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舰长的尾巴碰不得》作者:鹿忘   文案:   祁飞星是帝国军队里唯一的一只兔耳族,拥有跟软萌外表迥异的业务水平和暴脾气,三天两头被军纪委传唤。   以稳重自律著称的铁血上将江无昼空降军纪委养老,一个月内四次接待暴力作业的祁飞星,烦不胜烦。   “抄了这么多遍汇报制度还没学会汇报,你也是个人才。”   “请你从我的桌子上下去。”   “就算你在地板上跳breaking也没用,请上交一千字的情况说明。”   祁飞星:“草,一种植物。”   两人大打出手。   无意间江无昼在祁飞星的裤子里摸到一个蜜汁手感的球状物,拥有多年作战经验的江部长警惕全开,“你在裤子里藏了什么?凝胶炸弹?还是可伸缩相位枪?”   祁飞星的额角剧烈一跳。   “那是我的尾巴!!”   “…………”   -   众所周知,银卫军的祁飞星和军纪委的江无昼不和,双方天天盼着对方出门被车撞。   一朝叛军入侵,江无昼为掩护女王被擒,危急关头,远在大气以外的一架星舰无令而返,野蛮绕后,将叛军驻地炸的片甲不留。   帅气的兔耳青年从舰舱里跳出来,踩着叛军尸体走到江无昼跟前,摘下墨镜:“擅自返航的情况说明怎么写啊长官?”   江部长轻松挣断电子镣铐,搂过兔子的腰,揉着他团绒般的尾巴,似笑非笑:“你贿赂我,我帮你写。”   闷骚禁欲少将X皮皮兔飞行员   强强√制服√1V1√双处√HE√   设定全是瞎掰,切勿考据,有错我给你道歉   弃文勿告,感谢尊重。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星际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飞星,江无昼┃配角:欢蛋预收《全世界都求我当救世主》┃其它:   一句话简介:除了深爱的上将大人   立意:保卫祖国,和平万岁。 第1章   当首都星旋转到太阳系的背面,首都星就彻底进入了深夜。一艘不起眼的穿梭舰悄然跃迁,在罗曼星港降落。   这个点是地勤交班的时间,防御最为薄弱,降落场被非法占据的警报声只持续了几秒便被电离阻隔器人为掐断,星盗们大摇大摆的霸占了星港接驳车,浩浩荡荡冲向城区,长驱直入。   十几架荷载着高性能炸药的无人机被放飞,穿入巷陌扶摇腾空,在提前设定好路线后会分别降落在银卫军政府大楼,米拉达宫殿,将军雕塑等要害部位,然后陆续引爆。   此番入侵顺利的宛如回归快乐老家,星盗们被鼓舞了,仿佛已经能看见首都星在硝烟与血火中化为乌有,被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刺激的无所适从。   为首的星盗头目是个通体深蓝的蓝血人,名叫吉斯坦丁,他挥了挥左手,那是一截泛着金属光辉的义肢,商标都没撕,看来刚用上没多久。   “所谓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与杀戮欲望,狂热的呼吁道:“只要我们锲而不舍,努力钻研,就一定能把银河帝国的首都星炸的片甲不留!”   “这次一定!”   “这次一定!”   “这次一定!”   喽啰们齐声吆喝着,从后备箱里搬出自其他星域抢夺来的啤酒肆意畅饮,带着白沫的酒水一路甩溅,野蛮又狂热。   今天总不会再遇上那只该死的兔子,吉斯坦丁在心底冷冽的想,兔子也是需要睡眠的,深更半夜必不会精神抖擞……就算遇上了又如何,他在这些无人机上安装了自毁程序,一旦被击落或者强行捕获,就会原地引爆,到时候就算没有摧毁目标地点,也定能剐下首都星一层皮!   吉斯坦丁越想越觉得他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宏伟壮大!   这时,他的终端机震动了起来。   吉斯坦丁一怔,望着那个未接来电,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来电却自动接通,一个清亮悦耳的男声传了过来。   “不错嘛老丁,都用上无人机了。”   这欠揍的臭屁语调几乎一瞬间就催动了吉斯坦丁的战斗dna,“我不叫老丁!”   “好的老丁。”对面那人说:“你的无人机真的好酷哦。”   “别以为只有你们才会用高科技。”吉斯坦丁冷笑道:“等我炸平了这里就亲手把你烤成麻辣兔头,生吞活剥了。”   对面那人说:“火气那么大干嘛,搞得人家很害怕耶!老丁,抬头看看我们新吹的泡泡,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哦!”   “泡泡?”吉斯坦丁不知道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讷讷的抬起头。   夜空中果然飘过许多透明的大泡泡。   那些泡泡精准的飘向他的无人机,像是张开了一张嘴,将他昂贵的机器全都“吞”了进去。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研发部新发明的唔……我姑且叫他保险泡吧,顾名思义,它有阻断信号的功能,你的遥控器现在可能连个板砖都不如,哦对了,他还有减震效果,就像一个小降落伞,能保证你的无人机都平安降落。”那人语速流畅地活像在推销:“另外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我能直接接通你的电话吗?”   吉斯坦丁:“……”   “因为我入侵了你的系统啊老丁!”对方愉快的自问自答。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每个字都精准踩雷,吉斯坦丁被气到浑身发抖,偏他背后的喽啰们还在叫唤:“头儿!我们的遥控器好像出故障了!!怎么没信号啊!!”   吉斯坦丁仰起一张扭曲的蓝脸,依稀在金融大楼的顶端看到一个人影,若是用望远镜放大一下就能看清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灰发青年,窄腰长腿的包在作战服里,深红色的眼眸在幽夜中熠熠闪烁,头顶长着一对灰色兔耳,毛茸茸的,正随着环境中多变的声音微微转动。   金融大楼一共两百九十六层,号称充满未来感的构造形态使得它越往上越扭曲狭窄,天台的面积就跟个麻将桌差不多大,足以让百分之九十五的生物都两股战战,这个青年却没有携带任何保护设施,神色怡然,兔耳上环绕的对讲系统若隐若现。   “死兔子!!怎么又是你!!”吉斯坦丁咆哮。   “我还想问你呢,我这个月统共四个夜班,回回都碰到你,你故意的吧!而且每次都是这条路线,你他妈的就不能有点创意吗!我追都追腻了!”祁飞星蹲下身,盯着底下那明明暗暗的金红色火光道:“好家伙,还点上烟了?”   耳机里“沙沙”一阵。   “星哥!别打嘴炮了!!蓝毛子都朝你扛火箭筒了!!”   “啊,原来是火箭炮啊。”祁飞星的两只兔耳应激般的绷直了,“那赶快给我开传——”   “送”字还没念出来他就被一炮击中,整个金融大楼的顶层须臾被铲平,祁飞星跟一群钢筋混凝土材料一起纷飞,被直接送走。   “哈哈!这回死了吧!”吉斯坦丁松开炮筒,对着晦暗浑浊的天空狂笑。   笑着笑着,他的表情僵住了,压顶的浓云之中浮现出一架圆盘形状的飞行器,底舱降下一排圆柱形的粒子炮筒,虎视眈眈的瞄准他,银蓝相间的指示灯交替闪烁宛若星河极光,那个兔耳族青年则趴伏在飞行器的边缘,热浪将他的发梢灼出焦色。   吉斯坦丁呆呆的望着,他已经不想思考一个人从高空坠落被一架遍布电离能量的飞行器接住还没死的概率有多高,好像什么事发生在祁飞星身上都不奇怪。   祁飞星矫健的一跃而下,照着吉斯坦丁就是一拳。   死兔子的近身搏斗水平强的骇人,吉斯坦丁领教过好几回,上次被追着切掉了半截手臂,今天死兔子可能急着回去睡觉,揍晕了他就没下文了。   与片区的相关部门交接善后工作,又安排了无人机在高空拉起全息的警戒线,忙完这一切,旭日自东方缓缓升起。   又是一个不眠夜。   祁飞星伸了个懒腰。垂眼,看到一个座机号码点亮了他的终端机。   说话的是个磁性的男嗓,一听就知道是个帅哥,但吐字清晰且冷,像个莫得感情的播报机器。   “明天来军纪委报道。”   “你上任一个月见我四回,我一出勤你就喊我去报道,烦不烦啊!”祁飞星当即垮起个批脸,崩溃道:“江无昼!!”   “这就要问你了。”对方淡淡道:“如果你被开除了我建议你可以去出本书,书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花样违反规定的一百种姿势》。”   -   晨八点,帝国研发中心的耿博士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政府大楼。   “死兔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老子呕心沥血的发明它叫‘解离保震抢险高分子泡膜’!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节育工具了??有你这么侮辱科研人员的智慧结晶的吗!”   他穿着白大褂一路叫嚣,安保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丝毫不敢阻拦就替他开了门禁,耿子双一头扎进教管室,就看见兔耳青年正趴在桌边打手机游戏,肢体健全。   “吓死我了,我早上买了早饭看你没按时回来,就知道你肯定又被军纪委抓现行了。”耿子双绕到他对面一屁股坐下,“你耳朵怎么了?”   “还说呢。”祁飞星翻了翻眼睛,右边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轻颤,竖得老高,左边的耳朵却像是折了一样耷拉着,一动不动,“你拿大卫一号做完实验是不是没充能!”   耿子双心虚地推了一下眼镜:“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想吃我的席就直说!传送系统启动不了,我就趴在赛博曼零号的顶座上吹了半天冷风。”祁飞星哼哼唧唧的说:“要不是我这耳朵够长,连着个虚拟终端耳机起到了避雷针的作用,我现在已经是一只烤兔子了。”   “啊??”耿子双惊呆了,他一个军备研发中心的博士对飞行器的情况再了解不过,祁飞星说的轻描淡写,当时的情况必定凶险万分,“那你这耳朵——”   “神经可能打断了吧,它不太听我使唤,还好有另一只。”祁飞星警惕地往后躲了躲:“警告你啊别碰我耳朵!”   “星崽对不起!!”耿子双干脆声泪俱下的把他搂进怀里,“你在前方跟星盗殊死搏斗,我却在后方拖你的后腿!我不配做你的爸爸!!”   祁飞星被他两百多斤的身体勒的喘不过气来:“......我日。”   帝国统一银河系时,除了人类以外的诸多种族获得了大集结,兔耳族就是其中之一。   祁飞星作为一只成年公兔子,具备兔耳族的全套萌点,模样清俊,身材清瘦挺拔,发亮多且柔软,如果不说话的话,应该没人会不喜欢。   “你这情况有跟江部长说吗?”耿子双忽然问。   提到这个名字,祁飞星肉眼可见的炸毛:“我跟他说这做什么?”   “表明你是个病号啊!让他少罚你一点儿,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耿子双说:“江部长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我才不要!”祁飞星大怒,拍案道:“这是示弱!是卖惨!真男人绝不干这种事!”   话音未落,教管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军装制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步履匀称,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圆润却冷淡的声响。   室内温度好像都降了不止一个点,耿子双不由自主的坐端正:“江部长好。”   “耿博士好。”江无昼颔首。   “我室友又给您添麻烦了。”耿子双尬笑道:“您多担待啊......”   “没事。”江无昼说。   姓祁的兔崽子翘了个十分大爷的二郎腿,对于他这种近乎叛变的示好频频翻白眼,忽然“哎哟”一声,脑袋被迫后仰,一对长耳都落进了江无昼的手掌心里。   耿子双倒吸一口凉气。   兔耳族他不清楚,但是普通兔子的耳朵部分皮肤薄血管多,大概于可以算得上是不能触碰的禁地吧,他跟祁飞星当了两年多的室友,至今没看过谁碰了祁飞星的耳朵还能站着离开的。   果不其然,祁飞星面色骤变,眼看着就要弹起来化作一根人形弹弓,但江无昼的动作比他更快,将他那只可怜耷拉着的折耳强行竖起来,用一根弹力胶带“啪”的跟另一只耳朵捆到了一起。   祁飞星:“!”   偶像包袱碎了一地。   耿子双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江无昼我日你大爷——”祁飞星跳起来就要掀桌子。   江部长却单手按住了桌角,像个镇纸似的保全了桌子的性命,“神经断裂修补跟骨折修复雷同,不固定长势你以后就只能当一只变态的折耳兔了。”   祁飞星:“......” 第2章   耿子双的本意是来看看祁飞星好不好,毕竟这只兔子超勇,作为草食系物种当中唯一一个考进帝国军队编制的全村的希望,祁飞星的字典里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出外勤他都是哪里危险往哪里奔,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他固然精锐,也过于桀骜不驯,每次出完外勤都要到军纪委报道,做什么风险损失评估,一来二去,他跟江无昼都是两看相厌。   耿子双对军纪委的江部长颇有耳闻,这位江部长如今二十八岁,年纪轻轻空降军纪委,虽说军纪委只是个搞文书审查的部门,但内部斗争一点儿也不比其他部门少,在此之前军纪委的部长换的比人类幼崽的尿不湿还快,据说因为每个人都想当老大,所以每来一个老大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过往背景被扒到连裤衩子都不剩,挖到一点苗头立刻就能下台。   这位江部长稳稳当当的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了一个月,在耿子双心里早已封神,今天竟然能徒手去抓祁飞星的耳朵,果真是个狼灭无误了。   此地不宜久留,耿子双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还有实验没做完,那什么,就先告辞了。”   “你就这么走啦!”祁飞星抻着脖子叫:“你不多看我两眼吗?记住我甜美的音容笑貌!说不定今天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啦!明天江部长会把我的尸体分成好几段,一段塞枕头底下,一段塞衣柜顶上,还有一段埋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你可闭嘴吧!   耿子双拼命朝这只死兔子使眼色,示意他夹着他的兔尾巴做人别把上级领导激怒了,但这只兔子显然天不怕地不怕,只图嘴上快活,拼命祖安吟唱。   江无昼幽幽地横了耿子双一眼。   耿子双拔腿就跑,二百斤的身躯跑出了风采跑出了气魄,临了了还不忘带上门。   “草,没义气!”祁飞星气结,跌坐回椅子上,不忘踢一下桌子发泄。   江无昼慢条斯理的坐到他对面,放下一叠档案,打开了全息投影。   “昨天夜里,你带领银卫军七七零连队成功抓捕了以蓝血人吉斯坦丁为首的星盗团伙,经过军事法庭的连夜问审,已全部招供收押。”   “哇,听着就是大功一件。”祁飞星往桌上一趴,深红色的眼眸狡黠轻眯:“你要给我发奖金吗江部长?”   “发奖金是财政部的工作。”江无昼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是在帮你做案情回顾,根据监控,凌晨一点四十分,你在金融大楼楼顶言语挑衅吉斯坦丁足足六分钟,吉斯坦丁情绪波动,朝金融大楼发射了一枚开普勒火箭炮,致使金融大楼顶层损毁,而那个地方恰好是银卫军仪仗连队队长安翔的名下房产,里面安置有十六台巨率量级的服务器。”   祁飞星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什么服务器?”   江无昼:“你可以理解为无数正在运行的电子交易。”   祁飞星:“哦……”   江无昼继续翻动幻灯片:“鉴于你跟安中尉之间有些私人恩怨,有故意为之的嫌疑,需要你针对该行为书写一份情况说明。”   “哈?”祁飞星惊了:“我特么哪里知道——”顿了两秒,他往后一靠,话锋扭转:“啊没错,我故意的,我听说安翔在顶楼租了个气派的办公室,才特意让吉斯坦丁朝那儿轰一炮!”他冷笑一声:“那孙子活该。”   江无昼眉峰轻蹙,一挥手关掉了全息投影,低声道:“你不知道那里是安翔的办公室。”   “不,我知道。”祁飞星说。   “你不知道,安翔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现在那里,那些服务器都是全自动管理。”江无昼一字一句,身体前倾,迫近了祁飞星,语速加快:“你是因为担心吉斯坦丁携带高危武器误伤群众才特意使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你选金融大楼是因为金融大楼足够高且顶层常年无人不至于轰炸到附近的居民楼——”   祁飞星微微一怔,眼底浮光涌动。   “啪”   一支圆珠笔滚到他跟前,江无昼重新坐直了,低头翻阅资料:“情况说明就照我说的写,都拿笔记下来。”   祁飞星:“?”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消失往往只是一瞬间,他气急败坏的往前一扑,龇牙:“你什么都知道还让我写情况说明!”   “我知道或不知道没什么意义,你的说明不是写给我看的。”江无昼说:“而且我发现,你抄了那么多遍的汇报制度,到现在还是没学会汇报。”   “那种时候都火烧眉毛了哪有空汇报啊!”   江无昼手一挥,监控开始播放,祁飞星就听到矫揉造作的几句“你的无人机真的好酷哦”,“人家真的很害怕哎!”。   “有空跟蓝血星盗撒娇没空汇报组织。”江无昼一挥手将那让人尴尬到脚趾扣地的监控关了,冷笑了一声:“你就是懒。”   祁飞星:“......”   兔子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被气到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我们天天在外面刀口舔血,你一个坐办公室的闲得发慌就算了,能不能不要老出来裹乱!安翔那种蛀虫就算被一炮轰死了都不为过,还是说你这个空降来的家伙跟安翔本质上是一类人,都是作威作福的草包!关系户!所以才会一个鼻孔出气!”他将圆珠笔竖起来指着江无昼挺拔的鼻梁:“我告诉你这份情况说明我不会写的!绝不!”   “你不写情况说明明天就会被停职。”江无昼不愠不怒的望着他:“你今天甚至出不了这个门。”   祁飞星:“......”   他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   “你就算在地上跳breaking也没用。”江无昼头也不抬的拆穿了他,“法令法规不相信眼泪。”   “噗”一声轻响,祁飞星的耳朵垂落下来,一只失控的耷拉着,一只向后压平,成了名副其实的飞机耳,绷带活生生被撑断了,看来兔子是生了大气。   “行,我写。”他放弃了似的,将圆珠笔转了半圈握回手心里,咬牙切齿的坐回去。   江无昼的唇线微抿,眸光似有若无的拂过兔子的一双耳朵,灰色的绒毛柔软,看起来很亲肤,事实上手感确实如此,耳缘粉粉的,连带着这货的眼眶和鼻头也都粉粉的,那是毛细血管充血的表现,不是生气了就是委屈了。   江部长的眼神飘忽,悄然低头,在桌肚里打开终端机。   祁飞星一门心思的在那儿鬼画符,写着写着他就像滩泥似的滑了下去,先是一手托腮,而后用前臂枕着脸,后来干脆跟个尸体似的贴在桌面上,一条手挂在底下晃来晃去。   他对面的江无昼始终做的笔直,而后淡然道:“你确定这样能看清自己写的东西?”   “看不清又怎么样,反正我自己又不看。”祁飞星满不在乎的说。   “你应该知道写不过关是要重写的吧?”江无昼说。   祁飞星的笔尖一顿。   他慢慢的坐直了,眼睛转了转,望向江无昼。   “江部长,干脆你帮我写吧?”   江无昼掀起眼皮:“?”   “你看我,一介武夫!根本不擅长干这个!你帮我写,我给你钱!”祁飞星一撑桌子凑过去,态度一百八十度转换,变得格外谄媚。   江无昼面无表情道:“你这是行贿。”   “咱俩谁跟谁啊!那怎么能叫行贿呢!”祁飞星的屁股离开了凳子,爪子也不安分的探了出去,“江部长,其实我可喜欢你了,你看你,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肚子里又有墨水,我要是个女的我就嫁给你了——”   “胡说八道。”江无昼的面色骤变,“你做什么?从桌子上下去!祁飞星......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帮我写情况说明!”   “这是公共场合!起开!”   “我不!是你先动的手!”   两人鸡同鸭讲的争执,接着大打出手,“哐咚”一声,椅子翻倒,江无昼将这只为了显得居高临下而爬上桌子的死兔子强行扒拉下来。祁飞星又不死心的去扯江无昼的领带,江无昼干脆把他两条胳膊都反剪了,大刀阔斧的按着他的肩膀擒拿放倒。   这关系户身手竟然还可以,祁飞星吃了一惊,却为时已晚,经过一番搏斗他的新伤旧痕都齐齐发作起来。   兔子一张清俊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江无昼的眉峰一动,觉察到了些许异样,他顺手捋下了祁飞星松垮垮的队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紧身背心。   窄长的黑色面料根本遮不住青年身上的痕迹,这一方单薄的身体活像一面风吹日晒的老砖墙,被密密实实的贴了好多报纸传单,旧的还没撕干净,新的又贴上了,一片斑驳。   触目惊心。   江无昼的唇瓣翕动,刚想说话,教管室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后勤部的宋主任提着个塑料袋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小江啊,你订的东西我都给你拿来啦,你有空过来清点一下——”   瞳孔地震.jpg。   这位被政府大楼里诸多中老年公务员封为理想女婿的青年才俊江部长此刻正将一个漂亮的兔耳族青年按在桌上,两人一看就是刚刚经历过肢体冲突,面红气喘,情绪激动,那清瘦的兔耳族青年的外衣被扒了一半,耳朵不受控制的耷拉着,眼眶也红兮兮水盈盈,可怜见的。   “啪叽”   老太太手里的胡萝卜三明治和医用绷带掉在地上,撒了个满天星。 第3章   祁飞星觉得如果他是江无昼,现在就立刻换个星球生活。   这位后勤部的宋主任显然不太擅长情绪管理,抖动的眉毛和战栗的嘴角都在述说着痛失爱婿的悲伤。   “难怪之前我跟老赵要给你介绍小姑娘你都一口回绝......原来小江你......喜好独特!”   江无昼一手撑额,“我只是例行公事替他检查外伤......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是啊是啊,我才不是他的禁脔,我要跟他有一腿,还至于在这儿被人欺负么!”祁飞星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抖腿。   宋主任仿佛有关键词过滤功能:“啊?禁脔!”   眼看着老太太都被吓得翻白眼了,江无昼忙道:“您听他胡说,闭嘴祁飞星,把衣服穿好!”   兔子悻悻然把肩头的外套拉上去。   宋主任失魂落魄的被哄出了门,江无昼把示教室的大门关上,反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转过身,注意力重新回归到那位姓祁的残花败柳身上。   “受这么多伤不去医疗所看看吗?”   “我都不知道医疗所大门朝哪儿开。”祁飞星重获自由,也不闹腾了,咬着笔杆写他的情况说明,“死不了人的,医疗所多花钱。”   “政府不是有帮你交医疗保险?”   “与其现在花在医疗所不如等退休的时候折现。”兔子有特殊的来钱技巧,提起来还怪得意的。   “胡闹。”江无昼低声说:“行了你别写了。”他劈手过去夺了祁飞星画出来的符。   “唉?怎么又不用写了?”祁飞星一头雾水:“你怎么那么善变!”   “前言不搭后语,根本起不到免责的作用。”江无昼草草瞄了眼他的正文,嫌弃的神色都要溢出来了,“我帮你写。”   祁飞星:“?”   兔子愣了两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提问就被江部长塞了一手胡萝卜三明治和医用绷带,“吃早饭,包扎耳朵,然后闭嘴。”   “......”   让兔子闭嘴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免责了那安家追责谁去?”   “星盗。”江无昼头也不抬的说:“他们可以提出诉讼。”   “诉讼管屁用啊,星盗会还他钱?”祁飞星说:“星盗都快被处死了。”   “总不可能让帝国出钱给他修房子。”江无昼说:“安中尉不会连这点牺牲精神都没有。”   这话说的就很腹黑了,祁飞星忽而来劲,凑近了些问,“江无昼,你是不是也很讨厌安翔?那家伙真本事没有,只有一个当秘书长的爹,眼睛天天长在头顶上,唉你晓得吧,我考进科蒙军校的第一天他就找一群人霸凌我,说要把我扒光了卖会所里去。”   江无昼的笔尖一滞,掀起眼皮:“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们全打趴下了,一个个吊在树上,跟腊肠一样。”祁飞星得意洋洋。   “......”   “所以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江无昼复又垂下眼睛:“我讨厌安翔并不妨碍我嫌弃你懒。”   “……”   十点半,祁飞星吃完了早餐,绑完了绷带,江无昼也代笔完了情况说明,终于得以离开这间承载了太多的教管室,走到楼下,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各自一甩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祁飞星扒拉了一下日程,今天中午是妹妹祁幺幺的生日,他答应了祁幺幺得去捧个场。   目标餐厅距离这里大约三四星里,祁飞星点开了达达出车,一旁自动跳出了估算价格,二十来星币,祁飞星扒着手指算了算手头的存款,忽然觉得很没有必要花这二十来块钱。   节约才是发家致富的硬道理啊,四星里的路程,他作为一名专业的军人,用两条腿跑跑也不见得比的士慢,想到这里,祁飞星坚定不移的取消了订单。   江无昼从车库把车开出来,拐了个弯就看到步行道上有个弯腰蹲身的死兔子。   他以为祁飞星脚崴了,便靠边停,摇下车窗道:“喂。”   祁飞星扭过头,江无昼这才发现他在系鞋带,两只耳朵绷得紧紧的,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种加固携带的行为通常见于百米长跑之前,江无昼眉头一皱,嗅到了作死的味道。   “你就穷到这种地步吗?”他难以置信的趴在车窗边问:“有病不看有车不叫?”   “我们这种乡下来的贫民哪儿能跟您这种高薪的公子哥比啊!”祁飞星说。   “银卫军的基本工资、补贴和奖金加在一起绝对够你吃饱喝足看病外加打一趟的士,政府给你发的钱都上哪儿去了?”江无昼问。   “少管我!”祁飞星说:“反正没有赌博□□。”   江无昼觉得自己再跟这只兔子多聊两句能折寿十年,他一踩油门准备狠狠心离开,但转念一想,这一身筋骨劳损的死兔子万一横尸街头了,画面也挺惨的。   “喂。”江部长又把窗户摇了下来,叫住了正准备弹射出去的祁飞星,“你打算去哪儿?”   “新海域餐厅。”祁飞星炸毛:“我真不是去赌博□□的不信你查!”   江无昼:“......”   他懒得跟祁飞星胡搅蛮缠,开了车门:“上来。”   祁飞星:“?”   “同路,捎你一程。”江无昼说。   两秒后,兔子小心翼翼的问:“你应该知道我不会领你情的吧?我们这是阶级矛盾。”   江无昼皮笑肉不笑:“我是怕你暴毙街头专案组来调查结果发现你最后见的人是我影响我的仕途。”   祁飞星:“......”   -   也不知道是江部长的驾车技术太牛逼还是巴尼尼的车内环境过于平稳舒适,祁飞星屁股一沾上副驾驶座就睡死了过去。   昨天熬了个大业跟星盗搏斗,今天又马不停蹄的过来接受审查,难怪他秒入睡,江无昼瞥了一眼兔子的睡颜,不得不承认兔耳族实在是很可爱的种族。   秀气的五官白皙又泛着些天然的粉色,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因为靠着窗户被动折叠了,但在窗外有人按喇叭的时候还会不自主的震颤一下。   其实作为一个兔耳族,祁飞星能考入帝国的武装编制绝壁是不容易,草食系种族的体格天生比杂食系与肉食系种族要羸弱,无论是开星舰还是近身搏击等,都需要加倍的努力。   所以怎么看这都是一只疯兔子啊。   新海域餐厅近在眼前。   江无昼靠边刹车,拍醒疯兔子,“到了,下车吧。”   祁飞星悠悠醒转,垂眼发了会儿呆,忽然问:“你不是也要到这儿么?干嘛不先停车?”   江无昼没吭声。   祁飞星的脑筋隐约转过弯来,纳闷道:“你该不会压根不顺路是特意给我当司机的吧?”   江无昼:“......”   如果说此前江部长还有那么一丝助人为乐的自豪感,这会儿也荡然无存,满脑子就剩五个大字:人间不值得。   “你在想屁吃。”他冷笑一声,强行替祁飞星解开安全带,“我是担心你的体重会影响我侧方停车。”   祁飞星:“......??”   他一头雾水的被赶下车,冲着这辆一骑绝尘的巴尼尼咆哮:“那也是你车技有问题!关我屁事!”   他刚骂完就听背后传来清脆的一声喊,“哥!”   祁飞星转身,飞扑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兔耳族少女,穿着鹅黄色的无袖背心和短裤,明艳张扬,与他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也是灰发红瞳,正是他的胞妹祁幺幺。   祁幺幺个头中量,踩了个六七厘米的松糕底板鞋,这才够着他老哥的肩膀,“怎么这么晚啊!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工作上有点事。”祁飞星一挥手明显不想多谈,在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面的盒子,递到祁幺幺跟前:“喏,给你的,”   “不是说了不要给我买礼物了吗!”祁幺幺一跺脚:“我十八岁了!”   “十八岁又怎么样,还不是比我小。”祁飞星翻白眼:“而且就是因为十八岁才更要有牌面!让人家知道我们幺幺是被富养出来的!”   “我很快就能自己赚钱了好不好!”   “你自己赚钱你就自己存着,省的以后还问我要嫁妆。”祁飞星一本正经的说:“还有,别老想着赚钱,有时间多看看书,培养培养自己的内涵,女孩子不要整天穿个大裤衩子抛头露面的,小心回头嫁不出去——”   “哇你好迂腐啊!!你是不是地球时代魂穿过来的清朝大阿哥啊?”祁幺幺冲上来跟他对打:“还有什么叫‘有时间多看看书’,这是你的台词吗!全家最不爱念书的就是你!”   “行行行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祁飞星招架不住。   “不要老把我当小孩子了,祁飞星,你的终身大事我也很关心啊!”祁幺幺微微眯起眼说,她忽然踮起脚,揪着祁飞星的外套把他往跟前一扯,郑重其事:“歪,刚才送你过来的那辆巴尼尼至少八十万起步,绝对不可能是达达司机,谁啊?”   祁飞星:“......”   他幽幽的转动眼睛,瞪着这位新崛起的八卦女王。   “我新傍的政府大楼里当官的富婆,满意吗?” 第4章   祁幺幺不愧是女中豪杰,一句“卧槽”走天下:“卧槽满意啊!太满意了!!”   祁飞星:“......????”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胞妹有点大病。   “你满意个屁啊。”   祁幺幺一把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握着,热泪盈眶,“我一直希望你能不要那么辛苦,毕竟你长得这么帅,人又这么好。”她振振有词:“要是有个富婆能包养你,让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用操心我就太开心了!”   祁飞星:“.......”   好一个兄友妹恭。   两人推推搡搡的进了餐厅大门,许久,从对街岔路里倒出来一辆价值八十六万的豪华巴尼尼。车窗摇下来些许,江无昼的手肘搭在窗户上,凝望着祁飞星跟祁幺幺打打闹闹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女生的模样不错,也是个兔耳族,所以祁飞星赶急赶忙的跑出来就是为了跟这个小女生见面么?   还有那个丝绒盒子,这小子抠到连医保都舍不得用,买首饰竟然这么大方。   ......还以为是什么清贫励志的人设呢。   江无昼轻嗤一声。   车载终端跳出来电显示,江无昼垂眼一瞧,不甚情愿的按下了接通键。   昔日联络官舒凛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来。   “我亲爱的少将大人,在首都星养老的感觉怎么样?”   “甚好。”江无昼口不对心的敷衍道。   “我怎么听说你在办公室的墙上装了个飞镖盘,一个月扎坏了四十多个,搞得整层楼人人自危。”舒凛说:“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恰巧是军纪委的工作太轻松了。”江无昼说:“只能摸笔杆子,难免手痒。”   舒凛哑了两秒,从这短短几个字中深切体会到了猛虎入囚笼的憋屈感。   “知道我很讨厌寒暄吧?”江无昼说:“有话直说。”   江无昼的洞察力一向很强,舒凛并不感到意外,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今天路过你家,你名义上的好妹妹萨琳娜女士哭哭啼啼的塞了一叠厚厚的信封给我,说你谁的电话也不接,她只好写家书给你,需要我捎过来么还是——”   江无昼:“烧了谢谢。”   舒凛:“我就知道。”   “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还会要家书?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江无烦冷哼一声:“你怎么想的?还接?改行当信鸽了?”   “......”舒凛被损的够呛,咳嗽了一声调转话题:“算了,说点有意思的吧,首都星感觉怎么样,听说他们那儿吃东西都是甜口的,连苏马格鱼肝酱都是甜的,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江无昼说:“而且逆行车道在普通车道的上方,音速公路的出入口都在左手边,像你这样的路痴要是来了,我估计第一天驾照的分就扣成负的了。”   舒凛:“......他妈的你什么意思。”   江无昼嗤笑:“意思是让你别来。”   舒凛:“我又不会真的给你捎家书!”   江无昼:“那也别来。”   舒凛默了两秒,勃然大怒:“江无昼!你是不是真的不把我当兄弟了!那么多年出生入死的交情都被狗吃了啊??”   “从你对萨琳娜女士有求必应这点来看,你就是一个对毛茸茸无法抗拒的怪咖。”江无昼淡然道:“我不需要这样的拍档。”   “我什么时候对萨琳娜有求必应了!”舒凛咆哮道:“我承认之前帮她复制你的签名是疏忽是过错,但是这次我明显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得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不需要赎罪,我不飞了,也就不需要联络官了。”江无昼说。   “我不管!反正我准备来找你了!银十字盟这边我已经上交了辞呈,明天我就启程去首都星,把你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你东山再起我就陪你东山再起,你要继续当咸鱼我就陪你一起当咸鱼,我要让你知道我是绝对忠诚的存在。”   “随便你吧。”江无昼被他吵吵的头疼,“你对我的近况好像过于清楚了,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是我新聊的网友,在首都星工作,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科学家。”舒凛说:“哦对,还是个纯正的兔耳族。”提到这个他就莫名的兴奋:“之前就听说首都星的兔耳族是稀有的纯血种,跟萨琳娜不一样,他们的耳朵会跟着情绪一起动,温驯又可爱,你见到了吗?”   江无昼:“?”   温驯   还可爱?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祁飞星张牙舞爪的样子。   “纯属以讹传讹。”江无昼面无表情的说:“你还敢说你不是个对毛茸茸无法抗拒的怪咖?”   “......”   此时此刻,祁飞星正坐在一张传统大圆桌的一隅,冷眼看着舅舅杜斌国跟一群看着就不熟的七大姑八大姨推杯换盏聊得火热。   “我们熙熙啊最近在卖这个医学美容产品,生意好的哟,我数钱都数的手软了,你看我这个还有这个——”一个带着翠绿四件套的中年妇女,接翘着兰花指使劲比划,而后满面骄傲的搂住身边同样珠光宝气的女生,“都是熙熙给我买的!”   杜滨国看的眼睛都红了,痛心的直拍大腿:“哎哟我早就跟星崽说了不要去考什么武装编制啊!天天忙的不见个人影,也没见来几个钱啊!真是的!”他一伸脖子,渴求的盯着那妇人的女生,“熙熙啊,你看你现在这么成功,有没有什么秘诀啊,传授传授我们或者——你做生意带带我们家星崽。”   陆熙眼波一转,细声细气道:“做生意也不是说做就做的呀,需要人脉还有经商的头脑,我记得星崽一开始是因为成绩不好才去报考的武装编制吧……虽说运动神经发达的男生很酷,但是经商恐怕不太够哦。”   “对对对,这个死小子数学考试就没上过三十分。”杜滨国说。   祁幺幺“咔擦”将一块冰块儿咬碎在嘴里,哼哼道:“陆熙,你当初倒追我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哥一言不合就A人的性格让人很有安全感,就因为我哥没看上你现在连口风都变啦?”   陆熙被怼的一皱眉,而后又恢复了端庄大方,“其实在遇到我现在的男朋友以后,我就意识到当初追你哥哥是很幼稚的决定,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男朋友不仅有社会地位,还非常有内涵,他的成功经验给了我许多帮助,我很喜欢这样能够提升自己丰富自己深度的相处方式。”顿了顿她又惋惜道:“越是跟我男朋友相处我就越是担心星崽的前途,作为男生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到现在连房子的首付也没攒到吧。”   “是啊是啊!”杜滨国叠声应和:“别说房子首付,存款都不见得有!”   “叔叔跟星崽要是手头实在拮据,不如我介绍几支股票给叔叔吧。”陆熙巧笑嫣然:“最近涨势都不错。”   “哎哟熙熙真的不错,太不错了。”杜滨国一边手忙脚乱的拿纸巾记一边说:“我们星崽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拒绝你这么好的姑娘,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哥的钱花哪儿了你还不知道吗舅舅!”祁幺幺气急败坏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叫什么叫,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杜滨国瞪了她一眼:“学学人家陆熙,不然人家怎么能找到好婆家。”   “我——”祁幺幺气结。   “别生气了寿星爷。”祁飞星懒洋洋的扯动她的袖口,“生气容易老。”   “他都把你说成那样了你也能忍?”祁幺幺跌坐回去,懊恼的小声比比。   “没办法,谁让我是陆熙得不到的男人呢。”祁飞星故作唏嘘说。   “我还记得呢,你刚考上武装编制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眼红的恨不得跟你拜把子建立血缘关系……现在变脸变得妈都不认识了,哎你说陆熙她有什么好拽的?傍了个大款而已,没有她男朋友牵线搭桥那些客户会搭理她?不存在的。”祁幺幺说:“还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这不就是说她男朋友没你帅吗哥。”   “你跟陆熙很熟?我记得你们初中都不同班,怎么过生日还请她?”祁飞星问。   “舅舅做主请的呗,非说以前的同学里就陆熙混的最好,让我们多巴结巴结。”祁幺幺翻白眼。   这时陆熙忽然站起身,端着杯酒对祁飞星道:“星崽,我敬你一杯。”   祁飞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纳闷的吊起眼梢。   “听说你今天被军纪委审查了,所以才差点迟到,你这么辛辛苦苦赶过来参加妹妹的生日聚会,真的是个好哥哥。”陆熙的脸看起来美丽又无辜:“我们虽然没有缘分,但是不妨碍我对你充满欣赏。”   “什么??你被军纪委审查了?!”杜滨国闻言大惊失色,一撑桌缘跳起来:“你违法了吗!你犯罪了吗!”   “军纪委啊……那得是很严重的事了吧!”陆熙的母亲屁股后挪,惊恐得直咂嘴:“哎哟,可不要祸害了我们哟!我们跟你也没有那么熟哈!”   餐桌上的氛围瞬息间变了样,所有人都瞳孔地震的望着祁飞星。   祁飞星皱了皱眉。   一旁的小兔子已经气得开始捋袖子了,“陆熙我看你就是来搞事情的吧你!你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你——”   祁飞星忽然在她肩头按了按。   “这是不是也是你男朋友告诉你的?”他慢悠悠的抬起头道:“让我来猜猜,你男朋友是不是姓安啊?”   陆熙的神色微微一凝:“你认识他?”   “哦。”祁飞星说:“那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陆熙:“……”   “低开吧。”祁飞星:“安翔最近可能面临着一大笔债务,因为他的什么电子资产被星盗炸了,如果你们的关系好到谈婚论嫁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共同债务……”   陆熙的面色骤变。   祁幺幺在一旁激动的捧哏:“那好消息呢?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啊。”祁飞星似笑非笑的望向陆熙:“据我所知安翔的女朋友多到够组一支足球队,真要还债的话,也不一定轮得到你吧。” 第5章   陆熙是哭着跑出去的。   这波翻车猝不及防,餐桌上的众人面面相觑,陆熙她妈的脸基本跟脖子上的翡翠同一个成色。杜斌国也是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半天干笑着吐出一个字:“吃,吃饭吧。”   还吃个锤子。   “不愧是我亲哥,太酷了。”祁幺幺在桌底下冲祁飞星比大拇指:“不过陆熙的男朋友你认识吗?”   “谈不上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是谁?”   “因为这事是机密,理论上来说除了上报案情的当事人和军纪委的审查人员,不会有人知道才对。”祁飞星说。   “那你怎么就确定陆熙的男朋友是报案的人而不是审查的人呢?”祁幺幺问。   祁飞星的脑海里浮现出江无昼那张“老子谁也不喜”的棺材脸,虽然讨人厌,但帅也是真帅。   “那货的品味应该不至于这么差。”他低声说。   兄妹俩没有父母,帝国规定未成年人必须有个年满三十五岁的法定监护人,所以即便祁飞星成年了,祁幺幺名义上的监护人仍然是舅舅杜斌国。   杜斌国是个老单身汉,没个正经工作,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打牌,对照顾孩子浑不上心,本质就是个摆设,若不是祁飞星太忙,还真轮不到杜斌国来筹备祁幺幺的生日会,整这么一出祁飞星心里还怪愧疚的。   “咦,陆熙给我发消息了。”祁幺幺忽然说。   “刚不是还在这里挑事砸场子么?脸皮挺厚啊?”祁飞星说。   祁幺幺划了划全息屏幕,“哦,她好日子来了,求我去洗手间给她江湖救急。”   祁幺幺基本就是被祁飞星拉扯大的,女生之间的行话他一点就通。   “为什么找你啊?她妈不是还在这儿呢么?”祁飞星纳闷道:“她妈绝经了?”   “大概吧。”祁幺幺撇撇嘴:“虽然不是很想去,但是感觉不去又不道义,毕竟今天是我们请客唉。”   “她不做人我们不能不做人。”祁飞星说:“快去快回吧。”   祁幺幺拿着小包穿过热闹的餐厅过道,人烟渐渐稀少,她跨上洗手间的台阶,往里望了望,只见两边隔间的门都紧闭着。   “陆熙?你在哪个隔间啊?”   腕机震了震。   陆熙:【进门最里面的右手边那个。】   祁幺幺寻思着陆熙也太特么要面子了,吱一声就行的事情还非要发消息。   她走到最里面的隔间门口,百般思量还是不太想跟陆熙这女人照面,遂蹲下身,将卫生巾从底下的缝里塞进去:“我给你放这儿了,你自己拿吧——”   话音未落隔间门就开了,一双长毛的大花臂伸出来,捂着她的嘴将她生拉硬拽的拖进了隔间。   光线一暗,陆熙一张扭曲的脸沉了下来,她似乎是刚哭过,精致的妆容花的跟鬼一样,配上穷凶极恶的表情,分外可怖,“祁幺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安翔不理我,你就专门来看我的笑话!!”   “唔唔??”祁幺幺瞪圆了眼睛,满头问号。   “那我也要让全世界都看你的笑话。”陆熙一字一句的冷笑起来,退了两步点开腕机的摄像功能:“阿甘,给我扒了她!”   “明白。”那个叫阿甘的花臂男满意的吸了一下鼻子:“兔耳族的妞拍出来的片子肯定受欢迎。”   祁幺幺的兔耳瞬间压平,她剧烈的拼命挣扎起来,松糕鞋底几次踹到那个叫阿甘的花臂男,阿甘被踹的几次差点脱手,恼羞成怒。   “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耳朵!”他抓住祁幺幺的两只长耳狠狠的上提:   兔耳族的耳骨薄且脆弱,少女立刻痛的眼泪花也出来了,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清亮的男生嗓音,“祁幺幺,你特么是掉进蹲坑里了吗!”   这声儿带着些回音,令花臂男与陆熙双双一震,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祁飞星似是吃饱了饭出来闲逛,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买单了!说好你请客吃饭的呢!”   “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不会是故意逃单的吧?”   “亲兄妹也要明算账!你不出声我就踹门了啊!”   祁幺幺:“......”   这踏马是女洗手间,祁飞星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她吊起眼梢,果不其然,另外两个人的表情也变得古怪,看她的眼神里写满了“你哥是变态吧”这几个大字。   “砰”   踹门声惊天动地。   隔间里的三个人简直是条件反射般的齐齐一哆嗦,而后又是一声巨响。   “祁幺幺……祁幺幺,我找来了啊~~”祁飞星在外面拖腔拉调的吟唱,他的嗓音充满了少年感,起伏的语调显得很愉悦似的,“你猜找到你会把你怎么样~”   ……越来越近了。   陆熙面色惨白的握着手机,花臂男胳膊上的毛都开始为之震颤。   “砰”   终于轮到了这最后一间。   门板倒下来的瞬间,花臂男终于忍受不了这莫大的心理压力,“嗷”一嗓子朝来人扑过去,铁拳出击,   毛茸茸的灰色兔耳在他眼前划过一片残影。   下一秒,他的手肘肩膀后腰轮遭重击,整个人被大幅度拧转,祁飞星踩着他的后膝盖,按着他的槽头肉,在一片“噼噼啪啪”的骨骼弹响中猛地将他的头按紧了抽水马桶里。   “咕噜噜”   花臂男死命的挣扎,他块头高且壮,但兔子的手劲大的惊人,将他全面压制,毫无反击之力,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在马桶里接二连三的吐出气泡。   “我妹的主意你也敢打,信不信老子拆了你。”祁飞星厉声喝道,后侧头望了一眼贴在墙壁上瑟瑟发抖的陆熙。   他生的漂亮俊秀,这一眼却宛如冰霜洗练过后的利刃,叫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凶悍了起来,陆熙一口气屏住,而后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获得自由的祁幺幺及时伸腿,陆熙仓皇奔逃避闪不及,被绊了个大马趴。   “贱人!使得什么下三滥手段!”祁幺幺扑过去按住她,从包里拿出没拆封的卫生巾往陆熙嘴里一塞,劈手夺过她的手机:“拿来吧你!”   “挺熟练啊?”祁飞星瞄了一眼她妹的杰作:“都能去演警匪片了。”   “我看你很适合演恐怖片才对!”祁幺幺想起刚才那一场讨债的戏码就起鸡皮疙瘩,瞅了眼被她哥按在马桶里畅饮的花臂男连声说:“哎哥哥哥,你别把这货弄死了。”   “他把你耳朵扯成那样,我把他打成二级伤残都不过分。”祁飞星说。   “不是啊,我听说死人的□□括约肌和尿道括约肌会失灵,容易大小便失禁的!”祁幺幺说。   陆熙:“......”   花臂男:“......”   “放心,我有分寸。”祁飞星说,他将半死不活的花臂男提出水面,按在抽水箱上,抽了俩耳光,“喂,哪条道上的?”   花臂男脸颊浮肿,双目失神,“安少爷……”   “哦,那你不冤。”祁飞星说。   “你怎么会想到来啊!”祁幺幺说:“我还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呢!”   “我问了,陆熙她妈根本没绝经。”祁飞星一边打报警电话一边说:“明显有诈。”   “这你也问得出来?”祁幺幺一阵咋舌。   “问当然好问了。”祁飞星抽了下嘴角,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就是铂金包打人怪疼得。”   祁幺幺忍不住拍手:“……哥你路子太野了,讲道理我觉得现在随便来个人,可能都分不清你跟他们谁才是绑匪。”   好有道理。   兄妹俩面面相觑。   祁飞星骤然间心虚,“算了,我先走,你断后,报警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他大步流星的冲出隔间。   他甫一走出门,对门恰好也出来一人,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祁飞星的脑门重重的磕在对方的肩膀上。   “哎哟......谁的骨头那么硬。”他捂着脑门直抽气,随后听到头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祁飞星?”   兔子浑身一僵,抬头对上一张熟悉又不想那么熟悉的帅脸。   这一刻,兔子的小世界分崩离析,仿佛不会再有天亮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江无昼薄薄的眼皮,瞄了眼他身后:“你一个公兔子为什么会从女卫生间里出来?” 第6章   人社死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在这个问题被丢出来之后,祁飞星就很想换个星系生活。   “我可以解释的……江部长。”他嘴上叭叭的,毛茸茸的耳朵却很诚实的耷拉在脑后,一副又怂又心虚的样子:“哎江部长,你别进去啊江部长!”   江无昼充耳不闻,他踢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到门口,看来是打算封锁现场了,祁飞星只好跟着追过去,一进门就听见祁幺幺在大放厥词。   “对!警察叔叔!我被十几个大汉包围了!正在跟他们殊死搏斗!情况非常危急!刀已经架在我脖子上了!你们快点来啊!”   “……”   祁飞星简直不敢看江部长的脸色,一跺脚,“祁幺幺!有你这么报警的吗!”   “哎?不是你说这边的片儿警都是废物,效率乘八倍速都不够用,所以一定要把情况说紧急一点儿!”祁幺幺理直气壮的反驳,她一回头,眸光扫过江无昼的脸,不忘感慨一句:“哇,今天帅哥怎么尽往女厕所跑啊!”   这无厘头的行事风格真是说不出的眼熟,江无昼拧着眉头走到隔间跟前,望着泡在一地水渍里的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就近吃顿饭也能碰上这等离奇的场面,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江无昼幽幽的看向身边的公兔子。   祁飞星:“显然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绑架案......”   江无昼:“看出来了。”   祁飞星:“你……应该能分得清谁是绑匪吧?”   江无昼:“你说呢?”   祁飞星:“……”   我觉得不能。   祁幺幺还是头一回看他哥这么好言好语的跟谁说话,不免也跟着犯怂。   “……咱是不是惹上事了。”她塌着耳朵蹭到祁飞星身边,小声逼逼。   祁飞星抿直唇角。   讲道理,任谁来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不是江无昼!   分毫必究江无昼啊......没事都能拉着他写上半天的情况说明,这有事还不得把他拖到军纪委直接囚禁起来啊!   “哥,我替你去认罪吧!反正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祁幺幺越看越觉得气氛不对劲,遂在他耳边悲壮的留言:“你是我们祁家的最后一缕香火,我绝不能让你有事啊!”   祁飞星把她的兔头按到身后:“??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他一昂头,大声对江无昼道:“江部长,我承认,人是我打的,我跟你走就是了,你放过我妹,她今天刚十八岁,还是个孩子!”   “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祁幺幺据理力争:“江部长你带我走!他们是因为想绑架我才挨打的!我才是罪魁祸首!”   “你拉倒吧,陆熙不被我拆台会想绑架你?我是主角好吧,江无昼,带我走!”   “你在我的生日会上说你是主角??祁飞星你什么意思啊!不行!必须带我走!!”   江无昼:“......”   编排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先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啊喂!!   “谁说我要带人走了!!!”他一脑门官司的扶住了额头,低声吼道。   吵架吵到离题八万里的兄妹两个戛然而止。   江无昼忽然觉得自己蠢到没朋友了,这两个兔子疯的如出一辙,他们如果不是亲兄妹世界上就没有亲兄妹了。   不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倒是听明白了。   “你,过来。”他冲祁飞星勾了勾食指。   祁飞星的耳朵一个激灵抻直,态度却意外的老实,不解其意的凑过头来。   江无昼一把搂过他清瘦的肩膀,信步走过这一扇扇大敞的门。   “你抓绑匪就抓绑匪,踹门做什么?知不知道这十二扇门的赔款会给你本就不富裕的小金库雪上加霜?还有——”江无昼指着那奄奄一息的花臂男阿甘说:“你推开他以后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不算是正当防卫了,是能量刑的知道吗?”   祁飞星:“......”   他怪费解的挠起头来,绕着这几扇摇摇欲坠的门打转:“见鬼的,我以前踹舰舱门的时候也没见怎么样,天晓得这里的门这么不禁踹啊!”   江无昼用拳头抵着微微上扬的唇角,轻轻咳嗽了一声,遂站直了腰旁观祁飞星,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逗这只兔子变成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至少是他抵达首都星这么久以来最有意思的事。   “江部长。”他的衣角忽然被人扯了扯,江无昼回头,发现祁幺幺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你不要让我哥赔钱好不好,他一个人工作挣钱,又要给我交学费又要给我交生活费,我舅那个人又不是很靠谱,每次跟他要钱都狮子大开口,他真的没什么钱啦。”小兔子的脸跟祁飞星有七八分像,委屈起来叫人怪不忍心的:“再这么下去他会交不到女朋友也娶不到老婆的!”   “。”   江无昼挑了挑眉。   “那不至于,他这张脸,交不到女朋友的概率应该很小吧?”   “可我真的没见他交过女朋友哎,如果不是因为没钱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祁幺幺捏着下巴小声说,   “行了,开个玩笑,不会真的让他赔钱的。”江无昼拍了拍小兔子的脑袋:“只是吓唬吓唬他,你不觉得他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很臭屁的样子毫无当兄长的威严吗?”   “是没什么威严啦,但我依然觉得他天下第一好。”祁幺幺抬起头,真情实感的说:“江部长,你跟他多待待就会知道他的好了。”   江无昼笑了一声,“我去打个电话。”   没多久,片儿区的警员就浩浩荡荡的抵达了,为首的是区派出所的所长,满脸堆笑的朝江无昼走过来。握着男人的手恭敬无比:“江部长好江部长好,莅临指导辛苦了,犯罪团伙的人在哪儿呢!”   江无昼用拇指戳了戳里面,淡淡笑道:“还没定性呢胡所,只是疑似有敲诈勒索制作违法影视刊物的行为,我作为一个路过的普通民众,合理报案,别说什么莅临不莅临的。”   胡所长丝毫也不信,认定了江无昼是微服私访的,生怕工作上有个什么差池直接被纪委上报了,“江部长说有那肯定就有啊!江部长放心,我们肯定会彻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   江无昼:“哦还有一件事,刚才我搜人的时候不小心踹坏了这里的几扇门,烦请维修一下,费用我现在转给你。”   他作势就要点开腕机的付款码,但他的钱胡所长哪儿敢要,还以为是什么廉政测试呢,吓得连连摆手:“哎不不不,我们为住民服务,不收一毫一厘,江部长不要拿我们开心了哈哈哈哈,快快快,喊后勤来修门!”   这场景充分体现了何为“官大一级压死人”,祁飞星从忙的热火朝天的现场里溜出来,深深地为公权力的力量所折服。   他不由自主的踱到江无昼身边,叉腰感慨道:“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果真不知道疼,甚至还有点儿爽。”   江无昼品了半天才品出他的意思,被这形容烂到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文化课成绩太差才被迫考的武装编制?”   “?”   同一个问题,在同一天,被人提了两遍。   祁飞星愣了两秒,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无昼不以为意的转身:“不想回答就算了,走了。”   “你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祁飞星为数不多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叫嚣起来,大刀阔斧的追过去阻拦:“江无昼!”   那块横在大门口的写着“正在维修”的黄色标牌,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砰”   江无昼闻声回眸,就见那只平时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的兔子被告示牌一绊,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运动天赋。直挺挺的朝自己扑过来。面对那双瞪圆的深红色的漂亮眼睛,江无昼忽然心生不忍,正面迎过去,抱了他一个满怀。   身为一个兔耳族,祁飞星的骨架都比同身高的人小一号,常年锻炼使得他腰身又韧又窄,江无昼一时甚至有种无着力点的错觉,手便顺水推舟的向下,绕过那意外挺翘的臀部稳稳托住。   随后,隔着那条面料硬实的迷彩裤,他摸到了一个团状的东西。   软的。   一捏就像个毛球似的全收进去了,里头有个硬芯。   祁飞星的脸色变了又变,古怪极了。   江无昼没注意到这些,兀自拧着眉头:“搞偷袭?”   “我没有——”   “裤子里藏了什么?”   “什么什么?”   “这个。”江无昼又捏了一下那个蜜汁手感的球状物:“凝胶炸弹?还是可伸缩相位枪?”   祁飞星的额角又是剧烈一跳。   “那是老子的尾巴!!”   “…………” 第7章   那是我的尾巴。   尾巴……   对啊,兔子的屁股上似乎......的确会长尾巴。   江部长蒙了两秒,缓缓的,谨慎的展开了自己的五指。   那种游走在指间的团绒似的质感似乎还在,让人莫名的耳热。   什么凝胶炸弹相位枪的......他到底怎么想的。   “那个......”江无昼摩挲了一下指尖,“你想不想吃甜口的鱼肝酱?”   祁飞星:“你抓我尾巴做什么?”   江无昼:“去喝杯咖啡也行,胡萝卜味的拿铁你觉得怎么样?”   祁飞星:“你抓我尾巴做什么?”   江无昼炸了:“能不能不提尾巴!!”   “为什么不能提尾巴!”祁飞星得理不饶人:“你没抓我尾巴吗?你不光抓了我的尾巴,还对我的尾巴以及我的人格进行了全方位的羞辱!”   江无昼:“我哪有羞辱你??”   祁飞星:“怀疑我裆里藏雷的不是你吗!”   能言善辩的江无昼破天荒的语塞:“什么......藏什么......你说话能不能有点素质!我没跟兔子一起共事过,不知道兔耳族除了有耳朵还有尾巴可以吗!”   “怎么了怎么了?”祁幺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凑过来:“哥你尾巴被人抓啦?”   祁飞星:“......”   祁幺幺“嘿”了一嗓子:“咱妈生前不是反复强调过,摸兔子尾巴的人要么押他去民政局,要么押他去警察局。”   江无昼:“……”   显然江部长哪个局都不想去。   为了将功赎罪,他提出开车送祁家兄妹去警局录口供。   当那辆价值八十几万的豪华悬浮巴尼尼近距离出现在视野中时,祁飞星的右眼皮忽然猛跳了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祁幺幺指着车牌道:“哎哥!这不是你新傍的政府大楼里当官的富婆的车吗!”   “你新傍的政府大楼里当官的富婆?”江无昼居然完整的将这个又长又拗口的前缀复述了出来,用力扶住车门,“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祁飞星被他挡住去路,咬牙切齿,“......祁幺幺我要跟你断绝兄妹关系!”   八十万的车其容量也是天赋异禀,车厢里有两排客座,为了表达断绝关系的决心,祁飞星毅然决然的把祁幺幺丢在了最后一排,小兔子委屈巴拉的也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在那儿掰手指头。祁飞星则坐上副驾驶座,跟祁幺幺保持最远距离,臭着一张脸拉上门。   “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江无昼扫描虹膜,将车倒出车位。   “你不生气?”祁飞星侧目横了他一眼。   “跟你要是样样都生气,那早就气死了。”江无昼说。   “......”   祁飞星撇撇嘴,一手托腮,倚着车窗看向窗外。   “我承认,我打小是不爱读书。”他低声说:“但我考银卫军绝对不是因为我没得选。”   祁幺幺一直在后面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见缝插针的想给亲哥讨个好,“是啊是啊,我哥考银卫军编制前一周天天熬通宵呢!就是为了恶补政治文化课!”   “谁说我天天熬通宵了!”祁飞星扭头瞪她:“我明明随便看看就考了90分!”   祁幺幺:“......我还是不说话了。”   江无昼扬了扬唇角。   “那是因为什么?”他问。   “因为开星舰很酷啊,而且……”祁飞星皱了皱眉:“我不想有一天大难临头了我妹只能等着别人来救。”   江无昼猛的一怔。   他望向祁飞星,兔耳青年的侧脸俊秀绝伦,另一半神色能在窗玻璃上映出来,眼眸沉沉然充满了故事。   很快,祁飞星就觉察到江无昼在看他,收敛了神色,恢复了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们之间有根深蒂固的阶级矛盾。”他指了指前方派出所的标志:“到了,八十万的车就是快啊。”   有江无昼坐镇,录口供都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回到走廊上,祁幺幺正好撞见陆熙的母亲跟杜斌国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熙熙呢!!你们把我熙熙怎么样了!!”陆母尖叫着冲过来,一把抓住祁幺幺的手臂。   她鲜红的指甲留的又长又尖,把祁幺幺掐的“哎哟哎哟”直叫唤。   “你问反啦!是陆熙找人绑/架我耶!”   “不可能!熙熙一个女孩子胆子又小又不混社会,怎么可能认识绑架犯!你不要信口开河!!”陆母歇斯底里的叫道。   祁飞星闻声插进两人中间,劈手将陆母扯开,冷笑道:“这你就要问陆熙的好男朋友了,平时给她牵的什么线搭的什么桥。”   陆母呆了两秒,颤抖着手轮番指着祁飞星和祁幺幺:“好啊我看出来了!你们兄妹两个狼狈为奸,嫉妒我们熙熙是人生赢家!所以合起伙来坑害我们家熙熙!!!”她一扭头盯着杜斌国,咆哮道:“今天这顿饭也是鸿门宴对吧!”   杜斌国在一旁急的直跺脚:“不是的!金花啊!不是的!我是真心喜欢熙熙这孩子!我真不知道这俩兔崽子他们这么大逆不道啊!”语毕,他频频伸手推搡祁飞星和祁幺幺:“你们两个什么毛病啊!在餐桌上闹还不够!闹到派出所来是什么意思啊!还不赶快跟阿姨道歉!把熙熙接出来啊!”   这时胡所长从拘留室里探头:“哟,是陆熙的家属吧,来来来正好,受害人跟受害人的兄长都在,这个案件啊是绑架加不法侵害以及勒索,但索性都是未遂,所以还有商量的余地,你问问受害人愿不愿意私了,要不愿意的话,那就麻烦大啦!”   陆母的表情僵住,像是吞下了一块风干发霉多年的大列巴。   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钟内,她成功诠释了何为情绪管理大师,竟然完整的挤出了一个和善又慈祥的笑容。   “幺幺啊......你看这个......这个陆熙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对吧?她肯定是在跟你闹着玩儿,不如就别跟她计较了,阿姨......阿姨回头给你买个蛋糕赔罪怎么样?阿姨祝你生日快乐。”陆母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又朝杜斌国使了个眼色。   杜斌国的裤兜里还塞着刚才记股票的餐巾纸,这会儿立刻走到祁幺幺跟前,语重心长道:“幺幺啊,你看你陆熙姐姐现在前途一片大好,进一趟局子出来,那人生就毁了呀!舅舅告诉你做人一定要宽厚,你看你这会儿人也没什么事,大家都是亲戚朋友,就算了,好吧?”   “我靠你们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幺幺没出事是因为我及时赶到,不是因为陆熙良心发现!”祁飞星皱着眉头道:“不能算!”   “你这个小子好恶毒啊!”陆母恨的脸都拧巴了,跺着脚叫骂:“你是非要看熙熙坐牢才满意吗你!”她又火急火燎的看向杜斌国:“老杜!你看你侄子!”   “祁飞星!你有没有素质!懂不懂礼义廉耻!”杜斌国气急败坏的吼道:“人缘那么差还不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不招人喜欢!难怪混得稀烂,还要带坏你妹妹!今天在这儿我是幺幺的法定监护人,我说算了就算了!”说完他拉着祁幺幺就要走。   祁飞星一股邪火堵在心口,烧的全身的血都要沸腾了,这个法律上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非但不护着他们,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放纵别人伤害他们兄妹两个,这副嘴脸令人恶心。   忽然有人嗤笑了一声,“谁说这件事情可以私了了?”   杜斌国一愣,朝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   矜贵的男人靠墙而立,定制的衬衫与长裤无一丝褶皱,笔挺修长,五指搭在肘部轻轻敲打,每一下都散发出上位者独有的自如与威严,正是江无昼。   “胡所长,那个阿甘拍摄不法影像材料获利,请问谁给他剪辑,谁给他销售,谁给他提供场地,还有啊,祁幺幺是陆熙威胁的第一个女生吗?我看陆熙跟那个阿甘倒像是老搭档了。”   对面的胡所长张口结舌了一阵,猛地一拍巴掌:“江部长教训的是,这事怎么能私了呢!绝对不能啊!那个——陆熙的家属!你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纠缠,等我们的调查结果吧!”   这才是真正的一锤定音,陆母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而后嚎啕大哭起来,旁边的杜斌国扶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的搓着掌心。   这时,祁飞星走到了他跟前。   杜斌国还怀揣着一丝希望,勉强抬起头:“星崽......”   “幺幺今天十八岁了,往后她的所有事情都不再需要所谓的法定监护人置喙,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打幺幺的生活费。当然,出于道义,这些年我打给你的钱你都用去哪里了,究竟有多少是花在幺幺身上的,我都不跟你计较,你一个人好自为之吧。”   杜斌国猛地瞪大了双眼,盯着祁飞星的背影脸色铁青。   “星崽......星崽你别这样啊!我好歹是你舅舅!你要赡养我的!”他趔趄了几步想追上去,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截住。   “我想我得纠正一下您的错误认知。”江无昼平静的说道:“祁飞星的人缘不差,他还是招人喜欢的。” 第8章   祁飞星带着祁幺幺走出派出所。   小兔子的表情有点空,好半天她仰起头道:“我没原谅陆熙,是不是不对?”   “想什么呢?你被他们pua啦!”祁飞星说:“学学我,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就是生气。”   江无昼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停止这种不上路子的教育模式,转而在祁幺幺头顶拍了拍,“你得明白一件事,无下限的宽容其本质就是作恶,世界上有许多人都喜欢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为自己牟利,而这些人往往又是你的亲人。”   “你也遇到过吗?”祁幺幺喃喃问:“被亲人逼着去给仇人道歉这样的事。”   “嗯。”江无昼笑了笑,抬头望着远方:“只不过结局没有你今天这么如意罢了。”   这关系户竟然也有悲伤故事?   祁飞星略有诧异的眨了眨眼,心中有关这位天之骄子的形象界定产生了些许模糊。但显然,这也是江无昼不愿提及的内容。   “行了行了,你看苦命的小白菜又不止你一个,就不要心里不平衡了。”他不着痕迹的打断了祁幺幺刨根究底的势头,“你后来拿了陆熙的腕机有没有上交给警察?”   “哎呀,忘了!”祁幺幺一拍脑袋,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从兜里摸出陆熙的腕机终端,手指无意间拂过指纹触控区域,全息的锁定屏幕跳了出来,背景是一张合影。   陆熙小鸟依人的靠在一个珠光宝气的大背头男人怀里,背景是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这是安翔?”江无昼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赫赫有名的秘书长儿子,眯眼道:“穿的够花的。”   “可不嘛。”祁飞星抄起手臂,习惯性抬杠:“你怎么不说我因为私人恩怨故意为难安翔的女朋友了?”   江无昼嗤笑一声:“无聊。”   这张合影是个三人合影,但作为锁屏,陆熙就截取了她跟安翔的部分,最边上的男人就只留下了小半个身体,低垂的左手舒展着,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晶蓝色的戒指,戒托上有一个小小的魔方。   江无昼条件反射的扫了一眼这构造别致的戒指,祁幺幺就屁颠颠上交证据去了。   “你待会儿干嘛去?”江无昼莫名的心情不错,好整以暇的叉了腰问。   “你问我啊?”祁飞星说。   “不然呢?这里还有别的人?”江无昼笑说:“时间还早,请你喝咖啡。”   “不用了,再喝就是我欠你人情了。”祁飞星摆了摆手:“而且晚上要加班。”   “下夜班还加班?”江无昼略有诧异。   “有个学弟今晚首飞,我得去保个架护个航。”祁飞星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江无昼说:“不过预备役首飞军校不是都会安排带教么?”   “他飞猎户线,没有带教肯陪。”祁飞星说。   猎户线。   江无昼微微一怔。   这就难怪了。   即便他从前不在首都星,也对猎户航线的特色颇有耳闻。   为了维护首都星附近的安全,银卫军每天会安排空行兵驾驶星舰在星野区域巡逻,银河系浩大,首都星位于最核心位置,巡航路线往往分为两条,一条穿过天马星域,全长二百多星里,沿途有许多小行星哨站,安全且热闹,另一条则纵穿猎户星域,也就是传说中的猎户航线。   全长一千多星里的猎户航线几乎没有哨站可联络,茫茫星野一片漆黑,堪称幽闭恐惧症的屠宰场,要在同等时间内巡完这条航线不仅需要高超的驾驶技巧,还需要超强的心理素质,星盗猖獗,虫洞活跃,你永远不知道自黑暗中会突然蹦出些什么东西,对星舰和驾驶星舰的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银河帝国建立伊始,猎户航线的巡航都必须得由两名少尉及以上的空行兵执行,发生意外的概率依然高的惊人,如今居然会交给一个还没毕业的空行兵预备役来做,实在是离谱的过分。   “别问他为什么飞猎户线,问就是阶级斗争的结果。”祁飞星看穿了江无昼的心思,耸肩道。   “什么意思?不轮班或者抽签吗?”江无昼说。   “你想太多了,如果不跟排班的人表示表示的话就是指定班。”祁飞星伸了三根手指,意味深长的搓动着:“我记得我刚毕业那会儿,一个人飞猎户线飞了十个月,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太空垃圾了。”   他云淡风轻的三言两语,将过往遭受的不公平一带而过,却在江无昼的心底荡起波澜。   弱小又无背景的兔耳族能在这个权浪拍岸的高处站稳脚跟,想必是不易。   几经挫折还能维持本心,更是难能可贵。   这只兔子倒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粗鄙野蛮。   “这也不是你分内的事吧,不怕担责任么?”江无昼说。   “当规则的制定权落在一群不遵守规则的人手中,你要还循规蹈矩只干分内的事,那世界就乱套了。”祁飞星嚣张的一挑眉:“所以干脆搅起来,说不准还能将这一趟浑水搅个风清月朗呢?”   打破规则,将浑浊的水搅个底翻天......   几句话若晨钟暮鼓,敲得人心绪动荡。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当救世主了。”祁飞星打了个响指结束了这段心灵鸡汤:“再麻烦你个事,能不能送我妹回家,谢了哈。”   “我会找人送你妹回去的。”江无昼说:“但星港离得远,你得搭我的车去。”   “干嘛?星港有专门的接驳车,我搭接驳车就行了啊。”祁飞星被他突如其来的殷勤弄得有些傻眼。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搭接驳车。”江无昼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停车场去了:“毕竟有些人一毛不拔,二十块的的士都不肯打。”   “……我在你那儿的印象不能好了是不是?”祁飞星裂开了,耳朵崩的笔直,追着江无昼嚷嚷:“我非得跟你好好理论理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钓这只兔子简直过于容易,江无昼强行按捺住要上扬的唇角,侧身替祁飞星扣上安全带:“八十六万的车,坐一次少一次,珍惜吧你。”   “……拽什么拽,我迟早也会有的好吗?”祁飞星攥着安全带骂骂咧咧,车子一发动,滤过扩香石的风就喷洒了出来,轻柔的拂过他的脸颊。兔子立刻被征服了,在悠扬的古典乐声里长叹一声:“这该死的金钱的力量啊……”就舒舒服服的瘫了下去,耳朵也放松成了自然的弧度。   江无昼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朗,余光一闪,他看见连接车载的个人终端弹出了一条信息。   【安翔】:江部长,晚上有空一起共进晚餐吗?   江无昼眯了眯眼,第一时间扭头望向副驾驶座上的祁飞星。   兔子抄着手臂,敞着腿,懒洋洋的陷在宽大的座椅里,没个坐相可言,耳朵懒散的耷拉着,竟然显出几分娇小玲珑的气质来。   对他腕机上的新消息毫不关心。   江无昼微微松了口气。   幸亏不关心,不然可能会直接跳车。   于是他谨慎的敲了两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复过去。   “没空。” 第9章   财政大楼是一栋罗马风格的古典建筑,白色的大理石柱与黑色的晶砖地交替呈现,富丽堂皇。   帝国秘书长之子,首都星富二代中的头把交椅,银卫军仪仗队现任队长安翔安中尉正坐在接待区,喝下了贴身随从李能送来的第四杯咖啡,然后重重的把杯底顿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邻近月末,财政阁的诸位各个忙的脚不沾地,高跟鞋皮鞋的鞋跟踩出了交响乐进行曲的架势,各种财报文书漫天飞舞,根本没人理他,安翔已经枯坐了四十分钟,等到上火,腕机端还被夺命连环CALL一个接着一个,他垂眸一看,来电人全是陆熙。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比口香糖还烦人。”安中尉骂骂咧咧的把陆熙拉进黑名单,对着李能拍案道:“你再去给我催催!”   “好嘞少爷。”李能一叠声的应着,急急忙忙的又去了,许久,他领出了一位带着金边眼镜穿着职业套装的漂亮女主管。   “干什么!没看到大家都很忙吗!”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女主管眉心挤出三道亚非拉峡谷般的川字纹,冷酷的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去出演蛇蝎美人。   “对不住对不住啊宋主管,我们少爷是安秘书长的儿子,银卫军的少尉。”李能赔笑道:“有些事儿想咨询咨询您。”   宋缨手指在白皙的腕子上一掠,直接打开了终端的秒表开始计时,“从现在开始给你三百秒的时间,我待会儿还有会要开,有话快说。”   “你什么态度你!”安翔怒不可遏的一拍桌案:“信不信我投诉你啊!”   “你投诉啊!投诉出门右转,能投诉成功算我输。”宋缨冷笑一声,掉头就走:“财政阁从上到下都按规矩办事,就连你爸爸的薪金还要走我们这儿发。嚣张什么,快滚!”   安翔:“......”   安少爷惊呆了,托他老爸的福,长这么大到哪儿都是众心捧月的待遇,来之前他还以为财政阁的一把手谢乾部长会亲自出来迎接,然后饱含歉意的把一张千万巨额支票送到他的手心里。   怎么也没想到会吃一个小妞的闭门羹,这他妈是个假的财政阁吧!   李能到底是他身边最灵光的仆从,急声提醒道:“少爷,她可能是这栋楼里唯一会搭理咱们的人了,您就算再气也得把钱要回来啊!一个小小主管,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安翔想了想觉得有理,遂阔步过去拦住了宋缨。   “宋主管,刚才是我不对。”他耐着性子道歉:“我长话短说,不耽误您时间。”   宋缨柳眉轻挑,环起手臂:“你还有一百二十秒。”   “我在金融大楼最顶层有一处房产,几天前被星盗炸了,损失了不少钱,少说也有千万,这笔钱打算什么时候赔给我呢?”   “赔?”宋缨道:“你打算让谁赔?”   “总不能让星盗赔我。”安翔咳嗽了一声说:“您看政府是不是得表示点儿?我的游艇还等着付尾款呢!”   “瞧你这话说的,国库里的钱都是公民上的税,是公民炸了您的房子吗?公民也是受害者。”宋缨说:“我记得银卫军入伍时大家都有发过誓吧,为了维护帝国和住民们的利益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万死而尤未悔,安中尉,您的官也不小,连生命都可以置之度外,更何况这点钱呢?”   “话不能这么说啊!”安翔被怼的哑口无言,气急败坏起来:“那我追究到责任人总可以吧!诱导星盗炸我房子的是七七零连队的祁飞星,你们扣他的薪金赔给我。”   “祁飞星?”宋缨眨了一下眼睛,语调上扬;“几级军衔啊?”   “他有个屁的军衔。”安翔说。   “没军衔?那以他每月的薪金,想要赔够你的损失得长生不老才行。”宋缨说。   安翔又噎住了,随后咬牙道:“钱多钱少无所谓,主要是赏罚得分明。”他扫了一眼宋缨精致秀美的脸庞,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邪肆的笑道:“宋主管,像你这样的美人整天为工作所累怪可惜的,如果这件事能帮我办妥,我许你一份天大的惊喜——”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道沧桑却不乏中气的嗓音在身后炸响:“安中尉,撩妹撩到我的财政部会不会太过分了?”   说话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致老头,带着配套的金边眼镜和手表,看起来六十岁上下,头发还没有白透,黑色的部分用发胶规规矩矩的整理着,分外有型,这便是帝国的精明之最——财政部长谢乾。   许是因为成天跟金钱打交道,谢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界限感,安翔莫名的犯怂,讪讪道:“我跟宋主管开个玩笑罢了。”   谢乾微微一笑,笑意却没延伸到眼底,他递了一份盖公章的公函到安翔跟前,“这是军纪委的调查结果公示,看看吧。”   面对公函的内容,安翔的表情渐渐凝固。   “金融大楼顶层的损失属于不可抗力,与祁飞星个人无关,财政阁不能无故克扣他的薪水,如果安中尉有异议就去军纪委找江无昼声讨,不要来纠缠我们,毕竟我们只是程序的执行者。”谢乾笑眯眯的说完这段话,川剧变脸似的垮下脸来,对宋缨道:“小宋,走了。”   “好的部长。”宋缨昂首,面不改色的跟着谢乾离开。   两人穿过布满浮雕的长廊,此处直通国库,人烟渐渐稀少,连腕机也不再有信号,谢乾倏地驻足,扭头道:“宋缨,我一直很欣赏你的理性与聪慧,今天怎么会跟他说那么多废话?”   “对不起部长。”宋缨推了推谢乾的同款细边眼镜,那种与谢乾如出一辙的刻薄感滋生出来,她一点也不惧怕谢乾:“祁飞星是我高中同学,虽然成绩很烂但是人相当不错,考入武装编制后,他曾有十个月单独巡航猎户星域,驱逐入侵势力近百次,上报了不计其数的异常讯息。”   “你对他很关注啊。”谢乾似笑非笑。   “他是保卫帝国的中坚力量,从未退缩。”宋缨没有理会谢乾言辞中的揶揄意味,淡然道:“征人流血,蝇虫获利,我看不惯。”   “这不是他们个人之间的矛盾,是大环境现状。”谢乾低头摆弄着袖口:“你才几斤几两?保持中立已经很难了,少掺和知道吗,为了你好。”   “明白,不过今天赶走了安翔就是阶段性的胜利。”宋缨皱了皱眉:“就是好像给江部长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别逗了,你以为姓江的是什么善茬,他完全可以应付安翔。”谢乾哼笑了一声,镜片折射出白亮的光,“长安α星系的江家听说过吗?”   -   “——江家?那是什么东西?”安翔紧拧着眉头道。   “陪伴历代老君主征战四方的名将世家,在银河系边境的长安α星系拥有自治权,地位相当于是小王室了。”李能一边接收线人的资料一边快速翻阅:“江无昼十年前十八岁,就被江恕北元帅带着参加了百日虫难,三年前晋升少将,绝了啊......”   “这么厉害?”安翔翻了个白眼:“那不在他们星球当大爷,来咱们这儿干嘛?军纪委又不是什么顶好的差事。”   “好像是家族内乱,闹翻了。”李能走马观花的翻完了临时搜集到的消息,总结道:“他一个人来的。”   “在这儿没有社会关系啊?”安翔纳闷道:“那为什么跟我作对?”   “他刚来一个月什么都不懂,估计就是按规矩办事了,少爷,不是我说,咱们得拉拢江无昼,这事只有江无昼那边改了口才有转机,而且——”李能压低了嗓音说:“过几天又要晋升选拔了,祁飞星的履历一直没的说,去年您夺了他的名额,上头一直觉得屈才,今年他上去的可能性很大,要是上去了就跟您平起平坐了,那怎么得了啊!要早做打算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安翔倏地坐直了,表情凝重:“我这就给江无昼发消息。”   五分钟后   江无昼:【没空。】   宛如被迎面揍了一拳,安翔暴躁把腕机丢给李能:“他说他没空,妈的。”   “军纪委朝九晚五,他又没有社会关系,下了班怎么可能没空。”李能说。   “你再问问!”安翔说。   李能想了想,埋头编辑消息。   安翔:【江部长,既然不是上班时间,还有什么人能比秘书长的儿子更重要呢?】   那厢,江无昼望着再次亮起的消息界面,嗅到了逼迫的味道。   “遇到不想赴的约你一般会找什么借口?”他转头问祁飞星。   “啊?”兔子已经快睡着了,闻言耳朵轻颤,懒懒的换了个姿势:“那要看对象是谁了,跟你熟吗?”   “完全不熟。”江无昼说:“就是得罪了可能会有些小麻烦。”   兔子双手枕在脑后,信口开河:“那你就说要陪你的小作精女朋友,这么说有两点好处,第一,显得你是一个温柔又有点恋爱脑的男人,没什么威胁感,第二,有没有女朋友这种事没法考证,你完全可以上午有下午就说分手了没了,天衣无缝。”   “你说得好有道理。”江无昼盯着兔子狡黠到有些猖狂的帅脸望了一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聊天框里敲字:   【抱歉,女朋友正在我的副驾驶座上哭着闹着求我不要离开,他甜美可爱令我无法割舍,的确比秘书长的儿子更重要一些。】 第10章   也不知道是这波狗粮砸的太凶猛了还是怎么的,星讯那头再没了消息。江无昼乐得个耳根清净,车开的愈发流畅,未几,恢弘的罗曼星港映入眼帘。   作为首都星最大的星际港口,罗曼星港包含了民用港湾和军用港湾,规模庞大。   天空深蓝,一座座航站楼错落有致,用先进的薄透材质打造,方便接收多方信号,远远的看好似一座水晶的天空之城。无数穿梭舰颇有秩序的自港口飞向大气层,彩色信号带在天际交织成晚霞般的长虹景色,蔚为壮观。   这些景致都映在江无昼的眼底,模糊了焦点。   ……   “阿昼,澳丁连你的父亲都没放过,杀你岂非易如反掌!我们不能不同意他的要求,零号机固然珍贵,但是比起失去一艘冰冷的战舰,我们更加不能接受失去你啊!”   “你不可以再回军队去!你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战斗意图,那样会激怒澳丁的!”   “你的命可是我们千方百计从澳丁手下求来的啊!什么叫苟活!什么叫耻辱!那都是你的自尊心和英雄主义在作祟!家里千好万好,为什么一定要回战场上去呢,活着不好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和妈妈的良苦用心!”   ……   驱使着这样的钢铁巨物驰骋星野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他以坚不可摧的一面朝向敌人,将脆弱的后背交给自以为亲密的家人,最终却被这些所谓的亲人背刺一刀,他身为战士的气节与自尊被摔得稀碎,折断的脊梁将胸腔肺腑割的鲜血淋漓,使他变得面目全非。   这些日子以来,他有意要将自己与从前的印象割裂开来,可无论他怎么想要遗忘,再看到空行兵、星舰以及星港时,还是会在心底掀起浓烈的酸楚和不甘。   “喂,喂,没事儿吧你。”祁飞星伸出爪子在他眼前挥了挥。   江无昼猛地回过神来,微弱的扯了一下唇角,“没事,DNA动了而已。”   “你一个蹲办公室的能有啥DNA。”祁飞星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怎么?