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炮灰逆袭(快穿)》   作者:後来者   文案:   焦夜怀为收集道侣濯青临的灵魂碎片,穿到一方又一方小世界,帮助那些不肯入轮回的炮灰消散心中怨气,重入轮回。   其他宿主选择的方式,攻略男女主,破坏男女主感情,或者抱其他大佬大腿。   焦夜怀嗤笑表示,他就是大佬,这世间最粗的大腿,只有别人抱他大腿的份,绝没有他抱别人大腿的可能。   至于男女主,呵…   结果,由于焦夜怀太过于优秀,各个世界人中龙凤,以至于对男女主出手报复时,男女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悔不当初,相互埋怨,相互推诿,然后相互折磨,凄惨与悔恨而去。   不攻略男女主,不抱任何人大腿,焦夜怀完美帮助冤魂化解怨气,成为最粗的大腿。   1.仁善的养子:内有妻子与自己八岁就接回府中照料的孩子联手背叛,外有皇帝的忌惮打压。   其他宿主,择一位皇子辅佐,待日后皇子继位,他就是天子近臣。   焦夜怀,直接干掉皇帝,自己当皇帝。不香吗?将男女主摁到泥浆里。   焦夜怀:智谋无双,风华绝代,俊美无俦。   脑子是个好东西,而他正好拥有。   2.我是人人嫌弃的被抱错的真少爷   3 .我的女儿是炮灰   ps:本文主攻,所有受都是一个人,并不是每章受都出现,根据剧情需要。   内容标签: 打脸 快穿 爽文 逆袭 正剧 炮灰   搜索关键字:主角:焦夜怀、濯青临 ┃ 配角:完结文:《糙汉娶夫记》《穿成暴戾屠户的小夫郎》 ┃ 其它:正在连载《天灾后,我重生了》完结文《夫郎在异世》   一句话简介:炮灰打脸逆袭   立意: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第1章 仁善的养子(一)   “侯爷,侯爷,你醒醒啊,你可不能丢下妾身独自一人啊!”焦夜怀人还未清醒,就听到一个女人凄凄的哭声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个不停,他本就头疼不已,被女人哀哀凄凄的声音搞的更加头疼欲裂。   焦夜怀想要叫女人闭嘴,可是却发现他虚弱到已经无法张嘴说话的地步。   “侯夫人,侯爷已经去了,还望你节哀,毕竟活着的人总还要活着的。”傅奕声音低沉而温柔地低低劝慰着妇人。   明明是宽解未亡人的安慰之言,不知道为何听在焦夜怀的耳里就那么的不对味,甚至让他平升起一股强烈的怒气,这股怒气如已经沸腾的滚水到了阈值,已无办法控制,即将蒸腾而出。   然而还不待焦夜怀出声,刚才的少妇人也就是侯夫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比之之前哀泣的声音外,还多添了几分娇弱。   “侯爷不在了,叫我一个女子还怎么苟活于世。”侯夫人是那么的脆弱无助,仿佛下一秒即要随亡人而去,偏偏与她表现出来的痛苦相比,她的声音又是那样的娇媚无助,仿若媚骨天成,浑然一体。就似最狼狈的时候她的声音也这般娇媚柔弱。   这样的娇弱无助彻底激发男人心底最深层保护欲,傅奕当即一把就把面前仿佛失去了相公就失去全世界的女子拥入怀中。   傅奕乃是寄住在镇北侯府上的客人,他父亲本是镇北侯下属,在一场战役中,为救镇北侯而死。其母改嫁,傅奕就成了那个多余的人,镇北侯这才将其接到候府照料。   现在这二人忘情的抱在一起,房间内的小厮仆从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谁也不敢发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响动,皆对眼前这幅情景视而不见。   “别这样,你还有我在,锦娘,往后余生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我发誓我一定会比他对你好。”傅奕真心实意道。   “奕儿,我……”侯夫人哭泣着,面容却不狰狞,眼泪就似那断线了的珍珠一颗颗从眼中垂落,有种凄哀的美感,西子捧心不外如是,只想叫人将其捧在手心,含在口中。   侯夫人用那双美目含泪的眸子看向傅奕,“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当然!”傅奕那么的急切,仿佛晚一秒就会涌出无数人同他争抢眼前这个美好的女子般。   “闭嘴。”一道虚弱的声音自床上传来,那声音很是虚弱,细到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然而就是这样细丝线般的声音却让在场众人皆神色大变。   这道声音正是床上的焦夜怀发出的,他本早就想出言阻止,可惜身体虚弱,一直到这时候才挣扎出这么微弱的一句话。   焦夜怀为了收集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只能亲自投身到每一方小世界之中。   然而他本身即是另一方小世界的天道,自受其他世界天道排挤,若是被发现,还可能被其他小世界天道视作挑衅,引起其他小世界天道的反击。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个小世界同时陨落。   不是焦夜怀没想过同其他小世界天道直接索要濯青临的灵魂碎片,而是这根本行不通。   濯青临投生的小世界天道有的弱小,有的强大。弱小的天道本身还懵懵懂懂,以本能行事根本无法沟通。   强大的天道自视甚高,怎会愿意交出自己庇护的子民。每方天道都只知道自己这方世界发生的事情,无法知道其他世界的事情,所以根本不知焦夜怀说的是真是假。那么天生为保护生灵而生的天道自然不可以轻易交出自己这方世界的灵魂,就像每一个父母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孩子交给陌生人,即使这个孩子可能有所缺陷。   因而焦夜怀他只能潜入小世界去偷,为了不惊动这方小世界的天道,他只能寻找这方世界里愿意献出躯体的灵魂。   否则灵魂反抗,必然会惊动这方小世界的天道。   更何况焦夜怀本身也不愿意做夺舍破坏他人缘分之事,人的一生一世之缘,无论亲情、爱情、友情,都不知道要修多少生才能得这么一世,甚是难得。   焦夜怀做不到破坏别人缘分之事。   所以他找的都是愿意主动献出躯体的灵魂,作为交换,他会为这些冤魂报仇雪恨。   这次焦夜怀附身的这具身体则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他的一生很短暂却也很辉煌,他英勇无畏,征战狄戎,平定祸乱,致使大庸朝国内免受王朝倾覆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战乱之苦,国主高居朝堂,无后顾之忧。   大庸朝的百姓将原主视为战神,将其当作信仰。就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在一次回京述职的时候偶感风寒,然后就一病不起,再也没有回到他誓死保卫的边关沙场。   如果只是这样,原主倒也不会心怀怨气,至多感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然而事实却远并非如此,就在镇北侯弥留之际,他的好夫人亲至到他病榻边,用她那双从未干过粗活,宛如上好羊脂玉般白皙的手指轻轻的一寸寸的抚摸过他的面颊,然后温柔地告诉他一个直接气死镇北侯的真相——那就是他落到今天这步死地,皆是他亲手接来照料的孩子一手谋划的。   原因就是早在镇北侯在边关出生入死的时候,当初那个爱他入骨非君不嫁的夫人就和他好心照料的孩子搅合到了一起,甚至已经珠胎暗结。   这也是镇北侯回来后,傅奕就迫不及待向他出手的原因之一。   傅奕虽然是借住在候府,但是镇北侯待他如养子,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份例月银都等同于镇北侯嫡子待遇,这还是镇北侯亲口吩咐的,否则候府中人谁敢给傅奕那么多银钱。   在原主回来那日,傅奕以一家人终于得以团圆为由,晚上安排了一桌酒席,宴请镇北侯吃酒。   镇北侯不可能驳了这个昔日父亲为救他而死的孩子的面子,欣然应允。   然后傅奕就吩咐侯府厨房做了几道精美的菜肴,其中两样食物正相克,恰恰这两样菜色皆是镇北侯喜欢的,酒醉正酣时候不免就多吃了些。   偏生武人本就饭量大,这一通吃下去后就给吃坏了。镇北侯闹了一通肚子不说,身上还起了红疹。这自然需要寻个大夫医治,大夫一来吃了相克的食物之事就瞒不住了,当即说了出来。   然而这些事情傅奕本身也没有想瞒住,他推说不知道那两样食物相克,害了镇北侯生病,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而原主之所以没有怀疑傅奕,并不是出于盲目的信任,乃是傅奕自己也吃了那两样菜色,只不过他并非特别喜食那两样菜品,并没有多吃,再加上他本身饭量小,所以没有进食多少,因而病症轻,但确实也出现了跑肚拉稀的症状。   大夫给开了药,镇北侯没有多想就日日服用,却不知道傅奕以镇北侯回京不习惯夜里不能安眠,不利于养病为由,请大夫在药中加了安神的药物,就连房中的熏香也燃的是安神香。   良好的睡眠毕竟利于养病,这些老大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嘱咐傅奕适量就可。   傅奕倒也听话,大夫开了多好安眠药量就是多少安眠药量,自己从未在私底下多加,可就是这些助眠药要了镇北侯的命。   镇北侯闹肚子后本就体虚,夜里睡的就沉了些,再加上药物的原因睡的就更沉了。傅奕就是在这时候偷偷打开镇北侯的窗户,熄灭他室内的炭盆。   外面天寒地冻,正是数九寒天之际,镇北侯一个病人哪里禁得住这般冻,不过连续两日就发起了高热。   要说傅奕也是计划周全,他为了不被镇北侯发现端倪,都是在镇北侯入睡后开的窗户,悄悄潜进去熄灭的炭盆,待到第二日镇北侯约莫起床之际,再提前潜进去关了窗户,重燃起炭盆。   如此一来,镇北侯醒来虽然觉得身冷,可是看门窗关好,炭盆燃着,只以为是这几日降温,因而格外冷。故而还不免担心了番边关的百姓。   其实以镇北侯多年守卫边关的经历和武功,夜里就是有只蚊子飞入他的帐篷他都能发现,之所以能被傅奕潜进房间来还无知无觉都是拜那些安神药和安神香所致。   就这样镇北侯被生生冻出高热,不过几日就弥留了。   上述这些,都是侯夫人一边柔情的抚摸着镇北侯的脸,一边娇言柔语似从前床榻间的低低情话般讲给镇北侯听的。   那时候镇北侯病得稀里糊涂,虽然已经大不行了,但是还有一口气硬撑着,听了这些愣是直接给气死了。   而镇北侯死过去后,侯夫人却极尽深情的吻在他的唇上,如泣如诉道:“武威,你别怪我,要怨就怨你自己心狠,这么多年了,这颗心都不曾被我捂热。而我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也是需要温暖的,你不肯给我,那我只能接受别人的了。都是命运,怨不得别人,你我,终究只是造化弄人罢了。若有来生,我们再续前缘吧。”   武威正是镇北侯的字,合该侯夫人最是情深时情不自禁唤出来的名字。   可却在此情此景由侯夫人情真意切吐出,不可谓不讽刺。   当真是做了婊.子还立牌坊! 第2章 仁善的养子(二)   “你们在干什么?”焦夜怀再次问道。   这一次好像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伺候的小厮丫鬟们齐声尖叫道:“不好了,侯爷诈尸了!”然后就有往外跑的,还有衷心护主的。   至于傅奕的反应,则是如双手被滚水灼烫到般,一把推开怀中的侯夫人,力道大的足把侯夫人推了一个踉跄,要不是身旁丫鬟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人,侯夫人怕是已经摔倒。   侯夫人眼里涌上怨怼,然而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她一把推开身前的丫鬟,扑到焦夜怀的床榻旁,伸手去抱焦夜怀。   “侯爷,侯爷,你是放心不下我,特意回来看我的吗?”侯夫人痛哭道:“侯爷,你走了,妾身可怎么活!你不如这次回来就一同把妾身带走吧,妾身离不得你啊!”   如果不是焦夜怀有原主前世的记忆,恐怕这回真就被女人的真情流露给感动了。   焦夜怀偏头躲开侯夫人摸向他脸的手,冷冰冰质问道:“你们二人,一个是我夫人,一个是被我带回候府教养的孩子,刚才却抱在一起,是想干什么?”   侯夫人的哭声一顿,随后哭得更大声了,仿佛焦夜怀一醒来就质疑她的忠贞让她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傅奕这时候才慌慌张张解释道:“侯爷,你不要误会,刚才是夫人哭得实在太伤心,我想要安慰她,一时焦急越了礼数,概因我二人太过悲伤,并没有其他僭越之事。”   焦夜怀冷嗤,“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悲伤之情能让两个异性男女抱在一起互述衷肠的?”   这次侯夫人再也忍不住,赶紧解释道:“什么互述衷肠,奕儿不过是看我哭得快要晕倒扶了我一下,这才恰巧被你看见,至于其他的绝无仅有,这一屋子的奴婢仆从都可为我二人作证。   至于旁的,侯爷,你是不是高热烧糊涂了,出现了幻听幻视了?”   傅奕还要开口解释什么,焦夜怀却已经闭上双眼不想再听。正好恰在此时,刚出府没走多远的御医被候府的小厮追了回来,脚步匆匆踏进房内。   “胡太医。”傅奕和侯夫人立刻匆匆迎上来对来人见礼。   胡太医根本没心情与这二人寒暄,而是三两步走到焦夜怀床榻边,放下医箱为他把脉。这一把脉吓了胡太医一跳,焦夜怀的脉象虽然仍旧虚浮紊乱,但是已没了弥留之相。胡太医又翻了翻焦夜怀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头,试了试他的额温,脸色却是越来越萧肃。   傅奕和侯夫人不禁对视一眼,心脏扑通扑通跳,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傅奕不禁问道:“胡太医,侯爷怎么样了?”   胡太医撩起眼皮瞥了世子眼,慢慢收回手,面上露出笑意,“恭喜傅公子,恭喜侯夫人,侯爷高热已消,性命无碍了。”   “什,什么,不是回光返照?”傅奕不由失声尖叫出来。   明明都是已经要死的人了,怎么就突然又没事了!   胡太医的面色当即就沉下来,冷冷道:“傅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希望侯爷好吗?”   傅奕当即变了脸色,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慌慌张张看向床上躺着的焦夜怀。   只见焦夜怀虚弱的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般,并没有听见二人在说什么。   傅奕这才紧张的收回视线,对胡太医强颜欢笑道:“我怎会不希望侯爷好起来,是我太过兴奋,一时失言。”   胡太医冷哼声,是不是失言他自己最清楚,既然镇北侯都不在意,胡太医也懒得管。   胡太医重新背起药箱道:“侯爷这里我重新开了方子,按照这个方子煎药每日三次即可。我太医院里还有事要忙,这就回去了。”   “我送你。”傅奕忙道。   侯夫人见焦夜怀闭着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没继续留下来。况且她心里存着事,还想找傅奕同他商量。   侯夫人离开后,屋子里一群人也跟着退了下去。焦夜怀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安静,有时间开始捋顺眼前的这些事情。   不是焦夜怀拖泥带水抓到傅奕和罗锦娘,也就是侯夫人这么大的把柄就愿意如此轻轻揭过去。而是焦夜怀怀疑镇北侯之死没有那么简单,这背后应该还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搅弄风云。   明明边关比京城苦寒多了,原主镇守边关十几年都没事,怎么一回到条件较好的京城反而却得了风寒?   这件事情若是有人起疑,深查的话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毕竟这两人做事可不算隐秘。   镇北侯常年不在候府,罗锦娘和傅奕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座候府的主人,平日里行事可谓肆无忌惮。二人之间的私情只能说还知道避讳外人罢了。   如果有人深查,这些都能查到,那么就会想到原主的死不是意外。   可是堂堂一个功勋卓炳的镇北侯就这么蹊跷的死了,硬是没一个人深究,那么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替傅奕和罗锦娘遮掩?   焦夜怀竟然来了,就一定要追查到底,杀害原主的凶手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动罗锦娘和傅奕,以免打草惊蛇,更是为了用他二人引蛇出洞,找出隐藏起来的那只大手。   焦夜怀躺在床上试图运转灵气修炼,这才发现这方世界并不存在灵气,或者说这方世界的规则就没有修真体系,因而他无法修炼。   幸好焦夜怀重生会自动修复这具身体的部分生气,他还能勉强坚持住。   焦夜怀又缓了会,积攒下一些力气,这才拖着病体勉强起身,一步三挪地来到窗旁推开窗户。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幕天席地的大雪纷纷扬扬,这是一个冷冬,也不知道原主至死惦念的边关百姓又有多少人能平安渡过这个冷冬。   焦夜怀从脖子上摸出一个系着绳子的短哨,一长三短的吹了四声。然后在自己内衣上撕下拇指盖大小的白色布料,狠狠咬了一口指肚,把指肚咬出血抹在白色布料上,这才作罢,静立窗边默默等待。   没一会,远远的一只枭鸟飞来,那枭鸟通体雪白,全身没有一丝杂毛,仿佛与天地冰雪融为一体,不仔细分辨压根就辨不清。   这只枭鸟乃是原主豢养,原主用它同自己手下秘密联络,在边关传递了不少消息。很多战役都是依靠这只枭鸟才能胜利。   枭鸟落在焦夜怀手边,就用它毛绒绒的鸟头亲昵地蹭着焦夜怀的手,枭鸟一身冰寒,蹭的焦夜怀一个激灵。   枭鸟懂事的发觉了,就不再蹭焦夜怀。焦夜怀却是摸了摸枭鸟的额头,把布料系在枭鸟的腿上,然后不顾冰冷轻轻怜爱的揉了揉枭鸟的小脑袋,温情一如原主。   “抱歉,阿枭,这次我没有肉干,先欠着下次一起还你好不好?”原主几乎每次用枭鸟传信都会喂给枭鸟肉干,只有特殊情况除外。   枭鸟似听懂了,在焦夜怀的手上不轻不重的啄了几下表示不满。焦夜怀赶紧又安抚的揉了揉枭鸟的头,把小家伙摸高兴了,这才道:“阿枭,这次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快。”   枭鸟扇扇了翅膀,似乎再说你放心吧,就振翅飞走了。   直到目送枭鸟彻底飞远,再看不见,焦夜怀才躺回病榻上。   另一边傅奕追上胡太医,还是没忍住问道:“胡太医,你不是说侯爷已经没了气息,叫我准备丧事,怎么转头就又说侯爷大好了?”   胡太医停下脚步,眼神锐利,仿佛一眼就将傅奕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看穿。傅奕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毛毛的,甚至生出几分后悔,他不应该追上来的,更不应该问这些话。   傅奕掩饰性的尴尬笑笑,“胡太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胡太医收回视线,不咸不淡道:“我也不知,傅公子若是信不过我,尽管去请别的大夫。老夫绝没意见。”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傅奕忙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胡太医。   胡太医接过,感觉到手上的重量,满意地笑了笑,再次开口,对着傅奕的口气温和了起来。   “侯爷之前确实不行了,这为什么突然好了,老夫也不知。”胡太医顿了顿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见过许多奇闻异事,还有那死后三天,停灵的时候突然还阳的。只能说是命大。”   命大吗?   傅奕死死攥着手,指甲都把肉给扣烂了。   这股疼痛支撑着傅奕不至于太过失态,傅奕强笑道:“如此就好,侯爷没事就好。”   其实心里却气闷的要死,戈征这命可真硬,边关那么多场仗要不了他的命,回京后他那么周祥的谋划还没能要他的命。武人的命当真就那么硬?   戈征乃是镇北侯的名,武威是他的表字,同辈亲近之人也叫他戈武威。 第3章 仁善的养子(三)   胡太医回到太医院,第一时间就向皇帝禀告了镇北侯的病情。要知道镇北侯的病情,皇帝一直时刻关注着。   胡太医跪在下首,恭恭敬敬道:“初时镇北侯确实不行了,老臣摸着约莫已经去世一二时辰之久,再无救治的可能,就告诉傅公子和侯夫人可以准备后事就走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又有候府小厮追上老臣,说他家侯爷又醒了。老臣立刻返回候府,镇北侯确实还阳了,除了脉象还些虚浮,需要慢慢调养,其他已无碍。”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威严高贵,只是再听到镇北侯确实无事的时候才停下转动的佛珠。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帝高高在上,不辨喜怒道。   “是。”胡太医垂眸敛目,躬身告退。   傅奕回到候府就被急得团团转的罗锦娘堵住,“太医怎么说,侯爷真就没事了?”   傅奕自己此时也心乱如麻,不过看着面前美目含泪的心上人,傅奕还是强自镇静道:“胡太医说好好将养的话没问题。”   罗锦娘听到这个消息并不高兴,这时候的哭声反而更大了,也更真心了。   “那我们怎么办,奕儿?”罗锦娘哭着问道。   傅奕同样心慌,可他还是安慰罗锦娘道:“你别着急,我观他也不是真的怀疑。以他们武人那样的烈脾气要是当真怀疑你我二人有什么,哪还能隐忍到现在,肯定当场就发作了。   你先别自乱阵脚,一会儿我去探探。”   “好。”罗锦娘点头,她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先听傅奕的了。   正好这时候汤药煎好了,傅奕端着药碗走进焦夜怀的寝房,他心中忐忑到甚至端着药碗的手都是抖的,还要强装镇静道:“侯爷,药熬好了,你起来喝了药再睡吧。”   焦夜怀睁开双眼,冷冽的目光几乎要刺穿傅奕的魂魄。   傅奕感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在地,说话都磕磕巴巴,“侯,侯爷,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奕儿?”   对于傅奕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焦夜怀其实是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的,但是有些话原主想问,焦夜怀就问了。   “傅奕,你可还记得那日我抱你回府时的情景?”焦夜怀没有伸手去接药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明明焦夜怀的语气是那么的和善,傅奕心底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   傅奕忍着慌张道:“好好的,侯爷怎么提起这个了?”   焦夜怀见他不答,也没有追问,而是自顾自追忆道:“到现在我都清楚的记得那日。我找到你父亲所在的村子里,村人告诉我你母亲在你父亲去世后半年就带你改嫁到了邻村。   我便立刻又去邻村寻你们母子,我去的时候正好也是这样一个数九寒天里,外头滴水成冰。你小小的一个人,瘦瘦的,穿着夏日里才穿的单薄衣衫,就这还是破烂褴褛的。   当时你跪在地上给你同你差不多大的三个孩子当大马骑,冰天雪地膝行着,快了慢了,他们还要打你骂你。   好不容易那几个孩子玩冷跑开了,你还要就着刚打上来的刺骨的井水洗全家的衣服。”   听到这些往事,傅奕忘记害怕,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别开脸道:“侯爷,好好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了,转眼你就长么大了。我还记得刚把你接回来的时候,我给你饭吃,你还睁着天真的大眼睛问我可以吗?   后来你告诉我,在那个家里你吃的从来都是馊了的饭食,若是家里没有残羹冷炙,那一夜就只能喝冰冷的冷水裹腹。夜里就在柴房团一宿,连一床薄被都不给。”   傅奕面皮涨得通红,显然对这段往事屈辱至极。   傅奕咬牙道:“这些我都记得,是侯爷救我于水火,不然在那个家里我或许都长不大,侯爷与我恩重如山,奕儿此生都不会忘记。   侯爷,不说那些了,等你好了咱们父子二人再唠。现在还是把这碗药喝了吧,都要凉了。”   焦夜怀看着傅奕手中的药碗,将冰冷隐藏在眼底,“那时候你已经有八岁了,这些对于你来说都应该还能清楚的记得。我记得刚来候府时,你可是连续做了一年的噩梦。   所以这碗药你还要我喝吗?”   傅奕被焦夜怀最后一句话问的心脏砰砰直跳,简直怀疑焦夜怀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可是傅奕望着焦夜怀那双仿佛藏有星辰大海的幽深双眸,却发现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仿佛那最后一句问话并没有其他别的深意,只是随口一问。   这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没有?应该没有的吧?若是发现了,别说堂堂一个侯爷,就是普通男人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夫人和待如养子的孩子搅和到一起,肯定当场就发作了。   傅奕这么想着,稳了稳心神。   “侯爷这是怎么了,怕苦吗?一会儿我叫厨房给你做些甜的点心来吃,你还是先把这药喝了吧,喝了药你的身体才能好的快。”   傅奕话落,焦夜怀就闭上双眼,他替原主感到失望。   “放在床边,你出去吧。”焦夜怀淡淡道。   “侯爷,这药还是趁热喝效果好。”傅奕不死心道:“我喂你喝了吧。”   “出去,听不懂我说话吗?”焦夜怀的语气重了起来,“还是说我不喝你要强灌不成?”   傅奕此刻还真不敢,不说旁的,今天那个把胡太医追回来的小厮就不是他们的人。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小厮是谁的人,这就说明候府有其他势力的探子,如果他真的强灌,事情闹大,那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势力很可能会突然发难,一招治他于死地。   傅奕只是想和罗锦娘相守,并不想死。   傅奕不敢再多言,呐呐退下。   他刚出镇北侯的庭院就看见焦急等在门口的罗锦娘,罗锦娘和傅奕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转进旁侧无人的角落。   罗锦娘着急道:“怎么样了,那药侯爷喝了吗?”   “没。”   “侯爷他是发现了什么吗?”罗锦娘手中的粉色绣帕都被她拧成麻花。   “应该是的。”傅奕的脸色很难看,眼中孕育着黑沉沉的狠。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罗锦娘吓得都要哭出来了,是真的哭,而不是什么博取男人同情的眼泪。   “要不你再进去试试,只要他喝了药……”后面的话傅奕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眼中的阴狠已经说明一切。   罗锦娘实在没办法,再者她也想试探番,她想知道镇北侯到底听没听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关于傅奕谋害的那些话。   虽然她说完那些话,镇北侯就死了,但是毕竟当时她说的时候镇北侯还是闭着眼睛的,那会儿烧的迷迷糊糊的,说不定就没听到,一切都是巧合呢。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罗锦娘还是决定去试探下镇北侯的态度,好做后期应对。   焦夜怀的房间内没安静多久,就又再次被人推门进来,这次正是罗锦娘。   罗锦娘进来后就柔柔弱弱捏着嗓子唤了声,“侯爷。”   焦夜怀冷眼觑她,“何事?”   这样冰冷的态度令罗锦娘犹坠冰窟,她颤抖着声音道:“妾身,妾身听奕儿,不是,是傅公子讲侯爷你不肯喝药,傅公子很是心焦,担忧侯爷的病情,特特请妾身过来劝劝你。”   罗锦娘边小心翼翼讲话,边仔细观察着镇北侯的面部表情,争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微表情的变化。   焦夜怀用原主的口气突然问道:“锦娘,我至今都还记得你候府的情景。   那时候你姐刚去不久,我没心情续弦,是岳父亲自找上门,想我续娶你。   我那会儿对你根本没什么印象,每次陪你姐回去也不过匆匆一见,印象里你还隐约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便没同意。   可是岳父非说你心悦于我,我不娶你,你就不要活了。   他心疼你,更舍不得你死,求我亲自去劝你。   我当时没有多想就去了,想着同你当面说清楚也好。”   焦夜怀缓缓道着往日之事,罗锦娘却听得恍如隔世。在娘家时的日子仿佛已经很久远,久远到在记忆中都褪了色。   “那时候你才十五岁,我拒绝你后你哭成一个泪人,还连续喝了几天的酒。   最后没办法,岳父又求到我这里,我去劝你,你只说让我陪你喝这一场酒,之后你就不再妄想,安安心心嫁人。   我为了安抚你,陪你喝酒,结果不过几盅稀里糊涂就同你睡到了一起。”   罗锦娘想到了什么,脸红红的,娇羞起来,“侯爷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   “锦娘,我一直想问你,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酒中的药可是你下的?岳父可知情?”   罗锦娘前一秒还羞红的脸颊,下一瞬惨白如纸。   “侯,侯爷,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罗锦娘眼神躲闪,明显心虚。   “锦娘,我酒量很好,不敢说千杯不醉,至少不可能被一个闺中女子灌醉,我今日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罗锦娘恼羞成怒,羞恼道:“侯爷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以为那夜妾身故意算计?想来这不是侯爷今日才有的想法,定是那时候就有所怀疑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娶妾身?”   焦夜怀把原主的想法如实说出来,“我那时候想,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你我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若是不娶你,你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是你姐姐的亲妹妹,我已经没护住她,若是再害了你,我怕她怪我。   况且我也没有想要迎娶的人,再娶谁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没必要为此再害你一条性命,就没深究,娶了你过门。”   这下罗锦娘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可以形容,当真一丝血色都无,似死人般,身形摇摇欲坠。   “侯爷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要追究当年的事情吗?”罗锦娘咬着嘴唇,一副被误会后倔强的表情,“我说当年的事情没有阴谋,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侯爷信吗?”   罗锦娘看着焦夜怀冷淡的眉眼,凄惨笑道:“侯爷定然是不会相信的吧,既然如此,侯爷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妾身也没有办法。妾身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第4章 仁善的养子(四)   罗锦娘刚出来,傅奕便迫不及待迎上去,急切道:“那药他可喝了?”   罗锦娘摇头,面色惨白,忧心忡忡道:“奕儿,怎么办?他肯定怀疑了?”   一开始傅奕同罗锦娘一样焦灼,可转了几个圈后,傅奕镇却静下来。   他握着罗锦娘的手安慰道:“没事的,锦娘,只要你我咬死不承认,就推脱当时你悲伤太过,差点哭晕过去,我不过去仅是扶了你一把而已,就是那么巧被他看见那幕。”   “不行的,不行的。”罗锦娘摇头。   “行的,锦娘,只要你我咬死,再让下人嘴严点,没事的。”   罗锦娘拼命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法跟傅奕讲她在侯爷病榻前说的那些话,那不符合她在傅奕心中善良柔弱无助的形象。更何况她一直独善其身,装作不知道傅奕那些谋划。而傅奕也怕善良的罗锦娘不同意谋害亲夫,一直都没告诉过她。罗锦娘就更加不敢告诉傅奕她说的那些话了。   “夫人,夫人,老夫人回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气喘吁吁从花门处飞奔而来,因为跑的太快太急,头发都跑散乱了。   傅奕登时脸色大变,“她怎么回来了?”   同傅奕的大惊失色不同,罗锦娘却面露喜色,“太好了,姨母回来了。”   “你疯了,她是他娘,她回来了,我们岂不是更加危险。”傅奕气道。   罗锦娘却笑道:“姨母待我如何你还不知道,在这府上我与姨母的相处比侯爷与她相处的时间可多多了,姨母待我如亲母女,我的话,她都会信的。”   说完,罗锦娘丢下傅奕欢欢喜喜跑出去迎接老夫人。傅奕可没有罗锦娘那么乐观,这外甥女再亲,还能亲过亲儿子,真有事了,肯定是更信亲儿子的话。   尽管如此,傅奕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老夫人一身简朴的素色衣衫,头上只别了一枚银钗,如她这个身份的贵夫人可没有这没简朴打扮的。哪个不是锦衣华服,珠翠满头。   “姨母,你可算回来了。”罗锦娘扑进老夫人怀里,亲昵的抱住老夫人抽泣道:“你不在,侯爷又病重,锦娘都要吓死了。”   向来疼爱外甥女的老夫人此刻却没有心神和精力哄人,她直接问道:“我听说侯爷醒了,可是真的?”   提到镇北侯,罗锦娘不免心慌,也不敢腻在老夫人怀中,忙起身道:“是真的。”   这时候傅奕也赶了过来,对着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你回来了。”   老夫人没顾上傅奕的问候,道:“行了,有什么话往后再说,先带我去看侯爷。”   罗锦娘心慌不已,不过她知道先机的重要性,路上立见针插缝的把镇北侯怀疑她的事情讲了,顺便还说镇北侯昏迷期间可能做了什么和她有关的不好的噩梦,醒来就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总是怀疑她。   也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有没有听见去,三人就脚步匆匆进了焦夜怀的房间。   焦夜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位端庄的老妇人,说是老妇人也没有多老,实际年龄不过四十七岁,加上保养得当,面上看着也就三十多岁。   妇人很是娴雅贵气,十分有大家夫人的气度,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自顾自自持身份的优雅和端庄罗锦娘同妇人一比较,就太过小家子气,寒碜了些。   此刻就算见到死了又活过来的亲儿子,妇人都没有欣喜到失态,面部表情就像精准刻画的人偶,嘴角微笑的弧度恰到好处,“醒了就好,菩萨保佑,我也不用愧对你爹。”   罗锦娘赶紧讨好道:“侯爷,你可能不知道,从你高烧,姨母就亲自去庙里为你祈福,你昏睡了多久,姨母就为了祈福了几日。为表诚心,姨母这几日都在茹素,你也知道姨母素来喜欢大红的衣服,这几日都没穿过,每日都是素衫。”   一个母亲为儿子做这些不是太正常不过,况且还都是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情,并不需要生死相搏,到了罗锦娘口中,那语气就好像老夫人放血割肉给焦夜怀续命了似的。   焦夜怀垂下眼帘,遮住眸子黑沉沉的神色,虚弱道:“劳母亲挂怀了,恕儿子病骨支离,不能亲自起身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罗氏还是那副典雅端庄自持身份的矜贵道:“你我母子之间说这些就生分了。我路上就听锦娘说了你不肯喝药的事情,你如今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任性,去拿药来,我亲自喂你喝。”   焦夜怀抬头直直瞅向罗氏,黑漆漆的眸色仿佛深邃不可见黑夜,隐藏着一切,又知道一切。   罗氏被这样仿佛已经知道一切的目光瞧得心头一凛,差点没端住,崩了矜贵端庄的气度。   “侯爷,我是你母亲,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焦夜怀却并没有移开视线,反而问道:“既然罗锦娘都同你说了,那么可告诉过你,她和傅奕就在我病榻前,在我要死的时候,抱在一起山盟海誓?”   焦夜怀冰冷的质问和洞穿一切的目光令罗氏心中打鼓,可她仍是强自辩驳道:“这些事情路上锦娘就都同我说了,都是误会一场,想来定是那时候你高热烧糊涂了,不知做了什么荒唐的噩梦,醒来竟是当了真。”   罗氏边讲边觑着焦夜怀的神情,可是这位年轻的侯爷除了面色苍白,神色带着病态的虚弱外,再看不出喜怒。   罗氏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她理直气壮道:“武威,我是你母亲,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你娘吗?赶紧听娘的话,快把这药喝了,别让你娘我这把岁数还跟着你操心。”   忽然焦夜怀发出一声嗤笑,“原来母亲还记得我的字,这么多年母亲一直叫我侯爷,我都要以为母亲是忘记我的表字了。”   罗氏被怼的面色一僵,就听焦夜怀接着道:“我是多想母亲再唤我的表字一次,可不曾想却是在这种时候。   我真想问问母亲,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焦夜怀这话一问出口,罗氏的表情就变了,她变得极其愤怒,声调都拔高的刺耳,全然没了往日里苦苦经营的矜贵之气,仔细瞧,神色里还带了几分心虚。   “戈征,你在说什么胡说!”武威是镇北侯的表字,亲近之人包括长辈平日里都会叫他武威,而戈征则是镇北侯的名字,罗氏连名带姓的称呼镇北侯,可见其是真的气急了。   镇北侯却不吃她这套,原主从不舍得惹罗氏生气,那是他初于真心的孝顺罗氏,真的拿她当亲生母亲。   焦夜怀撩了罗氏一眼,语气平淡,仿佛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实。   “否则母亲怎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而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事关亲生儿子生死的大事,哪怕就算只是一个当儿子的臆想,换了任何一个心疼儿子的亲生母亲都会抱着宁肯错信,也不放过的心态调查番吧。这毕竟事关儿子性命,容不得半点马虎。”   罗氏目光闪动,脸上的面皮抽了抽,最后强自挤出一个虚假的笑来,“你就是疑心太重,锦娘这些年一直在我身旁,是什么样的品行我还不能不知道。算了,你不愿意喝就不要喝了,一会儿娘亲自去给你请大夫,这你总不会再疑心了吧。”   说着罗氏加重了语气,“我可是你亲生母亲,总不会害你。”   焦夜怀不置可否,阖上双眸,虚弱的样子自在表示送客。   罗氏在儿子这里从不曾受过这样的冷待,这还是第一次,心中也升起怒气。然而今日儿子的表现实在不大对头,罗氏只好先退出去。   “侯爷累了,都出来吧。”罗氏压抑着怒气道。   众人应是,只有傅奕道:“我把药拿走吧,都冷了。”   现在没人关心这个,傅奕赶紧快走两步来到塌前把药拿走,就在傅奕的手触碰到药碗时,焦夜怀突然睁开双眸。   傅奕冷不丁对上焦夜怀黢黑的眸子,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碗。   傅奕慌张道:“我,我来拿药碗。”   焦夜怀冷冰冰道:“我可不敢劳动你,免得明日就有人传出我苛待抱来的孩子,拿养你当下人使唤。”   “侯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你下去吧,一忽儿自有丫鬟收拾,我这里不需要你。”   傅奕咬了咬牙,看了那碗药最后一眼,到底不敢强行抢夺,挣扎着离开了。   待所有人走后,焦夜怀起身讲那碗药倒进床头的花瓶中,然后又往地上倒了一些水,摔碎了药碗。等在外头的傅奕听见动静后松了一口气,赶紧催促丫鬟进去收拾。   待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丫鬟走到香炉前拿起安神香就要点燃,一直闭着眼睛的焦夜怀仿佛心有所感,突然睁开双眸道:“今日不用点香了。”   丫鬟手中动作却不停,并且口中道:“是傅公子让点的,这香有利于侯爷安眠。”   焦夜怀没想到一个丫鬟也敢单薄堂堂候府主人,“怎么,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候府竟不是我这个侯爷说得算,而是他傅奕一个外人当家做主了!”   这话不可谓不重,吓得丫鬟一下跪在地上。   不管这丫鬟是不是知道傅奕的计划,可她都参与了,并且为傅奕不惜辩驳他这个主子,这对于原主而言就是叛主。况且傅奕和罗锦娘的事情,候府这些下人哪个没听到过一点流言风语,可是却每一个人告诉原主。   焦夜怀冷声道:“胆敢跟本侯顶撞,来人,拖下去掌嘴二十。”   这时候丫鬟才是真的怕了,从前镇北侯虽然冷淡,看着气势也十分骇人,但是在候府伺候的人都知道镇北侯轻易不罚人,丫鬟这才敢大着胆子说上那么一句。   很快外头又进来两个小厮,拖着人往外走,那丫鬟这时候才哆嗦着求饶道:“侯爷,求侯爷宽恕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不过是关心侯爷的身体罢了。”   焦夜怀却不听这些,叫人堵上丫鬟的嘴,灭了安神香就再次昏昏沉沉睡过去。   焦夜怀乃是飞升大能,神识强大到无可想象,本来不休息也没事。但是他飞升时候遭遇天雷,神识受到重创。再也是这方小世界的规则所致,这方世界没有修仙一说,所以焦夜怀的神识和修为遭到世界压制和原主躯体所限,无法运用。但也比这方世界的最强者强,比原主也强。   夜里,傅奕偷偷过来想要看有没有机会下手,被焦夜怀抓个正着。傅奕不敢光明正大对焦夜怀怎样,支支吾吾解释是担心他,才过来看看。   时候不到,焦夜怀没有深究,放他离开。   第二日一早,罗氏又来了,这次带来了两名大夫,一老一少,年少的跟在老者身边学艺,是老大夫的徒弟。   今日罗氏没有著素衣,也没有穿往日喜爱到几户日日不离身的大红色,而是穿一件浅灰色的衣裳。   这种浅灰色不合适女子,更加不合适吉利的日子。   不管如何,镇北侯醒来都算是一件喜事,罗氏今日这身压抑的颜色不合适。其实那日罗氏从庙堂祈福回来的那身素衣比之今日更加不合适。   素衣之说,一般内衣或者丧服,当然也有女子或者男子日常穿白衣,但是那时候镇北侯已病入膏肓,穿素衣真不是另类的一种诅咒吗?   罗氏全身矜贵的气势,举止高贵,刚进来就有丫鬟搬来一把紫檀木制成的奢侈椅子,就这把椅子就够一个清贫之家一辈子吃穿用度了。   罗氏缓缓开口道:“做个你刚醒来脑子不清醒,说了许多胡话,做娘的都不与你计较。今个这大夫是我亲自找来的,你总放心了吧,不管怎样,我这个当娘的总不会害你吧。”   焦夜怀黢黑如墨的双眼看向罗氏,把罗氏看的心里发慌,她安慰自己有些事情焦夜怀肯定不会知道,她不能自乱阵脚。   “怎么,你这是连娘都不信了?”罗氏咄咄逼问道。   就在这时候,那名大夫学徒突然走上前,对着北镇后拜道:“求侯爷给小人师傅一个机会,小人师傅绝对能看好你的病,小人愿意以性命做担保。”   焦夜怀盯着这名大胆的学徒打量,那学徒在焦夜怀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可是还是坚强的挺住了。   好像是被他这股勇气所感,焦夜怀相信了他,道:“叫你师傅过来给本侯诊脉吧。若是治不好本侯,叫你师徒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老者吓得一个哆嗦,罗氏、傅奕和罗锦娘却都面上闪过惊喜。倒不是这三人勾结到一起,而是镇北侯肯用药了,他们才有下手的机会。   老大夫诊脉后,捋着泛白的长须道:“侯爷身体已无大碍,好好休养几日就可痊愈。”   焦夜怀表现的似乎很满意老大夫的说法,颔首   道:“那你就开药吧。”   “是。”老大夫应声。   罗氏三人这下是彻底放下心来,罗氏眼中甚至闪过一抹得意。呵,镇北侯和她斗,只要她还是他母亲,他就永不可能赢。   老大夫开完药,刚要带着徒弟离开,忽然镇北侯指着他身边跟着低眉垂目的小学徒道:“把他留下。”   老大夫顿时露出慌张的神色,急道:“侯爷,小人这名学徒尚未出师,跟在小人身边不过月余,除了会煎药外什么都不会。”   “那就留下给本侯煎药吧。”   “这,这……”老大夫明显不愿意,又道:“他粗手笨脚,不如府上仆从伶俐,怕打碎了候府贵重器具,便是卖了他都赔不起。”   学徒同样跪在地上,浑身打着摆子道:“小人笨拙得很,无法伺候侯爷,还请侯爷放过小人。”   焦夜怀双眼微眯,冷声威胁道:“怎么,不愿意?”   那表情,那语气,似要是小学徒真敢答不愿意,镇北侯就能要了他们师徒的命。   小学徒被吓的都要哭了,可却不敢再推辞,只能带着哭腔道:“能留在候府伺候侯爷是小人的福气,小人愿意。”   焦夜怀似终于满意了,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几人刚离开镇北侯的庭院,老大夫就跪在罗氏脚边哀求道:“求老夫人怜悯,放小徒一条生路,让小徒离府。”   罗氏端的是高贵自持,便是老大夫这般把候府说成罔顾人性命的魔窟,罗氏都没恼怒,相反还用她那自允贵妇般慢悠悠的缓缓口气道:“能留在候府,被侯爷赏识是你徒弟的幸事,你怎这般害怕?”   老大夫苦笑道:“若是从前能留在候府自然是小人徒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现在……”   老大夫话说到一半却不肯说了,罗氏叱喝道:“把你的话说全,否则别怪我治你罪。”   老大夫赶紧道:“侯爷身体是无大碍,休养几日必可康健,可是侯爷的大脑神经似乎受到损伤,会臆想一切莫须有的事情当真。   小人就这么一个徒弟,实在舍不得他哪日因为一些没做过的事情触怒侯爷,枉死了。”   听了老大夫的话,罗锦娘和傅奕面上欣喜的神色掩饰都掩饰不住。   这下就连大夫都亲口承认镇北侯有癔症,那么面对镇北侯的怀疑他们就能一口咬定都是镇北侯的幻想,如此便能脱身了。   罗氏眼中也闪过满意之色,不过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她道:“辛苦你了,刚才你没有当着镇北侯的面说是对的,不要刺激了他的病情。”   又对跟在她身边的一大群仆从丫鬟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还要再问问老大夫侯爷的病情。”   “是。”众人退下,只留下老大夫和罗氏,以及罗氏身边一个心腹丫鬟,名叫春菊。   罗氏从袖子口袋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大夫,“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老大夫打开银票,一看上面五百两的数学,立时眼镜都直了,连连道:“知道,知道,回去我定叫所有人都知道镇北侯幻了癔症,已经开始胡乱幻想了。”   罗氏满意,“你走吧。”   老大夫走的不见后,罗氏便嗤笑道:“亏的戈征以为他多聪明,自以为把这老大夫的小徒弟扣下,就算有了人质,老大夫便不敢背叛他。却不想想财帛动人心。”   “想来有老大夫开的药,镇北侯便是无癔症也得吃出癔症。”春菊捧道:“还是夫人计谋无双,武人终究有勇无谋,只适合战场杀敌罢了。夫人才是真正的巾帼英雄。” 第5章 仁善的养子   小学徒跪在地上,对焦夜怀行跪拜大礼,“属下郭城见过将军。”   比起皇帝封的镇北侯,原主的手下更愿意称呼他将军,这对于武将而言才是赫赫战功的标榜。   焦夜怀起身亲自扶起小学徒,“快快起来,能潜进京城,潜进候府,难为你了。”   郭城道:“不难为,如今候府四面漏风很好潜进,稍微有点难度的不过是潜进京城,然而并未有什么大难度,比潜进狄戎容易多了。”   镇北侯回京述职自是不可能不带兵回来,然而他带回来的兵,皇帝也不可能让其进城,因而全部驻扎在京郊外百里处。   之前镇北侯病危,京城中很多世家都知道,但是对于驻扎在京郊的镇北侯大军们却并未收到半点消息,否则早有人潜进京城了。说来说去,都是原主对于家人太过不设防,对于君主太过信任,毕竟狄戎并未彻底安定,皇帝为了朝堂安稳,也不会提前做卸磨杀驴的事情。更从不曾想过一场小小的风寒能要了他的命,才会被算计致死。   京城本应该是城防最严密的地方,然而现在却被一个小将点评不如一个区区狄戎,可见当今圣上治理之无能。   郭城又道:“若不是接到枭鸟的书信,属下等还不知将军已陷入危境,是属下等失职。”   “与尔等无关。”焦夜怀道:“谁能想到飞鸟尚且未尽,狡兔同样未死,圣上便想良弓藏,走狗烹。   更未曾想到的是,这满候府,我这辈子最亲近之人所在,尽是一个个都想取我性命。”   郭城顿时目露心疼,同时愤怒道:“将军,恕属下直言,罗氏实在不配为人母。   这次我与叔伯被找来,就是罗氏要暗害你。”   郭城收到枭鸟信件立刻潜入京城,未进候府正在想法子。就收到消息,罗氏为了镇北侯的病情寻找良医。恰巧郭城一个远方叔伯就是大夫,只不过医术平平而已。郭城带着叔伯使了钱财就见到了罗氏,再在罗氏面前表现得爱财如命,果真罗氏就收买了他们。   让他二人污蔑镇北侯有癔症,之后在药中添加致幻药,使得假病变真病。   郭城会被留下,一早就因为镇北侯认出其身份。原来郭城脖子上戴了狼牙项链,那狼牙上刻有特殊的图纹,乃是镇北侯手下一支暗卫队的秘密信物。所以焦夜怀才会点名郭城留下。   “将军,罗氏此人,不配为母,属下就是拼死也要谏言,你断断不可再顾忌母子情分,否则只会死无葬身之地。”郭城说完就再拜。   按理来说亲不间疏,更何况焦夜怀和罗氏还是亲生母子,但是郭城等边关守卫将士都将镇北侯视作他们的神,从身心敬佩,若是得镇北侯清醒,便是身家性命也可牺牲。   没想到焦夜怀并未责怪郭城,相反道:“亲生母亲怎会残害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只怕这事情另有蹊跷,你叫人暗地里查查。”   “是。”郭城应道。   焦夜怀又吩咐道:“罗氏那边你如常应对,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都会全力配合。另外让咱们的人悄悄替换候府的下人,切记不要惊动那三人,更不要惊动皇帝。”   “属下明白,定会谨慎行事,将军放心。”   待到晚间,那三人得知焦夜怀喝了郭城亲手煎的汤药后,皆是大松一口气。   彼时罗氏正跪在小祠堂中,对着面前无悲无喜的观音菩萨祈福,闻得丫鬟报信,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对着佛像虔诚地拜了三拜。   “多谢佛祖保佑。”   另一头罗锦娘和傅奕同样差点喜极而泣,罗氏高兴则是因为焦夜怀喝下去的汤药中含有产生幻觉的药物,就算好人吃多了也能患上癔症。罗锦娘和傅奕高兴,是因为二人自以为买通了煎药的学徒,偷偷在药中下了慢性毒药。   焦夜怀得知这些后,按兵不动,每日都坚持喝药,养了几日身上恢复了力气,就开始学习原主,每日卯时初就起来练武。   焦夜怀的修为因为这方小世界规则压制无法运用,就开始认真练习被这方世界承认的武术。   练过后,焦夜怀就发现了练武的好处,虽然不能如修真界那般腾云驾雾,但是可强身健体,身轻如燕。比如攀墙,别人可能得费力攀爬,他却只要找到着力点,无论再高的城墙都能很快爬上去。如果速度够快,又有着力点,还真可能成就轻功水上漂。   焦夜怀练了一个时辰的武功,叫了水,冲掉一身汗,就返回书房看书。   原主其实是不喜欢看书的,只喜欢带兵打仗,但是焦夜怀喜欢。或者说焦夜怀喜欢一切能提升自己实力的事务,从不会因为自己曾是修真界飞升期大能就小觑任何一个世界的人。不过为了不破坏原主的人设,焦夜怀便是看书也选择了兵书。   郭城进来的时候就恰巧看着这幕,不远处床边坐着一袭长衫脊背挺拔的男人。男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不笑时威严凛冽,可一旦笑起来便仿若万千星河倒转,流入眼中,被瞧上一眼就神魂颠倒。   此时拥有这双魅惑眼眸的主人,一手持卷,一条腿曲起,神情专注,半靠在窗边,窗外的雪景和一身黑衣白衫将人衬得更加出尘,仿佛天上走下来的神人,俊美无俦。   郭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不觉看得呆住了,直到焦夜怀侧目看过来,疑惑道:“怎么了?”   郭城可能刚被美色暴击过后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脱口就道:“将军,你也太美了吧。”   难得的焦夜怀神色一征,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听郭城赶紧解释道:“我没有说您像女人的意思,就是说您很美,不是,很英俊,也不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第一眼就觉得很美,但是又不会产生性别错乱,雌雄莫辨的阴柔美。而是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一名男子,很杨刚很英气,但还是会情不自禁被惊艳的美,绝对不会让人模糊性别的俊美。”   郭城自己着急忙慌解释一通,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焦夜怀倒是勉强听懂了,不过也不在意,他的长相就是在美人横行的修真界也有美姿仪之称,更是三界内有名的俊美,时常有人看他看呆了。   焦夜怀不想继续聊自己的美貌,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郭城这才一拍脑袋,只顾着欣赏将军的美色,差点忘记正事。   郭城赶紧道:“侯爷,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公公来了。”   焦夜怀算着日子,也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他这边眼瞧着康健起来,那边皇帝怎么能不着急?   焦夜怀随手放下书,也没换衣裳就那么走出去接圣旨了。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对着皇帝身边的红人,焦夜怀没有讨好,更不会鄙夷,就如同对待普通且稍微陌生的同僚那样客气生疏,但却有礼道:“劳累福公公走这一趟了。”   其实对于焦夜怀这样稍显冷淡的态度才是福公公最喜欢的。福公公本来就身有残疾,因此对人的情绪更加敏感。他清楚知道那些大臣当着他的面谈好谄媚他,可其实眼神里都藏着不屑,甚至转头就骂他是个阉人。所以对于焦夜怀这种把他当普通人对待,既不同情,也没不屑的态度最是喜欢,在心底情不自禁对焦夜怀有了一分好感。   不过想到焦夜怀的身份和皇帝的态度,福公公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若不是他的身份,他倒是不介意在圣上跟前替他美言几句。   “侯爷客气了。”福公公微笑道:“圣上让杂家替他来探望侯爷的病情,这些日子来,圣上很是惦念。”   焦夜怀道:“多谢圣上挂怀,我已经好多了。”   福公公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焦夜怀,见他确实精气神都已大好了。   “既然如此,侯爷可愿意跟杂家进宫一趟,毕竟圣上很是挂念,杂家回去说再多也不如圣上亲眼见到侯爷更放心。”   “那就劳烦福公公带路了。”若不是郭城还在扮演罗氏的奸细,都要直接出言阻止了,还是焦夜怀不动声色瞥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郭城才忍耐下来。   焦夜怀本以为这次来只会见到圣上一人,不想进了朝阳殿才发现殿中人数并不少,几乎都有一个小型朝会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焦夜怀不记得自己多久没人行礼过了,在修真界近万年都是别人给他行礼,突然换他给别人行礼,还有点不适应。不过不适应倒没关系,以后叫别人给他行礼就是了。   待焦夜怀行了全礼,上位的皇帝才从龙椅上施施染走下来,虚扶起焦夜怀,笑道:“爱卿快快请起,你身体刚刚初痊,不用行此大礼。”   这话太虚假了,不想让他行礼,早说不就得了。   焦夜怀面上无波无澜,只道:“礼不可废。”   皇帝这才满意的笑了。   接着焦夜怀又对二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见礼。只不过这几个都是皇子,不用行全礼。   焦夜怀对殿中同僚分别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不算几位皇子,殿中还有丞相、和六位尚书。   圣上笑道:“今次叫你过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一来朕甚是担心你的身体,想要亲眼瞧瞧,二来是过几日,朕要组织一场冬猎,不知道镇北侯身体可能参与。”   焦夜怀推脱道:“臣自是非常愿意参加,只不过身体并未大好,可能没法亲身下场了。”   皇帝不在乎的摆摆手,“没关系,还有几日的功夫呢,到时候再说,本来就是图一个乐呵,重在参与,输赢没什么可在乎的。”   焦夜怀见推脱不下,就应了。   皇帝又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叫太医给你瞧瞧。”   没一会,胡太医就来了,给焦夜怀诊脉后笑道:“恭喜侯爷,侯爷身体已经安好了。”   “劳烦胡太医了。”   皇帝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冬猎镇北侯可一定要参加,让朕亲眼瞧瞧咱们大庸战神的风采。”   焦夜怀忙道:“圣上莫言玩笑,臣愧不敢当。”   “这可不是朕玩笑,而是大庸百姓都是这么说的。”皇帝似笑非笑道。   焦夜怀又跪了下来,请罪道:“臣惶恐。”   这个时候二皇子突然问罪道:“镇北侯这个时候才想起惶恐,早干什么去了,一开始百姓叫你战神的时候你怎么不惶恐?战神,战神,父皇不过人间天子,你这就要当天上的神仙了,还要踩在父亲头上一脚不成。”   “臣不敢,更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焦夜怀似惶惶不安地请罪,其实心底真是感叹二皇子如果如调查的那般冲动无脑,只一心想讨皇帝高兴,皇帝喜欢谁,他就亲近谁,皇帝疏远谁,他就厌恶谁。这不皇帝刚刚流露出一丝兴师问罪的态度,二皇子立刻就替他冲锋陷阵了。   二皇子还真是无脑啊。 第6章 仁善的养子(六)   三皇子和七皇子一言不发,他们都知道皇帝忌惮镇北侯,自是不会替镇北侯说话,以免被皇帝怀疑他们私底下与镇北侯勾结到一起。但也不愿意出言训斥镇北侯,以免落下一个容不得功臣之名。至于殿中其他大臣大概皆是同样想法,因而殿中针落可闻。   焦夜怀装出惶惶不安道:“皇上,臣当真不敢有这个心思。这些年臣一直守卫边关,征战沙场,九死一生。   皇上可还记得傅少将,当年臣与北狄那决定胜负的惨烈一战,若不是被傅少将所救,当时就死在战场上了。   臣所言这些绝无邀功之意,只是想禀告陛下,臣之衷心,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在所不惜,绝无二心,还望陛下明察。”   原主对皇帝,对这个大庸朝确实绝无二心,回朝述职都不曾防备过皇帝。原主不是没有头脑的莽夫,知道功高盖主四个字。但是他以为怎么也要等狄戎彻底平定,皇帝才会清算他,万万没想到皇帝忌惮他到了如此地步,外患都可不顾,也要先杀了他。   焦夜怀一番话看似惶恐,实则处处为自己表功,他在告诉皇帝,也在告诉这殿中所有人,边关不是京城,原主更不像他们这样每日灯红酒绿,安安稳稳,而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就会成了一具尸体。原主之战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抹除。   “至于百姓间战神之言,臣几年难得回京一趟,实是不知。臣怀疑此言很可能是最近才甚嚣尘上,专门针对臣,目的在于离间臣与圣上君臣情谊,致使圣上与臣离心。若是圣上当真误信谣言,处死臣,朝中难免有人疑心圣上猜忌有功之臣,到时候朝堂震荡,边关将士不稳,我大庸朝岂不陷入内忧外患之境,岌岌可危。   由此可见,使此毒计之人其心险恶,这是要颠覆我整个大庸朝,还望圣上彻查,处死此人,还臣清白,保大庸安定。”   这话说的好像大庸朝失去焦夜怀就会整个颠覆,不可谓不狂妄。可焦夜怀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反正皇帝有杀他之心,不会因为他苟着就能保住性命,既然如此何不狂妄一些。反正皇帝现在不敢正面和他撕破脸皮,忌惮他手中的兵权,否则就不会暗戳戳搞这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   果然这番话令殿中刚才还装作事不关已的众人变了脸色,神色都不好看。   二皇子更是不过脑子直接道:“镇北侯你这话是何意?仗着自己那点军功威胁父皇,自觉自己比父皇对大庸还重要?觉得大庸没你就会覆灭?”   就是这个意思,但焦夜怀却道:“臣莽夫一个,没读过多少书,不若朝中大臣那般会说话,可能哪句话说的不对,但绝无此意,还请圣上莫要怪罪。”   “什么没有此意,我看你就是此意!”二皇子还在跳脚叫嚣。   三皇子瞥了眼二皇子,压下眸中不屑,轻摇折扇,“二皇兄不要激动,镇北侯武将出身性情直率,所言却有不当,但吾相信镇北侯并无此意。只是这话到底有些狂妄,镇北侯以后说话还要三思,京城不比边关,还望镇北侯谨记。”   “谢殿下教诲。”   皇帝眼神阴沉,双目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很快被压制下去,他扯了扯嘴角道:“朕知道镇北侯没那个意思,只是以后说话还是小心点好,以免给镇北侯招祸。”   “臣遵旨。”   被这么一搅,皇帝没了心思继续试探,对镇北侯道:“你退下吧,记得冬猎要来,可带家中女眷一同前往。”   “是。”   待焦夜怀走出朝阳殿,皇帝再也忍不住,一把抄起御卓前的茶盏就狠狠砸在地上。   上好的瓷器瞬间四分五裂,瓷片溅到众人脚边,无一人敢躲。   “你们瞧瞧,都瞧瞧,这就是朕的好臣子,仗着那么一点军功就敢出言威胁朕,不把朕放在眼中!”   众人立刻跪倒在地,口称有罪,皇帝眸色阴郁,气急败坏,九五至尊的威仪荡然无存,倒生出几分穷寇之意。   焦夜怀狂妄一番,神清气爽,离开皇宫返回镇北侯府,郭城忙迎上来问道:“将军此行进宫可顺利?”   焦夜怀讥讽而笑,“顺利,怎会不顺利,皇帝现在除了一些阴诡手段,还敢怎样!无外乎是言语敲打敲打我,说些威胁之语,再用忠君爱国之言绑架我,以此逼我主动交出兵权。如此方是即可拿到兵权,又不用背上猜忌功臣的恶名。”   “将军,兵权万万不可交出。”   “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兵权就不会交出一日。”   郭城问道:“将军,属下已经听您命令将候府中人都换上咱们的人了,您现在可要先处理了傅奕和罗锦娘?”   将候府之人换成他们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别看郭城只是来了候府几天,可是该安插进来的人手已经全部妥帖,不敢说现在的候府已经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至少在这个候府里发生的事情还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不过相信要不了几日,整个候府就会成真正的固若金汤,那时候任何人的,包括当今坐在朝堂上的那位都无法再往候府安插奸细,更无法传递他们不想让其传递的消息。   说来这一切还得感谢罗氏,候府的老夫人,焦夜怀的亲娘。   郭城只不过在罗氏耳边挑拨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让罗氏怀疑起这候府还有焦夜怀的眼线,和这候府的下人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出现叛徒,就令罗氏心慌害怕,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下人。现在候府内伺候的大部分下人都是新进府的,对于府上的龌蹉事不知情。   罗氏自认安心了,却不知道此时候府的人才是真正都换了。   焦夜怀摇头,“不急,留着他们还有用途,更何况他们不是有情人想要终成眷属吗?本侯向来是个成人之美的君子,怎会忍心拆散这对野鸳鸯呢?”   “这二人不急,秋后蚂蚱,蹦哒不了几天。倒是今日我见到了皇帝的三位皇子,二皇子确实无脑,如调查所言,可堪我大用。至于三皇子,虽然只说一句话,不过倒可看出调查之言那般长袖善舞,却有几分圆滑。七皇子虽然一言不发,却也正符合咱们调查中他低调蛰伏的性格。”   七皇子母族不显,甚至可以说卑微,乃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后来被醉酒的皇帝临幸,产下一子,就是现在的七皇子。   七皇子平时为人低调,看似从不结党营私,仿若只想一心当好一个王爷,为父皇为兄弟守卫好大庸朝。可其实有这个机会,谁又能做到真心不贪恋皇权,一切只不过是夺取皇权路上的手段罢了。   焦夜怀喝了口手中的茶水,淡雅清香的龙井茶在口舌间弥漫,味道清香迷人,虽不如修真界灵茶那般充满灵气,但是味道真不错。   焦夜怀放下茶盏,就见对面郭城牛嚼牡丹一样一口全闷了,完了还奇怪道:“侯爷,见笑了。其实咱们武人大多像我这样,茶什么的,咱们是真品不出来好坏,若是论起酒,那什么酒最烈,那文人肯定比不过咱们。”   郭城嘿嘿笑道:“侯爷,你平时周身气质跟咱武人没差,可是品茶的时候就更像文人那样雅气了。”   这是郭城不跟在原主身边不知道,原主本也是郭城这样的武人,性情大咧咧,平日里只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什么文人墨客的风花雪月,还不如痛痛快快大醉一场,酣畅淋漓大打一架。   焦夜怀乃是故意改变的,他不想一辈子演原主,自己的爱好该慢慢展露,人的习惯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身份改变而改变。特别是他的目标还是那天下最高之位,总不能永远粗陋。   焦夜怀道:“这有什么,武人也好,文人也罢,都是个人爱好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不说这些了,你附耳过来,我交代你一些事情。”焦夜怀对着郭城耳语一番,郭城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对焦夜怀竖起大拇指。   数日后,冬猎的那日到了,镇北侯府天不亮就灯火通明,家里主人仆从全部都起来忙碌。   如候府这种人家出门游玩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况且又是冬日里,只是冬衣就得带一车,这自然是为了以防主人们不小心脏了衣服,好有随时替换的。   还有干粮水,主人们的荷包钗环,这些都是万一主人们需要换衣服的时候,头饰荷包鞋子等物都是要跟着换的。   还有瓷器用具等用品。虽说到时候自有官家款待,但是真到了官宴上,就算为了礼仪也不会吃的太饱,这就需要回到帐篷后自家开火。万一来个客人,不得上些茶水和糕点招待,到时候那些官家小姐还能不注意盛放物品的瓷器,万一落了下乘,或者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或者不值钱,那回去可要被整个勋贵圈子里讲究。   候府整整出动了八架马车,驶向皇宫外,臣子的车架自然不能驶进皇宫,只能等在宫门口。待皇帝的御驾出宫,再按照官职高低依次排在御驾后头,一起驶向皇家猎场。   焦夜怀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来,他是第一个。不过没等多久,陆陆续续就有车架来了。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是十来架马车,因此镇北侯的车架混在其中并不显得扎眼。   这恰恰符合焦夜怀的心思,他就算想反,也要站在大义那头,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才是逼不得已的那个,而不能让世人骂他反贼。   所以在圣上车架还未到的时候,焦夜怀就早早在街口等着。   此时正值寒冬,即便焦夜怀身披貂毛大氅,仍旧感觉到了寒冷。   罗锦娘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款步走到焦夜怀跟前,对着他盈盈俯身行礼,关切道:“侯爷,外头天寒地冻,您大病初愈,实不适合在冰天雪地之中久待,就让妾身扶您进马车里吧。外头自有仆从守着,大不了远点打发,待远远看见圣上的御驾,您再出来迎接不迟。”   焦夜怀淡淡撩了眼罗锦娘,见对方一身粉色罗裙,外罩白色皮毛大氅,满头朱翠,两颊因为寒冷微微发红,确实美丽,难怪能惹得傅奕为她一个有夫之妇千般算计,手段尽出。   只是焦夜怀对这副美色并不心动,在他看来,美有两分罢了,然而太过矫揉造作,若放在修真界,就是凡间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姑娘,怎能入得了向来高高在上的仙人眼底。   焦夜怀更是毫不客气道:“你是看本侯这脑袋在脖子上待的太稳了不成,竟叫本侯回马车里等着,是想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本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好叫圣上治本侯一个大不敬之罪!”   “妾,妾身也是一片好心。”罗锦娘被焦夜怀在众人面前这般落了面子,立刻泪眼婆娑,满面羞红,“侯爷,妾身只是关心您,一时考虑不周,您何必要这般责骂妾身。若是因为之前的怀疑,姨母请来的大夫都说了,那是您高热时产生的幻觉,当不得真。”   “呵,真假本侯心里有数。至于你的关心,本侯还想多活几日,可担不起。”焦夜怀不耐道。   罗锦娘立刻用绣帕掩住嘴鼻,呜呜啜泣起来,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是罗锦娘从罗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是罗锦娘最得力的助手,她心疼自家主子,看不下去道:“侯爷,不管怎样,我家小姐都是关心您,您就算不领情,也不应该这般伤我家小姐的心。”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鬟,来人,带她下去好好教教她规矩。”焦夜怀把'教教'二字咬的特别重,显然不止是口头教那么简单,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立刻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上来拉人,冬梅吓得脸色煞白,惊恐之中还有些不可置信,显然没想到一句话就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灾祸。   罗锦娘顾不得哭泣,扑上去想从小厮手中把人抢下来,同时气恼道:“侯爷,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冲着妾身来就是了,何苦拿一个无辜的丫鬟出气。”   无辜,罗锦娘身边之人真有哪个是无辜的,她们哪个不知道罗锦娘和傅奕之间的事情,又有哪个没在其中帮着出谋划策。镇北侯之死,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全都叛主。   焦夜怀冷声道:“本侯这一生征战沙场,自认为坦坦荡荡,从来做不出拿无辜之人出气之事,万万不敢背上这昏庸的污名,今个就好好给你讲讲这丫鬟犯了什么事,好教你以后知道怎么教底下的人,别各个被你教得这般不懂规矩。”   “其一,你这丫鬟不知尊卑,目无规矩,她是仆,你我二人是主,在你我说话的时候,断然没有她插嘴的道理。更何况,本侯有官职在身,这天底下除了皇上外,只有父母可训斥本侯。这丫鬟公然教训本侯,是想当皇室之人,还是想爬到本侯头上做本侯的长辈?这是不义。”   哪一样,小丫鬟都不敢承认,此刻冬梅吓得浑身哆嗦,不停哭求着罗锦娘救命。   罗锦娘既着急,又不敢替丫鬟承担这样的罪责,只是道:“何至如此,她断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一时替妾身鸣不平罢了。”   焦夜怀不理罗锦娘,又道:“其二,她没有尽到身为丫鬟该有的劝谏之责。   明明知道你这个主人提出的要求不合理,甚至会陷我于不义,甚至被皇帝责难的境地,却不知道规劝你这个主人,反而怂恿你,责备本侯,这是意图谋害我镇北侯府,想让其倾覆,身为丫鬟这是不忠。”   “至于其三,你已嫁到我候府多少年了,她却仍叫你小姐,而非夫人,这是不把我这个镇北侯放在眼中,还是当我死了,你恢复自由身,故而叫你小姐!”   一连串帽子扣下来,罗锦娘都懵了,想求情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但她也不肯放弃冬梅,就是哭,双手却拉着冬梅不放开。碍于她的身份,小厮们也不敢真使用暴力。   镇北侯冷冷道:“今个这个丫鬟我是处置定了,如果你不放手,那就跟这个丫鬟一起回候府禁足,到时候本侯可不会替你隐瞒,若有人问起,本侯定会如实相告,直言不讳。”   罗锦娘一下白了脸,若是叫整个京城的贵女知道她被自己丈夫嫌弃教导下人无方,那以后她还怎么出去交际,如何还能在众多名门贵妇中抬起头。   她看着自己的心腹,咬紧嘴唇,最后狠下心道:“冬梅,这次就算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对不住你,你放心,你回来后,我会用最好的药物给你治疗,你之前同我说家里母亲生病,没有银子花用,我也会借你。”   冬梅眼中的光渐渐熄灭,她明白这是罗锦娘不信任她,怕她承受不住责罚,为了脱罪,把过去罗锦娘做的事招认出来,故意提起家中老母,用来威胁她,敢说一个字不该说的,她家中老母就危险了。   初于罗锦娘的考虑,她的秘密太重要,重要到一旦泄露就能要了她的命,经不起半点风险,谁知道镇北侯是不是故意逮个由头就为了有机会逼问她的心腹丫鬟,万一要是丫鬟受不住重刑说出点什么,罗锦娘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而罗锦娘不得不这么隐晦的威胁,与罗锦娘而言无可厚非。   可是对于跟了她十几年的丫鬟来说难免心寒,他们为了主子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到最后却不得主子信任。   焦夜怀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倒没有撬开丫鬟嘴的意思,一切都是罗锦娘做贼心虚,他想对付罗锦娘有一百种手段,只不过现在不到时候,留着罗锦娘还有用。   很快有新的丫鬟扶着罗锦娘回到后头的车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傅奕看在眼中,他死死握着拳头,手指甲都扣到肉里,出了血也毫不在意。   终究没忍住,傅奕还是钻进罗锦娘的马车中。   看他进来,罗锦娘也不说话,就是哭,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委屈得不得了。   傅奕心疼得都揪在一起,一拳狠狠砸在马车里,直把车厢都砸得晃悠起来。   “好个镇北侯,你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嫁与他,他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不说把你捧在手心,疼你,爱你就罢了,竟还如此折辱你,这个仇,我傅奕记下了,早晚有一日,我要他跪在你脚边求你!”傅奕双目都是怒火,恶狠狠地发誓道。   罗锦娘泪眼朦胧,被感动的无以复加,“奕儿,这世上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傅奕刚钻进马车,就有人偷偷过来禀告郭城,郭城又来禀告焦夜怀,“侯爷,傅奕进了罗锦娘的车子,二人说……”   焦夜怀听后冷嗤声,“口气倒是不小,但愿他到了事发之日,还能有这样大的口气。不用管他们,记得你我的计划,那才是最重要的。”   “是。”   另一边车马中,丞相左怀玉同样站在马车外等着,他手中捧着一个热乎乎的手炉,披着厚厚的大氅,可还是抵不住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冻得直哆嗦。   管家韩忠劝道:“丞相,冷得厉害就回马车中歇歇,这头有奴才看着,远远看见御驾禀告你再出来不迟,切莫冻坏了身体。”   左怀玉摇了摇头,看了看镇北侯马车所在的方向道:“镇北侯都等在外头,我亦不能进马车里等着了。”   韩忠道:“丞相,您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镇北侯不过是仗着现在边关不宁,朝中需要他镇守才得皇上几分颜面。若是有朝一日,边关安定,区区一个侯爷,手里有没有实权还两说,哪里能到得了你跟前,怎么跟您比!”   “慎言,如此狂妄之言万不可再说。”左怀玉严厉道,随后又深深叹口气,“你也说了如今朝廷正是用他的时候,他都这般谨小慎微,等在车架外头,我又如何能托大,等在马车中,若让圣上知道,惹了猜忌,只怕我立刻就会成了第二个镇北侯了。”   韩忠心有戚戚,“丞相,圣上不会那么小心眼吧。”   “说了,慎言,你还记不住,下次再口出狂言决不轻饶。”左怀玉告诫道:“娘娘既在宫中,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更加谨言慎行,断不能给娘娘招惹祸事。”   左怀玉的胞姐乃是当朝皇后,二皇子亲母。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圣上的御驾远远可看见,焦夜怀做戏做全套,早早就跪在地上相迎。   御驾到了跟前,本来不需要皇帝出来,只要坐在马车里吩咐一声就行。可是这次福公公却撩开车帘,扶着圣上走出来。皇帝甚至没管那些朝中重臣,包括丞相,只直直来到到焦夜怀跟前,亲自扶起焦夜怀。   “爱卿快快请起,外头天寒地冻,怎地不在车里等。”皇帝笑眯眯的,一副与焦夜怀从未发生过不愉快,君臣相得益彰的样子。   “臣不冷,这都是臣该遵守的礼节。”说着,焦夜怀似冷得受不了打了一个哆嗦。   皇帝笑眯眯道:“爱卿等了很久吧,瞧冻的,朕就不拉着你多说了,快进马车里暖暖,大病初愈的身体可经不得再冻到了。”   “多谢圣上体恤。”焦夜怀没客气,反正一会儿御驾起行,他跟在后头也可以回马车中暖和。至于保护皇帝的事情,自然有御林军,还轮不到他。恐怕若是换成他保护,最先不安的就是皇帝。   皇帝扶起焦夜怀,吩咐众人起身,再不管其他人,就坐回御驾上,神色冷凝,隔着窗帘同外面的福公公道:“你说镇北侯这是什么意思,当着众卿的面一直等在外头,连回马车中暖暖都不曾,这等谨小慎微的行径岂不是在暗示众卿朕乃是个小肚鸡肠,容不得有功之臣的小人!” 第7章 仁善的养子(七)   福公公一句话都不敢答,缩着肩膀,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圣上气了一路,到了皇家猎场才不得不收敛脸上的怒气,重新换上一副笑颜。   皇家猎场很大,有专门的人员照料,每年都会投入大量财力人力和物力。好处也显而易见,就是如冬日里这般萧瑟,树木本该枯萎败落的季节里,皇家猎场还可看见绿意和星星点点的繁花。   一眼望去,焦夜怀甚至望不到头,翻了翻原主的记忆,焦夜怀才想起皇家猎场面积之大,足有大庸朝辖下一个县之大,三千多平方米的面积。   可以说是一个小型生态园,里面小到兔子、雉鸡、竹鼠,狐狸,大到豺狼虎豹,应有尽有。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皇家猎场很危险,被里面的大型猛兽吃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每次狩猎进来的人太多,又是人声鼎沸,又是马蹄震天,那些大型猛兽也会忌惮,远远就跑开躲藏起来。   因此,想在皇家猎场猎到猛兽其实也挺难的,谁要是能猎到一只狍子都算大收获了,倘若猎到狼,那能被吹捧上好几年,皇帝都得赞一句英勇无畏。至于老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猎到了,这皇家猎场里有没有老虎,看守皇家猎场的守卫都不知道。   这个朝代那些娱乐就那么多,即便身为皇帝也是如此,所以基本上每年皇帝都会来皇家猎场狩猎。   下面的人自然重视,把皇家猎场的宫殿修建的很是巍峨奢靡,嫣然别宫派头,尽管一年到头皇帝可能就来个一两次。   现在皇帝和皇后坐在大殿上首,旁侧是皇帝贴身大太监福公公和御林军侍卫统领庞安徽,庞安徽一身金色铠甲,腰别宝剑,很是威风,是这殿中唯二可御前带刀的人。   另一个就是焦夜怀,当年元身大败狄戎,皇帝为表示对有功之臣的嘉奖,显示皇恩浩荡,特赐焦夜怀进宫面圣可御前带刀。   正是这个昔日为表嘉奖的恩赐,现在却让皇帝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忌惮如斯。生怕哪一日,焦夜怀有不臣之心时,刺杀于他,所以每次焦夜怀觐见时,皇帝从不单独见他,身边都有很多群臣。   皇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望着下面跪拜他的大臣,呼啦啦一大片,尽管这些大臣都是严格精挑细选过,全部都是朝中实权在握的重臣,可是殿内却仍旧装不下,很多官职不够的,都排在了殿外。   皇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样满足和自豪感,真真就是这天下都是我的。   “众爱卿请起!”皇帝大手一挥,下面跪着的臣子立刻根据职位分裂两排。   皇帝目光慈和,嘴角含笑,“今日众位爱卿虽是随着朕来皇家猎场狩猎,但是大家都不要拘束,尽管拿出全部实力,痛快狩猎一场。谁若是能夺得今日头名,朕重重有赏!”   群臣自然不会扫了皇帝的兴致,都跟着群情激昂的应是,这个时候都忘记了他们自己平日里只是一个拿笔杆子,杀鸡都不行的文人。   二皇子跳出来笑嘻嘻道:“父皇,儿臣斗胆,能不能向父皇讨个狩猎第一名的赏赐?”   皇帝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笑道:“你这是把今日狩猎第一名当做你的囊中之物了?”   “没错。”二皇子痛快地承认了,还昂着脑袋一副自信满满道:“去年儿臣就猎到了狍子,成为狩猎场第一名,而三弟不过猎到一只野猪,七皇弟甚至不过只是一些兔子、狐狸等儿臣看不上眼的小玩意。   儿臣相信,凭借儿臣的实力,今年猎到猛兽也未可知,儿臣仍旧会是这场狩猎的第一名。”   二皇子慷慨激昂陈词着,全然忘记去年狩猎他猎到的那只狍子是怎么回事。   其实二皇子武力不低,倒不是他武功多好,而是他天生神力。虽然平日里练武的时候不怎么用功,武术平平,但是有神力加持,就显得他武功很厉害的样子。近身搏斗,很少有敌手。故此,二皇子平日里没少拿武功说事,周围人又都捧着他,他更是骄傲自满了。   在去年冬猎时,就野心勃勃想要进更深处的丛林里狩猎大型猛兽。   二皇子的母亲皇后知道后,担心自己儿子会受伤,可是劝了儿子后,发现儿子对自己的实力盲目自信,似徒手能打死一只猛虎,更加不安了。也怕同二皇子争夺皇位的敌对势力利用儿子这个骄傲自满的性格设套,伤害儿子。就吩咐手下偷偷跟着二皇子,并在别的地方找来一只狍子设法投进皇家猎场,然后引二皇子发现并射杀。   刚开始,二皇子确实不知道此事,不过后来无意中还是被二皇子发现了。当时二皇子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恼怒母亲不相信他的实力。还是皇后赏赐了二皇子许多好东西,又说了很多好话,才让二皇子安抚下来。   不过二皇子向来不是什么有脑子之人,更加不懂得吸收教训。   也不想去年猎杀狍子那么简单是有皇后暗中相助,况且狍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危险的猛兽,便觉得那些大型猛兽到他手里一样回跟小绵羊般老老实实给他射杀。   今日便野心勃□□来,想要猎到一只大型猛兽,好大大出一把风头,叫群臣和皇帝都知道他多么英勇,值得托付江山,更值得被追随。   “好,很好,吾儿有这样的豪情壮志,朕甚是欣慰。”皇帝转头对皇后道:“皇后,你给朕养了一个好儿子,如果边关将士都能有吾儿这等志气,何愁狄戎不灭!”   焦夜怀站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暗中唾弃,边关将士若都如大皇子这般无脑,早就被杀的丢盔卸甲,退地三千里了。   不过想来皇帝还不至于真昏庸至此,真以为他的二皇子多么英勇神武,八成就是借着二皇子的名头敲打他呢。   不说二皇子头脑简单成什么样子,皇帝一代代美人娶下来,儿子们基因被改善的不错,最起码外表都是过关的。   皇后看着自己高大威猛的儿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自豪,就笑道:“皇上,儿子难得张口向你讨赏,你就满足他一次吧。”   皇上哈哈大笑,十分豪爽,“行吧,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   “儿臣若是能拿第一名,想求父皇满足儿臣一个愿望。”二皇子道。   皇帝在兴头上,就一口答应,“好,只要你能拿第一名,无论什么愿望,朕都满足了。”   说是无论什么愿望,但其实皇帝和众臣都知道,二皇子并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二皇子虽然愚蠢,但还不至于蠢到就拿这个第一名求皇帝立他为太子之类绝不能实现,甚至还十分有可能惹恼皇帝的请求。   皇后温文尔雅,对皇帝娇嗔道:“圣上万不可这样宠着他,这般不知进退的要求他都敢提。”   皇帝道:“这有什么,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没那么多忌讳。”   皇后对二皇子使个眼色道:“还不快快谢谢你父皇。”   二皇子拱手道:“谢父皇,谢母后。”   “父皇,你可不能偏心,若是儿臣和七皇弟拿了第一名,你也要满足儿臣和七皇弟一个愿望。”三皇子这时候方插话道,同时轻轻摇动两下他手中并未展开的折扇。   折扇是三皇子的特色,他喜欢各种扇子,一年四季手中都离不开折扇,有名士大儒所绘,也有兴致所起,自己所绘。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最宠爱的淑妃给他所出的孩子,眼神慈爱,“你呀,明明是自己想要,还偏要拖你七皇弟下水。行了,朕就答应你这个小促狭鬼,无论是你们兄弟谁得了第一名,朕都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三皇子和七皇子同时叩谢皇帝,起身后,三皇子打趣着对七皇子道:“七皇弟,你可要感谢三皇兄我,若不是我觍着脸皮跟父皇请封,你可得不到这个恩典。”   七皇子老老实实对着三皇子谢道:“多谢三皇兄,是七弟沾了三皇兄的光了。”   三皇子见他这副老实的样子,收回折扇敲了一下手心,“七皇弟,你怎地这般无趣。”   七皇子面无表情看着三皇子,似是不明白三皇子为何会这般说他。   皇帝自然也瞧见这幕,笑着道:“你七皇弟性格老实,你不要总打趣他。”   皇帝对福公公道:“去,把朕的弓箭拿出来,今个高兴,朕一同下场。”   “遵旨。”   就算只是皇帝玩不了几下的弓箭,同样奢靡不凡,不说做工精细,弓箭精良,弓身上就镶嵌着各色宝石,还有一圈金线。   就这么一把弓箭,就价值万金。   三位皇子看着弓箭神色炽热,同时许多大臣也羡慕的看着,焦夜怀却没什么感觉。   修真界各种举世珍宝数不胜数,这把弓箭连最末流的宝物都比不上,只能说是徒有其表。   皇帝下场,不过就是图一时乐呵,不会真的参与,待狩猎到第一只猎物,一头鹿子后就收手了。鹿虽然算不得什么出众的猎物,但是难得的是开弓第一箭就射杀到,因而很是满意,群臣吹捧。   皇后临时休息的宫殿里,皇后的娘家人,也就是当朝丞相左怀玉的夫人带着家中女眷正陪着皇后说话。   皇后对着站在丞相夫人跟前文雅恬静的小姑娘招手道:“皖皖,过来,到皇姑母这里来。”   叫做皖皖的小姑娘乃是左怀玉和夫人的第四个孩子,因三个都是小子,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个嫡女,夫妻二人很是宠爱。   小姑娘今年十五岁,出落的亭亭玉立,很是漂亮,再加上她良好的家世教养,更为她增添了一股温婉典雅的气质。   她偷偷瞅了母亲一眼,见母亲对着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左皖皖才莲步轻移,不快不慢走到皇后跟前,期间姿态端庄,走动的过程中,裙摆甚至都没有抖动,可见姿态之好,在一众贵女中也是顶尖的,心里就更加满意了。   “皖皖拜见皇姑母。”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宛若百灵鸟空灵的叫声,更加令人喜爱。   皇后满意点头,亲密拉着左皖皖的手,“抬头,让皇姑母好好看看你。”   左皖皖依言抬头,一双美眸盈盈秋水般望着皇后,虽有羞涩,但却并不胆怯。   这反应让皇后更加满意了。   皇后把手腕上她最喜欢的红色翡翠玉镯褪下来,不待小姑娘反应过来就往她手腕套。   “想当年这枚玉镯还是我当年嫁给还是皇子的圣上时,圣上在我们成亲的第二日送给我的。”皇后慈爱道:“这样品质的镯子咱们大庸朝也难寻,圣上能得到,还是当时为太上皇办了一件极漂亮的差事得到的赏赐。”   镯子颜色很漂亮,通体剔透,如同琉璃一般,在阳光下褶褶生辉,晶莹剔透。   这样水头好的镯子,不用皇后说,出生在官宦世家的左皖皖也能看出其贵重。更让左皖皖惶恐的是镯子背后的意思,这可是皇帝和皇后新婚时,皇帝送给皇后的,意义非凡。   左皖皖推脱道:“皇姑母,这手镯太贵重了,皖皖不能收。”   “你这傻孩子,和皇姑还客气什么。”皇后神情笑呵呵的,然而使劲按住左皖皖褪镯子的手,力道却不容拒绝。   左皖皖不知所措,转头看向她母亲。   左夫人面上的笑容很僵硬,有些急道:“娘娘,她一个小姑娘,实在当不得这么贵重的赏赐。况且这手镯对娘娘而言意义不同,乃是皇上对娘娘的一片爱意,皖皖就更要不得了。”   皇后道:“怎么要不得,本宫很喜欢皖皖这孩子,沅儿也很喜欢,以后都是一家人。”   左夫人都傻了,磕巴道:“娘娘,相公不是都和您说好了,皖皖不进宫的吗?”   皇后慈和的神情瞬间一敛,双目微眯,上位者的威亚立刻倾泻出来,左夫人被皇后这股气势压得喘上气来。   就在这时候,殿门被推开,二皇子大踏步走进来,二皇子似笑非笑道:“呦,伯娘和表妹们都在啊!皇额娘这是和表妹玩什么呢,拉拉扯扯的。”   二皇子的出现不但没令屋内的气氛缓和,反而更加冷凝。在场众人都知道二皇子有勇无谋,且暴躁易怒,若是被他知道家里竟想拒了他的婚事,恐怕会当场就闹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没人敢吱声。皇后看着这幕,心里闪过不屑。   “没事,是你表妹看本宫的镯子太贵重,不敢收呢。”皇后又恢复慈爱的神色,“正好皇儿你回来了,快带你表妹出去玩吧,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话,你们年轻人都不爱听,还是你们小年轻有共同话题。”   “表妹,走吧,表哥带你去玩。”二皇子笑吟吟看着左皖皖,可是被这样注视着的左皖皖并没有感觉到亲近,反而瘆得慌。   左皖皖不想去,但她不敢直接拒绝二皇子,求助地看向她母亲。   左夫人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反而面部像是抽了筋般跳,“二皇子,皖皖胆子小,她就不去猎场了,你快去吧,你不是还在圣上跟前许诺要得第一,别让你表妹拖累了你。”   “伯母说的哪里话,我还没那么无能,多带一个人就能拖累到自己,还是伯母不看好我?”   左夫人哪里敢说不看好皇子的话,只能尬笑。二皇子懒得纠缠,一把抓住左皖皖的手腕,拖着人就往外走。   “表妹,表哥带你去玩。”   二人消失在殿中,皇后才收回目光,莞尔道:“嫂子,你看两个孩子多相配。”   左夫人却不肯应,依旧执拗道:“娘娘,上次您都和相爷说好了,不让皖皖进宫,咱们两家婚事作罢。”   皇后冷了脸色,“那是大哥他想岔了,咱家两个孩子多配,亲上加亲岂不更好,这天下除了皇上还有哪家男儿比得过我儿?再者皖皖是我的侄女,嫁过来,本宫这个做姑母的还能亏待她不成!”   左夫人不敢同皇后顶撞,却谨记丞相说过绝对不让自家女儿进宫里的话。况且他本身也觉得二皇子并非良配。   左夫人实在没法,就道:“娘娘,皖皖的事情,臣妾做不了主,相爷早有吩咐,皖皖的婚事得他点头,这事您还是自己同相爷商量吧。”   “实话不怕告诉你,沅儿这次打算向皇帝讨的封赏就是迎娶皖皖。至于第一,有本宫在,沅儿不会拿不到。”皇后见左夫人冥顽不灵,怎样都讲不通,也怒了,将茶盏重重砸在桌子上,“这件事情,本宫自会同大哥讲,就不劳烦嫂子挂心了。”   二皇子将左皖皖一路拽出来,也不管左皖皖愿不愿意,把人往马上一抱,自己转头跳上马,带着人就向猎场深处疾驰而去。跟在后面保护二皇子的人,也不得不夹紧马肚,挥鞭催促马紧跟上去。   这个时候,焦夜怀已经在皇家猎场里狩猎了。   原主的弓箭骑术都非常厉害,并不是花架子,都是久经沙场用命练出来的。焦夜怀有原主的记忆,他本身又是很聪慧的人,射了几箭,在猎场跑了几圈就找到了感觉。甚至又练一会儿竟超越了原主。   郭城从后面打马过来,“将军,计划顺利进行。”   焦夜怀可有可无点点头,手中弓箭一放,一只隐藏在暗处,暗中观察这边的独狼在丛林中应声而倒。   郭城追上去查看,发现一剑封喉,顿时眼神大亮。“将军,您这箭术在咱们大庸独一无二。” 第8章 仁善的养子(八)   焦夜怀却连上前查看的兴趣都没有,早在上万年前,他在修真界时,就可以用真气隔空伤人于无形,所以只是普普通通的射箭,焦夜怀根本不放在心上。要说欣喜之情,也就只有当年初入修真界,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引气入体那会。   焦夜怀手挽弓箭,换了一个方向,咻咻又是几箭放出,全部都是例无虚发,纷纷有动物应声而倒。   郭城是越看越佩服,两只眼睛发出的崇拜之光,炽热的都要将焦夜怀烧着了。若是用这种眼神看异性,只是眼神就可构成犯罪。   郭城真心实意敬佩道:“将军,怪不得您能当将军,而我到现在却还是一个千夫长,咱们实力相差了太大了。您动动手指就能搞死我。”   这就太夸张了,原主是武力不错,但万万没焦夜怀高,更达不到动动手指就能搞起郭城的地步。   郭城再怎样都是一个千夫长,手底下有千人小兵。军中可不是别的地方,靠裙带关系就可以站牢脚跟,那都是实打实的实力。训练的时候,若是败给手底下的兵,那可没法服众。   所以郭城实力可不弱。   “知识是一个好东西,多读书吧。”焦夜怀瞥了眼身后,收起弓箭,道:“有人来了。”   郭城想问焦夜怀是不是在骂他没脑子,可是见有人过来也问不成了。   二人下马,连人带马悄悄隐藏在暗处,暗中观察。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女子害怕的尖叫,马儿长鸣,马蹄声渐止。   随后一个张狂的男声哈哈大笑,“你怕什么,本皇子的马术好着呢,整个大庸朝难有敌手,摔不到你。你们女孩家家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玩的,骑马射箭才有意思。”   焦夜怀听着二皇子这直男发言,心想得亏是个皇子,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那种,不然就这不尊重伴侣的发言,绝对单身一辈子的命。八成还会愤世嫉俗地表示,凡是女人都拜金。   左皖皖坐在马背上吓得浑身直哆嗦,俏脸煞白,唇上无一丝血色。   二皇子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摸摸鼻尖,一把将左皖皖抱下来。   双脚踩在地上,左皖皖仿佛才从悬崖边缘被拉了回来,眼泪迅速在眼眶中聚集。可是左皖皖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落下,现在不是懦弱的时候。   二皇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吓到表妹了,可是他堂堂一个皇子,平日里都是被别人捧着、哄着、讨好着,根本舍不下脸哄别人。即便眼前的人是一个小姑娘,他的表妹,甚至还十分有可能成为他的未婚妻。   “不就是骑马嘛,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这样就是欠练,多练练就好了。”二皇子火上浇油道。   左皖皖差点就气得哭出来了,还是她死也不愿意在二皇子面前落泪才忍回去。   不过左皖皖也不愿意和二皇子说话,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二皇子说了一会儿无趣,就带着左皖皖去打猎。   可是左皖皖的爱好同二皇子全然不同,左皖皖看到雪地里跑的野兔,是觉得可爱,想捉回去养起来。然而下一秒,一支冷箭横空射出,贯穿野兔咽喉,血流如注,伤口狰狞,血糊糊一片。可爱的小兔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左皖皖一个大家闺秀啥时候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吓得失声惊叫,花容失色。   二皇子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他哪里错了,“来这里就是狩猎的,这里所有动物都是猎物。”   左皖皖气的咬牙,不愿意同二皇子这种有头没脑的莽夫争辩,道:“臣女说过臣女不喜欢这种鲜血淋漓的残忍活动,还请二殿下叫人送臣女回去。”   倏地,二皇子面色变得阴沉,双眼冷鸷。   “那表妹喜欢什么,曹令那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白脸?”二皇子切齿咬牙,双目凶戾。   “我,我不知道二皇子殿下在说什么?”左皖皖心里惶惶,有些不安和恐慌。   最早的时候,因着家里和皇后的关系,左怀玉确实有联姻的想法。   大庸朝民风本就喜欢亲上加亲,一是如此一来,原本的姑母或者姨母成为婆婆,娘家人就不用担心自家姑娘嫁到婆家被婆婆磋磨。二来,男方家里也不用担心嫁过来的媳妇掏空自家贴补娘家,不实心跟儿子过日子。   这是普通人家,到了世族,就又多了一层利益关系,联姻更能稳固双方的利益关系。   如果左皖皖嫁给二皇子,那么日后二皇子登基为帝,左皖皖必然是皇后,左家又可保百年昌盛。同时于二皇子而言,有了这层关系,左怀玉扶持二皇子也会更加尽心尽力,手中人脉定然会毫不吝啬。   其实这件事情在左皖皖出生后,就是两家人默认的了。   可是随着二皇子长大,性情越来越明显,扶持过两朝的左丞相就发现他这个外甥无勇无谋性格莽撞,实难登大统。   就连皇帝都没有选二皇子的想法,不过是拿他做个椽子,实际上利用他平衡几个皇子间的势力。   这些左丞相看得太明白,也明白就算他勉强硬把人捧到那个位置上,二皇子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在他治理下绝对民间怨气横生,食不果腹。   在这种情况下,左丞相自然就不愿意上二皇子这条贼船,不想毁掉整个左家。他劝皇后要么再生一个儿子,左家帮着辅助,要么二皇子就不要参与夺嫡,只当一个逍遥王爷。反正只要他不挑事,最后无论哪个皇子继位,就算装样子,也得装给天下人看,好好对待他这个闲散王爷。历史上,这样的王爷不少,也有很多结局也不错。   可是皇后怎么肯,她自认为皇帝是前朝之主,而她是后宫第一人,她家世又好,娘家显赫。大哥两朝元老,现在官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凭什么她的儿子不能争一争那九五至尊之位。   甚至在心底,她认为除了她的儿子,那个位置谁也不配!   抱着这种心里,在左丞相跟皇后痛陈利弊的时候,皇后一个字都没听见去。   反而想着赶紧把人娶进家门,把娘家绑到二皇子这条船上,再也下不去。   就因着这种想法,左丞相又不愿意,所以皇后格外关注左皖皖的动向。在知道左家想要和曹家联姻时,皇后转头就告诉了儿子,今日更是迫不及待想将人定下。   二皇子双目透着凶光,隐隐赤红,“大舅当真是老糊涂了,你嫁给我怎么都比跟着那个小白脸好。待日后我登基为帝,你就是皇后,这天下第二尊贵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不痛快!”   左皖皖觉得二皇子的表现有些魔怔,她吓得情不自禁倒退一步,不小心踩在一颗石子上,直接摔倒。   没想到二皇子却仰天大笑,笑声疯狂,“表妹,左皖皖,你就只能嫁给我。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就让你我在这里成就好事吧。”   说着,二皇子就扑上去。   左皖皖边挣扎边道:“你不能这样对我,就算皇姑母知道也不会同意的。”   “呵。”二皇子笑左皖皖的天真,“若是皇额娘知道了,只会夸我做的好。你以为今日,若不是皇额娘默许,我能带你出来。”   “或者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左丞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另一头,在女儿被二皇子带走,左夫人心就开始发慌。没同皇后说两句话,就匆匆忙忙寻找一个借口告辞离去。   左丞相虽是一个文人,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这种狩猎活动就算猎不到什么也不可能扫了皇帝的面子不下场,就在猎场外围转转。至于能不能猎到猎物,那就都无所谓了。   左夫人回到休息的帐篷中,发现丈夫不在,立刻叫下人去寻。   下人见左夫人脸色难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迅速找到在猎场外围晃悠的左丞相。   左丞相神色匆匆赶回来,一进帐篷就问道:“发生何事?”   左夫人六神无主的把事情同左丞相讲了,不安道:“相公,你说过二皇子不堪大用,不可托付。皇帝又忌惮结党营私,若是与之联姻,恐遭猜忌,招至祸端,连累左家满门。   妾身又怎敢私自答应,没成想婉言相拒的时候正被二皇子听见。   你没看见,当时二皇子的脸色多难看,想是要生吃了妾身和皖皖似的。   相公,怎么办,皖皖会不会有危险?”   左怀玉的神色也变了,面沉如水,“二皇子性子愚蠢,如今又有皇后在后面撑腰,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左夫人听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失了魂般。   左怀玉却顾不得安慰夫人,立刻带丞相府下人出去寻左皖皖和二皇子。   空中一枚信号弹燃起,焦夜怀看了一眼,便笑了,“看来左丞相终于发现女儿丢了,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能找来,也到了咱们该出手的时候。”   焦夜怀随意扫了眼,低头瞧见脚边有一颗小石子,脚尖一踢,小石子迅速飞出,直直射向二皇子后颈,把人打的哎呦痛叫一声。   “谁,哪个王八蛋敢坏本皇子的好事!”二皇子捂着后脖颈子四处搜寻。   焦夜怀带着郭城从暗处走出来,长身玉立,“二殿下身份尊贵,更不缺女人,人家姑娘既然不愿意,二殿下又何必强求!” 第9章 仁善的养子(九)   左皖皖自惊恐惶惶中看去,就见一个俊美的男子长身玉立,他一身银色铠甲,腰间被一条红腰带束着,手持宝剑,身披大红披风。   这身浴血杀敌的宝甲包裹住他,不但没有遮住他完美的身材,反而更加衬得他双腿修长而笔直,腰脊挺拔,宽肩窄腰。资仪美态。   男子长相俊美,却不显得阴柔,是那种一眼可辨的阳刚之美。如今穿上银甲,俊美之中更增添了威严,当真仿佛天上战神下界。   成为这银装素裹的冬日里唯一一抹亮眼的颜色。   左皖皖宛若在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光,连滚带爬的冲着男人奔过去。   “救我,请您救我,我乃左丞相之唯一嫡女,公子若救下我,左丞相必有重谢。”左皖皖求救道。   焦夜怀解下身上大红披风披在左皖皖身上,他身材高大,把本来个子不小的左皖皖衬托的小巧玲珑。在他身上不过堪堪刚到小腿的披风,更是将左皖皖从肩到脚整个严严实实包裹住,彻底遮住她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裳。   “谢谢。”左皖皖道。   二皇子已经放下捂住后脖颈子的手,神色阴毒地瞪着这个破坏他好事的男人,咬牙一字一顿挤道:“镇北侯,好,很好。敢同本皇子作对,你可想好后果了。”   “二殿下说的哪里话,臣都是为了二殿下好,臣虽不是御史,没有御史劝诫帝王不惜触柱而亡的勇气。但是也知道身为臣子为国为民劝谏的本职。   如今二殿下做了错事,恰巧被臣所知,臣若是置若罔闻,那才真的错了。   相信二殿下跟在圣上身边听政多年,定然明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如今所做之错事,想来应该是不小心吃多了酒,醉意上头,糊涂了。”   二皇子瞋目切齿,恨不能一刀劈了焦夜怀,可他知道他打不过。   更何况今日之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先,真打起来闹大了,若被皇帝知道,他那个向来疑心很重的父皇必会猜忌他和丞相府勾结。不但他要吃挂落,就连丞相府都可能受到牵连。   丞相府要是倒台,他最大的依仗就没了,那才是真的玩完,他还拿什么跟他那个阴险狡诈的三皇弟斗。   二皇子心有顾忌,可心头却怒火中烧,致使他知道此时最好离开,却双腿生了根似的牢牢扎在地上。二皇子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赤目死死瞪着焦夜怀,“镇北侯,本皇子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同本殿下为敌?”   “臣怎敢与殿下为敌,在殿下做错事时,劝谏殿下及时改正,乃是朝堂上每一位臣子的责任和义务,相信如果换成别的臣子遇到今日之事,也会同臣做出一样的选择。”   如果眼神能杀死了,焦夜怀早就死无数次了,且还得是身上千疮百孔的那种死法。   “好,很好。”二皇子恶狠狠道:“镇北侯,咱们日后走着瞧,本殿下定要你为今日多管闲事后悔。”   二皇子又瞅着左皖皖指着她道:“你,左皖皖,只会是我的人。”   语毕,二皇子翻身上马,带着手下狂奔而去。   焦夜怀转头对左皖皖道:“左小姐,你没事吧?”   焦夜怀看了全程,自然知道左皖皖没事,不过是例行一问。   可是这漫不经心的一问,听在危境被他及时所救的左皖皖耳中温柔的不行,不愿在二皇子面前示弱的泪水,轻易就流了下来。   “多谢侯爷相救。”左皖皖低声抽泣,她已经在二皇子口中知道了焦夜怀的身份,这时候就改了称呼。   焦夜怀不是不通风花雪月,只不过面前的人不是他愿意怜惜之人,便没有给予过多的温情。有时候给了不合适的温情不是温柔,而是滥情。   “你可会骑马?我带你离开。”   “我不会。”   焦夜怀把自己的马牵出来,动作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郭城吩咐道:“你带左小姐骑马。”   “是。”郭城瞅了瞅左皖皖眼巴巴望着焦夜怀离去的背影,暗自叹口气。   “左小姐,得罪了。”郭城把左皖皖抱上马,带着她紧随在焦夜怀身后。   三人没跑出多远,刚过禁区就迎面撞上左怀玉。   焦夜怀勒马停下,在马上对着左怀玉抱拳,眉目清浅,“左丞相。”   仿佛救了他女儿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爹。”左皖皖远远看见左怀玉就喊了起来,左怀玉甚至顾不得回礼,随意点点头就跳下马把女儿抱下来。   看见左皖皖身上裹着的明显不属于他的男人披风,左怀玉额头上青筋直跳,目呲欲裂。   “皖皖,怎么回事?”左怀玉瞬间就哑了。   左皖皖到底是名门闺秀,知道注意自己的名节,她对左怀玉道:“爹,回去我同你说。是侯爷救了我,您还是先谢过他吧。”   左怀玉立刻对焦夜怀郑重道:“多谢侯爷救了小姐,日后有所托,只要不违背忠君爱国之意,不超出礼法,左某必当尽力而为。”   焦夜怀坐在马上深深打量着左怀玉,直到把人打量得不自在,直觉他听出他的文字游戏,焦夜怀才慢条斯理道:“左丞相先让人送左小姐回去吧,这里接近猎场外围,人多眼杂,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就对左小姐不好了。”   左丞相拱手道:“那左某就先告辞了,待明日再登门致谢。”   “左丞相还请留步,在下有两句话想同左丞相讲。”   左怀玉看了看骑在高头大马上,一直没有下马,仿佛漫不经心的男人,想了想,让手下人带着左皖皖到前面等他,他则是单独留下来。   焦夜怀瞥了眼郭城,郭城催马去前头同左家人一起等着。   这时候焦夜怀才从马上跳下来,“想来发生了什么,不用我多说,左丞相定然也知道了。”   左怀玉想到什么瞬间变了脸色,目沉如水,脸色十分难看。   “我想说的是,左丞相可想过以后怎么办?以二皇子和皇后的性格今日能做出如此之事,日后又怎肯轻易罢休?   难倒左丞相就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二皇子强.暴,最后不得不嫁给施暴者。   先不说如此勉强嫁过去,令爱的日子得难过成什么样子。就说左府日后要怎么办?   左丞相,您就甘心就那么绑在二皇子这条注定沉船上?想来肯定是不甘的吧,否则就不会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二皇子,致使其使出这样的昏招。”   左怀玉望着焦夜怀水波不兴的眸子,心底莫名不安。   这个焦夜怀才回京几日,还有一半时间在病中,就将他们丞相府和二皇子以及皇后的底细摸得这么详细,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京中又有多少他的人脉?皇后身边可有他安插的人手,二皇子身边呢?他们丞相府呢?   左怀玉双眼微眯,戒备道:“不知侯爷说这些话是何意?”   焦夜怀倏然一笑,仿佛漫天飞花,更加俊美无俦。   “左丞相既然能不被权势所迷,还能看清二皇子以及朝中形势,那么必然是个明白人。明白人不必说糊涂话,我的意思左丞相肯定比谁都明白。我是个武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就明言。   如果左丞相不想同二皇子为伍,想要保下左家数百年家业和盛誉,那么可想过怎样全身而退。   当一个纯纯的文臣,左丞相愿意,二皇子愿意吗?身为二皇子的外家,一旦二皇子有所企图,左家又怎么可能幸免?   退一万步讲,就算二皇子愿意当一个闲散王爷,那么左家呢?又该何去何从?   无论哪位皇子继承大统,能放过左家。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那么帝王能放心亲王外家手握重权。万一这个亲王哪日想不开,企图联合位高权重的外家造反怎么办?   亦或者,这位道高望重的外家忽然发现这位亲王之子聪慧灵敏,可堪重用,会不会生出反心?   毕竟比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帝王,这位亲王之子身上可是流着相同的血液。”   焦夜怀每说一句,左怀玉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都是左怀玉正在面临的问题,则是他至今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继续保二皇子的疑虑。   “我若为帝王,当二皇子为纯臣时,左家和二皇子必然只能留一个。而我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二皇子。毕竟选自己的兄弟,可以博得善待兄弟的美名,做给天下人看。   留下左家又能有什么用?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身为皇帝,最不缺的就是衷心的臣子了。   再培养一个人才,不比用着旧人放心,这就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焦夜怀语气平平,言语随意,却字字戳心。此刻,左怀玉也不觉得焦夜怀刚才那一笑有多美了,反而绝对那笑的美,都化成一柄柄尖刀,戳向他。刀刀入肉,刀刀刮骨。   左怀玉忍下心悸,“按照侯爷这么说,无论怎样做,左府都是一个死。那还挣扎什么,不如躺平。”   “如果左丞相愿意,那么就不会有今日你我二人这场对话了。左丞相之才华,左府数百年昌盛,左丞相怎么可能甘心一夜之间付诸东流。想来左丞相更不是认命之人,既然如此,何不谁也不选,另辟一条蹊径!”   左怀玉大惊失色,怎么都没想到焦夜怀竟然已生出不臣之心。他还以为焦夜怀可能是代表哪个皇子势力拉拢他,承诺他日后保左家百年声誉,没想到焦夜怀竟要反叛。   左怀玉自认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此刻也失态了,“你,你同我讲这种大逆不道之话,就不怕我去圣上跟前高密?”   “我既然敢说,就自有你不敢告密的手段。”焦夜怀似笑非笑,“丞相还是仔细考虑下我的提议,等下次见面就是你我二人联手之时。”   焦夜怀回身抱拳,“左丞相,在下就先走了,望早日得您喜讯。”   焦夜怀策马追上郭城,郭城落后半步,一前一后离开。   马蹄声阵阵中,就听焦夜怀低低笑道:“雀儿已落网,收网。” 第10章 仁善的养子(十)   二皇子与焦夜怀分开,憋着一口气策马向丛林深处狂奔而去。   “殿下,您慢一些,猎场深处危险,您莫要摔倒。”二皇子身边贴身保护他的侍卫见二皇子有些癫狂,不得不硬着头皮出言劝诫。   二皇子本就在气头上,听闻这话更气了,怒吼道:“连你都瞧不起本殿下,不过骑马而已,三岁小儿都会,本殿下就会摔倒!”   二皇子此言一出,再忠心耿耿的护卫都不敢劝诫了,况且二皇子从来就不是什么明君。   所有侍卫都闭口不言,紧紧跟在二皇子身后策马狂奔,戒备着周围随时有可能出没且攻击人的大型猛兽。同时在心底暗暗叫苦。   “呵…我今个一定要猎到一只饿狼,叫父皇高看我,让你们所有人都崇拜我。我更要父皇下旨将左皖皖赐给我。到时候落在我手里,我定要叫左皖皖和左府为今日的不识好歹而悔不当初!”   二皇子想到什么,忽然勒马停下,他停下的毫无预兆,太过突然,好多侍卫都赶超到了二皇子前面,有些侍卫反应过来跟着突然勒马,好多人由于惯性从马背上跌了出去。   这些侍卫摔的五脏肺腑都疼,有的甚至崴了手脚都不敢吭声,赶紧爬起来翻身上马,因为二皇子已经调转马头又跑了。   若是二皇子出了什么危险,可就不是崴手脚那么简单了,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得跟着吃挂落,搞不好还会牵连九族。诸位侍卫只能在心中叫苦不迭,还得紧紧跟住人。   二皇子一路狂奔,眼中信念坚定。   本来这次狩猎皇后事先都安排好了,还是去年的那个套路,皇后想办法弄进一只半死不活的猛兽,再由二皇子亲自射杀,就可当做是二皇子在猎场狩猎到的。   对于这样看低他的行为,二皇子自然不愿意,发誓一定要自己亲手猎到猛兽叫父皇和众人刮目相看。可是哪知道中间出了不识好歹的左皖皖这么一档子事情,把他的好心情全部都给破坏了,根本没有兴致狩猎。   二皇子打算委屈妥协一次,就采用皇后的手段,现在他就正在赶往约定地点,约定的时辰即将到了。   焦夜怀带着郭城出了猎场,就看见整队的御林军在猎场外围逡巡,领头的正是御林军侍卫统领庞安徽。   庞安徽看见焦夜怀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焦夜怀的美姿仪。   如同战神下届逡巡自己守卫的地界,公正而严明,威风凛凛。   第二眼看见的就是他马后拖着的猎物,随后就令来人惊得双目差点瞪出来。那些小的猎物不算,最瞩目的就是那只狼。   那狼看着并不瘦弱,可见并不是被抛弃的老弱病残狼,这样的凶猛的猎物却被焦夜怀一箭封喉。   可见镇北侯武力高强,百姓间流传的镇北侯就是战神下凡并不是无的放矢,就是不知道皇帝看见镇北侯的猎物会不会更加忌惮于他。   庞安徽心念斗转间,不过只是对着镇北侯点点头,就策马擦肩而过。   “既然左丞相摇摆不定,无法下定决心,那我就帮他一把。”焦夜怀望着左丞相帐篷所在的方向,那里,左怀玉已经带着左皖皖回来并且进了帐篷。   郭城对着焦夜怀竖起大拇指,“高,将军实在是高,如此一环套一环,左怀玉等人输的不冤枉。”   焦夜怀走进帐篷,大马金刀坐到硬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微呡一口。茶香袅袅,萦绕口舌唇齿间,目光落在桌上看了一半的兵书上,“教你一招,这叫连环计。”   “既然疏不间亲,那就更亲间亲。”焦夜怀微微一笑,却璀璨夺目,仿佛满天星辰尽在眼中,“外甥再亲,怎能亲得过自家亲闺女!”   “那是。”郭城道:“谁敢动属下的女儿,属下跟她拼命,亲侄子也不行。”   左丞相帐篷中,左夫人一看见闺女就扑上去,待看见女儿身上不属于她的男人披风,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眼泪扑簌簌落下。   “皖皖,我的皖皖,你这是怎么了,你快告诉娘!”左夫人上手就扒女儿身上的披风,披风本来就没扣子,只在脖子上系了一条带子,一路上都是左皖皖自己死死拽着。一下就被左夫人拽开了。   当看见女儿被撕的破破烂烂的棉袄裙,左夫人止不住崩溃大哭,左丞相同样目眦欲裂。   “丞相大人,到了用晚宴的时辰了,圣上已经派人来催了。”就在这时候,左府一个仆从在帐篷外轻声道。   帐篷内,武夫人和左皖皖的哭声顿收,左皖皖擦了擦左夫人的眼泪,安慰父亲母亲道:“女儿没事,好在镇北侯来得及时,二皇子并未来得及对女儿做什么,就是受了些惊吓。   现下还是皇上的晚宴重要,爹娘,你们快去吧,女儿自己在家就行。”   左怀玉还有些迟疑,左皖皖劝道:“爹,你常说丞相府如今看着鲜花似锦,其实是烈火烹油,一切都要谨小慎微。不要让圣上因为女儿的这点小事更加不满丞相府。”   左怀玉心情复杂,长长叹口气,“如今府上的形式竟不知不觉间到了这个地步,一个闺阁女子都看得出来。”   左怀玉眸色深深,带着左夫人匆匆赶往大殿。   此时,殿中人几户已经全部到了,虽然殿很大,但官员不少,大殿还是装不下,一些相对而言没有实权,或者品阶没那么大的,都坐到了殿外。   这时候,大殿中,皇帝正高兴地看着底下各位皇子们的猎物。   “不错。”皇帝心情很好的赞赏道。   三皇子猎到一只鹿,这就算不错的猎物了。至于七皇子和往年一样低调,无外乎是一些小猎物,十分符合他低调的人设。   其中最出彩的猎物不过就是那只狐狸。   七皇子对皇帝拱手道:“儿臣猎到的这只狐狸皮毛还算完整,可以给父皇做一条皮毛领子。”   皇帝高兴地哈哈大笑,“好,好,都是父皇孝顺的好儿子,赏!”   到了二皇子这里,猎物就够看了,乃是一头狼。虽然那只狼有些瘦弱,看着也不大健康,像是被狼群抛弃的老狼,但到底是狼,意义不同。   皇帝更加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我儿武功高强,有勇有谋,日后定能打的那些外族不敢来犯。”   转头又对焦夜怀道:“镇北侯,朕听闻你也猎到一只狼?”   焦夜怀闻言起身,对着坐在上首的皇帝拱手,虽然语气和动作很是尊敬,但是不知为何那气势不卑不亢,甚至还隐隐有压过皇帝气度的感觉。   “臣驻守边关十几年,上阵杀敌无数,能猎到狼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二殿下小小年纪,就能猎到狼才是真的勇猛。”   二皇子昂着脖子,很是神气,皇帝看着这个在众人,尤其是镇北侯跟前给他长脸的皇子面目慈和。   “二皇子这次确实表现不错,之前朕就答应过你,若是得了第一,朕就满足你一个愿望,现在你说吧。”   “多谢父皇。”二皇子看了一眼皇帝旁边始终面带微笑的皇后,又瞥了眼坐在下面的左怀玉。   左怀玉脸色难看,双手死死握成拳头。   “父皇,儿臣与表妹左……”二皇子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   “启禀皇帝,臣要检举有皇子欺瞒圣上,弄虚作假,比赛成绩是假的。”跪地请求的乃是这次跟来保护皇帝的御林军,他身上还穿着御林军的护卫服,看样子应该是一名千户。   千户话落,整个大殿针落可闻,不过很快,殿中就响起众人低声的议论声。   上面的几位皇子适时做出惊讶之色,包括二皇子,他还道:“该是你弄错了,这点小事,我们几个皇子还犯不上弄虚作假。今天你一定要说个明白,还我等皇子清白。”   皇帝脸色铁青,冷冷道:“你可要想清楚再说,污蔑皇子乃是重罪!”   “臣愿意对天发誓,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作假,臣愿意承受车裂之刑。”千户道:“臣只不过不愿意看到圣人被蒙蔽,故而才大着胆子直言,臣还有人证,皇帝若是不信可以传唤人证。”   皇帝自然把人证叫上来,然后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乃是皇后作假弄进那只狼被人揭发了,揭发人正是皇后寻狼小队中的一员。   皇帝气得当场就拍案而起,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啪啪打脸。最不能让他接受的就是在镇北侯跟前丢脸。镇北侯是真猎到狼,他的儿子却是假的,这岂不是还是他比不过镇北侯。   “二皇子,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皇帝恶狠狠道,眼神看着二皇子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   二皇子害怕,看向皇后,“母后,救我。”   皇后慈母心肠,求道:“皇上……”   可惜刚开口就被皇帝喝叱,“你也给朕闭嘴,你的账朕还没跟你算!”   “来人,二皇子弄虚作假,蒙蔽圣听,品行不端,罚其面壁思过,日期不定,什么时候改正什么时候才可重新出府。   至于皇后…”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助纣为虐,胆大妄为,罚其禁足三月,同时交出凤印,由淑妃、宁妃、端妃暂代管理后宫之职。若下次再敢犯,直接降为妃位。”   皇后软倒在地,二皇子同样傻了眼。 第11章 仁善的养子(十一)   众大臣不敢吭声,安静如鸡。   宫宴继续,皇帝没了心思看众大臣猎物赏赐。很快就有宫女陆陆续续上菜。   这是冬日,厨房离皇帝宴请群臣的宫殿又远,菜肴上来都冷了,并不好吃。   焦夜怀可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想当初他在修真界最后那些时日,为了飞升做准备,清除体内污秽之气早就辟谷。不过没辟谷之前,他是少年天才,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口腹之欲从不亏待自己。   焦夜怀没委屈自己,一筷子没动,就喝了一些宴会上的酒。不说别的,这酒还是不错的。   不过如焦夜怀这般大胆的人还是少数,更多的可不敢这时候触皇帝眉头。再难吃都得吃几口。   坐在焦夜怀旁边的罗锦娘就在其中之列,她看着油腻腻的饭菜半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胃里只犯恶心,可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两口。   本想装装样子,谁知道不过一口吃下去,就止不住胃里的恶心,阵阵犯呕,最后竟真的呕出来了。幸而她及时用帕子捂住嘴,才没在众人面前失态。   焦夜怀听见罗锦娘闹出的动静,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罗锦娘这副样子明显就是怀孕了,可是原主这次述职回来后,却没有碰过罗锦娘。   不是原主不愿意,而是他回来的第一晚就被傅奕灌醉,之后就病倒,再醒来内里就换成焦夜怀,绝无不可能碰罗锦娘。   这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事实上也确实是傅奕的,原主死后,冤魂不散,亲眼看着在他下葬一个月后,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罗锦娘发现自己怀孕。   本来罗锦娘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栽赃到镇北侯头上,反正镇北侯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谁能知道镇北侯有没有跟罗锦娘睡过,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镇北侯的。只要掌握好孩子月份,一切都不会有人深究,众人只会当这是镇北侯的遗腹子。   可是那时候傅奕已经继承候府,过程也很简单。   在镇北侯去世那日,皇帝为表重视有功之臣,亲自来候府慰问。   而作为从小养在候府的傅奕自然作为府上唯一的男丁招待皇帝。   皇帝跟傅奕表示了一番镇北侯为国赫赫战功,英明神勇之类的场面话。最后还表示可惜了镇北侯突发疾病,年纪轻轻就去了,后继无人之类的话。   就在这时候傅奕跪拜在地,请求皇帝做主把他过继给镇北侯,表示他愿意延续镇北侯府香火。不至于令堂堂镇北侯死后无后人供奉,无香火祭拜,成为孤魂野鬼,凄凄惨惨。   傅奕还表示,当初镇北侯接他回府照料时,就有意收他为养子。只不过那时候他考虑到已经为去世的父亲只有他一子,他若是去给别人当儿子,他父亲岂不就没人继承香火,无后人可祭拜了。   他这才没有答应镇北侯收养的提议。   皇帝问傅奕,那为什么这时候又愿意了?   傅奕表示,镇北侯这一生都为国为民,征战沙场,实乃大庸朝的英雄,他不能让这样的人物死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他知道对不起他父亲,可是镇北侯对他有养恩。养恩生恩同样重要,他注定不能两全,只能选择先报答镇北侯,至于他父亲,他相信九泉之下也会理解他的。而他欠他生父的,下辈子继续给他做儿子再偿还他。   皇帝当场就被傅奕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感动,下旨将傅奕过继给镇北侯,继承镇北侯府和镇北侯的爵位。   圣旨早在镇北侯死那日就下达了,而傅奕也已经成为镇北侯府的真正主人,这时候罗锦娘肚中的孩子就算以镇北侯遗腹子的名头生下来也不能继承候府,且还会地位尴尬,所以这遗腹子的名头就没什么用了。   况且此时这镇北侯府已经是傅奕做主,他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儿子管别人叫爹。   傅奕就想出法子了,对外就称罗锦娘思念太过,追着侯爷病逝了。   其实则是暗地里安排罗锦娘死遁,返回娘家养胎。   那时候傅奕继承了候府,作为只是商人之家的罗锦娘娘家怎会不同意,当然是傅奕说什么就是什么。   罗锦娘生下孩子,罗家更是悉心照料。三年孝期一过去,傅奕就迫不及待将罗锦娘迎娶过门。   这时候罗锦娘的身份也变成了罗家旁枝嫡女,光明正大同傅奕成了亲。   二人婚后不忘两人的私生子,不想委屈自己儿子。   傅奕就又对外提出他想要收养养子,说的也好听,他就是镇北侯收养的,为报答镇北侯,也为镇北侯积德,他愿意效仿镇北侯收养养子。   这下亲生儿子就可名正言顺接到身边,还能入族谱,正大光明叫他父亲。   外界不明真相的人,都夸傅奕仁善孝顺,博得美名。   至此傅奕罗锦娘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化成鬼的原主目睹这一切,怨气冲天,差点没当场化成厉鬼。   想到这些,焦夜怀眼中冷意更甚,这个仇他会替原主报。原主希望当众揭开二人的丑恶嘴脸,焦夜怀也会替他办到。   “侯夫人,这是怎么了,是觉得朕的宫宴不合胃口?”不待焦夜怀有什么反应,皇帝阴恻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本来皇帝就在气头上,这股火气还同镇北侯有关系,若是镇北侯没猎杀到独狼,皇帝可能还不至于这么生气。有镇北侯这一对比,不就显得皇室无能又虚伪了嘛。这会儿找到机会,就对着罗锦娘撒起气。   罗锦娘一介妇人,平时连进宫拜见皇后都没有过,哪里受的住皇帝的威压。害怕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解释道:“皇上赎罪,臣妇,臣妇绝无此意。臣妇就是近来身体不适,这几日就有这种症状。”   以镇北侯在朝中的威望,其实罗锦娘完全不用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本来就不是大事,不过皇帝借题发挥罢了。换成其他出身世家的命妇,这会儿大大方方解释下,皇帝也不能怎样。偏生罗锦娘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这些。   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懦弱样子反而令皇帝高兴,仿佛这样就能作贱镇北侯似的,心里那股怒火消散了不少,冷哼声,不阴不阳道:“侯夫人病了就该好好在府上休息。”   罗锦娘诚惶诚恐道:“是。”   一旁的傅奕面露担心,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这是怎么了。按理傅奕这样的身份是来不了这样的地方,但是以焦夜怀如今的地位,多带个家属的事。   焦夜怀就是要让傅奕露脸,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傅奕的好,事实上原主对傅奕确实好,还不设防。到时候处理起傅奕,才更能让外人无话可说,反而会因为焦夜怀的重视对傅奕骂得越狠。   宫宴散去,众臣在皇家猎场住了一宿,第二日随着圣驾各自返府。   焦夜怀过回从前的日子,早起练武,其余时间看兵书练书法,处理一些事情。   “将军。”郭城匆匆进来,小声附耳道:“今日罗锦娘带着丫鬟出去看病了,大夫说她怀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郭城愤愤道:“罗锦娘还特意绕路,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真当我们的人都是废物。”   与郭城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焦夜怀,只见焦夜怀不紧不慢放不笔,仿佛被戴绿帽的不是他般。颇有心情的拿起刚写好的毛笔字吹了吹,给郭城看,“我的字怎么样?”   雪白的宣纸上写着四个大字——成王败寇。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是副好字。”只是这个时候郭城哪有心情欣赏字呀,他郁闷道:“可是将军,这不是欣赏你字的时候,你的夫人她都红杏出墙了。”   焦夜怀笑了笑,收好手中的字,“气什么,马上就不是了。”   罗锦娘看了大夫回府后,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可是不安之中还有一丝丝不为人道的甜蜜。   她的手摸在小腹上,这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是她喜欢之人的孩子。他们二人的血液将在这个孩子身上延续,这是他们的孩子。   罗锦娘微笑,笑着笑着笑容就突然垮了下来。傅奕进来时正好就看见这幕。   “锦娘,谁惹你生气了?”傅奕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关切道:“今日看大夫怎么说?”   罗锦娘看着傅奕的眸色复杂,似甜蜜,似忧愁,好半晌才慢吞吞道:“我怀孕了。”   “真的!”傅奕惊喜,他知道焦夜怀没碰过罗锦娘,孩子自然是他的。   最初的惊喜过后就是深深的担忧,“锦娘,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很高兴,可是我仔细考虑过了,这孩子我们不能要。侯爷那里我们瞒不住,若是被他知道了,你我二人就死定了。”   霎时间罗锦娘泪眼婆娑,“可是,这是我们俩个爱情的结晶,我舍不得。奕儿,我生下来好不好?”   傅奕神色纠结充满痛苦,“不行的,这个孩子会给你我二人招祸的。”   “不会的,只要侯爷承认那就不会的。”   傅奕怒了,“你要我的孩子叫别人爹了!”   罗锦娘哭,“那怎么办,我舍不得这个孩子。”   傅奕蹲下去,双手抱头,神色痛苦,低吼道:“锦娘,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给我生的孩子管别人叫爹,那样的话我会疯掉的,你别逼我。”   罗锦娘扑到傅奕怀里,抱住他,似乎比傅奕还要痛苦,流泪道:“奕儿,你别怨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能失去他,我舍不得。   你放心吧,就算他认贼作父,待他继承候府那天,我也会告诉他,他亲爹是谁。   奕儿,这几年,为了我们的儿子,你就委屈下。”   傅奕抬头,双眼猩红地看着罗锦娘,“你怎么知道是儿子的。”   “是大夫摸出来的,他还恭喜我来着。”   傅奕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好,为了咱们的孩子能活下来,我受些委屈又何妨,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亦双手奉上。”   罗锦娘赶紧小心地捂住傅奕的嘴,“奕儿,不准乱说。” 第12章 仁善的养子(十二)   傅奕握住罗锦娘的手,深情款款,“锦娘,还是你心疼我。”   罗锦娘羞红了脸,轻轻捶了下傅奕的胸膛,“还用你说。”   “锦娘,你有什么办法,能叫镇北侯承认下这个孩子?”   “有。”罗锦娘双眸中冲满算计,二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快商定。   没过几日傅奕就宴请焦夜怀和罗锦娘吃酒,焦夜怀当然欣然应允。   酒席上,傅奕频频找借口向焦夜怀敬酒。   “侯爷,您常年在外,几年难得回京一趟,奕儿早就想郑重的同您道谢,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傅奕动情道:“奕儿从不敢忘记您对奕儿的恩情,若不是您把奕儿接到府中,奕儿说不定此刻已经命归黄泉了。”   “侯爷,奕儿父亲活着的时候,奕儿亦是家里中的掌中宝。那会儿虽然父亲亦是常年不在家,但父母对我非常好。什么都不用我干,记得有一次我想帮母亲摆饭,回头被我母亲看见就心疼得我好像吃了什么大苦一样。   从那以后什么都不让我干。   我虽是男儿,但可以当一句被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是自从我父亲去世后,一切都变了。母亲改嫁,带着我嫁到那个男人家中,我就从此成了牲畜,再不是人。”傅奕眼中恨意滔天,有对继父一家的,也有对镇北侯的。   他最是不愿提及这段往事,觉得这是他一生的屈辱。现在为了引诱焦夜怀上当,不得不提及这段屈辱取信于焦夜怀,傅奕就把这些都算在了焦夜怀头上。   “他们逼迫我吃狗都不吃的馊食,让我跪在冰地上给他们骑着玩。让我用井中刚打上来的冷水洗衣服。若是洗不干净他们就罚我跪在冰天雪地里。”   “都是侯爷的出现救了我,若不是侯爷,我不敢想我现在还能不能活着,又该是怎样的凄惨。”傅奕说到这里竟然哭了起来,情到深处般站起身双手举着酒盏,“侯爷,奕儿敬你,在奕儿心中你就是奕儿的再生父亲,此生奕儿都铭感于心,时时刻刻不敢忘。”   说完,傅奕一口闷下杯中之酒。   焦夜怀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奕表演,盏中酒一滴未动。   他清楚地看见傅奕喝完酒抬头瞧见他竟未跟着喝时眼中的不可置信。   一旁的罗锦娘道:“侯爷,奕,傅公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是您明日再有什么要紧事,也得喝一杯。左右不过就一盅酒,您也不可能醉成什么样。”   “不是他在感谢我吗,他喝了这杯酒不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我这个被感谢的人喝不喝不都是应该。”焦夜怀转动着酒盏,盏中酒随着杯身转动而转动,罗锦娘和傅奕的心跟着晃悠。   罗锦娘挤笑道:“侯爷这说的哪里话,莫非心里还对妾身跟傅公子的关系有所猜忌。大夫都说了,那是侯爷你的癔症,不信你可以问郭城,他是老大夫的学徒,同样是你最信任的人。”   此时罗锦娘他们都还以为郭城是罗氏的人,郭城暂时没有暴露的打算,就没吭声。   “哦,是吗。那看来是本侯误会你二人了,确实该罚酒。”   焦夜怀把酒盏慢慢挪至嘴边,罗锦娘和傅奕同时露出殷勤期盼的眼神。   下一秒,焦夜怀却将盏中酒一点点倒在地上。   罗锦娘和傅奕面色顿时变了,隐隐含着惊恐。   焦夜怀薄唇轻起,笑得很是好看明艳,宛若漆黑之中那盏明灯。   可也是这更让罗锦娘傅奕害怕,他们本就藏匿在黑暗之中,怎么可能不惧怕光明。   “侯,侯爷,你这是何意?”罗锦娘磕巴道。   “你说呢。”焦夜怀的声音不含半分怒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就似在问晚餐吃什么。恰恰是这份过于平淡的冷静才更加令人不安。   “妾,不知道。”   焦夜怀这时候又笑了起来,不是冷笑,而是真心觉得好笑,“这酒里面加了药吧。”   “没有!”罗锦娘矢口否认,可能意识到自己太过虚心,罗锦娘补救道:“侯爷,你不能冤枉妾。”   反正酒都倒掉了,证据没了,她只要咬死不承认就好了。至于酒壶剩下带药的酒,焦夜怀绝对发现不了。这酒壶可是傅奕花了大价钱弄到的,酒壶里有机关,可以将酒分成两层,且互不混合。只有知道机关,才能将两种酒相互转换。   这个机关壶就是京城之人都没几个知道的,就不要说远在边关那种荒无人烟之地驻守的镇北侯了,他肯定绝无可能知道。   所以也就那盏中的酒是个证据,却被他亲自倒掉了。武人就是愚蠢,有证据也不知道留着。   这么想着,罗锦娘很快就冷静下来。   焦夜怀一眼就看出罗锦娘心中所想,“愚蠢之人总是蠢而不自知,并且总是为自己的愚蠢而洋洋得意。”   焦夜怀拿起桌上的酒壶按下某个机关,就倒出一杯看着同桌上盏中之酒别无二致的液体。   可是就这小小一盏酒却令罗锦娘和傅奕皆变了脸色。   “这么个小东西都是本侯当年玩剩下的还拿来算计本侯。”焦夜怀放下酒壶,冷声道:“罗锦娘,你还不知罪吗?”   罗锦娘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然是柔柔弱弱的哭着狡辩道:“侯爷,妾身是在酒壶中下了药,不过只是一些□□罢了,并没有要害侯爷的意思。   侯爷回来这么些时日都不肯碰妾,妾知道都是因为您高热那几日产生的幻觉所致。   可是那些事情都不是妾所为,妾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   为了缓和同侯爷的夫妻关系,妾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妾都是逼不得已,并没犯什么错误。若是有错,大概也是太爱侯爷的缘故。”   “侯爷,说来说去,都是夫人她太想同你改善关系了,这也算不得错。夫妻之间,用点□□没什么。”傅奕赶紧跟着道。   “哈哈哈…”焦夜怀仿佛听见了非常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又倏然一收,冷冷道:“罗锦娘,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焦夜怀淡淡瞥了眼一直站在罗锦娘身后伺候的丫鬟,“本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你知道的如实招出。”   罗锦娘猛地转头瞪向丫鬟,眼中没了娇娇弱弱,凶戾得很,语带危险,“我每日都安安静静待在府中,能有什么错处可让一个丫鬟戴罪立功的。墨画,你说是吧?”   墨画就是被焦夜怀指到的丫鬟,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罗锦娘心道不好,喝道:“墨画,诬陷侯夫人是可以入罪的!”   墨画砰砰磕头,“奴婢不敢诬陷夫人,奴婢敢保证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侯爷,夫人她怀孕了,不信的话,您可以大夫来瞧。”   罗锦娘一下就瘫软了,墨画,墨画竟然真的敢说出来。   墨画惶恐道:“夫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奴婢不敢帮你隐瞒。夫人这次给侯爷您下药,就是打算和您同床后把孩子算在您的头上。”   “恩,你起来吧。”焦夜怀看向罗锦娘,“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罗锦娘确实辩无可辩,索性就一个字都不说。   “罗锦娘,本侯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把那个野男人供出来,本侯就放过你?”   傅奕在一旁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站出来承认。罗锦娘觑了眼傅奕,咬下嘴唇道:“怎么放过我?就当此事从未发生吗?我们回到最初,好好的过日子吗?”   “做梦!”焦夜怀笑罗锦娘的痴心妄想,“本侯至多不送你去顺天府。”   “什么,你还想送我去官府?”罗锦娘怎么也焦夜怀竟然存了这个心思,她以为大不了焦夜怀就是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送她去尼姑庵了此残生。   傅奕更害怕了,罗锦娘身娇肉贵,从小没吃过苦,到了官府两板子打下去就得把他招出来。   傅奕忙道:“侯爷息怒,送官府可万万使不得。侯爷想想到了官府,咱们府上这些丑事就得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得议论您被戴了绿帽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这以后您怎么出去交际,怎么上朝,在各位官员面前更是没法抬起头了。”   焦夜怀似被说动,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就,就罚夫人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去尼姑庵吃斋念佛吧。”傅奕心一横,觉得这个惩罚对罗锦娘已经很重了。   “然后让她继续占着我镇北侯候府夫人的名头,她肚子都有了野种,还有什么资格!”焦夜怀冷冰冰道:“罗锦娘,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说出那个野男人?是不是傅奕?”   