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人外双生子修罗场   作者:汀骨   文案:   人兽两族大战,人族战败之际,花间诩自愿代替皇妹作为联姻对象,远嫁兽族首领。   听说兽族野蛮粗鲁,还喜欢吃人肉,花间诩做好了嫁过去受难的准备,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兽族首领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嘴上说不喜欢,实则有求必应,把他往死里宠。   两人先婚后爱,琴瑟和鸣,如果忽略掉那个一直和他作对的叛逆恶弟弟的话,生活倒也和谐。   天有不测风云,首领战死了,按照兽族的规矩,弟弟有权继承哥哥生前的一切财产。   反正弟弟也不喜欢他,花间诩索性带着哥哥的遗物一起浪迹天涯。   视他为眼中钉的弟弟:“嫂嫂也是哥哥的财产,按兽族的规矩,嫂嫂也该是我的,不要想着逃。”   花间诩这才发现,原来弟弟早就觊觎上他,在哥哥死后彻底不遮掩。   可惜他对弟弟无感,平生最恨别人认错哥哥和自己的弟弟,竟然不惜主动伴成哥哥,试图得到他。   花间诩大受震惊:真有这么爱吗?   虽然弟弟性格恶劣了点,但对他好像是真爱,和弟弟纠纠缠缠许久,花间诩想着或许可以接受一下弟弟。   就在他打算接受弟弟,过上另一段美好生活的时候,死去的哥哥灵魂在弟弟身体上重生了。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花间诩: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第一人格温良恭俭让好男人第二人格桀骜恋爱脑攻X以一己之力把狗血虐恋变成甜宠欢乐文的没心肝诱受】   注:   西幻架空世界观,瞎搭的凑合看,多恋爱少剧情   封面是模板   受有女装   攻切片,是同一个人   个人原因,入v后的连载期不太看评论,除非忍不住(?)有啥事需要我看到,就在完结区联系吧!评论完结后统一看,有意思的通通加精,一个都逃不掉!(恶狠狠)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西幻 成长 轻松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间诩xu(第三声)受 ┃ 配角:云生珀(云琥)攻 ┃ 其它:完结文《丧系反派被卷王主角缠上后》可宰   一句话简介:你更爱我还是更爱我哥?   立意:什么事就要自己去争取 第1章 替嫁   荒野上,一座庞大的蒸汽机车轰轰响着,在地上留下两道巨大的车轮印记,白色蒸汽从钢钉和铁皮的链接处冲出来,将车身唯一可以称得上喜庆的红色锦缎吹得四处乱飞。   这是一辆人族婚车。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站在蒸汽车围栏上面的人却面容愁容,越是往前,眼中的忐忑越是鲜明。   “哎。”侍从自从登上蒸汽车,就没有停止过叹气,对旁边的人说,“你说那些兽人能好好对待我们吗?”   “好好对待?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旁边和他一样装束的侍从不容乐观道,“你没见过那些兽人在战场上的样子么,他们是魔鬼!那个统领,翅膀比这辆蒸汽机车还大,爪子轻而易举刺破钢铁,鬼知道等我们的是什么。”   两个人沉默下来,脸上浮现出悲哀。   但又能怎么样呢,人兽两族的大战中,人族战败,此前所有的赔付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只要牺牲一个皇族子嗣,人族和兽族的战争就彻底结束了。   而他们,正是陪着那位倒霉皇嗣一起陪嫁过来的倒霉侍从。   “你在干什么?”侍从看着他的同伴在收拾东西。   那人拉了他一把,放低声音:“别喊!”   那人左右看了看,声音更小了:“兄弟,我得先走了,你要不要也一起逃?”   “啊?”侍从瞪大了眼睛,“那四殿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自己小命都要不保了,还管人家皇嗣?!”那人道,“我们要去的可是兽族!鬼知道等我们的是什么,不想逃你自己待着吧,我先走了。”   那人也不废话,拉着破布包,纵身从蒸汽机车上跳了下去,没入滚滚黄沙,再也看不到了。   大概皇族也知道他们踏入的是龙潭虎穴,只安排了五个侍从陪嫁,刚才那人一逃,只剩下沙丁丁这一个侍从了。   沙丁丁不是没想过逃,可他们这些侍从逃得掉,坐在里面的四殿下可逃不掉,殿下是人族必须献祭给兽族的祭品。   如果只留殿下一个人,怎么想,都有点不太忍心。   沙丁丁看了一会儿一望无垠的沙土,决定向四殿下汇报一下。   “嘎吱——”   蒸汽从门缝的液压机里涌出,铁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被白色天鹅绒铺就的房间。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最先出现在沙丁丁眼前,两根手指之间夹着根金属凿。   凿子在手指间旋转翻飞,尾部挂着的两颗红宝石相互碰撞出好听的声响。   待看清里面的人,沙丁丁呆住了,因为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四皇女!   “三,三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沙丁丁失声喊道。   花间诩眉梢一蹙,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花间诩并没有立刻看向一脸震惊的沙丁丁,一手转着凿子,一手托腮,注视着面前流光溢彩的玻璃制品,似乎在纠结下一步要怎么打扮它好。   可这几天他试过多种方法,没有一个满意,他还缺一个让他作品焕然一新的点睛之笔。   花间诩放下手工半成品,看向门前仿佛在怀疑人生的沙丁丁,弯起眉毛笑了一下:“哎呀,居然还剩一个,你不和你同伴一起逃吗?”   沙丁丁从惊讶中出来,讪讪道:“原来殿下你知道。”   “门没有隔音,我听得一清二楚。”花间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让沙丁丁放宽心,“没事,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上你们。”   沙丁丁:“……”   “和兽族联姻的,不应该是四皇女吗?”沙丁丁试探地搭话。   花间诩:“你看过和平条约吗?”   沙丁丁迷茫道:“看过,怎么了?”   花间诩:“条约里兽族没有指名道姓说要四皇妹啊。”   花间诩这么一说,沙丁丁也想起来了,条约里只说要一位皇嗣和兽族联姻,这主要是兽语和人语的翻译问题。   主要是怎么想都知道兽族要的是他们皇族里唯一的女性——四皇女吧。   “还可以这样?!”沙丁丁惊呆了,“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花间诩歪头看着他,“早知道是我,你就也跟着逃了?”   沙丁丁连忙摇头,冷汗滴了下来:“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花间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好像很怕我?”   沙丁丁头摇得更欢了:“没有的事!”   也不怪沙丁丁,三皇子是个怪人这种流言,连隔壁刚会说话的小孩都知道。   花间诩在人族风评极差,为人古怪又孤僻,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不参加任何聚会和政治外交,神龙见首不见尾。   沙丁丁本来对花间诩还没有具体概念,这下见到真人,一下就理解了。   花间诩太不符合传统观念上的人族了,在人类眼里,没有什么东西比会冒蒸汽的黑色铁皮和灵活多变的机械零件更具有吸引力,人族的时尚是科技与机械。   但花间诩身上没有一点属于人族的特点,十根手指上有五根戴着五彩斑斓的扳指,耳朵上晃动着镂空耳坠,婚服上什么配饰都有,奢华又艳丽,让他看上去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对于性癖是机械的人族而言,这位皇子跟怪物没有任何区别,也难怪会被别人妖魔化。   沙丁丁,一个根正苗红的传统人族,他不知道怎么和怪物相处。   不会被吃掉吧……   “噗,好了,逗你玩的。”花间诩也知道自己的风评,没多逗,剥了一个橘子分成两半,把一半递给沙丁丁,“橘子,吃不吃?”   “不了不了,殿下你自己吃吧。”   沙丁丁还没从传言中有精神病,还会发疯的花间诩上缓过来,看到花间诩优哉游哉的样子,又不禁道:“殿下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花间诩还想着自己的手工,心不在焉地吃橘子:“当心什么?”   “兽族啊。”沙丁丁是个闲不住的,见花间诩也没有那么难相处,立刻打开了话匣子,“那些可是野蛮又凶残的兽人,会吃人肉的!要是他们突然饿了,拿我们打牙祭怎么办!”   “唔,是呢。”花间诩将最后一瓣橘子吃完,望向门外的荒野。   他看过从战场上转播过来的战斗画面,化为原形的兽人遮天蔽日,光是听到他们血气冲天的嚎叫声,也能将人心底最深刻的恐惧勾出来。   他们是一具具人肉绞肉机,撕开大炮铁衣像撕开纸巾一样容易。大炮可以带走成百上千人族的性命,却连兽人的皮肉都穿不破。   人族和兽族的差距太大了,人族就是他们面前的婴孩,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看到花间诩这副淡定的模样,沙丁丁心中一松,目光灼灼道:“所以三殿下果然有办法的吧,不然也不会主动代替四殿下来联姻!”   没错,三殿下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深意。   沙丁丁越想越有可能,已经开始幻想在三殿下的带领下,只身两人深入兽穴,卧薪尝胆,几年后大败兽族,光荣回归人族的热血故事了。   花间诩:“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兽人那么强大,我能有什么办法。”花间诩靠在自己铺好的柔软的天鹅绒毯子上,“至于代替四皇妹去兽族联姻,因为我很想看看兽族的风景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沙丁丁:“……”   这时候的沙丁丁明白了一个道理,传言之所以那么传,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这个三殿下,一点都不靠谱!   ——   另一边,荒野尽头,五六只兽族立在阳光下。   他们身上的非人特征十分明显,有的身后有布满花色鳞片的尾巴,有的踏着野兽般的粗壮后肢,个个都有尖利的爪勾、与皮肤接壤的毛发,一群挡在路中间,压迫感十足。   【怎么还没到。】一个下肢细长像鸟,爪勾却像镰刀的兽人很不耐烦地道。   这兽人独自站在一边,离同伴隔有一段距离,像被排斥,又像因为戾气太重,其他人不敢凑得太近。   只有一位兽人回应了他:【耐心点,这段路不好走,慢一点很正常。】   说话的人是兽人里面兽化程度最低的,只有耳朵和两鬓有雪白的绒羽,皮肤呈如玉般的浅色,将鹰爪般的十指背在背后,粗浅一看,跟人族差不了多少。   【我说哥,有必要吗?】下肢像鸟的兽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那只是人族为我们献上来的战利品,用得着你这么大费周章,又是派人来接,又是收敛兽型。我们才是胜利者,要我说,就是扒光了她的衣服,游街示众也……】   【阿琥。】那兽人打断了亲弟的话,声音很轻,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那会是我的妻子。】   两兄弟的争执,引发了其他兽人的窃窃私语。   云琥往后看了一眼兽群,兽群接收到云琥阴戾十足的视线,没再说话。   “切”了一声,云琥强压下心中不满,额前的细羽在微风下摇曳,脸色沉沉地看向远方。   虽然那些兽人或多或少有些排斥云琥,但与云琥想法一致的不在少数,人族弱小又脆弱,皮肤光滑四肢纤细,很能引起兽人的施虐欲。   所谓联姻,也是他们在谈判过程中为了羞辱人族,突发奇想冒出来的点子,他们并不打算好好对待这位可怜的皇嗣。   一想到人族最尊贵的雌性会落到他们手里,害怕地哭起来时,一定很好玩吧。   这么想着,云琥脸上泛起恶劣又兴奋的笑容,披着人皮的外表泛起青筋,好像随时都会彻底兽化。   几近黄昏,早已失去耐心的兽人终于看到那座发出噪音的铁皮疙瘩轰隆轰隆地过来。   兽人们蠢蠢欲动起来,面上凶光毕露,用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目光打量停下来的铁皮疙瘩,仿佛一旦有人从上面出来,就会立刻被他们拆吃入腹。   “嗤——”   大量蒸汽从机车头顶排放出来。   他们看到里面有人走出来,那人往下一瞥,看到他们就顿住脚步。   这和他们战场上见到的人族不太一样,一点儿也不灰扑扑,不会背举着奇形怪状的机械零件,发出奇怪的声音。   相反,他漂亮而浓俪,穿着嫁衣,像朵初夏盛开的红色荼蘼。   兽人们欢腾起来,还有兽人吹起口哨:【是个美人,赚了!】   沙丁丁战战兢兢从车里面走出来,发觉前面的花间诩手臂不明显地轻颤起来,看到底下兴奋过头的兽人,一下子抖得比花间诩还要厉害。   沙丁丁绝望地想:完了,他们绝对会被撕成碎片的。   花间诩循着扶梯走下去,腰间袖口的宝石叮叮当当地响,绽开裙摆在风沙下吹动出迷人的弧线。   看见漂亮人类主动走过来,兽人们更加兴奋了,侵略性的视线在花间诩身上流转,要不是他们的首领在暗中警告,他们能直接冲上来。   花间诩失了魂般一步步走向最前面的兽人。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他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么设计。   花间诩在路上陷入了创作瓶颈,那件玻璃制品缺少一个点睛的配件,他用遍所有材料,都找不到满意的。   但就在刚才,他找到了,就是这根绒羽。   白色夹蓝,打着卷的尾部呈现出多种色彩,中间还有根斑斓长羽,漂亮极了!   云琥抱着双臂,轻慢地看着那位纤细到一折就断的人族雌性朝他们走来。   那人看上去害怕极了,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下一秒就会跌倒似的。   但随着那人靠近,云琥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人的眼神不像害怕,反倒像是……激动?   云琥这一迟疑,错过了最佳的反应时间。   那人转瞬间来在他面前,踮起脚,双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庞,一部分指尖触碰到了耳鬓的绒羽,有温热的呼吸喷洒上来,带来细细的痒。   云琥身体僵住了,听到了那句令他一下子炸开的话。   “初次见面,我未来的丈夫。”   花间诩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准确地说,是他耳鬓那根漂亮得无以复加的绒羽。   这是大自然赋予兽族的独特美丽,任何艺术家都没办法凭空捏造出来。   他见过兽族首领的照片,他丈夫的原形是某种有翼兽族,没有错,就是他。   天哪,这根绒羽太美了,太适合做他作品的点睛之笔了。   “咔,嚓。”   花间诩全身心都沉浸在发现美丽事物的惊喜中,完全忽略了眼前兽人充满杀意的目光,和拳头捏得太紧后,骨头发出的咔嚓声。   “夫人,您认错了。”旁边的翻译官兽人听到花间诩的话就知道要遭,心惊胆战地指了指旁边正在暗中阻止兽人,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上来与花间诩相认的另一个兽人,“这位才是我们的首领。”   花间诩保持着手捧云琥脸颊的姿势,转过头,看到了和云琥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云生珀。   因为云生珀的人形程度很高,不仔细看完全就是个人类,所以花间诩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花间诩目光锁定在云生珀耳鬓处同样完美的绒羽,呼吸一滞。   美丽羽毛×2!!   一道低沉兽吟在耳边炸开,花间诩眼前闪现出能撕裂空气的锋利白光。   花间诩下意识闭上眼,只感觉腰间骤然一紧,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拉得往后一退。   等再睁开眼,花间诩只能看见满天散落下来的洁白羽翎,和横在他眼前的毛茸茸兽爪。   刚才袭击他的,正是被他捧住脸的云琥。   云琥没有留力,要不是云生珀及时化形抵挡攻击,花间诩保不齐会当场毙命。   带着严厉的警告声从花间诩身后响起,讲什么不知道,花间诩不懂兽语。   但云琥听了声音,巨大的羽翅一挥,重新化为有着银色兽纹的人手,脸色阴骛地瞪着花间诩,丢下一句“很好”,气势汹汹地走了。   花间诩能看到地下土地被云琥有力的兽脚按下三指爪印。   周围的兽人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光凭语气和看过来时幸灾乐祸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呵退胞弟,云生珀松开手,用不熟练的人类语言对花间诩解释:“云琥,我的弟弟,长得和我,像,厌恶,认错,会冲动。”   和云琥不同,云生珀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花间诩的认错。   反应慢了半拍的沙丁丁匆匆赶过来,声音还带着抖:“殿下,没有受伤吧?”   现在的情况其实非常糟,这些兽人对他们的态度很不好,充满恶意戏谑的目光如凿子刻在他们身上。   即使是对他们还算友好的云生珀,也只是保持了基础的外交礼仪,温和只是他的表象,他眼底的审视和冷漠同样不容忽视。   解释完,云生珀朝花间诩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跟上”,便头也不回地带队往前走。   花间诩和沙丁丁落在后面,看似没人看管,但只要他们有一点轻举妄动,这些灵敏度超绝的兽人就会立刻发现,被发现的后果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花间诩摸着下巴,望着前面的兽群。   看来三殿下终于明白他们的处境究竟有多糟糕了。   沙丁丁正想怎么安慰死里逃生的花间诩,就听到他的殿下呢喃:“那根绒羽,我一定要得到它……”   沙丁丁:“……”   多少担心一下他们的处境啊! 第2章 兽族   前面的路不好走,好不容易越过一段泥泞非常的沼泽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山。   高山直上直下,看兽人们或攀或爬,或生出翅膀向上飞的样子,他们是打算直接翻过这座高山。   没有一个兽人回头看他们,他们就没有考虑过人族到底能不能徒步爬山。   沙丁丁转过头,发现花间诩娴熟地绕到了他身后,打开了他背着的登山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折叠多功能手杖,往地下一杵,手杖底座伸出勾爪牢牢抓地。   花间诩试了一下攀岩手杖的牢固程度,抬头看见沙丁丁震惊地望着自己,挑了挑眉:“兽族领域外围是百丈山体峭壁,你过来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   被最不靠谱的三殿下用这种“你到底靠不靠谱”的眼神注视,多少有点丢面。   沙丁丁梗了梗脖子,嘴硬道:“我想做功课也没有途径啊。”   兽族是近几年异军突起的族类,人族还没有对兽族展开深入了解,就□□脆利落地打败了,可以说完全不了解。   反倒是花间诩这么清楚兽族地界外的地形才奇怪。   沙丁丁来不及想花间诩到底哪里来的信息源,接过花间诩扔过来的攀岩手杖,匆匆忙忙地跟上去。   山体陡峭得不可思议,不会飞行或者没有抓钩的兽族都要掂量一下自己实力,更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了。   云生珀早早到达山顶,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彩和碧天。   兽人们一个接一个爬上来,一个圆头圆脑,下半身是蛇的兽族往底下瞧了瞧,稀奇道:【首领,他们也快上来了。】   “他们”说的当然是花间诩和沙丁丁。   云生珀往下看去,金属质的银灰兽瞳刚好对上同样抬头往上看的花间诩。   花间诩:……很难不怀疑,就算他们当着这位首领的面摔下去,对方也不会有丝毫触动。   云生珀朝花间诩浅浅一笑,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悬崖。   等花间诩上来,悬崖边的兽人散得差不多了。   花间诩一甩手杖,对岩崖下面喊:“你快一点,等兽人走光,我们就找不到过去的路了。”   沙丁丁一听急了,赶紧加快步伐,结果一时不察,脚底一滑,半个身子都悬浮在外面。   沙丁丁吓得面容苍白,慌不择路,只来得及抓住旁边的藤蔓:“殿下,殿下救我!”   “……”花间诩叹了口气,往下抛出一个小球。   小球在空中散开大网,兜住摇摇欲坠的沙丁丁,碎裂的球身吸附在花间诩脚底的土地上,一点点把人拉上来。   沙丁丁坐在网上呆了好一会儿,才七手八脚地从里面出来:“钩钩网,殿下你连这个都带了?”   钩钩网是人族发明的一次性求生机械物件,属于专业设备,用到的地方很少。   “都说了,你来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花间诩两指曲起,在沙丁丁额头上敲了一下,“别愣着了,快跟上。”   接连两次被花间诩鄙视,这次沙丁丁却不敢腹诽了,老老实实跟在花间诩身后。   后面的路还算平坦,大概是怕他们真跟丢了,兽人们走段路都会停一会儿,回过头来看看他们,只是那看猴儿似的眼神实在不讨喜。   花间诩经常一个人出去人类的地界到处溜达,走过各种地势,跟得不算吃力,还有闲心看风景。   刚才只是兽族最外层,过了悬崖才算到了兽族真正的地盘。   和住在平原,和机械合居的人族不同,这里充满了大自然最原始的造物,一颗蘑菇长花间诩腰那么高,树就更别说了,锯空了能在里面造三室一厅,三层别墅的那种。   脚下的落叶松软厚实,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偶尔有飞鸟路过上空,留下一串悦耳的啼鸣。   花间诩对这里憧憬很久了,望着四周的眼睛发亮,心里止不住地痒,想画画,将这里的奇妙风景锁进画板里。   看着看着,花间诩将目光转向了前面的兽人们。   兽人的习性多少和传统意义上的野兽有些相似,只有最强大最俊美的雄性,才有资格领导他们。   这些兽人们体态各异,最显眼的依旧是他未来的丈夫和他那位脾气不好的亲弟弟。   认错兽人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说不小,但既然要在对方的领地继续生活,以后最好还是避免这种乌龙。   花间诩目光越过其他兽人,在云琥和云生珀之间流转。   光看脸,花间诩完全看不出两者差距,体型都相差无几,都是颀长匀称型的,没有旁边的猩猩兽人那么夸张,但绝对不会怀疑他们肌肉的力量和爆发性。   这两人感情应该还不错,云生珀正和云琥说着什么,云琥满脸凶色,却还是低着头,听得挺认真,只偶尔不甚耐烦地动了动腿。   两人发型和着装还是有区别的,哥哥两侧头发披肩,背后的头发更是直达腰侧,中间带有珠宝链子,里面还扎了四个辫子。   比起其他袒胸露乳的兽人,身上包裹地还算严实,很守男德。   弟弟则是更干爽利落的高马尾,除了额头上的三角金属饰品,和耳朵上的骨质耳环,没有其他装饰,整片胸膛露出来,身上的兽皮衣几乎没遮住什么东西。   被哥哥念叨久了,云琥挥掉云生珀搭在他肩膀上长着尖爪的手,拧着眉张口说了什么。   动起来后,原本极其相似的两个人,出现了气质上的差别。   弟弟邪气外露,哥哥温和内敛,这时候,任谁也不会认错他们了。   花间诩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在没有找到准确分辨他们的方法之前,先观察他们的举止行为再行动吧。   跟着兽人的步伐走走停停,他们一路往下,中途蜿蜒曲折,路过了几条小溪,又爬了几座小山,穿过一个隧道,眼前豁然开朗。   花间诩握着手杖,站在洞口往下望去,下面的盆地是个聚落,半边靠山,半边被溪流环绕。   水上架着几根木桥,有几个头顶着半人高木桶的兽人沿着木桥往聚落走,木桥摇摇晃晃,有会飞的兽人从旁路过,也有水里的兽人攀扶上岸,甩落一身水珠。浅灰色的炊烟从聚落升起,几个小兽人玩闹着跑入家里,一副祥和又平静的景象。   沙丁丁走得快岔气了,看了看花间诩,又看了看下面的聚落,喘着气道:“殿,殿下,你笑什么?”   花间诩唇角笑容愈发扩大,眼中有惊异有好奇:“这个地方很美啊。”   沙丁丁:“哪里美了?”   “兽人文化啊,他们的聚落和环境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在达成宜居条件的基础上,还充分发挥了自然的美。你看这里……”花间诩指着其中一处建筑,语气轻快而陶醉,向沙丁丁解释兽人建筑的独特美学。   沙丁丁表情逐渐迷离:“?”   机械脑的人类,只能看到落后和大量的天然资源浪费。 第3章 你们这些古怪的人类   见到聚落,这些兽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们原本想好好观察一下人族皇嗣,无奈云生珀在这里,只能勾肩搭背地先离开。   云琥刚出山洞就不见了踪影,多待一秒都嫌晦气,云生珀没管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花间诩的方向,叫来翻译官说了几句,自己也先走了。   兽人翻译官叫坦桑,是云生珀的亲信,云生珀的态度决定了他对待花间诩的态度,见他们两个还停在洞口,便走过去道:“其他人有别的任务,接下来就让我带你们去聚落。”   花间诩:“你们首领呢?”   坦桑不卑不亢:“首领很忙,恐怕您能见到时间不多,以后你们在兽族遇到什么事情,找不到首领的话,可以告诉我。”   是个好消息,花间诩点了点头,跟着坦桑走。   一路上,三人安静地很,沙丁丁是没有力气了,花间诩忙着见证各种奇观,没空聊闲天,坦桑则是本着不关心不过问的原则,别人不讲话,他也不出声。   待他们越往下走,花间诩看到了聚落的细节。   建筑群风格各异,有带栅栏的田园风,有挖个洞就往土里钻的地下居所,半露天、全封闭,放眼望去找不到一个相似的建筑。   和人类冰冷而高度统一的机械城市不同,兽族的建筑充满了铸造者本身对美感的追求。   花间诩好像误入了一场大型艺术展览,各种大胆的设计和色彩搭配相互结合,碰撞出奇妙的火花。   越看,花间诩的心脏跳动地越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坦桑:“我们住在哪里,要自己造吗?”   “如果你们是新加入的族人,那么是的,你们得自己想办法筑造安身的住所,但您是首领的配偶。”坦桑指了指山体某处,“最高的那座建筑就是首领巢穴,你得住在那里。”   花间诩顺着方向望过去,那是座半圆形建筑,上面铺满了雪白的毛毯,点缀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简约但很漂亮,能看出铸造者是花了心思的。   建筑顶上没有屋檐,如果站在更高的地方,应该能从上方直接看到里面的样子,不过聚落里没有比那栋房子更高的地方了,   看着看着,花间诩职业病犯了,脑子里想着怎么把这座建筑打造成天底下最漂亮的房子。只是因为这是别人的房子,他在没有争取到主人同意之前,只能过过脑瘾。   沙丁丁突然听见花间诩叹了一声气:“殿下,你也感觉这里生活条件还是太差了吧?”   闻言,花间诩诧异地转过头:“你在说什么,这里是天堂啊。”   沙丁丁脑门疯狂冒问号:“那您刚才叹什么气?”   说到这个,花间诩又忍不住想叹气了,摇了摇头:“我只可惜他们没有早点遇到我,不然这里的艺术水平能上升一个档次。”   沙丁丁听不懂,但沙丁丁大为震撼。   倒是听了全程的坦桑忍不住冷笑:“夫人你一个人族,对艺术还有见解?”   花间诩谦虚道:“不敢不敢,只是有些感兴趣。”   呵,也是。坦桑把花间诩的谦虚当成了心虚,心里多了一点的轻视。   人族哪哪都好,就是审美实在不上什么档次,在兽族眼里,自身的强大和对美的追求同等重要,一个没有审美的兽人,跟杀妻卖子的人渣一样令人厌恶。   这也是兽族对人族抱着矛盾态度的原因,他们既欣赏人族宠物式的可爱,又嫌恶人族那令人费解的怪异审美。   不过眼前这个人类,倒和坦桑见过的不太一样。   坦桑用毫不掩饰的目光肆意打量着花间诩,这个人类很美,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越过云崖时,在绝壁上看到那朵凌霄花。   对方的装扮应该是为了讨好兽族刻意打扮的,不得不说,他讨好地非常到位,相信不管什么兽人看到他都会赞叹一句。   不过人类终究只是人类,没有自身的艺术修养,想要把这种绝色一直维持下去可是很难的。   这么一想,坦桑看花间诩的眼神便淡了很多,像是在看随时都会枯萎的夜昙。   花间诩注意到坦桑看他眼神的变化,不禁笑了起来。   艺术包容又霸道,它可以容纳万物,又可以将万物都变成创作者个人思想的表达。   花间诩之所以对兽族一见钟情,就是有那么一部分原因,他从坦桑眼中看到了艺术者特有的犀利与自我,而这种艺术者的特质,每个兽人都有。   所以他才说,这里是天堂。   他喜欢那种眼神,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走过木桥,便真正进入了聚落。   周围的目光一下子多了起来,像在什么好玩的新奇货品,那些行走的兽人接连被吸引,把他们层层包围起来。   【看,是人类!】   “殿下,有人摸我!”沙丁丁脸上被一只带着鳞片的冰手摸了一把,鸡皮疙瘩掉一地,几乎要跳起来,引得周围兽人哈哈大笑。   坦桑依旧事不关己,没有想来帮忙的样子,只有兽人实在过分,才会出声制止。   花间诩平静地用手杖挡住一边的兽人手臂,扫了一眼上蹿下跳的沙丁丁:“你别咋咋呼呼的,他们就是看你反应好玩,你不理他们就没事了。”   说话间,就有一双毛茸茸的兽爪从中间伸出来,一把捏住沙丁丁的脸:【好软的皮肤,感觉一撕就会破哎!】   “滋啦”一声,不知道谁把沙丁丁的袖口给撕了下来,整条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沙丁丁:“呜呜呜呜!”   【原来人类长这样,好好玩。】   【叫起来太有意思了,可以问首领要一个当宠物吗?】   周围吵嚷,说的又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越发加剧沙丁丁的恐惧,哭得更大声了。   花间诩有些无奈了,正想着该怎么让沙丁丁闭嘴,眼睛瞥到那只一直被他挡住的兽人手臂又从下面伸了过来,方向直指他的下半身。   花间诩脸色一暗,按下手杖上面的按钮,足以贯穿岩石的抓钩从底部出来,直接给那个兽人的手臂抓出了一条深深的伤痕。   周围兽人很多,那只手臂目的性极强,出现的也很隐蔽,被抓伤之后立刻挣脱了出去,除了花间诩和那个兽人,没人注意。   抓钩的杀伤力不小,要不是兽人的防御力足够高,他能被直接夹断骨头。   那个兽人将血淋淋的手臂背在身后,脸上满是阴沉,当他再望向人群里的人类时却愣住了,花间诩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么多兽人,对方居然能精准得发现他,兽人不好多发难,低着头离开了。   这时候坦桑也察觉他再不站出来,场面就要失控了,便立刻呵退这群兽人。   大部分兽人只是看个新鲜,坦桑是云生珀的亲信,没人愿意和他对着干,只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便都散开。   沙丁丁总算松了口气,花间诩望着那个受伤离开的兽人,问坦桑:“他是谁?”   “你说天河?”坦桑看过去,“劝你别招惹他,那是个混蛋,不太听指令,他的实力很强,聚落里没多少人能打赢他。”   坦桑对花间诩的称呼一直在变,想起来时用尊称,想不起来拉倒。   花间诩收回目光:“你们首领打得过吗?”   坦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只有聚落的最强者才能担任首领,天河还不够资格,不过他确实一直觊觎首领之位就是了。”   花间诩抬了抬眼:“那你们首领还留着他?”   “如果把所有对首领之位有想法的兽人都驱逐出去,聚落就没有守卫者了。”坦桑的语气理所当然,“兽族强者为尊,谁更厉害,谁就当首领,要是天河真能战胜首领,那他来领导我们也没人有意见。”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花间诩点头,兽族的阶级模式还挺现实的。   经过刚才那么一通折腾,坦桑态度软了一些:“兽族排外性比较强,一开始您可能会不舒服,习惯就好了。”   “嗯。”花间诩应下来。   其实他对兽族的好感没有因此受到一丁点影响,在他没有看遍兽族的风景前,他可以无视大部分困难,不管是人,还是事。   一路上有惊无险,跨越一大半聚落,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座属于云生珀的房子。   远处看还没觉得,近距离下花间诩立刻发现了这栋房子的独特之处,建筑像嵌在山体里面,又像浮在空中,圣洁却又时时注视着底下的建筑群。   花间诩久久望着这栋建筑,突然就很想见一见云生珀:“我太喜欢这里了。”   沙丁丁抱着冷飕飕的手臂,实在无法共情:“我还是不理解,这破地方到底哪里值得喜欢了。”   沙丁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花间诩的回应,转头看,发现花间诩在摇头。   花间诩:“你们这些人类,真是古怪又难懂。”   沙丁丁忍了忍,没忍住:“真正古怪的人是你吧,殿下!” 第4章 首领大人   房子内部由石头和木板拼接而成,一些缝隙里还能看到白色的绒毛,应该是什么黏连剂,带着点草木的清新味道。   花间诩环顾四周,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云生珀。   云生珀转过身,看向他们:“太慢了。”   花间诩耸耸肩,无辜道:“路上遇到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什么事。”云生珀道。   花间诩便简单说了一下他们被兽群围堵的事。   云生珀:“坦桑呢?”   花间诩有些意外云生珀的反应:“不是你授意的吗?”   云生珀皱起眉:“我让他,带着你。”   可没有允许坦桑看到他的伴侣被人围观还无动于衷。   花间诩明白了:“那应该是他误会你的意思了。”   毕竟那个时候云生珀的态度,怎么想也是不重视花间诩的样子。   云生珀眉头皱得更深了:“我的,问题。”   花间诩若有所思,总感觉这位首领大人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花间诩脑海中,要不直接摊牌?   “emmm。”云生珀声音缓慢。   花间诩很懂得接话:“花间诩。”   云生珀停顿了一下,有些生涩地重复了一遍花间诩的名字:“人族四皇女,名字,三个字吗?”   沙丁丁听完,猛地转向花间诩:不是,兽族居然不知道联姻对象已经换人了?!   “哦,这个啊。”花间诩观察着云生珀的脸色,“我不是四皇妹,是她的哥哥,排名第三,人族三皇嗣,花间诩。”   沙丁丁:就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没事?!   沙丁丁看见云生珀听到花间诩的话,立刻冷下了脸,用充满野性的眼神盯着花间诩看。   转瞬间,万千思绪在脑中流转,花间诩面不改色:“嗯?怎么了,条约里面没有指名道姓要派谁来联姻吧,你只要四皇妹?还是说,你对性别有要求?”   云生珀回忆了一下条约里面的内容,好像确实没有指定是谁。只是因为人族皇嗣只有四皇女是女性,双方都默认来的是四皇女。   见云生珀迟迟没有开口,花间诩道:“我还挺喜欢首领大人的呢,你对我不满意吗,怎么看,我都比四皇妹更好看吧。”   首领大人?奇怪的称呼。   云生珀看向笑着朝他眨眼睛的花间诩,他只在人族的电视上见过一眼四皇女,和其他人类一样,灰扑扑,喜爱机械。   倒是眼前这位自称是三皇子的,很传统意义的人类完全不同,至少在外表来看,比四皇女更吸引他。   兽族尚美,这种追求不会因为性别改变,而花间诩确确实实长在兽族的审美上。   见云生珀没有很大反应,花间诩继续道:“其实我是男是女对你也没区别,人兽两族有生殖隔离,就算我是女性,也不能给你生小孩。”   云生珀往主位上一坐,又点了点旁边的位置:“我不介意,但其他人,不一定,他们会觉得,人族在愚弄他们。”   花间诩:“当然,我可以继续扮演皇妹。”   只是云生珀的反应,比他想得好太多了,难道对方真的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还是得试探出底线才知道。   花间诩让沙丁丁把东西先放好,手肘撑在桌面上,随便云生珀怎么审视。   “你是我的,伴侣,可我们没有感情,你只是,战败品。”云生珀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真是不留情面啊。”花间诩回望他,“那首领大人想怎么样?”   云生珀:“我给你,提供住所,不给你,多的约束,除此之外,不会,给你更多。”   云生珀的人族语言并不熟练,短短一句话要说上好久,花间诩也得反应一会儿才能理解对方的话。   闻言花间诩笑起来:“那太好了,这就是我希望的。”   因为花间诩的配合,云生珀态度温和了不少,主动道:“你可以,现在提要求,不太过分,我可以帮忙。”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花间诩笑容真诚了不少:“我想要出入自由。”   云生珀理解了一会儿花间诩的话,点头:“不出兽族地界,都可以。”   花间诩:“我想要一些东西,有些杂,这些东西我自己带过来了一部分,不过总会用完的,用完之后,我希望你能帮我补充一些。”   云生珀没问是什么东西:“当然,还有吗?”   花间诩想摇头说够了,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亮的:“这里怎么说也算是我们共同的住所了吧,我可以适当装饰一下这里吗?”   云生珀一改先前的利落,表情迟疑,看花间诩的眼神是满满的不信任。   花间诩:“我很厉害的!”   花间诩满脸都是“信我吧”,云生珀避开了花间诩的视线:“不好看,我会拆掉。”   花间诩:“嗯嗯。”   云生珀并不对以机械为美的人族审美报以希望,尽管眼前的人类有点不太一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不准太过分。”   花间诩笑了好一会才道:“首领大人呢,对我有什么要求?”   云生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再说我对你能有什么要求?   大概是云生珀还真挺好说话的缘故,花间诩又道:“对了,首领大人,你似乎并不在意联姻,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下来?”   云生珀:“谈判由阿琥负责,联姻,玩笑话,没想到会同意。”   原来是他那个脾气不好的弟弟谈的。   花间诩随口道:“毕竟我们是战败方,不管什么要求,玩笑话也好,认真的也罢,我们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云生珀下巴微抬,接受了花间诩的自嘲。   花间诩忽然道:“首领大人觉得我这身嫁衣好看吗?”   云生珀扫了一眼:“还行。”   “什么叫还行,是好看,还是不好看?”花间诩不满意云生珀的答案,站起来向云生珀展示一般转了一圈,动作不大,裙摆却一下子绽开。   “怎么样,好看吗?”花间诩十分期待对方的回答。   云生珀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点了下头。   兽族对美丽的追求刻在了灵魂里,只是因为对人族的偏见,云生珀没怎么关注过花间诩的衣着打扮。   但刚才那一转,云生珀根本移不开眼睛。   意外之余,云生珀终于正视起了他这位未来的伴侣:“好看。”   花间诩满意了,语气中带了点得意:“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制作嫁衣,人族历史上的嫁衣款式枯燥又呆板,我跑遍了半个大陆,从魔灵柩上得到的灵感,用特殊工艺染色编织,它可是我的宝贝。”   而现在,他精心制作的宝贝得到了跨越种族的赞扬,没有什么比这个让花间诩更开心了。   “还有一件事,首领大人。”花间诩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生珀鬓角的绒羽看,“我可以摸摸你的羽毛吗?”   云生珀冷淡下来:“注意你的言辞,人。”   触碰耳鬓的羽毛是件极为亲密的事,他们都没有感情,这个人类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花间诩颇感遗憾,换了个话题:“我晚上睡哪啊?”   云生珀撇过头,语气生硬:“只有,一处睡巢。”   看来晚上沙丁丁得打地铺了,花间诩又问:“咱们盖两条被子吗?”   云生珀看他的眼神逐渐复杂。   花间诩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们人类是要用水洗澡的,首领大人也是吗?”   “我们早上要不要去向长辈……请安什么的?”   “……”   云生珀意识到花间诩在调笑他,面无表情地站身往前走,听到身后花间诩的话语。   花间诩:“首领大人,你不会是对突然有个配偶这种事,没有经验吧?”   收拾完东西,过来正好听见花间诩这句话的沙丁丁: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沙丁丁怕花间诩再这样挑衅下去,云生珀会直接化为原型一口把他们吞了。   云生珀停下脚步,近乎冷漠地望向花间诩。   花间诩控制不住地弯起眼眸,在即将惹恼云生珀的上一秒收回笑容,正儿八经端坐起来:“第一次嫁人,有点紧张,胡言乱语了,抱歉抱歉原谅我吧。”   只是说着说着,话语又不正经了起来。   云生珀转身就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离开的脚步似乎快了一些。   竟然真的有点新婚丈夫经验不足,又不愿意落下面子的样子。   花间诩嘴角上扬了一瞬,没骨头一样趴在桌面上,像在思考着什么。   沙丁丁:“殿下,我们现在可是在兽族,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吧。”   被打断思绪,花间诩随口应了一声,从桌子上起来,托着腮望向门的方向:“啊,首领大人好像有点可爱,我都不太忍心拔他的漂亮羽毛了。”   沙丁丁:可恶,这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啊! 第5章 死神枭   沙丁丁:“殿下,您怎么一声不吭直接把自己老底给揭了。”   花间诩摆烂:“我也没办法啊,接下去我们可是要和兽族首领同居,这种事情瞒得越久,才越容易酿成大祸。再说,这不是没事。”   沙丁丁:“可不是,拿命赌的。”   花间诩笑了一下,觉得这侍从讲话怪有意思的,多解释了一句:“我是觉得就算说了,云生珀也不太可能会怎么样,他根本不在意我们,是男是女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反倒是欺骗这种行为,更让他生气,早说早没事。我要想在兽族待得愉快一点,得沾他的光,真诚是必要的。”   “好吧。”沙丁丁也只是提一嘴,接着道,“不过听兽族首领的话,他不在意您的性别,不代表其他兽人不在意,总感觉就算瞒着,也很快就会被戳穿,兽人对我们再不清楚,男女总分得清吧?”   花间诩食指点了点下巴:“这可说不好,我咬死了说自己是女生,在没有对照的情况下,他们怎么知道人类女性的生理结构是什么样的?”   沙丁丁举手:“殿下,我就是男生。”   花间诩一摆手:“小事,你也说自己是女生不就好了。”   被迫变性的沙丁丁:“真的没问题吗,殿下。”   “真的没问题。”花间诩确信。   “嘭!”地一声巨响。   两人停住话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   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用力撞在墙壁上。   鹰爪般的四趾兽爪踩着地面上,他一步步走进来,脸颊和脖子两侧的兽纹裸露出来,兽的特质手臂上覆盖着一层洁白羽翎,柔韧锋利,好像能随时割开肌肤。   高大的兽人仿佛自带戾气,进屋的时候空气都凝滞了不少。他的模样和刚刚离去的云生珀一模一样,只是气焰更为嚣张。   云琥听到沙丁丁因为惊恐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恶劣地勾起嘴角,但看到花间诩又没什么反应,扬起的弧度又忽然放了下来,充满危险野性的竖瞳仿佛要化为实质,如利箭般射向花间诩。   花间诩眉梢微动,立刻明白了云琥的心理路程,一时有些无语:你故意搞出大动静来,就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的吗?   沙丁丁只感觉脸颊传来一阵冽风,后面就传来“咚”地一声,急忙往回看,心脏都吓得停了一瞬。   只见云琥单手挟住了花间诩的后颈,将对方整个人死死摁在桌面上。   花间诩身上的珠宝饰品因为云琥粗暴的动作掉下来,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云琥的手指尖端呈现出渐变色,长长的兽甲几乎陷进花间诩肌肤中,再往前一点点,就会刺破脖颈大动脉,让人血流如注。   云琥阴翳的声线传进花间诩耳中:“我说过的吧,让你给我等着。”   花间诩:“……你人话说得比你哥好好多。”   又是一声巨响,花间诩被云琥从桌子上提留起来,撞在墙上,云琥沉着眼,阴森地看着花间诩。   “殿下!”沙丁丁想要上前,被云琥给瞪在了原地。   云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主人的脑袋给拧下来。”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云琥人话说得很好这种认知,居然让花间诩放松了不少。   花间诩用眼神示意沙丁丁不要轻举妄动,对云琥道:“好啦,认错你和你哥我的错,下次不会了,行吗?”   云琥手上的肌肉瞬间暴起,这个人怎么敢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他说话。   察觉到云琥手上力道开始加重,花间诩轻声道:“你确定要对我使用暴力?”   云琥冷眼看着他,等花间诩有什么秘密武器。   花间诩:“我可是你哥哥的妻子,会找你哥告状的。”   云琥:“你用我哥威胁我?”   沙丁丁快急死了:殿下你这个时候就服个软吧,和他对着干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云琥鬓角的绒羽被拉长,更多翎羽在脸上浮现出来,身形拔高,眼白转黑,瞳孔也呈现出了更像兽类的金属光泽,只剩下无变的暴戾和邪性。   这是即将兽化的迹象。   沙丁丁以前是战斗机械后勤组的,曾亲眼见过战场上的兽族是何种模样,但那些兽化的兽族,压迫感远远没有此时的云琥强。   明明云琥还只是半兽化的状态。   沙丁丁只感觉云琥兽化的样子很熟悉,脑中一闪,想到了什么,身体立刻软了,结结巴巴道:“死……死神枭!”   那是让人族闻风丧胆的有翼兽人,他比所有兽人都更为残忍,喜好将人拖到天上,再重重摔下,从半空中接住,循环往复,直到人被冲击力撞的粉生碎骨,或者被活生生吓死。   云琥,难道就是那个“死神枭”?!   “这不叫威胁,是友善的提醒。我记得你哥哥在路上提醒过你吧,不准你对我做什么。要是他回来看到我受伤,我再添油加醋那么一说……”花间诩毫无负担地道。   “可笑。”云琥眯着眼睛,摩挲着手下细腻的后颈。   他在战场上见过太多人类,用手,用爪子刺穿过他们的胸膛,咬断过他们的脖颈。但和那些常年征战在外的战士不同,这位皇嗣的皮肤更加柔弱,也更加脆弱。   他本来只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此刻却越来越愤怒。   手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暴起,眼底的阴郁一层厚过一层。   人类应该对他感到恐惧,发着抖揣摩他的想法,然后痛哭流涕地求着他原谅。   这些人到底凭什么,敢三番五次用这种轻蔑态度跟他讲话。   血管在他指腹下跳动着,他只需要轻轻往里面一刺,这条脆弱的生命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场面寂静下来,沙丁丁拿不准云琥的意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云琥忽然听到嘎达一声,目光一凝往下看去。   花间诩总维持一个动作脖子酸了,小幅度地动了动,那道声音就是关节摩擦发出的声响。   花间诩也没想到稍微动了动就能发出声音,抬头往上看去,对上了云琥的杀人目光。   好吧,这次确实像是挑衅了。   “我不是故意的。”花间诩打算先服个软,歪了一下头,“忘了跟你说,你哥等会儿要回来的,咱们这个样,是不是不太好?”   服软了,但是没完全服。   只是花间诩脑袋往他手臂上一靠,两人的姿势瞬间不一样了起来。兽人穿衣风格和人类不同,更加暴露,上半身穿了跟没穿似的,主要是起到一个装饰作用。   花间诩被他困在墙壁之间,后颈被他捏在手里,此时脸贴上来,温热一下子传递到了胸口,就好像他故意把花间诩往怀里带一样。   花间诩已一己之力,将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不伦不类。   但效果拔群,云琥立刻松开了手,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花间诩脚掌总算踩实了地面,整理了一下衣摆,往门外面看了一眼。   云琥也下意识跟着往后看去,转到一半反应过来,身体僵住,狠狠地瞪了花间诩一眼。   花间诩:“放心,还没来呢。”   怕云琥冲动又要上手,花间诩立刻又补了一句:“不过也快了。”   被花间诩这么一搅和,云琥也待不下去了。   离开之前,云琥对花间诩道:“兽族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希望你在这里待过几天后,还能这么和我说话。”   花间诩很上道:“我一定夹紧尾巴做人。”   云琥后面的话被堵住,又瞪了花间诩一眼,离开了。   沙丁丁立马上前检查花间诩的后颈:“都青了,殿下。”   “要是他再不松手,我都直接断气了。”花间诩道。   沙丁丁满脸绝望:“殿下,这下完了,我们得罪的可是死神枭。”   花间诩没管自己的脖子,先将地上散落的饰品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又从背包里面拿出他的工具,尝试进行修复:“完不了,我现在可是死神枭他亲哥的媳妇,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看他哥挺能治住他的,我一说要去告状,他就不敢杀我了。”   沙丁丁见花间诩遇到这种事,嘴上还没个正经的,有点难过了:“如果我更厉害一点就好了,我只是一个后勤修机械的,根本打不过这群兽人。”   没等花间诩说什么,沙丁丁自己就振作了;“殿下,修机械救不了我们自己,我想办法把自己变强一点,将来就不会有兽族欺负我们了。”   花间诩:“……那你加油?”   沙丁丁:“嗯!”   待沙丁丁把药膏拿出来,才回过味来:“不是殿下,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这么用的吧,不要嫁到兽族就这么贬低自己啊殿下!”   花间诩糟糕的心情被沙丁丁这么一搅浑,居然好了不少,闷笑了一声,修复饰品的手都抖了一下。   有这么一个活宝在身边,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6章 记仇   云琥离开没多久,坦桑又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一看就是云生珀跟坦桑说了什么,坦桑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不臭了,架子也不端了,开口就是:“夫人,我来跟您认错。”   坦桑是豹类,冷硬的时候压迫感很重,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道歉,就很有意思。   花间诩弯起眼睛:“你认什么错?”   他们兽族的教育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坦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就被云生珀揍了一顿,他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夫人就别挖苦了,之前是我做的不好,对您出言不逊,还在您遇到围堵的时候袖手旁观,以后不会了。”   坦桑是个脸皮厚的,一点也不尴尬,反正云生珀什么态度,他就是什么态度。   花间诩继续摆弄坏掉的配饰:“我原谅你了,还有其他事吗?”   “是这样的,夫人。”坦桑道,“您嫁给首领就是我们聚落的成员了,晚上需要进行接纳仪式,时间不多,得赶紧准备,我跟您说一下基本步骤……”   “晚上聚落会开摆肉宴,您得在长老的见证下,给首领的亲信们每人准备一个嫁礼,嫁礼种类没有要求,但必须是您亲手准备的,他们收下就说明承认您了。他们也会给您回礼,把回礼放在身上三天,等您染上他们的气味,就算接纳仪式全部完成。”   说完,坦桑问,“夫人过来的时候有准备嫁礼吗,接纳仪式是很重要的步骤,如果完不成,那些亲信不会承认您。”   花间诩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接纳仪式,当然没准备,不过硬要糊弄一下也没事,花间诩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漂亮废物。   花间诩:“首领有多少亲信?”   坦桑:“不多,加上刚进来的一批,也就三百多个。”   花间诩:“?”   大概是花间诩的表情太精彩了,坦桑保守地问了一句:“所以您有准备吗?”   花间诩:“我觉得你先让你们首领过来,咱们再商量一下比较好。”   云生珀被坦桑叫回了巢穴,路上听坦桑说明了来龙去脉,见到花间诩便道:“过场,而已,不用准备。”   坦桑不赞同:“那怎么行,长老要是知道您这么轻率地对待自己的婚姻,一定会很生气的。”   云生珀也有些棘手,联姻这件事是云琥自作主张谈下来的,他那时刚好不在,他将会有一个人类伴侣这件事还是长老告诉他的。   他和云琥从小失去双亲,长老是他的半个家长,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长老对着干,在兽族的观念里,伴侣是兽族尊严之外,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怕是不好拒绝。   云生珀跟坦桑用兽语交谈了几句,两人来来回回拉扯了好久,都给花间诩听困了。   不知过来多久,云生珀走到花间诩面前:“仪式会举行,没有及时通知,简单来,只向,最重要的亲信,赠礼。”   花间诩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有几个?”   云生珀:“一个。”   花间诩:“……你说的那个最重要的亲信,不会是你弟弟吧?”   云生珀点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很意外?”   “不。”花间诩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疼的后颈,用为难的语气道,“只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他会不会不配合?”   “不会。”云生珀对花间诩承诺,“我会让他配合。”   花间诩:可以的,老公真帅。   花间诩眼睛转了转:“顺道问一句,你和你弟的原型,是猫头鹰吗?”   云生珀纠正:“是鹰。”   花间诩:“那为什么人族会叫云琥死神枭?”   最开始知道这个绰号的意思,云生珀也很费解,但和人打了几年的仗,他对人族多少有些了解,莫名对上了那些人的脑回路:“好听,吧?”   因为“枭”字比“鹰”字不常见,死神枭听上去比死神鹰上档次。   花间诩恍然大悟:“看来还是你更懂人族。”   坦桑通知完就走了,趁云生珀还没离开,花间诩赶紧问:“你弟弟他有什么喜好吗?”   云生珀对花间诩认真准备嫁礼的态度很满意,也跟着思考:“他,喜武。”   “那我送他武器?”   云生珀摇摇头:“他最不缺,武器。”   花间诩:“那他有什么休闲一点的爱好?”   云生珀眉头微蹙:“我,不了解他。”   花间诩没多想:“你们不是双生子吗,难道不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的?”   新婚夫妻第一次促膝长谈,聊得居然是弟弟,两个人愣是谁都没有感觉不对。   云生珀:“emm……是双生子,我比他,早出生十五年。”   “早出生十五年的双生子?”这触及到花间诩的知识盲区了,“难不成你们是同一批蛋,不过你比他早孵化十五年?”   云生珀:“你,聪明。”   “不敢当不敢动。”花间诩道,“冒昧地问一下,首领大人你,今年几岁?”   “按照人类的算法,我前年成年。”云生珀问,“有问题?”   “没事,随口一问。”花间诩没忍住,还是道,“那云琥他那现在,其实还是个四岁大的小弟弟?”   云生珀摇头:“兽族年龄,和人不一样,离开母体,即视为新生命。”   所以云琥顶多算个虚岁二十的四岁弟弟。   其实兽族在蛋里也有意识,心智会跟着时间同步成长,不管怎么说,花间诩得接受云琥刚做兽人四年,就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种十分炸裂的事实。   花间诩感叹了一声,将话题转回来:“怎么办,总不能乱送吧。”   “乱送。”云生珀早已失去了耐心,“我会,让他配合。”   花间诩这人有些捉摸不定,看他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总感觉在这里待久了,他会失去什么东西,云生珀完全把这次讨论当成一个任务,聊完就走了,留花间诩一个人冥思苦想。   花间诩有个强迫症,就算是糊弄的东西,既然能被他当礼物送出去,必须得先让他自己满意。   想了想,既然没人要求,索性按他自己喜好来了。   他会些手工,人族不追求形象美,他身上的装饰都是自己做的。   云琥脖子空荡荡的,不如就送他项链吧,取材也很简单,直接从被云琥弄坏的饰品里拆,也算有因有果了。   花间诩喜好一切艺术性的东西,手工,绘画,摄影,雕塑,音乐,舞蹈,总之人类不推崇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不是叛逆,天生的。   一旦涉及到这方面,他就会变得异常专注。   花间诩让沙丁丁拿来纸笔,脑海里回想云琥的形象。   云琥是俊美的,这种俊美带着放肆的野蛮,他热衷于展示自己的兽人特征,皮肤上往往覆盖着零散的洁白羽毛,呈现出人与兽之间的微妙平衡。   花间诩一边想,笔下一边唰唰画着,没一会纸上出现一个项链雏形。   花间诩参考了云琥身上的兽人特征,项链上的珠宝不多,只有两根色泽鲜艳的细链条相互缠绕,用作装饰,项链边沿有几簇长度不一的羽毛。   思考了一下,花间诩坏心眼地又在上面加了一个金色的小铃铛,还很记仇地备注了里面要放会响的金属丸。   总之是不能安安分分给云琥送礼物的。   画完设计图,花间诩又改了几处细节,满意了。   挑挑拣拣,把那些修复不了的饰品摊在桌子上,一个个拆掉。   “殿下,我发现背包里有几个精密度度很高的摄像头。”沙丁丁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不知道您要不要用,我放在架子上……了。”   此时的花间诩一改往常的轻挑与不正经,神情极其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事,周围仿佛降下了一道隔绝他人的结界,让沙丁丁不自觉收了声。   这种气场,沙丁丁只在人族一些最天才、最德高望重的机械大师身上看到过,他们将整个生命都投入到了机械发明身上,平时足不出户,一旦有点声响,那就是全人族都为之震动的发明现世了。   三殿下一直是个很古怪的人类,但此时沙丁丁从他看到了一些独属于人族的特质,专注,疯狂,虽然让花间诩这样对待的,只是一些看不懂的珠宝装饰。   一旦找到事情做,时间就过去地非常快。   最后一丝黄昏的光从脚边溜走,花间诩终于从那种专注的状态里出来,将做好的项链放在丝绒盒子里,他的眼神柔情似水,像在看他刚出世不久的可爱孩子。   “宝贝,你可真美。”花间诩抚摸盒子里面的链条,随着动作,铃铛发出悦耳的脆响。   花间诩的目光在项链上一寸寸游走,盖上盖子后,眼底的悸动又随着一并消失。   他恢复了以往轻慢随性,将盒子随手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酸疼的胳膊。   夜晚悄然来临,外面好像也没有黑多少。   花间诩推门往外走去,山底下不知何时聚拢了一群兽人,他们把火把被投掷到火堆里,燃起来的火焰一下子窜到半空。   不远处,一个背着手的高大兽人缓缓往这边走来,走近后,花间诩看清了云生珀的模样。   云生珀换了一套衣服,向花间诩伸出手:“肉宴,开始了。”   花间诩伸出手,脚底忽然一空,等回过神他已经被云生珀带到了兽人群里。   云生珀翅膀收得很快,将花间诩带下去便立刻收回了手,侧过头冷淡地避开了花间诩的视线:“别乱跑。”   又来了,这种热烈的眼神。   没看到云生珀的翅膀,花间诩有些遗憾,跟在云生珀身后观察着肉宴里的兽人。   能参加肉宴的兽人都是云生珀的手底下人,各个高大强壮,围着火堆嬉笑碰杯,看见花间诩他们,一下子都看了过来,火焰将他们乱舞的影子印在地上,远远看去,宛若地狱绘图。   沙丁丁慢一步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又开始害怕了:“好多兽人,他们不会喝多了耍酒疯,把我们丢进火堆里烤着吃吧。”   花间诩抬了抬下巴:“别说,就这气氛,还真想那么回事。”   沙丁丁:我说这句话是想获得安慰,不是让你火上浇油的,殿下! 第7章 不怕   花间诩转过头,对云生珀道:“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害怕,你的族人不会为难我吧。”   “不怕。”云生珀语气淡淡,却不像安慰。   花间诩看着眼前的异族风情,别的不说,这些兽人各有各的英俊之处,忽略氛围,还挺养眼的。   有兽人成群结队地过来,举着酒杯向云生珀示意,呼啦啦一大圈,花间诩视野里立刻只剩下没有缝隙的肌肉了。   他们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花间诩听不懂的兽语,酒杯举得越来越高,给花间诩手里也塞了一杯。   花间诩保持微笑,在众多视线下当个温顺的聋子,没想到云生珀主动低下头跟他翻译:“他们,夸我,娶到,漂亮配偶。”   花间诩侧目看了云生珀一眼,笑容真挚了许多:“他们可真有眼光。”   云生珀充当中间传话人,跟花间诩翻译兽人们说得话。他自己也不是特别会人族语言,翻译得很慢,一字一句缓慢趟过耳畔,竟然有种温柔的错觉。   可惜很快,就有兽人把云生珀叫走了,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云生珀让花间诩等一会儿,跟着兽人离开了。   周围的兽人被云生珀临时挥散,待人离开后又重新聚集了过来,不时有尖利的爪子伸过来,没有完全接触又飞快地收了回去。兽族的秩序并不严密,在这种小事上,他们并没有那么听话。   沙丁丁硬着头皮把花间诩挡在身后,避免那些兽人真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人类和兽族是不一样的,这种差异在兽族占据如此大数量优势的情况下,变得更加明显。   而花间诩一直挂着笑,在云生珀离开后便一动不动的。   这些兽人大手大脚,对花间诩更多的只是好奇,想逗弄逗弄,花间诩一直没反应,他们便很快失去了兴趣。   一批兽人离开后,沙丁丁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生气:“这些兽人拿我们当什么,玩具吗?”   花间诩心平气和地晃了晃手上的酒杯:“别气,这也算因果报应了。”   听到花间诩的话,沙丁丁想起了什么,气消了不少:“您说得对,不过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嗯嗯。”花间诩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忽然照下来一大片阴影,花间诩看过去,一个异常高大的兽人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他左手掌缠着绷带,额头长着两只弯弯的角,浓密的毛发几乎要从衣服里钻出来,望花间诩的眼神带着隐晦的冒犯与贪婪。   花间诩认出来了,是他刚进入聚落被围堵时,那个妄图对他动手动脚,结果被他弄伤的兽人——长河。   长河俯下身,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   “你干什么?”沙丁丁想上前来,结果被长河大手一挥,直接撞到了旁边的山体上。   沙丁丁脑袋磕到了石头上,撞得不清。   花间诩想要过去,长河却又上前了一步,花间诩起身的空间被对方堵了个严实,他想换个方向,结果长河不依不饶地继续堵。   花间诩抬眸,看向长河不怀好意的眼睛。   对方很聪明,不主动对他做什么,他也就无从反抗,可他一想远离,对方就会黏过来,如此不明显的骚扰。   肉宴很热闹,花间诩此时的位置偏,一时半会儿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若想闹出动静,就他这语言不通的样子,估计也讨不到好。   沙丁丁还要冲过来,花间诩给了沙丁丁一个安心的眼神,低下头不再动了。   从长河的角度,能看到花间诩微微颤动的睫羽,对方似乎放弃了抵抗。   总有一些兽人对人类有特殊兴趣,长河就是其中之一看,他实力强大,几乎能在聚落横着走。   所有人都知道他觊觎着首领之位,长河自然也不会因为云生珀而对花间诩敬而远之,相反,因为花间诩是云生珀的配偶,他对花间诩更加有兴趣了。   人类这种生物,一旦失去赖以生存的机械武器,就像兽人拔去爪牙,没有一点威胁。   看花间诩这副顺从的模样,长河笑了一声,在花间诩能听到又不会引起误会的距离说了一大串兽语。   花间诩做出懵懂的模样,似是好奇地盯着他看,长河说得愈发明目张胆,脸上挂着恶心的笑,甚至隐隐有了上手的预兆。   花间诩蓦然抬头,越过他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长河也立刻往回看去,刚好看到云生珀一边和兽人说着什么,一边往这边走。   长河停住了话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花间诩一眼。   沙丁丁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念头,泪眼汪汪地走过来:“殿下你还好吧?”   花间诩看了看沙丁丁脑袋上的大包:“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云生珀过来的时候长河刚好离开,见花间诩对一个方向很感兴趣地样子,便问道:“还好吗?”   花间诩点了点头,忽然问道:“сумуnaтабе,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当面告状。   云生珀眉眼压了下来:“你说什么?”   花间诩:“сумуnaтабе,我说的不对吗?”   云生珀沉声:“谁跟你,说的。”   “一个长的很高,头发卷卷的,绿色眼睛的兽人。”花间诩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云生珀语气有些危险:“他还,说什么,你记得?”   花间诩照葫芦画瓢,模仿着长河的发音,将那些对他重复了最多遍的单词一一说出来。   听完,云生珀一言不发地要去找人,走到一半,又转回来对花间诩道:“来。”   花间诩立刻拉着沙丁丁跟着去看好戏了。   长河有一批狐朋狗友,调戏完首领的配偶,正神清气爽地勾着肩一起喝酒,聚集在这里的差不多都喝得神志不清了,开着乱七八糟的玩笑,不时爆发一阵哄笑声。   不远处的人群忽然从两边散开,动静有点大,长河将喝干的酒杯放心,伸脖子看过去:【那边怎么了?】   【不知道,有人打架?】朋友也跟着看。   打架斗殴在好战的兽族里是常事,甚至算一种好戏,但看着看着,长河察觉到不对。   如果是打架,兽群早就围上去了,可看那些兽人唯恐不及的模样,更像在避让什么,待看清中心的人,长河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   兽群一路从两边分开,来不及退后的兽人直接被云生珀一把挥开,摔在地上发懵。   花间诩慢悠悠跟在后面,望向云生珀的侧脸,此时的云生珀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为人夫时的平易近人被全部撕碎,只剩下属于兽族首领的锋利与危险。   长河意识到了什么,往云生珀身后看去,看见花间诩在朝他微笑,那个笑容和他被抓伤时对方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听得懂?   长河来不得深想,背后的毛发便预见了危险般竖立起来。   “轰!”地一声,长河的脸被云生珀化为兽形的手臂摁进了地里。   周围鸦雀无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这一幕。   长河被疼痛支配,虬结的肌肉应激一般迅速绷起,体表转瞬布满粗粝的毛发。   只一会,长河化为了半兽形,巨大的獠牙张开,嘴里发出打雷般的吼声。   云生珀面如寒霜,削铁如泥的指甲刺进长河的后脑,长河长嚎出声。   如果是其他兽人,长河早就扑上去打得你死我活了,可这是云生珀,首领在聚落里地位超然,除非想谋反,否则任何兽人不得在聚落公然反抗首领。   长河屈辱地伏在地上,被打得狠了,也只能威胁似的朝云生珀怒吼。云生珀却是一点没留力,很快空气中便弥漫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长河在云生珀手底下挣扎着,血腥味刺激了在场的兽人,各个怪叫个不停。   花间诩解了气,下意识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酒杯举到唇间抿了一口。   兽族酒水辛辣非常,花间诩预料不及,脸上迅速窜上红意,咳个不停。   云生珀在长河耳边嘀咕了一句,惨叫的兽人登时也不叫了,目光惊恐起来,兽化的时候有多威风,变回来模样就有多狼狈,只匍匐在地上做臣服状。   云生珀站了起来,接过别的兽人递过来的湿毛巾,擦干净染血的手,朝花间诩走去。   花间诩将眼角咳出来的眼泪抹掉,砸吧了一下嘴,还想再尝一口,手间忽然一空,那杯酒被人抽离了。   抬起头,花间诩见云生珀将他酒杯里的酒喝了干净,又让人重新倒一杯,塞回他手里。   花间诩有些莫名其妙,低头喝了一口,果香味弥漫在口腔里。   不是酒,是饮料。   “不怕。”云生珀按了按花间诩的脑袋。   只是云生珀也是第一次安慰人,力道没有控制好,要不是花间诩咽得快,嘴里的饮料得被云生珀按出来。   人类就是要脆弱一些,云生珀收回手,有些窘迫地移开目光。   花间诩回味了一下刚才的话,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不用怕喝酒。   花间诩又喝了一口饮料,感叹一句:“还怪甜的。”   “emm?”云生珀没听清花间诩的话。   “啊,没。”花间诩晃荡着空杯子,“所以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过去揍他了?”   云生珀刚好没多久的脸色又要沉下来。   花间诩:“没关系,我承受得住。”   云生珀盯着花间诩看:“无聊的话,不用,知道。”   其实就算云生珀不说,花间诩多少也能猜到,语言不同,情绪却是能互通的。   “不怕。”云生珀又道。   上一句“不怕”对应的是呛人的酒,这一句的“不怕”指的是刚才冒犯他的长河。   花间诩刚才还在想为什么云生珀这么执着于“不怕”,这时候忽然想起来,他在刚来肉宴的时候随口说自己有些害怕,云生珀那时跟他说的就是“不怕”。   首领大人真的有好好做到给出的承诺哎。 第8章 接纳仪式   看着云生珀帮他蓄满果汁,花间诩眼中的情绪深了几分。   原以为进入兽族多少要经历一番磨难,现在看来至少他这个丈夫,还是非常不错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云生珀也没法放着花间诩不管,叫来坦桑看着,没过一会儿,云生珀又得处理事情去了。   刚才的威慑起了作用,就算云生珀离开,周围的兽人顶多只是好奇地看他,不再没有主动上前来。   不过沙丁丁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没看住,被兽人拎了过去,像玩具一样摸来弄去。   等花间诩找到他时,刚换上去的衣服又被撕毁了,光着膀子,头发乱成鸡窝,脸上还有几道可疑的红唇印。   花间诩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饮料。   沙丁丁表情愈发幽怨了:“想笑就笑吧,我不会责怪你的,殿下。”   为数不多的良心让花间诩没有当着沙丁丁的面笑出来:“都让你在家里别出来,活该了吧。”   沙丁丁:“……我这不是担心殿下你遭遇不测嘛!”   花间诩沉默地看着着他,他们俩,到底谁担心谁。   沙丁丁羞愧地低下了头,一个空杯子悬在了他的面前,又懵懵懂懂地抬起了头。   花间诩晃了晃手上的果汁瓶:“蛮好喝的,来一杯?”   花间诩沙丁丁和坦桑捧着如出一辙的果汁杯,坐在热闹的兽群间。   沙丁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好喝。”   花间诩:“是吧。”   坦桑默默把果汁换成了酒。   喝过一轮,见没多少兽人再过来玩弄他们,沙丁丁放松下来不少:“殿下,你当初为什么要替……咳!嫁过来?”   花间诩靠在木桩上,将果汁举到眼前,透过杯子看着热闹的外面:“没什么,就单纯想来看看。”   沙丁丁瞪圆了眼睛:“啊?”   “我遇上了创作瓶颈,想看看不一样的人文风光。”花间诩放下杯子,转头看着沙丁丁,“不过我这么说,你理解么?”   沙丁丁愣愣地看着花间诩,不知道花间诩本人有没有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高傲。   只是为了想看看,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很少有人对他们三殿下有权威的评价,花间诩太神秘了,既不爱机械工艺,也不出面任何场合。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沙丁丁知道三殿下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性格古怪,极其喜好艺术,一旦涉及到这方面,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陌生、可怕,又或许是,令人敬畏?   某种程度上说,花间诩也算个偏执的人了。   花间诩望着眼前的热闹场景,余光看到了什么,偏过头去看到云生珀在不远处独自走到明暗交界的地方。   火光闪烁,模糊了周遭兽群的轮廓,花间诩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哪里有一道一模一样的身影,正在和周围的兽人交谈。   再转回视线,独自一个的那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所有兽人都有自己的同伴,相互喝酒大笑或者争吵打架,只有云琥形单影只,偶尔有兽人跟他交谈也很快离开了。   他之前就发现了,云琥好像融入不进兽群。   因为脾气太差?恐怕不是,连长河那种兽人都有同伴,云琥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不过这些问题只在花间诩心里过了一遍,就被抛在了脑后,在云琥路过的时候还有闲心打招呼:“嗨,弟弟。”   云琥脚步一顿,几乎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你、叫、我什么?”   兽人群里冷不丁冒出这么流畅人族语言就是亲切,花间诩没有受云琥恶劣态度的影响:“接纳仪式快开始了吧,我已经准备好给你的嫁礼了哦。”   “谁要你的东西。”云琥语气具是嫌恶,“我不会承认你的,少费心思。”   花间诩:“联姻不是你替你哥提的吗,我还以为你很期待有个人类嫂子呢。”   云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野兽般森然气息在逐渐逼近,沙丁丁的鸡皮疙瘩从小腿一路伸到了脖子。   花间诩像没感觉到,猜测道:“难不成——你讨厌人类?”   云琥眉眼压抑着层层乌云朝花间诩走来,被坦桑一只手臂拦了下来。   坦桑:【首领说过,任何兽人不能靠近夫人。】   云琥不管不顾地要往前走。   坦桑直接横在了花间诩面前:【云琥,想想你哥。】   云琥停了下来,忽然一笑。   坦桑察觉不对,然而完了,只听身后沙丁丁一阵惊呼,回过头去,却没了云琥的身影。   花间诩向坦桑展示自己空荡荡的手:“他抢走了我的杯子。”   可以说非常凶恶了。   没了杯子,花间诩双手搁在膝盖上,胡思乱想着,看来就是那么回事了,云琥讨厌人类。   别的兽人对待他们,大多都是强者对待弱者的天然支配欲,只有云琥的敌意显得如此与众不同。沙丁丁说过,战场上的死神枭以折磨人为乐,听上去确实很讨厌人类。   花间诩总感觉哪里有违和感,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枭,在被讨厌的人类挑衅后,真的只会抢走对方喝饮料的杯子吗?   反差太大了,大到像两个不同的人。   “殿下,你还要吗?”沙丁丁将自己的杯子递给花间诩。   花间诩:“……谢了,不用。”   ——   那么多兽人挤在一起,空气中都透着烦闷,云琥愈发不爽,脚步加快了不少,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抬起头,看到云生珀站在他的面前。   云生珀视线往下,看到了云琥手里熟悉的杯子。   云琥也不着急走了,晃荡着手里的杯子,看着自己的亲哥哥:【你喜欢他?】   云生珀:【这是我的事,别为难他。】   【不管是谁,只要是你的妻子,你就会无条件地守护吗?】云琥将杯子凑近鼻子轻轻嗅闻,带笑的脸上透着一股邪性,【真是个好伴侣啊,哥哥。】   云生珀抬手将云琥手里的杯子夺下。   被快速近身,云琥本能地兽瞳微张,即使他下意识的防卫动作再快,也终究不及根本意义上年长他十五年的哥哥。   云琥嘴角拉平,冰冷的兽瞳盯着云生珀。   【收收你的脾气,跟我来。】云生珀和云琥擦肩而过,示意对方跟上。云琥垂在两侧的拳头松了又紧,不甚甘心地跟在哥哥身后。   坦桑要办什么事,先行离开了,只剩下花间诩和沙丁丁两个人。离开的人去而复返,花间诩抬眼看去,云生珀的身影分成了前后两个,云琥也来了。   云生珀将杯子还给了花间诩。   “谢谢。”花间诩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瞥了一眼身后的云琥,把果汁再续上。   云琥在后面翻了一个白眼,不耐地对云生珀道:“тозачт?”到底什么事?   云生珀直接用人族的语言道:“仪式。”   话音刚落,坦桑扶着一个走路颤巍巍的山羊角老人过来,高声道:“长老来了,接纳仪式开始。”   兽群停了活动,往这边聚拢,没一会儿,花间诩身后站满了兽人。   云琥没什么反应,云生珀牵着花间诩往长老方向走。   周围的兽人自发让出一条路,山羊角长老杵着拐杖,看着云生珀带着人类走到他面前:【阿琥呢?】   云生珀回头看了云琥一眼,云琥没动。   【云琥。】云生珀沉声喊了一声。   云琥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像是被人逼着走了过去。   坦桑高喊:【仪式开始——】   兽群爆发热烈的掌声,聚落谁都知道云琥最和人类不对付,他们实在是太期待了。   云生珀站在花间诩旁边,云琥站在两人的对位,兽族的仪式很质朴,参与的兽人却很多,放眼望去还挺壮观。   云琥盯着花间诩,眼神想要吃了他。   待两方站好,坦桑继续喊:【交换嫁礼——】   终于来到了花间诩最期待的环节,沙丁丁双手举着银色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一个丝绒盒子。   长老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条叮当响的项链。   周围的兽群议论纷纷。   【是项链啊,我还期待人类拿出什么丑陋的机械造物,然后被云琥恼羞成怒地当场砸了呢,没意思。】   【这项链好看哎,人类的审美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长老是很满意的,他眼光独到,自然知道这条项链设计的用心:【阿琥,过来。】   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周围的气氛在云琥的沉默下,变得有些诡异。   长老:【阿琥?】   云琥的目光在看到项链那一刻瞬间凝住,死死地盯着长老手上的项链,准确地说,应该是那颗叮叮响的铃铛。任谁喊也不动。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花间诩有了大仇得报的爽感:“这可是我耗费心血亲手做的项链,弟弟喜欢吗?”   云琥身上的阴翳几乎压得人喘不气起来:“你真是好极了。”   花间诩立刻一副受伤的模样,虚虚依偎在云生珀身上:“首领大人,你弟弟好凶啊,是不喜欢我给的礼物吗?”   云琥阴着脸,听到云生珀带着强制的声音:“прнць。”收下。   云琥手臂青筋暴起,粗暴地夺过了长老手里的手链,在手心里捏得咯吱作响,把沙丁丁看得惊心不已。   云生珀盯着弟弟看了一会儿,把云琥手里快被捏爆的项链拿过来,就要给云琥戴上。   云琥原本还只是愤怒,见到哥哥的动作整个脸色都变得不一样了,他想抗拒,却听到云生珀不容置疑的声音:【不准动,云琥。】   云琥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云生珀将项链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直到云生珀退开,云琥才恢复了身体自主权,用力扯着脖子上的项链,项链纹丝不动,只有铃铛叮铃铃地响。   按理来说,这条项链的坚固程度对兽人来说不值一提,但不知道云琥被下了什么降头,居然怎么也摘不下来。   花间诩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我的礼物呢?”   云生珀无声地望着云琥。   花间诩适时开口,放软了语气:“没有准备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云琥受不了了,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往云生珀手里一砸,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花间诩朝云琥挥手:“弟弟慢走!”   理所当然又收获了云琥一记眼刀。   沙丁丁:就好就收吧殿下!不要再作死了殿下! 第9章 人兽大战   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花间诩转头看去,云生珀嘴角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光就这样望进花间诩的眼里。   “下次,不要。”