就准你一个人喜欢飞行事业么?”江无昼横了他一眼说。   祁飞星懒懒道:“也是,讲道理面对这些伟大的人类科技结晶,应该没有人会不心动吧。”   江无昼懒得跟这只兔子多说,他将祁飞星放在军航工作区,自己则去地下车库停车。   停完车,他返回到军航备飞的休息区,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眺望下方的人工曲速场。   祁飞星从更衣室出来后就看见江无昼站在航站楼的角落里发呆,不禁纳闷道:“你还没走啊?”   江无昼闻声回头。   银发的兔耳族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全套行头,笔挺的飞行制服将他裹得腰是腰腿是腿,此刻他摘下了额头上的磁力墨镜,露出红宝石般的漂亮眼睛,整一个行走的制服诱惑。   江无昼有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颜值圣光闪瞎,错开眼神道:“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待?”   祁飞星歪了歪头,忽而抄着裤兜,鸡贼的靠近过来道:“奇了怪了,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对劲,怎么?被我们空行兵绝美的工作环境吸引到啦?很想跳槽来外勤部门?”   某种程度上算是被戳中了心事,江无昼的眼神幽暗,他唇瓣翕动刚想说话,就见这兔子洋洋得意的站直了腰,大放厥词:“没戏啦你!二十八岁年纪太大啦!你可能连最基本的体能测试都过不了!还是乖乖的在你的办公室里喝枸杞茶吧!”   江无昼:“......”   淦,这只兔子是怎么做到精准雷区投放的??好想揍他。   适时一架民用穿梭舰降落,公用通道里走出七八个肤白貌美的空乘,她们谈笑风生的靠近,在看见祁飞星时不约而同的驻足,活泼的打招呼。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兔耳朵小舰长嘛!”   “好久没见了有木有!怎么感觉更帅啦!”   祁飞星显然跟她们都认识,熟稔的回答道:“哦,我这个月排在城防班,光在地面上打架了,不太飞。”   “那今天来干嘛?”   “带学弟飞一趟航线。”   “哦~~~是帮学弟还是帮初恋的弟弟呀!”   “什么?”祁飞星道。   “没什么没什么,小舰长人一向都很好啦!”空乘们嘻嘻哈哈的眼神传递,也不说破。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祁飞星撇嘴说。   空乘们显然调戏他调戏惯了,调转话题道:“哎,星星,你真的可以考虑来飞民航呀,以你的水平,来了就是舰长级别,哪像军航,得从二人星舰开始一点一点往上熬。”   “就是,二人转多没意思啊,你来飞民航肯定超受欢迎,我们下了班还能一起去喝咖啡呀!”   “南希你想跟他喝咖啡就直说嘛,带上我们干嘛呀!”   “没有啦,你们别瞎说!”   江无昼在一旁瞧着,眼神渐渐趋于淡漠。   这兔子的确是个万人迷。   冲这受欢迎的程度来看,之前应该没少借着职权游戏花丛。   至于什么初恋的弟弟,他更是只字未提,只一味的彰显着自己的正义感和慈悲心……   虽然他也没有义务跟自己解释那些小私心就是了。   江无昼捏了捏山根,忽然觉得他根本就不了解这只兔子。   而这只兔子也全然没有将他划进朋友的范畴.......其所作所为都在彰显他们之间的阶级矛盾。   此前因为星港映射出的糟糕心情被腌渍的愈发晦暗,江无昼调转面向,悄然离开了航站楼。   “我才不飞民航呢,跟开老年代步车一样。”祁飞星摆摆手,将墨镜架回脸上:“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上班了。”   空乘小姐姐们又是一阵笑闹:“听到没啊,他嫌我们都是老年人!”   “走吧走吧,他要上班我们可要下班了,有空再约啦星星!”   祁飞星并指擦过太阳穴,扭头回望,他本想跟江无昼打个招呼,却发现江无昼不知所踪,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兔子心底不免有些郁闷,却也想不通其中关窍,只好撇撇嘴自行离去。   江无昼独自驾车驶离星港,他将油门踩到底,窗外的景物几乎连成一线。   来首都星一月有余,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这是一场放逐。   离开了茫茫星野的江无昼什么也不是。   巴尼尼一阵急刹,在了政府大楼跟前。   江无昼摇下车窗,市中心的繁华足以让人忘却昼夜的分别,各色gg牌和全息屏幕将道路映的通亮,安翔就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人是群居动物,再卓尔不群的人也会有孤独的时候吧?”安翔特意望了眼他空空的副驾驶座,“江部长,我这么有诚意,可不要再拒绝我哟。”   -   六棱星舰大卫系列是银卫军巡航专用,其命名源于形态类似“六芒星”,规模不大且具备一定的攻击和反侦察性能,用祁飞星的话来说就是要打也能打,打不过还能跑得掉的高级流氓星舰。   祁飞星从舷梯进入舰舱,副驾驶座上跟他穿着同款制服的男生在他来之前一直在不安的抖腿,看见他立刻惊喜地站起身来,“星哥!”   “宋文杰?”祁飞星确认道。   “对。”宋文杰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星哥辛苦了!”   “客气。”祁飞星拉开驾驶座。   “星哥,我姐给你点了奶茶。”宋文杰殷勤道:“谢谢你看在我姐的面子上带我飞。”   “奶茶啊。”祁飞星低头调整驾驶座的高度说:“值班不能喝芒果你知道吗?”   宋文杰:“哎?”   祁飞星:“会忙到死。”   宋文杰:“啊这……”   祁飞星:“同理也不能喝火龙果。”   宋文杰:“啥?”   祁飞星:“会红红火火不得安生。”   宋文杰:“……”   祁飞星:“所以你姐买了啥?”   宋文杰颤巍巍的拉开下方的储物柜,“超网红火龙果芒芒全家福……”   祁飞星:“?”   兔子震惊了,扭过头来,满脸写着“你姐是不是想我死”。   “敢问你姐高姓大名啊?”   “宋缨啊。”宋文杰愣了愣说:“就是你们班上长得最好看成绩最好的数学课代表宋缨!你不记得?”   祁飞星:“哦……想起来了。”   “星哥,我姐现在还是单身呢。”宋文杰偷笑着凑近了些:“她不是你初恋嘛!你带我飞,我帮你追她啊?”   祁飞星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谁说你姐说我初恋?”   “哎呀星哥不要害羞啦!我懂的啦,我姐那么完美的女生追她的人超多,但是你绝对是其中最优秀的!”宋文杰狗腿道:“哎,正好我姐打电话来了,给你们牵个线啊!”   祁飞星木着脸看他打开免提。   “歪?”   星讯那头,宋缨的呼吸明显一滞,“祁飞星?”   “是啊课代表。”祁飞星说:“你是不是用你的学霸光环霸凌你弟了?我总感觉他脑子不太好还是怎么的,非说你是我初恋,拜托,是个人都知道高中三年用练习册抽我抽的最凶的就是你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个人形戒尺!我不至于这么贱吧!”   宋缨没料到会是这种开场,有点蒙逼的答道:“……是不至于。”   宋文杰感觉自己好像翻车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还在坚持不懈的挽尊:”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我姐在毕业册子上写你的名字!旁边还写着——”顿了两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他小心翼翼道:“姐……他是你的初恋啊。” 第11章   大卫三号的舰舱里安静到诡异的地步。   许久,宋缨说:“能帮我揍死这个熊小子吗?”   祁飞星笑了起来:“没问题啊,咱们俩谁跟谁。”   宋文杰立马双手合十:“姐!!星哥!!我错了!!我好好飞再也不八卦了!”   祁飞星果然不是个会拿少女心事随便开玩笑的轻浮的人,宋缨轻轻吐出一口气,心绪松快了不少,“祁飞星,你把免提关了,我有话跟你说。”   “成。”祁飞星将宋缨的星讯接到无线耳麦上。   “安翔不久前来财政部闹了一场,为军纪委没有批你赔款的事。”宋缨说。   “我说最近怎么好像过于太平了,原来麻烦没找到我这里啊。”祁飞星道:“对不住!”   “我们倒还好,毕竟我们谢部油盐不进,从不站队。”宋缨说:“但他把球踢还给了军纪委的江无昼。”   祁飞星微微一怔。   “我猜安翔会去找江无昼,如果他拿下了江无昼。”宋缨说:“你在银卫军的日子会很难过,非常难过。”   “不会吧……”   “什么不会?”宋缨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升不上军衔,在一线拼死拼活到头来连个不动产都没置办出来!你以后是要当少尉,少校乃至少将的人,这点头脑都没有吗。”   祁飞星被喷一脸,感觉还怪委屈的:“你倒也不必如此人身攻击……”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应该找个靠山了。”宋缨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那天吗?”   “哪天?”祁飞星问。   “高二开学第一天。”宋缨说:“我因为帮老师查作业被几个坐在后排的家伙解了内衣搭扣……你用拖把把他们一个个抽到走廊上去,还说’你们这群下三滥简直玷污了我们学渣的名声’,然后你自己也没交作业。”她说着说着又笑出了声。   祁飞星垂眼,道:“我哪记得。”   “你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啊。”宋缨说:“我希望像你这样有正义感的人……能存在的久一点儿。”   “我会的。”祁飞星说。   他挂断电话,闭上眼,呼吸绵长,片刻后再次睁开双目,瞳色炯然。   “虹膜认证,空行兵1031号。”   “累积飞行距离一千九百星里,共跃迁九十四次,超过全帝国百分之九十六的用户。”   “权限验证通过,系统解锁。”   驾驶座与操控台的发射系统对接后瞬间爆发出银蓝色的炫光,偌大的星舰轻轻震动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这这这就开始了?!”宋文杰吓了一跳,紧张的坐直了:“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你就准备。”只见祁飞星说话间手已经调好了十几处的数据,他稳稳的坐在驾驶座中央,好似一个睥睨天下的国王:“我们时刻准备着。”   宋文杰还在被他快出残影的手速所震慑,下一秒曲速引擎就启动了,星舰在曲速场的作用下直冲大气层,须臾间化作了光。   晚间进入宇宙后太阳系离的很远,舷窗外便是无边黑暗,舰舱内星星点点的各色信号灯成为了唯一的光源,斑斓又梦幻。   祁飞星顺手打开了照明灯,又点开塔台频道。   “大卫三号已离开大气层,上传适时定位。”   “你还知道汇报啊!他妈的!”塔台里传来一阵爆喝:“你怎么不干脆等降落的时候在跟塔台联系!”   “阿耿?”祁飞星诧异了一瞬,后懒懒道:“这不是不合规矩吗?”??   “你五分钟执行了人家半个小时的步骤就合规矩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特意调班过来做数据调研的啊!我堂堂一个博士还来盯塔台,本身已经够离谱了!”耿子双在塔台里暴跳如雷:“五分钟就飞出去了,我看了个寂寞。”   “对不住哈。”   “对不起个屁啊,今天该你飞吗!”耿子双说:“你这得多少天不回宿舍啊!我就不该给你带早饭,等你回去都长毛了!”   祁飞星说:“学弟有难我拔刀相助,来来来学弟,这是我们耿博,帝国的高知人才,打个招呼。”   那厢宋文杰还在一头雾水的扒操作手册。   曲速引擎是所有星舰的核心驱动,操控曲速引擎也最能体现一个空行兵的业务水平。   不同的星舰在不同的环境下所需要的受力都不尽相同,所以推挡前的各项数据预设都至关重要,在加速到极值时又需要立刻推挡,推挡的时机决定着一艘星舰能否成功弹射,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算法和标准可言,只能依靠空行兵的经验,所以才有“开星舰全靠手感”这一说法。   这一系列的繁琐步骤完成通常需要半小时的时间,新兵有可能折腾一两个小时都无法启动一架星舰,而老兵即便能驱动,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在星舰打着旋或者大幅度震荡的情况下飞出去的。   宋文杰上学的时候不止一次在教官的舰舱里颠吐过,那时教官还diss他们身体素质差,现在看来他们是背锅了,像祁飞星这样超一流的驾驶水平,真是帝国罕见。   “耿博士好。”宋文杰说:“叫我小宋就行。”   “小宋啊。”耿子双说:“你这个长官狂的很,千万别跟他学些有的没的不靠谱的。”   宋文杰唯唯诺诺:“我我我尽量……”   “你现在看一下右手边的一份插件清单,都是我在大卫三号上改装的新功能,你有空就挨个儿试一下,然后告诉我使用体验——”   “俄罗斯方块双舰联机对战模式?”祁飞星瞄了一眼清单,气笑了:“你当我这是星际古着游戏厅呢?滚滚滚,别耽误我们时间。”   耿子双强词夺理:“你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啊!我装这个其实是为了——”   祁飞星把自动驾驶模式打开,根本不给他辩白的机会:“文杰,你先从盯航路图开始,绝大部分异常情况会被雷达探测到显示在航路图上,等你什么时候能用余光盯航路图了,你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宋文杰对他唯命是从:“好嘞!”   耿子双:“……你个没良心的死兔子,你忘了是谁起早贪黑给你带饭,去军纪委捞你——”停顿片刻,他忽然道:“对了,我今天升级无人机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一点东西,有关江部长的,你要不要听?”   祁飞星眸光一动。   “听。”   耿子双:“安翔傍晚在政府大楼底下蹲了江无昼一个多小时,然后就一起开车走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祁飞星怔住。   倒是让宋缨说准了。   “我寻思着你不能跟江部长把关系搞得太僵吧,万一被安翔抓着什么把柄,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耿子双说。   不能跟江无昼搞得太僵......   祁飞星回想了一下最后跟江无昼见面时的状态。   算僵吗?   好像......挺僵的。   都没道别就分道扬镳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呢?明明这两天江无昼还主动帮了他不少忙。   祁飞星想不明白,但既然耿子双和宋缨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毫无作为。他点开短讯界面,打算给江无昼发点什么。   可发点啥呢?道歉还是慰问?总不能尬聊吧,他把江无昼的名字输进去,迟迟编不出下文,这时,他的余光掠过变换繁复的航线图,一点赤红色的光转瞬即逝。   “附近有东西。”他神色骤变,敏锐的侦查神经动了。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宋文杰慌不择路扒着航线图,快给这错综复杂的动态地图看瞎了。   “不知道,可能是出了雷达的侦测范围。”祁飞星说,他指尖不经意的一划,那条没编辑完的短信竟然就这么出去了,他也没顾上,及时转向操纵台。   与此同时,江无昼堪堪抵达目的地,那是一处高档会所,李能正在门前冲他点头哈腰。   “江部长,这里请,我们少爷已经订好包间了。”   江无昼微弱的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听见了,李能忙在前方带路,他不紧不慢的跟着,兴致缺缺。   忽然腕机轻震,一条未读短信顶着祁飞星的Tiltle跳了出来。   内容只有三个字。   江无昼的呼吸一滞。他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两秒,确认这只兔子的消息还没编完就失手发出来了。   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男人低沉的情绪在这一刻稍稍起了波澜,不得不说,这条残缺的短讯开头给了他莫大的遐想与期待。   只是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下文。   -   电光石火间,祁飞星的手拂过模式切换按钮。   “隐匿模式开启。”系统平静的宣读着。   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隐形的保护膜,大卫三号转瞬间消失在浩瀚星野之中。   舷窗外依旧是一片浓稠的漆黑,宋文杰与祁飞星谨慎的观望着,连呼吸都屏住。   许久,宋文杰喃喃道:“是没事了吗?”   下一秒整个舰舱轰然剧震,信号灯破坏般的乱闪,系统肃杀的啸鸣,似是要刺穿人的耳膜。   “遭受异常能量冲击,自动驾驶解除!”   “曲速引擎过载警告,航线偏移警告。”   “M6.C7方位检测到类虫洞形态,您将在四十秒后抵达,被吞噬警告。” 第12章   宋文杰差点从副驾驶座上跳起来。   “虫洞!!!”他在动荡不安的舰舱里尖叫:“星哥!!我们要被吞噬了!!我们要没了啊!!我果然不该带什么火龙果芒芒上船的!!我大错特错了啊!!!”   祁飞星的眉头绞绕,刺目频闪的信号灯将他俊美的脸映的妖冶。   “坐好了!”他断喝一声,猛的压下制动开关。   “星哥!你关制动系统干嘛哇!”宋文杰被一股大力捶在了椅背上,差点没吐血。   为了防止曲速引擎意外报废,相应的制动系统会在超负荷的情况下启动,限制星舰的位移,此时成为了控制他们偏离航线的唯一力量,祁飞星关闭制动系统的瞬间,整个舰舱瞬间由匀速迫近虫洞改做加速度,吞噬警告的字眼闪烁到快要爆炸了。   就在这一刻,祁飞星将航向导数调至零下,在接连校正了几个参数后,他手动重启了曲速引擎。   这短短的几秒钟在宋文杰看来仿佛过了几万年,他听到系统上气不接下气的播报着:   “异常参数警告!异常参数警——曲速引擎重启中——重启成功!航线重新规划!”   宋文杰头晕目眩,在他模糊的视野里,祁飞星仍然在冷静的不停校正参数,一点一点手动将大卫三号拉回正轨。   仿佛与这架巨大的钢铁巨物血脉相连,祁飞星拥有透彻而绝对的掌控力量。   “塔台塔台,能听见吗?”祁飞星镇定自若的声音响起。   “能听见。”耿子双的玩笑里饱含关切之意:“恭喜啊,每日一吞get。”   “每日一吞??”宋文杰惊到舌头打结。   “对啊,猎户线上的虫洞数量可能跟你的牙洞差不多,指不定哪天就活跃了,所以手动刹舰是你星哥的基操了。”耿子双的语气听起来还怪骄傲的。   这份骄傲宋文杰难以感同身受:“……”   “不过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虫洞距离你们还很远。”耿子双似乎在回放数据。   “附近有星舰在跃迁。”祁飞星低声道,他偏转了大卫三号的航向,倏地指向前方:“在那边。”   宋文杰冷不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幽暗的宇宙深处跃然而出一艘遍布锯齿的战舰,好似猛兽亮出的危险獠牙。   今晚宋文杰已经不止一次的为祁飞星的洞察力所折服了,这艘宏伟庞大的战舰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船,他紧张的抓紧了座椅边缘,“星哥,怎么办?”   “不怎么办。”耿子双也在塔台适时盯着说:“那边又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   宋文杰一愣,又去看航线图,果不其然,这艘星舰游走于银色的银河边界线以外,那片版图底下印着希伯来行星的字样。   “只要他们不越线就没事。”耿子双说。   宋文杰点点头,拘谨的坐回去,死死的盯着航线图看,生怕对方乍然越界。   好在这艘战舰一直很安分,飘在太空中,始终没什么特别的动向,宋文杰的神经松懈了些许,被祁飞星拍了一下肩。   “别这么紧张,旅程还长呢,现在这么紧张后面会精神疲劳。”祁飞星拂开一道全息屏幕,“打两局俄罗斯方块冷静冷静。”   宋文杰:“……”   耿子双来劲:“哎嘿!这下发现我的好了吧!”   祁飞星:“废物利用罢了。”   耿子双:“......   宋文杰唯唯诺诺的打开游戏界面,忽然,一个弹窗弹了出来。   【SHU邀请您参加联机对战。】   宋文杰:“???”   茫茫宇宙居然还真有人邀请他打俄罗斯方块??   不是,他们附近除了那艘妖怪一样的战舰还有个啥啊?   宋文杰细思极恐,哆哆嗦嗦的去扒拉祁飞星:“星哥,星哥!星盗拉我一起打游戏怎么破!”   “打呗,又不是打仗,就算是打仗咱也不怕呀。”祁飞星不以为意。   宋文杰深思熟虑,觉得拒绝游戏邀请可能会激怒星盗,只好颤巍巍点了确定。   他警惕的打了一阵,忽然发觉这个叫“Shu”的星盗好像不太会玩儿俄罗斯方块,一个个三连小方不砌进去反而堆的老高。   “星哥,他再这么打要输了。”宋文杰说。   祁飞星凑过去瞄了眼,忽然变了颜色。   屏幕上的那些方块赫然组成了几个崎岖的字母。   SOS。   祁飞星霍然抬起头,凝望着那艘诡异的黑色战舰。   宋文杰慢两秒也看清了,一阵毛骨悚然。   “星盗......为什么要这么给我发求救信号啊?”   “跟你玩儿俄罗斯方块的不见得是星盗。”祁飞星盯着那艘战舰,眸光渐渐冷锐,“阿耿,查查看今天有没有途径希伯来星域的穿梭舰发生晚点。”   “真服了,我一科学家真在这儿当通讯员了。”耿子双满腹牢骚,手上却没停着,“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忽然一顿:“有,有一艘,U0432号,从长安α星发出的。”   宋文杰如坠冰窖,脊背仿佛爬上了一条冰冷的小蛇。   “难道那艘战舰上有,有——”   “阿耿,初步判断猎户线上可能发生了大型劫持案件。”祁飞星眸色一沉,斩钉截铁道:“得请求军部支援。”   “星崽,仅凭一个俄罗斯方块的结果恐怕不得行。”耿子双迟疑了一下道:“U0432很有可能只是单纯晚点了,军部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调配人员过来,而且这艘战舰如今在希伯来行星的辖区内,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利。”   “可万一里面真的有帝国住民呢!”宋文杰急声道:“我们又不能公开跟星盗对峙要求他们接受检查,他们万一把人质嚯嚯了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舰舱内沉静。   祁飞星忽然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起身。   “星哥!你干什么去!”宋文杰急道。   “会用定向传送功能吗?”祁飞星问。   “这个我会。”宋文杰说。   “把我传送到那艘船上。”祁飞星将制服外套脱了,活动了一下肩背:“有没有搞事我看了就知道了。”   他的耳麦端还没关,耿子双听见了,破口大骂:“你放屁,那可是星盗的老巢!你一个人去不把你兔头打穿!”   “你试试看他们会不会把我兔头打穿。”祁飞星从墙上取下作战服,一面套上一面给自己准备配件。   “不行!绝对不行!你天天就整这些违反规定的操作!”耿子双咆哮:“我们可以先试着给军部提交申请,虽然他们可能会很机车层层上报但是最终还是会批准的!”   “你申请你的,我搜查我的。”祁飞星说:“双管齐下。”   “星哥不然你再考虑考虑!”宋文杰哆嗦着道:“万一真的有劫持怎么办!”   “那我就把船再劫回来咯。”祁飞星冷笑一声,往舱尾的传送区域走过去:“宋文杰,我是你的直属长官,该听谁的你心里有点数。”   宋文杰当即一缩脖子,“明白了!”   -   塔台夜间人不多,除了两三个值班人员,就只剩耿子双。   死兔子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耿子双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托住腮肉。   申请他已经提交了,但不管结局如何,巡航期间擅自离开帝国边境,告到军纪委就够死兔子喝一壶了,更何况这兔子还四处树敌,指不定谁就给他添油加醋的曲解一波。   耿子双纠结的把自己的胖脸捏成各种形状。   猛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的坐直了。   与其等别人开口东窗事发,不如先下手为强。   -   “哗啦”   水流将指间的烟气和脂粉气冲走,江无昼掀起眼皮,发现镜子里的英俊男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如果说劝烟劝酒鬼话连篇什么的他都勉强接受,在安翔召来一群公主佳丽其中几个进门就直接往他腿上坐以后,江无昼觉得自己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兴许是多年军旅生活塑造了他过于刻板的性格,对于异性强行侵入私人领地这种事,他分外不能容忍。   江无昼盯着镜子里男人冷淡的表情。   与长安α星相比,首都星就是一朵盛放糜烂的大丽花。像安翔这样五毒俱全的崽种,若是放在拥有自治权的长安α星,应该已经死了千八百回了吧。   但安翔对他的拉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谈天时三言两语提及的交换条件更是丰厚诱人。   相比之下,那只被安翔视为世仇的兔子又凶又穷……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啊。   提到祁飞星,江无昼就不由自主的跨起个批脸,情绪暴躁。   他强迫症似的又点开了短信箱,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那该死的“江无昼”三个字。   写了上文没下文,真就比不给他发消息还让人难受!   江无昼满腹的无名邪火无处宣泄。   这时,一个固定号码拨了过来,江无昼磨着后槽牙顺手接通,哑着嗓子吼道:“喂?”   对面的耿子双倒吸一口凉气。   事实上,他在打电话之前经过反复斟酌,决定先用五百字的篇幅来阐述祁飞星一人劫持一船星盗的合理性……虽然看起来真的不太合理。   就是没想到江无昼不收敛的态度凶狠又恶劣,耿子双千辛万苦组织好的游说语言被吓忘了一半,情急之下他冲口而出就是一句哀嚎:“江部长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家星崽吧!!他被星盗劫持啦!!” 第13章   “耿博士?”江无昼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耿子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何德何能把一句话传成这副主谓宾颠倒的德行!那现在他是不是应该期待一下祁飞星真的被星盗劫持了......不然江无昼可能会以谎报军情的缘由把他也关起来!   “就是那个......那个——”耿子双深感骑虎难下,最终一咬牙,决定干脆将鬼话进行到底:“星崽在巡航途中撞见了一只星盗的飞船,他们进行了激烈的交战但是寡不敌众!他们乡下星盗孤陋寡闻没见公兔子你懂得!看到星崽的美貌就把持不住!所以就狂性大发的把星崽劫持了!”   这话离谱到什么地步呢?大概说给耿子双自己听,耿子双都不会信哪怕一个标点符号,他已经一闭眼一横心,做好了被江无昼百般质疑的准备。   “什么时候的事?”星讯那头,江无昼嗓音微沉。   竟然信了?!   而且好像还挺关心的……   耿子双大受震撼。   “就刚才。”他结巴了一下说。   “为什么不申请军部支援?”江无昼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耿子双一拍大腿,“那艘战舰停泊的位置太过尴尬,卡在希伯来星域和我们的地盘之间,真要申请那就得涉及外交程序,等审批下来我怕星崽小命都没了啊!”   “可我只有调查权,又没有军事调配权。”江无昼幽幽道:“你打电话给我的意义在于?”   “……”   耿子双噎住,他寻思着自己也没指望你救援,但是总不能说我是提前来给你洗个脑,希望给我们星崽留个好印象这样的话。   但话又说回来,他的初衷不就是为了缓和祁飞星跟江无昼之间的关系吗!   既然如此……   “因为星崽把你当成最好的好朋友啊!”耿博士痛心疾首的诌着,同时在心口画了个十字:“你凶他一下白他一眼,他都会在私下咬着手绢默默流泪,我也是看不下去了!”   对不起星崽,哥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把你形容的这么娘。   “......我没有生他的气。”星讯那头,江无昼轻轻的叹了口气,似有无奈:“我只是......人比较严肃。”   “那就好那就好!”耿子双心头狂喜。   “但我确实没有调配军力的权限。”江无昼说。   耿子双心说本来也没指望你有,还是指望国防部早日批申请比较可行。   “滴”一声,国防部的回复公函弹了出来。   “这么快?”耿子双心里“咯噔”一声,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谨慎的点开详情页,果不其然,“证据不足,不予批准”几个大字赫然在列。   耿子双瞳孔巨震。   合法公民被星盗劫持是大事,出人命性质会更严重。说实在话他想过国防部可能会很迟才会予以回复,毕竟要为不确定情况调配军力肯定需要再三确认调查,但是一口回绝什么的就太离谱了。   “江部长……”耿子双登时变得束手无策起来,嗓音颤颤:“国防部拒绝了我的请求,现在怎么办……星崽一个人在星盗的船上,而且船上很有可能......很有可能还有帝国的住民!”   江无昼凝然垂眼。   他漆黑的瞳孔皱缩了一瞬,声音却始终沉着平稳。   “给我准备一架星舰。”   “银卫军的每一艘战舰出或归都有严密的管控登记,唯一能够自由使用的大概就是我们研发中心里正在调试的冰原号了。”耿子双为难说:“但是冰原号是大型星舰,驾驶至少要三人以上。”   “装两个驾驶AI。”江无昼说:“我们银十字盟人手不够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   耿子双:“???这踏马也可以啊!”   “有时候驾驶AI可比人要靠谱。”江无昼说:“就像今晚,如果处理申请信息的是AI而不是安翔设在国防部的爪牙,兴许就没这么多事了。”   耿子双一愣,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说的对。”   “等着,我现在过来找你。”江无昼挂断电话。   -   包厢里,李能及时凑上前去给安翔点了个火,嘿嘿笑道:“少爷,跟江部长处的相当顺利啊。”   “那当然,江无昼跟祁飞星之间那是阶层矛盾,知道什么叫阶层矛盾吗?”安翔叼着烟得意洋洋。   “不知道。”李能说。   “打个比方。”安翔伸手在一个公主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惹得对方咯咯娇笑,“花10000块买双鞋在我们看来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像祁飞星那种屁民,他们会大惊小怪的说‘哎呀你们怎么买双鞋也要一万块,三十块的鞋明明质量也很好的呀!我就喜欢三十块的鞋!’,是不是很好笑?”   李能很配合的大笑了几声,点评道:“说到底还是眼界不同。”   “没错。”安翔说:“再怎么说江无昼在长安α星也是贵族,你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配饰都是小众奢侈品牌,跟祁飞星聊天只会不停的被屁民逻辑激怒,跟我们待在一起才有共同语言。”   “眼下少爷在国防部也有人,等联合了军纪委,整个银卫军上下就再也没人能帮祁飞星出头了。”李能窃喜道:“少爷呼风唤雨荣登少将指日可待。”   安翔笑的邪肆,他指着几个佳丽催促道:“你们几个,去看看江部长上洗手间回来没有,隆重迎接一下听见没!到时候我重重有赏!”   美艳的女人们嘻嘻哈哈笑着,互相推搡着离开包厢,没两秒又纷纷退了回来,高个子的男人如一柄钢刀般斩破脂粉和烟酒气,逆行而来。   “安中尉,我部里有急事。”他言简意赅,甚至不需要安翔回应:“先走了。”   他旋身即走,说一不二的态度让李能也没敢出言挽留,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   许久,安翔才回过神来,宛如凭空被无形的巴掌抽了一脸,尴尬到无地自容,他将抽了一半的烟屁股掷到地毯上,用脚狠狠地撵着,冲李能咆哮道:“他妈的,去给老子查,大晚上的军纪委能有什么破事!”   -   U0432号是一架中小型穿梭舰,跟这艘来自赞比多亚的巡洋战舰相比,那体型就跟个裤兜差不多,在被强行捕获后,供能就受到了干扰,光线明明暗暗,由于离开了银河系星网覆盖区域,所有的通讯工具也都没了信号。   星盗正在试图撬开舱门,在穿梭舰外敲敲打打吆五喝六,一舱乘客以及乘务组都噤若寒蝉。   “哐”一声巨响,钢铁舱门被击打变形,座位上的一对母女饱受惊吓,女童在女人的怀中尖叫啼哭,女人又是哄又是捂,可她身上的惊恐信息会切实传递给孩子,根本无济于事。   邻座是个棕发的单眼皮帅哥,忽而脱下外套裹住了这对母女,卡其色的长风衣围出的狭小黑暗像是一处暂时的避风港,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弥散开来,女童的哭声渐止,缩在女人的怀中闷声抽噎。   “砰”   门被强行破开,几个荷枪实弹的蓝血星盗挤进舱来,嘴里呜呜啦啦的叫唤着。   一个中年人在后排猛的站起来,面红耳赤的吼道:“我是银河帝国政府官员!你们劫持我就是对帝国宣战!”   “咻咻——”   激光弹贴着他的脸颊射过,在他的左腮拉出一道焦黑的血口,好似小丑的微笑唇,血瀑布似的喷出来。   尖叫声四起,几个年纪大的乘客直接晕了过去,星盗们反而兴奋的击掌怪叫,拿着激光枪对着客舱疯狂扫射。   墙壁千疮百孔,灯管碎裂,硝烟弥漫,乘客们被迫缩成一团,低低的哭泣祷告。   女人抱着孩子被护在身下,喃喃道:“这位先生,我死前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呢?”   “不会死的。”舒凛沉声说,他忽然双手高举着站了起来,大声说出一串陌生的语言。   星盗们的动作戛然而止。   舒凛歪了歪头,慢慢的站起身,从座位上走出去。   “你对他们说什么了?”女人焦急的扯住他的袖口:“你要去哪里。”   “我懂他们的语言,去跟他们讲讲道理。”舒凛低声说:“放心,没事的。”   女人呆了呆,不舍的目送他离开客舱。   甫一出去,几支炮筒就对准了舒凛的脑袋,一个格外高大凶猛的小头目走出来,用赞比多亚星的语言问道:“你果真是银十字盟的联络官?”   舒凛微微颔首示意,炮筒离他远了几寸,他缓慢的打开腕机调出电子证件。   “我跟银十字盟的少将江无昼是老搭档了,约在几小时后见面。”他用标准的赞比多亚语说:“银卫军的面子不用给,长安α星江少将的面子总得给吧?”   银十字盟在荒星一带威名赫赫,几年前有条战舰因为低径掠过长安α星大气层,被江无昼重舰炮火逼退回老巢,随后那颗小行星上只要有战舰启动的迹象,银十字盟的卫星炮就会向日葵似的自动调头,据说这就直接导致那颗小行星的军事水平倒退好几年。   “求财而已,没必要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舒凛说:“我们可以适当出一些财物做交换,只要能按时抵达目的地。”   小头目明显迟疑,从旁边拉了张凳子让舒凛坐下,枪管子虽然还都举着,但明显不那么虎视眈眈了。舒凛微微松了口气,默然垂眼。   早知道不来找江无昼了,什么事都没有。他还能跟他的可爱网友“阿耿”多聊几个回合。   他的终端里还存着“阿耿”的照片,是个样貌分外出挑灰毛的兔耳族。   知识渊博,风趣幽默,什么天南海北的八卦都晓得,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兔。   脑后枪管突然上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少将一个月之前就自请离退了。”蓝毛子冷笑起来,嗓音像是磨砂纸一样阴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舒凛猛地一怔,额角剧烈的抽动。   这群蓝毛子语言不通,消息倒是意外的灵通。这下完了,要被江无昼害死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一枪爆头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咚”一声将那杀气腾腾的蓝毛子压倒在地。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原本包围舒凛的一群星盗霎时间炸锅般的散开,枪管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指,舒凛趁乱起身回头,就看见一个瘦削的银发青年结结实实的坐在星盗头领的脸上,头顶赫然有两只毛茸茸的兔耳,一只立着一只折着,在扬起来的烟尘中一颤一颤。   舒凛愣住。   这不就是他的梦中情兔?   随后,他的梦中情兔就爆出一句国骂:“特么的宋文杰爸爸真是带不动你了!” 第14章   祁飞星有被宋文杰气到心梗。   来之前说好往敌方舰舱尾部传送,通常战舰尾部都是货舱区域,危险系数低,这小子倒好,直接给他甩人堆里了。   “星哥!星哥你没事吧!我我我手滑——”宋文杰在频道里乱叫。   “没事个鬼,出大事了。”祁飞星长叹一声,直接把麦掐了,跳起来二话不说把给他砸的半死不活的蓝毛子头儿揪起来当盾牌使:“都不准动!立刻卸除武器!否则他就没命了!”   “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个翻译。”面对这只凶悍无比的兔耳青年,舒凛梦中情兔的滤镜在逐渐粉碎,他瞅了眼四周无动于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满目茫然的赞比多亚蓝血人们,无奈的摊手。   “那翻。”祁飞星抬下巴。   “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舒凛说:“你姓耿吗?”   祁飞星:“我怎么可能姓耿?”   舒凛:“……那你周围有姓耿的兔子吗?”   祁飞星想了想:“我周围有个姓耿的胖子。”   舒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开口说了两句赞比多亚语,下一秒,星盗们炸了,集体扛枪示意。   “卧槽!你是骂他们了吗!”祁飞星二话不说就把手上的蓝毛子推了出去,趁机夺了他手上的迫击炮筒一阵扫射。   “是的!”舒凛直言不讳,手起刀落放倒了一个星盗。   “你疯了吧!看起来挺文静的怎么比我还莽——”祁飞星裂开了,在枪林弹雨中艰难翻滚。   “因为我被一个胖子网骗了!”舒凛怒声道:“他喊我宝,还让我给他投喂了两万多块钱的零食!我现在很生气!!”   “哈?看你也是个知识分子,一般的网红图骗不到你吧!”祁飞星迅速打空一个弹匣扔掉,朝着冲来的星盗堂扫腿,竟然有点幸灾乐祸:“难不成用的是X照?”   “用的是你的照片!”舒凛吼道。   “………???”   祁飞星掐着一个星盗的脖子失手重重的往地上一掼。   一个人的怒火瞬间就变成了两个人的。   没过多久,十几个星盗居然就团灭了,祁飞星退了两步跟舒凛背靠背跌坐到一起,肾上腺素的作用消退,两人皆是汗如雨下。   来之前祁飞星早已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得力战友,虽然也有可能不是战友,总之一切顺利到离谱的地步。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打。”祁飞星颤巍巍说:“我以为你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呢。”   “我确实是大学教授,教谈判学和星际外语。”舒凛咳嗽了两声,肺脏因为过度通气而滚烫:“但也是军队联络官,为了维护学者形象我们原则上不打架,除非真的忍不住。”   “你说他用我的照片骗你?”祁飞星费解的直抖耳朵:“这科学吗?”   舒凛体力不支,话都不想说了,直接调了一段视频出来给他看。   祁飞星一垂眼就看见一个顶着自己脑袋的家伙在跳女团舞,吓得差点把舒凛的腕机丢出去:“操,这是什么阴间滤镜!”   “我猜是AI换脸吧,关键换的还挺好。”舒凛揉着青紫的关节,喜忧参半的说。   “你放心,这个技术宅胖子是我的室友。”祁飞星说:“等这趟回去,我抓他来给你负荆请罪。”   舒凛立刻向他伸出友谊的橄榄枝:“银十字盟的前首席联络官舒凛。”   “银卫军七七零连队分队长,祁飞星。”兔子跟他握了握手:“先前有个叫SHU的家伙跟我的副驾驶玩了一局俄罗斯方块,是你吗?”   “是我。”舒凛点头:“谁能想到这客舱里连信号都没有,竟然能搜索到附近的战舰联机打游戏,就离谱。”   “耿子双离谱的地方还多着呢。”祁飞星哼道。   “当兵的兔子倒是不多见。”舒凛说:“你是不是除了耳朵还有尾巴?”   “有啊,怎么的?”祁飞星撇嘴。   “能摸摸吗?”舒凛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饱含期待的问。   “不能,快滚。”祁飞星一口回绝。   舒凛:“......”   联络官先生一手托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只凶巴巴的毛茸茸,两只耳朵其中一只大约是受过伤,始终耷拉着,反应幅度很小,另外一只则能充分体现出情绪波动,打架的时候支棱的老高,敏锐的捕捉着八方的动静,骂人的时候则十分松弛,看来不是生气,只是单纯的傲娇。   纯血的兔耳族果然另有可爱之处,江无昼这个大老粗Get不到真是毕生的遗憾。   短暂休息了一阵,祁飞星扭头望着千疮百孔的U0432。   两人猫腰钻进客舱。   一舱乘客早已吓得不成人形,见有人进来一个个瑟缩不安。   忽然一个稚嫩的孩童嗓音冒出来,那坐在女人腿上的女童伸手指着祁飞星道:“小兔叽!”   祁飞星的耳朵动了动,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面无表情的附和道:“是啊,小兔子。”   女童咧嘴“咯咯”笑起来,抱着她的女人也跟着破涕为笑。   舱内的氛围莫名的活泛了许多。   “小长官,你就是传说中的兔耳族吗?”   “兔耳族也可以当兵的吗?感觉你好厉害,一个人打败了那么多星盗!战神吧!”   “你叫什么名字呀!”   舒凛见祁飞星没有要搭腔的意思,便代为回答:“是七七零连队的祁飞星祁长官。”   “祁长官,我们回去之后给你写感谢信吧!”   祁飞星显然不擅长跟人聊天,闷声从腰包里摸出急救材料,走到那位破相的中年男人跟前。   “外面有支援部队吗?那么大的银卫军就只出了你一个人吗?”中年男人的表情有点呆滞,模糊不清的质询。   祁飞星简单的“嗯”了一声,继续给他缠绷带。   “我看还是先把U0432开回银河系吧。”舒凛道:“一来外交政策会使咱们动辄掣肘,二来你随身携带的局域发射器电量有限,还是得靠星网,你能驾驶U0432吗?我看他损毁的有点儿厉害,不知道自动驾驶系统还能不能启动。”   祁飞星:“没事,只要携氧层没破,再破的船我也能开,练的就是手动挡。”   说完他起身径直去到驾驶舱,舒凛则去客舱安抚乘客,U0432悄然驶离。   操作台上的一部分仪表被损毁,暂时没法跟塔台联系,祁飞星只好就近先联系大卫三号,他甫一打开通讯频道,就听见宋文杰在里面号丧。   “星哥我对不住你啊!!!我怎么能让你死在星盗手里呢!!我没脸见我姐了啊!!我不配当一个飞行员呜呜呜呜呜呜!”   也不知道是他开着外放还是怎么的,耿子双的声音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行了你别哭了,江部长已经出发去救援了,星崽福大命大,万一没死呢!”   “你也知道是万一啊!”宋文杰哭的更厉害了。   祁飞星:“......江部长?”   频道里的聒噪声戛然而止。   随后耿子双和宋文杰异口同声的尖叫:“卧槽啊!你没事啊!”   “我当然没事啊。”