罗锦娘看着傅奕打摆子的双腿,心一横道:“不是,不是他。妾不知道是谁,那日你病后,妾去庙中祈福,后有些累了,就在偏殿睡了一觉,就被人…妾不知道强.暴.妾的那个人谁,妾不认识他。当时太过害怕,怕你知道后会不要妾,妾一时糊涂才不敢说出来。”   “侯爷,妾知道错了,你不要送妾去官府,就当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罗锦娘哭道:“姑母也是罗家女,妾自己怎样无所谓,不能连累姑母的名声。”   这里发生这么大动静,罗氏很快就知道了,此时赶了过来,立刻道:“不能报官,报官了我罗家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罗家的女儿还怎么嫁人!”   焦夜怀故意做出痛苦的表情,“母亲,你可知道她肚子里怀了野种,您就让儿子这么摁头认下。母亲,如果你真要是让儿子这么做,儿子真的会怀疑,您到底真的是儿子亲生的母亲吗?”   罗氏心中有鬼,最听不得这个,一听就心虚。   她气短道:“要不,对外就说锦娘病逝了,到时候我把她送回罗府,你该娶再娶就是,就真当人死了。”   这样就能既保罗家名声,又能令罗锦娘再嫁,两全其美。   “母亲,候府夫人病逝岂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圣上也是要来吊唁的。我怎么跟圣上解释,骗皇帝,那可是欺君之罪。”   罗氏呐呐道:“那就不骗皇帝,如实说。”   “那皇帝只会觉得我示法律如无物,从此以后,朝中要事可还会交给我。母亲,你真的是我亲生母亲吗?竟要自己侯爷儿子的前程去换罗家一介商贾之家的名声。亲生母亲怎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第13章 仁善的养子(十三)   罗氏并非真的糊涂,愚蠢到不知好赖,因而她还知道心虚。   就用孝意压道:“我是你母亲,而那是你母亲的娘家,对我生养之大恩,没有我怎可能有你。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你一个侯爷难倒不知道这点道理!为了你外祖家,委屈点怎么了。”   不知道原主若是亲耳听到该是怎样心灰意冷,幸好焦夜怀不是原主,他在修真界上万年里,见过太多龌蹉事,罗氏也只是这蛆的一只。   “母亲若是说起这个,那么儿子也不得不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儿子既是大庸朝的侯爷,更应当忠君爱国。当忠君和孝母之间冲突,儿臣只能选择忠君。   外祖家逼迫母亲让儿子用谎言欺骗君主,儿子做不到。儿子自从接受的就是忠君爱国的教育,这件事我无法隐瞒,只能上报皇上。欺君乃是死罪,若外祖一家全祖抄斩,那么待儿子和母亲给外祖一家收了尸后,咱们母子二人就自缢在外祖家坟前,报答外祖家养育您的恩情。”   罗氏不明白,她不过就是想让侄女诈死逃脱,保全娘家脸面,怎么到了焦夜怀这里就成了欺君满门灭族了呢。   然而看着焦夜怀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武人的不知变通和坚定,罗氏心底突然就毛毛的。她有种直觉,她若是还敢不依不饶就这么纠缠下去,焦夜怀搞不好真会干出去皇帝那里状告罗家逼迫他欺君之事。   罗氏想保住罗家的名声,可是名声再重要,也没有罗氏一族族人的命重要。   罗氏不敢纠缠下去,怕焦夜怀一个犯轴,真去告罗家一状,她可就真成了罗氏一族的罪人了。   但是罗氏又拉不了脸来求这个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儿子,索性就白眼一翻,装作被焦夜怀气晕过去。   “母亲。”焦夜怀装作很着急的样子道:“还不快扶母亲回屋里。”   转头有对着罗锦娘怒道:“都是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气到了母亲。来人,笔墨纸砚伺候,我现在就写休书。”   罗锦娘登时如一摊软泥般瘫倒在地,傅奕在一旁急得团团住,却不敢开口求情,生怕焦夜怀怀疑什么。   休书写好,也不等禀告罗氏,焦夜怀就叫人送罗氏回娘家。   本来休书需要两家都去衙门签字画押才可,但以镇北侯府的势力,这点小事还用不到焦夜怀亲至,一个小厮就能办到。去衙门把婚书抽了回来,备案成了休书。   罗家自从跟候府结了亲,就体会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在京城中也可以说是横行无忌,做生意在没人敢欺压,甚至反过来变成他们欺负别人。   日子过得可谓顺心如意有滋有味,罗旺祖就常去青楼喝花酒。   他抱着花魁正要行云布雨时,罗府的小厮慌慌张张闯进去,“老爷,不好了,小姐回来了。”   “你个混账东西,慌什么,吓死老爷了,要是把老爷吓坏了,老爷阉了你全祖男丁都赔不起老爷的宝贝。”罗旺祖根本不当回事,他闺女的婆婆就是他亲妹子,对他闺女能不好嘛,他闺女回娘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一月里哪次不回来个三五回,“回来就回来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厮颤颤巍巍道:“老爷,这次不一样,你快回去看看吧,小姐是被候府人压着哭回来的。”   罗旺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噌一下跳下床,也顾不得床上的娇花美娟,三两下套上衣服就往外跑,“锦娘被欺负了,她姑姑呢?”   罗旺祖到家就看见他闺女和他夫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登时就怒了,“闺女,戈征欺负你了,你别哭,爹给你讨说法去,就算戈征是侯爷也不能欺负我罗家女!”   罗旺祖可有气势了,直接就要冲出罗府,根本不给罗锦娘说话的机会。   郭城可不会惯着他,既然罗旺祖要闹,那他不介意帮着宣传宣传。   郭城一个武人本来不会不阴不阳的说话,但是在焦夜怀身边待久了就会了。   他清了清喉咙大声到力保每个挤在罗府门口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到,“罗老爷还是先问问自己闺女到底是谁谁欺负了谁吧!   我们家侯爷说了,罗老爷好家教,教出来的闺女更是足智多谋。   说起来,罗老爷,在下也很佩服罗小姐的智勇无双。这在外面偷了野男人怀了野种不想着打掉,还寻思着给我们侯爷下药睡一觉,这野种便算做我们侯爷的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继承爵位,继承候府。可真是好谋略。   这天下女子都该学学,如此这天底下再没有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家家户户都和谐安宁呢,哪还有野种。”   罗旺祖就似被勒住脖子的鸭子,满脸涨得通红,也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了。   “那个,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们家闺女都怀孕了,而我们家将军回京当晚就病倒了,这件事情只要稍微打听下都知道,根本就没跟你家闺女同过房。”郭城阴阳怪气道:“你别说你家姑娘是仙人入梦,有感而孕!”   登时罗府内外轰鸣大笑,郭城将休书砸在罗旺祖身上,“这是我们家将军给罗锦娘的休书,拿好了,衙门里备案了的。”   郭城转身离开,边走还边嘀咕道:“说来也奇怪,我家将军素来身强体壮,边关那般苦寒都从不生病,怎么一回到条件这么好的京城反而病了。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罗锦娘的手笔,说来将军也是仁慈,看在这十来年的夫妻情分上就这么不追究了。”   郭城说是自己嘀嘀咕咕,可是声音不小,看热闹的人群听得一清二楚。很快京城就传出,罗锦娘为了和野男人双宿双栖不惜毒杀镇北侯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罗府甚至被人日日用臭鸡蛋砸门。   本来谁家女儿偷人,外人就是再激愤,也不会做到这样。但其中一个当事人是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镇北侯,这事情就不一样了。   罗家的商铺也遭到了抵制,罗家对头更是看准机会群起而攻之,眼瞅着罗家就要分崩离析,罗旺祖实在忍受不了,狠狠打了罗锦娘一巴掌。   “你瞅瞅我罗家都被你害成什么样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那个野男人不肯说出他的名字。”   罗锦娘捂着脸跪在地上,就是哭,一个字不肯说。罗母气的啪嗒啪嗒掉眼泪,“我这是做了什么虐啊。”   罗旺祖见女儿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冥顽不灵,全然不顾家族利益,气道:“好,好得很。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不逼你了。”   罗锦娘还来不及欣喜,就听罗府接着道:“你把这碗打胎药喝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这辈子你就去尼姑庵里待着吧,永远别踏进我罗府大门。”   “爹!”罗锦娘不可置信地看着罗旺祖,这个父亲昔日里最是疼爱的,好似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现在就因为她被候府休了就不要她了。   虽然罗旺祖就是这样势力之人,但是罗锦娘却半点没有反思已身的意思。   罗旺祖知道这个女儿彻底废了,就不装慈父了,“都是你自找到的。”   说着,罗旺祖起身就走。罗母但是真的爱惜女儿,哭道:“这药你就喝了吧,不管怎样,这个孩子不能生。你先去庵子上住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我拖人给你往远点的镇上问问,找一户没孩子的条件不错的鳏夫嫁了。”   罗锦娘失望道:“娘,我没想到你也和父亲一样势力,不就是被休,难不成离了候府我罗锦娘还活不了了。”   罗母气结,不知道这个女儿什么时候长成这个样子了,“这是被休那么简单,你也不想想你都干了什么!”   罗锦娘不想,她也不想想,她扑到塌上,“你走,你们都走,我不用你们管!”   罗母跟女儿讲不通,只能先走。   罗锦娘哭了一会儿,忽然坐起呆呆的看着那碗打胎药,心里忽然就有了几分后悔。她若是没有同……不,她还有奕儿,奕儿会帮她。   罗锦娘夜里偷偷从后门溜出候府去镇北侯寻找傅奕。   现在候府已经都是焦夜怀的人手,罗锦娘傅奕在后门相见自以为隐蔽,却都被焦夜怀知道。   “傅奕给了罗锦娘二十两银子,罗锦娘自己在的东街租了房子。”郭城汇报道:“傅奕一直都没去罗锦娘住的院子。”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字,杀伐决断,“没关系,派人十二个时辰跟着他,他早晚会去,一旦他去了,就动手。”   “是。”郭城又道:“将军,左怀玉想约您见面。”   焦夜怀这才露出点点笑意,“鱼儿终于咬勾了。告诉他,三日后,霜花楼见。” 第14章 仁善的养子(十四)   京城人都知道镇北侯的妻子偷了男人,还怀上野种,并且想把这个野种摁在镇北侯身上。现在镇北侯被打击到了,整个人性情大变,日日流连花楼。   霜花楼雅间中,焦夜怀和一全身包裹的严实的男子相对而坐。   焦夜怀亲自为对面之人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左丞相何必小心至此?我都把地点约在花楼,还是晚间,就算有人看见,也不会怀疑你来找我。”   左怀玉并没有拿下帽子围巾等物,不过倒是接过热茶喝了口,“说来侯爷不是因为夫人之事日日流连花楼醉生梦死嘛?”   焦夜怀笑,“流连花楼是真,醉生梦死亦是真。只不过我不是为了罗锦娘,而是为了左丞相你。”   左怀玉没是说话,反而直直盯着焦夜怀,怎么说都是当丞相的人,双目锐利如出鞘宝剑,一般人被这双凛厉的眼睛注视着,早就两股战战。   焦夜怀一个修真界飞升修士哪怕这个,从来都是他给别人威压,也就回望回去。   最后还是左怀玉败下阵来,他轻声道:“侯爷好本事,都说武人不擅谋略,侯爷却是三十六计,一计又一计。”   “哦,这倒不知侯爷何出此言了。”焦夜怀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气质温润,君子灼灼。   看着就同这京城中长大的世家公子无二。谁又想到这就是镇守边关的杀神镇北侯,一柄宝剑杀敌将无数,宝剑下的累累白骨或可堆座山。   本人更是剑染血而唇带笑。   “都到了这个时候,侯爷何必装傻。”左怀玉收敛心神,这样的男人最可怕,即便是他也得拿出全副心神。   “不是装傻。”焦夜怀笑,“而是最近在下用计太多,实在不知道左丞相说的是哪件?”   左怀玉一噎,口中茶差点没喷出去。   “是小女之事。”左怀玉道:“侯爷好算计,这边救了小女,赚了我一个人情。回头就找人揭发了皇后,偏生我与揭发之人的兄长有半师之恩。如此巧合,我便是巧舌如簧,皇后也不可能相信不是我所为。   就算勉强相信我的话,这根刺也扎下了,不管皖皖嫁不嫁二皇子,最后皖皖同左家都落不下好。日后二皇子真若继承大统,想到今日之事,心中难免不会有疙瘩,清算我左家。”   左怀玉道:“若不是这计策用在在下身上,在下都想赞一句好计谋。”   “愧不敢当。”焦夜怀轻轻笑道。   “你既然承认了?”左怀玉没想到焦夜怀承认的这么痛快,还以为他得诡辩一通。   焦夜怀道:“我们武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性格都直爽,左丞相问什么说什么。”   左怀玉都快要不认识直爽二字了,焦夜怀回京才多久,对他一个计谋接着一个计谋使出,就让他和皇后本来坚不可摧的合作变得只能稍微一使力就会分崩离析,这样的智谋,说实话真的很可怕。   如果焦夜怀是想对他出手,他可能早就死了。幸而焦夜怀不是想搞死他,只是想和他合作。   这样的对手左怀玉不愿与之为敌,他也压根就敌不过,更何况,左家确实需要一条退路了。   左怀玉道:“侯爷这么轻易就告诉我了,不怕我这个被算计的恼羞成怒。”   “怎会,无论怎样,我都是左小姐的救命恩人。二皇儿那事并不是我算计的,只能说大概天道都在帮助我,一切才会那般巧合。”   左怀玉静静看着焦夜怀,最终似是认命般道:“就算我加入,至多只能说服朝中一半文臣,至于武人那里我是完全说不上话。御林军统领是皇帝的心腹,只要有他在,我们很难成事。”   焦夜怀淡淡笑着,浅浅的涟漪在他眼底荡漾,“有丞相帮我说服部分文臣就好,其他的事情丞相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二人达成协议,左怀玉为了不惹人耳目,悄悄从后门迅速离开。   焦夜怀没有着急离开,叫了歌女舞女弹琴唱曲,他本人就坐在那里喝酒吃菜。颇有几分醉生梦死之意,正符合他现在的人设。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破烂的人扑了进来,扑进来的人瘦骨嶙峋,头发枯黄,由于人低着头,焦夜怀看不清他的脸。   走廊传来一阵喧哗声,“跑,我让你跑,老娘抓到你,绝对要你好看!”   转眼喊话的老鸨子就跑到门口,一把抓起地上人的头发就把人薅起来,“跑,你怎么不跑了。”   地上的人发出很微弱的痛哼声,很弱,很弱。然而就是这微弱的声音吸引了焦夜怀的心神,令他向来处变不惊的情绪剧烈波动起来。手中的酒杯都因为太过震惊而掉在地上,瓷器碎裂,发出啪的一声。   声音不响,却能震慑所有人。   老鸨子抬头看去,对上焦夜怀那双布满寒霜的眼睛,登时吓得浑身一哆嗦,直接跪了下来。   “侯,侯爷,扰了您的雅兴,奴婢这就把人弄走。”老鸨子说着就要继续薅地上男人的头发,焦夜怀却出声道:“放开他!”   他的声音冷得令室内仿佛都结了冰,几个人全部瑟瑟发抖。   焦夜怀起身,宽袖长摆画出一个锋芒的弧度,随着主人而摆动。   焦夜怀一步一步走近地上的青年,每踏出一步,仿佛都踏过千万年的漫长时光。身边皆是那过往无数的岁月,山间的溪流,林间的蝴蝶,秘境之中的危险,和那日的雷电交加。   焦夜怀一点一点在男人的身前蹲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男人的下颌。   焦夜怀对上男人那双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眼瞳,纯白的眼眸,尽管此刻男人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同样枯黄,但是焦夜怀却从那双眼中看到了过去他万年的时光。   地上的青年本来害怕极了,他于颤抖中抬头,就看见那俊美得仿若天神下凡的男子。   尽管眼前的男子此刻满脸寒霜,吓人得紧,可是却难掩他的俊美。   他身上穿着华服,看着似乎就是普普通通黑衣白衫,可是离近了,特别是他的肌肤被白衫偶尔划过时,他才知道那布料有多么柔软,天边的云彩也不过如此。   忽然间,他就自行惭秽起来,这样的自己与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他的出现就仿佛是污染了男人。   男子羞愧的低下头,却没发现焦夜怀抬着他下颌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焦夜怀永远忘不了雷劫那日的情景,都说不过眨眼之间,可是他眼睛都没眨,飞身过来替他挡天雷的濯青临就那么眼睁睁在他眼前灰飞烟灭,连一具可供他怀念的躯体都没留下。   那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是留下的灼人温度和血腥的味道,焦夜怀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青临。”焦夜怀一把抱住眼前的男子,失态叫道。   焦夜怀知道濯青临替他挡下雷劫,尽管有功德护身,得以保全神魂重入轮回,可到底神魂不完整,不会有投得什么好胎。可是再有心理准备,当在这种地方看见濯青临还是让他不能忍受。   幸好他来得及时,濯青临并没有遭遇那些肮脏。   一旁的老鸨子等人却是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镇北侯竟然会认识这个人,天啊,那他们岂不是完了。   老鸨子立刻跪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力气大的不过三两下就把额头给磕破了。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侯爷您认识这位公子,否则就是借奴婢一百个,不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碰这位公子一根汗毛。”   老鸨子狼哭鬼号的求饶声惊醒了焦夜怀,也让冷不丁被抱在怀中的男子反应过来。   男子挣扎道:“侯爷,你认错人了。”   他听到老鸨子他们这么称呼面前的人,就跟着叫道。   “没有,我要找的就是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确实还有别的事情要解决。”焦夜怀松开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的双手,而怀中的男子离开那个带着酒意和淡淡清冷幽香的怀抱有一瞬间的落寞,随后嘲讽而笑,他这样低贱的人怎配得上拥有那样高贵身份的男子,果然被放弃了。   就在他还来不得消化这股落寞之情,就听那人对着老鸨子等人责问道:“你们打他?”   “没有,没有。”老鸨子矢口否认,可惜作案工具还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吓得一下就扔掉,但也不敢再否认,惶恐道:“侯爷饶命,请您明察,这不该奴婢的事。   这位公子是被他母亲卖到咱们楚馆中,说是家中过不下去了,换点银子花。奴婢可是花了整整二十两雪花银买下他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这到了这地方,不愿意接客,她动点私刑怎么了?都依着他们,谁愿意接客,她这楚馆还开不开了!   “她说谎!”男子顾不得东想西想,赶紧反驳道。   “我可没有胡说,那,这是他的卖身契。”老鸨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举过头顶。   焦夜怀看也不看,对着濯青临温柔道:“你说怎么回事。”   即将溺死之人遇到浮木,男子怎么可能不抓住,他立刻道:“我家里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在京城之中开着小商铺,尚算富裕,根本没达到卖儿子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我继母趁着我父亲出门行商将我灌了迷药卖到楚馆之中,就是为了除掉我这个嫡长子,好叫他的儿子继承家业。   我一醒来就同他们讲了,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焦夜怀冷冰冰瞅着老鸨子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他是说了,我们哪知道他说的真假,再者来说,我们可是用真假白银买下他的……”焦夜怀的眼神越来越冷,最后冷得像是在看向死人,老鸨子终于吓得不敢说了。   “我记得我大庸朝有一条律法是不得逼良为娼,这条你们总应该记得吧!”焦夜怀冷声道:“郭城,把人都给本侯送到官府,让他们好好查查,这里还有多少人是被逼良为娼!”   郭城虽然不知道他家将军怎么好端端的管起这桩闲事,不过他只管照办就是。   这点小事官府还是很乐意给镇北侯面子,当即就带人查封了霜花楼,里面所有非自愿的姑娘都放还卖身契。   焦夜怀把男子的卖身契还给他,柔声道:“这里已经被查封了,我想至于你家,你暂时可能也不乐意回去,不如先去我府上做客怎么样?”   怕吓到人,焦夜怀赶紧解释道:“你放心只是做客,卖身契已经还给你了,现在你是自由身,谁也不能控制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包括任何时候都可以从我府上离开。”   男子深深地深深地看着焦夜怀,最后点了点头。 第15章 仁善的养子(十五)   焦夜怀把人带回府上,先叫下人烧了热水给男子好好洗个澡,有叫人熬了热粥。   等人洗干净出来,终于恢复了那张清秀俊雅的容颜。同濯青临的容貌一模一样。   焦夜怀一时间都看呆了,直到男子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低下头,他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失态了。”   “侯爷是把我当成谁了吗?”   “没有,你就是你,我绝对不会把你当成谁,更不会把谁当成你。”焦夜怀坚定道:“是我孟浪,被公子天人之姿迷住了。我绝无冒犯之意,心里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   男子的脸颊飞速染上两抹红润,一旁伺候的郭城都惊呆了,下巴都惊掉地上了。   这是他们家那个不染俗尘的将军吗?不,绝对不是,这是哪个油嘴滑舌的纨绔子弟冒充的。呜呜呜,过分,毁他们家将军英明神武的形象。   “对了,不知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没有答,反而道:“侯爷初见时把我当成了谁?青临吗?”   焦夜怀恨自己那会儿失态,被他的小道侣给记住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的小道侣误会他拿他当替身,赶紧道:“我是想起一首最近读过的诗,'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似乎唯有青临二字能形容你的美好。”   男子微微一笑,“那从今往后我便叫做青临吧。”   焦夜怀赶紧道:“不,不,你叫什么名字就是什么名字,不用叫这个的。”   “可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很美好。之前的名字不过是旁人随口起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没什么好流连的。”青临道:“我被卖到那种地方,那个女人就算掩盖行迹再好,只要有心,我父亲必然能查到。可是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找来,可见并未把我放在心上。   他不在乎我,我也不想回去了,就当过去的我已死,之后的我是全新的我。   如此还要劳烦侯爷再帮我起个姓氏吧。”   焦夜怀的心脏砰砰而跳,他薄唇轻启,“濯,就姓濯吧。'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正配你。”   “好,以后我就叫濯青临。”面前的少年仿佛和记忆中那个初次见面说着,我叫濯青临,是你师弟,往后请多多指教的少年重合了。   他的濯青临终于寻到了。   咕咕两声肚子叫,打破了焦夜怀纷乱的思绪,濯青临的脸红彤彤的。   “这里坐,粥早就煮了,我这就让他们端上来。”焦夜怀吩咐人端粥,丫鬟很快就把精心熬住的粥端到跟前。   “我怕你这几日在那里吃的不好,没敢叫厨房做大鱼大肉,这是我特意叫他们煮的鸡丝粥,有营养,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濯青临的母亲是生他难产而亡,不久他父亲就娶了继母,从此他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从没有人真心关心过他。   突然被人这么放在心尖上,濯青临的心就似被什么拧了下似的,明明是疼的,可又不免随着他颤抖。   “谢谢,劳你费心了。”濯青临忍着鼻头的酸涩,倔强地不肯让眼中的泪落下。   “慢慢吃,烫。”焦夜怀只当没有听出濯青临颤抖的声音。   焦夜怀就这样看着濯青临喝粥,在他吃得急的时候提醒一下,同时也看着他不让他喝太多,怕他肠胃受不了,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说些边关的趣事。   吃过饭,二人的关系拉进不少。   “将军,傅公子求见。”郭城禀告道。   “将军,他不是侯爷吗?他为什么叫你将军?”濯青临问道。   “他是我手下的兵,比起侯爷,更习惯叫我将军。”郭城听到焦夜怀三言两语就要自己的卧底身份交代出来,脸色都变了,“不过,现在他的身份除了你我知道,别人都不知道,青临可要替我保密,就当他是候府普通小厮就行。”   濯青临看到郭城变了的脸色,就知道焦夜怀没骗他。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嗯,我替侯爷保密的,死也不会说出去。”   “我信你,用不到你发这样的毒誓,倒显得你我二人生疏了。”焦夜怀随口问郭城,“他来什么事情?”   “知道将军在招待朋友,特意过来问候。”   焦夜怀冷哼声,濯青临问道:“侯爷不喜欢他。”   “岂止不喜欢,还有仇……”   “侯爷,您喝多了,都说胡话了。”郭城打断焦夜怀的话。   焦夜怀淡然而笑,“好了,我待会跟你详细说,现在先把苍蝇打发走了。让他进来。”   傅奕进来恭恭敬敬对着焦夜怀请安,然后就不着痕迹打量着濯青临。   本来焦夜怀带濯青临回来就没有掩藏行迹,又闹了那么大动静,现在几户整个京城都知道,镇北侯受了夫人偷人的刺激,不但醉生梦死,还变得不爱红妆爱武妆,喜欢男人了。更甚者直接把人带回候府养起来了。   傅奕一得到消息,就特意赶来,就是想看看京城中的那些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观焦夜怀对待男子的殷切态度十有八九是真的了,看来焦夜怀是真的被刺激到了,竟转而喜欢男人了。一时间傅奕都搞不懂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侯爷,这位公子是您的朋友?”傅奕问道。   “对,他是我请来候府做客的。”焦夜怀特意咬重请字,提醒傅奕不得无礼,转头对濯青临说话就变得温柔似水,似他是什么稀碎的珍宝,“这是傅奕,暂时借住在我府上的。他是我部下的儿子,他母亲在他父亲死后改嫁,嫁到的那家人不把他当做人,我看着可怜,就把人接回府中照顾。   当时他才八岁,转眼都过去十多年了,现在他已经二十好几了,也到了独立的时候,过几日我就安排他出府。”   傅奕听到这里心慌不已,他不喜欢镇北侯,但从来没想过离开候府。   “侯爷,奕儿还没有孝顺你,怎可这就离开。”   “你到底不是我戈家的人,我总不能一直留你在府上,若是被外人误会你是我候府的下人,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傅奕还想挣扎解释,被焦夜怀打断,“好了,太晚了,该休息了,你回去吧。”   “是。”傅奕不甘不愿退下。   “客房准备好了吗?”焦夜怀问郭城。   “已经打扫干净,随时可以入住。”郭城答道。   “好。”焦夜怀带着濯青临去休息,到了客房才发现这里是真的捡漏,大约是常年没有客人居住的原因,就是一张孤零零的床榻,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床铺被褥还是清凌凌的白色,把整个房间衬托得更加冷清了。   “这里太清冷了,你住我那屋吧。”焦夜怀轻飘飘说完,就发现郭城和濯青临表情都不对。   濯青临赶紧道:“这里就很好了,我本就是客人,怎能睡主卧。”   郭城听到濯青临推拒,脸色这才好了几分,幸好这位借住的还知道分寸。   然后郭城就听到他们将军用随意的口气道:“没关系,这里太冷清了,你刚刚经历了那种事情,本就心有余悸,晚上再住这样的寝房会做噩梦。”   濯青临还要推拒,都被焦夜怀挡了回去,最后不知怎么就被人忽悠住在主人家的房间。   郭城见焦夜怀真要谁在客房,心里不得劲,“将军,你就算做戏做真,找个人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可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   “我不是做戏。”焦夜怀神色很认真,“我是真的喜欢他。郭城,你知道一见钟情吗?我就是这样,我希望跟他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郭城想劝劝自家两觉,可是他知道他家将军并非胡来之人,但是一旦胡来,便谁也劝不动。   只能闷闷道:“可是将军,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皇帝或者其他人派来的奸细。有些事情你也该背着他些。”   “这个就交给你去查。”焦夜怀了解郭城此人,不管他对濯青临什么态度,他都不会在调查结果上动手脚。   “不管怎样,你都不该把主卧让出去。”郭城嘀嘀咕咕。   焦夜怀根本没听,“也不知道青临会不会害怕,我去陪他说会话吧。”   郭城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家将军甩了他,去陪小情人去了。他再也不是他家将军唯一的小可爱了。   焦夜怀毫不避讳对濯青临的喜爱,走到哪里就把人带到哪里。   时时刻刻温柔体贴,不知道的观焦夜怀这殷切的态度,还以为他才是那个仆呢。   这样的态度到底惊动了老夫人罗氏。   她带着两个打扮鲜艳的女子找上门来,“我不管你私下里怎么玩,咱们老戈家总要留后。”   罗氏用不容置疑地口吻吩咐道:“你挑一个喜欢的做侯夫人,另一个就留下给你做姨娘。”   两个女孩子羞答答的红着脸低下头,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还悄悄用眼睛勾焦夜怀。 第16章 仁善的养子(十六)   焦夜怀注意到罗氏说完,濯青临的表情就变了,身体都跟着僵硬无比。   他好不容易才哄着人这几天态度松动了,罗氏就跳出来搅局,焦夜怀不悦,更不会给罗氏留面子。   “这两个又是母亲娘家的侄女?”焦夜怀提到外祖家言语毫无尊重之意,“母亲弄了一个罗锦娘给我还不够,还要把娘家那些臭的馊的都塞给我。怎么,罗家的名声太臭,现在女儿都嫁不出去了。”   罗氏脸色铁青,两个小姑娘跟着羞愤地涨红了脸。   其中那个胆子大的小姑娘,抬起含着眼泪的大眼睛瞪着焦夜怀,倔强而坚强的不让眼中泪水掉下来。   “侯爷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知道锦姐姐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我是无辜的,并没有做那些事情。侯爷不觉得这样的迁怒太过分了吗?”   “呵。”焦夜怀嗤笑,直接揭穿这个小姑娘的小把戏,“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不是在向我极力推荐你自己。名门淑女是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可见罗家家教确实不好。”   “我对你们没兴趣,来候府做客拜见你们的姑母可以,但请记得回家。”   两个小姑娘无地自容,羞愤地跑出去,罗氏恨声道:“好,你的事情我不管了,不过我看你日后到了地下怎么见你爹。”   “侯爷,你该听老夫人的话,为戈家留个后,如果你不喜欢这两个姑娘,可以找别人。”濯青临声音发干,喉咙发紧。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焦夜怀问。   濯青临想说是,可是嘴唇却呡得紧紧的,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要你说我就信。”焦夜怀又道。   濯青临双手死死捏在一起,“不是,我撒谎了。”   焦夜怀笑起来,温柔哄道:“如你所愿,我们之间再不会有别人。”   焦夜怀对濯青临的宠爱越发加深,濯青临不喜穿锦衣华服,焦夜怀就叫人专门为他织细麻衣,一匹细麻衣所需耗费的时间并不比绫罗绸缎要少。   濯青临不愿戴金银玉冠,只喜欢束一支简简单单的木簪,焦夜怀就为他寻来价值千金的紫檀木。   总之焦夜怀对濯青临极尽宠爱,且这宠爱随着时间渐长日渐加深。   这样的宠爱再不是只惊动府中众人,就连皇室都有所耳闻。   有些人也就动了心思。   这日傍晚吃过晚饭,傅奕过来请安,忽然就跪在地上道:“侯爷,我知道您与濯公子感情深厚,无论外人怎样传言都不可能分开。可是戈家的香火同样不能没人延续,奕儿思来想去,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侯爷。”   傅奕情真意切道:“侯爷,奕儿愿意跟你姓,过继到您名下,做您的孩子。毕竟,戈家和您不能日后没有继承的香火。”   焦夜怀看向傅奕,“哦,之前我刚接你回府的时候,你不是不愿意吗?怎么现在又愿意了?”   早在初把傅奕接回府中照料的时候,原主怕傅奕多思,自觉寄人篱下,曾提过过继之事。   被傅奕断然拒绝,理由就是他们傅家只有他一根香火,他不能让他父亲断了香火。也是因为这事,原主觉得傅奕这孩子品行不错,非见利忘义之辈。   果然就听傅奕把小时候的借口搬出来道:“虽说父亲只有我这一根独苗,我过继出去,他就成为孤魂野鬼,无人祭拜。但是侯爷对我恩重如山的养恩,现在您与我父亲面临同样无香火继承的局面,我注定要对不起一个人,就只能是我父亲了。   待到日后我下去,再与父亲赔罪。来世,我再给父亲做儿子,延续傅家香火。”   焦夜怀似笑非笑,“这可不行。你父亲本就是为了救我而死,我养你不过是还你父亲的救命之恩。现在若是把你过继到我名下,岂不是断了我救命恩人的香火传承。若是这事传出去,我焦夜怀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之辈。”   傅奕怔住,没想到焦夜怀会拒绝。从前焦夜怀就有过继他的心思,只不过被他拒绝了。现在焦夜怀又喜欢了男人,眼看着香火无望,傅奕以为他一旦提出来,焦夜怀就会欣然接受,没想到被拒绝了。   傅奕心里不痛快,可是又不想就这么算了,故意状似无意瞅了眼濯青临挑拨道:“是我想岔了,侯爷与濯公子情投意合,自然能够相互包容。到时候侯爷可以随便宠幸一名女子生下孩子抱回府中照料,想来濯公子定然能视若己出好好教养。”   濯青临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焦夜怀冷笑,“拖无辜之人下水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心里既然已有青临,往后余生便不会再有其他人。孩子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在意,更何况娶了妻子,就能确保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就是我的吗?”   众人都想到了罗锦娘,这位给焦夜怀戴绿帽子的无耻妇人,一时间都不敢吭声。   “既然不能保证,说不定还得给仇人养孩子,莫不如就从族中过继一个,这孩子也是我戈氏族人,流着我戈家的血脉,怎么都比把候府给外人强。”   傅奕这不就成了那个外人嘛。   最后傅奕只能咬着牙退下去了。   “日后,你真的打算从族中过继?”濯青临忍了又忍,可是还是没忍住问道。   “自然,我曾发誓生生世世绝不负你,若是一旦违背誓言,必葬你剑下,自然永远做数。”这道誓言曾是二人在修真界结为道侣的时候,焦夜怀发下的重誓,如今他又对着转生的濯青临重新发下誓言。   修真界的誓言从不是家的,一旦违背心魔横生,大道无望。所以焦夜怀才会立下这样的誓言,因为他觉得无论何时,命对于人而言都是最重要的,所以一旦背叛就会死,那就永远不会背叛了。   濯青临抿了抿嘴唇,眼角眉间的笑意还是禁不住泄露出来。   到了晚间,郭城匆匆进来禀告道:“侯爷,傅奕去了罗锦娘那里。”   焦夜怀颔首,“好戏开场了,青临想去看吗?”   濯青临本身性格清冷,其实是不愿意掺和到这种腌臜之事中去的,可是他又想见一见罗锦娘。   她毕竟是焦夜怀的前夫人,濯青临纵然听过无数回,还是想亲自见一见这人。   濯青临点了点头。   郭城备了马车,三人动身前去罗锦娘藏身的地方。到了附近,为了不惊动院子中的人,三人下马。   郭城翻身进院,给焦夜怀和濯青临开了大门,二人就那样大摇大摆走进去,屋中的人毫无所觉。   不过焦夜怀没带人硬闯,而是领着濯青临躲在窗下听墙角,这种事情濯青临真的没有做过,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焦夜怀看着这样的道侣,只觉得更加可爱。   屋内,傅奕正在发火,“我都愿意放弃我傅家香火,可那个戈征竟然不愿意了。他忘记当初他是怎么说的,说愿意一辈子拿我当亲生儿子对待,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过继到候府,现在这些竟然都不算数了!”   傅奕怒火中烧,“若不是我有自己的儿子了,他以为我乐意给他当儿子,他戈氏的香火哪有我傅氏的重要。”   罗锦娘等傅奕发完了怒火才问道:“之前你不是不愿意过继吗?怎么现在反而突然主动提起了。”   说起这个,刚刚平复的怒意又再次翻腾起来,“还不是戈征,他竟然想赶我出候府?”   “为什么?”罗锦娘失声。   “说的好听,说什么我大了,他如今又和男人搅和到一起,再继续留我在府上不利于我的名声,以后不好说亲。其实说来说去不都是因为利益!不过是不想我继承候府罢了。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父亲救了他,他早就死了,哪里还有这硕大的候府,养我几年怎么了。   还有你,我父亲不救他,他死了,你难不成还能给他守着,早就改嫁了。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之间有点什么又怎么了,总比你嫁给别人,连他的妻子都不是强吧。”   濯青临和郭城听得火冒三丈,郭城那暴脾气当即就要冲进去暴打那对狗男女,却被焦夜怀拦了下来。   罗锦娘咬着嘴唇,“奕儿,那我们怎么办?戈征可说给你多少私产建府?”   傅奕道:“没提过,不过他敢给的少了,否则我就替他宣传宣传,叫大家都好好看看他是怎么苛待救命恩人的儿子。”   罗锦娘还是有些忧心,“奕儿,你还是不要与戈征闹掰,尽量哄着他来。无论如何现在最要紧的哄着他多给些钱。你也知道我被赶出候府,戈征连我头上戴的发簪都没允许我带出来,到了罗家,罗家人更是什么都没给我置办,我是真的一穷二白。”   罗锦娘见傅奕脸色不好看,赶紧柔声哄道:“不管我们大人怎样,总归不能苦了孩子,奕儿,这可是我们俩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   罗锦娘温言软语,甚至主动抱住傅奕,“奕儿,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对我好。”   傅奕同样回抱住罗锦娘,“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当然会。”   二人抱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竟然很快就纠缠在一起。   窗外郭城气得不轻,“m的,这对狗男女,还怀着孕呢,就……”   焦夜怀却不急不怒,仿佛他才不是被背叛的那个,笑眯眯道:“这不是更好,本来我还以为得用药这二人才能成就好事,没想到……果然是有情人情难自禁。”   看着怀里脸红到要爆炸的濯青临,焦夜怀不想让其再听下去了,道:“动手吧。”   郭城这时候就不忍耐了,一脚踹开大门,声若打雷,大喝道:“狗男女,瞧你们做的好事!”   傅奕和罗锦娘正动情呢,回头就看见长身玉立的焦夜怀,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郭城也不给你二人穿衣服的机会,一手一个就拎下地,吵嚷开来。   很快,周围邻居和过路人就围了一帮来看热闹的。焦夜怀也没让郭城藏着掖着,就那么大声嚷嚷开了。   焦夜怀本身不在乎这种事,至于原主其中之一的心愿就是当众揭露罗锦娘和傅奕的丑闻,让这二人身败名裂。   早在候府,焦夜怀就有无数机会捉奸,之所以没有就是想着在候府捉奸不过就几个家仆知道,路人又不敢进候府,哪有现在这般热闹。瞧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这下罗锦娘和傅奕的丑事可是满京城都知道了,想来也是满足了原主当众揭露的要求了。   焦夜怀当然不能这么轻轻松松就放过这二人,当即让郭城把二人揪到官府。府尹看见赤身裸体的罗锦娘和傅奕都呆住了,叫人给了这二人两身衣服裹体才开始审问案情。   焦夜怀有官职在身,甚至比府尹官职还高,自然用不到跪着受审,甚至府尹还命人搬来了椅子。   焦夜怀就那么舒舒服服坐在堂上,听着下首二人狡辩。   傅奕虽不是焦夜怀亲生子,也不是养子,但是他生长在候府,几乎也无同区别了,一直都是外人对他恭恭敬敬,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狼狈的当众跪拜别人。   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就是再恨也只能和着牙齿往下吞。   “容大人听禀,罗锦娘现在已恢复单身,并未再定下人家,草民亦是如此。我二人已定下终身,虽提前有了夫妻之实,但实在算不得私通之罪,最多不过情难自禁。”   大庸朝的法律是有私通之罪的,不过特指私通双方,有一方乃是成亲之人,否则就构不成私通。   罗锦娘哭哭啼啼,“是的,大人,奕儿已向民女提亲,月底就要娶民女过门。民女被家中长辈赶出,言不再认民女这个女儿,民女就算是没有长辈可禀。奕儿从小就无父无母,也没有长辈可禀。故而我二人只能自己做主,求大人明察。”   罗锦娘从前是候府夫人,见了谁都是高高在上,被捧着哄着,就是这府尹换作从前都得给他请安。如今倒是好了,她就这般狼狈的跪着解释自己的丑闻,低到尘埃里。一时间的落差让她五味杂陈,真的开始认真的后悔了。   府尹道:“罗锦娘,你腹中胎儿又如何解释,可当真如镇北侯所说是这傅奕的,若是如此,你还敢狡辩你二人没犯私通之罪吗?”   “民女,民女……”罗锦娘慌了,看向傅奕,见对方不停给她使眼色,罗锦娘最终还是咬牙道:“不是他的。”   府尹凉凉道:“罗氏女,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你肚中这孩子即便不是傅奕的,可是你也犯就私通之罪。”   罗锦娘立刻叫道:“大人,镇北侯已答应民女不再追究此事。”   府尹可不觉得焦夜怀像是不追究的样子,否则就不会闹到他这里来。府尹看向焦夜怀。   焦夜怀做出悲痛的样子,“那是你骗了我说是在庙中被人强迫了,我想着不管怎样都是因为为我祈福而起,我总不忍心太过苛责。可是结果呢,奸夫竟然是傅奕。我八岁就把他接到府中如同亲子一般照顾,吃用花销从不吝啬,结果你二人就是这么对我的。如果我要知道是他,就是死也要追究。”   “侯爷,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傅奕爬到焦夜怀脚边解释道:“是她被你赶出府来求我,我看她可怜才照顾起她来。都是我心肠太软,一来二去的接触就和她有了感情。但是这都是在你休了她后,之前我二人绝无来往。”   “我不信,你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焦夜怀道:“况且我还有人证,这二人都是罗氏的心腹丫鬟。”   “传。”府尹道。   墨画和冬梅被带了上来,二人是罗锦娘的陪嫁丫鬟,罗锦娘所有的事情二人都知道。   冬梅之前替罗锦娘说话,被焦夜怀打了,那时候罗锦娘没替她求情还威胁了她,早就恨透了罗锦娘,当下就不再隐瞒,把罗锦娘所做之事全部抖落出来。   甚至还有罗锦娘暗示傅奕下毒暗害原主之事,这些事情都禁不起推敲,府尹只稍微一查就查的一清二楚,当即就判了二人腰斩。   腰斩那日焦夜怀独自一人去看了,他替原主看的。   那天人山人海,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扔了罗锦娘傅奕满身,本来罗锦娘可以等到生产后再腰斩的,可是那日在堂上,后来罗锦娘为了求焦夜怀放过她,竟然说是被傅奕强迫的。傅奕一时间太过气愤直接揍了人,把罗锦娘孩子打掉了。   二人就一同上路了,罗锦娘和傅奕在谩骂声中被腰斩了,死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第17章 仁善的养子   罗锦娘和傅奕的事情过去,焦夜怀似乎就更加放纵自己了,每日同濯青临饮酒作乐,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乎了。   这天焦夜怀和濯青临正在听曲对饮,有宫内太监匆匆而来,宣召焦夜怀入宫。   这之前皇帝也不是没有宣召过焦夜怀入宫,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一次与之前每次都不同。   濯青临紧张的握着焦夜怀的手,甚至把焦夜怀的手都握疼了。嘴唇也呡成一条线,脸绷得紧紧。   焦夜怀轻轻拍了拍濯青临的肩膀,对他道:“郭城会保护你,你跟紧他。”   濯青临向郭城看去,见郭城的神色同样有些紧张,不过还是用眼神向焦夜怀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濯青临点头,“你放心,我会跟牢郭城的。”   焦夜怀这才放心,大步跟着大太监走进皇宫。一路走来,看似与平常无异,可是焦夜怀还是感受到了宫内不同寻常的气氛,每次总能遇见一两个宫人,这次却一个人都没遇见。   焦夜怀勾了勾嘴角,心情不见半点紧张,反而十分愉悦。   到了殿门前,有宫人拦住他,“侯爷,圣驾前不能带剑,请把您的佩剑解下来交给杂家保管吧。您放心,杂家绝对会给您保管得妥妥贴贴。”   “本侯御前带剑乃是皇上封给本侯的荣耀,本侯从不曾收到圣旨撤销这项荣耀,怎么莫非你对此有什么意见。”焦夜怀就似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大太监脸部抽了抽,想要说什么,终于吞回去皮笑肉不笑道:“侯爷喜欢带着就带着吧。”   焦夜怀却并不放过他,“给本侯开门。”   大太监连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阴着脸为焦夜怀推开了殿门。   阳光照进大殿,焦夜怀看见此时殿中站了十来位朝中重臣,左怀玉就位列其中,神色紧张,浑身僵硬。   焦夜怀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他,根本没有停留,就蜻蜓点水般地掠过。   “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焦夜怀同平时无二那般如常给皇帝请安。   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龙椅上首居高临下地望着焦夜怀,这次没有以往的亲切热情,反而十分倨傲而冰冷。   “镇北侯,朕之前同你说过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焦夜怀道:“臣今日在家喝了酒,有些醉了,记不得圣上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皇帝运了运气,“虎符。”   焦夜怀道:“臣多年镇守边关,无数次击退狄戎,更是多次险象环生,实不知哪里做的不好,竟叫圣上想收回臣手中虎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镇北侯不知道吗?现在还来问朕!”皇帝威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焦夜怀这个时候也不用皇帝叫起了,他自己就站起来,神色淡淡,“若是臣不愿意交出虎符呢。”   皇帝冷哼,“那可容不得你。”   话落,殿内顿时涌出十数名御林军,各个手持刀剑,身穿铠甲。   一时间殿内众人都众臣都被这情景吓得瑟瑟发抖。   焦夜怀问上首的帝王道:“皇上这是要强夺了,不过皇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如此做,不怕众位大臣们寒心,不怕边关数万将士们寒心吗?皇上可有想过,这般诛杀了臣,边关将士可会反。”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反?你真当你是边关的土皇帝,你那些将士还会为你报仇。朕今个,就是要让所有人睁大双眼睛看清楚,今日你的下场就是他日那些不听朕令之人的下场。”   皇帝以为焦夜怀会吓得跪地求饶,用过往的战功请求他饶恕他一命,不想焦夜怀竟是缓缓拔出了剑。   “那臣就请皇帝赐教了。”   “不知死活,不知所谓!”皇帝愤怒道:“动手,把人给朕拿下。”   皇帝一声令下,殿内的御林军全部拔出宝剑,只不过这剑却不是对准焦夜怀的,而是对准了皇帝。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皇帝傻了,大惊失色。   “擒下昏君!”焦夜怀宝剑一挥,本来保护皇帝的御林军们立刻就把皇帝给擒住了,不知道还以为焦夜怀和皇帝的身份调换了。   被宝剑架在脖子上的皇帝瑟瑟发抖,“你想干什么,镇北侯你这是造反!”   焦夜怀笑,“这都是圣上您逼迫臣的,臣这么多年为大庸朝出生入死,到了最后,你就这么对臣,臣真的很伤心。”   皇帝哆嗦着看向他的侍卫统领,不敢相信道:“庞安徽,你可是朕的亲外甥,竟然就这么背叛朕!”   “这也不怪他,要怪还是得怪皇帝你。”焦夜怀心情大好道:“圣上,你说你后宫佳丽三千,便是每日轮着宠幸都宠幸不过来,干什么还非要抢臣子的女人。”   “朕没有。”皇帝否认道:“庞安徽如今都二十八了,可他还未成亲,朕怎么可能抢他的女人。”   “圣上难倒忘记安贵人了吗?”焦夜怀瞅见皇帝越加惊慌的神色笑道:“安贵人这个称号,皇帝可还记得,你当初赐下这个称号时,可是为了提醒安贵人安守本分的。”   “朕,那又怎样,朕的女人,朕想赐什么就赐什么?”   “这个倒是可以。只是在这之前,庞统领似乎就跟圣上说过,他同出嫁前的安贵人青梅竹马,只不过庞统领家里瞧不上安贵人的家世一直不同意,想请您赐婚来着。您当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只是转头怎么就把人招进你自己的宫里了。”   “朕,朕又不是故意的。朕日理万机,庞安徽不过同朕说过那么一嘴,朕哪记得住一个小官家中的几姑娘。朕是招了安贵人进宫,不过是把他家中的四姑娘和五姑娘搞混了,以为庞安徽同朕讲的是那位五姑娘。”   “是吗?”焦夜怀似笑非笑。   “不是!”庞安徽再也听不下去,怒道:“你在狡辩,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狡辩之言。从来你都表现的好像对我这个外甥多么多么的偏爱的样子,我一直都是信的。有事情第一个想的就是求你,那日我特意说了是四姑娘,甚至怕你记错,还讲了她的闺名。   你答应我叫人去调查,如果她真如我说的那般贤良淑德就说服我母亲同意我娶她。”   提起往事,庞安徽悲怒交加,手中的宝剑直指皇帝,“结果呢,你看到她的画像竟然就心动了,转头就找了一个由头把人接进宫中。   如此昏庸无道,你也配做皇帝。”   皇帝此刻又惊又怒,脸色忽青忽白,“放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竟为了女人就背叛朕。”   “一个女人,哈哈哈……”庞安徽狂笑,“对你而言可不过就是一个不重要的女儿罢了,你后宫中那么多女人。竟然如此就是一个女人你为何还要抢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从小就喜欢到大,一直就盼望着能够娶到她。可是就因为你一时间的□□熏心就把她招进宫中,还并不好好对她,不过宠爱两天半就把她抛到一边。   就连一个宫女都敢大声喝叱她,欺负她。她在这宫中吃得喝的都不如宫女下人,更比不得从前在娘家的时候。   竟然你对她如此不在意,为什么当初还要抢我的,她是我捧在手心中的姑娘啊!”   皇帝也忘记了当时为什么非要招她入宫,似乎就是看见她的小相心动了下,就把人弄进来了。结果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又抛开了。   “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真的,何况一个女人!”皇帝恼羞成怒。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他日你相中了哪个大臣的妻子,也得乖乖给你献上。”   皇帝虽然昏庸,但是到底没到这个份上,“怎么可能,你这不是胡说,人伦纲常,你学到狗肚子里了。”   “呸,就你也配。”   焦夜怀真真不知道这个皇帝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要说他想除掉原主还情有可原,毕竟功高盖主了。   可是这事怎么说都不地道,“所以说来都要感谢圣上你,若不是你非要抢女人,恐怕我就是用死亡威胁他,他都不会背叛你。”   皇帝却怒道:“为了一个女儿就能背叛我的人,还指着他能用命保护我。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还真不是。”焦夜怀特别好心的解释道:“我只不过答应庞统领,我当皇帝后,把安贵人还给他,允许他二人隐于山野过普通人的日子罢了。”   皇帝脸色青紫,怎么也没到因为一个女人他的皇位就这么丢了。   “等等。”皇帝挣扎道:“镇北侯,我劝你快放了朕,你母亲和你最近宠爱的那个小情人,可都在朕手中。”   “是吗?”焦夜怀淡淡的,神色从容,似乎满不在乎。   “你不信,来人把他们带上来。”还真有一个人穿着官服的人把刀架在罗氏的脖子上,从侧殿慢慢走出来。   “镇北侯,你母亲在我手中,还不速速就擒,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杀了她。”兵部尚书薛房厉声道。   罗氏看着焦夜怀,哭求道:“征儿救娘,娘不想死。这些人在你走后,就闯进府中擒了娘,娘好害怕。”   好戏一出接着一出,演员们一个比一个敬业,演的都真真的。   若不是事先知道,眼看着罗氏跟着人安静的离开,焦夜怀都要被罗氏的演技折服了。   “母亲,都道是当母亲的能为儿子舍出性命,现在就到了你为儿子牺牲的时候了。”焦夜怀凉凉道:“你放心,待你死后,我一定风光大葬,把陵墓给你修建的比候府还大。”   罗氏哭求的表情就那么突然定格在脸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双耳听到的。   薛房慌了,他没想到镇北侯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之前的调查明明说他重情重义,对边关的兄弟都特别看中,府中这个母亲更是言听计从。现在这都说的什么话。   “镇北侯,你如此无情无义,就不怕天打雷劈嘛!”   罗氏这个也反应过来,跟着骂道:“逆子,孽障,我一个寡妇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我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委屈,现在你转眼就这么对我,你的良心呢,就不怕你父亲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算账吗?”   “怕的不应该是你吗?”焦夜怀道:“还有比起母亲我觉得我更应该叫你一声姨母吧。”   罗氏似被捏住嗓子的鸭子,一下失声了,好半晌才磕巴道:“你,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情不算隐秘,随便查查就能知道,只不过我从小生长在边关,从来没怀疑过你罢了。”   原主的亲娘并不是罗氏,乃是罗氏的姐姐。那时候罗氏的姐姐难产生下原主后就去世了。罗家怎肯放过候府这个大靠山,就说服老侯爷把罗氏嫁过来,还说罗氏是孩子的亲姨母,怎么都不会愧对孩子。   若是娶别人,面上是好的,背地里专门把孩子往废了教怎么办。   老侯爷觉得有道理,就续弦了罗氏,为了不让焦夜怀成长中有不好的影响,封口府中下人不准提及此事。   后来焦夜怀再大些懂事了,就被老侯爷带到边关,大概那时候老侯爷可能是看出罗氏并不是一个好的了。   罗氏这个时候也不再演慈母心肠,而是恨声道:“我恨,我怎能不恨,我一个花季少女嫁给他,他竟然为了你,连个孩子都不许我生,就怕我有了孩子,一心为孩子谋划,不好好教你。为此还防着我,早早就把你带到边关,你的婚事也不许我做主。   不过那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告诉你,罗锦娘下药的主意是我出的,还有他和傅奕搅和到一起,也是我暗中帮忙的。   就连他们给你下药都有我暗中掩护。   老天无眼,我本来是要罗锦娘生下一个孽障继承候府的,好叫他在地下也永不瞑目,结果都叫那两个蠢货给毁了。”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薛房惊慌道。   罗氏已经不在乎了,她瞅着薛房道:“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怀疑我。既然他都查到了,你以为这些他会不知道。”   罗氏嗤笑,“还有你,薛房,说的好听,只要我帮你拿下戈征,你就休妻娶我,不过都是骗我的罢了。   我全部都明白,之所以配合你,无外乎就是不想戈征好过。   凭什么因为他,我的一辈子都毁了,他还可以名利双收,夫妻和美。我就是要他家庭支离破碎,宠爱一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是个野种,比我这辈子还凄惨。   可是老天不开眼啊,不看眼,竟叫他识破了。”   薛房知道手中的人质没用了,就这,焦夜怀不杀罗氏都是仁慈了,怎可能被威胁。   皇帝气得咬牙切齿,“废物,那个濯青临呢,镇北侯的新宠呢。”   薛房哭丧着脸道:“没找到,我们的人去的时候人就跑了。”   “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们聪明,别人也不是傻子。”焦夜怀道:“我既然敢孤身前来,自然就做好准备了。   你听,听到城门外的哭喊声了吗?”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郭城打开城门把驻守在外的边关军放进来,京城失守,内外都是焦夜怀的人。   大多数文臣都被左怀玉策反了,还有一些不听话的大臣,皇亲国戚一夜之间都被控制起来,关的关,杀的杀,血流成河。   就在所有人的惶惶不安中,皇帝下了退位诏书,镇北侯登基为帝。   总有一些老臣冥顽不灵,看不清局势,在早朝上斥责焦夜怀得位不正,然后就被焦夜怀当场斩杀,血溅三尺。   从此之后,所有人都把嘴巴闭上了,无人敢再议论。就算后来焦夜怀立了濯青临为皇后,并且后宫只有他一人时,也没人敢再提出异义。   这一生,焦夜怀只濯青临一人,为他封了后宫。没有孩子,就从族中选。他挑出品行不错的几个孩子养在宫中,最后由哪个继承皇位却由濯青临指定。   一时间搞得濯青临地位更加稳固,群臣恭敬。   走的时候,焦夜怀特意晚了一步,在濯青临闭上眼睛后,看到从他身体里飞出的灵魂碎片,确实是濯青临的,焦夜怀收集起来后,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前后不过一刻钟,这也给两人的爱情故事添上一笔浪漫的色彩。   最后二人被合葬在一起,而他们的爱情故事也被后人反反复复的提起。 第18章 入v通知,12号入v   修真界,万古山林华殿外,黑云翻腾,大雨凄沥,电闪雷鸣,按理说此雷电交加,大雨磅礴之景象,殿外的谷中应该一个人没有,可此刻却人头攒动,聚满了修士。   其中一个白衣修士道:“这雷劫劈的太久了,我都忘记这是雷劫的第几日了?”   另外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修士道:“这你也能忘记,大师叔的雷劫可是这万年来整个修真界之中最猛烈的一次,这样惊心动魄的雷劫亘古没有,我能记一辈子,我敢打赌我的子孙后代肯定也绝对不会见过。”   先头的那个修士道:“这还用你废话,快告诉我大师叔已经到第几日了?”   “今天已经是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最后一日了,只要大师叔挺过今日就可飞升了。”   有人担忧道:“我观雷劫越到最后越是凶猛,也不知道大师叔能不能挺过去。”   “肯定能,大师叔可是咱们修真界几万年里天资最好的修者,就连和咱们万年争锋的寻仙宗老祖都赞叹大师叔的资质比他强上数百倍,万万不能敌也。”   “可是,要知道咱们修真界已经近百年没有人飞升成功了!”白衣修士忧心忡忡道。   其它修士听到此话后不免跟着担忧起来,他们修真界已经近万年的时间没有修士能够飞升成功,他们大师叔有可能破例飞升吗?   “能的。”忽然一修士道:“师兄是咱们修真界近万年来天资最好的修者,一定能成功。”   天雷滚滚,直到临近子时之中,忽然一道剧烈的天雷裹挟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势滚滚劈下,轰隆隆的雷鸣之声震耳欲聋,摧枯拉朽。   “噗……”周围许多低阶修士喷出一大口鲜血,仔细看,那鲜血中仿佛还残留着碎块,随后七窍跟着汩汩冒血,五脏肺腑似乎被震碎。   “不好!”闻道宗掌门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擦拭嘴角被震出的鲜血,连忙用己身的修为支起防护罩,将周围的弟子护在其中。   他旁边的几个长老见状连忙帮忙,一同撑起防护罩,掌门对其中一个长老道:“师弟,这天雷不像是要渡人,反倒是要毁天灭地,仅凭借我们几人根本护不住门下子弟和万古山中的生灵,你快去启动护山大阵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闻道宗的护山大阵只有在外攻打时才会主动开启,而内部厮杀不会有任何反应。   “好。”三长老应生,撑着同样受内伤的身体迅速像护山大阵的阵法启动处飞掠去。   万古山外,众修士受到的波及虽不如闻道宗内厉害,但还是有许多低阶修士被余威所伤,死伤一片。没有修为的生灵更是连抵挡之力都没有,直接就死了,一时间闻道宗山谷内外哀嚎遍野。   这毕竟是近万年来唯一一个有望打破壁垒成功飞升的修士,有关整个修真的希望,所以虽然没有其他三大宗什么事,但其他三大宗门还是悄悄来了外围查看,此时被余威波及,赶紧用真气支起一个个防护罩。   “不行,这雷劫威势太强,我们各自支起的防护罩根本不顶用,必须得联手,否则都有性命之忧。”寻仙宗掌门率先道。   华冉宗左右看看,随后道:“好,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就暂时摒弃前嫌,共同合作一回。若是谁此时搞手段,生生世世大道无望。”   此言相当于立誓,修真界誓不可轻立,一旦违背,心魔阻道,大道难成。   “好。”其他两宗掌门跟着应誓,随后联手支起一个更大更强的抵御罩。   至此三门掌门才有喘息的机会,寻仙宗掌门道:“这雷劫不对劲,即便是古籍之中记载的飞升雷劫也没有这么强。”   华冉宗掌门跟着道:“我看这雷劫根本不像是要人飞升,分明是想将人劈死。”   另一掌门也道:“我看这雷劫焦小子怕是渡不过了。”   寻仙宗掌门道:“他是我万年来所见天资最好之人,若是他都渡不过去,咱们整个修真界怕是再无人能飞升。难道传言属实,天道当真不想我们修者再有飞升之人。”   话落,三人皆沉默下来。   闻道宗内掌门等人也察觉到异常,“天道果然不想修真界再有飞升之人,这雷劫根本就是要毁天灭地,夜怀是绝对渡不过去。”   濯青临看着空地上遍体焦黑的焦夜怀,他周围的空地已经被劈得寸寸焦黑,完全不见渡劫前奇珍异宝的茂密美景。方圆百里更是尸横遍野,那都是来不及逃跑,被天雷波及的灵兽。而焦夜怀本人更是被劈得惨不忍睹,焦人一般。   望了望天空中仿佛要诛尽杀绝的天雷,濯青临御剑而起,掌门见状大惊,想要拦下濯青临,可是他还要支撑防护罩,保护整个闻道宗的子弟,根本抽不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濯青临飞身而去,空中似乎还残留着濯青临决绝而坚定的声音,“师兄一定能飞升成功。”   ‘轰’地一声,天崩地裂,山石飞溅,与此同时,护山大阵同时启动。   鲜血混合着雨水滂沱而下,焦夜怀凄厉的叫声响彻三界,痛彻心扉,“青临。”   然而那个叫做濯青临的俊秀少年却再也不见,茫茫天地间再也没有那抹身影,血肉骨髓全部消亡于天地间,神魂俱灭。   风消雨停雷止,天地重归平静,黑沉沉的乌云瞬间散去,刺目的阳光重新照耀这片修真地界。   “成功了,焦夜怀渡劫成功了!”忽然有人跳起来高兴叫道。   万古山外的三位掌门这时候也收起防护罩,跟着欣喜道:“真的成功了,是不是从这以后,修真界又可以飞升了。”   寻仙宗掌门道:“若不是最后那道雷劫有濯青临替焦夜怀挡下,那么现在死的就是焦夜怀了。”   “说来濯青临那个后辈也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若这次不死,是最有望飞升的第二人。”   “我听说濯青临已到飞升之境,这次本可以飞升,是焦夜怀怕万年无人飞升的雷劫危险,主动打头阵,不想最后濯青临却为他而死。”   “也算是全了一场道侣缘分。”   天空中似破了一道口子,刺目的光芒从中照下,将焦夜怀整个人笼罩其中,焦夜怀如天地中一支轻盈的羽毛缓缓上升,随后消失再茫茫天地间,众人知道这是焦夜怀飞升了。   焦夜怀飞升上来,一个被光芒笼罩着看不清身容的青年出现在他面前。   “你本不应该飞升上来的,不过算了,你既然飞升上来了,我也不追究了,前尘往事全消,以后你好好追随我吧。”   那声音无处不在,又仿佛不在这方天地。本该威严神秘无比,可是焦夜怀轻易就可看穿是眼前这个青年发出来的。   飞升后的焦夜怀仿佛瞬间参悟了许多大道,多了很多玄而又玄的领悟,不需要任何人解释,他就知道眼前的青年是天道。   更知道青年的前尘往事。那时候修真界飞升虽然很难,但是却没有难到数万年无一人飞升的地步。   那些飞升上来的修士就算是位列仙班,成了神仙中的一员。然而这些飞升上来的神仙却并非都是品行清正之人,还有许多德行败坏,杀妻证道之人。   这些人本就私心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了仙界也不可能洗心革面,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能干出来,把仙界搅得乌烟瘴气,如同地狱。   人间界更是生灵涂炭,眼瞅着这方小世界即将有崩毁的可能,天道便不能坐视不理,只能动用规则之力。这些仙人法术亦不弱,自然不能任凭宰杀,联合反击。   最后虽然天道略胜一筹,但到底被重创,同时也污染,生了私心。   天道怕修真界修士飞升仙界,再将三界搅得乌烟瘴气,来场天地浩劫,索性就改变规则,不准修士飞升。   可是最后还是出现了焦夜怀这个变数,所以在焦夜怀飞升时,天道才会全力阻扰,本以为万无一失,不想最后横空出世一个濯青临、破坏了一切。   天道声音倨傲,高高在上,焦夜怀却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飞升本身而言就是破坏天道规则,对天道而言就是重创。   现在的焦夜怀可以轻易就抹杀掉天道,然后取而代之,焦夜怀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他挥手一击,化身青年的天道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轻易消散。   一团团规则之力在焦夜怀周身徘徊,企图融入焦夜怀的身体之中。焦夜怀却不愿意要这样的能量,因为这每一团能量之中都含有杀死濯青临的凶手。   焦夜怀再一挥手,这些规则之力化作天降甘霖,降下修真界。   那些被天雷毁坏,本来要经过数万年才能重新生长草木的大地顷刻间被修复,有嫩生生的青草破土而出,万千生灵复苏。   焦夜怀化身新的天道,修补规则。   在规则修好那瞬间,他的力量到达新的高度,同时他发现正是因为那场规则甘露,滋补了万千生灵,同时也意外拯救了濯青临。   濯青临因本身是这场浩劫的另外一个主角,焦夜怀选择降下甘露,拯救修真界的生灵所得的功德之力有一部分回馈到了濯青临身上,致使他原本应该泯灭的神魂得到滋补,只不过功德之力不足,无法补全,碎裂成一块又一块。   这些灵魂碎片散落到一方又一方的小世界之中重入轮回再生为人。   然而因为灵魂碎片散落在多个世界,那么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濯青临,这些濯青临即是独立的个体又是同一个人。如果不及时融合,每一个小世界的濯青临就会不断轮回,通过轮回之力,生出新的灵魂之力补全神魂。待到神魂之力全部补全,每一个小世界新生出的濯青临都是新的神魂完整的濯青临,再也不能融合彼此的神魂。   那么新生出的每一个濯青临还会是原来的濯青临吗?   焦夜怀必须得在每一方小世界的灵魂碎片补全神魂前,将他们重新聚集到一起,原来的濯青临才会复生。   焦夜怀留下本体,分出一缕神魂化作一道流光而下,消失不见。 第19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一)   焦夜怀化作一道流光,顷刻间出了小世界。   修真界中的焦夜怀本体此时猛地睁开双眼,他眼中光芒明亮,褶褶生辉,一贯冷硬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下来,本就俊美无俦的容颜更加勾魂摄魄。   他从自己的神识中释放出濯青临的灵魂碎片,之前为了把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带出来,而不被那方小世界的天道发现,焦夜怀只能放进自己的神识中。   幸而他和濯青临是道侣,近万年生活在一起,彼此的灵魂早就沾染上对方的气息,才能隐瞒过去,不被那方小世界天道发现。   当然他的神魂也可以暂时的温养濯青临的灵魂碎片,不过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现在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太过微弱,而他的神魂太过强大,两者相差巨大,若是长时间放在他神魂中温养,就会被渐渐融合直至吞噬。   之前怕被那方小世界天道发现,焦夜怀没有仔细看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就把他收起。现在终于有时间仔细查看起来。   就发现濯青临灵魂碎片上布满皲裂,一条条的裂缝看起来十分脆弱,仿佛一阵大风刮过就能把他吹散,这让焦夜怀的心跟着紧了紧。   略微沉吟片刻,焦夜怀从自己身体分离出一团金色的物质,这是上个世界的功德金光。在上个世界他是皇帝,后来更是把国家治理得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分润到不少功德。   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属于濯青临那部分的功德早就在濯青临活着的时候就得到了,一直庇护着他。   焦夜怀挥手一指,指间的功德瞬间化作流光融进濯青临的体内。   而濯青临的灵魂碎片瞬间光芒大作,待金光消散,他的灵魂碎片上的裂缝已全部消失。而且灵魂碎片更加凝实了,再也不是之前看着风一吹就会散的状态。   焦夜怀看着这幕,心里满意。   焦夜怀融合了他所在小世界的天道,成了新的天道化身,本来最不缺的就是功德金光,可是这些功德金光上都有属于他的天道气息。   一旦给濯青临融合,到时候其他小世界天道察觉到其他小世界天道的气息,很可能会把濯青临当成异端,下意识排挤攻击濯青临的灵魂碎片。   这样就好,用濯青临经历过的每个世界的功德加注到濯青临的灵魂碎片上。有功德加身,濯青临本身的气运也会更强,同时更加利于他的元神修补。   焦夜怀把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再次收进神识中,然后闭上眼睛仔细探查了一遍他管理的小世界,发现没有异常,就留下本体看护小世界,而后再分出一缕神魂继续寻找散落各世界的属于濯青临的灵魂碎片。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与修真界风格孑然迥异的房间。   焦夜怀没管这副他毕生没见过的不一样的情景,而是先检查起温养在他神魂中的属于濯青临的灵魂碎片。   果然,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已经不在了。他刚进入小世界的时候,就感觉到神识中,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异动,仿佛被什么吸引。他没有强行禁锢,而是放松神识,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就被这方小世界轮回转世的濯青临吸引走了。   焦夜怀反而放松,这说明他没有找错小世界。   焦夜怀这才打量起眼前的房间,房间大约二十多平方米,有一张单人床,一侧是贴着墙打的木制衣柜,床头则是一张带有书架的学习桌。书架上堆满了书籍,书桌上摊开了几本书本。   焦夜怀虽是天道,但仅限于他所在的小世界,因此对其他世界环境并不了解。   不过作为天道,总有一丝玄而又玄的领悟,所以对此并不惊慌,淡然处之。   在确定环境没有危险后,就闭上双眼接受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具身体名叫万明辉,十七岁,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他的家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在他所在的县级市里可以说得上穷。   他父亲万福是一名力工,常年奔走在各个工地之间。而他的母亲常柔是一名服务员,如今在一家火锅店打工。   万家夫妻俩结婚的时候家中就是一穷二白,那会儿两人有工作,日子还算可以,可是后来就赶上了下岗热潮,夫妻俩都下岗了。   夫妻二人不会手艺,也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就老老实实打工。   这些年又要供万明辉读书,又要供家里吃穿用度,还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只能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手里没有一点余钱。   万明辉知道自己家中是什么日子,父母赚钱不容易,平时十分节省,从不乱花钱。   他不埋怨父母无能给不了他好的生活,也不自卑家里贫困,只一门心思搞学习,想要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毕业后能找到一份赚的多的工作,帮父母分摊经济压力,不让父母再这么劳累。   所有的计划都赶不上变化快,就在今天,万明辉十八岁的时候,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妻找上门来。   这对夫妻并非他们这个小地方的人,而是首都京世人士。家里搞汽车行业的,非常有钱,是电视剧里演的豪门,资产按亿计算。   豪门夫妻告诉万家三口,他们两家抱错了孩子。   两个家庭做个DNA鉴定后,也证实了这一点。那对夫妻虽然还有一个大儿子,但是仍旧不愿意自家血脉流落在外,于是就要求接回万明辉。   万家夫妻虽然舍不得万明辉,但从亲缘的角度上来讲,他们没有资格留人。更何况万家条件那么好,硬留下万明辉只会耽误孩子的前程,就放弃了。   另一个抱错的孩子赵名扬这时候硬气的表示要回万家,各回各位。   豪门父母舍不得养了十八年的赵名扬,可是也舍不得亲生儿子,总不能两个都占了,最后还是不舍得同意各回各位。   而万明辉的悲剧就从回到豪门开始了。   他那样的家庭,肯定从小什么才艺都没学过,读书都得省吃俭用才能读起,别说兴趣班了。这一回来,豪门父母就发现这个孩子唯唯诺诺,同赵名扬比起来一点优点没有,带出去处处给他们丢人。   在背后更是被许多人嘲笑没有见识,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与精通钢琴和绘画的赵名扬比起来,就是丑小鸭与白天鹅之别。   虽然万明辉让赵家在豪门丢尽脸面,赵家夫妻也没想着抛弃万明辉,毕竟是亲生的,只是对他越来越冷淡,甚至漠视。   本来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万明辉就算和赵家夫妻关系平淡,但衣食不缺,安稳的过一生。   然而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一切都被打乱了。   赵名扬突然跑回赵家哭诉自己遭到万家家暴。万明辉在万家生活了十多年,知道万家夫妻的品行。   万家夫妻没有多少文化,教孩子也不会很多,有时候孩子做错了,调皮了,确实会给两巴掌,踢两脚。但是远远达不到家暴的程度。   可是赵名扬身上的伤做不得假,确实用棒子打出来的痕迹,青青紫紫,看着就很骇人。   赵母养了赵名扬十八年,感情很深,当时就心疼的哭了。赵父也很生气,暴怒的想要找万家理论,告万家虐待孩子。   赵名扬却不让,还说不管怎样,万家夫妻都是他的生身父母,就当这一顿打还了万家夫妻的生恩,以后同他们恩断义绝。   赵家夫妻通过这件事对赵名扬更加喜欢了,觉得这孩子重情重义,品行端正。   对没有一天养恩的万家都如此宽厚,以后对养育他到大的自家绝对更好。因此更加喜欢赵名扬了。   赵名扬的青梅竹马冯理也觉得他太过善良,气不过,私底下偷偷找记者曝光了这件事情。   一时间网上都是对赵家夫妻的谩骂声。   可是这些万明辉都不信,他要找万家夫妻问个明白,可是当他回到原来的家,却发现万家夫妻已经搬走了,人去楼空。他给他们打电话,电话号码都换了。   找不到人的万明辉茫然又无措,可是他仍然不信对他疼爱有加的万家夫妻能做出这种事情。   于是就再去问赵名扬,这才发现赵名扬的另一副面孔。   在有第三人在的情况下,每每提及此事,赵名扬必定表现的善良痛苦。当没有第三人在的时候,赵名扬说话很难听,骂万家夫妻是穷鬼,更是使用一些侮辱性的词汇。   万明辉受不得赵名扬侮辱万家夫妻,二人就打了起来。   而赵名扬为了刺激万明辉下死手,什么难听说什么,甚至直接诅咒万家夫妻怎么不去死。   万明辉一时激愤,不知怎么就掐住了赵名扬的脖子。这时候赵家夫妻和冯理出现了,正巧看到这幕,顿时觉得万明辉不亏是赵家夫妻养大的,果然一样都有暴力倾向,更加不喜欢他。   甚至在赵名扬的怂恿下把人送到精神病院治疗暴力倾向。   万明辉本来就因为在赵家遭遇,精神抑郁,又吃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药物,人就真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而赵名扬时不时拿出一些不知真假的赵家夫妻的惨照刺激万明辉,万明辉就真的成了一个精神病人。   最后冯理给万明辉看了一张万家夫妻凄惨而死的照片,还说万家夫妻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他的事情,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并且告诉万明辉这场车祸就是他故意安排的。谁让他们敢虐待赵名扬,就算赵名扬善良不追究,但是这个公道他势必会为赵名扬讨回。   万明辉听后打恨,扑上去和冯理扭打在一起,被冯理失手从窗户里推出去,摔死了。   事后,冯理却说是万明辉知道了万家夫妻的死讯受了刺激,自己发病跳下去的。   而赵家夫妻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冯理的话,草草的埋了万明辉。   万明辉只有三个愿望,第一就是保护万家夫妻一世安康,查清真相,还其清白。   第二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成为万家夫妻的骄傲,找一份好的工作,不再让夫妻俩那么辛苦的赚钱。   第三就是报复赵名扬和冯理。如果不是冯理在背后推动,万家夫妻不会遭遇网暴。 第20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二)   焦夜怀接受完毕记忆,按照原主的生活轨迹去做饭。   由于万家父母的工作辛苦,原主心疼自己的父母,初二开始就帮着家里做饭。   焦夜怀虽然不会这个,好在有原主的记忆,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厨房白痴,很快就炒好一盘茄子土豆,卖相看着还可以,不好不坏。   万家生活穷苦,舍不得买肉,一般都是什么菜最便宜就吃什么。其中土豆、茄子、豆角之类的最基本的菜吃的最多。   焦夜怀刚把菜出锅,那边常柔就回来了,十分钟不到,万福也回来就。   万福在工地做力工,干的都是最累的活,扛沙子,搞水泥,一身一脸的灰。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才上桌吃饭。   虽然一年三百六五天都是这几样菜,但是万福和常柔还是吃的很香。   干了一天累活,给个窝窝头都香。   常柔还夸赞道:“小辉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焦夜怀学着原主的样子腼腆的笑一笑。   吃过饭后,焦夜怀和常柔刚把饭碗收拾好,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万家平时很少来亲戚,常柔疑惑道:“这个时间点不知道是谁?”   焦夜怀却知道,来人是赵家夫妻,他们就是在今天找上原主的。   果然来人是赵家夫妻,二人把抱错的事情简单的对万家夫妻讲过,夫妻两个都傻了。呆愣愣的,似乎听不懂赵家夫妻说的话。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是一场意外。”赵父,赵贤诚道:“我们的意思是明辉跟着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我家里开了一家公司,叫汽优,条件还可以。孩子跟着我们以后发展可以更好,我们也能为孩子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   汽优这个名字万家夫妻可是知道的,他们邻居就有一辆这个牌子的车子,二三十万,就这个价格,万家夫妻再赚十年都买不起。   而赵家却是经营着这样的生意,想想就知道赵家得有钱,可能就是常柔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豪门吧,   常柔和万福顿时就底气不足了,还生出些许自卑,他们下意识看向万明辉。   原主上辈子这个时候是拒绝的,可是最后他的拒绝没有用,还是被万家夫妻带走了。   而现在焦夜怀并没有如原主那样直接拒绝,而是道:“先做亲子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再说。”   赵贤诚大概没想到焦夜怀一个孩子会先问起这个,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还是拿出他之前私下里做的亲自鉴定。至于怎么拿到原主的东西做的鉴定,焦夜怀根本没问。   “这是我之前做的鉴定结果,你可以看一看。”赵贤诚道。   “不用。”焦夜怀摆摆手,“还是再鉴定一次吧。”   “对,再做一次鉴定,这次我们去市里的医院。”这次开口的是万福,在没去大城市的万家夫妻眼中,市里的医院就是很权威的医院了。   他们并不知道,赵贤诚出具的这份鉴定报告是首都最好的医院出具的。   赵贤诚也没有说旁的,点头道:“可以。你们还有其他要求吗?”   万福摇头,焦夜怀这时候却道:“既然是抱错,那么另一个孩子呢,他在你们家吗?他可是我爸妈的孩子。”   “对,我们的孩子呢?”常柔激动的问道。   赵贤诚神色复杂的拿出另外一份亲子鉴定,是赵名扬和万家夫妻的。   万家夫妻虽然文化有限,但还是看懂了最后的结果,那孩子是他们的。   常柔眼睛红了,“那个孩子叫做赵名扬,他人呢,没跟你们一起来。”   赵贤诚道:“名扬被我们宠着长大的,没经过什么事情,怕孩子害怕,暂时还没跟他说。”   这话看似没问题,其实却处处都在告诉万家夫妻,孩子跟着他们才是荣华富贵。   眼看着万家夫妻眼中的落寞和自卑,焦夜怀出声道:“那就等明天的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不过有一点,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清楚,我爸妈就生了一个孩子,总不能最后一把年纪了,却连一个孩子都剩不下吧。”   赵母王颖舍不得自己养了十七年的养子,也舍不得亲子张嘴想说什么,被赵贤诚给打断了。   “行,一切就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赵家夫妻走后,万家夫妻看着焦夜怀的表情很复杂,其中夹杂着忐忑和不安。   这个消息对于万家夫妻而言也是十分突然,两口子虽然首先想到是就是安慰万明辉,但是语言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焦夜怀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不着痕迹的安慰了番万家夫妻就回家睡觉了。   另一头,出门的王颖埋怨丈夫道:“刚才你怎么不让我说话,万家那个条件,哪个孩子跟着他们不都是遭罪。”   赵贤诚道:“你也听见万明辉说了,万家夫妻就这么一个孩子,咱们家若是都留下,你让万家夫妻怎么办?   他们又岂会同意,闹开了别人只会说咱们家霸道,一个孩子都不给人。”   “可是,名扬跟着咱们十七年,锦衣玉食,富贵日子过惯了,怎么能过这种苦日子。你也看见了,万家那么一点点大,都不如咱家卫生间大,名扬怎么过得了。”   “大不了,咱们资助名扬就好了。咱家也不差这点钱,孩子要就给。再说孩子要是想咱们了来家里住,总可以吧。想要把孩子留下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这会儿强求。”   王颖想了想,不再吱声了。   到了第二天,两家人在约定的医院见面,这次赵名扬也在。   十七岁的男孩子染着一头瞩目的黄头发,一个耳朵上还打着耳洞,戴着一枚十字架耳钉,一身名牌。这身打扮并不会让他显得桀骜不驯,反而张扬又青春。   反观焦夜怀,穿的还是校服,他心疼父母赚钱不易,几乎不买衣服,不管学校要求与否,他都常年穿校服。脚上白色帆布鞋刷得边缘微微有些泛黄,明显是旧鞋。   两厢对比更加令万家夫妻觉得羞卑。   两家人再次见面还算友好,抽了血后,还由赵家夫妻做东请客吃了一顿饭,就这一顿饭就花了好几千,都赶上夫妻二人大半的工资了。这更加清晰的让万家夫妻认识到两家的差距。   两天后,鉴定结果出来了,两个孩子确实抱错了。   万福和常柔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时候还是红了眼眶,常柔更是眼泪止不住的落。   两家人都不开口,焦夜怀只能道:“爸妈,你们怎么想的,想认回赵名扬吗?”   万家夫妻当然想,毕竟这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可是他们又舍不得万明辉,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相比较而言,赵家夫妻就比较干脆,赵贤诚道:“明辉,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肯定是要带你回赵家的,不能让你继续在这里吃苦。”   这话好像刺激到了赵名扬,他的脸白了青的,死死咬着嘴唇,倔强的昂着头道:“那我也要回万家,我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不行。”王颖下意识就道:“名扬,你吃不了万家那种苦。”   赵贤诚扯了王颖一把,小声道:“忘了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了。”   王颖红了眼睛,偷偷抹眼泪。   赵名扬想,你们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们。不然好像显得我是一个攀附富贵的人。   赵贤诚道:“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明辉,我们同样舍不得名扬,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最好就是各归各位。”   万家夫妻知道自家这条件能要回来一个就不错了,两个绝对不可能,就算再舍不得也只能认了。   焦夜怀这时候道:“要不这样,我们两个孩子先交换,不过户口不要动。   毕竟我们都各自在各自的家庭待了十七年,生活早就习惯了,交换后能不能适应还是两说。   万一双方都不习惯,还可以换回来,户口就不用改了。”   听着这话的万家夫妻心头滋味更是难以言喻,赵家那样的豪门,怎么能不适应,要说不适应,应该是那个叫做赵明辉的孩子。   对于他而言,才是从天堂跌入到地狱,应该不会习惯。   万福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赵家条件好,是电视剧里演的豪门,你跟着他们生活一定会更好的。”   “爸,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对于我而言,我当了你们十七年的儿子,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这里就是我的家。别人家再好那都不是我的家,我不习惯。”   交换是必须得交换的,不然万家夫妻始终会对赵名扬存有幻想,他对赵名扬出手,万家夫妻第一个就会不同意。   再者,原主想知道赵名扬身上的棒伤怎么来的,他得查明真相,还万家夫妻清白。   这话说的万福和常柔都感动不已,常柔抱住焦夜怀哭,万福也红着眼睛道:“好孩子,我的好孩子,有你这句话,不管什么血缘不血缘的,爸妈这辈子都是你的亲生父母,只要你想回来,爸妈就接着。别看咱们家条件不好,但就是砸锅卖铁,爸妈也能养活你们两个。”   与万家夫妻的感动不同,赵家夫妻听着焦夜怀的话,就有点刺耳了。这话这不明显没把他们夫妻当爸妈吗,不过考虑到孩子对他们没感情,说这话也许只是无意,就忍下来了。   不过同时也觉得不管怎样,这孩子品行不错,不是看见富贵就迷了眼,迈不动腿的人。   赵名扬听见焦夜怀这么说,顿时觉得焦夜怀真是心机。赵家那么富贵怎么可能不习惯了,这不就是为了凸显他不图钱,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这下本来只是赌气说出那番话的他就变得骑虎难下了,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攀附富贵的人,赵名扬只能咬牙道:“就像万明辉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万家就是我的家,虽然穷些,但我也要回去。”   这番话也令万家夫妻感动,他们教出来的孩子也是品行好的,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焦夜怀这时候没跟赵名扬怼,只要他同意回去就行,由奢入俭难,很快他就知道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赵家夫妻欢欢喜喜把人接回去,并介绍了赵家大儿子赵灿景给焦夜怀认识。   赵灿景这时候已经跟着赵贤诚在公司做事,知道赵家财富意味着什么,对于这个新多出来的弟弟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分家产的人又多个一个,不过到底是血缘亲兄弟,感情上还是复杂的,谈不上欢迎。不过当着父母的面,还是能过去大面。   “我是你大哥,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这话上辈子赵灿景就说过,原主也信了,后来他找不到万家夫妻向这个大哥求救的时候。这个大哥可没有帮他,转身就把这告诉了赵名扬的未婚夫冯理,也让冯理更加记恨原主。   这是一个同性可婚的小世界。   焦夜怀没搭理赵灿景,把人晒在一边,这就显得傲慢了。   赵灿景微微蹙了蹙眉,赵家夫妻也不满意焦夜怀的态度了,这才刚来就跟他们大儿子甩脸色,“明辉,你大哥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听见了。”焦夜怀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赵家人培养感情的,而是为了为了他们尽早放弃他。故而怎么恶心赵家人,怎么痛快怎么来,“我觉得他肯定做不到他说出来的,就不想搭理他。”   赵贤诚忍住怒气,“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哥。”   焦夜怀耸了耸动肩膀,“我十七年都没有过哥,不习惯。对了,我的房间在哪里?”   “在楼上。”赵贤诚虽然不满意焦夜怀的态度,但也不想孩子回来的第一天就争辩,就对王颖道:“你带孩子去看看房间。”   王颖把焦夜怀带到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色调以蓝色为主,很宽敞,比赵家整个面积都大,卧室内就有卫生间和衣帽间。   “这个就是你的房间,这些衣服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你先穿着,总不能继续穿校服。当然要是不喜欢,你就自己再买。”王颖给了焦夜怀一张银行卡,焦夜怀没有推拒就收下了。   说来怪异,明明是他们亲生的孩子花他们的钱很正常,从前赵名扬拿钱也是这个态度,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同样这么干脆收钱的焦夜怀就让他们觉得心里别扭,怎么不推拒下,这孩子是不是看中钱比他们多。   “旁边是名扬的房间。”王颖介绍道:“名扬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现在他不在家,你别去他的房里。”   赵贤诚道:“咱们两家就是意外搞错了孩子,不是有谁刻意调换。再者万家是穷,对你也尽心尽力,更没苛待过你,不存在什么仇怨,即使孩子交换回来,有之前的养恩在,也不可能不联系。赵名扬什么时候都是我和你妈的儿子,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爸妈没有别的意思,他们养了名扬十七年,对他感情很深,不是能轻易割舍的。”赵灿景这会儿看似解释,却处处扎刀道:“他们只想你们和平相处,不想你们相互攀比。”   上辈子就是这样,原主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对夫妻就说了一大堆,好像他来到这里就会事事都跟赵名扬攀比。当时的原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受伤的。   焦夜怀语气平平,面无表情,“我理解,毕竟我相信要是我家有那个条件,我爸妈肯定也会为我留一个房间。只不过可惜,我家里没第三个房间。”   焦夜怀语气虽然没什么,话里也表示理解,可是对着亲生父母一口一个我爸我妈,这不就是没把赵家父母当爸妈嘛。   赵灿景道:“你既然回到咱家,对爸妈的称呼也该改了,总不能一直叫爸妈,叔叔阿姨吧。”   焦夜怀撩了赵灿景一眼,这一眼让赵灿景接触过商圈各色心眼多的老狐狸之人都心中一惊,感觉他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还没习惯,先这么叫着吧,以后再说。”焦夜怀道。   赵家夫妻更加不满意,赵贤诚压下心中的不得劲道:“你那个学校我也给你转下吧,就去名扬现在读的那所高中,那是咱们京市最好的贵族高中。你去那里上学还能认识很多咱们圈子里的人,有利于结交人脉。”   焦夜怀本来就没打算留在赵家,交换不过就是为了万家父母认清赵名扬的真面目,同时也为了赵家父母厌弃他,和他断干净。不然以后他出手的时候,有的攀扯。   “这学期马上就要过去了,就先不用了,不然我到了新换环境还没适应就放假,等到来年开学还得再适应。”   “也行。”赵贤诚道:“反正没多久了,这段时间你就别去了,让你妈带着你多出去转转,涨涨见识。等到下学期开学,我直接给你转学。”   对此,焦夜怀不置可否。   “过几天有个画展,我带你去看画。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画家举办的,名扬很崇拜这个画家,你可以去看看涨涨见识。”王颖道。   焦夜怀知道这个画展,可是让原主丢了好大一通脸。焦夜怀眯了眯眼睛,他当然得去好好涨涨见识了。   这期间的日子,焦夜怀怎么舒服怎么来,想吃什么就让家里请的阿姨做什么,从不客气。   其余时间也不会主动陪赵家夫妻说话,都是回房间里待着。当然赵家夫妻主动问他什么,他也不会不回答,就是态度疏离。   上辈子原主倒是主动亲近赵家夫妻,也尽自己所能哄着人,可最后也没得到好结果。   他来这里不是修复原主和赵家夫妻的关系的,干脆就不冷不热的。最后选择舍弃他的时候,也能干脆点。   赵家夫妻以为焦夜怀闷在房间是玩游戏,以前赵名扬都是这样。却不知道焦夜怀在拼命学习,他像是海绵一样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   这里是焦夜怀没经历过的世界,所接触到的知识对于他而言同样是新颖而奇特的。与修真界对比,完全就是一种全新的理论体系,焦夜怀非常感兴趣。   现在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学习,尤其外语,即便有原主的记忆,焦夜怀也觉得发音很陌生。为此他背诵了大量单词,看了很多语法书,最后看原音英美剧学习。   焦夜怀的学习能力很强,过耳能诵,过目不忘,所以这些新的知识对于他而言虽然陌生,但是他学的却非常快。   这些赵家父母完全不知道。   同时,焦夜怀还开始在网上接翻译工作,赚外快。   他翻译的又快又好,从没有错误,可以精准的表达笔者的意思,这让焦夜怀在翻译圈中迅速小有名气。 第21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   终于到了画展这日, 赵名扬也回来了,这是他期待已久的画展,他当然不可能错过。   赵名扬一回来就一口一个爸妈叫得亲切, 对比这些日子一直生疏的称呼他们叔叔阿姨的焦夜怀, 赵家夫妻就觉得还是赵名扬更加贴心。   王颖看着赵名扬心疼道:“瘦了。”   赵名扬离开赵家不过十天, 怎么可能瘦。再说他手里有赵家夫妻之前给的零花钱,好几十万,吃好喝好,更不会瘦。   可是赵名扬却红了眼圈, 委屈兮兮道:“万家爸妈赚钱不容易, 家里只在我回去那天吃过肉,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不过这没什么, 我一直觉得自己胖,正好当减肥了。”   “胖什么, 你这个身材正好。”王颖更加心疼,“我一会儿就叫人再给你打点零花钱, 不管他们怎么过日子, 你自己得吃好。”   “好了, 不说这个了, 咱们母子俩好不容易见面, 不提别人, 说说咱们家的事情。”   王颖对赵名扬处处表露出来的亲近很满意,一路上都跟赵名扬讲述这几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八卦。   他们说的那些名字,焦夜怀有陌生的, 也有不陌生的,不陌生的都是上辈子原主接触过的, 不管怎样一时间就显得原主像个外人。   画展大厅的人还可以,不多不少,应该都是画圈里的人,反正那幅画这些人都能停下来比比划划讲出来一堆。   原主过去的十七年都用来学习了,他不懂画,欣赏起来,也是看自己的喜好。   偏偏这里的画都属于抽象派,原主完全欣赏不来,他只喜欢大众审美的那种绘画。   “哥哥。”赵名扬突然指着一幅画道:“你觉得这副画怎么样?”   上辈子也有这一出,赵名扬指着的这副画就是整个画展中,原主最看不懂的抽象派画法。   原主就道这头鹿画的很好看,结果他旁边看画的人都诡异的看向他,眼中显而易见的鄙夷,这样的目光把本就初到赵家,见识到赵家富贵的原主看的无地自容。   原主确实不懂,焦夜怀也没想改变剧情就按照上辈子原主的回答答了。   果然周围人的反应同上辈子一样,这时候突然一声嗤笑响起,人群中走出一个一身品牌的少爷,他神情不屑而轻慢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是人,一半人性一半魔性的人。这你怎么能看成是鹿的!”   这副画不愧是抽象派,真的很抽象,人是完全看不出,就是扭曲的一团,大量的色彩堆积在一起。   偏偏,这副画下面的介绍还没黏住,掉了,原主这不就没看出来嘛。   少爷说完,看向赵家夫妻,明显是认识他们的,“赵叔叔,赵阿姨,这是你家亲戚?他什么都不懂,来画展能看明白嘛!”   来看画展的有不少赵家豪门圈子里的人,刚才赵家夫妻就一直在同人打招呼,这会儿对上这些人的眼神,赵家夫妻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时光倒流,他们绝对不会带焦夜怀出来丢人现眼。   王颖更是连当场承认焦夜怀是他们儿子的勇气都没有,含糊的笑笑就带人出来了。   出来后,赵名扬捂着嘴巴,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道:“对不起,哥哥,我没想到你竟然连那个都看不懂,我不是故意害你丢人的。”   王颖安抚的拍了拍赵名扬的手背,“这不怨你。万明辉,你不懂就说不懂,也不能胡说。你自己胡说不要紧,害我跟你爸丢了多大人。”   这本来就不是大事,这世界上不懂画的人多了,那些名家之作,欣赏不来的人同样很多,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情。   让王颖这么一说,好像焦夜怀干了一件十分丢面的事情。   上辈子也是这样,原主为此好几天自卑难过。   焦夜怀淡淡道:“本来我就不喜欢画,比不得赵名扬学了那么多年,说错了有什么。再说是他主动问我的。”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问哥哥。”赵名扬立刻道。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不懂不就该装懂。”王颖和赵名扬母子相亲相爱,焦夜怀多余得很。   “妈,我得回去了,我买了晚上的飞机票。”   王颖问:“你不在家住几天?”   赵名扬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去吧。万家爸妈赚钱很辛苦,累了一天了,我得回去帮他们做饭。”   “什么,他们竟然让你做饭。”王颖心疼的好像赵名扬遭了多大罪一样,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我就说这样的人家不能放你回去,你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你切过一块水果,他们就敢使唤你做饭。”   直至分开后,王颖还在絮絮叨叨心疼赵名扬。   可是原主却初二就开始做饭了。这倒没什么,家里条件不好,帮着父母做饭洗衣服很正常。原主不觉得苦,只是王颖这态度很让人难受。   被王颖心疼的赵名扬才没回县城里的万家,而是直接回了首都的贵族学校。   这边他没有转学,这几天都待在学校里。   实在是第一天万家夫妻对他还不错,等到第二天万家夫妻下班回来,进屋没看见热乎饭菜,常柔就随口问了赵名扬一句你没有做饭啊,赵名扬就炸了,他在赵家十七年都没做饭,凭什么给没养过他一天的万家夫妻做饭。   常柔也意识到赵名扬不是那个他们穷养出来的万明辉,没有再使唤赵名扬,自己去做的饭。   赵名扬也吃不了万家那么差的伙食,当天晚上就连夜返回学校,他们学校里流浪猫狗吃得都比万家伙食好。   焦夜怀这边在赵家夫妻没注意到他的时候,返回一趟县城。   他没先回家,而是去了学校,班主任奇怪地道:“你怎么来了,你家里不是说你休学了吗?过几日就要来给你办理休学手续。”   “我不休学。”焦夜怀道:“老师,我记得高二就可以参加高考,我想参加今年的高考。”   “这个确实可以,可是……”规定是这样规定的,市里还成,许多重点高中都有高二就考出去的,可是他们学校从建校几十年,迄今为止也不过两三例。   万明辉学习是好,每次考试都能排前三名,可是那不一样,高中的课程他没有学过。   “这样吧,这几天就有高三的模拟考,你先跟着考试,如果你成绩能进入全校前十名,我就让你参加考试。”全校前十,虽然不能保证985,但是普通重点大学应该没问题。   老师一直很看好万明辉,感觉他这个成绩如果按部就班读下去,到了高三大约也就前十名的样子。如果这次焦夜怀能考这个名次,就让他参加高考,也不算耽误他前程。   “好的,谢谢老师。”焦夜怀和班主任谈妥后,这才回了万家。   万家夫妻事先没得到消息,对于他的回来很高兴,常柔还去肉店买了肉。也不顾累了一天,专门给他做了红烧肉,豆角炖排骨,和凉拌猪耳朵。   这对于万家而言就是大餐了,看见他,万福一扫疲惫,也笑得灿烂。   焦夜怀只做不知道赵名扬没住在家里,笑问道:“咱们不等赵名扬吗?”   常柔有些落寞,“名扬第二天就回京城学校了,你们这时候都是要紧的时期,耽误不得。”   万福问道:“你怎么办?什么时候转学?”   焦夜怀道:“我不转学了。”   “啊,那怎么行。”万福也不啃排骨了,“京城什么教育环境,咱们这里什么教育环境,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情,必须得转。这事,我跟赵家说。”   一向在赵家夫妻跟前自觉矮了一头的万福,这次顾不得自卑了,抄起手机就要给赵家打电话。   焦夜怀按住万福的手,“爸,我不转学,是因为我打算高二就参加高考。”   “哪那行?”万福急了,“爸知道你学习好,可是高三的知识你都没学过,怎么考。小辉,你听爸的,转到首都好好学习,以你的聪慧,再加上首都的教育,爸相信到时候你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985也是有希望的,说不定还能考上华大。”   “对啊,小辉,虽然万家条件好,不在乎这些,但是你自己也得立起来,不然不行的。”常柔也跟着劝道。   万家夫妻穷是穷,但是对原主是真的好,就算有一块也要可着原主,他们一年都不买一件衣服,逢年过节或者换季的时候却都要给原主买。   怕原主在学校受欺负,年节的时候省下钱,给各科老师买小礼物,就怕原主不得老师喜欢。   所以,原主才会一直念着万家夫妻。   “爸妈,你们别着急,我过几日就参加高三的模拟考,老师答应我,如果我能考进全年级前十,就让我参加高考,否则就继续读下去。   爸妈,你们想就算我转到首都,也不一定能考得这个成绩。   首先高三换新环境,我很可能就会不适应,我听说那里有些人会很瞧不起咱们小地方人,万一排挤我,我成绩就一定会下滑,还不一定成什么样子呢。”   焦夜怀故意这么说的,这时候为了说服万家夫妻,自然不可能把京城说得多么好,只能往不好里讲。   “再者,京城那样的地方,教育肯定比咱们这里快,我听说他们外语课堂上都是纯英文教学。咱们这小地方从来没是那样的,到时候我肯定听不懂,成绩不下滑就怪了。”焦夜怀道:“不管怎样,都看看我的考试结果再说,如果真能进全校前十,那就参加今年高考。这样的成绩,我以后也未必能有。”   “好吧。”万家夫妻最后被说服了,他们想着考不好还可以复读,也不耽误什么。就像孩子说的,万一换了环境,影响孩子学习成绩,这次却没让孩子参加高考,就是他们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那你这阶段住家里吧?”常柔道:“赵名扬回首都了,说是这学期都不回来了,你就住他那屋。床单被罩我给你换回你之前用的那套。”   “好的。”焦夜怀应声,又从怀中拿出一张银行卡道:“爸妈,这是我最近翻译文章赚来的稿酬,一共有五万,你们拿着,自己做点小买卖,别这么累了。”   “我们有手有脚,怎么能要你一个孩子的钱。”万家夫妻自然不肯要,万明辉什么样,夫妻俩都知道。   这孩子懂事,若真有这本事,不可能一直看着家里困难不把钱拿出来。这八成都是孩子自己从赵家夫妻给的零花钱中省出来的。   他们能拿儿子的钱,却不能用赵家的钱。   常柔道:“从前家里辛苦,苦了你,现在你手中有钱,还要参加高考,平时就不要亏待自己。吃点好的,我听说核桃补脑,你自己多买一些回来吃。”   焦夜怀知道这夫妻二人的想法,也就没再劝。   反正他高考前这段时间都得住在家里,他完全可以帮万家两口子改善伙食。   今日摸底考试出成绩,万明辉的班主任一早就去高三组办公室看成绩。   尽管在他心中没经过高三课程学习的万明辉考好的成绩不大,但是班主任还是忍不住早早就到了。   “成绩出来了?我班里有个叫做万明辉的高二生,他也参加了前几日的高三摸底考试,成绩怎么样?”   “万明辉原来是你们高二的,我还说呢,这怎么横空出来一个成绩这么好的学生,我们都不认识。”   班主任听到这话,心脏砰砰直跳,“他排名多少?”   “全年级第十名。”   “不多不少,正好第十名?”班主任声音都劈叉了。   “对。”一名高三年级的老师道:“这是个学霸,高二就能考成这样厉害了,这个成绩努努力,重点大学还是有希望的。”   班主任走回教室双腿都是发飘的,怎么也没想到万明辉真能考第十,虽然这孩子平时成绩就不错,一直都在前三名,可是高三全年级第十名和高二全班第二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同时得到这个消息的万家夫妻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了,当天晚上带着万明辉去饭店庆祝的。虽然三口人才花了一百多不到二百块钱,但是对于万家夫妻而言,这都是一周的伙食费了,也很是奢侈了。   常柔在确定万明辉要参加高考,就像所有高考生家长一样给万明辉买了一大堆补脑营养药。   还买了核桃,杏仁,花生等等。   这些都是万家夫妻拿的钱,焦夜怀给他们钱,他们不要,家里伙食也开始顿顿有肉。万家夫妻为了不让焦夜怀花钱,肉什么的都是早早就买回来的。   焦夜怀没有推辞,原主拿他们当亲生父母,他要是过分推辞,只会让万家父母觉得他和他们离心了。   至于赵家那头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焦夜怀那么长时间没回去,打电话说找以前的朋友玩,赵家夫妻就没在意了。   他们觉得孩子不上学,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出去玩。赵名扬那时候也是这样,一到寒暑假就不见人影。   焦夜怀次次摸底考都跟着,高三师生就眼看着他成绩一日比一日靠前,到了临近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竟然靠了高三全年级第一,全县第一的好成绩。所有老师都大跌眼镜,万明辉本以为焦夜怀这次高考能考上一个好一本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完全可以挣一挣县状元。   这几日脚下走路都生风。   转眼就到了高考这日,一向就是生病都不肯请假的万家夫妻,这次闹得请了假。同其他高三考生家长一样,整日整日顶着烈日在外头等待。   不过焦夜怀出来却没问过他考的怎么样,万家夫妻总想着焦夜怀才高二,就是考不好也没关系,还可以再重读高三。   高考后,焦夜怀对万家夫妻说回京城,万家夫妻以为焦夜怀是要回赵家,便没有挽留。   焦夜怀在走前买了针孔摄像头,在万家所有房间都安装上。包括卧室和门口。   他没事不会去看万家夫妻的隐私,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搞清楚上辈子的家暴事情。原主虽然至死不相信万家夫妻会家暴,但是他至死也不知道事情真相。   做完这一切,焦夜怀默默离开了万家返回京城。不过他却没有回赵家,而是自己在市区里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房子的地理位置一般,每年要八千租金。   焦夜怀手中有自己赚来的稿费,倒也能支付得起开销。   原主的心愿之一是报仇,而赵家和冯家又都是京圈豪门,想要报复他们以原主的家世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首先就要站的比赵家和冯家高,那么赵家和冯家不是搞汽车的,就在他们引以为豪的汽车生意上碾压他们就好了。   想好发展的事业,焦夜怀的手指迅速在新买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打起来,他在一个大佬云集的知名国际论坛上发布了一个帖子。   《浅谈机甲制造与核能的发展》   这篇帖子里,焦夜怀写的十分玄幻又仿佛切实可行,总之一句话就是机甲的制造指日而待,宛若制造投资到位,明天就能发明出来,言辞狂傲而犀利。   这个时代的人谁没看过两本小说,几场电影,里面或多或少都有涉猎星际时代,而机甲已经成为星际时代的代名词。   可是现在却有人大言不惭地表示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很快就能制造出机甲,怎么可能不让人关注。   帖子一夜之间被顶上热门,底下的留言五花八门,大多数都是不看好的言论,更甚至有人斥责焦夜怀哗众取宠。   若是其他人看见这样的评论可能看过就算了,焦夜怀偏偏还要回复,署名更是狂傲的机甲制造师。   “博主是星际小说看多了,脑子不清楚吧,还机甲,就你这样的能修汽车就不错了,还制造机甲。”——机甲是不可能机甲的   “我确实不会修汽车,因为我这双手是用来制造机甲的。”——机甲制造师   “博主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博主别做梦了   “对于我这样有能力的人而言,不需要做梦,因为想要的一切都能够靠双手获得。至于你,恐怕就需要做梦了。否则,就是有一天我制作出了机甲,你也买不起。”——机甲制造师   “呵,也不知道博主从哪里看到几本关于核能的书,就写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公式,看着还挺是那么回事的,也就能唬唬那些不懂行的外行人。”——机械大佬   “你觉得是不知所谓,那是因为你水平不够,看不懂。”——机甲制造师   焦夜怀挑了几个怼回去,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敲打出来的文字却嚣张狂妄至极。   这帖子在当事人下场后更加火爆了,连续几天都在榜首。   而这正是焦夜怀想要的结果,他要让这帖子被更多的人看到。   帖子中有狂妄之言,可是也有只有专业人员能看懂的公式和推导。   只有帖子爆红才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不管是大红还是黑红,反正红了就行。只有懂行的人看一眼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帖子爆了三天,焦夜怀再打开论坛,就发现论坛的画风突然间变得不一样。   之前都是清一色的贬低,现在再看,帖子下面虽然还有很多贬低之言,但是更多的还是膜拜大佬的。   焦夜怀往下翻了翻,很快就找到缘由,原来有几个科技论坛内很有名的大佬在他的帖子下留言了。   “可行性很高,邮箱:xxxxxx”   这人的网名更牛逼,就叫做科技大佬。   “邮箱:xxxxxxx”——星际时代缔结者。   “介意多个人加入研究吗,不介意联系我,邮箱xxxxxx”核能研究者。   “理论可行性很高,但是还有很多不足,具体还要看实验,我可以指导你。邮箱:xxxxxx”冯氏集团科研人员。   留言的人很多,想要加入的人也很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不懂装懂,其实只是好奇的网友。真正让焦夜怀看中的只有上述四人。   这四人焦夜怀之前逛科技论坛的时候就知道,在科技论坛内大名鼎鼎,是公认的有真本事的大佬。不过至于现实生活中,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论坛内就没人知道了。   焦夜怀不在乎这些人的现实工作,要不是他现在资金和实验室都不足,他都不需要助手,一个人就能搞定。   然而在剧情中发生家暴的日子来临前,焦夜怀必须研究出来一项拿的出手的研究,跻身成为冯家和赵家再不能轻易撼动的存在,才能帮助赵家夫妻洗刷污点。   焦夜怀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更详细,但是却有很多漏洞的推导公式分别发到前三个人的邮箱中。他们相中了他,他也得考验考验他们吧。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他也不是什么人都合作的。   至于第四个,他没有搭理,冯氏集团是冯家的产业,就是赵名扬那个竹马家。   冯家也在原主的报复范围内,焦夜怀自然不可能同他们合作。   同时这三位被焦夜怀看好的人也很看好焦夜怀,都在等他的邮件。   甚至这四个人私下里其实是认识的,还有一个小群。毕竟都是混科技论坛的,研究方向也是相同,常常在论坛上讨论,后来就面基了。   现在这四人小群很是热闹。   科技大佬:你们中有谁收到机甲制造师的邮件了吗?   星际时代缔结者:“没有。”   核能研究者:“没有+1”   冯氏集团研究员:“我也没有。”   冯氏集团科研人员:“这个机甲制造师发的会不会是钓鱼贴。他写的那些推导公式,看似可行性很高,可是完全不全,没准是看了哪本相关方面的书籍抄袭来的。”   星际时代缔造者:“人家又不傻,怎么会把全部的东西都发到论坛,这是要自己的科研成果让给全世界吗?”   冯氏集团科研人员看见这条消息,顿时怒火中烧。若是其他两人回他的,他可能都不会这么生气。主要是他面基过,知道这个在网上牛叉哈哈的星际时代缔造者其实不过是一名研究生在读生,今日研三,并且还是一名女性,今年才二十五岁。   而冯氏集团科研人员今年都四十五岁了,这个年纪都够当星际时代缔造者的爹了。面基那天他发现一直在网络上和自己聊的很来,懂得很多的科技大佬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心里就顿生出轻慢和隐隐的自得。   当时他就想,这小姑娘还在读书,连个工作都没有。等毕业了,还不定去什么地方工作呢。   如果能进入冯氏集团恐怕都得烧高香,就像他们公司来的那些后辈,博士生见了他不也得恭恭敬敬的称他前辈。   若是这个小姑娘讨得他高兴,等她毕业后,看在她还有些东西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帮她引荐进他们公司。   冯氏集团科研人员在谈话间不知不觉就把这份高高在上的自得带了出来,星际时代缔造者同时是个有本事的人,本也自命不凡,当然不受这个气,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这之后在群里说话也总是捏架。   所以一看到星际时代缔造者回复的消息,冯氏集团科研人员就自动视为挑衅,登时就来火气了。   “这个圈子有名的大佬就那么几个,哪个咱们不认识,我们冯氏集团也没得到消息有哪个大佬技术突破。这是科技,不是别的随随便便的什么圈,说横空出世一个紫薇星就出一个。   小姑娘追星最多了了,以为科技圈是娱乐圈呢,随随便便就可以冒出来一个爱豆。”   “傻X。”星际时代缔造者直接回了两个字。   这时候科研大佬赶紧出来打圆场,“说不得就是哪个圈内大佬披马甲下场,我看他的推导公式非常可行。”   “同非常可行+1。”核能研究者。   “呵,若是真的大佬披马甲发的,肯定不是为了发出来逗我们玩玩,八成是遇到什么瓶颈了,想找人讨论。不是咱们自吹自擂,凭咱们几个的名气他要是看不上,那他也就没有能瞧得上眼的了。   现在咱们四个论坛里这个行业里的大佬都给他就邮箱了,他若是有心,肯定就回邮件了。不回就是没东西可讨论,怕露馅,明显就是想装x,享受作为大佬被尊崇被膜拜的感觉。”   “呵……兴许人家只是看不上你。”星际时代缔造者。   冯氏集团科研人员更气了,手指把键盘敲击的噼啪直响,“小姑娘嫉妒的嘴脸不要太难看,怎么嫉妒叔叔能进冯氏?冯氏集团确实是你们这些没毕业的学生做梦都想进的公司,你要是实在想进,叔叔可以帮你引荐。至于能不能留下来当叔叔的后辈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呵,冯氏?什么破公司,姐压根就不稀得去。”星际时代缔造者。   “小姑娘口气这么大,也不是风闪了舌头。”冯氏集团科研人员。   “也就只有你才会把一个破烂集团当宝贝。”星际时代缔造者,“我收到机甲制造师的邮件了。”   “唉,我看看我的邮箱,我也收到了。”科研大佬。   “收到+3”核能研究者。   冯氏集团科研人员看见群里其他三人都收到邮件,自信满满的打开自己的邮箱,结果一堆乱七八糟的邮件堆了一大堆,根本没有署名机甲制造师的邮件。   冯氏集团科研人员看着群里大家都收到的消息不死心的再次仔细的一个一个翻找起来,结果同样没有。   顿时他本就恼火的心情更加火冒三丈。   偏偏这时候群里的消息还滴滴响了不停,冯氏集团科研人员打开一看,群里竟然开始讨论起来。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机甲制造师发过来的邮件,里面有一些错误的推导公式。”科研大佬。   焦夜怀做的陷阱当然不会浅显,都是很深陷阱。如果技术水平稍微逊色些,就会陷入其中。   可是这些技术难点对于这几个大佬而言确实轻易就能看穿的。   “发现了。”核能研究者。   “不知道这是他的真实水平,还是想考验我们。”星际时代缔造者。   “但愿是考验吧,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可行性很高的论文,真不希望是假的。”科研大佬。   “随便吧,我回了邮件。”核能研究者。   “我也回了。”星际时代缔造者。   “你们都回了,我也回了。”科研大佬。   “好快。”星际时代缔造者,“机甲制造师给我回消息了,约我见面详谈。”   “+1”科研大佬。   “+2”核能研究者。   然后群里突然静默下来,因为他们发现从他们提到收到邮件开始,就有一个向来最活跃的人一直沉默着,现在大家都收到见面邀约,那个人还是没吭声。   看来这是压根就没收到邮件。   “哈,果然有些人就知道狂妄自大,人机甲制造师压根就没瞧得上他。”   打完这句话,星际时代缔造者就下线了。   其他二人看事情不对头,也纷纷下线。   而在电脑另一端的冯氏集团科研人员头顶都要气冒烟了,“什么玩意,也敢瞧不上老子,老子可是冯氏集团特邀的科研人员。”   就在这时候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孙凡抬头就见冯氏集团董事长冯乔杰带着他的儿子,也就是未来冯氏集团继承人冯理向他走来。   孙凡赶紧起身,对着冯乔杰恭恭敬敬道:“董事长好。”   冯乔杰点头,“辛苦了,我这次过来没什么事情,就是带着小理看看。对了,你上次说在你们科研论坛上看见一个署名什么机甲制造师的好苗子,现在联系上他了吗?”   孙凡想到群里三人都收到邮件,只有他没有收到,脸色顿时僵住了。扯了扯嘴角才道:“后来我又仔细研究了下,发现那些推导公式什么都是从不同的业内人士学术论文上东拼西凑扒下来的,没有价值。”   冯乔杰点头,“那就算了,你继续关注点论坛,要是发现有什么好苗子,及时签下来。”   “我会的。”孙凡又道:“董事长,咱们的核能汽车已经进入尾声,很能就能研发成功,其实这个时候有没有新的研究员加入都不重要。”   提到核能汽车,冯乔杰嘴脸就露出笑意来,这可是咱们集团划时代的杰作。   现在都在研究核能,大量的学术论文层出不穷,可是至今没有核能汽车研究成功。他们公司将会是第一例,可想而知到时候会给集团带来多大的利益。   另一边赵名扬自从被认回万家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一开始他手上有万家给的钱,他日子还好,不喜欢吃就跟同学们出去吃。   本来他手上有个一百多万,也能活得很好,可是不巧赶上冯理生日。赵名扬跟冯理竹马竹马,更何况二人之间现在还有一层就差捅破的窗户纸,而恰巧又在这是闹出他不是赵家真少爷的事情,这令赵名扬的身份变得有些尴尬。对于冯理的生日也就更加重视。   他不敢送价值低的礼物,怕冯家因此会瞧不起他,甚至阻止冯理同他之间的恋爱关系。   赵名扬就把手上全部的钱用来给冯理买了一个胸针,冯理说他很喜欢。可是赵名扬还是看出了冯家夫妻对他的不满意。   本来就算他是赵家的真少爷,配行业顶层的冯家也有些高攀,赵家的生意一直都指着冯家的照顾。现在他不是赵家的少爷,只是那么卑微的身世,配冯理就更加配不上了。   最近他都在拼命讨好冯理,无论是在钱上还是感情上,这就导致赵名扬手上的钱更加不够用了。   其实准确的说,他已经没钱了,他都连续吃了一周的食堂了。   赵名扬和同学刚从食堂出来,就听到有人叫他。   “名扬,名扬……”   赵名扬回头,看见面前的男人,顿时脸色就变了,惨白惨白的。   “你怎么在这里?”赵名扬没有发现,他紧张到手心出汗,浑身都是哆嗦的。   因为对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名扬的生父,万福。   万福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作服,身上还有水泥白灰弄出来的印子,狼狈得很。   万福也发现了,赵名扬看见他,似乎并没有喜悦,反而很紧张。一时间万福有些手足无措,“名扬,爸爸一会儿就下班了,咱们爷俩一起吃个饭。爸请你吃饭店。”   赵名扬脸色刷地就变得雪白雪白的,身体摇摇欲坠。   这时候赵名扬的同学奇怪道:“名扬,你爸爸不是名优汽车的赵贤诚吗?这个好像工人的人怎么说他是你爸爸,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赵名扬死死咬着嘴唇不回答。   而此刻万福也终于意识到他的出现并不受欢迎,他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又看了看衣着光鲜亮丽的赵名扬和他旁边站着的同学,明白了什么。   万福苦涩笑了笑,“抱歉,我认错人了。”   说完万福转身离开,只是背影那样的落寞,仿佛被压弯了脊柱。   “奇怪,他认错了人,怎么还知道你叫名扬。”同学奇怪地喃喃着。   赵名扬这时候却觉得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同名吧,太巧合了。”   说完就想拽着同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成想就在这时候周楚玲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呀,赵名扬,不对或许应该叫做万名扬,你真的不认识刚才那位叔叔吗?”周玲似笑非笑,赵名扬对上她双清凌凌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我,我……”   “你们还知道吧。赵家抱错孩子了,这个赵名扬是个假太子,当初赵家和万家在医院里把孩子抱错了。赵名扬是另一个万家的孩子,对了,万名扬的爸爸是工地力工。咱们学习不是新建了一栋教学楼吗,其中就有赵名扬的亲生爸爸。”   赵名扬一直在学校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被周玲骤然揭开,只觉得浑身发冷,恨不能立地消失。   “名扬。”众人向后看去,只见冯理面色阴沉地大踏步走过来,看见他,赵名扬的眼泪哗地流下来。   “谁欺负你了?”冯理虽然在问话,眼神却阴沉沉地看着周玲。 第22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四)   赵名扬小脸惨白, 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没有人欺负我。”   明明说着没被人欺负的话,可是那神态那表情分明就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周玲, 别以为你是周家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下次再欺负名扬, 就别怪我不客气。”冯理眼神冰冷,“我想周家也不愿意与冯家为敌吧。”   冯理扔下这句话,拥着赵名扬就走了。   周玲气得浑身直哆嗦,她们家也是从事汽车行业的, 与赵家差不多, 却远远比不上冯理这个行业大佬。   三家一直是竞争关系,后来赵家攀上冯家,周家就开始明显不敌。   最近周家也在搞新的产品研发方向——核能汽车, 可是由于起步晚,名声没有冯家那么大, 差了冯家一步,现在还卡在重要环节上突破不了。   待冯理二人走后, 有同学八卦道:“周玲, 你的话是真的吗?赵名扬并不是赵家人, 他是被抱错的, 亲生父亲是一名力工。”   周玲倒是不觉得力工有什么丢脸的, 她只是看不惯赵名扬的嘴脸, 平时在学校一副大少爷的做派,高高在上,瞧不起家庭条件不如他的同学。   他不是最在意家庭背景吗, 她今天就故意戳他最在意的东西。   “当然,这种事情我还能撒谎, 一查就知道了。”周玲回道。   赵名扬被冯理带走后,无论冯理怎么问,赵名扬都没有说实话。   他是假少爷的事情,冯家知道,他也不想瞒这个,他是不能让冯理知道他嫌弃万父这个力工身份,觉得丢面了。   赵名扬不想让冯理觉得他是嫌贫爱富的人,就道:“算了,大家都是同学,我被说几句没关系。再怎么样,周玲都是周家的大小姐,我现在已经不是赵家的小少爷了,我不想再给赵爸赵妈添麻烦。”   赵名扬神色落寞,冯理看得心疼,把人拥在怀里。   “名扬,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你这么好,我真的就不明白,赵叔叔和赵阿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要你,而选择接回那个乡下的野小子。难倒血缘就这么的那么重要吗?”   赵名扬深以为然,赵家都养了他十几年,为什么就不能多养他几年。   却不想想,他上次回去看王颖,王颖还给他打了几十万的零花钱。   哄走了冯理,赵名扬转身脸色就阴沉下来,在天黑之后他怒气冲冲的找到了刚下工的万福。   对面男人衣着肮脏,头发上脸上还粘着木屑,看见他,很是欣喜,神情中隐隐还带着讨好。   “名扬。”万福戳着手,看着自己穿着富贵的儿子有些自行惭秽。他隐隐知道他好像给孩子丢面了。   “别叫我!”赵名扬再也忍不住怒气吼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学校?”   “我是跟着工长过来给你们学校建新楼的,这个工长我总跟着他干活,他挺有门路的,搞到了新工程,还比我在当地干每天多给五十我就跟过来。”万福解释道:“再者我寻思着你和明辉都在这边,我过来也能看看你们。”   “你要找就去找万明辉,找我干什么,你们养大的是万明辉,又不是我!”赵名扬想到今天下午同学们看见他异样的眼神,和小声的指指点点,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凭白矮了同学们一头。   明明平时他都是高傲的那个,这些都让赵名扬忍受不了,他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困扰。这个学校里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不是爸爸就是妈妈家里是开公司的,没有一个人父母是你这种丢人的力工!”   “本来我瞒的好好的,谁都不知道我不是赵家的孩子,现在全部都被你毁了。   以后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家世穷酸,上不得台面,这下你满意了。”   万福被吼得一愣愣的,同时浑身冰凉。   他一直都是力工,以前还给万明辉开过家长会,班里的同学老师都知道,可是没人笑话他,万明辉更是高高兴兴亲亲热热的叫他爸爸。   万福的心仿佛在冷水里浸透了,他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对不起,名扬,我忘记你这里是贵族学校,给你添麻烦了。”   “别叫我,还有以后来也别来学校找我,我不想听什么对不起,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赶紧消失。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班里的同学私底下是怎么嘲笑我的,我都抬不起头来,我真的受不了了。”   赵名扬吼完就跑了,独留下万福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夜里,他站了很久,久到黑幕彻底将他笼罩,久到伸手不见五指。   焦夜怀知道万福来了京市干活,也知道他去了赵名扬的学校,不过他并没有插手,他得让万家夫妻看清赵名扬的真面目,彻底对他死心。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日子,焦夜怀早早就去了科技馆。   他和另外论坛中的三位大佬就约在这里见面。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科技馆内空荡荡,只有角落里供人临时休息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三个人。   那三人年龄跨度很大,两男一女,之前应该就是熟识,见焦夜怀推门进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不过当看清焦夜怀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均是失落的转过头。   女生道:“还以为是机甲制造师呢,没想到就是一个逛科技馆的。”   “也不知道机甲制造师年纪多大,不过根据他的论文来看,应该不小,至少比你大。”六十多岁的男人指着三十出头的小姑娘道。   “那是肯定的。”另一个中年男人推了推金边眼镜,“如果他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那么他对机甲的研究一定已经很深入,有这样的深入了解,没个几十年肯定不行。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是极有可能。”   女生看了看手表,微微蹙眉,“已经到点了,机甲制造师怎么还没来,迟到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刚才那个少年已经走到他们这桌旁边站定,几人刚想询问他什么事情,就听少年道:“你们好,我是机甲制造师,请问三位分别是科技大佬、核能研究者和星际时代缔造者吗?”   三人顿时同时齐刷刷地瞪向焦夜怀,焦夜怀虽然一副少年身姿,但出落得很好,接近一米八五的身高。腰脊挺拔,肌肉匀称,宽肩窄腰。眉若刀裁,目含星光,薄唇高鼻,俊美无俦。甩电视上那些画了浓妆,不辨雌雄的爱豆几条街。   “你是机甲制造师,你多大?”中年男子惊诧不已,如果不是对面这个少年准确的说出他们各自的网名,他都要怀疑这少年是骗子,原因无疑是他的年纪太小了。   机甲呀,那可是世纪难题,这么点的小孩子还在做梦的年纪,知道什么。   “我今年十七,不过我想我今年多大,都和我们即将要谈的话题没关系吧。”焦夜怀眉眼淡淡,“智商和技术看得从来不是年纪。”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的吧。你这个年纪高考了吗,懂微积分吗?”   “懂不懂,之前你们不是已经考校过了吗?”焦夜怀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我这次来不是给你们考校的,而是问你们愿意不愿意跟我合作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焦夜怀口气有点大呀,这小屁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抄来的东西,竟把他们都给唬住了。   “你总要拿出来些东西,我们才好谈合作吧。”   “可以。”焦夜怀也不墨迹,直接拿出了三份很厚的稿纸分别递给三人。   “这是我的初步设想和计算,你们可以先看一看。”   三个人本来因焦夜怀年纪小,态度将信将疑,可是看了眼前这份更详尽的材料就陷了进去,然后开始在纸上飞快的演算起来。   这一计算就不知不觉到了科技馆的闭馆时间,直到被工作人员提醒,三人才从计算中醒神。   而这时候他们就看到焦夜怀正在不慌不忙的画着什么。   女生的目光一下就变了,“你在画机甲的外形。”   焦夜怀淡淡点头。   “你很有信心,你的理念一定能成功制造出机甲。”   焦夜怀奇怪地看了女生眼,道:“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会联系你们。实际上如果不是资金短缺,我自己就可以。”   焦夜怀很是狂傲道:“找上你们合作,只不过想着你们都是科研圈子的老人,可能好拉投资一些。”   三人被焦夜怀的坦诚搞得很是无语,可是他们虽然只是初步看了这些演算,就被其中的推导给牢牢吸引住了。   老者率先伸出手道:“尽管如此还是很荣幸,我是核能研究者,我叫做徐博文,是一名核能研究员。”   “你好,我叫做焦夜怀,今年高二。”   “什么,你才高二。”女生吃惊叫了起来,他痛苦道:“我以为我一个研究生能混到这样已经可以称为少年天才了,没想到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竟然比我还小。好吧,我果然不应该狂妄。   我叫周珊珊,是星际时代缔造者,研究生在读。”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道:“我叫玄学斌,是一名大学教授,我手中有几个项目都同核能有关系,我本人对于核能和机甲都很感兴趣。   当然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如果不是你再次拿出来的这份资料太过详尽,不是本人根本拿不到,我都要怀疑你的技术水平了。”   焦夜怀不在意道:“那么现在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合作吗?”   三人对视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个少年人的脾气还真是急。   “愿意。”三人都表态道。   “好,那么你们谁找投资,我希望越快越好,我打算在半年内成功制造出机甲。”   “什么,半年?”这个时候周珊珊又有些怀疑焦夜怀是骗子了,“你知道机甲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机甲真的制造成功,就意味着人类文明即将进入星际时代。”   “那有什么?”焦夜怀似乎不能理解道:“难不成工业革命那会儿,还有谁提前跟你们打招呼说,我们要工业革命了吗?”   徐博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道:“有道理。”   “事实上如果你们要是给力点,或许用不上半年就能制造出机甲。好了,那么就说回投资的事情吧,你们谁找,如果你们都找不到,我就另外找人合作了。反正就我本身而言我是不需要合作人的。”   三人一阵无语。   周珊珊道:“这样吧,我看见机甲的能源是核能,那么不管怎样,都得先研制核能,制造你能先搞出核能汽车,我就能保证后续资金投入。”   焦夜怀道:“你家里是搞汽车的吧?”   周珊珊摸了摸鼻子,这个少年还挺不好唬弄的。   “是。”周珊珊干脆承认道。   “那你家同冯家和赵家关系怎么样?”   周珊珊不知道焦夜怀好端端为什么会提起这两家,心里有点忐忑,不过还是实话实说道:“关系很不好,竞争关系怎么会好。”   焦夜怀点头,“可以,那就合作吧。”   周珊珊知道焦夜怀这是和这两家有仇,幸而她当时选择了实话实说。   “什么时候可以进实验室?”焦夜怀又问道。   “随时。”周珊珊解释道:“我家公司组建的实验室正在搞核能汽车研究,已经进行了一半,目前正卡在关键时刻。所以随时可以进实验室。”   “那行,我现在回家收拾东西,马上就去。”焦夜怀道。   “这么急?”   焦夜怀道:“机甲并不是我的终极目标,之后我还想研究飞行器,也可以说是ufo。还有宇宙飞船,所以我的时间很紧迫的。”   这时候三人同时瞪大眼睛,突然就怀疑起他们选择跟这个少年的合作是否正确。还有,这个少年真不是个疯子?   然而最后被那份材料吸引,三人还是选择加入实验室。   焦夜怀回到家收拾好东西,看了眼万家监控,没发现异常,就转头投入到实验室中。   如果说一开始三人还抱有怀疑,那么当焦夜怀加入后,核能汽车的技术核心如同小学数学般被迅速突破,三人立刻就知道他们跟对了人。   终于核能汽车制造成功,三人在实验室欢欣鼓舞,甚至徐博文和周珊珊还跳了舞,然而焦夜怀却不见一点欣喜,仍旧是那副冷淡的眉眼。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的目标是机甲,又不是核能汽车。”焦夜怀声音不大,可是却十分具有穿透力,霎时就令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三人冷静下来。   周珊珊道:“核能汽车已经很厉害了,这可是世界第一辆核能汽车。”   徐博文也道:“是呀,这标志着核能时代的开始。”   “哦。”焦夜怀语气淡淡,“那么庆祝完了吗?如果完了的话,那咱们可以接着进行实验了。”   玄学斌苦笑,“我们已经连续在实验室不眠不休工作一个月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的突破,是不是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三人都是搞研究的,对研究也爱的深沉,可是焦夜怀这种工作方式真的受不了。就连吃饭睡觉都在实验室,他们都一个月没看见过外面的太阳了。   焦夜怀微蹙眉,“好吧,那就明天休息一天。”   “一天?怎么也要一周吧?”周珊珊叫道。   焦夜怀淡淡扫了她一眼,那一眼明明没有威胁,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情绪,却让周珊珊一哆嗦,“一天不喜欢,那就一天都不要休息了,接着工作。”   “一天,一天就一天。”徐博文立刻道。   虽然他也很喜欢搞研究,但是焦夜怀这样还是太夸张了。   