云生珀怕花间诩没有理解,又解释了一句,“我不在,阿琥,不能控制,情绪。”   “嗯嗯,下次我专门挑你在的时候。”花间诩把狐假虎威四个字放在了脸上。   云生珀有些无奈:“我不是,所有时候,能,管住他。”   花间诩望着云琥离开的背影:“弟弟他好像不是很受欢迎哦,都被这么对待了,其他人也只会起哄。”   云生珀面色平淡下来:“因为是,双生子。”   花间诩:“双生子怎么了?”   云生珀看向他:“兽族,双生子,不好。”   兽人比起兽类更倾向于人,不管什么种类的兽族多胞胎都属于不常见现象。尤其是双生子,在兽族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再加上云琥本身的特殊经历,导致了这种奇怪的局面。   花间诩还想问,不过云生珀不愿意再说了。   花间诩的任务已经完成,云生珀让他先回去,把云琥的回礼还给了他。   云琥的回礼是只用草编织成的鸟,展翅欲飞,编得还挺好。   花间诩摆弄了一番,发现还真是个普普通通的编织物,没有任何做手脚的地方。   很想知道对方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编的。   【这就走了?首领,让小夫人留下来一起喝两杯啊!】   【是啊,是啊。】   花间诩和云琥这场好戏太精彩了,兽人们都还意犹未尽,嚷嚷着让花间诩留下来。   云生珀一概当没有听到,给花间诩送了出去。   兽人们不满的声音愈发大了,动作上倒没有多少抵抗,但等云生珀的视线离得远了,花间诩他们又完全没有脱离兽群的时候,兽人胆子大了起来。   有兽人用沾着酒气的手想要触碰花间诩,一直摆着无害笑意的花间诩迅速往旁边一躲。   裙摆飘动之间,身上没有沾上任何东西,花间诩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盯着那个试图对他动手动脚的兽人,准确地说,是那只沾着酒渍的手。   兽人原本也只是手欠想吓唬一下,看到花间诩的眼神反而一愣,登时有种逗弄小动物却反被小动物咬了一口的恼羞成怒感。   “殿下,我们走吧。”沙丁丁怕又惹出什么事情,赶紧拉着花间诩脱离了兽群。   回到房子,沙丁丁精神为之一松。   微凉的空气被门堵在外面,屋子里只剩下若有似无的温暖。   花间诩在房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抬头往上看去,房子本来就是按照鸟巢的样子设计的,床也是圆形,很大很高,要爬几层楼梯才能够到。   可是,大概是云生珀能飞吧,没有造楼梯,花间诩根本上不去。   时间还早,花间诩也不着急,只褪下嫁衣,仔细将衣服折叠好,放在不会被碰脏弄乱的地方,身上留了一件真丝睡衣。   沙丁丁拿来一盆水给他洗手,花间诩懒洋洋地任由沙丁丁摆弄。   肉宴上兽人吃的都是半生不熟的食物,看着实在没有胃口,他们没吃什么实质的东西,这下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交给我!”沙丁丁忽然道。   终于轮到沙丁丁大展身手了,他从隔壁抱出几堆机械零件,三两下组装成一个简易烧烤架,生了火,把肉宴带出来的生肉放在烤架上,没一会儿,屋子飘起了肉香。   “殿下,给。”沙丁丁将一盘滋滋冒油的牛排递给花间诩。   花间诩拿过刀叉切着吃,忽然道:“我怀疑云琥在人族待过。”   沙丁丁继续下着肉片,时不时偷吃一块,嘴里含含糊糊:“怎么说?”   花间诩:“人族不兴装扮,在人族的观念里,链条上绑铃铛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宣布一个动物是自己的宠物。兽族没有这种规矩,但瞧云琥那忍辱负重的样子,他肯定知道铃铛暗示了什么。”   沙丁丁一听都惊了:“殿下你居然给死神枭戴狗链!?”   花间诩:“嗯哼。”   沙丁丁翻烤着架子上的肉:“您干什么非要招惹这尊煞神,他本来就不喜欢你,你还总火上浇油。”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问题。”花间诩晃了晃叉子,“我没有以德报怨的好习惯,是他先惹我的,我只是找回场子而已。”   把他那么多漂亮宝贝都弄坏了,这个仇他要记一辈子。   沙丁丁:不忍气吞声是没有问题,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在人家地盘啊……   “他看人类不爽,不管我是谁,我做了什么,他总是讨厌我的,和我惹没惹他没关系。”   花间诩继续道:“我甚至感觉,他有时想杀了我,只是在找机会,怎么在不惹怒他哥的情况下,把事情办了。”   花间诩给沙丁丁说出一阵鸡皮疙瘩。   沙丁丁肉都吃不下了:“要不要告诉兽族首领?”   “云生珀他知道。”花间诩道,“他不也在保护我么,只是,总有他顾及不到的时候。”   沙丁丁不明白:“可是这场联姻不是云琥提出来的吗,他那么讨厌人类,为什么还非要你嫁过来?”   “感觉他就是讨厌人类,才故意提出的联姻。”花间诩咬了一口切下肉,“他仇恨人类,最便利的办法就是让人族最尊贵的皇嗣来兽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想怎么样都行。不过我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哥居然对一个联姻对象那么重视。”   花间诩:“得想办法知道云琥为什么讨厌人类,知道缘由才能找到对策。”   说起兽族和人类的战争起源,就算花间诩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出去野的人也略有耳闻。   起初,一个人类商人在某处洞穴里发现了兽群,这些兽有人类的特征,而且智慧超群。   商人从里面窥见了商机,把山洞的兽群全都圈养起来,拿到地下黑市里去买了。   没人知道这些兽群的真正来历,只以为是商人培育的新品种,超智慧兽宠在人族流行了好一阵。   进入上流人群的兽宠还算好运,留在地下黑市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用来当做斗兽乐子,干苦力的工具,毫无尊严地被人使唤着。   兽宠流行还没到几个月,就有更强壮的兽族找上门来,那些兽人和被圈养的兽宠完全不同,普通机械装甲都突破不了他们的体表防御。   那些兽人闯进来,就是灾难。   原来商人在洞穴里发现的兽群,都是兽族留在那里的老人和孩童。   成年兽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回来后发现他们的家人不见了,找遍大陆,才发现都被人族当成了宠物。   这可把傲气写在骨子里的兽族惹怒了,一怒之下将整个黑市给端了。   好巧不巧,那时候人族正在那边举行机械科技大赛,里面汇集了各种新前沿的机械造物,那些造物也在那场动乱当中被兽族毁了个彻底,给人族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于是,一场维持了四年的人兽战争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展开。   值得一提的是,那段时间花间诩一直在大陆乱走,待他回家后,才发现人族又和不知名的种族打起来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在发现兽族之前,人族还和恶魔打过仗。   就像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反派,恶魔在这个大陆就是这么一个惹是生非的存在。   人兽两族都深受其扰,不过也依仗恶魔的不干人事,为了共同抵御恶魔,人兽种族握手言和,该赔偿的赔偿,该资源交换的资源交换。   只是人族是战败族,在单方面的赔偿和给予资源罢了。   这么一想,被商人圈养的兽族幼崽里,搞不好就有刚破壳不久的云琥。   这样就说通了云琥为什么说着一口流利的人族语言,战场上以虐杀人族为乐,还对铃铛如此排斥。   里面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云琥表现出的仇恨,已经脱离了被人族奴役的程度,总感觉里面还有什么事是花间诩没猜到的。   想着,花间诩的思绪又偏转了,话说云琥明明才破壳四年,就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成年人,到底是怎么长的?   花间诩对兽族的成长过程报以敬畏,撕下最后一块肉嚼吧嚼吧吞进肚子里。   吃完东西,花间诩在洗浴上犯了难,这是兽人的聚落,每个建屋都按照主人的习性建造。   比如云生珀这种鸟类,洗浴只需要衔几串清水,逐一清洗羽毛就行了。   但人族,不说洗澡间大浴缸吧,几桶水总是要有的。   花间诩对着房屋外面一长条的竹子流水发愁,难不成要抹黑去河边洗澡?   沙丁丁从房子里面探出头:“殿下,我做了一个浴缸,您要来试试吗?”   花间诩:“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把你给带上了沙丁丁!”   沙丁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真的吗?”   时间还早,外面灯火依旧,上不去床,花间诩支起画板,回想白天看到的风景,笔下生风,没过多久,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沙丁丁住在杂货间,机械就是这点好,只要带几个统一配件,就能随意组装成任何东西。沙丁丁白天受了一大堆惊吓,拼完床铺倒头就睡了。   花间诩专注地作画,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抬头才发现外面黑成了一片,不知道多晚了。   云生珀回来看见花间诩还在下面:“不困?”   花间诩指了指头顶的床:“上不去。”   云生珀沉默了一下,反应过来花间诩没有翅膀,飞不上去。   “等。”云生珀说了一句,到对面去洗漱。   花间诩收好画板和颜料,将东西全部折叠好,收进箱子里,一抬头,看见脱光衣服的云生珀立在他眼前。   没有衣服的掩饰,大片洁白柔软的翎羽布在云生珀身上,腹肌和小臂上没有多少,皮肤和绒羽交汇处绒羽逐渐稀疏,变为浅色含有兽纹的肌肤。   白色的四趾兽爪踩在地毯上,如明玉铺在昂贵的礼盒里,青松屹立,还挺好看的,有种非人的美感。   花间诩眼皮挑了挑,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下掉:“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云生珀回应着花间诩的奇怪问题,往花间诩走过来,就要脱花间诩的衣服。   花间诩死死按着身上的衣服:“你这又是做什么?”   云生珀疑惑:“睡觉,你,不脱衣服?”   这是什么奇怪的裸睡邀请发言!   哦是了,依照平日兽族那种暴露的穿衣习惯,裸睡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解释。   花间诩紧了紧衣服:“我们人类一般喜欢穿着衣服睡。”   “奇怪的爱好。”   尽管云生珀不理解,但还是表示了尊重,拦腰抱起花间诩,身后的翅膀倏忽一张。   云生珀的动作太行云流水了,花间诩只看到眼前一片雪白,自己就掉进了柔软的床上,还是一点没看到云生珀的翅膀长什么样。   干什么,防他跟防贼一样。 第10章 没有感情   不知道床用什么材质做的,柔软地不可思议,还很有韧性,上面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好闻味道。   花间诩好像真来到了天上,陷在云朵一样的棉花里面。   花间诩挣扎了许久,终于找到诀窍坐了起来,发现云生珀一直在盯着自己:“嗯?”   云生珀视线转移,盯着大床的某一角:“你感觉,怎么样?”   “床吗,很舒服哎。”花间诩感觉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云生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外观呢?”   花间诩:“好看啊,我还没见过这种款式的床,很有学习价值,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制作灵感和当时的想法吗?”   云生珀视线移回了花间诩的脸上,心里松了松。   虽说两人只是联姻,没有任何情感基础,但筑造的巢穴想要得到伴侣的赞美这种基因里的渴望,依旧不会变。   云生珀又观察了一下花间诩,确保对方真的还挺喜欢,放轻动作跟着躺了下去。   从今往后,他也是有伴侣的兽人了。   这种感觉很新奇,云生珀从小就很让人省心,习惯性地保持优秀,哥哥,战士,首领,他每种身份都扮演过,做丈夫还是第一次,有空或许可以向其他兽人请教一下。   处于礼貌,花间诩和云生珀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可这床实在太舒服了,花间诩模模糊糊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和柔软的床质感不太一样,暖暖的,还毛茸茸,毛绒玩具一样的绝佳手感。   花间诩顺着逆着撸了撸,没忍住一把扑了上去。   云生珀被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激地醒了过来,低头盯着埋进他胸口的花间诩。   他想把花间诩推开,可花间诩抱紧了他的腰,推拒的动作大了,还朝他凶了一句:“别动!”   鸟类的体温要比人类高,梦里,花间诩感觉自己怀里簇着一团暖融融的棉花,腾云驾雾好不痛快,醒来的时候还一点都不累,真是非常愉悦的睡眠体验。   花间诩心情愉悦地睁开眼睛,天花板是像玻璃一样的透明材质,亮光一点一点泄露下来,好像真的在天上的云朵里一样。   “醒了?”   花间诩顺着声音抬头看去,被兽族的美颜给冲击到了:“早上好啊,首领大人。”   云生珀把花间诩从身上扒拉下来,将人抱起,飞了下去。   这次花间诩看清了,云生珀的翅膀很大很白,跟神话里的神鸟一样好看。   因为花间诩体表没有羽毛,云生珀将花间诩摁在长椅上观察了一会,手指伸向了花间诩睡乱的头发。   花间诩晃了晃脑袋。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指甲稍微划到一点就会流血,云生珀说了一声“别动”,一只手捏住花间诩的下巴,令一只手尽量收敛兽甲,将花间诩的头发梳理整齐。   花间诩回过味来了,云生珀这个品种的兽族,应该有早上起来替伴侣梳理毛发的习惯。   于是等云生珀把他头发梳理完后,花间诩也想来个礼尚往来。   “不用。”云生珀明白花间诩的意图,冷冷拒绝了,“我们没有感情,不需要做这种真正的伴侣才做的事情。”花间诩:“没有感情,你不也替我做了吗?”   云生珀:“你是弱者。”   没有感情,就不该做那些伴侣间事,但因为花间诩是弱者,在这段伴侣关系里处于弱势地位,那他作为强势方,理应多照顾一点。   对别人双标花间诩见过不少,云生珀这种对自己双标的还是第一次见。   花间诩笑眯眯地收回了手:“好哦。”   于是对伴侣没有情感基础的首领大人,在新婚第一天,自己梳理羽毛,自己穿好衣服,自己准备好食物,出门走了。   花间诩在长椅上多赖了一会,起身去洗漱。   兽族尚美,房子里自然也有镜子,花间诩洗完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而后碰了碰头发上的花。   这是云生珀在替他整理头发后别上去的,这花开得艳丽,卷边带着红纹,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有透明的蕊打着卷垂落下来,浓丽又不喧宾夺主。   选的好哇!   如果有好感度测试值,就能听到花间诩对云生珀的好感值疯狂up的声音。   花间诩顿时脸都来不及擦干了,冲到自己的工具箱旁边,唰唰就是一顿描,很快,一朵艳丽的花刻画在了纸上。   花间诩以此为灵感,立刻设计了五个款式各不相同的头饰,逐一欣赏一遍,暗叹自己真是个天才,才美滋滋放下纸笔,哼着歌去换衣服。   为了表达自己对这朵花的喜爱,花间诩今天特地翻箱倒柜,给自己搭配了一套适配花朵的衣服。   沙丁丁打算变强,就不是口头说说,一大早起来锻炼身体,回到巢穴看到花间诩居然穿着一条碎花裙。   沙丁丁:“殿下,原来你有这种爱好?”   花间诩转头看他:“你这是什么语气,裙子本身就是一种美丽的事物,擅自给它限定穿着对象的性别,也太暴殄天物了。”   好吧,沙丁丁也就是吐槽一下,花间诩穿裙子压根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相反的,换其他人来,还真不一定能穿出花间诩那样的风度。   花间诩本身就没有很明显的两性特征,不过刚也不过柔,不论男装女装,都好看得不可思议,有种雌雄莫辨的和谐美。   花间诩转过身,目光在沙丁丁身上流转,忽然有了种恶趣味:“你还记得我们在兽族的人设是女性吗?”   沙丁丁一阵恶寒。   沙丁丁垮着脸,被花间诩扒拉到镜子前,他是短发,花间诩索性按照沙丁丁的体型改了件短裙,再按照兽族的装饰,颈部带了点骨制项链,又加了金属手环和脚环。   沙丁丁头上带了一个宽边发箍,根本不敢看镜子前的自己:“殿下,要不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花间诩为了让他配合,威胁道,“要是让兽人知道我们其实男的,我们肯定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沙丁丁被威胁到了,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那好吧。”   其实没有沙丁丁想得那么可怕,穿上裙子,他就是小家碧玉的甜妹,任谁看都能夸一句可爱。   花间诩的审美,就是那么让人安心。   只是这个正直的男生还没有习惯过来,走起路来腿下生风,哪哪都变扭。   “你是待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出去?”花间诩收拾完东西回头问沙丁丁。   沙丁丁不习惯地捏了捏手臂上的蝴蝶结绑带:“殿下去哪儿?”   “出去玩啊,不然我嫁过来干什么,大好的河山可不能浪费了。”花间诩道。   “我去我去。”沙丁丁也是个不爱待在家里的,登时提着裙子就跟花间诩走了。   雄性兽人都外出打猎了,留在聚落的大多都是雌性、老人和幼崽,昨天云生珀对花间诩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待他们也稍微收敛了一些。   不过收敛恶意是一方面,想要正式获得他们的承认就不容易了,花间诩也不是非要融入这里。他嫁到这里的根本目的,只是想得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在这里领略风格的身份。   将周围的目光一概无视,两人还没出聚落,就被一个雌性兽人拦住了去路。   沙丁丁目光警惕地望着那个兽人。   兽人:“Научмяне。”   沙丁丁:“?”   “不是找茬的。”花间诩拿出一本厚厚的书。   这时昨天坦桑给他兽族词典,上面记录了一些日常用语和简单的单词。   这个词典很简陋,就是根据两族相似的发音,对照起来认,很多兽族发音人族都没有,对照出来的人语很抽象。   对方重复了好几遍,花间诩终于才词典里找到几个关键性的单词。   “项链”,“美丽的”,“教导”   花间诩冥思苦想,朝兽人指了指词典里面的几个单词。   兽人猛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花间诩。   花间诩:“好眼光,我教定了!”   兽人又用指甲在词典里面指了几个单词,获得花间诩的同意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茫然的沙丁丁:“殿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花间诩收起词典,解释道:“这位叫碧玺的姐姐看上了昨天我送给云琥的项链,想让我教教她怎么做的。”   沙丁丁:“嗯嗯,然后呢?”   “然后我答应了。”花间诩心情很好地道。   沙丁丁指了指自己背在身上的各种爬山用品:“我们游玩计划?”   花间诩豪气冲云天:“计划取消!”   沙丁丁:…… 第11章 过去   没过一会儿,一群兽人轰轰烈烈地来了。   雌性兽人不比雄性兽人逊色,各有各的风姿,小巧玲珑的,妩媚妖娆的,即使沙丁丁这种人类纯种机械审美,面对这么多仙女都有些不好意思。   坦桑也来了,没办法,作为聚落里唯二还算精通人话的兽人,他就是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砖。   有坦桑充当中间翻译,交流起来容易多了。   其实除了坦桑和碧玺,其他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当年被拐卖到人族黑市的兽人幼崽,很多都是这些人的孩子,她们对人族有着天然偏见。   人类懂什么美,他们只是喜欢摆弄黑疙瘩的恶心东西,怕碧玺被狡猾的人类骗了,才跟着过来。   这件事是碧玺告诉花间诩的,眼神中带着歉意。   “没事,我不在意。”花间诩笑眯眯,有人欣赏他创造出来的东西,这件事足以抵消一切偏见。   那串项链是花间诩拆解自己的饰品制成的,很多材料在兽族领地拿不到,不过索性沙丁丁带了不少机械零件,那些配件都可以做出来,   花间诩一向不吝啬把自己擅长的东西教给别人,说的东西专业性很强,兽人们在追求美的方面很有天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两相结合,碧玺和花间诩很快就定下来基础的制作方案。   其他兽人本来只是监视,一开始根本不屑听,时间长了,发现事情好像和自己想得不一样。   看到花间诩三两下把碧玺手里的草绳编织成精美漂亮的手链,兽人们的眼神变了,这人类,好像真有两下子?   碧玺是她们族群里最美的雌性兽人,极其擅长装扮与编织,天天都有不一样的穿着打扮,她的丈夫还是首领的亲信。   兽人崇尚美与力量,能成为首领亲信的,在外貌与实力上都不容小觑。   碧玺爱打扮,还格外喜爱打扮自己的伴侣,她丈夫的外貌在全聚落里算不上顶尖,但经由碧玺改造,颜值直上云霄,除了首领和他胞弟,打遍聚落无敌手。   可以说,这两夫妻引领着聚落的潮流风向。   那些兽人表面上警惕不屑,暗地里竖起耳朵仔细听。   可惜碧玺是压着嗓子说话的,花间诩是正常音量,但她们听不懂人话,只能从坦桑那里听到几个词语。   好不容易听到材料是什么,又不知道制作步骤。   有急性子的兽人忍不住上前了两步,沙丁丁还以为她们不耐烦要揍人了,鼓起勇气挡在她们前面,护犊子一样罩住花间诩。   沙丁丁动作大,那些兽人也不好意思再上前。   有沙丁丁那么一打岔,部分兽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沙丁丁身上。   兽人:【你们看,那个人类,好像也有点好看。】   其他兽人看了一眼沙丁丁,没过多久又看一眼。   别说,还真有点好看,这条连衣裙淡雅俏皮,加上沙丁丁小巧的脸庞,怎么看怎么可爱。   花间诩好看是兽尽皆知,至于他后面跟着的那个人类,就很符合他们对人类的刻板影响,不起眼,灰扑扑。   可是今天,沙丁丁突然就不一样了起来,让人不由怀疑,这个人类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吗?正好碧玺要和花间诩谈点秘密事情,拉着他离开了,兽人们立刻将反应不及的沙丁丁一把薅了过来。   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沙丁丁都惊呆了,无措地抱着胸前花间诩的背包。   兽人语速飞快,沙丁丁只听到好几个咕噜,沙丁丁真怕他们手下一个不小心,把他裙子撕烂了,既急忙回头求助:“殿下救我!”   花间诩回过头,看到沙丁丁被莺莺燕燕围着玩弄,兽人们平时大大咧咧,对待美丽的东西却极其小心,力道很轻,别说撕碎,裙子上连折痕都没留下,单纯是沙丁丁这小子胆子小,吓得。   花间诩看了一会便回过头:“别慌,她们夸你好看,咕噜是美人的意思。”   “哦哦。”沙丁丁听懂了,旁边全是咕噜咕噜的赞叹声,次数多了,都给他整不好意思了,羞涩道,“真的很咕噜吗?”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咕噜”声。   还是那边花间诩谈完了,才将沙丁丁救于水火;“搞定了。”   沙丁丁好奇道:“你们说什么了?”   花间诩:“谈了点生意。”   沙丁丁:“啊?”   “碧玺是聚落的时尚教母,她想让我授权给她项链的制作方法,她把二代项链拿去卖,给我专利费。”花间诩道。   沙丁丁:“有钱赚!”   “没错。”花间诩望着碧玺领着一种兽人离开,欣慰地笑了,“所以说,我太喜欢兽人了。”   人族有阶级等级,花间诩一点皇室的架子都没有,除了他自己找点事情做,干点体力活外,花间诩基本事事亲力亲为,还会自己赚钱,有些过于接地气了。以至于总让沙丁丁下意识就放松下来,口无遮拦的,没想过他们是不可逾越的主仆关系。   沙丁丁提了提背上的包:“可是殿下,现在都快中午了,我们现在再出去是不是有点晚了。”   和碧玺聊天的时间有点久,两人合计一下,索性先回去吃个午饭,吃完再战。   在这个点也是兽人的吃饭时间,家家户户飘来香味。   花间诩回家,正好撞见从另一边回来的云生珀。   云生珀扫了一眼两人身后的背包:“去哪?”   花间诩开门进去:“随便玩玩。”   云生珀跟在花间诩身后进屋:“你,逃跑,我会发现,多远,我都能找到。”   这话逐渐往不妙的方向去了,花间诩解释道:“我真只想出去玩玩,那多远不算逃跑,咱们打个商量,我掌控一下距离?”   云生珀盯着他看的时间长了一些:“兽族地界,就不算。”   花间诩放心了:“那没问题。”   云生珀带回来了一只野猪,皮已经扒掉了,他中午回来就是为了给伴侣带食物。   云生珀看着沙丁丁和花间诩两人把野猪切成小块,放在冒火星的网状架子上烤。   没留多久,便有一群兽人过来找云生珀,云生珀没有多待,跟他们一起走了。   没办法,首领就是那么忙。   吃完饭,花间诩和沙丁丁重整雄风,又一次背起行囊出发。   这次倒是很顺利,他们来到了之前爬过的云崖。   第二次爬沙丁丁还是有点吃不消,气喘吁吁地道:“殿下,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了。”   花间诩停在峭壁上等了沙丁丁一会儿,待沙丁丁跟上来,指着头顶高耸入云的山巅:“我们去最高的那片山崖。”   山势险峻,即使花间诩登山道具准备充分,一路上也心惊肉跳的,他们像是垂落在峭壁上的断草,前不着后不着店,沙丁丁的攀绳索不够长,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往哪走。   “去那边。”花间诩指了一个方向。   “哦好。”沙丁丁指哪打哪,对花间诩是十二万分的信任,把绳索往那边的岩石上一抛,绳索跃过岩石,落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沙丁丁用力拉了拉,“可以用哎。”   花间诩推了推沙丁丁背后的登山包:“上去吧。”   沙丁丁拉着绳索,爬到了岩石上面,爬着爬着,他感觉手臂有种轻飘飘的凉意,转头一看,万丈悬崖不见了,他半身置于绵密云海。   沙丁丁:“哇……”   云崖顶端有数座巨石,可以供人踩踏休息。   他们来到山巅,花间诩张开双臂,缭绕的云雾从指尖散逸,深深吸了一口气,搅动了微光的眼眸里倒影出无边美景。   人族的能量离不开工业机械,天空因为污染总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终日阴沉,太阳都很少看见。   沙丁丁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大自然的壮丽,所有疲惫都消散了,大脑、心灵,在兽族受到的折辱与委屈,全都被眼前的景色净化了。   花间诩将背包里的摄像机拿出来,调好滤镜和角度。   “咔嚓”一声,将罕见的美景定格在最震撼人心的一刻。   沙丁丁转头道:“殿下,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是吗。”花间诩低头查看自己拍的照片,“可能因为我以前来过这里吧。”   “哦,原来如……什么!?”沙丁丁差点被花间诩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带过去了,震惊道,“这种地方殿下你是怎么来的?”   “就到处旅行的时候,误闯进来的呗。”花间诩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嘴里嘘着笑。   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个时候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地方都敢去闯一闯。   从小他就是这样,再大的宫殿也困不住他,天生就向往外面的世界。   早在兽族和人族还没有爆发战争之前,他就来过这里,比那个商人更早发现这群智慧型兽族的存在。   他们居住在天阙的另一端,被云崖崇山阻隔,对那时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可逾越的结界。   他曾尝试过登上这里,却被领地意识极强的兽族当做野生动物驱赶,加上地势险要,差点连命都没了。   他回到人族,这一次他带足了装备,再次出发,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当初误入兽族地界的入口了。   几次找寻不到,年幼的他只得远远眺望远方,以幻想为笔,留下一幅幅带着奇幻色彩的画卷。   画虽然留了下来,但这通不过的天阙,成了他心里的一道坎,那个时候他就想,总有一天,他要再去这里看看。   之后,他又去了不少地方,变得成熟了许多,发现兽族和人族经历了几年战争,那些兽族,很可能就住在他通不过的天阙另一端。   于是,他过来了,替皇妹出嫁,去实现当年的愿望,去看看当年可望而不可即的壮丽风景。 第12章 云生珀的偶像   花间诩抚摸身下的岩石,再抬眼,眼前是仿佛传说中仙人乘风而去时留下的绝美秘境。   真正亲眼见到了才发现,他当年的想象还是太浅薄了,不管他的技法多高超,也描绘不出这里风景的万分之一美,这个时候,用相片记录是最好的方法。   沙丁丁感叹:“真好看啊。”   “好看就多看两眼。”花间诩继续咔嚓咔嚓地拍照,拍云拍天,拍脚下的石头,拍沉醉其中的人。   沙丁丁没有花间诩那样的艺术追求,好看的看两眼就完事了,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花间诩身上。   其实沙丁丁心里,再好看的美景也比不上花间诩本人,机械审美下的人类就是这么肤浅。   他又感受到了那股和平时的花间诩不太一样的气质,那是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要沙丁丁评价,他们三殿下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类,尤其是现在,这种好看不止于外表,还有一种精神上的独特韵味。   这样的殿下,在人族却并不受拥戴,甚至是排斥。   沙丁丁有些怜爱了,三殿下也蛮可怜的,不受宠,就连来兽族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联姻,派来照看他的也只有几人,其他人还在路上逃光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花间诩看了他一眼。   沙丁丁不是个藏得住事的,当即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结果被花间诩揍了一拳。   “想什么呢,你主人我在你眼里是这种小可怜形象?”花间诩不满道,“皇兄原本安排了两个军队的人照顾我的,我一个都不想要,就你们这些人,还是皇兄软磨硬泡,硬是逼着我收下的,逃了好啊,我本来也不想要。”   不苟言笑的大皇子,对三殿下软磨硬泡什么的,根本无法想象。   沙丁丁问:“为什么不要?”   “会拖我后退。”花间诩。   沙丁丁:“……噢。”   花间诩笑了:“不是说你,就……我喜欢这样。”   花间诩双手向后撑地,半靠在岩壁上,眯起眼睛,感受崖间的清风:“束缚太多了,我不喜欢。”   沙丁丁想,难怪大皇子称呼三殿下是自由的雀儿,恐怕不是人族排斥三殿下,而是三殿下排斥了整个人族。   沙丁丁莫名有些开心:“那这么说,我是特别的喽。”   “你期待我这么说吗?”花间诩好笑地看着他,“行吧,你是特别的。”   沙丁丁被哄得很开心,难得聪明了一回:“那殿下你也不会甘心只困在兽族聚落吧。”   花间诩手指放在唇间,含笑嘘了一声:“这才刚来呢,说这些还早,等看遍这里的风景之后——再说吧!”   哦呼,他就知道!   沙丁丁兴奋起来了:“我会追随殿下左右的!”   很快,沙丁丁就兴奋不起来了,花间诩居然要把云崖顶端走个遍,实在是太累了!   沙丁丁更加更加坚定了变强的信念。   等花间诩回到聚落,天色已经很晚了,聚落没有统一的照明系统,隔几条街才能看到昏黄的火堆,幸好他们有带探照灯,走在路上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还在外面游荡的兽人隐于黑暗,只留两只荧光闪闪的兽瞳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看久了,沙丁丁总感觉脖子凉凉的:“殿下你怕黑吗?”   花间诩:“不怕不怕,我们尽量跑得比鬼快。”   沙丁丁:“……殿下您可真会安慰人。”   循着来时的道路,两人看到了前面有个隐隐绰绰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探照灯下,那人的身姿挺拔颀长,长发披下,带着点水汽,像是刚洗完澡。   “首……”花间诩忽然听到了幽幽的铃铛声,声音很小,却像一记重锤,让他闭上了嘴。   可惜他这里刹住车了,沙丁丁开始坏事了:“殿下,是首领哎,他是不是过来找你……啊!殿下你打我干嘛?”   一道死亡射线朝两人射过来,沙丁丁不讲话了,有这种眼神的人,是云琥没错了。   云琥沉着脸走过来,望着他们俩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你们刚才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我家侍从不懂事,待会我就把他舌头给拔了。”花间诩箍着沙丁丁的脖颈用力摇晃。   “人都认不对,我看这眼睛也不需要了。”眼前寒光一闪,花间诩拎起沙丁丁的后领里往后一拉。   沙丁丁眼睛睁大,眼睑下方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血痕。但凡花间诩动作晚了一步,沙丁丁的眼睛真就不保了。   不好,云琥是认真的。   死神枭的威名,兽人战争期间是能止小孩夜啼的。之前云琥两次下手而不得,可以说全靠有云生珀在,这下新仇加旧恨,完犊子了。   花间诩滑跪得很快:“抱歉抱歉,是我们的错,沙丁丁这家伙真是丧尽天良,罪不可赦,我这就把他拖回去宰了,给你助助兴。”   沙丁丁早就腿软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琥脸色阴翳,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首领,夫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兽人路过,适时出声。   云琥眼神登时变得更加渗人,泛着黑气地眼眸转向那个路过的兽人。   兽人吓了一跳:【云,云琥?】   花间诩今天刚学会“首领”这个词在兽语里面的发音,一时有些无言,原来兽族也会认错人,他就说嘛,这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能认出来就怪了。   那兽人知道云琥的脾气,登时也冒出了冷汗:【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云琥冷冷道,不想和兽人多谈,转头去找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却发现两人早跑了。   跑了很远,花间诩才松开沙丁丁的领子,沙丁丁差点就这样瘫在地上。   沙丁丁:“活下来了。”   花间诩早就得罪死云琥了,倒也不在乎这么一下,斜眼睨他:“长点教训也好,下次可不能乱说话了。”。   沙丁丁有气无力:“知道了。”   太长教训了,他恨不得直接把嘴封起来,这辈子都不讲话。   沙丁丁:“我以后,一定要比死神枭还厉害。”   花间诩:“你加油?”   云生珀都到家了许久,才等到花间诩和沙丁丁偷偷摸摸从外面回来:“回来了?”   “嗯,去拍了点照片。”花间诩点头,顺势把自己拍的照片翻出来给云生珀看。   照片经过特殊加工,把云端的景色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花间诩手把手教云生珀怎么翻照片:“你看,像这样,按这里。”   云生珀侧过头避过花间诩突然逼近的呼吸,垂下眼去看半推到他手上的相机。   这种机械造物过于精巧,也过于脆弱,云生珀收敛指甲,有些拘束地按下按键。   云生珀有眼睛,这些照片的数量和质量绝对不是可以糊弄出来的,花间诩拍摄技术很好,这些照片精挑细选,有不少都是可以直接放在展览上展示,他们还真是出去玩的。   云生珀第一次见到花间诩那么喜欢野在外面的人类,比他这个首领还要忙,除了午饭和睡觉时间,根本看不到花间诩他人影。   云生珀心不在焉地又翻了几张。   花间诩:“怎么样,好看吗?”   云生珀:“太危险了。”   花间诩:……这和他皇兄如出一辙的劝诫语气。   不过云生珀没有再说什么,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平常的事实。   全部看完,云生珀将相机还给花间诩:“这几天,不要出聚落。”   花间诩:“为什么?”。   云生珀沉默地注视了花间诩一会儿:“恶魔,出现了,外面危险。”   花间诩恍然,恶魔是个没有社会制度的种族,强的很强,弱的很弱,但都有人人唯恐不及的剧毒,通常都是独自出现或者一大批一起出现。   它们全凭喜好行事,以涂炭其他生灵为乐,人族地界也总是出现它们的身影,皇室时不时就颁布几个星期的禁行令。   花间诩喜欢野,不是不要命:“好,那不出去了。”   云生珀陷入了思考,刚才看照片的时候,他有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寡淡,没有第一时间被他抓住,现在他忽然想起来,问花间诩:“山雀,知道?”   花间诩沉默了一下:“你是说,那个画家?”   云生珀欣慰:“你知道。”   山雀是个以奇诡梦幻的绘画风格闻名的国际性艺术大家,十年前活跃世间,直到现在都一直在产出各种绝美作品。即使在不崇尚艺术的人族都积累了不少粉丝,一幅画不准备八位数以上的钱,在黑市都买不下来。   花间诩作为小众爱好圈子里的人,自然认识他,云生珀这个时候突然提到他。   花间诩:“你是他的粉丝?”   云生珀没有点头,而是让花间诩跟他过来。   云生珀揭开墙上的洁白羽毯,光洁的墙上镶嵌了一道内门,花间诩这才发现,原来这是还有一个房间。   云生珀打开房门,花间诩看到里面的景象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原因无他,这个房间放着的,全是“山雀”大师的作品,山雀的作品可以追溯到十年前,就这里摆放的画作保存程度,一看就是被主人精心保养的:“你还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   云生珀看花间诩的眼神顿时带上了赞赏,他语气柔和了不止一个度:“喜欢,他的画。”   云生珀平时不爱说人族语言,和他交流也只说简短了几个单词,意思到了就行。比起里面的大量收藏,让花间诩震惊的是,云生珀居然不惜花大量时间,用各种长句子和复杂单词,确保自己说出来的话语能准确地表达自己。   云生珀说,他在这位山雀大师还没有名气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了。   对方的每一幅画,他都观摩过,可惜现在还没有将对方的所有画都买下来。   其豪气程度,让花间诩叹为观止:“这得花多少钱啊。”   云生珀:“艺术,无价。”   很好,给花间诩说感动了。   看在花间诩也挺感兴趣的份上,云生珀带着花间诩参观他的收藏室,从山雀大师最早期的画作开始讲解。   云生珀在某一画下站定,就画作的表层含义到深层内核,细细跟花间诩讲解,用的还是人族语言。   “够了,别说了。”花间诩面上淡定。   听到自己的粉丝解析自己早期不成熟的作品什么的,好丢人…… 第13章 山雀   云生珀见花间诩拒绝的样子,还不满了:“听我说。”   花间诩:救命……   这是花间诩小时候随手画的,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绘画,全凭一腔热血,画完也随手丢了,算是黑历史,没想到会在这里。   作为一个艺术家,花间诩有一身艺术家的特有毛病,吹毛求疵,追求完美,尽管对他自己而言,每个过去式的自己都是未来成就的不可或缺的铺垫……但,这里有他的粉丝啊!   怎么可以让粉丝看见不完美的自己。   花间诩艰难开口:“其实,这幅画对比其他,瑕疵还是很多的,构图和用色都不够好,表达的东西也过于虚浮。”   话说一半,花间诩飘挪了视线,云生珀的视线太有压迫力了,本就心虚的他根本承受不住。   云生珀冷哼了一声,看花间诩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他原以为花间诩也和他一样,是山雀的忠实粉丝,现在一看,果然还是门外汉。   出于对山雀大师的尊敬,云生珀还是皱着眉解释:“这是早期,作品,稚嫩,但有灵魂,以后的影子,也在。”   花间诩:“好好好!”   别说了!   花间诩尴尬地脚趾扣地。   谁知云生珀并不满意他的反应,硬是把花间诩的脑袋转回来,桎梏住他移动的脖颈,逼着花间诩听完他对那副黑历史的解读。   喋喋不休地说了许久,云生珀自认为能打消花间诩对这幅画的偏见了,低头询问:“明白?”   “明白了。”花间诩语气虚浮。   别说,云生珀的解读还真有几分意思,让他不禁回想起来那段差点被他遗忘的过往。   当时的他太小,没有独自远行的能力,被父皇勒令在家。他怨气十足,创造了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黑深残的幼稚作画,本意是想突破囚笼,奔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那段没有自由的日子离他太远了,他早已变得成熟,也明白了父亲不让他出去,只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见花间诩不再提出令他不高兴的言论,云生珀原谅了花间诩之前的出言不逊,带花间诩继续参观。   花间诩被这些画带入了回忆,没再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   他对自己作品最喜爱的那刻,就是落下最后一笔,看的那第一眼。就他自己而言,那一瞬间,就是这幅画对于他自己的全部价值。   用人话来说,他没有反复欣赏自己作品的习惯。   被其他人拉着,按照时间顺序一幅幅观看、讲解,他好像回到了前半生的生活,所有事情重新经历了一遍。   这时候,花间诩才恍然发觉,云生珀收藏室里除了那些广受欢迎,卖出昂贵价格的画,还有不少小众不出名的。   还有一些他本人那时候也很喜欢,却都快忘了的作品。   花间诩:“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云生珀点了一下头:“我想,请他来,坐坐,但,不知道在哪。”   确实,花间诩除了卖画,没用山雀这个名号干过其他事。那些粉丝除了山雀这个名字,他的年龄、种族,乃至性别都一概不知。   “他,有可能,是流浪兽族。”云生珀道。花间诩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云生珀向花间诩指着另一边的其中一幅画:“画的,兽族风景。”   花间诩震惊了:“这你都看得出来?”   花间诩曾误入过兽族地界,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了,只得将这边的风景以想象的形式,通过艺术加工画了许多画,其中一副,就是云生珀指得这副。   但要知道,当年的花间诩只在云崖外围待过,只能以那时候看到的一点凤毛麟角作为基点,其他全凭想象。   就这样,云生珀也能看出来他的灵感来源是兽族云崖?   花间诩看云生珀的目光变了,不再只是看单纯的粉丝或者工具人丈夫,多了一点别样的东西。   这人好像真的懂他。   “emm?”云生珀注意到花间诩的离神,敲了敲他的手背,“认真点。”   赏画呢。   花间诩放松下来,这就好办了,云生珀是他的知音,一定能从画里读懂他真正想要什么,以后他要是想离开兽族,拿出这层身份,云生珀应该会看在他是山雀的份上,给予他一点机会……吧?   考验山雀在首领大人心中地位的时候到了,花间诩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至于现在要不要坦白,还是算了,刚被人拿着黑历史进行了一通深度解析,讲得还巨离谱的正确,他拉不下脸在这个时候脱马甲。   花间诩咳嗽了一声,十分欣慰地道:“首领大人太有见地了,我也很喜欢他的作品,从我看到他第一幅画的时候,就感觉他……”   花间诩往下瞄了一眼兽语词典:【是个天才!】   云生珀颔首,对花间诩的赞美十分受用。   吹嘘自己,还能刷别人好感,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花间诩当然不能放过,脸不红心不跳,跟云生珀进行了一场深层次的交流。   云生珀本以为花间诩只是随便说些奉承话,没想到真能被对方夸到点子上。   云生珀:“人,你很特别。”   花间诩被噎了一下,瞄了云生珀一眼:“嘛——现在发现也不晚。”   云生珀:“明天,教你,兽语吧?”   反正这几天恶魔来袭,也出不去聚落,花间诩欣然:“好啊。” 第14章 首领之战   观赏了一圈山雀大师的大作,已经很晚了,花间诩洗完漱,穿着睡衣从经过云生珀同意后改装成浴室的隔壁走出来,意外发现云生珀今晚没有脱光衣服。   而且直到把他抱上床,要盖被子睡觉了,云生珀都没有脱衣服的意思。   花间诩翻了身,面对云生珀:“你怎么不脱衣服睡觉了?”   云生珀此时正半坐着靠在墙壁上,闻言看过来:“人类,穿衣服睡,不是吗?”   花间诩被云生珀突如其来的体贴给震住了,伸手碾了碾云生珀身上的布料:“不过你们兽族衣服材质不是很粗糙吗,这么睡不会不舒服?”   “不粗糙。”云生珀将花间诩的手挪开,“睡觉,别说话。”   没过一会儿,花间诩又道:“要不改天我帮你做件睡衣?”   云生珀:“睡衣,那是什么?”   花间诩:“就是人类晚上睡觉穿的衣服,我们可不是白天穿的衣服到晚上继续穿,两种衣服分开的。”   “哦。”云生珀明白了。   一夜安眠,花间诩醒来,发现云生珀已经不在了,坐起身往下一看,原本空无一物的床尾挂上了供人攀爬的网。   因为是临时做的,上面只有一点朴素的羽毛装饰,不过也可以看出制作者工期多赶,也要尽量让网变好看的执着。   这下花间诩总算能自由上下床了。   反正不能出去,花间诩翻了个身继续睡,可外面一直传来吵闹声,怪扰人的。   花间诩翻身下床,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围了一圈兽人,他们神色兴奋,嘴里不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嗥叫,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热闹。   花间诩把门打开了一点,一道强劲的飓风从中间袭来,那边看热闹的兽人也立刻四散躲避,有些退得慢的被波及到,身上当场丢了一块肉,一时间,血腥味和哀嚎声充斥着这片区域。   随着兽群逃散,花间诩看清了中间。   两个完全兽化的兽族在厮杀缠斗,在上方的兽族张开两对遮天蔽日的羽翅,银灰色的兽瞳闪着雪亮威光,叫声清越,直击耳膜。   下方的兽族虎不像虎,牛不像牛,四肢蹄子刨着土,鼻孔里喷出血气,咆哮着冲向巨鸟。   两个庞然大物在辽阔的场地相互撕咬,每次交互都有血肉和羽毛飞散,周围黄土滚滚,很快模糊了花间诩视线。   花间诩心跳如鼓,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兽族的战斗形态,极端危险,又那么让人挪不开眼睛。   兽族是美丽的,他们的原型更是,激烈的生死决斗将这种美以极端形态呈现出来。   花间诩很想回去用摄像机记录下着难得的时刻,又怕那么一耽误,他会错过接下来精彩时刻。   一道视线,从外面直直地射过来,那是鬓角处有着漂亮绒羽的兽人,是云琥。   花间诩眯起眼睛,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对方没领他的请,靠在岩壁上继续面无表情地看向缠斗的两只兽。   花间诩看到云琥布在体表的翎羽,又去看战斗中的那只四翼巨鸟,一个猜测浮现脑海:打架的不会是云生珀吧。   那只像虎又像牛的兽族被巨鸟从高空中直直丢下来,在地上撞出一个坑,兽族皮肤表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血洞,看上去好不凄惨。   而那只巨鸟则收起了翅膀,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倒地不起的兽族,除了掉了点羽毛,他几乎没有任何损伤,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战败的兽族试着站起来,却怎么尝试都没用,变成人型,居然是长河。   那只巨鸟从树枝上落下,爪子踩到地上,恢复成了兽人模样,正是云生珀。   花间诩在和碧玺聊生意的时候,听过一点关于兽族的事,比如首领这个身份,不是继承或者年龄到了就自动退位让贤的。   兽族尚武,一切地位的获取都靠拳头,只要有能力,人人都可以当首领,而且是随时随地都能当。   长河就是在挑战云生珀的首领地位,可惜没有成功。   云生珀并没有再给落败的长河一个眼神,往住所的方向走来,他眼中还有战斗时未褪的兽性,脸上带血,神色冰冷,危险极了。   在发现花间诩后,云生珀脚步顿了一下,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平和。   拉开门,云生珀对站定的花间诩柔声道:“很吵?”   花间诩余光瞥到其他兽人朝长河走去,云琥作为最先到的那个,不怀好意地抓起长河的头发,将他整个脑袋提起来。   只听撕拉一声,血光飞溅,云琥竟然生生把长河的一只手臂给撕了下来。   云生珀循着花间诩的视线一起看过去:“这是,失败者,代价。”   花间诩:“你失败了,也会被这样对待?”   云生珀温声点头。   兽族想要获得高位,就是那么残酷。   云生珀声音温润,只是在这种场合怎么听怎么可怖:“怕?”   花间诩:“我又不是兽族。”   云生珀笑起来:“你是我,伴侣,我失败,你也逃不掉。”   花间诩:……一大早的,讲什么鬼故事。 第15章 好没有眼光一兽人   兽人们将奄奄一息的长河团团围住,一开始花间诩还能听到长河的惨叫,很快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云琥提着血淋淋的手臂从里面走出来,见两人还站在门口,当着花间诩的面晃了晃手里的残臂,扬起森森笑意。   花间诩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云生珀:“还,睡觉?”   花间诩摇摇头,一大早看到这么刺激感官的事情,早就不困了。   于是云生珀洗完手给花间诩梳理头发。   花间诩坐在铺着羽毛的椅子上,低着头方便云生珀动作。   云生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被压在那股温和的气息之下。   花间诩:“你受伤了?”   “不是伤,是毒,在昨天。”在花间诩看不见的角度,云生珀缩紧的兽瞳中闪着冷漠的光。   云生珀当上首领后就不多动武了,外界需要用到武力的都是云琥代劳,时间长了,那些兽人就忘了当年他是怎么战胜上一任首领,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么。   云生珀:“想趁毒,打赢我,好笑。”   花间诩:“你们昨天就遇到恶魔了啊。”   恶魔的爪子和牙齿有剧毒,能影响到兽人的毒,也只有恶魔了。   果然就算是实力超然的云生珀,当上首领也不能完全高枕无忧,一旦受伤,就会有前仆后继觊觎首领之位的兽族想趁病要命。   云生珀:“这个时候,你想逃,我依旧能,找到。”   花间诩抬起头,看见云生珀朝他微微一笑。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吗?”花间诩问。   云生珀无情拒绝:“不。”   好吧。   花间诩没纠结,说起了其他话题:“长河会死吗?”   “不知道。”云生珀站在花间诩身后,将花间诩的头发一缕缕仔细梳通,“他会被,驱逐,流浪。”   聚落与聚落间的流浪兽人就是这么来的。   花间诩听云生珀缓慢地说出长河的结局。   长河错误估计了云生珀身上毒的浓烈程度,争夺首领之位失败,他会被首领的亲信撕咬殴打,被其他兽人尽情发泄以后,驱逐出聚落。   重伤又残疾的兽族无法被其他兽群接纳,只能独自流浪,运气好还能养好伤再寻机会,运气不好,活过痊愈这个时间段都是问题。   这就是首领之争中,那个失败者注定的结局。   兽族不像人族那么统一,分裂成好几拨群体,他们经常需要守护和抢夺地盘,还得在期间时刻防范恶魔的侵袭。   就算人兽大战,这些兽群也是各自为战,乱得很,胜利之后他们还因为资源分配不均闹出种种矛盾,关系更差了。   “哎。”花间诩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领略兽族风光的路上一定充满艰险。   虽然每次他外出都有各种各样的困难就是了。   云生珀以为花间诩在担心战争问题,安慰地拍了拍花间诩的脑袋,这次他控制好了力道,没有给花间诩拍出个好歹来。   以他的实力,保护伴侣和这片聚落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怕,我在呢。”   云生珀的嗓音温和坚定,落在耳边,花间诩被猝不及防地撩到了:“真可靠啊,首领大人。”   只是花间诩没想到的是,他这句随口说出的话,也在云生珀心里掀起了涟漪。   他的伴侣是在夸他——可靠吗?   这是一种被伴侣全心全意依赖的感觉。   不是所有雄性兽人都能获得伴侣的全部信赖,这既是对他们实力的肯定,也是情感的表达。   云生珀耳尖的羽毛不自然地前后扇了扇:“要,教你,兽语吗?”   “哎?好啊。”   兽族没有人族那种专有拼音记法,云生珀只是带着花间诩一遍遍重复一些简单的句子和单词。   但也比那本抽象的词典好多了。   云生珀的声音很好听,轻声念出兽语的样子让花间诩很受用。   花间诩指着其中一个单词;“首领大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来着,我忘了。”   云生珀看了一眼:“亲爱的。”   “嗯?我没有听清哦,可以再说一遍吗?”花间诩盯着云生珀鬓角微微扑扇的翎羽看。   他到底要看多少遍,才能对这根羽毛不心动。   “亲爱的。”云生珀又重复了一遍,见花间诩在盯着他看,就知道对方在逗他,有些无奈,“乖点。”   花间诩趴在桌子上:“首领大人教我的都是日常用语吧,我刚才想了想,实在想不明白,‘亲爱的’这个单词,为什么算日常用语?”   云生珀看了他一会儿:“注意言辞,人。”   首领也是有首领的威严的。   “开个玩笑嘛。”花间诩不逗了,端正态度继续往下学。   云生珀是个大忙人,没教一会儿,就有兽人在外面招呼云生珀了。   云生珀让花间诩复习之前教的兽语,还叮嘱他不要乱跑,最近外面很危险。   花间诩一一点头。   被花间诩这副乖巧的模样的取悦到了,云生珀弯起眼角,俯下身,贴了贴花间诩的面庞。   脸颊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花间诩听到云生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兽语。   正好是他刚刚学的。   “等我回来”的意思。   沙丁丁打着哈欠从侧房出来,房间里早已大亮,花间诩看完一遍刚学的兽语,正踩缝纫机做衣服。   这架缝纫机是沙丁丁做的,为此还熬了一个通宵,今天才醒这么晚。   沙丁丁看来看去,洗漱浣衣做饭,这些事情花间诩早在他睡觉的时候自己做完了。   沙丁丁低落了一会儿,立刻重振精神:“殿下,我今天是先锻炼还是陪你出去玩?”   花间诩:“你忙你的吧,我今天不出去。”   沙丁丁:“啊,为什么?”   于是他听到在云崖上跟他讲自己怎么只身穿过恶魔边境去看魔灵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三殿下道:“外面好像不太安定,最近都不出去了。”   沙丁丁:“殿下,你是被什么妖精灌了迷魂汤吗?”   花间诩倒还行,这段时间刚好可以把装饰巢穴提上日程,他早就设计了好几版装修风格,就差上手尝试了。   花间诩将裁好的衣服拼接到模特身上,比了一下尺寸,又拿下来继续改。   花间诩:“哦对了,今天要去碧玺家里看看她进度,她第一次接触那种工艺,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我们过去帮帮忙。”   沙丁丁:“殿下你真热心。”   “我没跟你说吗。”花间诩道,“碧玺是我的学生了。”   沙丁丁震惊。   已知,碧玺是兽族聚落的时尚教母,潮流所向,能成为碧玺的老师,老天爷,他的三殿下到底是什么神仙?   花间诩指着对面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去找找,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裙子。”   沙丁丁对穿裙子没有什么抵触了,两人收拾了一下,很快离开房子。   因为最近有恶魔出没,云生珀留了一部分成年兽人在聚落里看顾,放眼望去,路上兽人还不少。   两人每每出门,回头率都不少,今天更是如此,沙丁丁退堂鼓打个不停:“殿下,他们看我们眼神好奇怪,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花间诩:“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很久,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出来么?”   沙丁丁一想也有道理,壮起胆子尽量走得昂首挺胸一点,假装自己不怕。   这种方法是有用的,云生珀想着花间诩不会好好待在家里,一早就把刺头们都带出去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性格温顺的,顶多就是看他们的眼神攻击性强了点,毕竟兽人领地意识极强,就算是首领亲口承认的伴侣,短时间也没办法完全融入这里。   沙丁丁担惊受怕了许久,一直到来到碧玺的居所,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сoр!”老师!   正好抱着花瓶走出来的碧玺看见花间诩很惊喜。   兽语说得不是很熟练的花间诩掏出那本抽象词典,两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流,碧玺让花间诩先进屋,自己去浇花。   碧玺原型是某种兔,住所是个圆圆的堡,四周围着栅栏,摆了一排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很是温馨。   花间诩进屋,看到里面还坐着一只兽族。   身材健壮,打扮地很得体,左眼有道旧痕,不狰狞,反而多了几分野蛮的帅气。   花间诩瞅着有点眼熟,想起来在接纳仪式上见过,好像和云琥说过几句话,算云琥在聚落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不是巧了,他跟云琥不对付。   花间诩停在了门口,思考着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还是转头就走好。   那道高大的身影突然站了起来,花间诩想着要不还是走吧,就看到那人手臂往旁边一伸:“сoр,сязье。”老师,请坐。   花间诩收回了后撤的腿,面不改色地坐上了那个位置。   待碧玺回来,和花间诩寒暄了两句,目光转到沙丁丁身上。   碧玺:【呀,今天也穿得很好看!】   沙丁丁听懂了里面的“咕噜”,憨笑着用指甲刮了刮侧脸。   花间诩直奔主题,跟碧玺说明了来意。   碧玺果然遇到问题了,从里屋拿出项链半成品,两人很快就说得沙丁丁听不懂了。   碧玺很有野心,她不仅想把这套项链在聚落里卖,还想流行到其他聚落里去。   “你想用云琥做宣传?”花间诩惊讶道。   碧玺点头,云琥死神枭的名号不仅在人族响亮,在兽族也流传很广,作为跨聚落的代言人最合适不过。   碧玺指了指自己的丈夫,意思是可以让丈夫帮忙游说一下。   “我觉得够呛。”花间诩不容乐观,“他不喜欢那条项链,是云生珀逼着他戴的。”   碧玺:?   好没有眼光一兽人。 第16章 哥!他是骗你的!!   “咳咳。”花间诩目光有些虚浮,“总之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碧玺沮丧了,云琥怎么也是他们聚落的佼佼者,人兽战争过后,谁人不知死神枭。没有云琥这种级别的影响力,不一定能在外面流行起来。   一个可以赚更多钱的机会摆在面前,花间诩也不太想放弃:“要不我也给你们首领也做一条,就是没有铃铛那版的,试着让他帮帮忙?”   碧玺:真的可以吗?   虽然就性格而言,云生珀看上去比云琥更好相处,但同一个聚落生活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谁才是那个最不能惹的人。   就兽族的本能,碧玺可以仗着自己丈夫是云琥的朋友找云琥帮忙,却不太敢考虑云生珀。   不过花间诩都说了,做做尝试也未尝不可,碧玺点了点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颀长的影子站在门前。   看见来人,碧玺惊讶道:【首领?】   花间诩也跟着回过头:“首领大人,你怎么来了?”   两人谁也没想到,云生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云生珀没有解释,对花间诩道:“回巢。”   花间诩看着碧玺朝他暧昧地眨眼睛,将他推出了门:【老师慢走!】   花间诩将工具包单肩背着:“你怎么来了?”   云生珀言简意赅:“接你。”   花间诩转头看云生珀。   天色如墨,只有远处的火堆有些亮光,花间诩只能看到云生珀模模糊糊的轮廓,确实很晚了。   花间诩:“那我以后早点回去。”   云生珀点了点头,忽然道:“东西,拿到了?”   “什么东西?”花间诩疑惑。   云生珀皱起眉:“让坦桑,给你的。”   花间诩:“我今天没有看到坦桑,什么东西?”   云生珀不说话了。   坦桑的家和他们的正好相反,来回要走不少路。   沙丁丁本来跟在花间诩后面,发现云生珀在看自己,下意识道:“那我去拿?”   云生珀点头。   沙丁丁一头雾水地离开,就只剩下云生珀和花间诩两个人。   花间诩低下头,假装收拾东西,借着路过火堆,侧头隐晦地看了看云生珀的脖颈,上面覆盖着一层羽毛,让人看不清楚。   花间诩的视线一触即离,神色如常地目视前方:“我们要去哪,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云生珀:“先去,一个地方。”   花间诩神色古怪起来:“哦。”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周围漆黑一片,连一点篝火的影子都没看见,黑夜的遮掩下,花间诩连近在咫尺的云生珀都快看不清了。   云生珀停了下来。   花间诩前后看了看,嗓音发紧,仿佛有些紧张:“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云生珀停了下来,转过身,闪着幽光兽瞳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下的人类。   人类的眼睛无法夜视,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脸上茫然一片。   对方上前了几步,想要触碰他,被他错开几步避开了。花间诩停住身形,有些无措地收回了手:“怎么了,亲爱的?”   在听到了花间诩对他的称呼后,在花间诩看不见的黑暗里,云生珀脸上登时变得很难看,两侧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听着,人。”云生珀的语气比百丈之下的冰川还要冷,“不准,用恶心词语,喊我。”   花间诩低下头,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吗?”   云生珀:?   还没等处于冲击状态的云生珀做出反应,花间诩先一步迈开脚步,迅速抓住了云生珀。   他抓的位置不巧,是云生珀的大臂,如果云生珀想甩开他,势必会弄出一点动静。   云生珀顾忌这件事,不好挣扎,只得僵硬地停在原地。   接纳仪式过去没多久,花间诩已经染上了兽人的气味。   花间诩走近,云生珀皮下翎羽瞬间竖起,强忍着攻击本能观察花间诩接下来的举动。   花间诩刚好停在他能接受的临界点上,这是一个不过分亲昵,却也完全无法忽视对方存在的距离。   “兽族雄性都这么善变的么,昨天还在床尙喊人家宝宝,今天就翻脸不让人了?不会是我昨晚没有表现好,没能让你尽兴,所以你生气了?”   一根手指点在云生珀的胸膛上,来回拨弄着上面的羽毛,云生珀头皮一下子炸开。   哦,现在应该叫他云琥。   沙丁丁得白跑一趟了,坦桑那里应该并没有什么东西。   至于云琥为什么要特地支开沙丁丁,对他说这些话就耐人寻味了。   云琥本来想着人类来兽族一定会孤立无援,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成想他哥会这么护着一个人类。   明面上有他哥,他拿花间诩没办法,他想了一个损招,伴作哥哥的样子,破坏两人关系。待他们生出嫌隙,哥哥自然不会再护着他了。   云琥有个毛病,一旦生出什么负面念头,如果不及时制止,当这种念头到达一定高度,他就会为了实现这个念头做任何事。   他想让花间诩在兽族受折磨,这种想法从一个小点迅速占据了他整个脑海,他甚至可以忍耐被别人认错,主动扮演他的哥哥。   如果花间诩能夜视,他就会发现云琥此刻的羽毛根部是黑色的,那是恶魔毒素深入血液的反应,会让人变得失控偏执,失去正常的思维能力。   然而花间诩那番话,直接给云琥说懵了,被毒素影响的思维短暂性停滞,让他从中挣脱出来。   云琥因为早年经历,几乎没什么兽族该有的习性,压根不知道花间诩和云生珀进行到一步了。   别说伴侣,云琥连恋爱经验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云生珀和这个人类进展到哪一步了。   为了不让自己青涩的反应暴露自己,云琥停在原地没动,然而他僵硬得像个木头的身体,还是没能瞒过花间诩。   “哦,我知道了。”花间诩笑得狡狭,“你说晚上要给我惊喜,就是指这个?野外角色扮演吗,比上一个游戏更刺激。”   花间诩越来越近,呼吸的热气吐露在了胸口,云琥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掀开了花间诩:“滚开!”   掩盖在羽毛底下的铃铛零零作响,花间诩撑住身后树干,没让自己摔实,看着云琥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笑了一声。   花间诩回到家里,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正面对面交谈着什么,察觉到有人进来,两兄弟一同转过头。   云琥脸色阴翳,云生珀没什么表情。   倒是先回来一步,一直在听墙角的沙丁丁跑到花间诩跟前,小声道:“殿下,云琥在告你状呢。”   花间诩拍了拍沙丁丁示意他明白了,看向座上的两兄弟。   云琥这是知道他要去找云生珀告状,先下手为强了。   人族家庭最难办的就是婆媳关系,没想到他嫁到兽族,婆婆没有,却避免不了恶弟弟的折磨。   云生珀:“人,过来。”   花间诩抬步往云生珀走去,云琥将花间诩的沉默看在眼里,神色讥讽,果然这两人也没有花间诩说得那么恩爱。   花间诩坐在云生珀的另一边,云生珀注意到花间诩手背上的一道淤青:“那是,什么?”   花间诩将手放了下去:“没事。”   云生珀没再多问,朝云琥抬了抬下巴,因为花间诩在现场,便用人族语言道:“继续。”   云琥没有扭曲真相,只是叙事角度不同,相同的事情在云琥嘴里就变成了花间诩仗着云生珀的宠爱,欺压他这个弟弟了。   沙丁丁越听越惊心,他没事的时候会看小说,花间诩这操作,跟小说里面的心计配角一模一样,接下来,就是计谋被识破,男主认清心机配角的真面目,对他失望厌恶,最后配角迎来悲惨结局。   沙丁丁去瞅花间诩,花间诩没有动静,沙丁丁快急死了:“殿下,你说句话啊。”   花间诩:“可他说的是事实。”   这种扯皮,说白了谁都有错,云琥先开头,花间诩顺势演下去罢了。   他的解释不重要,重要的是云生珀的态度,云生珀对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不过他和云琥的梁子,这次是彻底结下了。   云琥说完,阴恻恻地看向花间诩。花间诩与他对视,两人在暗中针锋相对。   “我知道了。”云生珀道。   花间诩没看懂云生珀的反应,这是要兴师问罪?感觉不像啊。   同样疑惑的还有云琥,他可没有花间诩那么好耐心,直言道:“所以哥,你要怎么处置这个人?”   “处置?”云生珀重复了一遍云琥的用词,摇了摇头,脸上带了点忍俊不禁的笑,“不,人,你很可爱。”   云琥:?   花间诩:……哦呼。   完全出乎两人意料的,云生珀非但没有被冒犯,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自然知道弟弟和他的伴侣不合拍,明里暗里对着干。云琥不是良善之辈,如果没有他从中周旋,花间诩很可能会命丧云琥手里。   让他意外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伴侣居然能和云琥斗得有来有回,而且就刚才的对抗来看,花间诩还胜了。   他的伴侣不是柔弱到处处需要他照顾的菟丝花,相反,他聪明又报复心重,以至于云琥在他面前也讨不到好。   嗯,这样就很好。   如果有好感度条,云琥就会牙酸地发现,经过他这么一挑拨,云生珀对花间诩的好感度反而蹭蹭蹭往上涨。   云琥猛地站了起来:“哥,你别被他骗……”   花间诩突然出声:“嘶——”   云生珀立刻被花间诩吸引了注意力:“em?”   花间诩将那只泛着淤青的手掌拿出来:“之前弟弟把我推倒了,我不小心撞在树上,弄伤了手,有点疼。”   云琥看着花间诩表演,脸比花间诩手背上的淤青还青。   云生珀将花间诩的手背放在自己手掌上仔细察看,人类的皮肤脆弱异常,虽然只青了一小块,但看花间诩的脸色,似乎还挺严重的。   “哥,他是装的!”云琥绷不住了,指着花间诩怒吼出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燃烧了怒火的眼眸闪着点点黑气。   “阿琥。”云生珀充满威慑的声音让即将暴走的云琥清醒过来。   云琥恢复过来,用力瞪了一眼云生珀和几乎趴在云生珀肩上的花间诩,似乎不想就这么算了。   【云琥。】另一道威压更强的声音遏制住了云琥。   云琥身体一僵,全身都散布着难以言喻的阴郁,一旦云生珀那么叫他,就是在给他下命令。   【以后只要在兽族聚落,你都不准在弄伤我的伴侣。现在,离开这里。】   云琥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吐不出一点声音,他的气息变得可怕起来,却像只提线木偶一般,一步一顿地离开巢穴。   云琥的情绪一看就在爆发边缘,花间诩没再说“弟弟慢走”之类拱火的话,有点遗憾。   云琥走后,花间诩也不演了,从云生珀肩上下来:“谢啦,首领大人。”   云生珀:“你别,总逗他。”   花间诩:“是他先惹我的,首领大人明鉴啊,我一个小小人类,在兽族地盘上被死神枭欺负,很可怜的。”   “他,情绪不定。”云生珀语重心长,“惹急了,遭殃的,是你。”   花间诩含笑:“那我下次委屈委屈,让着他?”   云生珀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要太过分,他有病。”   花间诩没说答不答应,只道:“那我们下次闹矛盾,你站谁哪边?”   云生珀脸上有些无奈,就在花间诩以为对方不会得出答复的时候,几乎叹气着道:“站你。” 第17章 闹脾气   花间诩眼中闪过诧异,他刚才只是一句调笑话,完全没有想到云生珀会在云琥和他之间选择他。   花间诩:“因为我是弱者?”   云生珀看他:“因为,你是伴侣。”   花间诩弯起眼睛:“首领大人还真是一个好伴侣呢。”   云生珀对他的纵容好似没有底线,但他很清楚云生珀只是在尽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   这些话或许是哄他的,或许是现在还不到云生珀的底线,又或者对方其实根本不在意他和云琥的冲突。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花间诩这日子过得还挺舒服的。   花间诩道:“你说弟弟有病?他得了什么病?”   云生珀:“他……有很深的,恶魔毒素,会疯。”   恶魔毒素还有这种功能?   花间诩不清楚,但云生珀显然不愿意多说了。   和云琥闹了不愉快,花间诩打算先在家躲一阵风头,正好趁这次机会想想怎么让云生珀同意代言,顺便准备一下装扮巢穴的材料。   难得在家安分了两天,花间诩还把云生珀的睡衣给做出来了,想着说不定可以贿赂贿赂首领大人,提高对方答应的可能性。   晚上云生珀巡视完领地回来,便看见花间诩在他跟前站定,向他展示一件衣服。   花间诩:“你的睡衣,做好了。”   云生珀接过来,触手的布料柔软得不可思议,如水般丝滑,而且意外地很坚韧,只要不用力扯就不会坏掉。   “要试试吗?”花间诩问。   传统睡衣不适合穿在兽族身上,看上去会很怪异,但花间诩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在他本来就很俊美的伴侣身上。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设计出适合云生珀穿的睡衣款式,这是件带有拖尾的长袍,走得慵懒风。   云生珀对这件独特的睡衣还是很满意的,花间诩掌心朝下,手掌在云生珀面前张开,一根项链从里面掉了出来。   花间诩:“这个,也送给你。”   云生珀想起了接纳仪式,花间诩给云琥送的那条,虽然都是项链,但两者有细微的差别,像是同一系列不同主题下的两种款式。   云生珀接过项链:“em?”   花间诩:“你觉得这条项链怎么样?”   没人会拒绝伴侣送出的心意,云生珀当着花间诩的面给自己戴上了:“喜欢。”   于是花间诩放心大胆地提出要求:“其实,我想请首领大人帮个忙。”   云生珀语气温和:“说。”   花间诩:“这条项链的工艺专利,我卖给了碧玺,你也觉得很好看吧,她想让它在整个兽族流行起来,首领大人介不介意,当这个代言人?”   云生珀听着花间诩的话,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脸色立刻遍布乌云。   花间诩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首领大人?”   云生珀:“很多人,戴?”   花间诩意识到了什么。   “不许。”云生珀彻底放下了脸。   云生珀捏住项链上的宝石,兽瞳竖成针尖,警告道:“听着,人,我说不许。”   这是花间诩第一次听到云生珀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充满了上位者的冷硬,压迫感十足,只是为了不准别人跟他戴一样的项链。   花间诩:“好吧,那就算了,那我们可以推销云琥那款吗?”   还是迫害云琥吧,反正没人心疼他。   云生珀收敛身上强硬的气势,再触碰到脖颈间的项链心情不一样了,他的伴侣不是单纯送他礼物,这是赤裸裸的利用。   偏偏他们没有感情,他没有向伴侣问责的立场。   对方也知道这一点,才能如此直白地袒露目的,完全没想过那些话可能会引起伴侣强烈的占有欲。   云生珀有些烦躁,想好好教训一顿践踏他心意的人类。   花间诩爬上床,见云生珀还在下面,探出头:“首领大人,不睡觉吗?”   云生珀张开翅膀,瞬息间出现在花间诩面前:“听着,人。”   花间诩:“嗯?”   云生珀摆出凶恶的面貌:“换一个,和碧玺的合作。”   在云生珀重复第二遍的时候,花间诩明白了云生珀的意思。   对方不仅不想做代言人,还要把这种款式的项链私自占有,不准他们拿去卖。   他捉摸不透的云生珀底线,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了,如此戏剧性。   花间诩企图晓之以理:“可我们材料都准备好多了,中途推翻重来,损失很大的。”   云生珀盯着花间诩看,将自己的思想强硬地灌输给花间诩。   “我错了,首领大人。您可是兽族首领,怎么能和别人戴一样的饰品。”花间诩能屈能伸,“要不这样,我再给你重新做一个独一无二的项链,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条真的已经做了很多了,一点都不特别。”   云生珀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花间诩的提议。   花间诩伸出手:“那您把这条项链还给我吧?”   云生珀:“不。”   花间诩:……   ——   【所以首领不仅没收了那条项链,连同这个系列的所有款式我们都不能做了?】碧玺问。   花间诩:何止,他甚至想把云琥那条也一并收走。   碧玺点点头:【意料之中,首领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知道你的目的后,居然只是闹脾气,这一点已经很令我吃惊了。】   花间诩平静:“我随时可以把你这个学生逐出师门的。”   碧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走到花间诩后面,谄媚地捏肩拍背:【既然首领不同意,那就只能启动第二套方案了。】   指直接迫害云琥。   既然云生珀没有回收云琥那条,就说明他们可以在那个款式上做文章,刚好比起项链,手链在兽族里更流行一些,也可以进一步避开云生珀的敏感点。   反正云琥本来就不喜欢那个项链,如果突然发现兽族居然开始流行和自己款式一样的手链,那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而碧玺是个为了达成自己目的无所不为的。   所以,根本没人管云琥的想法。 第18章 不开心吗?   两人敲定最后细节,花间诩打了一个哈欠,站起来:“那就按照这一款做吧,其他事情你自己定,我就不掺和了。”   本来他也只是一时兴起,过了时间他便不再会有当初的热情,能操心这么久,全靠碧玺许诺的高额利润。   很快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花间诩开始着手装扮巢穴,他的效率很高,早上准备,中午就开始动工了。建筑整体已经很完美了,缺少的是内容。   沙丁丁扶着爬梯,仰头看花间诩爬到巢穴顶端,举着锤子敲敲打打。   他们闹出的动静有点大,没过一会儿,房子下面围了一些兽人。   碧玺过来拿做佩饰的机械器具,看到这一幕知道花间诩装扮巢穴,顿时感兴趣地停下来观摩。   碧玺在聚落的影响力不低,没看一会儿,就有更多的兽人跟着来了。   那些兽人对人类还有些偏见,不禁道:【人类在干什么,拆家吗?】   【首领知不知道,他回来会生气吧?】   【估计是首领同意的,不然人类也不敢那么大胆。】   【首领真是昏头了,巢穴可是兽人的第二张脸,人类能有什么审美啊,那么好看的建筑就要被毁了。】   有兽人看不过去了,高喊道:【喂,人类!停下来!】   听到下面有动静,花间诩回头看了一眼,下面居然有不少人,他还从里面看到了碧玺。   巢穴的形状不常规,花间诩正好有个地方爬不到,便把注意打到了碧玺身上:【碧玺,你也别闲着,帮我打个下手。】   【好的老师!】碧玺痛快答应了,过去帮花间诩的忙。   碧玺是只兔子,轻松跳到花间诩够不到的地方,帮忙把楼梯架好,却震惊了下面一同围观的兽人,碧玺是什么人,作为他们聚落的时尚先锋,碧玺受万兽追捧,高傲得很,什么时候见她对其他人这么温顺了。   【碧玺刚才喊那个人类什么?老师?】   【没错,人类教她什么了,碧玺还对人类语言感兴趣?】   大家都纳了闷,这人类究竟来头,首领和碧玺都对他百依百顺的。   但等到花间诩一桶颜料泼上去的时候,所有兽人都怒了:【人类,你在做什么!】   【立刻停下,你这是对首领巢穴的亵渎!】   “好吵,碧玺,让他们安静点。”   花间诩顺着扶梯滑了下去,愤怒的兽人想在花间诩滑下来的时候抓住他,结果花间诩在中途停了下来,就着泼洒的颜料用刷子大面积刷着。   经过几天的交流,碧玺自然知道花间诩的厉害,对方对美的理解不只是天赋,还依赖于他的见识,花间诩的知识储备量,不是她这个只出没在兽族的人没有办法比拟的。   碧玺对下面见识短浅的兽人充满了鄙睨,恶声恶气道:【闭上你们的嘴,愚蠢的东西。要是我再听到谁说一句话,我让你们在兽族混不下去!】   此话一出,兽人们都闭了嘴。   花间诩没很听懂碧玺的话,但从语气上也知道碧玺说得不是好话,不禁让他对碧玺温顺的认知产生了一丝怀疑,用半人半兽的话道:“碧玺,不用太凶,让他们安静些就好,他们看到后面自然会明白,就一起见证美丽的诞生吧。”   碧玺一秒变乖:【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傍晚,云生珀回到家,发现巢穴上面全是木头框架,丑兮兮的,问花间诩:“人,你做了什么?”   花间诩:“我在装饰房子啊,你不是同意了吗。”   云生珀出去又看了一下,面色复杂:“这就是,你的装饰?”   “嗯嗯。”花间诩说完,发现云生珀误会了,“那些支架只是我方便攀爬架的,装扮完会拆掉。”   云生珀将信将疑,还是随花间诩去了。   外面据说找到了恶魔的行踪,正在进行驱逐,聚落里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花间诩的改装计划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兽人知道了这件事,一大早就围观了一群兽人,接下来的工程有些大,花间诩一个人效率太低,不能放过那么多的劳动力,在碧玺的号召令下,看热闹的兽人都被喊过来干活了。   【这破机械要怎么才能动?】一个兽人左右弄不明白切割玻璃的机器,用力踹了一脚。   沙丁丁脸都白了,赶紧跑过来:“别打别打,这机器很多零件只有一个,打坏就没办法修复了!”   巢穴是一天一个样,云生珀习以为常,甚至还有心情询问花间诩是否需要帮助。   在时间的推移下,所有人渐渐察觉了不对,不知道从哪一个节点开始,他们开始理解花间诩的思想了。   偶尔一抬头,他们会忽然惊觉,原来那块碎玻璃放在那里是这个用途,那块颜料居然能有那么好看的调色。   直到用来歇脚的木头全被拆掉,所有人眼睛都睁大了。   建筑最大程度保留了原来的风格,但更精致了,上面有大片的涂鸦,五彩斑斓玻璃片,颜色与颜色的碰撞,各种立式结构相结合,使原本的圆形建筑一下子有了层次性,浑然天成。   还有点缀在上面的大量玻璃块,光线照射在上面,原本透明的玻璃片忽然有了色彩,梦幻般的颜色如海妖捧出海面的宝珠,他们第一次发现,还能用波光粼粼来形容一个建筑。   【你们知道山雀大师吗?】一个兽人看得呼吸都变轻了,【拥有各种奇思妙想的画画鬼才,我有时都好奇那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但是现在,我感觉这个人类把山雀大师的思想变为实体,搬到了这座建筑上来了。】   花间诩四岁开始画画,九岁离开人族环游世界,他去过无数地方,这片大陆很广,上面生活着很多生物,人族,恶魔,兽族,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物种,每个物种都是他们自己独特的文化,除此之外,还有无人之境,没有任何生物踏足,所有事物都野蛮生长,他所有作品都依赖与那些经历。   兽人们也许没有见过那些风景,但艺术是包容的,他们的灵魂生来就能理解美。   云生珀回来了,往常这个时间点兽人们都该回家睡觉了,但今天,他的巢穴围着一圈兽人,对着他的巢穴议论纷纷,神情一个比一个激动。   花间诩正支了个小板凳,在外面翘腿嗑瓜子,看到云生珀道:“你回来了,看看我的成品,喜欢吗?”   