祁飞星一边调整航向一边说:“我不光没事,我还把U0432号开回来了,哦对,帮我联络一下星港医疗队,U0432上有乘客受伤,让他们提前出发。”   “完了完了。”这回轮到耿子双号丧了:“可是江部长已经驾驶着冰原号出发了呀!!”   “哈?”祁飞星说:“关江无昼什么事?”   宋文杰抖抖索索的解释道:“耿博士以为你被星盗劫持了,打申请国防部没搭理咱们,耿博士就只好找江部长求救了。”   “你疯了吧,找谁不好找江无昼!”祁飞星裂开了,抓狂道:“你不看看我这几个小时违反了多少条规定!江无昼要是知道了,他会把我兔头拧掉的!”   “谁会把你的兔头拧掉?”舒凛推门进来问:“我好像听到了一个老朋友的名字。”   祁飞星回眸,“江无昼?”   “喔,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大帅哥,大冰块。”舒凛说:“他最近在首都星的军纪委养老,怎么了?”   祁飞星蓦地把耳麦一捂,绷着耳朵森森然道:“他那个人吧——”   “很不好相处。”舒凛说:“讨厌违反规定,讨厌打乱日程,讨厌撒谎,讨厌寒暄和马屁,哦还有,讨厌说话说一半。”   祁飞星:“..........你等一下。”   兔子谨慎的低下头,点开了自己的腕机端,赫然看见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出去但事实上已经发送出去许久的短讯,内容只有收件人的名字——江无昼。   联络官先生顺势瞄了一眼,用一种“这个我熟”的语气说:“你踩着他雷区了。”   “我何止是踩着他的雷区。”祁飞星木着脸道:“我简直是在他的雷区买了房。”   “那我觉得——”舒凛话说了一半,就看见通讯屏上跳出了一个视讯邀请。   “是冰原号!”祁飞星神经质的抱头道:“完了完了完了江无昼来抓我了,我不要回罗曼了我要自我放逐,舒先生,麻烦你把U0432开回去吧!!”   “我又不会开星舰。”舒凛哭笑不得,“你先接了再说。”   他替祁飞星按下了接通键。   江无昼的脸出现在了屏幕的中央,男人穿着一袭常服,眉峰深蹙,隔着屏幕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祁飞星顺手把舒凛拉到了跟前挡着,“他怎么穿着常服开星舰啊!督导仪会拍到!”   “说明出来的真的很急啊。”舒凛笑道:“嗨,阿昼。”   “阿凛?”江无昼明显一愣:“你怎么在U0432上?”   “显然是被劫持的倒霉乘客之一。”舒凛说:“为了找你我吃了不少苦,不过好在有位正义的长耳朵小舰长帮忙——”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背后捞了两把,捞了个空,舒凛一回头,发现驾驶座上空了,这兔子居然怂到临阵脱逃了。   “——U0432才从赞比多亚蓝血人的手里逃出来。”舒凛艰难的说完了后半截,转而看向江无昼。   “祁飞星呢?”江无昼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被你吓跑了。”舒凛道:“天晓得,他一屁股坐在星盗脸上的时候都没有担心自己的兔头,现在居然会担心你把他的兔头拧掉。”   江无昼:“......他没事?”   “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放倒了十几个星盗,抢回了U0432。”舒凛努力的给祁飞星当说客:“过程有点离奇但——结局是好的,再结合出发点综合评估来看,他还是个超一流的战士。”   江无昼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眉峰舒展。   “没事就好。” 第15章   舒凛轻轻的“啊”了一声,感觉自己根本就没必要说这么多废话。   江无昼的重点偏移的很明确,这反应跟他平时严谨严肃的刻板人设颇有出入。   “这四个字你应该让祁飞星听见。”联络官先生灵敏的嗅出了一点儿不寻常的味道,挑了挑眉说:“他应该就没这么怕你了。”   “他不是怕我,他是烦我。”江无昼狠狠的一拍操纵台:“事实上我也很烦他!”   “你烦什么烦!你一个蹲办公室的有什么可烦的,你碰过星舰吗你打过仗吗经历过生死吗!”洗手间的门被踹开,一直躲在里面的祁飞星显然憋不住了,气急败坏的冲出来,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把舒凛挤开,“天塌下来都是我们这些特勤人员顶着,你就只会在事后让我们写情况说明!”   舒凛欲言又止:“小祁长官,其实阿昼他——”   “我不跟你这种零大局观的人说话。”江无昼冷哼一声抢白道,“我甚至不应该理耿子双的诉求,任凭你变成太空垃圾随便。”   “你少高高在上了!”祁飞星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有你没你都一样!走远点吧你!”   江无昼没再跟他抬杠,径直掐断了星讯。   另一个频道里的宋文杰和耿子双早就被这两尊佛吓得安静如鸡了,舒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手扶额,聒噪的驾驶舱里陡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场吵赢了的架并没有让祁飞星感觉到身心舒畅,他似乎更烦躁了,心口也憋闷的厉害。   之前还说要跟江无昼搞好关系......怎么一言不合就又吵翻了。   他怒气冲冲的用掌心揉了一下右眼,低声骂道:“能不能不跳!”   “唉,都是我的错。”耿子双叹了口气,“我怎么能奢望你跟江无昼和平共处呢,就你俩这针尖对麦芒的暴脾气,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星哥......星哥。”宋文杰忽然小声尖叫起来,“你快看一下航线图,上面有东西!”   “东西?”祁飞星向来把工作和私人情感分的很开,此刻迅速调整好了状态,点开U0432的航线图,就看一个熟悉的红点飘荡在几十星里开外的星域之中。   这一刻,祁飞星找到了右眼皮跳动的原因。   “是光导鱼雷!”他猛地从驾驶座上站起身,撑着操纵台吼道:“我之前看到过它,但它后来飘出了雷达的探测范围以外!而且我们被能量场波动干扰我光顾着刹舰就忘记了!该死的!”   “光导鱼雷?!”通讯频道这头的舒凛和那头的耿子双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光导鱼雷怎么了?”唯有宋文杰还蒙在鼓里,一头雾水道:“很厉害吗?”   “是比相位炮破坏力更大的热武器。”舒凛低声道。   “一颗就能炸毁一颗小行星的大气层。”耿子双的形容更通俗易懂:“掉进星球以内,好比全球有几十座火山同时爆发。”   “卧槽啊?!”宋文杰目瞪口呆:“可为什么会有光导鱼雷飘在太空中啊!”   “可能是那艘赞比多亚的战舰在捕获U0432的时候不甚掉落的。”舒凛紧紧的望着航线图:“不过好在现在尚不在银河系的领域之内。”   “可你怎么就能确定它在引爆之前一定不会落入银河系内?”祁飞星说:“况且就算他炸了希伯来小行星的大气层也不太好吧啊喂!”   耿子双不愧是祁飞星多年的狐朋狗友,立刻就品出了他的画外音:“咋的你又想搞事情啊?”   “不是搞事情,是在探讨一种可能性。”祁飞星难得表现出了一点文化素养:“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用一艘星舰将它捕捞了运回罗曼——”   光用听的耿子双就要裂开了:“你在放什么屁!!用星舰运光导鱼雷??你想舰毁人亡吗??”   “大卫三号里不是有专门哑热武器的冷却液吗?”祁飞星不以为然道:“只要顺利的平稳的把它捕获入舱,过程中没有任何的碰撞,我这就相当于给国防部挖了个宝回去呀!”   “可是星哥,我,不具备这项技能。”宋文杰终于忍不住了,颤巍巍的提出异议:“捕捞热武器什么的......”   “……”祁飞星沉默了两秒,“那你能过来开这艘U0432吗?”   宋文杰弱弱道:“......如果自动驾驶系统能用的话我也许可以试一试......”   “那就是不能的意思了。”祁飞星怒道:“......你跟你的学霸姐姐简直就是两个物种!”   宋文杰:“嘤嘤QAQ!!”   今晚发生的荒唐事太多了,耿子双已然耐受,此刻冷静下来思考利害关系。   祁飞星分析的没错,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穿梭舰游客,尚能抱着侥幸心理对这颗光导鱼雷视而不见,但他们不是,他们是银卫军,是曾经发过誓要扞卫帝国住民利益的帝国之矛,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责任主义,都不应该有所趋避。   “我还有个法子。”耿子双郑重其事地说:“我之前改进了大卫三号上的传送系统,可以对静止的多个目标进行传送,小宋你可以将U0432上的乘客传送到大卫三号上,让星崽用U0432的捕捞功能对光导鱼雷进行捕捞。”   “但是U0432的客舱损毁不轻,行驶过程能不能保持平稳还是个问题,而且U0432是客运穿梭舰,没有配备冷却剂,稍有不慎,爆炸就是难免的了。”舒凛沉声说:“这些全要看飞行员的技术。”   “看飞行员的技术啊,那就是没问题的意思了。”祁飞星挑起眉峰。   “哎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狂。”耿子双无奈道:“适当的表现出一点敬畏好吗?”   “你难道不知道有些工作越是畏惧越容易出错吗?”祁飞星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宋文杰,你现在就对U0432里的乘客进行批量传送,这你总该会吧?你不要说你不会!!!”他抬手捂住耳朵咆哮。   宋文杰被吓得一个机灵,拼命点头:“我会我会这个我真的会!!”   祁飞星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舒凛:“你也回客舱里去吧。”   “我在这里陪你。”舒凛皱眉说:“这么危险的任务不能让你一个人执行。”   “我这个人不太适应干活的时候周围有人,而且需要一个人对乘客做解释和安抚的工作,这个人只能是你。”祁飞星动了动下巴说:“舒长官,麻烦了。”   舒凛与他对视了须臾,拗不过,“好吧,你是舰长你说了算。”遂转身去往客舱,“你们五分钟后可以开始抓取目标。”   未几,十多道传送光束穿透客舱,融合成了瀑布般的光域,短暂的“咻”一声,待到祁飞星再回首,客舱已经空了。   “可以可以,耿子双我宣布这是你若干项垃圾发明当中最给力的一项功能。”祁飞星调转航向,迫近那枚漂浮的红点,他微微一笑,红色的眼眸灼灼如星,“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U0432轰然释放出引力波,淡淡的射线光芒将硕大的鱼雷首尾包裹,缓缓拉向客舱,千吨重的力量切实的落在祁飞星的手心里,他推着操纵杆,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如铁。   大卫三号跟U0432拉开了尽可能远的距离,可无论是宋文杰还是耿子双亦或是舒凛都无法放下心来,他们知道此时此刻无论是U0432晃动一下或是祁飞星的力道控制发生一丝改变都有可能打破光导鱼雷匀速运动的状态,那么祁飞星和U0432会被炸的尸骨无存。   “咚”一声,U0432的底舱门闭合,祁飞星迅速调整航行参数,船身微弱的颤动消弭,进入了相对静止的状态,他松开了因为用力过度而汗湿的掌心,扭头望向身后。   银白色的鱼雷端端正正的安置在尾舱里,没有任何被激活的苗头。   祁飞星艰难的吐出半口气,驾驶着U0432回航。   “一切顺利,我已经回到银河系内了,现在抄近道回星港。”他在频道内对耿子双他们说:“我们直接在目的地汇合吧。”   “那就好那就好。”耿子双出了一脑门白毛汗,“我现在就联系他们,让所有在飞的星舰都注意给你让道,星崽,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耳麦那头传来的碰撞之声霎时间吞没了他的尾音。   耿子双的脑袋被震出了短暂的空白,一时间甚至有点耳鸣。   “怎么了!!怎么回事!!!”他歇斯底里的吼出声来。   “好像有什么撞了U0432!!”宋文杰破碎的声线在那头响起,随后语调骤然拔高,语无伦次的尖叫:“炸了......U0432炸了......”   祁飞星被重重的拍在操纵台上,各项坚硬的表盘晶屏齐齐碎裂,切割入他的身体,他还没从剧烈的疼痛中回过神,来自尾舱的炙热怒龙便呼啸而出,裹挟着易燃易爆的化学物质和锋利的铁片在狭小的客舱中轰然释放,携氧层粉碎,逃生舱直接被炸成碎片!   零生还之可能。   电光石火间,一道白光垂直落在他身畔,来人猛地将他按住,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强行裹入怀中,炫目的传送光再次穿透眼皮,两道光几乎是同时出现,祁飞星短促的耳鸣,而后“咚”一声落在了甲板上。   “双向传送已完成。”两个AI的声音一同响起。   冰凉的面罩覆盖住他的口鼻,男人嗓音低沉强势:“别说话,吸氧!”   祁飞星艰难的抬起手,像是攫住了救命稻草般覆盖住男人宽阔的掌背,潮湿的纯氧喷雾让他紧缩灼烫的肺一点一点冷却舒展,神志也渐渐清明。   他吊起眼梢,入目是江无昼那张讨人厌的脸,男人的发尾被燎枯,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冰原号?双向传输?你一个人?!”   一个是需要三人才能驾驶的大型星舰。   一个是需要高难度设定的极限操作。   隔着个纳米材质的面罩,兔子瓮声瓮气的,但瞪圆的红眼睛以及直抽抽的耳朵充分暴露了他饱受惊吓的事实:“你不是蹲办,办——”   把这几个混乱的关键词组织组织,江无昼就是再蠢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不由得冷笑一声。   “我开战舰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啃胡萝卜呢!”   “......” 第16章   安翔坐在满是狼藉的包厢里,膝上还趴伏着几个酒醉不醒的女人,他却半点兴趣没有,蹬蹬腿把人踹开。   江无昼这个人和他之前所有见过的世家少爷都不太一样。   金钱,名利,女人,好像都看不上,眼底有着一种铁灰色的阴郁,像是厚厚的尘埃堆砌。   表面上看起来没起什么冲突,但反过来想想,今夜这顿饭他压根没拿下江无昼分毫,他所有的提议都没有得到回馈,末了男人还说走就走了。   堪称油盐不进,麻烦的很。   安翔的掌心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将盖子拨开又合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死板的人他拿不下,祁飞星就更不可能拿下了,按照祁飞星给自己制造麻烦的速度,兴许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就会自动把江无昼惹毛。   想到这里,安翔心底又漾起了小小的愉悦。   许久,李能推门而入。   “少爷,打听过了,今晚是发生了点事。”   安翔:“说。”   “祁飞星今夜驾驶大卫三号巡航猎户线,途中请求国防部支援,说是遇到了大型星盗劫持案件,但今晚在国防部值班的秘书是维塔斯......”李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少爷你知道的,那家伙的这里一向不太好使,压根没走流程就给大卫三号打回去了。”   “维塔斯疯了吧??”安翔猛地回头,惊怒交加:“好歹把观摩做全再驳回啊!直接驳回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在针对祁飞星吗!”   “是啊,而且现在的审批流程全都是走系统的,白纸红字公章,根本没法改。”李能颔首说:“江部长临时离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这蠢货,我他妈真后悔当时让我爸收了他的那二十根金条。”安翔气的狠踢了一下落地窗,暴躁的在房间里打转,“你说祁飞星要是死在星盗手底下也就算了,他要是没死,回来往军纪委那儿狠狠告一状,按照江无昼的脾气,不把维塔斯的底裤都翻出来?少不了牵连咱们!”   “少爷稍安勿躁。”李能迟疑着说:“没准儿事情还有转机,毕竟宇宙那么大,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定呢。“   安翔的腕机忽然震动,一个星讯电话打了过来,他望着来电人的名字微微瞪大了眼,而后调整了一下情绪,谨慎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陌生口音的男人,愉悦的打着招呼,“亲爱的安,上次一别甚是想念。送你一份大礼,可不要太感动。”   “澳丁大人,深更半夜的就不要开玩笑了好吗?”安翔笑得有些勉强   “怎么是开玩笑呢?”男人吹了一声口哨:“我记得你上次说过,银卫军里有一只很讨厌的兔子,履历特别漂亮,是我们莫大的威胁,今夜我把他做成轰炸兔米花,你会不会很开心呢?”   安翔猛的怔住,他隐隐猜到了什么,神色渐渐兴奋。   “什么意思?你......在外太空遇到谁了?”   “看照片吧,有图有真相。”澳丁点了两下,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安翔点开大图,发现那赫然是一张从超远视角捕获的爆炸瞬间,旁边配了一张穿梭舰的透视扫描图,将客舱里的情况显示的清清楚楚,舱内空空如也,唯有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兔耳明明白白的支棱着。   “不得不说你们的客运穿梭舰做的很简陋,完全没有反侦查系统,而这位长耳朵的小甜心居然敢用它来捕捞光导鱼雷。”澳丁说:“不发生点意外说不过去吧?”   安翔的目光落在那根长条形的热武器上,喃喃道:“你派星舰撞了他?!”   “只是一架淘汰的型号,安装了干扰雷达,你们的航线图根本检测不到,从后方狠狠的给他来了一下。”澳丁不以为意的描述说:“这点损失于我而言,就当是放飞了一只纸飞机,小场面,怎么?你觉得我太过分了吗?”   “不!”安翔的眼睛在放光:“太棒了澳丁大人!天哪你简直就是上帝派给我的福星!你解决了我的心腹大患你知道吗!改天一定要请你喝罗曼最贵的酒,睡最漂亮的女人!”   “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女人就不错。”澳丁嘿嘿一笑:“还有啊,希望你荣登少将之位的时候别忘了许给我的承诺,祝你好梦。”   -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进进出出的人不多,远远的看,红白相间的建筑外表更像是一座教堂。   护士们忙完了晨间的工作,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从1床的病房前路过。   “少将大人带来的那个兔耳小哥哥醒了没呀?”   “好像还没,受那么重的伤,不会醒那么快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的兔耳族呢,感觉跟萨琳娜小姐完全不一样,毛茸茸的,耳朵还会动,像个真的兔子。”   “你说他有女朋友嘛?他找女朋友是不是一定要找兔耳族哇!”   “你清醒一点!不要看到帅哥就流口水!”   “你可以去问问少将大人哪,我看他们俩关系好的很呢!”   “唉,他醒了他醒了!”   祁飞星艰难的睁开眼,墙壁白的晃人,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四周,一群小护士涌进了病房。   兴许是爆炸冲击波导致的脑震荡后遗症,祁飞星满脸空白,甚至有点被这围观的阵仗吓到,完好的那只耳朵颤抖了一下。   他一张脸瘦削俊俏,病号服里的身躯骨相清癯,是个十足的美人了,再配上这副受惊的表情,简直完美的激发了护士们的母性。   “你没事吧你!”   “你别乱动,我我我去给你拿个靠垫来!”   “你要不要吃点胡萝卜啊?”   脑子里的跳痛以及浑身的不适感让他有点想吐,祁飞星往后靠在枕头上,苍白的脖颈拉出纤长柔韧的线条。   一个小护士直接掩面泣奔,“不行了好可怜我看不下去了……”   祁飞星:“……”   胡萝卜……   耳畔模模糊糊的响起江无昼刻薄的声音:“我开星舰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啃胡萝卜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喃喃道。   一个小护士抢答道:“啊,你经历了一场超大的爆炸,一块玻璃插进了你的肾动脉,本来没那么紧急但是你被少将大人气了一下——”旁边一个年长些的护士踩了她一脚,后干笑道:“我是说你情绪波动的太厉害导致大血管破裂,就送来抢救啦。”   祁飞星:“……少将大人?你们是说江无昼吗?”   “唉?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护士们都有些纳闷。   “一,一般吧……”祁飞星艰难地回答。   提到江无昼的丰功伟绩,护士们就很来劲,七嘴八舌的抢答道:   “江少将好早就开始打仗了,超厉害哒!”   “战神呢战神呢!我们都是被少将大人救下来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从那个超可怕的大虫子的钳子下头!”   “那个虫子一钳子能把燃气管都夹断!还会吸脑髓!”   “你们是说……百日虫难?”祁飞星微微瞪大了眼睛,海量的陈旧记忆涌上来。   战火,焦土,虫尸与人尸随处可见,他与尚且年幼的祁幺幺躲在桌子底下,他抱着祁幺幺,祁幺幺怀里抱着家里仅剩的两根胡萝卜。   苍穹是深棕色的,那是黑与红的混合体,几乎要刺瞎他们的眼睛,直到人搬开了塌陷的屋顶,有人呼喊救援,他们奔来走去,肩上银色的十字勋章熠熠闪烁,成为了一种新的颜色,汇聚成海、汇聚成天。   “江无昼参加过百日虫难?他是……哪个军队的?”祁飞星喃喃道。   “银十字盟呀!”小护士们一起比了个十字笑道:“说起来我们这里原来还是战地医院呢!”   祁飞星两眼上翻,瘫回枕头里:“完了……”   百日虫难的时候,他跟祁幺幺还在不知名的荒星流离失所。是银十字盟的将领将他们救下,送至当时位于首都星的避难点,他们才得以在首都星定居……   银十字盟的少将,参加过百日虫难的勇士,这是何等大的来头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句话还真是没有夸张,江无昼在开星舰他还在啃胡萝卜!   那他之前……都对江无昼放了些什么厥词啊???   祁飞星越想越烦乱,头疼欲裂,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起来,猛的趴到床畔。   小护士们炸成一锅粥。   “哎呀他吐了!!快拿盆过来!!”   “是不是有颅内血肿呀!”   “哎呀不要把刀口震裂了呀!”   “我去叫院长来!!”   “砰”一声,高大的男人自门外入,大步流星的冲到床前,一把将祁飞星捞起来按在肩头,护士眼疾手快的打了一针止吐剂下去。江无昼用掌心一下一下的拍着祁飞星的背。   “对,对不起……我不,不知道你......”兔子的呼吸急促,约莫是吐的太狠了,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点儿哭腔,湿漉漉的鼻子时不时蹭到江无昼的颈子,暧昧又柔软。   江无昼拍打的掌心微顿。   那片肌肤被蹭的酥酥麻麻,心底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人掐着尖儿拧了一下,酸涩难当。   他好像还是比较希望看到祁飞星趾高气昂的样子。   “没事。”他只恨自己没有舒凛花哨的话术,能做的唯有把祁飞星彻底纳入怀中:“我没生你的气。” 第17章   小护士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也不知道谁带头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其余的就差把“般配”两个字打在脸上了,而后在老院长的一瞪眼下纷纷退了出去。   “我事先声明,我没哭,我只是……吐的太难受了。”祁飞星躺回枕头上,护士给他吊了两瓶电解质和葡萄糖,他总算有力气说话了。   江无昼盯着他看了两秒,兔子上次打断的耳神经这次被系统的包扎过了,腰上那处开了刀,也被绷带一层层的缠裹,另外还有锁骨,肋骨等好几处骨裂……   “兔乃伊。”江无昼忽然吐出几个字。   祁飞星:“?????”   “噗嗤”一声,江无昼被自己独创的这个意象给逗笑了,扶着祁飞星的床头直不起腰:“对不起对不起……”   祁飞星简直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好笑的??”   江无昼张了张嘴,不便解释这种诡谲的情趣,只好调转话题:“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   “为我之前说你的那些话。”祁飞星大方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说你是蹲办公室的草包什么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银十字盟的少将军。”   江无昼没吭声。   “如果我知道的话,崇拜你还来不及呢。”祁飞星说:“百日虫难的时候如果没有银十字盟,我跟幺幺早就没了。”   “这该不会是你立志当兵的契机吧?”江无昼说。   “被你说对了。”祁飞星说:“我那时候也就十二岁多点,你多大。”   “十六。”   “那你真的很厉害。”祁飞星由衷的说:“我十六岁的时候还在课堂上睡大觉呢。”   “你谬赞了。”江无昼淡然道:“事实上,我现在的确就是一个蹲办公室的文书工作者。”   “说起这个我还觉得奇怪呢。”祁飞星说:“你一个少将为什么会来军纪委啊?也太屈才了。”   江无昼哼笑了一声:“说来话长。”   “你不想说就算了。”祁飞星也不强求。   “你也已经很厉害了。”江无昼说:“安翔那么打压你,换做是我,单打独斗的,不一定能做的有你好。”   “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慨?”祁飞星眯了眯眼。   “安翔应该在国防部也安插了人,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江无昼说:“所以那天晚上你们发出救援申请,国防部没走任何程序就直接驳回了。”   祁飞星闻言顿了片刻,后饱含讥诮的笑出了声,“果然。”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江无昼颦眉。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安翔吗?”祁飞星垂眼,眸光渺远:“我十七岁那年保送科蒙军校,入校刚三天他就找人堵我,因为那个名额是他爸爸花了二十万买的,但架不住我的成绩单太漂亮,无懈可击,所以他爸爸的二十万打了水漂。”   “你跟我说过这件事。”江无昼的嗓音微沉。   “是啊,而后每一次,每一次我执行任务,安翔都能找到关系给我使绊子,他可以离间我的人际关系,买通教官,破坏设备,小到简单的体测,大到驾驶星舰出航,每一次都像是意外,我念书期间学校给的医疗保险根本不够用,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祁飞星微微咬牙:“但我从来不找他吵吵,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无能,学校给的医疗保险不够用我就一年连跳三级,直接得到银卫军的正式编制,他给我排制定班让我飞猎户线,我就成为了全银卫军唯一一个能单独驾驶星舰巡航猎户线的飞行员。他只要一次打不倒我,我就会变得更强,他砸再多的钱找再多的关系,只要我足够强,都不管用。”   “可他依然抢在你前头晋升了中尉。”江无昼不咸不淡的说。   祁飞星噎住。   “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仪仗队队长。”江无昼说:“但他仍然胜了你半招,不是吗?”   “是他爸爸的关系。”祁飞星的情绪低落下去,恼火道:“算什么真本事。”   “不可否认会投胎也是一个人的本事。”江无昼认真的说:“人作为群居动物,社会关系家世背景都是能力的体现,它们是没有办法割裂开来谈的。”   “你什么意思?”祁飞星反问。   “我的意思是你不妨也尝试着建立属于你的势力网,用魔法打败魔法。”江无昼环起手臂,似笑非笑:“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祁飞星盯着他看了两秒,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后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我倒是想有一个当秘书长的爹啊,但我是个乡下来的兔子,爹妈早没了,我总不能指望祁幺幺去傍大款吧!”   江无昼:“......你是白痴吗?”   祁飞星瞪眼:“你堂堂一个少将怎么还骂人呢?”   江无昼:“......”   这大概就是脑回路的参差吧?   可作为一个曾经一呼百应的上将,他总不好直白的跟人说“来依附我吧”,这点偶像包袱还是有的,暗示到这个地步真的够够的了。   好在这时病房的门铃送餐铃响了,暂时缓和了他们之间“噼里啪啦”的氛围,江无昼觉得自己不能在牛角尖里钻死,便起身去拿餐。   祁飞星瘫在床上,盯着桌上的萝卜炒芹菜,萝卜豆腐汤,生菜胡萝卜餐包,面露愁苦之色。   “怎么?你不喜欢?”江无昼怪殷勤的替他打开餐盒:“我特地嘱咐他们按照兔子的喜好准备食材。”   “你应该知道兔耳族不是兔子吧......”祁飞星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能用言语控诉内心的无语:“吃这些一点蛋白质都没有!我的伤口怎么长得好啊!”   “你们不是草食系物种吗?”江无昼狐疑道:“你别告诉我你还想吃战斧牛排。”   “那我们也不是只吃胡萝卜OK!”祁飞星怒了,他两眼一翻,碎碎念道:“哎哟不行不行我不能生气,我头好晕,我要躺平了......你跪安吧。”说着他一翻身钻进了被子里。   江无昼简直是醉了。   照理说依着他从前的脾气,面对这只作天作地的兔子早就发大火了。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心底仅有一丝无可奈何。   他悄然退出了病房。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都扒拉着吧台观望,江无昼路过时对她们道:“麻烦再给1床加两瓶营养液,他不肯吃饭。”   “明白明白,不会让他低血糖的。”护士们笑道。   “你们......知道兔耳族喜欢吃什么吗?”江无昼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护士们面面相觑,后笑道:“兔耳族也有自己的喜好吧,总不能都吃胡萝卜和生菜对不对?毕竟又不是真的兔子。”   江无昼微微一怔:“为什么连你们也知道?”   “你该不会给小兔兔点了胡萝卜全家福吧?”   “......事实上还有芹菜和生菜。”   护士们:“......”   “少将大人,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界限感有多重。”老院长走到跟前,淡然道:“就像这家凯瑟琳医院,耶兰殿下在建立伊始就说过可以成为你的第二个家,因为没有你就没有在座的所有人,但百日虫难之后你从未来过,对吧?”   “我不想——”   “你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护士长说:“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1床的老朋友们打听打听他究竟喜欢吃什么,人情往来没有绝对的等价,说出自己的诉求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江无昼垂落眼帘。   他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祁飞星是同一种人,有点孤僻,有点执拗。   点开腕机,他给耿子双拨了个电话过去。   “江部长?”接到电话的耿子双表现出了莫大的震动,赶急赶忙道:“是星崽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他醒了。”   “哦那太好了!我过会儿就来看他!谢谢江部长通知我,谢谢谢谢!”   耿子双感恩戴德的态度让江无昼有些好笑。   “耿博,我打电话来有事情想问你。”   “啊?问我啊。”耿子双受宠若惊:“您问您问。”   “祁飞星......平常都吃些什么?”   “啊,就这!”耿子双哈哈一笑,如数家珍:“他不吃红肉白肉,但是吃海鲜,鱼虾生蚝扇贝海胆象拔蚌来者不拒!哦对,他还喜欢吃年糕!他每次下夜班我都会给他带两个放在宿舍的冰箱里。”   “年糕??”江无昼彻底被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震惊道:“他真的是只兔子吗?”   “不然你以为他那一身小肌肉是怎么练的?没点碳水和蛋白质能行吗?”耿子双揶揄道:“江部长,正好你跟他同在医院,有机会一定要看看我们兔子的裸/体,保准你彻夜难眠!”   江无昼:“......”   他沉默了两秒,幽幽道:“耿博士,我现在以涉黄把你举报了你应该不冤。”   耿子双:“………” 第18章   江无昼一走祁飞星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从爆炸到现在,他还没有捞到机会理理思绪,回想一下完整的前因后果,这下他终于能四下打量一番这个病房。   从私密性与配置级别来看,这不是首都星的任何一家甲等医院。   经历了爆炸和大抢救,他的个人终端早就不知去向,大概已经报废了,墙上挂着一个全息电子钟,静悄悄的走着时间,祁飞星只觉得愈发茫然,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这时江无昼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   “来吧。”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又一个盒子,竟然有点邀功的意思:“三文鱼刺身,海胆寿司,河豚饺子,还有……桂花豆沙馅儿的年糕。”   祁飞星几乎是一秒露出渴望的表情,但随后就警惕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体检报告?”   江部长一把子无语道:“是,专门给你买的断头饭,所以你吃不吃?”   跟江无昼抬杠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祁飞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坐起身拆筷子:“吃吃吃。”   他早饿的饥肠辘辘了,二话不说咬了一口河豚饺子,差点被鲜掉舌头。   “U0432上的乘客怎么样了?都平安降落了吗?”他含糊不清的问。   “都平安送去医院了。只是U0432炸毁了。”江无昼说,他看见兔子的表情明显变得僵硬,忙道:“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祁飞星的面孔褪了血色,混乱的记忆翻涌上来,他猛的按住了胀痛的太阳穴:“捕捞鱼雷是我想出来的馊主意!我对自己的驾驶水平太自信了,我以为我能控制的很好……”   “是有东西撞了你!”江无昼突然欺身上来,用力按住了他颤抖的肩:“从正后方的视野盲区!”   祁飞星霍然抬起头。   “你骗我。”   “没有,我在现场。”江无昼一字一句道:“冰原号的护盾开到百分百是可以抗住鱼雷爆炸的,我在很近的地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艘战舰。”   祁飞星的瞳孔皱缩,“可雷达没有反应。”他喃喃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江无昼说:“你知道幽灵船的故事吗?”   祁飞星摇头。   “半个星纪之前,天马星域内一度漂浮着许多星舰的残骸,老飞行员们都说那里有一种幽灵船出没,来无影去无踪,会将人类的战舰撕碎,搞得人心惶惶,这就导致天马星域一度无人敢去,而后沦为了密格西里帝国的疆土。”   “后来呢?”   “后来,航线图雷达系统应运而生,大家才知道世界上哪有什么幽灵船,那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反侦查系统比我们的更先进罢了。”   祁飞星沉默了两秒,“你这事跟阿耿说了吗?”   “当然,他气的把头发都扯掉了一撮,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挑战。”江无昼说:“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安置在凯瑟琳医院吗?”   祁飞星摇头。   “这是我朋友的私人医院。”江无昼说:“曾经是战地医院,在里面工作的无一不是战争的幸存者,人和人之间可以绝对信任,而且凯瑟琳医院对外营业的是祷告业务,不会有人来查。”   “你怕有人害我?”祁飞星听出来了:“是安翔吗?”   “安翔对你不怀好意已经是明面上的事了,但是这次的爆炸事件动静太大,跟安翔平时的作风不大一样,实在是邪门的很,有可能跟国防部里安插的是同一波人,也有可能是其他势力,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怕他们知道你没死会再次对你不利,而且单从事情的结果来看,很像是你违规捕捞境外高危武器导致U0432爆炸,这于你而言非常不利,所以我暂且将你藏在这里养伤,等过几天痊愈了,我跟你一起去找耿子双,把前情后果梳理一遍,递交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给国防部。”   祁飞星若有所思的点“唔”了一声,“谢谢。”   他清俊的眉眼之间笼着一层淡淡的阴翳,江无昼有些不忍看,便岔开话题,“耿子双说你喜欢这个,我特地给你买的,尝尝吧。”   那是一盒彩色的小菱形年糕,外面裹着保鲜膜,胖胖糯糯怪好看的,祁飞星一看就乐了,“耿子双还跟你说这个呢?”   “当然是我问他才说的了。”江无昼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他:“你发的牢骚我都有好好琢磨,不然怎么跟你这暴脾气的兔子和平相处,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祁飞星不易察觉的怔了怔,竟然有些不敢看江无昼似的挪开了视线,唇角紧抿。   他随手剥了一个塞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表情逐渐狰狞。   “这年糕……”江无昼看他的那俩腮帮子一紧一松,活动幅度巨大,愣是吃出了颜艺,不禁无语:“它在嘴里打你了?”   祁飞星:“......”   兔子用一副“你他妈仿佛在逗我笑”的表情盯着江无昼看了一阵,突然抿紧了嘴唇,他一声不吭的又剥了一个,抓过江无昼的手,摊开,郑重其事地放了进去,复又把江无昼的手合上。   江无昼一头雾水的捏了一下拳头,然后就发现......手心张不开了。   “靠,这什么东西!”江部长裂开了,掌心里那团糯了吧唧的玩意儿黑科技般的被无限拉长,呈放射状,末端连着他的手指,粘性堪比强力胶水,他使劲甩了两下,无果,抬眸望向始作俑者祁飞星。   “你在,做康复训练吗?”兔子大着舌头讥讽,显然他的嘴巴也在遭受这玩意儿的折磨,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江无昼活活给气笑了:“不好吃我下次换别家买不就好了,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幼不幼稚?”   兔子看起来却很高兴,一仰头笑翻在枕头里,小桌上的一碗味增汤被碰翻,尽数洒在江无昼的前襟上。   空气静默了几秒。   “我这衬衫,高级定制。”江无昼慢慢的抬起头说:“四位数。”   祁飞星笑不出来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顿饭吃出了约架的效果,早先营造出来的那点温情烟消云散半点不剩。   二十分钟后,江无昼搓掉了手上的年糕,洗掉了价值四位数的高定衬衫,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床上的祁飞星忐忑不安的瞥了一眼过去,愣住。   鉴于没有合适的上衣更换,所以江无昼只穿了裤子。   赤/裸宽阔的肩背配上鞭子一样骤然收束的腰线形成了完美的倒三角,肌肉线条精悍流畅,锁骨却凹陷嶙峋,几乎能盛一碗水。   文化水平堪忧的祁飞星满脑子就只剩一个字。   帅。   帅劈叉了都。   难怪那些小护士提到他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祁飞星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此前一些不经意的亲密接触涌进了脑海里,被压在身下,被按在肩头,被托在怀中......这副结实的躯体一度给过他支撑和安慰。   他很少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庇护力量。   兔子飞快地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耳缘,滚烫的。   祁飞星你不对劲!从刚才江无昼说“路还很长”的时候就是!   怎么一副没听过别人说好话的土鳖样子!   江无昼走到烘干机跟前将衬衫放进去,一扭头正好跟祁飞星看了个对眼。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祁飞星一手掐着自己的耳朵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研究一下人类高质量男性。”   “......” 第19章   江无昼单手叉腰盯着他看,仿佛是要确认这句话是真情实感的夸赞而非阴阳怪气。   祁飞星被他看到心虚的不行,尤其是那颗心脏,愈发不受控制的撞击胸壁,仿佛要跳出来一般,简直是离谱。   他急促的深呼吸,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豁出去了一般,直接把病号服脱了,胸膛一挺:“实在不行……我也让你看一下兔子高质量雄性!”   江无昼:“???那倒也不用——”他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入目是明晃晃的白。   兔子身上缠着大面积的绷带,露出的小块的肌肤紧实又秀气,甚至比绷带的颜色还要再白一些,纤细的骨架总给人一种琉璃般的易碎感。   确实是非常漂亮。   怎么耿子双这张嘴是开过光吗?说什么就来什么。   面对江部长略懵逼的表情,祁飞星居然还怪骄傲的,“怎么样?这下心理平衡了吧?谁也不欠谁——”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出其不意的打开了,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脆生生道:“祁飞星,拔尿管了哦!”   祁飞星:“………!!!”   小护士甫一抬头便被这两个帅哥坦诚相对的画面给整傻眼了,两颊绯红,脑袋发烧,她废了好大劲才克制住没有土拨鼠式尖叫,同手同脚的走过去把帘子拉上,结巴道:“家属请回,回避。”   江无昼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的退到帘子外面,随后就听见帘子那边儿祁飞星在一个劲儿的吸气,“嘶嘶嘶……轻点轻点……啊……”   小护士干活手脚麻利,很快就出来了,二话不说冲江无昼鞠了一躬:“对不起少将大人!”然后推着治疗车脚底生风的冲出了病房。   那厢祁飞星攥着床单痛苦不堪的叫道:“我拔管儿跟你说对不起干嘛!”   江无昼一阵愣神,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呲”一声笑出来,撩开帘子进去。   