他们搞研究忙起来连续几个月也不是没有过的,但是不让出实验室,吃住都在实验室,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研究这样子就太夸张了。   三人望着焦夜怀离开的背景,莫名就松了口气,别看焦夜怀只有十七岁,可是却是他们几个中的主导,而且说实话三人都听惧焦夜怀的。   这么说别人可能觉得夸张,几个成年人还怕一个小孩。   可是偶尔焦夜怀身上流露出的气势可不是一个小孩子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杀伐决断的威势或者说是威压,不由自主令人臣服。   “别人都说咱们是科学怪才,同咱们比起来,这位才是科学狂人吧。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科学怪人。”   “可怕。”   “可怕。”   焦夜怀不知道三位合作者对他的评价,出了实验室刚打开手机,就发现有万家夫妻的未接电话。焦夜怀立刻打了回去。   “妈,你给我打电话了,刚才在实验室,没听见。”   焦夜怀告诉常柔他进实验室的事情了,只不过常柔以为是赵家给他找的实验单位,而焦夜怀只是被教授带进去的参观的学生。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常柔喜气洋洋的声音传来,“明辉,高考成绩出来了,你打了740,是咱们市里的状元。老师还说了高考满分是750分,你这个分数有可能是全国高考状元。去年的状元才730分。”   对比焦夜怀并不意外,这还是他控制了分数的结果,不然满分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没有意外,但焦夜怀还是喜气洋洋道:“太好了,我没想到自己能考这么好。”   “哈哈哈哈,妈妈也没想到,我们的明辉太厉害了。你不知道,昨天我已经收到了好几个打来家里的电话,都是邀请你去他们学校的。   这其中还有华大和京大。”   焦夜怀当初在学校留下的联系方式一直是万家夫妻,他不想让赵家夫妻发现他的优秀,到时候不利于他的离开。   “嗯,妈妈你告诉京大,我会去他们学校。”   “好的。”常柔哈哈笑着,很是兴奋,“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为了孩子去京大还是华大学校而发愁,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对了,明辉,现在好多家记者想要拜访你,你接受采访吗?”   “不了,妈你都替我推了吧,实验室这边正进入关键时期。还有别告诉赵名扬,我听说他学习成绩不好,我怕他知道后有负担。赵家那边暂时也不要说,我到时候亲自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好的。”这些常柔都一口答应下来,只不过听到赵名扬的名字的时候,有点点失落。   “对了,妈,电视台的采访你都推了吧,你也不要参加。你知道的,你要是参加了,我怕赵家那边会有想法。可是我毕竟是你们养大的,这么多年的学习也是你们教育我的,赵家没出一点力气,要是他们接受采访我替你们觉得不公平。所以我想索性就都不参加了,只是要你们替儿子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只要孩子好就好,本来常柔真想接受采访,被这么提醒才发现她要是以万明辉妈妈的身份接受采访,到时候万家夫妻那头知道了,对孩子有意见怎么办。   和常柔又聊了一会儿,焦夜怀挂断,脸上的喜悦瞬间消退,仿佛刚才的欣喜不过就是给对面人听的。   而三位合作者一个都没走,全部站在他身后呆呆的看着他。   “怎么了?”焦夜怀挑眉。   “你不是高二吗?怎么就高考了。”周珊珊问道。   焦夜怀奇怪,“你们不知道高二就可以参加高考吗?”   “知道,所以你高二就参加高考,还考了一个状元回来?”   “是啊,不过还是有失误的地方,没拿到满分。”   周珊珊:“……”   这是凡尔赛呢,还是凡尔赛呢!   算了,不想了,学霸什么的,科学怪人什么的真的很讨厌。   周珊珊完全忘记了,她也是别人口中的烦人学霸和科学怪人。   等三位合作者休息一天回来后,发现焦夜怀根本没休息,还在实验室中搞研究,都无语了。   科学怪人什么的,以后不要这么叫他们了,他们不配,只有眼前这个家伙才配,好嘛!   大家继续投入忙碌的实验研究中,这天正在实验室搞研究的焦夜怀突然接到赵家夫妻的电话。   他当时在实验室,电话是助理帮忙接的,回来后用怪异的目光盯着焦夜怀道:“万教授,打来电话的人姓赵,他说让你回家一趟,你弟弟被你爸妈家暴了!”   焦夜怀知道剧情终于来了。 第23章 人人嫌弃的假少爷(五)   实验正进行到关键时刻, 其实完全离不开,可是尽管如此,焦夜怀还是放下手中的实验决定回家。   几个合伙人隐约知道一些焦夜怀家里的事情, 他们都是行业大佬, 合作前不可能一点都不查焦夜怀的身份背景。知道他家里情况复杂, 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也就没有多问。   周珊珊道:“万教授,你放心吧,实验我们会继续的。”   玄学斌跟着道:“我保证会看着他们两个, 就像你在时一样, 绝对不让他们二人偷懒,更不会因为徐教授年纪大,就对他宽松。”   徐博文道:“实验后面的数据你都说过, 我有信心,争取你回来后数据都能做出来。”   焦夜怀深深看三人眼, 虽然不发一语,但是双眼中清清楚楚的表达了怀疑二人。   周珊珊道:“万明辉离开前的眼神什么意思, 觉得离开他, 我们就进行不下去了。”   徐博文推了推眼镜, “是的, 虽然我和万明辉接触的时间不长, 但我敢以我为数不多的对他的了解发誓, 他就是这个意思。”   玄学斌不服气道:“虽说咱们实验室一直都是他在主导,他确实也厉害,但是他都把大致方向指出来了, 我们还能研究不下去。”   三个人都是业内大佬,都不服气, 便闷头实验起来,打算在焦夜怀回来之前,把这个技术问题突破掉。   焦夜怀出了实验室,并没有去赵家,而是直接坐车往县城返。同时打开手机查看起他在家里安装的监控。   这阶段实验室很忙,焦夜怀根本没有时间天天关注万家的情况,最主要的是,在原主的上辈子这时候并没有爆出虐待的事情,现在剧情却提前了。   焦夜怀快速的翻找手机中的监控录像,很快就快进到了他要查看的内容。   焦夜怀在家里安装的是高清摄像头,不但画质清楚,连监控中的人翻找东西的声音都能听见。   只见赵名扬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刚进家门就开始何处翻找。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就连万家的边角都不放过。   最后他来到万家夫妻的卧室,打开衣柜,发现其中有一个抽屉锁上。   赵名扬就去找个斧头,直接把抽屉给劈开了。   然后,焦夜怀就在抽屉中看到了很多成捆的钱,粗粗看过去,大约得有十来捆。   看见这么多钱,焦夜怀的心头跳了下,蓦地就生出股不详的预感,他觉得万家出事了。   这些钱绝对不可能是中奖什么得来的,如果真中了奖,以万家夫妻的性格肯定会第一时间打来电话给焦夜怀分享这个喜悦。   所以焦夜怀觉得定然是万家夫妻出了什么意外,才凑了这笔钱出来。   视频中,就见赵明辉全部取走装进他的书包中,拉上他那六位数的书包时,还嘀咕道:“这不是有钱嘛,我就说这两个老家伙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存款都没有。就是舍不得拿出来给我花,这是都打算留给万明辉,脑子不清楚,谁是亲生的都分不清!”   赵明辉背上书包就掉头往外走,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刚换好鞋子,家门就从外面打开。   常柔走进来,满脸憔悴,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不过她看见赵名扬还是露出一个笑,尽管这笑比哭还难看。   “名扬,你回来了。”   “嗯嗯。”赵名扬看见了常柔哭红的双眼,不过因为书包里还装了他偷拿的钱,赵名扬心虚没敢问,他只想赶紧离开万家,就道:“妈,我学校刚才来电话有事,叫我回去,我得赶紧走了。”   “等等。”赵名扬窜得太快,常柔不得不伸手去抓他,这下就抓到了赵名扬的书包带。   赵名扬就似被烧到了屁股的猴子般,一下就大叫起来,“你往哪里抓呢?”   常柔有些茫然,不明白就抓了他手包带一把,为何赵名扬会有这么大反应。她又不是抓了他什么不能碰的地方。   看见常柔困惑的神情,赵名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了。   他补救般地解释道:“对不起,妈,这书包是我管同学借的,要六位数,我怕你一不小心抓怀了,赔不起。”   常柔一听到这里价格,顿时收回手,这样贵的书包她确实不敢碰,脸上表情也有些讪讪的。   “那个,妈,不说了,我着急回学校,先走了。”赵名扬说着就要离开,可是再次被常柔拦住了。   “名扬,不是放暑假了吗?学校已经停课了,要是没有要紧事,你就跟学校请个假吧。”常柔说到这里哭了起来,眼泪再也止不住,“你姥爷,你姥爷他出事了。”   赵名扬对常姥爷的感情并不深,准确的说就是对赵家夫妻的感情都不深。   如果要是原主听见这话可能会当场就急得落下眼泪,对常柔感同身受。   可是对于赵名扬而言常姥爷那就是一个比陌生人没近多少的老头,他心里并不着急,甚至还隐隐有点烦躁,他想赶紧离开万家,他怕常柔发现他书包里钱。   常柔大概是太脆弱了,没有察觉到赵名扬的异常,哭着道:“你姥爷前几日突发脑溢血,才做完手术,现在还躺在icu中,生死不知。”   常柔哭得伤痛,但凡有些同理心的人都会跟着心里难受,然而赵名扬却满心厌烦,他不知道常柔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同常姥爷又不熟,还能指望着他多么伤心。还是说常柔是想要他出钱给常姥爷看病,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万家有多穷,没人比在万家待过几月的赵名扬更清楚。这么穷的万家怎么可能拿得出这笔钱。   想到这里,赵名扬脸色难看起来,眼神也变得冷厉。   “我没钱。”赵名扬冷冰冰道。   常柔哭声一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赵名扬,尽管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是常柔还是能清楚地看见赵名扬冰冷的神色。   那神色太过冰冷,冷得常柔从骨头缝里冒寒气,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我没,没想要你出钱。”   “既然没想要我出钱,那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跟他不熟。”   常柔大概没想到赵名扬会这么说,都呆住了,好半晌才在赵名扬不耐的眼神下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冷漠,他可是你姥爷。”   “他是万明辉的姥爷,不是我姥爷。我冷漠,我生下来他可曾照顾我一日,给我买过一件衣服?只要有一样,都算我狼心狗肺。”   常柔倒退两步,浑身一震。   “如果在赵家碰见万明辉,我会替你转告他过来看他姥爷的。”   “不行,你还不能走。”常柔再次抓住赵名扬的书包带,“我知道你对你姥爷没有感情。但是这次不管怎样你都得去照顾你姥爷。”   “凭什么?”赵名扬不耐道地低吼道:“我又不欠他的。欠他的是万明辉,你们去找他伺候。凭什么当初享受的是万明辉,现在却要我当牛做马的伺候一个人事不省的老头子。我不欠你们万家,更不欠常家,尚且轮不到我一个刚认回来几天的人去端屎端尿。”   常柔很生气,可她也知道赵名扬刚认回来没几天,对家里人没感情,会这样也正常。   她道:“我不是要你去伺候你姥爷,你去看看他就行。他这次会脑溢血,还是因为上次你跟你爸打电话要五万块钱钱参加夏令营,当时你爸没同意。你在电话里说你爸和我是穷鬼,没钱就别生孩子的话被你姥爷听见了,他这才一气之下就脑溢血了。”   赵名扬有一些心虚,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那是他自己本身就有病,不然还能因为我两句话就气病了。”   “不管怎样,你去看看你姥爷总可以吧。你舅舅们现在知道你姥爷的病是跟你有关系,都撒手不管了。你就去道个歉,哪怕装装样子,总让我以后能在你舅舅们面前抬起头。”   “这是碰瓷,我又没管他要钱,我管的是我爸妈要钱,天经地义,有他一个外人什么事情。难不成他看个电视气出病来,还能赖到编剧身上。”   赵名扬书包里有万家的钱,知道如今万家这个情况,一旦发现这钱就绝对不能让他带走,他只想赶紧离开。而常柔觉得不管怎样,常姥爷都是因为他病的,探望一下总可以。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两人拉拉扯扯间,不知道怎么就把书包拉链给弄开了,然后常柔就看见里面粉红色的人民币。   常柔不知道怎么就下意识觉得这钱是她的,她更不肯松手了,厉声质问道:“钱是哪来的,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钱?”   “你说的太难听了,谁说这是你的钱,这是我的好不好。我家里那么有钱,市值好几十亿,买身衣服都要好几万,怎么可能拿你那三瓜两枣。”   常柔也有些不确定了,她知道赵家有钱,有可能真的给了赵名扬零花钱,这几万对于她们家来说很多,对于赵家九牛一毛。   “那你先跟我进屋,我看下抽屉里的钱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是我冤枉了你,我跟你道歉,你要走我也不再拦着你,也不逼你去你姥爷那里了。”   常柔想得明白,如果她真的冤枉了孩子,说明她自己对孩子就没有基本的信任,也就不怪孩子不亲她们。那么以后她都不会再强求赵名扬去做什么。   赵名扬怎么会跟她进屋,夺过包就想跑。可是书包被常柔死命拽着,常柔哭求道:“这是你姥爷的救命钱,你不能拿走。现在你舅舅们都因为你姥爷是你气病的不肯管他,我是卖了家里的房子才凑够的钱你不能拿走。”   “赵名扬,我是没养过你一天,可是就当作是你报答我把生下来的恩情把钱还给我吧。”   “这是我的钱,才不是你们家的,你别想耍赖。”赵名扬死活不肯承认,反正钱都长的一样,他凭什么说是他偷拿的。再者更加没有人看见是他劈开了家里的抽屉,只要他死不承认就可以推说别人劈开的。他只是碰巧回了一趟万家而已,他可是赵家的孩子,零花钱就几十万,会差这几万块。   常柔哪能抢过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直接给赵名扬跪下道:“我求求你把钱还给我,就算不看在你姥爷的份上,看在我生你一场的份上还给我。”   “我不。”赵名扬真的烦了,一把抢下书包就往外走,这时候常柔也急了。   她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赵名扬把她爸的救命钱拿走,这时候视线落在门外的一把铁锹上,这是对门放的,对门在装修,今天没人,不知道铁锹为什么会放在外面。   常柔抄起铁锹就向赵名扬打去,她有理智,只想吓唬人把钱夺回来。可是赵名扬却不肯还给他,竟然和常柔撕巴起来,常柔越来越怒,加上有股信念支撑着她,下手就发了狠。   赵名扬一个大小伙子,最后被她打得不得不扔了书包落荒而逃。   看到这里,焦夜怀总算知道所谓的虐待哪来的了。   要他说,还是打得轻了。   突然焦夜怀想起来在原主的记忆中,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原主正是被赵家人打压的陷入抑郁中。那时候赵家人也没人跟他说这件事。等他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事情已经在网上发酵的一发不可收拾,万家夫妻声名狼藉,甚至一度被人肉。   想来那时候万家已经卖了房子,估计手机天天被辱骂可能受不了换了号码。所以原身才联系不上万家父母,大概万家父母在最开始原主没联系他们的时候,以为原主相信了赵名扬的话选择放弃了他们,就没再尝试联系原主。   原主想找常家舅舅们,但是被万家夫妻限制了自由,不准他跟有暴虐倾向的万家夫妻联系,没多久,没等到原主逃出来,就被赵名扬陷害他同样有暴虐倾向,被赵家夫妻送到精神病院治疗。才会一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就在这时候手机再次响起,是赵家夫妻的电话。   焦夜怀眸色沉了沉,还是接了起来。   手机一接通,王颖的疾言厉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炮仗一样噼里啪啦根本不给焦夜怀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弟弟被你爸妈家暴了?你弟弟说了他身上的伤都是你妈用铁锹打出来的。那么粗的血痕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名扬是我养大不假,难倒就不是她儿子。便是不是,也不能这么打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们两口子畜牲都不如。你转告他们两个,此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赵明辉带着哭腔和委屈道:“妈,算了,这顿打就当是我还他们的生恩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他们的孩子,只是你们的孩子。”   王颖心疼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冯理接过焦夜怀的电话,声音带着冰碴,“这事你转告常柔和万福,乖乖地给名扬道歉就算了,否则我定要他们后悔。”   “对,道歉。”王颖对着电话道:“不管怎样,都要给名扬道歉。”   焦夜怀安静地听完三人的话,才语气平平道:“你们就不问问赵名扬,我妈为什么打他,难倒就不能是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第24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六)   那头的王颖本来就在气头上, 要是万家夫妻此刻在她跟前,估计她都能把人给生撕了。虽说这事跟焦夜怀没关系,更怨不到他头上, 但是王颖还是有些迁怒。此刻听到焦夜怀的话, 气的大吼起来。   “我就不知道一个孩子能犯什么大错, 能让你用天怒人怨这么恶毒的形容词形容,你爸妈给打成那样,一条条的血痕。万明辉,都这个时候了, 你不想着为你弟弟讨公道, 还偏向着万家那对畜牲,你太让我失望了!”   赵贤诚同样用饱含怒意的声音道:“我原先只以为万家只是穷酸,不会教孩子, 把你养的不够优秀罢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万家竟然把你教的如此不辨是非。   万明辉,我和你妈对你真的很失望。   你要是还想回我家来, 现在立刻就回来看看你弟弟,再给你弟弟道个歉, 并且在你弟弟面前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联系万家, 那么这件事情便算过去了。”   焦夜怀发出冷冷的嗤笑声, 讥讽赵家夫妻的愚蠢。   这可彻底把王颖给激怒了, 她声音尖锐而凄厉, “万明辉,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就是赵名扬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我相信我爸妈,就如同你们相信赵名扬一般。既然我们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 那么我们就各自守候各自信任的人身旁吧。”   “你什么意思?”赵贤诚吼道。   “就是话里的意思,我相信时间早晚会还原真相。”焦夜怀的语气很是笃定, 这样的笃定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了什么一样,这让本就因撒谎而心里忐忑的赵名扬更加不安了。   难倒焦夜怀知道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那时候他也不在现场。莫非是万家夫妻告诉他?   赵名扬的心砰砰地跳的很快,那么焦夜怀既然知道了事情真相,又会不会告诉赵家夫妻,赵家夫妻会相信他吗?   不行,不管怎样,他都得把赵家夫妻哄到他这边,若是被赵家夫妻知道事情真相,他们绝对不会再管他,就连现在这几个三瓜两枣的生活费都领不到。   至于焦夜怀和万家夫妻的话,只要他不承认就好了,反正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并没有外人在场,只要他死不承认,赵家夫妻愿意相信他,那么就是焦夜怀连同万家夫妻诬赖他。   反正谁也没有证据。   想通后,赵名扬反而镇静下来。   眼泪哗哗地流,整个身体摇摇欲坠,脆弱无助极了。   “我知道哥哥对万家爸妈的感情好,毕竟万家爸妈养了哥哥十几年,哥哥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我也不要求哥哥相信我,我也不想哥哥帮我找回什么公道,本来孩子挨父母的打就没什么。   只不过爸妈都是有涵养的人,就算孩子淘气了,也不会打。万家爸妈不同,他们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可能不觉得打孩子有什么吧。只是我毕竟是爸妈捧在手心养大的孩子,十几年里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一个刚认回去几天的人就把我往死里打,我接受不了,就不再回去了。以后,就麻烦哥哥替我好好照顾万家爸妈吧。”   王颖心疼的抱着赵名扬,“我懂事的宝贝,你别叫万家那对畜牲爸妈,他们不配,这么好,他们怎么舍得对你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赵贤诚被赵名扬这番以退为进的话打动的眼睛都红了,更加觉得焦夜怀不懂事,心底也更加厌恶他,“万明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立刻就滚回来,否则再也别想踏进我赵家的大门。”   “好。”焦夜怀语气平淡的应道,赵贤诚以为焦夜怀这是应了他,心底那股怒火才消散了点,他就知道焦夜怀再见识到他们家里的富贵后,只要不傻就肯定不会再选择穷酸的万家。   “算你识相,那就赶快回来给你弟弟好好道歉……”   “我此生都不会在踏入赵家的门。”焦夜怀打断赵贤诚的话。   赵贤诚被噎得哽了下,一口气堵在胸腔不上不下。   “你,你怎么敢!”赵贤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随后怒气大盛,“好,好,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以后不要求到我赵家头上。”   “你放心,生生世世都绝对不会。”焦夜怀淡淡道。   他这样淡然的语气反而更加激怒赵贤诚,他直接摔了手机。   冯理眼神阴翳,连焦夜怀都一起恨上了,“这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敢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赵名扬从赵母怀中抬起头,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欺负的可怜小动物,“冯哥哥,算了,他们毕竟是我爸妈,至多我以后不在管他们就是了,你千万别对他们怎样,不然我良心一辈子都会不安。”   冯理心都要被赵名扬看化了,他语气柔和,眼神温柔,完全没了刚才的阴狠。   “你呀,就是太善良,总是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王颖立刻跟着道:“我儿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善良了,你得改。需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赵贤诚道:“万明辉要是有你一半善良和优秀就不会这样。”   “爸,你别这么说,其实哥哥也很好的。”赵名扬垂下眼睫,不让赵家夫妻看见他眼中的得意。   冯理看着这样善解人意的赵名扬,更加舍不得他受委屈,发了几条消息出去,他一定要万家夫妻后悔他们的所作所为,余生都过得凄惨,永远活在悔恨中。   焦夜怀在凌晨三点终于赶到县城,直接就去了医院。   他们县城一共就五家医院,三家私立的,水平有限,当地人有大病想好好治疗的,基本都不会去。剩下两家医院,一家是中医院,中医还行,西医就不如另一家权威了。   焦夜怀知道以万家夫妻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把常姥爷送进那几家医院,只会是当地最好的县医院。   果然到了门诊就问到了,他坐电梯就去了脑内。   县城里的lcu不是市里大医院那种全封闭,家属不能探视的。这里的icu更像是大厅,鱼龙混杂,家属随便进入,都是重症患者。   焦夜怀一眼就看见了团在塑料凳子上的万福。   “爸。”焦夜怀走过去,小声叫了一声。   万福抬头,看见是焦夜怀,又惊又喜,“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赵名扬被打了,他回去跟赵家夫妻说是你们家暴了他,赵家夫妻打电话质问我,我不信,就回来了。”焦夜怀问道:“爸,姥爷这是怎么了?”   万福又气又急,“小柔才没有家暴他,儿子,你别信他,他该打。”   焦夜怀见万福激动的脸红脖子粗,怕给人气病了,忙道:“爸,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万福自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了焦夜怀,还道:“现在你两个舅舅都怪赵名扬气坏了你姥爷,谁也不管。爸总不能看着你姥爷在医院里等死,就卖了家里的房子。卖太急,赔了好几万。”   想到如水一样的住院费,也不知道卖房子够不够,万福痛苦的揪着头发,“赵名扬说的对,爸爸就是没能耐。”   “爸爸,赵名扬说的不对。你有能耐,你把我养的这么大,没少我一口吃,没少我一口喝,还把我养的这么优秀,怎么没能耐。我现在可是全国状元,你问问有多少人佩服你,向你讨教。”分数早就出来了,焦夜怀果然是全国状元。只不过他和万家人都没接受采访,所以赵家并不知道。   万福难受的心情好了很多,看着眼前的少年已经有了大人的沉稳,反过来开导他,露出笑容来,“你是自己优秀,跟爸爸无关,但爸爸为你骄傲。”   焦夜怀装出少年人的志气道:“爸爸,我会让你一辈子为我骄傲,我也要让世界为我骄傲。”   “好。”万福没有把儿子的话当回事,但还是顺着儿子说道。   “爸,我去问问医生姥爷的病情。”   “去吧。”   虽然已经这个时候,不过值班室还坐着一位对着电脑敲打病历的值班医生,恰巧他就是常姥爷的主治医生。   他详细的交代了常姥爷的病情,“总之,病人情况万分危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咱们这里各方面条件毕竟比不上市里的大医院,你们家属想要转院我也能理解。但是我不建议,毕竟病人伤在头部,不适合长途折腾,中途很可能出现意外。”   “我明白,谢谢您。”焦夜怀出来后,也没管现在是半夜,就给实验室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周珊珊,她睡得迷迷瞪瞪的,听见是焦夜怀的声音,立马就精神了,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内容,就道:“万教授,我不睡了,现在就起来实验。”   焦夜怀颇为无语,他不否则他是个工作狂,但是他绝对没到不让手底下人睡觉的份上吧。   “不是这事,我想问你有没有相熟可以请动的医生。”焦夜怀可不会替赵名扬瞒着,就把事情讲了,“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人过来看看,我心里不放心。”   “就是这事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不准我们睡觉不眠不休的实验呢。”周珊珊道:“正好,我爸认识京院的院长,有些交情,让他派个医术好的大夫过去看看,到时候给包个大红包就是了。”   焦夜怀知道周珊珊口中的大红包绝不可能是万八千的那种,既然能称之为大,就得七位数。   不过他并没有心疼,这笔钱他该出。原主的姥爷很疼原主,三个子女中,他最偏疼原主妈这个女儿,因为女儿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退休金的老爷子常把一年儿子们才会给的百八十的零花钱零花钱全部省下来贴补女儿。   所以不管怎样,焦夜怀都不可能不尽力管老爷子。   “对了,明天还得麻烦你找一队保镖过来,要同咱们实验室安保人员差不多水平的那种。”焦夜怀成功开发出核能汽车,周家那边立刻就同焦夜怀签了合作,技术主要是焦夜怀主导,他占四成,周家两成,剩下三位研究员各一成。   这只是股份,周家为了交好焦夜怀,还当场送了他一套别墅,和一千万。   所以他有钱给常姥爷治病,也花得起。   周珊珊道:“老爷子就是个普通人,没这个必要吧。”   “有的。冯理说过不会放过我爸妈,暂时倒不会想要杀人,但我怀疑他会找记者曝光这件事情。冯家事大,颠倒黑白的事情没少做,到时候还不定怎么抹黑我爸妈,再整出个人肉来。到时候我爸妈根本别想有安宁的日子,我怕那些人会来医院闹事,影响我姥爷的病情。”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这确实是冯家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明天我让保镖跟着大夫一起去的。”   “多谢。”   “这有什么,跟我客气啥。”突然周珊珊话锋一转,“等到时候机甲研究出来,你先考虑同我家合作就好了。”   “可以。”   “你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周珊珊兴奋极了,要是机甲的合作权能拿到手,什么冯家,十个都到不了他们周家跟前。   第二天京院的老大夫和保镖就到了,直接就惊动了县医院院长,他亲自去接的人,一路上很是热情。   到了地方一帮人呼啦啦就来到icu,保镖们没进去,站在外面分成两排,戴着黑墨镜,警惕地盯着每个过往之人。   这副阵仗,把icu里的病人吓了一跳,不明白这是咋了,他们这个小破县城的icu里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常柔和万福也好奇地盯着看,直到在这一行人中看到了他们的儿子,并且他们的儿子把这些人直直领到了常姥爷的病床前。   这时候万家两口子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好像是他们儿子找来的。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京院脑内科的主任医师,钱教授。被我邀请来帮姥爷看病。”   “啊,哦。”常柔和万福还有些傻乎乎的反应不过来,本能地站起来同钱医生问好握手。   钱医生简单打过招呼,就要过老爷子的病历又看了看老爷子的病情,最后带着县医院的几位大夫去办公室研究去了。   他们这边刚走,就有个小大夫过来笑眯眯道:“我们院长让给你们转给单间,你家人太多,又带着保镖,住这边不方便。”   “啥,保镖?”常柔都懵圈了,什么保镖,他们是能请起保镖的人吗?   “爸妈,保镖是我请来的。”焦夜怀道。   “请那玩意干啥?”常柔急了,“我们还能用上什么保镖。”   “妈,你打了赵名扬,他回去污蔑你家暴,这事赵家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毕竟得找记者曝光。到时候记者找来,没有保镖挡着,姥爷的病房他们就可以随意进出了。要是报道了不好的舆论还会有偏激的人找上门来,到时候不利于姥爷的病情不说。就怕那时候姥爷都好了,再被人给气坏了。姥爷的命只有一条,冒不起任何风险。”   常柔张了张嘴,最后道:“这些保镖看着就很专业,肯定很贵吧,这钱……”   “妈,京院的主任医生我都能请来,你觉得钱还会是事吗。你可以放心用的钱,这都是我的,不是赵家的,我开发了核能汽车,股份就不说了。额外就有京城的一套别墅和一千万。”焦夜怀正好把银行卡交给常柔。   “这钱你拿着给姥爷治病,用最好的药。”   常柔立刻就红了眼睛,流下眼泪,“都是爸妈没用,拖累你了。”   “不,相反我很感激你们。是你们把我养大,养大我就是你们最大的能耐。我很庆幸是被你们养大,你看赵名扬,他是赵家夫妻养大的,养成什么样了。这要是我在赵家长大,那我不就成了赵名扬那个样子了,我不要。”   万家夫妻知道这是儿子故意耍宝逗他们,可心里还是得劲不少。这些日子赵名扬的那种瞧不起怎能不让夫妻二人难受,心里也在默默想着自己真没用。如今被焦夜怀三言两语就开导出来,不是他们的问题,是赵名扬被教歪了。   要说恨,最有资格的是万明辉,他被偷了好日子,吃了这么多年苦。可是这个最该怨恨的孩子却半点没有怨恨,还很心疼他们。   可见无论如何,他们的教育总是成功的。   京市的大夫也不建议转院,这个时候老爷子经不起折腾。不过却给改了治疗药物,全都是用京院的最好的药,这些药一针最贵的甚至要十几万块,还都是从京院现调过来的。   那费用看得万家福夫妻咋舌,每日的住院费用高的吓人。要不是有焦夜怀给的银行卡,万家夫妻都要吓死了。   至于这笔钱,万家夫妻不是没怀疑过来路,毕竟太多了,想要一夜骗到或者贷款出来不可能,他们这小地方,高利贷也没有这么多钱。   二也是焦夜怀请来了能让县医院院长点头哈腰的人物,侧面证明了焦夜怀的能力。   但是万家夫妻也没相信钱是焦夜怀自己赚来的,他们以为是赵家给焦夜怀的补偿。他们在赵名扬偶尔刻意夸大的讲述中,知道赵家给孩子零花钱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给。   对于焦夜怀这个刚认回去的儿子给个一千万的补偿就不是没可能了。   若是别的事情,哪怕他们自己生病,这钱万家夫妻都不敢接,但是为了常姥爷,他们愿意在赵家夫妻面前矮这个头。   果然如焦夜怀预料那般,京市记者很快就找来医院,不过医院和万家夫妻身边都有虎视眈眈的保镖跟着,记者们想要强行采访也不可能,就只能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写了一些引导舆论的报道发到网上。   在冯赵两家的推动下,舆论很快发酵,换子和家暴这样劲爆的话题很快就被顶上热搜。 第25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七)   焦夜怀安排好家里人, 又待了三天,常姥爷就醒了过来,人还不能说话, 但是却认人了。看见儿女们眼泪就淌下来了。   常柔怕老爷子激动, 不停安抚, 说些宽慰老人的话。   老人虽然还不能表达,但是还是比划着问住院费的事情。常柔都说是兄妹三人平摊的,没敢告诉老爷子她把家里房子卖掉了,两个兄弟都不管的事情。   至于一天好几万的治疗费, 更是瞒的死死的。提都不提。   焦夜怀见老爷子脱离了危险期, 就返回了实验室。   “最近几日实验进展如何?”焦夜怀换好实验服,往实验室进的路上问周珊珊道。   周珊珊有些心虚,因为焦夜怀离开这一周, 实验并没有什么进展,可以说是焦夜怀离开时候啥进度, 现在就是什么进度。   周珊珊三人讪讪地摸摸鼻尖,他们同万大佬比, 好像有点废物。   不对, 他们同万明辉比什么, 万明辉不是人, 那是妖怪, 好伐!   焦夜怀淡淡瞥了三人眼, 没再追问下去,转而投入到实验研究中。   至于网上的舆论焦夜怀时刻找人看顾着,现在并不着急处理。不是只有冯家和赵家在等舆论的发酵, 他也在等舆论到达巅峰。那时候再反转,才能利益更大化。   况且到了时候, 他的核能机甲也已经可以成功研制出来,他也就有了同冯家彻底对抗到底的资本。   如果现在就打舆论战的话,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背后的周家。然而周家的实力对比冯家和赵家联手相差太多。   就算可以抗衡,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最后在冯、赵两家资本的操控下,很有可能雷声大,雨点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焦夜怀想要的。   同样都是惩罚,可能力不同,最后对方所得到的惩罚也会不同。   焦夜怀要的就是最大力度的惩罚。   焦夜怀简单看了眼最近几天的实验进度就开始分派任务。   “周珊珊,你跟进这组实验数据,争取一周后交给我。”   周珊珊看了眼那需要庞大的需要计算的数据,头都大了,眼冒金星。   “万教授,这组数据太庞大繁琐了,一周完成不了。两周吧。”周珊珊哀嚎道。   焦夜怀已经上手实验,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五天。”   “啊!”周珊珊一声惨叫,“一周,一周。”   “三天。”   周珊珊不敢说话了,三天就三天吧,再讲下去别就一天了,那她这双眼睛也就不用要了。   徐博文和玄学斌同情地瞅了眼周珊珊,用眼神默默表示了一秒钟的同情。   接着就听焦夜怀吩咐道:“玄教授,你负责实验。”   “徐教授,你给我打下手。”焦夜怀道。   从来都是别人给徐博文当助手,这还是第一次徐博文给别人当助手,然而徐博文却没有一点不乐意。科研圈可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只有过硬的技术还是老大。   接下来的时间里,焦夜怀疯狂工作,睡眠时间挤压到不能再挤压,到了最后人整整瘦了一圈,还出现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然而,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核能机甲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诞生的。   看着面前威武的饱含科技感的狮鹫,除却焦夜怀之外的所有人都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足足能塞进一个鹅蛋。   周珊珊不敢置信地吞咽口水,“天啊,我竟然真的把机甲造出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不是,没想到我永生之年,竟然真能看到机甲诞生。”徐博文摘下眼睛用大衣擦了擦镜片,眼含热泪。   玄学斌则是激动到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亢奋,他围着机甲不停地转圈,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它。   “机甲,我真的造出机甲了,哈哈哈哈哈。”   面无表情的焦夜怀在一众激动的科研人员中,就显得太过于冷静了,   冷静的像是面前的机甲般,仿佛只有冰冷的金属光泽。   焦夜怀走到机甲跟前,双眼直视机甲的眼睛,“机甲001,绑定。”   巨大的狮鹫缓缓转动着他的脑袋,慢慢低下头,不停闪烁的红色眼睛同焦夜怀黑黢黢的双眸对上。   狮鹫的嘴巴一张一合,竟是口吐人言,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音。   “扫描宿主,扫描开始,扫描进行中,扫描完毕。检测到宿主精神力等级为…滋啦…滋啦…”突然一阵电流声响起,掩盖住机甲的机械音,很快又恢复正常,“体能为…滋啦…滋啦…”   两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把周珊珊三人激动的心情从里到外浇了一个透心凉。   周珊珊哆嗦着嘴唇,眼眶中都沁出了眼泪,然而这次却不是激动的,而是吓得。   “万教授,怎么回事,研究失败了,数据出问题了?”   玄学斌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傻了,眼睛直勾勾的,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失魂了一般。   徐博文手中的镜片被他捏碎,他却毫无感觉,抖着嘴唇看着机甲。   依然最淡定的只有焦夜怀,他清冷的声音犹如有魔力般,一响起来,就可以轻易安抚众人的心。   “不用害怕,机甲没有任何问题,我不想暴露自己的精神力和体能,故意设定成这样的。”焦夜怀根据这个小世界人类目前精神力和体能最高等级设定为3sss,而他不属于小世界的人,是另一方小世界的天道。精神力和体能无限大,所以根本检测不出来,超出焦夜怀设定的程序值,机甲无法读取无限值,就转换了不明意义的电子音。   这些当然不能告诉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焦夜怀就随意找了一个理由。   果然焦夜怀话落,机甲狮鹫就恢复了正常,“体能精神力符合绑定机甲条件,请宿主选择绑定方式:1,永久绑定。2,临时绑定。”   周珊珊的眼泪差点落下来,“万教授,你要吓死我了,这样做很好,答应我,不要有下次来。徐教授年纪大了,承受不来这个。”   徐博文默默点头,同时跟玄学斌都是长长吁口气。   焦夜怀没理会周珊珊,而是继续回答机甲道:“1 ,永久绑定。”   机甲狮鹫眼中的红色光芒由规矩的慢闪忽然变成不规则的快闪,且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绑定开始……绑定中……绑定结束。”狮鹫的红色双眼停止闪动,变成长亮的红色,“宿主你好,从现在开始机甲001号就是你的专属机甲,终身为您服务。你现在可以给为我起名字了。”   “星际。”意味着星际时代的正式来临。   “好的,机甲001现在正式命名为星际。宿主,星际有很多秘密,您要探索吗?”   “探索。”   “好的。”狮鹫蹲下它庞大的机械身体,大约半蹲的姿势时,它对着焦夜怀这侧的腹部突然打开,吐出一截机械楼梯,焦夜怀缓缓走上去。   随着焦夜怀每抬起一步,他脚下的楼梯就会消失一阶,到了焦夜怀走到中间的时候,好似他走在半空中一样。   星际的内部很大,可以容下数百人。内部置有卧室、厨房、卫生间和客厅。   客厅里摆放着电视家具等等,就似一个小别墅。   焦夜怀却没在宽敞的休息空间停留,而是直接走进驾驶室。   他与机甲是精神连接,机甲驾驶舱里的所有控制面板都不需要操控。   他只要抬起自己的腿,星际就可以抬起相对的那条腿。   焦夜怀一步步向窗边走去,他走的不急不躁,却不知道给在场观看的众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不是没有人震惊,更不是没有人欢呼,而是所有人都被震惊到失音,根本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们就看到机甲的翅膀微微前倾,就在即将碰触到窗户玻璃的时候停下。   它的羽毛中忽然吐出五根长长的不知道是合材质的利刃。   这些利刃沿着玻璃的边缘划过,然后一块完整的玻璃竟然就那么轻易的,就似切豆腐那样简单的把玻璃从窗框上切割下来。   然后它用两个翅膀替代双手把玻璃小心的放在一旁的地方。   就在众人为这而惊奇的时候,机甲又做了一个令众人吓破胆,尖叫泗起的事情。   他竟是微蹲双膝,然后猛地一个后空翻跳出窗外。   “啊啊啊………”周珊珊吓得尖叫起来。   玄学斌脸色都变了,“这里可是十七楼,跳下去会没命的。”   三人疯了一样跑到窗户边,顾不得危险,惊恐地尖叫着焦夜怀的名字。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狮鹫机甲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不算特别响的闷声。   再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狮鹫机甲煽动着它都两双大翅膀缓缓地缓缓地飞了起来,最后竟是悬停在半空中,与窗内的众人对视。   狮鹫机甲的双眼是冰冷的红色,与焦夜怀仿佛深渊般深不可测的双眸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可是就是有种就是焦夜怀在看他们的错觉。   狮鹫机甲似乎对他们没了兴趣,突然又猛地升起,然后越飞越远,越飞越远,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它,他飞走了。”周珊珊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他是谁。   是机甲,还是焦夜怀。   “我们看见了。”徐博文声音干涩,两个眼镜片竟然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捏碎了。   玄学斌忽然道:“他就这样飞走了,算不算无证飞行?”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周珊珊无语。   “也许是,无证驾驶飞机会被入罪吧,虽然他驾驶的不是飞机而是机甲,但原理都是一样的。”徐博文认真道。   “好吧,这确实是一个很迫切且现实而严峻的问题。但愿他好运,不会被发现。”周珊珊不无担心道。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头的一个男人带着浩浩荡荡大约一百来人冲了进来。   男人跑得太极,身上笔挺的西装乱了,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乱了,就连脚下精致的小皮鞋都跑丢了一只。   “珊珊,珊珊,你刚才看没看见什么东西从天上跳下来,然后又飞走了?”来人正是周茂林,周珊珊的父亲,周氏集团的老总。   此刻他半点往日镇定自若指点江山的气度都没了,慌慌张张的像一只受到惊吓而不知如何是好的藏獒。   周珊珊以为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对比慌成狗样的老爸,她还是相当淡定的那个。   于是周珊珊瞬间收起了自己乡下土包子的嘴脸,学着焦夜怀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双眼冷淡中有带着一丝众生不入眼的清冷,淡然道:“看见了。”   她的声调都是焦夜怀那副平缓到没有一丝起伏的音调。   于是跟在总裁后面的所有人都有崇拜的眼神看着周珊珊。   天啊,总裁的女儿也太厉害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看他们总裁都慌成什么狗样了。   周茂林冲着身后的人一招手,跑得气喘吁吁秘书立刻送上一部手机,周茂林一把抢过来,指着上面的视频道:“你看一下,是不是它,是不是?”   这时候有人捡着总裁跑丢的皮鞋跑上来,“总裁穿鞋。”   周茂林哪里顾得上这个,随便穿了进去,还在对女儿咆哮。   周珊珊也是默默摸了一把老爸因为过分激动而喷在她脸上的口水,有些嫌弃地点点头。   也是这份嫌弃让他失去了焦夜怀那种淡淡的姿态。   周茂林一把抓住女儿两个肩膀,力气大的似乎要把周珊珊的骨头捏碎。   “你也看到了,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周茂林问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   “啥?”周茂林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声音抖啊抖的,都能画出波浪了,“哪里?”   “就是这里,咱们的实验室。”周珊珊伸手指了指没有玻璃的窗户,“你看,他又回来了。”   周茂林转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狮鹫从窗户飞进来停在实验室中。   “所有人员,举起手来,谁也不许动!”就在这时候实验室呼啦啦涌进数百名身穿防弹衣护盾,手持木仓的特警。   这些特警的木仓口对准屋内,准确地说是那个巨大的狮鹫,“接到报警,这里有不明生物,不知是否会伤害人类,现在你们全部立刻不要动,配合我们行动,就地扑捉不明飞行物。”   “完了,末世来了,怪物出来了。”说完这句,周茂林忽然双眼一翻,眼白一露,晕了过去。   周珊珊一把抱住栽到的他爸。   一旁的狮鹫转动着红色的眼睛,就好似能听懂人话般,看向警察们。   它动了动,缓缓地抬起一条腿走了一步,然后一个不知道眼前这东西是何物的警察惊吓下,一木仓就那么打了出去,众人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木仓响。   这次是部队和特警联合围剿,部队的军官听见木仓声,气道:“谁让你开木仓的,不知道情况,谁准许你开木仓的!”   “它,它动了,我害怕。”   军官都要气疯了,哪里来的沉不住气的兵蛋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开木仓。这可是稀有动物啊,稀有到比大熊猫还稀有的传说级动物,狮鹫。   就这么打死了,谁负责得起。   接下来就让所有人看到了三观炸裂的一幕,就见那狮鹫竟然徒手抓住了子弹。   徒手抓住了!徒手!!!   这是什么怪物!   “啊!!!”空中都是尖叫声,军官也懵了,拿着木仓的手抖啊抖,冷汗顺着脸流下来。   偏偏那怪物还不知道自己的可怕,竟然歪头脑袋困惑地看着手中小小的一枚子弹。   仿佛好奇极了,不知道小东西是干什么的,它这样的动作特别萌。   可惜压根没有人能欣赏它的萌,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   同时网上忽然间涌入大量狮鹫的图片。图片中的狮鹫长的和神话传说中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手感蓬松的毛绒绒。而是全身泛着高科技质感的冰冷。   博主激动的嗷嗷叫,“大家快来看,狮鹫,神话传说中狮鹫,我今天亲眼看到了,就在我们办公楼楼下。”   “博主做梦没醒吧。”   “+1 。这是什么过期的把戏,还不如换成龙,然后标题改成,我的祖爷爷亲眼见过龙。比如他在田地里种田,忽然间阴雨密布,一条龙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这种更令人信服。另望博主知,狮鹫后来人杜撰的,杜撰的。”   “刚从隔壁过来,隔壁也是这玩意,好像大家约好的同一时间都发这玩意,我都在好几个帖子里看见了。只不过标题不一样,隔壁博主说是机甲,比博主靠谱,这玩意确实更像机甲。”   “不会真是机甲吧。”   “噗,楼上别做梦了。前些时候还在一个科研论坛上看见有人大言不惭能制作机甲,这才几个月就制造出来了,这也太快了吧。最搞笑的是,竟然还真有傻子信。”   “楼上的大哥别不信,我就在周氏集团上班,亲眼在我们公司楼下看见的。我们总裁吓得鞋都跑丢一只,那样子比后面有狗在追还慌。”   “真的,假的,大哥别骗人啊。”   “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个老实人。大家快来欺负他。”   “我也是周氏集团的员工,我敢用我的性命发誓,我也看见了。当时我正在敲打代码,忽然就听到一声闷响,不算特别响,我没当回事,可我同事去看了,然后就发出一声惊叫,我跑到窗前,就看到图片中的东西。”   “我也看见了,那会儿我正在逛街,突然就有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落在我身旁的地上。我一回头就看见图片中的东西,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以为我完了,然后图片中的那东西就拍拍翅膀飞走了,根本没搭理我。”   “楼上,你应该感谢他不搭理你。他要是搭理你,你就完了。”   越来越多的人冒出头来证明自己确实亲眼看见图片中的东西。网友们一片哗然,楼越来越高,甚至有网友直接艾特官媒,要求官方给一个说法。   网上的留言也越来越离谱,就在众说纷纭的时候,忽然间所有的关于狮鹫的帖子都被封了。理由就是发布违规内容。   很快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进入,引导话题到博主自说自话编造谣言被封了。而留言中的那些关于看见狮鹫的消息不是删除了,就是不显示了。   同样的被顶上热搜的又成了那个家暴的帖子。   仿佛关于狮鹫的帖子从不存在,家暴才是今日的特爆热门,一时间大家的关注度全部都转移到家暴上。   也有发现事情不对劲的网友,这些网友同时也注意到帖子都是同一时间消失的,肯定是国家出手了,不明觉厉,再不敢讨论。   跟着讨论起家暴的帖子。   “我天啊,用铁锹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这孩子得犯什么样的错,当父母的才能狠的下心用铁树打。”   “不说别人,就我自己也是孩子的父母,我知道孩子有多淘气,气起人来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打孩子。但是吧,也就是踢两脚打打屁股,再怎么样都不会用铁锹打。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寸劲就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用铁锹,我去,这是教育孩子还是打仇人,太过分了!”   “只有我注意到豪门了吗?说实话,一个从小在豪门里长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有人跟他说是抱错的,他亲生父母很穷。住窝棚,吃上顿没下顿,一定很难接受。我知道肯定有圣母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什么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事实上就是嫌弃啊。前半生那么富贵,突然跌落怎么受得了。就这样,这孩子还愿意回到自己亲生父母那里,半点没留恋豪门生活,就可窥见这孩子心性人品都不错。这样的孩子够懂事了,就算再犯错,都不可能做什么让人用铁锹往死打的错误。不管别人,反正这事换我,面对豪门的富贵,我可轻易舍弃不了。”   “细思极恐,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换子啊。要不是咋就能那么恰恰好好就抱错了呢,还偏偏两家经济条件相差这么多。”   “楼上的猜测让我汗毛倒竖。别说还真有可能,以这两口子的心性说不准拿这事要挟孩子要钱,结果小孩子品行好不愿意,就被打了。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一对为人父母的夫妻用铁锹暴打一个孩子。”   “楼上的评论都太偏激了吧,万一就不能是这孩子真做了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毕竟七八岁小孩为了好玩就能撞孕妇,想看他会不会流产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我就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   网上的言论在多方势力的引导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发酵。 第26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八)   焦夜怀坐在一间办公室中, 他对面坐着两位大佬,一位是部队军官,一位是中央大佬。   焦夜怀坐在两位大佬对面, 气势丝毫不弱, 少年人身姿挺拔, 如松如柏,面容俊美,眼神坚韧。   两位大佬虽未交谈,心中已对焦夜怀多了三分好感。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临危不乱, 面对他们二人还能淡定自若实属难得。   不过想到少年搞出的那些动静, 顿时又觉得面对他二人泰然处之很正常。   “机甲是你带队研制出来的吗?”首长态度和蔼,“是机甲吧,我听你们年轻人在网上似乎都这么叫的?”   “是的。”焦夜怀微微颔首。   首长笑道:“真是少年英才, 只不过你闹出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不好意思,当时太过激动, 一下没控制住心态。”焦夜怀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有了十七岁少年的鲜活和朝气的冲动。   其实焦夜怀是故意的, 与其他托人层层上报, 步步审批, 最后还可能被别有用之心之人贪了功劳, 夺了果实。不如直接干一票大的, 直接惊动中央, 等着中央主动来找他。   当然这个前提得是有他这样的本事,拿出来的东西足够有分量,且没有引出祸事。   军官严肃的脸上略有些紧张, 似乎怕首长怪罪焦夜怀,忙道:“少年人难免冲动, 总有思虑不周的时候,好在没有惹出大乱,首长就原谅他这次吧。”   首长道:“你呀,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求上情了,好人都被你做了。”   军官暗暗长吁口气,见首长没有怪罪的意思,放松下来。   机甲啊,那可是传说中星际时代军队人手一个用来作战的机甲,他身为一个军队的首脑怎么可能不心动。   “万明辉同学,可以请你帮我们介绍下你的机甲吗?”   “好的。”万明辉简单的为两位大佬讲述了机甲,除了人工智能外,机甲基本如科幻小说中的那样刀枪不入,子弹射不透。   “他的驾驶方式,我简单分为两种,一种是永久的精神链接,一种是暂时的临时链接。   精神链接不需要操控,直接就可以通过精神力控制。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机甲就是我们本人,我们本人也是机甲,人和机甲合而为一。都通过我们的大脑的中枢神经来传达命令。”   讲到这里两位领导看着他的双眼都闪动着褶褶光彩。   “说到这里,我就还得介绍下精神力。简单的说,就是我们一个人的精神坚韧度。   最直白的举例,就说当人类面对同样的打击,不同的人表现出的精神承受能力均不一样。   有的人可能承受不住变得崩溃,有的人可能会更加坚强。   这就是精神力其中之一的表现。   至于其他的,我在报告中还有详细列举。”   首长和军官手中只有一份焦夜怀亲手记录的报告,二人头挨着头,像是两个课堂上悄悄说小话的小学生。   焦夜怀字如其人,铁画银钩,笔锋锐利,仿佛可以直戳人心。   首长赞叹道:“好字。”   焦夜怀继续道:“每个人都有精神力,但是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不同的。在这里我给精神力划分为:A、B、C、S、SS、SSS、E七个等级。其中E等级的精神力是不能操纵机甲的。剩下其余六个等级,每个等级还分+、2+、3+、-、2-、3-六个小等级。   这些等级虽然都可以操纵机甲,但是对机甲的掌控还是精神力越高越强悍。   同理,体能也同样划分。   只有精神力和体能双重达标才能操控机甲,一个不合格,都不能对机甲进行精神链接。”   首长若有所思,“体能可以训练,精神力呢?”   焦夜怀笑了,不愧是首长,还是很敏锐的。   “也可以,越早接受精神力相关训练效果越显著。   成人一般而言只能提升一个阶位,儿童也可以提升两个阶位。”   首长道:“那临时链接则是为那些精神力不足的人提供的?”   “是的。他们操纵机甲则是像驾驶汽车那样,通过控制板面操控。”焦夜怀道:“精神链接是永久性的,只有进行绑定的宿主死亡,精神链接彻底消散,机甲再也检测不到,才可重新进行绑定。”   首长点头,“我听明白了。万明辉同学,我这里有一个请求,请你务必要同国家合作。这样的机甲已经不单纯是机甲了,他更是一种武器,一旦落入不法分子和外敌的手中,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   同时也请你放心,国家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我愿意把我机甲的核心技术交给国家,无偿的,不需要任何条件。”焦夜怀道。   首长和军官对视眼,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拿到核心技术。   然而不待二人松口气,焦夜怀就接着道:“只是同时请国家允许我制造民用机甲。”   “这……”首长蹙眉。   “我知道首长的顾虑,民用机甲同军用机甲是不同,民用只保留自保的程序,不会主动对有生命体进行攻击。   同时军用机甲中安装有离子木仓,它可以穿透机甲,对机甲和驾驶机甲的人造成伤害。”   “离子木仓!”又是一项新技术,两位领导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嗯,事实上只要在机甲上安装拦截导弹程序,理论上机甲就不惧怕导弹,可以拦截导弹,改变导弹方向。”   这么一说两位领导更不放心机甲流入民间了。   “两位领导可以放心,民用机甲除却自保,不会装有任何攻击装置。同时可以由国家建立机甲安全网。只要机甲启动,就时时刻刻在国家的监视下。”焦夜怀道:“两位领导,我觉得星际时代已经到来了,机甲则是星际时代的代表。”   首长没有立刻给予答案,“三天,三天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将会给你一个答复。   还有一件事情,同学你的研究太重要,绝对不能流入外敌手中,可能以后你身边都要有人保护。另外,这架机甲我们肯定需要带走。”   “保镖可以,我保证不会给国家带来麻烦,但是机甲怕是不能带走。我和机甲精神链接了,没有我,任何人都打不开机甲。”   首长愣了下,随后点了点焦夜怀的脑门,“你呀,这小机灵鬼。行了,机甲不要你的,不过你要去指导一段时间。”   “这个没问题,我非常荣幸。”焦夜怀道:“只是我家里遇到了一些事情,恐怕不能立刻前往实验室。”   “什么事情?”首长道:“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国家,只要不是违法乱纪,国家都能帮你解决。”   “我和我的家人都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事实上是有人诬陷。”焦夜怀道:“不知道首长是否有所耳闻,就是最近闹的很热的家暴案。”   一般的事首长还真不一定关注,但这件事情首长还真就知道。   首长点头,“我会让人去查的,尽快还您和您家人的清白。”   “谢谢首长。”焦夜怀把一个U盘拿出来,“这是家里监控拍到的一些视频希望可以帮助到查案人员。”   “好。”首长深深看了眼焦夜怀,“国家会还你们公道的。”   焦夜怀微笑,他之所以加班加点研究,又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等国家出手,否则凭借他手中的视频自己就能解决。   焦夜怀回到实验室,周珊珊、徐博文和玄学斌都在,甚至就连晕过去又醒来的周茂林都顽强地□□着。   “万教授,你没事吧?”周珊珊问完看见焦夜怀身边还紧跟着两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大汉,脸色微变,“这两位是?”   “不用害怕,这两位国家派给的保镖,机甲核心技术上面很重视,为止防止外敌或者特务对我不利,特意派了这两位同志保护我。”焦夜怀为几人介绍了两名同志的姓名。   “那就好,这我们就放心了。”   焦夜怀被特警和军队的人带走,众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就怕上面责罚。现在焦夜怀回来了,还派了人保护,就知道没事了。   周茂林一屁股挤开周珊珊,笑眯眯走过去,“万教授,你看咱们有没有合作的机会?你放心,分成的事情都好商量,咱们公司占三成就行。”   机甲核心技术是焦夜怀一手造成的,就连共同研制的周珊珊三人都不知道。至于离子技术三人更是不知,甚至都不知道机甲上还安装了离子木仓。   “周先生,合作的时候暂时还不行。”焦夜怀道:“由于这项技术太过特殊性,上面还在考虑批复问题。如果能批下来,到时候咱们再谈合作问题。”   周茂林一听国家插手了,立刻就不再多言,哈哈笑道:“好,一言为定。不管能不能有合作的机会,咱们都买卖不成仁义在。”   “正好,大家都在,我做东,咱们出去吃一顿好好放松下。”   “好。”众人欢呼。   “我就不过去了,我要回家一趟。”焦夜怀刚才从中央出来,就接到常柔的电话,似乎最近老有人去骚扰他们。尽管有保镖拦着,但还是给医院和其他病人带来了困扰。正好医生也说老爷子可以出院了,常柔就想把人接回家养着。这一天在医院里待着,住院费太高昂了。   焦夜怀对众人解释道:“我不放心家里那边,现在医院那头长枪短炮对着我爸妈,我怕他俩护不住老爷子,老爷子这会儿刚好些可受不得刺激和推搡。”   周茂林就道:“这是正事,那你快回去吧,我这边正好有空车,我派一辆送你过去。”   “不用,我坐高铁,高铁快。再者我想把老爷子接回到京市,他伤在头部,坐车路不好难免颠簸,不利于伤势。我带他坐高铁,平稳。”   “那些记者会不会闹事?”   “这边我们会安排。”跟着焦夜怀身边一个国字脸名叫丘清正的男人道:“无论是高铁还是其他,这些我们都会为万教授安排妥帖。”   焦夜怀笑道:“麻烦你们了。”   “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职责,您客气了。”   丘清正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就有一辆黑色尾号都是零的小轿车过来接焦夜怀,把他直接送到高铁站,那边也不用焦夜怀自己买票,工作人员提前就安排好了,上车去的就是最前的单间卧铺。   吃食水果都提前准备好了。   从京市到万家的小县城一共高铁需要六小时三十分钟。他们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会在高铁上吃一顿晚餐。   晚餐也不用焦夜怀张罗,高铁那边早就收到消息。有重要人员乘坐他们这辆高铁,厨房那头单独做了四个炒菜,两荤两素。可以说是厨师完全超水准发挥,根本吃不出一点高铁盒饭那股味。   这一路上焦夜怀极舒适,方方面面都有人照顾到,他什么都不用管。   八点多焦夜怀下了高铁,这边也有车接应,焦夜怀压根没问,坐上车就去了医院。   这会儿外头刚擦黑,医院门口还能看到几个背着摄像机的记者在来回走动。焦夜怀等人没管他们,直接在接应人员的引导下上了楼。   刚出电梯就听到门口一阵吵闹的声音,似乎其中有常柔的声音。   “常女士,我想问一下,最近你晚上睡得可好,会不会做噩梦?”一个穿职业装的女记者把话筒都要怼到常柔脸上了,他旁边几个保镖围着常柔,不让那几个男记者碰到人。   “那么小一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家暴?据男孩的养父母说,男孩平时十分懂事,是个品学皆优的好孩子。钢琴和绘画多次拿到国际奖项,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对其赞不绝口。   请问下,是什么让你对这样一位好学生下这样的重手。   是否如网友猜测那般,抱错孩子事件是你们夫妻一手导演,目的就是在孩子长大后,好管孩子要钱。   这次男孩之所以会挨重打,就是因为他不愿意管养父母要钱给你们这对吸血虫父母。”   记者根本不听常柔说什么,自说自话道。   “我都说了是孩子偷了他姥爷的救命钱我才会打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们听不懂吗?”常姥爷现在忌口,常柔为了老爷子吃的健康,天天回家给老爷子做饭。这不过来送饭就被记者堵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个女记者格外难缠。   “这件事情还牵扯到老人了吗?那么我可以进入采访下老人吗?不知道老人若是知道他的女儿女婿做下这等丑事,有何想法,会不会羞愧的立刻出院,连病都不想治疗了。”女记者只听自己想听到的,她对着一旁都摄影师使了一个眼色,几人不再纠缠常柔,竟是企图硬闯。   常柔气得跳脚,可是根本没用,完全没人在乎她说了什么,要不是有保镖拦着,这记者就闯进去了。到时候他们颠倒黑白的再常姥爷跟前一说,常姥爷刚手术完十分脆弱,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受不得刺激的大脑一个激动,血压上来,很有再次爆发脑溢血的可能。   “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里面是病人吗?这里是脑科,所有病人都受不得刺激,你们这么闹,刺激到里面刚刚脱离危险期的病人,你们负责得起吗?”焦夜怀冷冷喝叱道。   “明辉,你可算来了。”常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飞速向他奔来。   “妈,我来了,没事。”   女记者眼神闪烁,明显有些忌惮焦夜怀等人。她到不在乎焦夜怀,虽然焦夜怀看着气度不凡,但是毕竟是个少年人,而且听到他称呼常柔母亲。就知道他是这家养大的那个,豪门的真少爷。豪门少爷有些气势很正常,不过再有气势还不是豪门给的底气。   可偏偏这事就是他背后的靠山,豪门父母和冯家背后主使的,所以眼前这个豪门真少爷就没什么可忌讳的。   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不可小觑,看起来不像好惹的样子。不过想到那边给的调查,万家从祖上到现在就没出过人物,身边亲朋更是没有有能耐的,女记者就放下心了。   语气也很硬,“我们是京市海网的记者,我们有权利还原事实真相,为受害者申冤。接受我们的采访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你当你们是谁,一个野鸡网站罢了,还敢大言不惭谈什么义务,真是荒唐可笑。”焦夜怀冷嗤道。   女记者走到哪里都没人敢得罪她,毕竟她要是报道的时候偏向谁几分,那结果就完全可能是两个极端,故而被捧惯了,这会儿被焦夜怀毫不客气地怼了,脸色十分难堪。   “这位同学,我们今天一定要采访到老爷子,老爷子教出这样的不堪的女儿是有责任的,他必须得出面给当事人道歉。”女记者道:“给我踹门进去,出事算我的。”   跟来的几个摄像竟然真的打算硬闯,可惜比他更快的是跟在焦夜怀身后的人,这些人都是丘清正安排来的,就是为了防止这边有人闹事,没想到真就出现意外。   这些跟来的人都是当地便衣警察,制服几个记者轻而易举。   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过几秒钟就被按在地上。   女记者脸色变了,眼中闪过惊慌失措,虚张声势道:“我告诉你,我们可是海网的记者。我们有采访的权利,你敢这么对我们,我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丘清正走上前把证件当着女记者的面亮出来,“我们是安保局的,现在怀疑你们跟国外特务勾结,故意寻衅我国重要人才,企图盗取国家机密。现在请你保持沉默,配合我们调查。”   丘清正似是讥讽道:“配合警察调查才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丘清正并非乱用职权,而是真的这么怀疑。主要是时间太过巧合,机甲刚研究出来,这边就有人闹事。   明面上似乎是赵万两家的恩怨,谁又敢肯定这其中没有国外特务在浑水摸鱼。   国家机密乃是重中之重,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况且国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些人都带回去就是正常审讯,绝对不存在其他。如果最后查实没有国外势力插手,就会把这些人放了。   女记者傻了,地上的几个摄像也懵了。   什么特务,什么国家机密,他们不过就是来采访一个平平无奇的家暴案,怎么就跟特务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高知分子,知道跟特务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不是轻易闹着玩的,因而不敢闹腾,乖乖收了采访设备跟着警察走了。   “明辉,这些人是?”虽然看起来这些人似乎是他们这头的,但常柔当了一辈子的小人物还是有些惊疑不定。   “妈,之前我跟你说过我进了实验室,并不是教授带我,其实我是核心技术人,现在项目研究成功。再具体的就涉及到国家机密了不能说,你只要知道他们都是国家派来保护咱们的人就可以了。”焦夜怀握着常柔的手,对他耐心的解释。   常柔点头,还是有些拘束,对着丘清正等人笑了笑。   他们进了病房,常姥爷正穿鞋下地,看见他们就道:“小柔来了,明辉也回来了,刚才外面怎么那么闹挺,是不是又是那些不辨是非的记者。”   常柔怕老爷子生气,赶紧道:“爸,你别着急,那些造谣生事的人都被警察带走了,现在你外孙子可厉害了!”   常柔把焦夜怀刚告诉他的好消息分享给了老爷子,老爷子当即就眉开眼笑了。   “我外孙子就是有本事。”   焦夜怀哄了老爷子会,吃过饭道:“妈,之前你跟我说要给姥爷办理出院手续,既然医生这边同意了,那咱们就办吧。不过我的想法是想让姥爷和你们一起跟我离开去京市生活。那边医疗水平好,更利于姥爷后续治疗。”   不等常柔夫妻说什么,常姥爷就道:“不去,不去,那京市消费这么高,我过去干什么?我一个老头子,又没有退休金,能治成什么样那都是命。”   常柔和万福也不想去,太给孩子增添负担了。   焦夜怀看出夫妻二人的犹豫,劝慰道:“爸妈你们过去吧,我在那边有别墅,你们住的地方不成问题。   至于花销,你儿子现在都有混到国家派人保护的地步还差那点生活费。想想我给你的那张卡上还有那么多钱,什么不够吃。”   “爸妈,姥爷,就当是为了我,你们就跟着我去京市吧。   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身边随时有人保护就是为了防止有国外特务暗害我。万一那些特务在我这里找不到突破口,转而去劫持你们,要挟我交出国家机密。   到时候我怎么选择。不交出来,我愧对你们,一辈子良心不安。交出来,我就成了国家的罪人,遗臭万年。”   “这,这么严重?”常柔瞠目结舌。   “国家的事,哪有小事!”常姥爷是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过来的,那个年代特务很多,常姥爷知道事情严重性,道:“走,咱们都跟着明辉走。”   焦夜怀笑了,小老爷子怪可爱的。   赵家,最近都经常在赵家陪着赵名扬的冯理和赵贤诚先后都接到电话。   海网的老总在电话另一头大喊道:“你们不是说那赵家夫妻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吗?特马的,我快要不认识这普普通通四个字了。你知不知道,我派去的记者被哪方的人带走了。”   “安保局!我现在的公司都给封了。”海网总裁吼道:“若是我出了事,你们也别想好!”   啪地,海网总裁把电话挂断。   冯理和赵贤诚都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候王颖忽然叫道:“怎么回事,这帮记者竟然敢拿钱不办事,替万家那对畜牲说话。”   冯理和赵贤诚对视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好二字,一起朝王颖跑去。 第27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九)   一条微博被顶上热搜, 微博认证是万明辉,明显是刚刚开通的,只有一条十来分钟的视频, 就是这条视频将事件彻底进行了翻转, 令赵名扬陷入万人唾骂的境地。   视频就是焦夜怀安装在万家监控所拍到的画面, 其中可以清晰的看见赵名扬怎么从家里翻出来的钱,又是如何同常柔起了争执,就连声音都是高清的。   “熊孩子我这辈子见不过不少,但是这么熊的还是头次见。”   “偷家里卖房子给姥爷子凑的救命钱去参加一个学校组织的不知所谓的夏令营。就这还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我都快要不要品学兼优四个字了。”   “之前我就说事情或许另有隐情, 上网上说了一句,差点让键盘侠给我喷出翔来。键盘侠呢,快点出来, 告诉我啥叫他一个孩子还能犯什么大错!”   “这孩子直接打死吧,我只能说打轻了, 要不要我递铁锹再打一顿。”   “铁锹是好铁锹,孩子就不是那么好的孩子了, 打这种垃圾, 铁锹委屈。”   “这种熊孩子就应该进少管所, 今天能偷家里姥爷的救命钱, 明天就能为了钱走上犯罪道路, 这种熊孩子没良心的, 能不能把熊孩子整少管所管教管教。”   “说到底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他那么小难免做错事,这个世界怎么了到处充满戾气, 对一个孩子都这么苛刻。”   “楼上圣母婊。”   “愿那个说他还是个孩子的网友,家里孩子就是这样的熊孩子。到时候请你一定不能打不能骂, 就算被孩子敲骨吸髓,老了病床上被孩子拔氧气管也要无怨无悔。”   “只有我注意到夏令营这件事情了,什么夏令营得十来万,这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还是开的黑店?@京市贵族学校,赶快出来给个说法。”   被@的京市贵族学校几乎在被@的同时就在官网发表声明:本校从未组织过任何形式的夏令营,更不曾私下收取学生费用,本校所有收费都是合法,均报备到上级部门审批。   另外本校在第一时间调查,发现所谓夏令营事件乃是几个学生私下里组织的,从未报备给老师和学校,乃是学生个人行为。   如果视频属实,学校会对相关学生进行处罚。   本校向广大网友道歉,以后一定会积极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加强监督。   贵族学校刚发完微博,中央XX网、华国XX网、X青团网以及其他各官网均下场,纷纷@万明辉,并且转发微博,发出批评。   之后又同时点名批评海网,海网记者王X燕有失职业道德,不顾病人生命安全,强行硬闯病房采访,被资本收买,行土匪黑恶势力之事,严惩不贷。   现在那名被抓起来的女记者都要哭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不过就收了赵家的钱,颠倒黑白,对付一个小县城无权无势工地打工的小夫妻,怎么到了最后不但名声尽毁,连工作都丢了。   这些都算了,最重要的是她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当记者了,官媒点名批评的人以后谁还敢要,她名字是打码了,可就打码了一个字,跟没打码有什么区别,以后她在这个圈子里彻底臭名远扬,谁也不会用她。   赵家夫妻看的又惊又怒,一方面痛恨赵名扬的欺骗,把他们当成猴子耍,一方面不明白就这么点小事,就算出现反转,也不至于官媒都下场批评。   赵贤诚气的一巴掌煽向赵名扬,“你个孽障,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这就是你说的家暴,说的虐待,你偷那对穷酸的钱干什么,就算你离家,我和你妈少你零花钱了!”   “爸,对不起,我错了。”事已至此,视频都出来了,辩无可辩,赵名扬不敢继续否认,索性就干脆的认错。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手里有视频,明明当时争吵是在家里,都没人看见的,视频到底是哪里来的。若是早知道有视频,他就不会撒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了。   到了现在,赵名扬还没知错,他只是恨录视频的人,悔自己选错了脱离万家的方法。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而是先得稳住赵家夫妻和冯理,这三人他一个都失去不起。   “爸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那钱是给常姥爷治病的,我以为就是万家夫妻的钱,我以为他们偏心有钱给万明辉花,却舍不得给我这个亲生儿子花,一时之间就钻了牛角尖。”   赵名扬痛哭流涕,爬到冯理脚下,用手去拽冯理的裤腿,“冯哥哥,你知道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最是善良不过,杀鸡都不敢,又怎会在明知道那是我姥爷的救命钱的情况下还拿走。”   赵名扬泪流满面,可怜兮兮道:“我真的单纯就是气不过,从我回万家,那对夫妻就不喜欢我,处处拿我同万明辉比较。   明明万明辉都回咱们家了,有得是零花钱,他们还每每都主动打电话给万明辉要给他打钱。   而我呢,他们一次没问过,还反过来管我要钱。   我就是,就是气他们偏心而已!”   冯理是真的生气,不知道那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可是对上赵名扬冲满祈求而又卑微的目光瞬间心软了。   这是他捧在手心十几年的宝贝,一朝之间怎么可能轻易就舍去。   特别是现在赵名扬看他的眼神,仿佛他要是不相信他,他就失去了全世界。   他手心里的宝贝从来都是张扬的,什么时候如此卑微过。   冯理心疼了,“我相信你,名扬,起来,就算你有错,也不用这么卑微,我不允许。”   “都到这时候了,冯家侄子就不要执迷不悟了。”赵贤诚气的恨不能一把子打醒冯理,冯家未来继承人就是这么个昏庸为美色所惑的东西。   “他就是又蠢又毒,视频中万家那个女人都清清楚楚说了是卖房子给老头的救命钱!”   “我当时没听见,我就一心想着他们偏心了。”赵名扬见冯理有些动摇,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咬了咬牙,竟是扑通一声给赵贤诚跪下了。   “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以为万家爸妈说的都是假话,就是为了不给我花钱,我错了,真的错了。”   这下冯理可受不了,一把将赵名扬拉起,“你不用这样求他,名扬,你还我有。”   赵名扬顿时扑到冯理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冯哥哥,我只有你了。”   冯理的心疼得抽在一起,“赵叔,不管怎样,你都养了名扬这么多年了,当真就这么绝情,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揪着不放?”   “冯家侄子,你糊涂,糊涂啊。”   “名扬你还我,赵叔,我会为名扬做主的,你可要想好了,真要因为这么点事,就同我冯家决裂!”   赵贤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冯理真是个拎不清的。要是别人,脑子不清楚不搭理他就是了,可是这人是冯家的继承人,不搭理他不行啊。脑子拎不清的人被逼急了,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赵家的生意背靠冯家,冯理真搞点小动作,损失不是赵家可以承受得起的。   赵贤诚被架在火上烤,正左右为难之际,别墅大门被敲响,佣人急急忙忙跑进来,磕磕巴巴道:“先生,不好了,先生,外头有警察找上门,说让你们配合一起诽谤案调查。”   赵贤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懵了。   赵家三人以及冯理全部都被警察带走了调查了。   国家的行动很迅速,在焦夜怀带着万家夫妻和常姥爷到京市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   万家夫妻和常姥爷只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豪华别墅,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置身其中,且成为别墅的主人。   这是一栋别墅群,别墅自带前后两个大花园,花园中甚至有成片的红玫瑰。   常柔到底是个女人,瞬间就被花园中的玫瑰吸引了。   而万福和啊常姥爷则是更喜欢自家院子里的游泳池。   常姥爷兴奋道:“这地方是好,出门就是公园。”   “姥爷,那不是公园,是咱们别墅的小区,这边安保严密,外人进不来,活动的都是咱们的邻居,你可以跟他们玩。”   常姥爷咋舌,“这小区也太大了,我还寻思是谁修的公园呢。这一个小区里住着,窜门还不得骑摩托。”   常柔和万福都笑了起来,老爷子的病好了,儿子有出息了,连日压在心头的大山就没了,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几人说笑间,一个四五十岁的中间妇女拎着大包小裹熟门熟路的开门进来,万家夫妻和常姥爷都被突然出现的人搞愣住了。   焦夜怀站起身介绍道:“爸妈,姥爷,这位是孙阿姨,是我请来的做饭阿姨,负责咱家的一日三餐。若是想吃什么,尽管同孙阿姨说。”   常柔立刻道:“家里就这几个人,我就能那忙过来,不用请人,浪费那钱干什么。”   “爸妈,你们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姥爷,把姥爷照顾好就行。家里有个阿姨也能帮你分担下。另外我还请了打扫阿姨,每两日上门打扫一次,来之前会提前跟你预约时间。”   常柔是不乐意的,但焦夜怀坚持,现在儿子出息了,说话也有分量了,常柔也没办法。   “好的,我帮着孙姐一起做饭。”   “不用,太太,我自己就能忙过来。”   “没关系,我都做惯了,闲着也是闲着。”   万福在家有时间也会帮着媳妇做饭,就跟着一块进厨房了。   焦夜怀没管这些,都不是繁重的活,夫妻俩愿意帮忙那就帮忙。   他则陪着常姥爷坐在客厅看电视,说话。   常姥爷坐在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别墅大客厅中,也不知道电视里都放了什么,他就是咧着嘴乐。   焦夜怀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接到了赵家打来的电话,由于赵家三人都带走调查,打来电话的是赵家那个不怎么露面的大哥。   “这次的事情是爸妈和赵名扬做错了,我代替他们给你道歉。就当是看在爸妈生你一场和养过你一段时间的份上,请你不要追究了。”赵大哥的声音很疲惫,不过还是难掩强势。明明是低头求人的事,愣是被他搞出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气。   “赵阿姨,赵叔把疼爱都给了赵名扬,既然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就当他们生的是赵名扬吧。至于那几日的照顾,赵阿姨给我的银行卡被我放在书桌上了,里面还有我转的两万块钱,就当是还赵家的伙食费了,我想我在赵家待了不到一月,这钱应该够了。”   赵大哥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咬着牙道:“万明辉,你要怎样才肯放过爸妈?”   “做错事受到惩罚不是应该的吗?这道理三岁孩子都懂吧。”万家夫妻听到动静,都从厨房出来,守在电话前听。   赵大哥没想到焦夜怀这般不好糊弄,甚至有些油盐不进,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只要你答应不追究,我愿意退下来,把赵家继承人的身份让给你。”   “我不稀罕。”焦夜怀凉凉道。   “你知不知道,赵家的产业有多少,十几个亿!”赵大哥几乎咆哮道。   “那么少,我接手了,还不知道谁占便宜呢,我不要。”焦夜怀只是实话实说,有机甲在手,赵家这点产业太不入眼了。   可是赵大哥还不知道,他只觉得焦夜怀口气大得很,偏偏焦夜怀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再打过去对方直接把他拉黑了,气得赵大哥一脚把茶几踹到了。   对于焦夜怀一追到底,万家夫妻没什么感觉,他们对赵名扬的感情早在他强行抢夺常姥爷救命钱和网上颠倒黑白的言论等中消磨一干二净。   两夫妻表示这辈子可能和赵名扬没那个父子/母子缘分,就当他们生的是万明辉。   焦夜怀态度强硬,追究到底,加上他现在的身份和网上的腥风血雨,最后的处罚从重了。   赵家夫妻两个人不想都进去,否则家里的产业就没了,为了保住家业,赵贤诚把一切都推到王颖头上,王颖认下所有罪行,表示她花钱雇佣记者抹黑万家夫妻的名声皆是她一人所为,赵贤诚完全不知道。   这事赵贤诚当然知道,不过和外面记者对接都是王颖出面,赵贤诚推说不知,倒也躲过一劫。   至于赵名扬,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跟家里人撒谎,并没有让赵家夫妻和冯理去做那些事情,都是赵家夫妻和冯理私下里搞的手段。   那会儿他们都认为赵名扬是个真善美的圣父,哪舍得把这些腌臜手段告诉他。   所以最后赵名扬撇得一清二楚,什么事情都没有。   冯理参与一脚,但是他没有成年最后教育几句就放了出来。   不过冯氏股票还是因为他受到冲击,冯父也是个干脆的人,立刻就站出来表示取消冯理的继承权。   冯父可不止冯理一个孩子,还有好几个私生子,对于婚生子不能继承家业也不过只是有几分遗憾罢了。   赵家就没那么幸运了,王颖因诽谤罪被判了三年,又是全网通报。赵家的股票一夜之间就跌停了。   随后又有人实名举报赵家偷税漏税等等一系列问题,警方调查,一一查证,情况属实。一个市值好几十亿的公司一夜之间落败。   赵贤诚和赵大哥虽然幸免于难,却背负上亿元债务,最后不得不给人打工度日。偏生二人名声臭了,哪个公司都不肯要。两人就只能出苦力,一时间竟比赵家夫妻之前的日子过得都苦。   赵名扬则是被贵族学校开除了,虽然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但是欺骗父母,偷盗姥爷的救命钱都是实情,不容他狡辩。贵族学校不可能继续接手这样的学生。   赵家又是那么个情况,赵名扬根本不可能回去。他甚至想过去找万家夫妻,大不了就跪下求他们,然而他去了县城根本找不到人,谁也不知道万家夫妻去了哪里。   最后赵名扬被冯理带走了,藏在他名下的一栋别墅里。   这事,冯父很快就知道,冯母又哭又求,冯理都不愿意把人送走,对此冯父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了。   偏偏冯理不认为他错了,还振振有词道:“爸妈,咱们家又不是赵家那种小公司,别人随便折腾下就完了。咱们可是有核能汽车的,这可是新兴技术,有这项技术在手,咱们冯家之后可再兴旺百年。”   冯父看了眼冯理,这个儿子看得到透,并不是无药可救。   冯父不无自得道:“这倒是事实。你想留下赵名扬就留下吧,反正现在赵家都倒了,他也翻不出来什么浪花了。倒是你可得守住本心,绝对不能被赵名扬迷惑。   我不管你怎么玩他,但是绝对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诱惑,拿钱给赵家那对父子做生意。   现在他们名声已经臭了,想东山再起不可能,那就是个无底洞。   再者,你别忘了,他们家倒下,咱家也分了一杯羹。”   冯理眼神闪了闪,“我知道了,爸。”   冯父美滋滋的离开,想到核能汽车心里火热,再过几个月,他们冯家就可以展开新品发布会了。到时候世界第一台核能汽车将在他们冯氏诞生。   冯父都能想到他将会收到怎样的鲜花与掌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得到首长的召见。   等到那会儿他再出手教训万家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纵然冯家没因他损失什么,可到底动了他冯家的人,他得找回场子,不然谁都以为他冯家好欺负! 第28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十)   三天后, 焦夜怀得到老首长的答复允许他制造民用机甲。   焦夜怀手里的资金有限,制造机甲还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他没舍近求远, 觉得周家人品还不错, 就选择了合作。   焦夜怀出技术, 周家出资金,分成七三。焦夜怀七,周家三。从分成上来看,好似周家吃了亏,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是周家占了便宜。有资金的人很多, 有技术的人却只有焦夜怀一个。   焦夜怀这边要跟进自己的民用机甲,那边还要去国家军部实验室帮忙,两头忙得不可开交。   冯家却在这时候准备招开记者发布会, 主题就是冯家前不久研制成功的核能汽车。   核能是新时代的主题,也是未来发展必不可少的发展环节。在核能上有多少科学家前赴后继, 夜以继日的专研,就是为了早一日突破核能技术。   在这样的前提下, 冯理大肆宣扬核能汽车, 几乎立刻就收到国内外关注, 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记者们蜂拥而至。   网络上同样热火朝天。   “核能汽车, 看见了吗, 冯氏集团竟然研究出了第一辆核能汽车。”   “冯氏集团真给我们华国长脸, 外国不是瞧不起咱们嘛,觉得咱们华国又贫穷又落后,现在第一台核能汽车诞生在我们华国, 看他们还怎么得瑟。”   “楼上的不会不知道冯氏集团有国外控股吧。”   “不管怎样,核能汽车不是制造出来了吗, 这就是人类发展史上的重要一步。”   “我已经预订了,不算太贵,一百多万吧,随便买来玩玩,什么汽车我都玩过,还没玩过核能汽车呢。”   “爸爸,看看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是亲儿子!”   “楼上让开,我才是爸爸的亲儿子。”   “我不同,我是大佬的女朋友。”   冯父看着网上的留言和热度,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难得的对前几日惹了事的冯理也有了一个好脸色。   “到时候的记者招待会,你跟我一起去,好好表现,争取让网友早日改变你的印象,忘记你之前做的那些蠢事。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重新接手公司。”冯父教训道。   “我知道了,爸。”冯理乖乖答应着。   冯父转头问自家的研究员,最后一次例行公事的同冯氏集团研究员孙凡确认道:“一切都OK?”   “OK。”孙凡不得不压抑着激动才不至于声音颤抖,“请董事长放心,技术这边一切都没问题。”   冯父高兴道:“等这次发布会结束后,我会论功行赏,拿出预售汽车款项的百分之二,给你们作为奖金。”   “谢谢孙董事长。”孙凡激动的都劈叉了。   孙父明显很满意孙凡这样情绪外露的表现,对着他点点头,含笑离开。   孙凡则是兴奋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先给家里老婆孩子打了电话炫耀一番,又发了个朋友圈。就这样还是觉得不够,突然想到自己那个四人群,赶紧打开,发起消息。   “真是激动,核能汽车我们公司已经研制成功,孙董事长答应到时候由我作为代表上台演讲。”   孙凡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大串文字,然后挨个@群里成员。   “孙董事长还说了,到时候拿出预售款的百分之二作为奖金发给我们这些科研人员。   别觉得少,核能汽车预售价格都在百万以上,大约一万台到两万台左右。   这样下来就是好几千万的奖金。”   孙凡一想到那些奖金,就恨不能立刻拿到,然后全部都换成纸币,拍到群里给这些人看。   孙凡到现在都还在记恨之前群里所有人都收到了机甲制造师的邀请函,只独独他没有,最后他们全然不顾认识十来年的情谊,转眼就撇下他欢欢喜喜的参加聚会。而他与其说是被抛弃,不如说是被放弃的那个。   这让一向对于自己技术很自傲的孙凡难以接受,生出了被背叛的感觉。   而群里的另外三人此时正在参与机甲制造,他们同时看到群里的消息,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就在这时候孙凡的消息又发了出来。   “我之前好心想要介绍星际时代缔造者来我们公司实习,可惜小姑娘高傲得很,不肯来。现在后悔了吧,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等到核能汽车问世后,我们冯氏集团市值必定成倍增长,到时候再想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孙凡打下这行字的时候洋洋得意,嘴脸高高翘起,几乎可以预见群里另外其他三个人对他的羡慕嫉妒了。这种感觉让他飘飘然。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群里仍然安安静静,就好像他没在这里扔下惊天炸雷一样。   面对这样的反应,孙凡自然不满意,他又快速的发出三份请柬。   “这是我们冯氏集团发布会的电子请柬,没有请柬那天肯定进不来,到时候你们出示这个请柬就能进来了。   我知道你们都对核能很感兴趣,来到现场有时间我可以亲自指导一下你们。”   周珊珊看着群里不停冒出来的文字,瞪着大眼睛问道:“我们核能汽车研究早就完事了,核能机甲都研究出来了,孙凡还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口吻要面对面指导我们,他不尴尬吗?我都替他无地自容,脚趾头要扣出一栋别墅了。”   徐博文推了推金丝边眼睛,眼神中的锋利一闪而逝,“他不知道我们已经研制出机甲了,所以不尴尬。”   玄学斌问焦夜怀道:“万教授,冯家那边已经发出消息20号招开记者发布会,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也20号吧,毕竟总得给消费者更多选择空间,这是消费者的权利。”焦夜怀一本正经道。   周珊珊三人却是同时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要论起怀,还是他们老大最坏,那可是坏冒水的那种。   什么给消费者更多的选择空间,谁不知道他们的核能技术早已成熟,都用在了机甲上能不成熟嘛。   最起码可以保证绝对比冯氏成熟,成熟的技术不单单指技术运用,还有价格。   他们几乎可以猜测到冯氏那边一辆核能汽车的价格至少要达到一百万以上。相对而言,掌握了更加成熟的核能技术的他们已经低至同普通汽车一个价格。   也就是说在冯氏需要一百万的核能汽车在他们这里只要十万二十万就能买到相同配置的。   只要不是傻子,冤大头都知道怎么选择。   更何况他们还有杀手锏——机甲呢。   周珊珊三人已经可以预见冯氏集团的狼狈败落了。   焦夜怀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在键盘上敲落,一新消息发布了出去。   焦夜怀已经注册了自家自己名下的新公司,就叫做怀临集团。   各取自他和濯青临名字中的一个字,同时也包含思念青临之意。   公司刚成立没什么粉丝,所以这则本应该惊天动地的关于机甲的消息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但是在作为成名已久的周氏集团转发后,就犹如冷水溅进滚油中,炸开了花。   一时间热度风头无俩,瞬间压下了冯氏的核能汽车。   只不过相较于核能汽车,更多人对机甲持怀疑态度。   也有人想起前不久被压下去的那张狮鹫机甲的图片,发现这次话题没有被封,可以畅所欲言了,也许机甲真的研究出来了,不久可能还将出售。   相信者有之,怀疑者更多。   不管怎样,怀临集团是一夜之间爆红了。   冯父自然也看到这条消息,一开始有些心惊肉跳,赶紧招来研究员们讨论。   孙凡此刻难免心惊,想到了他的四人小群,他们似乎在偷偷研究机甲,难不成研究成功了。   这么想着,孙凡屁股底下的凳子就坐不住了,立刻翻出手机在桌子底下偷偷在群里发消息试探地问机甲研究的怎么样了。   群里一片安静,就好像这个群只有他自己一样。   “孙凡,孙凡!”冯父不得不加重语气叫醒出神的孙凡,“你是作为公司的研究员代表,你怎么说?”   孙凡稳了稳心神,努力忽视心底的不安,现在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哪里敢说别的败兴的话。更何况,私心里他也不认为他们能在短短数月中研究出机甲。   孙凡道:“董事长,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机甲是不存在,就目前的科技水平,最起码百年内是不可能制造出来的。我更倾向于机甲只是一个噱头。   就好比变形金刚,现实中的变形金刚只是小孩子玩意,就算个别大人喜欢也只是作为藏品,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电影看到的那种神奇的变形金刚。”   孙凡越说越有底气,竟是把自己都劝服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怎么可能有电影中的那种机甲。   “想来机甲也是这样,就是形似机甲,实则小孩子玩的东西罢了。跟咱们核能汽车完全就是两种产品。   之所以非要放在一天开发布会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蹭咱们公司核能汽车的热度。”   孙凡见冯乔杰神色动摇,赶紧又道:“况且发布消息的怀临集团根本就是一个名不经传刚开几天的小公司,就算真有这项技术也不可能掌握在这样的小公司手中。   至于周氏,很可能就是捧场的,这公司八成就是周氏那些小辈开的。”   冯乔杰觉得在理,点头,“那好,你们都好好准备,到时候不要给我掉面子,至于那个什么怀临集团不用管他。冯发布会结束后,大家就该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了,到时候他就该知道,不是谁家的热度都是能蹭的,反噬的滋味可不好受。”   到了20号这里,不管外界反响如何,发布会是如约而至。   记者们分两批前往冯氏和怀临集团。有的记者压根就不信,所以根本就没去怀临浪费时间,直接来到冯氏。   冯乔杰西装革履,嵌有蓝宝石的领带夹在灯光下褶褶生辉,流光溢彩闪耀在众人眼中。   冯父杰红光满面精神奕奕,他站在台上有种君临天下的王八之气。   “你好,冯董事长,据说有一家叫做怀临的公司也在今日招开记者发布会,他们公司旗下推出新品乃是传说中的机甲。   看过科幻电影的人都知道机甲是星际时代的代步工具,就相当于现代的汽车。   您两家公司这也算产品相撞,对于怀临推出的超越贵公司的先进产品,您怎么看?”   冯乔杰很有风度的笑道:“如果这件事不是哗众取宠而是真的,我肯定给予祝福。   但是同是做这行的,谁家都有技术团队,我不敢说我们公司的团队是最好,但是想来绝对不是一个刚成立几天的小公司可比的。   就我们公司的技术团队水平而言,百年内是不可能制造出来的。   当然如果是像小孩子玩的的那种变形记刚类的机甲,那就当我没说。   不过想来如果是那种玩具机甲,便是他做得再大,发展至全世界也冲击不到我们公司,毕竟是两种东西。”   站在冯乔杰身边的海外投资者也是对着镜头高傲而不屑的一笑,充斥着对怀临公司的鄙夷。   他甚至不愿意说中文,而是用英文道:“就算是我们国家,拥有着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也不敢保证百年内能制造出机甲。我不认为华国的一个野鸡公司可以。”   这话冲满高傲和鄙夷,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人敢反驳。因为所有人都不相信机甲真的会在这个时代研究出来。   同时这些人在暗恨高傲的外国商人的同时,也在恼怒青临集团。   这吹牛皮都丢到外国人头上了,太丢脸了。   同一时间也有记者如此问焦夜怀,焦夜怀只是轻轻一笑,双掌一击,然后一只巨大的狮鹫就从天而降。   怀临集团的发布会场地选择在室外,当时还有记者觉得这是怀临集团穷,现在猛然发现竟是别用用意。   巨大狮鹫从天而降落在众人眼前就已经够所有人惊叹的了,焦夜怀就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走上机甲。   巨大的狮鹫煽动翅膀飞了起来,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盘旋着,用他大大的头颅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就这就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叫声。   狮鹫飞够了,缓缓落下。   只有简单飞行这一项,就让所有人都疯狂了,恨不能冲上去好好摸摸,幸而发布会现场安保人数众多,及时制止住场面。   这时候有几人持着长长的砍刀冲上来,对着狮鹫就嗷嗷叫着砍上去。   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们还以为只是现场寻仇来了,有惊叫的,有狂喊的,还有报警的。   可是就见气势汹汹的大汉刀刀砍在狮鹫的身上,狂砍几十刀,刀刀入骨后累到砍不动停下来,狮鹫才轻描淡写地道:“不解痒,不解痒,再来几刀。”   这个时候众人才注意到狮鹫的身体竟然丝毫没有损坏,连块漆都没掉。   “天啊,这是什么材质的,怎么一点划痕都没有?不会刀是假的吧?”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   焦夜怀的声音通过机甲传出来,“有不信的可以上来亲自实验。”   有得是人愿意上来实验,然后就发现刀是真的刀,机甲也是真机甲,砍不动也是真的砍不动。   然后演示了木仓,子弹竟也射不穿,甚至还可以徒手接子弹。   又有汽车撞向狮鹫,狮鹫纹丝不动,汽车都撞的凹陷进去,狮鹫身上都没有一个坑。   然后狮鹫就把汽车举起来,飞上天了。   这下众人沸腾了。   有相熟的记者赶紧给朋友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这边,机甲是真的。   就在冯乔杰不明白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发布会的记者几乎都在中途跑了。   最后一个跑得记者因为太显眼被冯乔杰抓住询问,那记者和冯氏有几分香火情,这才告知了冯乔杰事情真相。   冯乔杰脸色铁青,转头揪住孙凡的衣领,咆哮道:“你不是说机甲技术百年内不可能完成吗?你告诉我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那个怀临集团研究出来的是什么玩意?”   孙凡吓得脸色惨白,“我,我不知道。可是,可是机甲技术百年内是真的研究不出来的。”   “我看那是你蠢笨的脑袋研究不出来!”冯乔杰吼道:“我每年拿出来那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就搞出这么一个落后的玩意,还沾沾自喜的找我邀功。还奖金,一毛钱你们都别指望了。”   金发碧眼的国外投资者嘴唇呡得死死的,眼神冰冷,“冯董事长,这事希望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竟然敢拿一个落后的技术唬弄我们,这事,我们会追究到底。”   男人大踏步离开,冯乔杰快步追上去,不停解释着什么。   孙凡很委屈,冯乔杰出钱他们研究核能汽车,现在研究出来了,还是第一个怎么就成落后技术了。   就算落后于机甲,也不代表没有价值。   机甲,对了,机甲。   想到机甲孙凡翻出手机,打开群,他可以肯定机甲一定同群里的这些家伙有关系,他立刻发消息质问。   “你们研究出了机甲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我被嘲笑你们很高兴!”   “你们就是嫉妒我可以在冯氏集团科研团队上班。”   “你们嫉妒你们可以说,我又不是不引荐你们进来,何必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对此回答他的是三条提示消息。   星际时代缔造者退出群聊。   核能研究者退出群聊。   科技大佬退出群聊。   孙凡气得一把摔碎了手机。   发布会进行到后来,干脆就有人用手机直播起来,一时间手机内外都是卧槽的声音。   焦夜怀的声音通过机甲传出,“怀临集团官网上已经开启预售,可精神链接机甲八十万元起步,临时链接机甲三十万元起步。”   “多少,三十万元,一个普通汽车还得多少钱呢?”线上线下议论纷纷。   “这个价格我也能买起,我要买一个。”   “隔壁一个核能汽车还要百万以上,这边机甲就要三十万,我去,这对比。”   “玛德,我在隔壁定核能汽车了,我是脑壳有炮吗?不行,我的退了。”   “完了,抢没了,我都抢到,就两万台这也太少了吧。”   “没关系再等等,我听说精神链接的机甲不是人人都能开,到时候这些人得去现场做精神检测,不合格的不能购买。到时候这些人在网上退货,咱们就可以抢购了。”   “我现在就去官网盯着,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不睡觉我也要抢到。”   “我也是。”   同怀临集团做对比的冯氏集团则是纷纷传来退货的提示,最后冯乔杰甚至出了昏招,竟然关闭了退货渠道。   能在官网上拿出百万订购的都是有钱人,这些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昧下的,反手就给举报了。最后冯氏不得不打开退货渠道,这一场风波闹得冯氏几乎破产。   最可气的是,周氏此时也推出了核能汽车,最便宜的只要十几万。   这下冯氏是彻底没得挣扎了,但凡能买起机甲的都买了,买不起的的也买周氏的核能汽车谁买冯氏上百万的,一样的东西,谁也不傻。   焦夜怀这个名字随着机甲的横空出世跃入大众视野,百科介绍,机甲之父。 第29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十一)   当赵贤诚在电视上看见那个眉眼冷峻, 容貌俊美无俦的少年时,一阵恍惚。   他听到了什么,央视的记者是怎么介绍昔日那个少年的。   高考全国状元, 华大学生, 机甲核心技术制造者。甚至无偿把技术提供给国家, 用在军方。   赵贤诚忽然间就呼吸急促起来,他捂住胸口,瞪着双目赤红的眼珠子死死瞅着赵灿景,“万明辉不是在念高二吗?为什么会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这是问赵灿景, 赵灿景也不知道。这个亲弟弟回来后, 赵灿景待他并不亲近,一是他和赵名扬从小兄弟一起长大,肯定感情更好。   二来也是动了其他心思, 想着既然赵名扬不是他亲弟弟,那么就算父母再宠爱他, 至多多给些钱,公司股份却不会再给他。   而万明辉作为他的亲弟弟, 很可能会分公司的股份, 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分自己的利益, 赵灿景心里肯定不愿意, 对这个亲弟弟就没了多少喜爱。   因此总是故意疏远, 在明知道父母有些过于偏心的时候也没有出言阻止, 甚至还暗地里火上浇油。他当时想的是,父母厌了万明辉,那么公司股份就可以少给他一些或者不给。   直到了此时此刻, 赵灿景后悔了,要是万明辉有公司的股份, 那么民用机甲就是自己家在制造,那将是多么庞大的利益。   他拥有哪怕一点,也要比从前赵家公司带给他的利润多,且多了成百上千倍。   “我不知道。”赵灿景现在满心都是后悔,从前万明辉在赵家住着的时候,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而故意疏远他就好了,他们要是兄友弟恭,那么现在他就发了。冯家在他跟前又算什么,狗屁都不是!   赵灿景后悔,赵贤诚同样后悔,肠子都要悔青了,他骂道:“赵名扬就是个灾星,因为他我们赵家的亲骨血流落在外几十年,吃了无数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各就各位,又因为他卑劣的谎言,把他母亲送进监狱,连累家里生意,致使咱们赵家负债累累,我们父子离心,都是这个祸害头子祸害的!”   之前王颖被送进去,每次提前万明辉,赵贤诚都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看到万明辉这么大的成就,终于彻底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距,就不敢恨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了赵名扬的头上。   赵贤诚道:“不行,我要去找万明辉,他是我的亲生儿子,现在不能不管我。当初都是赵名扬的错误,咱们只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了。我是他爸,我也不要多,随便分我几条生产线就行。到时候咱们赵家就能翻身,这么点小要求他总不能不答应我吧。”   赵灿景并不好看,当初万明辉以那样的雷霆手段送母亲进监狱,对这个家哪里还有感情,又怎会手下留情。   不过现在的日子太苦了,他们父子外面欠了那么多钱,公司又找不到,只能出苦力赚钱,可惜父子二人都是养尊处优之人,根本就没出过力,哪受得了这个。   日日累的腰酸背疼,灰头土脸,可是连吃顿肉都舍不得,比当初万家的日子还惨。   父子两人想的很好,可是想堵万明辉却根本找不到人,最后还是冯家主动联系他们,表示如果父子二人能重归于好,冯家也要从中分羹这才帮助二人潜进华大,见到了万明辉。   此时焦夜怀已经进入大学校园,有很多教授对焦夜怀伸出橄榄枝,表示欢迎他的加入他们的实验室。   焦夜怀最后选择了一个与机甲制造完全相反的项目加入,每日十分忙碌。毕竟除了学校的学习,公司虽然聘请了职业管理人,但是他总要时不时过去查看。再者就是他自己新组建的实验室,他的研究不会止步于此。   作为天道的一缕神魂,他很喜欢新鲜事物和不断的发展,这些在他的世界从没有的科技令他喜欢,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一天,他就会不断探索研究下去。   焦夜怀刚从学校的实验室中出来,就听到有人喊他。   “明辉,万明辉,我是你爸爸,爸爸在这里。”   焦夜怀听出是赵贤诚的声音,猜测这是赵贤诚知道机甲是他制造出来的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随意一撇,目光漫过赵贤诚父子,就好像并不认识他们一般。   焦夜怀并不需要做什么,他只是表现出一点他的态度,自然有人帮他解决这些事情。   果然国家派来保护他的人,瞬间把赵贤诚父子控制住,不让这二人近万明辉的身,甚至不许他们再在校园里大喊大叫,以免影响到焦夜怀。   焦夜怀对此不置可否,进入自己的机甲,带着他的人匆匆离开。   一年的时间里,焦夜怀三点一线,终于研制出飞行器,也就是从前人们口中的ufo。   这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已经驾驶上机甲,机甲已经代替从前的汽车成为所有人家的代步工具。   而汽车就如同最早时候的人力车开始逐步退出舞台,现在谁家还在开汽车,就是贫穷的象征。   焦夜怀在后台整理仪容,离飞行器的发布会还有十分钟,发布会后还有一场舞会。这场舞会是为了庆祝,也是给员工们放松的机会,借此认识更多的异性。   想到这里,焦夜怀的瞳孔暗了暗,想到濯青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不是他放心他,故意不找他,而是他不能。他自己寻找的话,势必要动用他作为天道的力量,这个世界科技发达,国泰民安,也就意味着天道很是强盛。   他一旦动用,必然会第一时间被发现,然后被反击,就算不被抹杀,也会被排斥出此方小世界,那时候再想潜进来,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如果不动用他天道的能力,用这个世界的身份的能力也可以,可是他该如何解释他是怎么认识濯青临的。   他的一切都在国家的监视下,他不能冒险。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不管他动不动手脚,他和濯青临都必然会相遇。   自古人与人之间就有缘分一说,其中姻缘也是缘分的一种。   他和濯青临做了万年道侣,至今就算濯青临出了意外,他们二人间的道侣契约仍在,况且之前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又在他的神魂中蕴养,这些都是因果,也都是二人间的姻缘缘分。   凭借这股牵扯,濯青临和他早晚会相遇,而且因这缘分濯青临的命定之人只会是他。   这也是焦夜怀一直不着急,等着缘分促使二人相遇的原因。   焦夜怀最后将袖口扣上,抬首大步走出去。外头翘首以待的记者和各公司的大佬全部都注视着焦夜怀,此时的焦夜怀已经褪去少年人的青涩和稚嫩,隐约透出一股沉稳的稳重和睥睨的霸气。   就是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就已经改变世界,改变未来,将来的史书上必然会为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堪称优秀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若是他们家的,天天给祖宗磕头磕的头破血流都行。   然后这些人就想到了赵家,赵家可真倒霉,明明是万教授的亲生父母,结果襁褓中抱错了。好不容易认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失心疯不对亲生孩子好,反而对抱错的孩子更好,甚至不惜为假儿子与亲子决裂,结果呢,下场凄惨。   听说两人现在还在工地里搬砖,做最苦最累的活。   果然人都是命,没有那个命,给他尊金娃娃都捧不住。   台下冯乔杰领着儿子冯理隐藏在人群之中,看着台上万众瞩目的焦夜怀,眼中有恨意有嫉妒更有算计。   这时候的冯乔杰虽然还穿的西装革履,但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他身上西装的廉价,再也不是那个一身衣服就是别人一套房的霸总了。   冯氏企业在机甲的冲击下已经摇摇欲坠,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即将步入赵氏集团的后尘。   为了这次发布会,冯乔杰拿让了不少好处,才从昔日一个合作伙伴手中拿到请帖。   冯乔杰眼中涌动着狂徒最后的疯狂对冯理道:“我请人专门教你的那些手段你都学会了吧,一会儿舞会的时候,咱们收买的服务生会在酒中下药,到时候万明辉喝下去一定会受不住找间房间休息。   那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我会想办法让你进去,你可得好好表现,把你这段时间所学的手段全部都拿出来,伺候好了万明辉,咱们家的生意就能起来了。   也不求你能捆住万明辉,只要能从他那里拿到一点好处就行,记住了吗?”   冯理还算英俊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屈辱,不过最后还是顺从的点头。   这段时间他的骄傲早就被磨平了,他的父亲找人让他学了床上伺候人的手段,就是想让他勾引万明辉,好让自家能吃到点残羹冷炙。   是的,只是一点渣渣他们冯家就知足了。   想当初,他冯家大少爷走到那里不是风光无限,从来都是别人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讨好他,现在竟是反转过来,他要去讨好那个从前他眼里低贱的蝼蚁。   冯家父子这边想爬万明辉的床,另一头有对夫妻正在盘算着怎么把自家儿子送上冯理的床。   杨翠对儿子周科道:“记住了,跟紧冯少爷,一会儿你看见他上楼,就赶紧跟进去给他送水。这是冯少爷特意交代的,你不准误了冯少爷的事,要不回去我扒了你的皮。”   周科听到这话浑身颤了颤,面色更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似乎害怕到了极致。   “听到没有?”杨翠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烦,大声喝叱。   “知,知道了。”周科这次不敢不回答,嗫嚅着小声答道。   “那就赶紧快去,看见你这副死样子就烦。”杨翠没好气骂道:“跟紧冯少爷。”   看着周科离开,杨翠转头对自家老公道:“你跟我都是机灵的性子,下面的两个孩子也聪慧,怎么这个周科就生成这样一棒子打不出个屁的性格。真是看着就烦,要不是做了好几次亲子鉴定都是亲生的,我真以为抱错了。你说我也是一个温柔有母爱的母亲,对着他就半分疼爱不起来。”   周末哄着老婆道:“没事,你喜不喜欢无所谓,冯少爷喜欢就行。”   杨翠担忧道:“不是我瞧不起周科,冯少爷能喜欢他这副死样子嘛。”   “应该喜欢。”周末信心十足,“我特意打听过了,冯少爷身边跟着一个男孩叫做赵明辉,当初为了这个男孩不惜跟万教授对上。   那个男孩就是那种看着什么都不争,一有事就柔柔弱弱的哭的性格,冯少爷喜欢得紧。   咱家这个虽然闷,但是长的好看,特别是被欺负哭的时候,眉梢眼角全部都勾人,我敢保证只要是喜欢同性的男的,指定一眼就忍不住想更深的欺负他,放心吧。”   周末说起周科来,一点都不像是父亲评价儿子。   杨翠显然对此见怪不怪,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愿吧,虽说现在冯家大不如从前了,但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周科能勾引到人,到时候从手指头缝里露一点出来,也够咱们那个一年才能赚十几万的小店好几倍了。”   “可不是,要不是冯家落魄了,爬冯少爷床的有得是,可轮不到咱家那个废物。幸好他还有一副好样貌。”   二人嘀嘀咕咕着说着算计,名叫周科的少爷完全不知道,他的父母只告诉他一家来这里是做服务员是帮一个朋友的忙。冯少爷是这里的贵客,让他好好服务,在人休息的时候立刻送水过去。   这个时候发布会已经开始,周科站定,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中一阵悸动。   他不敢深想这悸动的缘由,他们二人犹如云泥之别,永远不可能相交。   周科现在只想在这次之后就好好工作,认认真真攒钱,兴许十年或者二十年能买得起台上人研制出的机甲,那样他就算人生无憾了。   周科垂下眼眸不再看,认认真真工作起来。   发布会结束就是舞会,焦夜怀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举着酒杯在舞会中和合作伙伴说话。   这时候有保镖在他耳边小声道:“万教授,你手中的酒加了料不能喝。楼上专门为你准备的临时休息室,冯理已经进去了。”   焦夜怀点头,冯家的那些小动作他全部都知道。现在他身边有国家的人,也有自己的人严密保护,怎么可能被人钻空子。   下药这件事情其实上辈子也有,只不过不是为了冯理爬上他的床,而是赵名扬的设计。   赵名扬故意在原主喝的果汁中下了□□,原主喝了后有了反应,匆匆上楼躲避。   冯理就故意闯进那间房间,那时候原主已经被折磨的理智全无,看见人就扑上去。   赵名扬故意大声叫破,把所有人都招来了,大家就看见原主不要脸纠缠弟弟未婚夫这幕,自此声名狼籍。   后来更因为这件事情,加速赵家夫妻把他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决心。   焦夜怀嘴脸牵起一抹嗤笑,这让原主遭受了无数谩骂的下药事件,他怎么可能不替原主还回去。   焦夜怀对着贴身保镖勾了勾手指,“我看见赵名扬偷偷跟来了,把冯理的计划告诉他。”   “好的。”   焦夜怀嗤笑,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人群中赵名扬鬼鬼祟祟的身影。   焦夜怀笑了起来,对着旁边几个合作伙伴道:“楼下太吵了,正好咱们上楼坐下谈。”   几个公司老总彼此对视一眼,竟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就跟了上去。   几个人上到二楼,焦夜怀带着人去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就看到门口有一道穿着侍应生服装的瘦弱身影正在门口。少年很瘦,瘦到最小号的侍应生服装穿在身上都显得宽宽大大,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   此刻,少年端着酒水抬着手,似乎正在准备敲门。   焦夜怀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那身影也分外眼熟。   “你是谁,要干什么?”身旁立刻有人对那侍应生不客气地盘问起来。   “我,我是侍应生,有人进去了,让我过来送水。”少年转头看来,眉眼隽秀,肤色白皙,如竹如柏,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目似点漆。是个好颜色。   众人立刻看向焦夜怀,这些人都是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少年八成是来勾引焦夜怀的,这是被他们抓到了,随便给自己找借口呢。   但焦夜怀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因为面前的人就是濯青临转世,他肯定不会故意来勾引自己。就算真是,焦夜怀只想说竟还有这种好事。   焦夜怀步子迈得很大,但却很轻,三两步就走到他跟前,然后笑得很温和,半点没有往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   “没事,这是我专属休息室,按理说我不在,里面不应该有人,你是看见有人进来了吗?”焦夜怀的声音很温柔,如水一般。   他自己不觉得怎样,或者说压根不在乎,但是跟在他身后的老总们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小侍应生竟真把万教授勾引到了。   “嗯。”周科也反应过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道:“我看见冯家少爷和一个少年前后脚进去了。”   听到这话众人变了神色,焦夜怀让人叫来楼下的记者,并让其打开摄像机拍摄,对众人道:“这是我的专属休息室,里面有很重要的材料和文件,我不知道进去的人想找什么,正好麻烦马记者帮我录下来,也算是一份证据。”   随后焦夜怀让他的贴身保镖把门撞开,不给里面人反应的机会,带着人涌进去。   没走两步,就听到甜腻的□□和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焦夜怀脚步顿也没顿,带着人继续往里走,然后出现在众人跟前的就是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因为刚才焦夜怀叫了记者过来,又惊动了一些人跟上来看热闹,其中就有忐忑的冯乔杰。   这会儿看见自己儿子跟赵家那个祸害纠缠在一起,冯乔杰只觉得血压飙升,不是让他来勾引万明辉吗?他怎么有和那个灾星搅和到一起了。   “冯理,赵名扬,你们在干什么?”冯乔杰怒吼着。   他暴怒的声音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令冯理瞬间冷静下来,看清眼前的情景,冯理赶紧一把摔开赵名扬,直接把人掼到地上却看都不看一眼。   “爸,不关我的事,都是赵名扬的错,他给我酒里下药故意勾引我。”冯理看见焦夜怀焦急地解释道。   冯乔杰暗恼怒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时候也替儿子向焦夜怀解释道:“万教授,你也听见了,这件事我儿子是无辜的,都是赵名扬不要脸勾引我儿子。”   冯家父子一股脑把责任都推到赵名扬身上,赵名扬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他从骨头缝里冒寒气。   焦夜怀可没心情给他们断官司,他道:“我并不认识你们,至于他俩谁勾引谁我更没兴趣知道,我想知道的则是为什么你们两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怎么进来的?如果这里不是我的房间,你们就是十人行百人行我都不在乎。”   焦夜怀的话好像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煽在冯家父子脸上,他们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结果焦夜怀竟然说压根不知道他们是谁。那他们在这干什么呢?   人群中有人嗤笑出声,冯家父子脸青一阵紫一阵的。   狼狈趴在地上的赵名扬此时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冯理父子笑得像个疯子。   “你们父子二人见利忘义,自以为冯理长得还有几分英俊就妄图勾引万明辉,却不想人家堂堂万教授压根就不把你们两个放在心上。也就我这种自己没本事的人才能看上冯理,万明辉既然有本事制造机甲,又有本事研制飞行器,身边要什么样的男男女女没有,焉能看上一个冯理。没有身份金钱加持,冯理至多不过中人之姿罢了。”   平日里赵名扬为了哄冯理开心,那是表现的仿佛冯理神袛下凡,英俊非凡。此刻知道往日里的崇拜和甜言蜜语不过都是信口骗他的罢了,又在这种场合揭露,冯理羞愤的恨不能当场打赵名扬一顿。   焦夜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他是替原主看的。这就是上辈子浓情蜜意,宛若生死都不能分开的恋人。这辈子还不是因为钱闹得如此狼狈。可见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情比金坚,都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闹成这般难看,焦夜怀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他默默转身离开。然而所有人目光都在关注着他,明明没什么大举动,却比大吵大闹的冯家父子还要吸引所有人都目光。   就在大家以为焦夜怀会就此离开的时候,焦夜怀已然来到那名身着侍应生的少年身旁。   焦夜怀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少年身上,“屋里冷。” 第30章 人人嫌弃的真少爷(十二)   耳边传来倒抽气的吸气声, 那些衣着光鲜亮丽,平日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豪商们不敢相信,就是那样一个丑小鸭却吸引了他们高攀不上的万教授俯身垂怜。   眼中带着惊诧和算计。   周科微微垂下眼帘, 他知道现在这些人一定以打量货品的眼神打量他。他也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见色起意之辈, 至于为什么他会对初次见面的他有这样肯定的想法他自己都不清楚。   从第一眼在电视上看见这人他就心跳加速, 仿佛那是一种灵魂的吸引,仿佛他天生就该属于他,莫名的既熟悉又为他心动。   然而两人间云泥之别,他明白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现在他之所以会为他披衣服, 也许就是看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很可怜。   可是尽管这样, 他的心跳还是如擂鼓,在那人的引导下跟着他进了另一间会客室。   “坐这里。”看他果然跟自己走进来,焦夜怀脸上露出更和善的笑容, 他就知道两人间灵魂上的羁绊,一定会毫无理由, 不由自主的吸引他的青临,因为这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命定姻缘, 或者一见钟情。   “坐这里。”焦夜怀亲自为周科拉开一把椅子, 请人坐下。   到了焦夜怀如今的地位, 都是别人躬身为他伺候桌椅, 什么人能轮到焦夜怀亲身服侍。   当然如果是小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亲自伺候对方那是一种情趣。   这么想着, 众人看向周科的目光就变得暧昧起来,其中不乏还有暗自嫉妒的。   焦夜怀随后才在别人拉开的椅子中坐下,随手招来另外一位侍应生, “给我来杯清水,再给他来杯热牛奶。”   “热牛奶可以吗?我看着你有些冷。”而且这人瘦到形销骨立, 该好好补充营养。   周科大约没想到焦夜怀会为他点饮品,有些受宠若惊,很轻很轻地点点头。   焦夜怀微笑,“你们想喝什么自己点,不要客气。”   众人都各自点了杯喝的,眼神在焦夜怀同周科身上流转,暧昧不清。拉拉扯扯说一些有的没的,却没一个进入主题,大约都觉得有周科这个不明身份的外人在场,有些事情不能说。   说到底,对于焦夜怀突如其来对一个陌生人的追求,大多当成了见色起意,当周科不过是一个美色的玩物,并未当成焦夜怀的伴侣。   焦夜怀道:“刚才在楼下我这里就有一项合作,本来上楼来讲,没想到被打断了,正好现在接着说。”   吴迪的眼神落在周科身上,明显防备道:“这里还有外人在场,不如改日再讲吧。”   周科的眼睫颤了颤,知道自己不合适继续留在这里,虽然很是不舍,但还是懂事的站了起来,就要把衣服还给焦夜怀,“你们有事谈,我就先回避了。”   “不用离开,你就留在这里。”焦夜怀强硬的把人按下去,正好侍应生端了热牛奶上来,把温度正好的热牛奶塞进周科手里,再次为他披上自己的外套。   看着眼前人披着他的外套,焦夜怀心里就升起股隐秘的满足感,仿佛眼前人沾染上他的气息,就已经属于他般。   焦夜怀笑了笑,笑容如沐春风,和煦柔和,可是接下来的话却令吴迪瞬间变了脸色。   “吴老板既然觉得不方便,那就请便吧,觉得方便的就留下接着同我谈。”焦夜怀说完,不管吴迪难看的脸色,对着候在一旁的贴身保镖招了招手,保镖便立刻走上前请吴迪离开。   不说在场众人,就连周科本人都惊诧了。他没想到焦夜怀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以为他至多不过就是对他有些兴趣罢了。   周科垂眸,掩住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一言不合就取消合作,看着就似儿戏般,可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包括被请走的吴迪也是如此。不但不敢说什么气愤的言语,还得恭恭敬敬的道别离开。   不是因为顾及自己的体面,单纯就是不敢得罪焦夜怀这尊大神。   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胡闹的举动,到了焦夜怀这里就是理所应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不过都是泡沫。   这世界上可以有无数个吴迪,李迪,甚至是张迪,却只有一个焦夜怀。   他拿出的东西足以让世界震惊,走到哪里都势必会得到财富地位,无数追捧。   所以从来不是焦夜怀需要他们的合作,而是他们争先恐后绞尽脑汁的想要同焦夜怀合作。   焦夜怀继续温和可亲道:“那么接下来咱们就可以正式谈合作了。”   没有一个人再提出异议,全部笑呵呵的,仿佛刚才的插曲从不曾发生,就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谈起了成亿的合约。   这些人的资料焦夜怀早就看过,想同谁合作心里也已经有数了,更有自己的底线。不需要多费唇舌,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合同,然后把众人送走。   当室内只剩下焦夜怀和周科二人时,周科才感觉到尴尬,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压缩到稀薄,他感觉氧气不够用,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   焦夜怀重新坐回到他身旁的椅子里,真诚道:“我很抱歉,刚才那样失礼的把你拉过来,又冷落你独自在这里坐了这么长时间。   为此,我再次向你道歉。”   “我叫做万明辉,今年十九岁,目前在华大就读,大二。我名下有青临集团,主要经营机甲,最近新增了飞行器项目,刚开的发布会。”焦夜怀郑重道:“目前每年净利润可以达到百亿,如果你需要看项目,我可以现在就叫财务把账本拿来。”   周科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明白。他不敢多想,耳垂红红的,“你,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有什么资格查看你公司的项目。”   焦夜怀立刻露出懊恼的神色,“怪我太紧张了,没有说清楚。我对你一见钟情,想同你继续接触下去。可不可以把这次见面就当成你我的相亲宴,还是你觉得这里简陋,那么我们可以另外找地方继续。”   说来他和自己的伴侣认识的方式还没有相亲这种呢,焦夜怀南风知我意还觉得蛮新奇的。   周科脸红彤彤的,他从没见过这样孟浪的表白,不过他的心里并不讨厌,反而隐隐的欢喜。   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抓住什么人,仿佛失去他,哪怕灵魂都从此不再完整。   周科忍着羞耻,小声道:“我,我叫周科,今年也是十九岁,目前,目前没有在读书了。我,我在一家超市工作,做服务员。”   倒不是服务员有什么丢人的,只是对面的人如此优秀,他却连个大学都没有读过,甚至高中都没毕业,就顿觉羞愧,无地自容。   焦夜怀关切追问道:“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你并不是你一个不热爱学习的人,为什么会辍学?”   其实焦夜怀心底已经大致有了答案,就算猜不到,今天晚上回去,周科的生平履历,包括几岁尿床这种事情都会被查的清清楚楚。就算他不要求,国家也会查。实在是焦夜怀手中的科技太重要,经不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焦夜怀清楚濯青临转世后,过得日子绝对不会好。同天道作对,还是以那样挑衅方式,就算转世轮回天罚也绝对少不了。   幸而焦夜怀把功德投入进濯青临转世的灵魂碎片中,可即便有这份功德护着,濯青临的人生也不会顺遂。   如果不是焦夜怀找来,濯青临这一世必然坎坷一世,一生无喜乐。   焦夜怀一切都心知肚明,他要濯青临亲口说出来,不是为了扒开濯青临的伤口,在上面撒盐。   而是有些脓疮不挑破,一辈子都好不了不说,甚至还可能坏死到截肢。   焦夜怀温声细语,“如果我们相亲成功,顺利步入婚姻的殿堂,那么我们就将是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伴侣。比生身父母还要亲密,所以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真的比父母还会亲密吗?”周科问。   他知道父母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因为不管他遇到什么人,在发现他是同父母有矛盾的时候,就都会退到一旁了。   他们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父母才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可尽管最亲近的父母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多少亲近,他们还是这么告诉他。   现在有人跟他说,父母并不是他最亲近,永远无法摆脱的人。   周科此刻就是溺水之人,浮萍再小他都想牢牢抓住。   “我成绩还可以,并不是我自己不愿意读书,而是我爸妈不让我继续读下去。”简单一句话,就让焦夜怀清楚的明白了周科的处境。   “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工作是服务员,那么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兼职吗?”   “不是的。”周科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是我父母让我过来的,说这家酒店要招待一个大人物,侍应生不够用,让我过来帮忙?”   “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楼上休息室?”焦夜怀还是很温和的声音,“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就是你出现的那间休息室,是我的专属休息室,外人进不去的。”   “是我父母让我来的,他们告诉我冯家少爷在要一个专属侍应生,就是那种全场最先服务于他的那种。他们说,这种场合冯家少爷难免因为各种交际多喝酒。   担心自己难受上楼休息的时候,没有侍应生帮忙照顾,会比较难受,就让我在场上时刻以服务冯少爷为主。   如果他难受上楼,我一定要第一时间跟上去,帮忙倒杯清水,或者买些解酒药什么的。”   听到这里,焦夜怀还有什么不明白,胸腔之中生出一股怒气了,如果周科的父母在这里,焦夜怀很可能会丢弃万年修养直接出拳揍人了。   焦夜怀压下这股怒火,眸色却仍旧黑沉沉的,不希望周科还对那对父母抱有希望,就戳破道:“冯家那个现在已经不能叫做冯少爷了,冯家的产业在我设计出来的机甲的冲击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产业缩水到负债。   这次他们过来,就是想让冯理爬我的床。   我就早发现了,是我告诉冯理的情人去找他的。冯理准备了一杯加了□□的饮品,本来是想用在我身上的,最后被他的情人掉了包用在他自己身上,才会发生刚才的那一幕。   至于你父母应该是知道了冯理的计划,想要将计就计,把你送给冯理。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冯理要是吃了药,在药物的加持下,力气会特别大。以你根本反抗不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父母就可以借此要挟冯家要好处。   毕竟药物是冯理自己准备的,你什么都没做。至多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好心的上去服务客人,怎么调查你都是无辜的。   我的这些猜测不是空口白牙的瞎话,而是基于逻辑的猜测。   首先冯家如今的情况,根本不需要交际,一个破落户,谁沾上谁倒霉。再者以他现在的处境,已经自身难保,哪有心情找什么专属侍应生。   也就是你父母这种圈外人,不了解冯家现在内里的真实情况,只看见冯家表面的花团锦簇才会想把你送上他的床。   估计是从哪里听到了关于冯理和他那个情人的事情,知道冯理喜欢男人才有的计划。”   焦夜怀每说一句,周科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已经摇摇欲坠。   周科的眼神满是难堪,因为他父母的这种可耻行为,也因为被焦夜怀这样明月一样的人物知道他不堪的家庭。   “这都不是你的错,我说过,如果我们相亲成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牵连你,反而只会替你感受不公。”   焦夜怀道:“虽然相亲宴很简陋,但是我还是想问,你愿意同我继续接触下去吗?给我一个机会,让你了解我,也让我对你好。”   周科上一秒还沉浸在难堪中,这一秒又因为焦夜怀简单的三言两语而羞涩起来。   “我愿意以结婚为目的同你交往,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周科的怀里不知何时藏进一只小兔子,砰砰乱跳,跳得他心慌慌的,又有一丝甜蜜的期待。   他轻轻点头,“我愿意。”   焦夜怀站起身,“虽然第一次见面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我还是要说请你跟我走吧。