云生珀抬头看过去,瞳孔一缩,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花间诩等了许久,不见云生珀回应:“怎么了,说话啊?”再美的东西,没有得到真正主人的赞同前都是不完美的!   云生珀睫毛颤了颤,居然就这样落下泪来。   不是吧……   花间诩千算万算,没想到能直接给云生珀看哭,一时有些无措:“有这么夸张?”   云生珀看向他:“在人族,不开心吗?”   花间诩一震,愣愣地看着云生珀。   “他们,不喜欢你,对吗?”云生珀的眼神里有着温柔的悲伤。   作品能够反应创作者的内心,花间诩对巢穴的修改对兽族的传统审美可谓是巨大的冲击,里面充满了奇诡的色彩和大胆创新,它是美好的、圣洁的、不可诋毁的、疯狂的。   但里面的情绪太浓烈了,以至于有了更隐秘的含义,它是寂寞的,是对所有不理解的宣泄,对渴望得到认同的期盼。   花间诩跟着抬起头往上看:“也不是不喜欢吧,我皇兄和皇妹还是挺宠我的,只是……三观不同吧。”   花间诩停住了话语,他怕自己再说,会泄露什么不愿意被人知道的情绪。   “你看懂了啊。”   他所有的作品,在完成后瞥的那第一眼,是他最喜欢那件作品的瞬间。   不愿意多看,不愿意再接触他投射到作品里的隐秘情感,完成一次作品,就意味着抛弃一次他的挣扎。   但这次他认认真真地把这件作品看了一遍又一遍:“人类不理解,很正常啊。人类是弱小的种族,想要在其他种族之间生存下去就得拼命地想办法,提升科技,提升自己的综合实力,然后完全抛弃对艺术的渴望,并对这些会让他们变得软弱的东西深恶痛疾。”   不过,如果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一次次的证明只能得到他人的排斥与反感,还是会有些寂寞的。   花间诩笑起来:“没关系,我终于来到这里了,我很喜欢兽族,很喜欢。”   一个说法在聚落里面传开了,首领的那个人类伴侣,好像是个很厉害的艺术家,听说碧玺还当了他的学生。   兽族将美和实力当做他们全部生命的意义,那些参与过改造活动的兽人恨不得把自己认识的兽人全拉过来参观一遍,看到首领那座巢穴了吗,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里面也有我一部分功劳哦!   很快,碧玺的手链也进入销售阶段,不过用的不是云琥的名号,而是花间诩的。   聚落里,花间诩名号比云琥好使些,聚落外云琥才有用武之地。   那座建筑的热度还在,加上碧玺的声望,很多人都赶风潮去买了,戴了才发现,这手链可真好看!   他们原来的手链基本都是草料编织,再套一些用石头磨出来的骨头做的,但这个手链加入了机械工艺,可做的创新就多了起来。   大家也是问了才知道,有种金属手链是用机器做的。   【那些铁皮疙瘩,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嘛。】   连带对人类的感官都好了不少。 第19章 他也算是有孩子的人了   无人的角落里,云琥拿着根树枝往自己脖子上捅,树枝咔嚓一声被折断了,脖子上的项链却依旧完好如初。   云琥眼中闪着幽暗的光,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树枝摔在地上,脖颈上重新长出洁白的绒羽,将那条项链隐藏在羽毛里。   他和云生珀是双生子,在兽族里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具体的他不清楚,只知道双生子中一定有一个人一出生就展现出极强的实力,另一个则会存在感越来越弱,最后查无此人。   兽族历史上所有赫赫有名的兽人,一大半都是双生子的其中之一,但他们的兄弟在成年之后就从历史上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由于太过诡异,也诱发了许多传说。   云琥是这里面更特殊的存在,因为小时候的意外,他还是个蛋的时候就没在兽族了,在蛋里呆了十五年,破壳之后没多久就参与了人兽战争。可以说,他只比花间诩先来兽族几个月。   双生子之间是有感应的,他能感受到云生珀的一些情绪,云生珀也能感受到他的。   而他天然比云生珀落后十五年,导致对方能在一定程度上主导他的身体与精神。   项链摘不下来是云生珀给他下的心理暗示,除非他能自己冲破那个在兄弟间占领主导地位的力量,否则没有云生珀的允许,他就是拿不下来。   这种被其他人操控的感觉让人烦躁,可偏偏他又需要云生珀。   “呦,弟弟。”   云琥回过头,看到花间诩在不远处跟他打招呼,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经过前段时间的装扮巢穴,不少兽人都改变了对花间诩的态度,走在路上至少不会用有色眼镜看他了,出个门,买个东西都方便了不少,甚至还有兽人主动停下来和他友好交流。   这次花间诩出门来买巢穴内饰的材料,仗着周围都是兽人,云琥不好动手,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弟弟做什么呢,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样子。”   云琥语气森然:“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我要真想杀你,谁都拦不住,包括我哥。”   “我没怀疑过啊。”花间诩摊手,“我只是好心过来问问,需要帮忙吗?”   云琥懒得和花间诩多废话,转身就走。   花间诩笑眯眯地看着云琥离开,云琥的底线可比云生珀好试探多了。   没过多久,前面忽然传来了骚动,云琥皱起眉,抓住一个正抱着幼崽往这边跑的雌性兽人:“нmак?”发生什么事了?   雌性兽人:【聚落出现了恶魔,在幼崽乐园里,它们是冲着幼崽来的,我得赶紧去告诉首领和其他保卫者们!】   单个恶魔在兽人群里不足为惧,就怕他们看准了他们的弱点——幼崽。   云琥也严肃起来,背后张开巨大雪白翅膀往骚动的方向浮掠而去。   消息传播得很快,没过多久,整个聚落彻底喧哗起来。   花间诩从材料店出来,看见无数镇守在聚落里面的保卫者匆匆赶来,和他擦肩而过,往相反的地方跑。   来来往往都是奔走的兽人,这些兽人前所未有的团结,家里没有幼崽看护的,看见路边有别人顾不上的幼崽,不管是谁的,提起来就跑。   【恶魔是冲着孩子来的,优先保护孩子!】   花间诩最近学了不少兽语,明白发生什么了,不用其他人提醒,丢下材料就跑。   笑死,恶魔要是真来了,他比兽族幼崽的战斗力还低。   不知道恶魔有多少,看着架势,肯定不止一个。   花间诩往巢穴的方向跑,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碎裂声,转头一看,草丛里躺着一颗蛋,应该是父母转移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孤零零地倒在那里,仔细看,顶端还有一丝破裂的痕迹。   “那边有个蛋。”花间诩对路过的其他兽人道。   有个兽人停了下来,疑惑地望向花间诩,他很高,视线刚好被植物阻挡,看不见花间诩指着的蛋。   “蛋”和“幼崽”,这两个兽语花间诩一个都没学过。   “需要帮助”倒是学过,结果听完他的话,那个兽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还想把花间诩捞着走。   好不容易摆脱掉那个兽人,花间诩左右看了看,其他兽人不是怀里抱着幼崽赶急,就是冲往前线去的。   花间诩索性自己去了,远处没发现,走近一看,这颗蛋有点大,花间诩要双手抱才能勉强抱起来。   这颗蛋在动,顶端碎裂处覆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有什么东西在一戳一戳地往外顶。   这颗蛋搞不好要破壳了。   花间诩手脚都轻了,想抱着蛋赶紧逃,只听旁边“砰!”地一声响。   背后扬起灰尘,衣角翻飞,花间诩后颈一阵凉意,待灰尘散去,往后看了一眼。   刚才蛋躺着的地方赫然有一双兽脚,皮肤漆黑,四根脚趾之间有薄膜,爪子锋利短小,是一双恶魔的脚。   花间诩立刻不动了。   恶魔的眼睛不像人类和兽族,会下意识忽视不动的事物。   在花间诩安静下来后,恶魔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不远处跑动的兽族身上。   可惜塔也知道自己面对那么多兽人势单力薄,居然就这么躲在了花间诩旁边的大树后面。   花间诩人都麻了,只得装起木头人,可惜他等得了,他怀里的蛋可等不了。   “咔嚓”一声。   蛋又碎了一片壳,花间诩眼球往旁边一转,恶魔丑陋的脸几乎快贴上了他。   “靠!”花间诩没忍住,拿起蛋就往恶魔脸上一砸。   蛋壳坚硬如铁,恶魔没有防备,被砸得嗷叫了一声,花间诩抱起蛋就跑。   兽人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ynrhou!”恶魔出现了!   有反应快的兽人往花间诩这边赶,却又有一只恶魔从天而降,阻隔在花间诩和那位兽人之间。   花间诩猝不及防地停住脚步,前后都有恶魔,花间诩暗骂晦气。   蛋壳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花间诩都快抱不住了。恶魔伸出细长手爪,往花间诩脑袋盖去。   忽然,耳侧传来破风之声,下一秒,恶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得侧飞了出去,原本伸向花间诩的手爪,被一只长箭死死钉在了树上。   箭镞从耳边飞过的声音让花间诩有点耳鸣,一道更大的阴影从头顶而来,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完全笼罩了地上花间诩和另一只花间诩身后的恶魔。   足以撕裂钢铁的鹰爪刺入恶魔肩膀,云琥踩着恶魔的背,手上拿着长弓,居高临下地望着花间诩:“你在这里墨迹什么,就会惹麻烦。”   花间诩举起怀里的蛋:“要不是我,这颗蛋已经被你脚下的那只恶魔踩得稀巴烂了。”   要不是得了他哥的命令,他才不会上赶着来救花间诩。   云琥不屑地冷嗤了一声,朝花间诩一伸手:“给我。”   花间诩立刻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蛋给了云琥,就算是人类,花间诩也知道兽族幼崽出生,第一眼看见的一定要是父母。   云琥接到蛋,立马知道了这颗蛋的情况,脸色也跟着一变。   两个都没有看新生命出生经验的年轻人面面相觑,花间诩催促道:“看什么看,快找他父母啊。”   云琥也顾不得和花间诩争辩,又把蛋还给花间诩,收紧花间诩的腰,翅膀张开,带人往天上飞。   云琥飞的极快,转瞬间就来到了几十米外。   可蛋壳还在一点点碎裂,还有几片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   花间诩急了:“飞快点。”   云琥咬牙:“在快了。”   翅膀振翅一飞,又是往前猛窜了一百米。   兽人有个避难集中营,专门用来应对这样的紧急情况,大多数兽人已经到达了这里,内圈是幼崽老人和照顾幼崽的兽人,最外圈是守卫者和实力最强的一批兽族。   “快到了。”云琥道。   花间诩盯着脑袋缩在他脖子间,手和脚爪一起缠住他的带毛幼崽:“已经来不及了。”   云琥低头一看,刚好和从花间诩颈间抬起头的幼崽对上了视线。   得,父亲母亲这两个空位全被看见了。   两人停在集中营外围,对着不肯撒手的幼崽发愁。   花间诩:“怎么办?”   云琥头一撇:“我怎么知道。”   花间诩:“我抱不动了。”   云琥额前青筋直跳,接过花间诩怀里的幼崽,没办法,幼崽只认睁眼看到的前两个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好使。   这只幼崽毛茸茸,叫声尖尖的,还有条扇形的尾巴,又像人又像兽。   原来兽人幼崽长这样,花间诩多看了两眼,还挺可爱的。   花间诩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抬头一看,云琥正在瞪自己。   花间诩理不直气也壮:“看什么看,你要是再快一点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你……”云琥脸色阴沉,想说点什么,幼崽却像是察觉到了气氛不愉快,扁着嘴委委屈屈地哭了。   幼崽这一哭,把两个人都给哭懵了。   云琥僵硬着声音:“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这次轮到花间诩说了。   幼崽最会洞察人心,云琥也不发火了,去检查幼崽的状态,得出结论:“他好像饿了。”   花间诩:“啊,这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云琥意识到他们又要陷入这样的循环,吞下后面的字眼,“你是妈,你想办法。”   花间诩被迫接过了哭闹的幼崽,满脸写着“我能想什么办法”。   幼崽还挺有意识,被花间诩抱过来后就只咿咿呀呀地抽噎,小手在花间诩衣服间摆来摆去,像是要找奶喝。   花间诩第一反应:凭什么我是妈妈。   第二反应:焯,我又不是亲妈哪里来的奶水。   第三反应:焯,我压根就不是女的!   这可难办了,这时候事情就从给这小家伙找奶喝,变成了维护自己的真男之身。云琥很可能在人族待过,保不准能辨男女,花间诩只好侧过身:“转过头去。”   云琥:“你真要喂?”   花间诩:“……你有病吧,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云琥被意外破壳的小崽子弄混了头脑,这下终于转过弯来了,轻咳了一声,背过身去,眼睛不再乱看了。   小崽子让不对付的两个人暂时回归了正常相处模式,云琥褪去对人族的偏见后,还真有点像那种年轻的小伙子,性格正常多了。   花间诩哄了两声,待幼崽情绪平稳了一些,将胸口被弄乱的衣服整理好,瞥见云琥的手臂有点抖:“喂,你中毒了。”   云琥自然知道,把手背过身去:“跟你没关系。”   云琥好歹救了花间诩,花间诩不至于那么没良心:“给我看看。”   “看了又能怎么样。”云琥不动。   花间诩:“我去过恶魔领地,知道怎么解毒。”   原以为这么说,云琥就会听话了,谁知这人跟倔驴似的:“不用,我不怕毒。”   花间诩无语了:“我说你至于吗?”   云琥额头青筋又跳了,不再多说,直接把手臂给花间诩看。   刚才还泛青红肿的手臂,这会儿时间居然已经消肿了。   花间诩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恶魔毒素可不是寻常的毒,之前云生珀中了一次,就有人敢直接抢夺首领之位,云琥这体质是个什么情况,看样子没一会儿就能直接原地痊愈了。   “夫人,首领。”坦桑从旁边路过,看见花间诩怀里的幼崽稀奇地走过来:“这才几天,夫人你和首领这么快就有宝宝了?”   云琥阴翳地视线射过来,坦桑话语一顿:“你是云琥?”   坦桑神情复杂地在云琥和花间诩之间来回看,感觉自己的伦理、常识和三观一齐受到了冲击。 第20章 没感情   云琥一字一句道:“幼崽是路上救的。”   花间诩已经麻了,居然还有空想:坦桑居然也会认错这俩兄弟。   “原来如此。”坦桑慢慢后退。   上一个认错云琥的人,恰好碰到云琥心情不好,直接给打残了。   坦桑也顾不得上什么伦理常识,压根没听进去云琥说的话,哦哦啊啊地应着,趁云琥没有发难,迅速离开了现场。   坦桑运气好,云琥根本没有想找他算账的意思,不然他溜得走快,也逃不过云琥的手掌心。   花间诩有些意外地看向云琥,所以这破弟弟也不是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的嘛。   云琥烦躁地看回来:“那小家伙怎么样了。”   “哄好了,不过还是要先给他找点吃的,能找他亲生父母就更好了。”花间诩没带过小孩,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一筹莫展之际,被坦桑叫出来的云生珀从集中营走了过来,看到云生珀,两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哥!”   “首领大人。”花间诩跑过来把幼崽给云生珀看,“这个,要怎么办?”   云琥跟云生珀简单说了一下路上发生的事,云生珀点头,抚摸了一下幼崽的脑袋,温声对花间诩道:“别急。”   随即又对云琥道:【这是鹟的幼崽,去问问塔菲夫妇,他们是不是丢了一颗蛋,给他们送去。】   云琥不是很想跟兽族的人来往,但也没办法,抱过幼崽去集中营里找人去了。   云生珀一过来,就解决好了麻烦。   烫手山芋终于送出去了,花间诩松了一口气。   云生珀笑了一声:“有,受伤吗?”   “没,那些恶魔没碰到过我。”花间诩道,“不过没想到云琥居然会来救我。”   云生珀:“亲手杀死,和见死不救,不一样的。”   花间诩:“首领大人你可真会安慰人。”   既然话题都到这里了,花间诩索性道:“云琥倒是受了伤,不过毒素在他体内没留多久就好了,这是为什么?”   云生珀:“嗯,他在,恶魔地界,待过。了,不怕毒。”   “什么意思,他居然还在恶魔地界待过,他破壳才四年吧?”花间诩匪夷所思,“云琥很可能还在人族待过,弟弟这是去环球旅游了吗?”   云生珀摇了摇头。   花间诩以为云生珀在说“是”,没想到对方回答他:“不知道。”   花间诩:“啊?”   云生珀:“他的情况,很复杂。”   “哦。”花间诩明白了,这是人家兽族的事情,不方便跟他说,换了一个话题,“恶魔,处理完了吗。”   恶魔通天晓地,不管是天阙还是人族铜墙铁壁都拦不住他们,一旦放任他们在人群中,后果不敢设想。   云生珀点了点头:“快了。”   之前他们就一直在找恶魔的藏身点,这次恶魔集体现身,直接就能一起连根拔起了,是个好事。   云生珀还要处理这次的危机,花间诩和沙丁丁碰了面,两人待在集中营无所事事,看着兽人们忙里忙外。   云琥期间来过一趟,看样子已经把幼崽还给亲生父母了。   天色将黑,所有恶魔终于都被找了出来,事情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集中营解散,大家成群结队地往家走。   晚上,花间诩和沙丁丁在相互考察兽语,看到云生珀回来,花间诩道:“恶魔消灭了,那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云生珀看了花间诩一眼。   他的伴侣真的很喜欢去外面,巢穴里一点呆不住,那么大的聚落都困不住他。   云生珀看上去好说话,其实占有欲强得离谱,上次听说要他给项链代言,整个系列都被暂停了。   这次幼崽事件,云生珀表面上没什么反应,暗地里把这一天的脏活累活全交给云琥干,把人累得够呛。   这是他们这个种族的天性。   就算没有感情,他的伴侣总想脱离他,去他看不见的地方玩,他也不太高兴。   按照兽族的习惯,新婚夫妇在不□□的时候,也该黏糊一两个月。   花间诩是战败族送给他的伴侣,他怎么敢的。   花间诩迟迟得不到云生珀的回应,直接站起来绕到云生珀的身前:“首领大人,我想出去玩,可以吗?”   云生珀不是很想点头:“明天,去训练场,一起?”   花间诩产生了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云生珀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只要是新鲜的地方,花间诩就不会拒绝。能跟在自己身边,总比让花间诩一个人天南地北跑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好。   经过几天相处,花间诩已经很习惯身边躺着个人了,睡得很快。   谁知半夜,花间诩突然被一阵敲门敲醒。   花间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下意识蹭了一下脸颊下毛茸茸的触感。   随着清醒,花间诩逐渐发现不对。   毛茸茸?   花间诩睁开眼睛,从云生珀胸口抬起头,和上面的云生珀对上视线。   云生珀身上的睡衣乱七八糟,胸口的纽扣更是被解开了不少,看云生珀也不是睡觉的时候会乱解纽扣的性格。   花间诩手还抱着云生珀的腰,张开却是:“你听我解释。”   “笃笃笃——”敲门声还在继续。   花间诩住了嘴,云生珀将自己从花间诩身下解脱出来,飞下去开门,屋里没有开灯,花间诩没看清外面有什么。   只是云生珀进屋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个咿咿呀呀的幼崽。   走近后花间诩看清,好家伙,这不是白天那个刚破壳的小家伙吗。   花间诩一脸懵的看着云生珀。   云生珀:“幼崽,不睡觉,非要你。”   花间诩:“亲爹亲妈都不行吗?”   云生珀摇头,幼崽闹得停不下来,不少族人对云琥还存在排斥,没办法才找到云生珀这里。   首领自然是没办法放着不管的,便把幼崽抱了过来。   “我这是救回来一个祖宗。”花间诩坐起来,发现云生珀正盯着幼崽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危险。   “要把他抱上来一起睡吗?”花间诩打断了云生珀的沉思。   云生珀将幼崽抱给花间诩,自己去另一个房间拿了一个迷你的小床,也是圆形的,比他们睡的大床更像巢,幼崽躺上去刚刚好。   幼崽只是想找熟悉的气味,不需要多哄,进屋感知花间诩的存在,仰头就睡了。   花间诩觉得这样不行,自己只是见义勇为救个蛋,可不想把自己以后的一生都因为这件义举绑住一个兽人小孩。   “这幼崽不会这辈子就得跟着我了吧。”花间诩忧心道。   云生珀:“不会,他只是,太小了,认知不清,之后会好。”   那还行。   花间诩:“他要多久认知才清?”   云生珀估摸了一下:“一个月。”   勉强在花间诩的接受范围之内,花间诩:“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体验有孩子的生活了。”   云生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花间诩转头去看云生珀,黑暗间,云生珀的兽瞳好像揉进了漆黑的碎星,带着万千的情绪。   兽族是美丽的,花间诩向来不避讳对美丽的欣赏:“首领大人,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云生珀一顿,暗中汹涌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你也很好看。”   兽族首领的亲口赞扬可是很有分量的。   花间诩心情愉悦起来,他心情一好,心思就开始热络起来:“这件事我和弟弟都有份,总不能全靠我吧。”   云生珀“嗯”了一声:“他回来,给他。”   花间诩:“一人带半个月?”   云生珀:“他,一个月。”   可以的,一看就是亲哥。   花间诩笑了一会儿:“首领大人,你不是对我没感情么,怎么对我这么好?”   云生珀面无表情地躺上床,背对着花间诩:“没感情。” 第21章 流浪狗   早上醒来,旁边空空荡荡,花间诩扒着床头往下看去,云生珀在给幼崽喂奶。   花间诩从床上爬下,云生珀就自动跟了过来,一只手抱着幼崽,腾出一只手给花间诩整理头发。   花间诩的视角里正好可以看见自己抱着奶瓶吃得很香的小家伙,觉得这个场面真是新奇,花间诩歪着脑袋看云生珀的动作。   云生珀一丝不苟地将花间诩头发整理好,在发丝间别了一个什么东西,抱着幼崽走开了,将没有感情的分寸感把控地明明白白。   花间诩走到镜子前,侧过头去看脑后的头饰,总体是银色,流苏尾部挂着小颗的红玛瑙,很兽族风的发饰。   云生珀总会在为他梳理毛发的时候,在上面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朵新鲜的花,有时候是花间诩没见过的兽族编织饰品,今天则是一个金属发饰。   花间诩对云生珀的审美十分放心,立刻去搭配了一套与之对应的穿搭。根据云生珀赠送给他的饰品,搭配今天的衣服,成了花间诩的一部分习惯。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云琥大步走进来:【哥,喊我什么事?】   云生珀在云琥震惊的目光下,将怀里的幼崽递了过去:【你来负责他接下来的一个月生长期。】   云琥:【你叫我来就为了这个?】   云生珀扬了扬下巴。   云琥不岔,指向旁边拿着两件衣服比着的花间诩:“那他呢?”   【他是我的伴侣,不是你的。】云生珀沉下来脸。   哪有妻子和小叔子一起当幼崽爹妈的,把他这个原配放在哪里。   花间诩:“……”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学兽语,可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   小家伙什么都不懂,看见爹还挺高兴,抱着奶瓶朝云生珀和花间诩两人咿呀了一声,被愤怒的云琥抱走了。   花间诩没啥内疚心,看见云琥不开心他就开心了,最终选了一件白纱质的内衬配阔腿裤,腰部系上一掌宽的红边黑腰封,披上黑色长衫,衬得体态修长,干净清爽。   “不是要去训练场吗,什么时候走?”花间诩问云生珀。   云生珀的巢穴一半嵌在山体中,山的另一边就是兽族的训练场。   考虑到不同兽种爬山能力不同,这边修了一条还算好走的路。   云生珀平常都是直接飞过去的,见花间诩兴致不错,就跟着一起走阶梯了。   期间,花间诩看到了各种天上飞的,地里跑的爬的兽人。   能来训练场的不是聚落守卫者就是经常外出捕猎、巡视地盘的高武力兽人,这里相当于兽族的军火展示库。   说是训练场,其实里面也很朴素,只是地势广袤,各种东西都异常巨大,箭靶子比花间诩人高两倍,不少兽人都现了原形,在视觉上给人造成不小震撼。   更多的兽人则在里面上天入地的互殴,将地面打得砰砰作响。   进入训练场,花间诩听到一阵哄笑声,一群兽人围在一起:【哎,你看后面,云琥训练还带着个小娃娃。】   有兽人回头看了一眼,憋着笑:【不会是云琥的私生子吧,单亲带娃,还挺惨。】【小声点,别被他听到了……噗,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太好笑了。】   讨论声还在继续,花间诩看到被他们议论的云琥正慢慢从远处走来,无声立在他们身后,鹟幼崽就趴在他背后系的布袋里,好奇地盯着他们的脑袋看。   不出一分钟,刚还在说云琥单亲带娃的兽人们一个接一个头朝下,埋在了沙地里面。   这下没人再嘲笑云琥了。   云琥冷眼扫向地上的兽人,系了系背上有些松的布袋,拿起其中一个人的弓往靶场走去。   花间诩叹为观止:“没想到云琥居然这么听话。”   说让照顾幼崽就照顾幼崽,一点不带含糊的。   云生珀跟着看过去,其实云琥除开仇视人类,脾气不稳定,还是很不错的。实力强大,能力出众,两兄弟其实感情挺好。   一开始,云生珀还因为幼崽认花间诩和云琥为父母有些微妙的不舒服,现在看来或许这是一个改变他们俩关系的契机。   云生珀知道花间诩比起旁边有人,更喜欢独自游览,稍微叮嘱了几句,便自己去看其他兽人的训练情况了。   花间诩欣然同意,刻意绕开另一边的云琥,往其他地方走。   可惜他放过云琥了,云琥却不愿意放过他。   一支一人长的箭枝击穿空气,带着呼啸的音爆狠狠朝花间诩而来,擦过他的发梢,钉在了他前面的树上,只一箭,树枝便有了裂开的趋势,上面的鸟受惊飞走,它的巢却晃了一下从树上掉下来,啪叽一声散开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算兽族使用的是最原始的武器,也会让这些武器产生不亚于人类大炮的威力。   若是使用高科技,他们反而会因为精密程度极高的机械束手束脚,发挥不了属于兽人的力量特长。   花间诩回过头,和几十米开外的云琥对上视线。   之前被云琥救的时候,花间诩注意力都在蛋和恶魔身上,没怎么关注云琥。肢解长河的时候,云琥也是吓他居多。   此时静下心来看,云琥拿着弓箭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同,全身的气势都沉了下来,眼睛锐利,锋芒毕露,还带着点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直到这是,花间诩才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属于死神枭的影子,强大,危险,不可控。   花间诩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将手扩成喇叭状,朝远处云生珀的方向喊:“首领大人,你弟弟他弄坏了树上的……”   “鸟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花间诩就被急速飞过来的云琥捂住了嘴。   云琥咬牙切齿地道:“闭——嘴!”   兽人有一部分兽类的特征,对于那些不在他们食物链上的动物或多或少有着保护弱小的职责。   云琥为了吓他,射落一个鸟巢这件事,说大不大,就像顽皮的孩子用石头砸碎了没人住的旧建筑,要不要挨骂,纯粹看家长关不关心。   只是云琥吃了花间诩不少暗亏,见花间诩要发难,下意识就去阻止了。   兽人的平均身高普遍比人类高一些,云琥阴着脸低头往下看,对上了花间诩笑得不怀好意的漂亮眸子。   捂住嘴后,云琥能看到的几乎只有鼻子以上的小半张脸,花间诩五官都非常好看,而现在,那双眼睛的存在感一下子明显了起来。   和兽人五颜六色各具形态的兽瞳不同,人类的眼瞳普遍都是棕色或者黑的。   花间诩也是如此,却更加特殊。   光线下,圆润的瞳孔深处会泛起酒红色的光泽,像笼罩着一层神秘深邃的雾,带着人类特有的灵动与孱弱。   兽人一向喜爱美好的事物,云琥也不例外,而花间诩这种难得的美丽不止与外表,更在于他皮囊之下,和任何物种都截然不同的灵魂。   在战场上虐杀了无数人的死神枭,居然有一天也能产生——既然面前的是个脆弱的人类,那他还是不斤斤计较了的想法。   不过这种想法只存在了一瞬,就被花间诩亲手打破。   没想到一个成年兽人会被自己这种低级告状给威胁到,花间诩顿时起了恶趣味:“你现在拦着我有什么用,晚上我可以在床上跟你哥哥吹枕边风,你等着被打屁股吧,弟弟。”   云琥被花间诩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来得及没说话,云琥听到花间诩又叹了一口气。   花间诩:“哎,可怜的鸟儿,房子住得好好的,就被一个坏心眼的兽人给破坏了,它该多伤心啊。”   云琥:“鸟不会产生伤心这种智慧的情绪。”   花间诩张口就来:“你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它筑造这个巢穴是为了求偶,现在没鸟看上它了,它将度过孤独的一年,又或者,它已经是个母亲了,可现在它连个下蛋的地方都没有,要是随便下在地上,被过路的粗心兽人踩烂了,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云琥迟疑了,一反常态没有顶嘴,皱着眉看着地上的鸟巢。   花间诩这些话只是不想让云琥在话语上占上风随口说的,看云琥这个反应,愣了。   不会吧,云琥听进去了?   云琥的话语在喉咙里滚了一圈:“你说是真的?”   花间诩被云琥这样子搞糊涂了:“你是兽人,你不知道?”   云琥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有种被戳中了什么秘密的阴郁。   云琥不是正常破壳,也没人教他兽族知识,这种对其他兽人来说很平常的事情,云琥却什么都不知道。   花间诩明白了,加上云琥此刻的眼神,让花间诩不禁想起了他在荒境边缘曾经同行过一段路的流浪狗。   那条流浪狗全身伤痕累累,野性未褪,像是受到过什么创伤,在花间诩接近的时候会龇牙警告,却在他离开的时候又不远不近地跟着。   花间诩笑了起来,像那时候他逗弄这只对他保持警惕,又对他有兴趣的流浪狗一样,对云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要不把这鸟巢补补好,重新放树上去,再拿点食物给它,就当赔罪了?”   云琥心情不是很好,扫了花间诩一眼,沉默地离开了。   只是花间诩在其他地方逛的时候,偶尔回头,看到云琥在树边背着人捣鼓着什么,然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发现自己,上树把修补好的鸟巢给放了回去,下次射箭,还刻意避免往那边射。   花间诩忍不住闷笑出声:不是吧,这人也太好骗了。   还真和那只流浪狗一模一样。   花间诩知道流浪狗很久没吃东西了,故意用烧肉引诱它,放在离他自己很远的地方。待流浪狗确认安全想要吃,他又用绑住烧肉的绳子拉回来。   流浪狗想要吃到烧肉,就得一步步接近他。   两个来回后,流浪狗发现了花间诩的意图,独自走开了。   但是两天后,流浪狗还是吃到了烧肉,就在花间诩脚边。   后来那条流浪狗陪他上山下海,他们度过了十分愉悦的一段旅行。   嗯,现在那只流浪狗就住在他的宫殿里,是一条有编制的警卫犬了。 第22章 云生珀是要喜欢上那个人类了?   云生珀见花间诩盯着靶场看,走过来道:“你想,试试弓?”   花间诩回过头,看清来人后:“可以吗?”   云生珀:“过来。”   两人先去挑了一把弓,兽人不同品种形态差距很大,各种弓都有,云生珀挑选了一个适合人类体型大小的弓,递给花间诩。   现在大陆,基本只有兽族还在使用传统意义上的弓,花间诩还没怎么亲手拿过。   弓身光滑冰冷,弦体坚韧,就是有点重。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花间诩把弓举平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更别说拉弓搭箭了。   尝试了几次都不行,还给花间诩自己弄得腰酸背痛。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花间诩转过头:“干什么,嘲笑我?”   云生珀下压上翘的唇角,只是眼中的笑意仍然没有散干净:“帮你。”   云生珀上前几步,手搭在了弓箭上。   手背被云生珀的手掌覆盖,一股力量带着花间诩将弓举起,没费什么力气,弓就举平了。   两人靠得很近,花间诩整个人都被环住了,手指,后背全都贴到了另一具暖融融的身体,鸟类兽人过高的体温从四面八方而来。   原本不听话的弓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箭簇搭上弓弦,一触即发,最终钉在靶子最中间。   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被后面的人疯狂带飞。   “好玩?”云生珀低头问道,却发现花间诩根本没有看弓,一直在盯着他。   云生珀:“emm?”   笑死,有更感兴趣的漂亮大鸟主动贴贴,谁去管弓箭啊。   花间诩盯着云生珀的脸看,更准确地说,是他耳鬓上那根他朝思暮想的羽毛。   之前他们不太熟,花间诩没好意思总盯着看,然而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尤其是现在云生珀主动接近,他真的没办法忍受,这么好看的羽毛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花间诩眼中的渴望太过浓烈,云生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人,你看什么?”   花间诩:“我可以摸摸你鬓角的羽毛吗?”   原来是看这个,鸟类向来喜爱向自己的伴侣炫耀羽毛,虽然云生珀对花间诩没有感情,但既然对方喜欢……   云生珀点了点头。   花间诩惊喜起来,伸出手,像怕碰坏一样,缓慢地接近,然后轻轻,轻轻贴了上去。   指尖微凉的触感,通过翎羽端尾如数传递到云生珀身上。   花间诩感觉到了翎羽动了动,像有生命一样,眼中顿时迸发出更为浓烈的光彩。   云生珀压下心里的不自在:“喜欢?”   花间诩眼睛就没眨:“嗯嗯。”   云生珀覆盖住花间诩触碰翎羽的手,将花间诩的手完全贴在上面:“牢固的,不用担心,碰坏。”   花间诩脸颊上染上了红晕,几乎是炽热地望着被他手拢住的翎羽。   如果沙丁丁在这里就会知道,这是花间诩对他特别喜爱的艺术品才会露出的表情。   “它真美。”花间诩赞叹。   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云生珀:“你也很美。”“喂,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云生珀偏过头,看向抱臂走过来的云琥。   “这里是训练场,不是你动手动脚的地方。”云琥这句话是对着花间诩说的,找茬之意溢于言表。   “我摸我的伴侣,跟你有什么关系?”花间诩挑起眉,眼波在云琥身上流转了一下,最终停在了对方不爽的脸上,意味深长道,“哦——弟弟不会看见我一个外人居然黏着你哥哥,吃醋了吧。”   “你说什么鬼话?”云琥毛都要炸开了,“你黏不黏我哥管我屁事!”   花间诩恶劣一笑,正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云生珀的声音。   云生珀:“不是,外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把花间诩的读条给打断了,见鬼一样看着云生珀。   不是,这种伴侣和小叔子闹小矛盾的时候,作为中间人,云生珀怎么还光明正大拉起偏架了。   看到花间诩奇异的神色,云生珀望过去,似乎在说:难道不是这么做的吗。   哦,花间诩想起来了。   上次和云琥闹矛盾的时候,云生珀曾说过如果他和云琥如果吵架了,云生珀会站自己这一边。   但是吧,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和闹掰八竿子打不着,顶多就是普普通通拌个嘴,为一沉不变的生活加点调味剂的哪种。   云生珀这一出,就很像拱火。   还好云琥被那一句“吃醋”给震撼住了,没怎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花间诩感觉在这种时候跟云生珀科普闹掰和小吵的区别有点不太好,索性也不吵了,拉着云生珀离开了现场。   直到两人离开,云琥才慢慢回过神,按住自己胸膛的位置,眼神意味不明。   兽族双生子拥有一定程度的共感,就在刚才他忽然产生了一阵心悸,而且这种心悸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停下射箭,去打断两人。   其实这种心悸的程度很低,云生珀自己也没有察觉,只是云琥体质特殊,一点微小的异样都会被他无限放大,以至于比云生珀本人感受地还要强烈,这种过敏体质让他烦躁得很。   云生珀是要喜欢上那个人类了吗。   ——   待两人走到云琥听不到的地方,花间诩才道:“我们刚才只是稍稍吵了会架,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这种时候首领大人就不用帮我啦。”   云生珀皱起眉,以往就他和云琥两个人,发生什么分歧打一架就好了,胜者就是正确的。   但人类没有战斗能力,他没法放任花间诩和云琥通过打斗争辩谁才是正确的,他没有应对“吵架”这种家庭矛盾的经验。   云生珀虚心请教:“我该,怎么做?”   花间诩:“首领大人之前不是就做得挺好的吗,不管,不问,不顾,闹大了才出手制止。”   怎么现在不会了?   云生珀沉默下来,他当时只是没有兴趣掺和花间诩和云琥的矛盾,后面的制止也只是云琥接下来可能会失控,不得不管。   而现在,人类要他回到漠不关心的样子吗。   云生珀心里有些不高兴,在他的理解里,花间诩这是想把他排除在云琥和花间诩自己之外。难道就因为他一直在人面前强调他们没有感情,所以人反而跟总是与他作对的云琥关系更好了?   花间诩不知道云生珀心里千回百转了多少遍,又得出了一个多么荒谬的结论:“训练场逛完了,挺有意思的,我想去其他地方转转。”   云生珀:“去哪?”   “爬山?游泳?说不清楚,看看哪里更好玩吧。哦,对了,还要带上我的画板。”好久没写生了,花间诩有点手痒,“我会模仿山雀大师的画风哦,画完要送你一副吗?”   就算他主动邀请花间诩留下来,对方也终究会想起外面的世界,云生珀说了一句“不要赝品”,转头自己走了。   “看看嘛,真的很像的。”就算还披着马甲,花间诩也不太乐意别人质疑他的画技,喊了半天没见云生珀回应。   直到云生珀走远了,花间诩才察觉不对:“不是,他生哪门子气啊?”   不管了,一旦做出想要外出的决定,谁都拦不住花间诩。   花间诩回到家里叫上沙丁丁,两人收拾各种用具,准备出门踏青了。   自从沙丁丁每次换上女装都会被各种兽人夸奖后,他就迷失了方向,接受并且习惯了女装,甚至主动开始挑:“我要穿这件裙子!”   花间诩:“……今天可能要下水,不穿裙子。”   沙丁丁:“哦,好吧。”听语气还有点遗憾。   花间诩被沙丁丁的反应逗笑了:“这么喜欢穿裙子?”   沙丁丁有些腼腆:“也不是,就是,我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好看。在人族社会里,大家都觉得能制造出厉害机械的人才是最美的。原来就算没有很高的机械天赋,也可以被其他人夸赞,这就是裙子的魔法吗?”   花间诩笑了笑,纠正他:“这不是裙子的魔法,是美的魔法。除了裙子,还有很多可以变好看的方式,就算不穿裙子,没有机械天赋,也可以被其他人欣赏的,最重要的是得有一颗追求自我的心。美丽本身,只是给那些勇敢追求者的奖励而已。”   “是这样嘛。”沙丁丁露出了神往的表情,更加期待了,“那我穿什么?”   花间诩思考了一下:“写生郊游,就穿背带裤吧!”   沙丁丁无条件支持:“好!” 第23章 发情期   好久没去外面,花间诩和沙丁丁玩嗨了,三天之后的晚上才回到聚落,不过前几天他们已经对聚落轻车熟路了,晚上也不怕找不到路。   云生珀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任何动作就是单纯地坐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便转过头去,用淡淡的眼神看花间诩。   “在这干什么呢。”花间诩没有察觉不对,想起什么,“哦”了一声,让沙丁丁把他的画拿出来。   “今天我们在云崖外面找到了一片瀑布,就在那里玩了一会儿,有好多小动物。”花间诩撩闲似的跟云生珀说着,将画展示给云生珀看,“说好的,山雀大师的模仿之作,毕竟我也是他的粉丝嘛,你要是不喜欢就送给别人,或者丢了,都行。”   花间诩喜欢画画,但画完之后,就对成品画本身失去了兴趣,出于对艺术的尊重,比起留在自己这里积灰,他更喜欢给它安排一个去处,至于别人想怎么处理它,他都无所谓。   云生珀抬眸恹恹地扫了一眼,却忽然顿住了目光,盯着眼前的画看。   山雀大师以幻想画出名,花间诩的取材地是瀑布,画中却没有一处明显是瀑布的地方,诡谲的构图和奇妙的色彩搭配将现实的景色拉进了幻想的领地。   真的很像,除了极个别的细节,说是山雀本人画的也有人信。   花间诩得意地一挑眉:“怎么样,我就说很像吧。”   他可是刻意改变了一点山雀的作画习惯,塑造成逼真的模仿假象,在模仿山雀大师方面,他花间诩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种模仿自己的体验很好玩,他画得很开心。   花间诩提了提手里的画:“真的不要吗?”   云生珀想伸手来着,也不知道在和谁较着劲,最终摇头拒绝了。   花间诩:“……”   可恶,云生珀是第一个会拒绝他画的人。   花间诩的天才臭脾气一下子上来,倏地收回画:“不要拉倒。”   真是一只没品的鸟。   花间诩气呼呼地上了床,没再跟云生珀说话,翻身就睡。   云生珀自然能察觉到了花间诩的情绪,按理来说,他作为雄兽,应该更体贴一点伴侣的,可今天不知为什么,不管是花间诩对他的态度,还是花间诩总想出去的行为,都让他很不开心,分明之前都没事。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第二天,兽人们照例跟着云生珀外出巡视领地。   找到恶魔之后,并不意味着聚落就安全了,兽族没有统一,他们临近的其他兽族聚落野心勃勃,此前就时不时要爆发一场抢夺地盘之战。   只是自从云生珀继位之后,云生珀通过绝对的实力让他们安分了好一段时间,不过时间长了,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不,他们在领土边缘看到了一批正大光明喝水打猎的外来兽人。   一只象型兽人看见他们,还撩起高高的鼻子喷水,漫天的水雾洒下来,挑衅味十足。   两方势力瞬间就打了起来。   他们聚落的领土面积,在整个兽族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出去巡逻的人很多,但分到这里来的兽人,包括云生珀在内,只有三个。而外来兽人足足有二十个,这些兽人也是看准他们巡视领土时人数会分散,故意聚集在这里,想要以多胜少,能杀掉谁最好。   本以为会陷入苦战,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们三个人不仅把入侵的兽人全部赶走了,战斗结束得还非常快。   清澈的溪流里飘着一缕缕被冲淡的血液,另外两个兽人罕见地没有为胜利欢呼,或惊异或惧怕地望着独自在溪边洗手的云生珀。   云生珀面容沉静,手上兽化的羽毛还没有完全褪去,仔细清洗着羽毛上别人沾上的血液。   可一想到云生珀刚才击退兽人的凶残面目,其他兽人心里都涌上了一股凉意。   云生珀以一己之力战胜了对方数十人,残肢和血肉铺了一地,里面还能看见那只大象兽人被生生掰断的半颗象牙,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恐怕得全死在这里。   他们聚落以凶残著称的一直都是云琥,云生珀很少有出手的时候,就算是争夺首领的战斗,他也只是点到为止,其他事情都交由亲信来做。   在他们眼里,这是云生珀第一次展现出疯狂的兽性。   里面稍有些经验的兽人察觉到了什么:【你有没有感觉,首领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吗,另一个兽人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我刚才就想说了,你没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吗,全身刺挠,很烦,心脏总忍不住的惊跳,想远离首领,或者跟他打一架。”   年长的兽人惊觉:【首领不会是——进入发情期了吧。】   另一个兽人:【好像还真是!】   发情期的兽人一般都会像周围发出一种特殊信号,用于宣战或者挑逗,发情期的兽人实力越强,周围的雄性兽人就越排斥。   而进入发情期的兽人心情波动会特别大,暴躁易怒,强势偏执,竞争和攻击的意识极强,只有他认定的那个人,才能消解发情期。   一般兽人在拥有伴侣后不久,便会自然而然进入发情期,这时候的兽人会被优待,可以不参与聚落活动,不接受首领号召,就算因为发情期做了什么坏事,只要不是太严重都可以被特赦,一直到发情期结束。   像云生珀这种自己不知道,还是别人后知后觉发现的,也算罕见了。   两个兽人推推嚷嚷,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云生珀的霉头。   直到年幼的兽人被推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走近首领:【那个,首,首领。】   云生珀抬眸望了过去,充满冰冷兽性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说话的兽人。   短短几秒,这位倒霉兽人把自己的几种死法想了一遍,咽了一口唾沫:【首领,你好像进入发情期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巡逻让我们来就好。】   云生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些发热的大脑迟钝地理解了兽人的话,他进入发情期了?   怎么可能,兽族只有在拥有命中注定的伴侣时才会进入发情期。   他确实有个伴侣,云生珀沉下脸来,撩拨了一下溪水。   不过对方现在恐怕还不知道野在什么地方。   ——   “殿下,你是对的,这里可比人类地界好玩多了!”   还没看见人,云生珀就听见了总跟在他伴侣身后的侍从兴奋的声音。   沙丁丁推开门,两人声音清晰了起来。   沙丁丁:“那边我们还没有玩够呢,要不明天继续吧,还是说殿下你有更好玩的地方?”   “再看吧,明天我们不一定还能找到这个地方。”花间诩含笑着说。   两人的声音在看到屋子里面的云生珀后戛然而止。   云生珀又一个人坐在那张椅子上,看见两人,侧过脸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沙丁丁是个没心眼的,见云生珀对他们还挺友好,打了个招呼,很开心地回自己的杂货间了。   倒是花间诩察觉到了什么,走过去给两人分别倒了杯水,拿起杯子:“首领大人,你好像不高兴啊。”   云生珀:“我进入发情期了。”   “咳!”花间诩好不容易咽下了喉咙里的水,震惊地看着云生珀。   就像花间诩的兽语在飞速进步一样,云生珀的人话也说得越来越利索了。   以至于过于流畅,花间诩一时之间拿不准云生珀突然跟他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花间诩揣摩了一下,试探地道:“首领大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其实是个男的。”   云生珀冷笑了一声,看花间诩的眼神有些凉,用曾经花间诩跟他说过的话道:“对,还有,生殖隔离。”   是这么个道理。   花间诩放下杯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虚心求教:“所以首领大人突然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云生珀侧头看他:“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花间诩指了指自己:“……不会是我吧?”   云生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锅我可不背。”花间诩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极了拔x无情的渣男,“首领大人明鉴,你不是说过咱们没有感情吗,我们是没有感情吧,就是非常正直的,冰冷的那种……嗯。”   说着说着,花间诩给自己说心虚了,他这种天天觊觎人家漂亮羽毛的人,真的能算正直吗。   为数不多的良心让他把这种问题抛给云生珀,让云生珀替他说出口:“是吧,首领大人?”   云生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花间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听到云生珀道:“可你天天晚上,都抱着我睡。”   花间诩:“……”   是么,真的有这回事吗?   花间诩以为自己只是偶尔,没想到是天天吗?   不对不对,花间诩在一系列打击中找到了自己的逻辑。   花间诩:“可是每天晚上抱一抱,首领大人就会发q……不是,进入发情期吗?”   云生珀沉默了下来。   花间诩:“?”   首领大人,你说话啊? 第24章 霸道首领“强制爱”【三合一】   云生珀自己也不明白,兽人拥有伴侣后就会进入发情期是常识,但他们不是正常的伴侣关系,就像花间诩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正直冰冷的契约关系,怎么说也不应该会进入只有热恋中的伴侣才会有的发情期。   云生珀看向花间诩:“你做了什么?”   花间诩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给你做睡衣算吗?”   云生珀也不知道。   花间诩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除了抱着睡觉给他做睡衣还有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忽然道:“不会是因为在训练场的时候我摸了你的毛吧?”   云生珀若有所思。   还真有可能!   得知好像还真是自己的原因,花间诩主动道:“好吧,我那时确实不该鬼迷心窍,对你动手动脚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如先想想怎么办吧。你们兽族的发情期要怎么度过?”   云生珀:“□□。”   花间诩:“……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解决。”   云生珀:“你不愿意和我□□?”   花间诩:“我们不是没有感情吗?”   云生珀表情有些疑惑,似乎在说“没有感情就不能□□吗?”   “是这样的,首领大人。”花间诩尽量用云生珀能理解的话语道,“在我们人类的观念里,没有感情就□□的,我们通常叫强x,是违法的。”   云生珀礼貌地等着花间诩说完:“可是你现在在兽族。”   花间诩:“你不会真想用强吧?”   云生珀看着他不说话。   花间诩捏了捏肩上还没来得及放下背带,里面还有摄像机,砸人还挺疼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对云生珀起作用,但出其不意的话应该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不过这种思绪只在花间诩脑海里闪过了一瞬,就被花间诩抛在了脑后。   这里是兽族,云生珀是兽族的首领。云生珀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对方要是真想干什么,他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阻止。   虽说他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理智来看,顺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没事,他既然替嫁过来,自然已经把所有的坏结果都预设了一遍。   目前的情况也是他其中的预设之一,他做过更多更坏的假设,他可能会死,可能会当成兽族的玩具,可能会受尽屈辱,最终人不像人。   可不管做了多少假设,他还是没办法放弃这片未知又美好的地界,这里太美太独特了,不管他会遭遇什么,他还是向往这里,想亲身感受这里的美景与人文。   他已经看过很多了,也留下了一些作品,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他不能更贪心了。   等等,兽人的生殖能力强吗,应该比人类强很多吧,他应该不会被……   应该不会吧。   花间诩松开了肩上的背带,从容而镇定地望着云生珀:“好吧,我的意愿对首领大人来说应该不重要,你随意,不过如果你想循环再利用的话,最好还是对我温柔一点,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   云生珀不喜欢花间诩这种说话的语气,和平常很不一样。   花间诩见云生珀没有反应,便低头自己解衣服,他今天只穿了一件有纽扣的衣服,脱起来很容易。   解开第一颗纽扣,在他准备解第二颗的时候,云生珀按住了他的手。   花间诩动作一顿,抬眸望向云生珀。   云生珀:“你不愿意,算了。”   花间诩望着云生珀的身影,直到对方离开属于他自己的巢穴,把自己关到外面去,才收回视线。   花间诩没有把纽扣扣回去,还顺势全脱了,给自己换上睡衣,云生珀从始至终没有回来过。   夜已经很深了,花间诩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往始终紧闭的门外看了一眼。   “哎呀,这可不好办了。”花间诩嘀咕了一句。   听说云生珀要和他□□才能度过发情期,他就打算改变和云生珀的相处模式了,彻底变成各取所需的契约关系。   但是云生珀这个出乎意料的反应,让他产生了另外的想法。   “真是绅士啊。”花间诩躺了回去,“那么晚安,首领大人,祝你有个好梦。”   ——   第二天,更多人注意到了首领的异样,尤其是训练场的那群兽人,没有一个能逃离云生珀的一对一制裁。   碧玺的丈夫,刀疤兽人去问云琥:【首领最近吃枪药了?】   云琥背上还背着那只认不清亲爹亲娘的鹟幼崽:【不知道。】   不过他每天都要照看幼崽,心情也十分不爽,朝刀疤脸扬扬眉:【练一下?】   刀疤脸摆摆手:【不了,最近那小子缠我媳妇缠得厉害,我脸要是伤了,不给他机会了么。】   云琥不耐道:【不伤你脸,少废话,快点。】   刀疤脸连连后退:【真不行,再说不久就是猎赛了,我们都是要代表聚落出去的,这个时候更要修生养息。】   猎赛是各个兽族聚落间的竞争手段,聚落间相互看不顺眼,有些时候也没办法总通过战争来分出胜负,猎赛就成了一个很好的舞台。   参加猎赛的基本都是聚落里最英俊,最具有个人实力的兽人,代表的是整个聚落的门面。   要是在猎赛里被人一直压制,让其他兽族知道了这个聚落的实力很差,在猎赛结束之后,那些落败的聚落很可能就会被其他聚落进攻。而获得优胜的聚落,大家都知道他们不好惹,接下来一段日子聚落里都能安生不少。也专门有人在猎赛里使小手段,为接下来侵略做铺垫,总之是一个很复杂很重要的赛事。   云琥这才想起还有猎赛这回事,便没有多说:【你手腕上是什么?】   刀疤抬了抬手臂,大方展示:【这是我媳妇给我做的手链,怎么样,好看吧。】   云琥皱起眉。   怎么看,这手链的款式和他的项链一模一样。   刀疤:【我知道,你也有一条一样的项链,是吧。知道你不喜欢那条项链,我媳妇煞费苦心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你想,要是我们聚落所有人都戴了,你就不是最特别的了,别人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还会夸你有品,这么想想,是不是觉得那个项链也没什么了?】   云琥:……   这忽悠人的语气,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随便。】云琥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那些人自己爱戴狗链就自己戴着吧,他本来就讨厌别人提这件事,多看了几眼就没再问了。   刀疤脸倒是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把媳妇的任务完成了。   既然要推广手链,那作为秘而不宣的怨种代言人,云琥迟早是要知道这条手链存在的,如何让云琥接受别人跟他戴一样的手链,还不引起云琥的反感,是一个难题。   想了很久,花间诩想出这么一个损招。   既然云琥讨厌项链,那就利用这一点道德绑架他,我们推出手链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就是喜欢戴这条项链,不然为什么不允许别人戴同款呢?   花间诩这一出,让碧玺拍案叫绝。   没办法,谁叫云琥没人心疼呢。   总之,刀疤已经在用命为媳妇的事业添砖加瓦了。   不过一直在同一个训练场,云琥还是发现了哥哥的不对劲,在对方梳理打斗中乱掉的羽毛时,走过去道:【你今天怎么了?】   云生珀淡然:【发情期。】   云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好几次欲言又止:“因为那个人类?”   云生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云琥:【那你怎么不在家度过发情期,到训练场来揍人玩?】   云生珀:【他不愿意。】   云琥嗤笑一声:【你可是兽族的首领,他只是个被人族送过来供我们取乐的战败品。】   云琥凑到云生珀的耳边,带着恶意地道:【哥,我想不通他哪里值得你忍耐发情期的痛苦,只要你想,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不是吗?】   云生珀望着自己的弟弟,像是一下子望进了他的心底深处:【你是这么想的?】   云琥挑起眉:【当然,如果他是我的伴侣,至少我不会像你这样通过打斗宣泄内心的躁动,我会让他知道,兽族不是那么好待的,既然打算过来了,就要付出代价。】   云生珀长久地看着云琥,忽然道:【你还没有认清自己。】   云琥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你憎恶的人类已经被你杀死了。】云生珀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什么,擦过云琥的肩离开了。   云琥瞳孔漆黑一片,视线不知道焦距在哪里,只有手指被捏得嘎吱直响:【谁告诉你,我憎恶的人类,只有那一个了。】   花间诩对兽族的发情期不甚了解,只知道在动物里,发情期是个很重要的时期。   这段时间,花间诩几乎看不到云生珀的踪影,巢穴成了他的专属地,他走到路上,能明显感觉到云生珀也看到了自己,但很快对方又离开了。   云生珀在躲着他。   沙丁丁不了解状况:“殿下,你和兽族首领吵架了?”   花间诩:“没有啊。”   沙丁丁看到花间诩盯着云生珀离开的背影笑得直抖肩膀,感觉确实也不像吵架,更不明白了:“那你们这是闹哪一处?”   “沙丁丁。”花间诩问,“你觉得会有人类喜欢和兽族左爱吗?”   沙丁丁被花间诩整懵了:“不,不会吧,虽然相处了这么久,这里的有些兽人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但要是……那个那个,我还是接受不了,听说他们过程中还会兽化,咦——会做噩梦的吧。”花间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会有兽人喜欢和人类左爱吗?”   “我还在军队后备部的时候,经常听到前线的消息,说有一支兽族部落,专门会抢各种人类做他们军j。听他们的形容就是,人类小小的,皮肤很光滑,声音也很细软,很能激起他们的施虐欲。我想应该会有兽人喜欢吧。”   说起这个,沙丁丁还颇有一番见解:“听说兽人还有发情期,我们在战场上的时候遇到过,他们杀起来比其他兽族凶残很多,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超级恐怖。那场战役,一只处于发情期的兽人就把我们打得节节败退,简直就是噩梦。”   “如果一个处于发情期的兽人和一个能引起他发情期的人类关在一起,会怎么样?”花间诩用手抵住自己的下巴,似乎正在沙丁丁的讲解下发散思维。   沙丁丁打了一个寒战:“那个人类应该会死的很惨,好可怜哦,殿下你不要突然设这么可怕的假设。”   “好了好了,不说了。”花间诩笑着摆了摆手,“这次去山下玩吧。”   “好!”沙丁丁立刻把这些话题抛在了脑后,兴高采烈地围着花间诩团团转。   此后半个月过去了,云生珀依旧没有回来的意思。   这天,云生珀刚解散巡视完领土的兽族,回到聚落,看到不远处在和碧玺攀谈的花间诩。   他停住脚步,转身往聚落外面走。   【首领回来了。】碧玺作为兽人,对同伴的气息感知比花间诩强,第一时间就提醒了花间诩。   【谢了。】花间诩立刻跟了上去。   云生珀走到一半,便发现后面有人在跟着自己,停下来,皱眉望着后面的花间诩。   发情期无法单通过剧烈运动抑制,却强大的雄性发情期的症状就越强烈。   打斗只能让那些躁动的情绪暂时性压制下来,一旦停止,就会成倍地反噬上来,这么多天过去,他的症状并没有好多少,反而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满足,愈发躁动。   只是嗅到对方的气息,他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云生珀:“你不该过来。”   花间诩很听话地停在离云生珀不远不近的地方,往旁边的树枝上一靠,云生珀几乎能嗅到花间诩身上传来的清香。   花间诩:“首领大人,我向别人打听过了,就算我们不□□,也有缓解发情期的办法。”   云生珀眼皮一跳:“什么?”   花间诩手掌虚虚握着,拳头中间留了很大一个缝隙,上下滑动了一下:“我们可以用手,听说有□□就行,既然我是诱发你发情的人,费一点时间,也是可以顺利过去的吧。”   云生珀的视线在接触到花间诩手的那一刻如同被烫到了一般,花间诩的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跟兽人的手掌比起来,几乎一折就断。   就像沙丁丁说的那样,在兽族眼中人类小小的,很能引起他们的施虐欲,做这种色气的动作,真的很难让人无动于衷。   云生珀:“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当然。”花间诩觉得云生珀的反应有趣极了,含着笑意的眼睛盯着云生珀,“首领因为我的个人意愿,宁愿自己忍受痛苦那么久,我也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首领大人对我的包容。”   花间诩朝云生珀眨了眨眼睛,唇角的笑意愈发勾人:“那天晚上,我很高兴首领大人能为我让步,所以我也想尽我所能,帮帮你。”   云生珀竖起的瞳孔几乎翻出血色,提醒眼前不知所谓的人类:“我是兽族,兽族就会有兽性,我不一定能控制住我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首领大人。”花间诩放轻声音,一步步靠近云生珀,“是我自己愿意的,如果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期,那也是我自作自受。”   花间诩在离云生珀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观察什么奇妙的生物一样注视着云生珀,笑容有些狡猾:“不过我相信首领大人不会那么做的,对你来说,我的意愿也很重要,对吗?”   “你不该这么信任我,人。”云生珀叹了一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花间诩,力度很重,却又很轻,“你会后悔的。”   花间诩:“嗯嗯,那就请首领大人在我后悔的时候温柔一点啦。”   这天的黎明总来得慢一些。   花间诩亲眼见到了云生珀失控的一面,光是与他幽深的兽瞳对视,心脏就止不住地猛跳起来,他好像在高空走钢丝,一着不慎就会失足落入万丈深渊。   “首领大人。”花间诩泛红的身体陷入洁白的巢里,声音都带着点抖,“酸——”   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而被一个更强大的生物牢牢掌控。   比人类温度高得多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他像是握住了一团熄不灭火,越摩擦,火就燃烧地越旺。   云生珀是克制的,但兽人的体质摆在那里,再克制展现在人类面前也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花间诩抽出另一手抵住云生珀的肩膀,声音差点淹没成串在呼吸中:“休息一下吧,首领大人。”   但手掌间的触感不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一片羽毛。   花间诩茫然地抬起头,一只尖利的四趾兽爪压在离他肩膀很近的地方,那只爪子很大,足以盖住他的整张脸,他身体又往巢里面陷进去了几分。   一根雪白的羽毛从半空悠悠落下,遮住了花间诩一只眼,遮天蔽日的双翅张开,吞噬头顶的全部月光,黑暗中,只剩下一双银灰色的鹰眼。   云生珀见花间诩愣神的样子,以为自己吓到了花间诩,却在下一刻听到花间诩的呢喃。   “好酷。”   理智断线,巨鹰俯下身,衔住了花间诩一缕发丝,宽阔的翅膀向下收拢,将人完全包括在里面,月光从缝隙里洒下来一点,造成了美人与巨兽的惊人视觉效果。   花间诩侧过头,顶级掠食者的可怕气场让花间诩本就不平静的心跳跳得更快,他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窒息,恐惧,兴奋,或许都有,这些非常规的情绪让花间诩指尖都在发颤,他也听到了云生珀的心跳,比他更加猛烈。   他忽然很想为云生珀做一幅画。   手背触碰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激得花间诩理智迅速回归,花间诩往后退了几步,想要从四面八方的翅膀中挣脱出来:“等等,首领大人,要不你还是变回去吧。”   回应他的只有清越鹰啼。   后来花间诩不仅用了手,还贡献了自己的双腿。   完事以后,云生珀目光复杂地看向怀中全身懒洋洋的花间诩,他想拉开点距离,最后还是没动,只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人。”   花间诩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只是迫不得已,我们是没有感情的对吧。”   过了一会儿,云生珀低低地:“嗯。”   花间诩哼笑了一声,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只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云生珀搭在台上的手臂往下滑,敞开的衣襟因为他的动作又往下掉了一些,露出大片胸膛和下腹。   云生珀能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痒。   “首领大人,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信吗?”花间诩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望着云生珀,“你对我有好感吧?”   云生珀手臂上肌肉紧了紧,上面幻化出了细细的羽毛。   “首领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云生珀把头往外偏了一些,垂下的眼有些冷淡,脖子上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人,你别太过分。”   花间诩不逗了:“好啦好啦,随便说说嘛,就算是炮|友,在事后也是要稍微交流一下感情的嘛。”   “炮友?”云生珀脸上浮现疑惑,“那是什么?”   花间诩:“就是会做我们这种事情的关系,而且还不用负责。”   云生珀眉头拧起,对这个新词极不赞同:“荒谬。”   花间诩在云生珀胸膛上找了个好睡的位置。   安静了一会儿,云生珀道:“你是我的伴侣,不是炮|友。”   花间诩闭着眼睛:“首领大人是在说情话吗?”   云生珀:“……这是事实。”   花间诩又闷头笑了起来。   压低的笑声像是带有温度的电流,钻进云生珀的耳朵里,鬓角的羽毛都轻微抖动起来。   云生珀:“人,你想,摸我的羽毛吗?”   “今天好累,改天吧。”花间诩道。   云生珀沉默了一会儿,抱着花间诩躺了下去。   花间诩睡到下午才醒来,沙丁丁被云生珀暂时赶出去了,也没人喊他起床。   他一醒来就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原来是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云生珀胸口去了。   兽人的触感真的超级好啊,人类小孩的玩具只有儿童型号的机械零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隐藏的毛绒爱好者。   刚突破一层关系,花间诩居然莫名开始矜持起来了,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挪开,抬头一看,发现云生珀早就醒过来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花间诩动作一顿,理了理云生珀被他睡乱的羽毛:“你介意吗?”   云生珀表情莫名其妙,伴侣喜欢粘着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知道云生珀不介意,花间诩放心了,他也不介意!   手动的发情期解决方式效果没有那么好,这几天两人一直待在巢穴里。   云琥暂时代替云生珀管理聚落,云琥一直都是单独行动的,这次代理首领很多人都不服,原本聚落里要乱一阵子,但他们碰上的是云琥。   云琥不知怎么的,这几天脾气特别暴躁,浑然全是戾气,一点就炸,别人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短时间内那些人都安分了一些。   坦桑作为云生珀的亲信,期间自然也是要帮助云琥的,看到云琥眼下愈发明显的黑眼圈:【最近失眠?】   云琥本来就烦,听到坦桑这句话羽毛根部的黑气都要泛上来了。   他哥发情期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这该死的双生感应,搞得他也睡不着。   心脏又开始跳了,他哥到底在搞什么,够了云生珀,你别太爱了!   云琥那边遭受了什么,这边自然不知道。   花间诩改不过来习惯,索性就摆烂了,还借此又给云生珀做了一件低领深v的睡衣,稍微低头能直接看到肚脐的那种,云生珀喜不喜欢不知道,反正花间诩是挺喜欢的。   再也不用担心躺不到胸前的羽毛了。   次数多了,花间诩看到云生珀就喜欢扑上去,揉揉软乎乎的羽毛。   而云生珀的身体也因为伴侣的喜好自动做出了改变,比如在花间诩着重喜欢的部位覆上既好揉又美观的羽毛,花间诩总觉得云生珀比以前更英俊了。   兽族有一句古话说得好,伴侣,是兽人最好的医美。   没错,他们白天摸来摸去,晚上抱着睡觉,但是他们没有感情。   恼人的发情期终于结束了,云生珀假期的最后一晚忽然想起来一些事。   他因为发情期情绪的缘故,没有要花间诩给他的那幅画,其实他还挺喜欢的,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后知后觉地心痒。   云生珀:“那幅画,可以再给我看看吗?”   花间诩也想起来那副被他放在仓库里积灰的画,挑眉道:“想要了?”   云生珀点头。   “不给。”花间诩无情道。   笑话,当初说不要就不要,现在想要就可以拿走了?他的画也是有尊严的。   “人。”云生珀喊了一句,没见花间诩回应,走过去用鬓角的羽毛贴了贴花间诩的面颊,“我想要。”   他知道花间诩爱极了他鬓角的羽毛,一旦他做出这种讨好式的举动,花间诩就会好说话许多。   果然,花间诩软化下来:“倒也不是不能给。”   “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花间诩道,“你想要那幅画的原因,到底是那是山雀大师的模仿之作,还是因为那是我给你的礼物?”   云生珀歪了歪头,似乎在说“有区别?”   花间诩恶趣味上来了:“当然有区别,简单来说,你想要我的画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山雀大师?”   “好好回答哦,答案不满意我会生气的。”花间诩感兴趣地盯着云生珀,“快选,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山雀大师?”   云生珀不明白问题怎么转移到这上面来了,面上还有些茫然。   花间诩还在催:“快快,我真的要生气了。”   云生珀:“不要了。”   花间诩:“嗯?”   云生珀眼神还有些淡淡的不舍:“不要了,你,别气。”   花间诩没忍住噗嗤一笑,随后又板起脸来:“那你这算是第二次拒绝我的画。”   云生珀进退两难,只好道:“你是,我的伴侣,山雀是,画师,不一样。”   “哦?”花间诩问,“怎么不一样了。”   云生珀:“山雀,是欣赏,你……”   花间诩:“我?”   云生珀望着花间诩。   花间诩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云生珀道:“那我和山雀,人更喜欢谁?”   花间诩:……?   这话题是怎么转移过来的?   云生珀好奇:“人,更喜欢谁?”   花间诩张口就来:“当然是山雀了。”   云生珀不说话了,沉沉地看着花间诩。   花间诩有理有据:“怎么了,我们又没有感情,山雀大师可是我的偶像,我当然更喜欢山雀大师了。”   云生珀:“……”狡猾的人类。   花间诩并不打算放过云生珀:“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云生珀:“……明天,我要去巡逻领土了。”   花间诩:这转移话题的能力,零分。   花间诩盯着云生珀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暂时放过了他,索性沿着话题说下去:“嗯,被困在巢穴里这么久,我也要出去见见太阳了。”   “去哪?”云生珀回头看他。   花间诩:“不知道,反正不是聚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处久了的缘故,云生珀没办法再放任花间诩总想出去的念头了。   “你,跟我一起去。”云生珀道。   花间诩:“巡逻?我之前在外面的时候见过巡逻队伍,好像不是很有趣,我能不去么,我更想自己玩。”   云生珀抿起了唇:“人,我让你去。”   花间诩不理解:“为什么?”   云生珀:“你总出去,危险,我不喜欢。”   花间诩:“你想让我待在聚落里?”   云生珀点头:“过几天,还有猎赛,很多人会出去,你要去吗?”   花间诩没回答云生珀的话:“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不出兽族地界就没事,首领大人是要反悔了?”   云生珀:“人要一起去吗?”   “首领大人。”花间诩语气认真了,“你也喜欢山雀大师,应该知道他最浓厚的特点,是自由。我能成为他的粉丝,自然也是因为从他身上找到了共鸣。我答应你不去做危险的事,早点回来,可以吗?”   云生珀依旧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难耐的凝滞。   花间诩看不清云生珀的想法,他一直都挺会说话的,自然知道怎么样能化解这样尴尬的氛围,可他不想那么做。   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在影响着他,他对云生珀产生了更多的期盼,他希望他们能够彼此理解。   云生珀:“人,留下来。”   花间诩摇了摇头,就现在云生珀不配合的态度,恐怕就算他说出山雀大师的马甲,对方也不一定会改变态度。   或许会,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脱马甲。   总感觉如果这时候脱下来,万一对方还是不同意,他失去的就不止是自由了,还有一个知己。   可能其实云生珀并不完全理解他,就算知道他是山雀,也依旧不愿意放他自由。这个认知,比云生珀单纯地想让他待在聚落里绝望的多。   “如果这是你的命令,我当然会遵守,但是首领大人。”花间诩抬起头,“如果我一直待在聚落,我会不开心的。”   云生珀:“聚落很大,猎赛的时候,可以让你出去玩。”   此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像在等对方的妥协,可直到第二天云生珀离开,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许久不见的沙丁丁扒在门上:“殿下,兽族首领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你们怎么了吗?”   花间诩:“没事。”   花间诩看到沙丁丁愣了一下。   这几天沙丁丁一直跟着兽人在训练场锻炼,大家知道沙丁丁是花间诩的人,多少愿意指导一下,一段时间下来皮肤都晒黑了不少,身上还有一些肌肉。   沙丁丁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但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殿下,我现在已经可以一些小型兽人打上几个来回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保护殿下了!”   花间诩目光复杂,沙丁丁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往猛男的方向发展了吗。   虽说云生珀不同意花间诩出去,但也没有硬拦着他,花间诩自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该出去就出去。   锻炼的好处就是沙丁丁可以帮花间诩背更多的东西了,偶尔还能拉花间诩一把。   主仆两人许久不见,在外面疯玩了两天,回来后理所当然被云生珀堵了门。   云生珀站在门中间,望着门外的两人,脸上看不出喜怒:“人,你没有听话。”   花间诩:“首领大人也没有拦我不是吗。”   沙丁丁注意到气氛不对劲,观察着两人。   云生珀:“我在,给你机会。”   花间诩笑起来:“不好意思,首领大人,我不接受呢。”   云生珀浑身开始散发冷气。   沙丁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殿下,虽说我这几天确实厉害了不少,但也没有厉害到能直接打赢兽族首领的程度。   “首领大人,我可以进去了?”花间诩道。   两人在原地对峙了一会儿,最终云生珀让开了道。   沙丁丁缩着脑袋从云生珀身边经过,结果被云生珀叫住了。   “别让你主人离开聚落。”云生珀盯着沙丁丁逐渐僵硬的肩膀,“不然——”   刻意拉长的声音延伸了沙丁丁的想象。   “沙丁丁,过来帮我搭个颜料架。”屋里的花间诩在喊。   沙丁丁回过神,脚底冒火般跑过去:“来了!”   云生珀眯着眼睛,看着屋内主仆二人的身影。 第25章 首领大人不是对我没感情吗   “人,明天待在聚落。”   夜晚,晕晕欲睡的花间诩忽然听到旁边传来这么一句话。   花间诩半阖着眼睛:“如果我不想出去,自然会待在聚落。”   云生珀没有说话了,他在思考。   旁边的人睡熟后习惯性地蹭过来,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云生珀也习以为常地张开怀抱,直到思绪被打断,低着头看向已经长在他身上的花间诩。   白天起来,云生珀没给花间诩好脸色,沉着脸给花间诩整理头发,又在他耳后别了一根细细的银枝:“今天,不出聚落。”   花间诩可有可不有地“啊”了一声。   虽然这么强调,云生珀的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锁门,花间诩拿不准云生珀的想法,不知道这些机会到底能持续多久。   锻炼完的沙丁丁一身汗从外面进来:“殿下,我去聚落口看过了,没有人拦着,我们可以出去的。”   花间诩在椅子上吃水果,闻言点了点头。   沙丁丁走过来:“殿下,你不怕兽族首领一怒之下把你关起来吗?”   花间诩剥着葡萄:“应该不会吧。”   沙丁丁:“应该?”   “我也不知道,但看目前这个情况,感觉还行?”花间诩将葡萄拿一个给沙丁丁,“很甜,吃吗?”   沙丁丁没心情吃水果,愁眉苦脸:“殿下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昨天兽族首领还想让我阻止你呢。”   “你会吗?”花间诩问他。   沙丁丁:“我是殿下的侍从,当然听殿下的,以后绕着他走就是了。”   花间诩笑了一下:“就算要被关,那也是关我,首领大人虽然霸道了一点,但不会涉及无辜,你不用担心。”   沙丁丁:“我就是在担心你啊殿下!”   花间诩被沙丁丁的嗓门吵到了,离人远一点:“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嘛,熟悉起来后,他一定会察觉到我和他各种不同,想要接下来过得好,就必须让他知道我坚持,夫妻间不就是这样的么,发现矛盾,然后相互磨合,你不要大惊小怪了。”   沙丁丁: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在兽族啊,殿下你的丈夫是兽族首领啊,你们发生矛盾,真的可以像普通夫妻那样把关系磨合好,而不是殿下你被恼羞成怒的兽人一口吃了吗?   沙丁丁:“那如果他一直不愿意让步怎么办?”   花间诩用双手比了个心,然后给它掰断:“那就掰了喽,我们趁没人发现的时候逃跑。”   沙丁丁:殿下你不要把逃亡说得那么容易……   花间诩手撑在桌子上,他也想知道云生珀会怎么办,他可以妥协任何事,唯独这个不行,云生珀会怎么做呢?   不过就像沙丁丁说的那样,云生珀虽然嘴上一定要他留在聚落,行动上也没有做什么相应措施,只是每次看见花间诩从外面回来,脸色就会愈来愈差。   两个人都在等一个契机出现,一直到——   兽族地势险峻,花间诩在这里浪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受伤了。   他们遇上了山体滑坡,花间诩失足掉了下去。   幸好花间诩有充沛的急救经验,从几百仗高的山体掉下来,愣是只有大腿外侧被划了一长条疤,稍微扭了一下,然后被沙丁丁给背了回来。   花间诩今天特地早回来了,就想趁云生珀没有发现赶紧把伤口给处理好。   