兔子半死不活的倒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却依然可以看出来是个“人字形”的睡姿,他生无可恋道:“为什么科学技术都这么发达了还没有发明无创导尿啊!”   “很难受啊?”江无昼揶揄着轻拍他的腿:“让我看看?”   祁飞星:“!!!”   兔子一把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羞愤欲死道:“你别想!”   江无昼笑的更厉害了。   “对了。”祁飞星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心情,问:“现在知道我情况的除了你还有谁?”   “宋文杰,耿子双还有舒凛。”江无昼说。   听到后两个名字,祁飞星沉默了两秒。   “......你确定有舒凛和耿子双的船不会翻?”他对此充满了怀疑。   “舒凛是我以前的联络官,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江无昼说:“耿子双不是你的好室友吗?都愿意为你祭出冰原号,老生死之交了吧?”   “可是耿子双用我的头像网骗了舒长官两万块钱。”祁飞星木着脸道:“这事儿你知道伐?”   前一秒还义正言辞的江部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市中心的街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耿子双像一条胖娃娃鱼般在人群中灵活的窜动。   途径一家零食店,门口两个门神似的大玩偶忽然包围上来,将耿子双连拖带拽的架进了店内。   柜台结账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正在教老板的女儿写作业,背对着他,脚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面。   耿子双被推到柜台跟前与那男人肩并肩,那男人侧过头来冲他露出一个灿烂迷人的微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耿子双还没想明白这张脸究竟在哪见过,就听“滴”一声,腕机刷脸解锁,又是“滴”一声,旁边的系统提示“您已成功付款五千元”。   得手之后舒凛光速变脸,把耿子双的胖胳膊往回一扔,从老板手里接过了礼品袋。   耿子双的胖胳膊“duang”的砸在柜台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抢劫啊你!”   “你管这叫抢劫,那我那两万块算什么?敲诈?”舒凛皮笑肉不笑:“阿耿,就这么对千里送的网友?”   耿子双如遭雷劈:“………草。”   所谓世纪级别的见光死,大抵就是如此。   “你堂堂一个知识分子,骗人钱的时候良心都不会痛吗!”舒凛一边疾步行走一边冷笑。   “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骗!”耿子双在一旁追的气喘吁吁,还要据理力争:“你敢说你跟我聊天没有收获快乐吗!”   “那种虚假的快乐——谁稀罕啊!”舒凛怒道。   “你别不承认,讲道理你要是个正人君子才不会被我的海王蠕虫病毒抓取到!大数据可以证明你是真的海!”   “海什么海!同时跟很多人聊天就叫海吗?良好的交际是联络官的基操!我谢谢你啊死肥宅!”舒凛怒道。   “我的大数据显示上个月至少有九个女生因为你公开表示喜欢毛茸茸特地去烫了羊毛卷!还在社交平台上艾特了你!可都没有得到理想的回应!”耿子双怒声反驳:“不用谢啊你这个花心的毛茸茸控!”   舒凛有被他的严谨震惊道:“……你怎么不去当间谍!”   两人一路吵嘴吵到了凯瑟琳医院门口,顿住,异口同声道:“你来干嘛?”   “我找祁飞星。”   “找星崽!”   “……”   耿子双一瞬间露出了一种老母鸡护崽般的表情,愤怒道:“你来找我家星崽做什么!”   舒凛晃了晃手里的零食礼盒:“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去表达一下感谢不行吗?”   耿子双显然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你离我家未经世事的处男兔宝宝远一点!”   舒凛头也不回的往里走:“你都用你家处男兔宝宝的脑袋去钓鱼了就别立大牌坊了。”顿了顿,他恶意满满的竖了一根手指头摇晃:“就算我要追祁飞星,你也管不着。”   耿子双怒吼:“我不同意!!”   两人走到一床的病房跟前,仿佛要比谁更先似的齐齐伸手,门被大力推开。   病房里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祁飞星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满脸写着“毁灭吧我累了”,被子里的腿叉成一个人字形,江无昼站在床边才堪堪把衬衣抖开,一副正准备穿的样子。   这一刻耿子双和舒凛的脑电波撞到一块儿去了,皆是瞳孔地震,耿子双颤巍巍的倒退了一步,被舒凛艰难的扶住才没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你们......你们......”   舒凛的表达更直接一些:“——完事儿了?” 第20章   江无昼飞来一记眼刀,祁飞星则直接朝耿子双的脑袋砸了个枕头,把门口的两个不速之客逼退出去。   片刻后,江无昼恢复了衣冠楚楚,没了尿管儿DEBUFF的祁飞星也得以下床溜达溜达,舒凛和耿子双终于能进门了,舒凛谨慎地将一整袋精美的进口零食放到祁飞星的床头柜上,而后退到江无昼身边,“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不喜欢毛茸茸?”   江无昼面无表情:“这一只还可以。”   舒凛:“所以你就快刀斩乱麻,霸王硬上弓?!”   江无昼:“???”   那厢祁飞星一瘸一拐的在室内绕圈,一副闲不住的样子,闻言耳朵灵敏的竖起来:“舒长官你别编排我!我以后还要找清纯可爱的兔妹妹的好吗?”   家养白菜还根正苗红,耿子双明显松了口气,激动的挥拳:“勇敢兔兔不怕困难!”   舒凛只觉得江无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黑,心道这话题不宜进行下去,“那什么星崽,我给你带了点零食,感谢你在U0432上的救命之恩,也祝你早日康复。”   祁飞星大大咧咧道:“不客气哈凛总!”   江无昼不咸不淡的讥讽道:“刚拔完尿管就这么精神抖擞的,我看他已经康复了。”   一听到“尿管”二字祁飞星就腿软。   “能不能不提这个!没下次了!”他怒道。   江无昼翻了个白眼,扭头道:“你们两个过来没被人跟踪吧?”   耿子双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将修好的个人终端跟祁飞星交接,一面茫然道:“啥?”   “有的。”比起他舒凛反倒沉静,“他被人盯了半路,不过放心,我帮他把人甩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耿子双的表情从震惊演变成了惊恐。   “在你进夸夸小铺之前,应该是想通过你确认祁飞星的死活。”舒凛说:“我把那人的照片拍下来了,你看。”他点开相册,那是自拍模式下的抓拍,只见零食店的橱窗外扒着一个瘦精精的男人,露了苍白的半张脸,鬼一样直勾勾的盯过来。   “草。”这视觉冲击不亚于看鬼片,耿子双只觉得脖子窜凉风,浑身炸毛,“敢尾随我,看我分分钟把他人肉出来。”   说干就干,耿子双随身带电脑,坐下来就开始写程序。   祁飞星垂眼点开腕机,除了770小分队给他发来的工作汇报以外就是宋文杰发来的成堆的QAQ。   “总觉得这小子不太靠谱。”祁飞星发自内心的说。   “本来是想瞒着他的,但那天U0432爆炸,他估计是太愧疚,一下舰舱就晕了。”耿子双头也不抬的说:“昼哥只能把他一同带来凯瑟琳医院。”   “你学弟蠢归蠢,还挺孝顺。”江无昼在一旁说风凉话,“醒来以后第一时间在你病房跟前摆了一圈圣洁纯白的小花——”   祁飞星:“???”   舒凛:“哭的是如丧考妣。”   “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他就差跪下来磕头外加抽自己大耳瓜子了。”耿子双补充道。   祁飞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被阴间到。   “如果我是安翔,现在就抓了宋文杰审审,保准立刻就能知道我的下落。”他木着脸道。   这时耿子双一拍大腿:“有了!”   “维塔斯,国防部秘书,U0432爆炸那晚值办公班。”   “一个秘书胆子就这么大。”江无昼眯了眯眼。   “看来首都星的水也不比咱们那儿浅啊。”舒凛似有感慨。   江无昼在他肩头轻拍。“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走到一边,江无昼皱眉道:“你真把银十字盟的职位辞了?”   “没错。”舒凛点头:“我已经拿到了罗曼大学外语学院外聘教授的offer,名正言顺。”   “没必要。”江无昼说。   “我也不光是为了你。”舒凛的瞳光微凝:“现在的银十字盟已经全然是澳丁的一言堂了,我做不来阳奉阴违的事,待在那儿只会糟心,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望着江无昼的眼睛:“有传言说伯爵夫人已经委身给澳丁了。”   江无昼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哐”一声,窗台上的花盆被他拂落在地砸了个粉丝。   祁飞星和耿子双诧异的看过去。   “江无昼你怎么了?”祁飞星道。   舒凛没料到江无昼的反应会这么大,撑了他一把,对祁飞星道:“我跟阿昼出去散散步。”说完便扯着江无昼离开了病房。   祁飞星突然停下了在病房里兜圈子的脚步,直直的望着江无昼离开的背影,眸中拢上了一层忧戚的雾霾。   “阿耿,你说江无昼堂堂一个长安α星系的少将,为什么会到我们这里的军纪委来呢?不觉得憋屈吗?”   耿子双“啊”了一声,举手挠头,“那只可能是在长安α星有更憋屈的事儿呗。”   “什么事儿?你知道吗?”   耿子双:“我......谈不上知道吧,就是听到了点儿风言风语,可信度一般般。”   “什么风言风语,我也要听。”祁飞星扑过去勾住耿子双的脖子。   耿子双纳闷:“你怎么突然对江部长这么感兴趣了?”   “不是你说的吗?要跟他搞好关系。”祁飞星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好吧。”耿子双想了想没毛病,把祁飞星安置在床畔坐好,这才说:“我听说的版本是这样的,你不要往外传哈,近几年长安α星在爆发内战,江无昼的父亲......也就是跟随老君主南征北战的江恕北江老元帅,在内战的过程中死掉了,杀他的人是江恕北的副帅澳丁,江无昼接柄后本来想要破釜沉舟,武装镇压澳丁极其部队势力,但是他的家人们......非但没有支持他,还背着他把兵权全部拱手相让,跪求澳丁饶他一条性命。”   “卧槽什么鬼?!”祁飞星光用听的血压就上来了:“仗还没打先把家给送了?!这群人得是多恨江无昼啊!你确定是他的家里人??假的吧!”   “听说是跟当地爵位继承的规则有关,没有卓越功勋的人即便有血缘关系也没办法继承家族爵位,所以江无昼要是死了,他母亲的爵位就无人继承了,在没有江恕北的情况下,他们家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所以他们才格外害怕江无昼出什么事。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求江无昼再不涉足军事领域,请辞少将,以让澳丁安心。”耿子双说着说着也觉得过于憋屈了,暴躁的卷起了袖子:“杀父之仇不得报,还要给仇人当舔狗,换我我也要跟家族决裂啊,这不,江无昼就来咱们这儿了。”   祁飞星的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明明事情是发生在江无昼身上,他却有种易地而处的共情感,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江无昼是一个铁血军人啊!万众瞩目的银十字盟的少将,是搏击长空的雄鹰,是浴血披霜的长矛,现在只能在一方狭小的办公室里等待日升日落,在看到别人驾驶着星舰驰骋星河时,心底该是怎样的意难平。   曾经有多么威风自由,现下就该有多么痛苦吧,这样的奇耻大辱可能比杀了他还难受。   跟没有家庭背景支持的自己相比,被家庭拖累的江无昼好像还要更惨一些。   祁飞星蓦地想起之前江无昼与祁幺幺说起有关“被亲人逼迫着去跟仇人道歉”的事情。   他说:“可惜结果并没有这般如意。”   那神色真是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祁飞星猛的起身:“我去找他。” 第21章   安静的医院走廊尽头有一个玻璃阳光房,几盆郁金香和月季安静的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岁月静好。   “我递交辞呈的时候,在前台无意间听见萨琳娜说的,她还让江桐喊澳丁亚父,当然,那堆所谓家书也是那时候她塞给我的。”舒凛说:“现在想想,萨琳娜的变脸功夫着实有一手。”   “他们就这么畏惧澳丁吗?我不明白澳丁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有零号机至少还能跟澳丁决一死战,可他们把零号机拱手相赠了——也罢。”他目光空泛的落在窗外的空地上:“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我知道伯爵夫人怀有异心,当初绝对不会理会萨琳娜的请求。”舒凛叹了口气说:“之前的亲卫们也是走的走散的散,我思来想去,还是来找你,至少要把话说清楚。”   “我是个逃兵吧。”江无昼苦笑一声,松开五指,掌心被攥出了深痕。   舒凛摇摇头,“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在家人背刺一刀的时候保持冷静,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他们死命保你是因为想要通过你攥住爵位,给江桐一个大好前途,但万一江桐依附澳丁,不再需要你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我想过这个问题。”江无昼说。   “你要不要考虑在首都星培养自己的势力呢?银卫军是个不错的操盘。”舒凛说:“我来之前打听过首都星的现状,老君主到底是老了,官僚集结横行,所以像祁飞星这样卓越又没有二心的精英分子才会郁郁不得出头,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下属。”   “你怎么不叫他星崽了?”江无昼忽然插了一嘴。   舒凛一愣,如实答道:“虽然我很希望给全天下的毛茸茸一个家,但这不是怕跟你产生嫌隙么?像你这样没有恋爱经历的人,凡心大动就表现得很明显,你都快把‘喜欢’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这回换江无昼愣神,随后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像是冬日的阳光撒在厚厚的雪:“……只是觉得他有时候傻的可爱。”   “我看你也没觉得别人犯错时傻的可爱,他应该是第一个能在你的雷区买房的人。”舒凛笑道:“实际上是你自己把雷区挖了个干净。”   江无昼垂首拨了拨郁金香未开的花苞:“所以,怎么能让他成为我复仇的工具呢......”   “我也只是提议。”舒凛耸了耸肩,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行了我要去罗曼大学了,下午有我的第一节坎蒂拉星语课,不能迟到,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永远是你随叫随到的拍档。”   江无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凝望着透明的玻璃,上面似有若现的人影扭曲钝化,逐渐变成了母亲的脸孔。   ......   “阿昼,你的命是我们千方百计从澳丁手下求来的啊!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死人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还要好好活下去啊!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有义务让我,让萨琳娜,让阿桐都活的体面!”   ......   那个曾在父亲的葬礼上失声痛哭的美丽女人,一张保养得当的脸越发的像一张面具,让他看不透,甚至让他感到恶心。   或许那时他就应该当场吞枪自尽,那才算是一个有血性的军人给他们最好的答复。   烦乱懊悔的情绪层层翻涌上来,江无昼用力按住了额头,这时,身后传来一点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惊而回眸,警惕的环顾四周,在茂盛的盆栽后方看到了一点儿不合群的东西。   一直一弯两只兔耳朵,随着风的声音以及草叶摩挲的声音时不时的动两下,活泼的很。   那一瞬间江无昼有被蠢到,他心想这货该不会以为这是一场很成功的窃听吧。   而后,那兔子也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接着他干了一件看起来更加不聪明的事情,举起手来把两只耳朵压了下去。   江无昼:“......你放过你的两只耳朵吧,生怕冒充不了折耳兔是么?”   两秒后,祁飞星从盆栽后方站了起来,他一边儿挠着头一边儿假装四下看看,“哎这里的环境还真不错哈......”   江无昼:“我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   祁飞星:“。”   江无昼好像还是那个江无昼,高岭之花,严肃刻板,兔子的心放回去了一些,他来之前还生怕江无昼会眼眶红红眼角湿湿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大概会手足无措的把耿子双叫过来耍宝吧,安慰人可不是他的强项。   索性这么凶来凶去的还好交谈一点。   “凶什么凶啊,小爷我难得发一回慈悲,来关心关心同事,不行啊?”他晃着两条胳膊荡过来,在江无昼身边停下。   “你关心我?”江无昼斜眼,死气沉沉道:“那来吧,关心吧。”   祁飞星:“......”   兔子的脑回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更加不懂得含蓄,他想了想,歪着头单刀直入:“你家里那些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江无昼:“。”   祁飞星以为他不知道,又更具体的说:“就是你被家里人逼着给杀父仇人当舔狗的这件事。”   江无昼:“......”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心情似乎更不好了,“你不都知道了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要听你说啊。”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听到的版本就是事实,够了吗?”江无昼冷笑一声:“家丑传的就是这么快。”   “我特么的又不是听八卦!”祁飞星说。   “那你觉得你听到的这些是什么?”江无昼反问:“相声?评书?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   “是朋友遇到的挫折!”祁飞星大声说道,他绕到江无昼的正面,刷足了存在感:“你跟我说了我才能帮你解决问题啊!干嘛那么排斥人!”   “你?”江无昼愈发觉得好笑,横目看着这只神气活现的兔子:“你连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好。”   “我不能解决我的问题但不代表我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啊!”祁飞星说。   “少跟我套娃。”江无昼说。   “我的意思是问题不怕多,集思广益,一个一个来总能解决掉,心态放好一点。”祁飞星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他的肩,身体忽然斜倾着靠过去,语调变得暧昧,“再说了,即便我现在不能立刻帮你手刃仇人,但至少我能身体力行的让你心里好过点嘛!”   江无昼有点懵。   兔子温热又干净的呼吸喷洒到脸上,磨的人耳根及脸颊都开始发热,江无昼不明白他的意图,不得不一寸一寸的战术性后仰:“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祁飞星在距离咫尺的地方顿住,笑眯眯的把耳朵耷拉下来,露出了一点儿草食系种族独有的温驯娇憨:“可以暂时让你捏捏我的耳朵。” 第22章   江无昼一时怔忪,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上一次他们在军纪委大打出手,引子似乎就是因为他捏了祁飞星的耳朵。   他的眸光汇聚在兔子的那两只毛茸茸的长耳上,外部的银灰色和中间的嫩粉色自然过渡,薄薄的,随着兔子的动作一动一动,竟带了几分勾引的意思。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边缘。   温暖细腻的绒毛蹭过他的指腹,萦绕在他的指尖,顺滑到像是某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拥抱,不带任何曲折的感情色彩,祁飞星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频繁的眨动一边的眼睛,像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躲闪的念头。   江无昼盯着他隐忍的神色,坏心思的搓了搓指尖,发现兔子不光耳朵边滚烫,唇角也被咬的嫣红。   耳朵居然是这么敏感的地方?那如果把他按住,亲吻、撕咬他的耳朵,这兔子会不会控制不住的哭出来?   江无昼心底蔓生出一星半点的坏心思,电流般的下行,他霍然收回手,五指蜷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你别说,还真挺减压的。”他转过身去,眉间眼梢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我回头就去买一箱毛绒玩具。”   “毛绒玩具哪儿能跟我比啊!”祁飞星哼哼唧唧的邀功,举手梳理着自己区域爆炸的耳朵毛:“好家伙都给我搓出静电了。”   “谢谢。”江无昼说,他的嗓音低低沉沉,难得无一丝棱角,温柔的像是拍岸的潮水。   “不用谢,你等我当上少将就带人跟你回母星,把你的仇人打个落花流水。”祁飞星挑眉。   他说话时神采飞扬,面容漂亮到好似有光在闪烁,清澈的映在江无昼的眼底。   “如果没有安翔,你肯定会升的很快。”江无昼轻声自语,若有所思。   -   作为仪仗队的队长,安翔在国防部大楼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不过他很少来这里办公,毕竟帝国庆典一年也没几次。   今天他破天荒的在办公室坐了下来,许久,李能推门而入,将几分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   “太厚不看。”安翔在转椅上打了个转,“直接给我说结论。”   “U0432还在打捞中,但是没有找到祁飞星的尸体。”   “炸成灰了吧?”安翔说。   李能摇摇头:“技术部借U0432的黑匣子还原了爆炸前的一点实况,捕捉到了一点杂音。”他替安翔翻开了技术部分析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结论一行,上面赫然写着“传送光波反向运动引起环境粒子共振产生的杂音?”。   “用人话给我转述一下。”安翔说。   “有人使用了双向传送,把祁飞星带走了。”李能说:“祁飞星很大概率没死。”   安翔猛地瞪大了眼睛。   “双向传送?谁这么大本事?!胆大包天啦!”他失声叫道。   双向传送是指在提前设定好的情况下让第二道传送光波自动发出,将人传送返航的操作,其难度在于必须精准的预判坐标位置以及传送时间。   在U0432当时的情况下,且不说预判位置能否精准,返航时间晚一秒都有可能被炸的尸骨无存,敢于进入爆炸区域就已经是很狂妄的操作了。   “难道是江无昼?”安翔喃喃道。   “不太可能。”李能分析道:“江部长没有军事调配权,而且我查过,那天没有任何一架星舰临时出动的记录。”   “这就稀奇了。”安翔说:“难道是什么境外势力?祁飞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能说:“不管如何找到祁飞星才是首要任务,我已经安排人在首都星的各家医院明察暗访,只是暂时还没有祁飞星的下落。”   “那天晚上的知情者除了在塔台代班的耿子双还有谁?”安翔沉吟道。   李能:“还有一个叫宋文杰的军校生,是他邀请祁飞星去陪飞的,不然祁飞星不会上星舰,因为没有班。”   安翔“喔”了一声,笑容诡秘。   李能当即明白了,颔首道:“我这就带人去堵他,问出祁飞星的下落。”   “这就是你比维塔斯聪明的地方。”安翔打了个响指:“那个蠢货跟了耿子双大半天还跟丢了,居然还有脸在这儿给我邀功。”   李能压下几欲上扬的唇角,显得尽心尽职:“为少爷做事是我的荣幸。”   -   舱盖缓缓打开,营养液化作蒸汽四溢,祁飞星睁开眼,感觉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凯瑟琳医院的高压营养仓效果卓绝,促进细胞修复,加速伤口愈合,按照院长的口气,再过两天祁飞星就能出院了。   回到病房,江无昼正替他把芥末挤进刺身酱油里。   “我要回趟军纪委,积压的工作太多了。”江无昼的语速有些快:“你在这里吃了饭然后睡觉,后天我开车来接你出院,我回来之前别乱跑,知道了吗?”   祁飞星比了个“OK”的手势:“那你努力工作,我乖乖等你回来哦。”   江无昼被他矫揉造作的样子逗笑了,在他头顶揉了一下,转身离去。   祁飞星坐回床上,一边吃刺身一边刷腕机,忽然收到宋文杰的星讯电话,他还没来得及接,对方就挂了,过会儿又拨了过来,又秒挂。   反反复复好几次,祁飞星愣是一个都没能接到,他满脸无语的盯着聊天界面,从中充分感受到了宋文杰内心的挣扎。   祁飞星受不了这婆婆妈妈的性子,干脆主动拨了个星讯过去,这回宋文杰终于肯接了。   “星哥对不起!!!”宋文杰一开口哭腔就出来了,“你怎么样了!!你的伤好了没啊!!我到现在也没去凯瑟琳医院看你!!我真是个不孝崽!!”   祁飞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住嘴!再哭我挂电话了!”   宋文杰憋住了。   “我还好,后天出院了。”祁飞星言简意赅:“不关你事,别自责。”   “我......”宋文杰吸了吸鼻子,还要再说话,那头突兀的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敲得极粗鲁,“修水管!”   祁飞星刚想再嘱咐两句,宋文杰却把电话挂断了。   祁飞星愣了两秒,右眼皮开始“突突突”的跳。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黑色工装服的男人强行破开了宋文杰的单身公寓。宋文杰刚走到门前就被狠狠的架住,对方用膝盖照着他的腹部狠狠的撞了几下,每一下都往死了顶,再一松手宋文杰便跌倒在地,剧烈的呕吐起来。   “祁飞星人在哪儿?”对方退开,掸了掸手,居高临下的发问。   宋文杰痛苦的捂着腹部,整个人弓成了一条虾,那几下几乎要把人的脾胃都撞出来,他满嘴都是血腥气。   暗中,他拂开腕机,将终端恢复了出厂设置,通话记录一扫而空。   “我......”他一字一句的发音:“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几个字成功激怒了打手,接下来他们把宋文杰拎起来揍到口鼻喷血,又按着他的头照墙死磕,手酸了便把宋文杰丢到地上当球踢。   十多岁的少年从来没挨过如此毒打,很快就神志不清,他眼睛肿到睁不开,嘴角也血肉模糊,但问来问去就只有四个字。   “我不知道。”   “他妈的。”几个打手也累了,凑到一起骂骂咧咧。   “看不出来这小子长得油头粉面,嘴倒是硬的很。”   “你说他会不会真不知道?”   “搜搜看他的腕机!”   几个人说干就干,粗鲁的把宋文杰腕上的终端给捋下来,打开后是一片空白。   “草,恢复出厂设置了!”   这就变相坐实了宋文杰知道些什么,几个打手对视了一眼,眸光渐渐森寒。   “既然他装死,就干脆弄死他好了。”为首的那个捏响了指骨,从墙上取下了一根棒球棍。   就在这时,那空白终端机突然响了起来。   奄奄一息的宋文杰浑身僵硬,却又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那来电号码没有注明姓名,几个打手对视了一眼,面露疑惑。   就在他们犹豫着该不该接时,那电话却突然自己接通了。   一个清爽的男声传了出来。   “我是祁飞星,请问宋文杰还活着吗?”   宋文杰挣扎了一下,从嗓子眼里发出嘶哑的呼叫,几个打手一个踩住他的脸,一个高举腕机兴奋道:“现在还有气儿,但你要是不露面,他可能很快就没气儿了。”   “报个时间地点吧。”祁飞星平静道:“正好我也想跟你们的老板做个了断。”   “今天下午三点,城西造纸厂,你来了我们就放了这小子,你不来,我们就做了这小子,你可以报警,可以告诉其他人,但是你要相信,我们是专业的。”那打手笑意森寒。   “OK。”   祁飞星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他攥紧了拳头,用力捶了一下被面。   幸亏耿子双写的入侵程序距离上次对付完吉斯坦丁还在有效期内。   他早该想到的。   以耿子双的身份地位都能被跟踪,毫无势力的宋文杰为什么不可能成为安翔的目标呢?   用手指头想也能知道星讯那头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是安翔,现在就抓了宋文杰审审,保准立刻就能知道我的下落。”   祁飞星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开的这句玩笑。   事实上宋文杰并没有出卖他。   这一刻他为自己的浅薄认知感到羞愧不已。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宋文杰出事,更何况宋文杰还是宋缨的弟弟。 第23章   下午三点。   安翔带着一行人全副武装的盘踞在废弃造纸厂的天台上。宋文杰被五花大绑,脸上被塑胶纸封死,鼻青脸肿的被安翔当踩脚凳。   “都给我警惕着点!”安翔呵斥道:“目标攻击性极强,要是被他夺了武器,你们一个个都要死!活捉目标的我重重有赏!”   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们齐声应和。   干燥的风在天台上方席卷而过,许久,有人顺着防空楼梯爬上天台。   脚步声一步一回音,稳健,平静,祁飞星出现在了天台尽头,他穿了件宽松的t恤,牛仔裤加板鞋,灰色的兔耳随意的耷拉着,两手抄兜,文弱俊秀,活像个逃课出来闲逛的男大学生。   随着他的逼近,安翔这厢的氛围愈发凝重,宋文杰慢慢睁大了眼睛,他听到四周所有的雇佣兵都填弹上膛。   直到祁飞星在原地立了个正,高举双手道:“我来了。”   安翔:“?”   不得不说,他已经做好了被祁飞星从各个方位偷袭的准备,却没料到祁飞星会是这番赤手空拳的状态,   “你这是什么表情?”祁飞星讥诮说:“怎么?我不打你你就不习惯?”   像是勾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安翔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全须全尾的。”   “命好,没办法。”祁飞星上挑眉峰,信步走近。   宋文杰在地上抻直身体,脖子上的青筋也要爆出来,被安翔狠狠一脚踩在脸上。   “你的好学长特地来救你就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了。”安翔咬牙切齿道:“祁飞星,你擅自捕捞希伯来星域内的高危武器,导致客用穿梭舰U0432爆炸,给帝国的公共财产造成重大损失,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要我跟你回去也行,把宋文杰放了先。”祁飞星说。   安翔轻嗤,他抬起腿来,两个雇佣兵把宋文杰从地上拎起,推搡着前行。   “早跟你说年纪轻轻学点好。”安翔在后面轻狂的吆喝,“这顿打就是要你记住,别特么包庇不该包庇的人。”   宋文杰瑟缩了一下,呆呆的抬起头,与坦然走来的祁飞星擦肩而过。   兔耳青年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衣服遮不住的地方还有许多细小的伤痕,距离爆炸出事也不过才三两天,如今又被迫带上了一整套的电子枷锁。   祁飞星的表情镇定到平静的地步,“对不起,好心办坏事,带你巡航反而连累你挨顿打。”   宋文杰的眼圈猩红,浓烈的内疚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不是,不是这样的......”   “快回去找你姐吧。”祁飞星笑了笑,随后被几个雇佣兵押解着离开。   -   李能走进安翔的办公室,将一份审讯文件递到安翔的手中,   “能安排的最严重的罪名是通敌叛国,终身□□。”   “就这?没有更严重的了吗?”安翔显然不满意,瞪着他道。   “就这还是强行联系了光导鱼雷漂浮在银河星域以外这点,其实已经经不起深究了。”李能有些为难:“主要是祁飞星愣是没弄出人员伤亡,就不可能判死刑。”   安翔一拳头捶在桌案上不说话。   李能默了两秒:“而且少爷,你真觉得祁飞星死掉是最好的结局吗?”   “那不然呢?”安翔没好气道。   “其实......您可以换一种方式看待这件事。”李能的眼珠子微微转动,表情蕴含着某种暧昧:“您读大学的时候不是还对祁飞星挺......”   安翔吊起眼梢来,用手扯了一下领带结,略有心虚的咳嗽了一声。   “左右祁飞星是肯定没法在军队待了,光U0432的损失他就不可能赔的起,与其给他弄牢里去,不如在他身上找点乐子......”   李能一边揶揄的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安瓿瓶,放到桌子中央。   “黑市弄来的,起效时间一到两小时,代谢快,药检毒检都查不出来。”   “你小子......很有一套啊!”安翔盯着那小瓶子看了许久,蓦地“嘿嘿”笑起来,满脸不可言说的将瓶子踹进口袋里,用手指指他,“我身边这么多人,就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李能也跟着克制的笑了两声:“少爷高兴最重要。”   这时,安翔的腕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维塔斯,安翔垂眸看了眼,眼底的嫌恶快要溢出来。   “少爷还是接吧。”李能在一旁低声建议:“说不定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少爷说呢?”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安翔鄙薄道,但他还是把电话接通了,口气不耐至极:“喂?”   “安少爷!”维塔斯谄媚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我听说祁飞星落网了,是真的吗!”   “你村通网啦?”安翔嗤笑道。   维塔斯有被噎到,而后又说:“看来我这几天起早贪黑的没白跑,那什么......我看今年军籍晋升的通告已经发了,有一个名额,没有祁飞星的话这个名额不就空出来了吗?安少爷,您看我在国防部也干了有一段时间了,一个跑腿的秘书没什么上升空间,方便安排我跳槽吗?”   “你等着看任免通知吧。”安翔模棱两可道:“应该快了。”   维塔斯只当他默认了,喜不自禁:“好好好,谢谢安少爷——”   他话音未落,安翔便挂断了电话。   “这蠢货。”安翔用一把梳子慢慢的梳着自己的背头,“我早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还说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我愚钝了。”李能说。   “让你填的表格你填好了吗?”安翔说。   “填好了,已经叫过去了。”李能恭敬道:“就是差一份军校毕业证书。”   “放心,我已经找人帮你造了一份。”安翔说:“等任免告示一出,你就是李中尉了。”   “谢谢少爷!”李能喜不自禁道:“少爷放心,即便我晋升了,依然是少爷的左膀右臂。”   -   晚间七点,维塔斯正在空无一人的国防部办公室里加班。   一想到这可能是他在这里加的最后一个班了,维塔斯心里就高兴,连敲键盘都哼着小曲儿。   系统“滴”的弹出了一份军衔任免通知,想来也是人事部加班加点改出来的,维塔斯迫不及待的点开查看,却发现晋升中尉一栏的名字赫然写着李能。   瘦小的男人瞬间呆住,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僵硬。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跟安翔表忠心,几个小时后,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落到了别人手上,而这个人却是安翔手底下的一个仆从!一个甚至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仆从!!   这是何其大的羞辱!   他那么掏心掏肺鞠躬尽瘁的为安翔做事,以为终于可以成为安翔的心腹了,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凭什么!凭什么有一个当秘书长的父亲就能这么为所欲为!把别人当猴子一样耍!   维塔斯的眼睛都要沁出血来,他想,如果世界上没有首都星,没有安秘书长,也就没有这些权力和阶级的差别,安翔还要怎么得意呢!   这时,他的电脑端上跳出一条鲜红色背景的上报消息。   夜间需要审批的消息分为三级,三级消息可以延缓至明日上报,二级消息可以层层审批上报,但是红色背景的一级别消息属于高危预警,必须立刻上报给相关部门的最高领导人。   维塔斯盯着屏幕上这红到刺目的警告栏看了许久,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弯腰“啪”的拔掉了电脑的插头。   “让我看看,这颗陨石会掉在哪儿呢?”黑暗中,维塔斯苍白瘦削的脸像是骷髅一样,走到落地窗边,眺望着天与地几乎相连接的远方,“最好砸出一个天坑,死成千上万的人,让你们这群当官的统统下台!”   等了一个多小时,概念中炫目的流火坠物并没有落下,夜幕始终是平静的深蓝色,按照预警的时间,二十分钟前就应该降落地表了。维塔斯不免有些焦躁,在窗前踱步几个来回。   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了一点儿稀稀疏疏的声音,就像是不停的有人在用刀尖刮擦黑板一样,维塔斯转过身,黢黑无光的办公室像是某种诡怖的异空间,什么也看不见,让人毛骨悚然。   可能是清洁工消毒不慎留下了某些虫蚁?也有可能是哪个电子零件故障了。   维塔斯浑身冒冷汗,他悄然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黑暗中尖啸着扑出来的物事将他狠狠冲在玻璃上,维塔斯像剪纸一样被瞬间撕碎,血肉呈放射状溅射,在透明的落地窗上糊成一朵花。 第24章   空无一人的审讯室内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祁飞星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群人究竟干嘛去了,只知道冷硬的审讯椅坐的他浑身都疼,饥饿一度袭来,后又归于麻木。   累得很。   审讯室的门忽而被推开,安翔信步闲闲的走进来,看起来心情不错,走到他身侧时忽然拔出一个针筒,捋起祁飞星的衣袖就朝着上臂扎了进去,活塞一路推到底。   痛楚让兔耳青年皱了一下眉,随后哼笑一声:“不是吧,忙活了半天,搞来一支吐真剂?”顿了顿他道:“不过大概率没什么用,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安翔眼底隐藏着阴鸷的笑意,也不立刻反驳,他后将针筒扔到一边,调出任免通告给祁飞星看。   “你不承认跟境外势力勾结也无所谓,多此一举的捕捞希伯来星域里的高危武器是事实,认不认罪你都是有罪的,光U0432你就赔不起。”安翔说:“不光晋升没你的份,很快,你还会被开除军籍。”   祁飞星的眉峰轻蹙,他盯着那份任免通告看了许久,喉结滚动了一下,漠然看向别处。   “国防部区区一个秘书,冒着坐牢的风险,就为了给你的仆人弄一个中尉的头衔。”他说:“除非你告诉我他们俩有一腿,不然我不能接受!”   他竟然还能说俏皮话,安翔微有讶异,后冷笑道:“因为整件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啊,他们不肯,也得肯。”   “你本事这么大,那还在这里跟我费什么口舌。”祁飞星不屑一顾:“弄死我不是一了百了吗?”   安翔眯眼盯着他,不言不语。   “可惜你不敢,因为给我收尸会很麻烦。”祁飞星替他说:“你只敢在外太空制造意外事件。”   “我留你是因为别的原因。”安翔似乎是挫了一下后槽牙,倏地伸手牵制住了祁飞星的下巴,恶狠狠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无所畏惧拼命奋进的样子,你拼什么拼!这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为什么想要挤进来!你应该回你的乡下去种地!”   “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长时间的囚禁消耗着祁飞星的精力,他说话有气无力的,下颌上的剧痛让他微微蹙眉,“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始终不怕你么?因为我觉得你可笑,没了你爸爸,你只会无能狂怒,就像一个身体不健全的巨婴!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的脑回路,弄死了我,天灾降临,你会死的比现在还快,安翔,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你!”安翔勃然大怒,猛的按了一下审讯椅的惩戒按钮,高压电流短暂的打过身体,祁飞星在囚椅上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太平盛世,哪儿来的什么天灾!少给自己加戏了,显得你仿佛多么重要一样!”   “你想让我心甘情愿去坐牢……想都别想。”   他的手脚都被电子镣铐禁锢住,鞭挞过后在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焦痕,祁飞星猛地抵住椅背喘息,大病初愈的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冷汗从他白皙的肌肤表面渗出来,泛着一种水灵灵犹如玉石般的光泽,安翔的眼神一暗,蓦地想起第一天进入科蒙军校看见祁飞星的样子。   清瘦文秀,长腿细腰,走路时自带一股不折的挺拔精神,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侮辱他。   安翔根本就忍不住,没两天就带了人去堵人。   结果却叫人大跌眼镜,他们不光没在祁飞星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快乐,还被祁飞星扯下了腰带来倒吊在树上,不可谓不丢脸。   经过那一次,安翔打心眼里对祁飞星存着一份阴影,他一面妒恨一面却不敢跟祁飞星正面交锋,只能想尽办法在背后给祁飞星使绊子。