毕竟你的父母那样的品行我实在不放心,我怕他们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怕周科害羞难为情,焦夜怀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如果我给你造成困扰,我可以离开。”   周科怎么可能做出鸠占鹊巢,反倒把主人赶出去这种事情。   “不用的,我相信你,我,我也愿意和你以结婚为目的地接触下去。”说完,周科脸红的都要爆炸了。   “那好,我们走吧。”焦夜怀没有迫不及待的刚确定关系就拉周科的手,而是非常绅士有礼的在身侧一掌的距离为他引路。   焦夜怀护着周科,保镖们护着焦夜怀,尽管只有六个人的小团体,竟然愣是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无论走到哪里仿佛都自带吸引人眼球的光环。   而这个时候,杨翠和周末心焦心燥,坐立难安。   “我刚才听见楼上闹出好大动静,很多人都上去了看热闹了。我隐隐听见上去有下来的客人说什么捉奸,是不是周科和冯家少爷的事情被撞破了。”杨翠很担心,并不是担心周科,而是担心她自己。   她的确是想要儿子爬上冯家少爷的床,但却不是以这样大张旗鼓的方式。   杨翠明白上流社会的这些人不管私底下多么的糜烂,但是面上都要光鲜亮丽。   如果周科私下里爬上了冯理的床,那么冯理很可能看上眼就把人收了。就算不收,也会给些好处作为赔偿。   可若是闹成这样人皆尽知,让冯家少爷感到丢脸,那些事冯家少爷必然会追究到底。   到了那时候,他们心底那点小算计都将暴露太阳光底下。   冯家少爷知道后,会不会找他们算账,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哪里承受得住冯家那样的势力的一击。   周末此时更慌,他腿肚子都哆嗦,“到时候你我不承认就完了,就说都是周科自己的主意,是他自己想要攀龙附凤,你跟我压根就不知道。咱们两张嘴,还是他的父母,难倒还会陷害他不成。”   “也是。”尽管这样说,杨翠心底还是隐隐约约不安着,仿佛有些事有些人即将脱离她的掌控。并且还会狠狠的给她一击,对她造成难以承受的严重后果。   正在这时候,宴会上隐隐传来骚动,杨翠听见身旁参加宴会的贵宾道:“万教授出来了,身边果真跟着一个侍应生。”   “他们说的难倒都是真的,万教授看上了一个想算计他的侍应生。”   “不是吧,万教授那样的高智商,怎么可能看上手段低劣的人。”   “喏,有什么好猜测的,你看人不就走在万教授身边,万教授还亲自护着他。你什么时候看见过万教授这么殷勤的对待谁,人家万教授可是见过首长的人,背后还有国家撑腰,可从来都是别人主动讨好他的。”   “什么呀,这侍应生长的也不怎样,我还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能一眼就让万教授看上。”   “你可别酸了,长得多好看,眉目隽秀,目似点漆,只不过太过消瘦了。真难想象,面对这么多美食诱惑,还能有人克制得住欲望,保持这么瘦弱。”   另一个人不服气的撇撇嘴,“真没看出来,万教授喜欢这种不择手段的,早知道就……不过说来都是见色起意罢了,这种兴趣也不知道能坚持几日。到时候还不都得被打回原形,也不知道尝试过那种站在云端的滋味,这小侍应生还能不能适应回那种伺候人的日子。”   周末和杨翠耳边一口一个侍应生,除了这三个字他们再听不见其他的。   他们的儿子不就是侍应生吗?长相正是隽秀的那款。   杨翠和周末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急切的往外挤,想要看看别人口中的那个侍应生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儿子。   好不容易挤过去,再想近前就不行了,他们被焦夜怀身边的保镖给拦住了。   而这时候杨翠和周末终于看清了被焦夜怀护住的人,正是他们的儿子。   杨翠和周末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顾不得想为什么被捉奸的不是他们的儿子和冯理,也顾不得想为什么他们儿子会和焦夜怀在一起。   他们只知道,人人都想抱大腿的万教授看上了他们儿子,他们能跟着占便宜了,以后他们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   杨翠和周末疯狂的想要挤出去,挤到焦夜怀跟前,跟他说他们是周科的父母,看上他们儿子得给他们钱。   可是一个保镖就死死桎梏住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根本凑不过去。   杨翠便扯着脖子嚷道:“周科,周科,我是你妈,你回头看看我。你要干什么去,你跟男人走,得经过我的同意。你可不能学那些贱货出去倒贴,你过来让我跟他谈,妈不会害你。”   周末跟着嚷道:“周科,我是你爸,快让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放我过去。”   周末和杨翠都吼得破音了,一时间整个会场都是二人的嘶吼声。不知道的还是焦夜怀绑架了他们儿子,在这里上演生死离别的大戏呢。   这样大的动静周科怎么可能听不见,他下意识想要回头,焦夜怀错步站在他身后,正好挡住他回头看向周家父母的目光。   “我们走吧,这里人多,闹起来不好看。你如果对他们还有感情,回家后,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回家,这两个字默默温暖了周科。   从懂事以来周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回家,现在他终于要有家了吗。   “好,我们先回家。”   杨翠和周末喉咙都吼破了,结果还是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周科跟着焦夜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妈的,这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攀附上贵人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这是忘了从前的疼了,看我逮住他,不扒了他的皮!不值钱的贱货……”   “你们是周科的父母?”突然一道男声打断了杨翠喋喋不休的咒骂。   杨翠抬头就看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中年男人。   男人腕上戴着一串不知道什么木料制成的手串,但杨翠知道,那手串绝对价值不菲,这么一串,就够他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立刻就变了脸,谄媚道:“是的,先生,我们是周科的父母,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面对杨翠这样自降身价卑贱的讨好,男人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不过他是商场上的老油条了,这样的蔑视被他藏得很好,并没有被周家夫妻看出来。   男人问:“你们同你们儿子感情怎么样?”   杨翠立刻觍着脸道:“我们儿子对我们感情深得很,那是特别孝顺,平时我说一他不二。只不过我儿子小时候耳朵烧坏了,听力不怎么好,不然我们刚才那么叫他,他早就听到了。”   “对,对,对。”周末跟着附和道,“对,平时都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男人微笑,“那就好。我叫吴迪,刚才同你们儿子发生一点误会,不是什么大事情,希望你们可以从中帮忙调节下。”   其实吴迪看出来周家夫妻同他们儿子的感情可能没有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好,但是毕竟是亲生父子母子,感情就算再差,总归应该能说上几句话。   吴迪自然没有信他们说自家儿子耳朵烧聋了的那套鬼话,不过他刚才注意他,周科已经停下来,想回来找自己的父母。是焦夜怀说了什么,周科才没过来。应该是焦夜怀不准他过来,嫌弃这样的周家夫妻丢人。   说实话若是他的小情人有这样一对父母,他肯定也觉得丢人,不会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认。   杨翠脸上的贪婪之色掩饰都掩饰不住,她道:“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我一定能给你办明白。别说就是误会,就算不是误会,而是你故意打了那个小兔崽子一顿,只要我们一句话,他就得老老实实听话,绝对不敢心存怨怼。   就是你看,我们给你调节,你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诚意?”   杨翠捻动拇指和食指,利欲熏心的样子令人恶心。   吴迪忍耐着,“只要你们帮我调节,若是能让你们儿子帮我吹吹枕头风,拿到同万教授的合同,好处绝对少不了你们。保证你们一世荣华富贵,挥霍无度没问题。”   夫妻眼中满满的都是贪得无厌,杨翠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绝对给你办成了。不就是合同,肯定给你拿到。你就是想要股份都没问题。”   万教授公司的股份!他们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那根本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东西,这对愚蠢的夫妻果然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短视。 第31章 人人嫌弃的假少爷(十三)   焦夜怀安顿周科的别墅自然不是万家父母和姥爷待的那个, 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居所。   他们到的时候,生活助理就已经收到消息,准备好了适合周科尺寸的衣服。   焦夜怀道:“洗个澡, 换身衣服, 就可以出来吃饭了。你喜欢吃什么, 我让家里阿姨做给你吃。”   “我不挑食。”周科在周家被苛待着长大,只要可以裹腹,就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挑剔。   “肉可以吗?你太瘦了, 应该多吃肉补充营养。”   “我都可以的。”周科当然喜欢吃肉, 作为被苛待的那个,他肚子里的油水少得可怜,怎么可能不喜欢吃肉。   焦夜怀报给家里做饭阿姨一串菜名, 荤菜多,素菜少, 不管怎样都应该荤素搭配。   等周科洗过澡,换上助理买的衣服, 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竟是意外的合身, 就似他亲自去商场选的一样。   只是一件简单的白体恤, 运动裤, 就让周科褪去了狼狈之相, 变得夺目而耀眼。   虽然晚饭菜色很多, 但是菜码很小,似乎就是为了让他多品尝不同菜色故意做这么多样的。   阿姨的手艺很棒,周科吃到最后把菜汤都泡了饭, 吃完才反应过来他这样子是不是太失礼了。   然而焦夜怀却笑着道:“我也喜欢汤泡饭,我们的喜好是一样的。”说完, 他自己还真就随便选择一样汤泡饭吃起来。   等到后来周科和焦夜怀在一起时间长了,周科才知道焦夜怀是从不吃汤泡饭的。   焦夜怀同周科不一样,他有前世万年的记忆。   虽然那是一个对于现在人而言的古代世界,但是正是那样相对科技和文化都落后的世界,对人的礼仪教养才更加严苛。   出身世家名门的子弟都是自持身份之人,他们不被允许用菜汤泡饭,这被认为是那些为了温饱发愁的穷酸人家才会有的吃法。   甚至他们不被允许在外人面前把食物全部吃光,认为这也是失礼。   当然不用考虑浪费不浪费的问题,实际上他们剩下的越多下人越开心。因为剩下的菜下人们就可以分吃了,而下人们自己的伙食可是差得很。   这是近万年养出来的习惯,虽然来到现在社会,接受这里的一些风俗习惯,也不再剩饭剩菜。但是汤泡饭这样在认知里简陋到粗鄙的吃法,他绝不会做。不过却会尊重,就好比不喜欢吃香菜的人,并不会因为对方喜爱吃香菜就瞧不起对方。   焦夜怀只是尊重对方的饮食习惯。   然而他却为了减轻周科的不自在,违背自己本意也吃了起来。其不喜欢程度不亚于不吃香菜的人面不改色淡笑着吃下一团香菜。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周科才知道的,不是什么大事,或许在很多人眼中甚至不值一提,可是却一生都在温暖着周科的心。   吃过饭焦夜怀带周科在别墅外的花园中闲逛消食,引着他说了一会儿话,无形中消除了许多两人中的生疏。   待到睡觉前,周科已经可以把焦夜怀当成熟悉的人那般轻松唠嗑了。   焦夜怀这个人虽然冷淡到了骨子里,但是他一旦想要讨任何人的欢心,却轻而易举就能达到。   回到房间,关于周科的身份调查就摆在焦夜怀桌面上。   周科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可周家那对夫妻问题就大了。   好逸恶劳,贪滥无厌,欲壑难平,最主要的是对周科非常不好。如果不是杨翠私底下做过多次亲子鉴定都鉴定亲母子,都会让人怀疑是非亲生的。周家父母对周科做过的事情,定性为虐待都不为过。   面对这些调查焦夜怀双眼赤红,他会报复周家夫妻,不过也会尊重周科的想法。   目光落在非自愿辍学那行调查上,焦夜怀眸色深沉。   他给助理打电话吩咐道:“帮我联系京都一高,我过段时间要送一个高一就休学的学生过去读高三,年纪十九岁。为此我愿意捐赠一所教学楼,一所图书馆。另外学校未来一百年的三好学生的贫困生补助都由我负责。”   “我明白,我立刻就去办理。”助理道:“万教授,是要周先生重新上学吗?可以问下他之前就读的高中,我好帮忙办理学籍关系转档。”   这份资料不是助理调查出来的,是国家的人出手调查的,上面很详尽。焦夜怀随口就报了学校的名字。   “好的,需要另外帮周先生请各科家教吗?周先生毕竟已经辍学这么多年,就算从前学习很好,恐怕也很难跟上进度。而且还跳级了。”助理问道。   “家教就不用了,我亲自来教。”正好还可以促进感情发展。   来一段师生恋似乎也很不错。   助理这时候才想起来他的老板就是全国高考状元,现在就读华国最高等的学府之一华大。有他出手亲自辅导,阿斗也能被扶起。   第二天周科一大早醒来,就看见有几个人怀里抱着一摞又一摞的教科学辅导书进来。   从初中到高中的所有科目都有,各科试卷涵盖各个出版社。   如果是别的学生看见这些书估计会当场晕倒,周科却听到血液中的兴奋的血流声。   通过昨晚的聊天,周科已经可以任意的和焦夜怀讲话了,就直来直去问道:“这些书是为我准备的吗?”   焦夜怀在读大学,就算学习,也不可能重新温习初高中课本,而这个家里除了焦夜怀就只有他了。   虽然不能回到学校读书,但是能学到这些知识,周科就感觉很快乐了。   知识学到手就是他的了,可以开阔他的眼界,丰富他的人生,受益无穷。   “对,都是为你准备的。”焦夜怀笑道:“昨天咱们闲谈的时候,你就说过想重返校园。我已经让助理联系了,首都一高。到时候你直接读高三,然后就可以参加高考。   只不过这之前你落下太多课程需要补习,以后每天都由我帮你补习。”焦夜怀打趣道:“不要小瞧我,我当年十七岁,高二参加高考的,可是当时的全国状元。”   这些事情焦夜怀从前从来都不提,他觉得炫耀是一种小朋友才独有的幼稚方式。   可是现在,焦夜怀化身开屏的孔雀,试图让周科看清他周身每一根绚烂的羽毛,然后被自己吸引。   周科看着这样的焦夜怀并不觉得幼稚,反而有种隐秘的甜蜜。   “我知道的。”   焦夜怀刷地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的,关注过我。”   “嗯。”周科忍着羞耻,“从前在电视上看见过,你是我的偶像。”   焦夜怀的嘴脸越裂越大,差点没抑制不住,当场乐出声来。   周科看见这样,跟着乐。明明才过去一天,心中压着那座大山好像就不见了。   正好飞行器刚研究结束,焦夜怀没着急开始新项目。每日除了推广就是给濯青临补习功课。   然而说是推广,其实根本不用多费心思,这样新奇的东西,有得是人捧着钱想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所以焦夜怀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给周科补习上。   这时候焦夜怀发现,周科很聪慧。他当然知道上辈子的濯青临有多聪明,但是天罚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所有一切都是惩罚在灵魂上。灵魂不够强大之人,就算有他给的功德护身,痴傻呆滞都是正常现象。   可是濯青临的转世,不但没有这些情况,反而比常人还聪慧,足以说明他的灵魂之力当初该是多么强大。   二人每日主要活动就是补习,隔三差五也会出去玩乐。   这天焦夜怀却突然对周科道:“一会儿我带你去做精神力检查。”   周科的双眸又大又亮,仿佛盛满星星般璀璨,“你要给我买机甲。”   焦夜怀摇头,就在周科眼中的光芒要暗淡下来的时候,焦夜怀又道:“不是买,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你知道除了我的机甲——星际外,都是厂子里工人流水线作业的。这是第二架我亲手做出来的,每一个零件都是我亲手手工打磨的,没有经过第二人之手。”   周科感动,感动之余第一时间去看焦夜怀的双手。   他的双手甚至比他的还要粗糙,两双手掌都是厚重的茧子。   周科轻拂过这些茧子,心中泛起疼惜。   “你,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只要送我你公司里的那些机甲我就会很高兴。”周科喃喃着。   “那不一样的,心意从来都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靠实际行动表达。”焦夜怀道:“我想让你知道,无论言语还是行动,我都是爱你的。我想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最好的。”   强忍着的泪水落下,周科问,“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遇见这么好的你吗?”   “是的。”焦夜怀微笑,“那么你愿意吗?”   “我愿意,愿意的。”周科用力点头,扑进焦夜怀怀中。   终于可以获得美人一个拥抱,这波苦没白吃。   有焦夜怀陪着,周科的精神力检测很顺利,就是结果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科的精神力结果竟然是S+,这就说明周科的精神力很强悍。如果从小培训,到了现在很可能成为SSS。   至今为止,精神力SSS的人只有焦夜怀一个。   精神力的强悍可不仅仅体现在抗压能力上,还有智商方面。   一般而言精神力越高的人,自制力越强悍,这类人往往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这些人惋惜的看着周科的同时,更加痛恨周家夫妻。   如今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意识到精神力的重要性,给孩子培训。周家夫妻倒好,不培训不说,还让周科辍学。   如果早培训,说不定周科会是第二个万明辉。   周家夫妻的愚蠢会不会令国家失去一位重要的改变未来的人才,希望周科可以大器晚成,成为后起之秀。   工作人员检测精神力后,带着周科进入一间实验室,对周科道:“这是万教授亲手制造的,就算是微小到一颗螺丝,万教授都没有经历过他人之手。当初万教授自己的星际机甲,还有工作人员帮忙了的。”   周科甜蜜的看了一眼焦夜怀,焦夜怀笑,保持风度。   焦夜怀手把手教周科怎么进行永久链接,怎么驾驶机甲,周科几乎听了一遍就学会了。   焦夜怀也是胆大的,周科敢驾驶,他就敢乘坐,倒是把工作人员吓得够呛。就怕新手的周科出了意外,伤到他们的万教授。   周科很喜欢驾驶机甲的感觉,每天都会开着机甲出去玩几个小时。   大约一个月后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焦夜怀对周科道:“我们去月球吧。”   “啊?”周科惊诧地张大嘴巴。   焦夜怀道:“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会愿意买飞行器,和机甲不是重复交通工具吗?当然是因为飞行器可以直接开进宇宙,目前最远的探索距离就是月球。   之后我的研究方向是发明舰艇,能进行长途的宇宙飞行。我希望终究有一日,可以空间跳跃,而人类的居住星球也将不仅仅只有地球一个。”   如果换第二个人说这种话,周科都会觉得那人可能得了失心疯,痴心妄想。但是说这些的人变成焦夜怀,不止周科,任何听到的人都相信这一切都会成真。   “今日正好是登月开放日,从今天起所有想要登月的人,只要提前一周申请,就可以自己开飞行器去月球。”焦夜怀抚摸着机甲道:“我亲手打造的机甲和工厂里卖的不同,私下里添加了很多功能,这些功能国家都知道。其中一个就是可以像飞行器那样登月。”   “周科,你开机甲带我去登月吧,登月审批手续我已经提前递交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他以为他这辈子就是路边的杂草,直到枯萎都不会有人在意。可是这个人,这个人上人,突然的出现在他生活中,然后就对他特别好。是那种放在心尖上疼宠,这样的宠爱让无数人羡慕嫉妒,就连有的时候在夜深人寂的无眠夜晚,他都会暗暗嫉妒他自己,不知道他凭什么得到这样深沉的爱护。   “好。”周科鼻头有些酸,可是他不让自己哭。现在的日子这样甜,他为什么要哭。眼泪是用来祭奠苦难的。   周科驾驶机甲带着焦夜怀向月球飞升,不过到底没二人旅成,安保局的人还是要随行的。   但这些人很识趣,只是跟着,并不打扰焦夜怀和周科的二人世界。   虽然在照片上看见过月球,实际登月要比想象中的远远震撼得多。   虽然穿着厚重的宇航服无法交流,但是看见身边站着的这个人,周科就觉得幸福,似乎一切都在梦中。   从月球旅游回来,就到了高中开学季,焦夜怀特意请了假陪着周科一起去考试。   看见世界级魁宝科学家,一高的校长笑得见牙不见眼,很是热情。   心里暗暗想着就算万教授带来的人到时候考个大鸭蛋,他都会笑眯眯的鼓励。   结果考试结果出来,校长下巴差点没惊掉了。这成绩在全校能排进前十,以他们学校的教学质量,那前一百都是重点的好苗子。   不是说这人已经休学好几年了吗,怎么成绩还这么好,只能说不愧是学霸的朋友嘛。   然而让校长惊喜的更在后头,自从周科入学后,成绩一日千里,第一次月底就全校第一,第二次全市第一,之后就再没掉下去过。   最后同样以全国状元荣升华大,成为焦夜怀的师弟。   一高校长乐得脸都僵了,到处夸张这状元是自己撞上来,还自带了两栋教学楼和不少投资。   气得别的学校的校长头更秃了,看见他绕道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在周科就读一高后,为了防止周家夫妻骚扰周科,焦夜怀找人跟着周科一起上学,这才没让堵在学校门口的周家夫妻见到人。   而焦夜怀打过招呼后,一高就加上了安保,除了本校学生,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校。   周科也得到了特批,可以在校园直接驾驶机甲离开。   这样一来,周家夫妻根本就见不到周科的面,尽管如此还是坚持不懈每天去学校门口等。   最后焦夜怀询问了周科的意见后,终于对周家夫妻出手,把人赶出京市,如此才算罢。   周科被周家夫妻的贪得无厌搞得彻底寒心,连名字都改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新名字就叫做濯青临。   待到濯青临上了大学,就同焦夜怀同进同去,一起参与焦夜怀公司的新项目。   濯青临大学毕业,两人举行了盛大的太空婚礼,也是第一例太空婚礼。   五年后,可以进行宇宙旅行的舰艇终于被研究出来。   而在二人临终前,舰艇不再仅仅用于宇宙旅游,还可以进行空间跳跃。   星际时代正式来临。   那时候焦夜怀和濯青临这两个名字已经被世界记住,所有人都以他们为骄傲。   华国因为这二人成为世界领头羊,在国际上话语权独一无二,拥有一票否决权。   从此以后,提到华国,所有人都竖起大拇指。无论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都以能拿到华国户籍而骄傲。   更甚至有很多外籍人,为了能得到华国户籍,找华国人假结婚。   焦夜怀和濯青临走的那天,二人先后只差了几秒钟。是濯青临先闭上眼睛的,焦夜怀才跟着走的。   二人没有孩子,焦夜怀把名下所有财产无偿赠送给国家。   二人的名字被写入史册,永久流传。 第32章 番外   百年后, 已经成立数百年的华大依旧存在着,并且仍旧是华国最优秀的学府之一。   这里出过很多名人,其中最令所有人瞩目的就是焦夜怀和濯青临。   这二人被后世誉为星际时代开创者。其中焦夜怀还有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头, 机甲之父。   是的, 直到此时, 机甲依旧还没退出历史舞台。反而经过不断改进,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用品之一。   其作用也不仅仅局限于交通工具,还用于战斗。   随着人类探索宇宙的深入,更多的外星生命体出现, 就有了战争, 机甲就成为人类战斗的武器。   现在的人类,每个人出生那日就可以向国家提交机甲申请,在入学后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机甲。   华大是不允许学生将机甲开进校园的, 所有学生在华大校门口就匆匆下来。   刚进校门口就看见两座少年人雕像,一个手持书卷, 长身玉立。一个站在机甲前,眼神专注的看着面前刚刚完成的狮鹫机甲。   所有人都知道这架机甲就是星际, 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机甲。   明明是两座科学家的石雕, 但是这两座雕像却挨在一起。而同其他学者雕像不同的是, 手持书卷的少年没有看手中的书, 反而双眼注视着专注机甲的青年。   那缱绻的眼神, 即便只是石雕出来的, 也让人能看清楚其中的情意绵绵。   两个学生路过这两座雕像匆匆拜了拜,口中念叨着保佑他们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顺顺利利。   拜过后,其中一个女孩子对同伴道:“濯青临教授一定爱惨了万明辉教授吧。也是, 要是我的爱人那样优秀,以一己之力开创一个新时代, 我一定也会爱惨了对方。”   同伴道:“他们确实深爱彼此,不过就我所知,当初还是万明辉教授主动追求的濯青临教授,据说还是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所有电视剧演的都是濯青临教授主动追求的万明辉教授。要知道当初两人身份差距巨大,两位教授初认识的时候,万明辉教授已经成功制造出机甲,被国家保护起来。而彼时的濯青临教授还只是一名辍学打工的服务生。”   “我也不知道,都是听别人说的。总之,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今天老师讲的可是万明辉教授和濯青临教授,咱们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没有座位了。”   两位女同学拔腿狂奔,尽管这样,到了大教室,教室中还是坐满了同学。   其中很多同学甚至自带小凳子,没办法,后到的两位女生只能自己加了两把小凳子。   这一盛景把随后进来的教授也给搞懵了,随后才反应过来笑道:“我竟是不知我魅力原来如此之大,竟能吸引来这么多其他专业的同学。”   有和教授相熟的男生嬉皮笑脸道:“教授,你的魅力一向如此,虽然年过不惑,但魅力不减当年。”   教授也不生气,笑道:“今个这魅力我还真不敢抢,想必在坐的同学都是奔着今天的两位主人公而来的吧。   那行,我就废话少说,直接进入主题。”   每年讲到万明辉教授和濯青临教授时,课堂上的人都会格外多,教授已经习惯了。   “同学们应该都知道万明辉教授和濯青临教授被后世誉为星际时代开创者,所研究的项目具有跨时代的意义。其中万明辉教授研究出世界第一台机甲,被后世学者称呼机甲之父。”   教授微微顿了下继续道:“这些东西想来你们从小听到大,都已经听腻歪了,接下来,我就讲些不一样的。比如这二位的爱情故事。”   “这个好。”台下有胆子大的同学啪啪鼓掌,大着胆子嚷道。   “说起二人的爱情故事,就不得不提到最近新上映的电视剧。演的正是濯青临教授花式追求万明辉教授的一百零八式,你们可有看过?”教授提问道。   “看过,看过。”学生笑嘻嘻回道:“濯青临教授一定是爱惨了万明辉教授,两人之间的爱情全靠濯青临教授死缠烂打,花式追求。”   教授轻轻一笑,摇了摇手指,“你说错了。我不否认濯青临教授对万明辉教授的爱。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要说主动的还是万明辉教授,濯青临教授也就是咱们的机甲之父花了不少心思追求到手的。”   “啊?这怎么会?”   同学们不相信,窃窃私语很快变成大声的据理力争。   “老师,不说电视剧里演的,从小我就接受到的消息就是濯青临教授追求的万明辉教授。当初两人相识的时候,身份可是天差地别,要不是濯青临教授主动追求,万明辉教授怎么会看上一个服务员?”   “事实就是,咱们的万明辉教授看上了,不但看上了,还当场把舞会变成订亲宴,请求濯青临教授给他一个机会。”   座位上的同学们大都一脸不信的神情,有个同学道:“教授,你凭什么这么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怎么知道?”   教授没生气,笑了,“这事我还真就知道,就在刚才,两位教授的学生在网上公然贴出了万明辉教授的亲笔书信。”   教授把手写稿件读了,大致写的就是他如何花式追求濯青临的方式。并表示不希望后世人污濯青临清白,把他如玉的公子描绘成心机手段的舔狗。   教授道:“现在剧组已经公开道歉,电视台同样表示会立刻停止播放。”   “万明辉教授竟然在百年后留下这样一封信,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爱人不被后世人误会成攀权附贵的人,可见万明辉教授对濯青临教授的爱。”   教授望着坐在下面的同学们继续道:“二人的学生还在微博留言表示,万明辉教授是一个为人很清冷的人。平日里做起研究,就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冷漠机器人,只有看见濯青临教授,那双清冷的眸子才会有了温度。   这位弟子表示,正是因为这份深沉的爱意,使得万明辉教授不舍得自己的爱人哪怕染上一点点脏污。   谁追求谁对于万明辉教授而言真的很重要,这位学生恳请各位不要妄议揣测二人的感情。”   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想到曾经的臆想,不由羞愧。   还是有人道:“原来真相竟是这样,万明辉教授真的很爱濯青临教授。现在我相信,当初是万明辉教授主动追求濯青临教授的了。”   “这是当然。万明辉教授的亲笔书信上可是写了他对当时做侍应生兼职的濯青临教授一见钟情,然后当场就把晚宴变成相亲宴。请求濯青临教授以结婚为目的同他交往。   之后就迫不及待把人拐进家里,亲自为其补习,还亲手制作机甲。”   教授笑道:“你们可知道就连万明辉教授自己的机甲都是其合作者共同打造的。而濯青临教授的那台机甲小到一颗螺丝钉都是万明辉教授亲手打磨的,绝对没经过第二个人之手。”   “哇塞,这也太浪漫了吧!”   有女孩子发出羡慕的声音,“要是有人肯亲手为我打造一台机甲,我一定就嫁了。”   教授笑呵呵道:“你这个要求不是有点难,而是超纲了。你问问隔壁机甲制造系的,就算现在机甲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们又是否能独立手工打造一台机甲。”   “不可能。”学生们哈哈大笑,“别说亲手打磨螺丝钉了,就算有图纸,自己都不能独立组装一台机甲出来。”   “慕了,慕了,学霸的浪漫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复制的。”   “你们觉得这就算了吗?可以空间跳跃的舰艇大家都知道同样是两位教授研究出来吧。其实最早的时候飞行器探测最远的距离就是月球,而万明辉教授就是在月球上同濯青临教授举行的婚礼。   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经常在网上直播太空婚礼,感觉很浪费。却不知道这些当初都是万明辉教授玩剩下的。”   “啊啊啊……”   座位上的同学们一阵狼哭鬼号。   女生们表示,这样优秀的人,这样浪漫的追求谁遭遇的住。   男生们则表示,万明辉教授这是不给他们男生活路,那么优秀就罢了,还这么浪漫。   教授最后总结道:“所以同学们,无论你们是男生还是女生,你们喜欢的人是高冷男神也好,小狼狗也罢。你们要明白,爱情没有贵贱之分,真正喜欢你们的人就算本性再清冷,那么只要他喜欢你,眼里心里就会有你,情不自禁为你制造惊喜。”   “那些标榜自己天性冷淡、老实、木纳不懂浪漫的人根本就是不喜欢你。喜欢就算再怎样不通人情,都会下意识地想讨你欢心。   冷清,谁冷清得过史书都记载性情淡漠的万明辉教授,可是就连万明辉教授遇到爱情都变得炽烈如火。没有万明辉教授的优秀,还端着万明辉教授都没有的架子,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你的喜欢。”   “对,不用心就不用心,说什么我老实不懂这些。   浪漫又不是一定要惊天动地,小小的一件事情就能表现出来。   哪怕女生生理期的时候,多替女孩子洗一次碗,不让女生沾凉,这种小事总能做到吧。   要是这都想不到,那不是老实,就不上心。”   男生女生们声讨了一番渣男渣女,才又道:“教授,之前就听有人传,现在展览馆中的属于两位教授的机甲是后人仿制的。真正的机甲在两位教授临终前被万明辉教授毁掉了。”   “是的。”教授长长叹口气,“万明辉教授和濯青临教授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国家。甚至连死后的巨额财产都捐赠出来,一辈子没有对国家提出任何要求,这是唯一的要求。   尽管国家很为难,当时考虑到两位学者的心情还是应允了。   展览馆里的确实是后人仿制的。   不过只是徒有其型罢了,两位教授的真正机甲,据说还有很多现在都没有的功能。   然而这些终究是传说,毕竟二人的机甲终究不在了,无法供后世人研究。”   同学们发出叹息的声音。   正好这时候,下课铃声响起,教授道:“好了,这堂课就到这里了,希望我的下堂课还会这么受欢迎。”   学生们哈哈大笑,当天晚上论坛上就有一篇名为《男人是男人,万明辉教授是万明辉教授》的帖子。   把万明辉教授和濯青临的爱情扒了一遍,最后表示此生也要找到自己的'万明辉'。 第33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一)   焦夜怀是在濯青临离开后, 及时收集到他的灵魂碎片后才脱离这方小世界的。   再次睁开眼睛,回到了白茫茫的天界,看着手中更凝实, 且金光闪闪的灵魂碎片, 焦夜怀笑了。   果然, 亲自去每方小世界收集功德是对的。他上辈子和濯青临一起搞科研,促进科学发展,提高人们生活水平,资助贫困生等, 获得大量功德。而这些功德对于濯青临而言, 会让他的神魂恢复更快。   焦夜怀把自己在上个世界得到的功德全部提取出来注入到濯青临的灵魂碎片上,就见濯青临的灵魂碎片金光大盛,那一瞬间仿佛濯青临从前鼎盛时期, 神魂最为强大的样子。   焦夜怀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他闭上眼睛探查自己这方小世界的秩序, 一切都在规则之内发展,便放心的再次离开。   “你什么时候回家, 谁家出嫁的姑娘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冯翠花是个不懂事的, 撺掇着姑娘不好好过日子呢。”穿着一件深色衣裳, 袖口打了补丁的老太太唾沫横飞的说着。   屋子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拿着扫帚在扫地, 她就是正在被老太太训斥的三闺女, 丁禾。   “谁家当媳妇的不挨婆婆磋磨, 谁家当媳妇的不挨家里男人揍。想当年你妈我当儿媳妇的时候,家里老太太多一粒米都不给我吃。我这还算好的,那时候我娘家村头的地主老财, 家里可有钱了,那家男人之前还是什么举人, 家里规矩多着呢。   他家媳妇不仅要打扫洗衣做饭,还要伺候家里男人。要是犯了错误,那家婆婆就罚儿媳妇跪祠堂捡佛豆,一捡就是一宿。   有次那儿媳妇都怀孕了,就是捡佛豆折腾没的。”   冯翠花口中的这个童养媳,实际上是那家的童养媳,当年花了几十斤粮食就把小姑娘买进家。   到了那家,小姑娘也没比畜牲好多少,起早贪黑的干活,就连家里的长工日子都比她好过,反倒过来可怜她。   冯翠花又接着道:“你娘当年我不也没少被你爹打,那时候骑老牛一样骑着我把我摁在地上打,打的我身上没一块好肉。   我往娘家跑了吗?我说要回娘家住了吗?”   丁禾低着头,佝偻着脊背,那精气神比冯翠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还要萎靡。   她没有抬头,说话的时候也低着头,看着地面,仿佛不敢见人似的嗫嚅道:“娘,我就在家里住一宿,明天一早就回去,现在回去我怕我会被他打死。”   “夸张啥,你看哪家女人是哪家男人打死的,这夫妻间哪有不打架的。这可没有一打架就往娘家跑的,你娘我都是为你好,听娘的话,赶紧回去,好好给有德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别看冯翠花是一个精瘦的老太太,力气可不小,说话的功夫就把闺女连拖带拽的撵到门口。   丁禾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双目中满是哀求之色,“妈,求求你,就让我在家住一宿,我保证明天早早就走。这个时候回去,他还在气头上,一定会继续打我的。”   丁禾抱着大门框,无论冯翠花怎么掐她,掰他手指,她都死不松手。此时,也终于舍得抬头看人了。   就是这样让冯翠花清晰看到丁禾的脸,在丁禾的左半张脸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块胎记,深褐色的胎记和右边不算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分外丑陋。   尽管看了二十多年,可是冷不丁对上闺女的胎记,老太太还是被丑得心头颤了颤。   几乎脱口而出道:“你这么丑,能找到愿意要你的男人就不错了,打你几下怎么了?”   冯翠花这话一出口,丁禾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般。眼中所有的光彩都灭了,她也不挣扎,随着冯翠花的力道放开了抱着门框的手,头再次深深地低下,仿佛要被埋到地里才好,永远不叫人看见她脸上的胎记。   冯翠花说完就觉得失言了,可是她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就算错了也没错,更不会给儿女道歉。   就板着脸道:“你自己要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自己长的不好,就要抓紧给有德生给儿子。只要生出儿子,你在婆家说话做事就有底气了,有德也不会打你了。”   丁禾低着头,一声不吭,双脚却已经慢慢往村外走。   那样子走的不像是回家的路,倒像是上黄泉。   焦夜怀就是这时候从地里跑回来,他一口气跑到家门口,就算原身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也累的气喘吁吁,他叫住闺女道:“丁禾,你站住。”   丁禾停下脚步,回头看见父亲,眼睛里闪过瞬间的光芒,不过很快就灰暗下来,再次失去色彩。   “丁禾,过来。”焦夜怀把闺女叫回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焦夜怀倒是知道丁禾因为什么回来的,但是这个时候原身是不应该知道的,所以焦夜怀才会这么问。   原主就是丁禾的亲生父亲,冯翠花的丈夫,也是七零年代丁家村一名普通社员。   原主一共四个孩子,三男一女,丁禾是第三个孩子,不过在七零年代的农村,男女不混排行。所以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排着,丁禾一直被孤立在外。   这次丁禾回来求救,原主在地里干活,根本不知道这事,而冯翠花直接把闺女打发回去。   回去后,丁禾果然如她自己所说那般,被他丈夫,王有德狠狠揍了一顿。   王有德在气头上,恼怒丁禾既然还敢回娘家告状,又想给丁禾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让她再不敢跑回娘家,下手格外重,失了分寸,当场就把丁禾打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王家人只是慌了一瞬,随后就镇静下来,甚至没有把丁禾送到镇卫生室,就把村医请过来随便瞧瞧就得了。   丁禾虽然没死,但从这以后却做了头疼的毛病,动不动就头晕恶心。   而王有德却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从这以后,稍有不顺心就会拿丁禾泄愤,丁禾的日子过的水深火热,痛不欲生。   期间,丁禾也跑回娘家求助过,原主知道后,去找过王有德。   初时,王有德诚惶诚恐,指天发誓再不动弹丁禾一根手指头。   可惜不过三天,丁禾就又挨了打。   再跑回娘家告状,原主就又去找王有德谈,不是原主不想揍王有德一顿,而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总想着女儿以后还要跟王有德过一辈子,若是他打了女婿,两人之间龃龉就会更大,闺女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原主就是一个传统封建大家长,受时代影响,自身眼界限制,他跟村里人的认知一样,女儿嫁到别人家是要过一辈子的,在他的观念里压根就没有离婚这一说法。   况且女儿脸上还有胎记,结婚五年无所出,后去镇上检查,严重宫寒,不好有孕,这都是缺陷,他也只能让女儿忍着,并不敢真撕破脸。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王有德就没了顾忌,反而变本加厉。   最后她是生生被王有德打死的,死前,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原主看着闺女的尸体后悔了,如果可以,他想问闺女愿不愿意离婚,愿意的话,他就做主让闺女离婚,护她一生安康。还有,他希望闺女脸上的胎记可以祛掉,不再走到哪里都因为脸上的胎记被歧视。   这次回去,丁禾会被打得半死,焦夜怀怀疑她做下的动不动就头晕恶心的毛病是脑震荡,所以绝对不可能放人回去。   “丁禾,到底咋回事,你跟爸说啊,你这脸上怎么还有伤,是不是王有德又打你了?”丁禾常年都穿长袖,把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其实她最想遮住的是脸,可惜脸恰恰是她无法遮掩的地方。   丁禾听见父亲焦急的质问,尽管头还是低低埋着,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还不待丁禾说什么,冯翠花却急不可待的抢先开口道:“不就是小夫妻打架,吵急了,动手打几下难免的,你和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打过架。”   焦夜怀道:“每次打架,你都把我脸抓个稀烂,哪次我都没占到便宜。   可你看看咱们姑娘,她瘦成什么样了,一阵风就能吹倒,我都怀疑我稍微一使劲,就能把她骨头捏断。   就这,你觉得是她跟王有德打架,还是王有德单方面殴打?”   冯翠花撇撇罪,“村里哪家两口子不往一起打?”   “哪个也没有王有德打的这么狠,这是想打死我闺女吗?”焦夜怀怒道。   冯翠花哽了下,也是见焦夜怀真的发怒了,不敢吱声了。虽然平时家里都是冯翠花做主,但是一旦原主开口,就是冯翠花都不敢再炸毛。   “丁禾,到底咋回事,你赶紧的说?”   丁禾被焦夜怀一吼,哆嗦了下,赶紧道:“王有德喜欢村里的一个女知青,早在我嫁给他前,他就喜欢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偷偷帮那个女知青干活,昨个甚至把我的口粮偷拿走给那个女知青吃。被我发现后,当场闹了起来,村里人几乎都在现场看热闹,闹得人尽皆知。   那个女知青羞愧的无脸见人,为了以证清白,当场就撞了墙。   王有德便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打了一顿,说我胡说八道,毁人清白。”   焦夜怀气怒道:“王家欺人太甚,当我丁家人都是死的吗!”   他又问道:“那个女知青怎么样,死了没?”   “没有,头都没磕出血。”丁禾回答。   “头都没破皮,寻什么死,这不就是做戏给大家看。王有德就是个眼盲心瞎之辈,被个婊子耍得团团转。”   “行了,你就安心住下,等王有德过来亲自接你,他要是不给你跪下,你就不跟他回去。”焦夜怀一锤定音道。   冯翠花跟丁禾都觉得焦夜怀在痴人说梦,王有德怎么可能跪下来求丁禾回去。丁禾长相有瑕疵,那么一大块胎记在脸上,丑陋不堪,还不能生孩子,王家肯要他就是有良心了。   冯翠花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丁禾听了亲娘这话,脑袋埋的更低,越加自卑。   焦夜怀道:“那王有德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家里二三十口人住在一个屁大点的地方,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要不是咱们闺女好心嫁给他,以他家那个条件这辈子都别想说上媳妇。他不跪着求咱闺女回去,就自己打一辈子光棍吧。”   这倒是真的,要不是丁禾脸上有胎记,还真不会嫁到王家。实在是王家太穷了,就这么穷的人家,饭都吃不上了,王有德还抢丁禾口粮给女知青,就更加可恨了。   丁禾被留在娘家住了下来,丁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或者可以说,七十年代初,村里就没有富裕的人家。   晚上三个兄嫂回来,问了情况后,除了老大一家,都不怎么高兴,毕竟这年代家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口粮都是算计着吃的,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就意味着家里人都得少吃一口。   不过想到丁禾至多也就在家里待一宿,两对兄嫂虽然垮着个脸,但到底没说什么。   丁禾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赎罪一样,忙得陀螺一样,家里家外的打扫,甚至还给兄嫂的孩子洗了衣服。   焦夜怀不让她干,她也不听,就自己忙,焦夜怀就没在说什么,反正他跟丁禾也在这个家里住不久。   丁禾忙到半夜才睡,就住在焦夜怀他们老两口的屋里。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甚至就连心事重重的丁禾都睡着了,焦夜怀却还是没能入睡。   焦夜怀重生的这具身体已经年过半百,在七十年代初就是个老头子了。   他自己照镜子,也觉得是个老头子。   那么濯青临呢?他重生的身体都不是随便重生,全部都是有规则之力在运算的,以确保他和濯青临的缘分。不然年龄相差太大,一个五十多,一个刚二十出头,这怎么谈恋爱。   所以他选择都是和濯青临年纪相近的,那是不是说明濯青临如今也是他这个情况,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焦夜怀倒不觉得失望,他和濯青临也不是没当过老头子,这没什么。他担心的则是濯青临现在的情况,是否也如他一般有妻有子,还是是个老鳏夫。   不管怎样,在他进入这个世界,属于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已经归位,他和濯青临之间的缘分就再次加深,他和他必然会相遇,那么静静等待几天。   不过,兴许这次他可以尝试自己找找,毕竟他重生在这个小村子,这又是七十年代,人们不可能随意走动,去哪都需要介绍信的年代。濯青临既然和他缘分那么深,必然就是这个村子,或者周围几个村子的。   以濯青临凄惨的境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是被下放到牛棚中的知识分子。   焦夜怀打算明天下地回来后,好好找找。   焦夜怀就这么每天下地种田,吃过晚饭后,在村里到处溜达打听,并没有寻找到人。   而丁家除却老大外的另外两个兄弟却不干了。   这日日落,焦夜怀从外面寻人回来,就听到老二媳妇道:“妈,妹子总这么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谁家出嫁的姑娘,长住娘家,这不是让人笑话。”   老三媳妇也道:“大姑子的户籍在王家村姐夫那边,口粮也在那边,她总在家里住着,口粮就得从我们嘴里省。这时候正是农忙,我们女人吃不饱就算了,可是家里男人吃不饱,还干这么重的活,做病怎么办?”   焦夜怀这时候走进来,沉声道:“丁禾一个人能吃多少,家里这么大一家子人,就是一个人少吃一小口饭,省下来的就够丁禾吃了。怎么就差这一小口饭就能饿死。”   虽然平日里原主不管事,但是几个儿媳妇都不敢跟他犟嘴,就转头看向冯翠花。   冯翠花道:“我觉得儿媳妇们说得对,这出嫁的女儿总在家待着,好说不好听。我今个都在村里听到有长舌妇说咱们家的闺女娶不得,农忙的时候就跑回娘家躲懒。咱们可还有孙女呢,若是得了这么个名声,孙女长大了哪里能说到好亲事。”   老二媳妇立刻道:“爸,小丫可是你亲孙女,可不能这么小就坏了名声。咱们大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你得为孩子们着想。”   老三媳妇在一旁附和。   焦夜怀看了一圈,没看见老二和老三,道:“老二和老三呢,叫他们都出来,我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家里就多余他们姐妹一个。”   见父亲发怒,丁禾怕因为她影响父亲和家里兄弟们的感情,连忙道:“爸,不用叫二哥和三弟,我本来就想跟你说来着,明个我就回家去了。”   “回什么家,回家,要是王有德不跪下来求你,就不回去!”焦夜怀怒道。   在场的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都撇撇嘴,就丁禾那个丑样还不能生,王有德肯要他就不错了,还能跪地求她回去,反过来还差不多。   正是因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就更忍耐不了,怕焦夜怀真这么轴下去,女婿不跪地就不让丁禾回婆家。   “爸,这咋可能,王有德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咋能跪媳妇,这两口子就没有不打架的。”老三媳妇道。   “都闭嘴,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外姓人说话,把老二和老三给我叫出来,我要知道他们什么意思?”焦夜怀一般不会用外姓人三个字形容出嫁的女人,他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但这两个儿媳妇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辱骂了就辱骂了。   “老二,老三,别装死,都给老子出来。”焦夜怀怒吼一声,别说老二老三了,就连左邻右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儿子也不好再继续装作听不见,从里屋出来道:“爸,农忙累了一天了,我刚才回来就睡着了,有啥事啊?”   焦夜怀没在这上面纠结,直接把事情讲了,最后道:“我要留丁禾在家里住下,啥时候王有德跪下来求丁禾,啥时候让人回去。”   老二老三对视眼,尽管黑灯瞎火啥也看不见,可是彼此间还是形成默契,绝对不能让丁禾在家里住下。   就丁禾这个样子,王有德能愿意接她回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跪地求她。换成他们,早就不过了。如果真按照父亲说的那样不跪地求,就不让回婆家,那丁禾岂不是一辈子都回不去,得他们兄弟养一辈子。   老二道:“爸,我觉得的吧,妹总要跟妹夫继续过下去,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老三也道,“爸,姐又不能生孩子,真闹僵了,以后在婆家日子怎么过。”   冯翠花立刻道:“就是,老二老三说的有道理,这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原罪,就该在婆家受委屈。”   焦夜怀压着怒气道:“老大,你怎么说?”   天色太黑,老大没看清老娘给使得眼色,就道:“这事是妹夫的错,他该给妹妹道歉,不过跪下就不用了。”   焦夜怀又问老大媳妇,老大媳妇也道:“妹妹不能自己回去,这事必须得王家人来接,还不能是王有德自己来接人。就算妹妹的婆婆不来,他家的嫂子也得来。”   焦夜怀就知道老大两口子会这么说,在原主记忆中,老大两口子就和丁家人不一样,品性更像原主,而不是冯翠花。憨厚,没啥心眼,对家里人不藏私心。   焦夜怀道:“这事我说得算,我的闺女我做主,王有德不给我闺女跪下磕头求她,我闺女就不回去了。”   这又多加了一个磕头,这可把冯翠花和老二老三两口子急坏了,这个要求,丁禾还能回婆娘嘛。   “不行,我不同意!”冯翠花急道:“闺女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是我的,我说得算,明个就回家,什么都不用。”   “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谁也越不过我去。”焦夜怀拿出村里老头子当家做主的气势。   眼看着娘家因为自己吵作一团,丁禾哪还能继续住下去,就道:“爸妈,你们别吵了,我想回家了,明天我就回去,是我自己想家了,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丁禾嫁过去过的一直不好,因为脸上的胎记,全家人都嫌弃她的长相。就连侄子侄女都嘲笑他,王有德听见了就跟没听见似的,全家人都能拿她的容貌说事。   从小到大因为胎记,丁禾被嘲笑的次数不少,这就让她越发自卑,越发抬不起头来。   嫁到王家自觉矮了一头,王家人让干什么干什么,吃的最少,干的最多,跟王家的丫鬟似的。就这王有德还总打他,婆婆也总磋磨她。但凡不是个受虐狂,就不可能想回那样一个家里。   焦夜怀知道丁禾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是不想一家因为她吵架,就强硬道:“丁禾,你要是明个敢走,我就没你这个闺女,以后你也别认我了。”   若是别的孩子可能都不会在意,就当父亲的随便威胁。但丁禾特别在乎亲情,尤其是原主这个对她还算可以的父亲。焦夜怀这个话一撂,丁禾还真就没胆子偷走。   眼瞅着冯翠花就又要吵起来,这时候大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王家人。   一进来,王老太太不跟亲家打招呼,也不问丁禾,就阴阳怪气道:“呦,这一大家子都在呢,这是白天不累,晚上还有力气唠嗑。,我儿媳妇挺能干吧,帮你们赚多少公分了!” 第34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二)   七零年代社员们赚的是公分, 丁禾的户籍不在丁家村,所以就算是丁禾真帮家里干活也是白干,根本拿不到公分。王老太太当然知道, 他这么说, 就是故意恶心丁家人。   冯翠花和老二、老三媳妇看见王家老太太这个高兴啊, 王家老太太来了,这不就意味着这个小姑子要回婆家了。   当下乐得也不管王家老太太说什么,立刻就站起身笑眯眯道:“亲家母/婶子,快进来坐。”   丁禾跟着站起身, 小小声叫道:“妈。”   王家老太太越发趾高气昂了, 像只都斗胜的公鸡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坐下,看清了丁禾所在的位置,不阴不阳道:“呦, 娘家待的挺舒服吧,给娘家干活就比给婆家干活有劲, 你可真是丁家孝顺懂事的好闺女。”   这次焦夜怀不待冯翠花说话,他自己抢先道:“王赵氏, 你自己少在这里阴阳怪气说话, 我闺女因为啥回来你不知道!”   王老太太哽了下, 咋不知道, 她可太知道了, 要是不知道她能来接丁禾嘛。要知道本来婆婆来儿媳妇娘家接儿媳妇回去的行为, 本身就是一种低头。   王老太太咋可能低头,还是给这个她向来瞧不起的丑儿媳妇低头,就让家里其他几个儿媳妇来。   那几个儿媳妇都不愿意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王有德这事做得太恶心了。抢自己媳妇的口粮给外头的女人吃, 她们可没这个脸出头,到丁家还不定怎么被挤兑呢。   没办法,家里一堆活,还有地里的公分,都等着丁禾干呢,王老太太只能自己跑来。   她都做好带着儿子说几句好话好把丁禾哄回去的准备了,想着人领回去后,想怎么磋磨怎么算账谁也不知道。到时候定要叫丁禾好好领教她的厉害,看她下次被儿子被打两下,还敢不敢往娘家跑。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丁家的吵架声。   知道丁家这是容不下丁禾了,这个儿媳妇不管怎样她都能领回去,这不就有底气了。   也是除了她们家,谁家还能要这么个丑东西,还不能下蛋。   这么一想,王老太太底气就更足了,她哼道:“都会误会,那个知青没吃的了,我家有德心好,可怜她,怕她饿死,才给她一口救命粮。   这不就让丁禾看见了,丁禾就是不懂事,竟然因为这么点事就怀疑自己男人,非得当场大闹起来。这是这盆污水不泼到自家男人身上不得劲啊,亲家,你们说说这谁家做媳妇是这么做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家男人身上泼。   就冲她做的这事,别说有德就是打她几下,打死都不为过吧!”   王有德坐在母亲身边挺胸抬头,毫不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母亲说的就是真相呢。还跟着重重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老二媳妇笑呵呵道:“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有德必不是这样的人。”   老三媳妇也跟着附和,“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正好姐也说想家了。”   冯翠花道:“丁禾,你婆婆都亲自来了,给足你面子了,回去后懂事些,好好干活,再不能这么任性,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也不能再随便冤枉有德,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身上按。”   老大和老大媳妇倒是想替自家妹妹出头责问两句王有德,可是冯翠花和两个弟妹都这么说了,想到妹妹还得去王家过日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王老太太这下越发颐指气使了,心底甚至有些暗自恼怒。早知道丁家这么个情况,再晒两天丁禾好了,说不定丁禾就被丁家撵出去,自己跑回去了。   那时候可就能好好教训她一顿,顺便再让她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更狠地压榨她。   这么想着,王老太太就觉得不甘心,她对丁禾道:“丁禾,这事说到底是你的错,你给有德好好道歉,并保证以后都再不犯,回去好好干活,听我的话,这事就算过去了,今个就准你跟我们回去。”   丁禾心中绝望,但在母亲和娘家兄嫂等人注视下,她知道她今个必须跟着王家人走,这个歉也必须道。   她忍着委屈,眼中含泪,张嘴就要道歉的时候,焦夜怀忽然冷冰冰道:“王赵氏,你这张嘴挺厉害呀,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分明是你儿子作风有问题,勾搭女知青,不惜抢自己儿媳妇的口粮巴巴送去讨好人女知青,到你嘴里就成了我闺女的错了。   我倒要问问你,我闺女哪里错了?错在没饿死自己,也要把自己的口粮拿出来给你儿子的姘头吃!”   焦夜怀话说的直白,直接揭开王有德的虚伪恶心。   冯翠花见老头子这个态度,生怕惹怒王家人不肯带走丁禾,忙道:“老头子,都说是误会了,你这说啥呢。”   这下就连老二老三都坐不住了,跟着道:“爸,都是误会。”   “闭嘴,都特么给老子闭嘴!”焦夜怀暴怒,仿佛一头盛怒的公狮捍卫自己的孩子,他就要用这样的情绪表明自己的态度,丁家人才不敢再充当搅屎棍。   “这个家都特么是老子赚来的,老子才是这个家当家做主的那个。谁特么的再敢越过老子说话,就特么给老子滚出去,再不是丁家人!”   丁家人见焦夜怀怒成这个样子,明显再有人敢越过他做主,他就真能说到做到,便没人敢吱声了。   焦夜怀早就能镇住丁家人,此时才出手,就是想让丁禾看清楚丁家人和冯翠花的嘴脸。以免以后他带她出去,她再给他拉后腿。   “王赵氏,今天老子就明白跟你说了,你儿子不要脸搞破鞋,想求我闺女回去,就必须跪下来给我闺女磕三个响头,发誓和那个女知青断了联系。   待我闺女回去后,好好对待我闺女,地里的公分,我闺女只需要每天干五个。至于家里的活,从前都是我闺女干的,从今往后,我闺女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干。至于他们小家的活,打扫洗衣,都是王有德的事。”   王老太太一听就炸了,炮仗一样砰地站起来,火冒三丈,“丁大柱你欺人太甚,谁儿子搞破鞋了,我儿子才没有,都说了是好心救济。   还有你也不撒泼尿好好照照自家闺女丑成什么德行,还不能下蛋,你也敢提这个条件。   今天我也把话撂下了,你闺女才要给我儿子跪下磕三个响头,并道歉。以后地里每天拿十个工分,家里的家务全包,包括家里其他兄弟姐妹和媳妇们的脏衣服都得洗。还得伺候祖宗一样伺候我儿子,否则这日子就别过了,也别想再踏进我王家大门。”   “不进就不进,当你王家是什么香饽饽,我告诉你,就是我闺女好心嫁给王有德,不然就王有德这个狗样,这辈子都别想说上媳妇!”焦夜怀一句不让,也不觉得跟一个老娘们吵丢人,直接喷了回去。   王老太太没想到她都放这样的狠话了,丁家老头还敢这么硬气,就不怕他们王家一气之下真不要他那个丑闺女了!   “好好好!”王老太太气得直哆嗦,“这日子别过来,你们家不能下蛋的臭闺女自己留着吧,我们王家可要不起,从今往后,丁禾别想再踏进我王家大门半步!”   王老太太扔下这句话,就带着王有德扬长而去。   焦夜怀喊道:“离婚,我家丁禾跟你家王有德离婚。”   “离就离,到时候你别跪下来求我们王家让你闺女回来!”王老太太同样寸步不让。   王家老太太一走,院子里剩下丁家自己人,冯翠花就不干了,疯了一样推搡着丁禾,“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回王家去。丁禾,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就不再是我冯翠花的闺女。”   这时候离婚还是一个新鲜词,在农村属于只听过,身边却从来没有的事。   农村里谁家闺女被打死了,实在受不了,上吊自杀的,都没有离婚的,离婚是仅次于搞破鞋的磕搀事。   其实在焦夜怀说出离婚的一刹那,丁禾甚至是解脱的,仿佛捆在身上的枷锁都瞬间解开了。可是在看见母亲的态度,她又心灰意冷起来,知道她除了死,大概是摆脱不了王家了。   丁禾麻木的抬脚往外走,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就上吊好了,闹成这样,她在王家就算当牛做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哪也不许去,这个家我做主,闺女的婚离定了。我也把话撂这,闺女要是不离婚,就没我这个爸。”焦夜怀拽住丁禾,稍微使点劲,丁禾亏损的身子就挣扎不开。   冯翠花气得胸口起伏,“好样的,丁大柱,那我也把话撂这,从今往后这家里有我就没有她丁禾,有丁禾就没我冯翠花!”   “行啊,那咱们就离婚!”焦夜怀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如果冯翠花是个慈母,焦夜怀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毕竟这个时代离婚对于女性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个毁灭性的打击。可是冯翠花这种重男轻女,对闺女见死不救的她就不用客气了。   想当初上辈子,在丁禾死后,原主就后悔了,悔得恨不能替闺女去死。   原主是看中男孩比女孩多些,但是绝对没到可以漠视女儿性命不顾的地步。   所以原主什么赔偿都不要,就要王有德偿命。   王家人害怕,两家大队长也不想村里闹出这样的丑闻,就私下里越过原主直接找到冯翠花。   王家人给了冯翠花一百八十块钱,这事就算了了。   原主知道后,让他们把钱还回去,冯翠花和老二老三都不愿意,冯翠花甚至不惜上吊威胁。而王家那边也反咬一口,说原主若是敢告王有德,他们就告冯翠花和老二老三威胁他们家,管他们王家要钱,扬言有冯翠花和老二老三三个人陪着坐牢,王有德就算死了,也值了。两个村的大队长又在中间和稀泥最后原主妥协了。   从那以后,每每原主闭上眼睛就是闺女枉死的样子,不到一个月,原主就病死了。   死前还在恨自己无能,不能为闺女讨回公道。   在闭眼的前一刻他想,如果能时间倒流,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冯翠花和老二老三真的会坐牢,他也要为闺女讨回公道。   他还想着,他想和冯翠花离婚,虎毒尚且不食子,冯翠花她拿闺女的命换钱,畜牲不如。   又想和老二老三断绝关系,能拿妹妹的卖命钱,不亏心吗,晚上不做噩梦吗?还是人吗?   这些都是原主的心愿,虽然没有正式许愿,但是原主甚至为了这些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焦夜怀就都会帮他办到。   他用原主的身体找濯青临,欠了原主因果,如果不让原主满意,这因果甚至可能牵连到濯青临,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冯翠花做梦都没想到丁大柱要跟她离婚,当时就气晕了。   焦夜怀才没管她,把闺女带回他的房间。   丁禾手足无措,“爸,让我回王家吧,是我自己想回去的。”   焦夜怀看着丁禾,语气非常强硬,让丁禾明白他不是在说气话,“我说的是认真的,不管你怎样,我跟冯翠花都要离婚。   我绝对不能忍受自己老婆是个不顾自己孩子死活的畜牲。   王家那个态度,冯翠花看见了,还非要你回去。   你回去后能有好日子过,王有德不打你,王老太太不磋磨你,他们全家不欺负你,我把我的姓倒过来写。   外头还有那个女知青在,他下次为了外头的那个偷你口粮你吱声不吱声。   不吱声就饿死,吱声就被打死,还有一种就是你自己忍受不了,自己自杀死了。哪种都是死,就这样,冯翠花还让你回去,她还配做母亲吗?”   丁禾哭了,实际上,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她就上吊,她实在受不了王家的日子了。死了都比在王家过日子快活,这样也不会让家里因为有个离婚的女儿而蒙羞。 第35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三)   “我之前就知道你妈不是个好的,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狠毒。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这是畜牲不如。”   焦夜怀跟丁禾剖心置腹,就是不想丁禾有心理负担, 觉得丁大柱离婚都是因为她, 因而自觉亏欠冯翠花, 从而以后私下补贴她。   “还有你二哥和小弟,包括他家两个媳妇,都是什么玩意。   就这两玩意的品行,以后不会孝顺的。   丁禾, 我把话撂这, 你信不信,就算你真被王有德打死,冯翠花和老二老三也不会为你讨回公道。反而会拿你的命跟王家换钱, 然后欢欢喜喜的拿着你的买命钱买肉吃。”   这些丁禾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深想。如今被焦夜怀说破, 她只觉得浑身一阵激灵。   寒气顺着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冷得浑身直哆嗦。   心底被一直压抑着的, 对冯翠花和老二老三的怨恨, 忽然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恨意无以复加。   当天晚上, 冯翠花没回来睡, 跟老大媳妇住在了老大屋里。而老大则是过来焦夜怀这屋子, 谁也没寻思丁禾一个成年女性和兄长父亲怎么睡在一个屋里。   最后,焦夜怀抱了两双被子和老大一起睡在屋外,丁禾自己睡在屋里。   早上, 焦夜怀很早就起来了,他起来后, 大儿子睡得正沉,他没叫醒大儿子,而是先去了村长家里请过假,开了介绍信后,才回来把丁禾叫醒了。   丁禾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焦夜怀一叫她,她就醒来。   “爸,怎么了?”丁禾问。   “你跟我去一趟镇上。”   “好。”丁禾也不多问,起来穿衣服就走。   焦夜怀知道冯翠花放钱的地方,拿了一张大团结就带着丁禾走了。   这时候交通不方便,想要去镇上都得靠两双脚一步步走。有的时候大队里开拖拉机去镇上,倒也能捎带脚社员们。   不过像他们这种临时起意的,就只能靠自己走了。   丁禾一声不吭,就闷闷跟在焦夜怀身后。   等丁家人早上起来上工,发现父女两个不见了,一阵兵荒马乱。   冯翠花埋怨大儿子道:“你是猪吗?睡得那么死,两个大活人丢了你都不知道。”   老大辩解道:“这时候农忙,地里的活本来就累,昨天晚上又闹了一场,睡得那么晚,我夜里就睡沉了。”   冯翠花知道是这么回事,可她生气啊,昨晚到现在一直就憋着一口气,闻言不管大儿子说的有没有道理,就骂道:“不孝顺的东西,跟你死鬼老爹一个样,就知道气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丈夫不喜,儿子不孝。老天爷,你开开眼收了我去吧。”   冯翠花坐在地上又哭又喊,双手还直拍地,这一大早上的把一大家子人给烦够呛。偏偏冯翠花是妈,他们又不能真把她怎样。   老三眼珠子滴溜溜转,笑嘻嘻道:“妈,要我说,肯定是爸后悔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想通了,这不起早就把姐送回王家了。他没给家里人说,八成是不好意思。再怎么说,他也年过半百,咋好意思当着我们一大帮儿女的面跟你低头认错。这是变相妥协了。   等他回来,看不见姐,你也别吵,就当这事过去了。”   冯翠花不哭了,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   不然一个老头子能领着闺女去哪,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心情大好道:“老大媳妇,赶紧做饭,吃完了还得去地里干活呢。”   焦夜怀父女到了镇上,已经是上班的时间,正好国营饭店开门,在卖早餐。   焦夜怀就带着丁禾进去,“给我来六个纯肉馅包子。”   国营饭店服务员态度确实不好,带搭不惜理的,不过到底是饭店,虽然社员们来吃饭的少,也不会因为焦夜怀二人明显是社员的破旧穿着就瞧不起他们。   只能说,这时候服务员是一份太好的职业,造就他们本身对任何人都自视甚高。   服务员冷漠道:“三两粮票,三两肉票,六角钱。”   焦夜怀把钱和票递出去,丁禾心惊肉跳,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几次肉,别说还花这么多钱进国营饭店买肉包子了,“爸,你别买这么多,我不吃肉包子,你自己吃吧,给我来一个素馅的就行。”   焦夜怀瞅了瞅原主闺女瘦骨嶙峋的小身板道:“你都瘦成啥样了,该好好补补了。这钱不花白不花,我和冯翠花都要离婚了,到时候这钱咱们也花不到。”   丁禾不吱声了,她想了想问道:“爸,你带我来镇上干什么来了?”   “登报离婚。”焦夜怀道。   六七时年代因为那场运动的关系,很多知识分子被打成坏分子,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这坏分子的家人或者媳妇不想被牵连,很多人都会选择登报离婚,登报断绝父子母子关系。   所以丁禾对这四个字并不陌生,她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登时被震得回不过神来。   “包子好了,过来取。”服务员一声大喊,打断丁禾的思绪,连忙过去取包子。   “吃吧。”焦夜怀把六个包子平分,给了丁禾三个。   “爸,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多吃些。”   乡下女人跟男人干的活一样,都出重力,胃口自然就大。有的干活好手的妇女吃的比男人都多。   焦夜怀怎么可能不知道,就道:“不用给我,你吃。”   丁禾又道:“那我留下两个拿回家,给妈……”说到这里,她觉得不对劲,又改口道:“给家里几个孩子吃。”   焦夜怀这时候放下手中筷子看着丁禾双眼认真道:“丁禾,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跟冯翠花离婚后,你要是跟着我,我赚的钱可以给你花,但是你一分都不许给冯翠花。   我要是愿意养着冯翠花他们,今个我还就不用离婚了,不用你拿着我的钱养他们,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了。”丁禾呐呐,同时心底这才清晰意识到焦夜怀的离婚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动真格的,也再次真切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感到愧疚,她爸因为她都要跟她妈离婚了,她却还惦记着她妈,这不相当于背刺她爸吗?   她对不起她爸。   同时发誓,以后跟着她爸过日子,绝对不再惦记着她妈了。   大肉包子是纯肉馅的,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就是一个大肉团,满嘴是油,香的焦夜怀和丁禾舌头都恨不能吞下去。   实在是这时候缺衣少食,人人肚子里油水都不足,过年肉都是销量的,好不容易吃到肉能不香吗。   两人一口气就把三个大肉馅包子吃了一个干干净净,最后丁禾还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头上的油水。   焦夜怀自己没这么干,看见丁禾舔手指头也没说啥。   吃都吃不饱,还注意啥用餐姿态,这不就成了何不食肉糜了。   吃过饭,焦夜怀打听到镇上报社的位置,直接找过去。   这会儿报社人很多,正是往各个单位和各人送报纸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焦夜怀就自己问:“我想登则离婚启事,请问找谁?”   这才有人搭理他,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道:“这里,一则启事五角钱,登一周。”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焦夜怀却不心疼道:“登两则,一则是丰收镇丁家大队大柱同冯翠花自今日起离婚,日后二人各自婚嫁,再不想干。   另一则是丰收镇丁家大队丁禾同丰收镇王家大队王有德离婚,从今往后各自婚嫁,再不想干。”   “好。”报社见多了因为各种各样登报离婚的人,并不多问,收了钱,记下后,就道:“今天报纸已经发出去了,等明天就会刊登你这两则离婚启事,到时候你自己注意下,时间为期一周。”   “好。”焦夜怀应声。   从报社出来,太阳照在丁禾的身上,丁禾迎着阳光,眼中被刺出泪水。宛若新生般,全身都轻松起来,第一次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然而当丁家人再次见到丁禾时,垮起了脸。   冯翠花的脸黑得吓人,还是老三不停给她使眼色,她才没当场发作。   丁禾低垂着头,不吭声,加倍干活。   冯翠花沉着脸回到老大屋里,饭都不吃了。   还是老三把饭菜端进屋里哄冯翠花道:“妈,你别逼爸了。今个肯定是爸往王家送人没送回去,昨个闹得那样难看,王家人要脸面,估计想拿个乔。过两天,就该让姐回去了。现在王家人不同意,你就是再逼爸,爸也不能把人送回去。”   冯翠花听到儿子这话才满意,冷哼道:“都赖你爸,装什么装。丁禾长成那副鬼样子,能嫁出去就不错了,现在又不能生孩子了,还敢拿乔,就不怕人王家真一怒之下不要她可怎么办。”   冯翠花气哼哼道:“这祸事都是你爸惹出来的,他要是不把丁禾送回王家,我就真不跟过了,这事可不是说笑的。”   “是,是,爸肯定会把人送回王家的,不然姐能去哪。”老三哄道。   此时丁家人还不知道焦夜怀已经登报离婚了,还以为这件事最后必将以焦夜怀妥协把丁禾送回王家而落幕。   然而等到第二日下工后,焦夜怀从大队里拿了一张报纸回到丁家,告诉丁家众人,丁禾已经登报和王有德离婚了,丁家众人这才傻了眼。   冯翠花哭天抹地,破口大骂,骂焦夜怀又骂丁禾,“丁大柱,我不管什么登报不登报的,今个你必须把丁禾送回王家,否则就是我跟你登报离婚。”   老二媳妇道:“爸,家里有个离婚的小姑子,你让你几个孙女以后怎么嫁人,她们还要不要名声了。”   老二也道:“爸,你就算不为你几个孙女着想,为该为妹妹想想。这十里八村的哪有离婚回娘家的姑娘,这要是放在从前就相当于被休。一辈子都要被指指点点,但凡要点脸面的,都没法活,直接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老三媳妇也急道:“可不是咋地,爸,你可不能犯糊涂。趁着王家人没看见报纸,赶紧给姐送回去,好好给王家道个歉,姐以后在婆家乖觉些,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老三道:“爸,你要是舍不下这个脸面,不好意思去王家道歉,大不了我去。为了姐以后的幸福,我豁出去了,就不要这张脸了。”   焦夜怀一脚就踹翻了眼前的桌子,再次决绝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个家我说得算,婚也离定了,你们要是不满意就给我滚出去。”焦夜怀冷冰冰道。   冯翠花这次可不怕焦夜怀了,她急了,吼回去,“你不把她送走,明个我就去登报离婚。”   “好啊。”焦夜怀道:“我答应你了,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分家。   丁禾,你去找沈老师过来做个见证。”   丁禾低着头,噔噔跑出去了。   焦夜怀坐下来,不怒了,冷冰冰的可怕,他道:“现在我跟你妈离婚了,你们几个都跟谁?”   老三道:“爸,你就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乱。”   焦夜怀冷笑,“我没添乱,我是认真的。   我跟你妈这婚离定了,她跟我一场,离婚又总是对女人格外苛刻些,所以家里除了属于我的那份口粮外,我什么都不要。包括钱和房子,到时候你们谁养你妈,你妈的东西就给谁。”   焦夜怀故意这么说,老二老三贪婪,知道他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无利益可图,绝对不会想着跟他。   “爸,你这么分,啥都给妈了,那你以后住在哪?”老大傻乎乎问道,换来冯翠花狠狠一个瞪眼。   不管怎样,这个大儿子还惦记着丁大柱,焦夜怀还是有几分欣慰的。   他道:“村头有个破屋子没人住,之前知青们在哪里住了,后来嫌弃那边实在住不了就搬走了,我就住那里。   以后,你们谁跟我,就住在那边。”   “可那房子根本就不能住人,但凡能将就,大队也不至于给知青们重新建知青点。”老大又道。   “总不能把你妈撵出去吧,所以还是我离开这个家吧。”   这时候沈老师匆匆进来了,发现了丁家不同寻常的压抑,他道:“老丁,都啥岁数了,别做糊涂事。”   焦夜怀道:“你也别劝我了,我意已决,就差你给写份离婚协议。”   焦夜怀跟沈老师就是普通村邻,关系说不上多好。请他过来,是因为他是除了大队长和大队会计外,为数不多的会写字之人。   沈老师见丁家没人出声反对,就坐下来开始写这个即算离婚协议,又算分家文书的协议。   焦夜怀这时候又道:“丁禾跟我,你们妹妹离婚后没地方去,肯定得跟着我,以后都由我养他。至于你们几个,再有一个跟着我的,跟着我的那个,除了口粮外,什么都不能带走,全部留给你们妈。”   这话一出,老二和老三默默相觑,都不愿意。   这么一分,谁跟着焦夜怀不就谁啥也得不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就是遭罪去了,他们可不愿意。   不过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老二苦口婆心道:“爸,你别闹了,这都什么事啊,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老三也煞有介事道:“你这把年纪离婚,不怕外头人说你为老不尊,不知羞啊。”   焦夜怀不听他们这些,就道:“行,你们没人愿意跟着我,我就带丁禾出去住,只是你们记住了。不跟着我的就代表从今以后跟我断绝关系了,任我以后如何荣华富贵或者贫穷乞讨都与你们无关。”   老二老三不屑撇嘴,说贫穷乞讨还差不多,荣华富贵咋可能。   一个五十来岁地里刨食的老社员,连房子都没有,比大队里最穷的老鳏夫还穷,还想着荣华富贵,这不是做梦呢。   咋地种地还能种出金子,就算真种出来了,那也是大队的,不是各人的。   几个儿子媳妇都不以为意,谁也不愿意出去跟焦夜怀遭罪去,最后还是老大道:“我跟着爸。”   焦夜怀却摇头,“你是长子,按理来说该是你养老人,所以你留下吧,照顾你妈。”   老大品行还行,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焦夜怀才不愿意带他走。   如果他日后发达了,跟在他身边的孩子肯定得沾光,到时候以老大这个性子,肯定要是要拉拔兄弟,贴补冯翠花的。   原主这种封建传统的人,都要跟冯翠花离婚了,怎么可能愿意自己赚来的钱给冯翠花花用,怕是知道后都得气得诈尸。   原主不乐意的事情,焦夜怀都不会做。再说在原主的许愿中,本来就没有提到三个儿子,他只想补偿丁禾。   焦夜怀对沈老师道:“一定要加上我和冯翠花自今日起离婚,往后各自婚嫁,在不相干。还有三个儿子自愿跟着冯翠花,自今日断绝父子关系,日后没有赡养义务,贫穷富贵各不相干。丁禾跟着我,同样跟冯翠花断绝母子关系,日后没有赡养义务,贫穷富贵各不相干。”   冯翠花根本不在乎丁禾给不给她养老,大队里有儿子的都指着儿子养老,当然也有嫁出去的姑娘从婆娘扒拉东西贴补娘家。   可是那是别人家姑娘,就丁禾这个衰样,还指着她能从婆家拿东西,不扒拉娘家就不错了。   沈老师把离婚协议写好,一式两份,让冯翠花和焦夜怀按手印。   本来还需要签字,可两人都不会写字,只按手印就行了。   焦夜怀按的干脆,冯翠花却不想按,她可不想离婚。   焦夜怀这时候就故意道:“不想离婚也行,以后就接受丁禾,好好对她,再给她道个歉。丁禾这些年在王家被苛待伤了身体,回来后不能干重活,就不下地了,好好养着,你多给做多些好吃的。”   “凭啥,一个赔钱货。人家闺女养这么大,都能要百八十的彩礼,就她结婚就得了五块钱彩礼。连她这些年在我家吃的粮食都还不回来,凭啥我还得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她。”冯翠花怒道。   “那你就按手印,咱们要是离婚,什么财产都是你的,我啥也不要,儿子都给你,我就要丁禾。”   要是焦夜怀不这么分配,冯翠花绝对不会同意,这么一分,家里什么东西都是她的,就连儿子都全部给她,她就动摇了。   再者谁家女人离婚都是被赶出家门的那个,她这个反而是焦夜怀被赶出去,就让冯翠花这个没啥见识的老太太觉得这不像是离婚,倒像是老头子用这招吓唬她,逼迫她就范。   要是真想离婚还能啥都不要,那他走了出去了,没有一分钱,还没地方住,就靠那点口粮,两个人怎么活。   这不就是吓唬她呢,要挟她呢。   冯翠花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不能妥协,否则被丁大柱用这种方法拿捏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到时候稍有不顺心,这死老头就会这么威胁她,她一辈子就被这么拿捏住了。   反正家产都在她手里,被赶回娘家的也不是她,到时候活不下去最先低头的肯定不是她。   等到丁大柱活不下去,想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他求她。同时还要她把她那个宝贝丑闺女嫁给老鳏夫,方能解心头之恨。   这么想着,冯翠花就觉得到了那时候一定痛快,便道:“离就离,谁怕谁。”   当即按下手印。   这个年代大队里人都没有结婚证,所以焦夜怀才会费这么大劲,又是登报,又是写离婚协议的,就是为了日后冯翠花攀上来的时候,能撕扯清楚,有证据证明二人已经离婚。婚嫁再娶,互不相干,谁也没权反对。   焦夜怀把拿起自己那份离婚协议,小心翼翼揣进口袋中。   “虽说这以后,你们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但丁禾到底是你们妹妹,曾有过儿时一段缘分,现在我要带她去王家讨要一个说法,你们可愿意同去,帮你们妹妹这最后一次?”焦夜怀看向儿子,儿媳妇们。   老二老三两对夫妻都眼神躲闪,可奈何焦夜怀直勾勾盯着他们,势必要他们给一个态度出来,知道不明确表态不可能了。   老二媳妇就道:“爸,不是我不愿意去,说到底我是个女人,也是个儿媳妇,别的事情我都好出头,哪怕妹妹被欺负,让我去挠妹夫我都能做。   可这毕竟是离婚,我一个女人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事是我主张的。这搅和妹妹妹夫离婚的罪名太大,我不敢担啊。再说我自己家里还有两个闺女,娘家更有好几个到了年龄等着说亲的妹妹侄女,我闹这么出,要是影响了她们的婚事,不说我爸妈要打死我,就是我自己都没脸活下去了。”   “对,对,爸,这事二嫂说的在理。”老三媳妇忙道:“这事真不是我们女人能出头的事。”   “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的顾虑我能理解,况且现在咱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就是普通村邻,你们不帮是本分,我不怪你们。”两个儿媳妇被焦夜怀这话讲的面上火辣辣的,可她们还是没吭声,“老大老二老三,你们怎么说?”   老大道:“我媳妇娘家也有待嫁的女孩,确实不好出面,她就不去了,我去。”   老二狠狠瞪了老大一眼,什么烂的都往里搅和,他们兄弟都不去,就他出头,显得他能耐,孝顺,兄友妹恭。   “爸,不是我不愿意去。”老三狡辩道:“而是你这么一闹,姐和姐夫就再无和好的可能了。   但凡姐长相正常点,不用说是多么好看,国色天香什么的,哪怕就是稍微丑点,龅牙凸嘴,膀大腰圆,今个我都同意她不跟王家过了。大不了回娘家,再找个条件差些,带着孩子的男人一样能嫁。   可你看姐的长相,爸,就连你从前都担心姐嫁不出去,甚至有过只要有人愿意要姐,不要彩礼倒贴二十块的嫁妆都行的想法。”   老二更是直接对丁禾道:“妹,你都多大人了,咋就这么不懂事,看着这个家因为你的事情闹散了,爸妈都离婚了,你就不知道劝劝爸?”   冯翠花阴阳怪气道:“劝?她心里得意着,长成那个样子这辈子都没有个男人重视,现在终于有个男人愿意护着她了,就是这个男人是她亲生老子,她也得意着呢。   呸,小贱蹄子,有这勾引人的手段不使在她自己男人身上,偏用在她亲爹身上,就是贱货!”   冯翠花现在恨死了丁禾,从小这闺女生下来脸上就有胎记,就因为这块胎记,连带着她都没少被人嘲笑。   大队上多少长舌妇说是她缺德才会报应在她闺女身上,可是明明那胎记长在丁禾脸上,也不是长在她脸上,怎么就不能是丁禾上辈子自己做了缺德事,凭什么就是她做了缺德事?   因为这些冯翠花一直就不喜欢丁禾,再加上本来就重男轻女,对丁禾就更加不好了。   现在丁禾又害的她和丁大柱离婚,其实冯翠花到现在都不认为二人是真的离婚,只当是那种两口子吵架,女子跑回娘家气几天,过两天就回来了。只不过到了她家这里性别转换了下罢了。   可即便这样,冯翠花还是气,气得她胸口堵着一口恶气,所以怎么解气怎么骂,根本不管自己骂的都是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脏污话。   一直被兄弟们各种嫌弃,拿她最在乎的容貌说事的丁禾没掉一滴眼泪,这时候被亲妈骂得这么腌臜,却一下就哭了。   “妈,你说什么呢,还让不让我和我爸活了?”丁禾哭着吼,这是她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吼人。   老二老三也觉得冯翠花这话说得过分了,所以在丁禾吼冯翠花的时候没训斥。   几个孩子哪敢跟冯翠花大小声,唯一这次还偏偏是她最讨厌的丁禾,当即就顶回去,“我还敢和我顶嘴,你都敢做了,还怕我说!”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众人看去,竟是焦夜怀直接甩了冯翠花一巴掌。   身为天道,焦夜怀所要维护的就是公平二字,所以他没有男人不能打女人的观念。   身为天道若是因为犯错误的是女人就不惩罚了,那么他还怎么维护世界秩序,人间公平。   他不赞同的从来都是暴力,无论施暴者是男还是女。   今个冯翠花说的这些话该打,他就打了,这是冯翠花需要得到的惩罚,仅此而已。   “冯翠花,我告诉你,往后这些话我不想听见半个字。否则听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你没忘记年轻时候你挨的那些打吧。”焦夜怀冷冷道:“不想被我日日打,就给我把嘴巴闭上。”   “丁禾,记住今日这些人的嘴脸,他们今天不帮你,日后你发达了,他们就是跪下求你,你也不要帮他们。”   “嗯。”丁禾重重点头。   丁禾的心是真的被伤透了,特别是冯翠花,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打她骂她,她都不在乎,可是怎么能说这种话。   冯翠花虽然被焦夜怀吓住了,可此时还是忍不住嘴贱道:“就她长的这个鬼样子,还不能生,赔钱货中的赔钱货还想发达,做梦呢!梦中都不敢这么梦!”   院子中的几个儿子儿媳其实心里都这么认为,但不敢吱声,只在心里暗暗点头。   “丁禾,咱们走。”焦夜怀大踏步离开丁家。   “爸,等等我。”丁老大追上去,“我陪你和妹妹去。” 第36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四)   焦夜怀想到王家村为女儿讨回公道就带这么两个人可不行。这时候的各个大队, 村子里都沾亲带故,平时不管怎么吵闹,对外都是很团结的。   所以焦夜怀他们就两个男人还是势单力薄了一些, 就直接找上了大队长。   上辈子这个大队长在丁禾被打死后, 就在其中和稀泥, 丁大柱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子被他连唬带吓的才不敢真追究到底。果然这辈子,这个大队长依然是个搅屎棍。   “老丁,你瞅瞅你做的都是些什么糊涂事。还离婚,什么人家的姑娘能离婚, 你这是不要家里闺女名声了吗?就算你不要自家名声, 也得想想咱们大队。   咱们大队多少人家姑娘等着嫁人,你闺女这么一闹,毁的是咱们全大队姑娘的名声。   到时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咱们大队里的姑娘都这么随便, 说离婚就离婚。”大队长丁启恩自认为公平公正,为全村人着想, 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焦夜怀气笑了,“如果照你这么说, 离婚是一件磕碜事, 那国家为啥还会有离婚这么一说。难倒我家姑娘就活该被他王有德打死, 作风有问题的明明是王有德, 凭什么笑话我闺女。”   大队长板着脸, 颇有威望道:“老丁, 你怎么就说不通,自古离婚丢人的都是姑娘家。听我的,这事我给你一个脸去王家村跟他们大队长谈, 保证王有德不敢再有下次,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可能, 我已经登报了。”焦夜怀把报纸拍给丁启恩。   丁启恩身为大队长肯定认识字,一眼就看到上面两则离婚启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丁大柱,你发什么疯,不但让你闺女离婚,你自己还离婚!”   丁老大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丁大柱竟然也登报离婚了,之前焦夜怀没说他登报的事,只提了丁禾,丁家人就都以为只是丁禾自己登了离婚启事,所以一直没把焦夜怀说的离婚的事当回事。   主要还是焦夜怀什么都没要,就连儿子都不要养老,就跟只是吓唬人玩似的。   现在都登报了,丁老大就知道不是了。这会儿农村没有结婚证的概念,他们所知道的离婚就是时下的登报离婚,认为那样就是真的离婚了。   丁老大此时才反应过来,他爸不是吓唬人,而是来真的。   这也是焦夜怀故意这么做的,冯翠花那种封建女人,焦夜怀若是先告诉她这次是真离婚,就有得闹了,怕是不会这么顺利。   “对。”焦夜怀语气冷硬,“为了我闺女离婚,我自己都离了,所以今个谁也阻止不了我。既然大队长不愿意帮这个忙,我自己去找人。”   这种事,大队里头一份,很多人都抱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想法,不愿意帮忙。还有的干脆就是觉得大队里有离婚归家的女子会影响全大队女孩的名声,不愿意出头。   最后焦夜怀也不废话了,直接找到大队里有名的二流子,“我要去王家大队给我闺女讨公道,你们要是愿意跟我去,我给你们每人五斤粮食作为报酬。   另外你们若是每帮我找来一人,我额外再给你们一斤粮食,来人同样给五斤粮食酬谢。”   二流子听到有这好事,当即就去呼朋唤友,不大一会儿浩浩荡荡纠集起了二十多人的大队伍,还都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青壮。   其中有很多生面孔,看着不像是他们大队的,这些焦夜怀都不管,他要的就是这些人给他撞势。人越多越年轻越好,年轻意味着冲动,更意味着凶狠体力好,能打。   “你们都带些家伙什,咱们这趟过去主要是吓唬人,不是要真打架。   当然了如果一会儿真打起来,你们也不能不动手,到时候不要怕,只要不打死,打坏了都算我的。   但前提是得我让你们动手你们才能动手,要是自己挑衅的我可不管,到时候是药费还是蹲大牢都是你们自己的事。”焦夜怀事先跟他们讲好了,别到时候坏了他的事。   打头的二流子笑嘻嘻道:“叔,你放心,道理我们都懂,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咱们兄弟几个出面,不用动手,就能把王家大队那些孬种吓得屁滚尿流。”   “那最好。”焦夜怀说着,带着人直奔王家大队。   丁启恩一直偷偷观望,凭他对大队人的了解,这种事情肯定没有愿意出头的,到时候丁大柱碰壁自己就消停了。   一开始果然如他想的那样,大队里没人愿意帮忙。可谁能想到,丁大柱竟然最后找大队里谁都不愿意搭理的二流子头上,甚至愿意用粮食换取帮助。   那些二流子当然愿意,不大一会儿就纠集二十几人的队伍,这队伍中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丁启恩害怕啊,这群二流子加上一个发疯的丁大柱真不定能干出什么来。   怕事情闹大,丁启恩不得不跟着去,路上也不敢刺激丁大柱了,只一个劲好言好语相劝,可是丁大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到了王家大队带着人直奔王有德家,丁启恩见事不好,赶紧跑去找王家大队大队长。   丁大柱本来就是晚上下工在家里闹的,丁家晚上饭都没吃,闹完了就直接往王家来,到了王家,王家人都吃过饭,要躺下休息了。   冷不丁听到砰地一声,自家大门好像被什么人给踹开,慌慌张张跑出来查看,就看见来者不善的丁大柱,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二十多个青壮。   登时那点气就散了,只剩下腿肚子打转。   “亲,亲家这么晚怎么过来了,这是发生啥误会了,有话好好说。”王老太太冲着屋里嚷道:“老头子,有德,老大老二老四,亲家和丁禾来了,你们都出来。”   王有德早就想到丁禾一定得回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初他那个老丈人多硬气,这不还是得乖乖把人给他送回来。   这次他绝对不能轻易就那么让丁禾回来,他要当着丁大柱的面狠狠打丁禾一顿,打得她痛哭流涕,跪着给他磕头求饶。   他得让丁禾长教训,也得让丁大柱知道除了他,他那个丑八怪闺女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嫌弃的。   这么想着的王有德完全没听出母亲语气中的慌张,嘴里还嚷道:“当初不是硬气得很,说不让我跪下磕头求丁禾就离婚,现在怎么倒巴巴送……”   王有德走出来看见外头的阵仗,未说完的话顿时吞了回去。   王父和几个儿子都匆匆出来,看见凶神恶煞的焦夜怀,眼皮直跳,直觉今日这事怕是没法善了了。   “亲家,来了,快请坐。”王父装作没看见满院子的人,只想息事宁人,说到底这事是儿子做的不地道,亲家生气是应该的。   “可别叫我亲家,我当不起。”焦夜怀把从丁家大队拿出来的那张报纸再次甩在王有德脸上,“我闺女已经登报跟你儿子离婚了,以后婚嫁再娶各不相干。”   王家人都不认识字,拿着报纸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不过这并不影响王家人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王父道:“亲家,这是何苦,两个孩子就是闹了点小别扭……”   “我闺女差点被你儿子打死,这是小别扭。”焦夜怀大踏步上前,在众人没反应过来前,一把薅住王有德,先是左右开弓呼了两巴掌,之后又照着肚子给了两拳,最后一脚就给王有德踹倒了。   焦夜怀这系列动作又快又狠,直到王有德倒在地上惨叫,王家人才反应过来。   王老太太一下扑上去抱住王有德,见儿子嘴角都给打出血来了,又哭又嚎道:“丁大柱,你个杀千刀的,离婚就离婚,你打我儿子干啥。不过了,这日子不过了,赶紧把你家那个丑八怪领走。”   王老头没了刚才的笑脸,阴沉沉道:“丁大柱过了,有事说事,你不能打人。还有今个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想找事来了,我王家也不是没人,随便你欺负的人家。老大,你去你叔伯家叫人,就说有人来咱家闹事。”   焦夜怀根本不阻拦,随便他们找人去,他冷笑道:“王有德,我打你也叫你明明白白知道为啥打你,这顿打就是你打我闺女的,我闺女告诉我,除了上一次,你还打过她很多次。你打了她那么多次,我才还过来一次,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大队里这种事情有的是,自家女儿在婆家挨了打,小叔子或者大舅哥打上门把人揍一顿还回去再正常不过。   所以即便这会儿王家门口围满了人,也没人上前帮助王家。因为社员们都觉得这事很正常,是人家的家事。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王家找的帮手都到了,也有二三十,不过就是老少不一。   王家大队长跟丁启恩都急急赶到了,王老太见这么多人都来了,有了底气。   “丁大柱,你打也打了,算我儿子欠你闺女的,这总行了吧。现在带着你闺女离开,这日子不过了。”王老头黑着脸,不像是丁家先提出离婚,倒像是他们先不要丁禾的。   焦夜怀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王家人,不然他带这么多人过来干啥。   “记住,是我闺女先提出离婚的,不是你家王有德。不过这件事情想这么简单就算了,绝无可能。”   “你还想怎样?”王有德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那样子像是要生吞了丁家父女。   “我女儿嫁到你们王家来,孝顺公婆,丫鬟一样勤勤恳恳的干活,就这样还被你们王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磋磨,被折磨成如今这副瘦骨嶙峋,风一吹就能倒,比大队里的狗还瘦的样子,你们家必须得给补偿。”这才是焦夜怀的目的,他要补偿。   一是,没有补偿,丁禾以后日子怎么过,二则是王家这种人,你不狠狠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他永远不知道疼的。   “凭啥,她丁禾嫁到我王家五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早在从前,这种不下蛋的女人早就被休了。”王老太太叫嚷道。   “休?新华国早就成立了,早就废了你说的那些糟粕。你还这么说,是对主席不满,对华国不满,我看你是跟那些坏分子一样思想出了问题,你这样的就应该被拉出去批.斗学习。”   眼看着焦夜怀要给王老太太扣帽子,王家大队大队长赶紧道:“扯不上,扯不上,就是家务事,王老太太说的就是从前。”   “我一个好好的清白黄花大闺女嫁到他们王家五年,没做过任何错事,如今离婚了,还是因为他王有德的错误,他王家就不该给我闺女精神和青春补偿费吗?”焦夜怀道。   “我呸,瞅瞅你闺女那幅鬼样子,要不是我儿子都没人要。还有,什么叫做因为我儿子的错误,都说了那是误会,误会。”王老太太叫嚣的厉害,好像谁声大谁就有道理似的。   “行,我本来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想给你们王家人留两分薄面。既然你们王家人自己不要脸面,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焦夜怀直接就给说了出来,“王有德为什么打我闺女,不是什么夫妻矛盾。而是他抢自己媳妇的口粮给外面的姘头吃。被我闺女抓到,恼羞成怒把我闺女打了一顿,我闺女这才跑回娘家。”   “你别胡说八道,污蔑人女知青的清白,我和她之前清清白白,就跟那小葱拌豆腐似的。”提到女神,王有德就变了,还拽了句先后语,他没读过书,自认为这样说话就够文绉绉了,更能靠近女神。   焦夜怀却只觉得蠢,他都没说姘头是谁,王有德自己就自爆了。   “误会,早就说了都是误会。”王老太太忙道:“我儿子就是看那个女知青没啥吃的,可怜她,这才给她一口口粮。”   焦夜怀的双眼早就在人群中逡巡着,大队里少有热闹,这会儿下工了没事都挤在王家门口看热闹,包括大队里的知青,焦夜怀早就看见她了。   原本看的津津有味的韩雪梅忽然间发现战火烧到她身上了,正要偷偷离开,忽然就被一双铁钳死死桎梏住,然后就被焦夜怀一把从人群中薅出来,狠狠掼在地上。   焦夜怀微微皱眉,虽然他同韩雪梅接触的时间很短暂,但是他还是在韩雪梅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属于濯青临的气息,他和他做了上万年的道侣绝对不会认错,为什么韩雪梅身上会有濯青临的气息。   这种气息可不是错身而过就能沾染上的,只有亲密接触。   想到某种可能,让焦夜怀的脸色更难堪了,眸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本来丁禾的悲剧就有韩雪梅的手笔,明明知道王有德是有夫之妇还吊着他要好处,这种人可不值得可怜。现在这女人还有可能染指了他的青临,焦夜怀更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大伙都瞅瞅这个女人,这就是王有德的姘头。   这女人面色红润,身材丰腴,身上穿的衣服连一个补丁都没有。再看看我闺女,瘦骨嶙峋,这衣服补丁摞补丁,哪有一块好地方。   再看我闺女这脸色,蜡黄蜡黄的,一瞅就不健康。长眼睛的都知道谁更可怜,就是陌生人看见了,给我闺女一口粮都不会给她。”   韩雪梅头发乌黑,梳了两条油光水亮的大辫子。皮肤虽然因为需要下地干活变得黑了些,但是在一众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中还是算白皙的。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是也看不出旧,更没有一个补丁。   反观丁禾,面色蜡黄,头发枯槁,形容憔悴,脊背比几十岁的妇人还要佝偻,整个人瘦成皮包骨,这样瘦削的人,即便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也不常见。   这两人放在一起比对,就是地主家的小姐和丫鬟的区别。   这对比太鲜明了,就算是王家人也无法昧着良心继续说韩雪梅更可怜。   焦夜怀道:“我闺女都惨成这样了,王有德不说心疼媳妇,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媳妇吃。还反过来抢媳妇的口粮给这样一位地主家大小姐一样的女人吃,说两人间没搞破鞋谁信?   不搞破鞋,谁能把家里口粮给陌生人吃?要说可怜,谁可怜得过我闺女,怎么就没人把粮食给我闺女吃,还不是我闺女作风正,没有那些腌臜事。”   “你胡说八道,我和王同志之间清清白白。”韩雪梅傻了,她没想到自己不过就吃了几口王有德送来的粮食,就要背上这样的名声。   这时候搞破鞋可不仅仅是道德上的谴责,还可能被游街被批.斗。那她的下半辈子可就全完了。   韩雪梅小脸煞白,浑身哆嗦,差点吓哭了,她对王有德急道:“王同志,你倒是解释啊?”   王有德心疼了,梗着脖子道:“东西是我给的,跟韩同志没有关系,你要怪就怪我,别为难韩同志。”   焦夜怀当即就笑了,这个王有德怎么就能蠢成这样,这时候不想着撇清关系,还挺身护着,这不就彻底坐实了。   那可就别怪他了。   “这就护上了,没关系能这么护着。没关系能把口粮给这个女人吃,你自己媳妇都不想着。”   焦夜怀对王家人道:“今天你们王家人必须给我闺女一个说法,必须赔偿我闺女精神和青春损失费。”   “做梦,我儿子还没管你闺女要精神和青春损失费呢。”王老太太胡搅蛮缠道:“你要离婚就把你闺女领走,钱和粮一分都没有。”   “行,不给是吧,我还不要了,我要你儿子游街批.斗。”焦夜怀才不和王家人纠缠,“我明天就去镇上派出所状告去,你说没搞破鞋就没搞。没搞的话王有德怎么抢自己媳妇口粮给这个女人吃,怎么不给别人吃。我倒要问问派出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镇上派出所要是查不明白,那我就去市里告状,市里不给我说法我就去京城,去□□跪着。   我总要给我闺女讨要一个说法,我要你们两个破鞋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要你们王家的闺女白给都没人要。”   焦夜怀凶恶道:“我丁大柱如今已经离婚了,被你们王家害的光杆司令一个,我啥也不怕,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你们整个王家全家作陪。”   王家大队长在路上就听说丁大柱发疯,自己也离婚这事了。   现在丁大柱这个表现,一副死也要拉着王家人陪葬的架势是真的吓人,王家大队长毫不怀疑丁大柱真的干出不停上告这种事。   自古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现在丁大柱就是不要命的。   王家大队长还想继续干这个大队长,可不敢要丁大柱上告。主要是王家大队长此时也被焦夜怀带歪了,开始怀疑起王有德和韩雪梅真有事,不然咋就能抢自己媳妇口粮给韩雪梅吃。   所以王家大队长不敢让丁大柱去告,他们王家大队长要是出了这事,他这个大队长就不用干了。   “丁大兄弟,不用这样,不就是赔偿嘛,好商量,好商量。”王家大队长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语气,生怕刺激到丁大柱哪根想不开的神经。   王老太太却不干,光棍道:“我不拿,要告就去告。”   对待王老太太,王家大队长语气就没那么好了,他冷声道:“我在中间不停调节都是为了谁,全是为了你家王有德。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丁大柱要是真告你家王有德,指定能告赢。   你问问在场的大家伙,说你家王有德和韩雪梅清白谁信,真清白能抢自己媳妇口粮给外人吃。   要是这个外人真是要饿死了还行,可事实上这个外人不比以前村里地主差。   你以为公安报案,你们自己嘴硬就行了,人家讲证据。   当初王有德偷了丁禾口粮给韩雪梅吃,最后丁禾还被打了的事情,全大队人都看见了,这些都是证人,丁大柱一告一个准。”   “现在丁大柱只是想要赔偿,没让王有德进去已经给面子了。王赵氏,你自己想好了,是不是要儿子游街批.斗,劳改,是不是要全家女孩名声都被带累,以后嫁不了人。   王有德要是真进去了,你们全家可都是坏分子了,就跟牛棚里那些人一样。”王家大队长吓唬一顿,又苦口婆心道:“我是王家大队大队长,丁大柱一个外人,在此之前我都不认识,咱们两家还有点远亲,你说有事我能向着他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不懂,我懂。   隔壁村的寡妇搞破鞋被抓,也没抓到现行,现在还天天游街批.斗呢,带累的亡夫家里的儿女都没脸见人。”   旁观的人跟着道:“王老太太不是我说,你家王有德做的这什么事啊,这事别说丁禾不信他俩清白,我都不信。”   还有人道:“丁禾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嫁到你家五年,就算没生孩子,这多年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离婚总是女人吃亏,给点补偿应该的。”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话里话外都是韩雪梅和王有德不清不楚的意思。   王老太太这下才怕了,家里其他兄弟被连累也做不到作壁上观了,都恨恨的瞪着王有德。   要是王有德立身正,怎么会给丁大柱抓住错处,王有德都搞破鞋了,人丁禾要离婚,凭啥不要好处。   说来说去,都是王有德的错。   王家兄弟们现在的眼神恨不能吃了王有德,王有德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王老头明白不赔偿就批.斗游街,他们家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不能再被打成坏分子了。   “行,赔偿,我同意。”一瞬间,王老头好像被抽去了精气神,整个人都佝偻了。   王老太太还是不甘心,可是她不想儿子游街,不想被批.斗,只能忍着。   焦夜怀道:“我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今天就把这笔账算的明明白白。   首先说粮食,我闺女去年的公分在你们王家,她今年的口粮都在你们王家。   现在五月初,还有八个月才是月底,每月就算三十天,一天一斤半的粮食,一共就是360斤粮食。   这是我闺女自己赚的,不是你们王家补偿的。   此外我还要二百斤粮食三百块钱作为王有德在外搞破鞋的离婚补偿。”   “你怎么不去抢!”王老太太声都变了,王家人也大惊失色。   “不给,可以,我还不想要呢,你就等着王有德游街批.斗,王家全家都被打成坏分子吧。”说着,焦夜怀作势就往外走。   王家大队长赶紧拦住人,“丁家大兄弟,万事好商量。你也知道王家穷,粮食倒算了,可是这钱是真拿不出来。”   “那就去借,搞破鞋的是他王有德,这事没得商量。谈不拢更好,那就游街。”焦夜怀寸步不让。   王家大队长知道了焦夜怀的态度,只能压着王家人道:“还不答应,难倒真想让王有德被游街批.斗,你们王家被打成坏分子。”   老家老两口实在没办法,自家没钱,只能当场管本家人借钱。本家那些人也不想自家出一个坏分子,每家出个十块二十块的,把钱给凑够了。   焦夜怀把钱数了数,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当场又称了粮食,让跟来的这些人背着,这帮二流子愿意,这里面可还有他们的粮食呢。   焦夜怀还请了王家大队长写了协议,其中还挖了坑,说的是这些钱和粮是离婚补偿,同时丁禾不再追究王有德和韩雪梅的事情。   王有德按了手印,就变相等于他承认和韩雪梅有一腿了,这王有德都没反应过来。   王老太太不甘心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粮食,这不是在剜她的心喝她的血嘛。   嘴上不饶人骂道:“滚,赶紧带着你那个不会下蛋的丑八怪离开我家,我倒要看看,除了我家儿子还有谁能要她?你还能真养她一辈子?”   焦夜怀怼道:“王有德那小个子一米六几,你知道这在军队叫啥,叫三等残废。   长相还青面獠牙的,龅牙凸嘴,面部凹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他的时候脸被骨盆夹了,面部骨头夹断了,才会凹陷成那个样子。   那双小眼睛,不用放大镜,再过几年,我岁数大了了,都找不着。   就你儿子这副德行,也就我闺女心好嫁他,不然他这辈子都说不上媳妇。”   王老太气得浑身哆嗦,王老头道:“丁大柱,该赔偿的我家都赔偿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开我家了吧。”   焦夜怀不搭理王家人,这时候把视线对准了以为没自己事的韩雪梅身上。   韩雪梅浑身一个激灵,有种自己被狮子盯上的错觉。   焦夜怀似笑非笑,“这位知青同志,你不会以为你破坏了别人家庭就没事了吧。   刚才那份是他王有德的补偿,现在该轮到你了,一样的补偿,拿出来吧。”   韩雪梅这下真哭了,“我就是一个下乡知青,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哪有钱补偿你。”   “行,没钱是吧,那你就等着挨批.斗。王有德给钱了,我不告王有德,就告你,告你乱搞男女关系,勾引有夫之妇,作风不正。”这个害了丁禾的凶手之一,焦夜怀怎么可能不追究。   要不是王有德和韩雪梅之间真没什么,焦夜怀就真去派出所告状了。   韩雪梅心虚,她能不心虚嘛,她的池塘里可不止王有德一条鱼,还有别人。好多村里男青年都私底下给韩雪梅送东西,公安真来调查,这些人肯定会说出来,到时候岂不就是坐实了她乱搞男女关系。   韩雪梅都恨不能给焦夜怀跪下,“丁大叔,我真没钱。”   “没钱就去挨批.斗。”焦夜怀冷酷无情。   韩雪梅转而找上丁禾,“丁家姐姐,求求你了,我是真的没钱。我真不知道那是王同志抢了你的口粮,但凡我要是知道,我都不会要。   丁家姐姐,我给你跪下了,你原谅我吧。”   其实韩雪梅是知道的,当时她还暗自得意来着。要知道丁禾有丁大柱这么个强悍的父亲,就是王有德跪下求她吃,她都不吃。   丁禾性情懦弱,这么多年因为脸上的胎记还自卑,一直都是懦弱好欺的形象。   可是丁禾却不是不懂事的人,他父亲为了她闹成这样,她若是原谅了韩雪梅,那她岂不成了不知好赖的人。   丁禾生平第一次这么强硬,“韩雪梅,别说你不知道,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我曾经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每次你都是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说不再要王有德的粮食,转头还是收了。   你不无辜,我和王有德离婚,就是因为你。   我敢说,你这么吊着的不止王有德一个,肯定还有别人。”   “没有,真没有。”韩雪梅慌了,不知道丁禾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青所里很多女知青早就有看不上韩雪梅为人,总有男青年帮她干活给她吃的,她却一副大家都是好朋友的做派。   一个平日里跟他不对付的女知青就道:“呦,韩雪梅这个时候说没钱了,你之前不还说你家里多么多么有钱,爸妈心疼你,总给你寄钱寄粮票,所以你不用干活也能吃饱吗?怎么这会没钱了。   原来你的那些钱从来都不是你父母给你的,而是私底下不同的男人接济你的。”   “你,你怎么能信口胡说,随便污蔑人。”韩雪梅哭着,“你知道,我向来花钱大手大脚,家里寄给我的钱我都花光了。”   “这才月初,你骗谁。”   “反正我就是花光了。”韩雪梅一口咬定。   “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再最后问你一次,赔偿不赔偿,不赔偿就去告你。”焦夜怀冷声逼问。   韩雪梅想说没有,可她不敢,她怕焦夜怀真去告她,到时候她私底下吊着好几个男生的事情就会曝光。她不知道那算不算乱搞男女关系。   韩雪梅没办法,就是哭,期盼有人看她可怜,帮帮他。   还是知青所的老大哥道:“丁大叔,这钱对于韩同志一个人来说确实太多了,你看能不少些。   这么多,韩同志就算想借也借不到。”   最后焦夜怀钱只要了一百,粮食又加了二百斤。   钱是韩雪梅同知青所里的人借的,粮食是大队出的,不过都记在韩雪梅身上了,以后肯定是要还的。 第37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五)   焦夜怀来时脸比兜干净, 一贫如洗,离开王家大队,怀揣巨款, 把身后跟着的二流子们羡慕坏了。   不过这些二流子们却不敢打焦夜怀的主意, 从王家大队的事情就能看出来焦夜怀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平日里这些二流子们走家窜舍, 最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千万不能惹。   不过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丁大柱是这么个硬茬子,从来都是他家那个婆娘扯着嗓子骂街,印象中丁大柱总是沉默的, 木纳而老实的。脸上布满苍老, 脊背佝偻。   此时偷偷看去,二流子们就发现丁大柱仿佛整个人都变了。   怎么说呢,人还是那个人, 长相也没变,穿着更没变。   可是整个人就是散发着说不出来的气势, 那是一种强大,对, 就是强大。   仿佛这天地间他无可畏惧, 只要他想,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好, 险阻艰难也罢, 他都能一往如前, 永不退缩。   他站在这里,就顶天立地!   这样强大的气势让丁大柱这个农村老头有种特殊的魅力。令人不由自由折服,难以言喻的好看。   想到这里, 二流子猛然回神,然后就悚然一惊。   他这是单身久了, 看见个老头都眉清目秀了,不行他回去就得让妈给她找个对象。   就算他到了发春的年纪,也不能随便对着一个老头子就发春啊。   焦夜怀不知道二流子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正考虑着丁禾的以后。   既然原主对女儿有亏欠,想要好好补偿女儿,他自然会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但除此之外他还得为丁禾以后着想,无论谁有都不如自己有。相信丁禾自身强大,也是原主所希望的。   一路上想着丁禾的以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回到丁家大队。此时丁家人早就从好事者口中提前得知事情经过,冯翠花和老二老三两家知道那么多钱和粮食后,眼睛都冒绿光了,后悔的无以复加。早知道能从王家要出这么多钱,他们说什么都得跟着。还是老大尖,跟着去了,老头子不得私底下给点好处。   冯翠花道:“没想到那个丑八怪还能值这么多钱,当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才只值二十块。”   老三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妈,家里得了这么多钱,咱们买辆自行车吧。”   他可眼馋好久了,整个王家大队,就大队长和会计家有自行车,平时谁都不借,精贵得很。   冯翠花眼珠子一瞪,满脸横肉,“买什么自行车,哪有啥用,咋家谁骑。攒着,眼瞅着过几年家里孩子就都长大了,说媳妇成亲处处都是钱。到时候再给丁禾找个彩礼给的多的说不上媳妇的鳏夫,钱都一起攒着。”   “妈,家里孩子最大的才十二。”老三撇嘴。   “十六就能相看了,就剩下四年了,咋不着急。”   忽然丁家大门外一阵喧嚣。   老二夫妻和老三夫妻瞬间跳起来,“爸回来了,我去接爸。”   冯翠花一把老骨头,动作没年轻人快,从炕上下来着急忙慌的穿鞋,喊道:“老二夫妻老三夫妻等等我。”   “爸,你回来了,辛苦了,累不累,要不要喝水,我这就去给你倒水。”老三这热情的态度,原主上辈子一辈子都享受过。   老二夫妻和老三媳妇不甘落后,赶紧上前嘘寒问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服徭役回来了呢。   冯翠花这时候也跑出来,她喘着气道:“行了,回来就把人都打发了吧,等明个我托媒人问问,把丁禾嫁出去。钱呢,给我,我收起来了。”   焦夜怀根本不听冯翠花自说自话,眼皮都没瞭她一下,吩咐大儿子道:“去,把属于我的那份粮食称出来。”   “爸。”丁老大不想去。   焦夜怀眼睛一立,“咋地,断绝关系协议签了,我就支使不动你了。”   “不是。”   “那就快去。”   见焦夜怀急了,丁老大赶紧去了。   “爸,你能不能别闹了。”丁老三不耐烦,“姐这不都离婚了,你还要闹什么。”   “闹。”焦夜怀神情冰冷,看着丁老三的目光凉薄而陌生,一巴掌就呼了下去,打得丁老三一个踉跄。   丁老三媳妇一声尖叫,赶紧扑上去查看丁老三的脸,“爸,你打人干啥,他也没说错什么。”   “跟他老子那是什么态度,不该打。还有今个也叫你们知道,断绝关系声明签了就是签了,不是有利益你们就能不承认,没利息你们就认。”焦夜怀把那张走了三家的报纸再次甩在丁家人脸上。   “之前忘记告诉你们了,这张报纸上不仅刊登了丁禾的离婚启事还有我和冯翠花的,从今以后婚嫁再娶各不相干。”   冯翠花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嗷一声冲了过来,“我不离婚,不离婚。”   焦夜怀闪身躲开,“离婚协议你已经签了,报纸也登了,不是你想不离婚就不离婚的。”   “爸,你到底咋了,你要丁禾离婚,丁禾已经离了,你还想怎样。”老二语重心长道:“爸,你都这爸年纪了,别闹了。”   焦夜怀看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就亲自动脚,把丁家的所有门都从门框上踹下来,踩个稀巴烂。屋里的家具也不管是谁家的,同样砸了。   他这样的狂怒,让丁家人害怕,就连死都不愿意离婚的冯翠花都害怕,不敢上前招惹他。   “我说离婚了,这回能听懂了吧。”焦夜怀看向丁家人的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以后再敢纠缠我和丁禾,别怪我不客气。”   正好这时候丁老大装好粮食出来,焦夜怀抢过他手里的粮食让别人拿着,带着人离开了丁家。   剩下的丁家人面面相觑。   “爸是不是失心疯了?”老二媳妇问。   焦夜怀早就瞄好了村里没人住的那间破屋,叫人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然后现场就把承诺二流子们的粮食分了下去,一共一百六十斤,打发的二流们高高兴兴地走了。   就算如此,焦夜怀手中还剩下一千多斤粮食,当然属于他的那份也算上了。另外手里还捏着四百块钱。   这日子可以很好的过下去。   大队长道:“老丁,你总在这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你看要不气消了,就回家里住吧。这房子毕竟是大队的,总让你这么不清不楚住着,不是那么回事,社员们会有意见的。”   焦夜怀从怀中数出十二块钱来,“大队长,我这婚离的是认真的,都已经登报了也做不得假,冯翠花那里是不可能回去了。要这样吧,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算我跟大队租的,每月给一元房租。”   这破房子给一元房租着实不少了,丁启恩就不再墨迹了。主要是今天看见了丁大柱的刚,丁启恩有点吓到,不敢硬刚。   “那好吧,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大队长道。   “对了,一会儿给我开个介绍信吧,我还得去趟镇上。”   “你前个不是刚去过?”丁启恩问。   “我明个去把我自己的户籍和丁禾的户籍转过来。”焦夜怀道:“丁禾都跟王有德离婚了,户籍不能再落在王家。”   “这倒是。”丁启恩理解点头,“不过,大柱啊,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就算丁禾户籍落在你头上,公分她也拿不到。”   说起这个丁启恩就有些尴尬,“向来出嫁女都是跟着婆家赚公分的,再者你家丁禾这个事情是离婚,大队里社员们都觉得不光彩,感觉带累了整个大队姑娘的名声。这种情况下,大队要是再让姑娘的公分算在队里,怕是整个大队的社员都得有意见。”   这时候离婚不常见,所以大队里没这种情况,大队长怎么做主都行。   焦夜怀若是非得要这个公分倒也能要到,不过焦夜怀从未打算让丁禾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他要丁禾读书,现在是七零年,八年后恢复高考,不限年龄,不拘身份,那是丁禾考大学的唯一一次机会,必须得抓住。   虽然那时候丁禾年纪大点,已经三十二岁,但并没有多大关系。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年大学校园里,拖家带口的有的是。三十二岁的大龄青年混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   这种机会仅此一次,以后可就再没有了。   丁启恩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正好,要不丁禾不天天不下地干活,还怕社员们有意见,说些流言蜚语。这就有借口推脱了,整日里没啥干的,可不就得找点啥营生,读书就挺好。   “行,我知道了。大队长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这事我不让你为难。”焦夜怀一口就应下。   丁启恩以为以焦夜怀的难缠肯定得跟他扯皮,没想到这么痛快,还愣了下,回过神来,捡便宜般高高兴兴的走了。   待丁启恩走后,丁禾才担忧道:“爸,要不你还是托人给我找个人家吧,没有公分,就你一个人的公分咱家这日子没法过。”   “粮食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只问你,你想结婚吗?”焦夜怀直视丁禾双眼,不容她躲闪,“你什么外界因素都不用考虑,凭心,你现在想要结婚吗?”   丁禾觉得她要是懂事就应该点头,可是在王家的日子太苦了,苦的像是在黄连水里泡着一样。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实在不想再跳进去。   这个头,丁禾无论怎样都点不下去。   最后丁禾终究还是咬着嘴唇道:“爸,我不想结婚了,一辈子都不想结婚,我想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行,只要你愿意,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愿意结婚就结婚,不愿意结婚就不结婚。我希望你未来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仅仅只是因为你愿意,而是因为其他因素。   你是爸爸的女儿,爸能生你就能养你一辈子。”   “爸,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丁禾大哭。   “这就好了,以后爸会对你更好,谁让你是爸爸的大宝贝闺女。”这话是焦夜怀在穿越后世听到的,当时不觉得怎样,他自己说怎么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太肉麻了。   然而丁禾却不觉得肉麻,反而十分感动。感动到了扑到焦夜怀身上,要知道这时候感情内敛,男女大防,父女间生疏的很,哪会这么抱在一起,可见这句话对丁禾影响多大。   这也是焦夜怀故意的,丁禾一辈子没被人重视过,焦夜怀想要她知道被人重视,疼着宠着是什么感觉。   “好了,不哭了。”焦夜怀轻轻拍了拍丁禾的后背,“相信爸爸,日子会越过越好。   好了,都这时候了咱们爷俩还没吃饭呢,家里破破烂烂也没打扫,再不收拾,晚上都没地方住。”   “唉。”丁禾脆生生应了,抹了抹眼泪,像只蜜蜂一样忙碌起来。   焦夜怀去了隔壁,拿了一斤半粮食,请邻居帮忙做了两大碗玉米面糊糊。碗筷都是借用邻居家的,也没有咸菜,父女两人就这么吃了一顿,还香得很。   人没了心事,整个人都轻快,吃什么都香,这就是丁禾的真实写照。   父女两人打扫到挺晚的,还没收拾干净,也不继续打扫了,把从丁家带出来被褥两人分了下,丁禾盖被子,焦夜怀盖褥子,就这么睡下了。   幸好五月的天不是很冷,也没下雨,父母两个将就一宿就对付过去了。   第二天起早,焦夜怀就去王家堵人,要迁丁禾的户籍。   王家不可能把户口本给焦夜怀一个外人,就让王有德请了一上午假跟着去镇上。   焦夜怀顺便把自己的也从丁家一大家子人中迁了出来,名下就落了一个丁禾。   办完后就和王有德分道扬镳,焦夜怀身上有钱,有心置办家底,首先家里被褥就不够,只一床,这就得买。   可这年代买啥不是有钱就好使,还得有票。焦夜怀身上只有钱,没有票,布和棉花也买不到。   最后焦夜怀只在供销社买了些锅碗瓢盆这种不要票的东西,丁禾缺营养,焦夜怀还买了些糖。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竟然撞见了韩雪梅,韩雪梅看见焦夜怀就像是看见了鬼,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惊慌失措。   焦夜怀微微皱着眉头,这次相遇没有上次那样兵荒马乱,焦夜怀更加清晰的再次在韩雪梅身上感受到濯青临的气息,这次竟然比上次还要浓郁,说明两人间的接触更深了。   焦夜怀两条眉毛皱起,眼神凶恶,本来他就想等这次买完东西去王家大队打听打听,看来得立刻就去了。   焦夜怀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去王家大队,饭都不吃了。虽然以他和濯青临之间的多世缘分,面前这个女人肯定拆不散,但是焦夜怀只要想到濯青临默默喜欢韩雪梅,自己受累也要帮韩雪梅干活,自己挨饿,也要省下口粮给韩雪梅吃,焦夜怀的胸口就闷闷的,想要发疯。   “你不是借了好多外债,那么多钱不还,还有心情来逛供销社。”焦夜怀双眼微微眯着,凛厉的眼刀似要从韩雪梅身上活刮下一块肉来。   韩雪梅不由缩了缩脖子,害怕的咽下一口口水,“我,我来镇上寄信,让我家里人给我邮钱。路过这,就看看。”   韩雪梅的话,焦夜怀一个字都不信,她没底气的话和闪躲的眼神都说明她在说谎。   更何况昨天在王家大队他逼迫韩雪梅赔偿的时候,有知青提到韩雪梅家里,说是韩雪梅总是自吹家里有钱,总是给她寄钱寄票过来。   焦夜怀不知道韩雪梅家里有没有钱,但有一点是他敢肯定,那就是不管韩雪梅家里条件如何,一定都帮不上她。   否则在昨天那种几乎要把她逼上绝路的情况下,她不会宁愿选择给丁禾跪下求饶,都不选择向家里求助。   三百元是不少,但对于一般的城里家庭而言还是能拿的出来的。以韩雪梅作为城市来的知青的骄傲,但凡还有选择,她都不会跪下求人。   所以焦夜怀推测韩雪梅家里应该是完全帮不上她,那么她这个时候来镇上想干什么。   不管韩雪梅想干什么,总归不可能来趟镇上就能算计到他,他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而且焦夜怀还想尽快赶回去,然后好早点去王家大队找到濯青临。   想到这里,焦夜怀不再搭理韩雪梅,转身往镇上的废品收购站而去。   焦夜怀去废品收购站是为了买些旧材料,自己亲手做台激光治疗仪。   丁禾脸上有胎记,一辈子因为这块胎记自卑,要不是因为这块胎记,真轮不到王有德娶她。   有人可能觉得,胎记什么的不重要,自信放光芒。   这就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实际上就是谁脸上有这么一块胎记都自信不起来,那怕不认识的路人从你旁边走过都会因为这块胎记投去异样的目光,甚至指指点点。还有熊孩子更是追着屁股喊丑八怪,找工作就因为这块胎记哪里都不愿意要。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人怎么自信得起来。   焦夜怀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丁禾脸上这块胎记,有了后世经验转头再看,其实非常好解决,只需要一台激光治疗仪就可以了。   焦夜怀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时候有没有,但他敢肯定就算有,以这个时代的激光技术也肯定不如他亲手制作出来的治疗效果好。   焦夜怀又去了垃圾站,买了很多废铜烂铁,别人眼里这些都是垃圾,可却是焦夜怀精挑细选过的,每一块都不是多余的。   一切买好,就给了看门老头一元钱就够了,焦夜怀还觉得挺值的。   从废品收购站出来,走了两步,不知为何焦夜怀还是想着韩雪梅为什么会来镇上的事。   既然心里实在惦记,焦夜怀就怕错过某种人类本能的预警,便决定绕道去供销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人。   他脚下走得飞快,就像赶时间一样。   待到了供销社,他在周围四处寻找,还真就看见了不知为何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韩雪梅。   韩雪梅躲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观察着周围每一个过路人,神情紧绷,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她这样愈发让焦夜怀起疑,焦夜怀干脆不走了,也找了个角落蹲下,从他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韩雪梅,韩雪梅却看不见他。   二人就这么静静蹲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韩雪梅神色变了,如临大敌。   焦夜怀顺着韩雪梅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太太抱着一个小孩,小孩子趴在老太太怀里睡着了。看年纪这孩子应该是老太太的孙子。   二人间没其他异常,硬要说的话,就是祖孙两人的穿着有着明显的差距。   老太太穿的都是旧衣裳,衣服裤子上还有补丁,看着人就是个邋遢的。而小孩子却穿的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一点补丁都没有不说,好像还是一件新衣裳。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儿子出息了,找个城里姑娘,生下个大孙子在镇上长大,自然千娇百宠。老太太在农村跟着其他儿子生活,也就好不到哪去。   这种事情挺常见,算不上异常,所以老太太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没多看一眼这对祖孙。   可是,能让韩雪梅这样如临大敌,就说明这祖孙两个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韩雪梅注意到了,而他却忽略了?   难不成这祖孙两同韩雪梅认识,韩雪梅想从两人身上搞钱。   焦夜怀没有妄动,静静观察着韩雪梅的动态。   就连韩雪梅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动作都看在眼中,然后就看见韩雪梅如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只见韩雪梅冲到老太太跟前,二话不说就质问道:“大娘,你手里抱着的孩子是你家的吗?”   老太太眼中出现一瞬间慌乱,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上下快速打量韩雪梅眼,挑剔的目光就似在打量猪肉,随后立刻变了脸,哭嚎道:“老三媳妇,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扔下我跟小宝就不见了。”   韩雪梅没想到老太太会是这个反应,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只问你你怀中的孩子是你家的吗?”   二人闹得动静大了,很多人都注意到她们,可是老太太毫不慌张,只见她一把薅住韩雪梅的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道:“老三媳妇你这是怎么了,说什么胡说呢。什么谁家孩子,这不就是咱家孩子,是小宝啊,我的外孙,你的儿子。”   “什么?”韩雪梅更懵了,怎么就成了她的孩子,“不是我是说这孩子不是你的,是你拐的。”   人贩子,瞬间大家伙看向老太太的目光不善起来。不管什么时候,人贩子都是所有人类的公敌。   然而身份被揭穿,老太太并没有韩雪梅想象中的慌乱,她仍旧继续哭道:“老三媳妇,你这是要干啥,我是你婆婆,抱着的是咱家孩子,怎么就成了拐子了。   我知道老三死了,你想带着小宝改嫁。可是小宝是咱老三的唯一血脉,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跟别人姓。   你要改嫁,我不拦着总行了吧,你想嫁谁就嫁谁,可是小宝不能给你。”   老太太嚎的真情实感,特别像那么回事,这时候还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老头,那头子一看见韩雪梅就叫道:“老三媳妇,你刚才去哪里了,我都找你好久了。”   韩雪梅懵了又懵,都要不知道怎么回事了,看着面前表情真切一口一个老三媳妇的老夫妻,她都差点要怀疑自己失忆忘记什么了。   很快她镇静下来道:“我才不是你家三儿媳妇,我就是发现这孩子不是你家的而已。你看,咱们闹成这个样子,孩子从头到尾都没醒,这不正常。”   老头眼珠子一转,苦哈哈道:“你明知道孩子这是发烧烧的人事不省。   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只要你突然冲出来说我们老两口是拐子,你是孩子母亲,又拿孩子烧的不省人事说事,我们就百口莫辩,到时候孩子不给也得给你。   你就能带着孩子走了。”   老太太跟着道:“老三媳妇,你别闹了,好不好,我都同意你改嫁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不就是老三刚没,家里忙着老三的丧事就没顾上孩子,发现后小宝高热烧得不省人事,我们带他来医院看病。   结果走着走着你突然就不见了,我和你爸怕你出事就四处找你。你却突然冲出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不能给老三守着,又舍不得孩子,就想要带着孩子改嫁,可是孩子是老三唯一的香火,真不能给你。   你别闹了,这几天疏忽了小宝,孩子都不知道烧几天,再耽搁下去烧傻了怎么办。   咱们先去医院,有什么事都等给孩子看了病再说好不好。”   此时韩雪梅有种百口莫辩之感,她眼瞅着大家就这么轻易相信老两口的话,简直恨不能身上长了八张嘴。   最后她只能道:“有没有哪位好心人帮忙报警,只要警察来了,孰是孰非不就清楚了。”   老太太却道:“警察局离这里这么远,等他们来,都不知道得多久。小宝都烧了不知道多少天了,再等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就因为这么一会儿人就烧坏了。   咱家隔壁不就有个傻子,就是发烧没及时打针,烧傻的。   小宝可是你亲生的,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双方各执一词,围观群众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还真就有人蠢蠢欲动想去找警察。   就在这时候围观群众中有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道:“我见过这几个人,之前我走路碰上过这几个人。那时候我从他们身边路过,就听见他们说什么改嫁之类的话,还隐约提到孩子,我一时间好奇就停下来看了两眼。那会儿他们确实是一伙的。”   中年男人最后道:“你这当母亲的,不管最后带不带着孩子改嫁,都不能拿孩子生命开玩笑,先去给孩子看病要紧。”   男人的话仿佛一锤定音,就给事情敲了一样,再没人怀疑,都七嘴八舌的让韩雪梅别闹了,赶紧先带孩子看病去。   老太太和老头子顺势上来拉扯韩雪梅,那老头还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往韩雪梅鼻子下凑,韩雪梅躲不开,满眼都是绝望。   焦夜怀看了这么半天,已经拼凑出真相,韩雪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孩子是老太太拐来的,就想要解救。   结果老太太将计就计,竟然起了连同韩雪梅一起拐走的想法。   别说是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就是后世同样有被这种招数拐卖的妇女。   那时候手机多方便,网络多么发达,还是有妇女在那种情况下在众目睽睽之中被拐走了。   不过韩雪梅到底是怎么知道孩子是被拐走的,又是怎么知道拐子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疑问。   但这些都可以以后再追究,现在救人要紧,也不知道那个孩子被用了什么多大量的迷药,这么大动静还没醒,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就在焦夜怀抬腿要拦住人贩子的去路时,韩雪梅似乎终于崩溃了。   她突然咬破了手指,把指腹上的血涂到从脖子上拽出来的玉吊坠上,“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焦夜怀瞳孔睁大,满目震惊,因为他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开自濯青临灵魂波动。这股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瞬间就消失了。   “救救我,你救救我啊。”韩雪梅还在大喊大叫。 第38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六)   老头老太太对众人解释道:“我这儿媳妇一直脑子都不大清楚, 稍微不如意就这样闹。要不是有这个毛病,人家镇上姑娘也不能嫁到咱们乡下去。”   老头状似无意把一块手帕凑近了韩雪梅鼻子下,韩雪梅慢慢就消停下来。   然而他们搞定了韩雪梅却还是没能如愿离开, 到底被焦夜怀拦下来了。   