他们现在为出不出聚落的事情起争执呢,可不能让对方抓到把柄。   可惜云生珀还是知道了。   他还没进聚落,就在外面遇到了刚好训练回来的兽人,经过那次装修巢穴,好多兽人都对花间诩热情了起来,看见花间诩受伤,立刻去喊云生珀。   那嗓子大的,当场就给云生珀喊过来了。   还有旁的兽人邀功:【夫人你别担心,首领很快就来了!】   花间诩:我谢谢你。   花间诩颇有些心虚地将自己的脸挡在沙丁丁背后,但云生珀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走过来硬是捏着他的后颈,将花间诩的脸抬起来。   云生珀:“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花间诩无话可说,只嘟哝:“我长了两条腿,还不允许人摔倒了。”   云生珀深知不能和狡猾的人类多争辩:“不准再出去。”   花间诩张了张口,无奈有伤在身,天生低了云生珀一头,只好道:“好吧。”   花间诩是万万没想到,这场他与云生珀的交锋里,他会因为失足受伤,成为暂时妥协的那个人。   云生珀一路跟着两人回了家,直到花间诩被沙丁丁放在了椅子上,才走上前:“看看。”   “小伤,明天就能好。”花间诩翘了翘腿,他有丰富的外出经验,期间也遇到过各种意外,这种伤还真不够看。   “人的身体,有多脆弱,你不知道?七米就能摔死。”云生珀语气冷冷的,兽族最矮的树苗都有十米以上。   花间诩不啃声,受伤的人没有吵架的权利。   云生珀撩起受伤的腿,兽族的指甲对于人类太过锋利,他不敢触碰,只盯着那处渗血的伤痕看。   花间诩想收腿,可云生珀力气太大了,再用点力搞不好会崩开伤口:“这就是你不了解人类了,这种伤口真没什么,休息几天就能好。”   云生珀讥笑一声:“兽族,行走都不影响,人类,要休息几天。”   花间诩:……你非要在这种事情上找茬吗。   不过因为这件事,花间诩打算还是先在聚落里待几天。   一来是他受了伤,如果再执意出去,就完全背离了他和云生珀争执的初衷,变成了单纯和对方对着干,他只是想要相对的自由环境,不是非得在外面不可。   二来,云生珀心疼他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说起来可能不信,他在外面受伤了这么多次,除了那条流浪狗之外,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多在聚落里留几天,让对方开心开心也没事。   糟糕,美色误人,他将来不会真的为了云生珀心甘情愿留在聚落吧。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花间诩脑海里停留了一瞬,留是不可能留的,顶多常回来看看。   两人难得的度过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夜晚,谁都没有提那些不开心话。   早上花间诩醒来腿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想正常走还得花一些时间,他从床上下来,想推开门透透气,却发现门打不开。   花间诩:“?”   花间诩又推了推,门纹丝未动,喊了两声,沙丁丁也没应,估计出门锻炼还没回来。   花间诩后退两步,抬头看到了门顶上的重锁,就算他没受伤,爬上去也掰不开那么大一根横杠。   很好,他被关住了。   花间诩转身,轻一脚重一脚回到椅子上,喝杯水冷静一下。   流水竹子上的清水被鸟喙衔住,巨大的猛禽舒展翅膀,将羽毛一点点清洗干净。   云生珀洗漱完从隔壁出来,便看见花间诩拿着一把大剪刀朝自己脖子上比划。   来不及多想,云生珀迅速过去一把夺下剪刀。   云生珀:“人,你干什么!”   花间诩转过头,看见云生珀愠怒的脸色。   云生珀压下心中震怒:“我不让你,出去,你就要,杀掉自己?”   云生珀发丝上还残留着水珠,因为剧烈的动作散成了好几瓣,融入了头发里,还怪好看的。   花间诩:“我只是想剪头发而已。”   云生珀盯着他不说话。   花间诩习惯留那种不长不短的头发,既方便打理也能做各种造型,他来兽族也有一段时间了,头发都快超过肩膀了。   花间诩没好气地伸手:“想什么呢,还给我。”   云生珀观察着花间诩的神色,把剪刀还了回去。   倒是云生珀的话给了花间诩新思路,他一边对着镜子剪头发,一边用余光去看云生珀:“不过你不让我出去的话,我搞不好一个想不开,真的会杀掉自己哦。”   云生珀身体一僵,把门打开了,他把门关起来本来就是泄愤用的,泄完愤还得打开,现在听花间诩这么说,这种心思算是彻底没了。   花间诩不由勾起了唇。   云生珀:“人就那么想出去?”   花间诩:“与其说我,不如首领大人问问自己,你为什么这么不想我出去?明明以前都还好好的。”   云生珀:“外面很危险,会受伤。”   花间诩把剪掉的碎发放在桌子上:“我来兽族之前,天天去跟兽族一样危险的地方,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活了十几年,现在不也好好的,首领大人的理由不成立呢。”   云生珀唇角抿了抿,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说出了没有说尽的下一段话:“可是,我会担心。”   花间诩睫羽轻颤,感觉心底被什么挠了一下:“首领大人不是对我没感情吗,为什么会担心?”   “说谎了。”云生珀眉眼下垂,“有感情。”   花间诩:“噗——”   云生珀去看花间诩。   花间诩眼角带着笑:“首领大人这么可爱,我要是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我们是伴侣,可以喜欢。”云生珀声音低了下来,“我不可爱,你可爱。”   啊,首领大人真的好可爱。   之前的担心完全多余了,果然能看懂他的画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花间诩心里多了一些思绪,要不要把山雀这层身份,当成惊喜告诉云生珀?   云生珀上前了几步,俯下身抱住了花间诩,用鬓角的绒羽蹭着花间诩的面颊:“和好吧。”花间诩:“我本来就没有在生首领大人的气,我只是想告诉你,自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嗯。”云生珀低低地应了一声,拿出来一个小巧的白色哨子,“给你。”   花间诩接过,立刻发觉这个哨子是用死去动物的骨头做的,很符合兽族的风格:“怎么了?”   云生珀:“在外面遇到危险,吹响它,只要在兽族地界,我会知道。”   花间诩笑眯眯:“那我就收下了。”   云生珀站起身:“猎赛,想去吗?”   这几天,花间诩确实发现聚落里的氛围不一样,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应该就是猎赛的缘故。   花间诩:“那是什么?”   云生珀言简意赅:“很多聚落聚在一起,比打扮,比实力。”   花间诩:“有很多人会去吗?”   云生珀点头:“我的亲信,他们的亲属,都会去。”   花间诩懂了,就是兽族的选美大赛,稍微有点危险。   “那岂不是可以看到其他兽族了?”花间诩惊喜道,“我想去。”   云生珀脸上带了点笑:“一起去吧。”   猎赛是展示聚落综合实力的绝佳机会,相当于一场隐形的聚落战争,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就算腿不方便,花间诩也不爱待在家里,云生珀走后自己便慢悠悠在聚落里溜达,看见一群兽人围在大树边。   沙丁丁居然也在里面,他就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迟还不回家,原来在这里待着。   看见花间诩,沙丁丁立刻跑过来给人当扶手,兴奋地道:“殿下,兽人们都在准备猎赛时候的妆造和服装,碧玺也在这里帮忙,殿下,你看看我有哪里不一样?”   花间诩看了沙丁丁一眼:“碧玺给你化妆了?”   “没错!”沙丁丁道,“是不是好看起来了?”   花间诩:“嗯,是好看了不少,不过你现在肤色变深了,更适合亮色的眼妆。”   沙丁丁:“碧玺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她说,最近很多人来找她设计妆造,亮色系的眼妆都用完了,兽族条件有限,她又忙,材料不好做。”   说的也是,花间诩道:“你不是还有多余的机械零件吗,有了机械造物提取化妆材料就容易多了,你可以自己做啊。”   “还可以这样!”沙丁丁醍醐灌顶,他的思维差点被限制住了,机械可不只能用来造武器,“化妆品的机器要怎么做?”   花间诩:“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会用机械,对怎么造机械可一窍不通。”   “如果知道提取的原理,只要不太复杂,我可以发明出来一个。”沙丁丁思维被彻底打开,经过花间诩同意后找其他兽人请教去了。   碧玺正给一个英俊的雄性兽人修眉,看到花间诩走过来,扬了扬手上的眉刀:【老师,来的正好,要不要我也给你改造改造?】   花间诩笑着摆手:【不用了。】   碧玺也跟着笑:【也是,老师本身就够好看了,化太多反而不好。】   花间诩走到碧玺身后,看着眉刀刮过兽人的浓眉,将眉型变得更为锋利威武。   碧玺拿起一盘多色的妆匣,见花间诩挺感兴趣的样子,便道:【老师要试试吗?】   原本闭着眼睛的兽人立刻满脸警惕地睁眼,虽说花间诩装饰的那个建筑确实好看,但建筑和化妆是两码事。   花间诩:【这个兽人好像不是很乐意哦。】   碧玺立马转过头:【老师给你化妆是你的荣幸,你有意见?】   英俊兽人疯狂摇头。   他哪里敢有意见,找碧玺设计妆容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利,也就猎赛是为聚落争光的事,碧玺才给他们这些参加猎赛的人破次例。   花间诩好笑地接过妆匣:【别紧张,不会丑的,闭上眼睛。】   花间诩的嗓音本就比兽人更细软,现在特地放轻声音就像有羽毛在挠耳朵,兽人有些脸红,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软刷在脸上轻轻扫着,没过一会儿,兽人听到花间诩道:【睁开眼睛吧。】   兽人掀起眼皮,悄悄瞄了一眼旁边的镜子,瞬间惊喜地睁大眼睛。   这这这,这是他吗!   也不知道花间诩怎么做的,好像也没化什么,原本的轮廓一下子立体了起来。   这个兽人的底子本来就不错,花间诩没有画蛇添足,只是将兽人的特点突显出来,单独看某个部位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就是换了个人似的。   【首领夫人不仅会装修房子,化妆也擅长?】   【夫人,给我也……】   围观兽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碧玺抢了先:【老师,给我也设计一套妆容吧!】   花间诩摇头:【你现在就不错,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碧玺失望的同时也有些得意,老师这番话也算是在夸奖她的技术了,对那个有幸得到花间诩指导的兽人道:【你猎赛的时候就按这个模板自己化吧。】   兽人点点头,欢天喜地离开了。 第26章 自闭小孩——云琥   “哼。”   一声不明显的轻哼从旁边传来,花间诩越过人群,看到了和他们相隔了一段距离的云琥。   云琥靠坐在树下,怀里还抱着那只鹟幼崽,花间诩看过来,他便把头偏向一边,一副很不想看见花间诩的样子。   说起来,花间诩好像确实好久没见到过云琥了。   大家都在同一个聚落,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现象还蛮不常见的。   不过花间诩也不在意,继续看着碧玺给别人化妆。   云琥也很烦,双生感应扰得他在云生珀发情期不得安宁,云生珀好歹有个伴侣可以帮忙。   他自己孤家寡人的,云生珀发情期倒是过去了,他到现在情绪波动还大的很,鹟幼崽对情绪的感知又很强烈,他只得一直压制住随时都要爆发的脾气。   云生珀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指向的永远都是花间诩,他只能绕着对方走。   要不是云生珀明确说了要让碧玺给他设计一套整体造型,云琥在看见花间诩的那刻就想走了。   沙丁丁找其他兽人了解完提取化妆品的原理,立刻想自己研究一下:“殿下,我想回去造机器,要我把你送回去吗?”   花间诩坐在凳子上摆了摆手:“你自己去吧,我再玩一会儿。”   沙丁丁点头:“那我过段时间再来接你。”   找碧玺的兽人很多,有些兽人等不及了,走到花间诩面前,学着碧玺的称呼道:【老师,可以请你帮我设计一下猎赛的妆容吗?】   花间诩意外地看向面前的蟒蛇兽人:【你要我来?】   蟒蛇兽人扭动了一下自己庞大的身躯,兽人看到好看的人类都会不自觉地夹着嗓子,撒娇似的:【我是刚才那个兽人的朋友,他说你化的很好。】   有人欣赏他的技术,花间诩自然不会拒绝,找碧玺拿了另一套妆匣,让兽人坐下。   兽人下半身是蛇形,即使坐下花间诩也要站起来才能够到对方的脸,兽人便将自己盘起来,让身体又矮了几分。   花间诩打量着蟒蛇兽人的脸:【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妆容?】   兽人都有自己的审美偏好,蟒蛇兽人立刻说了一大堆设计理念,忐忑道:【可以?】   花间诩:【当然。】   各种刷子在蟒蛇兽人脸上扫着,结束后,聚落里又多了一个超帅的雄性兽人。   送走蟒蛇兽人,花间诩还没闲一会儿,又有一个兽人羞涩地找上门,捏着嗓子道:【老师,我是蟒蛇的朋友,能请你帮我设计一个妆容?】   花间诩:【……来吧。】   花间诩就这样变成了工作人员。   没有什么比展现出自己的才华更容易融入兽群,改装巢穴那几天,很多兽人都没有亲身参与。   加上花间诩没太和这群兽人相处过,大家只知道首领娶回来的人类好像是个挺厉害的艺术家。   在传言里活跃的那种。   但现在不同,聚集在这里的兽人很多,来找花间诩化妆的兽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花间诩不仅化妆技术高超,还很好说话,不管是五彩斑斓的黑,还是姹紫嫣红的白,他都能满足。   不多一会儿,花间诩就和这群兽人打成了一片。   还有兽人自发充当花间诩的坐骑,变为原型花间诩指哪,他就往哪里一坐,直到花间诩化完妆再起来。   两个人的效率比一个人高多了,太阳刚刚西斜,今天预约的兽人都差不多化完妆了。   碧玺收拾着妆匣:【老师,今天可太谢谢你了,不然今天我至少得工作到吃晚饭。】   花间诩在吃兽人送来的水果:【小事,偶尔玩一玩挺有意思的。】   时间剩了很多,化完妆的兽人们也没有着急离开,拉帮结伙搞乐器,还有兽人引吭高歌,组成大树底下的背景音乐。   花间诩看了一会儿那边的小型乐团,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云琥还没离开。   云琥很早就过来了,只是离得太远,碧玺根本没有发现他,还在那边喊:【还有谁没有化完妆的,过期不候了!】   即使碧玺这么喊着,云琥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恐怕就算碧玺真的离开了,他也要一个人坐到天荒地老。   嗯,像个自闭小孩。   有这么排斥化妆么?   要不是那只流浪狗还在花间诩寝宫里活得好好的,他都要怀疑云琥是流浪狗的转世了,两只也太像了。   花间诩走了过来:“喂,弟弟,你再不出声碧玺就要走了。”   鹟幼崽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咿咿呀呀地朝花间诩挥舞着小胖手,云琥将幼崽按回来:“管你什么事。”   花间诩一挑眉,又往前走了两步。   “别过来!”云琥立刻往后退去,厉声道。   花间诩动作一顿:几天不见,这臭弟弟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原本热闹的场面稍微安静下来了一点,一些兽人往这边看,眼神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云琥沉着脸就要站起来离开,被花间诩喊住了:“今天是因为有我帮忙,化妆才结束得那么早,如果你明天再来,等到天黑也等不到你。”   云琥停了下来,回过头盯着花间诩,不知道什么意思。   花间诩也不太懂为什么云琥突然对他反应那么大,他也不在乎:“今天都化了这么多人了,也不缺你一个,你要是乖一点,我可以给你化化。”   云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故意给我化丑。”   “我有必要不惜玷污我自己的名声给你使绊子?”花间诩朝云琥扬下巴,“要不走,要不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领域,花间诩就会变得专治□□起来。   鹟幼崽因为两人的对峙有点想哭,云琥阴恻恻地站了一会儿,坐回了树下。   “你是大爷吗,还要我给你跪式服务。”花间诩拿着妆匣往旁边一指,“坐那边去。”   云琥额头青筋一跳,起身往花间诩所指的方向去了。   【呀,这里还有一个。】碧玺看到云琥过来,对花间诩道,【老师,这个你来?】   花间诩点头。   碧玺是聚落里的时尚先锋,到达她这个地位,一切众生平等,她根本不在乎云琥在聚落里的风评,坐在花间诩旁边感兴趣的观摩。   云琥在聚落里就是个异类,因为从小就缺乏兽人文化的熏陶,不在意形象,日常装扮方便就行,也就是那张和他哥哥如出一辙的脸给了他随便折腾的资本。   但私下里,大家都不太满意云琥这样粗糙的生活方式。   花间诩将云琥怀里的幼崽抱出来,交给碧玺,随后对云琥道:“闭眼。”   云琥眼睛闪了闪,似乎有些难以忍受,但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对花间诩抱什么期望,只希望对方早点折腾完,他好离开。   “弟弟,问你一个问题。”   闭上眼睛,其他感官就灵敏了起来,云琥感觉花间诩的声音近在咫尺:“干嘛?”   花间诩:“你哥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云琥:“你问这个干什么?”   花间诩:“当然是给我们亲爱的首领大人准备惊喜啊。”   两人是双生子,云生珀的生日就是云琥的生日,不过云琥第一次听到生日的时候是会有人准备惊喜的。   云琥:“不知道。”   “少来,你们俩同一天出生,你会不知道?”花间诩道,“你不会嫉妒有人给你哥准备惊喜,故意不告诉我吧。”   云琥:“你有病?”   劣质的激将法总能对云琥生效。   过了一会儿,云琥自己开了口:“九月一,刚好是猎赛结束的第四天。”   “谢了弟弟,为表感谢,我也会顺便给你准备礼物的。”花间诩道。   云琥冷嗤:“不需要。”   花间诩不再说话后,周围其他的声音变得明显起来,云琥感受到多方视线停在他身上,一些窃窃私语传进他的耳朵。   黑暗将周围的一切都扭曲起来,那些压低的话语好像也变得狰狞起来。   该死,就不该相信这个人类,那些人是在嘲笑他吗。   云琥猛然睁开眼睛,那些兽人确实都在看着他,只是他们的眼神并不想他想象的那样。   甚至有不少兽人都悄悄红了脸,虽然云琥有些怪异,但长得这么帅气,好像也可以忽略掉那些不足?   颜控的兽族就是那么没出息。   “嗯,不亏是和首领大人一模一样的脸,好好收拾一下就够引人注目了。”花间诩端详了一番,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弟弟也不小了吧,不如趁猎赛这段时间找一个小女朋友,免得看到我和你哥卿卿我我,还要吃醋。”   “你……”云琥想要发难,又意识到这里站着一圈兽人,十分不自在,没有说下去。   音乐声重新响起,太阳已经彻底往西斜去,很快就要晚上了。   花间诩伸了个懒腰,继续听那些兽人的演奏。   兽人的音乐独具风情,很多乐器他没见过,好奇道:【那是什么乐器?】   【兽琴,上面五根弦,中间三根,下面四根,可以调出很多不同的音色。】碧玺向花间诩科普,问道,【老师会不会乐器?】   花间诩:【会一点。】   碧玺立刻将手里的兽琴给了花间诩:【老师试试?】   花间诩拨了两下,感觉和他在某一个种族见到的小琴有点像,上手以后很快就弹了起来。   悠扬轻快的旋律回荡在大树底下,旋律简单好记,其他兽人听了一段后便加入了伴奏。   有一个小巧的雌性兽人红着脸将手里的鼓递给云琥,云琥不耐推开:【不会。】   云琥不想多留,走到外围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各色乐器都加入进来,很快组成了一队交响乐,路过的兽人们都停下来聆听。   【哒哒咿呀~】鹟幼崽也被轻柔美妙的音乐吸引住了,晃着脑袋唱歌。   主旋律是由花间诩演奏的,音乐声从指尖流淌出来,他嘴角带着笑,黄昏的阳光给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线。   云琥靠在树后,久久地聆听这段心血来潮的大合奏。 第27章 领袖   沙丁丁真把提取化妆物的机器给做出来了,机械效率极高,碧玺试过以后喜不自胜,立刻拉了一群兽人过来围观。   【别说,人类的机械有时候还挺有用的!】有兽人道。   碧玺直问沙丁丁能不能量产,搞不好以后能实现化妆品自由。   沙丁丁挠挠头:“我带的零件数不够了,想要量产的话,得到人族批发更多的零件。”   花间诩沉思:“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沙丁丁:“什么?”   时隔几个月,远在人族地界的人皇收到了自己弟弟的来信。   【亲爱的兄长:   有钱赚,速回!   by你亲爱的三弟弟】   里面还附带兽族和人族建立长期友好合作可能性的文件。   以为收到了弟弟生死求助信,推掉所有会议匆匆赶过来的人皇看着这封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这几天聚落里无限热闹,花间诩因为腿伤没法出去,尽在聚落里看兽人了。   平时兽人们就很养眼,费心思打扮以后更是好看了一个度,弄得云生珀怪有危机感。   这几天都是云生珀给花间诩换的药,今天晚上换完药,云生珀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端详着花间诩的脸。   花间诩不知道云生珀要干什么:“怎么了?”   云生珀:“三天后就是猎赛了,要不要打扮一下?”   “首领大人想怎么打扮我?”花间诩在云生珀的掌间笑。   伴侣间的打扮是一件极为私密的事,意味着对对方全身心的信任。   云生珀拿来妆匣,指腹染上红色,点在花间诩的唇角。   花间诩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由着云生珀摆弄,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对方根本没在好好给他上妆,停在某些部位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花间诩睁开眼睛,望着一本正经的云生珀:“首领大人只是在找借口和我亲近吧?”   云生珀:“……嗯。”   有时候过于坦诚,花间诩也有点抵抗不住。不知道怎么,他们莫名其妙就进入了正常伴侣间的生活。   云生珀将花间诩头上的发绳取下来,半束起来的发丝一下子盖住了云生珀的手掌,云生珀摸索着手里柔软的发丝:“把头发养长吧。”   花间诩:“嗯?”   “像兽族一样。”云生珀道,“好吗?”   花间诩被今天过于温柔的云生珀给哄得晕头转向:“好啊。”   长发是花间诩没有试过的风格呢。   花间诩刚把腿养好,猎赛就开始了。   告别留在聚落的兽人,一大批兽人气势汹汹地往东方去了。   出行的队伍阵仗很大,总感觉他们不是参加比赛,而是去打仗的。   兽人数量多,赶路的速度却没有慢多少,至少如果单凭花间诩徒步跑一定赶不上。   “芜湖!”沙丁丁的欢呼声从远及近,又一下子飘远。   兽族地势险要,尤其是这边不属于任何聚落的地界,沙丁丁被坦桑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荡秋千似的被藤蔓带着,一荡就是好几米。“殿下,这里可真好玩!”沙丁丁回头对花间诩喊。   碧玺不想自己赶路,坐在丈夫的肩头,闻言道:【沙丁丁,别把嘴长那么大,小心到时候飞进去一只小蝙蝠。】   此话一出,沙丁丁连同花间诩一齐把呲着大牙给收了回去。   一道迅捷的阴影从下方一闪而过,是背着羊角长老的云琥,长老要去猎赛当裁判,自然也得跟着去。   花间诩靠在云生珀胸膛,他们穿梭在一片浓密的森林里,下面是漆黑的沼泽,头顶是看不见阳光的巨树,对于人类来说可能是险境,兽人却如履平地。   视线忽然清晰起来,所有人被藤蔓荡出了森林,下方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大瀑布。   激烈的风吹打在脸上,花间诩心脏骤停,下一秒,巨大的翅膀从后方张开,他被一股上升的力量一下子带到了极高的天上。   他置身与高天,俯瞰着底下的滚滚流水。   “这可真是——太美了。”花间诩赞叹道。   云生珀振翅高飞,侧头去看花间诩,对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致的愉悦。   对方望着脚下,看的好像不是随时都能将他冲击得粉身碎骨的死亡瀑布,而是此生难遇的极致美景。   云生珀没见过在外面的花间诩,只有在花间诩创作的时候,看过对方热情高涨的样子。   但即使是创作的时候,花间诩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过,这是一种不一样的光彩。   这种情绪的感染性很强,他光是看着心底就能产生几分感动深受的喜悦。   花间诩是属于外面的,云生珀头一次产生了这种想法。   他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想要把花间诩藏起来这个念头荒谬至极。   就像兽人一样,兽人是自然的孩子,任何想要把兽族囚禁在家里当宠物的人都会付出应有代价,他又怎么能将花间诩囚禁住的呢。   但同时,他心底深处又浮现了一种淡淡的怅然若失,就像救助了一只因为羽毛被暴雨淋湿的野雀,不管对野雀再喜爱,雨过天晴之后,野雀一定是要离开的。   “你会离开吗?”等看尽兽族的风景之后。   “你说什么?”瀑布的声音太大了,花间诩只看见云生珀嘴唇在动。   云生珀摇了摇头,笑起来:“喜欢这里?”   这次花间诩听清了:“我超喜欢这里的!”   他们飞过很远一段距离,在一大片平原中间停下来。   他们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兽群,此前这里已经停留了另外几支聚落。   坐在空地上休息的兽人们一同抬起了头,冷冷地看着过来云生珀他们。   碧玺从丈夫肩头上跳下来:【真晦气,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他们。】   花间诩望着那边的聚落:【他们是谁?】   碧玺道:【一个和我们有仇的聚落,和我们隔了一个小聚落,首领叫红曜,是只狮子,实力很强,是所有聚落里最不好惹的一个。】   红曜,花间诩琢磨着这个名字,总感觉在哪里听过,想不起来了。   说起两个聚落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他们上一代首领。   碧玺:【红曜野心很大,当上首领后一直想吞并所有聚落,给我们使了不少绊子,云琥当年失踪就是他干的好事。】   花间诩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云琥失踪?】   碧玺点头:【这里面有好多事,一件件说吧,先说红曜和我们聚落的事,我们两个聚落算是整个兽族前三大的聚落了,红曜想要统一兽族,我们聚落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红曜的年纪比我们上一代首领小了一轮,我们上任首领被年龄压垮,新一任首领又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时候正好是他壮年期,他想等那个时候把我们聚落一网打尽。】   沙丁丁紧张起来了:【然后呢?】   碧玺:【我们聚落诞生了双胞胎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双胞胎对我们兽族有特殊的含义,双生子其中之一,一定有超强的实力,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代首领了。如果让双生子顺利成长起来,红曜统一兽族的大业就很危险了。】   【于是一次猎赛,他趁大部分厉害兽人都在猎赛上,派人偷偷潜进我们聚落,把没有破壳的首领和云琥偷走了。】   花间诩摸着下巴:【还有这种事。】   当年的事情就现在讲起来也是惊心动魄的,碧玺道:【首领的父母为了追回蛋,接连被红曜的亲信杀死了,到最后也只有首领被抢了回来,云琥在那时就不知所踪了。】   【这件事情败露后,我们聚落彻底和红曜结了仇,前任首领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差点带着我们聚落走向毁灭,幸好首领成长了起来,十五岁就战胜了前任首领,稳住了聚落动荡的局势。】   沙丁丁对花间诩道:【哇,原来兽族首领这么厉害。】   【是啊,能说是不亏是双生子的其中之一吗,首领从小就展现出了极强的实力,不过说起来,首领好像从小到大都是现在这个性格,一直都没有变过,连叛逆期都没有,和我们小时候一点儿也不一样。】   花间诩看向另一边的云生珀,从小到大性格都没有变过吗,真是不可思议。   沙丁丁问:【那云琥后来怎么找回来的?】   碧玺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首领在人兽两族发生战争的时候找到的,我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回来的兽人挺怕云琥的,都躲着他走。】   双生子的特殊性花间诩在和兽人相处的时候了解过一些,不过这些兽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当成传说讲的。   对于未知的东西,兽人都保持敬意,这也是他们对云琥这种奇怪态度的原因之一。   【鹰小子,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粗犷浑厚的声音从隔壁兽群传过来。   那些直直看着他们的兽人往两边退散,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从中间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男人,头发特别旺盛,两根尖牙大刺刺地露在嘴唇外面,花间诩能够看到对方垂在后面鞭子似的尾巴,手臂肌肉蓬勃,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不少兽人绷紧了身体。   花间诩突然回头看了看坦桑。   坦桑:?   花间诩:哎,坦桑这个他们聚落里最强壮的肌肉男,体型居然也比不过红曜。   同样是聚落首领,红曜这副跟后辈讲话的轻蔑口吻,跟挑衅差不了多少。   云生珀没有理睬对方。红曜并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扫着他们聚落,最终将视线放在了花间诩身上,吹了一声口哨:【这就是你新娶的人类妻子吗,真是长了一张好脸蛋。】   花间诩和红曜对上了视线。   云生珀身影一动,挡在了花间诩前面,偏过头目光沉沉地望了过去。   红曜忽然大笑起来,他们聚落的那些兽人也跟着不怀好意地哄笑。   云生珀:【红曜。】   红曜停止笑声,看向云生珀的眼神充满了年长者的自视甚高。   云生珀:【你以为,你还有几个三年?】   一句话,戳中了红曜的最痛处。   兽人的壮年期在二十到四十五岁之间,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虽说兽人首领平均退位年龄在六十六岁左右,但要想吞并其他聚落,是否能够长期保持全盛力量是很重要的。   而红曜已经到了壮年期的分水岭。   【你在你全盛的时候没有把我们消灭,以为之后局势能有多少改变。】云生珀冷淡的话语想在陈述事实。   红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让他看起来更有压迫感,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小子,别以为你现在就可以和我叫板了,我们是一样的。】   云生珀点头:【是一样,不过是一个在壮年期的头,一个在壮年期的尾。】   花间诩:首领大人生气起来,嘴上也不饶人啊。   兽族猎赛三年一次,不过因为人兽大战持续了四年,上一次猎赛还在六年前。   那是云生珀打败前任首领的上一年,那年云生珀十四岁,结果他们聚落因为前任首领的一意孤行,被早有准备的红曜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只有云生珀一个人站了起来。   也是因此,所有兽群都知道他们聚落的首领老眼昏花还固执己见,聚落的寿命要到头了。   云生珀无法再忍受前任首领的昏庸,即使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成长完全,也孤注一掷地展开了首领对决。   前任首领虽然年纪大,但经验老道眼光毒辣,那场战争对那时的云生珀来说几乎是生死之战。   终于云生珀还是胜利了。   可刚刚上位的新人首领只是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小崽,聚落里的其他人当然不服,偏偏外界还有红曜在虎视眈眈,那是十分艰难的一年。   嗅觉灵敏的聚落们知道兽族内战即将展开,提前将孩子老人转移,结果好巧不巧被人类商人发现拿去人类地界当宠物了。   不是所有兽族都像红曜一样疯狂冷血,知道这件事后,即将开始内战的兽人们合作起来,共同进攻人类。   人兽大战就在那时候展开了,大战的那四年,可以说是云生珀不可多得的成长机会。   在此期间,云生珀飞速成长,不仅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还有了属于自己的亲信。   待人兽大战结束以后,那些聚落惊人的发现,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崽,竟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成熟领袖。   这次猎赛,是云生珀聚落一雪前耻的好机会,也是找红曜讨回所有公道的好时候。 第28章 好嚣张的人类!   红曜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往自己聚落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往旁边看去。   一道充满戾气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红曜见到视线的主人,神色意味深长起来。   是云琥。   云琥的眸光像是深不见底的旋涡,一瞬不瞬地盯着红曜。   没有破壳的兽人依旧对外界有感知,他被丢到了那种地方过了十几年,可以说,红曜是他过去那段经历的罪魁祸首。   猎赛还没正式开始,场上的气氛已经有些凝固了。   所有聚落都自发围成一个小圈,泾渭分明,只有各种明枪暗箭的眼神在聚落之前流转。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云生珀聚落和红曜聚落,两家之前就是宿敌,要不是他们之间还隔了小聚落,不然几年前就打起来了。   虽说气氛看上去挺吓人,但不到武力比拼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出手。   猎赛严格分为艺术和武力两个部分,由所有聚落的长老一起监督,后半段猎赛没有正式开始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向其他聚落动用武力。   兽人在某些地方还挺迷信的,他们相信年纪越大的兽人越能沟通鬼神,尤其是那些已经超越了兽人平均死亡年龄的长老们。   如果违抗长老的意志,不仅自己会下地狱,子孙后代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有长老坐镇,即使是红曜也不会在不该动手的时候擅自动手。   猎赛是聚落强者们的比赛,不会涉及他们的家属,因此家属区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同聚落也能相互流窜。   碧玺满心都记着自己的时尚大业,拿着一大堆东西就去家属区摆摊了。   花间诩也早拉着沙丁丁到处走到处逛。   沙丁丁凑到花间诩耳边小声:“我觉得那个兽人是他们聚落里最帅的。”   花间诩:“确实,那边那个聚落呢?”   沙丁丁看了一会儿,指了其中一个地方:“我感觉那几个都长得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花间诩欣慰地点了点头。   沙丁丁在兽人环境的影响下,终于摆脱了惨不忍睹的机械审美。   参加猎赛的兽人一个赛一个好看,这里是兽人人文风采的集中地,美而不妖,俊而不俗,每一个都特色鲜明,花间诩看得不亦乐乎。   欣赏美人是所有人的共同爱好,花间诩和沙丁丁混在里面并不突兀。   花间诩的眼神虽然热烈,却并没有冒犯的感觉,相反,他的眼中只有纯粹的欣赏与看见美好事物的喜悦。   大家只以为这是某个聚落第一次观看猎赛的兽人,被这样一个漂亮的兽人用这种“天哪,你好好看”的眼神注视着,没有谁不开心,还有兽人友好地朝花间诩笑了笑。   不过即使参加猎赛的兽人都很惊艳,他们聚落也完全没有被压下去,反而在里面隐隐有点艳压群芳的意思,不少聚落的兽人都偷偷往他们这里看。   花间诩还是很满意,这是他身为艺术家倔强的胜负欲。   看遍了风格迥异的帅气兽人,花间诩溜达去了家属区,逛到一半看到了里面摆摊的碧玺,便走了过去:【卖得怎么样了?】   碧玺:【一般。】   碧玺在自己聚落有名,出了聚落就不一定有那种待遇了,名气加成有限,很多人不认识碧玺,单纯只是被摊位上的东西吸引。   像碧玺一样摆摊的人不少,他们顶多就是比别的摊位人数多一点,没有宣传,想要将手链在整个兽族范围内流行还是够呛。   不过碧玺并不担心:【猎赛真正的重头戏还没开始呢,等云琥在混战猎赛上打出名气,我们的生意就来了。】   前面的文艺比试相对和平,后面的混战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胜负直接关系到聚落在整个兽族里面的地位,这个时候才是他们贩卖手链的最好时机。   首领是不参与猎赛的,云生珀在上一届混战猎赛便展露了头角,只是一手好牌被昏阙的前任首领打得稀烂。   这一届有云琥,人兽大战期间,不少兽人都见证了云琥的实力,他们聚落其实是不太担心的。   所有聚落都来齐以后,随着长老们一声令下,猎赛文艺部分便开始了。   花间诩从外面溜达回来,走到自己聚落里去。很快就有各个聚落里的兽人站出来,向所有展示自己的才能。   沙丁丁和花间诩的身高在高大的兽人群里不够看,站在地上看不到什么东西,索性直接爬到了树上。   沙丁丁坐在树枝上:“哇,他们是在跳舞吗,我长着这么大还没看过跳舞呢。”   土生土长的人类是这样的。   花间诩也没看过跳舞,之前在聚落里看过一些兽人在街上起舞,但像现在这种大型而统一的舞蹈,花间诩也是第一次见。   花间诩:“他们的动作居然能这么整齐还这么优雅。”   沙丁丁看得津津有味:“殿下,我想学跳舞!”   花间诩:“巧了,你殿下也想学。”   树下传来一声轻笑,花间诩低头看到了来到下面的云生珀。   花间诩:“首领大人,你会跳舞吗?”   云生珀笑着点了点头。   花间诩露出向往的神情:“想看——”   云生珀:“有空,跳给你看。”   花间诩:“可以!”   艺术环节相对和平和谐,参赛的对象也不局限于首领的亲信,你方唱罢我登场,气氛很快就在一众兽人的调节下热闹起来。   跟超大型演唱会似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配合着场上的兽人们打着节拍,应援声整齐划一,只剩下无尽的享受与狂欢。   然而能决定聚落存亡的猎赛肯定不会像现在那么单纯。   度过两轮相安无事的舞蹈和歌唱,有人要开始搞事了。   一个衣袂翩翩的俊朗兽人从红曜聚落里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柄像排箫一样的乐器,径直往空地中央走去。   红曜聚落里的兽人都不是善茬,现场安静了一些,没想到这个兽人走到中间还不停下来,目标直指云生珀聚落。   他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跟着他看过去。   花间诩看见兽人停在他们聚落边缘的一棵树下,上面坐着的正是云琥。   那兽人:【你们首领在上一届猎赛可是风头尽出,十四岁的年纪,不仅精通舞乐还非常能打,作为他的亲弟弟,你一定也很厉害吧?】   云琥盯着他没说话。那兽人也不需要云琥的回应,抚摸着手上的排箫,自顾自道:【我叫青金,我想和你比吹奏。】   他们聚落里的兽人都看了过去,他们都知道云琥是个异类,除了打架厉害,和兽人一点都不一样。   对方搞不好就是知道这一点,故意让他们聚落难堪的。   云琥手指搭在膝盖上,不耐道:【不会。】   青金语气心平气和,眼中却满满都是傲慢:【你别说笑了,就算三岁幼崽也会吹一两首曲子,你怎么可能不会。】   【我说不会,你他妈听不懂话?!】云琥一拳砸在了树上,朝下面吼着,大树被拳头砸出一个深坑,部分碎屑落在了底下兽人的脚边。   长老发出了警告声,猎赛除了混战阶段都不能对其他聚落动武,有动武的迹象也不行。   周围的兽群开始议论纷纷。   能来参加猎赛的兽人大多都参与过人兽大战,他们在战场上被云琥震慑,但是那又怎么样,兽人光有武力可没用。   战场上不可逼视的死神枭居然连乐器都不会,这种时候不踩一脚都说不过去了。   【不会吧,他说他不会吹奏?】   【笑死了,这不是我们从小就开始学的东西吗?】   【一看你消息就被不灵通,那是云琥,就是十几年前被红曜丢到恶魔地界的那颗双生子蛋,我听说他不久前才被认回来,当然没有受过兽族的教育。】   【噫~那他岂不是什么都不会。】   【幸好发现的早,我小妹刚才看上他了,还想聚落联姻,现在还是算了,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要是我被当成这么羞辱,都活不下去了。不过谁叫他连基础乐器都不会,活该吧。】   周围的评价声越来越大,云琥的脸色也愈来愈沉,身体的肌肉发紧,似乎下一秒就要跳下去和那个兽人打起来。   云生珀:【云琥。】   两兄弟离得很远,云琥却像能够听到云生珀的轻声提醒一样,往这边看过来。   云生珀摇了摇头。   猎赛的规则是很严格的,尤其是不得擅自动武这一段,以往违反规则的,轻则驱逐聚落,重则被其他聚落群殴,不死也半残。   云琥一旦打起来根本控制不住,其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轻举妄动,再不满,也要等到混战的时候。】   云琥盯着云生珀看了一会儿,靠回了树枝上,偏过头将脸隐藏在阴影里。   只是树下的兽人一直不肯放过云琥,兽群的议论声也没有丝毫收敛。   他好像站在了所有兽人的对立面,被肆无忌惮地评价着。   花间诩好像看见了在人族的自己。   人族崇尚机械,前有早早当上统治者的哥哥,后有从小就展现出超绝机械天赋的妹妹,他仿佛天生就是被人们拉踩的对象。   废物,叛逆,怪人,这些是他在人族的标签。   还被哥哥的对手用来当做攻击哥哥的武器,谣言将他妖魔化,人人对他避如蛇蝎,好像接触他就会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云琥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愤怒的?不屑的?还是会有一点点委屈呢。   像是能察觉到花间诩在想什么,云生珀拉住了花间诩的手,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这是他必须,经历的过程,他得自己学会,怎么在兽族生存。”   花间诩:“那首领大人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欺负吗?”   云生珀:“我是首领。”   首领是聚落的象征,在猎赛中必须充当长老一样的作用,绝对的公正。   青金虽然不怀好意,但也没有违反猎赛的规则,云生珀是不能插手的。   花间诩:“我不是首领,也不是兽族,我可以不遵循猎赛的规则吧。”   所有人都在等云琥的回应,直到一道年轻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这位亲信这么执着地想让云琥跟你比,不会是知道自己太没用,所以专挑软柿子捏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那兽人:【你是谁?】   “你说谁是软柿子。”云琥眼睛快要冒火。   论如何一句话得罪两个人。   【当然是看不惯你欺负人的正义人士,你表现欲这么强,不如跟我比比吧。】花间诩笑眯眯地看着兽人,【还是说,你连人类都不敢比?】   【人类?他是人类?】有兽人又惊又怒。   人兽大战刚刚落下帷幕,不少兽人都对人类有偏见,没想到在这么重要的猎赛里面居然有人类混入。   不管是人兽大战,还是后续合约的签订,参与其中的都是少数人,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花间诩的事。   没等其他人有所动作,花间诩身侧便覆盖了一只巨大的翅膀。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从花间诩转移到了云生珀身上,这是一个保护色彩很浓的动作,只有伴侣间才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他居然是云生珀的伴侣?云生珀娶了一个人类?】   虽然很惊讶,但那些人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伴侣是兽人的另一半生命,是不可亵渎的,尤其是强者的伴侣,大家明面上敢讽刺云琥,却不敢当着雄性兽人的面公然议论对方的伴侣。   这是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真理。   不管怎么说,花间诩始终是个人类。   区区人类,也敢和他叫板。   青金打量着花间诩,脸上多了一层不加掩饰的轻蔑:【人类,你会什么?】   花间诩:【除了舞蹈应该都会一点。】   青金本来就是带着首领的任务来的,兽人是集体感很强的种族,参与猎赛的兽人代表的是整个聚落。   他没办法弄云生珀,但他有个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弟弟。   战胜云琥就相当于打了云生珀的脸,将他们整个聚落的颜面踩在脚底。   青金回头询问红曜的意见,红曜望向这边的花间诩。   云生珀既然敢让人类出来自然说明他真的会点东西,可青金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对这一点有信心。   一个人类再怎么厉害,还能战胜一个长期受兽族文化熏陶的兽人不成?   红曜抬了抬下巴。   得到指示,青金自然没意见,侵略性的目光在花间诩身上来回扫:【我还是劝诫你一句,兽族和人类天生有差距,就你们这些天天摆弄恶心零件的人类,懂什么叫艺术吗?】   沙丁丁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零件怎么你了!   “……”   花间诩实在没忍住,回头对云生珀小声道:“第一次见到这种上赶着打脸。”   云生珀忍笑:“玩得开心。”   花间诩:【好了,赶紧的吧,你说,比什么。】   青金自傲地扬起头颅:【我什么都会,你来挑吧。】   花间诩谦虚推让:【还是你来吧,不然怕别人说我欺负你。】   青金:好嚣张的人类! 第29章 上赶着被打脸   青金第一次遇到花间诩这种把兽族地盘当自己地盘的人类,兽人的自尊心作祟,他恨的牙痒痒,铁了心想让这个人类付出看不起他的代价,朝花间诩狞笑地龇了龇牙。   花间诩瞳孔微张,后退了一步。   青金自认自己吓到了花间诩,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到花间诩道:【你还是别露出那种表情了,好丑,在猎赛上是要扣形象分的。】   青金:……这本来就是吓唬人的,怎么可能好看!   他的角度其实挺隐蔽了,基本只有花间诩那一块区域看得到,但耐不住花间诩这么大刺刺说出来。   他回过头,看到评委上的长老都摇了摇头。   青金压下火气:【我们比绘画。】   花间诩顿了一下,惊异道:【你确定?】   青金被花间诩接二连二的意外反应弄得不耐烦了:【确定!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等着被看笑话吧。】   花间诩:【要不还是换一个吧,这个我真擅长。】   青金脸又黑了:【你觉得我比不过你?】   兽族自诩比人类高贵,从来只有兽族看不起人类的份,青金第一次被一个人类看不起,还是在他引以为傲的绘画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棕熊”,即使在全大陆画界上,我也是能排得上号的。】青金冷笑连连,等着花间诩的反应。   “棕熊……”花间诩默念着这个名号。   还别说,花间诩真在画界听过这个名字,人气差不多是他的五十分之一吧,他知道这个名号还是当时有粉丝寄信跟他聊天,让他评价一下一些的当代画家,里面刚好有一个就是“棕熊”。   他记得他当时的评价是:华而不实空有其表,建议退圈。   花间诩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从不吝啬赞美之词,不喜欢的东西,跟他来说跟垃圾没什么两样。   他确实欣赏不来棕熊的画。   当时他评价的画师有很多,有夸有骂,他粉丝跟他一样,一个个头铁的不行,那封信寄回去没几天,就在画界掀起了巨浪,直接展开了跨越多个种族的旷世骂战。   没办法,山雀是这样的。   花间诩看青金的眼神多了一层不一样的含义,原来还是个冤家。   【算了,我跟你费什么话,说了你也被不懂。】青金并不知道眼前的人类在画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直道:【我也不占便宜,我们用你们那个区域最流行的水墨画来比,就画周围的风景。】   花间诩沉默了一下:“……好吧。”   其他人不知道,但云生珀聚落里那些经常看到花间诩写生的人,都知道花间诩画的一手好画。   不过花间诩平时都是随意涂的,算不上什么作品,他们也不知道跟画界上赫赫有名的“棕熊”相比,花间诩的胜率有多少。   对于这些兽人来说,还挺有悬念的。   有兽人将画纸和画桌搬了过来,将空地留给了两个人。   青金那边已经动手了,花间诩还站在画桌前沉思。   水墨画确实他们那边最流行的画,也是他最擅长的类型之一,但最熟练往往意味着更有个人风格。   要是不小心一点,其他人不好说,云生珀一定不会认不出,他可是要把这层身份当做惊喜告诉云生珀的,怎么可以在这里就把马甲脱了。   花间诩瞄了一眼旁边的青金,对方提笔洋洋洒洒,没过一会儿,就画了一个框架。   花间诩福至心灵,他知道怎么画了。   水墨画重意不重实,水平高的人寥寥几笔就能将这个山水轮廓容纳进纸里。   现场大部分人即使不会画,多少也懂怎么鉴赏,看到两人都开始创作,各个屏息凝神,观看这场大师间的对决。   青金画到末尾了,胸有成竹地往旁边瞄了一眼,顿时目眦欲裂,这个人类居然在模仿他的画风!   花间诩悠然自在地勾完最后一笔,朝旁边瞪着他的青金一笑。   兽族里总有几个公认的鉴赏家,他们被推出来评判两人的作品。   同样的画风同样的主题,最怕的就是面对面比较,兽族都是有艺术情操的人,即使没有那么懂水墨,对比一下也能看出差异。   青金也能看出来,见花间诩模仿自己的画风,还画得比自己好,脸上一下子暗了下来。   【青金的画栩栩如生浑然一体,但要是将两个画放在一起,就少了几分意境……】说完,那个鉴赏家多看了花间诩一眼,一个人类居然有如此高的艺术水平,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另一个鉴赏家可没有上一个那么温柔,挑剔的目光先在青金画上流转了一圈,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青金的各种错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这位鉴赏师在整个兽族都是有名望的,青金受了对方的批评也只能忍气吞声,鉴赏师讲完,再去看花间诩的画:【形散意不散,但笔墨不够深刻,还有提升空间。】   花间诩:【受教。】   青金等了半天:然后呢,没了?   这位鉴赏师又把两个人的画仔细看了一遍,眉头越拧越紧,问青金:【你说你是棕熊?】   青金点头:【当然。】   鉴赏师把两幅画给座上的几个长老看,怒道:【虽然我对圈子不了解,但也知道棕熊在里面排得上号,这两幅画法一样的画,怎么看也是人类的那副更好。】   【我怀疑青金冒充画界的大家,那个人类才是棕熊!】   花间诩:“噗——咳咳!”   青金:你他么&k*g!!   这是何等的耻辱,自己因为画技比不上别人,被鉴赏师质疑不是本人,偏偏赢了他的还是一个人类!   青金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脸都气得扭曲了起来。   花间诩咳嗽了两声,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去挑衅一个濒临崩溃的兽人画手,只不过看青金的眼神带了几分没多少良心的同情。   他们也许脑补过人类战胜青金的画面,但万万没想到会是碾压似的胜利,甚至连鉴赏师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棕熊。   这场比赛毫无疑问是人类赢了。   云琥早在鉴赏师评价前就跳下了树,目光复杂地看着走过来的花间诩:“你是棕熊?”   这取的什么破名字,跟花间诩本人有半毛钱关系?   云生珀先替花间诩辟了谣:“不是。”   花间诩挑起眉,听到云生珀对云琥科普:“棕熊华而不实,空有其表,人的水平,比棕熊高。”   花间诩:不亏是你啊首领大人,跟我当年评价棕熊的说法一模一样。   红曜看着青金灰溜溜地回来了,冷声道:【没用的东西。】   青金早就受了一肚子窝囊气:【首领,他是故意的,在画界比我水平高那么多的人很少,那个人类绝对不简单,他到底是谁!】   红曜一拳打在了青金的肚子上,青金闷哼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猎赛不允许聚落间相互动武,但没说聚落内部不可以,青金捂着肚子,看红曜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红曜:【不管他是谁,他都是云生珀的人,你输了,就是让我们聚落输给了那小子的聚落。】   其他兽人都用冷漠的目光看着青金,好像他是什么罪无可赦的人。   青金脸上青白交加,不说话了。   一步奇招没有发挥用处,他们就很难在这个环节完全把云生珀聚落压住,红曜对后面的人道:“混战猎赛看准他们聚落的人,能弄残弄死就弄残弄死。”   混战猎赛没有明确的限制规则,没界死在里面的兽人不少,大家都知道,猎赛是一个小型的战场,相当于以最小的成本解决聚落间战争,死伤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是必须的。   云生珀往那边看去,正好对上了红曜看过来的眼睛。   就在刚才,云生珀也向他的亲信下达了相同的指令。   【猎赛看准红曜聚落,生死不论。】   云琥在兽群之间,如隐匿在森林里的猛兽,伸出了猩红的舌头。 第30章 臭弟弟   夜晚,大家在空地周围安营扎寨,聚落间都心照不宣的隔了一段距离。   休赛期间,兽群们都活跃了起来,很多兽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在氛围的影响下,也有兽人上前表演才艺。   没有了比赛时候的严肃性,这时候表演都是用来愉悦身心的。   花间诩端了一杯酒坐在用干草铺就的毯子上。   一次喝酒会被辛辣的酒呛到,习惯了其实也挺好喝的,后调有种微微的甜意,越喝越上头。   沙丁丁早在一旁睡着了,云生珀回过头,刚好看见一口一口喝着酒的花间诩。   他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侧,看见云生珀看过来,举了举手里的酒杯示意。   云生珀弯起眼睛也向他举杯。   他们的营地搭在树林的边缘,花间诩总感觉森林边缘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时不时地闪烁着,转瞬即逝,没过一会儿又会亮起光芒。   花间诩看了一会儿,站起来,凑到云生珀耳边道:“首领大人,我要出去玩了。”   有微热的酒气喷洒出来,这酒对于兽族来说不算烈,花间诩也表现得十分正常,云生珀并不知道花间诩其实已经醉了。   仔细想想,花间诩平时要是想出去,根本不会那么听话的向云生珀报备。   云生珀诧异了一会儿,想着左右花间诩有他送的骨埙,便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花间诩轻一步浅一步地朝那片吸引他的闪光而去。   进入森林没多久,两边的树木稀疏了起来,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月色打在湖面,闪起幽深的粼粼波光。   原来刚才一闪一闪的是被月光反射的湖面。   花间诩索性也不走了,找了个干净的树靠着,观赏难得的静寂美景。   不知道待了多久,他听到四周传来一些不正常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穿行,速度还很快。   如果是以往的花间诩可能就该考虑回去了,但是现在是喝醉了的花间诩,天不怕地不怕,对所有东西充满好奇,哪里有动静就往哪里走。   花间诩侧耳听了一会儿,站起身主动往发出动静的方向走。   风在幽暗的森林里呼呼地吹,一道影子在四周流窜,他上前了几步,地上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   【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花间诩本就没有多害怕的心,在意识到这是个熟人以后就更无所畏惧,直接就往那边走去。   不远处,站着一道身影,嗯,影子也非常的熟悉,不就是一直跟他同床共枕的云生珀么。   花间诩走了上去,几乎靠了上去:“首领大人,你怎么到这里了?”   那个身影一僵,双手拦在身前,不让花间诩真正地和他贴近,咬牙切齿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花间诩抬头看了过去,月色下,露出一张极为英俊的脸,耳鬓的长羽也因为月色加持变得亮晶晶的。   花间诩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声音一样,长相一样,连体型都一样,你分明就是首领大人啊。”   云琥强忍住自己的脾气,他一拳打下去对方是真的会死的:“我是云琥。”   “啊——”花间诩这才想起来云生珀有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亲弟弟,自己站稳了,“不好意思啊弟弟,你们真的长得太像了。”   云琥:……不能生气。   花间诩跟弟弟没什么话好说,尤其是在这种四下无人的境地,搞不好得对方一个失控,把他杀了怎么办?   花间诩分辨了一会儿方向,往他们的驻扎的地方走去。   “喂,人。”   身后的云琥忽然叫住他。   花间诩转头:“干嘛?”   云琥盯着脚下的土地,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花间诩等了半天没见云琥反应,打了个哈欠,就想转头继续走,走到一半,听到后面的云琥道。   “那个,白天的事,多谢了。”   白天?白天什么事?   花间诩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云琥一直侧着头盯着旁边的湖面,好像那里有什么非常有趣的东西。   花间诩想起来了,云琥说的应该是青金过来找茬,他替他解围的事。   “不用,我只是刚好觉得……”花间诩打了一个酒嗝。   云琥:“嗯?”   花间诩缓了一会儿,接着往下道:“你很像我们家小哈。”   云琥满脑门问号:“小哈是谁?”   花间诩:“我养的一条流浪狗。”   云琥:……这个该死的人类!   云琥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心底的杀意刚冒出来,却被云生珀种在他身上的精神控制给强制消除了。   云琥回过神,懒得再跟这个人类多嘴,自己走到湖水面去了。   花间诩其实也不太想走,这湖还蛮好看的,他还没看厌呢,既然云琥没发难,他便绕了一圈,找了个离云琥挺远的树继续坐下。   花间诩在安静的环境下有些昏昏欲睡,偏头听到有些细微的说话声。   另一边的云琥也听到了,两人屏息凝神,将感知全部放在周围看不见的地方。   那是一群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湖边,应该只是恰好穿过这里往营地那边走的。   随着走近,花间诩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今天的表演还挺精彩的,我还以为四年战争会让那些人退步,没想到越来越卷了。】   【可不是,最精彩的还是那个人类和青金的比赛,他居然赢过了棕熊,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比棕熊还厉害,那得是什么程度啊?】   【噗,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人类之所以要和青金比,是因为云琥吧。】   【笑死了,云生珀聚落可真有意思,有个艺术水平极高的人类,还有一个连基础乐器都不会的兽人。】   【毕竟是双生子嘛,一个越厉害,另一个就没用,云生珀什么样我们都见过,十四岁就打败的他们首领,当年猎赛他们聚落在这么弱势的情况下,硬是靠着云生珀维持住了体面,云琥这样倒也能说得通。】   花间诩能听见,听力更发达的云琥自然也能听到。   花间诩看过去,幽幽的月光不足以让花间诩看清楚云琥此时的神情,只能看见对方单膝跪在湖边,似乎想舀水喝,只是对方一直维持这个动作没有动,只有一圈圈涟漪从他指尖散开。   【哈哈哈,笑死人了,连乐器都不会兽人,我要是他,我都没脸参加后面的猎赛了。】   【我们背地里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被他听见,双生子有多邪门你们不知道,武力那么突出,却没有一点艺术细胞,说不定他就是个怪物呢。】   【说的太对了,挺晦气的,少和他接触吧,万一被传染了,以后娶媳妇,也生出双生子了怎么办。】   【呸呸呸,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不说了,走走走。】   只是他们的脚步声还没响多久,就忽然停住了。   而对面早已没了云琥的踪影。   不断有激烈的肢体碰撞声和嘶吼痛呼声从那边传来,花间诩有点渴了,用空了的酒杯舀湖水喝。   他的手因为醉意有点抖,部分水洒在了领口,花间诩也没在意,咕噜咕噜全喝了。   放下杯子,那边已经没了动静,云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蹲在湖边洗手,深色的痕迹晕染在湖面上,渐渐扩散变浅。   花间诩心想还好自己提前喝了水,不然云琥在那边洗血迹,他在这边喝水,还真喝不下去。   “猎赛期间不准动武的吧,你要是被揭发了,可是要被驱逐出聚落的。”花间诩道。   云琥:“我把他们的舌头拔了。”   花间诩:“……可以的。”   云琥低着头,仔细清晰着指缝里的黏稠血迹,但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黑他看不清,不管怎么洗,那种令人恼火的黏稠感始终存在。   此时的云琥看上去有些恐怖,沉默不语,像是随时都会变态的……变态。   对危机的感知告诉花间诩,此时别发出声音,然后偷偷逃走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在这里的是喝醉酒的花间诩,黑白无常来索命了他也敢主动上去唠两句。   不断有水流声从那边传来,花间诩心想:云琥洗手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他往那边看去,越看越从里面看出了难过和失落。   该死,这种流浪狗滤镜到底什么时候能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才破壳了四年的缘故,相处久了,花间诩愈发觉得云琥就像个还没成熟的叛逆期少年,看上去张牙舞爪的,其实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敏感。   左右他是想和云生珀好好过日子的,作为云生珀唯一的血亲,云琥注定是他绕不过的一个坎。   花间诩决定主动缓和一下他和小叔子的关系。   “弟弟,我记得你挺厉害的啊,一副天上天下老子最大的样子,怎么遇到别人说你坏话就蔫了呢。”   云琥停下了洗手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向花间诩。   花间诩:“我就是想说,你可是死神枭,在这里偷偷难过多掉价,之后不是还有猎赛么,到时候把所有人无差别揍一顿,让他们不敢说你坏话就是了,如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我感觉你挺擅长发疯的。”   怎么说呢,花间诩安慰人一向很有一套的。   云琥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偷偷难过。”   花间诩:“我不信。”   云琥:“……”   花间诩还来劲了:“不然我说了这么一大串,你为什么就逮着这句话不放。”   云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要控制不住了:“人,你想死吗。”   花间诩:“emm,挺想活。”   不让每一句话掉在地上,是喝醉酒的花间诩最后的倔强。   云琥:不生气……   不过这么一打岔,云琥确实没再有心思去想那些人的话了。   他从花间诩话中听到了一丝醉醺醺的味道,不跟醉鬼一般见识,洗完手云琥就起身往营地去了。   夜露深重,带着点寒气的风绕过指尖,对兽人倒还好,人类可不一定能抗多久。   云琥走到一半忽然停住,又往回走了过去。   果然,花间诩一个人都快睡到湖里面去了。   云琥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揪住花间诩肩膀的布料,一点都不想多碰,十分嫌弃地道:“喂,活着吗。”   花间诩气息悠长,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已经睡着了,只有嘴里嘀咕着什么,云琥只隐约听到一点声音。   营地的兽人们也都到了睡觉的时间,正在收拾夜会的东西。   云生珀左右等不来花间诩回来,想着索性去找对方算了,便看见自己的弟弟正背着一个身影往这边走过来。   云琥全程都没什么好脸色,看见云生珀立刻把花间诩丢给了云生珀:“管好你的人。”   云生珀接住倒下来的花间诩,花间诩也顺势软着了云生珀的怀上,双手环住云生珀的脖子:“首领大人,要去睡觉了吗?”   云生珀“嗯”了一声,望向转头就走的云琥背影。   营地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稻草帐篷,隐私性较差,不过云生珀是首领,能享受到一点特权,他有单独分出来的帐篷,隐私性要强一点,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云生珀将花间诩放在柔然的羽毛里面,问道:“人,你怎么遇到云琥的?”   花间诩处于醉酒状态,云生珀问了两遍,他才听清楚对方的话:“我去那边的湖边看风景,刚好遇到弟弟了。”   云生珀俯下身,银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幽光,他的声音很轻柔,像在唱某种摇篮曲:“阿诩,你和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花间诩感觉云生珀的问题有点奇怪,“有人说他坏话,我看他好像挺难过的,就安慰了两句。”   云生珀笑起来:“是么。”   花间诩翻了个身,精准无误地翻进了云生珀的怀里,将脸埋在毛绒绒的胸膛上:“不过他听完我的安慰更生气了,还威胁我,不知好歹的臭弟弟……”   后面的话语被绵长的呼吸取代,云生珀任由花间诩坠入黑甜的梦境,听着帐外夜鸟的啼叫,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1章 失踪   花间诩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帐篷没有隔音,营地之间也密集,声音稍微大点就听得很清楚,不过这种动静花间诩通常叫做热闹。   晚上睡得很好,就算喝醉了也没有头疼,一睁眼就很清醒。   云生珀在他醒来后,便将他拉坐了起来,整理完头发,在发梢处别了一朵深蓝色的花。   花间诩忽然好奇起来:“首领大人都是在什么时候去摘花的?”   云生珀:“晚上。”   其实他们种族给伴侣的装饰物一般都是起早去准备的,不过花间诩喜欢抱着他睡,根本没有办法中途脱身,所以只得提前一天准备。   花间诩:“首领大人是不是也该让我帮你打扮打扮了,你到现在都不允许我为你早上梳理羽毛呢。”   云生珀:“你很想?”   花间诩:“想啊。”   云生珀沉默了一下,当着花间诩的面变回了原型。   漫天的白色羽毛洒下来,花间诩睁开眼,一只通体雪白,只有翅膀尖端和头顶带点彩色的四翼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兽型的云生珀少了一丝温和,多了几分野性的危险。异兽凶猛,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云生珀不常在花间诩面前显示原型,花间诩见到云生珀本体最多的时候就是那段发情期。   那段日子他对云生珀原型的印象可太深刻了,现在乍一眼见到,居然有些手软。   云生珀还刻意变小了一点,刚好和花间诩的身高差不多,喉咙里发出一声收敛矜持的啼声,示意花间诩可以开始了。   花间诩一开始没有找到下手的地方,围着转了一圈,没忍住一把扑了上去。   松软的羽毛瞬间将他包裹,触感好得不行。   云生珀低头望着完全埋进羽毛里伴侣:可是羽毛不是扑上来就能梳理好的。   之前花间诩都没机会这么细致地探索云生珀的原型,将云生珀的翅膀拉开一点。   云生珀有两对翅膀,没有张开的时候两对翅膀折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对,花间诩研究了一下两对翅膀的连接处,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构造。   云生珀扑闪了一下翅膀,不过没能挣脱出对方的手掌,便侧过头装作没事的样子。   花间诩轻抚着指尖的翎羽,一点点梳理其中乱掉的羽毛,只是没梳理多久,他就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你兽化时候的眼睛和平时不太一样哎,眼白是黑色的,好酷。”花间诩几乎将自己的眼睛贴上了云生珀的。   “翅膀尖端的颜色还是不一样的,比纯白色好看了无数倍,你们这个物种可真会长。”花间诩扯了扯云生珀的大翅膀。   “对了,你鬓角的羽毛变成兽型后长在了那里?”   “啊,找到了!”   花间诩踮起脚,轻抚了一下四翼鹰漂亮的头冠,“啊,它真好看……好想把它吃掉。”   云生珀:感觉自己变成了玩物。   尽管费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梳理完了。   营地里彻底热闹起来,聚落间都开始整顿队形,准备继续参加猎赛。   艺术部分还要持续一天,来到空地后,大家都在清数人数,坦桑跑过来对云生珀道:【不好了首领,磷灰不见了。】   磷灰就是碧玺的丈夫,是只鳄。   据碧玺说,她的丈夫才昨天晚上就没回营地,她等不及就先睡了,没想到第二天醒来都没看见人影。   碧玺脸色阴骛,彤色的眼睛因为暴怒红得像在滴血:【绝对是红曜做的,他知道混战不一样打得过我们,就玩这种阴的!】   磷灰是聚落里的得力干将,除了云琥,就属他最能打。   六年时间也不知道红曜聚落发展地怎么样了,少了磷灰,他们的之后猎赛多少会受些影响。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忽然消失,肯定不是小事。   猎赛就是一场小规模的兽族战争,是重创对手的最好机会,自从红曜参与猎赛之后,这种勾心斗角就愈演愈烈。   只是之前的几届猎赛红曜最多只是在混战猎赛上使点手段,没人想到这还没到开始呢,他就已经动手了。   他怎么敢在那么多长老眼皮子底下耍这种小聪明的。   云生珀让一些亲信出去找失踪的磷灰,又让人去禀告长老们,回过头看见了红曜意味深长的眼神。   红曜眉梢高高挑起,对云生珀道:【小子,怎么看你们聚落这么慌张的样子,是有人睡过头忘记参加猎赛了吗?这可不行啊,作为首领,怎么能让亲信们这么松懈……】   【闭上你的嘴,阴狠的黄毛狮子!】碧玺冲上去就想找红曜理论,被花间诩拉住了。   花间诩安抚碧玺:【他就是像故意激怒你,好把事情闹大,冷静点。】   碧玺被花间诩按在了椅子上,死死地瞪着红曜。   他们聚落的兽人向羊角长老说明了这件事,羊角长老面容严肃,去和旁边的其他长老讨论了。   长老的位置离这边很远,花间诩只看到他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那个亲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辩驳着什么,羊角长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亲信匆忙赶回来,满脸愤怒:“其他部落的长老都说这是磷灰自己的原因,说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睡过头了,不能当做聚落间的恶意竞争处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周围的兽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碧玺:【什么意思,长老不愿意帮助我们?连那些长老都要听红曜的了?】   云生珀转头看去,刚好看见另一边的红曜向他勾了勾唇。   看来兽族真的要变天了。   也是,四年的人兽大战打乱了红曜太多计划,他既然还想统一聚落,就得必须尽快行动起来,这次猎赛就是最好的时机。   【长老不配合,我们就自己行动,今天的比试只留几个人应付,剩下的都先去找人……】云生珀有条不稳地下达一条条指令。   他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混乱的兽群迅速冷静下来,根据云生珀的指令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花间诩看着被云生珀点到名的兽人们脱离队伍,总感觉谁的视线在他身上,但是转头一看又什么都没发现。   这件事给了云生珀一个警醒,他朝坦桑耳语了几句,坦桑便来到了花间诩身边,一板一眼道:“夫人,首领担心你的安全,让我看顾你。”   直到今天的猎赛结束,他们都没有找回磷灰。云生珀作为首领,要和其他聚落首领以及长老一起统计这两天各聚落的成绩,这里实在太乱了,让花间诩他们先回营地。   只是空地这边乱,回营地的路上也没好多少。   前半段比赛告了一段落,现在是休息间隙,又没有首领,兽人们都有些躁动,乌泱泱一片往营地走。   坦桑跟着花间诩主仆二人,大量兽人一同挤过来,难走得很。   坦桑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后面的人流,虚虚护着花间诩:“夫人,我们得快点回到营地。”   沙丁丁也是很努力才不被兽流冲散,憋着气跟上他们的脚步。   花间诩:“昨天有这么多兽人吗?”   大量的兽人让行走都变得困难,花间诩忽然感觉坦桑警惕了起来:“怎么了?”   “我们周围,全是红曜的亲信。”坦桑低声道,“马上离开这里。”   沙丁丁经常和兽人一起训练,闻言立刻配合道:“好。”   两人一左一右将花间诩护着中间,由坦桑当开头,往前面挤了过去。   花间诩跟着移动了一段距离,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坦桑忽然弯下腰捂住了腹部。   坦桑万万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攻击他们。   坦桑不再收力,一拳朝那个打他的人揍了过去,坦桑的反击可比那人厉害得多,对方直接往后仰倒了下去,霎时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其实人流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夸张,只是周围都是红曜的亲信,把他们行走的空间一再压缩。   坦桑出手之后,那些兽人们立刻反应过来,分出几个人去围攻坦桑。   坦桑到底是获得了云生珀认可的亲信,这么几个人还真限制不住他,于是更多的兽人加入了进来。   “沙丁丁,带夫人走!”坦桑插空喊了一句。   沙丁丁拉着花间诩就跑。   【那边有人打群架!】   【谁打我?猎赛禁制斗殴!】   人群一下子更加混乱了,前面的路愈发难走,坚持不懈的锻炼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沙丁丁稳住了,拨开兽群,拉着花间诩快速往前面跑:“殿下,这群人疯啦!好多人在追我们。”   花间诩:“沙丁丁,你前面有人!”   前方被一个巨大的黑影堵住,沙丁丁没刹住车,蛮牛的身体差点把沙丁丁撞飞出去。   兽人狞笑着朝他们走来,沙丁丁急中生智,一下子抱住那个兽人的腰,头像炮弹一样砸过去:“殿下你快走!”   花间诩擦过他们的边往前躲去,那个兽人想追上去,却被沙丁丁给死死抱住了:“跑啊殿下!”   拥挤的兽群看不清前方的路,花间诩跑着跑着,终于看见了被冲散的同伴们,刚想过去,两边便堵上了两只长满短毛的壮汉。   花间诩当然可以吹埙把云生珀叫来,但是兽人离他太近了。   花间诩估摸着两方的实力差距,恐怕他稍微有点举动,对方就能迅速把他撂倒,到时候非但叫不了云生珀,他的埙都要被收走。   花间诩停了下来,望着面前两个兽人:【你们想抓我,我配合你们,不过你们得小心一点,千万别把我整得缺胳膊少腿,不然云生珀饶不了你们。】   发完狠话,静静等死。   两个兽人朝花间诩走了过去。   花间诩头上被套了布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布袋缝隙间感受一点光暗交错。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兽人扛在肩膀上飞来飞去的,坚实的肌肉压迫腹部,都快给他弄吐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被放到了地上,手掌沿着地面摩挲,触碰到了凹凸不平的墙壁。   有人把他头上的布袋拿走了,视野恢复,花间诩环顾四周,这里光线昏暗,带点阴凉,是山洞。   “咔嚓”一声,脚腕和手腕上一片冰凉,低头一看,他的脚被一根粗壮的铁链锁起来,链头和身后的山壁链接在一起。   那兽人锁完,便把他丢到了角落。   在这里的兽人还不少,大部分都围在另一边巨大的铁笼子旁。   笼子动静很大,像是被一个庞然大物拼命撞击着,只不过除了动静大一点,笼子没有任何损伤。   花间诩嗅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透过某些角度,花间诩看到了铁笼子里面关的是个背披铁甲、利齿有他小臂那么长的巨鳄。   花间诩:……看,这不就找到磷灰了。   【麻醉剂药效快过了,再给他注射一只。】   花间诩听到了一点兽人们的说话声。   【本来就没多少麻醉剂,光他一个就用掉了四支。】   花间诩挑起了眉。麻醉剂?这不是人类用来对抗兽族的手段么。   花间诩想起来了,人兽两族谈和的时候,因为兽族有许多聚落,每个聚落都要和人族单独签订条约,每个聚落要求不一样,比如云生珀聚落就是要人类皇嗣联姻,还有一个聚落要的便是麻醉剂合成方法。   他就觉得红曜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好像就是要麻醉剂合成方法的那个聚落首领的名字。   居然是用在这里的么。   兽族条件有限,就算拿到了合成方法,真正合成麻醉剂也很困难,而且效用完全比不上人类制造的。   磷灰这种程度的兽人,每五个小时就要重新注射一次。   注射完,笼子里安静了,那些兽人扔掉注空的注射器,朝花间诩走了过来。   【这就是云生珀的人类伴侣?】有兽人蹲下身想要触碰他。   他的手还没碰到花间诩就被同伴制止了:【别做多余的事,我们的任务只是把他们带过来。】   【切,看看嘛,能被云生珀看上的人类就是不一般,看这个小脸,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类。】   花间诩微笑:虽然你很有眼光,但你丑恶的灵魂足够掩盖你所有的优点了,丑东西,你要是敢碰我,有机会我非扒了你皮,然后让你亲口吃下去。   那兽人忽然就打了一个寒战。   【你自己不怕云生珀报复,别连累我们整个聚落。】他的同伴冷冷道,【把他掳过来只有一个目的,让云生珀输掉混战,别做任何多余的事。】   【红曜就不能派自己的亲信来干这种事?我们在这里看守,都没有机会参加今天的艺术猎赛,我准备了这么久。】有兽人不敢寂寞,一脸怨恨地用皮鼓打着节拍。   【等目的达成了,有的是时候比,要是完不成任务,今天就是你最后一次参加猎赛。】同伴道。   抓捕磷灰只是分散云生珀势力的手段,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花间诩。   只要让云生珀有所顾忌,让他的亲信不敢在混战里放开手脚打,他们就可以在混战里为所欲为了,到时候会死多少亲信就看云生珀的运气了。   一个长尾巴的兽人窜进山洞,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有云生珀的亲信快找到这边来了。】   【这么快?去,引开他们。】兽人们一个个离开了山洞。   云生珀的亲信都不好对付,这就是为什么这里有那么多兽人的缘故。兽人们分工明确,一部分去引开云生珀的亲信,一部分守在两个洞口外,一有不对劲就转移根据地。 第32章 云琥发狂   待兽人离开,磷灰制造了一点动静,待花间诩转过头,压低声音道:【老师,你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他们大庭广众强抢民女,我也没办法】花间诩道,【你呢,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说起这件事磷灰就生气:【他们伪装成碧玺的追求者挑衅我,我受不了这委屈,就过去跟他们决斗,结果被麻醉剂放倒了。】   花间诩:【……哦。】   磷灰:【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长老追责?】   花间诩:【恐怕那些长老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压低的声音也掩盖不住磷灰的惊怒:【什么?还有这种事?!】   花间诩:【长老不管事,那么多聚落首领总不会不管,只要把这些红曜的亲信都抓起来,当面对峙,长老也找不了借口。】   磷灰却道:【可是这些兽人都不是红曜聚落的。】   花间诩倒吸一口凉气:【红曜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种程度了?】   看来就算被抓到这里,也没办法将红曜的把柄揪出来,花间诩不想了:【那我们还是安安分分想着怎么逃出去吧。】   花间诩挪动了一下,往前后两个洞口看去,两边都有兽人看守,他要是吹埙对方肯定立马就能听到,没等云生珀赶过来,他们就先被发现了。   花间诩观察着四周,山洞另一边放着那些兽人的布包,布包有大有小,都堆在一起,里面放满了各种猎赛用的乐器和服装。   花间诩有了主意,凑过去问磷灰:【你们兽族,是不是都对音乐没有抵抗力?】   磷灰点头:【是啊。】   