心出现一颗黑漆漆的珠子,正中间的位置有一片圆形的深棕色的纹路,一眼看去,就像一只圆睁着的、不甘的眼睛一样,分外瘆人。   那珠子离了秦南的手,悬空浮在棺内两人的上方,幽幽的发着暗光,显得两人的脸更加惨白。   乔渊道:“魔纹眼果然灵性,现在这世间,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秦南点头道:“将军说,这魔纹眼是天地灵物,有它辅助滋养,最多不出三五年,他们一定就能醒来。”   一直没说话的后生道:“那要多长时间来一次?”   乔渊道:“一个月一次足矣,多则无用。”   秦南点了点头。   栾静担忧道:“这倒是好事,可是这古墓明面上是被封存的遗迹,可上面时不时就要派人来查看一番,他们放在这里,一旦被人发现就坏了,失踪的宣翎帝和和壁的尸体双双自己跑了回来,非得把那帮人吓尿不可。”   乔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放心,你忘了现在世间根本没有修者,咱们几个就是历史遗留的老古董,谁能破得了你爹我的障眼法?这墓他们也研究的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人进到棺材里去的,只要不进去,就不会有人发现棺材里有尸体。”   秦南点头道:“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时刻留意古墓的情况,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跟进来一个人,防备不测。”   乔渊道:“这是自然。”   监控古墓的工作最后被莫士钊几人争抢着领下了,他们四鬼商量了,两两一组轮流守着古墓,每月初一,秦南等人便偷偷潜进去,用魔纹眼滋养两人。   三年后的某一天,杜安山的上空莫名的聚起阴云,黑压压的云层好像要压到山顶一样,看得人心中发沉,好像在召示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世一样。   乔渊等人刚刚出完一个活儿,见天象有异,往那边看过去一眼,齐齐的露出了一个微笑,乔渊混身没骨头一样往后生身上一挂,吊儿郎当的笑道:“看来咱们店的人又要全了。”   秦南笑了笑,拉起身边百里青的手,一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原地,乔渊等人不甘落后,几声呼哨,先后几道人影迎着黑云呼啸而去……   关于更新 小伙伴们看过来   首先,缘浅要为昨天没有请假便断更的事道歉,因为那天缘浅一整天都在车上,没能来得及,实在抱歉。   因为新年,和一些个人的原因,二月份缘浅不能再保持双更了,大概会一直单更,不过如果有条件,缘浅会尽量努力加更的。   这篇文写到这里,已经进入了后期阶段,缘浅可以保证的是,我所写的每一篇文、每一个章节,都是尽了全力的,即便单更,也绝不会有任何敷衍,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要单更,来保证每一章节的质量。   因为能力所限,我所表达的,是我所能达到的最好,我希望每一个订阅的小伙伴都不会因为点下了订阅而后悔,但如果缘浅的文不能达到小伙伴的期待,那我很抱歉,缘浅码字速度很慢,一个章节要写好久,爆更的机率太小,这个是硬伤,莫得办法(允悲)。   最后感谢小伙伴们对《秦医生的鬼将军》的支持,新年快乐!么么哒(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