焦夜怀和韩雪梅的慌乱完全不同, 他条理分明道:“这几个人确实是人贩子, 因为这个姑娘我认识,她是王家大队的下乡知青,叫做韩雪梅。   这姑娘连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孩子。   至于我则是王家大队隔壁的丁家大队的丁大柱, 我闺女就是嫁到王家大队的, 所以我认识他。   这是我的户口本和介绍信,今天来镇上办事。正好都带了。”   韩雪梅被用了药,神智迷迷糊糊的, 不过还是喃喃道:“丁大叔。”   这也侧面认证了两人认识,再加上焦夜怀有户口本和介绍信, 这两样做不得假,事情就变得分明了。   这两个人贩子一看事情暴露, 一个撇下韩雪梅, 一个扔下小男孩就要跑。   那老太太可是一点没顾惜小男孩, 是真的把孩子往地下摔。   焦夜怀反应快, 一把接住小男孩, 同时喊道:“抓人贩子, 还有刚才作证的那个中青男人,他们是一伙的。”   围观群众群起而攻,不过瞬间就把三人控制住了。   焦夜怀抱着孩子去查看韩雪梅, 此时的韩雪梅本就昏沉,被摔了下, 更是七荤八素。   焦夜怀的视线则是落在韩雪梅颈上那枚吊坠上,乃是莲花图案。   可是莲花雕刻纹路粗糙线条生硬,在见惯好东西的焦夜怀眼中并无美感。况且玉质本身并不好,毫无美玉的温润与光泽,一看就是块下品玉石。   这样的玉并不能蕴养元神,反而强大的元神栖身其上,还需要耗损自身神魂反哺玉石,如此才能让没有灵气的玉石不在强大的神魂冲击下化为齑粉。   焦夜怀伸手查看玉吊坠,在手指刚碰上的瞬间,韩雪梅就好像回光返照垂死之人般惊坐起,她表情惊骇,“别碰我的吊坠,这是我的东西。”   焦夜怀才不管她,这样劣质的玉只会影响濯青临的修复,他手掌附在玉石之上,果然就感受到藏匿其中的濯青临灵魂碎片。此时碎片很是微弱,甚至没有他在上个世界收集到的灵魂碎片凝实,这说明濯青临的魂力正在慢慢减弱。   焦夜怀当即就把濯青临的灵魂碎片渡出,大约是察觉到他的气息,灵魂碎片渡出的过程十分顺利。焦夜怀手边没有可供濯青临灵魂碎片栖息的东西,就先将濯青临的灵魂碎片送进他的神识中蕴养。   不过这种方法却是不能长时间使用,他的神魂太强大了,时间久了,会悄无声息吞噬掉濯青临虚弱的灵魂碎片。   但短时间内,确实能做到蕴养之效。   在濯青临灵魂碎片离开玉吊坠的瞬间,玉吊坠就褪去了温润的光芒,顷刻间没了灵动,变得灰扑扑,廉价之感扑面而来。   韩雪梅大喊大叫,竟然挣扎着起身来抓焦夜怀,她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焦夜怀缩回手,眼神虽有厌恶,但却神色清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你这么精神,想来应该是没事的,那我就先带着孩子去医院了。”   韩雪梅不让他走,在焦夜怀起身的瞬间抱住他的大腿,“你别走,你说,你对我的吊坠做了什么?”   焦夜怀露出迷茫的样子,“你的吊坠不是好好的挂在你的脖子上吗?我见没有坏,我能对它做什么,还请你松开我,我要带孩子去医院,孩子现在的情况很紧急。”   可是韩雪梅却并不放开他,“我的玉吊坠之前不是这样的,它有种光泽,还能……可是你碰了它后,它就灰扑扑的了。”   焦夜怀对看热闹的一个大妈道:“阿姨,麻烦你帮忙看下她脖子上戴着的玉吊坠有没有坏。”   那阿姨看了眼,“没坏,绳子都没断。”   焦夜怀点头,问韩雪梅,“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只是无意中碰了一下你的玉吊坠,它的质感就差了。”   “对。”韩雪梅重重点头,“它之前不是这样的,很有灵性。”   焦夜怀讥讽的笑笑,“见过讹人的,但是头次见到你这么讹人的。我就无意中碰了一下,并没碰坏,这都能被你赖上你可真行。”   边上的人也反应过来后,都上前瞅了两眼韩雪梅脖子上的玉吊坠,那是完好如初,一点都没坏。且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在众人看来,焦夜怀就是上前查看韩雪梅的情况时,无意中碰了一下玉吊坠,然后韩雪梅就鬼喊鬼叫起来。   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就有人指责韩雪梅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个样子,这大叔好心救了你,你不感激就罢了,怎么还反而过来讹人。   我第一听说不过用手碰了下,就能把好玉变怀玉的。”   “不是这样,我这个玉吊坠它不一样。”韩雪梅想说里面有个能跟她沟通的灵魂在,话到嘴边猛然想起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是被打倒的糟粕。她要是敢当众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明天就得给她抓起来改造精神文明建设。   众人见她解释不出来,吞吞吐吐,越发鄙夷她了。   “你讹旁人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想讹,你品行可真差。”   焦夜怀适时道:“本来我想你一个小姑娘给你留两分面子,但是你这般污蔑我,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了。”   耳边听着这熟悉的话,韩雪梅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想到焦夜怀可能会说什么,不住摇头,“不要,不要说。”   焦夜怀却已经对众人道:“之前我就说了,这女知青同我闺女婆家是一个大队的,我之所以会认识她,还是因为她勾搭我那个女婿,以至于我女婿抢了我女儿口粮给她吃,在被我女儿抓到后,还当场打了我女儿一顿。   就因为这个女知青,我女儿和我女婿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大家都看过我的户籍和介绍信,知道我家住在哪里,这种事情没法撒谎,你们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当时闹得很大,全大队人都知道。   她这是在报复,故意污蔑于我。”   这下众人看向韩雪梅的目光更加不善了,不管什么时候,男人女人,对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都是厌恶至极的。   当时就有人朝着韩雪梅吐了一口口水,“呸,我说这女人怎么会这么恶毒,连自己救命恩人都污蔑,原来是个勾引有夫之妇的婊子。”   “呸,恶心。”   幸而公安这时候赶到了,要不然韩雪梅很可能被时下嫉恶如仇的纯朴人民给揍了。   公安赶到后,看见孩子的异状就问怎么没先把孩子送医院,不用焦夜怀解释,众人就七嘴八舌讲述了韩雪梅如何胡搅蛮缠,颠倒黑白,企图污蔑于人,拦着焦夜怀不让送孩子去医院的经过。   公安隐晦而不满地瞪了眼韩雪梅,把孩子接过,骑着自行车就往医院而去。   焦夜怀和几个扭住人贩子的围观群众则需要跟着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当然其中自然有韩雪梅,偏这个时候韩雪梅走不了道了,后脚跟发软,走路就往地上跌。   焦夜怀知道这是人贩子给她的药效发挥了作用,刚才之所以能钳制住他,都是一瞬间的爆发。   可是围观群众却不这么想,鉴于她的所作所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装的。   公安面色很不好看,但初于职业道德还是把她送到了医院。   至于焦夜怀这边没遇到任何困难,公安简单做了笔录就放他离开了。期间多次表扬他,事后还安慰他不用在意韩雪梅的污蔑,说很多人都留下地址表示愿意证明当时他只是无意中碰了韩雪梅的玉吊坠一下,并没有做其他。   焦夜怀很感激的道谢,适当表示了激愤就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焦夜怀绕道去了大队小学,提出明天让丁禾来读书的事情。   大队小学其实是不愿意接受丁禾这么大岁数的学生的。后来焦夜怀好说赖说,学校才收下她。   一切办好后,焦夜怀才回到家。   家里丁禾并没有闲着,不但把家里家外打扫干净,甚至还上房整修起房上的瓦。没有瓦片,丁禾就用草垫子遮住,争取下雨的时候不漏雨。   时下的妇女真的很勤劳,没什么不能干的,尤其是丁禾,嫁到王家五年,家里什么活都得干,上房修瓦而已,都是小意思。   看见焦夜怀回来,丁禾才从房顶下来,“爸你回来了?”   “嗯。”焦夜怀放下手上的东西,“以后这种活,你等着我回来弄就行了。”   “没事,我之前都做惯了。”丁禾不觉得有什么,去规整焦夜怀带回来的东西,其中最欣喜的就是有个铁锅,有它做饭做菜就方便多了。   这时候丁禾就看到了焦夜怀带回来的那些破铜烂铁,她惊道:“爸,你买这么多破烂回来干什么?”   “这些可不是破铜烂铁,而是你和爸的宝贝。”焦夜怀神秘兮兮道。   “什么宝贝?”丁禾感觉她爸有点发疯,虽然这么说不大好,但现在丁禾还真就是这种感觉。   若是她爸没发疯之前,说什么都不会让她离婚,就算是她主动提出来的都不会。   “爸忘记在哪里看见过,还是听谁提起激光治疗仪,说是那个东西可以祛除你脸上的胎记。”焦夜怀道:“我闺女五官长得好,单拎出来哪个都好看,就是脸上有块胎记拖累了。   要不然就王有德那个鳖孙样,跪地求你,再加一亿咱们都不嫁。”   本来提到脸上的胎记,丁禾还有些自卑的摸了摸脸,接着就听到焦夜怀讲什么一个亿的话,自卑什么的都没了,被逗乐了。   时下谁家有一千块都是有钱人,万元户还没出现呢,焦夜怀就说一亿,丁禾就算不明白那是多少钱,只觉得他爸这牛皮吹得太大了。   丁禾做梦都想不到,当万元户流行的时候,他爸就已经有了上亿资产。   虽然不相信她爸的话,但是丁禾知道她爸也是为了她好,就没再多说。   “对了,小宝。”原主从来都是叫闺女名字,焦夜怀既然代替原主来宠闺女,自然就得方方面面。首先就从称呼上改了,“我给你报名大队小学了,我记得当初你是读到五年级毕业不念的,我怕你跟上不上课程,跟他们说你从五年级开始重新读。”   丁禾本来还被焦夜怀一句小宝叫的晕晕乎乎的反应不过来,就听到一个惊天炸雷在耳边炸开,她爸竟然要她读书。   “爸,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读什么书。”丁禾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再说现在读书有什么用,他们知识青年还下乡呢。”   焦夜怀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都放下,用非常郑重的眼神看着丁禾,搞得丁禾不自觉跟着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也郑重起来。   “读书当然重要,无论什么时候,读书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宝,你要知道,你身边的人都可能会离开你,只有知识你学到了就永远是你的了。   知识青年下乡,我不能说他们不优秀,但绝对不够优秀。   不说远的,就咱们村里,你看大队长和会计,哪个没读过书。   那些当大官做领导的,有哪个是大字不识的。   再说咱们镇上最有名的机械厂,那些九级钳工你看哪个没读过书。   人家赚什么工资,爸一年到头累的臭死赚的那点粮食,连你都养不活。”   这倒是,丁禾不吱声了。   “爸不是异想天开,爸就是觉得你现在不能赚公分,也不想结婚嫁人,你脸上又有……   唉,如果自己没有过硬的本事,你以后怎么养活你自己。   爸,就想着,你多读书,读书厉害了,镇上工厂什么的再招工,你凭自己本事就能考进去,到时候脸上有点东西怎么了,你有过硬的本事,谁也撼动不了你。爸再攒点钱,帮你活动下,你就稳了。”   丁禾眼眶湿润,原来他说的话,她爸都记在心上了,并且真心为她以后打算。这些都是她没想过的,她也曾经想,没有公分,她以后该怎么办,可是她又不敢深想,就怕越想越发现无路可走。   原来这些她爸早都替她想好了。   “还有,爸想亲手制作激光治疗仪,可惜爸只听过,没学过。就想你读了书回来教我,我学会了,就能自己看相关方面的书籍了。”   丁禾更加感动了,眼泪都淌下来了。她想她爸爸大字不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都能为了她微不可能的一点希望去学习,她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好,爸我去读书。就算不能考进镇上工厂,多读书总没坏处。”这一瞬间丁禾坚定了心中某种信念,读书,努力读书。   焦夜怀欣慰的笑了,“好了,爸饿了。你去做饭,爸先回屋里休息会,吃过饭咱们爷俩再收拾。”   “好。”丁禾一口应下,拿着焦夜怀新买回来的铁锅欢欢喜喜出去了。   焦夜怀则是回到房间,拴上门栓,开始查看起濯青临的情况。   刚才情况紧迫,不容许焦夜怀仔细检查濯青临的灵魂碎片,现在再仔细探查,焦夜怀就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首先就是濯青临灵魂碎片的虚弱程度,经历过前两个世界的历练,濯青临自身得到的功德和他得到的功德都加诸到濯青临一人身上,濯青临的灵魂碎片是更加凝实而强大。   来到这方小世界融合第三块元神碎片后,实力只会更加精进。   可是现在濯青临灵魂碎片却出现了实力倒退后的虚弱情况。   甚至比上个小世界焦夜怀带出来的濯青临灵魂碎片还不如。   焦夜怀拧眉再探,忽然间脸色大变。   他竟然在濯青临的灵魂碎片上探查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这丝血腥气不出意外应该是韩雪梅的。   韩雪梅之前就当着焦夜怀的面咬破指腹,把鲜血涂抹在玉吊坠上过。   况且身为天道,焦夜怀可以轻易分辨不同人血液的味道。只要他闻过一次,就能记住,下次再闻到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这丝血腥气正是来自韩雪梅。   不用多想,肯定是韩雪梅无意中发现了玉吊坠异样,然后她用鲜血强行唤醒了濯青临的灵魂。   不然以濯青临灵魂碎片的状态,会本能选择沉睡这种对他灵魂修复最有力的方式。   想要濯青临的灵魂强行醒来,只有鲜血祭奠。   可这种祭奠是最阴邪的召唤方式之一,又因为直接作用在濯青临的灵魂上,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直接污浊了濯青临的灵魂碎片,致使他魂魄染血。   焦夜怀气得脖子上青筋暴突,第一次有了暴虐的情绪。   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换的濯青临灵魂转世重塑的机会,结果就这么轻易就被韩雪梅这个蠢货给破坏了。   濯青临想要灵魂重塑,首先要保证的就是灵魂干净,纯净的灵魂才不不会被维护自己小世界稳定的天道排斥。   当灵魂都被沾染上血腥,那么这个灵魂生前该是造了多大的杀戮,才会死后灵魂都是染血的状态。   这样污浊而充满杀虐的灵魂,哪方小世界愿意借他转世重塑,不怕连累自家小世界,沾染因果。   焦夜怀再想携带染血的濯青临灵魂碎片投入小世界,第一时间就会被敏锐的各方小世界天道排斥,根本连进入的机会都没有,导致最后神魂无法全聚。   除此之外,焦夜怀还发现濯青临灵魂碎片上的功德流失了。   濯青临如今这个状态,灵魂都是沉睡的,怎么可能做什么缺德事,以至于消耗功德之力。   不用想都是韩雪梅契约了濯青临的灵魂碎片,而后耗用濯青临的功德。   怪不得韩雪梅能知道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会有孩子被拐卖,肯定是韩雪梅强行唤醒濯青临灵魂碎片,逼迫他耗用功德之力帮助他。   蠢货!韩雪梅这个自私又恶毒的蠢货,就因为她自己的那一点点私心,就要毁了濯青临重生的机会!   焦夜怀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让韩雪梅神魂俱灭。   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怎样才能挽救。   不管如何,首先要做的都是养魂。   其实养魂用玉最好,然而时下的情况,破四旧,不兴玉,好玉并不好寻找。况且就算找到了,以他目前情况而言他也买不起。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焦夜怀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丁家大队后山有片深山中,阴气格外重。看那样子应该是有片槐树林,且那片槐树林还应该是百年槐树林,不然阴气不会那么重。   槐树养鬼,魂亦是鬼的一种,同样能被蕴养,百年槐树养魂效果不比一般的玉差。   焦夜怀索性饭都不吃了,跟丁禾打了一声招呼,随便找个借口就往后山而去。   焦夜怀不想浪费时间,路上碰见什么大型猛兽,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尽量不惊扰深山里的野兽,同时脚下走得飞快。   待到了那片深林中阴气最重的地方,焦夜怀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棵上千年的槐树。   千年槐树养魂的效果可不是百年槐树能比拟的,甚至堪比古玉养魂。   焦夜怀心中大喜,胸腔中因韩雪梅污浊濯青临的灵魂碎片带来的戾气冲散一些。   他快速爬上去,攀折了一根最粗的树枝后就下来了,并没有伤槐树其他地方。   然后他就坐在树下,用刻刀开始雕刻。   这刻刀是他出来的时候,特意去一户村人家中借的。   既然要用树养魂,首先就要有形。这没什么难的,焦夜怀在修真界的时候,为了讨濯青临开心,没少雕刻两人的小玩偶,就是这次要雕刻的格外小些。   这都没办法,时下破四旧,他不敢雕刻大的,怕有人借此做文章,就打算雕刻个拇指大小的小人,然后贴身戴在脖子上,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这是个细致活,焦夜怀又力求活灵活现,精细到每一根头发丝,所以一个下午过去了,焦夜怀几乎没雕刻出什么,只有一个大致的模子。   但是他却不敢在林子里待着了,晚上的山林不安全,他也怕丁禾着急。   果然他回去后,丁禾正着急的站在家门口张望,焦夜怀笑道:“我寻思着上山抓点什么野味吃,结果转悠一下午也没抓到。”   丁禾松口气道:“大队里人总去,还能抓到啥。爸,后山危险,下次可别去了。”   “行吧。”焦夜怀道:“我中午就没吃,饿了,小宝,你抄三个鸡蛋,贴八个玉米饼子。”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被叫小宝,丁禾还是很不好意思,脸颊羞得红彤彤的,但是她却没有纠正焦夜怀的称呼。反而干劲十足的去做饭了。   焦夜怀则是争分夺秒的回到自己房间继续雕小人,怕被丁禾看见,还把门栓上了。   待吃晚饭的时候,丁禾提起丁家户口本还在他这,焦夜怀才想起来。   吃过饭后,他找了村里小孩给送去,他压根没去,而是继续雕小人。   天黑下来,新房子里没有灯,就不能雕了,焦夜怀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起,焦夜怀需要上工,丁禾则是要去学校。中午丁禾不回来,焦夜怀就让她炒个鸡蛋带着,丁禾舍不得。再者是家里根本没油,昨个炒鸡蛋的油还是管邻居借的,就只蒸了几个玉米面馒头。最后在焦夜怀的强烈要求下,才煮了一个鸡蛋带去学校做午饭。   没有铝制饭盒,就用家里碗装着。也是幸好时下家家户户都苦难,用碗带饭的不是丁禾自己,才不会显得丁禾格外寒酸。   清蒸的玉米面馒头不好吃,噎人,可没办法,买啥都要票,没有票,他买不到粮,也买不到肉,更买不到油,就只能对付。   焦夜怀琢磨着先对付几日,不行去黑市看看。   就算这样,四个玉米面馒头还是被焦夜怀吃了个干净。   吃过饭,他就学着原主的样子去地里上工了。   焦夜怀真没种过地,即便有原主的记忆他还是觉得累。不过幸而焦夜怀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修真世界比这还苦,他都过来了,也就埋头使劲干。   休息的时候,就有人凑过来问道:“丁大柱,你家丁禾呢,怎么不来上工?”   “上工也不给公分,上工有什么用。”焦夜怀跟别人一样,席地而坐。   “就算不赚公分,也可以来替你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她也不知道心疼你,能换你休息一会儿就换你休息一会呗。”说话之人暗戳戳挑事道。   “这么点活用不到孩子,况且我已经让我闺女重新回去读书了。”焦夜怀就像是没有听出说话之人的挑唆之言,淡淡道。   “啥?”说话之人震惊的双眼牛一样大,“读书,丁禾都多大岁数了!”   “多大也不耽误读书学习,读到老学到老,我还等着我闺女考大学,做大学生呢。”焦夜怀扬了扬下巴,很是骄傲的样子,好似丁禾已经考上大学一样。   “丁老头,你失心疯了吧。现在哪还有考大学,都是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   “我知道啊,谁知道哪天就又让考了呢,之前不就让考的吗?万一呢,谁又说得准,你得有梦想。”反正丁大柱就是一个乡下老头,焦夜怀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有一天实现了,别人也只以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会多怀疑。   听到两人对话的社员们都暗自摇摇头,这个老丁头这是失心疯了。要不怎么会自己和媳妇离婚,还撺掇女儿也离婚,然后又让女儿去考什么大学。   说到底这些都是丁大柱的家事,社员们就算再怎么议论,焦夜怀不理会,自顾自干好自己的工作,别人也就只能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过过嘴瘾罢了,根本影响不到焦夜怀。   别人中午都有家人送饭,丁禾去学校了,焦夜怀没人送饭就自己回家做。   都是剩的,用大锅蒸一下就好了。   焦夜怀三两下咽下口中的玉米面饼子,就继续雕刻小人。   到了下午上工的时间收起木雕小人继续干活。   时下学校并不那么重视学习,丁禾下午回家的很早,她一到家放下书包就去地里换焦夜怀。   焦夜怀要想宠谁,自然就能把谁宠到骨子里,他根本没让丁禾换他,还道:“放学了就回家看书,这地里的活你别干,手都干糙了。况且还是太阳底下,再晒黑了。”   丁禾本来就不白,她一个常年劳作下地的女人能白到哪去。   可焦夜怀这么一说,还是让很多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坏了。   特别是未结婚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平时也要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的。只有马上到了结婚的日子,娘家才会让人在家里休息几日。如果要是不心疼女儿的人家,那便是这几日都没有的。   地里的女孩子们暗暗看向丁禾,丁禾个子不算高,一米六左右,一头短发。大概是自己剪的,没什么发型,头发侧分,一侧头发很厚,把有胎记的那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不怎么敢抬头看人。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秀地方的女人,他父亲竟然这么疼她。   她婆家男人对她不好,她爸就做主不过了。就这点,大队里百分之九十几的父亲都做不到,最多打女婿一顿也就罢了。两人的日子吵吵闹闹还得继续过下去。   这就算了,结婚离婚后回了娘家没有造到嫌弃,竟然还被父亲更加疼宠,地里的活都不让干了,直接就送人去读书了。   要知道大队里多少姑娘,在娘家没嫁人前,都没读过书,原因无他,家里舍不得出那个学费。   丁禾自己也觉得甜甜的,虽然才离婚不过两日,但是日子就是那么甜。   至于家里伙食不好,这没有什么,家家户户都这样,充其量别人家饭桌上可能多了一碗咸菜。再者从前在王家的时候,就是玉米面饼子,她都没有吃饱的时候。   见父亲实在不让她下地,丁禾就打算回家烧火做饭,让父亲下了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   终于熬到下工,焦夜怀扛着锄头送回大队仓库正掉头王家走,就听到一个小孩子向他嚷道:“丁爷爷,你家来客人了。” 第39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七)   焦夜怀略微思索片刻就猜到来人是谁, 他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   到家,就看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和一个打扮得体的老太太坐在家里,而他家地上放了不少东西, 匆匆扫了眼, 有油有肉还有粮, 似乎还有一双被褥,都是他现在正缺,却拿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爸,你回来了。”丁禾性格自卑, 以前在王家, 王家人嫌弃她长相丑陋,从不让她见客。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接待客人,很是手足无措, 看他回来很是大松口气。   焦夜怀并没有表现出嫌弃她丢人的意思,反而鼓励的在她后背上拍拍, 对她温柔的笑笑。   坐在屋里的老两口站了起来,男人道:“你好, 我叫祁有才, 这是我爱人, 张华。昨日你救的那个孩子就是我们的孙子。”   焦夜怀已经猜到二人的身份, 除了这两个人, 丁大柱根本没朋友, 不可能有人来看他。   “昨日我爱人领孙子去街里,孩子淘气,一眼没顾上就不见了。要不是你孩子可能就丢了。”祁有才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 后怕不已,“我今日是特别过来感谢你的, 本来孩子也应该过来当面给你道谢,可是孩子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吓到了,现在都不敢出屋了。”   焦夜怀忙道:“没事,相信谁遇上这种事情都会帮忙,实在不值得你们亲自过来感谢。”   “还是要的。”祁有才道:“孩子没过来,我都很不好意思了。”   “不是大事。”焦夜怀道:“对了,这个点你们过来没吃饭呢吧,我去做饭,你们留下吃吧。”   “不了,我们就是过来感谢你的,感谢完了我们就走了。这些是我们带来的谢礼,你别嫌弃。”   “这怎么好。”焦夜怀推拒番,见推不掉就收了,不过却强硬留二人吃饭,“东西我都收了,你们怎么也要在这里吃个饭,不然叫人知道客人上门我丁大柱都不留人吃饭,那我丁大柱成什么人了,以后在村里可抬不起头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祁有才夫妻就没法拒绝了,便留了下来。   焦夜怀没让丁禾做,他亲自动手,食材都是祁有才夫妻拿来的,蒸了一锅高粱米和大米两掺的二米饭,还有一个煎鸡蛋,一盘炒肉片,一盘炒土豆丝,自然白菜炒肉。   土豆和白菜是向邻居借的,其他的都是祁有才夫妻拿来的。   吃饭的时候,祁有才夫妻很是不好意思,他们拿来感谢人的礼物却自己吃上了。   焦夜怀做了好几世的人了,很快就化解了尴尬,并且三言两语间就化解了尴尬,拉进了彼此距离。   吃到最后,就算没有酒,祁有才夫妻都被焦夜怀忽悠的晕晕乎乎的,比喝了酒还醉。   祁有才道:“老哥,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真的很有智慧,听你讲话,完全看不出来你是个大字不识的社员。比我们厂子里的知识分子也不差了。”   焦夜怀笑眯眯道:“是咱俩兄弟两投缘。”   “这话不假,不然你也不能救了我小孙子。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韩雪梅的知青你还是注意点好。”祁有才提醒道,“我听公安那边说,韩雪梅去了医院还叫嚣着你弄坏了她的玉吊坠,让公安给她做主。公安早就听证人说过这事,又查看了她的玉吊坠并没有坏,这才没搭理她。”   焦夜怀长长叹   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祁老弟,本来以我跟韩雪梅知青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她什么。但是我看老弟你是个品行好的人,不想你被她缠了,我还是得说,韩雪梅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   你是好人,想知恩图报,但是我怕你去了她那里就被她缠上,被挟恩图报。”   一直沉默不语的丁禾忽然开口道:“这种事情她做得出来,之前她吊着的男人,就不止王有德一个,只我看见的就有三个。”   一句话说完,似乎用了丁禾全部勇气,她紧张到死死抿着嘴唇,脸绷得紧紧的。   身为女人,张华对丁禾的感受更能感同身受,她同情地拍了拍丁禾的手,“苦了你这孩子了。老祁,帮这姑娘找个工作,离开这大队,省着整日听大队里的流言蜚语。”   祁有才点头,“也好,我回去看看吧。”   焦夜怀道:“祁老弟,其实我不该管你要工作,但我家如今这样子是真没办法了。你要是真有门路,就帮我找个工作吧。我现在地里刨食,就是把地球刨穿了一天也就十个公分。   至于我闺女,我想供她读书。   你们都看见了,她脸上有胎记,有这个毛病就算她去了工厂,一个临时工找婆娘也不会找到什么好人家,还是轮回。   我就想让她好好读书,最好读到高中毕业,有个高中毕业证,我攒点钱,给她活动个正式工。”   其实焦夜怀是想让丁禾考大学,不过目前高考已经关了,焦夜怀就没那么说。   祁有才瞅了瞅丁禾,又看了看焦夜怀,想了下道:“你这工作不好安排啊,要是进厂子,这个年纪怕是厂里的其他小年轻有意见。”   “你看我做饭行不,我感觉我做饭还挺好吃的。”   祁有才眼睛亮了下,“这个行,老哥你的手艺比我在国营大饭店里吃过的还好吃,凭你这厨艺,我把你安排进食堂,也没人敢说什么。   大不了就拎出来和你比比,身为一个专业大厨厨艺都不如一个种地的社员,还叫嚣什么。”   焦夜怀憨厚地笑。他的厨艺当然好,想当初上个世界,他和濯青临都是国家重点保护的科研人员。家里饮食还是卫生都有专门的人伺候,而他为了哄濯青临开心,有时间就会下厨做美食给他吃。   像他们上辈子那个地位,家里的做饭阿姨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一个,都是专业的。焦夜怀女儿自家下厨是要讨好濯青临,可不是让濯青临遭罪。   因而特意和五星级厨师学过,就是给各国家领导做饭的国宴大厨,他都讨教过。他的水平,直接开家五星级酒店也不为过。   在这么个小镇,以焦夜怀的厨艺绝对可以称王称霸。   看外头天色不早了,祁有才和李华提出告辞,夫妻二人离开丁家大队后,李华道:“没想到这个丁大柱品行还挺好,没有大多社员那种重男轻女的陋习,我看对他闺女也是真心疼爱。”   祁有才道:“我最讨厌重男轻女那一套,男孩女孩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哪个血中都不少流淌一点当父母的血脉。   就是看他这一点,我才乐意帮助他找工作。”   “韩雪梅呢?”李华有问:“咱们还去不去看她了?”   “不去了。”祁有才道:“那姑娘品行太差了,不管之前她和丁大柱怎么回事,这次可是丁大柱救了她,否则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落到人贩子手中能有啥好,结果反过来就咬丁大柱一口。   要不是有人证,信不,这次丁大柱肯定就得被她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就她这个品行,咱们要是亲自去感谢她,她指定得像丁大柱说的那样转头就挟恩图报,管咱们要这个要那个,不给就拿救过小宝说事。”   “咱们不谢她,她会不会讲究咱们?”   “讲究啥,咱们不谢她,可谢丁大柱了,本来这次就是没有丁大柱,两个人都跑不了,咱们只认准丁大柱一个救命恩人也没啥。   再说我挺怀疑这件事的。以韩雪梅的智商怎么可能一下就认出拐子。真有这本事,她就不至于救人不成反被拐。   可要说她认识,她一个下乡知青怎么认识咱家人的。一就是之前就瞄准了咱家,二就是她看见了咱家孩子被拐的全过程,但为了让咱们家感谢她,故意当时没吱声,等过后再说。   这两种情况,哪种都可恶,也哪种都说明了这个叫做韩雪梅的女知青心机之深沉,不可相交。   要不是那些人贩子招认了,我都差点要怀疑韩雪梅和他们是一伙的,就为了获取咱家的感激。”   焦夜怀这头搅黄了韩雪梅一条抱粗大腿的机会,心情好了不少。   祁有才应该是来之前打听过焦夜怀的情况,带来的东西没有虚的。都很实用。   有两斤左右的油,一块两斤左右的肉,刚才已经基本都做了。还有一些大米,做了一点,还有一些。剩下就是一套被褥。   这就是大头了,无论布还是棉花都是难得的东西,有钱都没买不到。   丁禾摸着那套新被褥很是欢喜,焦夜怀就道:“把这个抱你那屋里吧,你晚上盖。”   丁禾摇头,“爸,你盖新的,我盖你原先那套旧的。”   “不用,我一个老头子盖什么都一样。”   “大队里谁家有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家里长辈,我怎么能先盖。”   “没事,咱家不讲究这些。”焦夜怀知道按照丁禾的性格不可能自己拿,就给她抱进屋里,随便把那条旧被子抱出来。   挺好的,他今天晚上终于不用盖褥子过夜了。   而丁禾再次被焦夜怀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感动到了,晚上躺在新被褥里幸福的再次落泪,并且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好好赚钱,孝顺她爸。   第二天依旧重复昨天的工作,唯一不同的就是晚上下工的时候,韩雪梅竟然找来了。   焦夜怀差点气笑了,他没去找她,她竟然敢先来找他。   韩雪梅也害怕焦夜怀,但是玉吊坠里的金手指对于她而言太重要了,同它比起来,对于丁大柱那些害怕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看见焦夜怀,韩雪梅没绕圈子直接就开口问道:“丁大柱,你对我的玉吊坠做了什么,现在无论我用多少鲜血都唤不醒它了。别说你什么都没做,这玉吊坠有多特殊我们两个都知道,你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我。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装了。”   焦夜怀眼神冰冷,恶心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第一次他如此厌恶一个人。   焦夜怀冷笑连连,“还敢惹我,看来前两次给你的教训不够。”   焦夜怀大踏步就往王家大队而去,韩雪梅想到焦夜怀之前的两次战绩害怕了,慌了,开始求饶。   “这次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中都有数。”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是你搞坏了我的玉吊坠。”   “你别去,大不了我不追究就是了。”   焦夜怀才不管韩雪梅的絮絮叨叨,直接找到王家大队长,把他救了韩雪梅,韩雪梅却企图污蔑他的事情说了。   “如果韩雪梅还是认为我搞坏了她的玉吊坠,可以去告我。要是觉得镇上公安包庇我,那他可以去市里告,去省里告,去首都告,我奉陪到底。”焦夜怀大义凛然,全然无所畏惧。   正是因为焦夜怀这样的态度,王家大队长更信他了,这个韩雪梅怎么还叽叽歪歪,不依不饶。   王家大队头都大了,明知道焦夜怀是个刚的,怎么还非得招惹他。这个知青真是记吃不记打,哪次在丁大柱手里讨到好了。   大队长严厉地瞅着韩雪梅,“韩知青,公安都判了不关丁大柱同志的事情。如果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我就要把你所做的一切上报了。”   “不要。”韩雪梅害怕了,甚至不明白她怎么会一时冲动去纠缠丁大柱。她当时怎么想的,大概觉得金手指被他搞坏了,怎么样都得寻回些补偿,哪怕是抹平她欠她的钱也是好的。没想到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次惹祸上身。   “我保证以后不再纠缠丁大叔了。”韩雪梅不敢,王家大队长真上报,她想回城基本就不可能了,每年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就更同他无缘了。   万一上面追究,把她调离王家大队,新去的地方很可能是北大荒一类更困苦的地方。   她不要!   韩雪梅消停了,焦夜怀回了大队。吃过晚饭后,焦夜怀还让丁禾教他识字。   他以后想要真的搞出激光治疗仪,就得给自己铺一条合理的路出来。   丁禾愿意教焦夜怀,在教授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的父亲很聪明,一点就通。无论她教什么都学的很快。   焦夜怀就这样白日上工,中午雕刻,晚上同丁禾学习。   半个月后,木雕小人终于雕刻成功,焦夜怀把濯青临的灵魂碎片渡进其中。   经过这段时间蕴养,灵魂碎片有了些许恢复,不过功德还是没有补回来半分。   焦夜怀用绳子穿过木雕小人发簪处的孔洞戴在脖子上,绳子的长度刚好可以让木雕小人贴在焦夜怀胸口的位置。   这就好像从前濯青临还神魂完整的时候轻轻趴在他胸口,静静听着他心跳一样。   祁有才的好消息也是这个时候传来的,工作成了,让他明天去镇机械厂报道。   机械厂对于濯青临而言可是个意外之喜了,他想制造激光治疗仪,进了机械厂一些零件或者部分问题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时下进工厂需要调转工作关系,这样一来,就不用赚地里这点公分,而是由机械厂发工资。   所以当第二天焦夜怀没上工,丁家大队里的人知道后,都震惊得下巴掉了,简直不敢相信。   焦夜怀也是进了机械厂才知道原来祁有才是机械厂厂长,怪不得谢礼张口就是给丁禾解决工作。   难怪韩雪梅会算计到祁有才头上,如果这要是算计成功了,祁有才虽然不能帮她回城,但安排个大队老师或者公社老师什么的,对于不再用干农活的韩雪梅而言都是一步登天。   焦夜怀心里冷笑,算计得再美,还不是都被他截胡了。   办理好入职手续后,祁有才亲自带焦夜怀去机械厂食堂。   祁有才的出现,还是让食堂里众人很给面子,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很给面子。   食堂里不算祁有才一共三个人,大师傅叫做李于成,两个帮着切菜洗碗的小工,一男一女。男的大家都叫他小张,女的叫小周。   小张、小周还好,对焦夜怀挺客气的,倒是大师傅李于成总是旁敲侧击打听焦夜怀和祁有才什么关系。   焦夜怀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那李于成又问他家庭情况,焦夜怀如实转告他,就是丰收镇丁家大队一名普通地里刨食的社员。   听他这么回答,李于成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李于成再次怀疑道:“丁大柱,你跟祁厂长家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没有。”焦夜怀没把他救过祁有才小孙子的事情同厂里人讲过,他道:“就是祁厂长无意中吃过我做的饭,他说比国营饭店里的大厨做的都好吃,就请我过来了。”   李于成不信地撇撇嘴,“好吧,你不乐意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非得打听你隐私。”   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倒是平波,李于成也没让他上手,而是跟着小周和小张当下手了。   下班后,焦夜怀没着急回家,他去了一商店。   对的,是商店。   时下是有商店的,但是国营的,只有镇和镇以上的城里有。至于供销社,严谨的说只有乡下有,也就是乡下的叫法,城里是没有的。   上次焦夜怀去的供销社实际上是一商店,至于供销社这个叫法就是原主丁大柱自己私心里偷偷叫的,说白了就是没什么见识,土老冒进城。   焦夜怀这几天打听到商店门口常年有两个老太太在这收票买票,出差或者家里粮食不够吃的都来找她两。   这两个老太太其实也好找,她们隐藏在角落,穿着不起眼,既不溜达,也不买东西,还表现的对周围环境很熟稔,焦夜怀几乎一眼就认出来。   他抬步往二人那边走去,就连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背着个布包先他一步。   少年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什么,给老太太看了一眼他的包,两个人就往更隐蔽的角落走去。   少年那个包里应该全部都是票,焦夜怀看见两人数了半天,最后老太太拿了好多大团结给少年,焦夜怀粗略扫了眼,大概得有七八百。   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焦夜怀也是最近才知道,每个公社或者城里都有粮店,买粮食需要去粮店买,供销社是没有卖的。买肉则是去肉联厂,并不像小说里那样在供销社里什么都能买的。   工人每月会发粮票,拿着粮票就能去买粮店买粮食。   而社员们若是赚的公分不够家里人口粮的,就需要找粮店主任写个批条。至于这个批条的条件是没有准确的规定的,其中可操作空间就很大。   这只不过仅是粮店主任赚外快的方式之一,其实粮票是允许有耗损的。   如此一来,耗损多少就都是粮店主任说得算。这就是为什么粮店主任是一个肥差的原因之一。   一个小小公社的粮店主任几年就可偷渡出上万斤粮票,一斤粮票大约可卖到一分钱左右。   票贩子转手就可卖到五分,心黑的则卖一角。   焦夜怀是在二人交易刚结束的时候出现的,大约是心虚,给了焦夜怀一个良心价,五分一张一斤粮票。   这个价格可遇不可求,焦夜怀索性就直接买了一百斤粮票,共花了十元。   别看外头各种票不好弄,票贩子这里却齐全得很,只要你有钱,除却个别特别难弄的票,比如外汇券什么的,都能弄到。   所以焦夜怀又买了二十斤肉票、三米布票、五斤糖票和几张水产券并两张肥皂券。   焦夜怀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鸡蛋竟然也有蛋票,原主是社员,家里可以养鸡,鸡蛋都是家里鸡下的,所以对于蛋票没什么印象。   焦夜怀也没觉得自己买了多少票,可就这么点票一共就花了他三十元。这还只是票钱,一斤东西都没拿到手呢。   焦夜怀深深叹口气,这年头想吃点好东西真难。   只是感叹下,焦夜怀转头就拿这些票大包小裹买了一大堆。   从丁家带出来的粮食都是粗粮,没有细粮,焦夜怀就买了大米和面各五斤、油两斤、五花肉一斤还有肥皂和香皂各一块。其中香皂不要票,只有肥皂才需要票。   最后焦夜怀还去商店给丁禾买了套衣服。在丁大柱的记忆中丁禾似乎没穿过新衣裳,就连结婚的时候穿的都是她嫂子们穿旧的衣裳,只是没有补丁而已。小时候穿的一直都是兄弟们剩下的,原主记忆中每次兄弟们收到新衣服,丁禾都只是静静站在一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   丁禾从没张嘴要过,就算这样,冯翠花还是骂过丁禾丑八怪不配穿新衣。   从那以后丁禾连用羡慕的眼神静静看着都不敢,只会远远的躲开,就怕再听到冯翠花嘴里的伤人之言。   焦夜怀想到丁禾收到衣服时会有的欣喜表情,他也跟着高兴。   焦夜怀摸着胸前和濯青临长相一模一样的木雕小人,小声絮絮叨叨道:“我附身的这个老头是一个老父亲,有个很乖巧的女儿。小姑娘懂事,你敢想,她长到二十五岁竟然都没穿过新衣服。   我今给她买了一身时下镇上最流行的的确良,价格可不便宜,不过想到她的欢喜,也挺值的。   我占了她父亲的身体,这一世就会把她当成亲的女儿疼。   青临,我有点想你了……”   焦夜怀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把这个时代特色讲述给濯青临听。尽管焦夜怀知道此时濯青临元神沉睡应该是听不见的,但焦夜怀还是想说给濯青临听。这样就好似濯青临元神还是完整的,只是睡着了般。   镇上有通往大队的客车,一角钱的车费。   焦夜怀在镇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去。   忽然一道强光照过来,焦夜怀下意识用手挡住,双眼因为自然的生理反应眯起。   “爸,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眼睛慢慢适应了强光,焦夜怀才看清用光照他的男人是丁老三。   他旁边还跟着丁老二和他们各自的媳妇,以及各家的孩子。   “你哪来的手电筒?”这玩意可是金贵东西,以丁家的穷酸气可舍不得买手电筒。   “我管大队长借的,我说你还没回来,我出来接你,他就借给我了。”   焦夜怀不置可否。   老三媳妇捅了捅自家小儿子,“狗蛋,去,快去。你这孩子刚才不还说想你爷了吗?现在看见你爷咋还不知道说话了,你爷手上有好吃的。”   老二媳妇眼睛都粘在焦夜怀手中的大包小裹上,恨不能当场抢过来,“老二,你还不替爸拎东西,多沉啊,爸肯定累了。”   老二立刻道:“爸,我帮你拿吧,累了吧。”   “不用。”焦夜怀冷冷躲开,“都到家门口了。”   “爸,你回来了。”丁禾站在家门口,看见焦夜怀他们一帮人,喊道。   “嗯。”焦夜怀只有看见丁禾,才有了笑模样,笑着道:“我买了些东西,你拎进去。”   “好。”丁禾早就注意到焦夜怀手中的大包小裹,她没立刻接过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两个兄弟的份。   “爸,我跟你说,你不知道丁禾有多过分,我来他都不让我进屋。”老三立刻告状,眼睛里闪着恶意,“搞得好像就她是你亲闺女,我们都不是你的儿子似的。”   “本来就不是了。”焦夜怀语气无比冷漠。   丁老三大概没想到焦夜怀会是这个态度,噎了下,半晌没说出话来。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累了一天还没吃饭呢。”焦夜怀站在门口,把自家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老三只能说出来意,“爸,你工作怎么样?要不还是把工作让给我吧,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再干不几年就退休了。要是给了你儿子我,我还能干好几十年呢。你在家养老就行。”   老二不甘示弱道:“爸,你给我,我保证以后孝顺你,月月给你买回肉吃。”   焦夜怀还没回答,两个兄弟已经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乌眼鸡似的要打起来了。 第40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八)   夜色中, 焦夜怀忽而笑了,只是这笑容讥讽而凉薄。可惜正斗鸡似的两兄弟谁也没察觉到他们父亲这不同寻常的反常笑容。   “既然你们两兄弟都想要,不如你们私下里商量好, 再告诉我。”暗色中, 这一刻焦夜怀的声音充满诱人的蛊惑, 宛如黑夜里的魔鬼,诱惑着过路贪婪的人们,只有献祭出并不纯粹的灵魂,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屋里丁禾听到这句话, 着急了, 这是爸爸的工作,不能给那两个兄弟。他俩都不是好的,如今她爸已经离婚, 和那边划清界限,如果她爸真把工作给出去, 那两兄弟一定会立刻就退回到之前对他爸不管不问的状态。   如果她爸真放不下两兄弟,给些什么, 她都能接受, 但工作不行, 那说是他爸的命也不为过。   “爸, 你……”丁禾焦急地上前想来劝解。   然而焦夜怀却把食指抵在唇上对她摇了摇头, 离的近了, 丁禾才看清她爸眼中如夜色一般的凉意。那里面半点都没有对亲生儿子们的亲情,反而充满了冷漠。   丁禾没敢吭声,默默退回到里屋。   屋外, 丁家两兄弟先是庆幸丁老大没跟过来,少了一个跟他们竞争工作的对手。   随后反应过来后, 丁老二和丁老三瞬间变脸,从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变成了仿佛夺妻杀夫的仇人般。   “这个工作应该给我,我是你哥,想当初你结婚用的钱,还有我下地赚公分挣来的血汗钱。长兄如父,这工作你不能同我抢。”老二立刻道。   老三不屑,“你个屁的长兄如父,上面还有大哥的。要是按照你这么说,这个工作最应该给大哥。给大哥你愿意吗?既然不愿意就别拿哥弟的压人!   要我说,这工作最应该给我。我年纪最小才二十一,你都二十七了,比我大了整整六岁。到时候干工作,你就得比我早退休六年,而我可能比你多干六年,多为家里赚六年钱。   我赚来的工资还不是得交到公中,供一大家子花用,从长远角度考虑,谁能为家里赚更多的钱来看,这个工作就该是我的。”   老二老三辩得不可开交,二人都是脸红脖子粗,恶狠狠瞪着对方。   丁老三仗着自己最小,从前最得丁大柱夫妻疼爱,问道:“爸,你说这个工作给谁?”   焦夜怀无辜地耸耸肩膀,“你们两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实在无法取舍,你们自己商量好告诉我吧。”   丁禾发现她爸似乎不是真要把工作给谁,而是只想看两兄弟闹。   丁禾静静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老二,你不要那么自私。”丁老三为了焦夜怀的工作,连哥都不叫了,“这工作就应该给我。”   “你不自私,说的大义凛然,其实你最自私,工作凭啥给你。爸也是我的爸,工作就该有我一份。”   兄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甚至中间多次对对方进行人身攻击。很快堆叠的情绪到达极点,兄弟二人大打出手,打到了一起。   两兄弟各自的媳妇这时候不想着拉架,反而跟着撕扯起来,你拽我的头发,我抓花你的脸。   没一会儿几个小孩子也缠做一团,一个嘴里嚷着你爸爸打了我爸爸,另一个叫着你妈妈挠了我妈妈。   焦夜怀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连象征性的劝解都没有,只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前这场荒诞的闹剧,可笑又令人作呕。   就在丁老二丁老三即将战火升级,可能出现流血事件的时候,两个警察骑着自行车停在了大门口。   看见这幕,大吼一声,丁老二和丁老三两个窝里横的孬种立刻分开了。   “赶紧都给我各回各家,再打架,不管你们什么关系,都给扣回所里。”其中一个年长的警察吓唬道。   丁老二和丁老三缩了缩脖子,乖如鹌鹑般领着各自媳妇孩子,屁都没敢放一个回家了。   冯翠花知道两兄弟去找丁大柱要工作去了,急的团团转,一直在院子里等着。   看见两个宝贝疙瘩回来,扑上去问道:“工作成了吗?”   这一凑近,就看清了兄弟脸上鼻青眼肿,再往后看去,儿媳妇们也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小孩们更是滚的一个个泥猴一样。   冯翠花嗷一声嚎叫道:“丁大柱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工作不给就不给,凭啥打你们两个。他还是不是人了,打你们两个也就罢了,竟然还打你们两个媳妇。大队里哪个当公公的出手打儿媳妇,要不要脸了,为老不尊!”   冯翠花尖叫着就要冲出去找焦夜怀算账,被两兄弟和各自媳妇合力拦住了。   丁老二不耐烦道:“妈,你知不知道我们多不容易才说服我爸肯把工作给我们兄弟。这你一闹,给我爸整生气了,工作再不给我俩咋整。”   丁老二这话让冯翠花挺不高兴的,说的好像她是那种混搅蛮缠惹人厌的老太太似的。   可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想知道,只能先按耐下性子,“那个死鬼既然答应把工作给你们了,为什么你们还搞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因为老二。”提起这个丁老三就一肚子火气,噼里啪啦的把事情说了,最后还不忘夹杂上对自己有利的那套理论。   “妈,你说,明明这工作是我能干的时间最长,该不该给我?”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冯翠花对大孙子倒是一般稀罕,实在是她孙子太多了,大孙子和二孙子在他们各自娘的肚子里前后出生不超过一个月,所以没啥太大的感觉。   但对于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儿子就不一样,那是真稀罕。   闻言立刻就板着脸道:“老二,今个老三可不是无理取闹,他说的有道理,工作给他,他能多为家里赚几年钱。所以这工作你不能跟你三弟抢,得给他。”   “凭啥啊!”丁老二怒了,“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从小到大,你就是偏心丁老三。你这么稀罕他,是觉得以后养老一定指不上我和大哥吗?妈,你要是不想我像爸那样,认你都不认,你做事就别太偏心过,否则……”丁老三不明的哼了哼,转身摔门进屋,隔着门还在吼,“这工作我争定了,谁也不好使!”   冯翠花被气个倒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缓了口气,感觉又活过来了,冯翠花才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又蹬腿又拍地地骂:“没良心的小王八蛋,跟你那个没良心的死鬼爸一模一样。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孝顺的混账玩意,在你一出生,我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了。”   丁家鸡飞狗跳,焦夜怀家里温馨和煦。   两个公安过来寻焦夜怀不为别的,而是特意过来给他送奖状来了。   “幸亏你那日抓住了那个人贩子,我们顺藤摸瓜,直接捣毁了一个人贩子组织。你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的妇女儿童和他们身后各自的家庭。   这不,我们所里决定给予你奖励,我知道你现在家里遇到了困难,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过后我们单位会给你们大队里打招呼,不过表彰大会得等段时间才能招开,我们这边还没彻底完事。   本来上边是想等全部完事再把奖励送来,我知道你家里情况困难,可能会着急要用这笔钱,才跟所以申请提前送来的。”   “谢谢你,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家里还真的正需要这笔钱。”焦夜怀忙感谢道:“这么晚了还劳你们辛苦一趟,快进屋里喝杯水。”   两个公安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去趟王家大队,把另外一份奖励给韩雪梅知青送过去。完事后我们还得回所里,所里现在因为这事特别忙,加班加点的连轴转。”   焦夜怀便明白这两名公安是真怕他这边着急用钱,这才百忙之中抽空给他送过来。估计之所以选择这个点过来,是刚忙完一阵,有点空闲。   不过视线落在另外一份奖状上,焦夜怀眸色晦暗。   “两位公安同志,我觉得这份奖状不应该颁发给韩雪梅同志。我这么讲,绝对不是出于私心。你们不知道,就在前几天,韩雪梅同志又来纠缠我了,还是那套话,说我把她的玉吊坠弄坏了,让我赔偿。   后来还是我找到王家大队长这事才做罢,不过我观韩雪梅知青那个样子并不服气。   她这样的人,男女作风有问题,品行还不好,要是把奖状颁发给她,号召王家大队里男女老少都跟她学习,恐怕会带歪了大队里的风气。   到时候王家大队长想要管理都不好管理,社员们一说救人英雄韩雪梅知青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作风,上面还号召我们学习她,你比上面还政治明确,不让我们学习。   这样一顶政治明确的帽子扣下来,王家大队长哪里还敢管。”   两名公安犹豫了,“可是韩雪梅知青毕竟救人了……”   焦夜怀再劝道:“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有的人犯了错误,国家还会把各人曾经得到的表彰收回去呢,别说没颁发的。”   年纪较长的公安道:“不怕实话跟你说了,其实当初在要不要给韩雪梅颁发表彰的时候,所里就犹豫不决。   虽说韩雪梅知青是好心救人,但是最后差点被拐走,还是你出现才救了她们两个。   算了,韩雪梅的那份奖励就算了,到时候开表彰大会的时候提一下,表扬下她救人的精神,但同时也要提出她这种莽撞的救人方式不值得学习。救人是对的,但也要首先确保自身安全。”   公安把韩雪梅那份奖状抽出来,但把属于韩雪梅的奖励都给了焦夜怀,“你二人虽然同为救人英雄,但根据表现,奖励本就应该不同。   这些给你,至于韩雪梅知青我们到时候会在大会上表扬她。”   也就是说实际上的实惠,韩雪梅一点都捞不到了,又破坏了一次韩雪梅的好事,焦夜怀很高兴。   送走了公安同志,焦夜怀和丁禾迫不及待查看了带来的奖励。   一共三十元钱,其中十元原本是属于韩雪梅的。还有一个可随身携带军式水壶,这个只有一个,韩雪梅那份里没有。另外还有两块肥皂和两个铝制饭盒,以及两个搪瓷水缸。   这都是这个时代里非常好的东西了,别说水壶和铝制饭盒,就是搪瓷水缸,大队里谁家有一对都是顶顶让人艳羡的东西。   说媳妇的话,都可当彩礼。谁家结婚随份子送一对,都是好礼。   丁禾爱不释手,稀罕巴巴的挨个抚摸,好像摸什么绝世珍宝。   焦夜怀看得好笑又心疼,这个时代苦,丁禾的日子更苦。   稀罕一会儿,丁禾忽然想起焦夜怀还没吃饭,忙道:“爸,我都忘了,你没吃饭呢,我这就去给你做去。”   丁禾看见有肉,也不心疼,就给焦夜怀做了一个炒肉片。一点其余的菜都没放,纯纯的炒肉。这可就相当奢侈了,这样一盘菜,过年的时候年夜饭的饭桌上都舍得这么做。她还给焦夜怀焖了高粱米和大米两掺的二米饭,都是只有来客人才舍得吃的东西。   焦夜怀看了就知道丁禾这是心疼他,“小宝,你也一起吃。”   丁禾摇头,“我不吃,我都吃过了。”   焦夜怀知道她肯定没吃,这是舍不得,就强硬着按下她必须吃。   可就算这样,丁禾也只吃了一小点。   焦夜怀当时没说什么,第二日早起,却把剩下的肉都装进丁禾的饭盒,还有那些二米饭。他自己带的则是原本丁禾做好准备带学校去的玉米面饼子。   “爸,这个你带,我吃玉米面饼子就行。”丁禾道:“你上班累,我读书又不累。”   “怎么不累,读书最累脑子,除非不认真读。”   丁禾连忙解释,“没有的,爸,我都有好好读书的。”   “那就好。”焦夜怀道:“爸单位里供饭的,你忘记爸是干啥的了。只不过爸刚去,这个月没有饭票,不过等到下个月就好了,下个月有了饭票爸的伙食就好了。爸跟你说,食堂里可是顿顿有肉的。”   “真的吗?”丁禾暗暗咽下口口水。   “这个水壶你也带着,爸不需要,爸在食堂想喝水还不有得是。”焦夜怀把水壶给丁禾背上了。   丁禾泪目,“爸,你对我怎么这么好,还给我买新衣服。”   昨天太晚,丁禾没看见那件的确良的新衣服,早上才看见。   焦夜怀就让她换上了。   “小宝,爸说过会让你的日子越过越好的,你脸上的胎记,爸就算穷尽一生之力也会帮你把它弄下去的。”   丁禾是不大相信脸上的胎记真能弄下去,主要还是受到时代的局限,不过她还是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   “爸,我相信你,我现在的日子就正在变好。以前过年都吃不到一次肉,现在咱们搬出来,都吃两次了。而且我还用上了水壶和铝制饭盒,这样的水壶就知青和大有哥家里有,还是大有哥当兵从部队里邮回来的。”   焦夜怀揉了揉丁禾的头发,父女两个一起离开家,一个去学校,一个去厂里。   厂子里有祁有才明显的关照,焦夜怀并没有受到为难。加上他自己很会为人处世,做菜并不藏私,愿意教授别人,食堂里包括李有成这个大厨都对他尊敬有加。   期间值得一提的是,丁老二和丁老三为了争这个工作名额,最后到底闹出了流血事情。   丁老二的额头被丁老三打破了,丁老二扬言丁老三要是不把这个工作机会让给他,就去公社告丁老三,丁老三受于威胁只能让出工作机会。   丁老二洋洋得意,丁老三和冯翠花却不满意,为此冯翠花没少指着丁老二的鼻子骂他。   但这些丁老二都不在乎,只要能拿到工作就行。不过心里到底对冯翠花更加不满了,觉得她偏心丁老三。   丁老二找到焦夜怀告诉他,他们兄弟商量好了,由他接手他的工作。   焦夜怀只是轻飘飘一句,我只是让你们兄弟商量,没说要给,就让丁老二明白了焦夜怀的态度。   原来离婚和断绝关系都不是说着玩玩的,他们的父亲是当了真的,从签了协议那刻起,就在心里彻底断绝了关系。   丁老二有种被当了猴耍的感觉,可是他无可奈何,只能叫嚣着焦夜怀这么做终究有一日会后悔。   到了最后丁老二还是没得到工作,丁老三很是幸灾乐祸了一回。   虽然谁也没得到工作,但怨恨的种子却深深的种在丁家人之间,随着一日日的摩擦越加严重。   冯翠花同样发现,她对儿子和儿媳妇的掌控力越来越薄弱。   或者说从丁大柱跟她离婚后离开这个家开始,她的威信力就在下降。   三年后,丁家终于分家了。   鉴于冯翠花有两间房,还有几百块钱,日后还能收养老钱,三兄弟都挣着抢着要她。   大概只有丁老大有几分真心想要好好伺候冯翠花,然而冯翠花看不到,选择了她最偏心的老三。   冯翠花跟着丁老三的日子并不好过,以前没分家,家务完全不需要她沾手。现在分了家后,她得洗自己的衣服不说,时不时还得洗她孙子孙女的衣服。甚至就连家里的好东西也不像从前那样都先紧着她吃用,而是得看小儿子小儿媳妇的脸色。   同样日子不好过的还有韩雪梅,焦夜怀闹了一场,大队里很多人都知道韩雪梅勾搭有妇之夫,作风有问题。一些以前被她吊着的青年就反应过来了,他们不过是韩雪梅里池塘里的一条鱼。   这些青年中有的幡然醒悟,不愿意在做鱼,就结婚生子了。有部分青年还是说不上媳妇就继续勾搭着韩雪梅,但却不肯白白帮她干活给她吃的了,总是对她动手动脚企图占她便宜。   韩雪梅不敢婚前失身,慢慢的就不敢养鱼了。   这样一来,她的口粮就更不够吃了,年底再由大队直接扣了她的粮食还给焦夜怀,还有那些借给她钱,她还不上的,都得用粮食抵。全部还完,韩雪梅新的一年口粮一点不剩,还倒欠了大队一些。   韩雪梅都绝望了,更加活不下去了,她也不再坚持回城里,也是觉得回城无望,就打算在王家大队找个老实好拿捏的人家嫁了。   可她太高估自己了,她那名声已经臭不可闻,老实人家可不敢要她。   一时间她想嫁,除了大队里最穷最苦的都没人要她,就算这样,那些穷的苦的人家还有些嫌弃她。觉得她很可能不是清白之身,回去后得看着她,不让她再跟别的男人接触,才能确保生下来的孩子是他们家的种。   王老太太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儿子的行情并不好,恍然间想起他们家之所以会求娶丁禾那个十里八村有名的丑女就是因为他家太穷太穷,穷的家里小子们说不上媳妇,大队里没有姑娘愿意嫁。   王有德本身又不是相貌好的,甚至是丑人的行列里,就更加没有傻姑娘会因外貌嫁给他。   三年的时间里,外界的流言蜚语和各家姑娘的拒绝终于让王有德清醒的认识到,他跟丁禾离婚后,很可能这辈子就这么打光棍下去,再也说不上媳妇了。   他害怕啊,歪脑筋就打到韩雪梅头上,各种死缠烂打,还说要不是因为她,他就不会离婚,把错误全部都推到韩雪梅头上。   而此时韩雪梅名声不好,还没有粮食吃,最后也就将就着嫁了王有德。   这下韩雪梅总算知道从前丁禾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了,离婚都是解脱。   可是王家怎么可能让韩雪梅跑了,对她看管更加严,对她还不好。   王家大概觉得女人有了孩子就不会跑了,硬是让韩雪梅三年生两,中间都没有停歇。   韩雪梅觉得她在王家的日子,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   韩雪梅和王有德的事情都已经离丁禾很遥远了,她在这三年里不仅拿到了小学毕业证,还凭借优秀的分数考入了镇初中。   本来对于录不录取丁禾这个年纪大的学生有些犹豫的校长,在祁有才的出面下,欣然同意了。   现在丁禾读初二,因为和焦夜怀都在镇上,中午就去找焦夜怀在他那里吃饭。   路上,丁禾还绕道去取了牛奶,这是焦夜怀给她订的,说喝牛奶能变白。丁禾每天都似泡在蜜罐里一样幸福,已经开始不再想起王家的苦难。   “爸。”丁禾到的时候,焦夜怀已经盛好饭同两个同事坐在一起等她。   以前丁禾怕跟人接触,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还会不自在,但是却也没有那种害怕到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了。   “小宝来了,快过来坐。”焦夜怀对丁禾温和招呼句,就继续询问起陆运问题。   陆运是机械厂的九级钳工,地位非常高。焦夜怀之所以会结交下他,当然是全靠焦夜怀主动讨好。   确切的说就是每次陆运过来打饭,焦夜怀都会挤开小周他们亲自给陆运打饭。每次都是肉菜多素菜少,要是赶上食堂做米饭,饭还给压的实实的。实心到有时候陆运都吃不完,还能剩下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焦夜怀做的东西好吃,陆运老婆孩子也爱吃。有时候开工资焦夜怀还会自己买菜去他们家做,都能受到陆家上上下下的欢迎。   因为这些,慢慢的陆运跟焦夜怀的关系就好了起来,焦夜怀总缠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陆运也不烦,都耐心给他解答。   丁禾坐下,就见焦夜怀正在道:“陆钳工,你看这里怎么弄,我怎么搞不明白了。”   陆运低头看了看,发现是一个挺难的关于机械的问题,类似这样的问题,焦夜怀总是隔三差五就会来询问他,他都习惯了,就给焦夜怀解答了。   “原来如此。”焦夜怀做恍然大悟状,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写了问题的纸收了起来,“吃饭。”   丁禾打开自己的饭盒把带来的玉米馒头分了一个给焦夜怀,又从焦夜怀的盒饭里拨出来一半装到自己的饭盒里,然后把从家里带来的素菜推到两人中间。   家里伙食不如食堂好,焦夜怀为了让丁禾吃的好点,就让丁禾中午来食堂找他。   焦夜怀没有票供两人都吃食堂的饭,他也不能占食堂便宜让丁禾偷吃食堂饭,就让丁禾再做一份带着,到时候两个人混着吃。   也是这样,厂里人才对丁禾总来食堂吃饭没意见。   “爸,我取了牛奶,阿姨帮忙煮好了的,你喝。”丁禾把水壶递给焦夜怀。   焦夜怀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就推回给丁禾,并且把碗中最大的肉夹给丁禾,“你多喝牛奶,能变白。肉也多吃些,瞅你瘦的。”   “爸,我不瘦了。”丁禾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从前是真的瘦,好像风大都能给刮走了,可这三年多被焦夜怀养的胖了很多,虽然远远达不到胖的标准,但是身上有肉了,而且已经是正常体重了。   可惜焦夜怀对此总是视而不见,唠唠叨叨着我闺女瘦啊瘦的。   吃完饭,众人各自散开,陆运带的徒弟小陈道:“咱们丁师傅对闺女还真是宠。”   “那当然。”陆运道:“不宠的话,能为了闺女自己离了婚,还做主让闺女也离了婚。就这魄力,别说农村,就是咱们城里也没有几个父亲能有的。”   “丁师傅她闺女脸上要是没那个胎记就好了,就丁师傅这宠女儿的劲,厂里得不少人给他闺女介绍对象。   现在就因为这块胎记,厂里人就觉得哪怕带孩子条件好些的二婚头,丁师傅闺女都配不上。   倒是有人动了心思,想给丁禾说老鳏夫,或者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带着好几个孩子的老男人,觉得以丁师傅对丁禾疼爱的劲,婚后指定能贴补。   可惜这些人只敢想想,不敢把这些话说给丁师傅听。否则丁师傅那个女儿奴,绝对给他们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小陈又道:“丁师傅什么都挺好的,唯一就是有些轴。这么多年了,还没放弃那个什么激光治疗仪。”   “这大概就是一个父亲伟大的爱吧,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牢牢抓住,没有也要自己硬找到一个再抓住。”陆运道:“你看着吧,只要丁禾能考上高中,毕业后,丁大柱就是砸锅卖铁头拱地,都得给丁禾活动到一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让他闺女去读大学。”   小陈赞同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丁师傅对于知识有一种咱们不能理解的迷之自信和渴求。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知识不能解决的。要不是丁大柱是个社员,我都要怀疑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还信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那套。”   “也是丁大柱有本事,不然他赚的那点钱都不够宠闺女花用的,别说还有一部分浪费在那个注定搞不出来的激光治疗仪。”陆运道:“丁禾今个身上那身,我闺女相看的时候我给买了一身类似的要十元。不过说来最近丁大柱问我问题都不那么频繁了,以前每天只要看见我就各种问,这次都好几个月了才问我这一次。   不过这次这个问题确实有点难度,要不是之前省里有个专家指点过我,我都回答不出来。”   小陈好奇道:“师父,你说丁大柱问过你的问题,他都能记住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一个做菜的,也没办法实际检验。但是他只要问过我一遍的问题,就绝对不会再问我第二遍。”   “对了,师父,我听说咱们厂子要从国外引进一批新机器,可是真的?”   “真的,前几天我就在对接这个,估计年前就能落成。”   眼看着就要年底,焦夜怀和丁禾也开始准备起年货,一样样往家里倒腾。   这些东西买回来都不能吃,要等到过年才行,就算这样,父女两个也买的很有劲。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焦夜怀放假期间一直就窝在家里不出门,捣鼓他的激光治疗仪。   现在这台激光治疗仪已经初具雏形,虽然别人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焦夜怀却能看出来了。   “爸,吃饭了。”丁禾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这台奇形怪状的东西。   丁禾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他爸动不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鼓什么的行为。这台机器,看着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却是她爸用手一下一下搓出来的。她爸多少年不干农活了,可是手上的茧子不但没少反而多了,就是为了给她搞这个东西。   丁禾是真的很感动。   “唉,来了。”焦夜怀道:“小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只要爸爸能搞到材料,这台治疗仪只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就能完工,到时候你脸上的胎记就能祛下去了。算算时间,正是你考高中的日子,爸就把这个作为你中考的礼物送给你。”   “真的能祛下去吗?”丁禾失神的摸着自己脸上的胎记,这块胎记毁了她的前半生,跟了她29年了,她做梦都想把它弄下去。   有时候照镜子,照着照着,她就有种骇人的念头,想要用刀沿着皮肉把它剜下去,这样它就能永远消失在她的脸上了。   咚咚咚,就在此时家里门被敲响,丁禾开门,见是大队长。   “怎么了,大队长?”   大队长道:“告诉你爸一声,明个上班,他们机械厂里的电话打到大队里了。好像是厂子里年前引进的机器出了问题,市里来人帮忙维修什么的,需要人做饭。”   “好,我知道了。”焦夜怀听见从屋里走出来应道。 第41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九)   大年初一焦夜怀就在韩雪梅不舍的目光里去镇上上班去了。   厂子里出了这样的大事, 领导们从上到下都很重视,大年初一就齐聚一堂。   焦夜怀可不想新年第一天就触各位领导霉头,拿出十二分的功夫做菜, 几乎道道都是降火顺气的。   中午各位领导们过来吃饭, 焦夜怀才发现除却他们单位的领导, 和单位中几位技术精湛的九级钳工,还有市里机械厂来的两位领导和两名九级钳工。   这时候焦夜怀才知道此次引进国外机械是市里机械厂牵头。   正因为有市机械厂厂长冯明远牵头,所以此刻冯明远才焦头烂额,舌头上的燎泡起了一圈, 现在张嘴就疼。尽管焦夜怀把菜做的尽量清淡撤火, 可是冯明远还是吃了一口就撂了筷子。   “卢工,你可有眉目了?”尽管卢富国已经多次表示自己没有头绪,可冯明远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卢富国知道冯明远着急, 他也着急,这次机械也是他点头冯明远才引进的, 真要出了问题,他的责任也不小, 否则他也不会跟着冯明远从市里跑到这个小镇上。   卢富国摇头。   冯明远再次情不自禁的长长叹了口气, 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他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中, 叹气了多少回。   “陆工, 你呢, 可看出什么了?”冯明远再次把希望寄托到了陆运头上。   陆运正吃饭呢, 想立刻回答市领导的问话,又觉得这样含着饭菜跟领导说话不尊重人,赶紧咽下去道:“对不起, 领导,我没看出来什么。”   冯明远摆摆手, 什么都不想说了。   “厂长,要不我们吃完饭去其他镇上机械厂看看,兴许其他厂里的九级钳工师傅们能看出什么来也不一定。”卢富国提出一个不算解决问题办法的办法。   “好吧,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冯明远实在没办法了,同意道。   吃过饭冯明远就带着卢富国离开了,祁有才立刻松了口气。   陆运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厂长,我没帮上什么忙,给厂子丢脸了。”   作为机械厂的九级钳工,最顶尖的钳工,平时厂子里机器上大大小小的问题都是由他来解决的。   平时里工作很悠闲,时间宽裕,工资地位都高,正是因为他技术好。然而这次厂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一点忙都没帮上,陆运心里有些羞愧。   “不怪你。”祁有才拍了拍陆运的肩膀,“这批机械是引进国外的,你之前见都没过,怎么可能懂得修理。市机械厂的卢工都不会修理,你不会修理太正常不过了。虽然你们同为九级钳工,但是市里的卢工见识过的机械可比咱们这个小镇上你能见识的机械问题多多了,还不一样束手无策。”   这倒是,所处的身份和环境的不同,人的眼界肯定是不同的。这个道理放在技术上也在一定程度上适用。   “冯厂长现在这么着急,就是因为这批机器当初是他牵头引进的。除了市机械厂,咱们外五县的五个机械厂都引进这批机器,如果修不好,那后果不可想象。所以冯明远才会在出问题后,如此积极下到咱们这小破镇上,不然人家牛气着呢,哪愿意贵脚踏贱地。   现在一个个镇过去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找到一线生机。”   祁有才摇头道:“这次问题解决不了,你看着吧,冯厂长……”   祁有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焦夜怀静静听着,感觉机遇来了,他似随口问道:“厂长,不知道这次引进的机器是哪个国家生产的,什么机型?”   祁有才没把焦夜怀一个厨子的问话当回事,以为他不过是好奇才有此一问,就随口回答了。   倒是一旁的陆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着焦夜怀,心底隐隐有某种他自己都觉得完全不可能的诡异猜测。   陆运摇了摇头,把脑中那个荒唐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冯明远走了,众人就都散开了,小陈跟在陆运身后往厂子外走,忽然道:“师父,你说丁大厨刚才好端端突然问起机器是什么意思?”   原来不只是他有那种感觉,陆运问:“你觉得呢?”   “我怎么感觉丁大厨有想掺和一脚的意思。”说完,小陈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人家市里来的九级钳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一个半路出家,从未正统学习过的厨子咋可能解决的了。”   陆运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没出声反驳徒弟的话。   小陈嗤笑声,“丁大厨厨艺真的不错,不过他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可能同他出色的厨艺一样,太过膨胀。   他不会到现在还觉得他能把那个什么激光治疗仪搞出来吧。”   陆运道:“别看平时丁师傅什么都不在乎,然则他对他女儿的爱很厚重。   之前曾看过许多报道,地震发生的时候,父母凭借人类不可能有的力量为孩子撑出一片天地,只为了孩子能活下来,丁师傅就是拥有这样伟大父爱的人。”   “这一点我可从不怀疑。”   焦夜怀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他那些从废品收购站和书店淘来机械书籍。   此时消息闭塞,学术局限,焦夜怀想要获得国外机器的相关讯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这些书里,很多关于机械的知识都有些落后,为了获取最新的知识,焦夜怀几乎把整个镇上的书店都跑遍了。   专业书在什么时候价格都不便宜,焦夜怀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想要买书,可能只能买一到两本。实际上,他一个月三十一二的工资并不少了。   没办法,焦夜怀就自己找个角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块永远吸不饱水的海绵,疯狂的摄入到他能接触到的所有知识。   “同志,你手上这本书可以给我看一眼吗?”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焦夜怀从知识的海洋中抬头看去,就看见了站在他跟前正俯身看着他的陆运。   “陆工。”   焦夜怀抬头的那一瞬间,陆运恍惚从焦夜怀的双目中看到了一抹奇异的光芒。那是属于未经世事的少年人才独有的光彩,充满朝气,对未来抱有无限期待和憧憬,仿佛凭借自己那股敢想敢干的冲劲,就能达到自己心中的目的。   全然没有被世事磨砺后无能为力的沧桑。   陆运再仔细看去,就看见了焦夜怀不算苍老但绝对不年轻的容颜,眼角眉梢间的纹路,都昭示着他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再不是朝气蓬勃,在未来制造无限可能的年轻人了。   陆运摇了摇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晃出去,这才道:“丁师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焦夜怀双眼望向窗外,见外面天色一片漆黑,这才狠狠一拍脑门,“糟糕,我看书看的忘记时间了。”   “你能看懂?”陆运的表情很怪异,不怪他,这可是一本很深奥的专业书籍,只有少数九级钳工会买它。   焦夜怀笑了笑,“还好,还是有一些问题不懂。”   陆运是不信的,不过他没拆穿,道:“你往日里不都是和你女儿一起回家吗?今天你女儿怎么没来找你。”   “我让她先回去了,这不寻思过来找几本书学习,看看能不能帮厂子解决麻烦。”   陆运笑的很勉强,他这个九级钳工和市里的专业人才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是谁给了一个厨师勇气觉得他能解决。   不过陆运这个人涵养还是很好的,他没有出言讽刺,只是笑了笑。   “这么晚了,你回大队应该没有客车了,晚上去我那里对付一宿吧。”   焦夜怀去过陆运家里,虽然陆家已经算条件好的了,但是这会儿可不像后世一家三口人恨不能三口人各个名下都有房产。陆家儿子媳妇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房间并不充裕,焦夜怀过去没地方住,还不定怎么给陆运添麻烦呢。   焦夜怀本身不是一个喜欢麻烦人的人,他就推辞了,“我身上带钱了,去招待所住一晚就行。”   陆运没再推辞,而是拿了焦夜怀刚放下的那本专业书来到收银台结账。   推门而出的时候,焦夜怀看见这幕,还笑着推荐道:“这本书上的知识很有用,陆工你可以认真看看。”   “好的。”   焦夜怀走出去,服务员才好奇道:“我听见他叫你陆工,你是机械厂的机修钳工吗?他也是?”   “我是,他不是,他是厨师。”   服务员的眼睛瞬间被惊的大大的,“他不是啊,那最近这段时间他还天天来看这类专业书!”   服务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发出看不起人的讥笑声,“他一个做菜的,能看得懂这么深奥的书嘛,还天天来,也是好笑。最荒唐的是,他一个做菜的竟然还向你一个专业钳工推荐专业书,他心里真就没点数吗!”   焦夜怀离开书店,找了个地方借了电话打到大队里,让大队长转告丁禾他不回去住了。然后才去吃了饭,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陆运本以为这就是焦夜怀的极限了,没想到不过两日,中午吃饭的时候,焦夜怀就道:“我跟厂长请了假,明日去趟市里。陆工,你需不需要什么专业书,我帮你带回来。”   明明焦夜怀没提过他自己要买书的事情,但是陆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由于太过惊讶,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你不会去市里就是专门为了买书去的吧?”   这下就连一旁吃饭的小陈都不吃了,含着饭用一种一定是焦夜怀疯了的眼神看他。   焦夜怀心理素质极强,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都会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焦夜怀不会,他则是很镇静的点头,“是的,所以你需要我带什么书吗?”   “丁禾,你劝劝你爸吧。”小陈顾不得咽下口中的饭,激动的饭粒子都喷出来了,“去趟市里来回车票可不便宜,就为了买几本书,再说那书还是你爸完全看不懂的。”   其实丁禾私心里也不认为她爸真能看懂那么深奥的书籍。但是她不相信可以,小陈用这种仿佛焦夜怀在异想天开的语气说话,她就很不舒服。   这些年丁禾的脾气也被焦夜怀宠了出来,她立刻就不很乐意的道:“我爸这么大岁数了就这一个爱好,又不是什么坏爱好,喜欢学习而已,这是上进,我为什么要劝。”   “因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小陈看鬼一样看着丁禾,露出完全不能理解她想法的表情道:“我师傅,市里的专家都束手无策,你爸一个厨子怎么可能有办法,这不是痴人说梦呢吗?”   “别人是别人,我爸是我爸,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爸不行!”丁禾啪地一声摔了筷子,对焦夜怀道:“爸,我不要跟他一起吃饭了,我们去那桌。”   说着不待焦夜怀回答,就把两人的饭盒转移到离小陈挺远的另一桌。   焦夜怀看着小陈的双眼,很认真道:“我家小宝说的对,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不到。就像激光治疗仪,我一定会研究出来的。”   焦夜怀说完简单跟陆运招呼声就离开了。   小陈则是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了,“这个丁厨子和他闺女是不是都脑子有病,痴心妄想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件事发生在中午人最多的食堂,很多人都知道了,有人甚至把这件事传到了祁有才那里,完全就是当做讲笑话的口吻说给祁有才听的。   祁有才听后也是半晌无语。   “厂长,我知道丁师傅是你招进来的,你说话他肯定信,你还是劝劝他吧,做人还是要踏实一些,别整天就寻思那些不可能的事。”   祁有才道:“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丁师傅也是好心,想帮厂子里解决困难。至于这事,私底下我会和他谈的。”   祁有才真的找到焦夜怀劝他道:“你明天去市里要真的只是为了买专业书,那就别去了。   丁兄弟,我知道你闺女脸上那个胎记是你一辈子的执念,可是有些事情,我们注定无能为力。   现在时代日新月异,科技同样在飞速发展,说不定哪天你想象中的那个激光治疗仪真的就能研究出来,你闺女脸上的胎记就有的治疗了。”   “厂长,我知道你的好心,可是我不会等待。”焦夜怀认真道:“世上最无力的事情就是等待,希翼自己的期盼在某一天可以好运的发生。我相信好运,也相信有些好运就是那么恰巧。但我更相信努力,努力的追逐,付出我自己的全部,不管结局如何,最起码我不后悔。”   祁有才想到丁禾脸上难看的胎记,到底可怜焦夜怀一片爱女之心。   “算了,你要去就去吧,你这人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过你可得记住,凡事适可而止,可不能魔怔到了饭都没得吃,却还疯狂追求梦想。”   “我不会的,厂长,你别忘记,我还有闺女要养的。”   祁有才笑了,“你呀,要不是有丁禾,我真怀疑你是那种为了追逐心中理想,把所有钱都搭出去,自己过的穷困潦倒的人。”   焦夜怀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   焦夜怀这次是下了血本,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用来买书了。丁禾知道后没有责备他,只是默默的削减了家里用度。   而就在焦夜怀努力的时候,冯明远带着所有钳工再次返回焦夜怀所在的机械厂。   这次前来的钳工不仅有市里的,还有市下面的五个县机械厂里的所有九级钳工。   冯明远真的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人聚集到一起集思广益,人多力量大,兴许就研究出什么来了。   可惜的是,一日日过去,所有人都没有章程,这些人压根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冯明远的头发短短一个月已经比来时少了一半,其中更是多了许多白头发,人老了好几岁。   “完了,这回全完了。”冯明远脸色惨败,“瞒不住了,那几个看我不顺眼的家伙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上报上去。到时候上面派人来查,咱俩都脱不了关系。”   冯明远沮丧道:“这事是我牵连了你,对不起。”   卢富国摇头,“你不懂机器,当初这批机器说来还是我看过拍板的,怎么能怨你。要怨也要怨那些鬼子,都是他们太过奸诈,谁能想到他们拿一些淘汰品,换了零件卖给我们用。”   此刻正是中午,这些话冯明远坐在食堂中吃饭时讲的,没有背人,很多人都听到了。   其中自然包括焦夜怀。   “冯厂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那批机器,兴许我会有办法。”焦夜怀这几日查询了很多资料,关于这个型号的机器已经有了一部分了解,再加上前几日世的知识储备,焦夜怀完全能修好这台此刻令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机器。或者可以说,别说只是修理,就算让他此刻现场制造一台出来,都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冯明远在厂子待了几日,已经认识焦夜怀这个做饭好吃的大厨了。   现在一个厨子跟他说能解决外国故意挖坑害他们卖给他们的淘汰品,冯明远怎么可能信。   别说冯明远了,就是祁有才跟陆运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祁有才尴尬道:“不好意思,冯厂长,我们这个大厨可能昨天喝多了,没醒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运也对焦夜怀使眼色,“丁师傅,这可不是能胡说的时候。”   小陈跟着生气的小声埋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添乱了行吗?平时胡闹就算了,我师父不跟你一般见识,也不瞅瞅现在你面前的人都是谁,是你能随意放肆的时候吗?”   座位离焦夜怀这桌近的工人们都停下筷子,瞅向焦夜怀。那神情,好似焦夜怀说了什么天方夜谭般。   焦夜怀双眼只看向冯明远,不理会身旁众人见鬼一样的表情。   他非常诚恳道:“冯厂长,你可能不知道,我因为闺女脸上有胎记,为了祛掉我闺女脸上的胎记,想要制造一台激光治疗仪出来,因此自学了不少相关方面的知识。前几日我问了祁厂长机器的型号,还特意找了一些介绍这个型号的机器的书籍看。我或许真的能帮上忙,解决这次危机。”   卢富国不是个心眼小的人,可是此刻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厨子跳出来说他能解决,这无异于当众挑衅他。   卢富国面沉如水,冯明远脸色同样不好看,他也觉得焦夜怀这是在胡闹。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冯明远神色冷冰冰的,到底是做领导的人,神色冷下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我知道。”焦夜怀并不怕,他信心十足,“我甚至愿意立军令状。”   “你一个临时工,连正式工都不是,你立什么军令状,别跟着胡闹了。喝两杯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再闹,就给我滚回家吃自己的去。”   祁有才急了,他可怕死了焦夜怀这不分场合的胡闹。这一瞬间甚至后悔了,早知道焦夜怀这么能给他惹事,他绝对不会把焦夜怀弄进厂子里来,就算为了报恩,多给些钱就是了,给他安排什么工作。   “我没胡闹,我能解决。”焦夜怀道:“反正那些机器已经那样了,不如就让我试试,弄好了,皆大欢喜。弄不好,也坏不到那去,反正都是不能用。”   焦夜怀又道:“虽然我只是一个临时工,但是这份工作对我多重要厂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真的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修不好,我就回家吃自己的去。甚至我愿意同你们承担一样的责任,你们改造也好,判刑蹲大牢也罢,我都陪着。”   “丁大柱!”祁有才暴喝,双目凸出,像要吃了焦夜怀一样,“你被辞退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机械厂。”   李于成跟焦夜怀相处这么多年了,平时焦夜怀又从不藏私,经常在厨艺上指导他,相处不错。   这会儿就去拉焦夜怀,“丁师傅,你喝多了,这事跟咱们没关系,别掺和。”   陆运同样劝道:“丁师傅,你想想你闺女,你最疼她了,要是你这份工作没了,你闺女怎么办?不读书了?不念大学了?”   焦夜怀不为所动,“我就是为了我闺女才这么做的。”   冯明远见这么多人都劝不动焦夜怀,愣是给气笑了,“行。你不是想修吗,今个我就让你修。修不好到时候我就把你上报上去,上面怎么处理我们,就怎么处理你。”   “可以。”谁知焦夜怀竟是不怕,一口答应下来。   祁有才只觉得昏天暗地,恨不能冲上去给这个倔强的小老头一拳,把人直接给打晕。 第42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   焦夜怀虽然在冯明远那里立下军令状, 可是并没有人把他的军令状当一回事。   甚至就连进车间看机器都没人带领他去,还是焦夜怀自己打听着摸索过去的。   不管怎么样,焦夜怀终于如愿获得了光明正大修理机器的资格。   由于这批机器是国外淘汰下来的, 连个外文说明书都没有, 焦夜怀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摸索。   他先是大致看了下机器外形, 然后又着重看了几个重要的部位。   这些核心部位有的被包裹在厚重的铁皮下,必须要拆开外壳才能看见。可是焦夜怀今天之前上工的身份还是一个厨子,手边根本没有工具。   他只能寻车间里的机工们借,“你好, 同志, 可以把你的工具箱借给我用用吗?”   这些机修钳工中午都在食堂吃饭,自然听见了焦夜怀那些大言不惭的话,有几个直接翻着白眼走过去。   焦夜怀对这样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 继续问下一个人借工具,仍旧好声好气。   可是机工们都不愿意借给他, 信不信他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怕焦夜怀这个'疯子'修不好后再惹出更大的麻烦牵连自己, 谁也不愿意因为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惹祸上身。   “给你。”最后还是陆运看不下去, 把自己的工具箱借给焦夜怀, “你别怪他们不借给你, 实在是这次你太胡闹了。他们都还年轻, 上有老下有小, 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怕被你牵连。”   “你不怕吗?”焦夜怀问道。   陆运摇头,“你再怎样都牵连不上我。”   这就是身为九级钳工的底气。   焦夜怀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而是接过工具箱钻进机器底下开始拆机器。   陆运跟在焦夜怀身旁看了会, 发现焦夜怀真的只是在认真拆机器,实在帮不上忙就离开了。   焦夜怀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全神贯注起来,仿佛全世界都被他遗忘。   当车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焦夜怀才猛然反应回神。   他抬头望去,眼神之中仿佛还残留着茫然,不知身处何地,又发生了什么。大约几秒钟之后,他双眼中的茫然褪去,逐渐恢复了清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澄澈而清亮,有种洞悉万事万物的透彻。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中天黑了,工人们都下了班,打更人把总闸拉了。   焦夜怀从机器后面出来,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待双眼适应黑暗后,一点点摸索着来到门旁。   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焦夜怀就去开窗,可是窗户也在外面被锁上了。   焦夜怀想了想返回车间挨个工位找过去,最后在一个工位上找到了手电筒。   他拿着手电筒再次返回车间,就着手电筒算不得明亮的光线继续研究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时间悄无声息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手电筒的光芒也彻底熄灭,车间重新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这时候焦夜怀就不再强求,而是寻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囫囵睡了一觉。   夜里有些冷,可惜这时候人们普遍缺衣少食,自然不会在车间放置多余的衣物,焦夜怀就只能这么将就一宿。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迷迷糊糊中被冻醒了,焦夜怀睁开双眼发现外头天色微亮起来,车间中隐约可看清了,焦夜怀就又拿着工具箱忙碌起来。   陆运早上上班来到车间就看见焦夜怀或蹲或趴在地上修理机器。   那个一向爱干净,无论身上有多少补丁,衣服裤子永远干干净净的老头此刻一身油污,只深深叹了口气,对于焦夜怀的固执无可奈何。   陆运只以为焦夜怀是一大早早早过来的,并不知道他昨个被锁在厂里一宿没回去。   焦夜怀这一忙乎就到了中午丁禾找过来。   “爸。”丁禾站在车间门口被众人并不和善的目光打量的略微局促,她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父亲立下的军令状,所以很轻易就察觉到众人看向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   丁禾并没有在这样嘲讽的目光中落荒而逃,虽然脸上热辣,但她仍旧坚持站在这里。   “小宝,你怎么来了?”焦夜怀从机器底下钻出来,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随后一拍脑袋,“瞧我给忘记时间了,你是过来找我吃中午饭的吧。”   “嗯。”丁禾点头,同时还把她带来的一个麻袋递给焦夜怀,“昨天晚上你没回来,我用大队上的电话给厂子里打了电话,他们都说没注意到你。我猜测你可能是为了修机器住在厂子里了,就把你的行李带过来了。”   实际上昨天晚上接电话的打更人说的很难听,什么自不量力,痴心妄想等等极尽挖苦的词语灌了丁禾一耳朵。   最后打更人还假好心实则嘲笑的让丁禾劝劝焦夜怀,别作幺蛾子了,赶紧给两位厂长道个歉,好好当他的大厨,消停混两年等着退休得了。   可如今这些话丁禾只字未提,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甚至脸上对着焦夜怀的时候还带着笑意。   焦夜怀扒了扒行李,心疼道:“你快带回去,给我拿两个旧衣裳就行。这车间里到处都是油污,给弄脏了就不能盖了,我心疼。”   丁禾想到自己那套新被褥,心里酸甜苦涩的,“爸,什么都没有你身体要紧,你要是病了,我才该心疼。再说了,只要爸你能修好这些机器,难倒厂子里还差你这一套被褥嘛。”   焦夜怀笑了,“那还真不差。”   “那就是了。”丁禾笑道:“爸,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到时候爸也弄个机修钳工干干,给我小宝好好长长脸。”   “好。”丁禾把饭盒递给焦夜怀,“爸,你昨晚就没吃饭吧,还是先吃饭,我给你拿了粮票,你收着留着晚上和早上买饭吃。爸,你别舍不得,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了,你可没力气干活。”   “好,放心吧,爸都知道。”焦夜怀想要伸手揉丁禾的脑袋,发现手上都是油,只能放下。   父女两个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下一起吃饭,期间有说有笑,很是温馨。   吃过饭丁禾离开,焦夜怀继续工作,并不知道自己闺女刚走出车间就被陆运堵住。   “丁侄女,你可有劝你爸。”陆运苦口婆心道:“这次的事情太大了,真不是你爸能掺和进去的,那些机器我都看过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是我这个九级钳工,有几十年经验的机修师傅也毫无头绪。   你爸现在没了地,不能再没了这份工作,不然你们父女两个的日子怎么过。”   丁禾垂头,在这个九级钳工面前,想到父亲一个厨子不自量力去修机器,丁禾还是很窘迫的,甚至到了有丝丝自卑的地步。   丁禾小小声,透着底气不足的心虚,“我……爸喜欢,他想做就做吧。”   小陈不客气道:“丁禾,你可真不懂事。丁大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还不都是因为你,就因为你脸上这块胎记,丁大柱都跟魔障了一样。也不想他多大岁数了,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就着魔似的非要搞什么激光治疗仪。   这样就算了,这次更是荒唐,竟然妄图修机器。你可知道那是国外引进来的,市里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机器,你爸这次未免太过自不量力。”   丁禾面对陆运是底气不足,也自卑,可是她却忍受不了有人用蔑视的语气贬低她的父亲。   那是她的父亲,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她的人,唯一会为了萤火虫那样微弱的希望就拼劲全力的人。   丁禾抬头,双目清冷,她语气冷冰冰道:“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工作是我爸自己挣来的,他想怎么折腾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从前你没帮过他一分,现在更不需要你多嘴多舌。有时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我爸的事与你无关。”   丁禾说完大踏步离开,本来面对陆运自卑的要把头埋进地里,此刻却格外骄傲的挺直脊背,高傲的离开了。   小陈气道:“有眼不是好人心,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运道:“丁禾和他爸感情好,与别的父女不一样。你有心劝说,也别当着丁禾的面说的太过,不然丁禾肯定受不了。”   小陈不服气,梗子脖子道:“自古忠言逆耳。”   正好这时候有个工人恰巧看见这幕,就笑嘻嘻道:“人家小丁说的也没错,和你有啥关系。还是说你看上人家小丁了,所以才那么在乎丁大厨干啥。”   小陈就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炸了起来,那样子似乎要随时冲上去给说话之人一爪子,把对方脸抓成血葫芦。   “我才没有,那个丑八怪长成那样我多看一眼都恶心,我就是好心同事一场,不忍看丁大柱晚年凄惨。”   陆运皱了皱眉头,“行了,都别说,别拿人姑娘家的痛处开玩笑。”   众人这才讪讪散开。   小陈还觉得心里犯隔应,“我下次可不再跟丁禾说话了,厂子里这些人怎么想的,拿我跟丁禾开玩笑,在他们眼里我就那么不堪。”   “别说了。”陆运低声喝叱,“你看上丁禾,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就她那个丑样子,还看不上我。”小陈跳脚,“师父,你是在侮辱我。”   陆运见小陈越说越过分,索性不跟他说了,自己走了。   小陈一路上还隔应,拉住不少人埋汰丁禾,仿佛只有不停贬低丁禾,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她没意思。她根本配不上他。   丁禾这头甩开小陈,却在出厂子大门口的时候碰见了祁有才和冯明远。   丁禾不认识冯明远,就只和祁有才打了招呼,“祁叔,你好。”   “你爸的事情你都听说了,你劝他了吧。”   丁禾笑了笑,敷衍的嗯了声,不予多说。   祁有才还以为丁禾这样子是劝过了,焦夜怀不肯听,就道:“你爸可真是魔障了。”   冯明远突然道:“你再劝劝你爸,让他别修了,当初和他打赌,我也是气话了,就算了吧。”   丁禾笑,没应,只是道:“祁叔,我先走了,一会儿上课不赶趟了。”   “嗯,走吧,想着今晚回去好好劝劝你爸。”祁有才嘱咐道。   “这就是丁大柱脸上有胎记那个丑闺女?”冯明远在机械厂待了几天,知道了不少关于焦夜怀的事情,“脸上有这么块玩意确实影响美观,别说丁大柱魔障了一样想给她弄下去。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冯明远自觉跟丁禾说了打赌作废的话这事就算过去了,完全把焦夜怀抛却到了脑后。   时间转眼一晃,就过了七日,这天机械厂迎来了一堆大人物,市里临时组建的调查组下来了。这个七人小组就是专门下来调查机器的事情,可以说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等这次回去就要给冯明远处分了。   调查小组的王组长耷拉着眼皮,语气冷漠,“所以这批有问题的机器都是由你牵线搭桥引进的?   你当初是否明知道机器有问题还故意引进,就是为了损害集体财产?   还有这其中你拿了多少回扣,都请如实交代!”   “我没有。”冯明远承认引进机器是他的失误,可是他可没有拿一分回扣,更不敢故意损害集体财产。   “没有,你为什么会引进淘汰且不能用的机器?”王组长厉声质问,“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到了这时候还不肯说实话。现在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冯明远垂头丧气,不敢反驳,跟在王组长身后就要默默离开。   焦夜怀就是这时候到的,“冯厂长,祁厂长,你们要我改装的机器已经改好了。”   “改什么机器?”祁有才一片茫然,冯明远同样迷糊,在冯明远这里,焦夜怀已经是过去式了或者说是他以为焦夜怀已经回到他大厨的岗位继续做菜去了。   焦夜怀只能道:“冯厂长,你当初看中这批外国淘汰下来的机器不就是看出它们还有可改进的空间。”   冯明远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有明白,主要还是他不敢相信焦夜怀一个厨子真能修机器,还是国外引进的机器。   焦夜怀又道:“现在我已经改装好了,机器通过我的改装可以在原基础上提高百分之五的效率。”   “什么?”王组长不淡定了,他不知道焦夜怀的身份,还以为焦夜怀是个机修钳工,对此就接受的相当好,一下就听明白了,“怎么可能,那不是国外淘汰下来的机器,连工作都不能了,怎么可能还能提高工作效率。”   焦夜怀无辜道:“我改装了啊。”   “那也不可能,要是还有改装的余地,那些小鬼子还能把它们卖给我们?”王组长完全不相信。   “他们不行,但是我行啊。”焦夜怀自信道。   “你?”王组长嗤笑声,“别开玩笑了,你还能比国外的技术人员厉害,人家的技术一直都是走在前沿的。”   “王组长是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吗?”焦夜怀故意问道。   这话,王组长可不敢认。什么时候崇洋媚外可都会人批判的,尤其是时下国内的大环境,能直接给来个通敌叛国的大帽子。   王组长吓得脸色都白了。   “不管信与不信,王组长你去看看就是了,机器能不能运转这东西又做不得假。”焦夜怀道。   “那就去看看。”王组长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知道冯明远这批机器指定有问题,是淘汰货,绝对不可能作业。不过他还是跟焦夜怀去看了,王组长想知道焦夜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几人往车间走的路上,祁有才小声恨道:“丁大柱啊丁大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样的谎你也敢撒。这可是一戳就破,不对,不戳就破。你搞什么啊,真想给冯明远殉葬啊。”   焦夜怀摇头,“冯明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才不要给他殉葬。”   他的心里只有濯青临。   祁有才狠狠地瞪了焦夜怀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是你先开玩笑的。”焦夜怀无辜道。   冯明远心情复杂地瞅着焦夜怀,不知道该不该赞叹这个庄稼汉子好胆气。   “算了,你也是为了帮助我开脱,一会儿谎言被戳破了,你就往我身上推就是了,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反正我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陆运和小陈跟在后面,小陈小声道:“师父,丁大柱是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啊,他为什么这时候要撒这种谎,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陆运沉默,心底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焦夜怀没有说谎,他应该真的成功了。可是这又让他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他都搞不明白的问题,市里专家也没有办法,一个厨子,怎么可能搞定。如果这是真的,这让他们这些专业人员情何以堪?   “或许,丁大柱这次真的没有撒谎。”最后,陆运还是把心底隐约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小陈不信。   一众人刚走进车间,就听到车间里闹哄哄一片,“真的作业了,机器真的运转了,这玩意竟然真被丁大厨一个厨子给修好了。”   一个正盯着机器看的工人转头看见祁有才他们走进来,兴奋道:“厂子,这机器真被丁大柱给修好了。”   还有一个工人手上拿着零件冲过来,满面红光,“厂长,被丁大厨修好的机器作业效率提高了百分之五。”   这批机器刚引进来的时候当然不可能立刻就不能用,那样的话,冯明远也不会引进。   而是外国人在机器上动了手脚,这批机器不过工作了五天就瘫痪了,再更换零件也不作业了。这样冯明远才知道被骗了。   冯明远双眼睁得大大的,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这个表现,王组长一眼就看明白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王组长扑上去查看机器的情况,发现机器运行良好,每一个零件生产都是合格品。   机器能否作业这种事情完全不能作假,能作业就能作业,不能工作就是不能工作。要是不能工作的机器工作了,那就不存在机器不能工作这一说法。   王组长守在机器旁边硬生生就坐了那么一天,最后的结果就是机器作业良好,效率提高了。   这批机器引进的时候,工作效率多少合同上有记载,现在生产效率比合同上记载的还提高了百分之五。   王组长面沉如水,如此一来,之前罪名通通不成立了。冯明远这是引进新设备,提高生产率。   再待下去也是这个结果,王组长只能带着人气哼哼离开。   上车的时候,王组长狠狠踢了车轮胎一脚,“这个丁大厨是哪个镇的九级钳工?没有他,这次冯明远完蛋了。”   他身后的人脸上神色复杂到了极致,当时他打听丁大厨这三个字的时候,都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组长,丁大厨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工作。”   “什么意思?”   组员眼睛一闭,豁出去道:“其实丁大厨真名叫做丁大柱,他是机械厂食堂的一名厨师,所以大家才叫他丁大厨。在此之前他在机械厂干的都是做菜的活,这次修机器就是一场闹剧。他接触机械,也是因为她女儿丁禾……”   王组长听后半晌无语,许久后才低低骂了句,“艹!”   此刻唯有这一个字能形容王组长的心情,这个冯明远不是走了狗屎运,而是啃了狗屎吧!这么荒唐的解决方式都能给他遇上,他绝对吃了狗屎运。   冯明远感觉天上掉了馅饼,不,这比天上掉馅饼还不可思议。   这怎么就给修好了呢,修好了不说,还给提高了效率。   冯明远先是围着机器转,后又围着焦夜怀转。   “好好好。”冯明远拍了拍焦夜怀的肩膀,“丁大厨,不是,是丁钳工,行,好样的,这次你做的很好。之前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给你道歉。等我明天回到市里,该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焦夜怀笑道:“这没什么,恰好我会就解决了。”   这话说的,够狂妄,轻飘飘恰好二字,是别人一辈子都专研不透的。   可是此时此刻,没人觉得焦夜怀狂傲,都觉得他这是在实话实说。   冯明远更是哈哈大笑,笑得那叫做一个畅快,他对祁有才道:“祁厂长,还是你有眼光,慧眼识珠,这次好处也少不了你。”   祁有才现在比冯明远更懵圈,他都怀疑自己当初招聘进来的到底是一个厨师,还是一个九级钳工,亦或者是一个省里专家! 第43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一)   冯明远爽朗的笑声几乎要把房盖掀开, “老祁,你叫人去买菜,今天晚上我请丁大厨, 不是, 是丁师傅吃饭。”   “唉, 好的,我这就叫人去。”尽管还晕晕乎乎的,云里雾里的,不过祁有才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厂长, 你怎么来了?”李于成一直在食堂待着, 还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他忧心忡忡问道:“上面来的调查组怎么处理的?可有处分丁大厨?”   祁有才咧着嘴,“丁大厨他是大功臣, 不对,以后不能叫他丁大厨, 得叫丁钳工。行啊,老丁这是人不可貌相, 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了, 一步登天了。李师傅, 你去买点菜和肉, 别吝啬, 今个冯厂长高兴, 他请丁钳工吃饭,整点好酒好菜。”   李于成的下巴啪叽一下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那种。   “厂长, 啥意思啊,你是说老丁把那个劳什子的外国机器修好了?”李于成咋就不信呢。   “哈哈哈, 对啊,就是丁大柱给修好了,哈哈哈。”祁有才现在就知道笑,“对了,晚上庆祝丁大柱是主角,可不能少了他那个宝贝女儿,那可是他的心尖宠儿。一会儿我让小陈去接丁侄女过来,那孩子还不知道他爸把机器修好了,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高兴呢。”   李于成脑袋晕晕乎乎的,不过还是下意识道:“厂长还是别让小陈去接丁侄女了,你可能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些龃龉。”   “咋回事?丁大柱跟陆运不是挺好的吗?小陈作为陆运的徒弟,常年跟在陆运身边,总跟丁大柱和丁禾在一起吃饭,不应该挺好的?”祁有才问道。   李于成摇头,“没有,其实以前小陈就有点瞧不起老丁,这不老丁一直在研究激光治疗仪嘛,就总说老丁痴心妄想啥啊,还不高兴老丁缠着陆运问问题。要是就这些倒是至少还能维持表面和平。   也不知道谁嘴巴那么欠,竟然拿丁禾跟小陈开起玩笑。   小陈一个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子,长得也还行,工作又好,咋可能看上丁禾。   丁禾不但脸上有胎记长的丑,还离过婚。   咋都配不上小陈,小陈本人更是把这当成侮辱,这不为了撇清关系,从那以后小陈见到丁禾就别别愣愣的。   前几日老丁又立下军令状要修机器,小陈可算逮到机会了,对着丁禾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把丁禾给气着了。”   祁有才皱眉,“咱们厂子里这些大嘴巴,一天就知道嚼舌根,有这闲工夫学学人家老丁。看人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到了真章一鸣惊人。咱们厂子里要是都有这本事,我供着他们都行。”   “老丁可真有本事。”李于成竖了竖大拇指。   “估计这下小陈该后悔当初当众说老丁的那些话了,老丁露这一手可给市里专家都比下去了,就不要说陆钳工了,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小陈当初要是好好交好老丁,老丁随便教他两手,都够他受益无穷的了。”   “可不是。”李于成又道:“厂长,让小张去接丁禾吧,都是咱们食堂的人,小张跟丁禾也认识,还都是女同志,再亲密也不会传啥风言风语。”   “行。”   丁禾放学刚出校门口就被小张堵住了,当听说那些外国引进的机器真被她父亲修好后,丁禾就开始晕晕乎乎的,走路没脚后跟,仿佛每一下都无法踩到实处。   “我爸,真给修好了?”丁禾不敢相信,不知道第多少遍同小张确认。   小张笑眯眯的,挽着丁禾的胳膊亲亲热热道:“当然,祁厂长亲口说的,这还有假。而且冯厂长今天晚上还要亲自请你爸吃饭呢。”   丁禾直到见到焦夜怀都是晕着的,焦夜怀笑眯眯道:“小宝,爸成功修好那些机器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制造出激光治疗仪,你脸上的胎记就能祛掉了。”   听到激光治疗仪五个字,丁禾的脚终于落到实处,心中涌上无限感动。他爸做这些都是为了她,修好机器也不过是因为他要给她制造激光治疗仪才顺带学会的。   这一刻,丁禾甚至觉得就算脸上的胎记一辈子祛不掉她也不会再怨恨了,这大概就是拥有这样爱她的一位父亲的代价吧。她这一生所有的爱,他爸都加倍给了她,她再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相信你,爸。”丁禾眼眶湿润,“那我就等着了。”   说着话,一道又一道炒菜上来了,焦夜怀起身道:“还有几道菜没做,我去帮忙。”   “不用,不用。”李于成连连摆手。   祁有才和冯明远也起身拦他,“今个晚上你是主角,什么都不用做,你就负责带着你闺女好好享受。”   焦夜怀笑,“那好吧,今个我就带着闺女当把主角。”   “这就对了。”冯明远道:“祁厂长,去把和丁钳工关系好的人都叫过来,咱们一起给丁钳工庆祝。”   祁有才哪里会知道厂子里一个厨师跟谁关系好,就看向焦夜怀眼神询问。   “叫上陆运吧,平时我没少向他请教问题,今个这功劳和该有他一份。”   “好。”祁有才堂堂一个厂长这时候在几人面前沦落为小工,他亲自去请陆运。   祁有才找到陆运的时候,陆运正带着小陈研究那些被焦夜怀修好正在作业的机器。   小陈眼神里复杂的情绪都要纠结成毛线团了,所有人中他是最不可置信的那个。   他就不明白了,他师傅,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九级钳工,市里机械厂机修钳工,同样是省里专家的专业人才都搞不明白的问题,丁大柱一个厨子,之前连厨子都不是,就是一个背朝黄土的老社员怎么就能修理好。   这凭什么,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不可能。”小陈嘴里喃喃着,从听说焦夜怀把机器修好了,小陈仿佛就陷入某种可怕的魔障中,时不时低喃两句。   陆运同样心头滋味万千,不过却没小陈那般着相,他只是感慨道:“老话说的果然有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看来从前是我们小瞧了丁大柱,以后得改变看法了。”   “这不可能!”小陈突然大声吼了起来,神色激动,“师父,这绝对不可能,你和专家都搞不明白的问题,丁大柱他怎么可能搞明白。一定是有人帮他了,对,肯定是有人帮他。”   “怎么会,谁能帮他,不说这厂子里谁的技术能比得过我和卢工,就说真有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放弃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把这个风头让给丁大柱。谁又没疯!”   小陈还是不肯相信,他揪着头发,表情痛苦。其实理智上小陈知道陆运的话有道理,也明白这机器就是焦夜怀修好的。可是感情上,小陈无法相信。他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半路出家没正统学习机械问题的老头比下去,他没有那样无能。   “陆工,可找到你了。”祁有才乐呵呵走进来,“走吧,去吃饭。冯厂长请老丁吃饭,老丁非要叫上你,说要不是之前有你教他,他也无法解决今天的困境。”   陆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老丁太抬举我了,没有我凭借他好学的精神,也能走到今天这步。”   “行了,走吧,别谦虚了,食堂好酒好菜都备上了。”   陆运不好推脱,他也不会推脱,他知道焦夜怀这是投桃报李,感谢他之前教他的那些知识,让他在两位厂长跟前露脸呢,赶紧跟上去。   小陈是陆运带的徒弟,平时就是陆运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这会儿下意识就抬脚跟上去,然而不过走了两步,就被祁有才给制止了。   祁有才虽然这会老高兴了,可也不是对着谁都没架子和蔼可亲的。   他很有领导威仪的对小陈道:“你就不用跟着了,好好在车间里学习学习。你看看你,跟着陆工学习几年了,还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离了陆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你看人丁大柱,没有师父教,自学成才。   你俩这相差也太大了,我不求你有丁大柱的本事,最起码得能独挡一面。”   其实小陈已经可以修理一些大部分机械问题了,只不过他才几年经验,当然跟陆运这样的九级钳工无法比。   祁有才又半是敲打道:“再说桌上还有丁侄女一个单身女同志,你这跟她年龄差不多,也是单身的男同志坐一桌吃饭不好,影响丁侄女的名声。”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小陈一定不服气的喷回去,传他和丁禾的流言蜚语,明明更吃亏的是他。   可是说这些话的是他的直属领导,小陈就怂的不敢反驳了。   陆运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小陈,心中不知道为何,忽然有种小陈以后会后悔对焦夜怀明里暗里的贬低。甚至后悔没有追求丁禾。   想到这里,陆运自己打了个哆嗦,觉得一定是焦夜怀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才会让他生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二人回来的时候,菜已经做好了。   桌上只有焦夜怀、丁禾和冯明远以及卢富国,其他人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   他们落座后,冯明远亲自起身双手给焦夜怀倒酒,莫了还问道:“咱闺女喝不喝酒,今个高兴,来点?”   “给她喝点啤酒。”焦夜怀笑呵呵的看着丁禾,“没事,你也尝尝。”   有了焦夜怀的话,冯明远立刻给丁禾倒酒,丁禾哪里被这样大的人物亲自倒过酒,别说这大人物还一口一口咱闺女,亲近得不行。丁禾受宠若惊,连拒绝都忘记了。   这顿饭六个菜,三荤三素,外加一个鸡汤。主食是馒头和米饭,馒头纯白面,米饭也是纯大米的。   在时下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绝大多数人家过年都吃不上这么丰盛的一餐,无异于满汉全席了。   这一顿吃的宾主尽欢,期间都是对焦夜怀的各种夸赞。   酒后,大着舌头的冯明远对焦夜怀道:“丁老弟,以后咱们就是亲哥俩,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谁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我冯某人。你放心,只要你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大哥我赴汤蹈火都给你办了。”   焦夜怀被冯明远搂着,神色清明,丝毫没有醉意,“我眼下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绝对给你办了。”冯明远拍着胸脯保证道:“是不是咱家闺女的工作,你放心,我给你解决。绝对正式工,你看商店服务员怎么样。”   时下的服务员绝对是一个好工作,可不是几十年后顾客是上帝的时候。这会儿服务员很牛气,因为她们在商店工作,可以搞到第一手不要票的处理货,然而这些处理货实际上问题并不大,一样用。所以都是被人求着的存在,说鼻孔朝天不为过。   “不是,我还要我闺女考大学呢,不要她这么早工作。”   “那好办,只要咱闺女能考上高中,高中毕业后,我绝对给她弄给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冯明远道:“到时候毕业后,咱不回这小地方,就留在我们市里,我给她找个政府部门,当个小领导。”   “那就谢谢了。”焦夜怀根本不会让丁禾去当工农兵大学生,但还是假装欣喜客气道,“我要求你的不是这个,而是想要你帮我搞一批材料。”   焦夜怀把写有制造激光治疗仪所缺少的材料的纸递给冯明远。   冯明远喝的两眼发花,根本看不清纸上写的什么字。再者他也不懂机械上的东西,更看不明白,就把那张纸递给卢富国。   “你放心,明个回去我就给你筹备。”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这些材料于焦夜怀而言不好弄,但是对于市机械厂的厂长,甚至能跟国外有合作的冯明远而言,就好弄许多。   当晚几人都在招待所住下,第二天镇机械厂就给焦夜怀放假了。   一是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工作太累了,让他回家养精蓄锐。二就是等着市里的任命书,焦夜怀这本事再当厨师明显就不合适了,大材小用,索性就给他放假了。   突然闲下来焦夜怀本人并没有放松,而是抱着他那台简陋的激光治疗仪研究。   焦夜怀在纸上推导公式,忽然就陷入瓶颈,他摸着下巴,喃喃道:“不对,这推导错误了,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你可以试试换一个参数,也许会有用。”   “是啊。”焦夜怀道:“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   回答完,焦夜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家里丁禾去上学了,明明就剩下他一个人,怎么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猛然意识到什么,焦夜怀低头看向胸前不知道何时掉出来的木雕小人。他闭上眼睛,试着用神识去感应,竟发现木雕小人中濯青临的灵魂碎片清醒了,而且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青临,你醒了?”焦夜怀欣喜若狂,就似被千万大奖砸中般。   “嗯。”濯青临神情温柔,“你这次怎么搞成这样,竟然成了一个老头子。”   因为是元神的灵魂碎片,濯青临是有前几世的记忆的,所以他知道焦夜怀现在的情况。   焦夜怀瞬间捂住脸,“别看,好丑的,这都不是我的脸。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我的脸。”   说到这里,焦夜怀竟然有些委屈巴巴。他是个不大在乎容颜的人,尽管他本身容貌出众。可是自从遇见濯青临他就变得爱美了,总是不肯在濯青临面前露出一丝不美丽,就连姿态都不肯出瑕疵。   濯青临轻笑,“阿怀,我想看你,虽然这不是你的脸,但是我知道这是你,我可以看见你的元神。”   “真的吗?”焦夜怀惊喜,这才肯放下双手,露出那张苍老的容颜。   “你真的能看见我的元神吗?我还是以前那样俊美吗?以前在修真界,我可是可以和元敛女仙比美的美人,他们都说我的美超越了性别。绝美却不失刚毅,现在呢?”   “还是的。”濯青临忘不掉刚认识焦夜怀的时候,那会儿焦夜怀似乎最恨别人说他长的美,拿他和女修比容貌。要是被他听见,绝对能和人大战三百场。   所以尽管濯青临也觉得焦夜怀容貌俊美无俦,却一次不敢提及。后来有一次两人偷了他们师父的万年琼浆喝醉了,濯青临忘情就赞美了焦夜怀的美貌,醒来后听师兄们提及,以为焦夜怀一定会生气,哪里想到他去找焦夜怀道歉的时候,焦夜怀正揽镜自照呢。   从那以后焦夜怀对自己的容貌就开始格外在意起来,甚至开始保养。直到两人在一起后,他才从焦夜怀口中得知,这人竟然以为自己馋他的容貌,所以才特意保养用来吸引他。   当时听后,濯青临哭笑不得。   “阿怀,你的元神更亮了,功德金光很耀眼。”   “嗯,我没有跟你说呢,我飞升成功了,成为咱们那方小世界的天道了。   那个害你的天道被我绞杀,我没有吸收他的功德之力,而是化为万千功德之雨降下滋润万物。一夜之间,万千生灵诞生,正是因为这些新生命的诞生,又反馈了无数功德,才换回你的元神碎片。   只是可惜你的这些元神碎片散落各方小世界,需要一片片收集。”   濯青临是个很温柔的人,与焦夜怀爱憎分明的性格不同,他的温和仿佛可以海纳百川。   “已经很幸运了,阿怀,还能再让我看一眼你,我真的很开心。我以为,我们那次就是诀别,连告别都没有的永别。”   “你怎么那么傻,那是我的雷劫,是我故意挑衅,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雷劫?”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无论什么时候想起,焦夜怀都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看,我做对了。如果我不出手,你陨落了,我可没有办法重聚你的神魂。你的办法总是比我多,你看,现在你不就在复活我。”   “青临,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可知道,如果我找不到复活你的办法,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一个心中只有恨意的天道,你让他怎么维护他的小世界。”   濯青临想说他不会的,可他知道以焦夜怀对他的爱,确实不会报复小世界的生灵,但是自此绝对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感情只为职责而存在,直至消亡的那一日。   幸好,幸好他还在,还能陪在他的阿怀身畔,不让他的阿怀落入那样悲惨的万万年时光中。   “阿怀,幸好有你,幸而你找到了我。”   焦夜怀似想起什么道:“对了,青临,你可知道为什么你的这块元神碎片没有重入轮回?”   “我并不清楚。我只隐约知道我落入一个玉吊坠之中,那玉吊坠品相不好,并不能承受我的神魂之力。由于当时我没有意识,无法做出自主选择,神魂为了有个栖息地,只能被动释放你给我的功德之力维持玉吊坠不碎裂,可以承载我的元神。   可其实这样对于我神魂的温养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消耗魂力和功德,但当时我的意识并未苏醒,一切都只能那样。”   “后来有一个叫做韩雪梅的女人,她无意中划破了手指,把鲜血滴在玉吊坠中,强行契约了我,并强行唤醒了我的元神。   我那会已经很虚弱了,又被契约了,根本无法自主选择栖息地只能继续消耗自身维持玉吊坠的稳定。”   濯青临缓缓讲述着他神魂惊心动魄经历的一切,“因为我融合了前两世的灵魂碎片,所以我有前两世的记忆,隐约猜到你在一个小世界一个小世界的找我,我就请求韩雪梅帮助我找你。   韩雪梅答应帮忙,前提是我也得帮她。   为了找你,我只能同意。   她遇到困难,就会用鲜血一次又一次强行把我唤醒,我告诉她这对我伤害很大,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这样强行唤醒我,她先是答应的好好的,转头遇上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仍旧要唤醒我帮助她解决。   对了,上次人贩子拐走孩子的事情就是她让我帮她预测机缘。她告诉我她被人陷害,需要钱和机遇,要我帮助她测算。除此之外,她还要求我报复害她落入此境地的人,我不愿意,甚至放话宁死不做她才罢休。   因为她契约了我,我们神魂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的功德之力就算我不主动分润也会庇护着她,而她却不用这些功德做好事,不停消耗才导致我越来越虚弱。   幸好你找到了我,斩断了我和那个女人的神魂牵连,我才没继续被她消耗功德和魂力。   说来我这次能醒来,还是因为你,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反正一大股功德之力灌入进我的身体之中,我就醒来了。”   焦夜怀略微思索就想明白了,万事万物都是因果相连。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首要条件就是因为濯青临,濯青临就是因。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这个因而起,那么无论他做了什么,好与坏就都会反馈到这个因上。   他之前修好了机器,并非只是修理这么简单,还是拯救了国家财产。之后可能因为这项改良技术,国家又会从中得到启发,开发出一项又一项的新项目,造福人类。   这都是功德,和国运挂钩的功德之力,总是格外的强大而纯粹,也是因为这股纯粹的力量才能洗涤掉韩雪梅落在濯青临元神上的血污。   “我知道了,青临,我会如前几世那样继续多做好事为你积攒功德的。”   焦夜怀又忍不住懊恼道:“我之前不敢动用神魂之力寻找你,就是害怕被天道发现,击杀你我。早知道你差点被韩雪梅害死,我就应该冒险动用神魂之力寻找你。”   濯青临摇头,“阿怀,你之前想的是对的,不能动用神魂之力。我虽然落入这方小世界的时候神魂不是清醒的,但我隐隐约约之间还是有一丝意识的。那时候我感觉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窥视到了,当时那种感觉很可怕,好似下一秒就会被抹杀掉。   我猜测那股力量就应该是这方小世界的天道,大约是那时候我太虚弱了,神魂之上还有功德之力,他才没有击杀我。   不过大约不愿意借我入轮回,我害怕击杀我,会被我身上的功德反噬,就把我打进玉吊坠之中送到韩雪梅身边。   我猜测韩雪梅可能是这个世界原本预订的女主角,天道把我送来就是为了用我的功德之力护着她,不然不会那么恰巧。   所以不要轻易动用魂力,并不是所有小世界天道都是友好的,都愿意借我们重塑元神。   我自己进来还好,神魂虚弱,又有功德护体,天道不会太计较。但你不同,你的神魂太强大了,还是他方小世界的天道。你的出现若是被其他小世界察觉,他们会把你当成抢夺小世界天道控制权的对手,会竭尽全力击杀你。   这是别的天道的势力,你在这里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一旦被排斥出去,其他天道绝对不会准许你再进来。   到时候你就无法带走我的元神碎片去下一方小世界融合,那么我的元神碎片就会在那方小世界不断轮回,直至生出新的魂质,补全元神。   新的魂质,那不是我的。   我的其他神魂碎片还在其他世界漂泊,那时候我将不再是我。”   “我明白的,青临,我会小心再小心的,绝对会补全你的神魂,不落下哪怕一小片灵魂碎片。”焦夜怀只要属于他的濯青临。   濯青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累了,“阿怀,我元神累了,需要休息了。我不知道我下次再醒来是什么时候,但是你不要害怕,我能感觉到它在日益凝实。就算我这个世界无法在苏醒,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来,待下个世界我们就又会相见。”   “好的。”焦夜怀泪水模糊了视线,这对于他而言并没有语言描述的那么简单,那是生死相隔啊。   “青临,晚安,你好好睡一觉,在醒来就能看见我了。”   “好的,阿怀,你也晚安。” 第44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二)   大队里来了一辆小轿车, 这在时下可是一件新奇事。十里八乡的,别说小汽车了,就是谁家有辆自行车都能轰动整个大队。   这会儿几乎全队人都出来看小轿车, 包括大队长丁启恩。   丁启恩紧张的直搓手,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领导过来, 我事先怎么没得到消息,公社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这不让我着急嘛。”   这会儿小轿车基本没有私有,都是公用, 所以丁启恩下意识就认为这辆车来大队办公的。   丁启恩的儿子没出息道:“爸, 我能不能先回去,我紧张,想尿尿。”   “你个完犊子玩意。”丁启恩骂道。   如丁启恩儿子这样的人有的是, 丁家人混在其中,也远远的羡慕地看着。   “奶奶, 我想坐小汽车。”丁老二家的小男孩嚷道。   “坐啥坐,那是你能坐的吗?”冯翠花没好气道。   “咋不能。”丁老二媳妇小声哔哔道:“我儿子长大可是要当大官的人, 天天坐小汽车。”   冯翠花可不懂顺情说好话那套, 她眼白一翻, “还坐小汽车, 能坐毛驴子就不错了。”   老二媳妇不愿意了, 她对儿子期望那是老大了, 若是以前她兴许还不敢反驳。现在公爹都离家了,可没人给冯翠花撑腰了,老二媳妇可不怕她。   张嘴就反驳道:“妈, 你说啥呢,这可是你大孙子, 你就不能期盼他点好。”   当着全大队的人冯翠花被儿媳妇驳了面子,立刻就跟被掏了崽子的母老虎似的,跳起来就要抓老二媳妇的脸。   一时间婆媳唱大戏似的闹起来,丁启恩是真能理解丁大柱为啥这把岁数非要离婚了,谁家摊上这么个倒霉玩意能受得了。   “冯翠花,丁老二媳妇,你俩都给我消停的,一会儿领导到了,你们给我丢脸,别说过后我收拾你俩,打发你俩去做最累的活。”丁启恩吼道。   小汽车终于驶进丁家大队,然而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直接驶进去了。   众人傻眼,丁启恩反应过来,一下就蹦了起来,跟在小汽车驶过的满天黄土中狂奔,边跑边喊道:“开过了,开过了!咳咳咳……”   “爸,你别喊了,领导发现开过了,自己就会回来的。”   “你知道个屁。”丁启恩瞪了儿子一眼,狂奔而去。   焦夜怀在家里已经听到了动静,他没出去看,倒是丁禾出去看了。   不过丁禾因为脸上的胎记没少被大队里人各种讲究,很自卑,也不愿意出去面对大队人,就只站在自家院子里眺望。   忽然就听丁禾喊道:“爸,爸,小汽车向咱家的方向开来了。”   丁禾话落,小汽车也停下了,正好停在丁家大门口。   车上走下来两个穿深色中山装,脚踩小皮鞋的男人。   “丁侄女,今个你也在家?”来人正是市机械厂厂长冯明远。   丁禾认识冯明远,之前还跟冯明远一桌上吃饭过,就笑着道:“冯叔,祁叔。”   焦夜怀这会儿也慢慢从屋里踱步出来,冯明远看见他眼睛都亮了,率先上前主动握住焦夜怀的手,“丁老弟,又见面了。”   “你好,冯厂长。”焦夜怀并没有因为冯明远的热情表现的惊慌失措,仍旧不紧不慢。   冯明远丝毫不觉受到轻视,依旧热情如初,“丁老弟,今个我给你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被镇机械厂录入为正式工了,机修钳工,每月四十五元。”冯明远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像你这样的老师傅这个价格确实有点低了,不过你毕竟没有评级证,只能先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等你把证考下来,每升一级,都在这个基础上加钱。”   这话正好被后面追来的丁启恩和丁家人听个正着。   丁启恩和丁家人都傻眼了,还是大队里其他人先反应过来,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不是吧,丁大柱咋就转为机械厂正式工了呢?”   “不知道,不过这我可没想到,之前我还以为丁大柱从丁家净身出户出来,这辈子也就完了,跟丁禾两个人吃糠咽菜,别想再有好日子过。谁知道这转眼就进机械厂当大厨了,这大厨没当几天,这又转为正式工了。”   “丁大柱可真能耐,从前咋没看出来呢。”   “从前不是有冯翠花在,那可是个搅家精,什么好日子都给搅败了。你看从前丁大柱在家里,丁家多和谐。现在,丁家就没有一天不干仗的。要我说,冯翠花就是个搅家娘们。”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丁大柱离开冯翠花后,可真是步步高升呢。”   大队里社员们不算小声的议论声传入到冯翠花的耳里,冯翠花气的脸都红了。可是这里有市里的大领导冯翠花不敢闹,只能生生忍着。   丁启恩走上前,小心翼翼道:“祁厂长,你们是过来找丁兄弟的,这位领导是?”   祁有才给丁启恩介绍道:“这位是市机械厂厂长,冯明远厂长。”   丁启恩连忙上前同祁有才握手,“冯厂长,您好,您好。”   冯明远心情很好的道:“丁大队长,你们大队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出了丁兄弟这样了不起的人才。”   “啥,啊?”丁启恩双眼茫然,完全不知道咋回事。   “这是丁兄弟回来没说,丁兄弟就是谦逊。”冯明远笑呵呵道:“这次市里引进一批外国淘汰下来的机器,是丁兄弟一手改进,把不能用的淘汰货变成了领先国外技术的存在。”   冯明远回到市里,上面就立刻问了这批机器的事情。   冯明远当然适当隐瞒了一些事情,只说他知道这是批淘汰品,但是看过后,技术过硬的老师傅说能改进,改装成领先原机器和外国机器的新机器,于是他就引进了这批机器。   京市里来的调查组自然不可能随便就相信他这番话,到镇机械厂现场调查后,发现果然如冯明远说的那样,市里来的机修钳工都看傻了眼,半天没搞明白技术原理。   冯明远有惊无险的渡过去了,虽然被领导们批评了冒进,但是同时为厂里引进了一项新技术,也受到了表扬。   那些本以为冯明远这次死定了的对手们,气得眼珠子差点冒出来。   “这是我们市机械厂给予你的奖状。”冯明远把奖状递给焦夜怀,又道:“当然还有其他实际奖励。”   祁有才从半阖的后备箱里搬下来一辆崭新的二八杠自行车,这还不算完,米、面、油,又陆陆续续搬下来好几袋,甚至还有半扇猪肉。   冯明远送来的米和面当然不会是社员们吃的粗粮,都是精贵的白花花的大米和白面。   社员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都跟着咽口水,丁家人更是眼珠子都不会转悠了。   丁老三媳妇直勾勾盯着那些东西道:“那是白面和大米吗?”   “你傻啊,人家领导还能拿粗粮来。”老三道。   “对了,这还有奖金,一共一千元钱,你收着。”冯明远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交到焦夜怀手上。   “谢谢冯厂长。”焦夜怀笑了,对此很满意。   冯明远道:“这次你立功了,这是市里和镇上的共同奖励。”   焦夜怀正要说两句客气话,就忽然感觉到斜刺里有一道身影冲他冲过来。   嘴里面还嚷着,“我是丁大柱婆娘,钱给我就行。”   幸好焦夜怀反应快,微微侧身就让猛扑过来的冯翠花扑了一个空,摔了一个大马趴。   焦夜怀微微蹙眉,冯明远怒了,“这人是谁,丁大队长,我刚刚夸赞你怎么这地好,就出来个敢公开抢的。”   “不是,冯厂长,她是丁大柱的婆娘。”