过了好一会儿,外出的兽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他们也累了,生了柴火在山洞里面休息。   花间诩和磷灰对视了一眼,花间诩率先挣扎了起来。   铁链在空旷的山洞叮叮地响,引起了那些兽人的注意,只是花间诩的力量太小,几乎只是在做无用功。   【哼,人类,劝你省点力气,就凭你现在的力量,再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铁链的。】兽人哄笑道。   花间诩当没听见继续挣扎着,那些兽人也不管了,好整以暇地看着花间诩做无用功,看着人类气红了脸也是一种赏心悦目。   很快,磷灰那边也有了动作,硕大的躯体撞击着铁笼,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凶猛,只是——依旧没什么用。   【哼哼哼~】之前敲皮鼓的兽人不自主地哼唱了起来。   旁边的同伴被他的哼唱吓了一跳:【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那兽人道:【我就是听磷灰和那个人类发出的动静,节奏感还挺强的,让我想起了昨天合唱的旋律,你听,是不是很像?】   【你他妈有病吧。】这么说着,同伴还是仔细去听了,只不过花间诩像是忽然累了,停止了挣扎,只剩下磷灰在发出无意义的动静。   旋律是没听到,却勾起了这些兽人的瘾。   有兽人拿出了自己的笛子,不满道:【要不是红曜,我们早就用自己的音乐征服那些聚落了,用得着在这里坐冷板凳,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红曜理论,在这里唧唧歪歪,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让你从此再也拍不了皮鼓?】脾气差的兽人蹭得站了起来。   【别吵了。】有兽人不耐道,【那里不是还有乐器么,这么耐不住,索性在这里组个乐队算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你们有的是时间搞音乐。】   既然都这么说了,这些早就心痒难耐的兽人就不装了,纷纷去布袋堆拿乐器。   【这谁的埙,怎么在我包里。】有兽人高举着手里的埙,仔细看去,居然和云生珀送给花间诩的骨埙一模一样。   没人回应,那人再次看向手里的骨埙,骨埙入手温滑,洞眼圆润,不用想就知道吹出来音一定好。   那人眼中闪过贪婪,既然没人要,那就是他的了。   兽人的合奏往往一拍即合,多重乐器参杂在一起,如果仔细去听,还能听见里面隐隐有骨埙悠扬空灵的乐声。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云生珀猝然抬起头,银色的瞳孔急剧缩紧,浑身散发出可怕的威压。   短暂的合奏声很快停止了,因为这些兽人的音乐理念不合,又互不相让,差点打起来。   花间诩眼神讽刺,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心想同样是兽人,果然还是他们聚落的更好一点,至少那些兽人不会出现因为乐器不同相互攀比的现象。   艺术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像这些自视甚高,却连合奏都能打起来的兽人,就属于他看不上眼的庸才。   不多时,耳尖的兽人忽然警惕起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也有兽人听到了:【有人来了,去看看!】   两个兽人一齐跑了出去,然后又一齐从洞口倒飞了回来。   他们用力撞在地面上,掀起一片灰尘,还往后滑行了好一段路。   其他兽人立刻站起来,摆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面露凶相地望着洞口。   一道人影走了进来,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一路从洞口延伸到山壁顶端。   花间诩眼中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漾开,待看清来人后又收了回去。   啊——怎么是云琥。   云琥越过虎视眈眈的一众兽人,看向花间诩,只是声音怎么听怎么随性:“我哥被红曜缠住了,他让我先来救你。”   花间诩:“红曜又做什么了?”   云琥手肘贴面曲起,挡住兽人的进攻,另一只锋利的兽爪抓住兽人的脑袋,往墙上撞:“红曜指控坦桑伤害了他的亲信,要我哥把坦桑驱逐出聚落,长老们都不让他离开。”   花间诩:“恶人先告状,他们可真够不要脸的。”   一根翎羽如箭般飞疾而来,带着惊人的威力一下子斩断了锁住花间诩的链条,狠狠钉在墙上。   云琥没往这边看一眼,收回手环顾周围源源不断的兽人,眉眼一压,戾气衡生:“快走,少拖我后腿。”   云琥打架跟不要命似的,凶狠异常。那些兽人化为了原型,各种猛兽的嚎声响彻山洞,空间也一下子变得狭小起来。   兽人战斗的范围可太广了,搞不好随时都会波及到他们,花间诩将自己的骨埙捡回来,颇为嫌弃地擦了擦,要跑过去把磷灰的笼子打开:【你还能走吗?】   磷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四肢还有些疲软,咬牙道:“能。”   花间诩将磷灰的手臂绕过脖子,撑着他站了起来,往另一边的小洞走。   磷灰也一瘸一拐地用力让自己疲软的身体使上力,两人一起艰难出了山洞。   一个兽人在窄洞口的密林里撒完尿,提着裤子往山洞方向走,脚下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抖动。   很像身体用力撞在地上的声音,他仔细一听,听到山洞里居然有打斗声,急忙跑了回去。   两方就这么撞上了,兽人愣愣地看着从洞口走出来的花间诩和磷灰。   花间诩拿起骨埙要吹的一瞬间面容扭曲了一下,递到磷灰嘴边:【吹。】   另一边的云琥猛然回过头,银灰色的兽瞳几乎竖成一条线,花间诩已经从另一边离开了,他听到埙声却像是近在咫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得到,潜意识里就知道这是花间诩遇到了危险的意思。   云琥将扑过来的兽人重新踹到地上,不再逗留,往另一边的小洞疾驰而去。   磷灰进入半兽化的状态,体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甲片,和一只半鬣狗形态的兽人撕咬在一起。   可惜他身上的麻醉剂还没有失效,使不上多少力,全凭鳄比钢铁还硬的表皮死撑。   “砰!”地一声脆响,鬣狗身体顿了一下,回过头去。   花间诩拿着一根捡的长木棍,狠狠地打在了鬣狗的后背上,可惜棍子都断成两半了,花间诩手还怪痛的,鬣狗却一点事都没有。   人类在没有机械武器的情况下,对上兽人还真就是以卵击石。   察觉到鬣狗转过身想要抓过来,花间诩将手里剩下的半根木棍快准狠地往对方下二路捅过去。   鬣狗脸色青紫,瞪着眼睛加紧双腿倒了下去。   花间诩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对另一边目瞪口呆的磷灰道:【看来即使是兽化的兽人,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无坚不摧嘛。】   磷灰:如果可以,请不要用这种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花间诩将磷灰重新扶起来,没想到这只鬣狗恢复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磷灰察觉到背后传来的汹涌杀意,想要提醒却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飞了过来,将花间诩和磷灰两人猛地推了一把。   磷灰滚到一边,顺利脱离了危险,花间诩的站位没有那么好,被推了一下后半截身体都快悬空在山崖边缘了,好歹维持住了平衡。   鬣狗一击不成,立刻调转方向,手上的断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朝花间诩刺过去。   云琥呼吸一滞,危机关头根本想不到那么多,身体自己采取了行动。   “呲——”   血肉迸溅的声音传入耳畔,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花间诩睁大双眼,他的面前横着一只手臂,大臂被半截树枝直直贯穿,树枝末端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刺进花间诩的眼睛。   断枝被鲜红的血液浸透,血从树枝截断处滴下来,在花间诩脸颊上留下一道温热的红印。   花间诩完全没有想到云琥能做到这种程度,手虚虚扶着云琥的手臂,不敢用力:“喂,你还好吗?”   鬣狗后退了两步,彻底化为原型转身要跑。   云琥冷笑了一声,眼白瞬间转黑,全身的气场瞬间变了,不顾花间诩的阻止,将贯穿大臂的树枝拔出,断枝落下,在地上甩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色长痕。   一声清越嘹亮的长鸣几乎要将鼓膜震碎,尖锐的耳鸣让花间诩震了一下,回过神来,云琥已经化为了巨大的四翼鹰,朝鬣狗方向飞驰而去。   鬣狗骨头断裂的声音就算离了这么远,花间诩也能听得清楚。   云琥的翅膀被贯彻出了一个很大的血洞,血铺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路从这里蜒向山洞。   短短几分钟,鬣狗就失去的呼吸,倒在地上身体多处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几乎是全身粉碎性骨折了。   其他兽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云琥站起来,雪白的翅膀渗入了深深浅浅的鲜红,如果仔细看去,羽毛根部还有如墨的漆黑。   云琥低低地笑了两声,缩成针尖瞳孔中透着癫狂,全身的毛孔兴奋舒张,不管不顾地朝兽群冲了过去。   花间诩觉得云琥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他怎么了?】   【失控了。】磷灰很严肃地坐了起来,【云琥还没破壳的时候,被红曜亲信丢到了恶魔的地界,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在人类地界遇到他的时候,恶魔毒素已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受到了恶魔毒素的影响,暴躁易怒,像个只会杀戮的机器。后来就算恢复正常了,只要疼痛或者情绪到达一定程度,只要没有首领的压制就会失控,就像现在这样。】   花间诩望向那边的云琥,仿佛看到了曾经在转播台上看到过的那个真正的死神枭,蔑视生命,残忍可怖。   花间诩:【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恢复?】   磷灰摇头:【除了首领,没有其他人有办法。】   花间诩:【云生珀能做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双生子很特殊,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办法。】磷灰看着云琥此时疯狂的模样,眼底深处有着淡淡的恐惧。   只要亲眼见过云琥在人兽大战上的表现,就没人能拿平常的目光看待云琥,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磷灰之所以成为云琥在聚落里为数不多可以说得上话的熟人,只是因为大战的时候云琥救过他的命,抱有感恩知心而已,实际上他对云琥的恐惧并不比其他兽人少多少。   【云生珀一时半会儿可不一定过得来,这样下去不行,会加重他的伤,得让他停下来。】花间诩往那边走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你阻止不了他,他会杀了你的!】磷灰想要阻拦花间诩,疲软的身体却不听他使唤。   周围的惨叫和身体的疼痛牵引着云琥的情绪,他的瞳孔缩到极致,几乎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他挂着怪异的笑容,肆意屠戮眼前的生命,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那些惨叫是谁发出来的,他只是停不下来。   叮铃铃——   什么声音?   云琥像环顾四周,却只能看见无边的黑与红,那是他在蛋里的时候看见的唯一景色。   那些毒素渗进蛋壳,钻进他的身体里,最后和他早就停止的心脏融为一体。   毒素成了他的一部分,而他也因为毒素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似的怪物。   叮铃铃——   恼人的铃声还在继续,除了麻木的身体和兴奋的精神,他好像还感受到了另一种情绪,那应该算是种负面情绪,却在此时成了他唯一鲜明的东西。   那种负面情绪是羞恼。   为什么?   因为有人竟然敢当着那么多兽人的面,把狗链当做礼物送给他,还强迫他戴上。   无边无际的黑与红破碎了,变成了温暖的橙色调,那是篝火的颜色。   他被哥哥强制性地戴上了那条含有侮辱性意味的项链,抬头看去,就能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的脸,对方看见他,扬起下巴,笑得张扬又嚣张。   虽然很愤怒,但那时的他好像不再是怪物了,他有了属于普通生灵的喜怒哀乐。   云琥骤然回过神,他不在蛋里,他站在山林间,脚下是不知生死的兽人,脚底和手掌都是黏稠的鲜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羽毛根部的黑色也迅速褪下,甚至变成了极淡的浅灰。   他发现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而发麻的手臂上插了一只注空的注射剂。   花间诩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手上还拿着一把临时制作的简易弓,麻醉注射剂就是通过那只弓射过来的。   见云琥看过来,花间诩挥了挥手上的弓:“不好意思弟弟,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吓人,所以得让你稍微安静一下。”   云琥身体摇晃了一下,视角里的世界彻底颠倒了过来。 第33章 护妻   云琥看到花间诩的鞋子围着他转了一圈,最终在他眼前蹲下来。   花间诩找了块羽毛扯了扯:“云琥,变成人型,不然我找不到你手臂上的伤口在哪里。”   云琥没动,花间诩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又扯了扯那根羽毛:“弟弟,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拔光你身上的毛,让你变成聚落里最丑的兽人。”   云琥冷声:“你敢。”   “这不是听得懂人话么,别犟了,快变成人型,还要不要手臂了,你流的血太多了。”花间诩道。   其实单被刺穿手臂对于兽人来说并不严重,但耐不住云琥作死,居然直接给拔出来,之后又是强行兽化,又是和别人打架的,伤口早就崩裂得不成样子。   黑色的巩膜转白,绒羽褪下变为细密皮肤,血淋淋的羽翅也化成了手臂,只剩玉白的锋利指尖,云琥化为了人型。   即使有过预期,花间诩看见那大块的伤口,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树枝大小的血洞已经扩大了两倍有余,里面的血肉和骨头清晰可见,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不然手臂就直接断了。   幸好花间诩对这种伤口多少有点经验,就地取材临时做了一个简单的小手术。   花间诩将留在伤口里面木刺拔出来:“疼不疼?”   “你废话好多。”云琥声音停顿了一下,拧起眉轻哼了一声。   云琥对大部分毒素免疫,麻醉剂的效果也有限,疼痛是实打实的。   大脑获得了短暂的清明,云琥才发现他一直捏着颈间的铃铛。   云琥目光复杂地松开了手,这颗他恨不得弄碎的铃铛,居然在关键时候唤回了他的神志。   花间诩用两根树枝给云琥固定手臂:“总之,谢谢你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云琥:“少自作多情,要不是我哥……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   “这个时候就坦诚一点吧,惹怒我对现在的你可没有什么好处。”花间诩和云琥绊着嘴,手上的动作却很小心,“好像有点严重,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看出花间诩的忧虑,磷灰在一旁道:【放心吧老师,兽人的身体很顽强的,捅了一个窟窿而已,最多一周就完全恢复好了。】   云琥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是啊,要是人类,恐怕得在床上躺一两个月。”   花间诩:这他么是他哥教他的话吧,这两兄弟什么毛病,自己身体素质好就算了,非要拉踩一下人类。   花间诩阴阳怪气:“可不是,要是人类的话,在你拔掉手上的树枝,就会直接失血过多死亡呢,都没有机会在床上躺两个月。”   云琥一噎,看着花间诩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如果当时他没有去挡,花间诩会因为一根小小树枝直接死掉吗,人类可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很多。   “行了,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赶紧回去找专业的人看看吧。”花间诩将绑带固定好,拍拍手掌站起来朝云琥伸出手。   云琥没领花间诩的情,自己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撑了起来,转头自顾自地走了。   花间诩也没说什么,回头对磷灰道:“需要帮忙吗?”三人回到空地,周围早已被兽群围得水泄不通。   沙丁丁眼尖看到了花间诩,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殿下!”   花间诩见沙丁丁着急检查他情况的样子,摆了摆手:“我没受伤,现在是怎么回事?”   沙丁丁还是亲眼确认了一遍花间诩确实没受伤,才说起了这边发生的事。   花间诩被抓走以后,沙丁丁坦桑和那些兽人就被控制起来了,红曜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们蓄意殴打他的亲信,要长老主持公道。   “我们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不信,太欺负人了。”沙丁丁义愤填膺,“兽族首领知道殿下你被抓走后就很担心,红曜又不让他走,两方起了冲突,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是哪样?花间诩挤不进去,只好老样子爬到树上去看。   红曜聚落和他们聚落站在对立面上,其他聚落的兽群将他们围在一起,脸上似有愤怒似有顾忌,因为云生珀对长老出手了。   云生珀此时的样子很陌生,居然有点像云琥失控的时候,他抓着一个长老的衣领,不顾周围脸上青紫交加的兽群,将长老拎到半空。   云生珀声音冰冷:【谁都看得出来你们站在红曜那边,长老在猎赛不讲公平,我看也不需要什么长老了。】   那个被云生珀攥住脖颈的长老面色铁青,苍老破碎的声线发着抖,眼中冒火:【云生珀,你要造反吗!】   云生珀:【我得先确认我伴侣的安全,再考虑你说的这些无聊问题。】   花间诩意识到了什么,高喊道:“云生珀,我在这里!”   红曜眉头一皱,看了过去。   云生珀缩成针眼的瞳孔瞬放大,回过头去,也看到了树上朝他招手的花间诩。   越过重重兽群,云生珀将花间诩上下打量了一遍,嗯,除了衣服脏了一点,没有任何损伤。   暗中凝聚的风暴忽然消散了,云生珀朝花间诩微微一笑。羽毛根部的浅灰色悄然褪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和煦的云生珀。   于此同时,云琥皮下的浅灰色羽毛又变回了以往的浓黑。   云生珀松开长老的衣领,笑着把对方弄皱的领口抚平,轻声道:【我的伴侣回来了,看来真是误会,等猎赛结束,我会亲自给长老赔罪,还希望长老不要怪罪我。】   长老惊魂未定地盯着云生珀。   安静了许久的红曜:【既然你伴侣回来了,那些绑架他的人应该也抓到了吧,怎么样,是我干的吗。你污蔑我,还公然谋害长老的事情,得算算吧。】   其他聚落都明哲保身,不发表任何意见,一副看戏的样子。   云生珀回头去问坦桑:【他们回来了?】   一个猎豹兽人在坦桑的指示下走上前来,他好像刚刚经历过一段剧烈的运动,脸上都是汗,说话声也有点喘:【我遵照首领的命令,去长老们所在的聚落调查,从他们的子女家人口中知道了红曜和他们勾结的事实,他们还主动交出了长老和红曜的书信往来,我带过来了。】   不少长老的脸色都变了,暴怒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那个亲信笑着开口:【就是聊了会天而已,长老不用担心,我有控制好力道,不会让他们缺胳膊少腿的。】   长老用颤抖的手指着云生珀:【你,你居然敢……】   云生珀礼貌地扬起下巴:【你们只有维护猎赛和平的权利,管不到猎赛之外的事情。长老,证据确凿。至于我动手,只是护妻心切,长老见谅了。】   红曜脸色阴翳地望着云生珀,有暗潮在眼眸里汹涌,他万万没想到云生珀还有这层动作。   就像二十年前红曜在猎赛期间派亲信去他们聚落偷蛋杀人一样,云生珀也在这届猎赛去其他聚落翻了个底朝天。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他聚落里爆发了不可置信声音,他们其实都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聚落的长老居然已经和红曜勾结在一起了。   事实胜于雄辩,其他聚落的首领站出来:【既然长老受了红曜的贿赂,这次事件谁都没有评判的资格了。】   【没错,反正聚落相残在平时也不是奇怪的事,压根不需要受到惩罚。】   陆续有多个首领站出来一起附和。   【更严重的还是长老叛变的事情吧。】   【我建议取消这届长老的猎赛裁判权。】   【同意!】   【我也同意,这不公平。】   一旦取消长老的裁判权,就意味着猎赛不再拥有规则,红曜和云生珀双方在猎赛做的一切都归为了聚落之间的普通矛盾,兽族一向是不避讳这些的。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怎么也是红曜吃亏。   事情算是解决了,云生珀走出兽群,先是看了云琥一眼,朝花间诩走来:“没有,看好你,抱歉。”   花间诩摇摇头:“我还行,倒是云琥,为了救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得快点让医生看看。”   【别急。】云生珀的声音自带安抚作用,叫来聚落里的随行医生,带云琥去治疗了。   云琥没有立刻走,而是对云生珀道:【我要参加猎赛。】   花间诩不禁道:“你这样了还参加猎赛,我一时不知道你是不把其他参赛者当人,还是不把自己当人。”   云琥依旧固执地盯着云生珀看:【我要参加猎赛。】   云琥被医生拉走了,一直到消失在他们面前之前,他都在等着一个确切的回复。   花间诩被那种执拗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参加猎赛?”   云生珀:“猎赛,不论生死,是向那些,嘲笑他的人,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花间诩:“那他能参加猎赛吗?”   云生珀转过头:“你很关心他?”   “不算吧。”花间诩有些莫名,“他不是挺介意那些人的话吗,而且他是为了救我受伤,要是因此错过了报仇的机会,我会觉得有些内疚。”   “不用内疚。”云生珀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花间诩总觉得云生珀的话有点怪,就算云生珀是云琥的亲哥哥,也不能用那么笃定的话语替云琥剖析内心吧。   他也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虽然感情不错,但都各具不同差异的思想,彼此之间并不会相互代表。   他不清楚兽人的兄弟关系是怎么样的,但总感觉,不会像是云生珀和云琥那样。   不过算了,他也没啥立场去深究。花间诩:“首领大人~”   云生珀:“嗯?”   花间诩双手合十:“我的骨埙被弄脏啦,再给我换一个吧,求求。”   对这种有特殊含义的东西,花间诩心眼小得很,骨埙被其他人吹过,他不乐意继续用。   云生珀失笑:“好。”   猎赛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又是兽人绑架,又是长老被撤去裁判职位,以云生珀为首的几位首领提议暂缓猎赛,在三天之内讨论出接下来猎赛的举办方式。   猎赛就这样暂缓了。   兽人们都回到了各自的营地,云生珀和花间诩两人去医生的帐篷看望云琥。   有关医术的一些兽语花间诩还不太听得懂,只知道大致意思就是,云琥的伤不算特别严重,三天以后能正常生活,六天后就能彻底恢复如初。   透过帐帘的缝隙,花间诩能看到坐在里面的云琥。居然还真跟磷灰说的差不多,兽人的身体也过于强壮。   医生:【多亏了夫人临时急救做的好,不然云琥不会恢复那么快。】   花间诩摆摆手:【小事小事。】   待医生回到帐篷,花间诩问云生珀:“首领大人特意延缓猎赛,是为了云琥吗?”   云生珀点了点头。   花间诩:“医生说三天以后只是能恢复日常生活吧,那个时候就参赛会不会太勉强了?”   “不要小看他。”云生珀说完,看向花间诩又补了一句,“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人不用在意他。”   花间诩: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云生珀到底是不是云琥亲哥。   不过花间诩只是人文关怀一下,云琥本人和他亲哥都不在意,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天的缓赛让聚落间的氛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大家关系本来就不好,猎赛之前有天然领地阻隔,猎赛之后有长老制衡,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和谐。   现在倒好,裁判没了,十几个聚落还住得那么近,这几天时不时就能发生几起对头聚落打斗事件。   所幸混乱的只是外面,聚落内部还是很安全的,主要也是他们聚落除了红曜也没什么对家,而他们两个聚落都在等着猎赛时候分出胜负,不想在这个时候徒惹是非,折损自己的战斗力。   碧玺在这难得的缓赛时间里抓紧宣传,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   花间诩洗漱完从帐篷里出来,看见立在各种角落的摊位广告,全是碧玺摊铺的宣传海报,这是他和碧玺一起设计的,还挺吸睛。   花间诩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瞥见不远处的正巧路过的云琥,对方手臂上还绑着绷带,挂在脖子上,断了手也不影响他一脸的拽样。   “嗨,弟弟。”花间诩随手打了一个招呼。   没想到云琥还挺给面子,朝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第34章 跟踪   稀奇,花间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差点把人看毛了。   话说,他今天是有任务在身的,猎赛过后就是云生珀的生日,他想趁这段时间准备一下,以山雀的名义,给云生珀画点画,带to签的那种!   他观察过云生珀的收藏室,对方偏好他的幻想画,他之前就有了一点思路,今天要去找找其他的灵感。   开始行动!   云生珀一天到晚都在忙,解决完聚落内部的小事情,又得去外面参加首领会议了,临近营地外围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去:“人。”   身后没有回应,云生珀无奈道:“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   “啊——我还以为我很隐蔽的。”花间诩从树后走了出来,“你真的早就发现了?”   云生珀刚离开帐篷没多久,就知道花间诩在后面跟着他,他还特意走慢了一点,不过花间诩一直没有上前来,不知道在干什么,就随他去了,一直到现在。   云生珀:“人,想干什么?”   花间诩:“秘密。”   “好。”云生珀道,“但之后不能再跟了,我要出去,你不行,外面很乱,会有危险。”   “好吧。”花间诩趴在了代表着营地分界线的高木桩上,目送着云生珀越走越远。   待再也看不见了,花间诩思考了一下,拿出怀里的笔记本,在上面速涂这什么,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四翼鹰跃然纸上。   一阵风刮过,将边缘的纸页吹得翻起,花间诩为了涂画方便,把手压在上面,也压住了前面无数张各具形态的四翼鹰速涂。   这三天,花间诩一直在跟踪云生珀,说跟踪也不准确,因为对双方都心知肚明。   第一天花间诩还煞有其事地躲躲藏藏,到了第二天直接不装了,大摇大摆地跟在云生珀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三天,花间诩睡迟了,出了帐篷才发现云生珀根本没走,见他出来以后才慢悠悠出了门。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大家商量出来让各族首领担任这一届猎赛的临时裁判,其实就相当于没有裁判,不过混战猎赛除了不得伤及战圈之外的无辜,几乎没有什么规矩,走个形式而已。   混战猎赛就这么开始了。   空地上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一人高围栏,所有人退到森林里面,中间一下子变得极为空旷。   花间诩坐在最高的树上才能堪堪看到对面空地的边界。   这里可以容纳十几个聚落所有亲信的混战。这三天各聚落间的矛盾一触即发,看彼此眼神里都透着凶狠。   红曜那边好几个兽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云琥身上。   医生正在拆除云琥手臂上的绷带,三天时间,手臂上那么大一个血洞现在居然已经愈合了,只是新肉才刚刚长出,比边缘的其他皮肤颜色稍浅一些,没有完全恢复。   花间诩:“真的没关系吗,弟弟?”   云琥正在用水冲洗手臂上的草药渣滓:“一只手,我也可以弄死他们。”   四面八方响起铜锣声,兽人们摩拳擦掌,从森林边缘走出来,跳入了围栏中间。   云生珀盯着红曜距离的方向,对云琥道:【这次,不会有人再阻止你,红曜聚落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啊。】云琥的心脏随着云生珀的话语跳快了几分,他阴翳地盯着对面的兽人,再次感受到了属于云生珀的怒火。   红曜前后绑架他们两个族人,其他亲信也早就积了一肚子火,势必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断有兽人进场,森林外围的兽人瞬间少了一大半。   场内的兽人分散着站在空地上,充满戾气的视线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而他们自己也在被什么人这样盯着。   急促的锣鼓声还在继续,速度持续加快,像一道锤子不断在心脏上敲打。   只听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响,四周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下一刻,一只兽人飞出了围栏。   那个被打出去的兽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兽化,就被打出了界。   鼻梁塌陷了下去,鲜血很快流了满脸,花间诩注意到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团血肉模糊。   有医生上前检查兽人的伤势,确认死亡后被一个兽人随手拖出去扔了。   没有人在意那个兽人的死亡,就算有也是在讨论这个没用的兽人是哪个聚落的,居然刚开始就出了局。   而派那个兽人出场的聚落则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被别人认出了兽人的归属,觉得他们聚落好欺负,猎赛结束之后瓜分他们的领土。   花间诩将一众兽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直到那个死亡的兽人被拖出了视野之外,沙丁丁才猛然一抖,背后一下子冒出冷汗。   先前的艺术比拼太有欺诈性,以至于沙丁丁都差点忘了,他们面对的始终都是兽人,他们在平常的时候歌舞奏乐把酒言欢,可一旦展现出他们嗜战的另一边,他们就是恶魔本身。   凶残,狂妄,视人命如草芥。   偏偏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是兽人最真实的模样。   沙丁丁眼中有些迷茫:“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打不过兽人。”   花间诩没想到看个猎赛,都能给沙丁丁看得怀疑人生:“你是人类啊,你居然真的想单靠平时锻个练就能打过这些钢筋铁骨的兽人?”   沙丁丁一时有些羞愧难当:“那,那要怎么办,我们真就天生不如兽人吗?”   “不啊,这个大陆上有那么多生灵,人类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位,当然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花间诩道。   沙丁丁:“我们有什么可取之处?”   “创造的天赋和脑子。”花间诩点了一下沙丁丁的额头,“你不会被吓傻了吧,干嘛非得拿自己的短板去碰人家的长处。”   沙丁丁主要是突然直击那样的画面,被震撼住了,被花间诩这么一点,也回过味:“殿下你好厉害,看到这么可怕的画面也能那么平静,怎么做到的?”   花间诩:“……多出去走走吧。”   沙丁丁:“啊?”   “多出去走走,总会遇到一些意外的,比如暴风啊,地震啊这种天灾,□□啊,战争啊这种人祸。”花间诩懒洋洋的,“看得多了,就没事了。”   沙丁丁:怎么听了以后更觉得殿下深不可测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云生珀往这边看了一眼,他的伴侣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他忽然想起来,花间诩总和沙丁丁出去玩,有时候甚至几天不回来,他以为最多只是在聚落附近玩,现在看,搞不好还真是以兽族地界这个大范围玩……   战场上兽人已经打成了一团,花间诩看了一会儿便没有了兴趣。   这只是一场纯粹的厮杀,他并没有观摩血腥战斗的爱好,哦,其实还是有可看的地方的,战场上的那只四翼巨鹰,拉住了所有围观者的视线。   与哥哥的强大内敛不同,这只巨鹰显得更凶残,鹰爪肆无忌惮地撕开敌人的躯体,鲜血铺撒一地,他喜欢先留着对手一口气,听对方因为疼痛爆发的吼声。   他完全陷入了杀戮的意识当中,就跟失控的时候一样,但因为这是猎赛,没有人会阻止他。   死神枭不仅可以将人类的机械重甲碾碎,也可以轻而易举撕裂同伴的躯体。   嘹亮的鹰啼之下还有清脆的铃铛声,如同血腥的双重奏在战场上久久回荡。   红曜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他的亲信几乎被云琥杀了精光,他本来的计划是用花间诩胁迫云生珀在猎赛上放水,他们就可以借机在猎赛上将把云生珀亲信杀得片甲不留。   结果现实完全反过来了,云琥一个人就是一只队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蛮横到令人发指。   那道清脆的铃铛声成了在场所有人的最深刻的声音。   红曜想起了六年前猎赛上云生珀,这两兄弟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一模一样。   聚落里实力最强的通常都是首领,但云琥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不亚于首领了。   嫉妒是兽族的天性,红曜去看云生珀,却并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与危机,只有一片平静。   察觉到红曜的视线,云生珀看过来,红曜嘴巴动了动,口型在说:   【你弟弟可真厉害。】   【你就不怕,他会威胁到你的首领地位吗?】   云生珀移开了目光,脸上依旧无波无澜。   最重要也是最万众瞩目的混战猎赛,反而是结束得最快的,但也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时间被刺激的混战无限拉长,即使已经步入尾声,脑海中也在久久回放着猎赛上的画面。   这次的死伤比以往猎赛都要多,也惨烈的多。   四翼巨鹰像是刚从血池里走出来,洁白的羽毛被鲜红完全浸染,每一步就会洒下一大片的血迹,虽然这些血绝大部分都不是他的。   看着他慢慢走近围栏,脖颈上的铃铛一步一响,所有尚在兴奋中的兽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清脆的铃声仿佛把他们也拖入了战场,变成了死神枭的猎物。   【云琥,结束了。】   云生珀唤回了云琥的神志。   云琥瞳孔舒张,发现面前的兽人们都如临大敌的看着他,不由有些好笑。   这群兽人自诩比任何种族都要高贵,结果看他的眼神也跟那些人类差不了多少。   猎赛结束,就算没有长老,明眼人也都清楚这次的猎赛结果如何,云生珀聚落大获全胜。   红曜看到寥寥无几活着回来的亲信,彻底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当场把一个瘸了腿走回来的兽人踹倒:【没用的东西。】   那些没有参赛的兽人都用如出一辙的冷漠目光看着这群如丧家之犬回来的族人。   云琥化为人型,殷红的脚印在他背后留了一串,所有人自发给他让了一条宽敞的路,有欣赏的,有面上绷紧,但在他靠近的时候都不自觉往后退去。   哦,还是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花间诩也往云生珀的方向靠了一点,不过不是畏惧,看他脸上嫌弃中带着担忧,像是单纯地不想云琥身上的血渍弄脏自己的衣服。   呵,哪能让他这么如意。   云琥脚步一转,往他哥的方向走去。   随着靠近,花间诩的目光越来越警惕,可惜他都快和云生珀贴一块儿了,已退无可退。   不过很快,云生珀拦住了他前进的道路,两兄弟如出一辙的银灰色瞳孔相互对视。   云琥停住了脚步:【别紧张,哥哥,我只是觉得嫂嫂看得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花间诩转头轻声问沙丁丁:“我嫌弃得很明显?”   沙丁丁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没有吧,话说殿下你居然还敢嫌弃死神枭?!”   云生珀没有接下云琥的话头:【去找医生,你需要治疗。】   到底是刚恢复没多久,猎赛打一圈下来,云琥手臂上又有了崩裂的迹象。   云琥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的时候一滴血顺着指尖溅了过去。   幸好花间诩闪得快,那滴血没有溅到他的衣服上,落在了地上。   走远了还能听到花间诩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弟他有病吧?!非得作那么一下是吗,可恶,很好玩吗!”   云琥勾起了唇角。 第35章 你哥要求偶   猎赛结束后各个聚落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修整和准备后续筹划。   首领和亲信是一个聚落的中坚力量,猎赛是聚落间的一场大洗牌,大家需要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重新评估各个聚落间的实力。   不过以上这些事,就需要首领他们自己去费心了,作为过来看热闹的家眷和后备人员,这是难得的建交时间。   关于后续各聚落的领地分配问题,这些兽人并不关心,无非是首领变更,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兽人的思想矛盾而思想统一,他们虽然把情感看得很重,但他们大多数都信奉一点:人死则情消。   一旦死亡,所有的羁绊都自动消失,不管你生前是什么人深爱的孩子,丈夫,妻子,父母,只要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情感体系,人类建立情感的速度缓慢,却能维持地很长久,乃至人死后,也会有生前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会偶尔缅怀。   但是兽族则完全不同,人死情消,那些观战者很多都是参赛者的伴侣,出来参加一趟猎赛,自己又恢复单身了,立刻看上了猎赛中胜出的兽人。   猎赛死伤较多,单身人士一下子激增,出了不少好几个兽人为了争夺同一个对象大打出手的事情。   总之,还挺抽象的。   碧玺在这时候换了一个新的宣传海报,上面赫然画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四翼巨鹰。   碧玺之前的大规模宣传起了作用,大家之前就知道碧玺有个卖各种饰品的铺子,这次一换海报,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卖云琥的同款铃铛手链。   大家对那个铃铛声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跟死神摇铃似的,哪里响起,哪里就有伤亡。   热度一炒,许多人慕名而来,发现这个手链做工极其特别,不是传统的草绳骨饰,居然是金属制作的,这款手链的质量本来就能打,加上有云琥这么一个噱头,一下子就爆火了起来。   花间诩原本还想去碧玺摊位转转,笑死,根本插不进去,抢货的兽人打的比抢伴侣还要激烈。   一个小时不到,碧玺带来的第一批货物全部清空,卖给外部聚落的价格自然没有内销的实惠,碧玺见手链这么畅销,当场就把价格上涨两倍,人流量依旧没有减少多少。   碧玺笑得停不下来,沙丁丁也跟着激动:“殿下!我们要发财了!”   一场关于铃铛的时尚潮流就这么在兽族掀了起来。   猎赛刚结束,云琥就被医生拉去修复受伤的手臂了,静养了半天,第二天醒过来,发现全世界的兽人都戴起了铃铛。   看到路上的海报,云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去找人算账,到摊位才发现根本进不去。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这些兽人如果知道设计这个铃铛的人是个人类,而且在人类社会里,铃铛是宠物象征后,不知道会怎么想。   虽然很大可能是根本不会怎么样,兽人天生自傲,就算知道铃铛在人类社会的特殊含义,也会嗤笑人类山猪吃不了细糠,铃铛这么美妙的东西,居然只是用来给宠物戴,然后重新把铃铛定义为一个时尚单品。   没错,花间诩在告诉碧玺这个铃铛在人类社会中的含义后,碧玺就是这么回答的。   待花间诩好不容易从拥挤的兽群里面挤出来,发现前面立了一个人。   云琥绷着脸:“你把我的东西拿出来买了?还敢拿我做噱头?”   花间诩看着云琥:“你不是不喜欢那条项链吗?”   云琥:“那也是我的东西。”   “啊——”花间诩道,“可你说过不介意的。”   “我什么时候……”云琥想起来了,在某次训练场上,他看到磷灰手上就戴着这样一条手链,磷灰说这是为了他好,问他同不同意。   他的回答好像是:   随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想把手链向全兽族售卖。   这算什么?   不,什么也不算。   他确实不喜欢这条项链,做梦都想把它取下来。   只是这一天,自己一直看不惯的东西突然在全兽族流行起来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唯一有这个东西的人了。   这种思想很复杂。   对于破壳才四年的云琥来说有点过于超前了。   “你给我哥也做过一条项链,我见过。”云琥只道,“他会介意的。”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他那条是我为他额外设计的,独一无二。和现在卖的、你脖子上那个不一样。”花间诩拿不准云琥说这句话的心思,警惕道,“你可别想再破坏我们的关系,小心我找你哥告状。”   云琥不说话,看上去也不想是开心的样子。   兽人对自己的私有物品一向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占有欲,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花间诩当然也知道,他之前和碧玺合伙坑云琥多少存了一点看好戏的意思,只是世事无常,云琥救了他一条命。   “好吧,毕竟之前咱们关系很差嘛。”花间诩打着商量,“要不我让你哥帮你把这项链给摘了,以后不用再戴了,也不拿你做宣传了,怎么样?”   反正热度已经达到了,第一炮打响,接下来就算靠着手链自身过硬的工艺,也足够在兽族闯荡了,一样的。   云琥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展开:“你确定?”   花间诩:“当然,咱们之间的梁子也该结束了,你既然那么讨厌,也不能让你一直戴下去,怪欺负人的。就这样吧,我让首领大人帮你把项链取下来,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花间诩是个行动力特别强的人,当天见到云生珀就说起了这件事。   云生珀也说出了和云琥如出一辙的话:“你确定?”   “确定。”花间诩道,“就当拼弃前嫌了吧。”   云生珀点头:“你决定就好。”   晚上,云生珀来到了云琥帐篷里:【阿诩要我帮你取下嫁礼。】   云琥看向云生珀。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点头,总之项链就这么被取下来了。   云生珀:【要我拿走,还是你自己处理?】   云琥:【我自己处理。】   云生珀盯着云琥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抬步离开了帐篷。   云生珀走后,云琥放空思想,手掌心还捏着那根金属制带着铃铛的项链。   之前明明那么想摘下来的,现在真正摆脱了束缚之后,发现也就那样。   为什么之前的自己那么讨厌呢,归根结底,也只是一条项链罢了。   两天之后,猎赛是彻底结束了,不知道首领们商量出了什么东西。   总之其他人趁着这段时间玩了个尽兴。   花间诩他们早就分配好了卖项链的利润,几天之间一跃成有钱人,至少在兽族地界算是可以横着走了。   他们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聚落。   花间诩立马发现聚落里变得有些不一样,问了才知道,猎赛结束之后就有人提前传了消息,大家早早还是筹备庆祝这次猎赛胜利的宴会,再加上马上就是云生珀的生日了,首领的生日加上猎赛胜利,自然要办得热闹一点。   街道上挂满了彩色的绸缎和轻纱,边上的篝火也堆成了好看统一的形状,放眼望去还挺有仪式感。   猎赛刚结束,其他聚落也都暂时安分了,云生珀放了亲信们的假,这段时间每个人都清闲了不少,更有时间去准备庆祝的事情了。   云生珀沿着聚落慢慢走,在路上找到了云琥。   云琥不知道云生珀找他干嘛:【什么事?】   云生珀:【问你一个问题。】   云生珀的表情挺正经,受了哥哥的影响,云琥也认真起来:【什么问题?】   云生珀:【兽族的求偶方式,对人类有用么?】   【?】云琥脸上的表情逐渐从认真转向空白,木着脸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云生珀:【你在人族生活过。】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云琥万万没想到,他亲哥会拿这种事情专门过来问他。   为了那个人类?他哥居然想对那个人类求偶?   云琥不可置信:【哥,你在想什么,你是兽族首领,他只是一个人族送过来的战败品,你说你想要向他求偶?他凭什么?】   云生珀:【他是我的伴侣,不是物品。】   【你……】云琥别过眼,【他是人类,不一定懂兽族的传统。】   云生珀:【你的意见?】   【我他妈能有什么意见?】云琥忽然就暴躁起来,【你都说他是你伴侣了,想求就求,关我什么事?】   云生珀无声地盯着云琥。   云琥偏着头,不太想和他哥对视:【随便你,他虽然对你有好感,但也只是接受作为你的伴侣生活下去而已,求偶和之前的相处模式可不一样,那是你认定他的意思了。万一他不接受,小心到时候收不了场。】   云生珀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云琥回过头,心里总感觉堵得慌,【不过我看他也挺无所谓的,就算不接受,他始终都得在你的聚落,他能怎么办呢,终归还是你说的算。】   直到云生珀离开,云琥才从紧张的情绪中出来,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他哥真的好奇怪,因为他们有双生感应,云生珀的情感会在一定程度上转移给他。   云生珀占有欲又很强,不喜欢他离那个人类太近,他自己也不乐意这种失控的感觉,自然是敬而远之。   可真的太矛盾了,既然不想让他掺和他们的事,云生珀又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   真是的,关他什么事啊。 第36章 求偶舞   除了云琥,云生珀问过其他亲信的意见,包括坦桑和碧玺。   碧玺和花间诩来往比较密切,在这种事情上,碧玺也持保留意见。   【老师他虽然是首领你的伴侣,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们顶多算得上是相敬如宾而已。老师喜欢你可能更多还是停留在好感阶段,他只是对美丽的事物没抵抗力,他归根到底还是人类,而且……】碧玺欲言又止。   作为花间诩的学生,碧玺自然知道花间诩的一些秘密,比如花间诩是山雀这件事。   她知道山雀,也喜欢过他的一些画,自然也知道花间诩最喜欢的还是自由,求偶这件事对花间诩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枷锁。   对兽族来说,就算只是相互有好感也可以是伴侣,大不了没好感就分开了,甚至如果愿意,有些兽人可以一次拥有好几个伴侣。   但求偶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兽族会对伴侣献出自己全部的忠诚,与对方相伴一生。加上云生珀还是他们首领,首领的尊严就是聚落的尊严,就显得有些沉重了。   这段时间聚落里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作为同一个屋檐下的伴侣,云生珀和花间诩两人反而没有像以前相处得那么多了。   云生珀是因为一直在思考求偶的事情,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好好想想,至于花间诩,则是为了给云生珀准备生日的惊喜,为了不提前露馅,他就少和云生珀接触。   总之生日就那么一天一天地临近了。   这天花间诩照常醒过来,睁开眼看见云生珀的第一眼就扑了过去:“生日快乐,首领大人!”   云生珀接住花间诩,嘴角扬起:“我收到了,谢谢。”   云生珀作为首领,今天还得先去巡视领地,待在聚落的兽人倒是提前庆祝起来了。   兽族宴会无非就那三样,篝火、酒肉与歌乐,但每次宴会都很热闹愉悦,总是能发现新的惊喜。   花间诩刚出门就看见路上载歌载舞的兽人们,也有兽人围着酒肉篝火坐着,时不时为表演的兽人送去热情的欢呼。   【老师来了!】有兽人看见花间诩,朝花间诩举起手上的酒杯,【这大好的日子,我先敬老师一杯。】   花间诩接过沙丁丁端过来的酒杯:【原来我也有份。】   【话不能这么说。】坐在篝火那边的兽人道,【老师是首领的伴侣,首领现在在巡视领地,所以敬老师你也是一样的。】   花间诩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这场热闹的欢宴。   这算是他们第二次参加这种大型庆宴,上一次还是接纳仪式。   沙丁丁也想起来了,凑到花间诩耳边说:“上一次我们参加接纳仪式,在兽人群还是异类的存在,现在都已经可以和他们一起庆祝了。”   给兽人一个宴会,他们可以嗨到篝火自动燃尽。在周围的影响下,花间诩也跟着兴奋起来。   “哎呀,我真的不行,殿下我不会跳舞!”   “去吧去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花间诩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沙丁丁被拉了出去。   看了一会儿,花间诩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了,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喝完后,自动站起身去找果汁喝。   兽人喜欢喝酒,果汁都是留给小兽人的,被放到远处,花间诩走出兽群找了半天才找到。   他倚在路边的木桩上,将果汁倒满酒杯,忽然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云琥。   云琥也是以差不多的姿势靠在木桩上,见花间诩看过来,便移开了视线去看篝火中央舞动的兽人。   云琥在这种活动中一直扮演着一个边缘性的存在,不融入,只在最外围默默地看着。   “这不也是你的生日么,不过去和大家喝一杯?”花间诩朝云琥走过去。   “不需要。”云琥靠在木桩上不动弹。   结果没想到花间诩直接给他拉出了木桩范围,云琥被迫站起来,瞪着眼睛看他。   花间诩推着他往兽群走:“少别扭了弟弟,你明明就很想,快走吧。”   “我什么时候……放开我!”   他们离兽群不算太远,云琥就这样被推进了一众兽人的视线,热闹的气氛稍微有些凝滞。   云琥想走,被花间诩一个侧身挡住了去路。   花间诩朝兽人喊:【大好的日子怎么能忘了猎赛的功臣,大家不和大功臣干一杯?】   【好!我先来。】碧玺率先站了起来,遥遥朝云琥方向敬了一杯,【多亏了云琥,我的手链才能在猎赛买得这么好,真是谢谢你的牺牲了,我先干了!】   碧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坛子酒都喝了干净,随后将空坛往后一丢,其豪爽立刻将气氛重新炒热。   他们现在对待云琥的态度也只是有些变扭,猎赛上云琥起了多大作用大家都看得出来,只差这么一个和好的契机。   有花间诩和碧玺领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一个个站了起来:【云琥可是在猎赛上出尽风头,红曜那货脸色就没好看过,哈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云琥,我也敬你一杯!】   【老师说得对,再说,首领的生日不就是云琥的生日么,没道理只给首领庆祝,云琥,祝你生日快乐!】   一个个不同的兽人响了起来。   云琥转过头,看见身后花间诩还在笑。   花间诩朝云琥示意了一眼他旁边的酒坛。   云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花间诩感觉他还想走,往旁边一拦,挑起眉:【别害羞啊弟弟,你看沙丁丁都敢上去跳舞。】   沙丁丁被兽人拉上去跳舞,结果一直下不来,索性就放飞自我了,他看到台下的场景,壮着胆子附和:【就是就是,云琥你到底能不能喝,快点儿的,实在不行,你喝我的一半量就行!】   沙丁丁的话让兽人们都笑了起来,先前还有些拘谨的兽人也彻底放开了。   有人揶揄道:【是啊,沙丁丁作为人类都喝了两坛了,云琥你总不能一坛都喝不下吧。】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云琥身上,不过不是以往的警惕与疏离,只是单纯的嬉笑。   这种感觉很奇怪,云琥觉得身体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总归不是讨厌的感觉。   花间诩看着云琥慢慢拿起来身旁的酒,仰头灌了下去。   【好!】大家都欢呼起来,还有兽人也跟着一起喝。   最外面的一排酒瞬间清空,好不容易运完酒,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的矮兽人不乐意了:【你们考虑一下我们运酒的好不好,我们的命也是命!】话音刚落,就有兽人大笑着揽过对方,将装满酒的瓶口对着他灌:【消消气,待会我跟你去运,把所有空地都摆满!】   云琥将空坛子放下,抹掉了嘴角的酒渍。   花间诩:“怎么样,兽人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吧?”   云琥没有说话,眼底流转着深色的光。   【来来来,云琥,给。】兽人给云琥手里塞了一个沙铃。   云琥想推脱,那兽人知道云琥顾忌着什么,道:【沙铃不用技巧,很简单的,跟着其他人一起摇就行,就像这样。】   说着兽人晃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沙铃,沙沙的声音响起,确实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云琥便这样被留了下来。   他不知道怎么跟着节奏摇沙铃,反正旁边的人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没有人会关注他,也没有人会故意无视他,就好像已经成了集体的一员。   “哦~懂了,简单。”花间诩向兽人请教了兽萧的按键手法,立刻试着吹奏了起来。   云琥望着台上嘴角含笑,闭眼吹奏的花间诩,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知道怎么按照节奏摇沙铃了。   ——   云生珀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难得的景象。   云琥还在百无聊赖地研究着沙铃,看见云生珀看过来,莫名有些迥然,站起来喊了一声:【哥。】   “呀,首领大人回来了。”   云琥眼前闪过一截翩飞的衣角,花间诩就到了云生珀身边。   周围立刻响起了打趣的声音,云琥放空思绪,松开了手里的沙铃。   两人作为正当伴侣,旁若无人地咬耳朵:“首领大人,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你想要现在看还是晚上看?”   云生珀微微低头听着花间诩说话:“现在?”   花间诩:“当然可以。”   云生珀眉眼弯弯:“回去,跳舞给你看?”   花间诩惊喜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好哎!”   云琥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进去了,准备生日惊喜么,花间诩也说过要给他准备来着。   忘了?也是,应该只是对方随口说的话。   【要走了吗,怎么这样,曲子还没唱完呢。】立刻有兽人发出反对的意见,只是对方嘴角带笑眼神揶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反对。   花间诩转过身,对兽群道:【不好意思了朋友们,我得跟首领大人回家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更多兽人的起哄,而花间诩和云生珀便趁机离开了现场。   旁边的兽人闹完,发现云琥站了起来:【怎么了云琥,你要走了吗,我们还没结束呢。】   云琥:【没什么意思,走了。】   【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再待一会儿啊。】兽人还想挽留,云琥却已离开了兽群。   ——   花间诩两人来到了房子后院,他们家半边镶嵌在山体上,中间其实还有一大块空地,花间诩偶尔会和沙丁丁在这里偷吃烧烤。   不过现在,这块空地铺满了大面积的羽毛,踩在上面花间诩能感受到从脚底传来的柔软。   抬起头,周围都是纯白,他好像一下子就从喧闹和谐的聚落来到了宁静圣洁的殿堂。花间诩被云生珀安排在了铺就绵长绒羽的长椅上。   云生珀还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害羞,目光一触即离,惹得花间诩笑了一声。   云生珀有些恼怒地回过头:“人,不要笑。”   “嗯嗯,不笑了。”花间诩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期待的眼睛。   云生珀退到中央,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一些微妙地改变。   双手幻化成了一对羽翅,脚尖点地,只划了短短半圈,地下的绒羽便如雪花般漫天飞舞起来。   好像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花间诩眼睛瞬间睁大了。   隐隐有悦耳绵延的音乐传进来,在纷飞的绒羽之中拥有羽翅的兽人翩然起舞。舞姿优雅、庄重,有着让人沉浸其中的极强感染力,能让人遗忘时间。   好美。   花间诩对舞蹈没有那么了解,没办法用准确的形容词描述这幅场景。   就好像他小时候第一次接触到绘画一样,惊叹于原来除了灰色和黑色,这个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种色彩,于是他的世界被一起点亮了。   花间诩想起了云生珀第一次看见他装修巢穴时落泪的样子,他当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他现在看到对方起舞,居然也觉得鼻尖酸酸的。   他还不太清楚原因是什么,也不想去绞尽脑汁地弄清楚,这就破坏了这支舞最为吸引人的地方,他想这里面应该是含着什么东西的。   人,会喜欢吗?   云生珀这样忐忑想着,他没在任何人面前舞过。   即使云生珀的各项能力在整个兽族也无可挑剔,在这种时候也会像任何一个第一次跳求偶舞的兽人同样紧张。   人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他是懂兽族的。   但是——   人会喜欢吗?   云生珀在旋身期间目光转到了花间诩身上,发现对方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双目睁大,身体,似乎想就此看得更清楚一些。   滚烫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涌入心脏,心脏如鼓点般剧烈地跳动。   他想他应该是爱上对方了。 第37章 我就是山雀   舞毕,花间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云生珀就先一步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花间诩懵了一瞬,有些好笑地回抱了回去。   怎么云生珀看上去比他这个看跳舞的人还要激动。   “人喜欢吗?”云生珀的声音近在咫尺。   “喜欢!”   短短两个词,并不足以表达花间诩的感受,他继续道:“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舞蹈,猎赛上的群舞,独舞,都比不上首领大人为我跳的这一支,我……”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是愿意单独给他跳舞的。   花间诩忽然停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很高兴,很喜欢。”   云生珀轻柔地拥紧了情绪有些失控的伴侣,安静地等待对方愿意再次说话。   “这支舞和其他的舞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我也不是很清楚,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很快,花间诩就缓了过来,问云生珀。   花间诩很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了最关键的地方。   这也是云生珀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在打算跳舞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但此时看到花间诩反应,他又开始动摇了。   云生珀长久地望着花间诩的眼睛,直到对方流露出了些许疑惑,才缓缓摇头:“不,什么含义也没有。”   想要和对方共度一生是他自己的愿望,但花间诩想要的不一定是这个,他不想让花间诩感觉到负担。   人就应该是自由自在的,不被任何人束缚,即使想束缚住对方的是他自己。   “是吗?”花间诩愈发疑惑。   云生珀温声点头,主动转移话题:“人要给我,什么惊喜?”   “啊,等等哦!”花间诩被云生珀提醒了,脱离云生珀的怀抱往房子走,还神秘兮兮地回头提醒,“不可以偷偷跟过来。”   云生珀便听话地一直等到花间诩回来。   他堆着一个跟他人差不多高的推车,上面盖了一层白布,不过透过布外表,可以看出来上面放着不少画架。   云生珀:“人要送我画?”   “哼哼~看着吧。”花间诩刷一下掀开了白布。   这回轮到云生珀睁大眼睛了,不过他迅速回过神来,快步走了上去,只是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不确定:“这是,山雀的画?”   花间诩对云生珀的反应十分满意,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让给云生珀:“对啊,是山雀的亲笔画,名副其实的!”   云生珀走上前,一个画架一个画架细细地看,花间诩跟在他身后。   直到在最后一个画架前站定,云生珀放眼往回看,里面居然有整整二十副画。   山雀精通幻想画,以奇诡的色彩搭建和构图细节著名。如果对山雀了解地不够深,可能会看不懂他画的是什么。   云生珀见过山雀所有的作品,这二十副他却一副都没见过,因为这里的每一张画得都是他。   战斗时冰冷强大的云生珀,执勤时一丝不苟的云生珀,还有深夜温柔耐心的云生珀……   奇诡梦幻的幻想画描绘成了一个个具体状态的人。   每幅画上面还有山雀的亲笔寄予,祝福语指向性强烈,没有一句是恭维,每一句都确确实实在祝愿云生珀他这个人。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很难把一个拥有灵魂的生命描绘地这么生动精准,即使他是山雀。   云生珀转过头:“你……”   花间诩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灵动的表情中带着得意:“这个惊喜,应该得我来告诉你才行。嗯,其实我就是山雀。”   花间诩的声音宛如一道巨锤,猛然砸中了云生珀的脑袋,让他思维都有些凝滞了。   其实他之前也猜过花间诩的身份,精通艺术,对山雀的画风那么了解,他想过花间诩可能认识山雀,说不定两人还很熟,也想过花间诩会不会就是山雀。   但那些终究只是猜测,听到花间诩亲口承认以后,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直很想找到山雀,请人来聚落坐一坐,聊聊艺术,聊聊生活,他想山雀应该会喜欢兽族的。   结果山雀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主动奔了过来,和他朝夕相处了许久。   花间诩观察着云生珀的反应,对方的眼中似有惊喜,喜悦,还有……庆幸?   花间诩感觉云生珀的反应有些奇怪:“怎么了?”   “不,人,我很高兴。”云生珀微张的瞳孔紧紧地盯着花间诩,有种突然见到偶像的迷茫和激动,“我……一直收藏你的画。”   花间诩感觉云生珀的身体有些颤抖:“我知道,你真的很喜欢我的画。”   “这个惊喜,我,我很喜欢,我没有想过,不,我也是想过的,但……”云生珀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花间诩也被他搞得有些紧张:“是嘛,毕竟我就是想要这种效果,嗯,喜欢就好。”   云生珀忽然笑了,眼中浸满了平和的温柔。   饶是花间诩这种自诩脸皮厚的人也有些着不住了:“好啦,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云生珀确实在庆幸,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好他没有跟花间诩说那支舞蹈的含义。   当时的他只是一种直觉似的挽回,现在知道真相以后,更是觉得自己做了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求偶舞是有重量的,它意味着将彼此绑定在一起,至少他活着的时候是该这样的。   幸好,他没有说,他差点就做了伤害自己所爱之人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他又被宣告了最后的审判。   他的伴侣是山雀,而山雀是注定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的。   但这也不完全是坏事,他就是喜欢花间诩这样独特的燃烧着的灵魂。   这时,云琥忽然从房子侧面走了进来,他显然是找这里找了有一会儿了,脚步声颇有些不耐烦,语气不是很好地对花间诩道:“沙丁丁说你找我有事。”   云生珀也看向他。   “啊——”花间诩想起来了。   之前他向云琥问云生珀生日的时候,他也说过会给云琥准备一份,便提前通知了沙丁丁,让他到点了就让云琥过来,免得自己给忘了,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时间:“嗯,是有事,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他又轻声跟云生珀说了这件事,云生珀表示知道了,只是脸上的喜悦稍微收敛了几分。花间诩差不多都懂云生珀的心理,他的首领大人看起来好说话,心眼小得很,连他亲弟弟都很介意,便小声解释:“首领大人的生日是弟弟告诉我的。你们生日在同一天,我问了他,总不能再光明正大地忽视他,怎么说我也算他嫂嫂,为了促进家庭和谐,礼仪还是要有的。”   云生珀点了点头,才被哄好了一样,让云琥跟他们进了房子。   两兄弟在正常情况下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花间诩去另一个房间拿东西的时候,云生珀便在问云琥的近况。   猎赛过后,云琥确实得到了聚落的接纳,这段时间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孤僻了。   云生珀了解完,欣慰道:【稍微合群一些对你没坏处,要是将来让你当副首领,那些人也不会那么反对。】   云琥捏着自己的指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知道。】   两兄弟的温馨对话截止到花间诩拿着一个礼盒出来,云琥愣愣地接过:“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啊。”花间诩莫名道,“之前不是说过的么,你怎么一副才知道的样子。”   云琥喉咙发紧,看着手掌心捏着的礼物盒,他还以为花间诩忘了。   花间诩:“要不要拆开看看?”   云琥将礼物收了起来,还是那副拽样:“不。”   花间诩:“看看呗,不用不好意思。”   云琥忍不住了:“谁不好意思了。”   “咳。”旁边的咳嗽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云生珀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   云琥把头一撇,花间诩则颠颠地跑到了过去:“哎呀,我们首领大人怎么不高兴了?”   ——   回到自己的住所,云琥才重新拿出礼物盒,坐在椅子上仔细拆开。   兽甲尖利,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云琥还是不小心割破了一段丝带。   云琥脸上闪过一阵懊恼,忽然不敢往下拆了。   这是他出生以来收到的第二份礼物,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对这份礼物有多看重。   过了许久,云琥下定决心继续往下拆,这次包装没有受损,他将剩下的丝带轻轻一拉,盒子像花瓣一样绽开。   云琥表情怔愣了一瞬,双手捧起了这个精美的礼物盒,一根银色的链条从盒子边缘坠了下来,将云琥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实在没有收礼物的经验,所有动作都显得生涩又谨慎。他将那条链子轻轻一抽,礼物盒揭开了底下的一层,花朵般的盒子再次翻转,露出了中间栩栩如生的四翼鹰手办。   居然是一比一完美复刻,是云琥在猎赛上的样子,头颅扬起,翅膀如飓风扑扇,四趾兽爪下还踩着两只战败的小兽人,不知道手办的眼睛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从某种角度看去,居然能爆发出雪亮的银色光辉,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似的,威风得不行。   原来这个手办才是礼物,云琥差点以为那个构造巧妙的盒子就是礼物了。   四翼鹰的嘴里还叼着一个小卡片,他打开一看,是一句手写的兽语祝福。   【祝弟弟20岁生日快乐,新的一岁也好好按着自己喜欢的方式成长吧!】   花间诩的字迹很飘逸,光是看到这些的字,就能想到对方在写卡片时候得意的神色。   云琥捏着卡片发了很久的呆,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心里骤然一紧,手指下意识地收拢,但又在最后关头放松了下来,没有将那卡片给捏出什么皱痕。   云琥嗤笑了一声,把手办拿出来,放在阳光能照到的窗户旁边,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条被他哥解开的铃铛项链,将自己的第一份礼物收进了礼物盒。 第38章 嫉妒   夜晚,篝火一簇簇燃起,酒水和肉食不要钱似的围成一圈,这次宴会是庆祝猎赛胜利和首领生日,全聚落的兽人都来了,放眼望去街道上站满了兽人。   还有兽人在街道旁边摆各种摊子,歌舞奏乐声不绝于耳,几乎没有安静的地方。   花间诩可太喜欢这种热闹了,拉着云生珀每个小摊都逛一遍。   “首领大人,这个要怎么吹?”花间诩在摊子上看见了一个形状很特别的乐器,像缺了一块似的,便问云生珀。   云生珀:“这是众乐,单独不成音,得两个以上的众乐,一起构成一首乐曲,不算乐器,是幼崽的益智玩具。”   “哦?”花间诩来了兴趣,买了两个,他们一人一个,尝试地吹了一下兽族常见的乐曲。   明明花间诩是完整的吹奏方式,出来的声音却断断续续,缺斤少两。   云生珀也拿起另外一根乐器,追随着花间诩的乐声往下,下一刻,断断续续的乐曲就完整了起来,形成了严丝合缝的一个整体。   云琥被外面的喧闹声吵得受不了,出门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哥和那个人类一同吹着不知名的乐,彼此之间形成了特殊的屏障,谁也插入不进去。   花间诩:“乐器居然还有这种玩法,真有意思。”   那边爆发了热闹的声响,花间诩拉起云生珀的手就走:“去看看去看看!”   云琥敛下目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疏忽往后看去,只有茂盛的宽叶在随风鼓动,除了他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云琥转身往后走去,将宽叶全部踩到土里,虽然对方的速度很快,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只兽人逃跑的背影。   细长尾,身高不到他的膝盖,弓起身体可以直接隐匿在宽叶下面,是只仓鼠兽人。   仓鼠兽人身高平均只有70厘米,很适合做密探之类的情报工作,他们聚落没有仓鼠兽人,这个兽人是哪里来的?   云琥追了过去。   热闹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花间诩玩嗨了,迟迟不肯回去。   云生珀有些无奈,手臂拦着他的腰不让他继续跟那群兽人乱来:“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我还不困。”花间诩挣扎着。   “你喝醉了。”云生珀道。   花间诩自己站直了,理直气壮:“我没有,我想看跳舞——”   云生珀已经有了分辨花间诩是否醉酒的经验,像这样突然犟得厉害的,八成就是醉得不行了。   云生珀:“回去我给你跳。”   花间诩思考了一会儿,点头:“行。”   总算是把这只野雀劝回家了,云生珀将花间诩安置在椅子上,打理对方乱掉的头发。   花间诩显然还处在宴会的氛围里,将一只笛子塞进了云生珀的手里:“我要你和我一起吹。”   “……好。”云生珀将笛子调整过来,还没问花间诩想吹什么,就听花间诩那边已经吹起来了,还在用眼神让云生珀快点跟上。   云生珀只好跟了上去。   只是花间诩随性得很,时不时就换一首曲子,一开始还是兽族里面的流行乐曲,都后面完全就是云生珀闻所未闻的曲子了。云生珀只得实时扒谱,也算勉强能跟上。   就在这时,披着一身寒露的云琥闯了进来:【哥,我有事跟你说。】   乐声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弟弟。”花间诩歪倒在桌子上,手里还紧紧握着笛子,朝云琥招了招手,“一起吗,加入我们吧。”   【他怎么了?】云琥看了一眼花间诩。   【醉了。】云生珀手抵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云琥是见识过花间诩喝醉的样子的,冷笑了一声:【那确实难缠。】   【所以,怎么了?】云生珀道。   云琥将视线收回来:【宴会里有只仓鼠兽人进入了我们聚落。】   云琥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他很狡猾,我一路追过去,还是跟丢了。】   【仓鼠本就以灵活见长,那边枝叶茂盛,跟丢很正常。】云生珀望向屋外浓稠的夜色,【猎赛结束,聚落之间的实力被重新划分,有野心的聚落会把目光投向其他弱势聚落,但敢对猎赛优胜者有想法的,不多。】   【你是说,红曜?】云琥道。   云生珀:【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想放弃吞并所有聚落的野心,猎赛结束以后,他一定会行动起来,明天开始恢复日勤,加大东边的巡视次数。你再去叫一些人去开个会……】   云琥听着云生珀接下来的安排,只是他们在这边谈着正事,花间诩在另一边“呜呜”地吹着乐。   倒不是多难听,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旁边,莫名让云琥静不下来,过了一会儿,云琥按捺不住了:【哥,能不能让他住嘴。】   云生珀还没说话,花间诩耳尖先听到了:“不爱听出去,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云生珀站起来,对云琥道:“出去说。”   云琥:“哥,你就这么惯着他,迟早有一天他得爬到你头上去。”   没想到花间诩也安分了,放下笛子去拽云生珀的衣摆:“不吹了,首领大人不许走。”   云生珀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花间诩拉着他衣摆的手,果真不走了,重新坐下来,还给花间诩旁边空掉的茶杯填了茶,对云琥道:【那我们继续吧。】   【……】云琥臭着一张脸,坐了回去。   把全部的事情交代完,云生珀回头看见等在那里的花间诩,将桌子上的笛子拿起来:“还吹?”   “不吹了。”花间诩早已有了另外的注意,将云生珀拉下来,凑到对方耳边道,“我也跟碧玺学了舞蹈,今天晚上跳给你看好不好?”   云生珀眼中带着些许兴味:“当然。”   花间诩眼睛一转,看向了明明已经谈完事却依旧没有要走意思的云生珀:“弟弟,你什么时候走?”   云琥:“……怎么,这也是我哥的家,我还不能在这里多喝会儿茶了。”   花间诩晃了晃食指:“你明天再来吧,我要给首领大人跳舞了。”   云琥后背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一副蛮横的模样:“你是什么金贵的舞姬么,跳个舞还得把所有人都赶走……”   花间诩趴在云生珀肩膀上:“你还小,这种舞不能给你看,弟弟听话,乖乖回去睡觉吧。”   闻言,云生珀眉梢微微挑起,带着些许差异地望向花间诩。   云琥:“你……”   云琥后面的话被云生珀打断了,他哥抱着花间诩的腰,看他的眼神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敌意:“阿琥,回去。”   话语被连番打断,云琥憋着火气,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弄得好像他很乐意待在这里似的,二话不说摔门走了。   云琥走到路上,真是退一步越想越气,那是他亲哥的房子,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赶他走了。   什么舞只能让他哥看,他偏要看。   云琥脚步停住了,负气一般转过身,往回走去。   他们这个种族的巢穴都喜欢屋顶不封盖,能直直看到月亮,但云琥不一样,他不爱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建屋方式,这种建筑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可能云生珀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构造的巢穴,屋檐顶上有一处地方,可以窥伺到里面的同时不让里面的人发现。   云琥便这样停在了云生珀的屋檐上,勾栏听曲似的,曲着一条腿往下看去。   切,不就是普通的跳舞么。   云生珀坐在花间诩原先坐的位置上,目光柔和地看着翩然起舞的伴侣。   一开始只是普通的舞蹈,可随着时间渐进,别说云生珀,云琥也发现了不对劲。   外套的纽扣不知何时在舞动中解了开来,花间诩转身扭转,手臂往前一抛,外套便到了云生珀的怀里。   云琥眉梢蹙起,什么怪舞,居然还要脱衣服?   云生珀却醒悟了过来,看着花间诩的眼神带了点隐晦的意动。   云琥感觉他哥往他方向瞥了一眼,云琥警觉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感觉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和兽族的豪放露骨不同,花间诩的风格更为含蓄,将遮未遮,欲说还休,却比其他舞暧昧的氛围感更强,充满了各种隐秘的暗示。   云琥看不懂,只觉得这舞很怪,看久了让人飘飘然,全身都忍不住地热了起来。   这是云生珀的反应传递到他身上来了吗,云琥往下看去,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哥嘴角似乎挂着笑,神色有着几乎纵容的温柔。   云生珀看似很平静,但云琥知道对方的内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连他体内的恶魔毒素都压制不住了。   