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祁飞星总能顺利过关,越来越夺目,越来越强大,变成了他莫大的威胁,令他一想到就牙根痒痒。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祁飞星束手就擒的样子,却没想到今天落入了现实,爪牙尽失的祁飞星没了那份让人畏惧的攻击性,这一刻,他最原始的欲望冒了头。   他的手指一松,指尖虚虚的划过祁飞星的颈子,而后弹了一下兔子薄薄的耳朵尖。   祁飞星霍然瞪大了眼睛。   “你做什么?”他挣扎了一下,无果,嗓音发紧。   安翔的眼神与语调带着些浑浊的欲念,落在他宽松的领口,“我想做什么,你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不就知道吗?”   祁飞星怒极反笑:“你是变态吧!”他喘了两口气,轻轻道:“看你对我这么执着,那你过来点,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安翔狐疑的望着他苍白的脸色,不得不说,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又关又饿,祁飞星确实有些强弩之末了。   连带着说话的语调都变得色气起来。   安翔倾身凑过去,听祁飞星一字一句的笑起来:“谁给你的勇气跟我独处一室?” 第25章   这几个字像刀子一样射出来,直直的落在安翔的耳廓里,安翔惊疑一瞬,下一秒就被祁飞星狠狠一头撞倒。   这兔子的头硬的像铁,完全不匹配先前流露出来的羸弱的状态,安翔被撞得头晕目眩,仰头栽倒,视野中的天花板和地板都在剧震。   “我草……我要杀了你祁飞星!我要杀了你!!”   事实上这种诡异的剧烈震动是真实存在的,但持续的时间不长,祁飞星自己也能感受到,审讯室内的灯光出现了短路般的闪烁。   他没功夫去考虑这固若金汤的政府大楼能发生什么意外,只用力一翻将整个审讯椅翻倒。沉重的钢铁加上他自身的重量全部落在安翔的手腕上,安翔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祁飞星趁机从他口袋里摸到磁卡,反手一抛叼进嘴里,弯腰倾身刷开了审讯椅。   “滴”一声,祁飞星重获自由,他起来后二话不说先去梳理自己的耳朵毛,仿佛被安翔碰过就是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安翔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看他这番动作简直气到吐血,随后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抓逃犯!!!祁飞星要逃了!!”   门外警报声大作,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祁飞星二话不说,掉头就冲出了审讯室,走廊尽头涌出了一群配枪的武装警察,祁飞星忙朝相反的方向奔,他一头撞进洗手间,从后勤隔间里取出拖把,狠狠的捣向排风扇。   扇叶被撞到变形扭曲,卡住不动了,被祁飞星蛮力卸载,兔子就灵活的从这一平米大的洞里钻了出去。   得见天日之后,祁飞星才发现自己在国防大楼的二十多层,落脚之处是贴墙盘曲的管道,约一掌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俯瞰地面,漆黑的夜色中,车流,建筑无一不像是小小的模型,凛冽的风像一只无情的大手,在抓着他反复摇晃。   绕是祁飞星这样艺高人胆大的选手此刻也感到冷汗直冒,他的心跳如擂鼓,却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一个眼晕就掉下去摔得尸骨无存。   下方没有落脚点是肯定的了,祁飞星抬头向上看,上层楼的飘窗意外的门户大开,一截红色的钩状物垂下来,像是某些朋克风的腰带似的,上面布满了菱形的凸起。   大概是窗帘挂饰吧,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祁飞星望了一眼通风窗,里面依稀传出喊打喊杀的动静,上上下下哪怕不动都是死,他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兔耳族身轻体软弹跳性好的优点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祁飞星腾空跃起,精准无误的抓住了那截红色的钩子。抓住的一瞬间那截东西被无限拖长,祁飞星在极速下坠的过程中差点以为自己要就地摔死,那东西却在半空中猝然绷紧,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收回。   祁飞星就这么被拉到了飘窗底部,他手一撑一荡,免于被撞到头的结局,翻进了窗户里。   双脚着陆之后祁飞星就松了手,那根红色的钩子迅速缩进了黑暗里,祁飞星爬起来喘了两口气,发现这里是个办公写字楼。   由于没有开灯,整个楼层都黑的渗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祁飞星被呛得有些难受,心底毛毛的,他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听到空调机运作的声音,风吹出来“呼呼”作响。   这声音比之正常的空调机过于沉重了,祁飞星在一张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打开了电脑的电源,显示器亮起来。   这唯一的光源照亮了方寸空间,祁飞星顺势回头,发现黑暗中有个人趴在空调上!是维塔斯!   对上那死鱼一样诡怖森然的眼神,祁飞星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猛的握住了桌上的裁纸刀,但随后,他隐约觉察到不对劲,复又打开了几台电脑的显示器,随着光源范围的增大,他只觉得像是被全须全尾的丢进了极地雪坑,寒意浸透了他的脊背,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不是一个人。   而是半个人。   那瘦小的男人从胸部往下空空如也,端口血淋淋的参差不齐,如果仔细的看看会发现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挂在桌边,有的黏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像个被剪碎又甩的四处都是的纸人。   ……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祁飞星呆了呆,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一截红色的钩子。   那明显……是个活物。   兔子的耳朵陡然间朝向前方颤了颤,他听到了一阵密集犹如刀尖刮擦黑板的声音,渐渐远去。   祁飞星摸索了一阵,在应急区域拿出一盏应急照明灯,打开后奔出办公区域,在长长的蜿蜒的走廊上,他依稀看到了白色的几条细细的划痕,一路向前延伸,在安全通道里面向上去了。   祁飞星陷入了迟疑。   此时此刻无疑是逃离的最好时机,但是放任这么一个高危的不知名生物在国防大楼里乱窜,好像又不是很合适,毕竟这年头996的社畜有一大把,指不定谁就在加班呢,加班已经够惨的了,再送命简直就是惨到没眼看了。   祁飞星思量许久,便顺着漆黑的安全通道悄悄的跟了上去。   通道内寂静无声,绿色的闪光牌指引着每一个出口,大多都紧闭着铁门,祁飞星的耳朵随着微末的声响一颤一颤,大约往上爬了十多层楼,他发现一扇铁门被扎了好几个洞,扭曲变形的被卸下,丢在楼梯上。   显然,那个东西从这里进去了。   祁飞星小心翼翼的钻出安全通道,就看到了“上将办公室”几个大字贴在墙上。   还好还好,世界上谁都可能是社畜,唯有帝国的戈洛上将不可能,这些至高无上的领导人平时能出现在办公室里就不错了。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巨大的爆裂声从里面传来,伴随着怪物震耳欲聋的吼叫,还有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叫骂着:“滚开!滚开!!保安!!!额啊啊啊!”   祁飞星二话不说奔将进去,就见一只通体赤红的巨虫正在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钻,小半个丑陋的身体尚在门外,尾部长长的触手极不耐烦的拍打着地面。   祁飞星盯着那猩红色又布满了凸起的触手看了两秒,猛地想起自己之前是靠什么玩意儿爬上来的,一阵恶寒,他小步小步的踱到巨虫背后,用手肘砸开了走廊墙上的消防橱,从中拿了斧头便狠狠的朝着虫身砸了过去。   “哐”一声巨响,巨虫的甲壳险些让消防斧卷了刃,祁飞星被震得手腕发麻,连连后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触手掀飞。凹凸不平的触手击打在他身上活像是将他从高空扔进了鹅卵石堆,痛到几乎晕厥,祁飞星喘了两口气,咽下满嘴铁锈味挣扎着爬起来,脑袋上的一对兔耳率先朝特定的方向颤了颤。敏捷于常人的听觉给了他多一秒的反应时间,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竭力侧身翻滚,余光瞥见一队锋利无比的头镰在半空中震荡挥舞,好似死神的镰刀。将他原先待的那处墙皮划的七零八碎。   祁飞星险险躲过一劫,颈边一凉,血线便飚了出来,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痛。   巨虫已经注意到了他,朝天发出嘶吼,这回祁飞星看清了它的长相,像一只巨型的甲壳虫,却长着犀牛类动物的脑袋,上下颌拉开到极致,三角形的尖齿拉着粉色的丝,那是唾液混合着维塔斯的血肉,腥气冲天。   “小东西长得真别致,去哪儿不好非来罗曼!”祁飞星裂开了,被丑的不要不要的,也不知道是起了血性还是如何,他再次抓起消防斧,在乱舞的头镰缝隙中一窜而过,狠狠的朝着巨虫的复眼凿了过去。   宛若扎破了一串大葡萄,海量的粘液喷出来,将祁飞星浇到失去人形,巨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两把头镰在半空中盲目的乱舞,祁飞星脚蹬他的甲壳,一个后空翻脱离,跌跌撞撞的直奔办公室。   国防部的上将戈洛正倒在七零八落的办公桌椅间,常年的休憩导致他的身材早已走样,大腹便便,此刻他捂着微微抽搐的腿,膝盖部分血如泉涌,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没断,显然是巨虫袭击造成的。这直接导致他行动受限,戈洛看见祁飞星冲进来时,面色铁青,咬着牙催促道:“我柜子里有枪!你拿枪!”   祁飞星按照他的指引去翻那些早已变形的柜子,从中翻出一把步/枪和一把短枪,他火速装好弹匣,将短枪扔给戈洛防身。   巨虫被彻底激怒了,头镰对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忽而加速奔扑过来,祁飞星微微蹲身,“砰砰砰”高温的激光弹连续不断的打在巨虫的甲壳上,强大的推力将巨虫推的连连后退。   “他还有一只复眼!”祁飞星对戈洛吼道:“在两片甲壳拼接处的缝隙里。”   “我好像看到了。”戈洛嘶声道。   “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找机会射瞎它!”祁飞星道。   “好......”戈洛犹豫了一瞬,低声回答。   片刻后,祁飞星打完了手里的弹夹,他狠狠的将步/枪抡出去,砸在巨虫的腹部,而后拔足飞奔,此刻巨虫的怒气已然全部积攒在他的身上,根本注意不到别人,随着祁飞星的动作挪移追赶,将出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就是现在!!”祁飞星放声大吼。   戈洛的手腕颤了颤,缓缓的举起了短枪。   然而祁飞星却没有如约听到枪声,他瞳孔皱缩,目眦欲裂,因为他的余光瞥见戈洛哆哆嗦嗦的扔掉了武器,艰难的往门口的方向爬行,打算溜之大吉!   他被队友卖了!这个人......是国防部的最高领袖!   这一刻祁飞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已然没有了防御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虫的头镰一左一右劈砍而下,要将他碎尸万段。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红点落在了巨虫的两片甲壳之间。   “砰”   子弹自千里之外射出,穿透玻璃,又精准的穿入了巨虫的两片甲壳之间,绿色的血浆喷泉般飚出来,巨虫以头镰掩面,浑身僵硬的咆哮痛吼,祁飞星慌忙退避,他下意识的回头,在窗外看见了一架盘旋于高空的直升机,舱门半敞,男人蹲在门前,身着作战服,稳稳的端着一台狙击枪。   看到江无昼的一瞬间,祁飞星下意识的感觉心安,他一个滑铲从巨虫的攻击范围内闪出,自直升机上放下绳索,江无昼从绳索上攀爬下来,迎风一荡,扑入窗内。   此时那巨虫已经没多少气儿了,踉踉跄跄往后挪了几大步,轰然栽倒,而戈洛根本还没来得及爬出办公室,下半身就被重重的压在了虫身之下。   “啊啊啊啊啊!”   戈洛的惨叫声响彻整栋国防大楼。   “救我!!救我——”国防部长疼的满脸涕泪,朝祁飞星和江无昼拼命招手。   祁飞星死里逃生,呼吸灼热,浑身上下的痛楚伤处都在叫嚣,他竭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瘫下去,根本无暇顾及戈洛的反应。   戈洛还在冲他哀嚎。   祁飞星的心绪分外复杂,他刚要说话,江无昼却劈手拦了他一下。   “小宋,把直升机停到停机坪,我们暂时应该用不着。”江无昼对着耳麦道。   “宋文杰?”祁飞星讶异道:“他在哪儿?”   江无昼朝外面的直升机勾了勾下颌,“别说,这小子直升机开的倒是挺稳。”   “知道了。”宋文杰在耳麦那头爽快的回应。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但颇有点神兵天降的意思,祁飞星扯了一下唇角,见江无昼捋起袖子走到了戈洛跟前。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戈洛浑身抖若筛糠,他眼睛直勾勾的越过江无昼去看祁飞星,“我年纪大了,太久不拿枪……所以生疏了,我并非有意要卖你——”   “上将大人,你还记得半小时前你同我说过什么话么?”江无昼冷定的蹲下身,态度居高临下,“你说’如今帝国鼎盛,无人敢欺,比起徒有武力的武夫,我们更需要有文化素养,能体面运行制度的人’。”   “我错了……我说错了小江,哦不江部长,我是被你堵急了才说的……我收回,我通通收回!”   祁飞星微微一怔。   原来江无昼刚刚来找过戈洛么?   “就收回这么简单吗?”江无昼看起来根本不吃这套,他用拇指戳了戳身后的祁飞星,“你新认命的好下属可准备把你的救命恩人抓去坐牢呢。”   戈洛呆呆的盯着祁飞星看了许久,脑子像是在艰难的运转着。   “是安翔是吧……我是受他父亲所托,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猛的抓住了江无昼的袖子,祈求道:“江部长,你救救我!我现在就重新下任命,就这位小兔子兄弟是吧,你们想要什么职衔?上尉?少校?”   “你都能给么?”江无昼挑眉,似是不太信。   “都可以,我的公章就在口袋里的。”戈洛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就少将吧。”江无昼说。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戈洛直接惊呆了。   在旁边听他谈判的祁飞星也被震惊到,“哈??少将……你不过也就是少——”   “少将刚好够资格单独指挥星舰。”江无昼回眸看了眼祁飞星,“不会说话就少说。”   祁飞星:“……”   “这……这不合适。”戈洛犹豫不已:“安翔不过才是中尉……他跟安翔差不多岁数还是兔耳族——”   “你知道为什么你叫唤了半天,一个保安都没来吗?”江无昼冷冷的笑了一声:“因为他们全都在二十三楼帮安中尉跑腿,这么喜欢公权私用的下属你也敢用?”   戈洛没吭声。   片刻后,他放弃了似的,主动刷开终端机开始编辑公函。   趁他干活的功夫,祁飞星和江无昼协力将巨大的虫尸搬开,戈洛疼的直抽抽,江无昼直接给他打了一针镇痛剂,随后道:“莱茵虫的心脏在两片甲壳之间,特定体位下甲壳分开缝隙才能露出来,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是无敌的。”   “我还以为那是他的眼睛呢。”祁飞星诧异道:“你懂的好多。”   “毕竟是经历过百日虫难的江少将……”戈洛一边吸气一边跟江无昼套近乎。   江无昼麻利的替他爆炸好伤口,又将人撑扶起来,戈洛道:“任免公函已经发出了……小江,你要不过目一下?”   “不用,戈洛上将在我这里有足够的信誉值。”江无昼道。   戈洛讪讪一笑,脸色难堪。   几人跨过虫尸,正要往消防通道走,听到电梯“叮”一声打开了。   安翔凶狠的叫骂声回荡在走廊上。   “动静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给我搜!一定要把祁飞星这个兔崽子找出来!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祁飞星头疼的叹气。   江无昼则轻轻的哼笑了一声,干脆驻足不走了,架着戈洛在原地等着。   安翔带领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武警涌出电梯,便被一地诡异的狼藉吓了一跳,他们先是不知所措,而后谨慎的摸索进办公室。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整肃的队伍在奇诡庞大的虫尸跟前乱成一团,吓晕的吓晕踩踏的踩踏,安翔踩着满地粘液直接滑倒,一个倒栽葱滚到了戈洛的脚下。   他一抬头,正对上戈洛一张青白交加的脸。   “上,上将……”安翔傻眼了。   “滚。”戈洛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三人便轮番从安翔背上踩着过去了。   宋文杰挨过一顿打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做事有条不紊,下了直升机就直接打了急救电话,而后急匆匆的奔过来迎接江无昼和祁飞星。   “星哥!!昼哥!!你们还好吧!!”   “有惊无险。”江无昼说,“你送戈洛上将去医院,我们在这里等研发中心的人来,莱茵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首都星,原因需要好好调查。”   “好。”宋文杰点头:“那直升机呢?”   “先放在那儿,我朋友回头有空会来取。”江无昼说。   “你这个朋友该不会跟开凯瑟琳医院的是同一个吧?”祁飞星大为震撼。   “很聪明嘛。”江无昼说。   “是谁啊?”祁飞星说。   “有空介绍给你认识。”江无昼笑了笑。   祁飞星“哦”了一声,兴致缺缺的垂下眼。   江无昼觉察到一丝异常,侧目看向他,“不舒服?”   “还好……”兔子的耳朵没精打采的耷拉着。   江无昼发现了,有时候这兔子的耳朵反应比他本人还要真实,忙抓起他的手臂抻开,替他上下检查:“哪里受伤了?告诉我。”   “都是皮外伤……没大事……”祁飞星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江无昼的触摸:“你别摸我……我是公的!”   他急得讲话都微微喘了,江无昼哭笑不得:“我知道你是男的,我又没别的意思。”   “你没有别的意思……”祁飞星喃喃的重复,他的脸上浮起异常的红色,眼神也因为蒙了一层水汽而变得迷离起来,“但你碰的我……我……我难受。”   江无昼一愣。   “我送你去医院。”他不笑了,沉声道。   “不去医院,我不去。”祁飞星扭头就走,他走了两步,脚下一崴差点摔了,好在江无昼及时扶住了他,掌心交握的瞬间,江无昼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热度,还有黏腻的汗。   “安翔关了你多久?”江无昼的表情莫名的肃杀:“他对你做了什么?”   祁飞星的脑筋不太清楚,过了好一会儿才喘息道:“审讯椅……还打了……吐真剂。”   “吐真剂?”江无昼的瞳孔收缩了一瞬,沉默了两秒,似是强行压下了几欲喷发的愤怒,低声道:“可你这不是吐真剂的反应。”   兔子茫然的抬起头,那种无助的眼神让江无昼难以释怀。   “你跟我过来。”江无昼倏地将他搂过。   “去……哪?”   “去我家。” 第26章   在回去的路上,祁飞星就几乎丧失了全部意识,他似乎在发高烧,额头和掌心都滚烫,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江无昼的身上,任凭江无昼架着他走,去哪也毫不过问,这状态说是毫无防备也不过分。   江无昼在路边叫了辆车,径直载着祁飞星回了家。   他在首都星买了一套公寓,平时却不太回来,感觉除了装修设施有个人特色以及私密性较好之外,跟普通的酒店没两样。   他一面架着祁飞星一面用虹膜刷开门锁,进去后客厅的感应灯亮起,驱除黑暗,他率先把祁飞星放在了客厅的长沙发上,转而去倒水。   可他人却没走成功,因为祁飞星不经意的扯住了他的衣角。   “我……”祁飞星好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似的,吐字含糊。   江无昼不得已只好折回沙发边坐下,他想给祁飞星摆个正常些的睡姿,免得从沙发上掉下去,摆弄的时候不知碰到了什么,兔子低低的叫唤了一声,很痛苦的哭泣,随后像含羞草似的蜷的更紧,膝盖吸铁石一般锁住。   这反应让江无昼一时怔住,同时,基本是坐实了心里的猜想。   “安翔这个王八蛋……”他微微咬牙,心底翻江倒海般的阴郁愤怒。   很难想象,要是祁飞星的药效起早一些,或是今晚自己没有成功定位,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你不能这样,你脑子不清楚,我得给你降温。”他半哄半骗的把祁飞星的手捋下来,转而去厨房。   他从抽屉里拿了矿泉水,又从冰箱里拿出降温贴,再返回时,跟前的画面给了江无昼莫大的视觉冲击。   祁飞星在自我疏解。   江无昼险些拿不稳手里的东西,他用力咬了一下牙根,只能暂且把物事都放下。   他一转身,脑海里的画面却抹不去了,越来越鲜活,祁飞星的每一个微末的吐纳都像炸/弹一样在他的耳朵里炸成盛大的烟花,他只见过祁飞星嚣张跋扈的样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古灵精怪的样子......   却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面。   他撑着桌缘的臂弯青筋凸出,指尖发白,太刺激了。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把冰袋扔到死兔子怀里,然后让死兔子一个人在客厅里呆一晚。   但是……   祁飞星在低声啜泣。   他给江无昼的既定印象越活泛刚强,这会儿给江无昼造成的心灵冲击越大,就好似将一颗心放在擀面杖下击打揉搓一般,须臾间,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土崩瓦解,江无昼无论如何也不能狠下心来,他甩了甩头,从桌上拿了抽纸坐回祁飞星身边,感觉自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别哭,我在呢。”他低声道:“星崽,昼哥在。”   “帮我......”   “我不......”江无昼一时不知道该说“不能”还是“不知”。   “求你了......求求你......”   祁飞星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心,掌心巣师滚烫,江无昼试图将纸递给他,却不料祁飞星稀里糊涂的握着他的手按向自己。   再没有比这更直白的邀请了。   江无昼的大脑好似被几十万伏特的电压穿过,鞭挞到空白的地步,“铮”的崩断了最后一根弦。   翌日,江无昼被屡次震动的腕机闹醒,他迷糊的转过头,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声音的源头,却发现胳膊沉甸甸的动弹不得。   鼻子痒痒的,避也避不开,江无昼愣了愣,顶着直射的日光艰难睁眼。   ——入目是一对乱糟糟的兔耳朵。   为什么说乱糟糟呢,因为那些细软的绒毛朝着各种方向分布,有的因为水渍并在一块儿成了一缕一缕的状态,嫣红的内耳部分细细的脉管纹路清晰,却依稀可以见到一些牙印似的痕迹。   这饱受摧残的一对耳朵就随着腕机的动静一颤一颤,小扫把似的抵着他的鼻子蹭动,耳朵的主人却毫无反应,大概是被折腾的累极了,结结实实靠在他的肩膀上,还将他整条手臂都压在身下,睡得宛如死猪。   难怪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腕机被甩的老远,跟饮水机肩并肩,事实上不止是腕机。衣服裤子都飞的七零八落,江无昼难得觉得懒怠,就着这种体温交换的亲密状态,垂眼盯着祁飞星的脸打量。   可爱。   在看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反应之后,愈发觉得是那种让人想要吃进肚子里的可爱。   腕机震停了又震,很是锲而不舍了,江无昼叹了口气,只能尝试着缓慢的抽出自己的手臂。   他足够小心,祁飞星却依然被惊醒了。   兔子的呼吸出现了一阵起伏,随后大喇喇的翻了个身仰躺着,还没趟平整就“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疼啊!”   “哪里疼?”江无昼正要去拿腕机,闻声回头关切道。   “哪里都疼......”祁飞星小幅度的打着哆嗦:“脖子,腰,还有......”他说了一半不说话了,猛地睁大了眼睛。   江无昼也没吭声,埋头摆弄腕机,用宽阔又痕迹斑斑的蝴蝶骨对着他,一派非常镇定又理直气壮的样子,但漫无目的的滑动那么仅有的几条通知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祁飞星极缓慢的坐起来,一手扶着腰,频繁转动的眼珠表明他在头脑风暴,末了他难以置信的把身上的一条薄毯掀开看了眼,而后露出了心如死灰的表情。   “你要不要先去冲个澡,顺便洗漱一下。”江无昼依然背对着他,每个字都透露着一种刻意的刻板:“新的洗漱用品柜子里都有,你随便用。”顿了顿他又有些慌张的补充道:“缺什么跟我说。”   祁飞星费解的咬了一下唇角,“我想问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戴套了。”江无昼立刻说。   祁飞星:“......”   青年又是暴躁又是害臊的捋了一下他的耳朵,“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江无昼慢吞吞的扭过头来,尽量让自己的态度表现的客观又遵循事实:“我原本以为让你一个人待会儿药效就会过去,但事实证明......光靠手没有用。”   “药效?”祁飞星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嗯。”江无昼说:“如果我没猜错,安翔给你打的根本就不是吐真剂,而是某些性激素和迷换药混合在一起的特定药物。”   “安翔?!”祁飞星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逐渐恶寒,随后猛地用手捂住了脸。   他绵长的呼吸着,似乎是在竭力平息内心的不安。   “你可以在我家先待着,观察一下有没有后遗症状。”江无昼说。   “我去洗个澡。”祁飞星低声说。   他翻了个身下地,满脸阴沉的走了两步,而后便因为同手同脚非常别扭的摔了大马趴。   江无昼愣住,目光难以克制的落在正中央那一团毛茸茸的兔尾巴上。   拳头大小,银灰色的毛,跟祁飞星的发色一样,无论是位置还是形状都非常周正,像个高级毛绒玩具。   ......特么的手感也特别好。   “要不我扶你去吧。”江无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刹住满脑子的不可描述,板着脸色走过去。   “你别过来!”祁飞星恶狠狠的冲他挥手,咬牙切齿道:“......我自己可以!一定可以。”   江无昼:“哦......勇敢兔兔,不怕困难。”   他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祁飞星步履蹒跚的走进浴室,“砰”的甩上门。   江部长的唇角飞快的上扬了一下,埋头去看腕机。   未接来电全是耿子双的,这家伙的机车程度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祁飞星的娘家人,江无昼预备回拨一个星讯电话回去,但手指落在那个号码上,迟疑的顿住,而后又缓缓挪开了。   他居然不太好意思打......   这种心虚就很没有来由,江无昼暴躁的撩了一把额发,改给耿子双发消息。   江无昼:【祁飞星在我家,无大碍,勿念。】   江无昼:【另外,公寓避雷针坏了,局部区域有雷暴雨,请勿致电。】   耿子双:【[好的]】   耿子双:【辛苦江部长!莱茵虫的标本已经安全送达研发中心,有消息第一时间反馈。】   江无昼:【[花][花][花]辛苦耿博士。】   撒完这通谎,江无昼盯着这毫无感情可言的敷衍对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江无昼。”隔着浴室的门,他听到祁飞星在喊他,声音闷闷的,还有些沙哑。   “来了。”江无昼立马靠过去,侧抵在门上道:“怎么?缺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拿。”   门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像是憋出了一句话来:“衣服,裤子。”   “哦,我拿我的给你穿吧。”江无昼说。   他回卧室翻出了一身崭新的衣裤,辙回洗手间跟前,屈指叩门,祁飞星从里面将门拉开一条小缝隙,江无昼便将衣物递进去。   温热的蒸汽铺面涌出来,伴随着沐浴香氛的气息,这都不是头一回碰见的了,但不知怎么的,今天江无昼就觉得特别舒适好闻。   门复又关上,江无昼背倚着门想了想,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也不是个含蓄的人。   “祁飞星。”他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大家都没得选,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一个字,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你想要赔偿或者负责什么的,你跟我说,我尽量满足你。”   门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江无昼愣了愣,背后的门板倏地被拉开,他险些没站稳摔倒,一回头,正对上祁飞星一双红宝石般的瞳孔。   兔子就赤脚站在那儿,套了一条裤衩,身上的水渍都没擦干,还在沿着精瘦的肌肉纹理往下滑,他脑袋上搭了条毛巾,压着两个耳朵阴郁的耷拉着。   “少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OK?”祁飞星翻着白眼儿说:“好像我吃亏了,你有多对不起我似的,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儿后果都承担不起么?再说了......”他用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子,嘟囔道:“吃亏的也不见得是我啊。”   江无昼乐了。   “反正我有觉得自己赚到了。”他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对我的一种变相的肯定?”   “我也是没想到堂堂江少将,江部长,会这么不自信。”祁飞星眯了眯眼,语气一如既往的臭屁:“看在你救了我一条命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鼓励你一下咯。”   说完,他迈步要往前走,被江无昼展臂拦住了去路。   江无昼一手撑着门框,下颌压低,笑容带了些邪肆,“既然你都看的这么开了,那不如,我顺水推舟的再提一个提议。”   “什么?”祁飞星问。   “做我男朋友怎么样?”江无昼说。   祁飞星:“???”   兔子霍然瞪大了眼睛,满脑袋的问号,好半天才道:“你没发烧吧?”   “没有啊。”江无昼唇角含笑,表情认真极了:“当然了,我这只是一个提议,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就当我没说过,你要是觉得一时间难以接受,我可以过段时间再来问。”   祁飞星舔了一下唇角,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是个兔耳族,公的。”   “我知道。”江无昼说:“还很凶,很暴躁,不喜欢讲道理,喜欢打人,暂时可能没什么积蓄,但是眼下升官升的快,前途明朗,还很喜欢开星舰,跟我有共同语言。”   祁飞星张了张嘴,竟然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   片刻后,他舌头打结道:“你让我消化一下这个信息量......”   “OK。”江无昼笑吟吟的从他头上扯下浴巾,一把将他裹住,将他领到客厅里来细致的擦干水渍。   祁飞星就坐在一张板凳上,任凭江无昼站在身后给他吹头发和耳朵毛,沉默的像是一个老学究。   片刻后他忽然道:“你以后会一直这么给我吹毛吗?”   “会啊,只要你不嫌弃我手法慢。”江无昼说。   祁飞星:“哦。”   片刻后他又道:“我以后可以经常来你家做客吗?我还挺喜欢你这房子的构造的。”   江无昼笑道:“行啊,待会儿我就把房门钥匙给你一把,再让你录个虹膜记录进去,长期住在这里也没问题。”   祁飞星:“哦......那我同意了。”   江无昼本来还以为他要考虑什么难过天的问题,一时间啼笑皆非:“就这?”   “就这还不够啊?”祁飞星说:“行了,你也去洗漱吧,我自己穿衣服。”说着他起身,弯腰去拿沙发上的T恤,却被江无昼充满恶意的拍了一巴掌。   尾巴再次落进了男人的掌心里,被搓扁揉圆,祁飞星的身形一僵,耳根明显红了一片。   “你特么的能不能——”他一扭头龇牙,江无昼适时含笑凑过来,噙住了他的唇瓣。   与昨晚近乎于宣泄的状态相比,这个吻就温柔缱绻了许多,祁飞星愣了愣,感觉好像不赖,遂放弃了抵抗,江无昼就这么亲了他一会儿,低声笑道:“就冲你这可爱的小尾巴,我也不可能再去找其他的人。”   “所以你爱的是我的尾巴不是我这个人咯?”祁飞星幽幽道。   江无昼笑得更厉害了,撒了手,转身去往洗手间。   “帮我盯着点腕机。”他临了了嘱咐了一句。   “有星讯电话来怎么办?”祁飞星问。   “帮我接一下,你可以电话录音,回头再放给我听。”江无昼说:“免得误事。”   突然就获得了好大的控制权限,祁飞星拿着江无昼的腕机,盘腿坐回沙发上,发了会儿呆,莫名其妙的就笑了一声,而后又觉得自己这状态有些诡异。   突然多了个男朋友。   不久之前还是能在办公室里打的你死我活的那种。   不得不说,他一度还祈祷着江无昼出门被车撞呢。   一想到这些与江无昼有关的的点点滴滴,祁飞星就感到心情愉快,大脑好像在条件反射的分泌多巴胺一样,这时,江无昼的腕机震了起来,一个陌生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祁飞星思忖了片刻,将自己的衣襟整理好,又找了个白墙做背景,在心里迅速编好了一套说辞,这才郑重其事的点了接通,画面震颤了一下,一个年轻貌美的红发女人出现在了对面。   祁飞星的瞳光一凝。   这女人的脑袋上也有一对兔耳,但奇怪的是,这女人脸颊两边还长着人类的耳朵,这就显得她头上的兔耳不伦不类,偏偏这对兔耳又是深埋在她的头发中间,不似寻常的头箍装饰品。   约莫是信号不太好,画面静止了有一阵子才动起来,女人凄切的叫道:“阿昼,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每天睡觉都睡不好,闭上眼睛梦里都是你,睁开眼枕巾都湿透了!”   祁飞星没说话,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对面的女人大概也是后知后觉的看到了他的模样,表情渐渐扭曲震惊。   “你是谁?!”她的嗓音瞬间变得尖锐难当,隔着屏幕敌意都要溢出来:“为什么你也有耳朵!!!”   “你的重点好像不太对嘛,我以为你会问‘我打的阿昼的腕机为什么接电话的是你这个小妖精,阿昼呢,阿昼去哪里了!’”祁飞星掐着嗓子阴阳怪气,末了盯着女人气到鼻孔外翻的表情冷哼一声:“另外啊,阿昼也是你叫的吗?” 第27章   对面的女人被他堵到说不出话来,精心描绘的红唇颤个不停。   祁飞星也是没料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会遇到这种状况,破天荒的交了个男朋友也就算了,这还没半个小时呢,就有一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儿对自己的男朋友诉说衷肠,一把鼻涕一把泪。   祁飞星不太懂这是什么状况,但总有一种所属物被侵犯到的不爽感,他又不是个喜欢收敛的,便开始火力输出。   “你问我为什么也有耳朵?废话因为我是兔耳族啊!倒是你,怎么长了两幅耳朵,什么物种啊?没见过。”祁飞星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叫你兔人吧!”   萨琳娜:“......!!!”   祁飞星又细品了一下萨琳娜刚才的开场白:“对不起啊视频星讯是我接通的,昼哥应该还是不想接你的电话,那挂了。”说完,他也不管萨琳娜同意还是不同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断了视频。   那头,萨琳娜手中黑掉的屏幕上赫然映着她的一张气到扭曲的脸。   她都情绪已经激动到了如此地步,头上的两只耳朵却一动不动,像是一对粘上去的外来装饰,带着诡异的违和感。   这是她在百日虫难期间,偶然从一只死去的兔耳族身上移植过来的器官。   那时兔耳族还并不常见,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兔耳族长什么样,所以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事实证明,她的尝试卓有成效,她被当成了濒危物种,被江恕北和夫人带回了营地,而后又因为外貌出众被夫人收作了义女。   她一直引以为豪的东西,竟然在这一刻被人贬的一文不值!   “什么鬼!!!你才是兔人!!你全家都是兔人!!”她气的要砸腕机终端,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把手头的一瓶昂贵的香水拂到了地上。   馥郁到甚至有些刺鼻的香氛味弥漫开来,让人基本是待不下去,萨琳娜从华丽的梳妆台跟前站起身,气咻咻的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这是一座豪华如城堡般的三层别墅,装修的金碧辉煌,萨琳娜提着裙摆一路从楼梯上走下去,就见江家幼子江桐正坐在大厅的地板上玩儿遥控玩具。   江桐只有十六七岁,如果细细看的话,跟江无昼长得半分也不相像,泛黄的发色总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既视感,发量也颇为稀疏。   萨琳娜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犹如马蹄般的“哒哒”声,江桐循声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笑容:“萨琳娜姐姐!你醒啦!”   他似乎对萨琳娜颇有好感,立刻连手里的玩具也不要了,小跑着迎上去道:“后花园的郁金香开了,我觉得和你特别配,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嘛?我折一支最好看的送给你。”   萨琳娜看了他一眼,淡漠的眼神中甚至藏着一些嫌恶。   江无昼走后,她曾经想过是不是可以换一个平替的对象,江桐好歹也是江家的儿子,还深得伯爵夫人的喜爱,即便没有资质继承爵位,但只要江无昼不死,江桐也会拥有尊贵无比的地位,等江桐长大订个婚她的未来也是不可限量。   但是事与愿违,在江无昼离开的这一个月里,越与江桐相处,她就越觉得江无昼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江桐与江无昼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不论是外表还是资质方面,都无可比拟,快成年的江桐还像个孩子似的在玩儿遥控玩具,在事业方面毫无建树,要知道这个年纪的江无昼早就随着江恕北四处征战,美誉加身了。   她有时候都怀疑江桐跟江无昼是不是亲兄弟,怎么同一套基因相差会这么大呢?   刚刚被江无昼拒绝,萨琳娜的心情很差,她自从被伯爵夫人收养,打小就像真正的贵族名媛一样过着众心捧月的生活,极少碰钉子。但近几个月,在江无昼那儿受的气简直比她过去的十几年都要多,她的心情很不好,所以面对江桐的示好,她没办法给出合适的回应。   “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她皮笑肉不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妈妈,告诉我妈妈在哪里好吗?”   江桐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注射了毒素的鲜花,转瞬间枯萎凋敝,他低下头,显而易见的沮丧着。   “妈妈和亚父刚刚出去了,你暂时应该没有办法见到她。”   “怎么这样!他们去哪儿了?”萨琳娜急声道:“我刚刚好不容易用一张新卡拨通了阿昼的终端机,这可是一个多月以来,我第一次了解到阿昼的情形,真的很重要!”   “果然......你的眼睛里永远只有大哥。”江桐垂下眼帘,拨弄着手指头:“你每次不高兴,都是跟大哥交谈结束的时候,在我心里,萨琳娜姐姐是这么美丽动人的仙女,为什么总要因为大哥而难过呢,露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让人心疼惋惜。”   “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萨琳娜不想跟江桐多谈,很多时候她打心眼儿里觉得江桐可能智商不高,他们之间的代沟如天堑,这些话说了江桐也不会懂。   “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经快要十八岁了!我可以做主很多事情!”江桐似是恼怒,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你跟妈妈总是把我当成孩子!”   “你如果不是孩子就应该体谅我现在有多么的十万火急。”萨琳娜不耐的说着,神色冷冷:“行了,我没有时间跟你闲聊了,你快把妈妈的去处告诉我。”   “我不知道。”江桐低声说。   “你不可能不知道。”萨琳娜皱紧了眉头道:“妈妈去哪里一定会告诉你的,因为她担心你找不到她会哭鼻子。”   不得不说,萨琳娜的心思百转千绕,缜密的让人害怕,这一刻江桐觉得她像一座山,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事实上,自从父亲死后,萨琳娜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一个状态,她每天出去回来都能带回许多消息,时时给毫无主见可言的伯爵夫人出谋划策,譬如跟澳丁投降,譬如暗度陈仓江无昼的零号机,譬如让他认澳丁作亚父,譬如解散父亲昔日的旧部。   的确。这一步一步执行下来,他们江家和伯爵府在长安α星始终维持着贵族的地位,锦衣玉食,人人尊敬,江桐起初觉得萨琳娜很可靠,但有时候又觉得萨琳娜有些可怕,因为家里的人越来越少,空气越来越冰冷。   “萨琳娜姐姐变了好多。”他果然是一说就哭的体质,鼻子抽动起来,鼻音浓重。   萨琳娜见他哭泣,眉宇间的烦乱愈发浓重,但此刻她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哄这位祖宗。   “弟弟。”她温言细语的样子就像是个真正怜爱幼弟的好姐姐:“姐姐也是没有办法,父亲死了,咱们家就像是烈火烹油,走在刀尖上,多少人眼巴巴的想看我们一家子堕入尘埃,从贵族降为猪狗不如的平民!姐姐不得不运筹帷幄,抱住家里的财产和爵位啊!”   “财产和爵位就那么重要吗?不当贵族......咱们也不一定会饿死啊,我成年了,可以出去工作,养活姐姐和妈妈,大家能够生活在一起,这不就够了吗?”江桐小声喃喃。   “不够!这怎么可能够!”萨琳娜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蓦地尖叫起来:“凭你怎么可能养得活我和妈妈!你想让我和妈妈都和那些平民一样生活吗!我不要!!我死也不要!!”   江桐被她吓得不敢说话。   “我再问你一次,母亲到底去哪儿了!”萨琳娜精美的面容略显得狰狞。   “威,威灵顿花园酒店。”江桐哆嗦道。   萨琳娜呼出一口气,敷衍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了句“姐姐疼你”,便扬长而去。   江无昼洗完澡出来,嘴里还叼着牙刷,时不时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沫儿,平时这些事情他都是在浴室里解决完了再出来,但如今客厅里有个人,他心里惦记着,便总想往外跑。   出来后,他看见祁飞星还盘腿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的哪儿也没去,悄然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就好像是从漂浮着的梦境云端踩到了地表,踏实的要命。   祁飞星一抬头,就看见江无昼斜倚着门刷牙,眸光一瞬不瞬的凝在自己身上,眉峰揶揄的上挑,就差把“看不够”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他形状好看的嘴唇周围溢出些白色的牙膏沫儿,很是放浪不羁,跟江部长一丝不苟的人设全然不符。   “你来的正好。”祁飞星晃了晃手里的终端机,“刚才有个长兔耳朵的女人给你拨视频电话,说她见不到你相思断肠,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哭,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不然我会觉得你在外面有别的兔子了。”   江无昼拧了一下眉头,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辙回洗手间里把牙刷完,随后郑重其事的来到祁飞星身边坐下,把兔子连手带终端一起拉进了怀里。   “你说的应该是萨琳娜。”他淡然道:“我母亲收养的义女。”   “义女?”祁飞星转了转眼睛,企业级理解:“童养媳啊?”   江无昼咳嗽了一声:“我可没这么说。”   “但我觉得她对自己的认知好像就是这样。”祁飞星眯着眼睛质问。   “也许他们是这么想的,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江无昼捏了捏兔子清瘦的腕骨,表情严肃起来:“说实在话,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功不可没。”   祁飞星微微一怔。   “赛博坦零号你知道吗?”江无昼问。   “零号机谁不知道啊!战舰鼻祖啊,现在所有的军民用战舰都是由零号机复刻来的。”提到这个祁飞星就有话说,神采飞扬:“但是据说零号机还有许多功能由于零件和材料的绝代没有办法沿袭,反正问就是牛逼没错了。”   “零号机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之一。”江无昼的眸光有些松散,他陷入了浓稠又漫长的回忆之中,“我视它为生命,是父亲精神的延续,但是萨琳娜偷了我的签名,背着我将零号机卖给了澳丁。”   “澳丁?”祁飞星问。   “我父亲从前的副将,他不止一次的提过想要在长安α星施行君主立宪制,起初是说想要推举我父亲当亲王,我父亲反对,然后就在驻兵基地爆发了一场内战。”江无昼说。   “你父亲死了?”祁飞星道。   “嗯,澳丁不顾军事自治法令动用了对外军力,深夜偷袭,没人想到他会这么心狠。”江无昼说:“我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澳丁当众斩首了几个我父亲的亲卫,打着‘约谈’的旗号把我的家给占领了,我在外盘踞了几天,原本打算找机会反击,却没想到萨琳娜会背着我把父亲留给我的零号机送给了澳丁......我们全家都向澳丁投降了。”   祁飞星呆了呆,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久,他才道:“这个萨琳娜是什么来头?”   “十几年前我母亲捡回来的一个弃婴,听说那时候银河帝国建成伊始,老君主倡导保护物种多样性,萨琳娜当时头上有一对兔耳朵,他们很少见过这样的种族,以为她是濒危物种,就着意将她保护了起来,那时候我母亲经常去基地探望我的父亲,她好像和我母亲很投缘,我母亲喜欢她就干脆收她做义女了。”   “我可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兔耳族。”祁飞星的两只耳朵抻的笔直,抒发着主人的鄙视情绪:“兔不兔人不人的。”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萨琳娜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江无昼笑了起来:“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她早就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了......不,不是我们家,是江家。”   “难怪你不接他们的电话,还千里迢迢跑到罗曼来。”祁飞星惋惜又心疼,他想了想,凑过去抱住了江无昼的脖子,亲昵的蹭着他的脸颊:“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江无昼怔了怔,展臂拥住祁飞星的脊背,启唇:“嗯,这一刻我感到很满足。”   “你身上好香啊。”祁飞星吸了吸鼻子,抵着江无昼的耳后,“别动,再让我闻闻。”   “喷了点香水而已,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江无昼啼笑皆非,任凭这兔子扒拉着自己蹭来蹭去:“你要是喜欢我拿给你喷喷?”   “好啊。”祁飞星说。   江无昼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松手,起身去洗手间,不一会儿,他拿了个精致的圆瓶出来,拿起祁飞星的手腕喷了喷。   “你闻闻喜欢吗?”他说:“觉得好闻的话,我那儿还有一瓶没开封的,可以送给你。”   祁飞星照着自己的手腕嗅了又嗅,表情很复杂,随后他一展手臂扑到江无昼身上,哼哼道:“也就那样吧,还是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江无昼:“???”   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祁飞星的话也没错,不同的香水在不同的人身上的确会散发出不一样的味道。   这是不是变相表明,祁飞星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   兔子如此炙热奔放的爱意像是浪潮一样涌过来,将他包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却又甘愿溺死其中,江无昼搂紧了这只兔子,仰身倒在沙发上,自然而然的跟祁飞星接吻,他们的互动越来越熟练了,像是唤醒了本就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江无昼肯定的想,他是捡到宝了。 第28章   “这个香还有个情侣款。”江无昼把祁飞星提溜起来,从房间里拿了顶帽子给他带上,兔子的俩耳朵被压下来挂在脑袋边上看起来蠢萌蠢萌的,“带你去买。”   “我一个大男人,不喷香水。”祁飞星说。   “放心,都是中性香,搞活动出的情侣装。”江无昼说:“我想给你买。”   祁飞星一针见血:“浪费钱。”   江无昼:“我乐意,这叫仪式感,给我个机会好么?”   祁飞星拗不过他,撇嘴道:“你就是想跟我一起逛街。”   “变聪明了嘛。”江无昼欣然承认:“我想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祁飞星别别扭扭的被他牵着出了门。   他的终端机在打斗中早已报废,还是连耿子双都修不好的那种破烂程度,江无昼干脆把他带去电子产品门店重新买了个终端机。   祁飞星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摆弄新机器,玩儿的不亦乐乎,登录上去以后,他的消息箱炸开了,无数未读消息喷涌而出。   【恭喜星哥荣升少将!!!】   【星哥一鸣惊人牛逼啊!!!苟富贵勿相忘!!】   【少将大人,我是XXXX,恭喜晋升。】   祁飞星被晃花了眼,“卧槽?”   江无昼专注的开着车,“怎么了?”   祁飞星:“我真的变成少将了,就离谱!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   “首都星太平太久了,那些顶着高官头衔的家伙尸位素餐,早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江无昼:“不是你说的么?如果大家都不按规矩做事,那谁按规矩做事谁就傻子。”   祁飞星狐疑道:“我原话是这么说的么?”   江无昼:“差不多就这意思。”   祁飞星指着一群陌生的自我介绍信息:“这群人是谁啊?”   江无昼道:“你的下属们,突然多了一个上司,在搞不清楚你的阵营之前,他们会先向你充分示好,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建议你最近把他们是谁,分管那些势力都搞搞清楚,以便后面使用。”   祁飞星半知半解的“哦”了一声,他一条一条的刷着未读信息,感慨万千,“讲道理哦,这群人里肯定有不服我的。”   江无昼:“自信点,他们没有一个人服你。”   祁飞星:“......”   江无昼:“所以你最好拿出点魄力来。”   祁飞星一拍脑袋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那只莱茵虫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只莱茵虫在国防部里大闹一场,这河狸吗?”   江无昼道:“说到这个,早上我收到了几个网络视频,也许能给你解答这个问题,你可以在社交平台上搜关键词,‘流星’‘国防大楼’。”   祁飞星照做了,他在若干小视频中找打了一个像素视角还算清晰的,点开发现深夜时分,一道赤红色的流星划过天际,落在了国防大楼的顶端。   “你有什么想法?”江无昼说。   “这种程度的陨石巡航人员肯定会提前预告的,他们得预测陨石坠地的坐标,指导群众疏散。”祁飞星说:“但是大家好像都蒙在鼓里,要么就是巡航人员没有上报,要么就是国防部的审核人员疏忽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天晚上在国防部办公室里值班的秘书正好是维塔斯!”   “那就不奇怪了。”江无昼嗤笑了一声:“这是教科书版的自作自受。”   祁飞星捏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会儿目的地近在眼前,江无昼将车停到车库,跟祁飞星并肩走进商铺。   刚刚进门,祁飞星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柜台跟前凶神恶煞的叫嚣。   “什么没货!从来没有我安少爷想买买不到的货!你会不会当销售啊!不会当销售滚回家奶孩子去!”   “安翔?”江无昼的脚步一顿,轻轻冷笑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扭头看向祁飞星,却发现祁飞星的注意力凝在那个正在接受安翔狂风暴雨般的辱骂的女柜员的身上。   “怎么是她呀!”兔子诧异道。   “你认识?”江无昼说。   “我在U0432上见过她,那会儿她还带着个孩子呢。”祁飞星说。   “对不起先生,这款限定的“战地桃金娘”是有客人提前订好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进货。”女柜员被吼的面色发白,态度却依旧不卑不亢。   “少爷我是你们这里的白金用户,最近不顺,心情很差!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顶撞我,不然我真的会要你好看!”   “就算您动手打我,我也不能随便将其他客人的货挪用给您,这是我的工作。”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动手动打女人啊!”安翔怒声咆哮,他猛地抬起手来,女柜员吓得紧闭双眼,却也没有躲闪,看来是生生打算挨这一下,祁飞星健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安翔的手腕。   “你好像恢复的不错,安中尉!”他一字一句道。   安翔的手腕骨被拧的咔吧响,他回过头来对上祁飞星的脸,整张面孔都开始滑稽的抽动。   “......怎么又是你!!”   “看到我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是不是很惊讶呢?”祁飞星冷冷道。   “果然命贱的人活得长!”安翔挣扎了几下无果,凶狠的龇牙:“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这也是你配来消费的地方?”   “你们村是不是没通网啊?”祁飞星难得理直气壮的跟安翔讲道理:“我现在是你的上司了,你能来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来?”   “上司?”安翔显然不信,冷嘲热讽:“你是不是还在梦里?我的上司至少也是上尉级别,你算个屁!”   “我感觉李能不是你的随从,而是你的大脑。”祁飞星说:“他不在你就像是弱智一样。”   安翔呆了呆。   他这几天都没有看到李能,事实上从李能晋升了中尉之后他就再没见到了,那个说好始终会是他左膀右臂的人不翼而飞。   他在国防大楼里迷迷糊糊被急救人员抬出来,送往医院,腕机终端在颠簸中报废,他醒来后就觉察到了一些异常,以往他有一些什么动静,就会有大把的人簇拥过来对他嘘寒问暖,这次却一个人也没有。   他出院后心情郁结,就想着报复式消费一番,恰好路过这家他从前常来扫荡的香水店,他从前在这些店里都是予取予求,什么好货尖货都尽着他优先选择,没料到却还在柜员那里碰了钉子。   祁飞星好心给安翔展示了他崭新的个人终端,划拉了两下,调出了任免文书。   “少将?!”安翔难以置信的叫出了声,如果他的眼珠子周围少一些结缔组织,大概眼球就被瞪掉出来了:“你???就凭你???”   “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用公权力压人了吗?如果我没弄错,我现在有叫停你各项权限的资格。”祁飞星露出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安中尉,你再扰乱公共安全,我就要拿你试试手了。”   安翔的面色铁青。   “老子只是买瓶香水。”他一字一句艰难道:“买完就走人,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话音未落,肩头被人撞了一下,江无昼云淡风轻的走了过去,在柜台前亮出身份。   “露露小姐,辛苦了。”   那个叫露露的女柜员松了口气,转而从后方的透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仔细的交到了江无昼的手中。   “不辛苦,将商品完整的送到顾客手中是我的工作。”她轻声道。   安翔的嘴慢慢长大。   “不巧啊,这款是我预定的。”江无昼接过袋子,背倚着柜台冲安翔招了招手,笑容风流倜傥。   “你......你买——”安翔吐字僵硬,他看了看祁飞星,又看了看江无昼,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连连后退:“你们两个——”   “是的,你没猜错,这是我买来送给男朋友的定情小礼物。”江无昼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落在安翔眼中却尽是讥讽:“说起来我的这桩好事来的还很不易呢,真要论功行赏,那安中尉你是头一份的。”说着他把纸袋朝前拎了拎,“不然这个就让给你吧,当做我的谢礼,感谢你促成了我和星崽的好事......当然收下了这份礼物,你以后要是再在星崽周围乱晃,我也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他笑里藏刀的说完了这番话,又把东西递得近了些,安翔简直像是要被塞一个烙铁到怀里一般,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祁飞星还是头一回见安翔这副仓皇逃窜的模样,乐的一耸肩,“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偷鸡不成蚀把米。”江无昼淡淡道。   “你真的感谢他?”兔子的耳朵颤了颤,坏心眼儿道。   “想听实话?”江无昼道:“是有那么一点儿。”   祁飞星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两人正打情骂俏的热闹,那位女柜员柔声的插了句嘴:“请问你是那天神兵天降U0432的兔耳族小长官吗?”   真被认出来,祁飞星还怪不好意思的,举手挠了挠头,江无昼看他又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遂一把搂过他的肩,微微笑道:“就是他。”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呢。”陈露露笑吟吟道:“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心里一直还挺担心的,但是又不知道上哪儿打听小祁长官的消息,今天还能遇到真是太幸运了。”   祁飞星局促的咬着唇角,又觉得这种时候不说点什么显得自己很傻,于是道:“你女儿怎么样啦?回去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提到女儿,陈露露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说来也好笑,经过上次那件事,她就变得特别喜欢小兔子。”陈露露说:“恰好上次那位与你同行的舒凛舒先生事后来拜访过我们,给她带了好多好多毛茸茸的兔子玩具,抱枕啊钥匙扣,应有尽有,她乐不思蜀呢。”   祁飞星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好家伙,有点变态是怎么回事。”   “可以,这很舒凛。”江无昼咳嗽了一声:“我告诉你舒凛他就是个变态的毛茸茸控,他会跟周围所有的人疯狂安利毛茸茸......”   陈露露看了看他们俩莫名亲密的举止,掩口笑道:“二位真是意外的般配呢,我当初还以为小祁长官会跟舒先生在一块儿。”   祁飞星一愣:“唉??”   “那你可看走眼了。”江无昼眯眼道。   “好吧好吧,鉴于我这么没有眼力见,再送你们几支精油小样,按摩或者干别的的时候都可以使用,味道很好闻哦。”陈露露揶揄的笑道:“以后要是还有什么情侣限定款,我都给你们事先留着,就当赔礼道歉了,祝两位长长久久。”   走出店铺,江无昼满载而归,却依旧精准点评道:“舒凛就是个祸害。”   祁飞星差点没憋住,瞅着他不太爽利的脸色道:“你在吃什么飞醋啊?”   江无昼猝然转过身捏住他的两个腮帮子,恶意满满道:“以后是少将了,离那些女空乘远一点儿,离舒凛远一点儿,离......算了,耿子双你可以玩儿。”   祁飞星沉默了两秒,“阿耿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气的冒烟。”   江无昼耸肩。   “对了,你上次说凛总在哪里教书来着?”祁飞星道。   “罗曼大学。”江无昼说。   “咦,好巧。”祁飞星说:“我妹也在罗曼大学。”   “按照舒凛的社交牛逼症,我猜他们可能已经很熟悉了。”江无昼说。   祁飞星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死祁幺幺最近也点儿也没来关心我的死活!”   比起这里的其乐融融,安翔魂不守舍的买了一个新腕机,随后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处分通知,银行账户停用通知,各种猩红的负面警告劈头盖脸砸过来。   安翔头晕目眩之余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大病初愈无人问津了,恐怕别人比他更早的就得到了这些消息,人类以利聚以利散的本性在这种时候展露无疑。   他气得够呛,有种一落千丈人生掉进低谷的惶恐,觉得自己受不了这委屈,随后他抖着手给他的父亲打了个电话过去。   “爸,能不能帮我查查祁飞星家还有什么人?”   祁幺幺下了课,蹦蹦跳跳的从教学楼去往食堂。   上大学跟上初高中截然不同,不用每天回去对杜滨国的臭脸,住学校宿舍别提多舒心了。   就是老是跟祁飞星失联,每次周末都看别的小朋友回家,心里怪不平衡的。   今天又是周末,她买了点儿胡萝卜干和葱油馅饼,溜溜达达逛到学校大门口,看着一辆又一辆私家车停下又驶离。   “幺幺。”   有人在叫她,祁幺幺闻声回头,发现杜滨国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小兔子的两个耳朵立马警惕的竖了起来,她原地没动,甚至还往门卫岗亭的地方靠了靠。   “舅舅,你来干嘛!”   一段时间不见,杜滨国像是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背走过来,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   “这个是舅舅给你的。”他颤巍巍道:“自从上次你们走了以后,舅舅心里一直后悔的不得了,心想你哥一个人供你上学不容易吧,就存了点积蓄想给你……”   祁幺幺没料到杜滨国会这么慷慨,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啊?不用了啦!舅舅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舅舅好歹是长辈,心疼你们啊。”杜滨国用手抹着浑浊的眼:“你过来拿一下吧。”   “不了不了,心意我领了,钱我就不要了。”祁幺幺说:“我最近有奖学金拿,不缺钱。”   杜滨国见她如此警惕又见外,眉头紧锁,随后他退了两步,脚一崴摔倒在地。   “啊……哎哟!”显然他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给祁幺幺隔空看疼了,杜斌国期期艾艾的叫道:“我的腿,我的腰......我好像瘫痪了,幺幺,你快来扶我一夏。”   祁幺幺有点懵,一旁的门卫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大声道:“唉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你舅舅摔倒了都不过去帮帮忙的啦?”   这一嗓子吸引了诸多路人的注意力,来来往往的人对祁幺幺指指点点,祁幺幺感觉自己被聚焦了,难受的很,只能硬着头皮朝杜斌国靠过去。   杜斌国当即眼前一亮,随着祁幺幺的逐渐靠近,他的手慢慢探进裤兜里,捏住了针管。   祁幺幺蹲下身来扶他,杜斌国刚准备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忽然一只带着半指手套的修长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杜斌国浑身一僵,他同祁幺幺一块儿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淡金色长发的女郎。   那女郎穿着一件露脐的黑色紧身背心,迷彩裤配高帮靴子,深邃的五官构成了美艳又充满了攻击性的面容,她抓着杜斌国的手力道极强悍,竟一分分的把杜斌国手心里的东西给掰了出来。   “老东西,这药黑市都不卖了,早就过时了,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她意味深长道。   杜斌国的面色骤变。   电光石火间,他把东西往那女郎手里一塞,大吼大叫起来:“救命啊!这人要拐卖我外甥女!!救命啊!”   他撒泼打诨的本事一流,霎时间就引来了大批围观群众,那女郎微微一怔,展开掌心,手心里的针筒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眼看着有人报警了,祁幺幺站在旁边光摆弄腕机也不吭声,她的耐心也见了底,心想这小兔子倒是有点儿不知好歹,自己出手相助解围,这时候也不出言帮她说几句,这么一想她更生气了,干脆徒手把那针管儿折断了,捏响了指骨:“真晦气,为老不尊的东西,我今天就教你做人。”   她正要上手以武力封杜斌国的嘴,却见一个穿着西装的高挑男人疾步从人群外挤了进来,朗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舒教授!”祁幺幺看见舒凛,当即跑了过去,急巴巴的伸手指着杜斌国道:“我舅舅他他他上次刚被我哥赶跑,今天又来纠缠我了!还甩锅给帮我的漂亮姐姐!!你要帮我做主啊!!”   “舒凛?”女郎微微一怔。   衣冠楚楚且又斯文漂亮的舒教授显然在这一片很有名气,众人看见他时纷纷眼前一亮,争先恐后的同他打招呼。   舒凛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被手底下毛茸茸的触感弄的身心舒畅,遂说了句“莫慌”,转头和金发女郎对上了眼,他微微一怔,诧异道:“公主殿......”金发女郎一眯眼,他立马改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耶兰说,她指了指杜斌国道:“这家伙说我要拐卖你的学生。”   舒凛眉峰轻蹙,而后径直对保安道:“我的学生跟她的无业游民舅舅不来往很久了,这位耶兰小姐是我的朋友,应该是看他们产生矛盾才出手相助的,麻烦报个警,不要让矛盾扩大化。”   门卫“唉”了一声,对舒凛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去报警了,杜斌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点儿摔瘫痪的样子也无,急急忙忙就往马路对面跑。   “我不要见警察!!我不要见警察!!”他惊慌失措的叫道。   众人见他前一套后一套变戏法似的,不禁唏嘘,谁料就在杜斌国奔逃过马路的瞬间,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将他瞬间撞飞。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尖叫声四溢,耶兰和舒凛霎时间变了脸色,祁幺幺更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吓得浑身颤抖,舒凛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将她整个人背过身去。   “见鬼,撞了人怎么还踩了油门跑呢!”耶兰盯着那辆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车,冷笑起来:“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首都星的治安是江河日下啊,还好姑奶奶我手快。”她掌心一翻,半指手套上竟然嵌着一个微型的摄像头,“司机的照片发你终端机上了。”   “感觉像是灭口来的。”舒凛的瞳光幽暗,他点开腕机瞅了一眼耶兰发来的画面,诧异更甚:“这是......安翔。”   “安翔是谁?”   “我来首都星的时间也不长,只听说这个人是个二世祖,老爸是秘书长,威风的很。”舒凛说。   “教唆犯罪,杀人灭口,就算他跟我是同一个老爸,也得死啊。”耶兰淡淡道。   “我得跟阿昼说一声。”舒凛一面安抚着祁幺幺,一面点开腕机,给江无昼拨了个星讯过去。   而此时此刻,江无昼与祁飞星正在与耿子双通话。   “是的,是很奇怪。”耿子双身在研发中心,背景音略显得嘈杂:“昨天开始我就着重研究了一下百日虫难的相关资料,统计了莱茵虫每一次发动攻击的形式,全部都是三只以上群体作战,极少有单个出现的情况,因为人类军队的火力攻击也不容小觑,单个出现基本就会像是这次一样,一换一甚至是白给。”   “这只虫脑子瓦特了?”祁飞星奇道。   耿子双似乎在翻资料,后又道:“我们勘察了国防大楼顶层的现场,发现这只虫是通过送热管道进入国防大楼内部的,在管道内部有一些矿物质残留。”   “这说明什么?”江无昼道。   “我们合理怀疑这只虫是被包裹在陨石内部,被投放进来的。”耿子双说。 第29章   江无昼与祁飞星对视了一眼,面色都不大好看。   “不是我阴谋论,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去,这只虫应该会在国防大楼里大快朵颐,至少能把戈洛和安翔一起宰了。”祁飞星幽幽道。   “反正先跟你们说这么多,具体的你们分析,我还有事要忙。”耿子双挂断了星讯。   江无昼吐出一口气,他点开通话列表,发现舒凛给他拨来了若干个星讯,他一个也没接着,舒凛便给他发了短消息,是时间和目的地。   “舒凛大概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跟我们当面谈。”他牵了一下祁飞星的手说:“走吧。”   目的地是一家地点冷僻的博物馆,里面陈列着一些无人问津的化石,江无昼与祁飞星走进去,便看见舒凛和一个金发女郎一同站在那儿。   “耶兰?!”江无昼脱口而出。   “阿昼,好久不见。”耶兰·温士顿微微一笑。   “你认识啊?”祁飞星晃了一下江无昼的手臂,小声道。   “认识,老熟人了。”江无昼轻声道:“凯瑟琳医院就是她赞助开设的,那天晚上的直升机也是她的。”   祁飞星一阵瞠目。   耶兰背着手走近,目光挪到祁飞星同江无昼牵着的手上,神色揶揄:“阿昼,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可一个劲儿的鄙视阿凛热爱毛茸茸,怎么今天自己反而沦陷了?”   “你们是同学?”祁飞星指着眼前的三个人奇道。   江无昼轻轻咳嗽了一声,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位是君主的女儿,耶兰公主,之前跟我还有阿凛读同一所大学。”   “公主?!我怎么不知道帝国还有个公主?”祁飞星的下巴瞬间掉在了地上,而后他又觉得这反应十分失态,连连摆手道:“对不起是我太土了,我乱说的。”   “没事,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我已经很久不在罗曼了。”耶兰·温士顿笑道。   “面见公主殿下......那我是不是应该磕个头啊!”祁飞星慌里慌张的望向江无昼。   江无昼哭笑不得:“磕什么头啊!你清醒一点!”   兔子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成功逗笑了耶兰·温士顿,她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没那么讲究,说起来我今天在罗曼也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兔子。”   “那很有可能是我妹。”祁飞星说。   “是嘛,她还挺机敏的。”耶兰说。   祁飞星撇嘴道:“她是聪明劲都不用在正道上。”顿了顿,他诧异道:“怎么你们三个今天都在罗曼大学?”   舒凛用手指搔了搔鼻梁:“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事情了,星崽,你有个舅舅叫杜斌国对吧?”   祁飞星:“是啊,他咋了?”   舒凛语出惊人道:“他被车撞死了。”   祁飞星:“???”   舒凛:“撞他的人你们应该认识,叫安翔。”   饶是对杜斌国零好感,祁飞星还是感觉到冲击,难以置信道:“安翔?安翔撞他做什么?!”   舒凛简单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祁飞星的面色渐渐阴沉下去。   “撞死他真是便宜他了!”他怒声道,气急败坏的捋袖子:“敢搞幺幺,我现在就去鞭他的尸!”   “哇哦,暴躁小哥,我喜欢。”耶兰说。   江无昼拦住祁飞星:“你冷静点,人都死了,花那功夫做什么,我猜他是有什么把柄在安翔手里了才不得不这么做,到头来也没成功,所以安翔才急着灭他的口。”   “也是,要找那家伙的把柄可太容易了。”祁飞星冷笑一声:“安翔那混球成天只知道使下三滥的手段,凛总,我妹跟你都在罗曼大学,还要麻烦你多照应她!”   “这点你放心。”舒凛说:“只是出了人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位二世祖逍遥法外了吧?”   “我现在就联系军事法庭,让他们对安翔进行抓捕!”祁飞星说:“我现在是少将了!这次他们铁定不敢跟我说一个不字!”   “这次人命出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看见,安秘书长就算想包庇也没办法。”舒凛说。   “作茧自缚罢了。”江无昼道,他看向耶兰:“对了,你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这个事说起来也有些复杂。”耶兰抚了抚额头:“起初的原因......是我父亲病危了。”   “老君主病危了?!”   这消息如同深水炸/弹,炸的在场的其余三个人纷纷傻眼,饶是江无昼和舒凛也压抑不住震惊之色。   “米兰达宫殿还封锁着消息,怕引起骚乱,我有自己的消息网,所以提前知晓,原本是想着回来见他最后一面,顺便提前熟悉熟悉事务,方便主持工作。”耶兰说:“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罗曼都是一团腌臜。”   “君主这几年是不太问事。”祁飞星说:“所以底下的贵族高官才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   “你说这是最初的原因,后来的呢?”江无昼问。   “后来的。”耶兰想了想道:“你猜我在军火黑市逛到了什么?”   “什么?”江无昼问。   “你的零号机。”耶兰说。   江无昼猛然一怔。   “零号机?!零号机不是交给澳丁了吗?”他的嗓音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居然把零号机转卖了?!”   “是啊,没想到吧,我本来以为他会扣着零号机不放呢,毕竟是珍贵的科技财富,没想到转手就卖了,这个人还真是刚愎自用到极致。”耶兰说:“我就高价将零号机买了回来,权当是给首都星的星防添砖加瓦了,运回来后就停在罗曼星港的备用舰位上,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但是在我离开军火黑市的途中,被一艘突然跃迁出现的星舰给撞了,好在我的逃生舱及时弹出,本来我还想去别处办点事,这下只能就近在罗曼降落了。”   “你也被撞了?!”祁飞星冲口而出,这遭遇他再熟悉不过了,急声道:“公主殿下,您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吗?”   “星舰都是些淘汰的型号。”耶兰对这个“也”字颇感诧异,“但是逃生舱弹出之前,我利用一段蠕虫病毒入侵了对方的黑匣子,在录像系统的缓存文件里看到了一点儿历史图像,曾有个带着魔方戒指的人在舰舱里逗留过,就是这样儿的。”耶兰指了指身后的陈列橱窗,那里安置着一块巨大的晶蓝色矿石,下方的牌子标着“纳尔达虫星地层矿”。   “这材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江无昼盯着橱窗里那块晶莹剔透的矿石喃喃道。   “陆熙。”祁飞星忽然道:“是陆熙的腕机锁屏壁纸!”   江无昼灵光顿闪,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张残缺的锁屏壁纸,是安翔与陆熙的合照,旁边有一只男人的手臂,正戴着这样一只戒指。   “这个人曾经参加过百日虫难,所以将纳尔达虫星地层矿打造成戒指戴在手上,作为战利品......这个人我不提名字,好像也差不离了。”舒凛颦眉道:“如果说两次冲突星舰的是同一拨势力,那这司马昭之心......绝了。”   “行了,我也算是对你们罗曼的境况有一定的了解了。”耶兰若有所思的笑了一声:“这个叫安翔的不能留,我现在要回米兰达宫见我的父亲,他撂下来的烂摊子,我要一点一点给他收拾。”   “要不要我送你去。”江无昼道:“万一路上出什么事。”   “阿凛跟我一起就行了,你就好好陪你的小毛茸茸吧,我父亲若是真的有事,我继任后少不了麻烦你,在场诸位都将是我的左膀右臂。”耶兰拍了拍江无昼的肩,旋身离去。   祁飞星一直盯着耶兰·温士顿的背影看,似乎看入了神,许久才被江无昼拍了一下屁股。   “这么好看?”   “是挺好看的。”祁飞星扭头,兴奋道:“哎昼哥,这个耶兰公主真的不太像公主哎,她居然还逛军火黑市,我都没逛过军火黑市,感觉就是很社会,非常社会。”   “因为她现在是个军火贩子。”江无昼单手叉腰,略无奈:“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能那么轻松的调来一台直升机。”   “啊?”祁飞星大吃一惊,公主和军火贩子,这两个职业的差距委实有点儿大。   “在皇家学院的时候,耶兰的成绩就非常好,还跟我和舒凛一起上了国防班,我想那个时候她应该就想着有朝一日会继承老君主的位置,但是后来老君主嫌弃她是个女孩儿,又觉得自己还年轻,一定会生个儿子,就想让她跟邻星的贵族结婚,她拒绝了,一怒之下辍了学,去外面创业了。”   “创成了个军火贩子,也太厉害了吧!”祁飞星目瞪口呆:“一定很有钱。”   江无昼耸耸肩:“她能回来我是没想到的,我还以为她根本理都不会理她的父亲。”   “也许比起父亲,她更担心的是银河帝国吧。”祁飞星感慨万千:“对啦,你想去看零号机吗?公主殿下不是说就在罗曼星港?我陪你去吧。”   江无昼摇了摇头,“暂时不了。”他过去牵了兔子的手:“回家吧。”   祁飞星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口,眸光黯淡下去,心里有些微妙的淤堵感。   耶兰公主好像对江无昼的事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江无昼也似乎默许了这种在隐私世界里畅游的行为。   可眼下却不愿意带自己去看零号机。   他嗅到了一丝亲疏有别的味道。   安翔飞速开着车,车子每次颠簸一下,他都会出一身的冷汗。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杜斌国被撞飞的那一刻,他甚至还看到了杜斌国的脸,惊恐,扭曲,瞳孔缩的针尖大小,那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这个蠢货......这个蠢货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气的猛砸方向盘。   在众目睽睽之下灭了杜斌国的口,他做的大错特错了。   他打电话给他的父亲,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他的秘书长爸爸就骂了他一句“混账”,把他的电话给挂了。   安翔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会真的要坐牢吧......”他猛地一踩刹车,在路边痛苦的抱住了头。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亲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存在,如果说保他会动摇自己的位置,安秘书长会大义灭亲也说不定呢!   现在谁还能帮他呢???   安翔惊恐的哆嗦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神通广大,其势力贯通银河系!绝对可以干预罗曼!   他抖着手点开腕机终端,将星讯拨了出去。   此时此刻,澳丁刚刚洗完了澡,披了件浴袍走进客厅。   他拥有伟岸健硕的身材和茂密的胡须,精神的不像是个年近60的人,他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烈酒,仰头饮着,听萨琳娜宛如发牢骚般的汇报自己的“捉奸”成果。   “你说江无昼身边有个兔耳族?这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还是一只公兔子!”萨琳娜气急败坏道:“我特意截了图,不信您看!”   澳丁放下了酒瓶,走过去接过了萨琳娜的腕机。   画面里,一只俊秀的灰毛兔耳青年盘膝而坐,神采飞扬。   澳丁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是这家伙?!”他的眼神森然如刀,充斥着震惊与惊怒:“他怎么可能没死.......”   “亚父,您在说什么?”萨琳娜听不懂,茫然道。   澳丁却没有再重复这句话,脸色明显变得阴沉。   根据安翔的描述,这只兔子是混乱的首都星星防里唯一的中流砥柱,本来以为摧毁了他首都星的星防会变得脆如纸张,却没想到这家伙会死里逃生!   在那种情况下,死里逃生的概率得多低呢?!救下他的难度得多高呢?!   是江无昼吧......   他转过头去又开了一瓶酒,伯爵夫人在楼上的隔间里娇声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理会,心情烦乱至极。   他的原计划全然被打乱了,他原本想要通过安翔入侵首都星的军事系统,细水长流的拿下首都星,现在看来......再拖下去他就没有机会了,只能使用最简单粗暴,大张旗鼓的法子。   腕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澳丁看了眼来电人,点了接通。   “澳丁大人!!帮帮我吧!!!”星讯接通的一瞬间,那头的安翔涕泪俱下,“我猪油蒙了心,背了条人命,我爸不管我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不是要我的虹膜验证标本吗?我现在就发给你!我所有的工作权限都是你的了!”   “我想我现在也不太需要这些东西。”澳丁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不过你可以替我办另外一件事。”   安翔好似救世主般:“您说,我一定办到!!”   “去研发中心一趟。”澳丁说:“帮我取出那只莱茵虫的标本。”   耶兰公主得到的消息十分准确,只隔了一日,老君主便病逝了。   整个罗曼乃至整个银河系都通报了消息,举国哀悼。   未几,作为老君主独女的耶兰·温士顿宣告继位。   这将是帝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王,媒体对其大肆宣传。   继位大典与老君主的葬礼必须得交错开来,匆忙又复杂,耶兰·温士顿忙得不可开交。   老君主病逝后的第三天,天还没亮,祁飞星就被星讯和各方警报吵醒了,   “星崽!!不好了!!”星讯那头,耿子双声嘶力竭,背景音兵荒马乱:“安翔......安翔突然来研发中心!!