丁启恩赶紧解释。   “我单身。”焦夜怀冷冷瞥着丁启恩,丁启恩没想到焦夜怀这么没人情味,竟会这么说,不禁有些埋怨焦夜怀。   冯明远冰冷冷道:“丁兄弟都说了单身,给我报警,公然抢劫大额财产,送公安。”   “不行。”冯翠花慌了,“我抢自家老头子的钱,怎么还犯法了?”   焦夜怀面无表情,“已离婚,我单身,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同意!”冯翠花撕心裂肺地吼。   焦夜怀淡淡的拿出一张离婚协议和报纸,“这上面有冯翠花的亲手按下的手印,当时丁大队长在现场可以证明冯翠花完全出自自愿。   婚姻不是儿戏,主席赋予了我们婚姻自主权,离婚和结婚我们都要尊重。”   “丁兄弟说的没错,丁大队长,报公安了吗?”冯明远厉声质问。   “这,这……”丁启恩不能报公安,就把目光转向丁家人,不停对丁老大三兄弟使眼色。   丁老三转的最快,立刻走上前半抱着焦夜怀,“爸,你快别跟妈生气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离什么婚,离婚。   老大,老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爸把东西搬回咱家。爸都在外面住多长时间了,你们也不知道劝劝爸。”都这时候了,老三竟然还惦记着焦夜怀的东西。   “唉,唉这就来。”老三和媳妇连忙答应着,就打算把东西往丁家搬。   焦夜怀一分情面都没给丁家人留,一把狠狠打掉老三伸过来搂他的手,又一脚踹翻了搬大米的老二。至于老二媳妇,焦夜怀没动,不过就这也够唬住人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跟冯翠花已经离婚,婚嫁再娶各不相干。至于你们几个也已经签了断亲协议,我从来不欠你们的,而是你们欠我的。   我的闺女只有丁禾一个,就算我出意外不在了,我的所有财产也只有她可以继承。   从今往后,你们几个但凡敢动弹我手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我都要给你们送进大牢里去。”   焦夜怀讲这些的时候,神色冷酷,宛如阎罗。那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不是再说笑,社员们这下都知道焦夜怀是彻底对丁家人寒了心,说断亲和离婚的话都不是吓唬人,而是当真了的。   冯翠花眼看着事情不好,焦夜怀对她真要绝情到底,立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拿出农村老太太耍泼那一套,竟然在地上翻滚起来。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这一辈子给你们丁家生儿育女,孝顺公婆,临到头,你丁大柱发达了就不要我了,我不活了,让我死吧。”   焦夜怀不吃这套,更不会被这套拿住,“要死你就去死,别死在我家门前晦气。当初我闺女死活你不就是不管,现在和该轮到你体会了。”   丁家的事情不是秘密,社员们都知道,现在焦夜怀旧事重提,大家就都知道焦夜怀心里还记恨着丁禾的事情。   冯翠花也听出来了,她眼睛一瞪,不嚎了,就那么趴在地上恶狠狠瞪着丁禾,眼神阴毒,“小贱人,我当初生你下来就应该溺死你。你勾搭自己男人没本事,勾搭我男人倒是有一手,现在我男人跟我离婚,你满意了……”   丁启恩现在都想捏死冯翠花了,不会说话就闭嘴,这说的都是什么呀,没看丁大柱双眼喷出来的火不需要火柴都能点燃了吗!   焦夜怀一字一字从牙齿中咬出来,“报公安。”   祁有才见丁启恩还不动弹,他亲自去大队打了电话,没多大一会儿公社派出所来人了,当场就把冯翠花给扣走了。   冯翠花这才知道害怕,看着手腕上的银手环吓尿了。   社员们更加真切的体会到焦夜怀对丁家人的无情和冷酷。   处理完冯翠花,冯明远邀请丁大柱去镇上国营饭店吃饭。焦夜怀寻思着那么多肉不如在家里做,可冯明远表示他是主角,怎么能让他亲自下厨。于是焦夜怀就带着丁禾同二人去镇上吃饭,这顿饭吃到很晚,不过并没有关系,冯明远有车,直接给人送回来的。   同时,冯明远也跟叫焦夜怀说了,市里那批机器还需要他去看看,京城下来的专家想跟他见面,研究下技术问题。   焦夜怀同意下来。   第二天大约九点多钟,丁启恩再次来到丁家,这次他没敢一上来就说冯翠花的事情,而是先扯了些有的没的,这才气虚的提到冯翠花的事情。   “大柱,好歹冯翠花确实跟你一场,再不对她给你生了那么多孩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真忍心看她一把岁数去坐牢?”   焦夜怀不为所动,“丁禾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是也忍心我闺女去送死。”   丁启恩被噎了下,这事都怪冯翠花太不把闺女当回事,而丁大柱又太把闺女当回事。   “就算看在丁禾的份上,你就饶过冯翠花吧。冯翠花要是真判了,也会牵连丁禾成分不好。你不是一直想丁禾读大学吗?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可是要查成分的。”   焦夜怀似乎被说动了,面有犹豫。   丁启恩再接再厉,“要不这次就算了吧,那个冯翠花再敢有下次,不用大柱你开口,我就率先把她扭送公安局去,这次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不是我不给大队长你的面子,而是过几日我要去市里指导他们改装机器。我离开家这么多天,家里就我闺女自己,我不给丁家人治服,我怕我走了,他们欺负我闺女,把我家都搬空。”   丁启恩立刻保证道:“你放心,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会看顾侄女的,要是你回来,家里少了一根羽毛,我丁启恩赔给你。不管是丁家人,还是大队里其他社员,我都敢保证,没人敢惹丁禾。”   “那行吧。不管冯翠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要丁家人赔偿我一百元钱,这是给丁家一个教训,让他们疼了就明白以后不敢惹我了。”   丁启恩不敢再求情,怕起到反作用,就去找丁家人要钱。   丁老二夫妻和丁老三夫妻自然不愿意,埋怨道:“爸怎么了,妈就算再不对,可跟了他一回,又给他生了这么多孩子,他怎么能这么无情,放妈出来还管咱们要钱。”   “爸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丁禾早晚得嫁人,到时候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还能真给他养老怎么的。”   “可不是咋地,到时候摔盆啥的,不是还得他的孙子和儿子,就不怕寒了孙子儿子们的心,没人给他摔盆。”   丁启恩听到这些一个头两个大,他怒道:“别扯些没味的,今个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愿意拿钱赎冯翠花。冯翠花真给判了,你们一家成分都坏了,看见大队里老刘家地主过的啥日子没有,以后那就是你们的日子。干最苦最累的活,赚最少的公分。”   丁家人这才害怕,丁老三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大队长说的那里话,要不我们也不能不管我妈。行,我这就去我妈那屋里拿钱去。”   闻言,丁老二忙跟上去。   冯翠花的钱藏的并不严密,一下就被丁老三给翻出来了,就几百块钱。   丁老三眼睛都直了,直接就往怀里揣,丁老二扑上去抢,“那是妈的钱,凭什么你全部都拿走,也该有我的一份。”   兄弟两个竟是为了这钱打起来了,把丁启恩给气得脸都青了,最后硬是要了一百出来给焦夜怀送去了。   丁家发生的事情即便丁启恩没跟焦夜怀说,焦夜怀也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点事情并不真能把冯翠花怎样,毕竟冯翠花是他这具身体的前妻,况且钱也没被她抢去。   再者冯翠花不是偏心他那两个儿子嘛,那就让她跟她的两个儿子在一起相互折磨,他要冯翠花下半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冯翠花从前手里有那点钱,丁老二丁老三还能敬重她几分,她钱都被扣出去了,看丁老二丁老三会怎么对她。   焦夜怀勾起嘴角,扯出个冷笑。   丁启恩离开大队不久,焦夜怀要钱才肯放过冯翠花的事情就传了出来。   “不是吧,丁大柱做事真这么绝,就半点不顾念夫妻情分。”一个社员道。   “你还没看明白,丁大柱已经彻底恶了冯翠花和丁家人。现在说仇人都不为过。”   “要我说,这事也不怨丁大柱,都怪冯翠花心太狠。闺女咋了,不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咋就真能不顾闺女死活。再说那天她当众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丁大柱没打她可真是好脾气。”   一个姓王的大妈听着社员们议论心里的小九九打的噼啪响。   回家就同老伴道:“老头子,你说我把我姨家老妹介绍给丁大柱怎么样?”   “你姨家那个妹妹,不是三十几岁死了男人就一直没再嫁吗?怎么了,这都啥岁数了,又想嫁人了?”   “你知道啥!”王大娘白了老头子一眼,“年轻的时候不是不想嫁,她带了七个儿子,哪有好人家肯要她。这年头自己孩子都养不起了,谁又愿意给别人养孩子。”   “那倒是,这是孩子大了,不用人操心了,所以她想找个知心人安享晚年了。”   “你榆木脑袋啊,咋就不开窍呢。你也不想想,我那妹妹可还有四个儿子没钱成亲呢。丁大柱手里可是有一千块钱,每月又有四十多的工资,这要是和我妹妹成了,我妹妹家里几个小子不就有钱结婚了。”   老头恍然大悟,原来老伴打的是这个主意,“丁大柱能愿意吗?”   “咋不愿意,我妹妹可是比他小了五岁。再说谁家娶媳妇不花钱,大不了让我几个外甥给他摔盆就是了。”   “丁大柱自己儿子都不用摔盆,一看就不在意这个。”   “哪有人不在意的,还不是丁家几个小子不孝顺。你知道啥,行了,这事我一会儿去问问我妹妹意见,只要她同意,丁大柱准保没意见。”   王大娘把焦夜怀的财力跟她妹妹讲过,她妹妹听到焦夜怀竟然还是镇上机械厂的正式职工,哪有不同意,她做梦都没想到她一个农村妇女临老了,还能找一个镇上正式职工。   “男方条件这么好,能同意吗?我这带了好几个小子。”   “小子好,丁大柱就缺儿子。”王大娘信心满满,“他跟几个儿子闹翻了,就一个闺女跟在他身边,老了不得有个人摔盆啥的。”   王大娘信心十足去了焦夜怀家里,她去的时候,丁禾已经放学回来了,看见她道:“王大娘,你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吗?”   王大娘笑眯眯的,亲热的拉着丁禾的手,“是有好事,你爸在家呢吗?”   “在家。”丁禾神色古怪,王大娘没注意,直接就闯进去,就看见同大队的刘婶子唾沫横飞道:“丁大兄弟,我跟你说,我娘家妹妹可漂亮了,比你小了整整十岁,年轻的时候男人没了一直没嫁,是个再守本分的女人不过。   现在实在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才想要找个人家,她嫁过来,肯定比冯翠花强,定能把你家里家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焦夜怀看见了王大娘,头疼的道:“王家大妹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也是说媒的吧?”   王大娘有些尴尬道:“这不是我姨家妹妹,人品行可好了,年轻的时候就守寡,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过……”   焦夜怀摆了摆手,不让王大娘继续说下去,“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就没有再找的打算。”   “这怎么能行?”两个老太太虽然是竞争对手,这时候却一起都急了,齐力同心道:“这家里每个女儿过日子可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我跟我闺女两个人挺好。”焦夜怀没给两人留面子,直接道:“我所有的一切将来都只会留给我闺女,也只会给我闺女花。就说我现在的工资,四十几元,要是我跟我闺女两个人花,吃香喝辣。我找个寡妇,拖家带口,一大家六七口人吃我这点工资,每天够吃啥。”   “这,话不可能这么说。”王大娘尴尬。   “那怎么说,不说别的,我要是从前一穷二白的丁大柱咋没人给我介绍对象,这不都看我手里有钱了。我把话放着,我的钱都只留给我闺女,谁也没想动一分,包括我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行,就别说别人的种了,我不可不做冤种,给别人养儿子。”   “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王大娘嘟嘟囔囔走了。   焦夜怀直接对丁禾道:“下次大队里再有人来咱家,是女的你就问她啥事,说媒的,都打发了。要是不走的,你就说我不接待女客,避嫌。要是男的,我不在家,你也别放人进来,实在硬闯的,你就去喊人,叫人去找大队长,他答应我照顾你了。”   “我知道了,爸。”丁禾心里暖融融的,她都二十多岁了,要是她能生孩子,孩子都生好几个,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可是现在焦夜怀还是能她当小孩子一样,出个差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担心。   焦夜怀又不放心的嘱咐再嘱咐这才回去睡觉,早上起来先去机械厂,把厂里钳工们没搞明白的问题解决一遍。   小陈看着被围在中间,就连他师父都要虚心请教的焦夜怀,满心复杂。   焦夜怀说的太深奥,很多问题他都听不懂,凭他和焦夜怀僵硬的关系,小陈不敢深问。   这一刻小陈心底是有点点后悔的,他不该把关系搞得这么僵。看不上丁禾,当初慢慢疏远他就好了。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撞了撞小陈,对着他挤眉弄眼道:“小陈,后悔没,当初大家都说让你跟丁禾处对象,你还不愿意,现在看丁大柱这么意气风发,你后悔不后悔。   我可是听说了,市里和镇上还奖励丁大柱一千元钱呢。那可是一千块啊。   我还打听了,丁大柱和家里几个儿子是真的断绝了关系,放出话来,他的财产都留给丁禾。   为了丁禾,丁大柱甚至自己都不愿意再结婚,就怕外人跟丁禾抢财产。   这谁娶了丁禾,那是娶了人,分明是娶了个财神回去。一下就少奋斗二十年。”   小陈瞪了说话人一眼,“我娶的是人可不是钱,就算丁大柱有一万都留给丁禾,我也看不上她。我跟丁禾那种村妇没有共同语言。”   说话人撇撇嘴,正好这时候焦夜怀讲解完毕,这人就笑呵呵迎上去。   “丁大叔,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情?”焦夜怀跟来人并不熟悉,从前走到碰头都不说话的那种。   “是好事。”这人笑道:“我给你家丁禾介绍一个对象。”   焦夜怀没有立刻反对,而是问道:“什么条件?”   “是我亲小叔家的弟弟,我跟你说我这个小哥长的可好看了,十里八村的美男子,当初想嫁给他的小姑娘老多了。   后来选了我那个小嫂子,可惜是个没福气的,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这不我小哥挺深情一个人,这么多年就一直自己过。   我看他跟丁禾正合适,就想给两人做媒。”   来人说了一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焦夜怀再次问道:“我问你他家里什么条件,他一个男方,总不至于要我闺女嫁过去养他吧。”   来人脸上露出尴尬来,“这夫妻二人说什么谁养谁,夫妻不就是相互扶持。”   “你小哥多大?”   “四十二岁。”   “所以,你的意思是给我闺女介绍一个大了我闺女十七八岁的,带着三个孩子的老男人,且这老男人家里穷的叮当响,还得我闺女养是吗?” 第45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三)   对面的人本来还觉得这桩姻缘挺配, 他是做好事来着,被焦夜怀这么一问,搞得讪讪的, 小声嘀咕道:“这不是丁禾脸上有胎记吗, 要不也没人要。”   焦夜怀气愤道:“我闺女不开垃圾回收站, 不要垃圾。有胎记怎么了,我迟早会搞出激光治疗仪,把我家小宝脸上的胎记祛掉,到时候我家小宝一定是享誉国际的美人, 追求她的人会从国内排到国外。”   焦夜怀说完就愤怒的离开了, 男人觉得没面子,不屑地撇撇嘴,对着焦夜怀的离开的背影小声哔哔道:“真是脑子有病, 还什么激光治疗仪,人家中央专家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 他能研究出来。真当自己修了个不知所谓的机器就可能耐了!”   男人见没人搭茬,劝和的话都没人说, 更下不来台, 就撞了撞小陈的肩膀, 故作不在意般嬉皮笑脸道:“小陈, 还是聪明, 早看透了丁大柱什么德行, 不搭理那个丑八怪闺女。”   小陈瞪了眼那人,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这人这下更尴尬了, 小声骂了句也走了。   然而这并不是个例,还真就有人见焦夜怀铁了心不结婚, 就打算给丁禾介绍对象。   只是这些上赶着凑上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奔着丁大柱的钱来的,基本上都是长得丑家里还穷的叮当响的。好不容易有个家穷但是长的不错的,又带着好几个孩子,还一副施恩的态度,好像他愿意娶丁禾是对丁家多大的恩赐似的,张口就要丁大柱出一千块钱给丁禾作为嫁妆,还要丁大柱保证日后不管娶妻与否,每月工资至少三分之二都要上交给他。   焦夜怀登时就被气笑了,半点面子没留的把人给轰走了。最可气的是,这些前来上门说亲的人,很多人提出这样的条件竟然是当着丁禾的面。这更加打击丁禾的自尊心,叫她愈发自卑,抬不起头来。   况且丁禾现在又在读初三,班上的同学们都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很多人都开始下意识注意到异性的美丑,丁禾本就年纪大,加上丑陋的面貌就更加遭到班级里同学们的排挤和议论。   丁禾一度不想上学,可是想到父亲对她充满寄托的眼神,和为了他努力学习,日夜赶造几乎被所有人非议的激光治疗仪,丁禾就都咬牙忍耐下来。把所有不公正的待遇化作动力,加班加点的学习。   而这头焦夜怀坐着市里专门来接他的小汽车去了市机械厂。   市机械厂大概很着急,焦夜怀到的时候,就把人直接接到厂子里去了,行李什么的都是同行的人帮他送达宿舍的。   市机械厂一帮九级钳工和专家都在等着他,看见风尘仆仆的焦夜怀眼神如狼的扑上来,好像焦夜怀是一块绝世美味的大肥肉。   幸而焦夜怀定力好,才没被吓得掉头就跑。   “丁钳工,我有个原理不大懂,你看这块为什么要这么计算?”   “丁钳工,你提出的这个计算很是新颖,可不可以用到……”   “丁钳工,这里……”   焦夜怀瞬间就被各种请教的声音湮灭,不过焦夜怀并不反感,相反他很喜欢这种学术氛围。   大约和他的天道身份有关,焦夜怀喜欢一切发展的事物,和想要努力奋进的人。   冯明远看着把众位专家把焦夜怀不算高的个子围得几乎看不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喊道:“各位专家不要着急,咱们排队啊,让丁专家一个个回答。”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已经改变了对焦夜怀的称呼。   待焦夜怀从市机械厂里出来已经月上柳梢头,冯明远不好意思道:“丁专家,不好意思啊,你这刚到,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让你忙起来,还一忙就忙到这个时候,饭都来不及吃。”   焦夜怀并不在意,笑道:“没关系,本来我这次过来就是帮忙解决问题的,众位专家都很热情,我挺高兴的。”   冯明远在心里暗暗感叹,果然人身份不一样了,底气就不一样。   这话说的不像是下级单位来上级单位,倒像是上级单位来下级单位指导。   事实上虽然焦夜怀来自下级单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来指导的。   要不怎么说,人还是要自己有本事,走到哪里腰板子都硬。   就好比他俩,现在都要他这个市机械厂厂长主动交好他,这要是丁大柱没这份本事,就是求,求不求得到他面都两说。   “真是不好意思了,丁专家,我那里有北京方便面,是别人送给我的,我送一箱给你,你饿的时候将就口。明个我跟厨房说声,留把钥匙和菜给你。”   时下方便面还是个稀罕物,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吃到。若是放在后世,人家专家来指导,你给吃方便面,那绝对是对人家专家的不重视。   可此刻,距离1970年华国第一袋方便面被生产出来才不过四年,又是物资匮乏,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的年代,方便面还真是个送礼的好东西。   焦夜怀没假推辞,应道:“那就谢谢冯厂长了,正好我闺女还没吃过方便面呢,我给她邮寄回去。”   冯明远愣了下道:“丁专家对女儿真是疼爱。”   焦夜怀笑呵呵的,“谁的孩子谁稀罕。”   “这倒是。”冯明远想到家里的小孙女跟着笑了,“那我就再整两箱,一箱哪够丁侄女吃。”   “谢谢了。”   第二天冯明远就搬来三箱北京方便面,焦夜怀中午吃过饭就去邮局给丁禾邮过去了,怕把方便面邮碎了,还特意嘱咐了邮局工作人员做了减压措施。   丁禾成天在外头上课,焦夜怀怕邮寄到村里丁禾收不到,特意邮到她的学校。   这天丁禾刚下课,学校门卫就提着三个纸箱子找到丁禾班级。   “丁禾同学在吗?”门卫高声问道。   “在的,我就是。”丁禾点头。   因为丁禾脸上的胎记和她格外大的年龄,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她,自然包括门卫。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因为年纪和阅历的关系,有些可怜她,对她就照顾些。   门卫笑眯眯道:“有人从市里给你寄来东西了,我给你拿来了。”   丁禾愣了下,她早就看到门卫手里的三个大纸箱子,但是没想到会是是她的。随后反应过来门卫说是市里寄过来的东西,就想到她父亲可不正在市里。   不过这离她爸走才不过一周,怎么就给她寄东西过来了。   丁禾接过来道:“谢谢你。”   “没事,这还有封信,一起给你。”   丁禾接过信,摸了摸,很薄,里面应该没有钱和票,就打开看。她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前头都是她爸絮絮叨叨惦记她,中间则是介绍了市里的见闻,最后才表示给她邮了方便面。   丁禾粗略扫了眼,不到一分钟的事情,正好这时候门卫碰到熟人在唠嗑,并没有立刻离开。丁禾想到了焦夜怀教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就打开了一箱方便面,从里面掏出来两包走过去送给门卫。   “大叔,谢谢你帮我提过来,以后我爸可能还会送信过来,麻烦你帮我看顾下。这两包方便面送给你尝鲜。”   这会儿两包方便面可不算少东西,门卫连连摆手不肯要。丁禾执意给,也是这东西挺新鲜,想到家里没吃过方便面的孩子最后门卫还是收下了。不过却很不好意思,觉得占了丁禾便宜,拍着胸脯保证道:“丁禾同学,以后你有东西尽管往学校邮,你放心,我保证给你看顾好好的,一点东西不会丢。”   “那就太感谢了。”   就是这三箱方便面让班上的同学看见了,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丁禾所在的中学在镇上,但并不是所有镇上的人家都是有钱人家,同样在这个时期,就算有钱人家也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天天吃什么。   所以三箱作为零食的方便面绝对够让班级里的同学们艳羡的。   特别是丁禾中午还弄了热水泡一袋,不是丁禾高调,是她自己也没吃过,真馋,没忍住,自己带的饭都没吃,就用方便面袋装热水直接泡了袋。   就是这简陋的条件,还是让班级里吃饭的学生羡慕坏了。   同时很多同学悄悄在私底下议论丁禾。   “丁禾家里不是农村的吗?在那里弄来那么多箱方便面,不会那两箱就只是个空箱子吧。”一个女生嫉妒道。   另一个男同学道:“不会,就是一箱方便面已经很张扬了,何必弄两个空箱子装场面。我吃过一次北京方便面,可好吃了,就是有点贵,我妈不愿意给我买。”   “那丁禾她爸怎么愿意给她买。她家不是农村的吗?买得起吗。”   有一个叫做李有泰的男生眼珠子鼓溜溜转着,他道:“我听说的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丁禾她家虽然是农村的,但是她爸挺有钱的。”   前头女生撇嘴,不屑道:“一个农村地里刨食的老社员能有什么钱。”   “丁禾她爸虽然在农村,但是可不在地里刨食,据我所知实在机械厂工作,听说原来是厨子,后来帮厂子里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不但转正,还得了一千块钱。”   “什么,一千块钱,李有泰,你不是在吹牛皮吧!”   李有泰不服,“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多烦那个丑八怪,还当面骂过她,怎么可能帮她吹牛皮。”   “那可说不好,谁不知道你堂哥跟丁禾走的近,八成是对那个丑八怪有意思。他们要是真成了,你们不就是自家人了,你帮着她说话很正常。”   “就算是一家人,我也不可能帮着那个丑八怪说话,我烦都烦死她了。”   “唉,你堂哥跟她到底处没处啊,你说你堂哥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还是个高中生,长得虽然不算好,但也不难看,咋就看上那个丑八怪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丑八怪长成那样,估计这辈子都没被男生主动搭讪过吧,你堂哥勾搭她是不是很容易。   是不你堂哥说啥她都巴巴的,那让你堂哥搞一箱北京方便面来尝尝味呗,我还没吃过呢。   不知道北京来的东西是不是比咱们这小镇上的东西好吃。”   李有泰没说话,但心里确实也想让他堂哥搞来尝尝,不过他可不会傻不拉叽的分给别人吃就是了。   放学后回到家中,李有泰立刻就把丁禾收到三箱方便面的事情在饭桌上说了。   这三箱方便面在此时可不仅仅是三箱方便面那么简单,它代表的还有丁家的富贵。   李家小儿媳妇咋舌,“难倒丁禾家真像你姑姑回来说的那样有钱,有整整一千元?”   “这还能有假,丁家和大姑家不认不识的,大姑帮她吹这个牛皮干什么。那可是全厂表彰,还能作假。”   李家小儿子立刻对儿子道:“算了,看在一千块钱的份上,儿子你就委屈点接近那个丑八怪吧。你大姑不是说那丑八怪父亲现在挺能耐的嘛,到时候你毕业让她给你安排个正式工作。不好的咱们可不要,怎么也得是个干事,最好去哪个政府部门当个会计啥的。   她爸敢不给你安排工作,不安排咱就不娶她家那个丑八怪。   到时候让他爸把他的工资和丑八怪的工资都上交给你管。   丑是丑了点,但她爸有能耐,咱家可没本事给你安排工作。   丑八怪是丑,可晚上关了灯也看不见,都一个样。”   李有德没吭声,不过很明显是赞同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他堂弟欺负人的时候,主动出面帮助丁禾。要知道丁禾脸上那块胎记,他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真恶心。   李有泰道:“哥,丑八怪可是有三箱方便面,你明天去找她,搞回来两箱尝尝。   你找她要,她肯定能给你。说不定你只要你出现在她面前,不用吱声,她就得主动巴巴送上来。   那丑八怪丑成那样,这辈子八成都被男生主动搭讪过,她缺男人。”   李有德心里十分赞同李有泰的话,也觉得只要他出面,这件事情十拿九稳。   他就点头道:“行吧,明天我去一趟。”   李家在镇上也是穷人家,一大家子二十几口人住在一起,供孩子读书也不过是几家人争锋得来的,谁都不想自家吃亏罢了。   所以李家日子一直都过的紧巴巴的,粮食都不够吃,就别说方便面这种零嘴了。   这会儿想到方便面的味道,虽然没吃过,却都下意识地咽口水。   第二日中午放学李有德就早早去学校堵丁禾,幸好他来的早,要不然丁禾就去邮局了。   “丁禾同学。”李有德叫住丁禾,而李有泰则是藏在一遍偷偷观察着。   明明很馋丁禾的方便面和钱,却还是暗自在心底鄙夷为了钱主动接近丁禾的堂哥。   “李有德同学。”丁禾早就看见他了,知道他是班里同学李有泰的哥哥,所以没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的。“你叫我有事?”   李有德笑,笑得很是儒雅随和,“没什么事情,就是看见丁禾同学,就下意识叫了声你。”   这会儿男女同学几乎不怎么说话,完全不像后世那么开放,所以一个男生这么对一个女生讲话,就真的是暗示加明示了。   丁禾脸顿时红了,可她打心底里自卑,又觉得她长成这样,不可能被李有德看上,就又很快镇静下来。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我还要去邮局。”   李有德完全没想到他都这么主动了,丁禾这个丑八怪竟然没有顺势巴巴舔上来,又气又急。   急的是,方便面他还没搞到手。   李有德看见丁禾要走,赶紧道:“丁禾同学你要去邮局是给你爸爸寄信吗?刚才我还听堂弟说你爸给你寄了三箱方便面。你爸对你可真好,真让人羡慕。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方便面,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味道呢。”   李有德做出落寞又可怜的表情,但凡丁禾对她有一点意思,都会提出送他些尝尝。   到时候他只要假意推辞几下就可以接过。   丁禾愣住,她真想说送他几袋。不过并不是初于对他有意思的心里。而是李有泰曾经当面骂她丑八怪什么,被前来找他的李有德听见,李有德帮着丁禾训斥过李有泰。   可是转而想到这是她爸舍不得吃,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好东西,她转头就送给不相干的男人,岂不成了犯贱。   再说李有德本来就是李有泰的堂哥,他弟弟出言不逊,他身为哥哥本就有教育的义务。   初于以上种种考虑,丁禾只是笑笑,并没有承诺送他方便面。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眼看着丁禾就要走,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丁禾竟然还不上钩,这要是回去还不得被堂弟笑话。他都这么主动了,竟然还搞不定一个丑八怪,李有德就发了狠。   “不是的,丁禾同学,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想同你共同发展一段革命情谊。”这就等于表白,时下人就是这么委婉表示处对象的。   自认为被迫表白的李有德面上深情款款,暗地里却恼恨丁禾不见兔子不撒鹰。   然而丁禾并未如李有德想象中的那样露出欢喜的表情,相反她皱了皱眉头,“抱歉,我不能立刻回答你,我得问问我爸。”   李有德差点没吐血,他都这样放低姿态了,竟然没搞定一个没男人要的丑八怪。   丁禾还真就把这事写信给焦夜怀了。焦夜怀收到信后,立刻就给丁禾回信,表示不同意。同时把他的理由阐述的清楚明了,那就是他觉得李有德没怀好心。   信中还表示,丁禾若是真喜欢他,可以先按兵不动,考验下他。要是真心,自然不惧怕考验。   同时又给丁禾邮了钱票,不多,但丁禾估算下就知道这是她爸从他带走的钱票中省下来的,因为这个日子还不到她爸发工资的时候。   另外焦夜怀还告诉丁禾,他找到了大部分激光治疗仪的材料,只差少数几样。等他凑齐了,就可以制造成功激光治疗仪,为她去除她脸上的胎记。   更叮嘱她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高中,然后读大学。   本来心思有些动摇,想要接受李有德的丁禾,一想到父亲对她读大学的执念,心里那点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总觉得不读大学辜负了父亲的期待,因此拒绝了李有德后,开始加倍学习,对班里同学明里暗里的排挤视而不见。   转眼就到了五月份,焦夜怀也在市机械厂指导了将近四个月,而丁禾中考的日子也到了。   焦夜怀就过来跟冯明远请假要回去趟。   冯明远知道焦夜怀多宠他闺女,当即点头。   “侄女中考,这是大事情,得回去。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你有没有兴趣调来咱们市机械厂?”   鉴于焦夜怀这段时间出色的表现,市里起了招揽人才的心思。   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冯明远以为十拿九稳,焦夜怀却拒绝道:“我不放心我家小宝自己在家,我还是想陪着我家小宝。我可能以后也没更多心力放在研究上,你知道的我得给我家小宝制造激光治疗仪,刚好我已经收集到想要的材料了。”   冯明远都愣住了,随后又觉得这是丁大柱会做出的选择。仔细想,丁大柱所做的一切,包括今天的成就,似乎一切的出发点就都是为了给他闺女制造激光治疗仪。   最后冯明远额外又给了焦夜怀两百元钱,算是这段时间的补助。至于出差补助,他回到镇机械厂,同样能得到。   焦夜怀给丁禾买了很多东西,一条漂亮的市里流行的小红裙,小皮鞋,以及一些吃的,大包小裹的回到家。   丁禾看见焦夜怀激动坏了,她还以为她中考,焦夜怀一定回不来了呢,没想到焦夜怀竟然赶回来了。   焦夜怀笑道:“我家小宝中考这么大的事情,爸怎么会不回来。快过来看,爸给你买了裙子,市里流行的款式。”   丁禾看见那条裙子,双眸立刻就变得闪闪发亮,自从家里有了一千元钱,丁禾就有了底气,焦夜怀再给她买什么,她也不会絮叨了。   她换好了给焦夜怀看,还转了几圈,焦夜怀就道:“我家小宝真美,正好后天中考就穿这个。”   丁禾垂下头,自卑道:“爸,这条裙子太漂亮了,以后我在家穿给你看吧,要是穿出去,我怕……”   丁禾没说完,焦夜怀也明白她的意思,恐怕会招来更多的恶言恶语。   后世网络上,许多身材好,脸蛋不那么漂亮的女孩也被人喷过。   “那就先不穿,反正爸已经在市里凑齐了材料,这几天就能完成,等你中考完毕,爸就给你治疗。   等你脸上的胎记祛掉后,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丁禾的心狂跳起来,“真的可以祛掉吗?”   “当然,你要相信爸爸。这次爸去市里,京城来的专家都得像爸请教问题。”焦夜怀故意表现的很得意。   丁禾心中忐忑,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焦夜怀。   中考那天,焦夜怀全程陪同,并在早上给丁禾煮了两个鸡蛋吃,预祝她圆满成功。   等丁禾进去考试,焦夜怀更是一直等在外头,这时候可不流行陪考,外头的家长就只有丁禾一个人而已。   考生出来的时候,看见手里拿着饮料凑上来嘘寒问暖的焦夜怀,许多学生都暗暗羡慕。   毕竟丁禾因为她丑陋的长相,也算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大家都认识她。   终于丁禾全部考完,焦夜怀的激光治疗仪也完工了,看着这台简陋到丑陋的仪器,丁禾的心情既忐忑,又紧张。   焦夜怀却好似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笑着道:“小宝,你准备好变漂亮了吗?”   丁禾心里其实是有点不信任的,最起码在她的生命里,或者说老一辈的生命里都没有这样的东西。   老一辈甚至认为脸上有胎记的孩子是上一辈子作孽了,这辈子才会得到的惩罚。   它真的能祛掉吗?   丁禾深深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忐忑和不安。她想父亲为了制造它,付出了那么多,不管如何她都要试试。   就算是毁容了,那又能怎样,反正再丑也不过如此了。   “我准备好了。”丁禾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那好,你躺倒炕上。”焦夜怀跟丁禾解释道:“一会儿治疗的过程中可能会有烧灼感,你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现象。   激光治疗就是通过烧灼分解皮肤深层黑色素来去除胎记。”   丁禾听不懂,但她选择相信她爸。   环境是简陋的,甚至设备都是简陋的,但焦夜怀的技术却是精湛的。   丁禾很快就闻到了烧猪皮的味道,她知道那是燃烧她皮肤产生的味道。她有些害怕,不过想到父亲不会害她,她生生咬牙忍住了,一动不动,随焦夜怀继续治疗。   大约半个小时,治疗结束,焦夜怀道:“这段时间你的脸不能沾水,也不要吹风,更不能被太阳晒到。没事你就别出屋了,等脸上结痂就好了。   不过你脸上胎记面积太大,颜色太重,一次治疗可能不行,大概需要三次。   但是这次治疗过后,颜色肯定会淡,你不要失望,三次过后就能完全好。”   丁禾点头,心情激动。   她很听话,一直都不出屋,更不沾水,只央求焦夜怀帮她借了高中课本在家看。   丁禾能选择休息,焦夜怀却不行,他还要上班。倒是不用去市里了,而是回到了镇上。   激光治疗胎记后,头几天脸上伤口结痂,颜色更重,更难看。焦夜怀怕丁禾恐慌,以为他给她毁容了,偷偷焦虑哭,影响治疗效果。就故意打碎家里的镜子,这样丁禾没镜子可照,就不会发现。   过几天结痂褪去,脸就好了。   他想的很好,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偏偏有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去找了丁禾。   来人一看见丁禾刚治疗后,比从前颜色更重更难看的胎记就大叫起来,“呀,丁禾,你脸上怎么了,咋毁容了!”   丁禾一下就傻了,她下意识想摸脸,想到父亲的嘱咐又缩回手。   “我,我的脸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没照过镜子。”来人想到什么大嗓门的嚷起来,“天啊,不会你爸真把那个什么激光治疗仪弄出来,然后用在你脸上了吧。   你也真是,就由着你爸胡闹,现在好了吧,没治疗好,还给毁容了。”   丁禾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父亲,可是看见来人嫌恶的表情,还是忍不住产生动摇。   “我,我的脸怎么了?”   “你就没照过镜子?”   “家里的镜子不小心被我爸摔碎了。”   “我看他是做贼心虚,故意的,这是不敢给你看你的脸。”来人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镜子去。” 第46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四)   转瞬间就有好事者把镜子递上来, 丁禾都不知道她的手颤抖成什么样子,还是来人扶着她的手才让她拿稳镜子。   镜子中的女孩眉眼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因为她的另外半张脸几乎毁容般的黢黑一片, 甚至比曾经相伴二十多年的大片胎记还要难看。   丁禾的手再也拿不稳镜子, 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镜片被摔得四分五裂, 片片碎片中都映照着丁禾丑陋的面容。   丁禾啊地一声大叫,发了疯一样把院中看热闹的社员们都赶了出去。   这些人倒是不愿意离开,看的正津津有味,还想说点什么。毕竟丁大柱家的日子现在实在太好了, 他们都眼红着呢, 从前不如他们的人一朝翻身,这些人妒忌的眼睛都恨不能淌血。   可是丁禾的样子实在太癫狂了,似发了疯般, 好像这时候谁敢招惹她,哪怕多说一句话, 她就能杀了谁。   一帮人从丁禾家被撵出来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聚在一户社员家门口开始哔哔赖赖。   其中一个幸灾乐祸道:“我就说那个丁大柱飘了, 也不看看他自己到底什么身份, 竟想着不着调的事。还搞什么激光治疗仪, 人家国家的专家都没搞这些玩意, 就他能耐, 真是在机械厂修了两台破机器, 就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另一个社员跟着道:“我就说丁大柱不是好得瑟,现在好了,丁禾那张脸被他搞得更丑了。”   刚才去丁禾家的老婆子此刻唏嘘道:“本来我还想着把她介绍给我弟弟家的侄子呢, 我侄子可好一个小伙子了,就是为人太过老实。现在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喜欢老实人,都找那种油腔滑调的,也不知道图个啥。”   这么小一个大队,谁家不知道谁家事,这老婆子那个外甥家里穷的叮当响,那可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年年来老婆子家借口粮。   然而他家吃不上饭,并不是因为光景不好,纯粹就是一家人都是懒货。   懒到什么样,秋天山上有枯枝烂木不去捡,以至于冬天没啥烧的,一个个冻得鼻涕冒泡,哆哆嗦嗦团在因为没烧火而冰凉的炕上。   这样懒惰的性格可想而知,让他们下地种田,那可真是赶上要他们的命了。   很多听到的人都在偷偷撇嘴,这样的人家若是放在从前的丁禾嫁过去,倒勉强算作相配。   现在人家丁禾可有一千块钱呢,还有丁大柱月月四五十的工资,怎么可能,只要不傻都不会嫁,嫁过去干啥,用一千块钱养那好吃懒做的一家老小。   其实社员们私心里都觉得丁大柱现在替丁禾做的不嫁人的决定是对的。   手里有钱,想怎么逍遥就怎么快活,干啥找一个累赘,拿自己的钱贴补他们。生活一下子就从富裕被拖累成贫困户。   不过这些话这些人可不会说,有穷亲戚的都惦记着丁禾嫁给自家的穷亲戚拉拔一把。没有的,心底不平衡啊,看着不如自己太多太多的人,突然日子就比自己好了,那嫉妒的滋味如同一把火,灼烧他们的心,寝食难安。   还有很多思想守旧的老人,那是真心就觉得这女人再怎么锦衣玉食,不如嫁个男人,有个依靠,哪怕婚后日子天差地别,那也是圆满而幸福的。   老婆子还在絮絮叨叨道:“要不咋说,还是丁禾没福气,我这边刚寻思着要把娘家侄子介绍给她,她那脸就毁成那样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娘家侄子肯定是不能再要她了……”   众人都在心里撇嘴,人丁禾稀罕不稀罕嫁啊,别看丁禾丑成这样,可是人有一千块钱啊,那可是一千块呢!   很多之前就帮着自己穷亲戚打探过丁禾的人心里再次活泛起来。   之前丁禾不愿意,现在都毁容成这个鬼样子了怎么都该同意了吧。   丁禾把人全部赶走后,跑回屋里,扑在自己房间刚要放声大哭,立刻就想到父亲说的话。   她刚做过激光治疗是不能见水的,否则会毁容。   丁禾觉得现在这个鬼样子就很恐怖了,要是再此基础上再毁容,那得难看成什么样子。   她硬生生忍住了,眼圈红彤彤的去收拾院子里破碎的镜子。她不想让丁大柱知道她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不管如何,她父亲都是为了她。   反正她之前就够难看了,再难看些也没有差别。她不能伤了父亲的心,父亲为她做的够多了。不说别的,谁家闺女能得父亲的全部钱财,可她爸早就跟她说了,这一千块是她的。   丁禾忍着大哭的冲动,努力不想自己的脸,而想些别的事情。   打扫了家里,她就开始看书,当钻进课本里,玄妙的数学问题令她暂时忘记了难受。   焦夜怀下班,刚走进大队,就看见三五人群聚集在一起讨论什么。看见焦夜怀回来,这些人立刻就露出兴奋的表情,其中一个人直接问道:“丁大柱,你给你闺女的脸搞毁容了?”   焦夜怀的面色立刻沉下来,他自己知道,激光治疗后,胎记会更深更重,看着毁容一样,但其实不是,待结痂后就好了。可这些人不知道,甚至都没见过,他就算讲了,他们也不会信,所以他干脆什么都没说,直接就不让丁禾出门。   那么这些人,怎么知道的,谁又去他家找事了?   焦夜怀鹰隼一样的目光逡巡着在场众人,声音冰冷的似含了冰碴,“你们谁又去我家闹事了?”   他的目光太可怕,可怕到了令这些人以为焦夜怀会把人找出来拼命般。   他们被这股气势所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把老婆子给招出来了。   焦夜怀直奔老婆子家,到了他们家可没讲那些有的没的道理,直接把老婆子家院里给砸了。   时下人家穷困,没什么东西,不过也够老婆一家心疼的了。   焦夜怀临走撂下狠话,反正他有一千块钱,不服就刚,买条他们家青壮的腿肯定够了。   焦夜怀当时的样子修罗一样,那家人害怕,真怕焦夜怀一怒之下干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本来还想焦夜怀赔偿的心思也没了,埋怨起老婆子好好的去招惹丁禾干什么。说亲这事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丁禾不愿意就算了,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老婆子被自家人埋怨,心里也后悔。她怎么就忘记了,丁大柱自从跟冯翠花离婚后,就再不是那个可让人随意捏揉的软柿子。   丁大柱回来,以为丁禾会哭,结果就看见丁禾已经做好饭菜,正在看书等着他。   看见他回来,还冲着他笑,尽管强颜欢笑的意味那么明显,她自己却还认为掩饰的很好。   这样的丁禾更让焦夜怀心疼了,真是懂事得让人心头发酸。   “小宝,爸爸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你别害怕,这是正常现象,等过了这几天结痂了就好了,你相信爸爸。爸爸绝对不会拿你的脸开玩笑的,爸爸知道你多在乎容貌。”焦夜怀安抚着丁禾的情绪。   丁禾用力点头,笑道:“我相信爸,爸那么厉害,省里的专家都要请你过去的。”   当时丁禾确实很害怕,过后冷静下来,虽还有忐忑,但是已经不那么绝望了。   父女两个吃过饭后,焦夜怀拿出一盒子药膏让丁禾抹在脸上。   丁禾好奇问道:“爸,这是什么东西?”   “是面霜,爸在省里找医生给你配制的,对激光灼烧后有治疗和补水的效果,更利于你脸的恢复。”这其实是焦夜怀问了很多医生后,自己又看了很多书调配出来的药膏。别看这么婴儿巴掌大的一小盒,在时下只是成本就需要五十多块钱。   丁禾听话的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焦夜怀让她没受伤的脸上也涂抹,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听话的抹了,第二天起来就发现脸比之前水嫩了不少。   之后的日子就是这么一点点过去,有了焦夜怀暴怒那出,再没人敢找茬,丁禾的脸终于开始结痂。   焦夜怀吓唬她,不准她扣,丁禾就不敢扣,等着自然结痂,终于在第三周的时候,她半张脸上的结痂都全部褪去,露出下面的肌肤。   丁禾就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被震惊了,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另外半张脸有些不敢相信,她脸上的胎记褪色了好几个度。   她颤抖着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真的变淡了,真的变淡了。   那么是不是爸爸说的三次后,她的脸就能恢复如初是真的!   丁禾高兴的像是个孩子似的在原地蹦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跳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舞蹈。   这还不是最让她开心的事情,更开心的在后面,晚上焦夜怀回来,拿了丁禾的录取通知书,丁禾考上了镇上最好的高中,实验高中,是这届的中考状元。   当天晚上爷俩乐的做了三个菜,每道菜都有肉,就连平时舍不得吃的大米饭,都用肉和鸡蛋做个一个炒饭,爷俩吃的满嘴流油。   大队里一个老太太就是这时候来的,闻着屋里无处不在的肉香,看见饭桌上过年都吃不到的肥瘦相间的大肉块,以及鸡蛋和肉炒的大米饭,口水都从嘴里流下来了。   焦夜怀认识这个老太太,没什么好印象,之前这老太太还想把丁禾说给她家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四十多岁的穷亲戚。   焦夜怀继续吃饭,没搭理她,还是丁禾问道:“婶子,你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吗?”   老太太双眼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饭菜,明显想吃。一般人家被撞上饭口,哪怕再不情愿,就是装也要象征性问上一句。   老太太打算只要他们开口,她就立刻应下并且坐下吃饭。   不成想,竟然没人询问她。   老太太就道:“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   老太太故意卖个官司,以为她这么说,丁禾准得让让她。   没想到丁禾还是没让,只是再次询问道:“婶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老太太撇嘴,不高兴,要不是他家亲戚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需要一个人贴补,她指定扭头就走,才不给丁禾做这个媒。   “哎呀,是好事,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亲戚吗?我跟他说你脸毁容的事情了,他说了不嫌弃你,还愿意要你,你说这是不是好事。”老太太笑呵呵的,以为这回丁禾肯定得乐得一蹦八个高。就连丁大柱都得感谢他,羞得刚才没立刻请她坐下吃饭。   结果她想象中的反转没来,倒是得到焦夜怀阴沉的脸色,和狠狠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发出的脆响。   丁禾站起来走向老太太,老太太吓得后退,以为丁禾要打她。   丁禾只是她面前站定,把有胎记的那侧脸扭给她看,“看见了吗,我没被毁容,胎记淡了。”   从进屋,老太太的眼神就被桌上的饭菜吸引,还真没仔细看丁禾。   这一看才发现,丁禾脸上的胎记真的淡了。   从前红紫红紫的,可明显了,现在淡了不知道多少色号,一眼就分明了。   老太太张着嘴,傻了。   “只要再有两次,我脸上的胎记就能全部祛掉。”丁禾对老太太认真道:“我爸很厉害,是省里专家都需要请教的人,他当然能治好我脸上的胎记。”   焦夜怀冷哼,“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小宝可有本事着呢,她自己考上了镇实验高中,第一名的成绩。   就你家那个穷的叮当响的亲戚,他什么学历,可曾读过书,识得几个字?”   老太太傻了,原本她敢再次上门就是觉得丁禾毁容了,要求肯定降低了。   结果丁禾没毁容不说,胎记淡了,并且还考上了高中。   老太太像只耗子一样灰溜溜离开了。   同时大队里也都知道了丁禾考上高中和没毁容的事情。   这可是两个爆炸新闻,很多人偷偷堵在丁禾家门口,就是为了看看,丁禾的脸,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丁禾脸上的胎记淡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大队里人都被震惊了。   “丁禾脸上的胎记竟然真的淡了这么多,那她真的多用那个什么激光治疗几次,是不是真的就能恢复?”   “不知道啊,等等看呗,要是真能行,那么咱们早晚都能看见。”   “不过说来也怪,前几天丁禾那脸还那个鬼样子,怎么几天就真好了。”   “不懂就对了,懂就能搞出那个什么激光了。”   “没看出来,焦夜怀真的挺有本事的。”   “那可不,之前还被省里邀请去指导呢,没本事,省里能邀请他。”   “也是,你说要是丁禾的脸真好了,丁禾前夫他们家会不会后悔。这媳妇家还有钱,本人没什么缺点,他家那个小子长那么磕碜,能娶到丁禾这样的,祖坟上烧高香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丁禾脸上的胎记都好看再说吧。”   不管村里人如何议论,丁禾都在九月上了高中。   在高中她交到了这辈子第一个朋友张莹莹,两个人都是热爱学习的人。   张莹莹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很照顾丁禾的感受,从不主动提及她脸上的胎记,还会在有男生嘲笑丁禾的时候帮她说话。   同时张莹莹家里条件不错,不会嫉妒焦夜怀对丁禾的好,两人就玩的很好。   这天下课,张莹莹趴在丁禾脸上使劲闻了闻,忽然道:“苗苗,你脸上的香味怎么和我的不一样,你的雪花膏在哪里买的?比我的好闻。”   因丁禾名字里有个禾子,张莹莹说她是禾苗,就管她叫做苗苗,也算是闺蜜两个亲近的表现。   丁禾道:“不是雪花膏,是我爸托人给我买的化妆水。”   “真好闻,我好喜欢这个味道,苗苗可不可托你爸帮我带一个。”   “可以的。”   “多少钱,我回家问我爸要。”   “一百二。”丁禾道。   “啥?”张莹莹两个眼睛都瞪圆了,一个雪花膏才多少钱,一块多一点,丁禾的化妆水一百二,都能买一百多个了。   丁禾道:“是有点贵,不过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咱们国内没有。”   “什么叫做有点贵,这是很贵好吧。”张莹莹夸张的大叫道。   “其实,莹莹你不用买这个的,我是因为自己的脸,我爸才给我买的。”丁禾没有隐瞒,主动说道:“我脸上的胎记正在治疗,我爸说的注意补水,所以才给我买的。你用雪花膏一样,等我脸好了就用那个,很好用的。”   张莹莹从前照顾丁禾的自尊心从来没主动说过她脸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小心翼翼问道:“你是说你脸上的胎记可以治好?”   “嗯。”丁禾信心十足,“从前我脸上胎记这次重多了,是爸用激光帮我治疗一次才变成这么淡的。”   “什么,你爸帮你治疗的?你爸不是机械厂的机修钳工吗?”   “是啊。”提起父亲,丁禾很是骄傲,“我爸爸很厉害的,省里的专家都邀请他前去指导。   不过这一切的最初就是因为我脸上的胎记,我父亲一个社员,才决定专研这些的。”   张莹莹听到云里雾里的不敢相信,要不是她了解丁禾,都要以为丁禾得了癔症。   丁禾当然没有,在寒假的时候,她接受了第二次治疗,这次面对结痂后难看的脸,她就没慌张,而是淡定的护肤。   这次过后,她的脸上就是浅浅的印子,这是时下化妆品没流行,不然弄个遮瑕膏,再涂厚些的粉底,都能遮住。   待到转年暑假,丁禾高二的时候,第三次治疗后,丁禾脸上的胎记完全就褪下去了。   褪去胎记后的皮肤只比另外半张脸有一点点色差,这点色差微乎其微,只要经过一个伏天就可以变回去。   丁禾生平第一次从镜子里看见没有胎记的自己,哭到不能自己。   她是高兴的,高兴到喜极而泣。   她终于和别人一样了,再也不用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了。   实际上,丁禾的五官比一般人都好看,祛掉胎记的她妥妥的一个美人。   这些年,丁大柱给她买的颜色鲜艳,款式漂亮的裙子她从不敢穿出去,就怕被骂,这次终于穿上了,并决定找好朋友一起去看电影。   “莹莹。”丁禾手里拿着两瓶汽水出现在张莹莹跟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张莹莹却是愣住了,似不认识丁禾一样呆呆看着她,“你是……”   眼前的女孩,肌肤白皙的真的如拨了壳的鸡蛋般,她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弯弯的,好像个月牙,里面还泛着莹莹水光。鼻梁高高的,嘴巴小巧,眉毛纤细,十分漂亮。   她穿着一袭红色过膝长裙,脚上踩着皮凉鞋,更显时尚。   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张莹莹确定自己从前绝对没有见过,否则她一定有印象。她甚至可以肯定,学校里也没有这样的美女。   “你是……”张莹莹不确定地问着,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不认识我了,我是丁禾啊。”丁禾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耳边的短发,“我前几天剪的荷叶头,我看很多女知青都梳这个,不好看吗?”   “你真的是丁禾?”张莹莹太激动,以至于都破音了,她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围着丁禾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似乎在确认是不是有人冒充她。   最后甚至还趴在丁禾脸上嗅了嗅,闻到了她脸上熟悉的,别人都没有的香味后,才惊叫道:“你真的是丁禾。”   丁禾低头看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当然了。”张莹莹道:“从前你总是穿的灰扑扑的,跟我奶穿的衣服似的,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看你现在打扮的,我还以为是市里面来的哪家小姐,真漂亮。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你的脸,苗苗,我从来不知道你长的这么好看,你从前脸上的胎记绝对有封印你百分之百的美貌。”   丁禾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夸过,羞满脸通红,“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我的言语根本没办法描绘你的美貌好嘛,不信,你自己抬头看看,有多少人正在偷看你。”   丁禾下意识抬头看去,一眼就对上好几个青年脸红慌张的视线。   丁禾下意识就要自卑的低下头,不去看这些人的眼睛,从前她一旦和异性无意中有眼神接触,那些异性就会露出嫌恶的目光。就算教养好的,不会表现出什么,也会很快转移眼神。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看过去,这些异性没有嫌弃的情绪不说,反倒是害羞的红了脸。   这样的表现让丁禾在瞬间反应过来,快速建立起自信心来。   “你,你好。”一个男青年走过来,把自己手里的饮料递过来,脸红红道:“你是来看电影的吗?这个电影很长,中途可能会渴,这瓶汽水送给你。”   张莹莹无语,她把丁禾拿在水里的汽水往男青年眼前送了送,“看见了吗,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男青年脸爆红,羞得落荒而逃。   可是这样蠢蠢欲动的男青年还有好几个,张莹莹赶紧拉着丁禾去看电影了。   张莹莹那有心情看电影,竟盯着丁禾的脸看了。   “苗苗,难不成祛胎记后,还会让人皮肤变白。”从前丁禾的皮肤明明还没有她白的,毕竟张莹莹家在城里,从来没有下过地种过田,肯定比操劳了十来年的丁禾白。可是现在,丁禾比她白多了,白的在放光。   “哪里会。”丁禾笑,“是我爸又给我搞了一个激光美白仪,我全身都美白了。”   当然了,一些女孩子私密的地方,是焦夜怀教给她使用方法,然后丁禾自己动手弄的。   “天啊!”张莹莹听得星星眼,“你这是什么绝世好爸爸,我从前一直都觉得我爸不错,还给我买雪花膏,到了你这里瞬间就秒成渣渣了。”   “我爸真的特别好。”丁禾很认真点头。   看完电影,丁禾穿着漂亮的小红裙回家,正好被大队里几个碎嘴子看见了。   其中一个冲着丁禾的背影努嘴,“看见了吗?刚才那个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媳妇,被丁大柱给拐来了。要不这青天白日的,能光明正大就往丁大柱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去,这指定是两个人好上了。”   “从前给他介绍对象,还装正经,说什么不处对象,就跟着闺女过。结果这才几年,就露出真面目了。”说话人啧啧道,“就是想找年轻漂亮的。”   “还是有钱好啊,这有了钱,多年轻漂亮的都能找到。”   “这年龄差,起码得相差五十多岁了吧。”   “也不知道这件事冯翠花和丁家人知道不,我得赶紧告诉他们声。”   这些人都跟着起哄,等着看热闹。   “翠花,翠花,你快出来看,你家丁大柱找了个小媳妇,得比他小五十岁。那小媳妇老带劲了。”   “什么?”冯翠花从炕上蹦下来,骂道:“老不正经的王八蛋,他敢,看我不撕了他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丁老二和丁老三听了,彼此对视眼,匆匆追出去。 第47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五)   “哪呢, 小贱人呢?”冯翠花冲出来就声音尖锐的吼着。   “那边呢。”有好事者,指了指丁禾的方向。   冯翠花定睛一看,就见到一个身姿绰约穿着小红裙, 小皮鞋的小妇人走来。   小妇人长得很漂亮, 漂亮到围在村口的几个大小伙子们都悄悄红了脸。   其中一个男人甚至偷偷说她比下乡到大队的女知青还漂亮。   冯翠花更气了, 撸袖子就要冲上去的时候,丁禾开口了,“妈,哥。”   这三个字好似有某种魔咒, 突然就把冯翠花给定住了。   她有些懵, 妈?   她再傻,也知道这女人要是真跟丁大柱有啥事,也不会叫她妈。就算是想气她, 至多叫叫婶子啥的。   可是这女人管她叫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丁禾?你是丁禾?”冯翠花使劲瞅了半天没认出来,还是丁老三最先认出她。   “嗯, 是我。”丁禾望着众人吃惊的视线, 看着他们呆呆的看着她, 嘴巴长的大大的。心底那座压在心头的仿佛一辈子挪不动的抑郁之山, 忽然之间就轰然倒塌, 化作一阵齑粉, 随风飘散。   冯翠花这才在恍惚有些熟悉的眉眼中,找到往日里丁禾那张丑陋面孔中看了三十几年的容貌。   她被惊得情不自禁后退两步,“真的是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冯翠花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有不可置信的震惊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   是的, 竟是恼怒。   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变好了,冯翠花不说欢喜的放挂鞭庆祝庆祝,竟然还恼怒!   冯翠花这一系列表情变化很明显,没有丝毫掩饰,别说敏感的丁禾,就是大队里的社员们此刻都看的清清楚楚。   作为当事人的丁禾心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本来她已经知道冯翠花对她没感情,但她没想到冯翠花竟然连她一丝丝的好都见不得。   要不是丁大柱对她好到不能再好了,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又可以超越一切,丁禾真要怀疑她就不是冯翠花亲生的。   丁禾的眼神也冷下来,冯翠花却没有发现,她看着眼前美丽的丁禾,喃喃着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绝对不是丁禾那个丑八怪,那个丑八怪绝对不可能这么漂亮。”   “不是,绝对不是,我不信!”冯翠花倏然跑了,竟是跑开了。   “丁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她家闺女啊,怎么变漂亮了,她反而这个样子,好像并不高兴似的。”虽然冯翠花已经离婚,但是大队里社员们都习惯了,依旧管她叫做丁老太太。   “你还不知道,她的心都偏到胳肢窝了,怎么可能高兴,心里八成盼着丁禾越来越不好呢。这看见丁禾如今这么漂亮,还是因为丁大柱的不放弃,这不就越发显得她这个母亲当的不合格了,心里能高兴才怪。”   社员们小声窃窃私语,可是仍旧能被丁禾和丁家人听见。   追出来想要捉丁大柱姘头的丁家人听到众人议论声及时脸皮再厚,此刻都不免火辣辣的。   丁老三赶紧补救道:“姐,你脸上好了,这是大好事,咋都没跟家里说一声呢。”   “今天结痂才褪干净的,刚才学校有事我去办事了,本来打算这就去家里报喜的。现在看来这对妈来说大约并不是一件喜事,这喜也不用报了。”   “咋不是喜事,是的,妈就是太高兴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别往心里去啊。”丁老三掩面慌张跑了。   其他丁家人都尴尬的对丁禾笑,说了两句场面话,跑没影了。   还不待丁家人走光了,社员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道:“你真的是丁禾?”   “你咋突然间就这么漂亮了?”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白啊,你咋突然这么白了?”   “你脸上的胎记真的祛掉了,真是用丁大柱发明出来的激光治疗仪吗?”   “我家孩子额头上也有小拇指那么大的黑点,你跟你爸爸说说给整下去呗。”   “我闺女脸上有斑,比你那个胎记可轻多了,是不也能弄下去。”   “我闺女黑,咱们社员种地都黑,你现在这么白,是不是用了你爸搞出来的那什么玩意,给我闺女也整整,整你这么白。我闺女要是白了,不比你长相差。”   “我闺女……”   “我家有个亲戚……”   到了后面众人都要借用丁禾家里的机器,时下美容的科技手段还没有那么发达,丁大柱搞出这么一个来,丁禾这个现成的例子又在这里,众人都想试试。   不管男女,人对美的追求都是一样的。   丁禾只是笑,谁都不搭茬。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打击她自尊心的也正是现在这帮人。   这些人见丁禾无论如何都不松口,又不敢冲到丁家去抢,最后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酸话,悻悻离开了。   丁禾才不在意那几句额不痛不痒酸话,主要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说这些话,是因为她变得好看了。   丁禾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明媚过,只感觉今天的阳光都格外灿烂。   她欢欢喜喜回到家,赶紧把丁大柱给她的药膏翻出来,这会儿也不心疼了,涂了一层在脸上,美美的照着镜子,哼着看电影后放的主题曲。   丁大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好心情的闺女,他跟着心情好道:“今个怎么这么高兴?”   “爸,你看我脸已经彻底好了,胎记都干净了。”丁禾高兴的扑过去,把光洁的脸蛋凑到丁大柱跟前。   丁大柱跟社员们不同,第三次治疗后,丁大柱怕夏日的太阳暴晒丁禾的脸都不让丁禾出屋,所以社员们一直没见过丁禾第三次去除胎记后的模样,才会如此震惊。可丁大柱日日看,夜夜看,每天睡前,上班前都要趴在丁禾脸上仔细瞅瞅,确保治疗效果,他是比丁禾本人还更清楚治疗效果的人。   不过焦夜怀还是很欢喜的笑道:“恭喜我家小宝重获新生,从今往后漂亮一辈子,永远都是吸引别人目光的大美人。”   “爸。”丁禾害羞的撒娇,不过心底却是欢喜的。   羞涩过后,丁禾又道:“爸,谢谢你,不是跟你生疏,是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脸上的胎记可能这辈子都摆脱不掉。我的人生都将被它毁了,幸好有爸你,我才能……”   丁禾说着说着,鼻头发酸,眼泪控制不住要掉下来。   焦夜怀赶紧抱住她,“小宝,我是你爸,你生下来,我就是要给你遮风挡雨的,不然我怎配为人父!”   丁禾知道并不是这样的,村里女孩子们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她都看在眼里。就算不重男轻女的人家,也绝对做不到她父亲对她的十分之一。   “爸,能做你的女儿,我真是三生有幸。”   “爸爸,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闺女也感到骄傲。”焦夜怀似真的为丁禾感到骄傲似的,一脸傲娇表情道:“谁有我家小宝的能耐,嫁人好几年了,回归校园后还能考上重点高中。   如果有一天国家允许高考,我家小宝绝对能考上国家重点大学,那个什么清大,华大的都得挣着抢着要。   那些知青们自允有文化,我看到我闺女面前,渣渣都不是。”   丁禾被逗乐了,“爸,你说的太夸张了。”   “那里有,小宝就是太不自信了,从前我就说了长的好看,你看现在没了那块胎记,谁不多瞅你两眼。从今天起,你得对自己自信,你并不比任何人差,相反比他们都优秀。”焦夜怀很认真,他的双眼中充满着真诚,但却不会给人过分的压力。任何人被这样真诚双眼盯着,都会自心底生出对自己无限的自信。   “爸,我一定会越来越优秀,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就知足了,还有一件好事呢。”焦夜怀把两个小本从怀里拿出来,“小宝,你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丁禾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张是房产证,一张是土地使用证。   两张证件上面都是丁禾的名字,丁禾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爸,你买房干什么,我知道家里那一千块都花的没有多少了。我用那个化妆水一百多,面霜都用好几瓶了,也得二百来的,还有两台机器,也要五六百。   你总要留些钱防身,不是闺女不盼着你好什么的,只是你的岁数在这里,年轻的时候又那么辛劳,我想着你留些钱,哪怕多吃些好东西。”镇上的房子,在不值钱,也得一两千。   她都不知道焦夜怀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据他所知,焦夜怀最大一笔进项就是那一千块。   是不是为了她,父亲又借钱了。   她倒不是不怕外债,也愿意还钱,就是单纯不想父亲过的那么辛苦,省吃俭用,毕竟她最快还得一年半才能从高中毕业,帮着父亲分担工作。   焦夜怀当然明白丁禾的意思,也知道丁禾是真心为了他好,并不是盼着他生病什么的。   有多少不孝顺的孩子,才不管老人以后年纪大了养老的问题,就一心想从老人手中扣钱,恨不能把老人的棺材本都扣出来贴补自己。   “傻小宝,没事,爸没借钱,是省里把上次专利报上去,爸又得了一笔奖金,正好够买房子的钱。”其实就相当于变相的专利费,这笔钱下来后,他的那张技术就归属国家,国家可以继续研究和发展,同时用在其他省事。   焦夜怀很愿意分享这项技术,更何况还能得到奖金。   丁禾感动的眼圈红红的,“爸,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写你的名字,写我的干什么。”   焦夜怀就温柔的笑,“咱们父女两个还分什么彼此,给了你,你以后还能不养爸爸。”   “不会,才不会。”丁禾抱住焦夜怀,“我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不养爸爸,我一辈子不结婚也要对爸爸好。”   “你不结婚,爸爸希望你只是单纯初于自己的本心,而不是为了我。更何况以爸爸的本事,你还不相信爸爸吗?爸爸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反而会是你的助力。   你只管好好的享受生活,其他的风雨都交给我爸爸。”   “嗯。”丁禾重重点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真的好幸福,好幸福才会有焦夜怀这样一位父亲。   丁大柱的工作关系已经转到镇上,他是可以把户口关系也转过去的,从前他是考虑要制作激光治疗仪,本钱大。又不让做生意,没有来钱的外道,就暂时没有搬家。   现在解决了丁禾脸上的胎记,手里有了闲钱,焦夜怀就立刻买了房子。   房子是人的底气,有了写自己名字的房子,丁禾有了家,有了底气。以后绝对不会为了有个房子住而委屈自己找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父子两个第二日就去了丁启恩那里开介绍信。丁启恩都愣住了,不是因为丁大柱要转户籍关系,单纯是没想到丁大柱会去镇上生活。   镇上和大队里的花销可差了很多,镇上那真是动弹一下,处处都要钱。   可随后想到焦夜怀手里还有一千块又释然了,组个房子倒也能很好的生活。   丁启恩这么想着的,也就这么说了。   焦夜怀道:“没有,我在镇上买了一个房子。”   “什么,你买房子了?镇上的房子怎么也得一两千吧。”丁启恩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机修钳工,一个月四五十,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借你钱。只不过就是接下去几年你都要还钱,日子再不能像现在这么逍遥了,得苦几年。”   “不是借的,是我自己买的。”   “啥!”丁启恩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哪来的钱?”   “我修那批机器,国家又给奖金了。”焦夜怀轻飘飘道,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丁启恩都傻眼了,就没想过有什么技术竟然还能接二连三不断拿钱。他下意识吞咽口水,羡慕的啊。   真没想到丁大柱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在镇上都能买起房子了。   这可和后世能随意做买卖不同,几乎所有人都赚死工资的情况下,能赚来钱,那真是实打实的本事。特别焦夜怀还不是领导之类的,并没有其他灰色收入。   丁启恩早就对丁大柱改观,不敢瞧不起他了,现在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他,说不准哪天他可能还得求到他头上。   丁启恩痛快给丁大柱开了证明等手续,对丁大柱的态度从亲近变得有些谄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边丁大柱手续办好,那边丁家人就知道了,当然包括房子的事情。   丁老二和丁老三两口子带着孩子来丁家的,竟是企图用孩子打动焦夜怀。他们都觉得人年纪大了,就会下意识亲小辈,也就是老话说的隔代亲。   他们来的时候,焦夜怀正在打包行李,这几年陆陆续续他往家里置办了不少好东西,再不是父女两个刚搬进来只有一床被褥那个一贫如洗的家了。   “你们怎么来了?”焦夜怀皱眉。   丁老三忙道:“这不听说爸你要搬去镇上,我们过来给你们帮帮忙。要不然你和小妹两个也弄不走啊。”   “是啊,是吧。”丁老三媳妇和丁老二两口子不甘示弱的奉承着。   焦夜怀道:“不用,我已经跟丁启恩说了,借大队拖拉机用一趟,他都答应我了。”   丁老三有些讪讪的,丁老三媳妇立刻道:“那我们帮着整理行李也行啊。”   不待焦夜怀拒绝,丁老三媳妇就主动帮忙,这时候丁老二媳妇也不甘示弱,上去帮忙,还对孩子道:“爸,你就坐着跟孩子们玩就行,这些活我们来干。”   心里却在盘算着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好好轻点下焦夜怀的家底,看看焦夜怀都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有那带不走的,还能捞到些好处。   现在丁家可分了家,各过各的,谁拿到好处就是谁的。   是的,丁家已经闹分了家,冯翠花跟着丁老三,日子并不好过。就是因为太难过,才会在看见丁禾脸上的胎记祛掉后,那样失态。   冯翠花一直认为那是上辈子作孽后才会有的产物,是老天爷给的惩罚,怎么可能轻易祛掉。   结果就是祛掉了,这不就证明她曾经多么荒唐可笑,而丁大柱这个父亲又是多么伟大。   为此回去后,冯翠花就病倒了。   丁老三根本不管她,医生都没给她请,只让她多喝水。冯翠花没胃口想吃点软烂的水饭都没人给她做,还是她自己挣扎起身做的。   可就是这样,冯翠花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偏心错了。   丁老三媳妇帮忙收拾东西,一下子就看见丁禾收拾好的大白兔奶糖,她发出呀地一声,惊喜道:“呀,大白兔奶糖,老大、老二快过来,这有大白兔奶糖!”   这下不止老三家孩子,老二家孩子也跑过来,“糖,我要糖。”   七八个孩子,大的小的,围着她要糖。   丁老三媳妇是个抠门的性子,这糖要是她的,她肯定藏着掖着,不给其他小孩。可这不是她的糖,她不心疼呀,还想给自己孩子吃。   就笑眯眯慈眉善目的道:“哎呀,过来吧,婶给你们分糖。爸,姐,孩子们都好久没吃了,给孩子们点甜甜嘴。”   说着就抓了一把糖给塞给自己大儿子,又抓了一把塞给二儿子。   这时候丁老二媳妇又发出一声惊叫,“哎呀,这房本怎么是丁禾的名字,爸,这名字不该是你的吗?怎么写小妹的名字。”   丁老二和丁老三两口子瞬间都变了脸色,阴沉沉地瞅着丁禾,那表情好像跟丁禾有什么深仇大恨。   丁禾神色镇静,面色如常,焦夜怀冷笑,“怎么,这是过来查我资产来了?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我就丁禾一个姑娘,不给她给谁。”   “爸,你说啥呢,我和二哥不都是你的儿子,这不都是你的孙子吗?”丁老三跟着道。   “我不止一次说咱们已经登报断绝关系,我的东西绝对不会有你们一分。”焦夜怀半点情分没留。   丁老三的即便对着焦夜怀这下也装不出好脸色了。   “爸,自古以来,家产就没有出嫁女的份,都是我们当儿子的。说不好听得,家里只有一个闺女的,那是绝户头,都要从兄弟家里过继一个小子来继承家产。”   焦夜怀忽而笑了,他望着两个儿子的眼神不含任何笑意,冰冷的可怕。   “小宝,看见没有,这就是没文化的可怕之处。还不知道新华国的法律,他说的那些都是糟粕,早就被废除了。新的法律男女拥有同等继承权利和扶养老人的权利,同时只要老人愿意,别说把自己的财产给自己的亲生闺女,就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女人,只要公证了,法律都是认可的,受到法律保护。   任何人不可以抢夺,否则可以入罪。”   丁老二丁老三脸色变了,难看无比。   大队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并且默认家里儿子继承财产,并不知道外头的法律。   听了后,他们还不愿意相信。   “不信没关系,你们可以去镇上找个律师问问。我的建议法院咨询正经的律师,不要随便找个人问,以免误导你们。”焦夜怀冷笑吟吟,“我已经咨询过了,为此还花了好几十块钱,就是为了再三确保我的财产你们几个一分都得不到,全部给丁禾。”   丁老二和丁老三当即把手里的东西都撇了,不再装相,黑着脸出去了。   丁老三的媳妇左右看了看,紧紧抓着手里的糖跟着跑回去了。几个孩子从前就怕丁大柱这个爷爷,见父母都走了,跟着跑了。   丁老二和丁老三两口子到家忍不住嘀咕起来,“二哥,你说爸说的是真的吗?”   丁老三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分,不过还是嘴硬道:“不可能,大队里从没有这样先例。”   “爸不会说谎。”丁老大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爸这么说就是打听清楚了,爸那个性格你们应该知道,从不说谎,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子。”   丁老三咬牙,“不行,咱们一定得去问问。”   丁老二丁老三真的把这事当成一个事亲自去咨询了,他们只是亲自咨询并不办别的,只花了几块钱的咨询费。   事实确实如焦夜怀所说,两人都傻了,同时也死心了。自从这之后,再不来焦夜怀跟前献殷勤了。   大队里夏天没那么忙,正是老太太闲话的圣地。   就有一个嘴碎的老太太去隔壁王家大队王家了。   “哎呀,都在家呢。”老太太笑眯眯进了王家院子,“有德媳妇,干活呢?”   王有德媳妇就是韩雪梅,韩雪梅毁了名声又欠了外债,实在过不下去,又还不起就嫁给了王有德。   韩雪梅自己大队里的人都认不全,别说丁家大队的了。   不过她到底是下乡知青,镇上来的姑娘,面子话还是会说,就道:“婶子来了,快屋里坐。”   老太太却是惊了一下似的道:“哎呀,你怎么这样了?我记得你不是下乡知青吗?你们知青都是城里姑娘,当初来的时候都是白白嫩嫩的。现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黑的还不如大队里的姑娘。”   这话可真如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韩雪梅是一个钓鱼的姑娘,她能养那么多鱼,最最在乎的就是容貌。   可是自从嫁到王家后,那可真是当牛做马,她的外债王家一点没帮着还,还倒要伺候一家子老老小小。   她现在不但要多洗自己的衣服,有时候还要洗王有德的,一双手累的如四五十岁的老妪。现在脸也被晒得黢黑黢黑的,没有从前一点的白净,再没有城里姑娘的青春貌美。   韩雪梅又羞又恼的低下头,老太太却不放过她,“哎呀,我还记得当初你刚到咱们大队里的时候,可是大队里的一枝花。现在怎么还不如丁禾了。”   “丁禾!”韩雪梅愣住了,“我不如她?”   韩雪梅觉得自己就算再不堪,也绝对不可能比不上丁禾。   “丁禾那个丑八怪,就算我们大队里再丑的女人跟她比都是貂蝉。”   老太太啧啧道:“哎呦,看来你还不知道呢,丁禾脸上的胎记被丁大柱搞出来的什么治疗仪给祛掉了。   你不知道现在可好看了,说来也是奇怪,她脸上胎记祛掉后,皮肤还白了,比你们当年刚下乡那会还白皙。   穿上镇上商店买的小裙子,那可漂亮了,我们大队里人都没认出来,就连她妈都没认出来她。你说她现在得变的多好看。”   韩雪梅不信道:“怎么可能,她脸上的胎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祛掉。”   “这有啥好骗人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这时候王老太太听到动静出来了,她认识来人,不熟,还奇怪道:“大妹子,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笑道:“哎呀,瞧这话说的,这不是来你家串门。”   王老太太不相信,看向旁边的韩雪梅,韩雪梅实在太过惊讶,脱口而出道:“她说,丁禾脸上的胎记祛掉了。”   “怎么可能?”王老太太也惊讶。   “这种事情怎么能骗人。”老太太道:“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胎记就长在她脸上,又藏不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丁大柱给丁禾在镇上买房子了?”   “啥,怎么可能,丁家兄弟能同意?”   “丁家兄弟有啥不同意的,东西是人家丁大柱的,丁大柱想给谁就给谁。人家现去法院找的律师,律师说了,丁大柱给谁的就是谁的,谁也抢不走。而且那房产证上名字都写的丁禾,还是丁家兄弟发现的。   为了这事,丁家兄弟去法院打听了,最后也证实了,现在为了这个房子都不跟丁大柱来往了。”   王老太太眼睛都红了,“镇上房子值多少钱?”   “听说得两千来块呢。”   王老太太双眼发直,“两千!”   再次看向韩雪梅的目光就有了嫌弃,这个女人不但没嫁妆,还有一堆外债。 第48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六)   王老太太听了只觉得这是在割她身上的肉, 就好像这是她兜里的钱被谁扣出去一样。   一直在屋里的王有德听见后,都腾地出来了。   双眼瞪得滚圆,配上他狰狞的面孔, 更加如修罗, “丁大柱真的给她在镇上买房了?”   “嗯哪, 房产证都被丁家兄弟看见了,这话可是丁家兄弟亲口说的,为此丁家兄弟都扬言和丁大柱断绝关系了。”   “你们现在要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丁禾最后一面, 要不丁禾可就搬到镇上去了。”   王老太太瞪了眼王有德, “还不快去!”   王有德竟是真的去了,韩雪梅不知道想到什么,也跟着追上去, 老太太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热闹去了。   王有德一口气跑到丁家大队, 正好赶上焦夜怀正在往拖拉机上装东西。   王有德逡巡一圈,只看见焦夜怀正在忙碌, 并没有看见丁禾。旁边倒是有几个看热闹的人, 丁家院子里阴凉处倒是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妇人, 她穿着碎花裙子, 荷叶头, 亭亭玉立, 肌肤白皙,明显应该是城里的姑娘。   她实在太美了,王有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丁大柱装完东西, 转过头就看见王有德了,他微微皱眉, 只当视而不见,喊道:“小宝,走了。”   “唉。”丁禾应着,从阴影里跑出来。   王有德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是丁禾,傻了,“你是丁禾?”   丁禾瞥了她眼,眼神淡漠,并没有搭理王有德,直接跳上拖拉机,就好似没听见般。   但王有德知道,丁禾听见了,因为她看他了。   “爸,走吧。”   “好嘞。”丁大柱低头跟拖拉机手说了两句,拖拉机手启动拖拉机,响亮的突突声响了起来。   这会儿王老太太赶到了,她看见丁大柱身旁坐了一个女孩子,因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脸,就下意识知道那是丁禾,喊道:“丁禾!”   丁禾连回头都没有,王老太太急了,竟然跑上去拦拖拉机。   “丁禾,你下来,我家有德有话跟你说。”王老太太理直气壮。   丁禾眼神嫌恶,居高临下“男女授受不亲,没什么好说的。王有德不要脸,可以搞破鞋,我名声可不能坏。”   这也让王老太太彻底看清丁禾的脸,当即倒吸一口冷气,“你真是丁禾?”   丁禾掖了掖原来有胎记那侧脸庞的头发,故意让王老太太看清楚,“我当然是丁禾。”   王老太太哑火了,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焦夜怀对她冷冷道:“滚开,好狗不挡道。”   王老太太反应过来后,觍着脸,不自觉讨好道:“有德有话跟你说。有德,还不快过来。”   王有德走过来,对上丁禾那张漂亮明媚的脸蛋瞬间红了脸,大姑娘般羞羞答答道:“丁禾,我,我能给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丁禾冷冰冰道:“我跟你一个有妇之夫没什么好说。韩雪梅,你不管管你男人吗?”   韩雪梅走过来,发愣地看着丁禾,丁禾嗤笑声,“韩雪梅,想当初你来王家大队迷倒多少男人,全村一枝花。你看看你现在,都不如大队里的村姑,更不如我。   看来还是王家的风水不好,你看离开王家,我脸上的胎记就好了,还考上高中了。   也是缘分,我离开王家后,竟好似和你的位置对调了。”   韩雪梅没吱声,她心底也是那么觉得。   王有德谄媚道:“丁禾,我们谈谈好不好!自从离婚后,我才发现你的好。这个女人什么都不如你,家务不会,饭不做,衣服洗不干净。   丁禾,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我们复婚吧。”   丁禾嗤笑出声,“你觉得你配吗?”   这些话,丁禾早就想说了。   “你看看我的长相,你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青面獠牙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吗?   我现在是高中生,毕业后凭我爸的能力给我安排一个干事的职位,一月好几十的工资,你一月又能赚几毛?又识得几个字?名字可会写?   我在镇上有房子,价值好几千。你呢?有啥,大队里几间泥草房,还一大家子十几口挤在一起。”   丁禾现在底气特别足,趾高气昂的样子令王有德无地自容。   丁家大队的人哄堂大笑,跟着起哄道:“王有德回去撒泼尿照照自己吧,也不看看自己的丑样子,还想天鹅肉吃。”   王有德恍然间发现他和丁禾的位置调换了,从前都是王家人这么打击丁禾,现在被这么贬低的竟成了他。   “咱们走。”见丁禾出了气,焦夜怀让拖拉机走了。   漆黑的尾气喷了呆呆的王有德一脸,王老太太气得骂道:“小骚货,不要脸,长成那个狐媚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我们王家可不敢要。”   丁家大队的社员们呵呵笑,“刚才你家王有德可是还要挽回人家丁禾呢,是人家丁禾瞧不上你家王有德了。”   “要不咋说,人没福报,给尊金娃娃都捧不住。   人家丁禾长的漂亮,学历又高,还有钱,这要是不离婚,从前好好对人家,至少少奋斗二十年。”   王老太太心底后悔啊,要知道丁禾能有今天她把她祖宗供起来都行,可是还是嘴硬道:“那狐媚子的长相,我家还不敢要呢。   有德,韩雪梅,咱们走。”   韩雪梅可还记得刚才王有德那副舔狗的样子,冷笑道:“怎么,人家丁禾瞧不上你了,想起我了。”   王老太太和王有德都可不敢吱声,他家已经离了一次,可不能再离第二次。否则,她儿子就真说不上媳妇了。   丁禾吐出一口郁气,高兴道:“爸,我好高兴,终于可以怼王有德一顿了。”   焦夜怀道:“这说的就是事实,以后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嗯,我知道。现在他跟我之间的差距就很大了,而这只是我的起点。”   丁禾第一次去镇上的家,她看哪里都喜欢。室内面积大约一百二十平方米,三室一厅一卫。还有一个大花园,也得有六七十平方米,角落还有一个旱厕。   家里只有两个上户人家剩下来的柜子,焦夜怀和丁禾一人一个分了。   家里虽然简陋,这是她的家,属于她的房子,丁禾真的很喜欢,处处都觉得好。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丁禾出现在班级里,就连讲台上的老师都在问,“同学,你是走错班级了吗?”   丁禾现在对这种别人认不出来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并且她其实私心里还有些享受,“老师,我是丁禾。”   “你是丁禾,你的脸……”   “我的脸用我爸制造的激光治疗仪治疗了,胎记就没了。”   老师惊住了,还没有听过这种事情,竟然直接从讲台上跃下来查看丁禾的脸,满目都是震惊。   丁禾漂亮的长相不过一天就在校园里出了名,明明比同校学生大出十来岁,却成为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甚至有人偷偷给丁禾塞情书,还不是一个两个。   回家后,丁禾好似讲笑话一样讲给焦夜怀听。焦夜怀听后却没笑,还表示以后都要接丁禾放学。   倒不是放着丁禾和学生谈恋爱,而是焦夜怀怕镇上的二流子盯上丁禾,再发生什么意外。   这天中午,还没到下班的时候,焦夜怀就跟陆运打招呼要先走。   陆运问道:“家里有事了,要是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焦夜怀骄傲脸,“不是,是我家小宝了,真是闹心。这闺女长的太漂亮也是种负担,你说镇上二流子这么多,我不放心她,怕那些二流子欺负她。”   这时候机械厂里的人还没见过丁禾,并不知道丁禾已经治疗成功,听到后都不约而同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但碍于焦夜怀现在在机械厂与众不同的地位都很给面子的没有多说。   陆运尴尬的咳了两声,“女孩子确实还是接送放心。”   “可不是。对了,陆运,你嗓子不舒服,要不我给你带药。”   “不用,不用。”陆运连连摆手,更尴尬了。   焦夜怀走后,车间的工人才道:“丁师傅是不是她闺女的相貌有什么误会。那长相不是辟邪吗?有二流子不长眼劫到她,看清她的脸后,都得跪地上反求她放过。”   众人嘿嘿笑起来。   陆运道:“行了,平时丁师傅对你们都挺好,你们就这么背后说他闺女。谁不知道,他闺女就是他的命,要是被他知道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别想再请教他。”   众人讪讪,不敢再言语。   焦夜怀接到丁禾,把人带到食堂去吃饭。二人一进来,众人就傻了。   工厂里的男青年好多都默默红了脸,“丁师傅身旁的女孩是他家亲戚吗?长的真漂亮,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他朋友立刻道:“长这么好看,就是没对象也不会找你。”   “我咋了,我可有正式工。”   “你咋知道人家姑娘不是,你看她穿的裙子,小皮鞋,都是商店里卖的。这一身得二百来块,就这家里能差钱。你只有工作可没有房子。”   就在众人嘀嘀咕咕中,焦夜怀带着丁禾走到陆运桌旁。   陆运招手道:“丁师傅,我给你打了饭,给你。这是你家亲戚?”   “我家丁禾。”焦夜怀炫耀道:“激光治疗仪我已经制造出来,给我家小宝治疗好了脸上的胎记。怎么样,我闺女漂亮吧。你不知道,他们学校那些小男生被我闺女迷的五迷三道的,给我闺女写了不少情书。一帮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还追求我闺女。”   陆运傻了,嘴里的饭都忘记嚼了。而坐在他对面的小陈更是看直了眼,直接把筷子塞进鼻孔里。反应过来后,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丁禾笑着同陆运打招呼,“谢谢陆叔。”   又对焦夜怀道:“爸,我们去那桌吃吧,我不要坐这桌。”   “好。”焦夜怀宠溺道。   小陈通红的脸,瞬间就白了。   丁禾不愿意坐在这桌吃饭绝对不是因为陆运,肯定是因为他。   想到从前他对丁禾的说的话,小陈脸都白了。   陆运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知道丁师傅在镇上买房子了吧,那房子写的是丁禾的名字。”   小陈错愕抬头,陆运道:“从前丁师傅都不愿意你和丁禾的事情,现在更不可能了。”   小陈自己也知道。   焦夜怀的关系网从来不在镇上,而是在市里和省里。只要焦夜怀愿意,丁禾毕业后省里正式工轻轻松松就能安排。毕竟省里曾经专门挖角焦夜怀,焦夜怀为了闺女都不愿意去。   父女俩这边说话,丁禾道:“爸,我们老师问你咱家的激光治疗仪能不能祛掉脸上的遗传斑。她妹妹脸上就有斑,又重又密,好多条件好的男同志都因为这个见过一面,就不愿意继续接触了。”   “可以治疗,你跟她约个时间,我帮她治疗。”   “好的。”   焦夜怀没想到丁禾班级里的老师竟然真的着急,当天晚上就把人带过来了。   焦夜怀嘱咐了她注意事项,不准她见光,还让她请假,以后也要注意保养。并告诉她,治疗后,因为脸部结痂问题会很难看,比原来还可怕,就似毁容了一样,但半月就能恢复。   有丁禾这个成功案例在,自然焦夜怀说什么他们都听着。   焦夜怀也给了她们一盒药膏,并没有提钱的事情。但是她们还是主动留下七十元钱,这个数目是来之前就私下打听过的。   丁禾和张莹莹要好,什么都告诉张莹莹,张莹莹觉得这不是秘密,就告诉了老实,丁禾用的药膏成本价就要五十多块钱。   这些都被老师记住了。   焦夜怀推辞几下,他们诚心给,就收下了。   之后总有人陆陆续续找上门,这时候离改革开放没几年,对私下做买卖也不是管的那么严,黑市都半开放了,焦夜怀就跟着做点买卖。   不过名头还是有的,焦夜怀当然不会明着说做买卖,他都是说这机器要想只要,每次都需要换激光灯。   这个激光灯贵,还是一次性的,镇上没有,得去省里买,一次要二十块钱。   还有配套的药膏,用的配料更是好的,买原料就得五十。   想治疗的话,他可以分文不收,但是这些买器械的本钱得自己出,他可以跑腿。   要是信不过他,那就自己去买机械,他也可以帮忙。   药膏材料还能买到,激光灯就是焦夜怀的借口,哪里能买到。   所以最后还得摆脱焦夜怀,焦夜怀就这么擦边赚钱。   眼看着丁禾毕业了,忽然传来好消息,国家恢复高考了。   丁禾做梦都没想到,她呆呆的看着焦夜怀不可置信,焦夜怀就笑眯眯道:“我闺女命就是好,这不我闺女一毕业就恢复高考了。”   机械厂里的人知道后也愣了,陆运感慨道:“丁师傅的运气真是好,他想丁禾考大学,这高考就恢复了。我听说丁禾成绩非常好,全镇前三,这次又是应届生,十有八九能考上,还会是一个不错的分数。”   小陈面色复杂。   还真叫陆运给说中了,丁禾最后以省状元的身份考进了华大。   前途不可限量。   小陈听到后,心底最后那点肖想都不敢有了。   此时的丁禾与他,当真云泥之别。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丁家大队丁家人的耳朵里。   “你家丁禾可是全省状元,这闺女你怎么养的,真能耐,这可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另一个村民也道:“我听说那可是咱们华国最好的大学,那些知青都不敢肖想。”   “冯翠花,没想到你不怎样,生养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好姑娘。”   另一个就道:“哎呀,你话说的不对,闺女是冯翠花生的不假,可惜却不是她教养的。还是人家丁大柱,有的人目光短浅就是不行,老天爷把凤凰蛋都塞进她肚子里了,她非得当丑小鸭养。   结果这丑小鸭离开她,立刻就变成凤凰,飞走了。”   冯翠花这一刻仿佛梦魇了,听不到别人说什么,就一个劲喃喃着不可能。   她不愿意相信丁禾离开她后,竟然变的这样优秀。   丁家兄弟同时也在后悔,早知道丁禾自己就有本事能成为大学生,他们当初绝对不会因为一个镇上的房子就做的那样绝。   要不然现在就能和丁禾攀上关系了,以后想讨厌好处可就取之不尽了。   丁老三不禁埋怨冯翠花道:“妈,你说说,当初姐也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怎么就对她那么不好。   她脸上从前是有胎记,可身为母亲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孩子,不更应该因为这胎记多疼爱几分,就像爸那样。   结果你倒好,对姐一点都不好,彻底寒了姐的心。   现在好了,姐有出息了,就因为对你寒心,我们都借不上光。”   这些年冯翠花跟着小儿子过,日子很不好,被儿子儿媳妇慢待,她再不敢压在儿媳妇头上作威作福。面对儿媳妇的指桑骂槐和欺负都处处忍让,但现在这话戳在冯翠花的肺管子上,冯翠花忍不了了,她呛了回去。   “丁禾瞧不上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你们眼皮子浅,看上她的房子。没争过后,就恼怒的和她彻底断了往来。”   两人被说的恼羞成怒,就道:“你这老太太对自己闺女都那么恶毒,我可不跟你争辩。”   冯翠花气得倒仰,晚饭都没吃。   王家大队,韩雪梅知道恢复高考后,不顾王家人阻拦,死活报了名。   可惜的是她这些年都没碰书本,短暂的复习也稀里糊涂,最好根本没考上,还被王家人嘲笑一顿。   也因为韩雪梅参加了高考,她格外注意高考的事情,就知道了丁禾的事情。   不说王家人多么后悔,恨不能时光倒流,并为此恨上韩雪梅。就连王有德都觉得要不是韩雪梅勾引他,丁禾不会和他离婚。不管王老太太怎么咒骂丁禾一脸狐媚样,不是个正经人。王家人心底都知道丁禾的人品,只要两人不离婚,那么丁禾就算真考上大学也不会不管王有德和王家人,绝对会拉拔他们。现在这一切,王家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学生儿媳妇就这么飘走了,   而韩雪梅恍然间发现,真如丁禾说的那样,她脱离王家后,步步荣华。她却代替她,陷在王家的沼泽里。   韩雪梅至今还记得刚刚下放到王家大队,她是多么的漂亮,多么的意气风发。初见丁禾时,她对丁禾的怜悯,和她看向自己眼中的艳羡。   现在就似命运置换,她们掉了个个,一切都变了。   韩雪梅不认为她有什么错,她觉得都是王家的错,王家就是泥潭,谁来染脏了谁的人生。   所以韩雪梅没过几年了跟人跑了,这时候她欠下的债还都没还完,众人就都管王家人要。   为此王家人又对韩雪梅一顿咒骂,同时后悔不该对丁禾不好。   而丁禾却正式展开翅膀,带着辞职的焦夜怀飞向广阔无垠的天空。   焦夜怀这辈子的任务就是守护丁禾,丁禾在哪,他就跟去哪。   镇上的房子倒是没有卖,他知道日后肯定会升值,可以给丁禾重做一点零花钱,就托人租了出去。   到了北京后,焦夜怀没有立刻买房子,而是先用手中的钱开了家大型美容馆,也是北京第一家美容院。   在港台等地还对胎记斑点束手无策的时候,焦夜怀的美容院却主打祛斑祛胎记,甚至在央视打了广告。   怕港台有钱的富太太小姐们不知道,还斥巨资也在那些电视台打了广告。 第49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七)   一时间恣意美容院在港澳台等地的富太太小姐中疯狂流传。   “这个恣意美容院也不知道行不行, 不是我说,大陆那边的医美技术真的行吗?”一个女人满脸倨傲,正在拨弄她新做的波浪卷发, 语气轻慢, “别是烫发都还在用铁棍子吧。”说完, 咯咯地笑起来。   她旁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脸,一双阴郁的眸子隐藏在其中。   她看着继母,眼中有恨意, “不管真假, 我愿意去尝试,你给我钱就好。”   继母道:“我是为了你好,别祛斑不成, 反倒毁容。”   “那都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少女怒道。   “我是你妈,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可不能给你钱,万一折腾毁容了, 你还不得说我这个继母故意心存坏心, 到时候我怎么跟你爸解释。”   少女眼泪落下来, “那是我爸赚来的钱, 你凭什么不给我!”   继母面容有一瞬间扭曲, 随后恢复正常,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都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被骗, 被毁容,落得更丑陋不堪罢了。”   少女哭着跑出去, 她名叫李梦,出生在香港,父亲是香港这边的一名富商,家中很有资产。   可惜她母亲去世得早,留下她跟父亲生活,后来父亲又娶了继母,她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到现在,她想要一点钱去内地那边祛斑,她继母都不给她。还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实际上就是不愿意为她花钱。   李梦摸着脸上,哭的更凶了,从小她就因为脸上的斑而自卑,她身边朋友的脸蛋都是干干净净的,唯有她满脸雀斑好像鸟屎一样。   她跑回房间,打开电视,这才敢扑到床上放声大哭。她不愿意自己的哭声被继母听到,不愿意在她面前示弱。   电视上好巧不巧正在播放恣意的广告,主持人用甜美的声线道:“现在我们美容院诚招百位志愿者免费为其治疗,在此期间,不花一分钱,免费提供食宿。你想变美,钱我们来出。”   李梦的哭声顿住,双眼含泪,却迸射出强光。   李梦偷偷打了报名热线,然后翻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去了京都。   焦夜怀这时候刚培训完员工,教他们怎么用机器,此时正在筛选参加免费报名的实验者。   说是实验者其实也不准确,毕竟严格意义上算起来,丁禾才是实验者。   正好这时候丁禾也在,她问道:“爸,你为什么要招实验者,还免费包食宿,这样咱们不会赔钱吗?”   “暂时会,但是放长线钓大鱼。我准备这批实验者全程跟拍,到时候前后对比明显,疗效显著,这是很好的广告形式。”时下的广告花样还没那么多,人民比较质朴,这样的确可以更好的宣传。   “况且,我还想帮助很多像你一样的人。”焦夜怀疼爱的看着丁禾,“想到从前你因为脸上的胎记收到的那些恶意和苦难,爸爸至今心里都疼痛。爸爸想帮助更多的像你那时候一样的女孩子,没有钱治疗,每日因为脸上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被折磨。”   想到从前的那些地狱般的苦难日子,丁禾心里还是会难受。不过现在却已经可以正视了,不会再有想死的心了。   “爸爸,我能有你这样的父亲真的好幸运。”   “我的女儿值得啊。”焦夜怀骄傲道:“京都大学,有几个人能考上,我女儿就可以啊。”   丁禾笑,笑着笑着似乎透过薄纱看到过去朦胧的日子。没有止境的干活,没日没夜的劳作,一年吃不上一口肉,耳边尽是无休止的咒骂和责备,周围充满负能量。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现在回头看,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样的日子里。   可是如今的她,却依然恍如隔世,好久都想不起曾经的那些苦难了,梦里都再不曾梦到。这是如今父亲提起,否则她仍旧不会想到。   焦夜怀既然是想帮助那些没有钱却被脸上不该出现的东西折磨的人,所以选择的时候都会选择条件贫苦的报名者。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家里并不穷,但是家里人偏心,并不愿意拿出钱来帮着他们治疗。   一个月后报名结束,焦夜怀正式开始治疗,除却他自己请来的跟拍摄像,还请了很多家电视台记者。   这会儿美容业并不发达,这也可以算是一个新鲜的新闻了。   李梦就在其中,她发现身旁的人大多都是同她一样家里不给拿钱的女孩子,心里负担小了很多。又有这么多家记者跟拍,就更不会是骗子了,心里更放心了。   治疗开始,二十个实验者上台,有专门的穿着白大褂的小哥哥小姐姐为其服务,语气温柔,耐心解释。   负责李梦的是一个小姐姐,她笑着道:“你好,李梦小姐,在治疗开始前我先为你讲解一下治疗的过程,有什么疑问你可以随时提出来,如果不放心,现在还可以选择退出。”   李梦坚定摇头。   “那好。首先咱们采用的是激光祛斑,就是通过激光灼烧掉你脸上的斑点达到治疗的目的。在治疗的过程中可能会有烧灼的疼痛感,你不要惊慌,这是正常现场。但同时你也可以放心,虽然会有些疼痛,但绝对在您的可承受范围内,并不会带给你强烈的疼痛。”   李梦道:“只要能变美,痛点我也不怕。”   医美小姐姐笑了笑,“有这样的决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变美。   还有就是治疗后,暂时因为结痂的关系,你脸上的斑点会比之前更重,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用手抠结痂的地方,待它自然脱落,你的脸就可以光洁如初。”   医美小姐姐声线温柔的详细讲解着所有注意事项,这些都会全程被播出,电视前的观众们同样能看到。   这档临时节目很多人都在追,包括丁禾寝室的几个室友。   李雪道:“你们昨天看了现在可火的那档综艺节目了吗?就是叫做《我要变漂亮》的那个。   其中有个叫做李梦的女孩子,我看她似乎只有十八岁的样子,她好像是香港那边来的,身边都没有家人陪伴。她做了激光治疗,可是脸上的斑点并没有被祛掉,反而越重了,毁容了一样。   我好担心啊,真怕她就这么被毁容了。其实她挺好看的,要是被毁容了,还不如不祛斑了。”   “我记得之前医美小姐姐说过,那是结痂后的治疗效果,等待结痂脱离就好了。”   “我这心里总是悬着,有些担心。港澳台那边的医美那么发达,都没办法治疗,咱们这边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一向寡言的丁禾坚定道。   舍友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项医美技术是我爸爸研究出来的。”丁禾道:“我爸爸都是为了我。以前我半张脸上都是胎记,青紫青紫的特别难看。就因为这块胎记我在大队里对象都找不到。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一个特别穷,长相很难看的男人。   就这样那家人还觉得是我占便宜了,每日打骂我。   后来我爸心疼我,就研究出了激光治疗仪,我脸上的胎记才被祛掉。”   几个舍友都听傻了,“你竟然是农村姑娘,我还以为你是下乡知青。就是那种宁死不愿意在农村找人家的知识青年,然后好不容易熬到恢复高考,终于脱离泥泽。”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真想不到你都嫁过人。那么现在呢,你对象对你什么样了,你变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是不是他现在对你特别好。”   “我们离婚了。”丁禾从没想过隐瞒这段过往,她读书越多,越觉得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就淡淡道:“那会儿日子困难,他偷我的口粮给外头的姘头吃被我抓到差点打死我,我跑回娘家,我爸就做主让我和他离婚了。   后来他娶了那个姘头,而我也脱离了苦海。   是跟他离婚后,我爸怕我自己在家想不开送我读书。我二十几岁开始从小学六年级一点点读上来的,正好毕业的时候赶上了恢复高考,就考到了这里。”   “你爸对你真好,为了研究激光治疗仪还送你读书。我在城里好多父亲明明知道女孩过的不幸福,被家暴也让女孩忍着。更觉得女孩读书无用,不愿意供女孩读书。”   “我爸真的很好,有这样的爸爸是我毕生的幸运。”   紧锣密鼓的第二季节目播出,在这期节目中,比较轻的,如李梦这种只是祛斑的患者就可以看到疗效了。   李梦脸上的斑点完全祛掉了,恢复了无暇的肌肤。不管人白还是黑,通透的肌肤真的会让人的气质提升。   电视机前的很多观众看见这幕都心动了,不远千里前来治疗。   焦夜怀的美容院一时客似云来,每日都接待不完的顾客,很快就开了分店。   而这不算,很多同业人员甚至想从焦夜怀这里进机器。   焦夜怀当然不会拒绝,开了一家小工厂开始生产激光治疗仪销售全国各地,甚至国外都有来进口的。   不过焦夜怀始终不忘初心,他的美容院常年招收实验者。这个时候其实美容院已经不需要实验者为其宣传,此时他这么做就是单纯为了帮助那些因为容貌缺陷而被嘲笑的人。   “小丽,我晚上不回来了。”丁禾简单背了一个书包就要离开寝室。   “哦,好的,明天也不是周末,你不回来了?”   “嗯,我请假了。”   “啊?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丁禾道:“家里搬家。”   “不会是你家在京都买房了吧?”   “嗯”丁禾点头。   “还真是,天啊。”室友发出羡慕的声音,“丁禾,你爸也太能干了吧,你这才来京都不到一个学期,就能在这边买上房子了,可真厉害。”   提到父亲,丁禾眼中光彩都是不一样的,“我爸爸很厉害的。”   丁禾离开后,别的寝室又来了几个同学串门,发现丁禾不在,都问她去了哪里,得知丁禾父亲在京都买了房子,大部分都发出羡慕的声音。   “我早就知道丁禾家里有钱,你别看她平时好像不花钱买什么东西,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丁禾穿的,用的都是好东西。   你们知道她抹脸的是什么吗?是国外的化妆水,听说一瓶就要一百多。”   “哇偶,那丁禾家里确实很有钱。”   “那个恣意美容院就是她爸爸开的。”   “我之前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还讲丁禾是农村人,结果人家爸爸这么有钱。”   小丽就道:“他家里确实是农村的,也离过婚,不过她爸爸为了她发奋图强,做了很多事情。那个美容院就是为了她。”   小丽把丁禾的事情简单讲了,女孩子们发出羡慕的声音。   当然也有嫉妒的就道:“那有什么,她只是个女孩子,她爸就算再有钱,财产也不可能给她,还不都是她家里兄弟的。”   “她家里好像就她自己吧,我只听她提起过她爸爸,从来没听清她提起过她家里其他人。”   “怎么可能,农村人都很能生的,哪家不是七八个。没有儿子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爸那么有钱还能不生儿子。就算以前没有,现在有钱了肯定也会找人生。   至于家里其他人,都是农村的,没素质,更没她爸那样的本事,提起来也是丢人,她怎么会说。   平时里她就是总是清高,我们说点什么小秘密她都不参与,我就看出她这人虚伪得很。”   就在这时候寝室门被推开,一个别的寝室的女孩子风风火火闯进来,“你们猜我今天在房屋交易所看见谁了?”   “谁啊?”   “丁禾!”女孩子大惊小怪道。   “这有什么,我们早就知道了。”   女孩神神秘秘的笑,“那你们一定还有猜不到的,你们知道吗,丁禾他爸买的四合院落到她名下了。”   “什么?”刚才酸溜溜的女生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落在她名下,那岂不就是她的了。”   “当然啊。”   小丽道:“我就说丁禾家里没别人,就她和她爸两个。之前丁禾就说过,她老家镇上有套房子也是她的名字。”   丁禾并不知道现在班级里同学们都知道她在京都有房子了,她只是单纯的高兴在京都有家了。   就好像浮萍终于有了根一样。   父女两个开开心心的给四合院装修买家具,现在家里不差钱了,父女两个买东西也就不用看价格了,只追求喜欢的。   有了房子,丁禾基本就不怎么在学校住,父女两个不管多忙,都尽量在晚上都回来,这是两人约定俗成的。   这天丁禾带了她的朋友小丽来家里玩,家里请来的阿姨询问了两人喜欢什么菜色,专门出门买菜。   小丽虽然也是城里姑娘,但就是普通的家庭,真没用过帮佣,羡慕道:“丁禾,你家里条件太好了吧,都有阿姨帮忙做饭打扫。”   丁禾道:“我和爸爸都太忙了,家里只能请人。不过,这也就是现在,从前我也吃过很多苦。”   “你这是苦尽甘来。”   正好这时候焦夜怀回来了,小丽看见她很是拘束,焦夜怀很温柔,轻声细语道:“正好放寒假,小丽你在这边多待些时日,让我家小宝带你出去玩玩,也省的她整日闷在家里看书。”   小丽瞪着眼睛,发出羡慕的声音,“丁禾,你爸爸好宠啊,都叫你小宝的。”   丁禾脸有点红,不过并没有纠正爸爸的称呼,相反她很喜欢被爸爸这样宠爱的叫过。大概是从小太缺爱了,就喜欢被人这样直白的宠溺着。   “我相信你爸爸虽然没这么叫过你,但是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才不会,我爸爸明明更喜欢弟弟多一点。”这么一来一回,小丽感觉和焦夜怀距离近多了,她笑嘻嘻道:“正好明天我们可以去故宫玩,就是得辛苦双脚了。   这距离不算远,可也得走半个小时呢。”   焦夜怀就道:“丁禾,要不我明天给你和小丽报个名,你们两个去考驾照吧。等你考下来驾照我给你买个车,这样你再放学回家就方便了。”   “啊!”车都是说买就买的吗?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事实证明,有钱人的世界还可以更恣意,丁禾驾照考下来后,焦夜怀不但给她买了车,还买了一辆五十多万的豪车。   这个时代的五十多万,绝对相当于后世的好几百万。   本来丁禾觉得太招摇了,不愿意开的,可是焦夜怀并不觉得招摇,相反还觉得够低调了,并说京都大学有钱人很多,也不是没有学生开更贵的车。丁禾也就开去了学校。   事实就是,大学生有车的少,来这样豪车的更少,是有人开的车比她的贵,但是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下子丁禾就在学校出名了,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不说全校都知道她也差不多,加上她本就出色的容貌,很多同学都暗恋她。在明知道她离过婚,年纪还很大的情况下,依然有小了十来岁的男生给她送情书,甚至还有很多女同学。   丁禾哭笑不得,不过说实话,她心里确实很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生活。   大概从来的日子太憋闷了,丁禾需要放纵,她挺爱这种被视线追逐的感觉。   不过这没有令她堕落,反而让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只有优秀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于是她更加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甚至自己给自己报了钢琴班、舞蹈班、绘画班等等。   “丁禾,我鼻头上有很多黑黑的东西,你有没有?”小丽照着镜子,忽然就尖声叫道。   丁禾一看,发现自己鼻头上也有,她轻轻用手一挤,还挤出了白色的丝状物,有股难闻的味道,怪恶心的。   “这是什么啊?”小丽嫌弃道:“好恶心?”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我爸,他搞医美的,应该知道这个。”   焦夜怀当然知道,这个东西就是困扰后世多少俊男美女的黑头。   黑头可是一个大难题,只能说一旦有了黑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不去管它,否则真的是越挤越多。   焦夜怀很快就想到了下一个美容项目,去黑头。   常规的传统去黑头方法很多,鼻头贴,黑头吸出器,还有就是美容院手工去黑头。   这些办法各有优缺点,但是最后总结就是不管那种办法都不能永久去黑头。   且真的会把毛孔越挤压越大,而毛孔越大,就会更加容易堆积脏东西。   到了最后,钱没少花,罪没少遭,可是实际性的问题不但没解决不说,毛孔还越来越粗大,甚至可能发展到草莓鼻。到时候再挤出来的就不是白色的东西,还有黑色的。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现在环境不像之前那么艰难,焦夜怀就组建了一个实验室。需要的设施不再需要去垃圾堆淘,直接购买就可以。   因为材料齐全,这次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制作完备。   新设备的推行依旧采用综艺节目的形式,只不过这次的嘉宾是丁禾本人。   主持人当然知道,依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下面这位实验者很特别,她究竟特别在哪里,我们还是请她本人上台亲自讲。”   丁禾一身火红的风衣登上她,自从脸上的胎记祛掉后,她就是这样明艳而且张扬的颜色。   她站在台上,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大家好,我叫做丁禾,是恣意美容院院长丁大柱的女儿。”   主持人故意用惊讶的表情道:“那么请问是什么让你亲自决定参加这次实验呢。”   丁禾道:“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当爸爸的实验者,最早的激光治疗仪我才是第一位实验者。”   “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呀。”   “是的。”丁禾点头,双眼不自觉看向台下,焦夜怀就坐在第一排,见丁禾看过来,他大步走上台。   “大家好,我是恣意美容院的院长丁大柱。” 第50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八)   主持人用甜美声线笑道:“院长, 你好,听说你最初办这个美容院只是因为你女儿是吗?”   “是的,那会儿我家小宝脸上有胎记, 大队里人都讲她是前世作孽, 今生才会带着胎记。可是我知道不是, 我家小宝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她优秀,孝顺。人身上生胎记太正常不过,只不过小宝胎记的位置生的不巧, 长在脸上。   我就想一定有办法能去掉, 开始学习,花了大量时间,请教各位老师傅, 终于研究出了激光治疗仪,成功治疗了小宝脸上的胎记。   现在这个祛黑头治疗仪, 也是因为小宝说她脸上有黑头,我研制出来的。”   主持人道:“没想到恣意美容院还有这样一段动人的往事, 真的很感人。下面让我们进入正题, 开始祛黑头实验。”   “有请实验者躺在治疗床上。”   丁禾在主持人的指引下躺上床, 焦夜怀则是穿上白大衣亲自上手。   “这台祛黑头治疗仪的针尖有0.02~0.05mm四个型号, 中间中空。配套使用的有专业的人体毛孔显微镜, 在这种镜头下可以清楚的看见人体鼻头上的毛孔……”   焦夜怀操作的时候是不讲话的, 都由主持人代替他讲解。   这台人体毛孔显微镜也是实验成品,在显微镜的操作下毛孔会被放大数十倍乃至上百倍,这个是可以根据需要调节的。如此就能清楚的看清每一个毛孔, 包括毛孔内堆积的油脂和螨虫。   观察了下丁禾的毛孔情况,焦夜怀在病历本上做了一个简单的评估。丁禾毛孔尚可, 只是轻微黑头,做一次,至多两次就可以根除黑头。后续只要注意保养,不要熬夜,好好休息就可保证黑头不再生长。   即便以针头的尺寸可以轻松探进毛孔中,为了不伤毛孔,焦夜怀还是提前做了毛孔扩张。   扩张毛孔液也是焦夜怀研制出来的,这种液体涂抹在鼻头,再用热毛巾热敷只要三分钟就可以将毛孔扩张到最大化。   三分钟过后的毛孔在人体显微镜下十分清楚,焦夜怀手持祛黑头枪头,轻松就可将极细的针头探进毛孔中。   枪柄上有个手动开关,轻松按下,就会有强劲的水流迸射而出。   这些都是经过高温杀菌的蒸馏水,它们靠着强劲的冲击毛孔带走毛孔中的油脂和螨虫,达到清洁的疗效。   待细小的水流把毛孔冲洗干净,一个毛孔的清洁就做好了。   这样冲洗毛孔可以完全把毛孔冲干净,不留螨虫,防止只清理表面,深层还留有隐患。   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工作人有耐心,一个个冲洗。   丁禾鼻头的毛孔还算轻微的,却还是一个小时才弄干净。   被冲洗过的毛孔已经被扩张到最大,还需要把它恢复到原来大小。   这次涂的是以另一种新型的收缩毛孔液,涂抹好后,可用冷毛巾敷在鼻头。   这里需要注意毛巾的冷度,不宜过冷,以免伤害肌肤。   还需要注意的就是整个过程中所使用的毛巾都需要是高温消毒过的,一定要保持清洁,以免治疗过程中二次污染。   收缩毛孔的时间就长一些,大概要二十分钟到半小时,待到毛孔恢复到治疗前大小才可以。   治疗后的鼻头有些红肿,不过这是正常现象,是强劲水流冲刷毛孔后导致的。只睡一宿觉就可以恢复。   治疗结束后,主持人特意把治疗前和治疗后的对比照片放在一起,就等明天揭晓恢复后的状况。   为了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看见他们没有作假,到了第二天的综艺,丁禾在节目里特意洗了脸。   高清镜头下,丁禾脸上的毛孔显露无遗。尤其是鼻头的毛孔更加清晰,可以看见它上面没有一点黑黑的东西,干干净净宛如新生。   “哇塞,好干净的鼻头,婴儿的鼻头也就这样了吧。”主持人看见丁禾白净的鼻头,惊讶道。   节目组也很会搞事情,还真就请了一位母亲抱着婴儿上台做对比照片。   “这真的太神奇了。”主持人问焦夜怀道:“丁先生,请问这样干净状态的鼻头可以持续多久,需要多长时间去美容院保养一次?”   焦夜怀道:“如果只是轻微黑头,其实大家完全可以不用理睬它。当然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来我们美容院处理掉,一到两次的治疗就可以变成这样。   当然后续需要注意保养,不要吸烟、饮酒、熬夜。这些不良的坏习惯会让你的黑头再次滋生,注意这不是复发,而是再次滋生。   那么即便是严重性顽固黑头也不用着急,一至五个月就可以康复,绝对不会复发。   后期可能会因为不良的生活习惯再次滋生,只要及时治疗,就绝对不会再发展到严重性黑头。”   “感谢丁先生,为我们黑头患者带来了福音。”主持人最后道:“再次感谢丁先生对想要变美的患者提供免费的医美帮助,同时感谢丁先生为贫困学生捐助十万元。”   焦夜怀几乎到了每个世界后都会捐款,这个可以帮助他快速积攒功德。   这些功德滋润着他胸前木雕小人中的神魂,眼见着濯青临生活碎片越加稳固。   黑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确确实实是困扰着无数爱美人士的一块心病。   这档半是宣传半是综艺兴致的节目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在TVB明星火遍大江南北,内陆影视圈相对弱势的情况下,有很多港澳台明星不远千里赶来恣意美容院做祛黑头治疗。   当然了,千里迢迢赶来不可能只做这一项治疗,顺便来个激光美白,把肌肤变美,上镜的时候可以省下很多粉底液。再做个祛斑或者其他美容,没有几万是不会离开的。   焦夜怀开的美容院可谓日进斗金,每日赚的盆满钵满。   很快他又在京都市中心又给丁禾买了一栋别墅。   这也是经济开放后,最早盖的别墅之一。   大概是焦夜怀赚的太多了,给丁禾的更多,丁禾作为一个小富婆,想要低调都低调不下来。   她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快乐,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思考怎么花钱。学习或许对别人而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对于丁禾而言却很乐在其中。   寒假暑假,丁禾都会和班级里的同学们一起去旅游,其中还有很多暗恋丁禾的男生。   这些人中,丁禾有感兴趣的就接触两天,不喜欢了就立刻分开。   还有很多学长学姐毕业后自己创业,缺少投资也会来求丁禾。   丁禾就会看看项目,一开始还会询问焦夜怀的意思,后来焦夜怀把公司大部分股份都转给她后,丁禾就开始自己做主。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擅长此道,投资的都是小钱,不伤根本的那种。   另一头的某一天,濯青临突然毫无预兆醒来,这次醒来,眼前的景象十分冲击。   就见焦夜怀面无表情,穿着一身雪一样洁白的白大褂,手中拿着手术刀正在割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   明显被割肉的人还活着,因为血液并南风知我意未凝固,滴滴答答的流着。   突然焦夜怀凝滞不动,好像被什么定住般,神色中罕见带了紧张。   “丁教授,你怎么了?”助手道:“还请您把新移植下来的皮尽快送到培养箱中培养,以免细胞失活死亡。”   焦夜怀这才好似被解了定身咒,僵硬走到培养箱中放置新割下的皮肉。   助手们见焦夜怀开始动作就没再在意,谁都不知道此时正有一道惊恐的声音在焦夜怀耳边道:“焦夜怀,你是终于等我等到变态,开始搞活体实验了吗?”   “我没有。”焦夜怀木着脸,谁也看不出他的神魂正在同另外一道神魂聊天,“我在搞新的项目,是关于植皮手术的。”   焦夜怀一板一眼的认真解释着,好似生怕濯青临误会。   濯青临当然知道焦夜怀不会搞活体实验,他就是故意那么说逗逗这个男人的。没想到他竟然好似有些当真,讪讪道:“我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要好好跟你解释。”焦夜怀道。   “好吧,正好你在做实验,不如跟我说说你的实验吧。”   “可以。”焦夜怀道:“我这次的项目不是简单的植皮技术,而是植皮再生技术。   首先就是从自体上切割下一块皮肉,在细胞还未失活的时候送到培养箱中培养。   利用一些手段,让这块被切割下的皮肤可以在离开个体的情况下不断再生,直至长到需要大小再移植到所需要的个体身上。   采用自身皮肤移植可以减少排异反应,术后不用吃排异药,可以减少很多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和其他不良反应。”   濯青临在之前的世界同焦夜怀一起搞过研究,不过他没有医疗相关方面的知识,所以此时并不能为焦夜怀提供帮助,但他知道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项目。   “不知道你现在可有什么方向了?”   “有。”焦夜怀看向一旁的蜥蜴,“你知道这种生物的——蜥蜴。它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断尾巴,断掉的尾巴还可以再生。   还有海星,无论我们把它切割成多少块,它的每块都可以再生成新的个体。   蚯蚓也是,把它切成两段,它并不会死,相反两段都能生成新的个体。   这样的再生现象并不是自然界中的个例,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鲨鱼可以无限再生牙齿、涡虫有无限再生干细胞的能力、部分品种的蝙蝠可以使翅膀再生、斑马鱼的心脏可以再生、丝带蠕虫……”   焦夜怀说的这些生物濯青临都知道,在他们共同经历的上个世界中,这些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当时他和焦夜怀就对这些生物的再生能力感到好奇,不过由于当时的主要研究方面在飞行器上,二人就放弃了这些实验。   “你在这些生物身上可找到什么共同点了吗?”濯青临对于细胞再能技术同样好奇就问道。   “正在研究,不过拥有再生能力的动物很多都是结构简单的生物,比如水母和蚯蚓。   它们的再生能力和人类有很大不同。”   焦夜怀望着培养箱陷入深思,喃喃自语,“必然还是有共同的地方,或者有什么被我遗漏的。”   濯青临没有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的陪着焦夜怀。他能感觉到自己灵魂碎片正在恢复,日益强大,他以后醒来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久。 第51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十九)   市医院门口人头攒动, 男女记者扛着长枪短炮,闪光灯闪烁不停,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女记者站在医院正门口, 背后就是冰冷不祥的医院高楼, 鲜红的十字架在闪光灯照耀下红的滴血。   女记者手持话筒在闹哄哄的人群中直播道:“这里是苏城卫视, 我是本台记者小雨。小雨在接到热心观众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事发地。   现在事发地现场一片混乱,地上都是爆破后的痕迹,还有大滩干涸的血液。   小雨并未在现场见到导演以及陈峰和刘梦瑶两位主演。   但是也请各位观众不要担心, 据现场一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工作人员告知, 两位主演生命并无大碍……”   女主持人正在播报,忽然摄像师拼命向她招手,女主持人不得不凑近了才看清摄像师提示她已经有另外一家电视台提前一步报道了事情经过。且对方电视台还附带了两张当事人受伤的照片, 虽然有些不清楚,还有人遮挡, 但是可以清楚看见男女主演脸上身上血淋淋的。   女主持人话锋陡然一转,“我台收到最新消息, 两位主角在这场爆破戏中虽然生命无忧, 但是全身烧伤严重, 且女主演烧伤更为严重。脖子和脸部恐有所波及, 有毁容风险, 难恢复往日漂亮容颜。”   陈峰和刘梦瑶两人都是当红演员, 目前正在合作一部民国剧。   二人都是实力派演员,在娱乐圈中风头正盛,粉丝们对这部剧也是期待已久。   此刻突然传出二人就在刚刚拍摄一场爆破戏的时候意外烧伤。   报纸上电视上到处都是过路人拍摄的现场两位主演被急救车拉走的视频, 粉丝们心急如焚,赶到事发地早已经人去楼空, 不知道自家偶像什么样了。   有部分激动的粉丝已经涕泪横流,担心自家偶像担心到不行。   甚至有很多粉丝自发来到各自所在的城市寺院为自家偶像上香布施为自家偶像祈福,祈祷保佑自家偶像平平安安,千万不要留下伤疤。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难眠之夜,对于男女主演本人而言更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噩梦。   刘梦瑶再次清醒过来,睁眼入目所及就是一片雪白的墙壁。那墙壁白的刺目,刺的她双眼生疼。还有她的身上脸上,都泛着火辣辣的灼烧感。   “梦瑶,你醒了。”经纪人关切的声音第一时间在耳边响起。   “我,我的脸好疼,为什么我的脸也会疼。”刘梦瑶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双眼充泪,“我的脸怎么了,它也被烧伤了?”   刘梦瑶依稀中记得她在昏迷前似乎被飞过来的什么东西溅到脸上了。   经纪人眼神慌乱,不敢与刘梦瑶目光对视,刘梦瑶心底一片冰凉。   “我毁容了,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刘梦瑶眼泪汩汩而下,经纪人在她苍白的面孔下狠心地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起,梦瑶。你别哭,医生说你脸不能沾水。”   刘梦瑶崩溃大叫,“我都这个样子了,已经毁容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你别这样,梦瑶,我们找医生,我给你找最好的整容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会的,我的脸再也好不了了。若是有办法,程前辈毁容后就不会彻底消失在演艺圈。我脸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演戏,演鬼吗?都不用化妆的那种。谁还会喜欢我!”   经纪人看着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的刘梦瑶,既心疼又焦灼,“梦瑶,你要冷静,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海市医院美容科是全国最好的,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恢复你的容貌。”   刘梦瑶似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死死抓住经纪人手腕。   “你这就去联系,我现在就要去植皮。”刘梦瑶仿佛溺水之人抓到最后一丝稻草。   同一时间,各大媒体和粉丝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就连丁禾他们学校也被惊动了,同寝室的室友正好是刘梦瑶二人的粉丝,这段时间疯狂祈祷:“一定一定要保佑刘梦瑶平平安安,漂漂亮亮。”   “可惜了,我看新闻刘梦瑶烧到脸了,这肯定毁容了,估计复出无望了。”室友叹气。   丁禾看着新闻上刘梦瑶昔日漂亮精致的容貌,心中其实挺不得劲的。正因为她经历过,所以才格外了解那种疼痛的感觉。   希望刘梦瑶可以像她这样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奇迹。   然而事实确实在看过刘梦瑶的烧伤疤痕后,海市医院的美容科医生们也只能无奈摇头。   刘主任是美容科的主任,从他手里诞生出无数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美人。   此刻面对刘梦瑶烧伤后的肌肤,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摊手。   “我很抱歉,刘小姐,你脸部的烧伤即便我们医院拥有最好的植皮技术和修复技术,依然没办法完全恢复你的容貌。”刘主任委婉道。   刘梦瑶却是不死心地问道:“能恢复多少?”   刘主任摇头,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经纪人。经纪人瞬间懂了什么,他上前抱住刘梦瑶,安抚道:“梦瑶,我们都会尽力的,刘主任也会竭尽全力的,你要相信他,他手底下出过多少美人你是知道的。   咱们圈子里你之前还说很漂亮的那个大美女就是刘主任帮忙做的微调。”   刘梦瑶哭泣道:“那不一样的,那怎么能一样。”   经纪人让助理安抚刘梦瑶,他送刘主任出去,走廊上角落,确保就能听不到,刘主任才直白道:“我很抱歉,对于刘梦瑶小姐的伤势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刘梦瑶小姐脸部烧伤非常严重,占到全脸比例百分之五十。这样的烧伤即便我们为其植皮,不考虑后续排异等问题,脸上也会留下很严重的疤痕。   不说恢复到原来一分容貌,恐怕就是普通人水准都恢复不了,我换句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我们所说的人不人鬼不鬼。”   经纪人听到这里脸都白了,他几乎语带哀求道:“刘主任,求求你了,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能恢复梦瑶的容貌。不说十成,五成也行。”   看着刘主任为难的神色,经纪人心凉道:“那让我们梦瑶成为一个普通人呢?”   刘主任还是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技术的问题。不敢说我们海市医美是第一,但要是我们自谦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国内绝对没人能做到。   这么说吧,烧伤和植皮这方面,就算是国外也没有有效的医疗手段。   烧到脸就是毁容,就算植皮也是毁容。”   “啊!”忽然病房里传来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声,原来是刘梦瑶偷偷趴到门上听见了刘主任和经纪人的对话,发出绝望的嘶吼。   刘主任脸色发白,匆匆道:“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刘梦瑶小姐的精神状态,我这边建议请心理科过来做心理辅导。”   “谢谢您,刘主任。”经纪人其实心里也清楚刘梦瑶这辈子脸部烧伤恢复无望了,可终究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现在他心底最后那丝希望也被捏灭了,不过还是客气道:“刘主任,刘梦瑶的伤势还请您多费心。”   “你放心吧,分内之事,应该的。”   经纪人返回病房,刘梦瑶正在砸东西,她的力气此刻出奇的大,两个男助理竟然都压制不住她。   “我不要做人不人鬼不鬼的丑东西,我要我的脸,我自己从前的脸!”刘梦瑶撕心裂肺的呐喊。   经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就在刚刚,全国最好的整容医生已经给刘梦瑶判了死刑。   两个助理还在阻拦疯狂砸东西的刘梦瑶,经纪人上前把两人拦住,摇头道:“你们不要拦着她了,让她发泄吧,这股郁结不发出来,憋在心中会憋出病来的。”   刘梦瑶就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把屋里的东西都砸的稀巴烂,直到筋疲力尽再也举不起一把椅子才安静下来。   她趴到床上,失神喃喃,“不,我不要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要恢复我自己的容貌。是的,我要恢复我自己的容貌。”   刘梦瑶嘀嘀咕咕着,忽然就似想到什么,使她从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之人瞬间容光焕发。   “对了,还有恣意美容院,好多明星也在那里整过。他们家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要搞植皮新技术,帮助需要植皮的伤者恢复如初肌肤吗?   我要去恣意,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经纪人却根本不信任一个私人美容院,如海市这样的大医院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一个私人医院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梦瑶,那只是一家私人诊所,这里是海市医院,我们就留在这里,刘主任一定会为你拿出最好的恢复方案。”   “他都判了我死刑了,还能怎么办。我不要做人不人鬼不鬼的丑东西,我要去恣意,我要去恣意。”   刘梦瑶为了恢复容貌精神已经开始不健康了,出现了严重偏执的情况,她根本听不进去劝说。   经纪人不敢放她去一个小私人诊所,就去求刘主任帮忙劝说。   可是对于这个判了她死刑的刘主任,他的话,刘梦瑶更听不进去,甚至一看见她就大喊大叫,发疯癫狂。   刘主任无可奈何,最后道:“她要去,你们就带她去,不过一定要和那种小诊所讲清楚,不管容貌能否恢复,一定要保住性命。”   是的,刘主任压根就不考虑刘梦瑶容貌有没有恢复的可能,而是直接担心起那种小诊所会不会在手术中要了刘梦瑶的命。   死在医美手术台上的人不计其数,死在小小私人诊所的人更是大有人在。现在恣意美容院把两样都占了,刘主任可不担心刘梦瑶的性命安危。   刘主任这样说,经纪人更不放心了,可是刘梦瑶却魔障了一样坚持要去恣意美容院,甚至到了用生命威胁经纪人的程度。   经纪人没办法,纵有万般不情愿也能带刘梦瑶去恣意美容院就诊。   他心里也不相信恣意美容院会有办法,就只祈祷刘梦瑶能平安下来手术台。   焦夜怀刚出实验室就收到助理消息,刘梦瑶经纪人联系他们希望恣意美容院可以为刘梦瑶植皮。   “植皮,她怎么会选择咱们,而不去海市医院。”海市医院是公立医院,美容科更是整个华国享誉盛名的。   助理笑道:“这不更说明了我们恣意美容院的权威。”   焦夜怀笑道:“咱们私立美容院能打过公立医院的美容科也是一种骄傲。”   “那咱们接吗?”   “接,当然要接。”焦夜怀道:“本来我还在考虑咱们植皮项目要怎样推广,现在有送上门广告怎能往外推。”   “那我就联系刘梦瑶那边,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把人送过来。”   焦夜怀点头。   本来刘梦瑶那头是想低调处理的,毕竟刘梦瑶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不稳定。另外涉及到整容的问题,都是比较敏感的。   焦夜怀这边本着尊重和保护患者隐私的原则,自然全力配合刘梦瑶团队。   可是不知道还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刘梦瑶后续修复问题没再公立医院转而去了一家小私人诊所,登时就炸了。   要不是刘梦瑶和焦夜怀同时请了保镖团队,估计就冲进美容院把人抢走了。   现实中他们抢不到人,就只能在给各家电视台,刘梦瑶公司,甚至美容院疯狂写信。   “刘梦瑶公司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她毁容没有价值就不管了吗?”   “海市医院美容科那是美容界的权威,之前多少明星在那边整容微调。X冰、X瑶、X微都是在那里整的,不整的挺好看的嘛!”   “刘梦瑶公司,经纪人出来给个解释。咋地看我们刘梦瑶没有经济价值了就管了,梦粉们冲他们,一定要让全国观众看清这个黑心公司和黑心经纪人。”   还有粉丝痛哭流涕,“这些年我们梦瑶辛辛苦苦拍了多少戏,为公司和经纪人带来多少利息。结果到头来可到好,都被公司和经纪人层层扒皮,手里的钱都不够去个好点的美容院的。”   公司和经纪人冤枉啊,他们不是没考虑过海市美容科,是刘梦瑶自己非要去的。