云琥俯下身,将自己藏在分层的屋檐之间,他的心脏随着一齐跳动起来,得拼命压制住才能不被他哥发现。   他心中忽然有些嫉妒,尽管他知道这是他哥没有压制他体内恶魔毒素的原因,但还是忍不住任由自己的思绪滑向了阴暗的地方。   他们是双生子,凭什么哥哥就能比他厉害那么多,受族人尊敬,还有一个会在生日给他准备惊喜的伴侣。   为什么他哥能拥有一切,是他们之间作为主导的那一方,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   很快,云琥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因为花间诩转着转着,就转进了云生珀的怀里,双臂搭在了云生珀的脖子上,手指若有似无地在对方后颈画着圈。   而云生珀也很自然地接住了他,俯下身,两个人贴合在了一起。   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却像是心照不宣着什么,云生珀翻身将花间诩压在椅面上,交叠在了一起。   “啪!”地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人不小心经过又竭尽全力保持安静的动静,寂静中带着隐秘的暗流。   花间诩稍稍回过神,两人的呼吸若即若离地纠缠在一起:“什么声音?”   “不用管。”云生珀按住花间诩的后脑,轻柔又强硬地把对方拉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云琥就不知道,因为他在看到他们两个亲吻在一起的时候就跳下了屋檐,脚底着火了似的,飞速逃离了现场。   事情离他想的偏离太远了,早知道他们会这样,他决定不会靠近一步。   微凉的夜风并不能带走身体上的热度,反而体现地更加清晰。   云琥竭力忽视身体上的变化,走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太过分了,云生珀不是已经渡过发情期了吗,到底有完没完!   云琥闯进自己的房子,给自己灌了几杯水,喉间还是发干。   他暴躁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像个炸了毛却得不到安抚的困兽,时不时抓挠自己的头发。   忽然,他身体一僵,整个人都蹿上了红意,一头扎进了窝里,拳头在窝里面砸出了一个洞。   真是够了。   这天晚上,云琥猝不及防地做了一个梦,他又回到了屋檐上,只不过他在看到两人亲吻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走。   他感受着云生珀所感受到的,温热,潮湿,低吟,意动。   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慢慢的,好像有什么人在触碰他的眼睑,唇间的温软再次清晰,他睁开眼,发现花间诩带着勾引意味的瞳孔中倒映出了自己。   梦里,他取代了他的哥哥。 第39章 山雀会回来吗   云琥猛然醒过来,天色已然大亮,他直起身,将手指深深插入发间,剧烈地呼吸着,生觉自己疯了。   他不相信云生珀会忘记他们之间有感应,他居然敢直接做到最后,他怎么敢的。   云琥冷静了很久,可他本来就没有常人的那种情绪调节能力,心理和身体两个方面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今天还得去外出巡查,到最后,云琥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出了门。   早上和云生珀碰头,云琥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哥脖子上浅粉色的印记,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哥,你的脖子。”云琥都不想直视对方,语气生硬极了。   尽管身体和心理都已成年,但说到底他也才自由接触这个世界五年而已。   他以为他哥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云生珀只是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痕迹,随后又一脸坦然地把手放下了。   弄得好像只有他在大惊小怪一样。   云琥脸色一青,不禁咬牙,转过身去开始今天的任务。   他哥都无所谓,那还关他什么事。   云生珀看着云琥的背影:【阿琥。】   云琥下意识地汗毛直立,回过头警惕道:【干什么?】   结果云生珀只是嘱咐了一句:【不要闹得太大,目的达到了就行。】   云琥左右不是滋味,只想早点逃离这里:【知道。】   云生珀看着云琥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才移开了视线,而那道浅粉色的印记也被生长起来的羽毛悉数遮住,再也看不到了。   ——   沙丁丁一大早从训练场回来,和兽人一样穿着件背心,肌肉感的双臂露出来,颇有点猛男的影子了,只是说出的话语却是:“殿下,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玩个十天半个月的?”   推开门,沙丁丁并没有看见花间诩。以往这个时候花间诩早醒了,所以沙丁丁压根没意识到,去隔壁画室和杂货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花间诩的身影。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伸懒腰时发出来的低吟,才抬头看到了花间诩伸展出睡巢的双手。   沙丁丁就没想过花间诩会睡懒觉,惊讶地问道:“殿下你昨天很晚才睡吗,现在都十点了。”   “是吗,都十点了。”花间诩显然还没有睡醒,声音都带着困倦的绵软,一手撑在睡巢的边缘,拖长声音道,“嗯——昨天确实睡得很晚,我还有点累……今天,就先不出去了吧。”   沙丁丁疑惑地抬头看他,花间诩半阖着眼,脑袋搭在睡巢边缘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就这样垂挂下来,头顶光线照射下来,白皙的手臂上覆盖着无数暧昧的印记,沙丁丁立刻就明白过来花间诩昨晚到底是为什么没睡了。   “哦哦哦,那好,殿下你多睡一会儿,中午吃饭了我再起来喊你。”沙丁丁忙不迭离开了房子。   不过中午沙丁丁也没有机会叫花间诩起床了,因为首领大人特地加快了上午的巡查工作,将还在半睡半醒之间的花间诩给亲自抱了下来。   花间诩懒洋洋地窝在云生珀怀里,任由对方给自己换衣服,只是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味,于是趴在云生珀身上嗅了嗅:“首领大人早上去打架了吗?”   云生珀回来的时候还特地去清洗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花间诩闻出来了:“嗯,去隔壁抢了块地盘。”   声音很温柔,只是说出的话多少有些恐怖了。   花间诩哈了个哈欠:“咱们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云生珀:“嗯,其他聚落也快开始了。”   猎赛结束以后,守卫和抢夺地盘总是要开始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提前出击。   更何况,云生珀本来就不是什么持中立原则的好人。   不过作为猎赛的胜利方,只有他们打别人注意的份,没什么人敢打他们的注意,外面再怎么乱,也波及不到他们聚落内部。   云生珀没有就这个话题停留太久,蹭了蹭花间诩的面颊:“睡得好吗?”   花间诩:“唔,还行,多谢首领大人手上留情。”   云生珀从后面抽出一份文件,递给花间诩:“看看。”   “这是什么?”花间诩打开一看,发现是从人族寄过来的文件,“这是我哥寄过来的回信,之前沙丁丁制造了一架能提取化妆物的机器,碧玺觉得里面有商机,不过因为机械零件有限,没办法实现量产,我就给我哥寄了一份合作信,想试试能不能开展人兽两族之间机械零件售卖的合作。”   花间诩一目十行地看完:“看来我哥也有合作的意思呢,首领大人你怎么看?”   云生珀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下巴搭在花间诩头顶:“想做,就做。”   花间诩:“也不算是我想做,主要是碧玺想要,我只是牵条路。”   云生珀还是那句话:“想做,就去做。”   云生珀还是收了力的,两人战况看起来吓人,其实真正做到最后的只有一次而已,花间诩下午就能活蹦乱跳了。   花间诩当即把碧玺叫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商量两族合作的事情。   兽族地势险要,搬运零件成本也高,这些文件只是初步验证合作的可行性,想要彻底谈成,得他们再去人族一趟。   里面涉及谈判和采购,碧玺是一定要去的,剩下的人员云生珀得再去找几个力气大的兽人搬运零件,一个武力值高的兽人护送,差不多五六个兽人就行。   定好人数,就该确定名单了,碧玺要去的话,作为碧玺的丈夫当然不能落下,鳄的原型庞大,负重高,搬几箱零件肯定不成问题。   花间诩:“好久没有回人族了,我想回去看看皇兄和皇妹。”   云生珀点头:“那人也去。”   花间诩都去了,云生珀自然也就加入了名单,左右聚落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云琥,再加两个搬零件兽人就行。   名单定下,几个人又商量去人族的时间,时间定在一周之后。   变故就发生在出发的前一天。   他们聚落隔壁有一个相对弱小的聚落,首领叫欧泊,每个月都会给他们聚落上供一些珍贵的特产,所以关系还算稳定。   这一天,云生珀忽然收到了欧泊亲笔写的求助信,说红曜有想要攻击他们聚落的想法,想求云生珀帮忙,让红曜打消这个念头。   红曜的聚落离他们聚落就隔了一个欧泊聚落,欧泊聚落总面积虽然小,但是呈长条形,刚好把他们两个聚落远远隔开,如果没有欧泊聚落,他们不会相安无事那么久。   没人喜欢动荡的生活,欧泊聚落一旦被红曜占领,对他们也是极为不利的。   云生珀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留在这里,先解决这次的红曜危机再说。   那么谁担任他们去人族的护卫,就得重新选人了。   聚落里实力能得到他认可的人也不少,只是这支队伍是要脱离兽族去外界的,忠诚度高的实力不一定足够护卫这么多人,有实力的对他的忠诚度不一定能维持到离开兽族地界。   思来想去,云生珀选定了一个人。   云琥指了指自己:【我?】   云生珀点了点头:【你护送他们去人族。】   云琥:【不去。】   【理由?】云生珀问。   这他妈还能有什么理由,他之前因为负气偷看他哥和那个人类,结果就做了那种奇怪的梦,他都想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现在要他和那个人在他哥不在的情况下相处小半个月,开什么玩笑?   云琥:【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人类。】   云生珀:【阿琥,你讨厌的并不是人类。】   云琥盯着他不说话。   云生珀按上了云琥的肩膀:【阿琥,去。】   云琥:【你知道我和你有双生感应吧。】   云生珀颔首。   云琥:【你和那个人类做过什么我这里可是感受得一清二楚,那天晚上……】   【那又如何。】云生珀打断云琥的话,【可他是我的伴侣。】   这就是云琥搞不懂的地方了,云生珀分明在提防他,关键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提防的,现在又主动让他跟着人类:【云生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生珀:【因为我现在不能离开兽族,仅此而已。】   云琥冷笑:【你放心我就行。】   至于云琥自己到底愿不愿意,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决定权在云生珀这里。   行李都收拾好了,醒来第二天就要出发了,花间诩晚上才知道云生珀不去了。   “首领大人,你真的放心让云琥担任我们的护卫吗?”反正花间诩是一百个不放心,他在云琥面前那么大胆,完全是仰赖云生珀对云琥的压制力。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云琥之所以不对他动手,与其说是他们已经摈弃前嫌了,更多还是因为云生珀给云琥种下过暗示,在兽族地界,云琥不能对他动手。   换句话来说,出了兽族地界,云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花间诩:“他真的不会在我们还没到人族地界的时候,一个不顺心自己就把我们给团灭了吗?”   云生珀被花间诩夸张的想象逗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云生珀才收敛了神色,眼中温润如水:“他在人族,还有事情要做,他得认清自己。”   “况且我不在的时候,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不知道云生珀为什么这么笃定,但他们两兄弟对彼此的了解肯定超过花间诩,既然云生珀都这么说了,花间诩便信了。   不过后面云生珀还是给云琥重新下了暗示,总之出了兽族云琥也不能对花间诩怎么样。   给云琥气得。   第二天出发,云生珀难得没有一大早就出去,慢条斯理地为花间诩梳头清理,事无巨细地交代:“碧玺他们,很快会过来,这些,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出去,记得开心……”   花间诩听着云生珀平和的话语,第一次觉得云生珀居然也算个话痨,停都不带停的。   不过这种被时时刻刻关心的感觉很微妙,云生珀说一句他便应一声,句句有回应。   花间诩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对了,这个给你。”   云生珀接过来,是一个绣着云纹的白色布囊,圆鼓鼓的很可爱:“这是什么?”   “平安符,人族特产,一般有人要出去远行的时候,就会有家里人给他们缝制平安符。”花间诩将布囊系在云生珀的腰上,“你不是也要去欧泊聚落了吗,就让它保佑你平平安安,早点回来吧。”   人族和兽族地界不算很近,来回路程加上人族停留的时间,实际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准,之前没觉得有什么,骤然之间要分别了,花间诩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花间诩:“那个,首领大人。”   云生珀:“嗯?”   花间诩看过去,云生珀柔色的眸光忽然让花间诩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我是山雀你也知道了,在猎赛的时候其实我就想说了,就是——我喜欢外面,我之前嫁过来也是因为我一直很向往兽族的景色。然后,嗯……兽族地界,我看得差不多了。”   花间诩说完,便急着补充:“当然,我也不是说从此就不回……”   “会经常回来吗?”云生珀问。   花间诩望着云生珀从始至终都温润的眉眼,点头:“当然,一定会的,我已经把这里当我另一个家了,我肯定会回来。”   说完,花间诩就觉得自己挺过分的,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吧,就听到云生珀笑了一声:“那就好。”   “山雀,喜欢外面,但现在,愿意经常回来,我很荣幸。”   在这一刻花间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感觉,如果真的让他待在兽族,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外面的一众人已经整装待发,云琥压着脾气催促:“里面的好了没,什么时候出发。”   花间诩回过神,指了指外面:“那我……”   云生珀:“去吧。”   花间诩往外面走去,耀眼的日光四射下来,将屋内照得透亮。   花间诩的手放在门檐上,忽然回过头:“兽族只是逛了一大半而已,还有一小半没有逛完呢,我去过那么多地方,都只是囫囵地浏览一边,兽族这么漂亮,里里外外全部看一遍也是不一样的体验。”   说出开头,后面的话便顺畅了起来,花间诩盯着云生珀的眼睛,认真道:“总之,我先回来,然后再说其他的也不迟,短时间我肯定不会走的。首领大人还没跟我一起去外面玩过吧,回来以后,一起去吧?”   云生珀脸上浅淡的笑意凝滞了一瞬,随后一路蔓延到了眼底,点头道:“好。” 第40章 秘密暴露   一起去人族的一共六个人,碧玺磷灰夫妇,云琥,花间诩,还有两个跟着过去搬运零件的力量型兽人,驼类兽人东陵和牦牛兽人锂灰。   力量型兽人的行进速度都不快,花间诩嫁过来时的婚车在此时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之前花间诩将婚车直接丢在兽族地界边缘不管了,找出来正好可以当代步工具。   几个月不见,蒸汽车上面爬满了藤蔓,花间诩望着眼前绿意盎然的蒸汽车,回过头:“看来在出发之前,我们得先清理一下车子。”   碧玺顺着藤蔓几步蹦到了车顶,扯掉上面的绿植,敲了敲脚底冰凉的铁皮疙瘩:“这就是人类的蒸汽机车吗,感觉就是大一点的金属制造机器。”   “理论上来说,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花间诩不懂制造机械,还是知道怎么用机械的,进入车内检查了一下机动装置,都还好,发动机也运转顺利。   只是头顶叮叮哐哐的,花间诩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上面陷进了一个拳头印:他们真的只是在清理藤蔓,而不是想要拆了蒸汽车吗?   云琥自从被亲哥重新下了一遍暗示就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花间诩,看他的眼神跟看什么似的,怨气冲天。   不过都下过暗示了,云琥自然不能对花间诩做什么,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花间诩还有心思朝云琥抛媚眼,云琥当场就想罢工不干。   磷灰拉着云琥,苦口婆心地劝:“忍忍吧忍忍吧,半个月很快的。”   东陵:“没错。”   锂辉点头:“对的对的。”   磷灰:“这怎么说也是首领交给你的任务,就当是为了你哥,别跟他斗气了。”   东陵:“没错。”   锂辉点头:“对的对的。”   磷灰汗颜,首领这安排的是什么组合,花间诩和云琥待在一起,他们真的不会中途就散伙吗?   碧玺撑着铁栏杆,好笑地望着下面,活像个乐子人:【这一路应该会很有趣吧。】   有了保障的花间诩就是那么有恃无恐:【弟弟一直都挺好玩的。】   所以,受伤的永远都只是云琥罢了。   好不容易登上蒸汽车,设置了目的地准备出发,已经要中午了。   兽人们没有坐蒸汽车的经验,对脚下晃动的地板和四周隆隆的蒸汽声有些过敏,各个身体绷得紧紧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倒是云琥没什么反应,阴着一张脸独自待在角落里。   花间诩看着操作盘上显示的路线:“我们四天后就会到人类地界,车上有四间空房间,自己去选吧。”   闻言,差不多适应了抖动地面的兽人们走动起来,碧玺和磷灰选了中间的房间,云琥单独霸占了最里面那间,东陵和锂灰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选了碧玺夫妇隔壁,把最外面的房间留给了花间诩。   为了队伍和谐,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过了这么久,终于要离开兽族了,虽然是回到人类地界,花间诩还是很喜欢这种在路上的感觉。   天阙逐渐隐没云端,低矮的绿植褪去,黄沙出现在了视野内。   花间诩没有待在房间里,趴在外沿的栏杆上吹着风,耳畔的菱形骨饰被吹得泠泠作响。   这是云生珀早晨为他戴上的装饰物,以他的话来说,就是即使花间诩回到了人族,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兽族的人。   哎呀,首领大人真是太可爱了。   不多时,后面传来一声门开启的声音,花间诩回过头,看见了出来的云琥。   云琥看见花间诩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退回去。   花间诩给他喊住了:“哎弟弟。”   云琥冷淡地看过去:“干什么。”   花间诩:“怎么看见我就走啊,我怎么你了?”   云琥暗自咬牙,这人还真好意思说。   他对花间诩的情绪真的是相当复杂,一是那个该死的心理暗示,他对花间诩不爽到了极点,二是自从那次生日过后,他都快被他哥弄得不正常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切改变都是因为他哥,但这些改变都是实实在在体现在他身体上的,根本没法通过他自己的意志转移。   两种矛盾的情绪交汇在一起,让他有时候都快分不清哪种情绪是他哥的,哪个才是他自己的。   云琥:“不想看见你。”   花间诩居然有些惊讶,他怎么有脸惊讶的。   花间诩:“哎——我还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呢。”   云琥脸上乌云密布,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这么气可以生,长久地盯着花间诩。   就在花间诩以为对方要犯病揍他,才听到云琥道:“不,我跟你关系不好。”   花间诩企图逃跑的脚步一顿,眼中有些意外:“弟弟……你酝酿这么久,就是为了跟我这句话?”   不知道哪句话又戳中了云琥的痛处,云琥脸色愈发阴翳,不再多言,砰一声关上了门。   云琥退回到了房间,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手掌因为用力浮现出了细细密密的绒羽。他用力地攥住心脏的位置,表情狠厉,好像他想捏碎的不是自己的心脏。   看见花间诩视线就忍不住地追随,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但他又清楚的知道,这是他哥情感,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讨厌他哥对他的影响,也讨厌会造成他这种反应的人,本因就该是这样的。   只是他们都在一辆车上,不是说不想看见就能看不见的。   花间诩在浴室里洗完澡,关了水才发现自己换洗的衣服忘在外面了,每个房间都是单独隔开的,花间诩也不担心,只在腰上围了一个浴巾,便开门去拿衣服了。   只是他没想到,房间确实是关着的,但他没拉窗帘。   他就这样和窗外正巧路过的云琥对上了视线。   花间诩清晰地看见云琥的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秒,然而往下看到了他平坦的胸膛,表情凝滞。   花间诩也麻了,哪里管得上衣不衣服的,啪一下冲回了浴室。   待浴室门关上的时候,云琥才如梦初醒,巨大的冲击占据了脑海,让他思考都迟钝了。   满脑子都是:花间诩是男的?   花间诩居然是个男人!?   大多数兽族都没见过人类,最多也只和人类在战场上有过交集,可能不清楚人类和他们兽族一样,性别不同,很多方面的身体构造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如果是女性,胸绝对不会像花间诩这样平坦,而且也绝对不会围了个浴巾就出门!   云琥的大脑急速运转,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花间诩骗了他哥。   另一边,花间诩将自己关在浴室里独自冷静。   你说这叫什么事,这下好了,云琥知道他的秘密了,该怎么办。   等等。   花间诩从最初的凌乱中走出来,若有所思。   云琥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首领大人都没说什么,云琥算哪根葱?   花间诩给自己说服了,不过还得先跟云琥谈谈,这小崽子保不齐会有什么反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能让他阴差阳错酿出什么大意外。   花间诩冷静下来了,开门探出一个头往外面看了看,见窗口没人了,赶紧走过去把窗帘一拉,穿好衣服,打开门,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云琥。   花间诩: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还没准备好怎么说呢。   花间诩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开口,见云琥神色复杂地开了口:“你骗了我哥。”   花间诩琢磨着云琥的态度,怎么看对方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试探道:“怎么办,被你发现了,你要告密吗弟弟?”   云琥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为什么要欺骗他,你明明不是四皇女。”   云琥的态度有些出乎花间诩意料,对方的确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而有些——不知所措?   花间诩眼睛一转,心里起了恶趣味。   “这个嘛……”花间诩皱起眉,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云琥,最后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其实是这样的,在人兽大战的时候,我就对你哥……一见钟情,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男生,我很担心这个。后来听说他会和人族联姻,我一时着急,就病急乱投医了,代替我妹妹嫁了过来。”   说完,花间诩还誓言旦旦:“不过你放心,他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类女性,他一直以为我就是四皇妹。”   云琥一滞,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看花间诩的眼神像是在看变态:“你太过分了。”   “可我真的很爱他,再说了,人类和兽族本来就不能生育,我是男是女根本就没关系,只要首领大人认为我是女生就好了,只要他爱的是我灵魂就好了。”花间诩双手合十做祈求状,面露哀求,“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帮我瞒着他吧,我不能失去他的。”   云琥后退了一步,荒诞地摇了摇头。   花间诩上前了一步:“拜托你了弟弟,别告诉首领大人,只要你帮我瞒着,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别过来!”云琥反应很大地往后退去,声音都变了调。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花间诩,怕对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逃跑时的背影居然还有点仓皇。   “噗——哈哈哈哈!”待到云琥彻底离开,花间诩才终于憋不住了,靠在门栏上欢快地笑。   笑了好一会儿,花间诩才托起下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哎呀,有点想念我家小哈了,回去之后要不要把它一起带到聚落去呢?”   不过说起来,他一开始隐瞒性别也是因为兽族对人类的偏见可能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他现在他都和兽族混得那么熟了,就算公开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不可能瞒一辈子,也没有那个必要。嗯,找个时间说出来好了。   花间诩并不知道,他这番话给云琥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云琥跑到拐角才停下来,后背靠在墙壁上,手掌抵住了低下的头。   太荒谬了,他今天或许就不该出来,也根本不会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   所以说,他哥爱上的、还发生了那种关系的女人根本不存在,是花间诩这个男人假扮的。   他胆子也太大了。   云琥的手覆盖上左侧的心房,这颗会受他哥影响的心脏总是在看到花间诩后止不住的活跃起来。   他哥如果知道花间诩的真实身份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心动么?   他了解他哥,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也很恶劣,跟他一样的傲慢粗暴,一旦被云生珀发现真相,花间诩恐怕会死无藏身之地。   花间诩会被他哥杀死吗。   花间诩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才这么求着他。   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花间诩有把柄在他手上,现在应该是对方在坐立不安才对。   【云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碧玺转过拐角,看到云琥有些疑惑。   【没事。】云琥放下了手。   碧玺指了指前方:【我去找老师说点事情。】   云琥让开来,看着碧玺离开的背影。   碧玺叫了花间诩那么久的老师,她知道花间诩其实是个男人么?   晚上吃饭时间,坐了这么久的车,几个兽人一商量,想下车找点食物。雄性兽人去打猎,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碧玺和花间诩则挎着篮子去采点野菜和蘑菇。   【这个菜虽然能吃,但是口感像皮革,很怪,可以看准了这种叶片大的。】花间诩给碧玺科普。   碧玺认真记下,从篮子里拿出刚采的蘑菇:【老师,这蘑菇能吃吗?】   【能吃……啊,找到了!】   充当护卫的云琥眼睁睁看着花间诩两三下爬上了一颗很高的树,摘下上面的果实后又灵活地跳了下来,其姿势之随性,没有一点女性该有的样子。   之前察觉不到,现在他知道了花间诩的秘密,看对方哪哪都是破绽,还疑惑以前居然都没发现。   【这种果子很甜,煮熟了还能当配菜吃。】花间诩擦了擦果子,咬了一口。   两人沿着路边一路摘过去,花间诩有些累了,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他今天穿的短上衣长裤子,衬得体态纤长,伸懒腰的时候露出了一点肚子。   碧玺惊讶道:【老师,你居然有腹肌哎。】   【什么叫“居然”啊,你老师我好歹上山下海这么多年,有点腹肌不是很正常?】花间诩不满地道。   云琥:该死,这人类是一点都不担心露馅啊。   大概是云琥的视线太有实质性了,花间诩转头看了过来,心情还挺好地打了个招呼。   云琥:……   感情只有他一个人在因为这件事胡思乱想,担心来担心去吗。   云琥板起脸,下巴微微抬起。   花间诩见云琥一脸“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你最好给我听话点快点过来”的表情,就觉得好笑,走过去道:“弟弟有何吩咐?”   云琥:“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   花间诩:“你这是在威胁我?”   “哼。”云琥抱着双臂,“我不会替你隐瞒的,回去之前你自己看着要怎么办吧。”   花间诩:“你是在提醒我,要我趁这个机会逃走,这样就算首领大人知道我骗了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云琥身体一僵,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这个意思?”   花间诩叹了口气:“不行啊。”   云琥话语一顿,皱起眉:“为什么不行?”   花间诩望着他,表情认真:“因为我很爱你哥,我离不开他。”   云琥:“……”   云琥对这种恋爱脑真的无话可说。 第41章 人脸识别   花间诩咳嗽了一声,低下头压下自己疯狂上扬的唇角,声音还是持续的低迷:“失去他的话我会死的,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求你了云琥。”   这还是花间诩第一次用“云琥”这么正式的称呼叫他,以往要不就是戏谑地喊他弟弟,要不就是直接叫喂,还说“求你了”这种放下自尊的话。   他就这么离不开他哥么,连命都不想要了。   花间诩表演了半天,没见云琥没有动静,抬起了头。   云琥眉梢深深皱起,天生带着阴戾的脸因为此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压迫感,只是和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这是陷入了很深的矛盾。   一方面是他的亲哥哥,一方面是祈求他保守秘密的花间诩……他果然应该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花间诩还以为以云琥对他的态度,对方会抓着这一点要他好看呢。   误解人了,忽然有点内疚怎么办。   见云琥这幅陷入深度矛盾的模样,花间诩感觉自己好像怪欺负人的。   “好啦好啦,实话告诉你吧,你哥一开始就知道的。”花间诩道。   云琥抬头,目光徒然睁大。   大概是云琥的表情太有意思了,花间诩噗嗤了一声,唇角又在云琥杀人的目光中收了回去:“你也太单纯了吧弟弟,你这样很容易被坏人骗的。”   云琥咬牙切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只说了一句:“你敢骗我?”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除了首领大人,你确实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所以在我找到一个告诉大家的好时机之前,还是得拜托你帮我保守秘密了。”花间诩看向云琥后面,“他们打猎回来了,该吃饭了!”   花间诩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云琥下意识侧过身,给花间诩让了一条路,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爆炸信息里。   他哥早就知道了,云生珀居然早就知道了,还帮着花间诩一起隐瞒?   云琥这一天的心情简直就跟坐了云霄飞车似的,一点不得安宁。   他甚至有些麻木地想:看来云生珀也是个恋爱脑。是了,一个连弟弟都要防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他们夫夫还真是般、配、的、很、呐。   磷灰一行人将打来的猎物放下,大家围着火堆很快瓜分了食物,兽人的食量比人类大得多,三只野猪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长久地待在车上也挺难熬的,他们吃完就这片空地上休息起来,碧玺拿出一套卡片:【要不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花间诩:【加我一个。】   剩下三个雄性兽人都没意见,最终都看向云琥。   云琥起身:【我没兴趣。】   五个人也能玩,花间诩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指针,放在五个人中间。   云琥靠在另一边的树底下,做一个冰冷的护卫工具人,看着他们玩起了莫名其妙的游戏。   指针停到了花间诩面前,花间诩思考了一下:【真心话吧,你们想问什么?】   碧玺:【老师的真心话嘛……那我问了,老师你能不能说一个会让大家都很意外的你的秘密?】   【我想想啊。】花间诩做冥思状,【其实我是个男的。】   “咔嚓”一声,是磷灰把不小心把柴火捏碎的声音,他嘴巴长得老大,眼看下巴就要掉到地上去了:【老,老师,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规则,真心话说的是真话,不是为了制造效果专门编的假话。】   花间诩:【嗯?我说的是真话啊。】   东陵和锂辉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失声道:【男的!?老师你是男的!!】   花间诩环顾了一圈众人惊讶的神色,满意地点头:【看来这个让大家都很意外的真心话说得很成功嘛。】   碧玺:……   云琥:……这就是你指的好时机吗?   有时候真的会为花间诩不分场合的不着调感到绝望。   碧玺无奈:【老师你怎么把这种事说出来了?】   花间诩偏头:【因为我觉得挺符合这个真心话的要求。】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看到大家都是一样的震惊反应,放心了。   不正常的人不是他们,真是太好了。   磷灰:【老婆你早就知道了?】   碧玺点头:【知道啊,我老师什么性别我能不知道。】   碧玺算是最早知道的人,她本来看重的也是花间诩的艺术素养,跟花间诩是男是女没什么关系。   听了碧玺话的云琥:不是说他是除了他哥第一个知道的人吗。   花间诩和碧玺的反应太理所当然了,弄得这些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件事。   【那老师你那个侍从难道也是……?】磷灰问。   花间诩点头:【你们之前一直都没察觉吗?】   几个兽人齐齐摇头。   花间诩:【我就算了,沙丁丁又是锻炼又是晒黑又是光膀子的,肌肉群都快跟兽人差不多了,你们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emm这个嘛。】   毕竟强壮彪悍的雌性兽人聚落里也不是没有,兽群很开放的,健康美也是美的一种。   花间诩:坏了,误会云琥了,单纯的不是云琥,而是整只兽族啊。   但其实确实没什么,人类的性别对兽人来说并不那么重要,只是一直以为的事实忽然被推翻了,一时之间有些惊讶而已。   就想碧玺说的那样,花间诩是男是女对他们都没什么影响。   为了说服自己,他们顽强地装作一脸“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们一点都不在乎”,开始了下一局游戏。   有花间诩这个前车之鉴,大家反而都玩得更开了,几轮游戏下去,他们连磷灰暴雨天会抱着碧玺乱哭,锂辉因为家里弟弟要找妈妈于是扮演了一个月母亲的问题都问出来了。   当然,开心是他们的,云琥只觉得吵闹。   云琥注意到那边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抬起头,看见东陵颇为羞涩地朝这边走过来,而其他人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云琥警觉:“干什么?”   东陵作为一头驼,长得又高又壮,一脸的壮汉娇羞就很让人一言难尽,他还捏着衣角,走着内八,瓮声瓮去道:“云,云琥,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   云琥:“哈——?”   云琥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剩下的三个人瞬间绷不住了,磷灰捂住嘴巴,笑得内敛又崩溃。   花间诩狂拍地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说他的反应肯定超有意思的吧,哈哈哈笑死我了。”   碧玺也笑得停不下来,可看到花间诩身后,立刻收起了笑容:【老师,后面。】   花间诩转过头,笑意还没有消失的眼瞳里印出了带着狂风暴雨气势走过来的云琥:“嗯?”   云琥面部狰狞,凶相毕露:“花、间、诩!”   总之,出了兽族地界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去惹队伍里的最高战力了,因为对方一旦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花间诩:嗯,下次还敢。   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四天过去了,蒸汽车来到人族地界刚好还剩下一点能源,可以撑到皇宫。   钢铁城市如一座岿然巨物矗立在眼前,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路上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蒸汽车,扫描过后进入了城内。   周围一下子喧闹了起来,为了不引起骚动,这些兽人们尽量掩盖起了自己的兽人特征,诸如耳朵尾巴这种实在遮不了的,便穿了一件长袍,戴上帽兜,总体上看得过去就行。   他们在蒸汽车的走廊上站成一排,看着人族地界的景色。   和兽族大片的旷野空地不同,人族地界密而精致,随处可见的人流车马,几乎可以用来照镜子的金属建筑。   有矮个子的学徒抱着一堆机械零件跑在路上,开了门,里面是黑漆漆的房间,锁上门,他也成了黑漆漆空间的一部分。   白色的蒸汽随处可见,天空永远暗沉,每个角落都能听到机械运转的声音。   这里是商业贸易街,穿着长袍神秘兮兮的商人很多,他们在中间也不凸出。   其实还是凸出的,因为人类衣服都是实用为主,大街上清一色灰色黑色,他们的衣袍一对比就显得五颜六色了。   路上的大多人都行色匆匆,顾着自己眼前的事,不会突然仰起头看蒸汽车上站的人都长什么样,他们暂时还没有引起太大骚动。   碧玺环顾了一圈,在看到有人居然把垃圾随手放在门口就进屋了,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只是出于对老师种族的尊重没有说什么。   云琥有意想刺花间诩一句:“许久没来,这里还是那么单调又无趣。”   花间诩比他们还崩溃:“啊——真的对人类的生活方式绝望了。”   云琥一噎,看了花间诩一眼,不说话了。   藏起兽族特征后,云琥就只剩下脸颊和手臂上一些细枝末节的羽毛了,将兽甲藏在长袍里面,戴上兜帽,比其他兽人更像个人类。   这样郁郁不说话的样子,让花间诩猝不及防想起了云生珀。   天地良心,他没有找代餐的意思,但这种像和其他相像完全不一样,是一种灵魂的像。花间诩平时会插科打诨说这两兄弟亲爹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能百分百认出,但他心里还是会注意分清楚。   难道是因为双生子的另一个没有在场的缘故吗,乍一看过去,有种毛骨悚然的融合感。   花间诩没有想太久,因为蒸汽车已经停在了皇家门口。   这里是很高很大的建筑群,不仅住着皇族,位高权重的大臣和贵族也生活在这里,生存和公务集合在一起,这几乎没有隐私可言的建筑群,却是人类最尊贵的地方。   有提着枪械带着高帽的卫兵走过来,长长的枪托立在地上,气势十足:“你们是什么人,皇家重地闲人勿进。”   花间诩:“我是花间诩。”   “你是……三殿下?”这个名字对守卫来说太陌生了,他认了好一会儿,谨慎道,“我要去通报一下大臣,殿下稍等。”   花间诩:“哦,去吧。”   卫兵离开后,碧玺疑惑道:【老师你不是人族的皇嗣吗,为什么进自己家里还要人去通报。】   花间诩:【他可能觉得我是骗子,得找个权利大一点的人过来人脸识别一下。】   碧玺:?   因为花间诩天天不着家,皇宫里也不怎么露面,守门的卫兵几天换一批,没见过花间诩很正常。   花间诩:【我们先下车吧,我哥应该也收到信了。】   他们下来没一会儿,卫兵就领过来一位大臣,这是一个长了搓小胡子的中年绅士,衣装笔挺,眼神锐利精明,不像是好惹的。   云琥听到了花间诩嘟哝:“怎么是他啊,真是冤家路窄。” 第42章 猛男小哈   小胡子大臣:“三殿下,您不是去兽族联姻了么,怎么回来了?”   “想我皇兄和皇妹了,回来看看呗。”花间诩没管大臣,对身后的卫兵道,“看,我就说我是花间诩吧,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个卫兵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三殿下请。”   “等等。”小胡子大臣出声,视线射向花间诩身后穿着长袍看不清长相的人,“他们是谁?”   花间诩:“皇兄的客人。”   小胡子大臣冷笑一声:“三殿下就别说笑了,您自己的朋友就说是您自己的朋友,以为套上陛下的名号,我就会放着不管吗。”   花间诩快被整无语了,不过兽人在场,他们初来乍到的,他还是想尽量维持一下自己作为人族皇嗣的威严:“……要不你再去叫皇兄过来人脸识别一下?”   碧玺他们听不懂大臣和花间诩之间文绉绉的敬语,只是看花间诩嬉笑的样子以为他们是在寒暄,只有云琥眉头越皱越深。   大臣和花间诩说话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对待皇嗣应有的语气,甚至还有点轻视。   云琥对这种情绪很敏锐,几乎一个照面就感受到了。   “三殿下,有话我就直说了,皇家重地,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的,三殿下你怎么说也是兽族的人了,种族有别,下次没事还是少来吧。”   花间诩:“哎——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花间诩还想再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一段时间不见,看来人族还是没有在战争中吸取教训。”   大臣心里一跳,火气从胸前蹿起,想看看到底谁胆子这么大,敢在皇宫门口跟他叫板,一转头,就看到了摘下兜帽的云琥。   卫兵立刻警戒起来:“兽人!”   大臣大惊,连忙后退了一步:“你是死神枭!”   “哦?刚才听你的话语,还以为自大的人族现在连兽族都不放在眼里了。”云琥的手从袍子里面伸出来,削铁如泥的玉色利爪伸出,语气危险,好像下一秒都能戳进大臣的眼睛,“看来还是惧怕的啊。”   “死……云琥大人,都是误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马上去通报陛下。”小胡子大臣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看了花间诩一眼,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把死神枭给带来了,他刚才是故意不说的么,这个狡猾的小子。   小胡子大臣立刻收回视线,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们是代表兽族和陛下谈事情的吗?人兽两族经历了那么多误会,确实得找个机会修补一下感情……”   “烦死了,闭嘴。”云琥眉宇间具是戾气,“三秒钟内消失在我面前,不然我割了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大臣就逃得不见了踪影。   花间诩看得津津有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看来这几天在人族得仰赖死神枭大人你了。”   云琥冷嗤了一声,他就是看不惯那些人类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也看不惯花间诩这样被人欺辱。   花间诩连他都敢对着干,凭什么对这种货色低声下气。   路上的大臣贵族不少,看见花间诩先惊讶了一下,随后就一副轻蔑的样子或直接无视走掉了。   只有几阵窃窃私语时不时地传来,花间诩倒是能一律无视,云琥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当然也有人故意找茬的,一个金发的背头贵族停在了花间诩面前,他身高比花间诩要高一些,微仰着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三殿下,你居然回来了。”   花间诩斜眼扫了他一眼:“麦轩,中午好,几个月不见,你又变丑了。”   人族是审美落后,但不代表被说丑不会生气,况且最近人族高速发展,虽不至于直接上升到艺术层面,好歹多少也会注重一下自己的外在形象,尤其是他们这类自诩高人一等的贵族。   麦轩脸色变化着,他们这些人敢对花间诩这样说话,无非就是花间诩在人族风评极差,谁都能打着恨铁不成钢的幌子踩一脚。   “三殿下愿意为了人族牺牲自己嫁到兽族,是我们的荣幸,很高兴看到您还活着,但别怪我多嘴,三殿下是偷偷跑出来的吗?没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兽族那边怪罪下来,给我们人族惹麻烦。”   “你们那一派教训人都是这一套说辞吗,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花间诩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嫁过去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在我皇兄面前说够我的坏话吗,还是说你们压根就不敢对他说。憋久了,所以见我回来一个个都上赶着过来?好可怜,最近日子过得不顺利吗,我过得还挺好的哦。”   麦轩冷笑:“三殿下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感觉脖子一凉,后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那是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麦轩察觉到了什么,往旁边一看。   云琥的气压持续变低,银色的瞳孔有黑云集聚,看麦轩的眼神像在看垃圾场里发臭的猪肉。   云琥并没有重新戴上兜帽,体表的羽毛都收敛了,除了那双银色兽瞳几乎没有什么兽族特征。   随着观察,麦轩心里的不满渐渐被不可思议取代,这张富有代表性的脸,简直和人兽战争中那个白色死神一模一样。   死神枭?为什么死神枭会跟着花间诩?   自从花间诩嫁去兽族之后,他们这一和皇族对立的派系就默认花间诩死了,毕竟兽族残暴弑杀是公认的,花间诩一个手无缚鸡的人类,能在里面讨到什么好?   花间诩活着回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对方不仅活得很好,貌似还和兽族相处地不错这件事就很不妙了。   人族渡过生存危机之后,一批大臣就想将人族从至高无上的皇权转到君主立宪的制度。   之前花间诩代替四皇女出嫁兽族,皇权在民间的风评就好了不少,要是让他们再知道花间诩和兽族相处和谐,他们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麦轩思绪转了千回,深深地看了花间诩一眼,就好像一直以来的没什么实质威胁的对象一瞬间变成了不能招惹的存在,忌惮中带着微妙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平静的声音让麦轩心里一跳,迅速收回视线,转向出声的白色死神。   对方抱着双臂,眉目微敛,以一种保护者的姿势站在花间诩身后,浑身的暴戾气息一缕缕地从斗篷之下溢出,好像在挑从哪个部位对麦轩下手。   麦轩不再敢多停留,匆匆地走了。花间诩还以为对方得多为难几句,都做好今天谁都别想好过的准备,没想到对方一下就走了。   回过头对已经恢复成一脸不爽的云琥赞叹道:【他们攻击性弱了好多,还以为至少得大战三百回合呢,真好用啊弟弟。】   云琥把头一偏:“什么用不用的……”   一道急速的跑动声从远方响起,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花间诩没听到,但在场的几个兽人都十分灵敏地察觉到了。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因为这不是人该有的跑步声,倒像是兽。   云琥看向前方长长的走道,那兽在离他们很近的时候反而不着急了,放慢了脚步散步似的,漫不经心地和他们来了个“偶遇”。   “呀,小哈!”   花间诩看见那兽,惊喜地叫了一声,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揉着小哈的脑袋,“几个月不见,你又变帅了嘛。”   这是一只英俊的黑背,体型高大威武,在它们品种里也算是很大只了,花间诩蹲下来的时候,能比花间诩高半个头。   黑背看上去冷酷极了,高昂着头,尾巴也一动不动地垂在地面上,花间诩怎么□□它的脑袋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如果不是在场的兽人都知道它在看不见的地方狂奔过来的话,就被它这副样子给骗了。   云琥注意到黑背的脖子上也有一个铃铛,款式不像人族市场上买的,应该是定制款,看着还有点眼熟……   见花间诩往他这边偷偷看了一眼,云琥挑起眉:“看我干嘛。”   “不,没什么。”花间诩心情复杂,他也想起来自己给云琥做的那个铃铛项链,就是参照了小哈的这一款,只是当时完全是潜意识,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做好了。   小哈还在成长期,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又长大了不少,气质愈发拽了,就……和云琥更像了。   花间诩将小哈脖子上的铃铛往毛发里藏了藏,站起来跟兽人们介绍:【这是我养的黑背小哈,是条警卫犬,很酷吧。】   给这么一只猛男犬取“小哈”这种名字多少有点违和了,不过也符合花间诩的性子。   【酷!好帅的狗狗!】   兽族比人类更亲近一些兽类,碧玺也走过来摸了摸小哈的皮毛,摸着摸着,忽然往云琥的方向看了一眼。   错觉吗,为什么这只黑背的气质和云琥那么像?   小哈也目光警惕地盯着云琥看,像是再看什么棘手的竞争对手。   被第二次用这种眼神看待的云琥:“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小哈就这样加入了他们队伍,它贴着花间诩腿边走,看到有什么人路过就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吓人的呼噜声,表情凶狠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去似的。   那些大臣也知道小哈是什么性格,甚至不敢和花间诩多待一条路,脚底抹油,走得比谁都快,让他们的路程顺利了好多。   这下,连磷灰这几个粗神经的兽人都回过味来了,偷偷往后看了云琥好几眼。   云琥:“……再看把你们眼睛也挖了!” 第43章 别惹花间诩   几个兽人迅速回过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哥?”一个穿着黑色训练服的短发少女从拐角冒出头来,惊讶地叫住了他们。   她手里还拿着一人高的机枪,没有感觉到重量似的,扛着枪就蹭蹭蹭跑过来:“三哥,你终于回来了,在兽族怎么样,那些兽人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受欺负?小妹我前不久制造出了新一代机枪,比上一代威力大五十倍!你要是过得不好了跟我说,我直接轰了兽……”   花间诩一把捂住了自家小妹的嘴,疯狂朝对方暗示站在他们后面的人。   对方疑惑地望过去,注意到他们隐藏在兜帽底下的兽族特征,语气低沉:“兽人?”   察觉到来者不善,兽人们也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眼看气氛要滑向不妙的地方去了,花间诩及时开口:【这是我家小妹,花容,是个机械天才,就是本来应该嫁过来的四皇女,嘴里没个把儿的,就是比较担心我,人没坏心的。】   碧玺暗中观察着花容,作为聚落时尚教头,她有观察其他人的穿着打扮的习惯。受了花间诩的影响,她以为人族皇室应该会好一点。   原来是她乐观了,只有花间诩是个特例而已,这四皇女的打扮根本毫无美观可言,不,她根本就没有打扮。   要是嫁过来真是这位四皇女,那才真的叫灾难。   不过这些也只是碧玺心里一闪而过的思想,她还是很尊重自己老师的,微微扬起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花间诩对花容道:“小妹,这些是我在兽族的朋友们,过来和咱哥谈谈人兽往来合作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大哥好像确实跟我说过这件事。”花容放下了肩上的机枪,凑到花间诩耳边小声道,“三哥你真的没问题吗,这些兽人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你千万别骗我,出了事有小妹给你出头。”   “真没事,出了事一定跟你说。”花间诩很有一个当皇族蛀虫的自觉,“对了小妹,会议室从哪里走来着?”   花容盯着花间诩看了一会儿:“不是吧三哥,这可是我们家啊!你连家里的会议室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花间诩还挺理直气壮:“这不是很久没来了么。”   云琥扶额,他就说花间诩怎么总带他们绕路,原来是迷路了么……   谁说不是呢,不然花间诩也想早点找一个房间钻进去,就不用在路上遇见那么多看他不顺眼的大臣了,偏偏他还不能向那些大臣问路,不然他们肯定会大呼小叫,怒斥他忘本,到时候他要是真被这群傻帽弄得不耐烦了……   算了,为他哥着想一下吧,他哥的命也是命。   不过花容也对花间诩不靠谱的人设深有体悟,给花间诩指明了方向,说完还不放心地问道:“要我给你们带路吗?”   “不用了,你自己去玩吧。”花间诩摆手。   总之,也算是千辛万苦了,他们终于来到了会议室。   在他们到达人族地界,就有人通报过了,里面除了坐在高位上的人皇,还有几个国家重臣,看到他们来了,都各个正襟危坐起来。   花间诩丝毫没管会议室严肃的气氛,推开门就是一句:“哥,我回来了!”人皇还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重臣先忍不住了:“会议室重地,三殿下不得喧哗,公开场合请使用敬语,要叫人皇‘陛下’。”   除开这些恼人的臣下,花间诩对皇室还是挺有归属感的,进了皇宫之后就变得活泼了许多,总体来看就是更气人了。   “好哦。”花间诩嗖一下穿过了一众臣子,当着他们的面一屁股坐上了半个象征着无上权利的人皇宝座上,“哥你想我了没,我可想死你和小妹了!”   重臣脸上青白交加,指着花间诩的鼻子:“不得无礼!”   人皇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花间诩空出更多位置,一脸严肃地道:“之前就有人禀报你们过来了,怎么现在才到,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迷了会儿路。”花间诩道。   人皇:“……”   重臣:“……”   就是因为有花间诩这个蛀虫,才会把现在的皇族弄得不伦不类的,看看他们的四殿下,被花间诩带歪成什么样子了,天天哥长哥短,还不着家,现在连陛下都要被他带歪了!   要不是这次的谈判合作是花间诩带来的,重臣少不了给花间诩一顿批。   兽人和人族也不是第一次谈判了,很快就有条理地展开会议,云琥作为随行的保护者,在这时也担任了翻译官的作用,将人类的意思阐述给碧玺听。   云琥翻译完,瞥见坐在半边皇位上的花间诩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看,忽然弯下腰,似乎想要偷偷溜走。   “咳。”云琥咳嗽了一声。   花间诩立刻警惕起来,和云琥对上视线后还挺凶:看什么看,没见过早退?   云琥差不多也理解为什么那些大臣总会花间诩横眉冷对了。   可惜有云琥那么一打岔,也有人将注意力移到了花间诩身上,花间诩只好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花间诩向来是不问政事的,人族有他没他都一个样,只是总有一些多管闲事的大臣喜欢用这种事情抨击他,导致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氛围。   “三殿下,这是你牵起来的合作,你对此有什么想法?”人皇和重臣下位的执政官突然提到了花间诩。   花间诩:不是,你没事吧。   执政官就是人皇和重臣对立的另一个派系,首领是当代的首相,他们宣扬皇权分流,说是想人族的政治体系更加完善,其实就是想让自己手里的权利多一点。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没少抹黑花间诩,顺带抹黑皇族。   在执政官威严的目光下,花间诩施施然站了起来,真诚道:“是这样的,我觉得吧,你手下这么多人都是废物吗?你没有人可以问了,非得关注我的看法?”   人皇:“阿诩。”   花间诩知道大哥是为了保护他而出声,没有真的怪罪,随口道:“嗯嗯,我在呢。”   执政官脸色一青,他上位的首相及时开口:“三殿下,我以为你去兽族几个月应该能有所成长了,现在看来,你还是像以前一模一样。我不得不询问一下陛下,您到底是怎么教育您的兄弟的。”   花间诩让人皇暂时别说话,一副狐假虎威,胡搅蛮缠的样子:“人族有我哥,我这个三皇子不需要关注国家大事,我开心就好,首相你管得也太宽了。”   首相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花间诩在兽族待了一趟,愈发没脑子了:“三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想,人族的未来需要皇族和大臣们一起努力,你这样的态度,我很担心皇族是否能在接下来的时光里管理好人族。”   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了首相的话,云琥:“我没弄错的话,现在讨论的是人兽两族合作的事情,你们人族内部的事我们不关心,也没兴趣不耐烦知道。不想合作就算了,我们不介意离开的时候再拿一点人族地盘回去。”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首相意识到自己为了抓住花间诩的把柄差点忽略了在场的兽族,脸色悄然一变。   花间诩早已安静下来,坐在了另一边的围观席上,朝首相眨了眨眼睛,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首相视线一闪,转向了会议室正中间冒着红光的摄像头。   这次谈判算是人兽两族关系进步的重大改变,人族上下都会重视,所以这次谈判是以直播的形式展开的。   刚才只是例行交流,真正的谈判才刚刚开始,所以直播也才刚开,花间诩是故意在开播之前说那些破绽百出的话,等到直播开始之后,民众们第一眼就看到首相为了为难三皇子忽略兽族而引起兽族不满的画面。   本来因为花间诩主动联姻,拯救了机械天才四皇女后,皇权的民众支持率就有所上升,这几个月人族又在人皇的治理下越来越好,民众对人皇的拥护也越来越大,这次事情一出,对他极其不利。   首相立刻道:“是我的错,兽族的大人们请息怒,我不会再说合作之外的话了,我们继续吧。”   没了云琥的翻译,碧玺听不太懂发生了什么,疑惑地望向云琥。   “我有说这件事结束了吗?”云琥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原本收敛妥善的兽族特征浮现出来,四趾兽爪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踩出了触目惊心的凹痕。   他走上前,像是随手抚在桌面上,只是所有人能够听见桌子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首相瞳孔微张,后背紧紧靠着椅背,看着云琥居高临下地来到他面前,完全化为了兽型,巨大的翅膀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碾碎。   “端正你的态度人类首相,他已经不是你们人族的三殿下了,他是我们首领的夫人,你这么和我们首领夫人说话,是想挑战兽族的尊严么,还是说,当初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你们再掀起一场人兽大战?”   此话就非常严重了,首相急声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人皇默不作声,待首相脸上的血色全部消失,才适时开口:“是我的臣子失礼了,之后会让他好好反省,兽族见谅。”   云琥:“他的态度可不像是想要获得原谅。”   人皇往首相方向看了一眼,重臣面上一片隐晦,艰难地站起来,朝花间诩方向鞠了一躬:“刚才多有冒犯,请夫人原谅。”   结果花间诩刚好正低头和小哈玩拔河的游戏,错过了这一幕,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着首相一脸疑惑:“嗯?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   说是巧合谁信啊!   首相咬碎了后槽牙,云琥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没有办法,只好又是一鞠躬,怕花间诩又整幺蛾子,用了最大的音量道:“刚才多有冒犯,请夫人原谅!”   花间诩面上震了一瞬:“小事小事,不用这么大声,我知道你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坐下吧。”   首相: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第44章 别撞柱子上啦云琥   “咳。”人皇收敛住嘴角快压不住笑容,恢复成了威严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接下来谈事情吧。”   碧玺和其他人也是后知后觉认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原本谈得好好的项目,忽然就开始折腾了起来。   这件事说什么也是首相惹的祸,要是谈不拢首相是要付主要责任的,人皇又像是忽然掉了线什么事都不管了。   花间诩看了好一番首相的好戏,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收不住了,走过去和碧玺耳语了几句。   碧玺点点头,扫了首相一眼,心想“便宜你了”。   那边的人皇也适时开口,将合作的事情彻底拍板定下。   这一套流程下来,给首相折腾地够呛。   那些看直播基础民众哪里看得懂会议里面的暗潮汹涌,只知道是首相说的话惹得兽族不快,还差点搞砸了这次本该板上钉钉的合作,最后还是三皇子和人皇陛下力挽狂澜,保住了这次合作。   会议结束,直播也关掉了,花间诩毫无形象地坐在会议桌上,翘着一只脚和人皇聊天。重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满脸写着“成何体统!”   另一边的首相一伙人聚在一起,脸色赛一个难看。   上代人皇死于外族入侵,还死了一个二皇子,这一代人皇继位的时候还很小,首相的野心是掌握整个国家,只是这活下来的三个皇嗣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大皇子继位人皇,他们不能硬来,四皇女又从小展露了绝世的机械天赋,对付她会失去民心,他们谋划了许久也只能找到花间诩这个天天野在外面对权利对机械都没兴趣的三皇子身上。   可是对方只是不爱权利和机械而已,并不比其他两个人好对付多少,反而更加狡猾。   他们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损招,放大花间诩对人类来说不太常见的爱好,将对方妖魔化,让人民都对他有意见,借此当做一个绊倒皇权的借口。   只是对方一直在外面,不管是他真的喜欢还是为了人皇才总不回来,首相能寻找的机会很少,而这次花间诩回来,背后居然多了力挺他的兽族势力,一下子成了最不能惹的那个。   花间诩靠在桌子上:“哥,你看到那首相的脸色了吗,他现在还在看我呢,真好奇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定气疯了吧。”   人皇看了首相一眼:“嗯,是气疯了。”   花间诩用颤抖的手臂搭在了人皇的肩膀上。   人皇抬头:“怎么了?”   花间诩:“哥你别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我真的会憋不住笑的。”   人皇面上依旧严肃,只是话语怎么听都是一副溺爱弟弟的样子:“笑就笑了,这次直播之后,以他现在在民众的威望,已经没有办法威胁到我们了。”   “是么。”花间诩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哥哥终于可以彻底掌握人族,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人皇脸色稍霁:“以后也不会有人把你当怪物了,要回来看看吗?”   花间诩从桌子上下去:“这还是不了吧,我还没有玩够呢。”   人皇绷起了脸,花间诩立刻察觉到对方是要说教,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火速逃回了兽族那边。碧玺看到花间诩过来:【老师,你家里人对你还挺好的。】   花间诩得意:【那可不是。】   按照人族的看法,他是皇嗣里面最没用的,上下都会照顾着他,他习惯了,还挺乐于接受这个现状,谁不希望有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厉害小妹,和站在权利最巅峰说一不二的大哥罩着呢。   碧玺还在询问刚才的细节:【刚才那个丑陋的西装男人是不是为难老师了。】   花间诩:【是啊是啊,他从以前就看不惯我,认准他的脸,之后对他不用客气。】   【我记住了。】碧玺认真记下来,不过还是问道,【不过老师你不是说要为了你哥忍吗?】   花间诩:【是可忍孰不可忍。】   碧玺:【什么意思?】   花间诩皮笑肉不笑:【就是去他娘的隐忍,老子忍不下去的意思。】   人皇看着花间诩的侧脸,看到自家三弟弟脸上从未在待在人族时展现过的喜悦与放松,喉咙里的说教也收了回去。   他确实不理解花间诩追求的那些东西,美啊艺术啊这些他都不懂,也总想对方回归平常,但是现在看来花间诩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同伴了。   三弟在兽族过得很不错,有兽人愿意为他撑腰,也不用为了自己压抑本性了,虽说本来就没有压抑多少就是了。   嗯,这样就很好。   合作总体谈得还是很顺利的,碧玺他们得先去看零件,人族也有更专业的翻译官,这种时候倒没云琥什么事了。   花间诩过来也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亲人,顺便再收拾一些东西到兽族去,看见云琥一副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样子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宫殿看看?”   云琥:“你确定不会迷路了?”   花间诩:“不会了,我房间在哪里还是记得的,再说了,这不是有小哈吗。”   云琥:所以他确实是已经考虑到迷路的可能性了。   花间诩能感觉自己在云琥心中本就不是很正面的形象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反正云琥是被云生珀派过来保护花间诩的,便跟着过去了。   直播的事没参与会议的大臣也看到了,这次两人走在路上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大臣们臭脸也不摆了,还有和花间诩打招呼的。   花间诩捏着下巴:“兽族首领夫人的称号这么有威慑力,早知道我早嫁过去了。”   云琥表情带着点嘲讽:“你在兽族不是挺威风的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到了人族反而被这些货色骑在头上?”   “我倒是想。”花间诩指着刚才大臣离开的方向,“这群人别的不会,嘴皮子厉害得很,我上午敢嚣张一点,他们下午就敢造谣到民众里去,说什么皇权完啦人族完啦之类的鬼话,然后让我哥背锅,去动摇我哥的地位。”   云琥从听到嘴皮子的时候就在盯着对方不断张合的嘴看:“比你还厉害吗?”   花间诩点了点自己的唇,意味深长:“那还是差一点,他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报复回去,也算是为我无聊的人族生活增添几分调味剂了。”   云琥眼神闪烁着,想到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不再去看对方的唇了。   也是,就花间诩这睚眦必报的德行,也不会让自己太吃亏。   花间诩瞥了云琥一眼:“不过还是谢谢你啊弟弟,你之前维护我的时候,我还是挺开心的。”   云琥身体一顿,语气生硬:“谁维护你了,你现在可是兽族的人,我只是看不过去他们冒犯兽族的尊严而已。”   花间诩去看云琥侧过去的脸:“是吗——可是你耳朵红了哎。”   云琥恼羞成怒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花间诩一眼,快步往前走了过去。   花间诩在后面喊:“弟弟,别撞柱子上了!”   云琥猛然顿住脚步,抬头一看却发现前面的柱子至少离自己十米远,才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噗!”   身后的笑声传入耳畔,一路流到了全身的血管,激起云琥脸上更多的红意,心脏因为被对方看穿心思跳动地飞快。   云琥忍无可忍,白色的羽毛飘扬在了走廊之上,直接化为兽型双脚离地,转瞬消失了。   花间诩转到拐角也没看见云琥的身影,在地上看到了落下的羽毛。 第45章 云琥的过去   花间诩去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小哈摆则着一张酷哥脸,蹲在花间诩旁边殷勤地递东西。   人皇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花间诩回过头:“哥,没有事务吗?”   人皇摇了摇头,站了一会儿,才问出第一句话:“在兽族过得怎么样?”   人皇是属于那种话不多,严肃沉稳,只把爱意表现在行动的人,他们的父母早亡,人皇相当于花间诩的半个爹。   花间诩已经习惯和人皇这种相处模式了:“挺好的,聚落的人都很可爱,我喜欢那里。”   人皇:“兽族首领对你怎么样?”   “哦,这就是我要说的。”花间诩握住人皇的手,真诚道,“哥,我觉得我遇见真爱了。”   人皇:“……是么。”   就怕花间诩受了欺负自己咽进肚子里,人皇又问了一些近况,在得到回答后放下了心,看来他的弟弟这段时间过得确实很好。   花间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人皇聊着家长里短的,听到人皇想在人族宣传自己的正面形象,有些惊异道:“我这样的形象还能洗白?”   人皇:“这是小妹的意思,她一直挺崇拜你,合作的事情也是你牵起来的,你有很大的功劳。”   “无所谓了,反正我很快就要回兽族了,人族这边怎么样我都行。”花间诩将最后一个钳子放进背包里,“小妹还在机械台吗,我去找她玩。”   人皇看着花间诩一背包的作案工具:“你要做什么。”   “一点小小的不成敬意的恶作剧。”花间诩将背包背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一回来他们就那么为难我,真当我好欺负,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做得滴水不漏。”   “我们”,可以,花间诩一定又要带上小妹一起作案了。   人皇:这种熟悉的心累感。   这段时间,首相那派总感觉自己走了水逆,走段路会遇到蜂群袭击,下个楼梯也能摔倒一片,还有拉肚子的失眠的被狗咬的,最离谱的是还有说人大半夜遇到女鬼的,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   云琥披着宽大的斗篷,来到了宫殿外人流错杂的大路。   人族群居密集,路上车流行人走动匆忙。   按照记忆拐过几个街角,路上渐渐变得冷静起来,运作的机械声消失,随着人流的减少,周围的环境也变得阴暗了起来,云琥掀开某个路口带有特殊标志的井盖,钻了下去。   通过狭小的管道,地下一下子就变得宽阔了起来,这里是连太阳都照不到的黑市。   路上两边摆满了各色的摊位,行走在这边的都是穿着黑袍看不清长相的人。   这是移动的非法聚集地,皇室经常会清扫,但是黑市就像雨后春笋,过段时间总会一股股地冒出来。   云琥高大的身量引起了一部分的人注意,他没在意别人的目光,走了一段路,看到前方围着一段长长的护栏,上面挂着牌子,画着两只互为对立面的兽头。   藏匿在披风下的银色兽瞳闪过阴暗的光辉,找到了。   夜幕降临,花间诩和花容兄妹回到了皇宫,花容还有些意犹未尽,眼睛都闪成了星星眼:“哥,你真是太有才了,怎么能想出那么多坏点子!哈哈哈太好玩了,我们明天继续吧!”   花间诩:“也不能太过头了,我们得藏好尾巴,先饶他们一段时间。”   花容点头:“嗯嗯!”   花容最喜欢的就是花间诩这一点,在这个全是规训和教条的枯燥皇室里面,花间诩是唯一那股潇洒又不羁的清风。   从小就是这样,花容被家庭教师逼着上机械课,教师古板又脾气差,花容一点儿都不喜欢,是花间诩想办法弄走了那个教师,带她参加了那时最火的机械展览,乘坐概念性的蒸汽飞艇,驾驶巨人一样的机器人,通过驾驶无人机,见识到了人族外面的景色。   那个时候花间诩被外面的景色吸引,走上了自由的道路,而她也在那一刻彻底爱上了几乎无所不能的机械。   没人知道,花容是因为花间诩才爱上创造机械的,所有人都觉得花间诩是个异类,但花容一直知道,她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包容一切,心思细腻,敢于挑战一切刻板和腐朽。   花容从小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像三哥哥那样勇敢的人。   要是让人皇知道花容崇拜花间诩的最初原因是因为赶跑了家庭教师,一定又免不了一顿说教。   兄妹走过路廊,正好碰见了另一边走过来的碧玺等人,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人族的贵客,在人族的这段时间被安排在皇宫里休息。   花间诩看着这些兽人:【云琥呢?】   【不知道,一天没看见他了,他不是不喜欢人类么,可能自己去找地方睡了吧。】碧玺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就云琥的武力值,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啦,不用担心。】   花间诩倒不是担心云琥遭遇什么不测,他只是想起了云生珀让云琥担任护卫时跟他说的那些话。   “云琥去人族有他自己的事,他得认清自己”,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生珀说过,他们在还是蛋的时候被红曜亲信偷走了,因为意外云琥掉入了恶魔地界,但是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云琥在人族被找回来了,而且极度仇视人类,云琥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生珀还拜托过他,如果云琥真有什么事想不通,希望花间诩帮忙照看一下。   花间诩挺不放心的,毕竟云琥那个容易失控的臭脾气,搞不好会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很快,他就知道云琥去哪了。   花间诩被小哈的扒门声给吵醒了,宫殿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小哈一直扒拉着门,便开了灯,开门往外面看去。   一排排军队从门口穿行而过,一路排到走廊的尽头。   花间诩彻底醒了,拦住一个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人道:“地下黑市又聚集起来了,里面的斗兽场出现了一个兽人,将黑市一锅给端了,这次黑市聚集点离市潮很近,怕处理不及时会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危险,我们得过去处理一下。”   花间诩回去穿好了衣服,将牵绳套在黑背的项圈上:“小哈,我们走,去找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外面下了绵延的雨,黑夜无边,雨丝细而无声,只有闯进雨幕里才能发觉原来已经下雨了。   花间诩打了把伞,可是这雨太细太轻,稍微跑快一点,就会飘进伞里面,打了跟没打也差不了多少。   军队如潮水一般四散开来,小哈在前面探路,嗅着被雨水冲刷的土地,花间诩跟着他们的步伐,来到了一个被掀起来的井盖上。   在人兽大战之前,人族通过机械科技手段,发展到了一定规模,人员急剧扩增。   高度发展之下,一旦生存不再成为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就会滋长一些其他的东西,地下黑市就这样诞生了。   科技还是主流,一些另类的东西也在悄悄成长。   他们将不传统的东西放在地下黑市贩卖,一开始只是贩卖一些小众的东西,比如画册,乐器,丝绸等一些不合符传统人类的物品,以前花间诩的画就是拿到这里来卖的,里面还有拍卖会赌场这类带有一定娱乐性质的活动。   然而随着发展,黑市的性质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变成了灰色地带,开始倒卖危险武器,开设拳场和斗兽场等暴力娱乐场所,甚至还有人口贩卖,兽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流入黑市的。   花间诩对黑市还算熟悉,但下来以后里面的场景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雨水也蔓延到了地下,顺着管道滴滴答答得流,地下水道的积水涛涛,颇有奔腾之势。   两边摊位几乎被砸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片废墟,连椅子都被拆分了好几截,一条椅子腿插入了地下,还有人昏迷在地上。   简直比军队清剿还要军队清剿。   军队迅速来到倒在地上的人们面前,检查生命无误后,抬了担架过来,待他们醒来之后免不了牢狱之灾。   花间诩弯下腰,捡起了地上一片被雨水浸湿的白色羽毛,这不是普通的白色羽毛,仔细看,羽毛根部还有一点抹不掉的漆黑。   花间诩放下羽毛,沿着道路继续往下走。   地下四通八达,哪条路都能走,这个时候小哈就发挥了作用,带着花间诩弯弯绕绕,来到了一处被铁栏围住的场所,铁栏被暴力破开,露出中间尖锐的部分。   雨水溅到地上,走这段路的时候皮毛上染上了不少水雾,小哈甩了甩身上的水,跟着花间诩一起跨入了铁栏内侧。   军队跟他前后脚进来,已经有快的人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花间诩观察着周围,这是一个简易搭建起来的斗兽场,刚才是收票处,到里面就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八角楼,棚顶挂着一串小彩灯,一半被扒拉了下来,浸在雨水里,一半悬挂在上面,因为漏电发着一闪一闪的光。   花间诩绕了一圈,发现某处角落还摆放着许多半人高的大笼子,不过笼子全都开了锁,里面关着的动物都不知去向了。   有军队的人在用对讲机道:“确定有大型猛兽出笼,带上逮捕工具,别让它们误伤民众。”   花间诩还没走近八角笼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眉梢蹙起,八角笼上方刚好漏雨,将里面的血迹冲得差不多了,只留下粉粉的颜色,血腥味却蔓延到整个斗兽场。   