他把莱茵虫的标本柱砸了——”   祁飞星从床上直挺挺的坐起来,有种乍然清醒的感觉,嗓音还带着沙哑:“什么?现在怎么样了!”   “那只虫子肚子里有好多活卵!!!它它它没死透!!”耿子双上气不接下气的吼道:“研发中心看门的被伤了好几个人,母虫带着那些活卵全跑出去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他们投放这颗莱茵虫的最终目的了!!!这事你一个人处理不了!!!昼哥呢!!你得找昼哥!!!我现在就给昼哥打电话!!”   “你不用打了!!昼哥在我这儿!我直接跟他说!”祁飞星扭头,枕畔的江无昼早已睁开了眼,定定的望着他。   “昼哥在你那儿?”耿子双尚来不及体会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你得让他来!!再没人比他更了解莱茵虫了!”   祁飞星看了江无昼一眼,两人同时掀了被子下床。   “安翔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祁飞星一边穿外套一边震惊道:“把莱茵虫放出去要做什么??拉整个罗曼共沉沦。”   “很难讲。”江无昼低声道:“我先下去开车。”   两人披星戴月地赶往研发中心。   是夜,研发中心灯火通明,急救中心的人进进出出,用担架运送着受伤的工作人员。   祁飞星心系耿子双,二话不说从消防楼梯奔进实验室,整个消防楼道里充斥着一股诡异而难闻的气息,他差点被滑一跤,这才发现满地都是横流的粘液。   祁飞星顺着液体流淌的痕迹寻找了一番,在中层平台上发现了一人一虫,都已经死透了。   “安翔……”祁飞星认出来了那倒在角落里的人尸。   两个东西似乎是在搏斗的过程当中顺着台阶滚下来,安翔的半边脑袋像是被剪掉的,脑浆混着血红里透白,而对面的那只大莱茵虫被开膛破肚,四脚朝天的瘫在地上,场景别提多诡异。   祁飞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耿子双也从楼上赶了下来,他手中提着一盏防尘灯,满面倦容,黑眼圈快挂下来了,当看到这番场景,整个人差点昏过去:“天哪......”   “你没事吧!”祁飞星沉声道。   “我还好.......”耿子双盯着那只虫尸喃喃道,他一把拉起祁飞星:“走,我们上去说!在这里我腿软!”   适时江无昼也停完了车上来,三人一碰头,耿子双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开始诉苦。   “你们知道的,自从这只虫的标本来了以后,研发中心天天都在加班。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安翔就进来了,他配着枪直接就冲进了标本室,把装母虫的标本柱打的稀巴烂。”   “可是这只虫不是已经死了吗?都做成标本了!”祁飞星道。   “这些虫多有一些自杀机制,类似于死后会突然跳起来或是疾跑或是弹射出毒针,跟敌人同归于尽。”江无昼说。   “是的是的,这只虫在脱离固定液以后猛的就撞开了我们的门,往楼顶下直奔,安翔居然也跟过去了!他好像就是为了这只虫子来的。”耿子双喘了口气,“我们当时在叫保安,没过多久,你来看我们楼下的监控。”   说着,他打开了监控系统,那是大门口的摄像头,画面中七八只莱茵虫张牙舞爪的扑伤了保安,从大门前疾驰而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祁飞星遍体生寒。   “我刚才看了楼梯道里他们的状态……应该是母虫肚子里的活卵破体而出。”耿子双喃喃道:“只是不知道安翔到底是被母虫宰杀了还是被幼虫宰杀了。”   “这都没什么意义了。”祁飞星说:“我现在立刻召集军力去捕捉莱茵虫,不能让他们这么流窜在外!”   “好在有经验人士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耿子双抹了把汗。   话音未落,祁飞星的终端机响了起来。   “您好少将,这里是塔台,十分钟前,有统共五百架中型大型战舰入侵天马星域。”   祁飞星的脑子“嗡”一声。   “这种时候?!”他反问。   “没错,请问现在如何处理?”   “先派巡航编队列阵。”他几乎没有过脑子就做出了下列安排:“如果他们再敢向前,就启用卫星炮。”   “这就上卫星炮了?!会不会太——”耿子双一哆嗦。   “这种时候安排武装对峙,心思坏的就差昭告天下了。”祁飞星厉声道:“老子现在就去星港组织舰队把他轰出去。”   “你不能去。”江无昼劈手拦住了他:“你得留在罗曼抓莱茵虫。”   “可那五百架舰队怎么办!”   “我跟耶兰去。”江无昼斩钉截铁道:“耶兰刚刚继任,需要一场战争来展现她的实力,你也刚上任,需要在群众跟前刷存在感,再者……我想我可能知道来犯者是谁。”   祁飞星霍然瞪大眼:“你是说......澳丁?”   “我同他聊聊,没准儿可以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呢。”江无昼笑了笑。   祁飞星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你别开玩笑了,他不把你吃了就不错了......”   “我跟他之间是需要一个了断的。别担心,再不济你还能来救我。”江无昼笑着说:“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别胡说八道。”祁飞星皱起眉头,他改握住江无昼的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信任我。   所以你宁愿选择跟公主殿下共赴前线。   “那就这样吧。”他转身与江无昼分别。   祁飞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前带领着一支小分队也能执行多项任务,可见其指挥天赋。   江无昼走后没多久,他便逐一给首都星的连队下达了搜捕任务,包括仪仗队在内。   跟着安翔常年混吃等死的仪仗队很是不乐意,在祁飞星的任务下达后便纷纷来电抗议,他们一直受安翔的洗脑,丝毫不将祁飞星放在眼里。   “我们是礼仪队,没有经历过实战训练,遇到虫子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啊!”   “就是,我们要是缺胳膊少腿,回头女王登基没有仪仗牌面,少将你负责吗?”   “说起来少将自己连办公室都没坐热就来指挥我们,真是一点都不心虚呢!”   祁飞星正在因为担心莱茵虫误伤群众的问题火急火燎,听到这群人大放厥词,不由得冷笑起来。   “我把话撂在这里。”他厉声喝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消灭莱茵虫,保护街区的住民,你们可以尽早完成任务回家睡觉,但是如果让我发现虫子窜逃到其他地方或者有一个住民受伤,我会亲自来找你们,把你们一个个的开枪毙了,我说到做到。” 第30章   年纪轻轻的少将又非我族类,事实上不止是仪仗队,还有许多中高层军衔的人员都在试图跟祁飞星抗议。祁飞星却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将对仪仗队说的原话原封不动的散布到各处。   面对如此高压政策,再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很快,像被鞭子抽打督促着行动的银卫军们就在若干条街区上发现了窜逃的莱茵虫的痕迹,他们陆陆续续包围封锁街区,疏散群众,但抓捕情况却远不如他们想的顺利。   祁飞星难得不用奔波在最前线,他在指挥部的中央,接受来自各个分区指挥官们的号丧。   “长官,我们根本射不中要害!!这虫子跑的实在是太快了!!”   “集中火力会误伤群众啊长官!!!”   “好几个兄弟近身都被打伤了!!怎么办啊!!”   祁飞星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只想尽快解决罗曼的这些事,才能去帮江无昼,但是这群人比他想的要废物许多。   寻常的部署办法根本就没有用处。   祁飞星沉思良久。   他虽然没有像江无昼那样征战百日虫难,却也是百日虫难的受害者,算是变相经历过百日虫难。   眼下的情况与百日虫难还是大有不同的。   百日虫难那时,虫的数量远远大于眼下,甚至能跟人类的数量相持恒,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担心从暗处窜出一堆虫来将人撕碎。   所以当时才需要军队一条街一条街的搜捕。   眼下,只要这群幼虫没有变出分/身的能力,一只母虫肚子统共能长出几只幼虫呢?   祁飞星沉吟片刻,拨了个星讯给耿子双。   “阿耿,莱茵虫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他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实际上只要是肉类他都喜欢,不然也没那么嗜好屠杀。”耿子双说:“不过百日虫难后有人发表过相关文献,说莱茵虫在一公里外就能嗅到目标的气息,这是他们捕猎的主要机制。”   “偏好呢?有特别的偏好吗?”   “有,他们喜欢肥胖、好烟酒、激素水平高的雄性的体液,以血液尤甚。”耿子双说。   “难怪会去找戈洛和安翔......”祁飞星喃喃道:“能给我配出类似的标本吗?”   “唉?你要干嘛?”耿子双说。   “瓮中捉鳖,我等不了了,没空给这群草包做胎教。”祁飞星说:“你做一份类似的诱饵标本需要很长时间吗?”   “这个快,调配一下,顶多半小时。”   “好,我去让他们清空一条街区出来,待会儿Call你。”祁飞星挂断星讯,计上心头。   一小时后,城西的一块废弃改造园区被十几架小型飞行器以及地面装甲车包围。   “标本投放完毕!”   “气味扩散器布置完毕!”   祁飞星从高处往下看,耿子双用猪油、尼古丁和人造血浆临时制作出来的标本被一个巨大的塑封袋装着,投放到了园区中央,难闻的气息四处逸散,差点没把周围的接触者们熏吐。   所有人都在焦急而紧张的等待着猎物回巢。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了密集的“窸窸窣窣”声,自远处陆陆续续涌来二十几只幼态莱茵虫,他们争先恐后的奔向标本塑封袋,巨大的头镰碰撞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们行动如风,闪电般的从长街的一头闯入另一头,扎进园区中央,争先恐后的扑向气味的源头,标本袋转瞬间被切割成碎片,里面的液体四下横流,气味更甚,祁飞星在高处数了数,与耿子双调监控统计出来的数量无异,便大声吼道:“开火!!”   陆空两处皆开始凶猛的火力输出,此处没有了住民们的干扰,他们也都恨极了这恶心的虫子,在地动山摇的硝烟和火光中,虫子们在尖叫,奔逃,但没有用,它们的壳儿再坚硬也扛不住几百次的热武器攻击。   许久,整个园区被炸出了一个天坑,底部尽是化为焦土的虫尸。   折磨了他们一整天的虫族落得这般下场,说解气都是轻的,四下欢呼声沸腾,那些先前辱骂质疑的声音一时间全都变成了夸赞,山呼海啸般的涌向祁飞星。   祁飞星在满溢的欢呼声中原路折返。   实际上他对这样的结果不甚在意,他的心还悬在陪伴女王出征星野的江无昼的身上。   五百架战舰,那才是真正的危机。这种时候他比谁都想跟江无昼站在一起,冲锋陷阵。   然而,返回国防部没多久,他便接到了最新的前方战报,电子战报的抬头是个赤红色的“危”的标志。   祁飞星粗略扫了一眼内容,瞬间变了脸色。   舒凛接到消息后立刻动身去往罗曼星港,抵达时,祁飞星已经在那儿等候了。   “我收到了耶兰发来的消息!”舒凛大步流星,语速飞快:“他们遇到了TI004星云!未战而先败了!”   TI004星云是所有战舰的噩梦,里面的电离场极端诡异强悍,外有吸力,能让战舰的绝大部分功能尽数报废。   “T1004星云从来只在长安α星附近出现,怎么会在天马星域遇见呢!”祁飞星怒声道:“就离谱!”   “这应该是冲耶兰来的,老君主病逝,女王尚未继位,到时候帝国内自然会因为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外部势力入驻就再容易不过了,这是最好的篡位时机。”舒凛说。   “是澳丁对吧?”祁飞星说。   舒凛微有诧异:“你连澳丁的事都知道?”顿了顿,他约莫是觉得自己的诧异莫名其妙,苦笑一声:“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十之八九吧。”   “所以江无昼才那么坚持要过去。”祁飞星说:“那你有他的消息吗?”   舒凛摇头。   舒凛也没有,看来江无昼是真的没有给任何人回应,一时间祁飞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焦灼。   这时一搜千疮百孔的穿梭舰突然出现在降落场上空,祁飞星和舒凛皆是一怔,急忙沿着扶梯急奔,冲向室外。   舱门打开,浓烟溢出,自舷梯上走下来的居然是耶兰,也只有耶兰。   祁飞星与舒凛都愣住了,奔将过去迎接,   耶兰灼一袭特质的作战服,看起来狼狈极了,她跌跌撞撞的冲到地面,就听整个穿梭舰发出轰然裂响,竟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耶兰甫一缓过气来,便怒声道:“是澳丁,他们想抓我,在天马星域布置了人造虫洞!另一头就是TI001星云!我们中了埋伏!整个舰队都被困住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舒凛错愕道。   “是阿昼,他跟我进行了双向传输,调换了星舰!”耶兰道。   “所以江无昼被澳丁抓了?!”祁飞星冲口而出。   “他说他要回去跟澳丁谈判。”耶兰喘了口气。   祁飞星的面色有些苍白。   舒凛看出了他的失态,遂拍了拍祁飞星的肩膀:“你别着急,长安α星好歹是我跟阿昼的家乡,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有什么考量!澳丁连他父亲都杀了!还会在乎多杀一个江无昼吗!”祁飞星急声道:“我要去找他!”   “可是长安α星有自己的一套星防系统,他们在大气层内安装了卫星监测,也就是说只有拥有本星权限的星舰才可以驶入大气层,否则就会被卫星炮直接锁定。”舒凛说:“所以想从罗曼调舰队去救援,不太现实。”   “而且我们有一整支舰队被困在T1001星云中,暂时也调配不出那么多的军力。”耶兰用力闭了一下眼:“澳丁的最终目的是想阻止我继位,阿昼既然给我争取到了机会,不管如何,我必须先回来完成继任仪式,不能让人有机可乘。”   “我想阿昼在那边也会竭尽全力拖延。”舒凛道:“如果澳丁发现被俘获的人不是你而是阿昼,而你又尚未继任,他大概会用阿昼来胁迫你。”   “可如果女王已经继任了呢?”祁飞星说:“澳丁会不会一怒之下就要了江无昼的命?”   这问题没人能答得上来。   祁飞星扶了一下额头。   “我一定要去长安α星。”   “可你打算怎么去呢?”耶兰道。   祁飞星慢慢道:“我们不是还有零号机吗?”   耶兰霍然瞪大了眼睛。   “对啊。”舒凛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我们还有零号机!赛博坦零号是久居长安α星的原住星舰了,想要进入长安α星绝对没有问题!”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耶兰说:“你打算一个人驾驶零号机去救江无昼吗?”   祁飞星道:“我可以!”   “你不可以,小兔子。”耶兰果断否决了他:“我们一整支舰队都栽在途中了,你一人一舰去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跟江无昼交代!”   “我可以陪他去。”舒凛道。   “舒凛你也陪着他胡闹!”耶兰厉声喝道。   “其实一架星舰反而不会太显眼!说不定出奇制胜呢!”祁飞星微微咬牙,诚恳的劝说:“公主殿下,您就让我试试吧!”   “谁给你的自信啊......”耶兰扶额,“连一船人都凑不齐。”   祁飞星:“我——”   舒凛蓦地按住他的肩:“驾驶AI就算了,公主说得对,你好歹凑齐一船人她才会放你去啊。”   耶兰:“???我什么时候说——”   舒凛丝毫不给她反口的机会,拖着祁飞星就走:“公主殿下放心,我现在就带星崽去抓人!回见!” 第31章   祁飞星走进铁色的零号机的茧舱,堪堪靠近操纵台,舰舱内的灯光就全都亮了起来。   系统温声与他招呼:“祁飞星你好,欢迎使用赛博坦零号,我们将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与伙伴。”   祁飞星愣住,他此前还指望靠舒凛来启动这家零号机,却没想到自己在这里会有权限。   怎么可能呢?他又没有录入过自己的讯息!   难道是江无昼......?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系统道:“查看黑匣子文件。”   舰舱黑匣子会定时保存舰舱内的音画记录,若是舰舱没有出现意外再定期清除,平时也不会有人有事没事去查看。   系统自动执行他的命令,调出了一份音画文件。   祁飞星伸手点开,便在操纵台前看见了江无昼的身影。   他一时怔住,腕机却在这时候震动起来。   祁飞星从汹涌澎湃的情绪中回过神,发现是他原本带领的770小分队的群。   原本以为零号机的船员们会很难找,却没想到770小分队一呼百应。   “早就知道星哥是要干大事的人!”   “当了这么多年的城管,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出征太空了!!”   “敢对首都星的人动手,就是看不起咱们兄弟几个!就一个字,干!”   祁飞星站在罗曼星港,望着终端机上的消息回复,眼眶微微发热。   770小分队里的人没有一个有家庭背景,执行任务时大家都是在报团取暖,所以才建立了前所未有的牢固维系。   “你们不担心有去无回么?”他敲字的手指有些僵硬。   “这有什么好怕的?小星星是最值得信任的。”   “就是,之前那么些个夜班,要没你兜着,咱们早就因为渎职被押上军事法庭啦!”   “唯小舰长马首是瞻!”   祁飞星一时间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焦虑,可这趟,他心里着实也没什么底,兴许是因为关心则乱吧,若是一个人也便罢了,拖上这么多的人......   宋缨忽然给他拨来了星讯电话。   祁飞星愣了愣,接通,听宋缨在那头道:“星崽,你抓紧时间把出行的人员名单报给我,哦对了,文杰这次也去,又要麻烦你了!”   “这是要做什么?”祁飞星不解道。   “刚才我们谢部跟未来的女王申请,建立了一份保险基金项目!”宋缨激动道:“这次搭乘零号机秘密前往长安α星的所有人员都将得到一分人身意外保险,出任何事情,其家属都将得到巨额赔偿款。”   祁飞星微微瞪大了眼。   “这笔钱从哪里来呢?”他疑惑道。   “是一位先生提供的,他说曾在U0432上被你搭救。”宋缨说:“不过那位先生没有露面,说是不太方便。”   祁飞星猛地恍然。   “你也不要觉得我们冷血,这是能为你们做的最切实的考量了。”宋缨说:“我们谢部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钱都是价值的体现。”   “不是冷血,是太周到了。”心底的暖流奔涌上涨,祁飞星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宋缨,谢谢,谢谢你们。”   “你勇敢的去吧,后方还有很多人。”宋缨说:“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祁飞星担任舰长,舒凛担任联络官,加上770小分队以及宋文杰,船上一共九人,在祁飞星的指导下,零号机悄然启程。   堪堪驶离大气层,祁飞星便留了个心眼,他道:“想来澳丁的人造虫洞应该还在,在没有确切位置的情况下,我们不走天马航线。”   “那要怎么走?”宋文杰问。   “老规矩,走猎户线。”祁飞星说。   “可是猎户线和天马线完全是两个方向,这样不是离长安α星越来越远了吗?”宋文杰道。   祁飞星摇头。   “你忘了吗?上次我们在猎户线上遇到了一艘跃迁的飞船。”   宋文杰一拍脑袋:“是了!”   祁飞星道:“那里一定也欧一个跃迁点,应该是澳丁自用的,上一次他们的星舰就是通过这个跃迁点突然出现,撞了我的大卫三号。”   宋文杰豁然开朗:“我们可以通过那个跃迁点直接进入澳丁的势力范围。”   祁飞星点头。   “可以啊小舰长,有点东西。”舒凛在一旁赞许道。   “不过我们可能又要途经希伯来的边境了。”宋文杰望着航线图为难道。   “上次你为希伯来星域解决了大问题,我可以借此与他们交涉。”舒凛道:“这事交予我,你们尽管飞你们的。”   几经磨合,这支临时组起来的队伍居然意外的默契,祁飞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靠在指挥官的座椅上,五指轮流的敲打着扶手。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江无昼了,那种忐忑和焦灼的情绪巨怪一般吞没了他。这一切或许都要等到他抵达了长安α星才能解决。   “全速前进!”   长安α星驻军基地   卡修罗七号的舰舱门紧紧锁着。   澳丁已经率领银十字盟的士兵尝试破门试了几个小时,但护盾全开的卡修罗七号依旧固若金汤。   澳丁和萨琳娜站在不远处都有些失了耐性,萨琳娜低声道:“这耶兰公主也是个死脑筋,且不说护盾总有被打破的时候,舰舱里的物资补给也有限啊?她这么把自己关在里面,打算不吃不喝等到天荒地老吗?”   “一个丫头片子,眼界能有多大多远呢?”澳丁饱含讥讽的冷笑:“恐怕进虫洞的时候就已经吓破胆了吧?首都星的军队在我看来就跟纸糊的一样。”   “亚父英明,只需要区区一个虫洞就能将其打的七零八落。”萨琳娜激动道:“只要公主不能成为女王,亚父就能入主罗曼,到时候让阿桐认祖归宗,亚父是摄政王,那咱们家可就尊贵无比了!”   “你真是个小机灵鬼。”澳丁笑着捏萨琳娜的耳朵:“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应该做什么,放心,你跟对了人,到时候封你一个公主做做,让你当一个名副其实的贵族。”   “说起来,亚父是什么时候知道阿桐的身份的呢?”萨琳娜道:“我从小只觉得阿桐跟阿昼长得不一样。”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澳丁轻嗤一声:“我当初可是亲眼看见她趁江恕北重伤,偷偷摸摸进了温士顿二世的房间,再加上温士顿二世那时又很希望有个儿子继承王位,这不,一拍即合了。”   萨琳娜满脸揶揄,却依旧开心的合不拢嘴。   这时,卡修罗七号的护盾突然间降为了零,舱门轰然打开。   士兵们警惕全开,数十根枪炮的口都对准了打开的舱门,走出来的却不是耶兰·温士顿,而是一个男人。   澳丁与萨琳娜一同回过头去,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江无昼?!”   “阿昼?!”   男人沉沉然走出舰舱,神色冷定的看着萨琳娜和澳丁两个人。   萨琳娜倏地感到一丝心虚,下意识的往澳丁背后躲去。   “耶兰·温士顿呢?!”澳丁怒声道,“怎么会是你!!我明明抓的是耶兰·温士顿。”   “想见耶兰殿下?你不如打开星网看看呢?”江无昼的笑容俊美且冷淡。   澳丁的两腮咬的紧紧的,一旁的萨琳娜却率先点开了星网,惊慌失措道:“亚父,星网在直播女王的登基仪式!!”   宛若被迎面甩了一个耳光,澳丁顿了两秒,似是反应了过来,对着江无昼咆哮道:“是你小子!!又拿传送光波玩儿了把戏是吗!”   “你知道的,我父亲在的时候,早就训练的我把传送光波玩儿透了。”江无昼耸着肩膀淡淡道:“也多亏了这趟,我才有机会听到这么多的家族秘辛,从前我觉得自己不像是这个家的人,现在看来,我的的确确不属于这个家。”他如释重负般的笑了起来,眼神锋锐如刀:“明明白白。”   萨琳娜眼珠子急转。   “阿昼......能见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她柔声说道:“刚才我跟亚父的对话你也听见了对吧?正好现在亚父也在,你来打个招呼,大家就还是一家人,到时候一起回首都星,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江无昼抬手,一道激光出其不意的穿透了她的心口。   萨琳娜的表情僵住,她恐怕这辈子都想不到江无昼会直接对她动手。   毕竟此前,江无昼是那样一个心软的人,宁愿自我放逐也不肯跟她们翻脸,   澳丁“嘶”了一声,望着这个女人倒地身亡。   “看不出来,你的心也够狠的。”他望着江无昼道:“这好歹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虽说兔耳是移植来的,但也是个稀罕玩意儿。”   “叛徒在我眼中没有性别和物种的分别。”江无昼冷冷的说。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澳丁咧嘴笑了起来说:“你说你要是我生的儿子该多好,我们一定会比现在做的更大。”他抬了抬下颌,示意手下逼近江无昼,“这样吧,你当我的义子,协助我一统银河系,不然,就只能当我的战俘了。”   江无昼手一松,他手上仅有的那么一把激光枪掉落在地,显然是放弃了抵抗。   澳丁怔了怔,怒极反笑。   “有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识时务还是不识时务。”   江无昼摊开双手,任由人将他的手腕铐在背后:“你想做什么?拿我要挟女王么?我劝你最好不要。”   澳丁只当他在挑衅,冷哼一声,扭头示意手下去拿摄像系统。   “他们直播,那我们也直播,你跟耶兰·温士顿不是至交好友吗?你猜她会不会因为顾全你,放弃继位。”澳丁冷笑道,扭头望着镜头:“耶兰·温士顿,如果你看到了这一切,请立刻停下手中的一切活动,前来长安α星会谈,否则,你的好友将会因此而丧命。”   江无昼唇角的笑容浅淡,他静静的望着正对着他的摄像头,仿佛隔着屏幕在与另一头的人对望。   未几,澳丁身边有人急声道:“大人!耶兰·温士顿好像没有反应啊!她戴上王冠了,还拿过了权杖!她是女王了!!”   澳丁的面色骤变。   “她是不是没有看到直播!!”   “不可能,我们入侵了好几个官方频道,她一定看得见!”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1”澳丁难以置信的望向江无昼:“你跟她到底——”   “她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中止的。”江无昼耸了耸肩:“因为,她是要成为女王的人啊,怎么能为了我区区一个小卒,舍弃她的整个国度呢。”顿了顿,他道:“虽然你们的直播不会影响耶兰·温士顿,但有可能会吸引来别的东西。”   澳丁微微一愣。   下一秒,基地里的灯光全黑。   隔着厚实的基地壁垒,他们听到了沉闷而密集的轰炸声。   “不好大人!!!有敌军入侵!!”   “我们的供电系统受到了损坏!!!大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的星防怎么可能被外部星舰入侵!!卫星炮呢!!都报废了吗!!”澳丁面色大变,嘶声吼道。   “不知道!!!目前......我们的雷达还没有捕捉到任何非本星目标!!”   “是不是他们舰队自己演习的时候误炸了!该死的!”澳丁在黑暗中一时顾不上江无昼,火急火燎的吼道:“快让他们启用备用电路系统!!混蛋!!”   “供电系统破坏后,基地北边的消防门会自动解锁,形成薄弱点。”江无昼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低声喃喃,而后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开启隐形功能的零号机好似回了快乐老家一般,在银十字盟的驻军基地上方低空徘徊。   “如果正面有火力吸引,可以尝试从北面突入,只是目前我们只有一架战舰。”舒凛在舰舱内语速飞快的分析道。   “要飞行器?那还不好说?”祁飞星冷笑一声,倏地起身,走到了传送区域:“文杰,这次给我传准一点儿。”   “没问题!”宋文杰一拍传送按钮,瞬间,祁飞星被光束包围,转瞬间出现在了银十字盟的训练场上。   兔子一落地便伸手矫健地攀上了一架小型飞行器,用爆破雷炸开窗户翻身进去,一拳揍晕了驾驶员将人扔了出去,这过程不过短短几十秒,随后他便启动飞行器绕向基地后方。   祁飞星咬紧牙关:“我发誓今天我走后,你们长安α星至少得花一个月重建整个该死的基地。”他飞快的调整参数,整个飞行器斜倾至垂直,避开了重重高塔,在路过标记点时他精准的按下发射键,一枚炮/弹呼啸着突破了营地的一处铁门。   整个基地地动山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澳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扶着地面,几近无能狂怒。   “零号机重返故乡,载着我父亲的英魂——”江无昼的声音突然闪现在他耳畔,“你不该感到高兴吗?”   他居然挣脱了束缚!   澳丁目眦欲裂,下一秒,他被江无昼狠狠地扑倒在地。   “你是怎么——”   “你怎么敢不动用审讯椅锁我,澳丁,你究竟是多么瞧不起我!”江无昼狠狠反折了他的手腕,将断裂的手铐环插进澳丁的腹部,像是要把澳丁钉死在地面上。   鲜血喷涌出来,江无昼的面色森然,犹如阿修罗在世:“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宰了你,如果不是萨琳娜,不是我母亲......你早就死在我手下了!我从前就是太心软!总以为家人真的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实际上,不过都是啖我血肉的蛆虫!血缘就是个屁!”   这大概是澳丁第一次见识到充满了杀心的江无昼,从前他眼中的江无昼始终都是克制有礼的,他还一直觉得这个跟在江恕北身后的男孩没野心,是个乳臭未干的废物。   但当江无昼从他的腹部拔出铁器来,又毫不犹豫的插进他的胸口时,他才意识到对方有多恨自己,如果没有道德和亲情的约束,他活不到现在,是他又亲手解除了江无昼身上的那些封印。   祁飞星终于将基地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你们已经被首都银卫军包围,请束手就擒,释放人质!”零号机上舒凛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响彻天空:“否则通通按叛军论处,就地击毙!”   祁飞星的飞行器也已经在银十字盟的反击下千疮百孔,系统的警报一直在尖啸,他索性跳了伞,翻滚到地面,架枪前行。   基地里一面昏暗,他凭借灵敏的听觉躲避着障碍物,一发信号弹打亮,他恰好看见了不远处的江无昼。   男人正趴在澳丁身上,浑身是血,旁侧传来拉栓上膛的声音,祁飞星调转枪口点射,将那个试图袭击江无昼的人击毙。   “江无昼!!”他放声大吼。   这一声饱含的情绪太多了,江无昼听到声音,从澳丁的尸体上缓缓的爬起来,眼睛还没有清晰的视野,便率先跟兔子抱了个满怀。   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了真实和踏实的感觉。   炙热的体温,急促的呼吸与心跳的交换让他一时间百感交集,只剩下一句:   “你来了。”   “我来了,怎样!还想让我写情况说明吗!你就是个王八蛋。”祁飞星咬着牙狠狠的锤了他一下,哽咽:“我就算要写一百分情况说明也还是会来!!”   “怎么还哭了呢?”江无昼哭笑不得,将他的头按在肩窝里:“是零号机不好用吗?我的小舰长。”   “我哭怎么了,我一点也不怕当着你的面丢脸!”祁飞星带着浓浓的鼻音:“不像某人……一个人躲在零号机里哭很光荣么?”   江无昼微微一怔。   “我到底是不是你在意的人,我不配分担你的喜怒哀乐是吗?”祁飞星质问道:“我知道你想念你的父亲,你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呢?”   江无昼的心口滚烫。   “没有,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软弱的一面。”他低声说:“我如果不在意你,怎么可能把你的权限录进零号机呢?”   “是什么时候的事?”祁飞星道。   “当然是趁你睡着的时候,你每次完事儿都睡得雷打不动.......”江无昼压低了嗓音,说着说着冷不丁笑了起来。   祁飞星捶了他一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氛围舒缓狎昵了许多,两人还要说话,一束光波将他们笼罩,短促的耳鸣后,两人已经出现在了零号机的传送区域内。   “见鬼了,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场合。”舒凛扶着额头道:“好歹给这些叛军俘虏一点尊重。”   “干什么!”祁飞星瞪眼,死死的勾着江无昼的脖子,橡皮糖似的:“我男朋友,我想对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行行行,左右是脱困了,你说了算。”舒凛失笑。   从零号机上看下去,整个银十字盟的基地一片狼藉,零散的士兵们聚集起来,单膝跪下。   “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耶兰收回这里的军事自治权。”江无昼说:“一个国家不需要太多的主人。”   “你回去的第一件事是找耶兰?”祁飞星眯起了红眼睛。   江无昼品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味道,转眸望向这只兔子。   “那不然,先回家?” 第32章   温士顿三世是银河帝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王,在经历了长安α星的叛乱之后,她顺利登基,大刀阔斧的改革,几乎是将整个首都星的阶层调了个个儿,不仅如此,她还任用了一位兔耳族作为将领,彻底打开了人类与兔耳族友好交流的先河。   作为协助女王登基的大功臣,祁飞星荣升上将,其“一艘星舰包围银十字盟”的丰功伟绩被大肆宣传,编成了若干离奇的版本,甚至即将被筹拍成电影。   江无昼却依旧在军纪委干着文职。   这天,江无昼破天荒的主动前往米兰达宫殿面见了耶兰。   “你想通了是吗?”耶兰求之不得:“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给你专门设立一个职位,大秘书长怎么样?”   “我不是来问你讨官做的。”江无昼端着茶杯微笑,满脸的佛系,“我想要个小长假。”   耶兰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又要放假??”   “有问题吗?”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特别不对吗?年纪轻轻的,毫无斗志!”耶兰忧心忡忡的说:“从长安α星回来后你就放了三天的假,跟祁飞星两个人足不出户足足七十六个小时,然后你就拒绝晋升,非窝在一个小军纪委!”   “那我也没办法。”江无昼耸肩:“热恋期,我只要少在家里待几个小时,星崽就会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会去新兵营搞破坏。”   “难怪那几天……科蒙军校里怨声载道的,不是被罚负重跑就是被罚模拟机训练。”耶兰说。   “而且我发现星崽有点吃你的醋。”江无昼说。   “吃我的醋?”女王殿下满脸懵逼:“他难道不知道你当初也在我那死鬼老爹的择婿范围之内吗?我当场就拒绝了!咱们俩要能成早就成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兔兔的心思你别猜。“江无昼说。   “需要我跟他说这件事吗?”耶兰问。   江无昼慎重考虑了一下,觉得“择婿”这两个字还怪吓人的:“还是算了吧。”   “你突然要小长假做什么?”耶兰警惕道。   “结婚。”江无昼说。   耶兰霍然睁大了眼睛。   “这么快??”她莫名其妙的激动起来,在房间里直打转:“可是我最近好忙啊,有很多文件都没有批,还要去邻星邦交,没空参加怎么办!!”   “你批假,我们就挑你有空的那天办。”江无昼一本正经的同她讨价还价。   耶兰扭头盯着他看,一拍即合:“七天,不能再长了。”   江无昼笑起来,“够了。”   他满意的起身离开,耶兰忽然道:“你母亲在凯瑟琳医院最近的状况似乎不太好,要不要去看看?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江无昼驻足。   “我考虑考虑。”他平静的回答。   驱车离开了米兰达宫殿,江无昼径直前往国防大楼接祁飞星。   兔子自从当了大官,一天到晚屁股都要翘上天,江无昼也乐的看他拽,这会儿,只见那只穿着笔挺制服的兔子正在廊下跟一个女人头贴头的说话。   江无昼下了车,走到不近不远的位置,用力咳嗽了一声。   宋缨与祁飞星一块儿回头,非常识趣儿的笑道:“行了行了,瓜田李下的我得跟你避嫌,先走了。”   祁飞星:“哎哎哎别走那么急嘛——”   江无昼劈手拦住了他的去路,顺手一带把兔子搂进怀里。   “在说什么悄悄话,如实交代。”   “理财。”祁飞星说:“之前谢部长不是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儿基金嘛,现在大家都没事,可以提现的,宋缨帮我买了个利滚利的理财产品,下个月拿出来,我就可以买房子了!”   “买房子?”江无昼道。   “给幺幺买,我反正跟你住一块儿无所谓,但是幺幺不能一直住宿舍吧!”祁飞星说。   “你考虑的倒是周到。”江无昼似笑非笑。   “不过祁幺幺也说了,等她外语系毕业,这笔钱总要还我的。”祁飞星扯着江无昼的手:“走吧走吧,开了一天会我快累死了,我们干饭去。”   江无昼欲言又止,后无可奈何的笑道:“你是饭桶吗?”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正事。”祁飞星冲他暧昧的眨了眨眼。   江无昼觉得兔子不想吃饭,兔子想吃自己。   小长假两人热热闹闹的筹备了几天,把请柬什么的都弄好了,江无昼盯着请柬样本看了许久,被祁飞星搂住脖子。   “你又有事瞒着我。”兔子说。   江无昼隔着裤子揉他的小尾巴,笑了笑:“听说前伯爵夫人病危了。”   祁飞星:“唉?”   遁了的他才意识到这个称呼指的是谁:“你妈妈?”   江无昼没说话。   “她怎么会突然病危呢?”祁飞星茫然道。   “她之前做过一些医美项目,有点副作用。”江无昼说:“后来因为澳丁死了,耶兰又削了她的爵位,心情不好,所以情况急转直下。”   “现在有人陪她吗?”祁飞星问。   “只有江桐。”   “你弟弟啊......”   江无昼的语气很淡漠,他总是很淡漠的说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祁飞星道:“我陪你去看她吧。”   江无昼没吭声。   祁飞星爽朗道:“我替你决定了,说去就去,带上请柬一块儿去。”   耶兰继位后,凯瑟琳医院就变成了福利疗养院,里面住着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孩子,祁飞星与江无昼停完车下来,便看见几个孩子在空地上玩儿老鹰捉小鸡。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老妈唉,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紧张一点?”祁飞星拉着江无昼的手打趣儿。   江无昼笑了笑,听出了兔子安慰他的意思。   两人从偏门走进了医院,护士长的小护士们已经跟他们很熟了,主动带路。   刚至病房跟前,就听里面传来摔砸东西的声音。   “吵死了!这里是菜市场吗!!”女人在里面衰弱的尖叫着:“什么破疗养院,让我跟一群穷人住在一起!!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我不吃药!!!还有这些难吃的猪食!!滚!!!”   “前伯爵夫人自打住进来以后就一直这样。”小护士轻声道:“可能是不适应环境吧。”   “她也算是穷尽一生在追求富贵了。”江无昼淡淡道:“跟了三个男人,却是这个下场。”   祁飞星扯了扯他的小指,跟着他推开门。   那个曾经美艳尊贵的女人此时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脸色煞白,眼眶凹陷,在抬起眼眸时,女人怔住了。   “阿昼?”她的嗓音嘶哑颤抖:“你来了......”而后她的表情渐渐凶狠,“你这个逆子!!是你把我们家弄散的!!都是你!!”女人似乎是难以忍受,歇斯底里的吼叫道:“阿桐!!阿桐你在哪里!!”   “妈妈!!”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应声从门外闯进来,在看见江无昼时,他僵在原地:“哥!”   江无昼望着这个弟弟,心里百味杂陈。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把他赶出去!!”女人叫道:“是他杀了萨琳娜!!杀了你的亚父!!现在还要气死我!!”   提到萨琳娜,江桐的呼吸也开始渐渐急促,他从腰后抽出来一把美工刀,顶出刀刃来对着江无昼:“对,你杀了萨琳娜姐姐!!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萨琳娜她该死。”江无昼一字一句道。   “萨琳娜姐姐一直都在为我们着想!!是她那么好!!可你从小就不喜欢她!!因为她不是人!!!是兔耳族!!!我全都知道!!!”江桐怒吼道。   “兔耳族?”祁飞星从他身后露出脸来,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那是兔子很认真的在听的标志:“还有谁是兔耳族?”   他的耳朵和人配在一块儿能萌出人一脸血,实在是让人无法忽略,江桐和伯爵夫人都愣了愣。   “为什么你的耳朵......会动?”   “长在我身上难道不该动吗?”祁飞星一眯眼,不大高兴,耳朵也随之塌了下去:“你们什么意思?”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耳朵,江桐和伯爵夫人都陷入了沉默,江无昼低低的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祁飞星的脑袋瓜。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兔耳族。”他说。   “那.......也不能改变你杀害了萨琳娜姐姐的事实。”江桐低声说:“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家伙,连亲人也能戕害,你会孤独终老,无人送终的!”   “看来我们的是非观着实不一样,对家的概念也不一样。”江无昼道:“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皱起眉头转身:“走吧星崽。”   祁飞星扭头,他看出江无昼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情绪,却没有立刻跟上。他两手抄兜,朝着伯爵夫人和江桐又走近了一步。   “其实今天阿昼来呢,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他似笑非笑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精美的请柬:“我跟阿昼要结婚了。”   在伯爵夫人和江桐震惊的眼神里,祁飞星继续道:“结婚的意思是,我将变成他最亲密的人,我的家人也会是他的家人,我们会永远保护他,支持他,成为他的后盾和避风港,而不是利用他,斥责他,榨干他浑身的价值,所以如果你希望他孤独终老无人送终,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历史研究证明,兔耳族的平均寿命可比人类要长呢,当然了,这里指的是真兔耳族。”   他的请柬递出去,始终在江桐的眼前晃悠,江桐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祁飞星却敏捷的收回了,他从不知道哪里取出一枚打火机,当着江桐和女人的面儿,将请柬烧成了灰烬。   “看到这份请柬了吗?烧掉也不给你们,正如江无昼以后的人生,再漂亮也跟你们毫无瓜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