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算发再多的声明都没有用,光大观众和粉丝就是认定了公司和经纪人都是黑心烂肠的东西,没人管刘梦瑶的死活。   而作为当事医院的恣意美容院更是逃脱不了被骂的命运,甚至有过激观众来美容院门口闹事,最后不得不报警把人抓走才算了事。   还有观众和粉丝举着横幅来美容院门口闹事,呼吁美容院要是但凡还有良心就把刘梦瑶送回海市医院。   各大电视台的新闻娱乐频道报道的也很闹心,几乎是一边倒的谴责恣意美容院没有医德没有良心,什么黑心钱都赚。   美容院为此最近生意都受到了冲击,美容院经理看着连续数天为零的业绩苦着一张脸找到焦夜怀,“丁先生,要不我们把刘梦瑶送回去吧,这样下去真不行,现在美容院都没人来了。   咱们美容院都连续多少天不开张了,!谁能相信咱们美容院之前是一天营业额几十万的美容院。”   焦夜怀却根本不见半点担心,甚至还轻松的拍了拍经理的肩膀,“放轻松,别在意。只要干好这票,咱们美容院就能换个办公大楼,直接从美容院一跃成为美容医院。拥有公立医院那种有住院疗区的七层大楼。”   经理根本放心不了,苦着一张脸,“我就怕这样下去,美容院撑不到那天就黄了。”   “这你心可以放到肚子里,绝对不会的。你忘记了,你老板我还有工厂呢,生产的激光治疗仪和祛黑头治疗仪远销海外。就凭借这些收益,支撑个几十年没问题。”焦夜怀道:“我看你还是担心咱们医院的新项目,你要有信心。”   看着经理还是不大放心的样子,焦夜怀又道:“你安心,我已经联系了京大医院的医生,这次植皮技术,他们会派来最权威的医生过来全程协助咱们的。” 第52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完)   京都医院虽然美容科没有海市那么享誉盛名,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其他医术非常棒。   早先在焦夜怀提出自体植皮技术的时候,京都医院就很感兴趣,如今听说焦夜怀真搞出来了, 无论是初于对医学的专研精神, 还是对专业技术的追求, 都欣然应允。   至于刘梦瑶目前的精神状态,京都医院安排了心理专家过来辅导。见效不大,一个从小被夸到大的美女乍然间失去所有美貌,无法接受自己的丑陋是很正常的事情。对此, 似乎唯有恢复容貌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你好, 刘梦瑶小姐,我是恣意美容院院长丁大柱,这三位是咱们京都医院医术精湛的三位主任。”焦夜怀来到刘梦瑶的病房, 看见了那个昔日容颜美丽,此刻却犹如鬼魅的女孩。   刘梦瑶此刻的精神状态已然非常不好, 她看见焦夜怀就一把抓住他,很难想象, 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几乎要把焦夜怀的腕骨捏碎。   “丁院长, 你一定能治好我的烧伤是不是?”刘梦瑶神经质地逼问着焦夜怀, 仿若他就他的浮萍, 但凡只要他说一个不字, 就能将她打入深渊。   焦夜怀本身不是个温柔之人,但是他若是想装出温柔的样子安抚谁,那真的无人能逃脱。   “刘梦瑶小姐, 请你相信我们,我们医院最新的植皮项目, 它的初衷就是为了帮助你们这样的烧伤患者恢复如初肌肤。   这几位都是京都最有名望的医生,丝毫不比海市医院的医生差,你要相信他们。   我们这么多人为你修复容貌,绝对能恢复你从前的容颜。”   经纪人一听就是假的,刘梦瑶烧伤后的疤痕他亲眼所见,坑坑洼洼是真的有种令人恐怖的恶心感。但是这并无办法,他最近时间查了大量案例,他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烧伤后的肌肤想要恢复到原本如初那是痴心妄想。   尽管完全不相信,此刻经纪人却一句丧气话都没说。   刘梦瑶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紧绷成一根弦,他不敢给她半点刺激,就怕这根弦会突然崩断。   “真的吗?”刘梦瑶问,“你真的能恢复我的容貌吗?海市的医生已经判了我死刑。”   “当然能。”焦夜怀看着刘梦瑶的眼睛,目光坚定而自信,“他们说不能,那是他们的医术不行。”   “刘梦瑶小姐,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先取一块您自身的皮肤,待体外培养成活后,我们会把它在移植会您自身。   这样除却减少个体排异反应,还有助于伤口愈合。”   刘梦瑶道:“只要能恢复我的容貌,你们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经纪人送焦夜怀等人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知道刚才你的话是安慰梦瑶的,截至目前为止,全世界没有一例烧伤病人可以恢复如初容貌。   我明白你是为了安抚梦瑶才讲出这样善意的谎言,可是我希望下次您不要再给出这样的保证。我怕梦瑶手术后,再次发现自己的容貌真的恢复不了了,会受不住打击,做出轻生的行为。   至于我本人,对于你们能帮助梦瑶恢复多少容貌并没有强硬的标准,只希望梦瑶能平安走下这台手术。”   这话多多少少有种冒犯了的意味,相当于变相质疑一个医生的医术。   不过三位主任对此却并没有生气,主要还是他们也认同经纪人的话。   烧伤到这种程度的病人想要恢复如初容貌那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中一位主任道:“经纪人先生,你请放心,手术过程中,患者的生命安全我们必然会放在第一位,首要考虑……至于刘梦瑶小姐的容貌”   焦夜怀直接打断主任的话,温和但却异常强硬道:“至于刘梦瑶小姐的容貌,我们也会竭尽全力恢复到巅峰状态。”   经纪人怔住,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焦夜怀还敢说这种话。   三位主任当时没说什么,过后却道:“丁院长,你可能不了解,烧伤到这种程度的患者完全没有恢复如初的可能。   我们在临床上见证了不计其数这类病人,没有一粒治愈。   就算是医术领先我们几十年的米国,迄今为止也没有恢复的病例。”   “那是因为从前他们没有遇到我。”焦夜怀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白色的制服大褂衣摆仿佛跟不上主人的脚步,在身后瑟瑟作响。   当天就安排了取皮手术,分别在刘梦瑶三处最嫩的肌肤上取下三个拇指大小的皮肤。   京都医院来的医生第一次进焦夜怀的实验室,从前只听过这项技术,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   然后京都医院的主任们就见证了奇迹。   培养箱中皮肤在一天天肉眼可见的长大,它仿佛有自己的独立的生命体一样,可以独子成长。   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最大的一块皮肤已经长到人半张脸大小,京都医院来的三位主任激动又克制,可仍旧难掩兴奋。   “丁院长,咱们是不是可以着手准备了?”   焦夜怀摇头,“不着急,再等等。”   其中一个主任问道:“这块肌肤已经完全可以覆盖刘梦瑶小姐脸部的烧伤面积了,我们完全可以为她做植皮手术了。”   焦夜怀却看着其他培养箱中的肌肤道:“刘梦瑶背部有百分之三十的烧伤,现在培养箱中最大的那块肌肤还不够覆盖刘梦瑶整个背部,待其培养足够大,背部脸部可以一起植皮。”   三位主任听得目瞪口呆,亲眼见证体外培皮已经足够震撼的了,没想到焦夜怀野望远不止如此,竟企图只给刘梦瑶手术一次。   “丁院长,你不是医生,大概不知道,这植皮手术和医美不一样,不是一次手术就可以的。”   焦夜怀道:“从前不可,往后未必不行。   什么都在发展,医疗也在发展,为什么不能一次完成。   体外培皮从前也是不可能之事,结果还不是被咱们搞成功了。”   焦夜怀转身看着三位比他年轻的主任医生,“我虽不是医生,也知道医生治病救人,减轻患者痛苦乃是本职工作。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放在眼前,为什么不试试呢?”   三位主任医生彼此对视眼,最后同意了。   待到三个月后,刘梦瑶接受植皮手术,手术时间持续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经纪人站在手术室外,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又悔又恨,恨不能时光倒流,他绝对不让刘梦瑶接受这场手术。   有什么还能比生命更重要!   终于就在经纪人就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一阵脚步声过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有穿军绿色手术服的医护人员推着单人车走出来。   经纪人迎上前问道:“梦瑶怎么样?”   这时候焦夜怀正走出来,“刘梦瑶小姐植皮很成功,现在只需要注意术后感染和排异反应。”   这个经纪人知道,就点了点头。   一年后,某家电视台举行的大型颁奖典礼上,主持人神色激动,眼含热泪。   “接下来的奖项,我们要颁给两位最特殊的艺人。那就是陈峰和刘梦瑶。   我们都知道在过去的一年里娱乐圈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那场爆破戏,和爆破戏中的两位主演。   我们不知道在过去的365个日日夜夜中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但这样强大的内心值得我们敬佩。   下面我们要将最敬业男女演员奖项颁给他们二位——陈峰、刘梦瑶。”   随着女主持人话音落下,台下响起激烈的掌声。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白衬衫的男人在众人的掌声和注目中缓步走上前。   他年纪不大,可整个人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阴沉而死寂,似乎轮转了无数世,历经了所有磨难。   可是他还是突破所有障碍,坚定地站在舞台中央,接受众人或怜悯或同样,还有不乏辛宅乐祸的视线。   大约过了半分钟,还是只有陈峰一个人上台领奖,女主持人有些无措,不禁望向台下的导演。   不知道谁在导演耳边说了什么,导演又上台小声跟女主人说了几句,女主持人表示了解,轻轻点头。   “首先,我还是要表示下遗憾。本来这次领奖,导演是事先跟陈峰和刘梦瑶提前沟通过的,当时二人都表示愿意接受采访。   可是现在来到台上领奖的却只有陈峰一人,刘梦瑶并没有来。   不过诸位不要为此苛责刘梦瑶女士,她的伤势比陈峰要严重很多,伤及脸部和颈部。   那样的伤势即便请最好的医生植皮,我们也可以想象术后该是怎样的可怖。   如刘梦瑶这般一路被称赞着长大的美女,可以想见该怎样不愿意被观众看见那样丑陋的面孔。   所以即便今日刘梦瑶没有勇气来到现场,面对真实的自己,也请大家不要过多苛责她。   多给予她一些理解……”   女主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推门声打断。   众人的事先不由自主向门口看去,一个身着华丽白色低胸礼服的漂亮女人缓缓走进来。   随着女人走进,现场出现一片窃窃私语。   “这是哪里新进演员怎么才来?不过真的好漂亮啊,什么时候圈里出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后辈我怎么不知道?”   “真美啊,比方面的刘梦瑶还美。”   “美有什么用,这也太不懂礼貌了吧,都这个时候了怎么才来。”   然而女人就是这样在万众瞩目中走上舞台,褶褶灯光下,女人胸前的宝石项链和裙子上的珍珠熠熠生辉。   女人自信而强大,她对着话筒道:“诸位好,一年不见,希望大家没有忘记我,我是刘梦瑶。”   “什么,刘梦瑶,她是刘梦瑶?”   台下一片哗然,响起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女主持人长着大嘴,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是刘梦瑶,她不是毁容了吗?而且你们长的一点也不像。”   刘梦瑶笑,眼中仿佛有樱花流转,“诸位都知道我之前烧伤毁容了,那么相必对于我做面部修复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面部修复也可以翻译成整容。   女主持人道:“可是,当时说你脸部和颈部都有烧伤,可是我看你脸上颈部都没有伤害,难倒你穿了什么隐形人遮挡住了。”   “没有,你可以摸摸,这是我自己的原生皮肤。”   女主持人真的上前摸了摸,触手果然是光滑细腻的肌肤。   “这,这是怎么回事?”女主持人傻傻问道。   “我能恢复如初,首先要感谢的就是恣意美容院,当然现在它是恣意医院了。它给了我新生……”   这场颁奖典礼在各大电视台播放后,举国哗然,或者说全世界哗然。   一时间到处都是讨论恣意医院的声音,全世界各地毁容患者疯狂涌进京都,涌进恣意医院。   新盖好的八层大楼,有四层是住院部,一百多张床位,就这样竟然不够住。   楼下有毁容多年的患者苦苦哀求医生道:“求求你让我住院吧,我已经毁容十年了,我实在不想继续顶着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活着了。   如果不让我住院,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先生,先生你不要这样。你放心,咱们医院一定会帮助你恢复容貌的,可是你的预约,还得先取皮。   只有培皮成功后才能接受预约。”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已经成为每日的日常。   恣意医院彻底成为医美行业的龙头。   作为恣意医院的院长丁大柱当然也被所有人关注。   焦夜怀再次登上各大新闻报纸的头条,这次后面还跟着更令人震撼的名头——医美之父。   就在焦夜怀风光无限的时候,丁家人却还是那幅穷的叮当响,只能注意到一亩三分地的短视之家。   冯翠花已经满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牙齿稀稀落落,只能喝粥。   就算如此,她还在算计呢,“丁禾那个死丫头总是要出嫁的,镇上那个房子不能给她。   老三,你去跟那家租户说,那是你爸的房子,你要回来,给我孙子结婚用。”   老三不屑撇嘴,“妈,你老糊涂了吧,房子是说要就能要的。你那么有本事你去要呀。”   就在这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跑进来,他气喘吁吁道:“爸,爸,我在电视上好像看见爷爷了,爷爷是不是叫做丁大柱。   我看电视说什么他是医美之父,我还听我同学说,他参加节目坐的那辆车得几千万,别墅得有一个亿。”   “啥!”丁老三懵了,他三千块钱都没有,大队里一万块的就是富户,他爸已经住上一个亿的别墅了。   那么他爸手里得有多少钱!   丁老三匆匆跑去看,然后就惊呆了,电视机里的确实是他爸爸,那个曾经他打心底瞧不起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光鲜亮丽气势如虹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他旁边坐着仙女一样,脖颈上的宝石项链几乎要闪瞎她眼的是他妹妹。   现在他父亲在说什么,他的全部财产,都会留给他女儿。   丁老三想到了那一个亿的别墅,当场晕过去了。   醒过来后对着冯翠花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要不是你偏心,不懂事非要和我爸闹,我爸能离婚吗?   姐那时候那么可怜,明明也是你肚子爬出来的,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偏心,但凡你对姐好那么一点点,爸能不管我们!”   冯翠花最疼爱的孙子也跟着埋怨奶奶,“你不是我奶,我奶才不会那么恶毒。”   这些话简直是刀,刀刀扎在冯翠花的心上。冯翠花郁结于心,还被儿子撵出来,当晚就病了。   这一病就再没好,闭眼前的那刻儿子孙子们不是伤心,还在埋怨。   埋怨她不配为人母,对自己女儿都那么恶毒。   冯翠花想不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偏心丁老三,为什么最后她最喜欢的儿子对她充满怨恨。   冯翠花死不瞑目。   而丁家其他人明明有个身家几亿的父亲,却偏偏连父亲跟前都到不了,就不要说钱了,更是一分沾不到。   到最后的最后,都还是大队里最穷的人家。大概只有早早离开大队里的丁老大一家,过的不错。   至于王家,在韩雪梅跑了后,王有德就再也没有说上媳妇。   后来看到时不时出现在电视上的丁禾,王有德肠子都悔青了。   王有德和王老太太互相埋怨,一个怨恨另一个对自己媳妇不好,导致离婚。一个骂另一个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反正就是相互埋怨。   后来王家分家,王家兄弟各过各的,只有王有德后半辈子成了一个光棍。   王有德只要一想到拥有上亿身家的丁禾,就没心思过日子,搞到点钱就喝酒,最后喝醉冻死在一个雪夜里。   韩雪梅跟人跑了后,却所托非人,没几个月就被甩了。后半辈子再没有结婚,辗转在各色男人之间。   她时不时在电视上看见丁禾,常常望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失神。   有时候甚至恍惚间觉得曾经那些她可以肆意把丁禾踩在脚下的日子都是她午夜梦回不甘心的幻想。   十五年后,焦夜怀的病床前,丁禾,丁禾的丈夫,还有他们二人的儿子都在哭。   焦夜怀努力伸手擦掉丁禾脸上的眼泪,对丁禾道:“不要哭,爸爸这一辈子值了。”   丁禾抓着焦夜怀的手,摇头,“爸,不要,小宝不能没有你。”   这么多年了,丁禾结婚了,生孩子了,焦夜怀还是常常叫她小宝。   焦夜怀爸女婿的手和女儿的手放在一起,对女婿道:“小宝是我宠了一辈子的小公主,往后我不在了,你要代替我继续把她当公主宠下去。即使她白发苍苍,即使她垂垂老矣。”   “爸,你放心吧,丁禾是我一辈子的宝贝。”   小孙子也懂事道:“我也会宠妈妈的。”   焦夜怀露出欣慰的微笑,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的医院捐给了国家,以后丁禾只拿两成分红,就算这样,也足够丁禾过豪门生活了。   还有一成盈利被焦夜怀捐出来用来帮助那些需要整容却没钱整容的人。   还有他的钱,一半留给丁禾,一半捐出去帮助那些穷苦的孩子读书上学。   有国家帮助,丁禾以后的日子就算他不在也有了强大的依靠,谁也不敢欺负她。   焦夜怀放心闭上眼睛,耳边是丁禾痛彻心扉的嘶吼。   魂魄离开身体,焦夜怀立刻就引出他胸前木雕小人中濯青临的魂魄,然后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这方小世界。   这次同之前不一样,濯青临的魂魄是清醒的,回到修真界,濯青临还短暂的清醒了下。   焦夜怀也发现,濯青临的灵魂碎片更加凝实了,而且泛着金光。   在上个世界他也帮助了不少人,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这些功德金光被分给濯青临,濯青临的状态越来越好。   继续这么下去,濯青临的神魂很快就会稳固,说不得马上就能彻底清醒。   焦夜怀把濯青临的神魂送进自己神识中温养,再探识过自己修真界没有异常,转头投入下个世界。 第53章 娱乐圈铁口神断(一)   焦夜怀睁看眼睛, 入目所及就是刺目的鲜红,鼻端闻到的也是腥臭的味道。   接着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什么人开始撬他家里的门锁。   焦夜怀想要起身去查看情况, 可是站起来却发现头晕的厉害, 根本站不住, 眼前突地一黑就一个跟头栽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焦夜怀坐在流淌满地的鲜血中,反应过来他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索性也不挣扎着起身了,而是用力去按手腕上的伤口。   就在这时候, 门外的人也撬开了焦夜怀家的大门, 一窝蜂涌进好多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消防员,还有医护人员。   焦夜怀被人抬着躺在担架上往楼下抬,这时候他眼前一片漆黑, 脑中翁鸣,他知道原主的死法了,   割腕自杀,失血而亡。   焦夜怀没有挺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中。   割腕的那只手被包扎好放在身侧, 身旁有个护士正在给他换输血袋。   “你醒了。”护士戴着口罩, 看不清表情, “警察在你家里找到了你的手机, 因为有密码, 需要专业人员破解下,所以耽搁了会功夫。不过好在已经通知了你的家属,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谢谢。”焦夜怀道:“我的手机在哪里?”   “这边。”护士把焦夜怀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   可能因为密码刚刚被破解的关系, 手机这会儿没有密码锁,焦夜怀随便一划就解开了。   他没有看别的, 而是先看了一眼通讯录,那上面标注着梁雯苒的名字后足有五十通未接通电话,都是这部手机打给对方的。时间跨度足有六个小时,最后才被接通。   距离被接通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焦夜怀讥笑下,打开微博漫不经心的刷了起来。   此刻微博上都是关于他自杀的消息,短短几个小时已经冲上热搜。   原身名叫施安,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明星。他的女朋友就是梁雯苒,两个人从大学时期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有有十年之久了。   这些年两人在娱乐圈磕磕绊绊,彼此相互扶持,感情一直很好。   原主曾经为了保护女朋友不被娱乐圈潜规则,得罪过娱乐圈某位大佬,被打折一条肋骨,演艺事业更是一直处于半封杀的状态,一直无望。   倒是原主的女朋友梁雯苒有幸在某个电视剧中演了一个女主角,之后一飞冲天,大红大火起来。   红了的梁雯苒为了流量不愿意公开二人的恋情,这些原主都能理解。   毕竟梁雯苒在娱乐圈没站稳脚跟,贸然公开恋情很可能会失去大批量粉丝。   原主就默默忍受着地下恋情,直到前不久,原主想要给梁雯苒一个惊喜,没有打招呼突然去找梁雯苒的时候,没想到意外看到了梁雯苒出轨的画面。   那时候梁雯苒正在和一个男人被翻红浪,最让施安不能接受的是,那个肥腻的老男人就是之前想对梁雯苒潜规则的大佬。   那会儿梁雯苒给原主哭着打电话求助,原主为了帮助他摆脱那个老男人,差点没被打死。   结果现在转头梁雯苒就跟对方搞到一起去了,原主只觉得荒唐可笑。   没想到在对方的眼中,荒唐可笑的反而成了是他。   老男人抱着梁雯苒,得意的告诉原主,梁雯苒之所以能火,就是爬上了他的床,这部剧的女主角就是他推荐的,   梁雯苒一脸愧疚的告诉原主她对不起他,可是她毫无办法,在娱乐圈没有人脉根本红不起来。   原主从小是个孤儿,没有亲近的人,经过十年相处,梁雯苒与其说是原主的女朋友不如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原主当场就崩溃了,回去就开了直播自杀,并且把他和梁雯苒的恋爱经历以及背叛说了出来。   然而梁雯苒那边也买了通告,说一切都是施安自己的幻想,施安有精神疾病,梁雯苒曾经跟他的确交往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受不了他变态的偏执占有欲这才分手。   谁知道分手后,施安还在不停的纠缠她。   梁雯苒显然有备而来,并且公开在网上让原主放出两人交往的证据。   原主这时候才发现梁雯苒早就有准备,在一年前就开始不再主动给他打电话发微信。   都是他在主动,梁雯苒微信偶尔回两句也是不咸不淡,这些东西放出来,只会彻底坐实了是原主分手后还在纠缠梁雯苒。   到了现在爱而不得,甚至企图毁了梁雯苒的名声。   网友们显然都信了梁雯苒团队放出来的爆料,底下对于原主的骂声一片。   “太恐怖了,原来这样偏执的人不是只在电视上存在,而是真真实实就生活在你我身边。”   “毕竟曾经相爱过,就算分开了,不能潇洒些,好好祝福对方吗?”   “真恐怖,施安的爱太窒息了。梁雯苒团队爆出来曾经施安就对梁雯苒pua过,后来还是梁雯苒经纪人及时发现她状态不对劲把人拉回来,梁雯苒才决定分手的,我真不敢相信曾经梁雯苒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动不动就自杀威胁,分手就死,那就去死好了。”   “我天啊,真看不出来,施安外表那么帅气,结果竟是个变态。   得不到就要毁掉,发现只凭一张嘴毁不掉后就赌命,太恐怖了。”   “我也这么觉得,这样的爱太让人窒息了。”   “前面的没发现一切都是做戏吗?施安根本就不想死,这只是他用来毁掉梁雯苒名声的一种手段。真想寻死的话,那还不简单,从楼上一跃而下就跳下去了。还用惺惺作态开个直播割腕自杀?谁不知道割腕自杀就是吓唬人的,只要割的不深,就是出点血罢了,看着血呼淋啦的挺吓人,其实吃两顿好的就补回来。”   这些评论中有的是网友自身真实的想法,有的也是梁雯苒团队买来的水军。   焦夜怀看着这些评论,根本没入心。他不是原主,这些东西,包括梁雯苒所作所为都伤害不了他。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帮助原主实现他临死前的两个愿望。   第一则是在娱乐圈爆红,把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下,要他们哭着跪着求他。   第二则是要梁雯苒和他的金主永远不红,身败名裂。   第二个愿望好说,报复敌人,这个他熟。   有问题的是第一个愿望,他并不想当演员混迹娱乐圈。   再者就是他混迹娱乐圈成为大佬,也不可能让曾经瞧不起原主的人转头就来求他。   大家都是演戏的,竞争关系,求什么,求把资源让出来吗?   焦夜怀正在思忖中,梁雯苒出现了。   梁雯苒一看见焦夜怀,就哭了,哭的梨花带雨,也矫揉造作。   “施安,你这是干什么?你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梁雯苒柔柔弱弱的看着焦夜怀,哭哭啼啼道:“虽然我们早就分手了,但是毕竟曾经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变成如今这样我也很心痛。   还有你就算是在恨我,怎么说我都罢了,你不应该拖刘老师下水,他是个好人。”   刘老师就是梁雯苒出轨的肥腻老男人,此时梁雯苒故意提起他,分明就是想刺激原主。   焦夜怀的视线落在梁雯苒的耳坠上,那应该是个伪装耳坠造型的针孔摄像头,焦夜怀眼眸微冷。   果然梁雯苒这是给原主来挖坑了吗?她只要用刘成南这个名字刺激原主,使原主暴怒,表现出不理智的行为,甚至于对梁雯苒动手。梁雯苒就可以通过耳朵上的微型摄像机把这一切录下来,然后通过剪辑证明原主有病,彻底捶死原主。   跟他玩这种手段,焦夜怀笑了。   “梁雯苒,你有心吗?”焦夜怀表现出来的比梁雯苒还像一个戏精,他眼泪哗哗流,“明明我们一直在交往,你为什么要对外说分手。   今天要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又怎么会去找你,撞见你跟刘成男滚到一起。”   焦夜怀情绪虽有激动,但却没有表现出没有理智的大喊大叫,而是被伤透了心的万念俱灰,“还记得当时我们都刚毕业,那会儿就是这个人渣要潜规则你,你不愿意给我打电话要我去救你。   我去了,当场被打断一根肋骨。”   “结果现在倒好,你们转头就滚到了一起,那从前我挨的那顿打受的伤又算什么!”   “梁雯苒我这么爱你,你说不公开我就不公开,可是你却一步步这么算计我。   从一年前就开始布局,在网络上从不主动给我发消息,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全都是我主动找你,你才会偶尔给我回一两句。那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问你,你说你忙没时间。我傻啊。我就信了。现在发现原来都是套路,你的心机怎么这么深。”   焦夜怀看似万念俱灰,但是该爆料的都爆料了,“你对网友说是我纠缠你,那我问你,我竟然像你说的那么可怕,你为什么不把我拉黑,只要拉黑我就再也不能骚扰你了。”   梁雯苒显然没想到都精神崩溃到自杀地步的人说话竟然还能这么有条理,一时间没有准备,应对开始慌乱。   “施安,都到了这时候,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还要说这些假话吗?”   “梁雯苒说假话的是谁,你比我心中有数。   四年前,我被刘成男打断肋骨就是在这家医院就诊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查。   还有今天晚上八点,刘成男有没有出现在你们家,你敢公开电梯监控吗?”   梁雯苒自然不敢,公开监控不就是实锤自己,她眼中一片慌乱,不敢再问下去匆匆跑了。   焦夜怀瞬间就敛了所有表情,明明脸上刚才的泪水还没有干,眸子却已经清凉一片。   就在刚才同梁雯苒演戏的功夫,焦夜怀突然想到原主的愿望就是在娱乐圈爆红,并没有说一定要做演员。   那么他完全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爆红,让娱乐圈不管多大的腕都得来求他。   焦夜怀打开微博,看见某位娱乐圈中有名的太子爷@他,并留言是男人放手就潇洒点,别搞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这位太子爷刚转战演艺圈,开了家公司,手底下有一些小艺人。   焦夜怀直接@回去,《男人们的友情》必将血本无归。   《男人们的友情》是这位太子爷斥巨资买回来的剧本,现在正在宣传期,还有一周就要在最火的水果卫视上映了。   这部剧从导演到演员都是太子爷精心挑选的大腕,就为了来个开门红。   现在焦夜怀这话发出去,无异于硬刚。   大概谁也没想到最该是狼狈的施安会在这个敏感时期大胆发言,还直接挑衅这位太子爷,登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全部疯狂@太子爷。   太子爷的朋友们看见了,更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喂,周阳,你看没看微博,施安咒你呢。”   “咒我什么?”周阳不在意打开微博,然后就气笑了,“他还真敢,不知道这部剧是我请知名编剧写的,之前大火那个古装言情剧就是她写的。还有导演则是王磊导演,这两位可都是娱乐圈的大神,他们都看好的剧,施安那个渣渣还敢叫嚣。”   “他都公开挑衅你了,太子爷,你可不能怂啊,必须怼回去。”   “哼,那是肯定,不给他点教训,当我周阳是好惹的。”   周阳反手@回去,“小糊咖知道个屁,但凡懂个毛早火了。”   底下网友疯狂哈哈哈,夸赞周阳这个有颜色的回怼很有水平。   施安就等着他呢,立刻回话,“毛这个事情我还真不如太子爷你懂,不过我知道《男人们的友情》这部剧必将陪的血本无归,X瓣评分绝对不超过二。就是没有负分,否则都能得负分。   太子爷不服,敢不敢打赌?”   焦夜怀故意的,他想走的路子是娱乐圈从来没有的行业。那就是帮人看剧本,看演员。   这个剧本红不红,火不火,能火到什么程度。还有这个演员成不成,能不能火。   他打算开这样一家公司,只不过目前以他糊咖的名气,谁会相信他有这个本事。正好拿太子爷展现一下手段。   周阳这个被所有人捧着的太子爷被焦夜怀这么当众一将,自然不可退缩,怎么可能不跟他赌。   立刻就回了两个字,“赌注。”   焦夜怀想要被更多人关注,就要借着这个事情打响名气,赌注肯定得够看,就回复道:“输了,我直播当众给梁雯苒磕头道歉。若是赢了,没别的,太子爷只要拿出三千万投资我看中的剧本就行,收益五五分。”   周阳回道:“行,输了不磕头的是王八。”   焦夜怀回道:“明天赌注合约寄过去,记得签合同,不签的是乌龟王八蛋。”   当天晚上,焦夜怀就连夜请律师拟了合同,并把合同晒到网上给所有网友看条款,还@了周阳,“已经寄出,记得签。”   并且当晚微博等公众号都认证都由演员改为锦程公司董事长,个性签名也变成帮看剧本和演员,业务联系……   周阳看的笑了,收到合同后,立刻签字并且晒到朋友圈,还给焦夜怀寄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的微博互动,可把吃瓜群众们给激动坏了。   这是实时吃瓜,怎么不激动。   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网友们甚至一度不再关注梁雯苒和施安的感情纠葛,而关注起周阳和焦夜怀的公开打赌。   还有网友预测结果:   “施安这次必然翻车,知名编剧知名导演天王级演员,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票房过亿的存在,咋可能不火,开什么玩笑。”   “糊咖说的话还能信,对了,也能,用来当做排除法。他说哪个糊就投资那个剧,到时候准大爆。”   “渣渣这是精神病犯了吧,赶紧回去吃药治疗吧。”   “坐等渣渣给梁雯苒磕头道歉。”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两个人打赌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就没下去过。   太子爷和他们的朋友都在坐等看焦夜怀的笑话,甚至有部分和太子爷交好的演员都下场表态纷纷支持周阳。   演员张佳玮,“有幸窥得部分《男人们的友情》剧本,是部难得的良心之作,值得期待。”   著名影视导演王磊,“《男人们的友情》必将大火。”   著名编剧,主演团队纷纷出来@周阳和施安表示大火。   作为人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她传说的梁雯苒也跟着祝贺电视剧大火。   甚至还偷偷买了一波营销,营销太子爷冲冠一怒为红颜,而这个红颜就是她的人设。   偏偏很多网友还都信了,分析的头头是道,扒出各种周阳在活动现场遇到梁雯苒然后偷看她的照片。并表示梁雯苒就是太子爷心头的朱砂痣,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顺便还营销了一把坚强独立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设,她的粉丝还觉得这就是啪啪打脸施安的证据。   太子爷这样的人物都暗恋梁雯苒,梁雯苒都没接受他。这不正说明梁雯苒清洁美好的品格,绝对没有潜规则。   否则若是梁雯苒愿意接受潜规则,跟年轻英俊有钱的太子爷啥没有,还用得着去陪一个肥腻老男人。   网友还真就坚信了这番鬼话,觉得梁雯苒绝对没有潜规则的事情,都是施安泼的脏水。 第54章 娱乐圈铁口神断(2)   焦夜怀对此毫不在乎, 而是开始轻点原主财产,发现原主真是穷的可怜。   银行卡上不到五位数存款,房子是租来的, 因为上次直播自杀闹的太大, 被房主看见了。房主怕某日他真死在房子里晦气, 已经勒令他尽快搬出去了。   焦夜怀这几天都在找房子,可惜看来看去都没有合适的,主要还是他太穷了。   他能看得上眼的房子租金贵的要死,他的一万块也就够两个月的租金, 押一付三的钱都没有。看不上的房子倒是有, 七八个人住在一起,每人活动范围不到十平方米。   焦夜怀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先不租房了,索性搬到酒店住几日, 估计他和那位太子爷周阳的打赌就要揭晓了。   焦夜怀把原主那些破衣烂衫都扔了,不是形容词, 是真的。   原主赚来的钱, 大部分都给了梁雯苒, 只有一点点用在自己吃用上。这就导致原主买衣服不看款式, 只看价格, 他衣柜里的衣服就没有大于五十元钱的。   收拾到最后, 焦夜怀的行李箱都没装满,他就随便找个便宜的小旅店住下。   这时候《男人的友情们》如火如荼的开播了,太子爷特意请了一帮好友在自家堪比电影院的放映厅看剧。   太子爷的小弟一号, 讨好道:“太子爷的新剧未播先火,主角名导吊足观众胃口, 肯定首播后好评如潮。”   另一个小弟毫不示弱,跟着捧臭脚道:“不说别的,就是我们一家都特别期待。我奶奶八十岁了,都天天问我《男人们的友情》什么时候播啊,她好想看啊。   还有我八岁的妹妹也是,他们就是看了一个宣传片就迷的不要不要的。   由小见大,见微知著,从我一家推测,就可知道观众对这部剧的态度。”   太子爷周阳被捧的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搂着美女,眼神睥睨。   怀中美女仿若柔弱无骨,芊芊玉指点在太子爷胸膛,“那个叫什么安的渣渣还敢跟咱们太子爷叫嚣,就那种人,呵……给太子爷提鞋都不陪。   你以为咱们太子爷是那些low逼,拍个片子,糊弄糊弄就完事了。一看就不了解咱们太子爷为人,太子爷干什么不是精益求精。”   “是啊,想想就开心,不但有好剧看,还能看见渣男跪地磕头,悔不当初。”   周阳洋洋得意,被捧的飘飘然,大手一挥,“好了,剧开始了,先看剧。看完了剧,我再带你们看渣仔。”   大频幕上某水果台如时播放,片头曲开始,是一段一分钟的广告。广告过后就是正片,众人期待的认真看起来……   终于四十分钟一集的剧播完了,自家电影院的灯被按开了,周阳向众人看去,自信挑起一边眉毛,霸总道:“怎么样?”   众人一脸恍惚,小弟一号,只觉得自己嘴里好像喝了一桶油,腻得慌,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发挥了一个舔狗的素养,竖起大拇指,“好看,这剧必火!”   小弟二号,只觉得五脏肺腑都被油泡住了,他恶狠狠瞪了小弟一号一眼,绝对不能输给这家伙,硬是道:“特别好看,女主漂亮,男主帅……呕……”   不行,受不了了,想到男主,他就想吐,太油腻了,好像生喝了一桶油,还不是豆油,而是荤油。   几个小弟不禁暗暗瞥向小弟二号,露出同情的目光。   小弟二号道:“我好像吃坏东西了,我去趟卫生间。”   其他几个小弟就怕被太子爷问,全部跟着起立道:“我们也是,不知道吃啥了,有点恶心。”   众小弟一窝蜂跑进太子爷家豪华大卫生间呕呕的吐了起来。   小弟二号道:“我真佩服华子,牛逼啊,这么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这几个男主也太油腻了吧,恶心死我了。”   “谁说不是,他跟女主相遇那段,讲真,我恨不能一拳呼上去。”   “我之前一直还挺喜欢张佳玮的,特别是看了几部他的古装剧,觉得无论颜值还是演技都在线,对他很有好感。   可是这部剧中他,实在太让人下头了。   咱就说,张佳玮为啥会接这部剧,难不成真心觉得这部剧剧本好?”   另一个小弟恍惚道:“大概是给的太多吧!”   众小弟缄默,这确实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坐在自家电影院中的太子爷丝毫不知道众小弟们的反应,他还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自得的问怀中女伴,“宝贝,喜欢吗?”   语闭,邪魅一笑。   这一刻,太子爷这张脸恍惚好像和荧幕上男主的脸重合了,一样油腻的表情,“呕……”   女伴实在没忍住,吐了,“抱歉,太子爷,我也吃坏东西了。”   女伴捂着嘴跑走了。   不一会儿,几人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大荧幕上还在播放第二集 ,又想吐了。   “对不起啊,太子爷,我们吃坏东西了,太难受了,今天就先不陪你看了。”   太子爷看着小弟们发白的脸色,心生同情,“都是吃的一样的东西,怎么就你们吃坏了,还是体质虚啊。算了,你们先回去吧。不行就去打几针。”   “好的。”   众小弟如蒙大赦,逃命去了。   只剩下太子爷自己手持红酒杯,欣赏着自己斥巨资投资的第一部 作品,越看越好看。   终于首播三集结束,太子爷迫不及待打开某瓣看评论,然后就傻了,评分开局就创造了史上最低,2.3分。   底下评论清一色都是油腻。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说好看的,瞬间就被更多的吐槽评论给压下去了。   太子爷脸色难看,拿起手机拨给助理,“怎么回事,某瓣上的评论怎么回事?你们就不知道找水军控评吗?”   “太子爷,我们找了啊,可是根本控制不住!”助理叫苦不迭,别说观众了,就是他本人都没忍住偷偷在下面刷负评了。   实在太油腻了,反胃。   太子爷气得胸膛起伏,“给我刷分,我的剧这么好看,这些观众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没有鉴赏水平。把某瓣的分给我刷上去。”   就听对面助理道:“太子爷,你看施安的微博,他又@你了。”   太子爷打开微博,就看见施安的评论,“我好像掉进油田了,五脏肺腑都被油浸润了,太油腻了。   太子爷莫非你转行了,家里改开油厂了,就这几位男主演身上的油刮下来,我这辈子炒菜都不用买油了。   还有哦,太子爷觉得2.3就是最低分了吗?2 .0你值得拥有。ps:太子爷,不要找人刷分,刷分的是乌龟王八蛋。”   施安的这条微博下一反常态,全部都是赞同的,之前骂他的声音都不见了。   很多评论都说,施安人品确实不怎样,但至少审美是正常的。   同时之前发微博支持太子爷的名导和张佳玮的微博都网友冲的一片狼藉,都问他们是不是太子爷给的太多了。   还有网友说,要不是给的太多,而是真心觉得这剧是好剧,就说明三观也是歪的,要不怎能把意□□性,物质女性,职业性骚扰女性当成有趣。   这下升级到三观问题,几位主演和导演瞬间闭麦,瑟瑟发抖团成一团,不敢发声。   小助理声音颤抖,瑟瑟道:“太子爷,还刷分吗?”   “刷个屁刷,都成这样了,爷要是刷分,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想爷当乌龟王八蛋啊!”   小助理被喷个狗血淋头,不敢吱声了。   太子爷挂断电话气的七窍生烟,再看原本自己满意的不行的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如施安微博预言一样,一周之内跌爆到2.0分,之所以没有继续跌,不是因为剧没有下降空间了,而是因为某瓣评分最低2.0分。   否则能直接跌到负分,油腻,不尊重女性三观不正等等标签让这部剧被各大up主吐槽。   就连主演群都偃旗息鼓,一个个不敢冒头,丝毫不见几日前群怼施安的气焰。   焦夜怀就在这时候再次@太子爷,已跌至2.0分,太子爷现在付赌注,还是等全剧终。   好事的网民永远不是一个人,之前见施安落入下风,纷纷踩他。现在太子爷落入下风,同样开始踩太子爷,要他愿赌服输。   太子爷的微博都要被@爆了,他爆了一句粗口,随后在微博上发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这波操作倒是赢得网友不少好感,至少这份胸襟还是可以的。   焦夜怀看见太子爷的回复笑了,果然没一分钟,就接到助理电话,“你好,施安先生,我是周阳的助理,他和你打赌输了,二千万的投资赌注在我这里,你想投资那部剧可以明天联系我,我这边资金随时可以到位。”   “明天十点,你们公司见。”焦夜怀回道。   挂断电话,他就按照原主的记忆联系上圈内一个网剧编剧。   这个编剧不算很有名,但是在原主记忆中,他写过一个短剧,当时原主无意中看见,还挺喜欢的,可惜后来这部短剧一直没有找到投资人。   “你好,卷卷老师,我是施安,之前有幸拜读过您的《复仇千金》,很是欣赏,有意拍成网剧,您若有意请联系我。”   卷卷几乎秒回,“有意,有意。”   焦夜怀笑了,编剧圈虽然不必演艺圈,但是同样难混,出名的编剧就那么几个,不出名的一抓一大把。   如今有机会卖自己的剧本,就没不乐意的。   最后施安同他约在太子爷的娱乐公司,同样九点见面。   第二日,三方到场,太子爷,焦夜怀和网剧编剧卷卷。   太子爷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还以为咱们施大少爷要投资什么了不得的剧本,原来就是个小网剧。”   说完,还嗤笑一声。   焦夜怀不软不硬回怼,“是不如太子爷,几个亿的投资下去,就为了某瓣2.0的评分,全图自己高兴,太子爷果然财大气粗。”   提到新剧,太子爷气都要气死了,他冷哼道:“那我倒要看看,施大少爷二千万投资能拍出什么好东西了,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太子爷全然不顾在座二人,对助理道:“两千万而已,一点小钱,我还不放在眼里。施大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用跟我说,全赔进入也没关系。”   太子爷潇洒离开,助理和编剧都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编剧本人就是为了钱来的,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第55章 娱乐圈铁口神断(3)   焦夜怀勉强也算投资人之人, 借此机会就从旅店出来,搬进剧组。   原主从来作为演员对投资人有一定了解,焦夜怀这次跟组不算手忙脚乱。   卷卷的剧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网剧, 才花了五十万万就买到手了, 一共也就十五集左右, 每集不到二十分钟。   不用请大腕,况且这种格局的剧,那些大腕也不可能自降身家。   焦夜怀和导演二人一合计,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请在演艺圈中沉浮了一定时间, 龙套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剧, 但是一直没什么名气。   这种演员本身演技是有的,请来后不用现教,自己知道抓住机会, 只要给他们一个主角的机会,他们甚至会比导演和投资方更刻苦。   导演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并不是什么名导,但是拍了不少剧, 功底还是有的。   他心中对演艺圈这样的演员心中有数, 很快就选好角色了。   全剧中就没有一个大牌, 或者说能被人一眼就叫出名字的演员。   这样的选角结果自然不可能不被告知给太子爷, 太子爷电话打给焦夜怀, 开口就不客气道:“剧组组员也太寒酸了, 一个能叫出名字的都没有。钱不够,要不追加点,给你们请两个大牌来。我太子爷就没拍过这么抠搜的剧本, 丢我身价。”   焦夜怀可不想他往剧组随便塞人,不说别的, 就他们这处处都要算计着来的剧组哪能供得起那些大牌,来了后这看不上那看不上的,更闹心。   再说了,就这小破网剧,真正有本事的大牌根本不屑一顾,都嫌弃自降身价。   真正能来的,也都是被钱砸来的流量,这些流量小花,不是焦夜怀瞧不起他们,真真是他们那演技,真就不如娱乐圈沉浮多年的那些叫不上名字,只是缺少机会的老演员。   为了防止周阳往剧组塞人,焦夜怀就故意道:“太子爷,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往剧组塞人,到时候剧本赔了,又整出个某瓣评分2.0分的剧,可不怪我。   至于咱俩说好若是赚了的五五评分的利益,你可得赔偿我,我也不多要你,五百万就行。”   “艹。”对面爆了一声国粹,“不知道好歹,我是怕你赔的底裤都没得穿,随你想怎么折腾吧。”   焦夜怀才不在乎周阳什么态度,只要不往他剧组里插人就行。   其实真认真讲起来,剧组也没那么寒碜,那些动辄几亿的大制作,一个主演一集就要一千万,不用多,二三十集的剧下来,就要两三个亿,两个主演就拿了六个亿酬劳出去。   之后其他的演员呢,剩下来真正用到剧组的投资并没有多少。   焦夜怀的网剧,除去剧本五十万,两个主演是一天一万,大约三十几天就能拍完,两个主演就是六十万,加在一起才一百一十万,剩下请群演,配演加在一起估计二百万也够了,就算不够,三百万也足足的了。   当然还有导演等剧组用工人员,就要在加上二百万左右。   如此算下来,实际上就有一千五百万可以用在剧组,即便有演员的吃喝,道具等一些花销,这个金额其实也并不寒碜,但也绝对谈不上富裕。   只能说不胡乱花用,紧巴点也还行。   所以焦夜怀亲身上阵,哪里有用钱的地方,哪里就有焦夜怀。   他倒也不会指手画脚,非要用不好的道具,而是道具相中什么,他就出面看看能不能再压压价,实在没办法讲价,他也不会就用差的。   剧组工作氛围好,又只是一个小短剧,一共拍了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后续就是导演剪片子等制作问题了。   这并不是丰宁作为总导演导的第一部 剧,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却比每次都紧张。大概是因为,这是唯一一部投资人全程跟组,无论道具还是饭伙都是投资人亲自跟谈的,作为总导演,丰宁还是挺有压力的。   丰宁道:“施安,我这心里没底啊,最近几年影视行业不景气,多少大制作都折戟沉沙,咱们这小破网剧能出头吗?”   “怎么了,对你自己没信心?”焦夜怀手拿着啤酒一口啤酒一口串。   “也不是,怎么说呢,头一次见到你这么认真的投资方,就挺忐忑的,要是没点水花,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不必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我看好的剧就没有不好的。”焦夜怀一口喝干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回手精准的扔进远处的垃圾桶中。   “这么有信心?”   “不是有信心,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这张嘴,铁口直断,就没有看不准的。”   焦夜怀又道:“对了,把你剪过的精彩花絮给我,我先找几个大up主,在各大网站好好宣传下。要那种经典的镜头,吸引人的,就算是随意点进来看一眼,就能被吸引想知道接下来剧情的。”   丰宁摇头,“这不行啊,咱们这小网剧本来就没什么名气,要是再剧透了,就更没人看了。   之前群演们参演,咱们都收手机,防止拍摄的。”   “我知道,当然不是要你剧透,不然精华都在网上,谁还看咱们的剧呀。   我要的是前六集的精华,这个免费播放,没事,先把观众骗进来再说,不把他们骗进来,何谈后面泄露不泄露的问题。   至于之后的花絮,你之前减掉没用,还觉得可惜的那些,我找人放上去。   即可以吸引观众不说,还能迷惑他们,让他们不知道剧情走向。另外被观众看了,也不算白拍。”   丰宁眼神亮了,“这个宣传方式好啊,可不比大剧组的宣传效力差,但是却能省下不少钱,影响力更广,就这么决定了。”   焦夜怀收到丰宁连夜加班给他做的剪辑,大致看了眼,时间不长,也就五六分钟。这个时长的短视频正合适,观众有耐心看完,还能简单讲述剧情,吸引观众。   立刻联系up主们放出来,为了吸引人,还故意用了引战的标题。   比如和太子爷打赌的渣男新剧,这标题可太有争议性了,他和梁雯苒的热度还没消退下去,现在这么一闹,简直自带流量。   一开始大部分网友都是被标题吸引进来的,几乎全部都是骂骂咧咧的来,哭着跪着求后续剧情的出。   当然也有部分网友标题党,不看视频直接开骂,“渣男能拍出什么韩剧,不尊重女性,pua女性吗?”   “抵制渣男施安,抵制网剧《你是我的唯一》。”   “咱就说对人不对事,施安人品是怎么样,但是这部剧真挺好看的。”   “不能因为施安一个人,就不顾全剧组的辛苦,施安的个人行为跟剧组其他人没关系。”   “我现在根本不想管施安的事情,我就想知道男二到底有没有爱过女主。”   “爱过吧,不过可能不多。”   “哎呀,男二没有心的,女主不要再次被他骗了。”   “真好奇,女主要是知道男二就是她的杀父仇人什么表情?”   “男二也是狠,只要能成就霸业,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啊啊啊,好想知道后续发展,好想看女主手刃男二。”   “搞个vip啥的不行吗?好想一下全部看完,不过瘾,这几天我都抓心挠肝的。”   前六集是分三天放出来的,每天两集,刚放出来事先被宣传吸引进来的观众就疯了,弹幕和评论刷刷起飞。   暗暗在背后窥屏的太子爷看见这一幕,气得不行。   助理立刻有眼色道:“太子爷,你别生气,施安花钱控评了。这都是虚假繁荣,你要是肯花钱买评论,绝对收到的好评比他这个还多。”   太子爷心满意足,“那倒是。”转头又道:“这个男二也太狗了,不知道后续女主能不能宰了他。   你说我要是管施安要后面的剧情他不会不给我吧,不管怎样,我也是投资人吧,要后面的剧情很正常吧。”   助理大汗,一从太子爷办公室离开,立刻就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开始刷剧。   同时关注的还有梁雯苒和刘成男,这两人可比太子爷还不希望这部网剧火。   梁雯苒看着某站播放的剧情和飞快掠过的弹幕,心里一阵窝火。   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灼烧着他的心脏,梁雯苒气得眼睛都红了,端不住人前矜持的形象,破口大骂,“这剧分明就是一部古早剧,剧情俗套狗血,什么相爱之人是杀父仇人的梗都用烂了好吗?   怎么会还有这么多人喜欢?   我主要的那部剧才叫好看,刘娜都来给我做配角,大牌云集,投资就有十个亿,是这小破网剧能比拟的!”   刘成男探头看了眼平板上的弹幕,嗤笑一声,“你不会真以为这就是观众的心里话吧,我跟你说这不过都是控评后的评论罢了。   都是宣传的一种手段,如果不是节目组默许,哪来那么多up同时剪辑这部剧。   这种小破网剧,剧组穷得很,没钱宣传,也就只能想想这种低级的宣传手段罢了。”   “这还差不多。”刘成男这番话,让梁雯苒心里舒服了不少,她拍了拍抱着她,手开始不规矩的刘成男,“你疯了,都这时候了还敢来我家,你就不怕被记者拍到什么?”   刘成男笑,“你以为我是施安那个瘪三,在娱乐圈一点人脉都没有,出了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别说他们没拍到什么,就是真拍到了,你信不信,只要我不点头就发不出去。”   “这我倒是信。”梁雯苒倒进刘成男怀里,媚眼如丝,“可我心情不好,看见他火,我就烦。”   “你放心好了,我这就找人下场刷分,总不能只准他一个人买水军吧。”   梁雯苒这才心满意足,钻进刘成男怀里颠鸾倒凤起来。 第56章 娱乐圈铁口神断(4)   焦夜怀打开网站, 发现不过一夜之间,就增加大量负评。   他翻了翻这些评论,发现很多都是为了负评而负评。其中很多都是断章取义, 随便抓住主角一句话就开始大肆抨击, 不联系上下文, 也不管这话是不是本身就是出自反派之口,就开始说什么三观不正之类的。   这一看就是有人搞他,原主本身就是一个娱乐圈小透明,大佬都搭不上边, 就别提得罪了。要说得罪的人, 也就是梁雯苒和刘成男,刘成男倒是勉强也算做一个大佬。   这种手段,也就刘成男和梁雯苒能搞出来。   焦夜怀正想怎么回击回去的时候, 周阳的电话打进来了。   “太子爷?怎么这么闲,有时间给我打电话?”焦夜怀大约能猜到周阳要干什么, 别看这是赌约,可说到底也是周阳的投资, 周阳怎么会不关注, 谁会和钱有仇。   八成就是太子爷偷偷窥屏, 然后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跟他要后面的片来了。   这网剧, 周阳嫌弃投资小看不上眼, 给了钱后就什么不管了,一直都是焦夜怀在跟进,所以太子爷手里真没片子。   太子爷咳了咳, 故意用傲娇的口吻道:“听说那个小网剧开播了,不管怎样, 我到底也算投资人之一,片子发来我看看。”   焦夜怀笑了笑,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看着手机上那些负评,焦夜怀勾了勾嘴角,“也没什么好看,本来我还以为这次十拿九稳,谁知道今天看评论,发现网友留言都是负评的,看来这部网剧是真的很难看!”   “谁说的!”周阳怒了,“分明很好看!”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什么,赶紧掩饰道:“怎么说投资人都挂了我的名字,还是要关注的。   不过评论怎么回事,前几天我看评论还都是很好的。”   “我也很奇怪,我一直都在关注评论,都是很好的的方向,昨天一晚上就被负评淹没。”   周阳虽然平时被捧的飘飘然,并不是傻子,他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片子被人搞了,“谁敢搞我的片子,不想活了!   不会是你惹来的吧?”   “就算是我惹来的,可毕竟是太子爷你的名义,不管怎样都不能越过你这么搞,怎么也得跟你打声招呼吧,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大家都这个圈子里混的,谁不是人精,哪能想不到这些,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焦夜怀挑啊挑,他暂时搞不过,太子爷还能搞不过。   “哼,不用你在这里挑拨离间。”周阳知道焦夜怀什么意思,不过不能否认焦夜怀说的在理,“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事没完。”   目的达到,焦夜怀笑道:“片子这就叫人给你送去。”   挂了电话,周阳脸就黑了,“给我查刘成男,敢搞我的剧本,活够了!”   助理答应,立刻去查,分分钟就查到了刘成男的手段,回复了周阳,周阳冷冷道:“竟然真是刘成男,之前我还真以为梁雯苒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看来,施安说的才是真话,这对狗男女八成勾搭到一起去了。   敢搞我的剧,就要付出代价。”   周阳眯着眼睛,眼里闪着冷光。   娱乐圈太子爷行动力还是有的,第二天,负评就被压下去了,甚至有好几个大V反水,一改昨日态度,纷纷打脸说好看,并表示越看越上头,把之前的话收回。   而梁雯苒和刘成男的事情也冲上了热搜,也不知道太子爷在哪里找到好多年前的监控,就是之前刘成男想潜规则梁雯苒,梁雯苒不愿意,给施安打电话,施安去接人的那段酒店监控。   虽然监控没有声音,包厢里什么情景也看不到。   但是走廊的监控记录下,当时包间里吃饭的人的确有梁雯苒和刘成男。   中途梁雯苒从包间出来去了卫生间,不到一分钟,刘成男就追了出来,之后就是刘成男拽着梁雯苒进包间,梁雯苒不愿意还有过挣扎,但最后还是被刘成男拽进去。   再后来,施安就匆匆来了包间,把梁雯苒带走了。   这段几年前的视频结束后,就又是一段近期视屏,梁雯苒跟刘成男在电梯里接吻。   第三段视频,也是拼剪的,都是施安和梁雯苒交往期间的情侣在公共场合牵手或者拥抱的照片,等到了最近一年,公共场合没有了,但是梁雯苒家的监控可以看到施安总去找他,有时候梁雯苒也会和施安一起出现在画面里。   施安偶尔会拥抱梁雯苒,或者亲亲她,梁雯苒都没有明显的拒绝。这表明,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亲密的,并没有如梁雯苒说的那样是施安单方面纠缠他,否则敢做这些亲密的举动,绝对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了。   三段视频结束,就是一张几年前施安被打断肋骨住院治疗的病例,上面的日期就是第一段视频不久之后。   这相当于铁证了,几乎不用引导,网友就看懂了。   “一声国骂,我以为是变态是神经病,闹了半天竟然是绿茶婊。”   “不敢相信梁雯苒招开记者发布会哭的那么惨,原来竟是倒打一耙。   自己出轨不算,还得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前男友头上。”   “细思极恐啊,施安为了救梁雯苒,被打断肋骨,结果梁雯苒转头就奔进施暴者怀里。   卧槽,那时候还拒绝个屁,直接接受潜规则得了,施安也不至于断了一根肋骨。”   “见过绿茶婊,却第一见到绿茶味这么纯正的,施安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上梁雯苒。”   “梁雯苒当初怎么说的,刘成男就是一个很提携后辈的好前辈,怎么提携的,床上吗?   接吻的视频都有了,别告诉我这是外国礼节,见面亲亲。”   “楼上真搞笑,哈哈哈,神特么外国礼节。”   “之前我还为此骂过施安,现在想来羞愧死了,我们都欠施安一个道歉,兄弟姐妹们用vip道歉吧。”   这波操作下来,网剧的热度肉眼可见的涨起来,最后一个小网剧的收益竟然突破了一个亿。   焦夜怀作为赌约另一方,按照合同去掉税收拿到了五千万。   直接就在业界火了,倒不是说一个亿的票房有多么了不起,而是一个小网剧能卖到这样,谁也想不到。   包括周阳本人,不管嘴上说啥,心里其实挺佩服施安的眼光的。   梁雯苒和刘成男则同焦夜怀的风光不同,这二人这段时间几乎社死,门都不敢出。   在铁锤之下,梁雯苒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和她签合同的甲方纷纷解约不说,梁雯苒还得倒赔一大笔钱。   梁雯苒是最近才火起来的,身家没有多少,几乎一夜掏空不说,还欠下不少外债。   至于刘成男就更惨了,他身价比梁雯苒高,赔偿的更多。倒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着实肉疼一番。   更惨的是随之而来的举报,刘成男被查出来偷税漏税,这个问题就严重了,等于以后断了娱乐圈之路。   刘成男忍不住把这口气迁怒到梁雯苒身上,破口大骂道:“你可真是个丧门星,跟着施安的时候,克的施安一直无出头之日。   离开你,转头人投资,就赚了一个亿。   跟了我,这才不久,就把我克的名声尽毁,知不知因为你,我这次赔了多少钱,二十多个亿啊。”   刘成男心疼,主要都是逃税赔偿的多,一下就赔付十几个亿。   幸好现在国家有特殊政策,补交就可以,不用坐牢,不然他就得进去。   想到那二十个亿,刘成男就心疼的滴血,再看梁雯苒那张漂亮的面孔不但不觉得美艳,反而觉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没福之相。   梁雯苒低头不敢吭声,心头却不服气,明明是刘成男主动潜规则他的,又不是她勾引刘成男。   不过她不敢激怒刘成男,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刘成男了。   “特么的,晦气,我告诉你,以后别联系我了,我不想被你这个扫把星连累。”刘成男发泄够了,转身就要走。   梁雯苒现在身无分文,还有不少外债,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刘成男了,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就冲上去抱住刘成男的大腿,柔柔弱弱哭泣道:“刘哥,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要不然怎么会背着施安和你在一起。   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能不管我。   求求你看到过往的情分上帮帮我吧,那些商家让我赔钱,可是我把自己所有存款都搭上了,还是不够,还差两千万。   两千万对于我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你就是九牛一毛。就请你看在我跟你一场的份上,帮帮我吧。”   刘成男闻言没有半分怜惜,反而讥讽笑道:“爱?你可别搞笑了。我都能当你爹了,你说你爱我,爱我啥,爱我年纪大。   梁雯苒我问你,我要是没钱没地位,你还能爱我吗?我看你是爱我的钱。   咱俩之间呢,压根没有爱情那玩意,就是买卖关系。   我图你色,你图我手中的资源。   我是睡了你,可资源也给你了,咱俩现在银货两讫。   至于两千万,我告诉你,我是有,就是两个亿,我现在也能拿出来,但老子凭什么给你,你特么还嫌害的老子不够惨,老子就是拿这钱喂狗都不给你。   早知道睡个你要二十个亿,还得搭上名声,老子就是特么当太监去,都不碰你。”   刘成男抬腿一脚踢开了抱着他腿的梁雯苒,大步离开。   梁雯苒被踢了一个跟头,看着刘成男离开的背影,满眼都是恨意。   可这会儿却不是恨谁的时候,她还有两千万的巨债呢。   今后娱乐圈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是她一个没读过大学的人,不进娱乐圈,还能去哪里找到这么容易赚钱的地方。   去打工,累死累活一个月几千块钱的辛苦钱,就算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还不起啊。   可不还不行,对方要告她,她就得进去,她不能进去。   还有谁能帮她还钱?   梁雯苒眼睛一亮,想到了施安。   施安和太子爷合作投资的剧本,赚了一个亿,平分也有五千万,完全够帮她还债了,还能剩下三千万。   此时梁雯苒完全没考虑过施安会拒绝她,毕竟两人在一起十几年了,一直施安对她都是舔狗的不行。   施安赚的不多,但是她要买包,施安宁愿好个几月吃馒头咸菜,也要省下来给她买包。   梁雯苒相信,只要她演的可怜些,把事情都推到刘成男身上,再发誓表忠心,施安那个舔狗一定心软。   到时候她就要施安把她今天所受到的屈辱都还回来,还有他的钱,她都要。   三千万虽然不多,但她有了这笔钱,离开演艺圈,去个小城市也能很好生活了。反正她也混不了演艺圈了,还不如拿钱远走高飞,去个小城市找个还算不错的老实人嫁了。 第57章 娱乐圈铁口直断(五)   焦夜怀在这个世界缺少的物质实在太多, 首先就是人均基本保证的房子,他甚至都没有,现在住这个还是租来的。   五千万想要在好地段买个别墅不容易, 但在这个首都城市买套地段好的复式或者楼房完全没有问题, 还会留有剩余。   就在众人都以为焦夜怀会买房的时候, 焦夜怀却马不停蹄开始第二个项目投资。   焦夜怀没有在现有的编剧圈寻求知名编剧编写剧本,也没在各个网站搜寻好的网络小说改编,而是直接在圈子里放出风声收剧本。   无所谓编剧或者网络作者,都可以把剧本发到他的邮箱里, 只要看中, 无论名气焦夜怀都会买下。   这就导致大量剧本发到焦夜怀邮箱之中,焦夜怀每天都要阅读大量文字。   幸而他的阅读十分迅速,又不需要记忆, 加之很多剧本只要看个开头就可大致判断剧情好坏,是否会吸引读者, 不必完全读完。   因此焦夜怀接连一个月都没有出屋,从前那些知道焦夜怀赚钱想来占便宜的朋友连找都找不到人。   焦夜怀把电话号码换掉了, 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反正原主在圈子里并没有真心朋友, 又没家人, 不需要原号码维持联系。   至于原主租住的那个房子, 早在原主直播自杀的时候, 房东就主动找上门要求退租了。   焦夜怀现在是住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好在一个月日夜辛苦没白费,焦夜怀在邮箱万千投稿中选中一位不知名小透明写的本子。   这个小透明透明到甚至把全本剧本都发了过来,毫无保留。稍微有点经验的作者大抵都只会发个开篇, 或者一半剧情,这种全发来的几乎没有。   焦夜怀找到小透明的联系方式, 打了电话过去。   “喂,您好,我是施安,请问是余生编剧吗?”   那边嘀咕一句什么,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大抵是焦夜怀耳力太好了,他从模糊的咕哝声中听到对方叨咕的好似是骗子两个字。   焦夜怀无奈笑笑,老老实实给对方发了一封邮件过去,请对方主动联系他,并表示自己不是骗子。   几乎就在焦夜怀发出邮件的同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焦夜怀低头看,正是刚才那通电话的回电。   “您好。”对方一接通电话就着急忙慌解释道:“很抱歉,我不知道是您,刚才还以为是骗子。实在是我没有想到自己的作品竟然有幸被您看中,请您不要介意刚才的误会。”   “没关系。”关于这点焦夜怀很能理解,突然天上掉个馅饼,怀疑很正常,“您的剧本我很感兴趣,想问下您心目中的价格?”   对方再次紧张起来,声音都变的磕磕绊绊,“我,我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多少,您看呢?”   “二十万怎么样?我买下电视剧版权,其他的版权仍归您各人所有。”焦夜怀给的这个价格十分良心了,一个没有名气的小透明,很多投资人几万块就能打包收购他全部作品的版权。   对面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价格,也愣了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惊喜,“可以的,没问题,您看,什么时候咱们找个时间把合同签一下。”   那语气,简直比焦夜怀都要着急。   看对方这么急迫,也是想尽快敲定,以免中途出现什么差错,焦夜怀道:“我现在在首都,最近都有时间,您什么时候过来首都,我随时可以签约。”   对方几乎是立刻就回话,其中还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现在就在首都,现在就能签约,您看现在可以吗?”   这也太着急了吧!看来真的很怕焦夜怀跑掉,这是把他当成冤大头了。   “这样吧,下午二点钟,我们在岚山咖啡厅见,我一会儿去准备下合同。”   “好的。”   焦夜怀前次投资的合同还在,那是太子爷周阳他家顶级而庞大的律师团队拟草出来的,可以说是最完美的范本,完全没有任何漏洞。   焦夜怀扒着合同内容,只换个合作对象就可以了。   打印出来后,在酒店吃了一个午餐,焦夜怀就带着合同出发了。   到了地点就发现对方早就到了,已经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估计中午饭都没吃。   见到余生本人,焦夜怀也就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迫不及待了,这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学生,目前就读大一。   焦夜怀见对方着急,好似生怕自己发现他是个学生就不信任他而反悔似的,便没有废话,直接签了合同。   余生这才好似长吁口气,也彻底放松下来。   “我可以问下,您怎么会看中我的作品?我写的并不好,您怎么会在那么多剧本中选中我?”尘埃落定后,确定不会生变了,余生才问道。   焦夜怀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写的不好?”   余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略微有些尴尬,“其实这篇小说,我之前投过网站,可惜并没有签约上。我身边几个同学都早早签约了,就独独剩下我。”   余生露出傻乎乎没心没肺的笑容。   “所以之前才那么着急签约,就怕我反悔?”焦夜怀问。   余生点头,“这也是咱们签约我才敢说,不然我都不敢说,怕您反悔。”   这还真是把他当成冤大头了,可惜了,到时候剧本拍出来,真正成为冤大头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写的很好,这剧本一定会火!那时你之前投稿的网站一定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竟然放跑你这么一个大神。”焦夜怀肯定道。   余生瞪大眼睛,震惊道:“您这么看好我的本子吗?我自己都没有这样的信心。”   “我这个人看人看事很准的,我说谁火谁就能火。”   余生似乎想到什么哈哈笑道:“对了,你的微博名字不就叫做娱乐圈铁口直断吗?哈哈哈……”   这是把他当成那些算命看相的神棍了。   “希望到时候剧火了起来,你不要后悔今天低价卖剧本给我。”焦夜怀半真半假道。   余生没心没肺摆摆手,“也希望你也不要后悔。”   焦夜怀无语,这孩子有点不会说话啊。   焦夜怀找了家附近银行把钱打进余生提供的账户,小孩儿亲眼看见汇款后,这才放心离开。   回去后,焦夜怀就@了余生,并表示合作愉快。   虽然他之前拍火了一个网剧,但其实说到底在这个圈子里横空出世的黑马太多,而且他上个剧本在娱乐圈中并不算赚得很多,所以焦夜怀并不觉得自己这次的合作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就是例行走个形式罢了。   却没想到被一个还算圈子里知名编剧给@了。原来对方也把他写的剧本发给了焦夜怀,并且并不是披马甲上阵,而是使用的真笔名,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焦夜怀竟然没看中,反而选择一个不知所谓的小透明,特别是这个小透明连签约都没签约上。   对方把这当成了一种侮辱。   如果不是对方直接炮轰焦夜怀眼光不行,宁肯选择一个小透明,也不要他这个大神的本子,必定赔的倾家荡产,焦夜怀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给他投过稿。   怕自己真的错过一个好本子,焦夜怀还特地去邮箱里翻出来这个作家的本子看了看,结果大失所望,本子是真不行,一章都看不下去。   焦夜怀就不在客气,直接微博回怼回去,“但凡您写作能力能有您强大自信万分之一,都不至于让我通篇读下来仍旧不知所谓。   就在刚刚回看了您之前的所有作品,总结下来还是那四个字——不知所谓。   作为娱乐圈铁口直断,送您我全网第一断,您的本子此后都不会火,谁投资谁赔钱。”   焦夜怀这一断彻底激怒对方,对方竟学着焦夜怀的样子,要和他对赌。   赌约就是焦夜怀把剧本拍出来,赢了两人五五分成,输了他当着全网的网友直播给焦夜怀道歉。   焦夜怀只想说当他是傻的吗?这赌约对对方一本万利,对他有啥好处。   就算赢了还得给对方一半利润,要是输了赔的都是他的钱,对方一点损失都没有,唯不过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有什么用,他搭进去的可是真金白银,所有的积蓄。   真是拿人当傻子,全网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焦夜怀回道:“你的对不起不值那么多钱,五角钱一斤我都不要。算盘打的太响,算珠都绷到我脸上了,一本万利的买卖我也想做。”   被识破小心思对方恼羞成怒,发动他的所有读者开始网爆焦夜怀。   一时间焦夜怀微博下再次出现大量的过激评论,不过对此焦夜怀保持怀疑,就对方那个水平,这么多粉丝哪来的。   很快焦夜怀就得到了解释,周阳看见网上闹的凶就给焦夜怀打了电话过来,“我看见网上的言论了,那个编剧,叫什么唯我独尊的,确实写的不行。   早年写过一部小成本剧本火起来的,卖了千万票房,那时候是那会儿的票房的榜首,还捧出来一个千万票房影帝。   不过后来听说那剧本也不是他写的,好像是找了枪手。   因着这个名头,他火了,之后的本子都要价贵的要死。不过也有导演冲着冲奖或者票房等各种各样的名头去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折戟沉沙了。   所以你不买他的剧本是对的。”   焦夜怀点头,这就对了,他就说这种水平的家伙怎么火得起来。   “你不用管它,他哪来的粉丝,都是花钱请的水军,就当给你提前宣传预热了。”太子爷周阳道:“不过你选择的那个新人编剧叫做余生的,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我调查了下他,他之前在网站发过小说,签约都没签上,这个水平不大行啊。   你可别赔了,到时候再让唯我独尊看热闹。   要我说,你来跟我干吧,我最近看中一个本子,名副其实的大编剧写的,保准能爆。”   “谢太子爷的好意了,我是真看好这个本子了,准火。”焦夜怀信心满满道:“要不要同时开工拍摄,到时候看看是你的本子更火,还是我的本子更火,谁的眼光更好。”   这一句话可激起来周阳的胜负欲了,想到前次在全网面前输掉的赌约,周阳一口应下来了。   “行,咱们就再赌一次,要是我赌输了,以后我和就和你签合约,所有我名下公司的艺人都给你过目。”周阳也是来了火气。   “行。”焦夜怀一口应下,“不过我过目价格可不便宜。”   “你放心吧,只要准,钱少不了你的。” 第58章 娱乐圈铁口直断(六)   签下剧本, 焦夜怀当天就开始联系导演。上次合作拍网剧的导演焦夜怀很满意他的作品,打算再次合作,找到手机里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潘导, 我手里有一个本子, 你最近可有时间?”   潘央道:“依照咱们的交情我照理来说无论怎样都不该推辞, 可是真不巧,我手里刚接了一个大制作。违约金很高昂。”   之前潘央在这行寂寂无名,是那种处于底层的小透明,一年里几乎一年都是空窗期。不过最近焦夜怀投资的网剧大火, 伴随着演员火起来的就是导演。   有投资方看中潘央的作品找他导戏不奇怪。   潘央又道:“施先生上次可是大赚了一笔, 想必这次投资不会是小制作。打算投几个亿,男女主演可想好请谁?”   “潘导抬举我了,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仍旧是小投资,预算资金最多两千万, 这是我现在能接受的最高投资了。”焦夜怀不觉得投资少就窘迫,如实相告。   潘央沉吟片刻, “你这点投资, 可不好请大咖。”   焦夜怀摇头, “我从没想过请那些动辄一集上千万或者上亿的大咖, 有那些钱, 我不如都投资到剧组, 把制作搞的更精良。”   潘央不认同道:“施安,说到这些,我就不得不托大了, 这行里我比你沉浮的久,更懂规则。   没有大咖, 本子想火太难,你上次纯属运气好。   其实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咱们上次的剧本若是换成咖位大的演员,绝对会更火。”   焦夜怀毫无婉转,直接否道:“不会,小成本网剧,质量在那里,票房上限就那些,用谁都一样。如果换成大咖,票房都不够支付演员的片酬的。”   潘央啧了声,“施安,这就是你的不懂了,明星效应,爱豆效应,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毫无原则的为爱豆买账。我再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爱豆拉的一泼屎,有些脑残粉都能炒出天价来。”   “这个我不否认,不过大浪淘沙,本子不好,始终不得长久。”焦夜怀发觉他的理念和潘央产生了歧异。   “施先生想拍永垂不朽的经典?”潘央不屑道:“说到底,资本不就是为了赚钱。一个供人消遣的东西,难倒还指望观众从中参悟人生。”   “我投资的确是为了赚钱,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请那些大咖,因为我的宗旨就是用最小的投资换来最大的利益。而那些动辄百万千万上亿的明星爱豆正好与我的宗旨冲突,并不能使我利益最大化,所以我不用他们。”说来说去,都是焦夜怀对自己选中的剧本有绝对的信心,无论找谁演都能火。既然如此,为什么放着少的本钱不用,偏偏要用昂贵的代价换取相同的利益。   潘央在电话那头感觉到了焦夜怀的固执,明白劝不动他,转而道:“大家都是老合作伙伴了,我就直说了,这边剧组给我的报价是五十万,我签约了合同,违约金一百万。”   也就是说,焦夜怀如果执意请潘央,那么给的价格最低也要五十万,另外还要赔付一百万的违约金,这个钱,潘央本人是不可能支付的。   而前次合作,潘央的价格不过十万,那会大约是个小透明的关系,这个价格潘央满意到都有些感激涕零的地步。   不过人火了,身家涨了很正常。其实涨了五倍也不夸张,可是需要支付十五倍就太过了。   “另外,我还是看好曲苗苗,她人红,咖位也够,虽然每集报价五千万,但我相信只要有她,绝对能给你赚到更多,说不得几个亿,也是有可能的。”潘央再次道。   焦夜怀挑了挑眉,“抱歉,我总投资都不会有五千万,更不会请五千万身家的艺人。不过我倒是相信我这次本子确实能赚个几亿,说不好演我本子的两位主演,在本子播出后,身家可以涨到每集五千万。”   焦夜怀当然不会为潘央支付违约金,更不会请潘央推荐的人,两人最后挂断电话,虽然双方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心底都对对方生出不满来。   曲苗苗窝在潘央的怀里,仰起嫩生生的美丽脸蛋,娇娇道:“潘导,怎么样,谈妥了?施安同意女主角用我了吗?”   早在最初施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曲苗苗就在潘央身旁,潘央猜到施安准是找他导戏,就许诺曲苗苗给她弄个女主角来演。   大概觉得在情人面前丢了面子,潘央面容扭曲瞬间,“施安是个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小气得很,就打算弄个小投资,总投资才不过两千万,能成什么气候,他投资的剧本不要也罢,凭白降低了身价。”   曲苗苗不免失望,早些年曲苗苗也曾大火过,五千万的身家,照样都大批大批的资本捧着投资趋之若鹜。   可惜后来她的眼光不行,演了几个大成本的制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全部赔了。到最后得了一个票房毒药的称号。   那些资本也不是冤大头,不计利益捧她,慢慢就没人找她演戏了。   这才不得不出卖自己找人捧她,可惜的是她人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并不算出众,年纪又大了,很多资本和名导见惯了美人,还有年轻靓丽的小姑娘环绕看不上她。   她才不得不找潘央这个新晋小火了一把的导演。   潘央大抵觉得很丢面,诅咒道:“你看着吧,他那个新剧,绝对起不来。”   焦夜怀可不这么觉得,这行中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而得不到赏识的人。   他很快联系上一个新的小透明导演,叫鲁金生。   对方只要十万,还战战兢兢的,同最初的潘央一个价位。   焦夜怀立刻拍下他,同时让立刻选角。选角的事情,焦夜怀从不指手画脚,全权交给鲁金生,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最贵的,只要最合适的。或者说只要合适又便宜的。   “对,咱们就在小透明中选,在读的艺校学生也行,或者在圈子里沉浮多年,始终不得志的小透明也可,反正就是又便宜又有演技的。”焦夜怀把自己的要求直截了当说出来。   “施先生,你放心,我明白的,我一定会用心选角,选出最合适又最便宜的。”鲁金生就是一个小透明导演,肯找他拍戏的可以说都是差钱的投资方。这个要求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为难人的要求,鲁金生几乎立刻就有了人选。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鲁金生就选好了主演,算了一个良辰吉日,剧组开工。   身为投资人一般是不需要去剧组的,然而焦夜怀投资少,又本着节约的想法,最主要还是最近没事可做,就去剧组兼职去了。   简单收拾好行李,焦夜怀推着行李箱刚打开房门,就被迎面而来一大团横冲直撞撞过来。   幸好在此的是焦夜怀,而不是原主施安,否则非得给撞飞不可。焦夜怀迅速转身,整个人往左侧挪动一个脚长,来人就直接越过他,摔飞进房间里。   女人发出一声惨叫,也是这声惨叫让焦夜怀认出了对方,来人竟然是梁雯苒。   焦夜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面色不好看。   梁雯苒就跟没看见焦夜怀的黑脸似的,竟用如泣如诉仿佛看负心汉一样的哀怨表情望着焦夜怀。   焦夜怀不愿意看梁雯苒做戏,更懒得和她纠缠,直接推着行李箱就打算下楼退房。   梁雯苒顾不得摔得全身骨头疼,连忙爬起来道:“施安,你不能走。”   焦夜怀充耳不闻,梁雯苒冲上来拦住了焦夜怀的去路。   梁雯苒咬着嘴唇楚楚可怜道:“施安,咱们那么多年了,你当真要那么绝情吗?”   焦夜怀不耐烦了,“你不是说咱俩从没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的意淫吗,怎么这会又不是了。”   焦夜怀讥讽的勾着嘴角,眼神冷酷而轻慢。   “施安,你知道的,我是逼不得已。”梁雯苒长相清纯,天生一张无辜脸,此刻眼眸含泪的看着焦夜怀,真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焦夜怀可不吃这一套,或者说是不是梁雯苒这一套,若是换成濯青临他就什么都肯妥协了,命都肯给。   焦夜怀冷冰冰道:“别跟我搞这些花样,直接说你的目的?”   梁雯苒有一瞬间的气恼,不过想到今时不同往日,生生忍住了。   “施安,我听说你最近再拍新剧,可以让我当女主角吗?”梁雯苒怕施安拒绝,立刻又道:“你知道我的演技的,绝对不是圈子里有名无实的那些小花可以比拟的。   这样吧,以前我的片酬要一千万,看在咱们的情份上,你给一半就行。”   本来梁雯苒是打算搞一笔钱就离开的,后来得知焦夜怀投资新剧,就改了主意。   钱她要,女主角她也要。   焦夜怀冷嗤,“梁雯苒我劝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这么说吧,你跟我之间隔着一条命。”   焦夜怀举了举自己的胳膊,清楚的露出自杀时手腕上留下的那条清晰的疤痕。   疤痕狰狞如虫,永不会退却。   “梁雯苒,不要再存有幻想,你我之间不死不休,我不会害你,但是你若给我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搞你的机会。”   梁雯苒大概终于明白焦夜怀对她的恨意,那是单纯不再夹杂一丝情意的厌恶。   梁雯苒眼中闪现出疯狂,“好吧,本来我还想给你一次机会的,竟然你不懂得珍惜,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梁雯苒一把撕开胸前的衣服,然后狠狠在自己胸处拧了两把,揉乱头发冲了出去。   “救命,救命,□□啊!”出来的时候,梁雯苒还特别冲着两侧的摄像头处转动身体,好让走廊两头的监控可以清楚的拍下她狼狈的样子和撕裂的衣服。   冲进电梯的时候,梁雯苒低下头,确保头顶的监控拍不到她的表情,她才敢露出眼中的得意。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走廊两侧有监控,可是焦夜怀的房间内并没有,刚刚的一切都是在房间内发生的。   而房间里只有她和焦夜怀两个人,当然就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下任凭焦夜怀有通天的本事,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不识好歹,她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懂珍惜,后悔也没用。 第59章 娱乐圈铁口直断(七)   不到二十分钟警察就在如苍蝇一般纷纷拥堵的人群中赶到, 此时的焦夜怀并没有离开酒店,相反为了不被记者打扰,他一直安静的等在酒店房间中。   警察赶到时候以为会看见慌乱或者拒捕的男人, 甚至做好焦夜怀已经逃脱的准备。   因为毕竟这次事件的一切证据都对焦夜怀这个当事人不利, 本来男女之间的事情, 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而言就对男方比较不利,现在又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全是不利的证据,可是他们推开门却只看见一个悠哉悠哉依窗而立的帅气男子。   男人气质淡雅, 有种莫名的雍容华贵之感, 他的腿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看着就像一个没什么大事即将要出门旅游的人。   看见他们进来,男人甚至还有闲心淡淡点头示意。   “施安先生, 我们是京都公安局的,就在刚刚我局接到梁雯苒女士报警, 称你涉嫌对其强.奸,现在我们要请你跟我们回局里调查。”   “可以, 没问题。”焦夜怀推着行李箱就要跟警察一起离开。   “抱歉, 施安先生, 你带着行李箱不方便, 今天晚上你很可能需要在局里过夜。”如果焦夜怀不能自证清白, 以目前的形式, 会直接扣押他的。   焦夜怀笑道:“我想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我这里有一份视频,很巧是一份刚刚好拍到事情经过的视频。我想看过这份视频, 我应该就可以立刻离开了,到时候可能留下过夜的就要换人了。”   警察们你看我, 我看你,终于感到事情另有蹊跷。不过人到底还是要带回局里做个笔录。   焦夜怀推着行李箱一出来,早就等在门口的记者们举起闪光灯疯狂拍照,焦夜怀没有任何闪躲,大大方方给他们拍照,甚至还故意找了角度,使自己看上去更帅。毕竟看这份报纸很有可能被那个人看到。   互联网时代,不需要等待,焦夜怀的新闻立刻在短短半小时内冲上热搜。   只要跟风不需要思考的网友们立刻就在网络上冲起来。   “之前就说这个施安不是个好东西,偏偏还有粉丝洗地,施强.奸.犯的粉丝哪去了,你们家哥哥犯罪了,快出来给你们家哥哥洗白。”   “真恐怖,之前就感觉梁雯苒说的是真的,毕竟哪个女生能拿自己的清白炒作。可惜施畜牲的背后的资本太强大,那样都给洗白成功了。”   “不懂就问,施背后的资本是谁,那个娱乐圈太子爷—周阳?”   “嘘!上面的可不敢提名字,律师函警告。”   “资本力量真可怕,咱就说周阳跟施这样人的是好朋友,本身能是什么好人,就没人查查他吗?”   “就事论事,施长的真帅,好像比以前还帅了。”   “楼上什么三观,典型的三观跟着五官走,一个强.奸.犯竟然还觉得帅,是不是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就不知道疼。”   “楼里某些网友的评论真可怕,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可怕。祝那些说施狗帅的人,自己也遭遇那样的事情,然后也被人拿到网上,并让网友说施暴者帅气,看看到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网络上的评论越来越可怕,施安简直成为施暴者的代名词,可是现实中,施安已经光明正大离开警察局,而被留下调查的另有其人。   焦夜怀出现在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愣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开始拍摄,并没有人不识趣的凑上来问东问西。   期间周阳打进电话询问需不需要帮助,被焦夜怀拒绝了。   就在网上舆论吵到顶点的时候,有网友突然爆出焦夜怀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剧组的视频,这下网友彻底炸了。   “这年头资本的力量这么可怕吗,施暴者只要有钱有权就可以凌驾法律之上。”   “@某央新闻网、@某市警察,就没人管管吗?”   “求个公道。”   “求个公道+1”   “求个公道+2”   “求个公道+10086”   还是有理智的网友,“大家先不要着急,相信法律,说不定会有反转。”   “楼上的真实理中客,不发生在你身上不疼是吧,事情都摆在那里还理中客呢。”   “祝某些理中客也遇到这样的事情。”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官媒和警察局官网,终于在下午四点官网发表声明了。   “我们永远可以相信法律,因为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然后是一段视频,清楚的还原了梁雯苒如何自导自演的一切。   焦夜怀早有防备,事先就准备了摄像头和摄像笔,离开宾馆就随身携带笔,在宾馆就开摄像头。   所以梁雯苒的一切算计都被拍了下来,这个视频啪啪甩在某些键盘侠的脸上。   那些键盘侠恼羞成怒,感觉自己受到欺骗,这股怒气冲着梁雯苒而去,梁雯苒被冲得连垃圾都不如。   这些焦夜怀都不在乎,他在剧组赶进度,争取年前拍出来,上春节档。   加班加点的赶工,终于在年前结束拍摄,赶上春节档期。   周阳的电影也在同档期放映,这个档期可谓是众星云集,除了焦夜怀和几个不入流的小制作外,其他的都是大制作,大咖云集。   焦夜怀的电影甚至只给排在晚上九点后,还每天只有一场。   周阳笑道:“要是这样,你还能翻身,从今往后影视这方面我都听你的,你说一我不二。”   焦夜怀只是笑。   周阳哑然,“不是吧,你还真以为你的电影能翻身。”   反转就发生在初三,焦夜怀的电影好评如潮,从一开始零星几个观众,到最后买不到票,出现黄牛倒卖票的情况。最后电影院不得不加场,结果就爆了,场场爆满,从初三开始,每天都在加场,每场都爆满。   就连风头无两的影帝一时间都被压了一头,到了最后电影甚至延期十天。最后以七亿票房收尾。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最后的黑马竟然是一部小电影,而施安这个名字再次被提及。   梁雯苒也被扒出来鞭尸。   “不是我就不知道,梁雯苒怎么想的。施安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要面包有面包。不比一个浑身老年味的老头强一万倍,何苦出轨。好好跟着施安,演他的电影,这不轻松就拿个七亿票房影后。”   “看到施安这样有才华的人都被劈腿,我就安心了。不是我不优秀,而是贱女眼光差。”   “老公,老公,你可缺女友。”   “楼上的起开,那是我老公。”   周阳对于这样的结果摔了家里一个上千万的古董,被周父追着上蹿下跳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周阳来到焦夜怀新买的就挨着他爸家几步远的数亿别墅中,叹气道:“我是服了,你行啊,真都能给你翻盘,你是真厉害。”   周阳对着焦夜怀比了个大拇指,“正好,我这有几个明星你给我看看。”   焦夜怀给周阳倒了名贵的茶叶,自己也品茗,“可以,请我出马,钱可不少,人我要当面看。”   “行。”周阳一口应下,喝口茶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一副老人习惯,跟我爸似的还喝茶。”   焦夜怀不答,饮料好喝,他也喜欢,不过大抵是他个人来自古代的关系,对茶还是有某种莫名的情绪,更偏好用茶待客。   没过几天,周阳带了三个小明星过来。   焦夜怀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个我可以看,要一个亿的费用。”   周阳大叫,“你不如去抢。”   焦夜怀耸耸肩膀,“爱看不看,明码标价。”   周阳皱眉,“保准?”   “保。”焦夜怀道:“可以分期付款,达到预期再给钱。”   周阳道:“行,你说吧。”   “他是老天爷赏饭吃,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大红大紫不足以形容他娱乐圈的一生,常青树吧。一百年间,无人超越。”   周阳当时就笑了,“老弟,你是真能挑人。就他,你知道不,演啥演费,唱啥啥完。我都要雪藏了。”   男人蛮激灵,见周阳这个态度,立刻就对焦夜怀道:“还请施先生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绝不让你失望。”   周阳笑嘻嘻,“你倒是知道找谁求情。”   焦夜怀上下打量下男人道:“我给你改个有名字,张丰瑞,回去你先演戏,好好琢磨戏,认真挑剧本,只演自己喜欢的,不接烂剧,保你一剧爆火。这之后不管是演戏还是唱歌,都必定大爆。”   “哈哈哈……”周阳大笑,拍了拍焦夜怀肩膀,“哥们,你这还改行当算命的了。”   焦夜怀摇头,“你不懂,我这不是算命,这是看人准。至于改名,也有科学根据,改个名字,从心里暗示自己从头再来,一切都是新的起点。”   周阳还是捧腹大笑,“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笑够了,周阳道:“既然你这么看好人,你投资一部剧找他拍。他火了,也好早点还你钱。”   没想到焦夜怀还真就答应了,“行,不过事先说好,我这片酬可低。”   “他就一个小透明,现在还没火,你正常给就行。”周阳满不在意道。   张丰瑞立刻道:“施先生,我一定好好演戏。”   焦夜怀点了点头,又看向三人中唯一的女性。   女人很漂亮,眼睛很大,睫毛长而翘,浓密的如一把小扇子。看人的时候自带一汪秋水,可以直看入男人心中。   焦夜怀微不可查地蹙眉,“一千万。”   “你说。”周阳道。   “可大红大紫,不过跟张丰瑞不是一个级别的。一辈子可活跃在娱乐圈,能吃好这碗饭,不过同样一生绯闻缠身,名声不好。”   周阳笑道:“你还真算命啊,不过这确实是我们公司打算力捧的对象,这个你看对了,火是肯定的。”至于其他,周阳就随便听听。   “最后这个呢?”周阳指着最后一人。   “一千块就可以。”焦夜怀摇摇头,“起不来。”   周阳惊诧,“这么肯定,他也是公司力捧的。这三人中就张丰瑞最不被公司看好。”   “那是你们看走眼了。”焦夜怀笃定道。   “行,那咱们就走着瞧。” 第60章 娱乐圈铁口直断(八)   周阳并未把焦夜怀的话放在心上, 他承认焦夜怀有些眼光,可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至于焦夜怀, 压根不在乎周阳相信与否, 他只想赚钱。   收了周阳转过来的一部分钱款, 他就再次投入选本中去了。   这次看中的同样是个网站淘出来的小剧本,四十万就谈下版权。   接着焦夜怀就全身心投入拍摄中,那边周阳捧的三个人,十个月的时间, 也初见成效了。   还就真如同焦夜怀所预言那样, 那个女孩小火着,但每一条热搜都伴随着绯闻。至于那个被力捧,却被焦夜怀预言不会火的男生, 还真就是一个几千万的大制作砸下去,连影帝为配都没火起来。反倒是一直不被看好的张丰瑞, 没人管,任其野蛮生长, 竟然因为一个小网剧火了, 偏他饰演的角色还不是男主, 而是配角。   这简直让周阳佩服的不行, 同时这事情不知道被谁传言出去, 圈子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关于施安的传言。   周阳约见焦夜怀在一家会所, 边上是一帮小明星作陪。   周阳笑眯眯的道:“施先生现在可真难见,这是去哪里发财了,一走就是小一年, 眼瞅着年关将至才舍得出来发财了。”   施安喝了口雨前龙井,看不出究竟喜不喜欢, “你知道,看好了一个本子,跟着进组了。现如今,本子拍完了,我就出来了。”   这事周阳知道,他也知道施安手里有钱,独立投资的。   周阳没纠结这个,而是对周围带来的几个小明星道:“还不过来给你们施哥问好,圈子里都说了,你们施哥现在是有名的铁口直断,说谁火谁就火。讨好了你们施哥,得一句话,这辈子可就大红大紫了。”   几个小明星立刻就围拢上去,倒不是他们真相信焦夜怀有什么铁口直断的本事。而是焦夜怀这个人本身,谁不知道,上个本子,焦夜怀净赚几个亿。   几个亿在浮躁的娱乐圈中不算多,甚至在周阳这个太子爷跟前也不够看。可是对于这些刚入圈子,家境普通的小明星而言,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值得他们攀附,如果能够攀上,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施哥,妹妹早就仰慕你许久,今个终于得见,心中甚是欢喜,还请您给分薄面,喝一杯。”有个容貌美艳的女孩子率先大胆开口道。   其他女生落后一步,暗暗咬牙,恼恨自己慢了一步,以为会被美艳女子得手的时候,焦夜怀却淡淡摆了摆手,“我不搞这种事情。”   女生没想到焦夜怀会这么直白的拒绝,面色瞬间涨的通红,倒是周阳笑了,“呦,施安,装君子呢。”   “不是。”焦夜怀一本正经,“我不搞潜规则这一套,虽然我受过情伤,被全网看了笑话,但我仍然不忘初心,相信爱情,还是渴望一段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感。”   “哈哈哈哈哈……”周阳笑得前仰后合,摸了把眼角的泪花,“施安,你成功把我逗笑了。”   就在这会,不知道谁给周阳发了一条消息,周阳瞥了眼,不笑了,而是道:“你给我看个人,这家伙家里跟我有仇,想搞我家公司,被我爸反杀了,欠了我家很多钱。”   周阳眼中闪着冷光,“你看后,觉得人行,那就在娱乐圈'好好'发展,要是不行也没事,咱家还有个夜总会,也能赚钱。”   焦夜怀听明白了周阳话中的冷意,怕是娱乐圈这个好好发展也不是真的好。娱乐圈这种地方,最是面子光鲜,内里能污秽的令人作呕。   没十分钟,包厢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单薄而勾人男子被推了进来。   “施安,你给掌掌眼吧。”   周阳阴沉沉说完,半天得不到回答,转头看向施安,就见对方双眼直勾勾盯着那男子,一双眼珠子恨不能挂在对方身上。   周阳这才正眼看向被推进来的人,男人身材瘦削而修长,宽肩窄腰,脊背笔挺,虽身处卑微之地,却不见狼狈之相。况且本身五官精致,也难怪能勾人。   周阳意味不明哼笑声,语气阴鸷,“呦,咱们施先生这是看上了?”   对面的男子抬眸快速扫了眼焦夜怀,随后低垂眸子,一言不发。   焦夜怀直接点头,“嗯,看上了。”   周阳笑,“那行,老朋友了,给你个面子,这家伙的初夜就卖给你。”   焦夜怀蹙眉,“太子爷,我是真看上了,一见钟情,这样吧,他欠你多少钱,说个数,我看看能不能还起。”   “八亿。”周阳还没开口,男子竟然抢先回答,说完,瞥了眼焦夜怀,又低下头,一副害怕的样子。   焦夜怀几乎立刻就道:“我还,太子爷把人给我吧。”   这下周阳脸上的冷笑都挂不住了,“施安,我对你太好了,你至于你忘本了是吧!   这家伙,我跟你说过,是我的仇人,我拿来折磨的,不是给你回去当老婆宠的。”   “太子爷,他家里得罪了您,您怎么对付他家里人我都二话不说。至于他,你问问,说不得他什么都没参与,就是个无辜的。”焦夜怀这么说不是无的放矢,依照濯青临残破的灵魂碎片转世,注定亲缘浅薄,身世凄惨。   果然,就听男子道:“太子爷,我并不得家里喜爱,小时候他们就总是打我发泄,后来我受不了就跑了。这些年都没回过家,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的。我就是被推出来顶包的。”   这些事情周阳知道,但是他不在乎,“总归你是那两个玩意的孩子,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从他们肚子里爬出来。”   这是没得谈了,“十亿,我给十亿,太子爷,人给我行不行,我保证,他以后绝对不管那家人的事情,一分钱都不会管那些人。”   周阳半眯着眼睛,威胁道:“施安,你这是要跟我作对到底?”   “我真的只是单纯想保下这个人。”焦夜怀解释道。他倒是不怕周阳,只是觉得没必要得罪罢了。   周阳露出一个冷笑,“施先生这么大方,我若不接受,岂不是太过不知好歹。行啊,十个亿,人你带走,只是还望日后施先生你不要后悔才好。”   焦夜怀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写了一张欠条,剩下的答应半年内凑齐,这才带着人出来。   “师兄。”刚走出门口,身侧的男子就用熟悉的语气唤道。   尽管早就有所猜测,焦夜怀还是难掩激荡的心情,“你果然记得我,当时我问你欠多少钱,你回答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记得我。”   不然以濯青临的性格,绝对不是个接受陌生人帮助接受的那么理所应当的人。除非,他认出了他。   濯青临笑,“本来是不记得的,但是看你第一眼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包括这几世的记忆。”   焦夜怀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把将濯青临紧紧抱住。   他知道这是濯青临神魂逐渐补全稳固的症状,以后他的魂魄越补越全,兴许不等见到他,记忆就会复苏。   两个人站在大街上拥抱,二楼周阳面沉如水的看着这一切。   “记吃不记打,施安,果然是好样的,从前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梁雯苒身败名裂。今日又为了一个小瘪三得罪我。”周阳阴狠的表情恨不能把楼下二人生撕了。   跟在旁边的小明星赶紧谄媚道:“太子爷何必跟他置气,不知好赖的玩意罢了。不过,这事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周阳冷笑,“他不是觉得赚了几个子了不起么,那就把钱都给我掏出来。钱没了,谁还会帮他。到时候人还得给我乖乖交出来,我势必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财两空,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这边周阳发了狠,要把焦夜怀赚到的钱都掏出来,事实上也是如此,这边年底古装剧上映,赚了八个亿,加上之前赚的,凑了十个亿还给周阳后,焦夜怀手上就剩下一个亿。   有这一个亿,焦夜怀太好翻身。他本是打算继续投资剧本。   可是一连接触几个剧本下来,焦夜怀都触了壁,他就知道定然有人从中作梗。而这个人不外乎就是周阳。   “师兄。”濯青临仍然这么叫焦夜怀,他也不怕别人听到,如今二人的情侣关系,叫什么都可推脱但情趣二字身上。   “有周阳在一旁随时虎视眈眈,咱们若想继续娱乐圈怕是难出头。”   “没关系,周阳在内娱算个东西,出了这一亩三分地,就什么都不是了。咱们出国发展,到时候转战国内,那时候就不知道谁封杀谁了。”   “也可。”濯青临道:“正好我也可出国留学,我还没留学过,也想体验下留学生活,顺便学学国外的一些先进的知识理论。”   “那正好,不过你师兄我可不是一个白白吃亏的主,他从我这里咬下那么大一口肉,师兄我当然得还给他一份大礼,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第61章 娱乐圈铁口直断(九)   “你好, 请问是'我是龙傲天'先生吗?”焦夜怀坐在沙发中,看着外头沐浴在阳光中侍弄花草的濯青临,面色温柔, 唇角含笑。“我是施安, 最近那两部爆红网剧的投资人。”   一开始笔名叫做龙傲天的男人在接到这样一通电话还不以为然, 当听清焦夜怀投资的两部网剧名字时,立刻收起漫不经心,变的正襟危坐起来。即便知道隔着电话,焦夜怀看不见他, 还是不禁面部神情都带了讨好之色。   “施安先生, 我知道您,从前我还是您的影迷,那会儿网上爆出您的黑料, 我就知道您一定是被冤枉的,从始至终我都支持您, 为您在网上怼了不少黑子。当然最近你拍的这两部网剧,我都有在看, 非常好看。”龙傲天一张嘴就是一套自以为是的吹捧, 接着才忐忑问, “不知道您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一个投资商打给一个网络作家能有什么事情, 无外乎就是一个本子。   龙傲天内心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但是他不敢往深想下去, 毕竟他并不是什么知名网络作者,就是一个小透明中的小透明,作品不少, 有五六本,字数更不少, 总字数已达千万,可是数据不好,总共作收不过两千,作品总作收不过一万出头。   就这个成绩,他是真真不敢想有人能看上他的小说,卖版权之类的。   就这个成绩,真真在网站闭着眼睛摸一个都比他写的好。   不过龙傲天转而又想,慧眼识英雄,说不得自己就是那没遇到伯乐的千里马,蒙尘的明珠。   就在龙傲天忐忑不安的东想西想中,那头男人温润却带着距离感甚至略微有些冷淡的声音响起,“我非常欣赏您写的《纵横捭阖》,有意买影视版权,不知道龙傲天先生可有意愿卖?”   尽管心底似乎隐约有所猜测,但是龙傲天还是不敢相信,这会儿中午听到焦夜怀的问话,似尘埃落定,有种天降馅饼砸到他的感觉,嘴角的弧度根本止都止不住,越扯越大,最后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倾泻而出。   “哈哈,有意卖的,哈哈。”龙傲天也不想笑的,这样似乎显得他太不深沉,可是他忍不住啊,实在是太高兴了。   “哈哈哈哈……”   电话彼端的焦夜怀微勾唇角,龙傲天这个态度,没必要拐弯抹角,焦夜怀直接道:“那好,20万您看可以吗?”   “可…呃…”听到20万的时候,龙傲天差点就一口答应下来,他可从没想过他写出来的本子真能卖那么多钱,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但是真有人问了,龙傲天不禁又想,是不是他真的低估了自己的水平,其实他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被埋没的人才。   只要有慧眼,他写的东西就能一飞冲天,带来巨大的利益。   龙傲天转了转眼珠子,心想,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大不了最后就这个价格,便道:“20万太少,30万吧。”   这么要价的时候,龙傲天还是有些忐忑的,都做好对方拒绝,他立刻妥协的准备。   没想到,焦夜怀竟然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还迫不及待道:“可以,现在是十点钟,不知道龙傲天先生,您是否在京市,如果在且方便的情况下,咱们可以下午见面签合同,只要签了合同,钱我立刻就会打到您的银行卡上。”   焦夜怀迫不及待的态度让龙傲天有种亏了的感觉,对方这一副比他还着急,恨不能立刻签约的态度让龙傲天觉得他的小说值更多的价格。   他有些后悔要价少了,可是他又不好再加价,最后咬咬牙道:“我不在京市,我家是外地的,您把合同邮过来吧。”   “可以。”焦夜怀一口答应下来,问了地址后,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龙傲天在挂了电话后,就开始各种后悔,觉得要价少了,本子值得更多。可是他又不敢打回电话加价,怕贪心不足。   就在这么纠结犹豫中,中饭都没吃的情况下,他又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你好,我是周阳,娱乐圈太子爷,你写的《纵横捭阖》不错,我看中了,版权卖不?”   周阳!那可是华国首富啊!   龙傲天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好似要跳出胸腔似的。   果然他就是不世出的天才,他的小说值得更高的价格。   想到周阳不差钱的身份,龙傲天立刻道:“卖,五十万。”   周阳愣了下,五十万,对于他来说倒是不多,但是施安那个家伙可从来不买这么贵的剧本。那可是周扒皮本皮,只买2、3十万的本子,然后创造更多的价值,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多一毛都不肯。   这次怎么会一出手就五十万。   周阳沉吟,莫非施安察觉到之前那几个本子是被人撬走的,在报复背后之人?   就在这时候,龙傲天自己沉不住气忍不住道:“其实在你联系我之前,已经有人联系我了,要不是我此刻人不在京市,合同都已经签了。   这么说吧,对方非常看好我的本子,恨不能立刻就签下来,我是看在对方和我是朋友的份上才同意的。   本来都说好的事情,现在反悔,怎么也不可能给你原来的价格,势必要多一些,你说是不是?”   周阳听明白了,施安给价不是五十万,而是对方要价五十万。   “他要多少?”周阳微微眯着眼睛问道。   龙傲天要说的话被噎住,不想回答,直到周阳不耐烦的又催促一遍,龙傲天才撒谎道:“四十万,我是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给的友情价。你想横刀夺爱,肯定得多给些,毕竟是要背叛朋友的事情……”   龙傲天的心思在周阳这种眼中太浅显,一下就知道他说谎了。周阳自己拧出龙傲天话中的水分,觉得施安最多也就出三十万,是他一贯的作风,就道:“可以。地址给我,签了合同,钱就打给你。”   龙傲天万万没想到周阳竟然价都不还,喜的直接跳起来。同时不免犯了老毛病,又觉得自己要价低了。   周阳助理此刻却有些担忧道:“太子爷,这会不会是施安的圈套,咱们抢了他那么多本子,他不可能不察觉。从梁雯苒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施安这个人睚眦必较。他竟然察觉异常,不会不反击。”   周阳不以为然,吊儿郎当的把双腿抬起搭在办公桌上晃悠,嗤笑,“我又不是傻子,等着看,如果后续施安不再继续联系龙傲天加价,这本子咱就不要了,反正合同也没签。若是他继续加价,咱们就要。”   助理总觉心中不安,可是看着太子爷胸有成竹和满不在乎的样子,到底没敢多说。   焦夜怀果然没让他们失望,三天后再次联系龙傲天加价十万。   龙傲天立刻就反悔,同意跟焦夜怀签约。周阳当仁不让,跟着加价,他可比焦夜怀大方多了,直接给一百万。   周阳转头还跟助理道:“施安太小气,一个本子少说赚几个亿,就给人作者一百万,太过不人道。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助理忍不住提醒道:“老板,会不会是个圈套。”   周阳还是那话,“看施安还加价不,不加,本子咱们也不要,我不傻才不会入圈套。”   然而焦夜怀加价了,似乎也有了火气,直接给出二百万。   周阳继续抱着反正没签约,你不要我就不要的态度跟着竞价,最后这个本子被炒到一千万。   焦夜怀不肯再出价,答应龙傲天剧本入股,给予百分之一的收入。   龙傲天心动,转头跟周阳讲了,周阳冷笑,“百分之一的股也就忽悠你这个门外汉,你算过没有,一个亿的净利润你才能分到一百万,你确定你的小说能有十个亿的净利润。   不如拿着我给的一千万,还不用考虑本子火不火。”   龙傲天反应下也是这么回事,他虽然在两人争强中有点飘飘然,但是真的对卖十个亿没有信心。   他又不甘心,最后道:“一千五百万,卖给你。”   周阳道:“行,我要了,不过你不可以再改口了,不管施安给你多少,都不行再反悔,否则本子我就不要了。”   龙傲天想了想,咬牙答应了。   后边焦夜怀虽然游说几次,他也不肯出高于一千万百万的价格。   助理不安,劝说道:“太子爷,这次小说价格施安给的出齐高,真不是圈套?我看对方数据似乎并不好。”   周阳道:“你看?施安买的小说哪个是被人看好的,他那个人惯会捡漏,还神神叨叨的。   他这次都愿意拿出股来换版权,这么大出血,这小说绝对差不了,好好拍,我跟你说十几个亿不是问题。”   助理还是不安,但是不敢怼自己老板,只能作罢。   谁也没看到另一边焦夜怀的表情,那是高高在上的神对愚蠢无知却又自以为是的凡人的嗤嘲。   濯青临白玉的手指拿着一束艳丽的红玫瑰插进花瓶中,随手喷着点点水珠,“成了?你很看好这部小说终成败笔?”   “当然。撇开数据不谈,只说小说其名《纵横捭阖》。   这四个字出自出自宋代李文叔《书战国策后》:“战国策所载;大抵皆纵横捭阖谲诳相轻倾夺之说也。”   其意乃无外乎与政治和外交博弈。   观其名,便可知应是一部类似《三国演义》之类的政治权谋小说。   然而这却是一本实打实的修仙小说,不含任何政治和权谋,通篇如何修仙。   我甚至怀疑,作者不知道纵横捭阖四个字的意思,不过是看这四个字霸气,才选择的。”   濯青临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小说本身呢?”   焦夜怀嘲弄,“狗屁不通,屌丝不切实际的恶心幻想罢了。打脸也只会用服务员看不起人,买不起东西,最后主角掏出一个大金条打在对方脸上这种套路。通篇如此,偏偏还写的奇长,老太太的裹脚布而已。”   焦夜怀接着道:“这小说没个百集拍不完。况且这么贵的小说买回去,不大投资都对不起剧本。以周阳大手大脚的性格,只会投更多。最后宣传之类的零零总总下来,少说三四个亿。”   濯青临温柔道:“师兄保守了,依我看五个亿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人相视而笑。   “青临,我们怕是得出趟国了。”焦夜怀目光深邃而悠远,“这边有人盯着,怕是不好发展,出国更好施展拳脚。”   “那就出国。”濯青临道:“师兄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而且,我也没出国留学过,正好去趟国外学习下那边的先进知识。”   “好。” 第62章 娱乐圈铁口直断(十)   “听说了吗, 圈子里最近来了一个华国人。”欧莱坞一位知名导演坐在五光十色的宴会上,举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对身旁的男人说道。   “奥奇。”罗莱傲慢道:“不过是一个在华国混不下去,被驱逐出来的小丑罢了, 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那倒是。”奥奇同样骄狂, 吐出的每个单词都充满高高在上的不屑, “我倒是听说,他最近似乎在接触几个女演员,好像准备拍什么剧。”   “哦,他接触的是雅迪分还是欧罗拉?”这两个都是此时M国最火的两位女明星, 最近M国几大电视台都是这二位风头正盛的女明星。   “都不是。”奥奇的语气充满了轻慢, “他怎么可能请得动那两位影后,你以为他是我,一个电话的事情。据我所知, 甚至于圈子里的小明星都不愿意同他接触,他没办法只能找那种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 没戏可接的小透明。”   “小透明,谁, 长的怎么样?”   “肯定不怎么样, 漂亮的能不火!”奥奇露出一个邪淫的笑, 明显想到了圈子里那些不可言说的潜规则, “对了, 我知道其中一个长相奇丑, 一直只能在底层扮演丑角,龅牙凸嘴。家里更是臭烘烘的捡垃圾的蠢货。”   二人口中的龅牙凸嘴,臭烘烘的蠢货正同焦夜怀和濯青临二人坐在咖啡厅中谈话。   女子名叫奥莫莉, 出生在M国一个小镇,家境贫寒, 父母都是普通的打工人。大概是奥莫莉命真的不好,她出生后,家里的一切就开始变得不顺利起来。   先是他的父母工作不顺利,被领导找小脚,后就是寻了一个类似进公司先迈左脚这种由头开除了。   一次两次如此,一连几个工作都是如此。夫妻二人最后被逼无奈,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这才算是安稳下来。   不过这种稳定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奥莫莉的三哥突然就病了,尽管夫妻二人倾尽家财,最后虽然挽回了三哥的性命,但是三哥却因为病情的原因智力出现了问题,永久停留在了三岁。   苦难专挑苦命人,最近奥莫莉的父亲又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才能治好。   奥莫莉觉得她都要疯了,就在这时候焦夜怀找到了她。而她此刻为了多赚钱,什么样的丑角她都愿意扮演,甚至故意装痴卖傻,就算她知道大家背地里都在恶意的侮辱她,只要能多赚一点钱,她就愿意。   “我最近正在筹拍一部情景喜剧,是四位性格迥然的女士共同合租在一起,然后闹出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生活趣事,最后几人各自收获各自的幸福。”焦夜怀坐在奥莫莉对面,轻声慢语的简短介绍着。   “可以。”奥莫莉不待焦夜怀说完,就一口迫不及待应下来,似乎比焦夜怀这个先找上门的还着急。   焦夜怀之前就了解过奥莫莉的家庭,他并不意外,只是很温和的问道:“奥莫莉小姐不问下具体饰演的角色?”   奥莫莉自嘲一笑,“左右不外乎装痴卖傻,您放心,这个我在行,绝对能给您演妥。”   奥莫莉知道自己影响不好,看中自己的都是丑角。丑角嘛,自己是怎么狼狈,怎么难看怎么演得妥。   焦夜怀却摇头道:“不是,我这次邀请您出演的是这部剧的主角,确切的说是主角之一。”   奥莫莉怔住,她能演主角,她这副看了会让男人呕吐的样貌怎么演主角?她当主角的电视剧谁会看,不会卖不出去嘛。   “先生,您在开玩笑吗?”奥莫莉摸了摸凸起的嘴巴和欧洲人天生略厚的嘴唇都包裹不住的龅牙。   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又清晰的明白这不是梦,因为这样的美梦,她压根想都不敢想。   “是的。不过后期可能需要奥莫莉女士您做一个矫正,牙齿的矫正。当然,因为这是电视剧需要,可以算做工伤,一切费用都由咱们剧组负责。”焦夜怀语气浅淡,说这些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就好像谈工作要求演员增肥或者瘦身。   这样的态度令奥莫莉少了很多难堪,可是奥莫莉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迟疑不定。   她不是不想变美,又有谁会不想变美呢,她仅仅只是在担心万一失去龅牙这个丑角特色,以后硕大的娱乐圈还会不会有人请她演戏,不演戏,她怎么赚钱生活。   奥莫莉不自信,很不自信。她不相信自己矫正牙齿后,一下就能变成玛丽莲梦露,最多就是不丑。   可在这个最不缺美貌的娱乐圈,如果只仅仅是不丑陋,毫无个人特色美丽,谁还会再请她演戏!   说来说去,奥莫莉之所以现在都没有矫正牙齿,就是怕失去特色后,没法在娱乐圈生存。   看出她的顾虑,焦夜怀轻生道:“奥莫莉女士,我虽然对自己的剧本很有信心,但是我却并不想用这个来给你洗脑。   我想说的是在我们华国,有一句经典的名言,叫做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我不说我的剧本怎样就会大火,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会火。万一要是火了呢,你或许就是第二个玛丽莲梦露也未可知。”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深深触动到了奥莫莉的心,在娱乐圈沉浮谁又没有做梦大红大紫的时候。   就算是她,也曾经忍不住幻想过。   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从奥莫莉干涸的心田破土而出,奥莫莉那一瞬间全身充满了莫名的勇气,她想赌一次,用自己过往一直坎坷不顺的一生赌这一辈子至关重要的一局。   “好,我同意。”奥莫莉郑重而神圣的点头。   焦夜怀浅笑,看着奥莫莉在合同上签下她的名字。   结算账单,离开咖啡馆后,濯青临才道:“其实奥莫莉的五官底子很不错,只是毁在她那张嘴上。如果矫正的好,她的容貌一定不输米国现在最火的欧罗拉和雅迪分。”   “就是要这样才有冲击性,一个丑女逆袭成美人,屌丝翻身白富美,这都是看点。如果不是我也觉得她牙齿矫正后,美貌会翻倍,我也不会选择她。”焦夜怀转头问濯青临,“你下午还有课吗,我送你去学校,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濯青临漂亮的大眼睛弯了弯,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两道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   焦夜怀一贯的特色,就是不请知名演员,不多好一分冤枉钱。   所以四个女性主演,都是不出名的小演员,甚至导演,都是他从一家小酒馆里临时薅出来的,郁郁不得志醉生梦死的小透明。这也使得焦夜怀这个华人制片人,即使在欧洲这片歧视华人的土地上,焦夜怀这个华人导演也是百分百说得算。   焦夜怀并没有等剧本全部拍好后,再卖出去,他的打算是采用边拍边的形式。   人生地不熟,焦夜怀推自己新剧频频受挫。   傲慢的米国人用充满嘲讽的眼神和高高在上的态度,讥讽道:“情景剧,我们M国人才是鼻祖。我们拍情景剧的时候,你们华国人还在拍土里土气的乡村爱情剧呢。   你知道我们M国每年会拍多少部情景剧吗?你又知道能火的才有几部。   我们M国人拍了都不会火的剧,你一个华国人来跟我谈大火,还要出70万美元一集的天价,不觉得你疯了吗?”   M台台长唾沫横飞,喷了焦夜怀满脸的唾沫星子。   转身对身边人道:“以后看清楚来找我的是什么人,不要一个随随便便的神经病来找我,你们也帮着传话。”   被训斥的门卫点头哈腰,低三下四的连声应是。   当M电视台台长转身离开的瞬间,哈巴狗一样的门卫立刻摇身一变,倨傲的呵斥道:“听见台长的话了吧,赶紧离开,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焦夜怀并没多做纠缠,立刻带着濯青临走了。   濯青临双眼写着担忧,“师兄,这已经是咱们拜访的第五家电视台了。”   虽然濯青临对焦夜怀很有信心,可仍旧有些担忧,毕竟伯乐难寻,空有才华而郁郁不得志之人不知凡几。   焦夜怀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喂,你好,我是MG副总理奥樊徳。”   “奥樊徳先生你好,我叫做焦夜怀,投资了一部情景剧,主角是四位美丽的女性,非常有趣,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在您家的平台播放。”焦夜怀的口语非常标准,致使奥樊徳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出焦夜怀华国人的身份。   但是当二人见面的时候,焦夜怀明显的具有东方特色的英俊五官让奥樊徳一下就知道了焦夜怀东方人的身份。   这使得本来对剧很有兴趣的奥樊徳一下就不感兴趣了,他耸了耸肩膀,傲慢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华人,如果知道我压根就不会见你。”   奥樊徳态度轻慢,“向来都是我们M国剧在你们亚洲国家大红大紫,而你们亚洲国家的剧,在我们M国永远不会有市场。你们亚洲永远走在时尚后头。”   “可是我们华国人会跑。”焦夜怀不轻不重道。   “哼,跑,两条腿怎么跑的过四个轮子?”奥樊徳道。   “那么飞机呢?”焦夜怀并不打算在言语上多做计较,直接道:“我们当时在电话里谈好,如果你相中剧本,愿意给出五万美元一集的价格。   现在我愿意出十万一集的价格在贵公司的平台上播出。”   “什么?”奥樊徳掏了掏耳朵,双眼震惊。   “相当于我租贵公司的平台播放我的电视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播放形式,向来都是平台花钱才能买版权,才能播放电视剧。   到了焦夜怀这里,竟然变了,反而需要他自己出钱,电视剧才能播放。   奥樊徳咽了口口水,“你是疯了吗?”   “不是。”焦夜怀笑道:“相反我对自己的剧很有信心,所以才会宁愿自己出钱也要播放。”   当然这种自己出钱播放的还是有特殊权限的,那就是如果最后剧入vip,不需要充值该平台的会员,需要充值该剧会员。这个会员价格比平台的会员便宜,但是只能观看这一部剧。而且会员的钱是归属焦夜怀本人的。同样的,平台会员,对焦夜怀的剧不适用。   还有一个就是焦夜怀的剧没有广告,日后若是有广告看中焦夜怀的剧,那么广告费归属焦夜怀,同平台没有一分钱关系。   奥樊徳皱眉,“没有这样的规矩,广告费当然应该归属平台。”   焦夜怀笑道:“想来该平台也从来没播放过需要自己出钱才能播放的电视剧吧。我相信一集十万的价格,对于贵平台而言,足够补偿广告费方面的损失了。”   确实如此,事实上,在不知道投资人是华国人的前提下,奥樊徳还觉得这部剧很有前景。但是在知道焦夜怀华国人的身份后,奥樊徳就改变了想法,他认为这部剧连十个播放量都不会有。   华国人拍出来的电视剧,一向都无聊的很。   最后,焦夜怀和奥樊徳敲定了以十万美元一集的价格在MG平台上播放他的剧。   同时vip的盈利和广告费都是属于焦夜怀的,焦夜怀拥有随时从该平台下架自己剧的权利。   这些在焦夜怀看来很重要的条款,奥樊徳根本不在乎,因为不根本不看好焦夜怀的剧。   拿回合同,回到公司,奥樊徳跟董事长大声嘲笑焦夜怀的愚蠢,“谁会看他的剧啊,他们黄皮猴子的剧最是愚蠢,会把人看傻的。还跟我谈什么非独家播放和首播权,谁会在乎这个。”   董事长也十分高兴,“真希望这样的傻子多来几个,都自己出钱播放剧,咱们的平台还不得赚翻了。” 第63章 娱乐圈完结+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一)   M国大街上, 两个衣着时尚的金发女郎手挽手,其中一个道:“你看最近MG app上的《搞笑四姐妹》了吗?”   “看了。你也在看吗?那个很搞笑,我超级喜欢, 正想推荐给你。”   金发女郎点头, 又道:“就是更新太少了, 才更新十五集,我都没看够,一下就没有了。”   “我也是,我可喜欢看里面那个叫蒂娜的女主了, 她长的是真丑, 龅牙凸嘴,但是特别有趣,超级搞笑。她演技真棒, 就是牙齿不好看,不然早火了。”   “我也喜欢看她, 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怎么会喜欢一个丑八怪。可是她真的很有趣, 特别搞笑。说实话看电视里有人嘲笑她的时候, 我都超级愤怒, 想要冲上去替她教训那些臭虫。可她真的很棒, 每次都用话就能嘲讽回去, 又不失礼, 又能叫那些以貌取人的臭虫们哑口无言。”   小姐妹二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剧情,说着四位主角。   这样的对话还出现在其他地方,不同的地点, 不同肤色的人,同样的是都在夸赞《搞笑四姐妹》。   就此并不算完, 随着《搞笑四姐妹》的播出,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这部剧。   “喂,你好,是奥樊徳经理吗?我是OTTA洗发水总经理。”   奥樊徳正在公司工作,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当对方表明身份时,奥樊徳顿觉受宠若惊,同时还有种被天降馅饼砸中的感觉。   OTTA洗发水谁不知道,这是一款享誉全国的奢侈品品牌。   “你好,你好。”奥樊徳赶紧一跌声回应,以示自己的重视。   对方开门见山道:“我看中了贵平台正在播放的《搞笑四姐妹》,播前一分钟的广告,我们都要,不知道需要多少广告费。”   奥樊徳嘴巴都裂到嘴角上了,“对,《搞笑四姐妹》现在流量非常好,您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平台今年热推剧,看在贵公司的诚意上,我们也不多要。每秒钟三万美金广告费。”   奥樊徳说出这个心里还挺忐忑的,毕竟他们平台平均广告费都是6000—8000美元/秒。奥樊徳完全就是看对方是个奢侈品品牌才故意报出这个价格的,心里的打算是反正是对方想看中他们播放的剧的,肯定不会轻易被价格吓退,就算觉得不合理,贵了,也会讨价还价。   让奥樊徳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根本没还价,“可以,您在公司吗,下午我会过去签合同。”   “在,在,你随时可以过来,若是你不方便,我们可以上门。”奥樊徳赶紧道。   直到电话挂断,奥樊徳还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OTTA洗发水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幸福的眩晕了会,立刻给助理打电话,“你现在马上整理一份关于《搞笑四姐妹》的流量报告,另外以后如果有点名指定这部剧的广告都要给我宝贝,价格不能低于三万美元/秒的广告费。”   “是。”助理立刻应道,去整理数据去了。   奥樊徳只觉得被巨大的天降之喜冲晕了,要知道每笔广告他都能拿提成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竟然手握成拳头在地上连蹦三下。   可是即便这样不稳重的举动还是不能冲淡心中喜悦的一分一毫。奥樊徳便觉得要去董事长办公室汇报下,这样也能让董事长知道他的能耐。   “董事长,你忙着呢。”奥樊徳敲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埋首文件中,头都没有抬一下。   “什么事情说吧,我这里还忙着呢。”   奥樊徳并没有被董事长这样冷淡的态度伤到,他声音高亢激动,“董事长,您知道刚刚谁家要跟咱们合作吗?”   董事长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天合作的公司有得是。   董事长有些不耐,“你来就是说这些的吗,你很闲吗,没看见我……”   眼看着领导要发火,奥樊徳却并不怕,不但不怕,甚至还胆大包天的打断领导的话,“是OTTA洗发水,他刚才已经电话跟我敲定了,广告费三万美金每秒钟。”   董事长被打断话的愤怒再一瞬间被冲淡的无影无踪,甚至脸上的愤怒之情还来不及褪却就被喜悦所取代,表情替换不及,表情有瞬间的滑稽。   “哈哈哈,你做的很好。奥樊徳,不愧是我很看好的后辈,你放心,这个季度的奖金绝对少不了你……”   二人正聊的开心,畅想着美好的以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推门进来的是奥樊徳的助理,他手里拿着一叠数据。   奥樊徳高兴的忘乎所以,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助理脸色很不对劲,他不待助理说话,主动抢过助理手里的文件递给董事长,“董事长,您看看,这就是OTTA洗发水看中的剧,指名的。”   “是嘛。”董事长翻来数据,可是越看脸越黑。最后甚至拍的一声把文件拍响。   “怎么了?”奥樊徳不明所以。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董事长直接把那堆纸砸在奥樊徳脸上。   奥樊徳的脸色也是越看越沉重,最后额头上甚至都是汗水。   他怎么也没想到OTTA公司看中的竟然是前些时候那个华人投资的那部情景喜剧。   当时他觉得这部剧绝对不会火,虽然看了名字,可是并没有入心,转头就忘了。也是从心底就瞧不起华人,他觉得对方投资的剧一定不会火,所以当OTTA公司询问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忽略了这部特殊的剧,以为是平台别的播放剧,没想到竟然真就那么巧,竟然就是那部剧。   奥樊徳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董事长办公室的,反正出来的时候衬衫都被汗打透了。   这还不算,还要打电话给OTTA公司说明情况,尽管他极力推荐平台别的播放剧,但是对方就是看中了《搞笑四姐妹》说什么都不肯换。   奥樊徳以为也就这样,可是让他没想到的还在后面,随着剧情的展开,《搞笑四姐妹》越来越火。大约播放到三十集的时候,首播版权被M国最火的电视台买去了。至此MG app 甚至暂停了播放,就为了等电视台那边播完,并且率先播放十集,他们平台才可以继续播放。   在停播的那段时间,平台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奥樊徳急的满嘴起泡,可是没有办法,无论他怎么恳求,焦夜怀都不肯给他首播权。   奥樊徳没想到,他曾经看不上眼的首播权,转头就成了他高攀不上的存在。   为此董事长没少给他冷脸,奥樊徳委屈,当初他签下那样的合同拿回去的时候,董事长可还表扬他了。转头剧火了,就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   而焦夜怀这个名字也凭借这部剧正式被MG娱乐圈所知。很多当红女明星主动联系焦夜怀表示愿意出演第二部 。   而奥莫莉自从矫正牙齿后,也一跃成为M国最当红女星之一,成为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在颁奖典礼上,奥莫莉当场落泪,感谢焦夜怀,表示日后只要焦夜怀有需要,无论她走到哪一步,都愿意无偿出演焦夜怀的剧。   就算如此M国的导演们,仍然瞧不上焦夜怀,觉得他这次是运气好,下次绝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焦夜怀大概生来就是打破M国人傲慢的,他的第二部 第三部同样大火,这三部剧就让焦夜怀赚了四十多亿美元。   最后拍第四部 的时候,濯青临想回国了,焦夜怀就把版权以十亿美元的价格卖了出去。   这时候二人的身价却不是国内娱乐圈可以随意封杀的存在了。   “终于回来了。”濯青临踏上华国的土地笑道:“我还是更喜欢国内的环境。”   焦夜怀道:“那以后就不出去了。”   “好。”   此后的时间,焦夜怀偶尔也会投资剧,每部都是大火,但是大多数的时间还是都投入到慈善事业,所资助的儿童不计其数,最后在生命的尽头,二人甚至把全部的家财都捐赠了出去。   这一世,焦夜怀也是在濯青临后一步离开这个世界,目的自然是为了收集濯青临的灵魂碎片。   拿到愈发凝实的灵魂碎片,焦夜怀不自觉露出笑容,用神识再次探查了所在小世界,确定没有异常,就投入下一方小世界中。   “爸,我就要跟董明在一起。”方菲菲任性而气愤的瞪着焦夜怀,仿佛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仇人般。   “你根本就不知道董明的好,他家里是没有钱,是穷。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上进,努力,凭借自己本事考上京大,难倒这些还不够吗?”   方菲菲一声声质问着,咄咄逼人的态度让焦夜怀的心痛起来。   焦夜怀知道这不是他的情绪,是残留在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情绪。   焦夜怀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没有贸然表态,只是揉着自己的眉心,露出一副疲乏之态。   “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会。”焦夜怀选择了一个稳妥说辞。   方菲菲哼了一声,昂着头,“随便你怎样,我这次过来并不是同你商量,而是来表决心的,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跟董明分开,我劝你也死了这条心。不怕告诉你,你如果硬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认你了!”   焦夜怀微微蹙眉,对于女孩这样同她父亲说话不赞同,不过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原主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导致的也不一定。   焦夜怀摆了摆手,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方菲菲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焦夜怀则是先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一间简朴大气的办公室,看样子原主应该是一家公司的老板,环境安全,这才开始接收记忆。   原主名叫方旭,是一家罐头公司的老板,经济条件很是优渥,虽然不敢参与京市经济排行榜。但是这么说吧,手里的财富,从现在开始不工作,几代人奢侈过日子都够了。   这样的财富,真的很容易招上各种各样的别有用心之人。其中不乏许多想攀上原主的女人,都被原主给拒绝了。   原主是个单身,在方菲菲一岁的时候,他同前妻离婚了。那会儿原主很穷,连房子都没有,前妻实在过不下去,二人就离了婚。   从此之后原主就带着方菲菲过,怕方菲菲没了母亲,心里会出现问题,原主就定期咨询心理医生,学习单身带孩子的经验。   怕自家条件不好,方菲菲以后会被歧视就加倍努力,最后走到这步,成为身家几十亿的老板。   对方菲菲更是疼爱到骨子里,方菲菲长这么大,原主都没对其大小声过一句。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也不为过。   可是就是这样手捧着长大的孩子,竟然被一点小小的关怀就给骗走了,是原主怎么也想不通的。   方菲菲在大学里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家是山沟里的,穷的可怕。   原主一手把女儿带大,自然不想偶尔吃苦,不愿意闺女找这么一个小子。   但考虑到女儿愿意,又想到自家还算有点小钱,就算女儿的男朋友没什么出息,二人也能活得很好,就有心同意。   只是同意前,还得调查一番,这一调查就调查出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都摆明女儿的男朋友是一个凤凰男。   原主怎么肯把宝贝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自然死活不同意。   女儿却不管父亲查到的那些事情,死活要嫁。   最终,原主没能拧过女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不过却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二人婚后只能生一个孩子。   这是原主心疼女儿,觉得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造,不愿意女儿受苦。原主是个很保守的人,他接受不了丁克,认为那样会老无所依,怕女儿日后老了,病了床前没个伺候的人,这才提出只生一个孩子,而不是不生的想法。   还有一个就是生的孩子要跟女儿姓。   私心原主真没有,就是想用这个考验女儿的男朋友。也想变相逼退对方,如果对方不能接受,两人分手,皆大欢喜。   可惜,这些女儿的男朋友都接受了,但谁也没想到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其实女儿男朋友恨死原主了,觉得原主就是一个老不死的。   甚至很快就付诸行动。   在方菲菲生产不久,就找人把原主给绑架了,最后为了毁尸灭迹,把原主的尸身投进罐头厂的绞肉机里搅碎了。   后来还是一个员工发现了原主没被搅碎的一块指甲。   这时候原主已经失踪了好久,当员工把指甲拿给方菲菲看的时候,并说出自己对方菲菲男友的怀疑后,方菲菲转头就把这些告诉了男友,并且把男友找来和员工当面在车间里对质。   男友当然不会承认,甚至好言好语的把员工送走,可是转头就把员工做了。   至于方菲菲,为了安抚她,就在车间,那台绞的原主尸骨无存的绞肉机跟前甜言蜜语的哄方菲菲,最后甚至做了。   原主死的这么惨,还放不下原主,冤魂不肯离开人世间,想要保护女儿不被男友所害。没想到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疼爱大的女儿和仇人在绞死他的绞肉机前翻云覆雨,这口怨气怎能咽下。 第64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二)   焦夜怀接受完毕记忆, 睁开双眼,气势陡然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王者降临才有的睥睨之势。纵然原主也不差, 是个身价几十亿的总裁, 在焦夜怀跟前却还是少了几分霸气。   原主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的眸子, 此刻漆黑犹如宇宙般深邃,蕴含着无限神秘幽深,仿佛没有人能看透。   焦夜怀唇边慢慢牵起一抹冷笑,方菲菲不想认他这个父亲, 他还不想认方菲菲这种糟心的闺女呢。   对于这种白眼狼, 焦夜怀压根没放在心上,低头处理起办公桌上的文件。   方菲菲从焦夜怀办公楼出来,就看见站在路边来回踱步, 明显等得很着急的男朋友。   不知道为何,看见自己的男朋友因为害怕自己父亲不同意而表露出的忐忑不安时, 方菲菲心底竟诡异的生出一股满意感。   她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自我解释成, 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情绪, 是因为她认为这是男朋友对她在乎, 她才生出的满足。   “菲菲!”董明回头看见方菲菲出来, 布满担忧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并飞速向方菲菲跑过来。   这也打断了方菲菲来不及细品心底的那股情绪。   “咱爸怎么说, 有没有同意咱们两个的事情?”董明不安地问道。   “哼,还没有怎么样呢,这就叫上咱爸了。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让你叫这个爸呢!”方菲菲故意噘嘴道。   果然董明听后, 如到方菲菲预想那般露出慌张的表情,指天指地地发誓表忠心, “菲菲,是咱爸还不同意吗?我发誓毕业后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绝对让你过上好日子。我知道咱爸觉得我家里穷,配不上你。我承认我家里是穷,可是人的出生不能选择,我也在一直努力。否则我也考不上京市的大学,这不就是我一直都在上进努力的表现嘛。”   方菲菲故意不吱声,看董明着急,就见董明顾不得大街上人来人往,急吼吼抱着方菲菲赌咒发誓,“菲菲,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不管你怎么选择,以后会不会跟我在一起,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这时候懂事又适时露出苦涩的表情,“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恐怕我的后半生就只能注定孤苦伶仃了。因为遇见过那个对的人,其他人都将成为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   这是一句前些年很火的剧中男主的台词,当时感动了无数痴情男女,而方菲菲也被这句话感动的痛哭流涕。   此时这句话由自己的男朋友说出,方菲菲又对上董明深情的眉眼,恍惚间以为自己成为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而父亲就是她追寻甜蜜爱情路上小坎坷。   方菲菲看电视剧,男女主角爱情路上总不会一帆风顺,总是要遇上或这样或那样的阻碍。有来自异性的,有来自家庭的,而她现在就面临来自父亲的阻碍。   她一定要一往无前,打破父亲的阻挠,前方迎接她的一定是美好的感情和幸福的家庭生活。   而父亲,也终将在未来董明一日日对她好和努力中,承认是他错了,是他目光狭隘。   脑补一出大戏的方菲菲,仿佛瞬间被影后附体,比懂事还深情款款,“你不用管我爸,我都这么大了,不是几岁的小女孩,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自己喜欢谁。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就是做生意做的,以为自己那个圈子里都是别有用心之人,这个世界就到处都是别有用心的人!”   说到别有用心,董明还真有刹那的心虚,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相反脸上还是那副情深似海的表情,“菲菲,你爸说的对,我是对你别有用心。”   方菲菲听到这里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董明立刻又道:“因为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这个人生了别有用心,之后所做的一切别有用心之事,也是为了跟你在一起。这也是一种别有用心吧。”   方菲菲脸上的惊愕消失,不轻不重的小拳头调情一般锤在董明的身上,“讨厌,你吓死我了。算了,这种别有用心就原谅你了,你要保持一辈子这样对我别有用心。”   “好。”董明握着方菲菲的拳头,暧昧的摩挲着,两人之间充满旖旎的气息,若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怕是要当场就搞起来了。   “菲菲,跟我回老家吧,让我家里人都见见你,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董明见气氛正好,缓缓的说出早就想好的计划,“我听说咱们班里好几对都打算毕业就领证,是不是很浪漫,很有意义,我也希望咱们毕业就能领证。”   方菲菲的脸红了,“你都没有正式求婚,谁要嫁给你。”   这哪是不同意的语气,分明就是在撒娇,董明眼神灼灼,“你同意了,回去我就安排求婚。”   方菲菲娇嗔道:“我才没有答应。”   董明得到明示,回去后立刻就着手安排,晚上就在方菲菲宿舍楼下摆起了心形的蜡烛和玫瑰,并且对着方菲菲所在楼层大喊,方菲菲我爱你,嫁给我。   方菲菲则是红着脸,在这场统共花费都没有她买给董明脚上那双球鞋贵的求婚仪式下答应了董明这场求婚请求。   这件事自然被焦夜怀知道了,不过不是他特意派人调查的,而是原主安排在女儿周围的眼线告诉他的。   原主知道后,被这场求婚仪式气了一个半死,还和方菲菲大吵一架。   原主认为董明不够重视,求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说花费巨资,最起码总要给女儿买一个钻戒吧。   穷不是理由,都大学生的人了,还不能利用假期打工嘛。要是真有心,肯为女儿付出,好的没有,一万块左右的小钻戒最起码能买一个。这也是一番心意。   方菲菲则完全不能理解原主的苦心,反而还大声痛斥原主不愧是做生意的,都钻到钱眼里了,感情都得用金钱衡量。   原主很是被伤了一番,原主若不是用金钱衡量感情,生怕围在他周围的女人别有用心,日后会再生小孩抢走原本都独属于方菲菲的财产,又怎会一直不肯再婚。   原主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缺乏追求者。结果一辈子都在为女儿打算,生怕女儿吃一点亏,最后却得到了女儿这样的评价。   都能想象的到原主那时候的心该是怎样的疼。   现在换成焦夜怀在这里,焦夜怀则是完全不在乎方菲菲以后会不会幸福,甚至还会在她走向深渊的道路上推一把,否则他早就把方菲菲这个白眼狼赶走了。   当然还有一方面,焦夜怀也怕打草惊蛇,据他所知,董明现在挂着的女孩还有一个也挺有钱的。焦夜怀怕他这会儿表现出特别强烈的反对,再把董明吓退却,转而祸害那个女孩。   如董明这种祸害还是和方菲菲这种白眼狼绑在一起一辈子才最好。   所以对于董明求婚这件事情,焦夜怀完全没有过问,更没同上辈子原主那样把人叫回家里郑重的来一次推心置腹的促膝长谈。   这就导致方菲菲以为她爸妥协了,觉得自己胜利了。   在一个双休日,快快乐乐的跟董明回了农村老家。   焦夜怀也偷偷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去了董明老家。   董明老家可真真是穷山沟沟,得先坐飞机到市里,然而倒高铁到县城,最后再坐客车一路颠簸个山路十八弯,差点把焦夜怀这个挺能吃苦的修真者都要搞吐的时候,终于到了。   说实话,这一刻焦夜怀挺佩服方菲菲的,那小姑娘可是原主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长二十多岁,可以说还没受过这样的苦,竟然在爱情的魔力下坚持下来了。   不得不说,爱情创造奇迹呀。   爱情可以创造奇迹,却不能打败生理反应,方菲菲在车上就吐了好几次,董明一直在照顾她,这才导致二人没有注意到一直低调躲在客车最后一排角落的焦夜怀。   下车后,方菲菲更是吐了个昏天暗地,好像要把胃袋都吐出来一样,那个酸臭味加上污秽之物,搞的本来不想吐的董明都差点吐出来。   不过董明是不敢真的吐的,他不能表现出一点点嫌弃方菲菲,否则方菲菲肯定大小姐脾气上来是要不高兴的。   董明好不容易把人哄来,只能一边忍着恶心,一边还要表现的在殷切备至,又是递水又是递纸巾。   就这样方菲菲还是忍不住耍起大小姐脾气,“你家这是什么破地方,折腾死我了。你事先也没跟我说清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我这么大,就没遭过这样的罪,要是让我爸知道,我来趟你家,受这么多苦,我爸肯定得急眼。怪不得我爸不让我跟你在一起,他一定早就知道。”   董明本来就是强忍着难受照顾方菲菲,他家是穷,可是也没穷到他,他可是家里的宝贝,上面有七个姐姐供养他,他自认为对方菲菲已经足够好,足够忍忍,可是方菲菲竟然还不知足,偏又拿方父嫌弃他的话来戳他的心。   一时间没压抑住心底的怒气,怼道:“我从小出门就是这么折腾,哪次也没像你这么夸张,你不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太娇气了嘛!”   “什么!”方菲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她为了董明吃了这么多苦,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董明不但不知道反而责怪她太过娇气。   “行,我娇气,那我走。”方菲菲顾不得难受,一旁的行李都不要了,起身就往前走,“我爸说的对,找对象就得门当户对,我是小公主凭啥要跟你吃这样的苦!”   董明见方菲菲动了真怒,怕她一气之下真的找方父,那他们两个可就真玩完了。那他这几年耐着性子哄方菲菲所受的委屈岂不是都白受了。   董明赶紧追上去,从后面下次抱住方菲菲,不管对方怎么大力挣扎,他都不肯松开。   “菲菲,对不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自卑。在你这个小公主面前,我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我怎么可能不自卑。你又提到咱爸,你知道的,咱爸一向瞧不起我,嫌弃我穷,我就受刺激了,一时脑抽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是那些话都不是我本意,全部都是我卑微的自尊心作祟。   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总想在你面前表露出我最好的一面,偏偏你太优秀了,我的所有在你面前都是那么的狼狈。   菲菲,原谅我,我真的太爱你了,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破防。”   董明卑微乞讨的一面让方菲菲心里很受用,她停止了挣扎。   董明顺势把方菲菲的身体搬正过来,也不嫌弃恶心,对着方菲菲的嘴就亲了下去。   董明也是豁出去了,竟然还来了一个法式深吻。亲毕,还用手指刮了刮方菲菲鼻头,宠溺道:“我的小公主,也就我不嫌弃你,你刚吐完,就亲你。”   焦夜怀吐了,坐车没把他颠簸吐,他被两人恶心吐了。这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回想的,最有味道的接吻了。呕……   MD,可别给他整出心理阴影来,他可还是日后跟青临亲嘴呢。   方菲菲本人却很满意董明这个吻,也不生气了,被哄开心了,开开心心跟着董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摩托车,终于到董明家所在的村子里了。   董明的父母早早就接到董明到了的电话,全家人都出动了,在村口迎接方菲菲。   “这就是菲菲吧,明明的女朋友,真漂亮!”一见面,一个面容苍老穿着土气的女人就恭维着。   紧跟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夸赞声。   方菲菲粗粗看去,得有十来个人。方菲菲心里有点不高兴,她又不是猴,董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看她干啥。这些农村人,懂不懂礼数,这可是她第一次来。   方菲菲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小声对董明道:“不是说就见你爸妈吗,怎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   董明解释道:“不是,这是我妈,还有我出嫁的七个姐姐,都是亲姐。”   方菲菲惊了,她在首都,身边最多也就三个孩子的,第一次见一下子八个的,这也太能生了吧。   “你知道农村人,穷,那个年代不像城里有避孕套,只能不停的生,生到不能生。其实我妈这一生真的很苦,以后我们要对她好点,她太难了。”   董明下意识隐瞒了,董家父母重男轻女,之所以一直生就是为了要儿子的事实。   方菲菲不知道这些,她出生城里,骨子里带着对农村人的傲慢和轻视。认为农村就是贫穷而落后的地方,所以丝毫没有怀疑董明说董母没钱买避孕东西的说法,反而还觉得合情合理。   董明挨个给方菲菲做介绍,方菲菲才发现,她之前以为是董母的人,竟然是董家大姐。董家大姐竟是比董母还长相老气,满脸愁苦相。   可以说董家几个姐姐,就没有一个不老的,跟董明站在一起,都好似董明母子似的,包括同董明年纪最小的小姐都是如此。   董明对此给出的解释就是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的种地肯定老气。再者几个姐姐都嫁在村里,村里人穷,日子不好过,操心,能不有愁苦相嘛。   方菲菲想想也是,还暗自在心底寻思,日后和董明成了,还是要拉拔一下董明这几个姐姐。   厂子里肯定不能去,车间里的活累,董明姐姐们都苦了一辈子了,还是干点轻松的活,就去爸爸的公司里。   方菲菲全然忘记,他父亲公司里那些职员哪个不是本科学历。   焦夜怀见双方人马安全会师,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就走出来喊道:“菲菲。”   方菲菲茫然回头,不知道这山沟沟里谁还能认识自己,就见身后那个身材挺拔修长,虽然穿着低调,但却一身高定,气势强大的男人正是方父。   焦夜怀把口罩、帽子和墨镜摘下来,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昏暗,恍惚间,方菲菲觉得她爸似乎变年轻了,也更英俊,更有气势了。   董母不知道焦夜怀的身份,只看着他保养的很好的英俊面庞,又对方菲菲亲密的称呼,还以为他是方菲菲班里年长的同学,立刻戒备问道“明明他对象,这是谁呀?”   “这是我爸。”方菲菲简单介绍下,就对焦夜怀质问道:“爸,你怎么在这里?”   焦夜怀冷哼,“我的宝贝女儿被人骗到这山沟沟里来,我怎么可能放心,不得跟来看看。”   焦夜怀这话毫不客气,半点没给董家人面子。董家人也通过董明知道方父的态度,都尴尬的笑笑。   “你调查我,还跟踪我!”方菲菲却怒道。   焦夜怀没否认,而是道:“董家就住在这种山沟里,你确定你能在这里呆了?方菲菲你是我的闺女,你长这么大,我就没让你那双脚踩过这样的贱地半分,现在你为了一个男人竟来住这种破地方!”   本来这样的地方,方菲菲是不想住的,她打算见了董家人,连夜去镇上宾馆住。   但是她可以嫌弃,却不许焦夜怀鄙夷,立刻梗着脖子道:“董明打小就住在这里,他都能住,我为什么不能,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方菲菲这话说的很单蠢,就是因为要摆脱这样的贫窘,所以董明这不是攀上了她吗?   焦夜怀又不是来拯救方菲菲,对于这套愚蠢的说辞只是冷哼声。   董母看父女二人剑拔弩张,怕焦夜怀一怒之下不管不顾把方菲菲真弄走,赶紧出来打圆场。   “亲家,你放心,咱家虽然穷,但是绝对不会亏待菲菲的。菲菲嫁进来后,我一定把人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焦夜怀眼神在董家几个女儿身上转了圈,各个苍老愁苦相,就没一个好的。可想而知日子都不会怎么好过,真希望董母能说到做到,真把方菲菲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第65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三)   焦夜怀可不是来拯救方菲菲脱离苦海的, 阴阳怪气几句就跟着一同往董家走。   不知道是不是董家提前跟村人说了什么,一路上碰见好多出来看董明女朋友的村人。这些人看方菲菲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城里来的冤大头。   “呦呵,这就是富贵的女朋友?”穿着邋遢袖口凝固着油渍的女人呲着一口大黄牙笑眯眯地打量着方菲菲说道。   不知道为何妇人脸上明明是热情的笑容, 可方菲菲却觉得十分不舒服, “她在说谁?”   董明脸色浮现难堪的窘迫, “村里愚昧,都起贱名,好养活。”   方菲菲笑了,小声嘲笑, “真土。”   一旁董母看着小两口甜蜜互动, 就知道这个富家小姐已经被儿子死死拿捏住了,满意得意,“对, 这就是明明女朋友,也是京市大学的。家里还是京市本地人, 亲家家里还有家工厂,一年能赚好几个亿。”   董母炫耀这些的时候, 完全不在意焦夜怀就在一旁, 大约还觉得这样吹捧是给亲家面子, 亲家公也会高兴。   焦夜怀不觉得高兴, 不过也不往心里去, 反正往后董家人也别想着沾他光。   “哎呀, 我跟你说呦,以后我儿子也是城里人,可还是京市户口, 你们知道京市户口多难搞不,没几十万都下不来那种。所以以后可不能再唤我家明明小名了, 忒土气,不符合我儿子如今的身份。”   董明虽然私心里觉得董母说的对,这些村人确实不该再叫他小名,尤其还是当着方菲菲的面。但这种话只能暗示,可不能明说。   “妈,别说这些,菲菲坐一天车都累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董明这话让方菲菲很满意,还觉得男朋友体贴。   董母道:“哎呀,今天我儿媳妇才来,不跟你们说了,以后再说啊。”   董母领着几人前脚刚走,后脚一个村里邋里邋遢的闲汉就不怀好意道:“我还以为是个二百多斤的大肥婆,嫁不出的,没想到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娘们。”   男人用那双绿豆大点的小眼睛色咪咪瞅着方菲菲前凸后翘的身材,眼神粘腻恶心,“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又有钱,能看上董家那个穷小子,是不是这小娘们让人搞大肚子了,找接盘侠呢。”   闲汉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方菲菲听到。方菲菲打小生活环境优渥,原主把她保护的很好,哪里遭遇过这些,登时又羞又囧,气的眼圈发红。   大概她自己也明白,从小到大无论怎样原主都是最疼爱她,最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所以这会儿,她第一个看向的人不是董明,而是原主。   方菲菲眼圈含泪,求助的看着焦夜怀,若是原主,许是真会受不住方菲菲这眼神,焦夜怀却不会,他心里平静无波,甚至还觉得这一切都是方菲菲自作自受。   焦夜怀淡淡道:“早我就说过找对象要门当户外,你偏不听。如今你该明白了吧,这就是从小董明生长的环境。”   方菲菲就跟脑子被水泡了似的,立刻维护道:“董明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成长的如此优秀,说明那就是那朵清莲,出淤泥而不染。”   焦夜怀嗤笑,下蛆道:“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问问他,刚才他怎么不替你出头,他不是最爱你,看不得你受委屈?”   方菲菲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她可不愿意在焦夜怀跟前失了面子,立刻就逼董明道:“董明,有人这样侮辱你女朋友,你就不吱声吗?”   董明真发现,他这个未来岳父就是个搅事精,真能拱火,他火命啊,这么能拱火。   “菲菲。”董明赶紧握住方菲菲的手,又摆出那副方菲菲最受用的深情款款的表情,“那人就是村子闲汉,说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那种。平时嘴上就不干不净,村里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根本没人在意他说什么。相反,你要是真跟他认真了,仔细去掰扯,村里人反而会注意。   我知道村人什么德行,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你越在乎,他们越要说,你不在乎他们反而觉得没滋味就不说了。”   董明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道:“菲菲,我自是知道你是什么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惧怕掰扯。可是我在乎,我不想让你沾上那些不好听的话。   村人愚昧不知礼,对待他们最好的办法不是讲道理,而是漠视。   否则他们只会穿越传越离谱,最后坏了你的名声。”   “菲菲,你要相信我,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不会害你。”   方菲菲被董明一阵输出,被说服了,焦夜怀却只觉好笑。   以他看,分明就是董明怕事,不敢惹这种沾上就抖落不掉的光棍。焦夜怀倒是不怕,甚至能一打三,可是他凭什么替方菲菲这种白眼狼出头!   方菲菲不是不稀罕原主的付出,不想认原主这个父亲吗,那就让她感受下没有原主这个父亲护着,她终究会受多少委屈。   那个闲汉见董家这么多人都不敢吱声愈发猖狂,更加大声道:“董家那个穷小子长的还不如我呢,找他还不如找我。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小娘们,就算是二手的我也能忍忍,就是死过人的不知道几手的,也中……”   董明怕方菲菲继续听下去受不了再跟他闹,把方菲菲耳朵捂住,大步拉着她赶紧往家走。   这都算了,到了董家,方菲菲才发现,董家一大家子人都在,明显就知道她到了,可是饭却没做。   董父拉着焦夜怀坐在那张脏的都结了一层厚厚的泥垢的饭桌前,拿出他在镇上买的好茶给焦夜怀泡上,嘴里絮絮叨叨道:“亲家,你别看我家里穷,我跟你说我家里也有好东西,这茶是我在镇上买的,专门用来待你这种贵客,就这么一小罐,可得五十呢。”   董明在一旁听到都尴尬,红着脸打断董父滔滔不绝的演讲,“爸,我爸平时喝的都是上万块的茶叶。”   董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爸叫的都是谁,待反应过来后,心里就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了。这儿子还没跟方菲菲结果呢,就一口一个爸叫的亲热,比叫他这个亲爹还亲。   不过想到方家的财富还是忍了下来。   至于焦夜怀他根本就没动董父给倒的茶,他不是嫌弃茶水不好,比这廉价的他也不是没喝过。他只是单纯嫌弃董家,嫌弃他们家脏。   焦夜怀这样的态度搞的董父很是下不来台,焦夜怀也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是来给方菲菲涨脸的,他们越不满意才越好。   董母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转,解围道:“亲家这是饿了吧,对,我知道你们城里人讲究多,不空腹喝茶,怕伤胃,我这就去做饭。”   董父也仿佛找到台阶,对着董母瞪着眼珠子,耍威风道:“还不赶紧去!”   “唉唉,我这就去。”董母似乎已经习惯了董父这种无缘无故的呼来喝去,丝毫不觉得不妥,更不觉得在焦夜怀跟前失了面子。   甚至笑眯眯地去拉方菲菲的手,“菲菲啊,走,咱们女人去给他们爷们做饭去。”   方菲菲傻了,指着自己鼻尖,“我?做饭?”   她长这么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没做过饭。   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方家,怎么就轮到做饭了,她不是客人吗?   方菲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董母拉进厨房了,她向外头看去,发现无论是董明还是董家其他人,亦或者就是她的父亲对此都没有异议,一时间有些怀疑这些真应该是自己做的。   董母那边却已经把菜刀塞进方菲菲手里,口气理所应当,“别愣着,切肉呀。这可是我起个大早去镇上买的新肉,就是因为你们要回来,我才买的,平时家里可舍不得吃。”   方菲菲抬头看去,发现包括董母在内,董家七个大姐都袖手围着她看,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还一副考验她的架势。   “我,我不会做饭。”方菲菲一时间竟然有些气短,仿佛不会做饭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啥,你不会做饭!”董家大姐惊诧的好像方菲菲犯罪了似的。   董家二姐立刻道:“那以后结婚了,你怎么能伺候好我家小弟,他嘴巴可挑了。”   董家三姐也跟着要说什么,还是董母发现方菲菲表情不对,掐了把董家三姐。然后一脸慈爱,宽厚的不行,好像包容了方菲菲什么了不得的大罪一般施舍道:“没事,不会做可以学嘛,要不结婚后,你也得学。正好今天有机会,妈教你做什么菜明明爱吃。”   方菲菲委屈,恨不能立刻撂挑子不干了,可是想到外面本就不同意这场婚事的父亲,不想在父亲面前低头认错,硬生生忍了下来。   方菲菲哪会啊,又委屈着,不甘不愿,就更干不好了。   切菜把手指给切了,出了好多血,还切掉了一小块肉。   方菲菲眼泪霎时流下来,董明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赶紧找个创可贴给方菲菲贴上。   同时还紧张兮兮的看向焦夜怀,见他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放下心。他可知道焦夜怀多心疼自己这个闺女,这要是知道闺女切菜受伤了,更不会同意他们俩的事情了。   董明斥责董母,“妈,菲菲不会做饭,你别让他干这些。”   董母也委屈了,她还不都是为了儿子好,“可是她不会做饭,以后你们结婚后怎么办?谁做饭啊!”   董明都要气死了,这一刻觉得自己母亲真是目光短浅死了,他背对着方菲菲,小声对董母道:“妈,你别犯蠢。方家几十亿的家财,怎么可能需要自己动手做饭,自然有保姆做。”   “可是女人怎么能不会做饭……”董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服气的小声嘀嘀咕咕。   “妈!”董明加重语气,动了真怒,“你是不是非要搅黄我的好事才算罢休!菲菲她爸可还在呢,她爸本来就不同意。要是婚事被你搅黄了,到时候你能赔给我一个有几十亿家财的媳妇。”   董母害怕了,不敢反驳了。她上哪能给儿子找这么有钱的媳妇去,她认识都不认识这样的人好吗?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   “妈,菲菲不会做这些,你别让她做这个!”董明义正辞严,背对着方菲菲对董母挤眉弄眼。   董母终于想起这个儿媳妇跟她们不一样,谄媚道:“既然明明说了,菲菲你就去烧火吧,这个简单。”   方菲菲全然忘记她平时在家是何等养尊处优了,竟然被董明给感动的不行,眼泪汪汪的捧着受伤的手指头道:“董明,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焦夜怀五感发达,这些都逃不过他的感观,听了这话,都替原主不值。何着,原主之前的那些疼爱都喂了狗,若是被原主听到,不知道又该怎样伤心了。   方菲菲一个城里姑娘哪会升农村的灶台火,半天升不起来,还搞的阵阵白烟,呛的她连连咳嗽。   董家几个姐姐各个从小就做各种活,都是一把好手,很是看不惯。董家大姐张嘴又要说什么,让董母一眼给瞪回去了。她可深深记的儿子的话,生怕把儿子婚事搅黄。   最后好不容易把这顿饭给做好了,方菲菲一顿忙碌,累的不行,最后输出0,一点忙没帮上,还添了不少麻烦。董家姐妹,董母都不满意。   饭做好了,方菲菲以为噩梦总算结束了,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刚刚开始。   董家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竟然还有着古老的传统:女人不能上桌。   方菲菲只觉得在做梦,简直不敢相信。她看着窝在厨房,吃的剩饭剩菜,甚至都不是新做出来的菜时,怀疑自己梦没醒。   偏偏董母还道:“吃啊,菲菲,这是昨天你爸他们吃剩下的,知道你今天要来,肉都没舍得吃光,还给你剩下几块。”   方菲菲想到董父那口仿佛一辈子都没刷过的大黄牙,一说话还有浓重的口气。又想到这是他嗦过的筷子在菜里扒拉来扒拉去吃剩下的,登时就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吐了。   “呕……”   方菲菲吃不下去,焦夜怀同样吃不下,更看不惯这种陋习,他又不是联络亲家感情的,看不惯就直接出言嘲讽道:“你们董家没有皇位要继承,倒是有一股穷酸等着继承,不过陋习倒是不少,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准许女人上桌!”   董父有些怕这个从进门后就以挑剔的眼光打量屋里一切的,特别是焦夜怀那一身气势,董父觉得特别霸道。   从前这样的人他都不敢往跟前凑,甚至不敢直视对方双眼。   这也就是儿子领回来的,说是他的亲家,儿子的岳父,才仿佛这样的人走下神坛,他敢招待一二。   不过当焦夜怀生气了,发火了,董父就老实了,大气不敢出一个。   焦夜怀起身来到厨房阴阳怪气道:“方菲菲这就是你看中的人家,如今你看清楚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你就跟我回去,回去以后你好好听话。至于男朋友,我自然会给你选择,你就不要自己找了,瞅瞅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家!”   方菲菲真心绝对董家各种不好,生了离开的心思,她想如果方父要是真强硬带她走,她就半推半就。   方菲菲打算的很好,焦夜怀自然看出来了,不过他可不打算顺着方菲菲的意带她离开。   况且这次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把方菲菲留下,原主上辈子没跟来,是方菲菲自己离开的,董家人也是这出。把方菲菲气的离开了,后来还跟董明闹了一阵,董明花了不少心思才哄好。   焦夜怀继续冷嘲热讽,并颇具暗示意味道:“反正你现在又没孩子,没有累赘,至于领证没有,咱们圈子里没人在乎这个,你这就跟我回去。   回去我就给你找个比咱们家还有钱的男人,保管你嫁过去就吃香喝辣,做你的阔太太,每日操心的事情就是钱要怎么花!”   方菲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像是羞辱董明,倒像是辱她。气道:“爸,你怎么就不明白,感情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不管董家怎样,董明是好的,他对我是真心的,绝对不是从前那些看中我钱的人。”   焦夜怀冷笑,“我看他只是比别人会装罢了。”   “才不是!”方菲菲大声反驳,“他跟我认识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有钱!”   焦夜怀只觉得好笑,方菲菲平日里穿着一身名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平时花钱眼睛都不眨,原主还经常开豪车去大学门口接她。从来就没有特意隐藏过家里的经济条件,就这方菲菲竟然相信董明真不知道她有钱。   “方菲菲,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董明分手?”焦夜怀语气淡然,没有暴跳如雷,但是非常认真而正式,是个人都能听出他是来真的,“今天如果你不跟我走,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父亲,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从今往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   方菲菲有一瞬间的心慌,从前父亲每每因为董明的事情都会发火生气,可是从来没用这种失望的口气跟她说过话,她恍惚间有一种父亲这次说的是很认真感觉。仿佛她如果仍是要一意孤行,就会真的失去这个父亲。   方菲菲压下心悸,撇开头,“爸,你别逼我,我不会和董明分开的。”   “好。”焦夜怀颔首,转身离开,在踏出董家门的那刻道:“方菲菲你我父女缘分缘尽今天,从今往后愿你好自为之。”   那一刻方菲菲心里的不安达到顶点,眼泪不知不觉落了满脸。   董明怕方菲菲真跟着方父离开,赶紧上前抱住她,“菲菲,你不要哭,我心疼。我是真的爱你,不能离开你。我发誓,我是看中你这个人,绝对不是你家的钱。就算咱爸不认你,我也对你初心不改,我以后一定会赚好多好多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方菲菲啜泣道:“董明,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从今往后,我就只有你了。” 第66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四)   焦夜怀那般不给面子直接走了, 本来董家人还挺忐忑,生怕这门富贵就此飞走,结果就见儿子三两句就把人家小姑娘哄的服服帖帖。除了松口气之外, 难免心里升起股隐秘的得意。   董母一个农村妇人不懂掩饰, 直接就冲着方菲菲的方向努努嘴, “我儿子就是优秀,要不这有钱人家的富贵小姑娘能对我儿子这般不离不弃,父亲那般生气都不肯离开。这是知道我儿子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带她过好日子, 比她家里现在还有钱。”   方家就现在的资产都已经上亿, 董明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竟然妄图跟方家比。但凡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会觉得这话太过狂妄。甚至有自知之明的说着都得脸红。   偏偏董家一大家子人都觉得董母说的有道理,要不这富家女, 怎么可能要死要活非要跟着董明。   董父这会松口气的同时还升起一股怒火,他想起了焦夜怀之前的高高在上。没了对富贵人家的诚惶诚恐后, 董父就把这股怒火冲着方菲菲发,也有些立威的意思。   “都愣着干什么, 这晚饭还吃不吃了, 不想吃就都给老子滚!”   方菲菲正哭着, 被吼的愣住, 董父又故意满面怒气, 加之本就满脸横肉, 把方菲菲吓得抖了抖。   董母顺势就把人拉进厨房,“吃饭,吃饭。”   方菲菲看着那些剩饭剩菜哪里吃的下, 只余下恶心。就在这时候,董明拿着一碗从男人桌子上新夹的菜塞进她手里, 深情款款又心疼道:“菲菲,委屈你了。”   方菲菲感动的眼泪汪汪,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董明对她好的人了,“董明,你对我怎么能这么好!”   此刻方菲菲似乎成了一个极度缺爱的人,仿佛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关爱过,丝毫不记得那个疼他入骨,恨不能把命给她的父亲。   吃过饭,方菲菲被董母和董家七个大姐以考校为由留在厨房洗碗,她们八个就抱着胳膊袖手旁观不算,还要指指点点,一副十分看不上她干活的样子。   董明这时候又走过来道:“妈,菲菲没干过这些,你不要对她太过苛刻。”   董母啧啧嘴巴,好像给儿子天大面子似的道:“行吧,大丫头,你去洗,让菲菲去休息会。   也就是我儿子喜欢,这要是在村里,你这样啥也不会干的儿媳妇,我可不要。”   这一瞬间,方菲菲竟觉得十分羞耻,仿佛不会洗碗是一件特别可耻的事情。   董明先把方菲菲送进他那逼仄的小房间,这小屋子都没方家卫生间大,可是此刻方菲菲却没了来时的嫌弃,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就觉得很舒服了。躺在黑乎乎的邋遢的床上,方菲菲恍然间竟升起股幸福感。   那边董母对董明道:“她爸那个态度,她能别过她爸不?”   “没事。”董明满不在意道:“她爸特别疼她,为了她宁愿不娶后妈,就怕后妈进门给她气受。况且她爸这辈子就她这一个女儿,还真能不要她,就是吓唬人罢了。”   董母眼神闪了闪,想到什么,道:“儿子,我看她爸那人不好对付,他们城里人又不在乎离婚不离婚的,所以还得想办法让她怀孕。”   “菲菲不愿意,她还想再玩几年。”董明有些烦躁道。   董母嗤笑,对儿子道:“儿子,你咋,就是太憨厚了。孩子这事是她不想要就不要的,这所有的避孕措施都有意外。就连那避孕套,医生不都说了,不能百分之百避孕嘛。”   董母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看起来就很廉价的避孕套,“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一盒妈都用针扎了,保证用了绝对能怀上。   到时候她怀孕了,我就不信她爸真能那么狠心,就不要这个外孙。”   董明眼神亮了。   晚上时,方菲菲怕被听见并不愿意,董明略微用手段哄了哄,二人就做了。   董家屋子那么小,两个年轻人折腾,屋里的那两个老人只要不是聋子,哪能听不到。   这招数明明都是董母出的,此刻真如她愿发生了,董母却又不高兴了,撇撇嘴道:“现在的小姑娘真不要脸,这还是第一次来男方家,就做这种事。”   董父晚上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有些困,翻身道:“社会坏了,以前睡一觉,女人就是那个男人的了,现在爆米花都没用。”   董母听着儿子屋里的动静再次骂道:“城里姑娘真不要脸!”   焦夜怀出了董家找了村里有摩托车的人家只出了一百块钱就把他送到镇上宾馆。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返回公司,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方菲菲所有的卡都停了。   方菲菲不是不认他这个父亲嘛,那就让他感受下没有他这个父亲,她还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第二件事情就是去工厂巡视工作,焦夜怀去的突然,没有提前通知,厂长没做准备,就让焦夜怀见到那个未成年的孩子。   “这孩子多大,成年了吗?”焦夜怀指着车间里一个明显未成年的少年问。   少年很瘦,是那种皮包骨的消瘦,仿佛一具没有肉的窟窿披着一件长袍。   双眼麻木,此刻却焦夜怀指出,除了麻木又充满了恐惧,身体瑟瑟发抖,嘴唇煞白。   厂长脑门子上冒出了汗,不敢擦,却也不敢说谎,只能着急忙慌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也是好心。这孩子十七了,转年就成年了。这孩子实在命苦,父女很小就不在了,他和他妹妹跟着姨和姨夫生活,姨夫家里条件也不好,对他们兄妹两个特别差。   饭都不给吃饱,这年代哪有吃不起饭的孩子。这还不算,前阶段,他姨又说家里没钱,不打算让他妹妹读书了,可他妹妹小学还没毕业,这孩子就出来打工,想赚钱给妹妹读书,也想让他妹妹能吃饱饭。”   焦夜怀道:“这孩子是命苦,可是今个若不是我来,而来的是上面领导你觉得他们会听着你这些理由就不罚我!”   那不可能,不能雇佣童工可是写进律法的,童工不单单指孩童,未成年都算。   “去把孩子的工钱结了,别算少了。”焦夜怀道。   少年尽管满目哀求,却不敢真开口求什么,跟着厂长瑟瑟发抖的离开。   少年拿着手中的第一笔工资,足足有两千块,是他没来没有见过的大数目,够他和妹妹好几个月饭钱,却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惶恐。   因为他未成年身份,少年找了好多地方都不敢用他,这家工厂可是他哀求了好久,厂长看他实在可怜才聘用他,他不知道现在这里不用他,他还能去哪里找工作。   少年愁苦的走出厂子,一抬头就看见那个解雇了他周身充斥着冷漠不近人情的男人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仿佛在等着他。   明明男人只是让厂长解聘他,甚至没有对他大声责备一句,可是少年就是很害怕。   “方,方总。”少年听厂长就是这么喊的,尽管害怕仍旧颤颤巍巍喊人。   “嗯。”焦夜怀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光。”   焦夜怀点头,“你可还想读书了?”   周光闻言猛地抬头,双眼瞬间就亮了,仿佛充满了明日的期盼,再不是那种死气沉沉。可是这种晶亮的眼神只是一瞬间就再次消失,“不可能了,我没钱,我姨和姨夫不会给我出钱读书的。”   其实如果不是他和妹妹还没有成年,他姨和姨夫估计早就把他们兄妹赶出去了。   “我必须赚钱,不然妹妹就没书读,没饭吃了。”   实际上周光的事情,焦夜怀早就调查清楚了,他不需要再问,而是道:“我只问你还想不想读书,如果想,我可以资助你和你妹妹。”   周光看向焦夜怀,不敢置信,“真的吗?”   焦夜怀点头,“如果你愿意,我回去就安排,明天你就可以去学校读书。至于你妹妹那边,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把她接出来,到时候我把她安排到寄宿学校。到了周末,你们兄妹可以聚一聚。你也不用担心,你不在家,你妹妹会被他们欺负。”   周光瞬间欣喜过后,没有忘乎所以,而是戒备道:“你为什么要资助我?”   焦夜怀笑了,“有戒心是好事,不过你一个穷小子还真没有我可图的。   我有钱,大概太有钱了,就想做些好事吧。”   周光想了想,大概不想错过这梦里都不可能有的机会道:“我愿意接受您的资助,你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记下,到时候算利息还给你。”   “可以。”焦夜怀颔首。   回头焦夜怀就把这事情给办了,两个孩子都转到其他学校读书。主演是为了不让周光的姨和姨夫打扰两个孩子,当然那两人早就想甩开这两个麻烦,发现有人愿意资助两个孩子学校,问都没细问就同意了,甚至不怕孩子遇上骗子给骗了。   到了周末,是周家两兄妹第一休息日,焦夜怀亲自去接的人,先接的周光,后接的他妹妹,周媛。   周媛上车后,忐忑的看了眼焦夜怀,但她知道这是拯救她和哥哥脱离苦难的恩人,虽然害怕还是大着胆子道:“方叔叔好。”   焦夜怀颔首,他本身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性格,更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除了对那人外,对其余人,焦夜怀都很冷淡。   如今这两个孩子虽然是他资助的,不过却是因为原主。   周光就是那个上辈子发现原主手指告诉方菲菲最后同样被害的人。   不管害他的是谁,终究算是因为原主而起,原主欠他一条命,心有愧疚,想要弥补,照顾这个孩子,那么焦夜怀就替原主完成这个心愿。   他会做到一切原主想做的,但却不可能给他们如对待濯青临那样的温柔。   好在两个孩子这就感恩戴德了,丝毫不敢再奢望别的。   “你和你哥说话,我带你们去饭店吃饭,吃完住回家,周一我会让司机送你们去学校。”焦夜怀淡淡道。   “这些方叔。”这次开口的是周光,他坐在后面,一周没见妹妹除却想念就是担心,立刻就小声询问起妹妹学校里的事情。   焦夜怀没有带两个孩子去那种高档餐厅,就去了普通的家常小店,到了后随便进了一家包厢就开始吃饭。   期间,两个孩子跟他说话他会耐心回答,也会问问两个孩子的情况。   这种小饭馆隔音都不好,包厢和包厢间就是木板子隔开的,隔壁稍微声音大些,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就在焦夜怀询问两个孩子学校情况时,忽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不怕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我怀孕了,我会看上你这种一事无成的男人。   拜托你撒泼尿照照自己行不行,你都四十多岁了,房子没有,车没有,连媳妇都找不着的男人。   要不是我有了别人的孩子,像我这种长相好,有车有房的优秀女人怎么可能看上你。”   呦,喜当爹!   焦夜怀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能听到这么狗血的事情,摇摇头。   “吃饭,别管他们。”焦夜怀对两个孩子道。   两个孩子乖巧点头,吃饭。   焦夜怀没听见隔壁包厢的男人说什么,反正几十秒钟后,女人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好赖的,你这样的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可以听到女子摔门而出,动静太大,甚至把焦夜怀这边包厢松松垮垮的包间门都给摔的松开了。   紧跟着隔壁包厢就走出一个男人,条纹体桖,牛仔裤,白球鞋。体桖和牛仔裤可以看出来穿了很久,浆洗的变了色。   男人很瘦,跟对面两个孩子一样瘦,至于气色,甚至没有养了一周的两个孩子好。   那双眼睛大的吓人,没有灵动,木木的。   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却让焦夜怀大惊失色,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出声唤道:青临。”   男人并不叫青临,只是被焦夜怀突然出声惊了下,下意识看过去,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双眸,忽然间脑子就快去闪过一段段记忆碎片。   那些人那些事都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只不过有眼前男人穿着衣袂飘飘的古装,或者裁剪合体的西装,无一不是俊逸非凡。   “师,师兄。”男人声音颤抖,似是不敢相信突然多出的片段,可是不知道为何,那样亲密的称呼出口后,眼泪瞬间就流下。   心上人双目含泪,焦夜怀只觉得那不是泪,而是他的心头血。他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人,“对不起,青临,我来晚了。”   濯青临趴在焦夜怀怀里,没有再流泪了,此时他接收了所有记忆,已经变回那个清冷淡漠的道君焦夜怀的温润谦和的道侣。   濯青临趴焦夜怀怀里笑了,“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哭了。其实我在这个世界,除了小时候不懂事时,就再没流过眼泪。”   不哭不一定是因为没遭遇苦厄,还有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哭没用,因为没有会为了你流泪而心疼的那个人。   焦夜怀活了几世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就是因此他才更加心疼,“青临,我来了,从此以后你再不是一个人了。”   “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濯青临温润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轻易可以安抚焦夜怀的魔力,“你不必在意我曾经的那些过往,我们都知道那些是必须所要经历的苦难,转世而已,哪有一帆风顺的。我们已经够幸运了,经历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再次相遇。”   焦夜怀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转世,当濯青临找回前世的记忆,今生的苦难在所有记忆中就是沧海一粟,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就犹如看了一场电影。   可是这也不能改变曾经的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苦难他真实经历过。焦夜怀还是心疼。   “麻烦二位让个路。”后面又来了新客人,被拥抱在一起的焦夜怀二人挡住去路。   焦夜怀放开濯青临给他们让路,还看见那些人瞅二人怪异的眼神。   焦夜怀把濯青临拉进包厢,给他简单介绍道:“这是我资助的两个孩子,这是你们……”   焦夜怀还不知道这世的濯青临叫什么,总不能把濯青临这个名字拿出来。   濯青临笑容温和,与焦夜怀的漠然全然两种气质,是那种见一面就会陌生心生亲近的人,“我叫邱晨,你们唤我邱叔叔就可以。”   “邱叔叔好。”两个孩子乖乖叫人,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有外人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两人就默默吃饭,没再提。   吃过饭出去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对濯青临道:“先生,你之前的包厢还没有结账,一起结吗?”   明明都是老夫老夫了,濯青临脸上还是一瞬间露出了窘迫,熟悉他到比了解自己还清楚焦夜怀发现后,就道:“一起结,我付钱。”   回到家,安排了两个孩子的房间,焦夜怀把人领进自己的房间,“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在隔壁包厢听的不真切。”   濯青临好笑的摇摇头,“是我这世的母亲,她介绍给我的女人。她家里是做买卖的,挺有钱的,得有几千万的家财。”   “几千万?”焦夜怀冷哼声,“这就算有钱,你知道我这世身家多少!”   焦夜怀不是一个好攀比的人,实际上他低调的可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濯青临面前就如开屏孔雀,绝对不允许听到濯青临夸别人一丝一毫。   濯青临岂会不知道他这个性子,好笑道:“是,你这么优秀他当然比不得。”   明明知道濯青临在敷衍他,焦夜怀还是通体舒畅。   “不过跟我这个身体转世的家庭比就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家了,踮着脚尖都攀不上的那种。”濯青临道:“所以,我转世的母亲在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想找人接盘的时候就想到了我,还美其名曰,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说不上媳妇,如今能找到这样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尽管见多了极品和奇葩,焦夜怀还是被震撼了,“你这个转世的妈是亲妈吗?”   濯青临沉吟片刻,摇头,“不好说。没有记忆,身在局中,只觉得她偏心,如今身在局外,再回看,就觉得处处都是破绽。   我怀疑我的转世并不是那家人亲生的,很有可能是包养。”   “有可能。”焦夜怀道:“重聚神魂并非那么容易,你的转世注定世世坎坷,这种狗血的剧情非常有可能发生。”   “嗯,我恢复了记忆,有些小时候忘记的事情也想了起来。好像是这边有带子的说法,假如夫妻结婚多年不生孩子,那么领养一个就可能给领养的家庭带来孩子。”   濯青临微微眯着眼睛,“我和我弟弟只差了一岁,我怀疑就是领养我后,他们生的小孩。之前他们骗我说我户口上小了,其实我比户口年龄大一岁。   如果我是领养的孩子我和弟弟的年龄差就能说通了,他们当初大概觉得领养个不懂事的刚出生婴儿没人知道,好养熟,没想到刚领养完我就怀孕了。”   “之前,那个女人总喜欢骂我养不熟的白眼狼什么的。”   焦夜怀心情很不好,尽管知道这是濯青临重塑神魂必须经历的,但是不能抹去那家的恶。   濯青临接着道:“这次相亲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想找个人喜当爹,把孩子生下来,为此愿意出二十万的彩礼。   条件就是孩子跟她姓,而我要把那个孩子当做亲生,给他们当牛做马一辈子。   她不说离婚我就不能离婚,否则就要把二十万彩礼还回去。”   焦夜怀有些吃味,“你答应了?”   “没有。”濯青临连忙安抚醋坛子,抓住他的手指把玩,“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我想也心底还是记着你的,否则怎么可能四十多岁了一个对象都没有谈过。就是这次我也没同意,可是那个家里没有我说话的余地,没人听我的意见。我这次出来见她,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的。”   焦夜怀这才舒坦了,“结果那个女人就骂你不知好赖。”   “是的。”濯青临道:“而且见面前我就在电话里说过我目前的处境,我所有的钱都在我母亲那里,如果见面吃饭什么的可能需要她付钱。她同意了,结果却把我扔下,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就要刷盘子抵债了。”   “你没工作吗?”焦夜怀问,“身上怎么会一分钱没有。”   “我所有的钱都被我母亲要走了,我不给她就哭我不孝,要死要活。亦或者她就像他人借钱,然后不还,被借钱的就报警,警察就来找我,反正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我还钱。”   濯青临苦笑,“有一次我不肯,她就站在十八楼,扬言我不给钱就跳下去,反正闹的很大。”   “都过去了,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以后不会为她妥协了。”   焦夜怀同样简单把自己这边情况交代了,发现一时间不知道二人谁更惨些。   不过这些糟心的事情并不能阻挡两颗许久未见的相爱之心,很快气氛就变得热切而缠绵起来。   这以后二人继续生活,各自都没再理两边的奇葩,不过奇葩不会自动散去,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焦夜怀和濯青临,以及两个孩子都在家的时候,方菲菲回来了。   这次她是独自回来的,家里的密码被焦夜怀改了,方菲菲虽然凭脸进了小区,却进不来家门,气的把门敲的砰砰响。   周光认识方菲菲,知道她是焦夜怀的女儿,又不知道两人发生的事情就把人放进来了。   方菲菲进屋看见一屋子人,都不认识,就皱眉道:“爸,他们都是谁?”   焦夜怀没一开口就赶人,道:“这位是我朋友,邱晨,你可以叫他邱叔叔。”   方菲菲看濯青临穿着不菲,还以为是她爸生意上的合伙人,不敢放肆,乖乖叫人,根本不知道濯青临的媳妇都是他爸出钱买的。   至于那两个孩子还以为是濯青临带来的,没想到焦夜怀道:“这是我资助的两个孩子,周末在家里住。”   方菲菲这就不愿意,“爸,咱们家可和别人家不一样,家里贵重东西那么多,你怎么能随便让外人住进来,万一弄坏了什么东西怎么办,他们又赔不起。”   两个孩子本来住了两个月,已经放松了,闻言顿时又拘谨起来。   焦夜怀淡漠道:“我让他们住进来自然就不怕他们弄坏什么东西,倒是你,我倒是说过不再认你这个女儿,你又回来做什么?”   方菲菲不以为然道:“爸,你怎么还生气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做姥爷了,我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方菲菲说着,手轻轻覆在肚子上,满脸母性光辉,似乎十分幸福。   她完全没看焦夜怀表情,自顾自道:“爸,你赶快把银行卡给我恢复了,这阶段我没钱花,都是董明养我。他一个学生,家里还那么穷,怎么能养的起我,我吃的一点都不好。”   方菲菲气鼓鼓道:“我吃的不好,你就不怕你外孙子发育不好?”   “对了,爸。董明毕业了,找了几个工作,那些老板都是不怎么样,欺负董明是新人,工资给开的很低,就二三千块钱,够干什么的。   你给董明安排个工作,年薪至少百万,他没什么经验,先当个小部门经理就行。”   方菲菲一口气道:“还有,我已经和董明领证了,现在还有孩子了,你尽快张罗婚礼吧。” 第67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五)   方菲菲一脸理直气壮, 完全就没把之前焦夜怀说的断绝父女关系的话当回事。   其实此时如果是原主在这里,知道女儿怀孕,很可能就真的妥协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 上辈子原主坚决不同意女儿的婚事, 董明和方菲菲也是这样先斩后奏。只不过上辈子方菲菲怀孕的时间比现在晚, 去董家的那个晚上,方菲菲嫌弃董家恶劣的环境,并没有留宿,也就没有怀孕。   这辈子焦夜怀不愿意和方菲菲长时间纠扯, 加速了方菲菲怀孕了进程。他故意在董家说那些话, 就是知道董家人贪得无厌,不可能放方菲菲走,为了尽快绑住人, 在他明确表示结不结婚无所谓的情况下,会赶紧让方菲菲怀孕。   当然也是怕他日后虐方菲菲太狠, 原主在天之灵看着再动恻隐之心。   故而把方菲菲留下,让原主魂灵清楚看到, 即便董家那般不堪, 方菲菲仍旧不肯离去, 让原主对这个女儿死心的更彻底。   濯青临觑了眼焦夜怀, 见他神色如常, 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仿佛万事万物皆不入心,挑了挑嘴角。   这就是他的师兄,那个修真界出类拔萃的天才。   濯青临知道他的师兄除了他的事情外, 不会为任何俗事所累。不过,他还是不想师兄过多为这个恋爱脑伤神。   便起身给焦夜怀倒了杯茶, “师兄,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化。”   焦夜怀把清淡的目光从方菲菲的脸上挪到濯青临的脸上,目光瞬间就从冷淡变的柔和。仔细看,那柔和的眼神之中,似乎还潜藏着浓厚的宠溺。   方菲菲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她说不清楚,就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她不是没感觉到这次回来父亲对她的冷淡,她之前一直把那当成父亲还在生他的气。可是父亲落在朋友身上的眼神为什么会有宠溺,从前那样的眼神出现在父亲脸上时,都是对着她的,对着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不过方菲菲并不没有多想,这种怪异一闪而逝,她只当自己看错了。   “方小姐,喝茶。”濯青临随手将一杯茶水递给方菲菲。   刚被压下去的怪异感再次浮上心头,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怎么搞的他成了这个家的主人,而她才是那个客人,还给她倒茶?   还有,身为父亲的朋友,又和父亲年纪相仿,为显亲近,不是应该唤她侄女吗?方小姐是什么鬼?   方菲菲皱眉,觉得父亲这个朋友为人处世太不行,以后得找个机会叮嘱父亲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然对方这种性子,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再连累到自家。   “怀孕了是好事。”方菲菲正想着,就听到焦夜怀淡淡的声音想起,没有喜悦,但也没有怒意。   没生气就好,说明父亲已经开始接受,然而方菲菲只高兴到一半,就听焦夜怀接着道:“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那日在董家你若不跟我回来,我们父女缘分便尽,从此以后你好自为之。”   “爸,你还在生我的气!”方菲菲几乎是肯定的语气,不过并没有惊慌,反而带着微微的怒意,似乎责备焦夜怀这个父亲怎么这么不懂事,“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置气。”   焦夜怀笑了,大概不常笑的人,笑起来都格外的好看。焦夜怀就是如此,似春风拂面,又似百花盛开。竟然令方菲菲这个做女儿的一瞬间都晃了心神,心脏砰砰乱跳。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置气吗,我很平和,现在完全没有生气,因为我已经过了生气的时候。”焦夜怀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方菲菲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她突然发现父亲此刻的表情真的格外平静,平静的可怕。   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因为她突然发现,父亲生气暴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风平浪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的湖水,平静却蕴藏着真正的可怕。   “爸,你别这样,我知道我这次惹你生气了。我发誓我这辈子就这件事情违逆你这一次,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方菲菲道:“我和董明都会好好孝敬你,如果日后董明胆敢有一丝对你不尊敬的地方,我绝对不会饶过他。”   焦夜怀摇头,“不必了,我不稀罕,他凑到我跟前我只觉得厌烦。况且我有这么一大笔家财,给谁,谁不敬着我,把我当财神爷一样供着。”   “那怎么能一样,他们又不是你的女儿和女婿,况且他们对你再好,还不都是为了你的钱。”方菲菲皱眉道。   焦夜怀瞅着方菲菲,清冷的目光似乎能把方菲菲的灵魂看穿,“女儿女婿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为了我的钱。如果不是我停了你的卡,你没钱花,那么你今天还会回来找我嘛。”   还真不会,方菲菲只会直接把婚礼给办了,先斩后奏,到时候不成也得成。   不过此刻华明显不能这么说,方菲菲道:“爸,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我这个当闺女的婚礼,怎么会不请你这个父亲。”   焦夜怀摆了摆手,不愿继续掰扯这个话题,“随便你吧,你就当你父亲已经死了,结婚就不用请我了。至于婚礼钱,我不会出。”   “况且结果这件事是女方嫁过去,向来都是男方出钱,哪有女方出的!”   方菲菲理所当然道:“董明家里这不是没钱吗?几十万的婚礼费用对于咱们家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董家来说那可是能让他们家家破人亡的一笔天文数字。   咱家又不差这笔钱,出了又能怎样。”   原主确实不差这点钱,他差的是董明这个人。   “我不会出的,你若是有,想出随便,反正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焦夜怀淡淡道:“不过看在曾经二十几年的父女情分上,我还是劝告你一句,这钱你也不要出。   除非是他董明入赘,嫁给你,以后生的孩子跟你姓。   就算如此,你最好也只生一个,毕竟女子生产犹如鬼门关走一遭,这样的罪少遭为妙。”   方菲菲听到这里隐隐不安的心又踏实了,她觉得这是父亲还在乎她,只是那口气还并为消。   她心里有些甜滋滋的,“知道了,爸,我和董明就生这一个,是男是女都好。那你看,我和董明的结婚钱……”   “我说了,那和我无关。”焦夜怀发现方菲菲这个小姑娘真的很自私自利,到现在都迟钝的没有发现他是来真的。或者说她只是有恃无恐,以为原主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无论她怎么胡作非为,原主最后都只会原谅她。   “周光,送客。”焦夜怀并没有让周光兄妹离开,他们一直都在客厅。   周光站起身,立刻走到方菲菲跟前,“姐,方叔叔累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在自己家被一个外人撵,方菲菲气不打一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是我家。”   一个薄薄的暗色本子从远处飞过来,打在方菲菲的肚子上,没有一点留情,吓得方菲菲赶紧捂住肚子,“爸,你干什么,我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   “害怕你的孩子出事,就从我家里离开。”焦夜怀冷冷地看着方菲菲,“这是我的户口本,你看清楚,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你跟我跟这个家里再无关系,这里更不是你的家。   倒是这两个孩子,记在我名下的户口本上,被我收为养子养女,以后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家里的财产有他们一份。   他们身为主人,赶你这个客人,有什么不对劲吗?”   “爸,你疯了!”方菲菲顾不上被打的肚子,打开户口本看了眼,果然上面的户主是他爸,但是后面的家庭成员多了两个不认识的名字。   至于方菲菲自己的户口,早先就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迁出去了。   方菲菲是娇纵,但不是文盲,她知道收养的孩子,记不记在户口本上,区别可大着呢。   不记的,说是收养,可是真分家财的时候可以是资助,总之是不能分家财的。   至于记在户口本上的就不一样了,那是具有法律效益的,一旦焦夜怀没了,这两个孩子是有继承权的,且拥有和她这个亲生女儿平等的继承权。   涉及到财产,方菲菲怎么可能不着急,“爸,你在生我的气,也不该拿家产开玩笑。”   “我不是看玩笑,我说过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就是真的断绝,以后我的钱没有你一分,就算留也是留给别人。”焦夜怀就是故意的,方菲菲不是仗着原主就她一个女儿,所以才敢任性妄为。那他就收养两个,让她知道她不是唯一,他的钱,不是就只能留给她。   “周光,别让我说第二遍,送客。”焦夜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周光立刻道:“姐,你先走吧。”说着去拉方菲菲的胳膊,方菲菲当然不肯走,边挣扎边道:“爸,你不能这样,你是糊涂了吗?你就算赶我走,也让我拿些衣服再走……”   “赶紧把人弄走。”焦夜怀嫌烦。   周光好不容易找到愿意资助他和妹妹的人,好日子才过几天,不想再过回从前,简直把焦夜怀的话当成圣旨,愣是把方菲菲给拖了出去。   董明没敢进屋,就在外面,看见这幕赶紧冲上去把周光推开,紧张大叫,“我媳妇怀着孩子呢,你干什么,要是伤了她和孩子,我弄死你!”   周光没和他掰扯,转身关门进屋。   “以后她再回来不要给她开门,至于家里的东西更是不许她拿走一根针。”焦夜怀对周家兄妹道:“我说不要他这个女儿不是开玩笑,从今天起,你们就当我女儿死了,而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光犹豫,方菲菲毕竟是焦夜怀的女儿,若是他真把方菲菲得罪狠了,以后父女两个和好,方菲菲报复他怎么办?   看出他的犹豫,焦夜怀道:“你们都看到了,我对忤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么绝情,你们两个若是不听我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   想到过回从前在姨夫家的日子,周光兄妹生生打了一个寒战,立刻先后表忠心,“方叔叔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放她进来,更不敢让她拿走家里一根汗毛。”   周媛也道:“姐姐若是敢硬闯,我就报警。”   焦夜怀颔首,“很好。”   周家兄妹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管以后怎样,若是现在违逆焦夜怀,他们兄妹立刻就没好日子过。反正这好日子,也是焦夜怀给的,不如都听他的,过一天是一天。   “菲菲,你怎么和爸说的?还有刚才那个人是谁?怎么会在你家里,为什么敢把你薅出来?”董明急的不行,连珠炮似的问道。   方菲菲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被这么问,更气了,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爸到现在气都没消,他说了,婚礼不管。这还不算,你知不知道,他还收养了两个孩子,记在户口本上的那种。”   “什么,你爸疯了,记在户口本上,那可是能分你家财产的!”董明惊诧到失声。   “可不是疯了,他是被我跟你结婚气疯了。”此时,方菲菲甚至生出一丝后悔来。早知道跟董明结婚的后果严重到要把家里的财产分出三分之二,她就不结了。   似乎看出方菲菲的后悔,董明怕方菲菲为了钱,真就跟他分了,把孩子打了,赶紧道:“爸又没疯,况且他那么疼你,绝对不可能真的把家财分给外人,说不定就是故意骗你的。”   “可是我都看到户口本了。”   “那是可以做假的。”董明快速道:“爸那么有关系,弄个看起来像是真的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在说他也不要拿着干什么坏事,就是吓唬吓唬你,还能搞不到。”   “菲菲,现在就是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把外孙子往他跟前一抱,自家孩子,他还能不认,不得稀罕死,都说隔代亲。”   方菲菲心里还有些不安,董明又哄道:“菲菲,我爱你,你爱我,这些都不是事,只是我们爱情路上的一点小考验罢了,只要我们克服了,以后幸福在后面等着我们。   你想下,等我们老了,有了孙子,我们就坐在樱花树下,给他讲我们年轻时候的爱情故事,是不是很浪漫。   我相信孩子们都会以我们的爱情当做典范,也想遇到我们这样的爱情。   然后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会流传我们的爱情故事,说不定哪个后人还会以我们为主角,把我们的爱情拍成电影。”   方菲菲被哄的晕乎乎的,忘记心底犹豫,“那我们婚礼钱怎么办?”   董明问,“你还有首饰了吗?再卖一些凑凑吧。”   自从卡被停后,方菲菲就在典当过日。她学校宿舍的名牌包被她卖了两个,四十多万,仅仅作为两个人两个月的生活费就被挥霍一空。   提到变卖,方菲菲被董明哄的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她想起焦夜怀的话,问道:“董明,你爸妈真就一分钱都帮不上吗?”   “对不起。”董明满脸愧疚,“菲菲,你知道我家里的,真的没钱。不过你放心,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现在卖掉的包包和首饰,以后我都会加倍还给你。到时候给你买鸽子蛋钻戒,还有珍品珠宝,全球就一件的那种。”   方菲菲犹豫道:“董明,其实我走的时候我爸说了,他想让孩子跟我姓,并且只生这一个。”   这个条件上辈子原主作为同意两人结婚的条件提出来的,当时董明答应的痛快,可心里却因为这个恨死了原主,甚至不惜对原主痛下杀手。   那时候方菲菲一脸被逼无奈,似乎都是父亲的决定她做不了主。   结果这辈子,焦夜怀只是随便提了一嘴,方菲菲还是提出来了。   董明沉默片刻,“爸是作为我们结婚的条件提出来的吗?”   “是。”方菲菲一口咬定,满脸为难,“我是不愿意的,可是我怕如果咱们不按照爸的要求那么做,爸会不会一辈子都不接受你,我想让爸接受你,咱们一家人都好好过日子。”   董明道:“菲菲,如果这能让你爸接受我,我愿意。就是,我家我是独苗,不能不给董家留根。我们生两个孩子可不可以,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岂不两全其美。”   方菲菲摇头,为难道:“爸说女子生子犹如鬼门关走一遭,只准许我生一个。”   董明低垂着眼眸,方菲菲没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再抬头满眼苦涩,“好,菲菲,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认了。董家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吧,就当我死了,是我对不起董家,以后我下去给董家列祖列宗请罪。   谁让我喜欢你,真心喜欢你,为了你我的命都可以不要,别说香火了。”   “菲菲,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董明满目深情,“除了你,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放弃的。”   方菲菲感动的眼泪汪汪,她知道董家人多重男轻女,董明几乎是全家的希望,都把他当董家的根。就这样董明都肯为了他放弃孩子的姓氏,是真的爱惨了她。   方菲菲回去就把宿舍里剩下的三个包和几个名牌手镯和手表卖掉,一共凑了二百多万。   其实她的奢侈品不止这些,只不过大多数都在家里,宿舍只有少部分。也是幸运,之前的方菲菲大手大脚,有关系好的同学管她借包和首饰戴,她借给他们了,这会儿都要了回来。   方菲菲开始张罗起婚礼,她想象中的婚礼可不应该是这点钱能置办下来的,不说世纪婚礼,也得是京市排得上号的。   可那样手里的钱远远不够,然而就是这样,董明还觉得方菲菲奢侈浪费,“菲菲,一个仪式而已,过后就没有了,没必要这么浪费。”   方菲菲道:“我还嫌弃不够好,从前我爸说,我结婚一定要声势浩大,答应给我办一场数一数二的婚礼,可着一个亿来。”   董明听了都咋舌,对方家财富有了更直白的认识。一个亿他想都不敢想,方家却只办一个典礼,就一时的热闹,过后什么都不剩。   想到这些,他更发誓一定要捆住方菲菲。   “菲菲,可是过日子不能想着眼前,还有以后,一个婚礼把手里的钱都花光了,以后我们过日子怎么办?”董明忧心忡忡。   方菲菲不以为然,“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我爸到时候自然会原谅咱们。”   董明也是这么想的,不敢深劝,怕方菲菲不高兴。百万的婚礼对于方菲菲而言本来就是委屈了她,再劝就怕方菲菲更觉得委屈。   到了结婚那日,方菲菲给了焦夜怀请帖,焦夜怀收到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焦夜怀不愿意方菲菲沾自己的光,借着他的面子收礼金,就直接在自己微博上发了一则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   甚至附上了律师函、户口本以及遗产声明。   都在表决他要和方菲菲撕扯开的决心。   方菲菲也看到了,气的要死,给焦夜怀打电话堵人,焦夜怀都不搭理她。   方菲菲无法,却还是厚着脸皮给焦夜怀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送了请帖。   这些人不管心里什么想法,表面都笑呵呵的接了,表示祝福。   其实这些人不是不知道父女俩闹翻的事情,只不过没当回事,说来说去,就因为焦夜怀就这一个女儿,谁也不信。   结果来到婚礼现场,发现焦夜怀真的不在,有些不太亲近的人,想巴结焦夜怀的,就把礼金减薄了不少。亲近的倒是没有,主要还是不相信父女两个会彻底决绝,照常随礼。   不过就算如此,没有焦夜怀亲自出马,前来贺喜的人至少少了三分之二。   即便这样,董明都觉得人多的不可思议。   但是对于方家这个圈子里的人而言就过于寒酸了,无论是婚礼场地,还是参加人数。   这些方菲菲都忍耐下来,典礼上有个仪式,新人对双方父母改口,然后双方父母会给新人红包。   上辈子方父给的是七个九的红包,和成箱成箱的金条,这辈子这些方菲菲自然没有,就中规中矩准备了两个红包。反正只要不当场打开,就没人知道。   结果是没有打开,可是董母董父却出了岔子,改口的时候,董母董父给了红包后,董母对方菲菲道:“以后你就是我方家媳妇了,要伺候好我家明明,早日给他生个大胖小子。我家生了七个死丫头片子可才得明明这一根独苗苗,你可一定得生儿子,越多越好,不能让我们董家绝后……”   董母这番话,差点让方菲菲破功,她都不敢抬头看台下宾客的眼神,就怕从中看到嘲弄。   强忍到典礼结束,方菲菲的小姐妹留下和她说话,其中一个叫做宁夏替方菲菲打抱不平道:“菲菲,今天可是你的人生大事,方叔就真没来,这也太过分了。无论怎样和你生气,这样的日子他都不应该不到场。”   方菲菲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也没想到焦夜怀真就不来,婚礼上有人问起,给她闹的好没脸。   “我爸最近扩张海外市场,实在太忙了,不是故意的。”方菲菲只能把对所有人的借口拿出来道。   宁夏撇撇嘴,“什么嘛,就是生意再忙,女儿的婚礼也不能不到场。你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就不怕你记恨他,心里有隔阂。   方叔叔又在微博上发那样的声明,让别人怎么看你。我参加婚礼的时候,听到好多人议论你,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方菲菲强颜欢笑道:“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宁夏却不依不饶道:“就是你性子好,要是我非要跟我爸大闹一顿不可,就我家里司机家的女儿结婚,盛势也比你这浩大。   他们什么样的身份,下人而已,咱们什么样的身份,结果你一生一次的大事竟被一个下人压一头,真晦气。”   方菲菲气死了,都要爆炸了,可又不能黑脸,就转移话题道:“我这都怀孕了,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我还不想结婚,玩几年再说。”宁夏又把话题扯回来道:“这新房是叔叔给你买的,太小了吧,都不如我家里卫生间大。这么小的房子,以后你生了孩子,和公婆怎么住的下?”   方菲菲恨死了宁夏,哪壶不开提哪壶,除了宿舍,她也没住过这么小的房子,还得强笑道:“我公公婆婆不跟我们一起住,结婚以后我就我们一家三口。”   似乎就为了打方菲菲的脸,董母的大嗓门这时候嚷了起来,“菲菲,你这房子真豪华,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楼,我们乡下的房子都没你这一个卫生间大。我和你爸以后就住这里了,也好好享受享受。”   一个小姐妹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董母这样的粗鲁,宁夏就直接道“菲菲,这是你婆婆吧,刚才婚礼上我就想说了,也太上不得台面了。那会儿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就算了,腿怎么还哆嗦,而且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啊,还早日为他们董家生下继承人,延续董家香火。   他们董家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还继承什么,继承他们家的穷酸吗?”   想起婆婆典礼上的表现,方菲菲也觉得丢人,不想再提,就道:“董明答应我了,孩子跟我姓,且就生这一个。”   “真的?”宁夏惊诧的看向董明。   董明面色僵硬的点头,他们议论他的父母一直都没背着他,董明真的觉得很没面子。可又不敢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爸妈那番言论惹了方菲菲不高兴了。   宁夏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嫉妒,很快消散,疑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婚礼上伯父伯母怎么还那样说话?”   “我还没跟他们讲。”董明道。   “这事可得说清楚。”宁夏站起身道:“董伯父董伯母,我有话要跟你们说清楚。”   宁夏把人叫进来,不待董明开口,噼里啪啦道:“你们婚礼上说的太过分了,好像娶菲菲就是为了伺候你们家董明,顺便给你家生儿子似的。   我跟你说,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菲菲可不是生育工具。   再说,菲菲什么样的家世,能娶到菲菲是你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而且董明都答应菲菲了,以后生的孩子跟菲菲姓,且董明心疼菲菲,就只生这一个。”   这可是戳到董母肺管子上了,董母一下就炸了。   “跟谁姓,谁家孩子不跟男人姓,我们家可就明明这一根独苗苗,不跟他姓,娶你什么用!”董母激动道。   本来这样的婚礼方菲菲就委屈,董母在朋友跟前这般,方菲菲既跌面又委屈,当即道:“这是我爸提出的条件,不愿意可以离婚!”   董母只想孩子跟董家姓,不想离婚,一下就傻了。   董明怕吵起来,把父母拽到屋里道:“爸妈,你们别闹,本来今天你们婚礼上说的就让她生气了,再惹她,是不是真想让你们儿子丢了这么千金媳妇。”   别的事情,董母都能为了儿子退步,事关子嗣可不行,振振有词道:“咱们家就你这一根香火,可不能因为她方菲菲就断了。董家的香火,那是多少钱都换不走的。”   董父点头,“对。”   董明气的怒道:“你们动动脑子行不行,现在把人哄住了,以后再生呗,既然能让她意外生一个,就还能生第二个第三个。   到时候孩子都生那么多了,咱们要一个跟咱们姓,有什么难的。”   董母不服气低估道:“你以为生儿子那么容易,我都生了七个闺女才得你一个带把的。”   董父也道:“儿子,咱们家香火不能断。”   董明气道:“跟你们怎么就说不通,有钱,找什么样的女人给我生孩子找不到。   到时候她方菲菲不肯生,只要有钱,一样找黄花大闺女给我生,生一个足球队都行。   现在首要的是把人稳住,把方家的钱搞到手。   她爸那边到现在都不同意,你们就别再给我拖后腿了。”   董母眼神这才亮了,“就是,她方菲菲不愿意生,叫别人生就是了,我儿子这么优秀,肯定有的是女人抢着给我儿子生儿子。”   “行了,反正以后你们别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先把人稳住。”   “知道了。”董母点头 第68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六)   方菲菲大抵做梦没想到焦夜怀说不管她就真不管她, 婚后竟是真没看她一眼,打过一次关怀的电话。   就算她放下身段打电话过去,焦夜怀每每两句话不到就借口有公事在忙挂断了。   方菲菲知道焦夜怀确实很忙, 正在打通海外市场, 可是就算此时再忙, 比当初那会儿刚创业的时候可好多了,那会儿才是真的忙,忙到脚不沾地,恨不能不睡觉。然而就算当初忙成那样, 方父对方菲菲的关爱都不曾少过半分。   焦夜怀这样的态度令方菲菲的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有些人好像真的要失去了。   怀孕本就多思多想,焦夜怀这样的态度更加让方菲菲不安, 夜里她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吵的她身侧的董明同样无法入睡。   董明按耐着性子哄道:“孩子折腾你了,不舒服, 睡不着?”   “不是, 我是在想我爸。”方菲菲忧心忡忡道:“你觉不觉得我爸变了, 变的不那么关心我了?”   董明还真觉得, 他虽没亲眼见过以前方父对方菲菲什么态度, 但是从方菲菲自己的叙述和方父那般优秀却一个女伴都没有, 洁身自好的守着方菲菲这个女儿过日子能窥得一二,总该不是现在这副冷漠的样子。   董明心突地一紧,随后想到什么, 又蓦然放松。他睁着双眼,黑暗中漆黑的眼瞳比这夜还要沉, 口中却是深情而似压抑不住的愧疚,“菲菲,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咱爸不会气成这样,一直不肯原谅你。”   方菲菲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暗夜里,董明的眸色冷下来,却愈发深情,“菲菲,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没有你我就连行尸走肉都做不到,只能去死。所以请你允许我就自私这一回,往后余生,我都以你为先。”   董明翻身,拥方菲菲入怀,在她额头上深情吻下,“菲菲,你别担心,你爸这辈子就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真就这辈子不理你。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们抱着孩子,看见外孙和亲闺女也就什么气都消了。”   方菲菲脸埋在董明胸口,松口气。   幸好,幸好,她爸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焦夜怀坐在办公室正在处理文件,手机短信不停响,吵得休假特意来单位陪他的濯青临抬起眼眸看过去。   “谁?”濯青临问,“还是方菲菲?”   “嗯。”焦夜怀颔首,“每天都会问候我,跟我说怀孕的感觉,幸而我此时在国外,若是在国内,她搞不好会去公司里堵我。”   焦夜怀打算把罐头做到国外,已经来M过几个月了。   濯青临哂笑,“大概是觉得你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无论怎样财产只能给她继承。”   “便是扔水里听响,我也不可能给她那种白眼狼。”焦夜怀抬眸瞥了眼办公桌上的日历,算算方菲菲临产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方菲菲把手里能卖的都卖掉了,生产后可就有福享了。”   转眼就到了方菲菲要临盆的日子,这天方菲菲坐在沙发上刷视频,无意中刷到方氏罐头的广告。   视频是一个百万博主的开箱视频,这个博主人在国外留学,平时分享生活和美食。这次这个博主开箱的是自家母亲从国内给邮寄过来的各种各样的罐头。   女博主笑眯眯道:“宝子们,在国外我都饿瘦了,谁知道咱华国人在国外多想国内的饭菜。   还是我妈心疼我,给我寄过来方氏罐头,我妈说这款罐头国内卖的特别好,味道丝毫不逊色于国内大酒楼。”   女博主说着就撬开一罐红烧肉罐头。   颜色鲜亮的汁水,肥瘦相间的肉块,无一不在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女博主故意狠狠地嗅了一口,然后夸张道:“好香呀,这个味道瞬间让我恍然以为自己回到国内,在楼外楼吃饭呢。真香,让我尝尝看,是不是绣花枕头,好看不好吃。”   女博主一口吃下红烧肉,表情享受,仿佛吃到了什么绝世美味。   “香,好吃,闻着香,吃着更香。”女主播竖起大拇指,“宝子们,如果你们和我一样在国外留学,又十分怀念家乡的味道,那不妨试试方氏罐头,真的会让你觉得你好像回到了国内。”   这样的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各大国内外平台,都在介绍同一款方氏罐头。   作为方氏罐头的小公主的方菲菲虽然没有参与公司要务,但还是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同样察觉到的还有董明,他道:“我记得爸出国好几个月了吧?这些视频是不是爸搞出来的,咱家罐头不会是要在国外上市吧?”   方菲菲咬着嘴唇,她几乎天天给焦夜怀发消息,可是迄今为止,一条回复都没收到。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方氏罐头在国内销售,每年就能赚到十几个亿,现在远销国外,每年少说不得三十几个亿。”   说到这里,董明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芒,“菲菲,不行,我们必须得早日挽回咱爸的心。绝对不能让他把财产分给那两个养子,这可不是小数目。爸如果真喜欢他们,到时候一人分他们一千万就是了。那两个养子更是不知自己身份,自己怎么回事不明白,要是懂事就不该要咱爸的东西!”   方菲菲咬着嘴唇气道:“你说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回我的消息,我还能怎么办?”   “要不然等过两天爸回来,我陪你去爸的公司,有外人在,爸不能不给你面子,到时候你好好跟他说,别一直拧着。”   “我哪里有。”方菲菲想到最近的短信她恨不能装成二十四孝好女儿,这辈子委屈这几个月都瘦了,可她爸就是不搭理她,就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剧烈,忽然腹部一阵绞痛,“董明,快送我去医院,我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董明抱着方菲菲就往外跑,同时大喊道:“妈,妈,菲菲要生了!”   “啥,生了,这可不行,我前些日子可找大师算过了,说明天才是好日子,最好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出生,大师说那是清晨的第一缕晨曦,象征着最美希望。孩子日后才会一生顺遂无忧,大富大贵。”   董母从屋里追出来,不问儿媳妇情况,不关心其他,只嚷着,“菲菲,这可没到时辰呢,不能生啊,你一定要憋住了,可不能坏了我大孙子的富贵命格!”   这边被董明抱着的方菲菲肚子疼的要死,偏偏还打不到出租车,心里又焦又急,偏生董母什么都不关心,还在嚷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气的方菲菲的肚子更疼了,好似孙悟空在她肚子里耍了一套金箍棒,翻江倒海。   当初考虑到租金的问题,方菲菲租的地方不是什么繁华地带,这会儿就打不到车。   方菲菲都要疼死了,耳边董母还在絮絮叨叨她那一套封建迷信,这刻的方菲菲真的委屈的哭了。   如果不是因为董明,她一个公司总裁的独女怎会缺钱,不算钱,怎会住到这偏僻的地方,到了现在生命攸关的时候连个车都打不到。   若是还住在家里,父亲在身边,这会儿已经开车送她到医院了。   “哎呀,怎么打不到车。”董母什么忙都帮不到,就在方菲菲耳边叨咕,“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我就说这地方不好,太偏僻。果然吧,现在都打不到车。”   “哎呀,明明,看把你累的一头汗,你把她放地上吧,没事,女人生孩子罢了,是个女人就会生,啥事没有。反正时辰没到,不着急啊……”   方菲菲流着眼泪,不知道疼的还是气的,反正一阵更比一阵疼,想叫董母闭嘴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这样疼了多久,就在方菲菲疼到意识模糊,恍惚中,以为自己要疼死过去的时候,董明终于打到了出租车。   “菲菲,菲菲,我打到车了,你坚持一下,咱们马上就到了。”董明焦急的喊着,方菲菲可不能出事,她要是死了,方父能让他整个董家给方菲菲偿命。   方菲菲此时已经意识模糊,不知道董明说个些什么,嘴里一个劲呢喃着,“爸,爸,救我,疼……”   到了医院,方菲菲这种情况就被推进手术室,董明和董家父母等在外头。   董明见儿子一头汗,心疼的给儿子擦汗,“你着急啥,女人天生就会生孩子,哪有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想当初我生了你们姐弟八个,都没去医院,全部自己在家生的,不也没啥事。”   董母嘀咕道:“再说了,大师都说了明个才是好日子,这又不到时候,着急啥,要我说都不应该来医院,得憋憋。”   董明不吭声,任由董母给他擦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穿蓝色手术服的护士走出来道:“哪位是方菲菲的家属?”   “我是。”   “我们是。”   董明和董母一前一后应着,董明身高腿长,几步就跑到护士跟前。   护士道:“病人难产,孩子大,骨盆小,生不下来,需要刨腹,家属在这里签下字。”   董母这时候上前一把夺下护士塞给董明的笔,“我们不签字,这还不到时辰呢,大师说了,这孩子得明天第一缕清晨出生才能大富大贵,恩泽子孙,奉养父母。”   怕董明略过她直接签字,董母还对董明道:“儿子,这事你可不能糊涂,这是事关你和也大孙子一辈子富贵的大事。你想想,若是坏了时辰,破了孩子的命格,损了你的富贵命可咋办?”   董明长这么大小就没入庙拜过佛,可是这会儿却犹豫了。   他想到的是方父,现在方父对他的态度不明,还搞出两个养子。董明想的更多,说是养子,万一要是私生子呢,到时候就得分遗产,那可是多一个人就要多分出十几亿的遗产。   他想的是孩子的命格如果破了,会不会养子就成私生子,分他的钱。如果孩子真按照大师算的时辰出生,养子就只是养子,不会如他猜想的那般是私生子。   他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两个养子和方父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么对他而言,就两种可能都有,玄学就有可能。   董明犹豫,护士却气的不行了,“愚昧,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要努力,而不在一个时辰决定一生与否。   还是孕妇现在危在旦夕,你知不知道,孩子和大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现在不是顾忌孩子以后富贵不富贵的时候,我只知道,如果你们再不签字,耽误下去,孩子有可能会死,还谈什么大富大贵!”   董母叉腰撒泼道:“呸,你少诅咒我儿媳妇。我生八个了,都没进过医院,这不还好好活着。女人天生就是用来生孩子的,有什么危险,你少吓唬人。   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给我儿媳妇刨腹产,破了我大孙子的富贵命格,我饶不了你,定闹的你工作没了,家破人亡!”   护士在医院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跟这种农村老太太没少打交道,知道这种愚昧的老太太最是讲不通道理,就对她身后白白净净,看着人模狗样的董明道:“你妈不懂,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读过书的,你应该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最是危险,这时候可不能耽误。   况且孩子在母亲肚子里时间长了生不出来,缺氧,也会导致大量脑细胞死亡,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会影响智力。”   “屁,你就是在胡说八道。”董母骂道:“我当初生我儿子的时候就是找人算的时辰,那会儿发动的早了,我就憋到时辰生的。我儿子现在这么优秀,都跟出生的好时辰有关,要不能说上有钱人的千金大小姐。   什么影响智力,我儿子也在我肚子里憋着了,这不还是京都大学生呢!”   本来打算签字的董明被董母的话说动了,他不是不懂这些,只是赌万分之一的可能,就像是他妈说的,他这不也在他妈肚子里憋时辰了,什么事都没有,身体健康,还考上京都大学。   “护士,要不再等等,实在不行,我再签字。”   护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知道这对母子指望不上,转身进去问问孕妇,还能不能联系上孕妇娘家人,他们才会真的把孕妇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狗屁的虚幻的好时辰。   “什么人呐,还是京都的大学生,竟然不肯签字,跟他那个大字不识的妈一样无知,说是让孕妇憋着,等到明天第一缕晨曦再刨腹产。这不扯淡,等到那会儿,孕妇和孩子都凉了。”护士小声对医生抱怨着,“孕妇本人这会儿还有没有意识了,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她娘家人。”   “方菲菲,方菲菲!”一个女声在方菲菲耳边大声喊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对象和婆婆不同意签字,让你等到大师算的时辰再生。你的情况等不了了,你娘人电话有不,给我一个,我叫他们过来签字。”   连喊几遍,疼得意识不清的方菲菲才吐出焦夜怀的电话,然而打过去电话却一直处于通话中。   护士和医生急的不行,方菲菲的生命体征不好,护士再次道:“其他家人,你还能不能联系上,如果能,给我们一个,你现在状态很不好,再不刨腹,你和孩子都活不了。”   听到要死了,方菲菲意识清醒了,她不想死,“你去跟董明说,让他签字,他要是不签字,你就说我要是死了,我爸不会放过他。还有,他要是不现在签字,就算我跟孩子没事,我也会和他离婚,让他的富贵梦破碎。”   护士将信将疑,“这样的人能怕离婚。   “他怕的,你去跟他说。不要跟他说我的状态,就说我意识很清醒,态度很郑重。还说我爸的秘书正在来的路上,我爸同意签字了,他要是不签字的话,到时候秘书来签字,我爸会让我两离婚。”   护士此刻听明白,这大概就是富家千金和凤凰男的故事。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哪里怪异,现在想来就是老太太明明穿的很好,一件衣服就上万,却满口迷信。她儿子明明大学生,同样愚昧。   如果是靠自己拼搏获得的富贵,就算迷信也有限度,不会这样全然把富贵都寄托在迷信上。 第69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七)   护士想明白后, 对待董家人的态度就特别不好,语气十分强硬,甚至比方菲菲原话还要硬气, 提到方父, 董明瞬间就委了, 几乎立刻就签字。   董母还在不服气,吵吵嚷嚷,“这怎么能行,现在剖腹产岂不是破了我花了一百块大价钱找大师给我大孙子算的好时辰……”   董明听的心烦气躁, 怒道:“行了, 闭嘴,你说不签字还能怎样,难倒你想我离婚?”   董母讷讷的, 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女人嫁了男人就该从一而终, 怎么能离婚。”   董母嘀嘀咕咕,“社会坏了, 这是什么世道啊, 女人还敢离婚, 这要搁在以前, 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不管怎样, 方菲菲总算是剖腹产, 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憋的脸上青紫,护士心疼道:“幸好破的及时,再晚几分钟这孩子就憋死过去了。”   另一个护士过来帮着清理孩子, 顺便称重,惊呼道:“七斤八两, 这么重还想自己生。”   两个护士撇撇嘴,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推着手术床出了手术室。   董母看见孩子立刻奔了过来,速度快的不想七十多岁的老人,倒像个灵敏的野猴。   “男孩女孩?快给我看看我的大孙子!”董母速度快的护士来不反应就觉得手上一空,回过神来,孩子已经被董母抱过去。   董母迫不及待扒开孩子裹的薄被,然后就是晴天霹雳,“丫头片子,怎么会是死丫头片子?”   董母不可置信,虽然方菲菲因为第一胎,董家又想用这胎绑定方家,没偷偷找人做性别鉴定,但她一直坚信这胎绝对会是男孩。况且,大师都算过,这绝对是男孩。   “是你们使坏是不是?绝对是你们看我董家生了男孩,换了我大孙子!”董母急怒交加,口不择言。   两个小护士可不干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她们工作都得没。   “你说话要负责,可不能血口喷人,我告诉你如今是法治社会,可不是什么你们村里,不兴谁泼谁就有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可就报警了。”护士见多了这种人,可不是好惹的,当即就回怼过去。   董明只觉得的丢脸,一把扯开董母,“妈,你别说了,现在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谁能换你的孩子。”   董母呆愣愣的,浑浊的双眼更加浑浊,“怎么会这样,大师都说过的,那是大孙子,大孙子啊!”   董母眼珠子滞滞地转动着,眼神忽然落在护士和躺着不知醒着还是昏迷的方菲菲身上,“一定是你们,一定是因为你们给我儿媳妇剖了,坏了我儿媳妇生产的好时辰,所以把我大孙子赶跑了!”   嚎着,董母就要往护士身上扑,竟是要抓扯护士。   幸好董明反应快,一把抓住董母。   “妈,你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嘛!”董明吼着,整张脸因为怒意而狰狞。   董母被儿子恐怖的样子吓得瑟缩着,不敢继续胡搅蛮缠。董明脸上火辣辣的,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灼烧着董明的肌肤,脸都似烧着了。   董明低头推着方菲菲飞也似的逃离现场,却是看也没看方菲菲一眼。而躺在床上的方菲菲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似一具只是有呼吸的尸体。   回到病房中,董母把怀里的孩子扔在另一边空着的病床上,然后就坐在那里一把一把抹眼泪。   “我都说了不能提前剖腹,不能坏了好时辰,可是偏偏你们都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我的大孙子没了,没了,变成一个死丫头片子。我们老董家可是单传,这香火都系在你身上,怎么能断!”   董父拿着他常年不离手的大烟杆,啪嗒啪嗒抽旱烟,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唉,这可咋办,咋就是个死丫头片子,有啥用!”   方菲菲只是虚弱不是昏迷,董家人的话一句句都如最锋利的刀,刀刀扎在她的心脏,疼的呼吸都费力。又似成千上万只苍蝇嗡嗡在耳边吵着,吵的她心烦意乱。   “闭,闭嘴!”方菲菲使劲憋了一口气,才吼出这句。然而只是她自己觉得是吼出来的,实际上不过气若游丝,董家父母根本没听到,还在继续嗡嗡嗡。   不过董明还是注意到方菲菲张合的嘴巴,“菲菲,你说什么?”为了听清,董明把耳朵贴过去。   “滚,都给我滚出去。”方菲菲双眼瞪着,眼中恨意浓烈到要流淌出来,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泪。   董明吓了一跳,方菲菲眼中的恨戾像是要杀人,他不知道她竟是这么怨。   董明哪还敢让董家父母继续说下去,忙把人送出去。   这是这只是刚刚开始,方菲菲坐月子想请月嫂,才能猛然发现家里没钱了,请不起月嫂。   那就让董母伺候月子,可董母一个农村老太太,这辈子只有儿子结婚才借着儿媳妇的光来城里,除此之外都没去过几次镇上,能有什么好手艺,更加不懂营养与否。   简直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者说是菜市场什么最烂,什么最便宜就买什么。做菜的时候更是不懂清淡,反而因为自己年纪大,嘴里淡,使劲放盐,齁的方菲菲一口都吃不下去。   方菲菲说了几次,董母都有自己的道理,或者嘴上答应着,可下次依旧不改,如此几日,方菲菲终于受不了,爆发了。   “董明,你能不能管管你妈,我说过多少次了,产妇不能是咸的,不能吃咸的,会做病,可是你看看你妈做饭,好像打翻了咸盐罐子,生怕齁不死我!”方菲菲积攒了一肚子怨气,如果不是她身上真没钱,她都要抱着孩子出去单过了。   “你看看你妈做的都是什么东西,那菜叶子都烂了,哪是买的,我看都不如别人家捡的。至于肉,我这都多长时间了吃过一个肉渣吗?就别说别的营养了?我问你这么吃,我能有营养吗?哪来的奶?我跟你说,我奶水没了,孩子要买奶粉,你看着办吧!”   董母不甘示弱,吼回去,“吵什么吵,生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有功了?还吃肉,我跟你说这放在我们那时候你这样不生儿子的儿媳妇还坐月子,早赶出去干活了!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奶粉,喝点米糊糊就行了。”   董明不吭声,只是抱着头装作夹在妈和媳妇之间左右为难。   方菲菲更气,怒火直冲脑门,她指着董明道:“家里没钱,叫你妈把金项链和金镯子卖了给我请月嫂,给我闺女买奶粉。我告诉你,你妈做的饭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还有婴儿奶粉,我闺女只喝进口的,绝对不吃国产的,我可不想我闺女成为大头娃娃。”   “不卖,我不卖。”董母吓的要去捂金项链和金手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捂住哪个。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自己的金首饰,这还是儿子和方菲菲这个富家千金谈恋爱后才拥有的,“这是我的,我凭啥卖。”   方菲菲冷笑,“卖不卖可由不得你,这都是我给你买的,都是我的。”   董母一哽,坐在地上,拍腿哭嚎,“这是嫌弃我老了,变相赶我走呢,我多余,我走。”   董母作势就要走,其实她早就不想伺候儿媳妇坐月子了。这儿媳妇不好伺候,事多得很,这要是一个大孙子,她就耐着性子伺候了。生一个丫头片子,她才不伺候。   方菲菲冷冰冰道:“我不管你走不走,总之我给你买的首饰必须给我放下。董明不用你装聋作哑,这事你要是不管,等我出月子咱俩就离婚。   你应该知道我爸不搭理我本身就是因为你,若是我离开你,只抱着孩子回去,我想我爸一定很愿意欢迎我回去。”   董明这才慌了,“妈,辛苦你了,你就当都是为了我,卖了吧,再说那首饰本来就是菲菲给你买的。”   董母死死捂住自己的首饰,不愿意交出去,她一辈子都没拥有过,才戴几天,就要交出去。   “妈。”董明背对着方菲菲,挤眉弄眼道:“你不要这时候轴,你想想这些东西都是方菲菲给你买的,只要把她哄好了,还怕她以后不给你买吗!”   董母还是不愿意,董明却没耐心了,一把扯下母亲脖子上戴的金项链和金手镯。   这两样换了四万多块钱,用了两万请了月嫂,生下的一部分给孩子买了进口奶粉,剩下的给方菲菲买了营养品吃了。   就这样在日子磕磕绊绊中方菲菲出月子了。   这时候方菲菲只觉得自己解放了,她收拾干净自己后,第一时间就抱着孩子去找焦夜怀。   此时焦夜怀已经从国外回来,通过各种平台上的广告轰炸,方氏罐头在国外很多超市都有卖,就连国内在各种流量下,销量翻倍。   罐头里的肉,被焦夜怀换个更好的质量,味道同样重新调配,变的更好,更受欢迎。   看着销量翻倍的报表,焦夜怀大手一挥给所有员工多发了一倍奖金。   方菲菲就是这时候到的。   秘书知道自己老板最近和唯一的独生女闹的很僵,没敢直接把人放进来,“方小姐来了,在外头等着,您要见吗?”   “叫她进来吧。”焦夜怀当然要见,要看看她离开方父过的到底有多惨。 第70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八)   “爸。”再见到方父, 方菲菲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只一声,眼泪就不自觉流了满脸。   “爸, 我好想你, 你不知道董家人有多过分。”方菲菲抱着孩子哭道:“我生孩子的时候, 她们不让我生,竟然让我憋着。你不知道孩子出生的时候,医生说再晚一会儿就得死。   他们还嫌弃我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姑娘,不是个小子。   他们不给我请月嫂, 月子期间不给我吃肉, 不给我吃任何有营养品的东西,呜呜呜……”   方菲菲仿佛终于找到可以申诉委屈的大法官,一口气把憋在心底的话全部吐露出来, 好似终于找到了可以给她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人。   可是实际上这个被方菲菲寄予厚望,能为她讨回公道的男人只是静静看着她, 听她哭,看她闹, 双眼平静无波, 没有一丝丝涟漪。   方菲菲自顾自地哭泣, 抱怨, 好一通发泄了心中无限的怨怼与委屈, 稍稍回归一些理智后, 才猛然发现,她的父亲,那个从小恨不能她掉一根头发都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的父亲, 此刻正满脸漠然的瞅着她。   那样冷淡的神情,那样的无动于衷, 就算是剧中人也不至于如此漠视。   “爸。”方菲菲意识到焦夜怀的神情不对,随意抹了两把眼泪,眼神中带着讨好的把孩子送到焦夜怀怀中,“爸,你看看,这是你的大外孙女,你看可爱吧。”   然而焦夜怀的眼神并没有落在孩子的身上,依旧瞅着方菲菲。可是这并没有令方菲菲欣喜,反而惴惴不安,因为那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爸。”方菲菲小小声,忐忑不安地唤道。   焦夜怀收回带着压迫的眼神,嘴角微微挑起一点嘲讽的弧度,“孩子你抱回去吧,流淌着董家血脉的孩子我不要。”   “爸!”方菲菲又急又怒,“你怎么还要闹!我和董明孩子都有了,你还要闹什么,孩子生了,你再怎样,我也塞不回去!”   不知是方菲菲听不懂话,还是仗着她是原主唯一的女儿,就听不懂话,觉得她无论做什么原主到最后都会原谅她。   自从焦夜怀过来,做的已经足够直白的表达他对董家的不喜,和对这个女儿的失望,以及放弃。   可是方菲菲就是听不懂似的,每每总是自说自话。   “爸,我没钱了,董家人特别重视钱,我让婆婆把我给她买的金首饰卖了,她很不高兴,这几天正跟我闹着,我还要照顾孩子,还要应付她,根本没有精力。还有,房租也要到期了,我没钱交房租,就在刚刚家里电费和水费也欠费了,这些都是钱。你给我点钱,一百万就够了。”   方菲菲理直气壮说完,对着焦夜怀伸出双手。   焦夜怀此刻终于笑了,笑的如沐春风,可话却凛寒如冬,“看来我从前跟你说过的话,你一个字都没放在心上。   方菲菲我不是在生你气,而是真的和你断绝关系了,如果不是杀人犯法,你那身血肉我就收回了。   至于钱,你放心,就是一毛我都不会留给你。这次叫你进来,也不因为想见你,而是想看看你过的到底有多惨!”   方菲菲脸乍青乍白,好不精彩,最后在不可置信中被秘书请了出去。   等在公司外的董明第一时间跑过去,焦急问道:“菲菲,怎样了,爸怎么说,他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这可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大外孙女。”   “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方菲菲不敢相信父亲会这么对她,情绪崩溃。   董明怕刺激方菲菲,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是,是因为你生的是姑娘而不是个儿子嘛!”   “儿子,儿子,你们家就知道儿子,满脑子都被那根棒塞住了。”方菲菲吼道:“我爸能为我二十多年不结婚,你以为会是你们董家那种重男轻女的糟粕人家!”   董明也觉得方父不可能重男轻女,“那为什么不喜欢孩子?”   “因为她流着你们董家的血,这回你满意了吧。”方菲菲看着董明就气不打一出来,“因为你,所以我爸不喜欢这个孩子,看都不愿意看,被你连累的他现在连我这个女儿也不要了。”   委屈、不甘、怨恨和惶恐此刻一股脑涌在心头,方菲菲无力的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哇哇大哭,顾不得来往行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现实的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不如意而停止前进,相反它会更加肆意的压迫苦命人。   董母董父本就不是辛勤人,自从儿子找了方菲菲这个富家千金更不事生产,手里一分钱没有,方菲菲的钱又都用来坐月子了,所以当水电欠费的时候,一家人都拿不出钱来缴费。   家里没电,日子还勉强能过,没水却是寸步难行。   人食五谷杂粮,生理问题无法克服,一家人总要排便排尿,那卫生间的味道只一天,方菲菲就吐了。   她家这样搞,楼下楼下也反味,根本受不了。最后物业给业主打电话,业主来了直接就熏吐了,强硬地把他们一家给赶了出去。   身无分文,城里无处可栖身,只能跟着董家人回村里。   董家父母之前在村里到处吹嘘儿媳妇家里怎样怎样富有,现在灰溜溜回来,臊的无地自容。   这股火自然就发泄到方菲菲身上。   家里家外,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总之全部活都推给方菲菲。   农村烧水得用大锅,柴火烧。   柴火这东西,现在农村各家各户地多,都烧不了。偏偏董家人懒惰,一亩三分地租给同村人,就没缺这个。   即使现在寒冬里,柴火也不能可劲用,更没得给她烧热水。   她就只能用冷水洗衣服,没几天双手就生了冻疮。   这还不算,晚上屋里冷的要死,董明嫌弃冷,住到父母那屋里,方菲菲自己一个人熬着。对了,还有她的孩子,因为是个姑娘,董家父母自认为没掐死就是对得起她们母女俩个,根本没人管。   晚上,方菲菲躺在漆黑的夜里,炕上一片冰凉,眼泪流湿了枕巾,她不知道日子怎么就给她过成这样。   她不是富家千金吗,她的父亲是身价几十亿的富豪,她怎么就沦落到保姆不如的境地。   夜凉如水,方菲菲又饿又累,手上的冻疮还疼痛难忍,终于磨平了她对董明的爱情。   方菲菲想,明日她就要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董明,她相信,她的父亲就会原谅她,重新接纳她。望着床头的襁褓,方菲菲想,如果父亲真心不能接纳这个流淌着董家血脉的孩子,她只能忍痛放弃。   对不起,女儿。方菲菲这么想着,在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方菲菲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董家,这时候董家人都在睡梦中,她来了许久,邻居都认识她了,她向邻居借二百块的车费,数额不多,很轻易就借到了。   方菲菲想的很好,以为这次回来焦夜怀就一定会接纳她,实际上,她却连焦夜怀的面都没见到。   然而这次方菲菲却不肯轻易放弃,她受不了董家,再也不想回去遭罪。索性就放弃脸面,哇哇大哭。   “爸,你不喜欢董明,我跟他离婚。你不喜欢那个流淌着董家血液的孩子,我不要她,把她扔给董家还不行嘛!”   “爸,你就我这一个女儿,你忘记了吗,从前我生病,你整夜整夜守在我的病床前。你说过的,只要我好,你便是命都能给我。”   “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后悔了,我知道董明不好,你原谅我吧,我想回家,我想回去好好孝顺你……”   “总裁,方小姐在楼下哭的很凶,已经有人来公司问了,你看……”秘书赶不走人,任由方菲菲那么闹也不是个事,只能上来请示焦夜怀。   焦夜怀放下钢笔,冷冷道:“有人来公司闹,叫保安不会吗?保安赶不走,还有警察,这还需要我教你!”   秘书打了个哆嗦,老板这是真的放弃小姐了,他不敢深想,也不敢再问,出去报警了。   方菲菲做梦都没想到再次离开父亲公司会以这种狼狈的方氏,等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方菲菲终于发现天大地大,竟无处容下一个小小的她。   她只能再次回到董家,而董明看到他,那双眼睛同样难掩失望,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她连她父亲都搞不定。   这不过这次方菲菲不肯忍让,董家人不干活,她也不干,董家不吃,她就不吃,董家人若是吃,她就抢董明的,至于孩子,她也不管了,饿不饿死的,都无所谓了。   “菲菲,我们谈一谈。”董明深觉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谁家日子都不是这么过的。更何况他还是京都大学的大学生,现在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还说什么读书也没用之类的话。   “谈什么。”方菲菲语气淡淡,兴致不高。   “谈生活。菲菲,我们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从前我不说,是我觉得爸不会真不管咱们,可是你看看咱们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还有上次你偷跑去找爸,他没有理你吧,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原谅你了,所以咱们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然后呢?”方菲菲冷冷看着董明,“你想说什么?”   “我们回京都吧,我们都是学生,凭借我们的本事我不信我们就真的找不到工作,养不活自己。”董明道:“菲菲,我们好好过日子,两个人一起赚钱养家,搞不好?”   还能怎么办,没了父亲,她不赚钱也不行。   孩子扔给公公婆婆,方菲菲就跟着董明回到京市,她也不管不喜欢女孩的公公婆婆会不会虐待女儿,这些她通通都不管了,她管不了,现在她连她自己都管不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方菲菲和董明工作的并不顺利,两个人失去应届毕业生的优势后,找工作并不顺利。   好容不易求职成功,刚开始工作只有三千多的工资,还要被前辈欺负,老板骂,就这样赚到的钱去掉房费,还不够二人生活的。   董明本就是眼高手低之辈,不然不会毕业后不愿意直接参加工作,让方菲菲去求她父亲,这样工作没多久就受不住了。   这次董明再次想到了上辈子的毒计,晚上躺在床上,董明对方菲菲道:“菲菲,你是天之骄女,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苦,这样的苦日子,你真就心甘情愿过一辈子吗?”   方菲菲冷冷道:“不然呢,还能怎样?”   “菲菲,爸就你这一个女儿,如果爸不在了……菲菲,我知道你和爸相依为命二十多年,感情深厚,可是我想爸那么疼你,也想你过得好是不是,为了你,他什么都愿意的吧,即便是命。” 第71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九)   “方菲菲那边怎么样了?”濯青临有一段时间没听到方菲菲的消息, 不禁问道。   “穷困潦倒。”焦夜怀笑,“我没想到方菲菲和董明能废物到此,两个京都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 毕业后就算不是应届毕业生竟沦落到连自己都养不起的地步。”   濯青临来到焦夜怀身后, 给他轻揉太阳穴, 焦夜怀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发出有些暧昧的□□,濯青临面红耳赤,还要装作不在意无所察觉的样子。   “方菲菲过惯了骄奢的生活, 让她游山玩水, 吃喝享乐可以,让她007,996还要经历新人几乎都要经历的受欺负被排挤阶段, 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至于董明,他家里七个女儿才得他一个, 可想而知一家人得多宠着他,真正的'寒门贵子'。他本身就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 否则也不可能为了攀上富家女, 入赘都愿意。”   “这倒也是。”焦夜怀道:“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能坚持多久。”   “应该坚持不了几日了。”濯青临话音刚落, 焦夜怀电话就响起。   焦夜怀似笑非笑, “你说的很准, 是方菲菲的来电。”   濯青临摇头, “剧情开始了。”   焦夜怀按下接通键,方菲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有些微微失真。   “爸,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嫁给董明。你的对,董明就是一个凤凰男,他一个京都大学名牌毕业生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他就是一个窝囊废,完蛋货。”大概这段时间方菲菲过的真的非常糟糕,开口就是慢慢的怨愤,浓烈的怨气,通过声波似乎就能感染人。   焦夜怀不想听她抱怨,也不愿意给她发泄的机会,就道:“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怨声怨语,那么我没兴趣,就挂了。”   “不要挂,爸。”方菲菲赶紧阻止道,心里不知不觉对焦夜怀怨恨更深。她过的真的惨,受了这么多委屈,爸爸就不心疼,不知道问问!   可是方菲菲却忘记了,她每次打电话回来同样是抱怨发泄,同样没关心过父亲的身体。   这些方菲菲都想不起来,她只深深记住了这一刻,焦夜怀对她的漠不关心。她把焦夜怀的冷漠当成了自己的心理安慰,看,不是她坏,对自己父亲的命也能忍心谋害,而是父亲的冷漠伤了她的心,她才不得不反击,不得不为自己报复,争取。   这么想着,心里那些愧疚就心安理得散去。   “爸,对不起,我知道你怪我,我不书得你原谅,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只是我实在想你,亲手织了一件毛衣,为织它,我手都被戳破了,你见我一面,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怕焦夜怀拒绝,方菲菲哀声求道:“就算你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也请见我这最后一面,收下它,权当全了咱们父母这么多年的情谊。”   方菲菲以为焦夜怀如之前那般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没想到焦夜怀反而痛快应了,反倒令方菲菲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我说可以,约在哪里见面?”没听到方菲菲的声音,焦夜怀再次出声询问。   “就,就约在明天吧。”方菲菲声音里的紧张和不对劲即便通过电话都能让人清楚听见,似乎怕焦夜怀拒绝或者什么,方菲菲跟着飞快道:“明天白天我还要上班赚钱养家,没时间见面,就晚上吧,九点钟,在厂子后街,我就住在那附近,方便。   爸,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来,我现在过的很狼狈,不想让第二个人看到。”   方菲菲一口气说完,憋着气息紧张的等待焦夜怀的回答。   “好。”焦夜怀一口应下。   方菲菲这才吁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挂断电话,焦夜怀对濯青临道:“剧情开始了,好戏上演。”   到了第二日晚上焦夜怀独自一人来到厂房后街,这里很偏僻,到了冬日里没有路灯,九点钟已经漆黑一片。   焦夜怀孤身行走在黑暗中,四周连狗吠鸡鸣都没有。   “爸。”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唤,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方菲菲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来到焦夜怀跟前,紧张的在他身后四处观望。   “爸,你自己来的吗?没跟你吧?司机没来吧?”方菲菲边双眼逡巡边问道。   “没有,你不是说怕被人看见如今的狼狈模样嘛。我虽然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但是这点体面还是愿意留给你。”焦夜怀双手插在长款羽绒服的口袋里,淡淡道。   方菲菲心中猛地生气怨恨来,知道她过的狼狈,这个只有她一个闺女的父亲还不愿意帮她。   不过这种怨恨没有持续多久就消散了,想到父亲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同她永别,还要留给她几十个亿的遗产,方菲菲心里最后那点子怨恨就消失了。   “爸,给你,这是我给你亲手织的毛衣。”方菲菲把手里提的塑料袋递给焦夜怀。   焦夜怀接过来,还真就打开塑料袋看里面的毛衣。结果也不知道失望还是不失望,那件毛衣针脚细密,扎实,却很粗陋。一看就是机器加工而成,并非人工。况且以方菲菲的手艺,想必织出来的毛衣难免跳针,毛衣洞已经很大。   果然是狼心狗肺的女儿,连送给即将要被自己害死的父亲的一件毛衣都不愿亲手织就。   “这是你亲手织的吗?”焦夜怀问。   “是,是啊。”方菲菲结巴了,知道父亲发现了,可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焦夜怀把塑料袋还给方菲菲,“我这一辈没吃过你亲手做的一顿饭,没穿过你亲手洗的一样衣物,没喝过你亲手倒的一杯水。如果不是为了你亲手织的毛衣,我今夜不会过来,结果就这也是假的。   方菲菲,你真的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一如既往的白眼狼。”   “爸。”方菲菲羞惭,不仅仅是用买来的毛衣欺骗父亲这么简单,还因为是要亲生父亲的性命。她低着头一时间心头情绪酸涩难言。   “爸,你还是收着吧,虽然不是我亲手织的,但是我亲自选的款式,您穿上一定好看,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你买东西,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吧。”   “不必。”焦夜怀淡道:“这样奢侈一般的心意不要也罢,如果这就是你的悔意,我看到了,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焦夜怀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毛衣并没有手,方菲菲也没有再次塞给他。   本来这次邀请焦夜怀出来,也不是为了送礼物求的原谅,不过仅仅是为了把人约出来。   就在路口那里有一辆早就蛰伏在黑暗里的司机,他喝了酒就静静的如同死神一样等在那里,只等着焦夜怀出去,他就一脚踩下油门如同挥舞着镰刀的死神收割掉焦夜怀的性命。   方菲菲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这个生养他的父亲的背影一点点融入黑暗,如同他的生命一点点暗淡下去。   方菲菲哭了,不过她没有擦拭,任由泪水流了满脸,她在心里和父亲道别,祝福父亲来世新乐安康,有一个孝顺的女儿。   可是就在焦夜怀身影彻底融入黑暗的时候,突然焦夜怀停住脚步,转身回来,方菲菲全身僵直,不知道焦夜怀为什么会突然掉头回来,难倒发现什么了?   回来的焦夜怀再次站到方菲菲身前,把自己的帽子和身上的羽绒服给方菲菲穿戴上。“今夜很冷,你穿的太少了,别冻到,我开车了,车子就在前面听着。”   “不用哭,我以后会过的很好,你能看见我会过的越来越好。”   方菲菲只当焦夜怀说的是气话,心头愧疚不安,父亲到底还是在意她的,这个时候还怕她冻到。   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方菲菲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抱住了父亲,她想,这总归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还是不舍得。   “爸,对不起,还有你要好好的。”   “我会的。”焦夜怀坚定的回道。   方菲菲想,如果他不知道即将来临的死亡,所以才会真的肯定。   方菲菲真的想着,再次看着焦夜怀走进黑暗之中,然后和黑暗融为一体。   泪水淌了满脸,最后方菲菲甚至任由情绪失控抱住自己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菲菲才发现预期中的兵荒马乱,刺耳的刹车声和警笛声似乎都没有响起。   难倒出了什么意外,她起身走出去探查。   方菲菲走着不久前焦夜怀走过的路,身影与之前的焦夜怀的身影重合,一通融进黑暗,消失。   “刺啦!”刺眼的强光和刺耳的刹车声同时出现,方菲菲害怕恐慌尖叫,可是于事无补。她如破布娃娃般被撞飞出去,又落在地上,五脏肺腑都移了位,嘴角溢出献血。   方菲菲睁着双眼,嘴唇翕动,“错了,错了,不是我……”   司机从车上下来,来到方菲菲跟前,附身查看撞到的人,然后大惊失色,随后慌忙掏出手机打电话,“老板,撞错人了,怎么办?”   “怎么会装错人!”对面失声大吼。   “我也不知道,都是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来的。不是说好一男一女进去后,再先出来的就是要撞的,那位小姐后出来。可是我等半天,好不容易看见出来一个人,我就撞了过去,结果不是男人,是个女人。我敢保证,这期间再没第三个人进去过那个后街,你们不是说除了这条街,就是个死胡同,后面是个厂子吗?”   “废物。”董明破口大骂,“给你那么多钱,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老板,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这个怎么办?”司机问道:“本来说好人交给你处理的,现在撞错人了,送医院的话,医院一定会报警,到时候咱们可就全完了。”   “等着,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到。”   董明应该就在附近,不到三分钟就出现了。他站在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的方菲菲跟前,低头俯视她,“蠢女人!这点事都办不好,说好后出来,怎么先跑出来了。”   “老板怎么办?”   “凉拌。”董明骂着,把随身携带的藏尸袋打开,把方菲菲装进藏尸袋里。   这时候方菲菲意识刚开始出现涣散,但还是认识人的,她虚弱的对董明求救道:“救我,救我……”   司机还在一旁问道:“老板,你让我撞人我撞了,虽然撞错了,可是不怪我,都是这位小姐不按照约定提现出现,才造成这样后果的,这可与我无关,说好的价钱你得按照谈好的价给。”   “给个屁,人你都撞错了,这是我老婆,你把我老婆撞死了,我TM的没管你要赔偿就不错了。”   “那可不行,这事又不怨我。”司机抓着董明的衣服,不许他走。   而方菲菲就这么被装进藏尸袋,睁着双眼,看着她的老公她的爱人那么一点点把拉链拉上,如同关闭她的生之门。耳边竟是二人为了买命钱的争执声,这一切竟是这么的荒诞而可笑,却谱写方菲菲可悲的生命。 第72章 女儿和杀父仇人相亲相爱(完)   厂子大门门铃再次被按响, 值班大爷趿拉着妥协从值班室出来,手中的手电筒透过污浊的玻璃照到外面,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窗下, 他把脑袋凑近仔细瞅了瞅, 发现是个熟人。   “老板女婿。”大爷认出来人, 趿拉着拖鞋急忙出来开门,“董先生,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大爷认识董明,这个方家女婿, 之前很得小姐看重。他不是没听说过关于方家女婿和老板之间的那些纠葛恩怨, 不过再怎么那都是主人家的事情,跟他无关,轮不到他来落脸子, 他不过就是个端主家饭碗的打工人。   董明笑着,似乎没有发生那些可怖的事情, 他笑呵呵的,还是从前那样为人谦和, 不与人为难, 不会瞧不起厂子工人, “我跟朋友出来玩, 正好路过, 就顺便来看看。”   大爷虽然狐疑, 不过这是人家的厂子,主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轮不到他置喙。   大爷给董明开门, 董明走进来,大爷才看清他手上拎着外卖和一瓶好酒, 是茅台,这酒可贵着呢,就算便宜的,成百上千总有。   大爷平时虽然就好酒,上班的时候不敢畅饮,却也总是偷偷浅酌。   现在看到平时这舍不得买的好酒,眼睛直勾勾的黏上,嘴角都要裂到耳后根。   “李大爷,咱们爷俩喝一杯。”董明偷偷松口气,拎着外卖的手指微微放松,身体不似刚才那般狼藉。   “这不好吧。”李大爷馋的就差嘴角流下口水了,“我还上班呢,上班不能喝酒。”   董明把手中外卖打开,李大爷探头一瞅,都是好菜,锅包肉、烧鸡和孜然羊肉。全部都是下酒好菜,好酒好菜,李大爷心中摇摆不定。   董明看出来了,“李大爷,正好我没吃饭,陪我喝点吧。有我在,你怕啥。我让你喝,谁还敢有争议,在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喝了酒正好睡觉,咱们厂子还有好几条大狗,谁会来,能偷啥,都是大机器。”   “哎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就是方老板不让,其实都是大机器,谁还能搬走。”李大爷说着拉开两把椅子,坐下来,打开外卖包装袋,开始伺候董明。   董明坐下来,亲切的和李大爷唠家常,一杯杯高度白酒下肚,没多久李大爷就昏昏欲睡。   这时候董明凑到李大爷耳边小声问道:“李大爷,厂子里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了。”   李大爷双颊酡红,醉眼朦胧,含含糊糊道:“没了,先前方老板来过,和你前后脚走的。”   董明心下发惊,问道:“他来干什么?”   早在方菲菲出事后,他和司机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到方父把人做掉,不然被看到谋害他女儿他们也捞不到好。结果把那条小巷子前前后后找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人,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董明一度怀疑,可能是司机喝多了酒,打盹了,才错漏了方父。司机本来不敢撞人,为此特意喝酒壮胆。   李大爷已经呼呼大睡过去,呼噜打的震天响,董明推了两下没推醒,知道老头子这是醉过去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他把人搬到床上,找了东西堵住李大爷耳朵,这才起身走到大门外,把那个藏着方菲菲的编织袋拎进来。   董明没把藏尸袋拎进值班室,而是直接去了生产车间。   生产车间里黑漆漆一片,董明拉开电闸,把机器通上电,然后把方菲菲从藏尸袋里搬出来。   方菲菲此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她的意识似乎不清醒,可是有好似隐隐约约之间能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菲菲,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我也不想,只能委屈你了。”董明抱着方菲菲,口中低低喃喃着,此时方菲菲如果清醒,就能看到董明脸上的表情,就好似平日里甜言蜜语哄她时的深情款款。   这份深情本该是甜蜜的,可此时此刻出现在董明的脸上,只让人毛骨悚然。   “菲菲,你曾说过爱我一生永不变,更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董明声音轻柔,就似平日里哄闹脾气的方菲菲那般温柔,“再见,菲菲,我会好好对孩子的。”   大约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本来意识不清醒的人,陡然就把双眼睁开,直勾勾盯着董明,一行血泪缓缓淌下,那样子诡异而阴森,吓得董明手一陡,差点把人直接扔了。   “不要,董明,我不要死,救我……”方菲菲混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董明,声音虚弱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哀求着。   董明稳了稳心神,缓声道:“菲菲,事情到了如今,我们没有退路了。”   “有。”方菲菲没说一个字,都仿佛能吐出一块肺腑碎肉,疼的死去活来,可她还是硬生生挺着,“你给我爸打电话,我这样。他一定会付药费的,不会不管我。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出来的,借此机会,我们父女一定会和好。”   方菲菲满眼希翼,以为这个爱钱的男人会看在钱的份上,放过她。   可是她错了,她看见董明缓缓摇头,就似看到起身对她摇头。   董明声音清醒而冷酷,“不会,你爸是真的看不上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爸就不永远不会原谅我,即便我们结婚,领证生孩子。这些他都不在乎。   可是,如果你死了,你爸就你这一个女儿一定会愧疚,到时候他所有的歉意都会弥补到孩子身上。   孩子还那么小,我又是孩子的父亲,你爸就算处于弥补,也不会再针对我。”   “你,你……”即便董明提出要谋害父亲,方菲菲都没有觉得枕边人竟然是这么的可怕,当刀落在身上的时候,她才陡然意识到董明的恐怖。   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方菲菲尖着嗓子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你爸不会知道的。”   “他会。”方菲菲厉声道:“就算我爸再对我失望,只要我失踪他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找到我的。”   董明笑了,很柔情似水的笑容,在此时却呈现出诡异的森然来。   “那就让他查,你只不过是跟我吵了一架跑出去了而已。只要找不到尸体,谁都不能证明你的死跟我有关系。更何况,我想你爸就算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怀疑到了,也不会怀疑我。   毕竟在他心里,我还要靠着你才能攀附上你们方家。”   方菲菲满目惊恐,看着董明的目光无异于看见地狱里的修罗恶鬼。更似乎才认清董明面具下的真面孔。   “不,不,你不能不救我,不然我的尸体你被发现,你也没法解释。”   “只要不让人发现你的尸体就好了。”董明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容,“你忘记了,你家厂子可是做罐头的,我只要把你的尸体放进这绞肉机里搅了做成肉罐头,到时候你的血肉就会随着一罐罐成品肉罐头销往世界各地,哪里还能找得到。”   “不,不要,不要这么对我,董明。”方菲菲是真的怕了,那样恐怖的死法,只是想想她仿佛就能感受到疼痛,那是比现在这还要痛上千百倍的残忍死法。   方菲菲恨不能刚才的大卡车真的直接把她撞死,她就不用再经历那么恐怖的事情了。   方菲菲后悔了,从来没这么后悔过,她真的应该好好听父亲的话,董明真的靠不住,他不仅是凤凰男,更是魔鬼。   方菲菲的低低求饶,和苦苦的哀求眼神都没令董明心软,反而让他心中一片畅快。   这个女人即使跟他睡了,给他生了孩子,可是平时话里话外的高高在上和行动之间的颐指气使都把他当奴才一样,当成一条狗般随意。此时终于二人位置调换,变成了他高高在上,成为那个主掌生杀大权的人。   董明的双手掐在方菲菲的脖子上,直到把人掐死没了呼吸,他才放手。这样,待会她就不会因为疼痛而大喊大叫了。   机器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声,和值班室内李大爷震天响的鼾声交相呼应,一罐罐新的罐头在二重奏的交响曲中成型。   看着新鲜出炉的罐头,董明笑了。   焦夜怀在第三天吃完饭的时候接到了董明的电话,“爸,菲菲在你哪里吗?她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孩子这几天想她想的哭的肝肠寸断,怎么都哄不好,我实在没办法了,您能不能让她回来一趟,看看孩子。”   董明声音痛苦,低声恳求,“就算她真的过不了苦日子要回家,也请再看看孩子吧。”   焦夜怀面色古怪,“她没回来。”   “什么,菲菲没回家!”董明的声音猛地拔高,十分焦急,“怎么会,菲菲走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百多块钱,这都三天了,她都没回家。”   “方菲菲确实没来我这里,我也是三天前跟她见过一面就分开了。”焦夜怀的手指摩挲着手机,目光沉沉,“我会报警。”   “对,爸,报警,我现在就去报警。”似乎为了自证清白,董明挂断电话亲自报了警。   “是董明。”濯青临肯定问道。   “嗯。”焦夜怀目色沉冷,“他说方菲菲已经失踪三天了。”   “怎么会!”濯青临吃惊。   方菲菲和董明商量着谋害焦夜怀的事情,他们事先知道,因为上辈子原主就是被这么害死的。   只不过那时候方菲菲没有参与其中,方菲菲的角色被董明扮演了。   焦夜怀这次过去就是想看看方菲菲到了最后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对亲爹动手,没想到竟还真能。   当时焦夜怀知道路口有大车等着,他根本没走出巷口,而是借着夜色掩映,后来又折了回来,跳进路尽头的厂子里。对了,那家厂子就是方家的罐头厂,他跳进跳进自己厂子谁也管不到。   焦夜怀以为他走了,他们的计划落空了,这事就算了,压根没想到后面司机会在黑灯瞎火里认错人撞了方菲菲,更没想到董明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上辈子处理方父尸首的方式料理了方菲菲。   说来说去,焦夜怀只是没想到董明会对方菲菲真的狠,不说一丝情谊都无,就是对待仇人也没这般狠毒。   警察很快介入调查,焦夜怀说了那晚和方菲菲分开前后的事情,并表示当时他突然想去厂子里看看,不愿意绕道,就从墙头跳进去。   这点值班大爷李大爷可以作证,当时李大爷在值班室看电视,虽然没看时间,但是根据当时电视中上演的情节,就能知道那会电视台播放的时间。   对比之下,焦夜怀没有作案动机。   李大爷又把董明招了出来,董明强装镇静解释说他当时也是突然想看厂子情况才来的。反正没有证据,就死无对证。   焦夜怀猜到他处理尸身的方法,询问工厂工人这几日可有异常,工厂管事就道,就在方菲菲失踪的那天晚上,工厂的罐头多了。   原来每天晚上下班前,一天出了多少罐头。都有班长计数,结果第二天去轻点的时候发现跟昨晚的对不上,当是只当是记错了。就是这会儿说出来也没想别的,不过随嘴一说。   但是警察却上了心,很快就在罐头中检测到了方菲菲的DNA。董明扛不住审讯,最后招供了。   这个案子性质太恶略,手段极其残忍,董明被判了枪毙。   一时间在社会上影响轰动,至于董家人,在焦夜怀暗中推波助澜下,被人肉出来。知道他们就是那个残忍杀妻案中凤凰男的家人,董家人人喊打。   村里甚至都不许他们回去住,犹如过街老鼠般。   董父董母在颠沛流离和伤心欲绝,失了董家唯一的根后,没几个月相继去世。   方菲菲的那个孩子,焦夜怀没有扶养,不是他不愿意养一个孩子,是原主不愿意接受流淌着董家血液的孩子。   孩子无辜,焦夜怀找了一户不能生育的人家把孩子送给他们扶养。   至于以后这个孩子什么样子,就都是这个孩子的命运了。   焦夜怀这头把罐头厂做到国外,大火特火,赚来的钱开办敬老院,孤儿院还捐款盖了学校,帮助无数穷人。   当一百岁的时候,两人相继离世。这次仍旧是濯青临先走的,唯一不同的是,当焦夜怀脱离身体后,看到的不再是濯青临的灵魂碎片,而是他完整的灵魂。   濯青临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焦夜怀,一如匆匆而过去的千年前时光那般,轻轻唤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