花间诩忽然听到那边的军队喊道:“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   花间诩猛然回过头,赶紧走了过去,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西装,身上有数道鞭子的鞭痕,深可见骨,他生前应该是经历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眼睛挣得极大,整个面容都呈现出了扭曲的恐惧。   军队的人把中年人的身体翻了过来,现场的所有人看到了他胸膛的致命伤口,整个心肺暴露在外面,被那么骤然一拉,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渐起血色水花。   花间诩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伤口,是兽人干的。”军队的人认出了死者,“这是记录在案通缉犯,之前涉嫌拐带人口,做非法生意,人很狡猾,一直抓不到,没想到死在这里了。”   花间诩盯着那个尸体,注意到他的脖子上被人暴力戴上了一个铃铛项圈,不过这个男人的脖子太粗了,项圈的型号太小,为了能强制戴上,皮质的一部分项圈直接刺进了脖颈,和血肉黏连在了一起,可以看出做这件事的人对他应该有很大怨气。   军队的人对花间诩道:“三殿下现在出现了命案,你来人族的时候带了几个兽人吧,他们现在在哪?”   花间诩:“这件事很严重么,死的那个是通缉犯吧,受到破坏的也是黑市,怎么说也是为民除害了,难道你们要因为别人做到了你们做不到的事,就想逮捕他们?”   “不是这样的。”那人解释道,“我只是想询问三殿下,毕竟目前只有那些兽人在人族地界活动,合理推测而已。”   “没有证据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口吧。”花间诩的目光变得有些冷然,“他们是人族的客人,要是被这点小事惹怒了,他们大可以在这里为非作歹一番,还不用遵守人类的什么法律,毕竟当时是人族求着兽人停战的。”   那人被花间诩攻击性极强的话语逼得节节败退:“是……三殿下说得是。”   军队的人其实还有问题想问,但是看花间诩这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也不敢再问了,只叫更多的人来到现场。   当时,这里发生了很大的混乱,现场应该有很多人,因为看见了什么,走得走逃得逃。   花间诩顺着阶梯往下,注意到一盏不断闪烁着灯光下面有一道拖行式的血迹。   花间诩循着血迹一路走到斗兽场后面,不过后面的血迹已经被雨冲刷干净了。   花间诩唤道:“小哈,去。”   强壮的黑背嗅着湿润的土地一路走了很远,朝身后的花间诩吠了一声。   不远处,云琥若有所感得抬起了头,周围只有绵延的雨,他什么都没看到。   低微的□□声从低下响起了,云琥没有看手上被他拖行的男人一眼,继续往前走着。   男人一侧的手臂好像断了,无力地垂在水坑里,一道血渍从他身下流出,又被雨水很快冲散。   这个男人脸上一片青灰,只维持着一触即碎理智,身体僵硬抖得不成样子。   云琥忽然松了手,男人就这样摔在了水里,但他顾不了其他,挣扎着往后爬过去,没有爬多久,他的腿就被一只四趾兽爪给踩住了。   “啊!!”   撕心裂肺的痛叫被大雨淹没,男人面色被恐惧浸染,腿上的筋肉被兽爪碾碎,血肉往下塌陷,不断流出更多鲜血。   男人:“不跑了,我不跑了!”   绵密的雨丝在云琥发顶浮出一层浓郁的水雾,顺着发梢没入冷冽的眉,云琥抓着男人的头发,迫使他以不正常的姿势仰头看着他。   男人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双银色瞳孔,宛然一头随时都会暴起吃人的凶兽。   云琥俯下身,在男人耳边轻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嗓音:“死,死神枭。”   云琥唇角勾起,戾气横生,歪着头像晃酒瓶似的揪着男人的脑袋晃了晃:“再想想。”   冰冷的雨丝好像将他隔绝在了地狱一样的世界,男人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   “给你个提示,五年前,也是个雨夜,你做了什么?”   男人睁大眼睛:“你……”   云琥轻笑了一声,话语却像淬着毒的刀:“想起来了吗,嗯?”   云琥的声音很轻,却在男人大脑中一下子炸了开来。   男人是个黑市有名的拳场老板,黑市里拳场和斗兽场一脉相承,今天和朋友一起来看斗兽表演,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   他这辈子做的恶事多了去了,哪里想得到五年前他做过什么事情。   但是再往后一点,四年前算个特殊的时期,因为那个时候他的一个商人朋友在一处洞穴里发现了兽人,打算训练过后拿出去卖给贵族当宠物。   他本来就是个拳场的老板,兽人兽人,沾个“人”字自然也能上场打拳,他看中了兽人对拳场的商业价值。   有人知道他在找兽人打拳,介绍了一个门路,听说那只兽人以前是在斗兽场给老板赚钱的,对手还都是猛虎野熊这类的硬茬子,就没斗输过,打个拳肯定绰绰有余,跟那些当宠物的兽人完全不一样。   他本来还纳闷这么好的兽人为什么就卖了,结果第一天就打死了好几个人了,还差点把他拳场给拆了,他算是知道那人为什么急着想卖了,这兽人根本就是个活阎王!   他从拳场死里逃生,让皇家的军队来抓这只发狂的兽人,依托皇室的力量,兽人才勉强被捕获了,再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人兽大战开始了,那只兽人的行踪也不得而知。   对方这么问,难道他就是那只兽人,战争中以虐杀人族为乐的死神枭,居然就是那只兽人!?   绝望的情绪蔓延在男人心中。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番话,男人猛地抬起头来,残余的希冀浮现在眼睛中。   云琥俯下身:“告诉我那个把我卖给你人是谁,他的住址在哪里。”   男人:“我们不是当面交易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是么。”云琥勾起唇角,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有些迷茫,循着云琥的视线往后看去。绵延的雨幕中,一只体型庞大的花豹从远处走过来。 第46章 云琥的过去2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头对云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啊!!”   花豹一口咬住了他的半个脑袋,尝试性地咬了咬,血流如注。   “慢慢想,我不急。”云琥退到了树荫下,冷眼看着眼前兽戏人的闹剧。   咬了一会儿,花豹将男人的脑袋吐出来,男人僵硬的身体瞬间复苏,顾不得头上的血,手脚并用踉跄着逃跑:“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帮你去问!”   花豹纵使将他扑倒,像是玩毛球一样将男人翻来滚去,尖利的爪子划破了男人的身体,痛得男人吱哇乱叫。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云琥抬起眸,印出了男人恐惧的面容。   人类的实力有一大半来自于他们的创造性和大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机械武器,他们本体比下水道的老鼠还要脆弱。   那段在斗兽场的记忆云琥已经模糊不清了,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当时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他的生死只是那些人寻找刺激的工具,有比赛的时候被放出来和兽打斗,没比赛的时候就关在笼子里,不管是看他还是给他喂食,又或者是骑在他身上拍照,都需要买门票,没有任何尊严。   他仇视这群人类,他要昔日他们看他的表情有多轻蔑,现在见到他的眼神就有多恐惧。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男人在花豹的抓下拼命挣扎着,布满血的脸上全是狰狞,朝云琥吼,“当年开斗兽场的老板只有那几个,我把他们的信息都给你,穷举法也能找到的!”   云琥抬了手,即将下嘴的花豹甩了甩尾巴,从鼻腔喷出一道气息,轻巧地离开了。   他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花间诩的声音穿过雨幕从远处遥遥传了过来:“云琥,你在么!”   云琥心里一跳,往后看了过去,一道模糊的影子再往这边靠近。   云琥下意识扭回头,盯着地上的男人思考要怎么清理现场,不过他很快就停住了。   对方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他是死神枭,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威武的黑背最先出现,看云琥的眼神像在看某个尽会惹事的同伴,它的身后跟着撑着伞的花间诩。   “你居然一声不吭地干了件大事,你这样我可是很难办的。”花间诩还没走到,话语先到了。   待看到云琥面前血肉模糊的人类,花间诩身体顿了一下,面色复杂地看着一言不发的云琥:“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把人啃成这样啊,多不卫生。”   云琥万千思绪被花间诩这一句话彻底破坏:“……不是我咬的!”   “哦,好吧。”虽然这么说着,花间诩眼神没有变多少。   他就不该期待花间诩有什么正常的反应,云琥:“真的不是。”   花间诩点头:“我真的知道了,你不用重复。”   云琥:“……”   “弟弟。”花间诩指了指云琥垂在两侧半兽化的手臂,“你的翅膀黑了。”   云琥将手臂藏在了身后:“不关你的事。”   花间诩歪了歪头,云琥又将翅膀往后藏了藏,瞪了花间诩一眼:“都说了别看了。”   “你那是恶魔毒素快要发作的征兆吧,首领大人跟我说过。”花间诩并没有在意云琥的态度,“情绪起伏过大会让恶魔毒素在血液里加快流动,对脑子不好。来来来,深呼吸,不气不气。”   云琥:“。”   地上持续传来奄奄一息的□□,花间诩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男人的脸:“嗯——不认识,他就是让你去卖艺的老板么,确实一看就不是好人。”   云琥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是笨蛋吧……”花间诩转过头无语地看着他,“你讨厌铃铛和人类,一出皇宫就去了地下黑市,还直指斗兽场,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最开始买我的人……”说到一半,云琥止住了话语,偏过头道:“劝你别多管闲事。”   这两兄弟长得真是一模一样,云琥不自在的时候也喜欢偏头,只露出一边侧脸,模糊的雨幕中,花间诩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云生珀的影子。   一种奇妙的怪异感涌上心头,不过很快又被花间诩压下去了。   花间诩道:“我没说要管,过来看看不行?”   云琥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去管他,将地上的男人提起来:“哪些人都是谁?”   男人嘴唇动了动,模模糊糊吐出一串字。   云琥眉梢蹙起,旁边的花间诩点了点他的肩膀,把一张纸和一只笔递了过来,还顺带偏了偏伞,不让纸淋湿。   云琥扫了一眼花间诩瞬间落了雨的另一半肩膀,指尖把伞柄推了回去,又把纸笔扔给男人:“写。”   男人抖着手写下了一串文字,没有伞的遮挡,那些字迹很快又模糊起来,他无错地抬起头。   云琥一脸冷酷:“写啊。”   男人:“写、写不上。”   “哦,那是你自己的事。”云琥抱着双臂。   花间诩:“弟弟你有点不讲理。”   云琥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花间诩。   左右还是为了找到人,花间诩上前一步,勉为其难将纸覆盖在了伞之下。   男人千辛万苦,终于写完了满满一张纸,斗兽行业换代很频繁,男人也记不清那段时间都有谁在干,只能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人全部写上。   男人:“就是这些了。”   云琥拿纸看了一眼,锁定一个人,转身就走,余光看向似乎要跟过来的花间诩:“你回去。”   花间诩:“不,我要跟着,听你哥说你挺在意当年的事,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去。”   云琥:“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花间诩:“我关心一下弟弟嘛。”   云琥愣住了。   “怎么,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花间诩感觉有些好笑。   云琥不太想让对方知道他以前的事,偏过头:“不需要你的关心。”   花间诩:“别嘴硬了弟弟,你分明就很开心,翅膀都淡一点咯。”   云琥又想去看自己的翅膀,反应过来后及时制止,瞪了一眼笑起来的花间诩:“……随便你吧。”   花间诩顺利凑上了热闹,跟着云琥来到了某栋别墅里,能在黑市当老板大多都是有钱商人。   云琥无视院子里他们一进来就开始狂吠的法斗,一脚将别墅的大门给踹开了。   花间诩放了小哈让它跟法斗玩,自己钻进了附近的传声亭,拿着那张书写了各种黑市老板的名单纸:“喂,睡了吗哥,我跟你说件事……”   别墅里面灯光大亮,不断有只穿了睡衣的侍从和保镖惊慌失措地逃出来,过了一会儿,还有一群灰头土脸的小孩也跟着出来了,手脚都带着半截镣铐,乍一见到外面的景象有些迷茫,随后光着腿欢呼雀跃地跑散了。   不多时,云琥一脸烦躁地走出来了:“找错了。”   花间诩忽然就不担心云琥乱来了,举了举手里的纸:“那就继续下一个。”   这个夜晚,注定是某些人的不眠之夜。   他们循着名单上的人一个个找过去,他们也不指望那个男人提供的就是全部线索,找上门之后还会让被害者供出新的被害者,名单越来越长。   只是云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事情闹得越大,对方被惊动的可能性就越高,可直到现在,他们连那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弟弟,你还好吗?”花间诩转头问沉默不语的云琥。   云琥身上早已染上了血腥,因为放任自己的暴力因子,羽毛根部的颜色越来越浓,从刚才开始,即使没有兽化,瞳孔也被黑色给完全取代了。   没听到回应,花间诩抓住了云琥的手臂,让他停了下来:“你不能再继续了。”   云琥挥掉花间诩的手,继续往前走着,心里的恶念不断翻涌。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明明已经很接近了,怎么可能就此停止。   雨早就停了,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鞋底踩进水潭的声音,他们像之前一样破开某处地方的房门,里面安安静静,已经人去楼空了。   花间诩:“找到了。”   花间诩翻着名单,找到了房子主人的信息。   伊恒,是个非法制药的商人,以前做过走/私、斗兽场老板等一系列黑市生意,是个无恶不作的死刑犯。   云琥在看到空房子的时候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花间诩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主人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小哈只是警卫犬,做过许多训练,边嗅边走,立刻带着花间诩来到了一间地下室。   里面摆放着各种药品,花间诩不太懂药,不过在某处台子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恶魔是困扰着许多种族的邪恶生灵,他们产生的恶魔毒素轻则麻痹神经,重则直接死亡。   兽人尚且可以通过强大的肉身自己排毒,最早的时候人类一旦染上恶魔毒素,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人类通过科技解决了这一问题,也在民间科普了中了毒素以后如何自救,因此渐渐的,这个时代的人类对恶魔毒素都很熟悉。   而台子上摆的那只药剂,分明就是恶魔毒素。   夹杂着湿气的人类气息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云琥体表的羽毛疯狂滋长,隐隐有了四翼鹰的影子。   “咚”地一声,一个人类在黑暗中从三楼滚落下来,在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一个机械圆球在下方裂开,充气囊迅速膨胀,将人类包裹早在里面,缓解了下坠的冲击力。   人类从里面爬出来,看到了拦在面前的四翼兽人:“我就猜到是你。”   云琥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破壳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人类,伴随着电击和蘸了盐水的鞭子。   当时的他太弱小了,总感觉对方异常高大,不可战胜,他噩梦源头的人类近在咫尺,云琥牙根发痒,有种想亲手咬断对方脖子的冲动:“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父亲。”   强大兽族的压迫感宛如一座大山,压得伊恒喘不过气来,但他好歹也纵横了黑市那么多年,不是其他商人可以比拟的。   “小子长大了,就以为能和老子叫板了?”伊恒阴冷的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可怖,“你以为我这些年为什么要研究恶魔毒素,就是为了某天你找上我后,给你准备的。”   当年伊恒在外面走私的时候,偶尔捡到了一颗蛋,那个地方原本是恶魔的领地,人类科技进步之后,把被恶魔夺取的地盘抢了回来。   当时战争刚刚结束,皇家还没来得及派军队进驻,他们这群黑市商人就趁着间隙,先把这里有价值的东西洗劫一空。   那颗蛋就是在那时拿到的,恶魔不是卵生生物,这颗蛋的大小也不像是什么动物的蛋,他起了好奇,拿回去当场给砸了。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死兽的胚胎,或者单纯就是一些流动的蛋液,没想到出来的是一个活着的兽。   说是兽也不太对,因为他长着一张酷似人类婴儿的脸,只是有湿润的羽毛覆盖在体表,有手,还有翅膀,脚被一双兽爪取代。   当时人类还没有发现兽族,他只感觉自己拿到了一颗怪物的蛋。   不过很快,他起了另外的心思,他培养起了那个怪物,怪物生长得很快,一周时间就学会了飞和走路,隐藏兽类特征时就像得了怪病的人类幼崽。   他一个月就会日常交流了,不过总是沉默寡言,心智也和其他同龄小孩不太一样,有时候很幼稚,有时候又很成熟。   伊恒将他和拐卖过来的小孩放在一起培养,跟其他小孩一样叫他父亲。   那些孩子一般是给他偷东西或者杂耍赚钱的,由专门的人看着,有一天,他亲眼看见那个怪物躲在门后,用铁丝杀了看管他的伙计。   五岁体型的怪物力量有限,只能通过这种暗算杀死一个没有任何防备的人,不过这件事给了男人灵感。   他将怪物带去了他的另一个产业,斗兽产业,斗兽场刚刚新起,还没有什么成效,他以一个博人眼球的方式让那个怪物去和一个饿了五天的猴子搏斗,虽然只是小型观赏赛,但过程中怪物咬断了猴子的脖子,其凶狠程度让人胆寒,他因此小赚了一笔。   男人在里面嗅到了金钱的味道,开始单独训练起了这个小怪物。   他养怪物是为了赚钱的,自然是通过效率最高的方式让对方听话,鞭打,电击,使用机械武器,先让他对自己感到恐惧,训练他的服从性。然后不给水不给食物,饿上好几天,再让他去和其他野兽决斗,赢了就能有饭吃,循环往复。   小怪物皮糙肉厚,很耐打,他要是什么时候心情不顺了,可以随时向小怪物发泄,反正也打不死。   小怪物成长地很快,一开始只能和饿了五天的野猴子打得五五开,后面就可以单挑即将成年豹子了,直到最后,他看见小怪物轻而易举杀死了一只注射了兴奋剂的野熊。   这个时候的云琥不能称之为小怪物了,短短半年的时间,对方已经长到了普通人类十五六岁的样子,踩在野熊的尸体上,冷漠望过来的时候,居然给他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伊恒在这一刻醒悟过来,对方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只有普通人类的十五六岁体型的时候,他就能杀死一只发狂的熊,按照对方这种惊人的成长速度,过不了多久,即使伊恒拥有人类先进的机械武器,对方也不是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伊恒是个聪明人,为了及时止损,当即就找了一个冤大头,通过花言巧语把怪物给卖了。   正好那段时间黑市流行智慧型兽宠,他卖怪物也没有引起太大注意,后来他听说那个人过了不久以后又把兽人转手买给了其他人,之后又经历好几段倒卖,兽人又闹出了几起人命,惊动了皇族。   他不相信那个怪物会就此销声匿迹,作为第一代培养怪物的人,他比谁都清楚怪物的本性,残暴弑杀,记仇阴狠,如果条件允许,对方一定会对他展开报复。   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伊恒关了斗兽场,开始了制药事业,专门研究恶魔毒素。他在恶魔领域捡到的怪物,自然也知道恶魔毒素已经浸染了怪物的全部血液。   准确的说,其实怪物在蛋里就死过一次了,是恶魔毒素给了他第一条生命。   恶魔毒素轻则精神麻痹,重则死亡,其实还有第三种情况,像兽人这种生命力强大的种族,毒素不会很快夺取他们的生命,而是渐渐影响他们的神志,让他们变成只会破坏和杀戮的魔鬼,这种没有理智的魔鬼,是可以人工控制的。   伊恒的身体被一股巨力袭击,极速往后飞去,砸扁了身后的垃圾桶,巨响和恶臭将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   鼻腔里流出了血,伊恒仰坐起来,看着缓步向他走来的四翼兽人:“过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有所成长,不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吗,残忍?哈哈哈哈,你还太嫩了小子。”   云琥抓起伊恒的头发举到面前,冰冷的兽瞳死死地盯着他。   “要我教你怎么彻底掌控对手么,□□的痛苦还远远不够,得深入他们的内心,就算他们以后成长地再强大,比你还强大,只要见你,心里还是会止不住地发抖,不断重复最不想回忆的噩梦。”   云琥瞳孔一缩,手里的力道松懈了下去。   伊恒站稳了:“你的噩梦是我啊。”   他太清楚云琥的本性了,对方一定不会简单地杀死他,而是用尽所有手段折磨他,想看他痛苦后悔恐惧。   只是这个过程,对方体内的毒素一定会活跃起来,侵占他的理智,等毒素到达一定浓度,就是他伊恒的生路,云琥的死期。 第47章 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嫂嫂   伊恒扶住了断裂的手臂,额头上冷汗掉了下来,幸对方还年轻,要是再成熟一点,谁是谁的噩梦还真不好说啊。   伊恒从袖口滑出了一支药剂,人类科技不断在进步,以恶魔毒素为灵感,研制出了对付兽族比麻醉剂更有用的药剂,云琥本身就身患毒素,这一支有任何稀释药剂下去,不死也残。   就在这时,伊恒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很多很杂,都是向他们奔过来。   “发现一级通缉犯,他们在这里!”密密麻麻穿着皇制服军队将他们重重包围,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脑袋。   “伊恒,涉嫌非法贩卖禁药,现在对进行逮捕,立刻抱头蹲下,否则我们有想开枪权利。”   伊恒眼中有些迷茫,甚至觉荒谬极了。在知有人寻找曾经开过斗兽场老板时候,他就猜到是云琥找上门来了,他想过很多能性,云琥杀了他,他杀了云琥,但唯独有想到眼这种能性。   军队为什么会来,还有他有考虑到事情?   一只高大黑背从军队间挤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穿搭十分不符合传统人类习惯男人。   男人左右看了看,来到云琥面,仿佛丝毫有发觉对方不对,还在他眼挥了挥手:“弟弟?傻啦,怎么不说?”   他是谁?   不过再多疑问伊恒也办法探究了,他双手被剪到身后,来及用出药剂也被军队收,被带离了现场。   将伊恒押送到囚车内,军队长官过来:“多谢三殿下提供线索,我们终于顺利抓到了伊恒,还需要我们帮忙吗?”   花间诩又戳了戳云琥脸,头也地朝长官挥了挥手:“事了,们该干嘛就去干嘛吧。”   长官有点不放心,对方毕竟是臭名昭著死神枭,而且现在精神状态一看就很糟糕,花间诩都这么说了,对方肯定比他更知怎么和兽族相处,犹豫了一会儿便走了。   云琥陷入了恶魔毒素为他构建噩梦,他又来到了逼仄潮湿笼子里,斗兽场灯火通明,周围都是看不清脸观众,些人用喝彩声驱使他,让他给他们带来刺激感官血腥表演。   怪物,畜牲,这些人这样喊着他。   身上还有电击和麻醉剂残余感觉,怨恨和愤怒占据了他全部情绪,他想将眼人类全部杀死,让他们也尝尝自己遭受一切。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和他有五官人不同,这人脸清晰见,漂亮侬丽,隐见担忧,一把捏住了他脸。   “弟弟……云琥!”   云琥瞳孔骤缩。   花间诩半蹲在地上,他也不知云琥会听多久,对方失控模样确实太吓人了,这里是人族,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花间诩直视云琥眼睛,企图以这样方式带给对方力量:“事情已经过去了,伊恒被抓住了,也不在笼子里。记吗,是和我们一起来谈合作,充当护卫保护我们,再这样放任自己恶念,还怎么保护我们。”   云琥眼睛涣散:“我做了什么?”   “也什么,不是还挺有分寸嘛,都有伤及无辜,顶多就是砸了点门,弄伤了几个有科坏人什么,嗯——除了一个人,不过他本来就是死刑犯,以不算在内。”   “不过军队就在附近,咱们稍微收敛一点,不能被他们抓住把柄,聪明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地里我们怎么样都以,但是在军队面,我们还是阳光积极孩子,吗弟弟?”   花间诩语依旧不着调,甚至说不上是安慰,却有种说不出轻柔。   恶魔毒素已经深入了云琥骨髓,一旦发作起来,除了他哥能强行控制,基本有他办法。他自己也自暴自弃,发作就发作了,反正他也有控制必要。   这是第次了,这是花间诩第次在有借助他哥力量让他从恶魔毒素中清醒过来。   花间诩感觉云琥恢复了一点理智,正想收自己手,却见云琥反手抓住了自己手掌:“弟弟?”   云琥过神来,松开了手:“抱歉。”   此时云琥完全了失控暴戾模样,低着头蹲在角落里,像只丧大狗。   云琥整理自己思绪,努力压制体内翻涌负面情绪,忽然感觉脑袋上多了一重量,自己所有注意力便都转移到了上面。   花间诩一手托腮,一手按着云琥脑袋,笑眯眯地揉来揉去:“乖啊乖啊。”   云琥被迫低着脑袋,眼睛盯着脚下土地,一点有要生样子,还有些发愣。   花间诩:“以过很辛苦呢,要跟我说说么?”   云琥抬起头,看见花间诩带笑眼睛,有以往捉弄他戏谑,只有平静如水温柔。   或许和人待在一起是会改变,花间诩总说他哥是个很温柔人,他一直不以为然,看见花间诩此时眼神,他觉花间诩是个温柔人。   云琥张了张口:“我……”   花间诩:“嗯嗯,我听着。”   或许是此时花间诩看上去太相处了,也许是云琥急切地想要倾泄着什么,又能是一些不知名心思。   云琥向花间诩吐露了自己隐藏在心底、从有跟任何人说过往事。   从破壳后和小孩一起去乞讨,第一次杀了人,被打被罚,和野兽搏斗,再到仇恨人类,被抓进皇族监狱,越狱逃跑……   “这样说来,弟弟讨厌从来不是人类。”花间诩,“只是讨厌个在绝境里无能为力自己而已。”   云琥:“是这样么……”   “但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让所有人都惧怕地步了,很成功啊弟弟,做到了。”花间诩,“死神枭这个称号,不就是摆脱过去勋章吗?”   “坏人已经被抓走了,弟弟不用再担心啦。”   云琥过神来:“拿我当小孩子哄?”   花间诩意犹未尽地收了手,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弟弟真是越来越不骗了。   虽然走了点歪路,闯了点祸,但总体来说还是,死都是罪大恶极死刑犯,他人就是受了一点皮肉伤,整个黑市都被云琥一锅端了。   还有之后按照名单去找人,一路打杀抢砸,看上去挺恶劣,实解救了不少苦难人,非要定性,也能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些人都是深扎在人类土壤底部顽固分子,平时皇族就对他们很头疼,惜对面太狡猾了,跟泥鳅似,闻声就能跑。   想到云琥一来,直接就给连根拔起了,剩下一些残党也因为有完整名单,军队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一切罪恶终将绳之以法。   他们像在不知不觉中真做了件了不大事。   在行刑尹恒一天晚上,云琥知自己死神枭名号被改成了英雄枭。   对此云琥表示:……   人族两族第一次合作,就顺带解决了非法黑市,在这拥有纪念意义一刻,人皇非要给他们颁布表彰大会,还夹带私货,把花间诩和云琥两人大夸特夸,花间诩在人族名声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因为黑市发展,民众苦非法商人久矣,知花间诩在中作用,民众们十分感动,哭着拉住花间诩说之误会三殿下了,三殿下明明是个名副实大人。   对此花间诩表示:哭大声点,吃饭吗?   表彰大会还要合影留念,花间诩举着相机到处拍照,这一幕真是太有乐子了,去以后他要跟首领大人说,云琥成了人族英雄!   花间诩举起相机,让云琥拿着奖章对着他:“弟弟,来,笑一个。”   云琥露出了一个怖笑容。   碧玺看着照片里面笑如同死了全云琥:……   花间诩还挺满意,拿着照片去找正主:“弟弟看!”   云琥身上披着彩带,手里还捧着不知什么人送鲜花,低头看到递过来照片。   花间诩:“是不是挺有模有样?”   他是有追求人,这照片虽然看上去不完美,但这是云琥转变一个象征,不是说云琥露出完美笑容算看,保持真实性是它大价值。   云琥:“蠢。”   花间诩语重心长:“在骂我照片同时,还把自己给骂了,这种损人不利己还是不要说了。”   云琥扯了扯嘴角,露出他招牌嘲讽脸,重复:“蠢。”   花间诩盯着云琥看:“有有发现我们熟了多。”   云琥收起了嘲讽脸,面无表情。   花间诩笑眯眯:“不用害羞啦,反正咱们本来就是一人,熟一点不吗?”   云琥忍了忍,再次破防:“我有害羞!”   夜里环境难了一些,能看见一点两点星星。   和兽族天空不同,人族大多时候天上都飘着灰物,很难看见星星。   云琥坐在屋顶上,盯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隐约铃铛声,一只大型黑背从下面蹿了上来,原本吐着舌头在看见云琥以后收了来,两只对望。   花间诩爬上来时候就看见云琥在摸着小哈背,两只一个望天,一个看地,明明相互有感却摆出一副不情愿样子。   云琥看到了花间诩,收抚摸小哈手,当做什么事都有发生。   “弟弟,也在。”花间诩打了个招呼。   这是个难有星星夜晚,人类星空很珍贵,也算是特殊风景,所以花间诩大晚上来看星星了。   黑背一脸冷酷地挨着花间诩坐,花间诩问云琥:“在这里干什么呢?”   云琥比小哈还冷酷:“看黑黑天,灰灰云。”   花间诩也扬起头,“这儿确实是个角度,我找了这么多地方,这里是看清楚。”   “咔嚓”一声,花间诩将眼风景定格在了相机里面。   两个明亮星子在灰暗夜空里闪着亮光,莫名有种关于不服输之类哲学意义。   花间诩又拍摄了更多角度。   换角度难免需要移动一下,云琥发觉花间诩离他越来越近。   他本来只是想安静地待一会儿,花间诩在独自热闹,只是这个热闹蛮横传递了过来,弄他心脏跟着悬浮起来。   他本就敏感与花间诩接近,后忍不住喊了一声:“花间诩。”   花间诩一脸受伤地望着他:“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嫂嫂。”   云琥:“……正常点。”   花间诩拿着相机凑近:“喊我干什么?”   云琥脸往一侧偏移,不去看花间诩:“安静一点。”   “吧。”花间诩也不拍照了,望着天空,跟着一起安静下来。   悠悠风声响了起来,四周骤然安静下来,云琥反而愈发耐不住了。   花间诩看出了云琥坐立难安:“怎么了?”   云琥僵硬着身体:“不关事。”   绝对是他哥过于神经质地反应,导致他也跟着不正常了起来。   “这样……”花间诩应着,云琥说了不关他事,不过他能感觉到云琥是因为自己不自在。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他在心情时候还是很说,便站起来:“我先走了,不打扰了。”   “喂。”   在花间诩快要跳下房顶时候,云琥喊住了他。   花间诩过头,望着云琥眼中闪着沮丧又期待光。   云琥立刻知了他是什么意思,“嫂”字在喉咙中滚了一圈,还说出口就被反应过来他自己给吞了下去。   该死,他为什么非顺着对方意思说。 第48章 噩耗   云琥:“……花间诩,你不是说这里是最好的观看角度吗。”   花间诩有些失望云琥没有把“嫂嫂”喊来,但见云琥挽留,不装了,转身就坐了回去:“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花间诩便愈发有恃无恐,跟云琥扯起闲天来。   花间诩:“弟弟。”   云琥:“干嘛。”   花间诩:“想不到你有欣赏夜色的好兴致。”   云琥:“哼。”   花间诩:“所以咱们关系还是可以的嘛,都是一家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好好相处吧?”   云琥:“……嗯。”   花间诩:“你刚才和小哈相处过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性格?它总是摆着一张人勿近的凶煞脸,其实可喜欢和人相处了,简直跟你……咳。”   花间诩及时打住了话题往危险的方向走:“我就是想它超可爱的。”   云琥摆着一张鱼眼:“你好烦。”   花间诩斜斜他,幽幽地:“句句有回应,何尝不是一种纵容呢。”   云琥:“……”   花间诩:“谁省略号不是一种回应?”   云琥深吸了一口,他感觉最近能靠着自己压制恶魔毒素,绝是花间诩锻炼了他的忍耐力的缘故。   不能跟花间诩着来,因为他总是最后没话的个。   云琥:“哦。”   花间诩云琥风轻云淡的一声“哦”给镇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云琥一样盯着他:“弟弟,你还真是——长大了很多啊。”   云琥蹭一下窜起来,浑身戾地发飙:“你有病吧花间诩,能不能闭嘴!”   花间诩眼睛止不住地流笑意,肩膀拼命抖着,逗云琥实在是太有意啦!   云琥狠狠地瞪了一眼花间诩,怒冲冲地坐下:“真不知道我哥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哦,这个啊,首领大人不过我。”花间诩摸着小哈的毛,“他都是直接物理堵住我的嘴,让我不话的。”   云琥疑惑地过来。   花间诩合拢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在云琥面前相互碰了碰:“就是用嘴,堵住我的嘴的意。”   云琥视线接触到花间诩手指后,往方的唇上了一眼,反应过来后大脑轰得炸开,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移开了视线:“花间诩你能不能别什么话都往外!”   “还好吧,你在兽族待了这么久,怎么这种程度的话都过敏。”花间诩不以为意。   兽族豪放派多得是,花间诩就听过不少碧玺她家丈夫怎么怎么棒,这是他们兽族正常的聊天方式,跟炫耀似的。   就算是云珀总会时不时吐一些惊人之语,花间诩这还算含蓄,倒是像云琥这种纯情小兽才叫奇怪呢。   花间诩不怀好意地靠过来:“弟弟有喜欢的兽人吗?”   云琥警觉:“没有,你想做什么?”   花间诩目光灼灼:“弟弟你年纪不小了,其他兽人在你这个时候孩子都有一窝了,怎么样,有没有得上的女嘉宾,男嘉宾的行啊,我帮你介绍介绍?”   摊牌了,他想当红娘。云琥这种人谈起恋爱恋爱应该超有意,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云琥冷淡地转过视线:“没有,不需要。”   花间诩没管云琥骤冷漠下来的态度,还在循循善诱:“话不能这么,你整天着我和首领大人卿卿我我,你自己还孤家寡人一个,你不膈应啊?”   云琥低着头不话。   花间诩以为云琥听进去了,感觉有戏:“猎赛以后,我知道有些兽人你有意,还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云琥抬起头,银色的眼瞳积蓄着漩涡,语听不情绪:“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花间诩情绪感知还是很敏感的,尤其是云琥这种叛逆期没过的成年小孩:“好啦好啦,不要就不要了。”   差点真把人惹了,花间诩安分下来,双臂伸直伸了个懒腰:“才几天而已,都有点想念首领大人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到兽族吧。”   云琥手指动了动,什么都没。   但即使安静了,云琥心中花间诩掀起的波澜并没有就此平息下来。   方好像天就有控制他情绪的能力,最开始遇见的时候就是,现在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他内心弄得心烦意乱。   只是最开始的只有厌烦,后来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其他东西。   他不会是……   风景欣赏地差不多了,花间诩喊了一声小哈,准备下去。   云琥张嘴想些什么,心脏忽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钝痛,让他眼前骤一黑,抑制不住地发闷哼。   花间诩回过头,急忙过去扶住云琥:“你怎么了?”   “我……唔。”云琥手臂泛起青筋,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迅速流逝,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分辨不清。   “是毒素发作了?不应该啊,这周围没有什么刺激源。”花间诩云琥的样子,心里无端地跳了起来,果断道,“我带你下去。”   “不是我。”云琥眼前一阵阵发晕,心脏深深挖去了一块,疼得令人窒息,他抓住花间诩的手臂,艰难开口,“是我哥,云珀……”   花间诩睁大眼睛:“首领大人?他怎么了?云琥,云珀他怎么了!?”   花间诩想让云琥完,但云琥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大晚上的,人皇见自己弟弟匆匆忙忙跑过来,他还在处理公务,方翻过围栏就冲到他面前。   他还没见过自己弟弟这幅样子:“怎么了?”   花间诩:“哥,我要回聚落。”   人皇:“现在?这么急?”   “嗯,好像是云珀他……”花间诩上去十分焦躁,“我得回去。”   花间诩找人去叫碧玺一行人,几人半夜就了城。   人皇还想安排一些,但花间诩走得匆忙,连寝宫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拿,就带回去了一个小哈。   花间诩脑子里乱得很,云琥昏迷刻心里就绷着一根弦。   碧玺见花间诩在蒸汽车上来回踱步,走过去道:【首领什么事了吗,怎么突要回去?】   他们是刚接到要回去的消息,还不知道发了什么。   花间诩坐回了椅子,皱起眉摇头:【具体的我不清楚,云琥突心绞痛,还是因为云珀边的了事情,就昏迷了。】   碧玺跟着皱起眉,双子玄之玄的感应他们不是很清楚,只好道:【老师先别担心,可能是受了重伤之类的吧,不过首领只是去了一趟欧泊聚落,个聚落离我们很近,首领很强的,应该不会什么大事。】   花间诩觉得是这样,云珀么厉害,总不会什么大事,可是心里就是慌得厉害,让他抑制不住地去想一些糟糕的事情。   是受伤了吗,很严重吗,不不会连云琥都有么大反应。   花间诩望向外面普天的黄沙,心想这蒸汽车怎么开得这么慢。   云琥是在第二天醒来的,三魂丢七魄似的,脸色煞白。   花间诩第一时间赶到:“弟弟,你感觉怎么样?”   云琥坐起来:“没事,只是受到了牵连。”   花间诩坐在椅子上:“你知道云珀边到底发什么了吗?”   云琥:“不知道,以前就算有感应,不会像现在么剧烈,很不劲,花间诩,我如果……”   云琥了一眼眉宇间尽显焦虑的花间诩,没有下去。   花间诩却有些急了:“怎么,你啊?”   双子拥有感应,但他能感同身受到这种程度,云珀边一更严重,他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他身体里失去了。   他想到了另一个层面的东西,但是到花间诩,不太想告诉他。   不知道是不想让他担心,还是不想到他因为这件事担心。   他心里在希冀着,万一只是个意外呢。   “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之类的。”云琥咳嗽了一声,脸上白了一分。   花间诩沉默片刻:“你好好休息吧。”   云琥着花间诩离开,望着子外面自己的手,忽蜷缩了起来,心情止不住地恶劣起来。   云琥在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能下地的,见到花间诩撑在栏杆上望着前方,这几天方好像总这样盯着外面。   听见后面有动静,花间诩向走过来云琥:“没事了?”   云琥:“嗯。”   花间诩:“是不是意味着首领大人没事了?”   云琥抿了一下唇:“我不知道。”   这天黄昏,他们紧赶慢赶终回到了兽族地界,蒸汽机车到兽族边界就用不了了,其他人去搬车里面的零件。   花间诩着他们化为原型背着小山一样高的零件,慢腾腾地楼梯上下来:“你们搬,我先回去。”   云琥将最后一袋零件放到了磷灰的背上:“我跟过去。”   进入兽族地界需要跨过一道天阙,花间诩已经很熟悉这里了,这次却有种望而畏的感觉。   他攀附在悬崖上,离聚落越近,心里越发感觉不安。手下的石块忽断裂开来,花间诩瞳孔一缩,半边身体骤悬空。   就在这时,背后忽靠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巨大的四翼翅膀张开,带着他飞上了高空。   花间诩喘了口,回头去云琥皱起眉的脸。   云琥:“这能摔倒,到时候还没回聚落,你自己先遇到不测了。”   花间诩睫羽轻敛。   山林在底下飞速倒退,越过天阙和下坡,他们终到了流水和山体环绕的聚落。   花间诩云琥放下来往聚落走过去,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   云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间诩回到聚落就感觉周围的氛有些不劲,但他不想去深想这里面的含义,想拦住一个人问问云珀的下落。   沙丁丁先一步冒了来,抓着花间诩的手,语彷徨:“殿下,我有事想和你。”   花间诩:“先不其他事,我们去了这么久,首领大人应该回来了吧,他在哪里?”   沙丁丁为难地低下了头:“我就是想和你这件事,殿下,你得先做好准备。”   花间诩神情有些严厉,只是飞快的语速暴露了他的不安:“有话就,什么做不做准备的,告诉我,云珀他人呢。”   沙丁丁:“殿下你别急,我们只是听,首领好像在欧泊聚落遭遇了什么意外,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坦桑他们已经找过去一天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云琥走了过来,先了花间诩一眼,问沙丁丁:“具体什么情况?”   沙丁丁道:“我听是欧泊聚落在之前就红曜占领了,封求助信是红曜逼欧泊写的,想来一个瓮中捉鳖,昨天首领带去的亲信浑身是伤地逃回来了,让我们赶紧去救首领,但没几句就断了。听到这件事后,坦桑就带一部分亲信先去了欧泊聚落。”   云琥道:“欧泊聚落实力不强,就算和红曜联手,不至能困住我哥到现在,里面应该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等消息。”花间诩还算冷静,往他和云珀的房子走了过去。   沙丁丁不知道该什么,跟在花间诩身后,走了两步,发现云琥没有走,跟他一样跟在花间诩身后,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花间诩的背影。   沙丁丁没有多想,给云琥让了点位置。   这个屋子在花间诩离开后就只有沙丁丁时不时地过来打扫,所有东西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他离开后,云珀没有回来过。   花间诩坐在长椅上,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沙丁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殿下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准备一点吃的。”   花间诩:“我在路上吃过了,不用。”   不过只有云琥知道,自意识到云珀可能了事情后,花间诩就一直没有吃多少东西,吃是食不知味的,只是车上的大家都不敢多什么。   云琥跟着沙丁丁去,不多一会儿,端过来一碗肉丝白粥:“吃点吧,你路上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哦,好。”花间诩接过来尝了一口,放空视线搅拌着碗,好久没有动一口。   慢一步过来的沙丁丁偷偷了云琥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云琥会煮粥的。   花间诩回过神,着屋子里还站着的两个人:“你们怎么站着,还有么多空位呢,坐啊。”   花间诩问云琥:“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云琥:“没了。”   花间诩将下巴搁在桌子上,喃喃道:“应该没事吧。”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他们才终等到有人传来消息,外面刚现脚步声,花间诩就已经离开了椅子,打开了房门。   过来的是坦桑,方有点喘,脸色很不好,见花间诩,脚步一顿:“夫人……”   花间诩还在往他后面:“你回来了,首领大人呢,他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走这么慢。”   坦桑语有些沉重:“我们去了欧泊聚落,里完红曜控制住了,我们兄弟的尸体他们丢在了聚落外面,我们没有在里面到首领,就潜了进去。”   花间诩眼睛亮起来:“所以云珀是成了他们的俘虏?”   坦桑:“……进去以后,我们发现他们把一团有些溶解的血肉挂在聚落门口,缺胳膊少腿的,几乎不成形状了。”   坦桑口袋里掏一个东西:“我们趁他们不注意,把团……”   坦桑实在不后面的形容词,换了一个表达:“具尸体偷了来,后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坦桑拿来一个猩红的小布袋,花间诩接过来一,只感觉一记重锤砸得他措手不及。   这小玩意已经是血了,但是透过手掌间的触感可以摸来,这就是花间诩给云珀的平安符。   花间诩捏紧了平安福,有还没干透的血里面一滴滴渗来,染红了花间诩的手掌。   云琥走了来,听见花间诩语依旧很冷静:“尸体呢,我要尸体。”   花间诩跟着坦桑来到了聚落条总是有兽人合奏的广场,因为首领一直下落不明,兽人们这件事很关注,听到消息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红曜居敢我们首领下手,这是在向我们聚落宣战吗!】   【阴险的狮子,不可原谅!】   所有兽人都陷入了愤怒的情绪中,有几个脾暴躁的,当场就想冲聚落找人理论。   兽人围在一起,花间诩跟着凑过去,周围的兽人很多,花间诩眼睛盯着前方,眼神里透着执拗。   云琥在后面默默替方隔开了其他兽人,没过一会,花间诩来到了最内侧。   到里面的尸体后,花间诩整个人忽一震,脚步就这样顿住了。   云琥后一步进来,到了眼前的场景。   花间诩只感觉荒谬极了,之前么着急地想要清楚,待真正到以后,反而没么着急了。   他走到担架前蹲下,手里还捏着个平安符。   是尸体实在是太勉强了,这只能是一团模糊的皮肉,只有特色鲜明的四翼残翅,明了眼前人的身份。   云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只感觉十分窒息,他尚且如此,花间诩会是什么反应。 第49章 报仇   这太突然了,他和云生珀才刚约好要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他还期待回来和对方说说这次人族之旅的见闻。   他们明明才刚开始,本该有很多时间的。   碧玺听说了这件事就很担心自己老师,赶过来看见花间诩半蹲在云生珀的担架,问云琥:【老师他没事吧?】   此时的云琥像座沉默的雕塑。   花间诩在检查云生珀的身体,他想起来坦桑拿给自己的平安符。   明明自己的身体都破坏得那么糟糕了,那枚平安符还保存地那么完好,除了沾满鲜血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   花间诩在这时候就检查不下去了,弯下腰,额头抵在了担架:“首领大,这不是真的吧。”   云琥神闪烁,想去拉开花间诩不让他再了,没想到花间诩自己站了起来,手里还拿半截针头。   花间诩将尸体翻出来的针头给他们:“是恶魔毒素,云生珀中了浓度很高的恶魔毒素。”   “红曜骗云生珀进入欧泊聚落后,将恶魔毒素配合麻醉剂射入了云生珀的身体里。”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能神不鬼不觉得将云生珀和带过去的亲信一网打尽的原因。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害。   “红曜和恶魔合作了,是他们一起杀了云生珀。”   花间诩站起来,盯云琥,棕色的瞳孔时起来幽深地像是一团旋涡。   “族是因为恶魔才和兽族谈和的,而现在居然有兽族和恶魔合作,杀了你们兽族自己。”   花间诩前了一步,全身的气势透危险信号:“红曜,恶魔……云琥,我们得给你哥报仇。”   云琥一时之间不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明明自己才是云生珀的血肉至亲,花间诩表现地比他还要疯狂。   云琥:“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花间诩扫了兽族一圈,在云生珀的领导下,他们聚落一直都很和谐,这里面他认识很多,也跟很多关系不错。   在云生珀尸体搬过来的那刻,整聚落都笼罩在濒临爆发的氛围里。   云琥前一步,周围的兽群道:【这是红曜在向我们聚落示威,他杀了我们的首领,我们就要用他们自己的血肉来偿还。】   兽群躁动起来,暴怒因子想病毒一样传播到了每兽族身,怒火冲昏了他们的头脑,猛兽的咆哮声回荡在聚落里面,他们没有在这一刻如地想要杀戮:【让红曜聚落血债血偿!】   【让红曜聚落血债血偿!!】   没有能承受住兽族疯狂的报复,煽动的兽化为兽型,在云琥的带领下如爆发的火山冲出聚落,相隔很远也能听见他们狂躁的怒吼。   红曜在发觉自己挂的尸体消失了,就道他们聚落道了这件事,失去首领那一刻是攻打一聚落最好的时机。   两聚落就在道路相遇了。   【红曜,拿你的命来给我们首领陪葬!】   红曜在一众兽群里找到了沉他的云琥,勾起唇角,锋利的狮牙就这样耀武扬威地坦露出来:【我的礼物还满意吗,弟弟?】   云琥脸戾气横生,一箭步就突进到了红曜的面前,双臂化为翎羽,羽毛根根如同利刃,朝红曜面门刺去:【谁准你这么喊我了!】大战一触即发,两聚落的兽瞬间打在了一起。   花间诩和沙丁丁来到了道路旁的山头,望前的一片混乱。   沙丁丁还在拉花间诩的衣角:“殿下,他们让你不要出去,万一误伤到你怎么办。”   “红曜杀了我的丈夫,你要我安心待在后面?”花间诩的话语像是永冬的千丈冰,瞳纯黑,里面有许多未尽之言。   沙丁丁没见过花间诩这样子,那神得他汗毛直立,那些兽的威压都没有刻的花间诩那么重:“殿下……”   意识到吓到自己的仆了,花间诩朝沙丁丁安抚地笑了笑:“刚才在想事情,吓到你了?”   沙丁丁摇了摇头:“红曜太过分了,殿下你恨他们是应该的。”   “沙丁丁,你会做狙击枪吗?”花间诩望场下化形的兽群,语气轻快,“火炮筒也行。”   沙丁丁心领神会,他们去族进了好一批机械部件,因为是皇专供,除了民用机器之外,也可用做兵器。   “不过殿下,我们的机械完全兽化的兽来说还是太落后了,没办法置他们于死地。”沙丁丁担忧道。   花间诩怀里拿出一张设计稿:“按面的步骤做。”   沙丁丁拿起来一,惊讶:“这是……”   这是皇女花容的最新武器设计稿,他们去族的时候,花容说过研制出了专门应高护甲敌的武器,一枪可击碎十毫米的钢板,也是最有可能击穿兽族体表防御的新型枪械。   沙丁丁把一大堆零件铺在地,立刻开始手准备。   山下的兽们依旧在血战,断肢和鲜血扑撒在每一寸土地。   红曜还是太低估了云生珀的领导能力,他为这群兽表面喊口号,实则各怀鬼胎,想怎么抢夺下一任的首领之位。   红曜这样的利己主义也许永远不懂,每聚落的凝聚力都是不一样的,有种领袖即使死了,手下的亲信们第一反应也是愤怒,让红曜血债血偿,给他们的首领报仇。   红曜的亲信在猎赛云琥杀了许多,即使加入了欧泊聚落的势力,也因为磨合不够,渐渐处于下风。   金发的巨狮咆哮起来,洪亮的声音震动天地,云层适时遮住了太阳,好像也在为百兽之王的威严暂避锋芒。   红曜兽瞳中闪过阴冷,低声道:“动手。”   一瞬间,几十道黑色的身影加入了战场,云琥银灰色的瞳孔一缩:“恶魔?”   红曜居然真的和恶魔合作了!   有兽当场暴怒,朝红曜吼:【红曜,你这丧心病狂的懦夫,卑鄙的兽族叛徒,你居然敢和恶魔合作!】   恶魔是有种族的死敌,它们无差别杀害各族生灵,每年都有大量兽族死于恶魔之手,恶魔的种族使命就是给这世界带来悲惨。   红曜这种行为相当于和整兽族为敌。   红曜笑起来:【那又怎样,只要你们死光了,就没道我和恶魔的事了,况且,这怎么能叫做叛徒呢,这叫智慧,你们这些蠢货是不会懂的。】   云琥表情沉静,睛里仿佛在冒火,撕碎面前兽的臂膀,极快的速度来到了红曜空,俯冲而下,锋利的兽爪几乎要将红曜撕成两半。   不过红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巨大的狮子仰天咆哮了一声,五只恶魔飞过来,发出尖细的窃窃细语声,将云琥团团围住。   有恶魔的加入,局势瞬间倒转了过来,恶魔恶毒拥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如果不及时压制还会让伤口快速溃烂,兽们打起来瞬间变得束手束脚。   就在这时,一声音爆方的山坡里传来,有都见一道银光一闪而过,没入红曜的睛,顿时血花溅。   红曜惨叫出声:“啊啊啊我的睛!!”   云琥回过头,到了山坡的花间诩,他架一把枪,云琥认出来就是花容曾经在他们前展示过的那一把。   花间诩专注地盯红曜,并没有察觉到云琥的目光。   又是一发子弹,不过这次子弹没有射中红曜的另一只睛,而是擦太阳穴的边射进了旁边的土坑里。   花间诩“啧”了一声,回过头:“子弹。”   “等一下等一下,马就做好了。”沙丁丁脸冷汗直冒,生怕慢一点,就刻的花间诩一枪托给砸死。   云琥不怕恶魔毒素,在他里,这群恶魔和兽族没什么区别,将恶魔脑袋踩进土里,踢倒另一恶魔的背,一步步朝红曜走过来:【红曜,恶自有天收,当年的仇,杀兄的仇,就一起来算算吧。】   红曜强制自己忽视掉中的疼痛,作为首领,他本就是聚落数一数二的强者,云生珀和他公平竞争的时候尚可一战,而现在他还有恶魔相助,付一云琥肯绰绰有余。   只是要忍受时不时的冷枪。   红曜朝族喊:【去把山坡的那类给我弄死!】   【你敢。】红曜的话彻底惹怒了云琥,不何时,云琥居然到了他的身后,红曜想要躲避,云琥一爪子给刺穿了胸膛。   红曜瞪大睛,不可置信地盯云琥。   他为云琥再强,也一比云生珀稍逊一筹,他连云生珀都能杀了,还会怕云琥这双生子里的弱势位。   但现在他惊讶地发现,云琥掌握的力量一点不比云生珀的弱,反而还隐隐胜一筹。   红曜中闪过惊异,这不可能,明明猎赛的云琥根本没有这样强,能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弄伤他。   难道猎赛云琥还隐藏了实力?   事实究竟如何,红曜当然不清楚,实际云琥也很惊讶。   他一直比不过他哥,不管是精神还是实力,永远是他哥全方位压制他,让他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憋屈感,只有失控的时候这种憋屈感才会短暂的消失。   可是现在不一样,好像禁制解开似的,有的力量都不再受限,他比之前强了。   【恶魔的弱点在耳朵,它们不见,只要影响听觉,它们就会像无头苍蝇。】云琥抽空族道。   兽族恶魔的了解远不如族,云琥和花间诩道,这群兽可不一。   立刻有蝙蝠兽反应过来,发出了持续不断的超声波攻击,恶魔果然晕头转向起来。   【一鼓作气,把恶魔和红曜聚落的一网打尽!】兽们重振旗鼓,厮杀声震耳欲聋。   云琥最开始力量的生涩在战斗中越来越熟练,迅速掌握新力量,反压制住了红曜。   遮天蔽日的翼鹰势不可挡,撕咬地下的雄狮。   红曜终究是老了,虑太多,比不过年轻的一时意气。   但其实红曜也是一样的,前的他也因为自己的年轻,肆无忌惮地将他们前任首领踩在脚底,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年轻踩在脚底了。   红曜心中的不甘化为实质,后退几步,阴毒的目光望云琥:【这是你逼我的。】   他手中出现了一黑色的铃铛,这是恶魔的信物魂铃,他在和恶魔领主达成合作之后,方答应借给他的。   魂铃可加速恶魔毒素的流动,让中了毒的兽迅速死亡,除之外,也是云琥的绝克星。   魂铃不会让他死,能让他彻底失控,一旦失控,就会敌我不分只会杀戮,虽然最后可能除了他,在场的有都会死亡,但没关系,只要他还活,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就在到魂铃的一瞬间,云琥的兽瞳就不受控制地缩成针尖大小的,只剩下无尽的浓黑。   意外再次发生,一道子弹极为刁钻的角度射了过来,云琥适时往前一扑,限制住了红曜的动作,子弹击碎魂铃,碎片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花间诩朝后伸手:“子弹。”   沙丁丁:“在做了在做了!”   红曜一震,暴怒地望向花间诩和云琥:“你们……”   云琥额头冒出了无数冷汗,脱离魂铃的控制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可怕。   魂铃没有让他失控,让他心里的愤怒到达了最高峰,他一直厌恶关于恶魔的一切,努力想要拜托毒素他格的影响,现在居然有敢用这种东西控制他。   翼鹰的身形顿时暴涨一倍,铺天盖地的威压笼罩下来,地的光挡了透彻,惊的翅膀好像要将整天地都包裹起来。   他像是不可战胜的战神,不论是恶魔还是孤注一掷要拼鱼死网破的兽族,统统他镇压在两羽翅之下。   侥幸活下来兽不敢再提起这一幕。   白色的死神头而降,将有敌无差别屠杀,手段之残忍,让见惯了死亡的兽族都闻之色变。   兵败如山倒,兽们死得死逃得逃,红曜恶魔拖在地,粗暴地带离现场,可总有子弹往他射过来。   大腿,胸膛,手臂皆有弹孔。   有兽用身体挡住红曜,全都无孔不入的子弹射中,倒在的地,红曜用手遮住身体,明明已经很虚弱了,还在发了疯的吼叫。   太痛了。   无数的子弹没入他的身体,不论他逃出多远,子弹都会精准地锁向他,没过一会儿他就射成了筛子,兽族强大的生命力,没有让他迅速死去,这是一场宛如酷刑的漫长疼痛。   “花间诩。”一只手掌放在了花间诩的肩膀,是已经恢复了形的云琥,“他已经走远了。” 第50章 继承制   直到视野里只剩下绿植和高树,再也没有了红曜身影,花间诩才从镜头里抬起头来:“嗯。”   云琥没话找话道:“红曜被伤个样子,肯定活不了了。”   “我知道。”花间诩在第颗子弹射入红曜心脏的时候就知道红曜应该是活不了了,他之所以不断射击,“只是在单纯的鞭尸而已。”   沙丁丁在后面听得瑟瑟发抖,样的殿下真的好可怕!   云琥不知道该说什么,花间诩开了口:“失去首领,聚落乱好一阵吧,还有处理尸体的事情,之后可有的忙了。”   云琥点了点头,看着花间诩独自转身,跳下了山坡。   他在原地待了一会,也跟着跳了下去。   红曜大势已去,一夜之间所有聚落都闻了件事,对此后的兽族格局纷纷猜测,不件事跟他们聚落都没有系了。   首领刚死,他们也为首领报了仇,暂时还会维持几天和平的表象,算是有异样心思的,也会在安葬段时间安分下来。   亲信们讨论着如何安葬云生珀的问题,兽们死亡很多时候都是直接丢掉外面,或者被系好的自己收殓。   因为云生珀是首领,生前做了不少对聚落有益的事情,也算是死于兽族战争,些亲信商量一下,准备给云生珀好好办个后事。   花间诩那杆枪充当自己的手杖,坐在篝火旁,着些亲信讨论是选个风水宝地把云生珀埋起来,还是选个好天气去鹰群,把云生珀天葬回归自然。   【还是火葬吧。】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冒出来,讨论的亲信们回头,看到走来的花间诩。   花间诩作为云生珀的配偶,他的意见自然也是重要的。   坦桑问他:【有什么说法吗?】   花间诩走上前来,盯着眼前披了层白纱的担架,上面躺着云生珀的尸体,短短一会,他又消减了许多:【他体内的恶魔毒素渗透下来,一直在侵蚀他的皮肤,首领大一向很注重形象,不想让他以副面目全非的样子离开间。】   花间诩的提议获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于是在黎明的前夜,所有兽都聚集了来,为他们的首领举行了一场火葬。   火焰映入了所有的瞳孔,大家一致沉默着,云琥作为亲信里面云生珀最重要的,自然负责起了各种杂事。   他好像一瞬间长起来了,以往除了打架,些劳心劳神的事情他都不乐意干,现在居然没有怨言地主动包揽了各种杂事,做起来也可圈可点。   忙完事情后,云琥有空停下来,看到了花间诩坐在火堆旁,看着里面逐渐消融的躯体。   他的目光专注又无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让看到的心里也止不住地沉重起来。   兽的躯体坚韧,算是火葬一时半会也不会完全烧尽,他们添了几次柴火,尸体也还在已非常缓慢的速度消解,仿佛在留恋着什么。   即使天两隔,他们两个好像依旧有个看不见屏障,将所有都排除在外面。   哥哥死了。   一瞬间,云琥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个早已发生的事实。   他作为弟弟自然也是震怒,所有聚落里的兽都在愤怒。   但除了愤怒,花间诩显然还有另一种更明显的情绪,他在迷茫。云琥,甚至云生珀也是,他们很少见到花间诩个样子,因为花间诩洒脱放纵,算面临同类的刁难和不理解,他也是恼怒和找乐子居多,他好像天生不会出现种指向性不明确的情绪。   但此刻,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云琥居然又重新在花间诩身上看到了和兽族的格格不入。   兽很少能寿终寝,死于战争其实不是什么令悲伤的事情,他们骨子里是好战的,在战斗死去可以说是他们兽的归宿,是再常不的事情。   他们的眼泪会为艺术而流,为尊严、不甘、愤怒而流,却不会为死亡而流。   云琥在族待一段时间,也清楚族是样的物种。明明比其他种族更具有格的劣根性,却有着比所有种族都细腻的情感,是个矛盾又复杂的种族。   兽会因为首领的死消极一阵,但很快他们会振作起来,开始自己的生活。   他觉花间诩样的,应该也是如此,但看到花间诩枪射击了那么多次红曜,和此刻的安静之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花间诩比他们想象的更在乎云生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理解此刻的花间诩,可份理解之夹杂了点莫名的情绪。   如果云生珀没死,花间诩有可能会因为和哥哥相处久了,知道哥哥隐藏起来的恶劣之后不再喜欢他,或者因为七年之痒,感情升温之后转为平淡。   但偏偏哥哥死在了种节点,还是以样的面貌死的。   他们根本不清楚云生珀在花间诩的地位如何,像一根埋在肉里的刺,平时不会注意,时不时出来刺你一下,惹心烦意乱。   族是很长情的生物,花间诩会不会因此记一辈子。   在一些很短的瞬间,云琥甚至恶劣地在想,云生珀是不是故意以种方式,加重他在花间诩心的地位。   尸体在火留下了灰烬,所有都在此间留下了隐秘的思绪。   那些兽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花间诩和云琥两个。   云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里,他又不是类,也没有那些细腻的情感,只是一个想法浮现在他的心头后消不去了,让他有些焦虑,如果不问出来,可能会困扰他一辈子。   云琥:“其实,算收到了欧泊的求助信,哥哥也可以派我去的,种事我替哥哥做很多,我不怕恶魔毒素,如果当时去的是我,哥哥可能不会死了。”   花间诩:“红曜手里有魂铃,他的目标是你们兄弟,谁去都一样,都是死路一条。”   云琥看着他,柴火烧着的噼啪声在安静显如此清晰,有跳跃的火光溅到他们面前,又飞速地暗淡下去:“可是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首领,也没有心爱的伴侣,不管我有没有活着,对大多数都不会有影响。”   你会不会也么想,如果死的是我好了?   句话云琥没有问出口,但花间诩懂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云琥一样,望来的眼有云琥看不懂的含。   花间诩张了张嘴,但只是摇了摇头,重新看着焰火:“种会让所有都不开心的问题,有回答的意吗?”   云琥脸上闪异样的光彩,但想起来在此刻有些不合时宜,便又黯淡下来:“你头发又变长了,怎么不剪了。”   花间诩:“是首领大想让我留的,他说样应该会很好看。”   云琥嘴巴抿起,为自己的失言懊恼:“……哦。”   待火焰燃尽,他看见花间诩一根细枝做的小扫帚将哥哥的骨灰聚集在一起。   他记起来了,类好像是有种火葬之后搜集骨灰的习惯,他们通常把骨灰放进一个黑色的盒子里,然后埋入地下。   他以为花间诩也打算么做,没想到对方往骨灰里面加了水,骨灰变粘稠起来,没一会,花间诩捏出了一个小,小有鸟类的翅膀,下肢也是四趾兽爪,是他哥哥。   云琥沉默下来。   花间诩捏完以后,又增添了一些细节,让小更形象了。   将小收进自己衣服,花间诩抬起头看到云琥:“你还在啊。”   云琥神色复杂:“你刚刚在干什么?”   “你说个吗?”花间诩拿出了那个小,“因为首领大的东西都不完整了,所以想留在身边做个纪念。”   是啊,么明显的答案他早猜到了,为什么非问出来。   花间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折腾了么晚,再不睡要早上了,我走了。”   影和温暖的火光一起散去,只留下熄灭的黑火堆和停在原地的云琥。   ——   云琥站在月下的山顶,望着半夜还没有陷入沉睡的聚落。   聚落失去的首领,又是猎赛结束的时候,其他的聚落很快会说件事,他们亲信在战争里面死伤也不少,是其他聚落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候,而且他总觉能和恶魔谈合作的红曜不会那么容易地死去。   【还真像我们之前经历的场景啊。】   云琥回头,看见拄着拐杖的羊角长老慢悠悠地走了来。   羊角长老苍老的声音在月色下显悠扬:【那个时候你还在族,但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你哥在内忧外患的时候挺身而出,打败了昏庸的前任首领,将摇摇欲坠的聚落挽救回来,和现在的情况很像。不有一点不同,那个时候的内忧更严重一点,现在是外患更严重一点。】   云琥:【你想说什么?】   羊角长老:【首领死了,聚落里短时间不会乱,但总要有站出来带领我们走出次危机。】   云琥:【哦,应该会有很多乐意么做。】   羊角长老:【聚落里的孩子们我都看在眼里,他们也许能解决其他聚落的觊觎,但里面有恶魔参与,他们还不到能和两方势力作战的程度。】   【所以呢。】云琥没有一点对长老该有的尊重,表情嘲讽,【因为双生子终有一个会大放异彩,在哥哥比我厉害的时候你们把目光全放在他身上,对我不闻不问,现在哥哥死了,退而求其次看到我了?】   羊角长老沉默地看着他,眼的情绪复杂让看不清。   云琥:【你应该知道,我才破壳四年,哦,现在应该算是五年了,不管是资质还是阅历,都担不上一个首领,况且我也不稀罕那个位置。】   羊角长老:【你哥是在十五岁为首领的,他当时经验也不足,不也顺利带我们走来了?】   【我们可不一样,他宅心仁厚,认真负责,而我可不会为其他考虑。】   云琥转头去,不再理会羊角长老。   羊角长老长久地注视着云琥的背影,最终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离开了,在他快要消失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身影被树枝遮挡,偏身的时候半张脸在阴影里,半张脸在光亮的月色之下:【按照兽族的规矩,前任首领生前的所有资产,都收归新任首领所有,不管是住所、收藏,还是配偶,不是所有都能像云生珀那孩子那么温柔的,那个美貌的类如果落入其他兽手里,恐怕不会好。】   说完,羊角长老一瘸一拐地走了,留下独自沉默的云琥。 第51章 你哭了?   人前花间诩一直没让自己陷入负情绪中,此骤然松懈下来,只感觉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了自己。   小哈安静地蹲在花间诩脚边,它没见过云生珀,也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伤心,只能在旁边充当一个保护者,在花间诩需要的时候给予一定的安慰。   花间诩还在持续的虚幻当中,明明只相别了小半个月,为什么就发生这种事。   他说想和云生珀一起去游山玩水,自己此前从来没有和对方一起出去玩过,居然经做到了吗。   短暂的消极之后,花间诩稍稍振起来,他小候也参与过父母亲的葬礼,按照同的步骤,他现在应该去整理云生珀的遗物了。   为艺术家特有的仪式感,任何事情都该有个正式的道别,没错,就是这。   大多数都是衣物首饰、生活用品什么的,这个巢穴在他到来之后,和最始完全一了,充满了他们个共同的回忆。   花间诩整理了一部,留了一部,将东放进一个自己做的小盒里,在他快整理完的候,在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小盒。   这桌他天天在用,第一次发现原来里还有抽屉。   他有意外地打盒,看到里存放的东后瞳孔一缩,故平静的内心一下被打得稀碎,露出了背后的空荡。   里放着花间诩那根最喜欢的翎羽,蓝色加白,尾部打着卷,还有一根格外细长的羽毛混在中间。   云生珀自然会想到这次出去会变永别,他只是觉得可能会出现恶战,想弄脏这根羽毛,所以提前留了下来。   盒上还有一段他提醒自己的话:   待人回来以后,就羽毛送给人吧。   他记得之前,他在知道云生珀的种族会自己的羽毛送给心爱之人的候,就向云生珀讨要过这根羽毛。   当云生珀还很高兴地问:“人是喜欢我,还是因为这根羽毛才喜欢我?”   云生珀在这种候总是很执拗,尽管花间诩经再三保证了,最后甚至都想要羽毛了,他还固执地认为花间诩就是喜欢他的羽毛,一旦他失去了这根羽毛,花间诩就会那么爱他了。   但在他看见的候,云生珀早准备象征着他全部魅力的羽毛当做礼物送给他了。   现在,这根羽毛了云生珀唯一完整的东。   只是一个很小的意外,花间诩却再也回到之前的心境了。   花间诩睫羽颤了颤,竟然有湿润了,在这根羽毛上落下一吻:“我喜欢这根羽毛,当然是因为这根羽毛长在首领大人你的身上啊,你见过我哪次盯着云琥脸上的羽毛看了,只有你是一的啊,笨蛋。”   这个房间的每一处都突然变了模,总让会想起那个经亡的人。   花间诩将脑袋埋在膝前,独自坐到空旷到窒息的睡巢里。   花间诩是个情感很丰富的人,很多东都能激起他情绪,但也因为在乎的东太多了,到每一个具体事物身上的精力就少了。   旅行的意义就在于断的相遇和别离,风景也是,人也是,世界那么大,多得是他深爱的却在离之后再也找到的东,他早就习惯了离别。   可这次离别为什么会感到那么那么难过呢。   在冒出这个疑问的候,花间诩自己就找到了答案,因为云生珀是他的伴侣,他们可以很亲密,用顾虑任何东和对方肆意表达着自己。   这是一个愿意一直等他回家的人,他们本该有更深的联系。   他喜欢首领大人,但在前一直排着一个“自由”,他早就想过了,如果他们再继续发展下去,他也愿意将者放在同一个位置。   就像首领大人会为了他自愿放他离兽族一,他也会为了首领地留下来。   可是太晚了啊,他都没有机会让对方认识到他在自己心里的真正重量。   悠扬的埙声在宽阔的房里回荡着,花间诩半阖着眼,掌间的玉色骨埙空灵悦耳。   这是云生珀为他做的第二个骨埙,他一直没有用过,云生珀说只要吹响,他就会来到自己的身边,一听就是很紧急的情况才能用,所以他基本没吹过。   今晚他想试着吹奏一下,看看会会有奇迹发生。   一曲完毕,花间诩垂下眸,指尖摩挲着带着丝丝凉意的骨埙,勾唇一。   怎么可能?   相隔万里也能听到埙声的人经了,也再也没有人在他遇到危险的候来到他的身边了。   “笃笃笃。”   一声轻巧的敲门声打断了花间诩的思绪。   声音紧慢,像极了偶尔处理事物晚了,怕花间诩责怪,又怕花间诩经睡着了,敢大声打扰的云生珀本人。   花间诩心里一跳,那道切实际的幻想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没有下去门,而是盯着门的方向,等待接下去会发生的事。   如果是真正的云生珀,这个候应该是确认了花间诩会给他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下一秒,门从外被人声地打,一颗脑袋谨慎地探出来,和花间诩脑海中的想象一模一。   花间诩僵住了,紧紧盯着缓步进来的身影。   “啪嗒”一声,灯亮了。   这是花间诩对房间的改造之一,就算是夜晚,他们房也可以明亮如白天。   下的人显然被突如来的灯光吓到了,手臂上的羽毛骤然浮现,抬起头看到了一瞬瞬盯着他的花间诩。   云琥被花间诩有过激地反应吓了一跳,呐呐道:“我以为你睡了,就自己进来了。”   花间诩盯着云琥看了一会儿:“什么事?”   云琥举了举手上的枪:“你忘记枪带走了,我怕早上醒来的候,有懂事的兽人看着玩乱碰造意外,就拿回来了。”   能产生这种顾虑的,还真像以前毛毛躁躁的云琥。   花间诩:“放在那边吧,谢谢你啊云琥,今天晚上让你费心了。”   “那我先……”走了个字还没说出口,云琥瞥见花间诩微红带点湿润的眼角,“你哭了?”   花间诩别过眼,声音带着点正常的沙哑:“嗯,怎么了?我心爱的丈夫掉了,哭一下很正常吧?”   云琥沉默下来,火葬的候花间诩没哭,捏人的候也没哭,现在四下人了才终于泄露出一点自己的情绪吗?   知怎么的,云琥太想花间诩露出这幅模,他怎么能哭呢。   花间诩应该是洒脱畏,会抬起漫经心的眉眼,嘴上说着让人暴跳如雷的话,然后起来看人,让人又恼火又拿他没办法。   而是现在这,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偷偷哭。   他哥的真的让对方这么伤心吗。   云琥干巴巴地道:“别太伤心了,注意身体。”   “嗯?这还真像云琥你说得话啊。”花间诩有意外地抬起眉。   云琥:“……我走了。”   “等等。”   在花间诩出声的同,云琥几乎瞬间就转了身,像早有准备一,就等着那一声挽留,个人都愣了一下。   云琥:“怎,怎么了?”   花间诩:“你们真的是双生吗?”   云琥停顿了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   花间诩也是脑一抽就问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真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刚才云琥转身的那一刻,真的太像云生珀了,在之前他也有过这种感觉,在这兄弟长间的候,他总能在中一个人身上看到另一个的影。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想也该现在在云琥前说,也合适。   “,没事,你当我精神失常了吧。”花间诩了,“这几天我想待在这里,就暂出来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麻烦你告诉碧玺和沙丁丁吗,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提前谢谢你了云琥。”   云琥有很多话想说,为什么要一个人呆着,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生,为什么叫他弟弟了。   后来想想,他现在根本没有立场。   他们之间的交集永远都隔着一个云生珀,如果没有云生珀,他们也许一辈都会说上一句话。   对方叫他弟弟,也是因为他前有个哥哥,现在哥哥了,连带后的弟弟也一起没了意义。   ——   聚落的平静维持到了云生珀后的第四天,猎赛过后兽族势力重新划,聚落一天选出一个新首领,就一天处于群龙首的危险之中。   内部战争就在这个候爆发了,所有非亲信的兽人都默契地闭门出,亲信们走了出来,看彼此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野心勃勃。   因为还没有正式始,大家以前也都是同伴,气氛算很严肃。   有兽人看到意外的人,禁起来:【你小之前跟在云生珀后首领长首领短的,感情也在觊觎首领之位是吧。】   那个矮小的兽人腼腆一,眼神里却闪着精明的光:【毕竟是提升自己在聚落地位的大事,肖想之下怎么能算是兽族男儿。】   云琥走在路上,又遇到了羊角长老,对方像专门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这几天天天围堵他,用各种理由劝说,就是想让他参加首领斗争。   云琥都耐烦了:【我都说了我想当也会当这个首领,真敢相信你居然看的是我。】   羊角长老:【你终究会长起来的,慢慢来,你才刚到壮年,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   云琥:【说到底,你还是我当我哥的备选品。】   羊角长老看他的表情有点悲伤,看得云琥很是滋味。   云琥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当首领也是完全是坏事,所有人以后都会以他为首,他可以最快程度融入兽群。   与说是想当,他内心也是迷茫的,他永远被他哥压了一头,他们要当上首领的机都那么相似,但是他真的能做得像他哥那么吗。   他从来没有他哥那么高的理想,守护聚落什么的他根本关心,他对聚落压根就没有多少归属感,但羊角长老劝说的理由那么多,总有那么一个理由戳中了他摇摆定的思想。   云琥抬起头,看着羊角长老:【你说的那个,就新任首领可以条件继承前任首领的一切……是真的吗?】   羊角长老容缓和,像在哄一个闹变扭的孩:【当然,只要你当上首领,以后只要是你哥的东全部都是你的,论是地位……还是配偶。】   云琥皱起眉:【他是物品。】   羊角长老起来:【当然当然,是我失言了,那么我就提前恭喜新首领继位了。】 第52章 离开   花间诩在房子里待了四天。   首领死亡,外部的危机始终是悬在他们聚落头上的一把剑,聚落该选出下一任首领了。   外面发生了怎样的大战花间诩都不关心,他只想尽量地在这里待久一点。   放空自己,好好想一想以后该做什么打算。   只是奇怪的是,首领大战开始到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闯进来想事先看看这座首领房子。   这些兽人在这种事情上居然也挺有仪式感的吗?还是说云琥真的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让其他人来打扰他。   花间诩从自己怀里拿出了那个用云生珀骨灰做的小人,立在了自己的身边,戳了戳小人的脑袋:“首领大人,你的弟弟在这段时间可真是成长飞快啊,这是不是就是……没了爸妈的孩子早当家?”   像是被自己的说法逗笑了,花间诩眯起眼睛笑了一会儿,他好像回到了那个从前的花间诩。   下了床,给自己变长了的头发扎起来,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陌生,因为前段时间的颓废,身体有些消瘦了,但眉眼之间多了一层原本的花间诩不会有的沉淀,加上垂在肩头的头发,居然有种成熟的有夫之人的韵味。   花间诩托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镜子里变得有些不一样的自己:“看来在这段时间成长的了不止是云琥啊。”   和新旧首领交替时只要击败首领不同,在群龙无首的时候,想要脱颖而出成为那个唯一的首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秩序和规则,不论是耍阴招,报团合作,还是车轮战,大家为了争夺首领之位都各显神通,也暴露了一些在和平时候绝对不会显示出来的隐藏实力。   首领大战浩浩荡荡地持续了一整天,在夜晚终于落下帷幕,云琥喘了口气,抹掉脸上的淋漓血迹,跃过一片倒在地上失去战斗力的兽人,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日落的方向。   首领就此决出。   第二天,花间诩在平日的时间点醒了过来,将旁边的小人拿过来亲了一口:“早上好,首领大人!”   今天的花间诩心情异常不错,在连日的消极过后,重新找到继续生活下去的目标,连之前的颓废也变成了如今的动力。   花间诩钻进了原本应该是云生珀的私人收藏库,里面摆满了属于云生珀的私人装饰物。   花间诩从里面细细挑选了一番,选择了一个小巧的类似于云生珀鬓角羽毛的装饰物,不过这根装饰羽毛各方面都稍微短了一些,颜色也是白色加红,像极了一对伴侣羽毛。   云生珀一直都有早上为他佩戴装饰物的习惯,他自己也挺喜欢的,自然也就把这个习惯保留下来了,反正这间收藏室的所有东西都是云生珀的,四舍五入,也是云生珀为他挑选的了。   花间诩招了招手,把小哈叫了过来,给黑背脖子上戴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领带:“不错,很帅!”   “汪!”小哈也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   花间诩搭配好今天的穿搭,在镜子前磨蹭了一会儿,跨上背包,推开门,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   花间诩牵着小哈的绳子,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唇角睁开眼睛,看见了面前的云琥。   云琥保持着即将敲门的姿势,看见花间诩有些惊讶。   花间诩:“早上好啊,首领战争结束了?”   小哈也扒拉了一下云琥下身的羽毛,算作打招呼。   “嗯。”云琥放下了手,看了小哈一眼,“我成为了新任首领。”   花间诩:“不亏是你啊,有受伤吗?”   “这些人,还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云琥臭着张脸,像是在为花间诩的话感到不满。   花间诩:“你也太斤斤计较了吧,都是要当首领的人了,再这样孩子气下去也不行。”   云琥:“我哪有……”   云琥想反驳,但又忍耐了下去,看花间诩的样子也恢复过来了,这个认知倒是让云琥轻松了很多。   花间诩:“对了,你是来找我的吗,找我干什么?”   云琥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听羊角长老说,新任首领可以继承前任首领的东西,这间房子不会被任何人夺走了,就留给你吧。”   其实按规矩,花间诩也应该是他的了,如果花间诩愿意的话,他不介意和哥哥一样,继续庇护着他。   “真贴心啊弟弟。”花间诩笑起来,笑容晃了云琥的眼睛,“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不用了,我要走啦。”   云琥一愣:“你要走?”   “是啊。”花间诩错开云琥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身体整个沐浴在了阳光之下,回头朝云琥晃了晃手中的小人。   他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洒脱到好像下一秒就会从云琥眼前消失:“是时候该履行之前的承诺,跟首领大人一起出去游历一番了。”   云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去哪?”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就像我没来到兽族之前一样。”花间诩双手背在身后,小哈紧紧地跟在他身边,“对了,你看见沙丁丁了吗,他毕竟是我带过来的,得问问他的去处,是想和我一起走,还是继续待在兽族,或者是回到人族?”   云琥:“会经常回来吗?”   花间诩一愣,这个声调,这个语气,这样的对话,即使他知道这是云琥在说话,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云生珀,在云生珀出事之前,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不了吧。”花间诩道。   云琥垂在双边的手紧了紧:“因为哥哥死了吗?”   花间诩:“就算他还在,我再过段时间也该走了……算了,不说了,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回来的意义了。”   没有、回来的、意义。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好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可现实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他还没完全认清楚自己的内心,花间诩就要走了。   云琥:“不能不走吗?”   花间诩摇摇头:“不能。”   云琥:“呵。”   有阴暗的想法充斥了云琥的脑海,他已经是新任首领了,花间诩理所当然该是他的配偶了,如果花间诩执意要走,他大可以把他……   这种念头一浮现出来,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花间诩自己都说没有回来的意义了,里面涵盖着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他们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哥哥没了,那层微乎其微的联系就彻底没了。   可是他是首领了,在兽族,首领高于一切。   那种暴虐的想法又一次被压了下去。   他甚至在想,难道哥哥对他的心理暗示就这么厉害,死后还能限制住他不做出伤害花间诩的事情,想一想都不行?   云琥深吸了口气,突然就红了眼眶:“花间诩,你别走。”   花间诩听到带着哽咽的声音,诧异地望向云琥。   云琥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攥起,面上却没有泄露出丝毫破绽,声音隐见无措:“哥哥死了,你要是也走了,在这个聚落里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花间诩眼中的诧异愈发明显:“你……”   云琥偏过头,不让花间诩看见自己的正脸:“算了,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想走就走吧。”   花间诩心里思绪流转,盯着云琥有些恼怒的侧脸,豁然开朗。   他失去了云生珀尚且颓废了这么久,更别说云琥这个亲弟弟了,虽然云琥表面上拽天拽地,谁都不放在眼里,其实就是个缺爱小孩罢了。或许在背地里早就因为哥哥的死亡偷偷难过了好久?   之前也只有他和云生珀会看顾着他,对他们产生依恋也说得通。   如果他走了,云琥作为新任首领,要独自面对这些兽人,和云生珀留下的亲信。况且云琥现在在兽族多少依旧是个异类的存在,他太清楚不被人理解的滋味了。   云琥本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能跟他出说这种话,对方应该也是被逼急了。   云琥是云生珀的亲弟弟,他自己也把云琥当半个弟弟看,要是真丢下他一个人不管,好像还真不太忍心。   花间诩眉目舒展开来:“这么舍不得我?”   云琥:“……都说让你走了。”   “哎呀,既然你都说出了这个聚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这种话,我怎么忍心放着你不管呢。”花间诩有种想摸云琥脑袋的冲动,“这样吧,我留到你和这些亲信打好关系再离开,如何?”   云琥心里绷着弦骤然松了下去。   赌对了。   花间诩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他应该会想到自己的处境,尽管是因为怜悯,但……能留下来就是好的。 第53章 就像是他的伴侣一样   云琥本来也不是为了想成为首领而成为首领的,在这方面他比他哥哥更恶劣。   反正长老劝他的时候都说,他还年轻有很多试错的机会。   他统治聚落的方式很随意很粗暴,直接沿袭了云生珀的方式,早上分配好任务就随人去了,自己也不管,第二天检查的时候,再惩罚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人。   新首领刚上位,磨合阶段还没有爆发很严重的矛盾,倒也还算和谐。   云琥能打过所有亲信,他的武力值肯定不容小觑,再加上找红曜复仇的时候云琥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实力和统领方面都没有什么意见,真要说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云琥太不注重形象管理了。   以前云琥不爱收拾就算了,毕竟他充其量就是个首领最信任的亲信,大家最多就是嘴上说一句,不会真的强迫他怎么样。   但是首领象征的可是整个聚落,就算云琥长得跟他哥一样好看,天天这么朴素示人,他们心里也怪不是滋味。   偏偏云琥固执得很,我行我素的,压根不听劝,说的多了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   他们没办法,只能去求助花间诩。   于是花间诩一大早就出现在了云琥房子里。   云琥一脸莫名地被拉着坐在镜子前,他只扎了一个高马尾,被一条亚麻色的粗绳绑在一起,全身上下基本没有装饰,全靠自己的脸撑在那里。   花间诩站在云琥身后,手托着下巴沉思。   云琥盯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被花间诩的视线看得耐不住了:“你到底想干嘛?”   “你说呢?作为首领,你的脸现在可就是我们聚落的脸,你打算以这副样子天天在外面示人?你亲信都投诉都我这里来了。”花间诩道。   云琥皱起眉,一副要去找人兴师问罪的样子:“谁去找你了。”   “人家说得也没问题,你确实需要改变一下,至少得像个首领,也有助你快速融入集体。”花间诩察觉到云琥的语气,“你的脾气也要收敛一下,总觉得不控制一下就要往暴君的方向发展了。”   云琥扭头想起身,被后面的花间诩用两只手夹着脸给掰了回来:“坐好。”   脸上的触感让云琥身体一僵,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花间诩迅速进入状态:“你想要做个什么形象。”   云琥:“没想法。”   花间诩也是没辙,既然云琥没想法,那他就按照自己的思路了。   云琥偏冷偏凶,沉下脸能吓哭八十岁的小孩,别说八十岁,聚落里除了那只被他奶过的鹟幼崽喜欢他,其他兽人没事压根不会去招惹他。   花间诩自己还是挺喜欢的,很有反差萌。   融入集体是双方的事情,即使聚落对云琥的偏见消失了,云琥自己不想融入进去,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云琥自身条件没什么错处,这也是聚落里能够忍受他的关键,主要还是锦上添花的那些装饰。   花间诩将云琥的头发散下来,云琥的头发在兽人里面不算长,比花间诩倒是长很多。   云琥绑马尾就是因为方便,马尾有马尾的打扮方式,做一点微小的改变就够了,剩下的可以交给装饰物。花间诩给云琥的头发梳开,心里构思了好几种发型方法。   花间诩在这种时候都是极其专注的,旁若无人间眉宇无端多了几丝温和的笑意,每当他思考自己擅长的事情时,人就会发光。   云琥盯着镜子里陷入自己思维的花间诩,对方在梳着他的头发,指尖偶尔碰到发梢,会引起电流一样的痒意,一路从头皮延伸到指尖。   这段时间,他们都变化了许多,他不清楚自己的改变,但能明显感觉到花间诩不一样的地方,他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气质沉淀内敛了一些,也……更吸引人了。   云琥半垂下眼眸,动了动耳鬓纤长的绒羽。   花间诩咬住发绳,琢磨着先给云琥扎几个细辫,接下来好绑在马尾里面,他刚把两边的辫子扎好,看到镜子里云琥愣了一下。   云琥的两边头发是卷的,云生珀也是卷的,他想到了云生珀平日里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发型,半披着发,两边有几簇小辫子,云琥低着头的时候,真的像极了他的哥哥。   花间诩迅速回过神,收敛了心思,着手云琥下一步的发型。   “别低头啊,看看镜子。”花间诩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云琥抬起了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还是一个高马尾,发绳用的是和他发色的撞色,发绳很长,比他马尾还长,尾端很像柳条,一卷一直对比鲜明,原本平平无奇的马尾一下子精致了起来,连脸都好像更俊美了一些。   云琥:“好了吗?”   “这才到一半呢。”花间诩去找抽屉里的装饰物,他得根据云琥有的装饰物再改改接下来的步骤。   结果他打开一看,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个朴素棕色发绳。   花间诩:“……”   云琥见花间诩呆愣的神情,莫名有些窘迫:“你在找什么?”   花间诩:“头饰。”   云琥:“我没有那种东西。”   花间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都怜爱了:“小可怜。”   云琥:“……”   花间诩:“先暂时用用你哥的吧,他应该不会……好吧,他应该是会介意的。”   花间诩想了想,还是只得在云琥房子里找现成的。他看了一圈房间,也跟云琥本人似的,简单地有些过分了,唯一能算得上有点装饰的,就是带纱的双层窗帘,因为这窗帘是家具店买的,兽族的家具店一向都是这么五彩缤纷的风格。   “你再去买一条窗帘吧,这窗帘也不适合你的房子。”花间诩二话不说就把云琥的窗帘给拆了。   明亮的光线没有任何阻挡地从窗口撒下来,被阳光闪到眼睛的云琥:“……”   花间诩又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拆拆这个,扯扯那个,没一会儿,就把云琥家翻了个底朝天。   花间诩收集得差不多了,回过头看到了一脸漠然的云琥。   花间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堆东西,心想糟糕了,刚才太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是云琥的家。   但花间诩在这种改造性的行动上也是说一不二的,退让是不可能退让的,他一边惊叹云琥的脾气居然这么好了,一边大无畏地走过来:“这些本来就不合适你的房子,你自己再去买一套就行了。没钱?我给你,我有的是钱。”   和碧玺合作研制手链之后,他有了源源不断的资金,他们聚落里很少有比他还有钱的。   云琥:日常怀疑他哥究竟是怎么受得了花间诩的。   云琥就见花间诩把自己当房子主人似的,利用各种工具将这些原料拼拼凑凑,做成了一套装饰物。   饶是云琥这种一窍不通的人,都被花间诩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惊叹到了。   花间诩将一套饰品放在桌子上:“目前只能先这样了,凑合用吧。”   花间诩又让云琥坐在镜子前,以往这种时候云琥早该没耐心了,这次却陪着花间诩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恼火。   云琥适合走极简风格,不太花哨,但也不能太朴素。   花间诩将用铁丝和窗帘的边沿作成的额饰戴在云琥头上,没有多少多余的装饰,但就是好看,又将蓝色的长绒花编进辫子里,绕在马尾上,一套下来,瞬间大变了样。   如果说之前的云琥就像一个隐藏在暗地里的沉默打手,那现在就是站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上位者了。   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捏住了云琥的下巴,云琥心里一停,看着镜子里俯下身,面庞近在咫尺的花间诩。   花间诩捏着云琥的下巴左右看了一番,用审视的目光严格地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嗯——”   云琥居然紧张起来了。   “勉强过关吧。”花间诩道。   云琥暗暗松了口气。   花间诩转了身,云琥看着花间诩的行动轨迹,发现对方居然是想去翻他的衣柜。   云琥站了起来,之前花间诩再怎么折腾,也是拆外部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翻衣柜这个认知,让云琥骤然有种被窥探隐私的惊慌感:“花间诩,你别总翻我东西!”   花间诩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是你嫂嫂,是你目前唯一关系最近的人,连衣柜都不能看了。”   云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被那个点戳中了,走过去拦在花间诩面前:“花间诩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说完,云琥的额头被点了一下,力道不小,云琥被戳地往后扬了扬。   花间诩:“不能,别忘了,现在是你求着我留下来,所以你——得听我的,别惹我不开心啊,不然我就走了。”   云琥捂住了自己额头,是了,哥哥死后花间诩确实跟他熟了很多,但是这个熟悉,怎么看都在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云琥衣服倒很符合兽族传统,只有一点点布料,很不守男德,花间诩很喜欢,这种衣服可以充分展示身材上的美感。   花间诩挑挑拣拣,将一套衣服塞给他:“今天就穿着一套吧,中午有空没?”   花间诩见云琥抱着衣服半天没动:“怎么了?”   云琥转身走了,背影有些急促:“没事。”   刚刚花间诩帮他挑衣服,还有之前为他打扮,就好像伴侣间做的事情一样。   他们这个种族只有伴侣才会相互打扮。   换完衣服,花间诩扫了一眼云琥裸露的腹肌,上面有银色的兽纹,连纹理都和他哥哥完全一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中午有空没?”   云琥:“有,你要干什么。”   花间诩:“和你去买东西啊,衣服,家具,各种装饰用的配件,里里外外全都要改造一遍,你现在是首领了,给我有点自觉,以身作则啊!”   云琥:“哦。”   忙活了一阵,花间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子,仰躺在床上,双手举着云生珀的小人,让对方照在从屋顶洒下来的阳光下。   花间诩摇晃着小人教训:“首领大人,你弟弟也太让人操心了吧,你平时真的有好好在教育他吗。”   小人的脸在阳光下明亮起来,花间诩特地将脸上表情刻画得暧昧不清,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能给人一种不同表情的错觉,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而现在小人的脸上,就像有一点无奈。   花间诩独自说了一会儿,做起来去做自己的事了,情绪的起伏总能带给他独特的灵感,死了丈夫后他的创作欲爆棚,搭架子画画去了。   只是激情过去之后,只留下他一个人对着画架发呆。 第54章 囚禁   花间诩以为自己得去找云琥才能让他答应和自己去买东西,没想到中午还没到,他们还没吃完午饭呢,云琥就主动过来了。   花间诩完全没想到过来的是云琥,端着碗吸溜着面就开门了,看见云琥太过惊讶:“还没到中午呢,你也积极了吧?”   云琥像被戳中了心思的小孩,面红耳赤地转身就想走,花间诩喊住了他:“哎,等等。”   云琥回过了头,脸上还是红的,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花间诩一眼。   花间诩被瞪得不疼不痒:“我面还没吃完,吃完就去,你先在屋里待会儿吧。”   云琥便走了进来,过了一会儿道:“我也没吃。”   花间诩也没在意,锅里还剩一点,全给了云琥。   云琥早上去处理擅入边境的流浪兽人,回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想起花间诩的话,就直接过来了,这才没吃上午饭。   沙丁丁给云琥让了座位,云琥坐下来,对面正好是埋头吃饭的小哈,两相对望之后,又同步地低下头吃饭。   沙丁丁站着绕了场地一圈,到花间诩面前小声道:“殿下,云琥怎么突然变得不爱说话了?”   花间诩也用同样小声的音量道:“可能还没从他哥的死亡里走出来吧。”   两人交流完,抬起头就发现云琥在盯着他们看,两人立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两人的对话云琥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么明显,他还以为自己伪装地很好呢……   云琥抿了抿唇,他确实很不擅长隐藏自己,不过花间诩猜错了,他的变化并不是因为他哥。   云琥又看了花间诩一眼,面里的肉没有处理好,稍微有些腥味,花间诩不太爱吃,拨给了小哈,小哈一口全给吃了,云琥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碗。   吃得差不多了,云琥站起来看到一旁桌面上瘫着一本笔记,上面写了一半,笔记中间还放着一只没有盖笔盖的笔:“这是什么?”   “旅行计划。”花间诩刚好吃完了,继续拿了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离开兽族我就要继续去满世界旅行了,得做一点准备。”   他旅行基本上一两年都不带回来的,但看在云琥哭着挽留他的份上,他临时改变了计划,这次就半年回来看看。   “殿下别忘了我,我也要去。”沙丁丁吃完饭抬起头,总感觉云琥望向那本笔记的眼神带着点杀气。   吃完饭,花间诩和云琥一起去置办东西了,既然要改变,索性就来一个大全套,从屋子的装潢,到服装打扮,每一项都要改造一下,因此他们要买的东西很多。   开店的兽人看到花间诩热情地打招呼,花间诩曾经帮他改造过店面,改造以后人流量都变多了,他很高兴花间诩的光顾:【老师过来买什么,我们店里新进了好多面料,要去看看吗?】   【运气这么好?】花间诩欣然点头,【那就看看吧。】   兽人让店员去库房拿东西,看向后脚进来的云琥,调笑道:【老师,这两兄弟都被你……】   【咳!】云琥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兽人的话语,射过来警告性的视线。   花间诩正在另一边挑衣服,见兽人话语说到一半:【你说什么?】   警告性的视线愈发强烈,兽人虽然搞不懂里面的含义,但还是道:【没什么,老师你看上这件了吗,能得到老师你的关注真是太荣幸了!】   云琥收回了目光,慢悠悠跟在花间诩的身后,时刻提防兽人的语出惊人。   但老天就像故意跟云琥作对似的,另一个不速之客光临了店里。   碧玺看到花间诩还有些惊讶:【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   碧玺前段时间闭关琢磨制妆机器的事情,今天才刚刚出门采购,她记得花间诩说过要离开兽族,前段时间应该要走来着,没想到还能在路上偶遇。   【这个嘛,我打算再待上一段时间。】花间诩道。   碧玺皱起了眉。   碧玺可不像那只兽人那么好忽悠,首领都是有继承的,现任首领可以无条件继承前代首领的一切,包括配偶,这是兽族的共识。   花间诩说想走,碧玺当然想着花间诩是想和云琥避嫌,如今留下来难道是因为……   碧玺朝云琥深深地看了一眼。   可是老师之前还因为前任首领的死亡颇受打击,人类比兽族更长情,怎么这么快就接受成为云琥的配偶了?   她倒也不是不赞同,只是有些疑惑。   兽人店员也就算了,为什么碧玺也总去看云琥,花间诩也跟着看了一眼,没感觉哪里不对:【怎么了?】   碧玺问花间诩:【老师为什么突然要留在聚落里了?】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云琥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   事关弟弟尊严的事,花间诩想着云琥应该也不乐意让别人知道,于是委婉地道:【我不太放心云琥一个人治理聚落,想等到他适应了再走。】   云琥“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哼给谁听的。   碧玺去看脸色缓和了一些的云琥,心中转了一圈。   她丈夫执行任务回来以后跟她说过,云琥继位首领之后杀伐果断,手底下的亲信一点都不敢违抗他的意志,还感叹接下来的亲信生活没有以前那么宽松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不适应的样子。   但碧玺是聪明人,现在聚落的统治者是云琥,她明面上不能和他太对着干,但花间诩毕竟是自己的老师,不能让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碧玺是来拿之前预定好的布料的,拿完就走了。   这只是一个插曲,花间诩很快就忘记了。   云琥却陷入了深思,是他之前考虑不周了,虽然花间诩还不清楚,但继承制是兽人的共识,花间诩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会告诉他。   在他没有考虑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之前,谁也不能过来捣乱。   “嘿,醒醒。”   深思中,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双手洁白细腻,腕处带着两圈银色的手环,晃动的时候会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云琥盯着看了一会儿,结果那只手骤然凑近,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云琥被拍得一懵,去看收回手的花间诩。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花间诩看着云琥,对方不会真的因为云生珀的死亡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吧,大庭广众都能发呆。   想不到云琥内心居然这么敏感,花间诩多了一些忧虑,要不要找个时间开导他一下?花间诩将挑好的衣服推给他:“去试试这个。”   云琥接过衣服,乖乖去衣帽间。   两人为了买各种东西走了好几家店。   到后面云琥都不愿意了,臭这一张脸说什么都不肯再去。   【你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直接带着你哥远走高飞了。】花间诩这样威胁到。   其实花间诩也就是随口说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是他不习惯留下一点尾巴。   本以为他们差不多该各回各家了,没想到云琥阴郁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继续跟了上来。   真的能威胁到……   花间诩多看了云琥一眼。   云琥语气很冲地催促:“走啊。”   好像找到了云琥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终于把东西全部买完了,花间诩一类类分完,告诉云琥什么东西要干什么,什么东西要怎么保养,都给自己说累了。   云琥一一听着。   花间诩:“记清楚了?”   云琥点头。   花间诩:“那你再重复一遍。”   云琥:“……”   花间诩瞬间变得无比糟心,替早死的丈夫养弟弟什么的,也太麻烦了:“那你只要记清楚明天该穿什么就好了。”   月色低垂,两人告别回了各自的家。   碧玺收了晒在外面的稻谷,看到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她直起腰一看,喊道:【首领?】   云琥点了一下头,清冷的月辉倒印在他的眸子里,显得无比的冷漠:【白天的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么?】   【首领是在说故意瞒着老师继承的事情,继续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接近老师的事情吗?】碧玺明知故问道。   云琥脖颈上羽毛浮现,肌肉绷起,羽翅在月光下闪着刀刃般的粼粼波光,碧玺全身瞬间战栗起来,两只兔耳朵倏地竖起,眼睛像血一样红,这是身体在面对强大的猎食者时本能的防卫反应。   碧玺声音颤抖着,却还是坚持说了下去:【首领是不是太小看老师了?老师不是蠢人,就算你阻止所有人告诉他真相,他也终究会自己察觉的,首领在那个时候又打算怎么办?】   【不关你的事别打听,你只需要闭上你的兔嘴。】云琥的话杀意明显。   碧玺:【……】   见碧玺不在说话,云琥消失在了原地。   碧玺盯着地上留下的几根羽毛,抖了好久才从刚才的威压里回过神来。   不过思虑片刻,碧玺也释然了。   以碧玺对花间诩的了解,这两人要是真的对上,云琥真不一定能从老师手里讨得到好,老师能获得云生珀的青睐,还能将原本对他有偏见的聚落对他改观成这样,老师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人,至少现在的云琥还不是。   至于那时候真相暴露云琥会是什么反应,碧玺开始期待起来了。   云琥回到房子里,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碧玺跟他说的话,不管他想隐瞒多久,花间诩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如果花间诩知道了他的心思会怎么办?会离开吗?还是会留下来?   可花间诩之前说过,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他留下来的意义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云琥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的心思在非常惨烈的情况下被花间诩知道了,花间诩执意要走,而他把花间诩关了起来。   他忽视了花间诩的全部反抗,将花间诩抱到对方和哥哥的睡巢上,当着哥哥骨灰的面强上了对方,又在对方精疲力竭的时候流着泪忏悔,渴望得到对方的原谅,但在下一次发现花间诩想要离开他的时候再次被愤怒冲昏头脑。   一边用强,一边在他耳边说是更喜欢哥哥这样对他,还是更喜欢他这样对他。   日渐扭曲的情感将两个人都折磨得面目全非,最后花间诩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自杀身亡,留他一个人无用地悔恨。   从梦中惊醒,云琥后背一片冷湿,窗外的月亮才刚刚过头顶。   他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具体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速消逝,只留下悔恨和恐惧的情绪。   他手指曲起,紧紧地捏紧身下的被单。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55章 首领当然是听夫人的了   尽管晚上花间诩已经提前把今天要穿的衣服和搭配的妆饰都分好类了,云琥照葫芦画瓢就行。   但出于对云琥的不信任,花间诩还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监督了。   他堵在出聚落的必经之路上,看见云琥和一小批亲信往这边走了过来。   花间诩打量着云琥,衣服是穿对了,发型……虽然和他之前嘱托的少了两股小辫子,发绳也编得乱七八糟的,但勉强还行。   云琥神情淡淡的,在跟旁边的亲信讲话,亲信身体有些绷紧,好像害怕说错话似的,云琥眼睛一眯,对方脸色就冒出了冷汗。   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花间诩,还是身后的坦桑先一步跟云琥说了一声。   云琥看到花间诩脸色微讶,听到对方道:“云琥,你的项饰呢?”   云琥下意识摸了一下空荡荡的颈间。   花间诩被云琥这副有些懵的样子逗到了,莫名感觉自己像抓到学生犯错的班主任:“忘记了,对吧?”   其他亲信不太听得懂人话,坦桑可是听得懂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那出什么表情。   云琥本就霸道专横的性格在当上首领后愈发突出,说一不二的,没人敢教他做事。   作为这两兄弟都很信任的亲信,坦桑心思最多,正想着该怎么调解首领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就听到他们首领低低地:“嗯。”   坦桑:这如出一辙的惧内,不亏是两兄弟。   花间诩见云琥承认错误地还挺果断,正想说下次注意,就看到云琥回头让亲信们先走,自己转身往回走了,似乎要去找项饰。   其他亲信还是懵的,别说亲信了,花间诩都懵了,满脸都是“这么听话的小孩到底哪家的?”   花间诩:“等等。”   云琥停住了,回头看他。   花间诩手抵住额头,手背向外朝他们挥了挥:“这次就算了,你先去忙吧。”   “哦。”云琥见花间诩没什么别的事,便又回来带着亲信们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消失,花间诩独自靠在围栏上沉思。   云琥受什么刺激了吗,这么听话的云琥,他真是太不适应了,而且脸色也很差,一副急需开导的样子。   下午云琥回来,好几次看见花间诩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走过去问:“有什么事?”   花间诩总算找到了切入点:“感觉你状态不太好,晚上没睡好?”   “嗯。”云琥脸色更差了,“做了很不好的噩梦。”   花间诩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这里路过的兽人不多,只偶尔走过几只端着水盆去桥对岸的兽人,就很适合谈心。   “还放不下你哥的事情?”花间诩道。   云琥看了花间诩一眼,低头没有回答:“你放下了?”   “哪有这么快,会难过才是正常的,一直逼着自己放下反而会越来越困住自己,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花间诩道,“伤心就伤心了,可千万不要影响你自己的身体,找点什么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吧?”   不过受了恶魔毒素的影响,云琥本身就容易想多,花间诩只能尽可能地不去刺激他:“有什么想做的事吗,需要我帮忙可以尽管说。”云琥:“什么都行?”   “嗯哼,什么都行。”花间诩道,“快点调解过来吧,还是以前嘴硬的样子更适合你。”   云琥额头青筋久违地开始跳了:“花间诩!”   两人很快闹完,云琥想了想道:“在我哥生日的时候——”   花间诩点了点头,做出倾听状,等着云琥说下去。   云琥:“你给我哥跳舞,把我赶出去了,我都没看到,我想你再给我跳一遍。”   花间诩:“啊,这个……”   他跳的可是脱衣舞啊,给云琥跳的话也太奇怪了吧!   看出了花间诩的犹豫,云琥脸色阴沉下来:“你不是说什么都行。”   花间诩摊手,直言道:“可是那个是带颜色的舞蹈,不适合给你看。”   云琥:“带颜色是什么意思?”   “你故意的吧?”可是见云琥一脸纯洁的疑惑,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花间诩放弃和云琥继续谈论这种奇奇怪怪的对话,“你非要看也行,我去找其他兽人给你跳,他们比我跳得带颜色多了,怎么样?”   “不,我就要你跳给我看。”云琥神情执拗。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花间诩先退了一步:“好吧。”   花间诩同意后,云琥反而怔住了。   这,这就同意了?   事实证明还是云琥天真了,他看着花间诩给他跳了一支超级活泼的舞蹈,好看是好看,但压根不是他想的那支。   花间诩想得很好,反正云琥也没真的见过,他跳什么不是跳。   一曲舞毕,花间诩朝云琥扬了扬眉:“怎么样,满意了吗?”   云琥坐在花间诩原来坐着的石头上:“这支舞哪里有颜色了。”   花间诩:“绿色啊,生机盎然的绿色,是不是很春天?”   偏偏云琥还不能多问。   花间诩今天把头发挽起来了,跳完舞后额头上多了几缕碎发,莫名有种温婉纤细的感觉。   注意到云琥的视线,花间诩偏了一下头:“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寡妇的感觉?”   云琥:“。”   只是一说话,这种纤细的温婉感就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云琥其实也挺喜欢花间诩长发的样子,只是一想到对方的头发是因为他哥才留的,这份喜爱里面就多了一分烦心。   他还发现花间诩的腰饰上多了一片独特的羽毛,他很清楚这是他哥鬓角的那根羽毛。   他哥,又是他哥,就算云生珀死了,他也总能在花间诩的身上看到他哥的东西,就好像他哥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样。   云琥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愈发不爽了起来,他最近的情绪总不太受控制,就像他在人族的时候,一丁点儿小事都会化作他暴戾的契机。   也是因为他哥死了,他体内的恶魔毒素没人为他压制,他这几天频繁的噩梦就是毒素反扑的一个预兆。   所有的事实都在证明他哥的重要性,而他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首领,夫人。】鹟族的塔菲夫妇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幼崽。   和花间诩有过技艺上联系的人会叫花间诩老师,其他人便喊他夫人,因此花间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是塔菲夫妇,真巧,今天带幼崽去外面练习捕猎了吗?】   塔菲夫妇两人点了点头,稍微寒暄了几句,说明了来意:【首领和夫人还记得我们这只幼崽吗?】   两人当然记得,尤其是云琥,他可是被迫照顾了对方最难养的一个月。   在幼崽认知紊乱期过去之后,云琥就把幼崽还给了他们,鹟幼崽还挺舍不得,就认了两人做干爹干娘,不过只是安慰幼崽的一个借口,平时并不会直接喊出来,因为云生珀会不高兴。   现在云生珀不在了,鹟幼崽就不怕了,看见两人非常高兴。   幼崽身上的羽毛差不多都长齐了,毛茸茸的,还没学会收敛兽型,翅膀在空中一扑一扑,发出稚嫩的啼声,圆润的眼睛瞪得很大。   花间诩可太喜欢毛茸茸了,蹲下来将幼崽拢在自己的怀里。   他们来找两人的目的很简单,幼崽很快就要会说话了,在兽人的观念里,之前孩子的认知都是混沌的,所以都按小名叫,接下来该有一个自己的正式名字。   塔菲夫妇便这样请求道:【如果能得到首领赐名,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云琥之前对这麻烦的幼崽完全不感兴趣,但是他忽然发现,这只幼崽成了他和花间诩之间最深的联系。   听了塔菲夫妇的请求,云琥将目光转到在花间诩怀里蹦踏地很欢快的鹟幼崽,没发现自己的唇角在这一刻勾了起来。   可惜云琥对取名字这件事实在不擅长,于是对花间诩道:【你有什么好想法?】   塔菲夫妇见云琥去问花间诩,也道:【夫人取也是一样的。】   【我?】花间诩想起来自己也是鹟幼崽的干娘,之前云生珀管的太严了,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一层身份。   花间诩给自己宠物取的名字就是一个非常不形象的“小哈”,骤然要给别的幼崽取正式名字,一时之间有些压力山大。   兽人爱用有关石头和颜色的称号命名,花间诩想了想,试探道:【鹟仔羽毛带玉,叫声活泼明朗,叫做鸣珂怎么样?】   【鸣珂,好啊!】塔菲夫妇高兴起来,将鹟幼崽抱起来抛在天上,【阿崽,你以后就叫鸣珂了!】   花间诩:【你们不犹豫一下的吗?】   塔菲夫妇步调一致地摇了头:【不用犹豫,夫人取名字很好。】   花间诩对塔菲夫妇的反应很不放心,推了一下始终沉默不语的云琥:“云琥,劝一下啊?”   云琥点头:“我也觉得很不错。”   鹟幼崽的正式名字就这么定下来,塔菲夫妇满脸喜气,不禁笑道:【首领当然是听夫人的了。】   【喂!】云琥预感到不妙,却没来得及阻止塔菲夫妇的快嘴一步,他去看花间诩的脸色,心里紧张起来。   花间诩的神情倒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有些恍然,他之前还以为塔菲夫妇这么叫他是沿用了之前的称呼,没想到是和首领配套着来的么,于是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和首领只是普通的叔嫂关系,我还没有那么快就改嫁啊……】   没想到塔菲夫妇更加惊异了,不知所措地望向云琥。   云琥沉着脸:【嗯,误会了。】   历代也有继承配偶却放弃的先例,但要不就是自己早就心有所属,要不就是看不上前代首领的配偶,但这些终究只是少数,因为继承配偶也是现任首领展现自己实力和虚荣心的途径之一,但云琥没有谈过恋爱,夫人这么好看,怎么想也不会是看不上的缘故。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特殊的play吗?塔菲夫妇相互望了一眼。   不过他们两人都这么解释了,于是塔菲夫妇便应了一声,嗯,就当是误会了吧。   两人走后,花间诩心里还感叹,兽族在这种方面的接受程度也太大了吧,他丈夫才刚死呢,看见他和云琥稍微走近一点,就脑补出这么多了,但同时心里又有些怪异,塔菲夫妇并不是个例,他之前和云琥去采购东西的时候,路上兽人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他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难道这些人也是这么认为了?   还有碧玺这几天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一两个人这么脑补花间诩还可以理解,但大多数人都这样脑补就很奇怪了。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花间诩问云琥:“云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第56章 可笑,死人怎么争得过活人   花间诩盯着云琥看,云琥背后绷紧,神情如常:“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所以果然是事瞒着我吧?”花间诩道,“如果是正常的你,应该会说‘有病,我有什么事可瞒着你?’类似于这种恼怒的话语,而不是现在这么平静。”   云琥表情空白。   花间诩:“这么紧张?”   云琥摇了摇头,脸色发白,花间诩还没有说什么,他自己就已经溃不成军了,连羽毛根部的毒素都在飞速地上涨:“我……”   大概是云琥的反应太夸张了,花间诩立刻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反应太大了,我也没有立马想要知道。”   云琥盯着花间诩。   花间诩是看在云琥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的份上,不想逼他这么紧,左右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反正花间诩是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他自己大惊失色的,看云琥这么紧张,他也当做云琥心理乱反应过度了,毕竟云琥从人族回来就反应怪怪的。   躲过去了。   但云琥并没有因为花间诩不追究而好过多少,花间诩真的太敏锐了。   就像碧玺说的那样,他就算能阻止一两个人不在花间诩面前乱说,但聚落里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全部看顾到,他也不可能瞒花间诩一辈子。   可是比他想象中要快太多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此前的试探中,他早已清楚了花间诩的态度,每次试探心就沉了一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甘心。   云生珀可以的,他为什么不行,他到底比他哥差在了哪里。   他心里有个不断读秒的倒计时,每一天都在无限的煎熬当中,就像他做的噩梦一样,他的内心在渐渐的扭曲。   云琥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加上心里藏着心事,天天做噩梦。   这次他梦到他哥哥。   云生珀身体溃烂,全身流着淋漓的鲜血,可以透过他胸膛上外露的伤口,看到混在里面的黑色毒素。   除了脸,云生珀整个身体都呈现出被恶魔毒素侵蚀的惨状。   云生珀盯着云琥,脸上中充斥着冰冷,指责他趁人之危,觊觎属于他的配偶。   云生珀说他暴虐,不懂得正确的爱人,花间诩喜欢艺术,而云琥连鼓和钵都分不清楚,根本没有办法和花间诩共鸣,和他这个兄长差远了,花间诩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他,不配得到属于他的配偶。   云生珀恶毒的话语刺过他的心脏,带着火辣辣的疼。   再然后,花间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对方似乎看不见他的哥哥,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云生珀的神情立刻凶狠起来,唯一完好的脸上也出现了腐烂的现象:“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云琥只摇了摇头,脸色因为云生珀的怒吼更加苍白了,轻声对花间诩道:“我很好,什么都没有。”   “云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懦夫,卑鄙无耻的小人,把我的配偶还给我!”云生珀的双瞳里流出了黑色的血迹。   云琥猛地站了起来,抓着花间诩的手大步往前方走,步伐越来越快,最后改成了跑的。   云生珀向恶鬼一样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身后,声音严厉嘶哑:“云琥,告诉他我的存在!云琥,你要带他去哪!”   兄长的质问声一遍大过一遍,甚至盖过了花间诩的询问声。   “云琥,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亲哥哥的?!”云生珀说的每个字都化为了凿在他心上的凿子。   他知道他哥对他仁至义尽了,他从人类皇族的监狱逃出来后完全被恶魔毒素侵占了身体,全然失去理智,是失散了十几年的哥哥凭借着当时还很微弱的双生感应找到了他,帮他压制住了即将毁灭掉他的毒素。   之后也是云生珀让兽族同伴不要对他出言不逊,即使知道他身患毒素,身体和心理都和兽人完全不同,也接纳他进了聚落。   此后也让人教他兽语,适应兽族的生活方式,尽管云生珀没有多少耐心,也很严厉,但他知道这是在为他好。   而哥哥的灵魂此时向他责难,说他忘恩负义,要偷走他心爱的伴侣。   可是……花间诩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初见并不愉快,他掐过花间诩的脖子,也用语言羞辱过对方。可即使如此,对方在那么忙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躲在树后的他,过来亲自给他上妆。   听到别的兽族说他坏话的时候,会用调笑的方式安慰他。   在看出他想融入群体时,以一种十分巧妙又带着点蛮横的方式把他推到了兽群之间。   还有在他被过去的记忆裹挟,摸着他头说乖啊乖啊。跟他说他讨厌的不是人类,是绝境中无能为力的自己,而他现在已经从里面走出来了。   这些很多很多,也许花间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这些举动会给别人带去多少影响,他只是习惯性地照亮别人而已。   可是这种感觉,对于他这种早在黑暗里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好像在被爱着一样。   那种感觉太让人着迷了,他原本可以把这份心思永远藏在心里,或者在实在藏不住的时候偷偷离开聚落。   可是偏偏他哥死了,偏偏他成了下一任的首领,偏偏他继承了花间诩。   这让他怎么收得了手,怎么放得下这个近在咫尺的机会。   “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云生珀的影子紧追不舍。   云琥充耳不闻,拉着花间诩想要离开这里,把花间诩带到他哥找不到的地方。   他怕他稍微慢一点,这对真正的眷侣就会自发吸引,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云琥低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哥听的。   “云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果然是个魔鬼,在你被恶魔毒素侵蚀心脏的时候,你就已经是魔鬼了。”云生珀的话语如同来自深渊的诅咒。   良心在痛吗,当然在痛,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可是他放不了手了。   就算真的每天晚上都会被他哥拉进谴责的地狱,他也不想放手。   清晨的鸟啼声将云琥从噩梦中唤醒,云琥睁开眼睛,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的冷汗顺着轮廓从下巴滴落。   他侧过头,正好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带着决绝的冷意,就好像孤天黑月里在上空盘旋的独脚鹰。   “哥,你已经死了。”云琥喃喃着在梦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他现在是我的了。”   所有聚落都知道他们和红曜对过战还换了首领的事情,各方面都需要磨合,边境的兽族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亲信们发现最近的首领愈发阴晴不定了,一丁点小事就会大发雷霆,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结果效率成倍地高。   一群人中午还没到,就解决了边境的问题。   【虽说首领脾气差了点,不好相处了点,能力还是没话说的。】见识到了云琥如何驱逐侵犯边境的兽人,这些人压根就不敢说云琥的坏话。   因为他们发现云琥对他们都是收了手的,那些边境的兽人才是真的惨,这四翼鹰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残暴。   云琥从早上开始心情就很不好,没有回到自己的家,而是往另外一条路去了,果不其然在路上遇到了遛小哈的花间诩。   小哈扫了一眼云琥,意思性地叫了一声,云琥也回以礼仪性的点头。   花间诩习惯性地观察着云琥今天的打扮,什么佩饰都没少,而且头发梳得更好了。   花间诩无比欣慰,看云琥一步步学会日常装扮也是挺有成就感的,下一步就该学会自己穿搭了。   花间诩:“今天这么早就巡视好了。”   只这一问,云琥就感觉盘旋在头顶的压抑戾气消散了不少。   云琥颔首:“今天事少。”   话音刚落,云琥就感觉花间诩凑近了几分。   花间诩:“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其实两人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云琥心里有鬼,一点点举动都会被他无限放大。   所有感官都充分调动起来,甚至能感受到花间诩带着点温度的呼吸。   带着做噩梦的报复心理似的,看啊,我现在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他都会关心我脸色好不好。   云琥道:“晚上没睡好。”我哥要我把你还给他,可笑,死人怎么争得过活人。   花间诩:“你这睡眠质量不行啊,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要不要去东陵那里按摩一下,我去试过,他们店的员工手艺超级好,保证药到病除。”   “不用了。”云琥皱起眉,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看到花间诩手上拿着颜料桶,便道,“我帮你拿吧。”   “不用,也没多重。”花间诩越过云琥,牵着小哈继续在道路边沿走。   被拒绝了帮忙,云琥伸出的手在空气中停了一下,默默跟在花间诩后面。   花间诩都走了好一段了,回头看见云琥还跟在身后:“你没有自己的事吗?”   云琥摇摇头。   花间诩纳闷了:“聚落里那么多事都没了?”   云琥好像因为花间诩话语里隐藏的不信任有些心情不佳:“都说没有了。”   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事,花间诩作为前任首领的伴侣,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首领有多忙。   花间诩:“可是你哥那么黏人一只鹰,早回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晚归的次数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是新旧首领交接阶段,应该更忙才对,怎么天天看你很空闲的样子。”   见花间诩拿哥哥对比,云琥心情又差了。   在听到后面花间诩说“你不会散养他们了吧”自暴自弃道:“对,我就是这样怎么了?”   花间诩注意到云琥的不愉:“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每个首领的管理方式不一样,不好意思了。”   花间诩暗叹自己的忽视,云琥本就敏感和他哥哥比较,看来自己的脑子也还是不清楚,说着要放下了,结果还是会时不时地提到云生珀。   不知道为什么,花间诩解释了以后云琥心情反而更差了。   云琥:“你不需要道歉。”   “需要的需要的。”花间诩安慰他,“不用有压力,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你们都是好首领。”   虽然确实是安慰,但云琥还是觉得这是他不如他哥的意思。   他的心思极其矛盾,一会儿觉得活着的自己怎么也赢过他哥了,一会儿觉得只要有他哥在前面,花间诩就永远都看不到他。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不太对,但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花间诩还在劝:“云生珀其实也有很多缺点,斤斤计较,还很不好哄,你就不一样了,听话得很。”   “够了。”云琥胸膛起伏着,他感觉自己要是再在花间诩口中听到他哥的名字,他就要忍不住了。 第57章 在想首领大人   花间诩这几天一直在帮云琥调整心态,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云琥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夫人,你来说说,一天之内让一个人巡视一半的土地,这真的可能吗,我就是全程狂奔过去,也只能勉强完成啊,一两天也就算了,首领他天天让我们这样做,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的!】一个驴亲信向花间诩吐槽。   花间诩一大早,就被一群轮休的兽人们给围住了,半天才听清楚他们的诉求。   【道理我都懂。】花间诩抱着双臂,手里牵着一根绳子,他就是在遛小哈的途中被这群兽人拦住的,【但是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跟你们首领提,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们不敢。】这群亲信直言道。   自从亲信们找花间诩吐槽过他们首领一点不打扮自己,第二天首领就大变样了之后,他们就知道首领方面的问题,找花间诩就对了。   云琥和云生珀的统治方法完全不同,手段极其粗暴,一点不得通融,他们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倒还好,完不成将会受到惨无人道的惩罚。   大家都是被云琥打败过,对云琥有着天然的臣服欲,云琥当上首领之后气场愈发冷酷,跟大魔王似的,手底下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一群亲信又跟花间诩倒了好一通苦水,几个两米高的兽人泪眼汪汪:【夫人好心帮我们说说话吧,你说得话,首领一定会听的。】   【停——】花间诩被他们一口一个夫人喊得脑袋疼,【以后叫我名字,或者和其他人一样叫我老师就行,别喊夫人这个称呼。你们的事情我想想吧,你们先走。】   【好的夫……老师。】一群兽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花间诩牵着小哈散着步,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不清楚兽人的工作需求,但也能听出来云琥给的任务好像是有点重了。   他也见过云琥统治亲信的样子,跟平日里他见到的云琥有很大区别,压迫感在花间诩离得很远都能感受得到。   之前想着云琥是新首领刚上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说得过去,但是亲信们都找上门来哭诉了,应该是真的有点过。   花间诩也知道云琥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再不制止下去,搞不好真要向暴君的方向发展。   万事都讲个证据,花间诩决定先去看看云琥具体是怎么统治亲信的,也好对症下药。   这些亲信离开的时候跟他说过今天云琥的行程,花间诩对聚落领地熟得不能再熟,很快在乱石滩上看到了云琥一行人。   云琥正好在验收亲信们的任务完成情况,有几个兽人低着头排成了一排,见云琥看过来,那些兽人大气不敢出一下。   花间诩摸上了下巴:看来云琥对首领工作适应得不错了,这些亲信很服从他,而且云琥也没有一点不适应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云琥抬起一只手往后面一招,一群亲信面色冷硬地走过来,不顾那些兽人的求饶,架着他们去了远处,花间诩只能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   而云琥面无表情地站在河岸边整理自己有些乱掉的头发,身后是同样面无表情的亲信们。   嗯——好像是有点长歪了,像个反派。待那些亲信们回来,云琥发布了今天的任务,兽群们很快就散了,云琥也准备离开干自己的事。   云琥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花间诩的。   云琥眼睛睁大了一点,反派的样子消散了一些,只是依旧很阴沉,朝花间诩走过来:“这么巧?”   “还行吧,我专门过来找你的。”花间诩牵着小哈走了过来。   云琥压根没想到这种可能性,意外之中还带了点微乎其微的喜悦:“找我?”   “你之前不是说融入不进聚落么,我就过来看看怎么样了。”花间诩道。   云琥垂下眼:“所以你是来看我到底有没有融入进去,好早点离开是吗?”   花间诩皱起眉:“你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这个?”   云琥:“难道不是吗?”   花间诩:“当然不是,我是在担心你啊担心!”   云琥神情舒展了一些。   情况很不妙,花间诩注意到了云琥眉宇间隐藏不住的暴戾。   难怪这些亲信一副恐惧的模样,面对这样的云琥,谁都会产生心理阴影吧。   不过云琥已经收敛许多了,这几天他学会了隐藏自己,在花间诩看来只是脸色很差,其实云琥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了,一点火星子就会将他整个炸开,花间诩不该在这种时候找上他的。   花间诩问道:“你最近怎么样,还有做噩梦吗?”   云琥低头嗯了一声:“我好像还是没有办法融入进集体,只能靠表面样子维持住我的威信。”   花间诩心想你这个表面可真够折腾人的,都有人告状到我这里来了:“你有没有觉得你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你的亲信身上来了,他们看上去有点痛苦,会不会有点太严厉了?”   “严厉?”云琥拧起眉,“你说我惩罚的那些没用完成任务的人?”   “因为好像有很多人都没有完成任务,之前都没有频繁地出现这种情况。”花间诩道。   云琥:“这都是我日常的任务量。”   云琥挑起眉:“连这点任务都完不成,也配成为我的亲信?”   别说,如果真是云琥说得那样,从他角度来看还真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可不太好办了,花间诩索性直说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厉害,你多少给他们一点适应的机会?或者罚得稍微轻一些?看着挺可怜的。”   云琥明白了:“你今天过来就是专门为了给他们求情?”   出任务的亲信顿时都感觉自己背后一凉。   花间诩知道云琥这是不高兴了,顺毛摸:“主要还是为了你啦,恩威并施,张弛有度才能更好地统治聚落不是吗,始终绷这么紧总是不好的。”   “我知道了。”云琥道,“既然来了,要和我一起巡逻吗?”   反正花间诩也要遛狗,这块地方很空旷,就留了下来。   大概是主宠一脉相承地喜欢外面,小哈很喜欢这片广阔的碎石滩,都快维持不住高冷的外表了,尾巴摇得很欢。   花间诩松开了小哈脖子上的牵绳,一起奔跑在河岸边。   云琥盯着花间诩的身影,对方越跑越远,然后在即将消失的边界点停了下来,转过身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弟弟,快点跟上啊!”   对方心情应该很不错,连这个久违的称呼都冒出来了。   他喜欢这个称呼,又不喜欢。喜欢这个称呼是他的专属,不喜欢这个称呼是配套的,而弟弟永远排在哥哥的后面。   云生珀还有另外一个称呼“首领大人”,他现在也是首领了。   持续的噩梦让他精神一直紧绷着,只有见到花间诩才会好过一些,但随之到来的是更深的空虚和日渐扭曲的占有欲。   越是不能,他就越想做。   花间诩什么时候能成为他的专属呢,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巡逻结束,云琥在这边听亲信的汇报,花间诩则在另一边和小哈玩丢东西的游戏。   花间诩随手将地上的青草绑成了一个小球,做出抛东西的动作,小哈身体下沉,眼睛紧紧盯着花间诩的手臂。   花间诩往前一抛,小哈便箭一样得飞了出去,可是在范围内找了好久也没看见被花间诩抛出去的小球。   小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花间诩笑眯眯地将捏紧的手在小哈面前摊开来,小球分明还在花间诩手里,压根就没有扔出去。   小哈恼羞成怒地洋装扑咬,像在控诉坏心眼的人类欺负单纯狗,逗得花间诩笑出声来。   花间诩几乎要被小哈压倒在地上,笑得没了力气:“你自己没有看见,怎么能怪我骗你呢。”   亲信汇报到一半便发现首领望向另一边,也跟着看过去,是玩闹在一起的花间诩和黑背。   花间诩的笑容爽朗明媚,富有感染力,连亲信也不自觉心情轻松了一些。   他没看一会,后颈忽然发凉,发现云琥正在盯着他:【首,首领。】   云琥:【你在看什么?】   亲信疯狂摇头:【没看什么,我什么都没看。】   云琥哼笑了一声,给亲信心都笑凉了。   在兽人面前盯着对方配偶看本来就是挑衅行为,更何况他看的还是首领的配偶!   云琥本想给亲信一点深刻的教训,忽然想起了花间诩之前张弛有度之类的鬼话,眉梢蹙起,沉默了好久:【下不为例,知道么。】   亲信呆愣了好久,在云琥又一次看过来后连忙点头:【知道知道,我下次再看直接自戳双目!】   遣散完亲信,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云琥独自站在原地,却不想就这么结束。   回到聚落就意味着他得和花间诩分道扬镳,他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继续和花间诩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次和他一起巡逻是什么时候,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云琥就忍不住地心情变糟。   和小哈玩是一件非常费体力的事情,小哈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花间诩则躺在被太阳晒得微暖的草地上,一只手搭在额前挡住阳光,一只手捏了捏口袋里骨埙。   很突然的,他有点想念云生珀了,突然就很像,超级想。   一个脑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花间诩将骨埙捏得紧了一些,呼吸骤然急促,盯着眼前出现的脸。   云琥:“在想什么?”   花间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心里有些乱,几乎脱口而出:“在想首领大人。”   周围瞬间凝滞了下来,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花间诩说完也回过神来,坐起来。   云琥眼神阴翳,里面聚集着黑色的暴风:“你看我的时候,就在想着云生珀吗?”   云琥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喊云生珀名字仿佛带着敌意。   花间诩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云琥一直很讨厌别人认错他和他哥,之前他和云琥关系不好的时候,故意拿这件事挑衅过对方,后来就不怎么做了,还会刻意规避这件事情。   “没有,相处久了你们差别还是很大的,刚才是个意外,我刚好在胡思乱想,你就出现了,没过脑子的话,不用在意。”   花间诩也有些心烦意乱,皱起眉将自己的情绪重新收拾好。   云生珀死了也没有多长时间,他表面上看上去像是没什么,当总会在某些时候忽然陷入情绪,不过最近没有那么频繁了,他确实在慢慢走出去。   云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的手从口袋里带了出来。   花间诩心思不在这里,就这样被云琥得逞了。   “看来你真的很想他。”云琥看到了花间诩手里面捏着的骨埙。 第58章 你现在是我配偶   花间诩将自己的手从云琥手里抽出来:“你怎么了?”   云琥胸膛起伏了一下,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软化态度退一步了,可在他感知到自己的情绪起伏之后,恶魔毒素就在飞快地催生着他的恶念。   夜里的梦境和现实里发生的事情交叠在一起。   花间诩喜欢的是云生珀,他会永远喜欢云生珀,即使云生珀已经死了。   云琥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羽毛在迅速变黑,直到根部全部是黑色。   “我哥我哥的,你就那么忘不掉他。”云琥声音喑哑。   花间诩现在不是很有心情管云琥到底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和你哥感情一直很好。”   “那我呢?”毒素让云琥失去了理智,他只想质问花间诩,将自己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股脑发泄出去。   花间诩:“你说什么?”   “那我呢?”云琥抓住了花间诩的手,按在了草地上,兽人天生的压迫感倾轧而来。   “你这么聪明,难道一直都没有发现不对吗,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喜欢你,所以故意在我面前一直提我哥……”   云琥越来越贴近,到最后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然而云琥说完,花间诩先一巴掌甩了过去。   很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云琥的脸偏向了一边,眼中的黑雾几乎遮住了他银色的眼瞳。   花间诩往后退了一点,脸上说不清是震惊多一点,明悟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他瞳孔闪烁着,好像第一次认识云琥一样,一直游刃有余的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变大了:“你哥才刚死!”   我哥我哥我哥。   又是我哥。   “他都死了!”云琥用更大的音量道,高大的兽人几乎将人类整个笼罩起来,“花间诩,他已经死了,现在这个聚落是我的,他的东西也该是我的,你也该是我的!”   花间诩被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有些懵了,注意到了云琥皮下染黑的羽毛,平复心情,尽量用冷静的声音道:“你毒素发作了,这件事一会儿再说,先回去。”   云琥反手将花间诩压回了草地上:“花间诩,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首领有继承制度,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现在都是我的配偶。”   “云琥,放开我!”   兽人的力量不可撼动,他的所有挣扎都摆脱不了云琥一点。   花间诩被云琥气到了,他停下了挣扎,扎起来的头发因为挣动散了一些,眼尾挑起,眼中流露出轻蔑,歪着头看人多了一丝异样的贵气。   这样的花间诩太不一样了,云琥仿佛回到了最开始他遇到花间诩的时候,明明在力量上他占领着绝对的优势,却好像永远无法将对方完全压倒。   花间诩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漂亮瞳孔中压抑着怒火:“小屁孩子,你有你哥一半成熟吗,继承?喜欢?嘴上大言不惭,好像自己有多熟练似的,还学别人搞强制,你知道怎么跟人上床吗?知道怎么接吻吗,你恐怕连牵手都没有过吧?太好笑了,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就敢说我是你的?”   花间诩的目光在云琥脸上流转了一下,最终翻了一个优雅又攻击性十足的白眼:“哈,小学鸡处男。”   云琥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仿佛要实质化的黑气在他周围翻腾,花间诩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像银针狠狠地戳在了他的心上。   他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羞耻和愤怒混杂成了复杂的情绪,好像他在花间诩面前是全身□□的,所有的缺点都在花间诩面前无处遁形。   恶魔毒素在他全体沸腾起来,花间诩的话语像被按下了循环键,在他耳边不间断的回放,他盯着花间诩不断吐出恶毒话语的唇。   在人类地界花间诩跟他说过,如果说不过他,他哥会物理堵住花间诩的嘴。   云琥封上了花间诩的唇。   花间诩的瞳孔瞬间瞪大,下一秒用力地推拒着云琥,他想破口大骂,没想到对方居然敢直接把舌头伸进来。   花间诩根本不惯着,用力咬了下去,血腥味一下子充盈了双方的口腔。   云琥没有丝毫退却,顺着血液的润滑从齿间持续进入,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孤注一掷地跃下悬崖,迎来自己的终结。   这争斗一样的激吻在双方都快窒息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云琥笑起来,有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拇指碾过唇角,又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拇指上的血迹,那张跟他哥一模一样的脸上展露出来惊人的邪气:“嗯,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才知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对你有这种心思了,哥哥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你知道我听到哥哥死了后有多高兴吗?”   这些话是云琥故意气花间诩的,他就像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蠢货,挑着两人都不愿意听到的话刺激彼此,只因为这些情绪是他带给对方的。   花间诩因为缺氧身体有些发麻,又被云琥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实实在在地给气到了。   他长这么大,见过的奇葩多了去了,比云琥过分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他没有像这样的生气过。   其他人再怎么奇葩,他都不会往心里去,因为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傻逼,但是云琥……他一直把对方当成有些变扭需要引导的弟弟。   特别是云生珀死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互扶持,明明应该是这么发展的。   可云琥说了什么,他说他喜欢他,他说他因为云生珀的死高兴。   花间诩声音都带着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理智告诉他,云琥是受到恶魔毒素的影响才故意说这种伤人伤己的话。   但是,但是云生珀在他心中是有重量的,他不允许云琥作为云生珀的弟弟,用这种形式伤害他的哥哥。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艺术家总是感性一些,以至于他生气到自己都丧失了理智。   缺氧的大脑让他变得同样冲动,以至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又打过去了一巴掌,这次的力道比上一次更重。   “混账!”   他太知道云琥讨厌什么了,这种了解在他想要在语言上伤害对方的时候发挥了十足的用处,刻薄的语言在此时化为最有利的武器。   花间诩骂他又疯又幼稚,以为当上首领就天下无敌了,本质上还是个没了哥就什么都不是的小鬼,和云生珀差远了,他喜欢小哈也不会喜欢他的!花间诩一向知道怎么说话,他高兴的时候可以把任何人哄好,他不高兴了就会用最戳人心窝子的方式攻击别人。   云琥听着,直到自己心脏被花间诩的语言给剜尽:“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这样吗?行啊,反正不会更糟了,就这样吧,你讨厌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你必须是我的,就算你的心不是,身体也得是。”   云琥眼中闪着幽暗的光,但就在他即将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心脏忽然爆发出了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直入神经,连肆虐的恶魔毒素都疼得散了一点,让他的神志瞬间清醒了过来。   云琥猛然从海量的负面情绪里挣脱出来,刚到的记忆如数传进他的脑海,前因后果,再到花间诩骂他的语言,他抿着唇,感受到了舌尖苦涩的血腥味。   他都做了什么,噩梦成了真,花间诩一定讨厌他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啪嗒”   “啪嗒”   花间诩坐了起来,冷眼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云琥,注意到草坪上的几滴深色痕迹,讽刺地勾起唇,唇角的疼痛感让他的心情更糟了:“哦?你还好意思哭?”   云琥将脸埋在手臂里,拱起背将自己弯成了一个虾球,肩膀抖得很厉害,从里面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   花间诩现在还在气头上,不想和这个幼稚又玻璃心的小孩多纠缠,想走人,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云琥压住了,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花间诩踢了一下地上的云琥,没有一丝怜悯:“要哭滚远点哭,别压着我衣服。”   云琥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破碎的泪痕:“花间诩……”   花间诩手臂往前一伸:“停,不想听你狡辩。”   云琥停住,不安地盯着花间诩,其实他的表情很淡,更多还是恶魔毒素影响下的阴翳,让人觉得花间诩再多话一句,云琥就会把人捏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我没兴趣听你的理由。”花间诩打断云琥的话,“我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也不会原谅你说的那些话,我看你这首领当得不赖,应该不需要我了,我走了,再也不见。”   云琥就不是那种会示弱的人,他无时无刻处在羞耻之中,可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花间诩就真的要离开了。   巨大的恐慌感笼罩在云琥心头,让他自发地拉住了花间诩的衣角:“花间诩,你别走。”   “放开。”花间诩声音冰冷。   云琥语气充满了哀求:“花间诩,求你。”   花间诩:“我数到三。”   云琥猝然放开了花间诩的衣角,神情倔强又不甘,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   花间诩没心思管云琥如何,叫回了小哈往聚落方向走了。   这地方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花间诩回去迅速整理行李。   沙丁丁一脸懵地看着花间诩冷着脸收拾各种东西,他上一次看见花间诩这么生气还是花间诩为云生珀报仇射杀红曜的时候:“殿下,谁惹你生气了,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要离开兽族了。”花间诩道。   “现在?这么突然?”沙丁丁立马反应过来,“那我也去收拾。”   两人收拾好东西,花间诩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云琥。   沙丁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琥脸色有些吓人,扫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装备:“你真的要走?”   “这不是很明显吗。”花间诩将手上的小包沿着指尖转了一圈。   然而这么说着,面前的人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云琥:“别走。”   花间诩不为所动:“留在这里干什么,天天被首领大人意/淫吗?”   后面的沙丁丁表情出现了一丝崩裂。   如果花间诩再年轻七八岁,他或许会对云琥感兴趣,但是他都一婚加丧偶了,云琥这种纯情少年太难搞,敏感又欠缺调教,他没有这种精力。   云琥脸色白了一瞬:“你喊我什么?”   “首领大人啊?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喊你?”花间诩笑起来,只是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云琥身体绷得很紧:“那是你对哥哥的称呼。”   “啊,你说这个,我还以为你让我留下来,是愿意当你哥哥的替身呢。”花间诩歪着头,“我仔细想了想,你喜欢我,我又实在放不下你哥,左右你们都长得一样,把你当成云生珀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云琥望向花间诩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受伤,他不明白对方怎么能把替身说得那么明目张胆:“我不是他!”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你愿意我也愿意不就好了,你说你喜欢我对吧,你愿意扮演他的话,我说不定会留下来哦?”花间诩往云琥走过来。   面对花间诩靠近,云琥却避之如蛇蝎,摇着头一步步地往后退去:“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高兴?说起来,我很喜欢你们鬓角的羽毛,可以让我摸摸吗?”花间诩的话语像毒蛇吐露的舌心,散发着致命的毒药,将云琥听到花间诩愿意留下来的喜悦消解地荡然无存。   云琥僵硬着身体,花间诩每一个字都是对他自尊的沉重打击,在花间诩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云琥猛然偏过了头,几乎是仓皇地逃走了,在他转头时还可以看到眼角一闪而过的屈辱泪光。   花间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哼笑了一声:“还治不了你了。”   目睹了全程的沙丁丁:……   云琥胡乱地用袖子擦过眼角,快步走在少人的小径里。   花间诩拿他当什么,他哥的替代品吗,花间诩明明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和他哥混为一谈!   怒气和满腔的委屈不断发酵,云琥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真是看错花间诩了,他再也不要喜欢他了,花间诩居然是这样的人……花间诩会是这样的人吗?   云琥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泪水因为骤然的停顿从眼眶掉了出来。   花间诩这是故意把他支走。 第59章 云游   云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白了,张开翅膀极速飞了回去,白色的闪电转瞬出现在花间诩的住巢,可住巢空空荡荡,他找遍每个房间都没看见花间诩的身影。   云琥又飞了出去,抓住第一个路过的兽人:【你看见花间诩了吗?】   【老师?没看见。】兽人见云琥表情不对,想问发生了什么,但还没来得问出口,对方就消失不见了,拦住另外一个兽人继续问。   【你们看见花间诩了吗?】   云琥拉着每一个路过的兽人问花间诩的去向,可每一次只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没过多久,聚落里的所有兽人都知道花间诩失踪了,说失踪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花间诩是如何离开的,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   就像花间诩很久之前说过的,他想留下来自然会留下,他要是想走,没有人可以留得住他。   从丈夫口中知道了这件事的碧玺嗑着瓜子:【我就说首领斗不过老师的,你看吧。】   磷灰叹了口气:【你看到首领今天的样子了吗,我感觉他要疯了。】   【你们作为亲信……】碧玺丝毫没有同情心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保重吧。】   月上梢头,一只大鹏停在了兽族边境。   花间诩两人一黑背从大鹏背上下来,小哈抖着身上被风吹炸的毛发,沙丁丁也理了理乱掉的刘海。   花间诩从背包里抽出一卷画,递给化为人型的大鹏:【多谢你啦,这是答应给你的报酬。】   【小事,以后有这种接送的活还可以叫我。】大鹏珍之重之地接过,神情有些激动:【我终于也有山雀大师的收藏了!】   这只大鹏是流浪兽人,花间诩在兽族地界玩的时候碰上的,偶然之间被他知道了山雀的身份,一直有联络,这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多亏了对方。   告别大鹏,即将离开兽族,花间诩顿时神清气爽,连从云琥那里受到的气都消散了不少。   他从怀里拿出云生珀的小人亲了一口:“那么首领大人,我们这就出发了!”   ——   仿佛又回到了花间诩最开始生活,凭借自己的心意游山玩水,见证无数日起月升。要是高兴了,随便在什么地方扎一个帐篷,就可以过上一天。   清凉的水漫过脚踝,花间诩将栩栩如生的小人放在流水之间的石块上,在周围撒了一圈鱼食,有成群的小鱼上来抢食,将小人围了起来。   花间诩半伏在另一块石块上,一只眼睛眯起一只眼睛盯紧镜头前小人被鱼群簇拥的和谐画面。   “殿下,我们回来了!”   “呜汪!”   咔嚓——   花间诩看向相机里定格的照片,鱼苗惊慌逃离,白色水花溅得很高,将石头上的迷你云生珀衬托地像是混世魔王。   不过也别有风味就是了,花间诩还算满意,将小人收回来,自己也从石块上起身。   他们离开兽族很久了,花间诩养了一头到腰的长发,刚才趴在石头上,几缕发丝浸到了水里,滴着水聚成了一小股。   花间诩将头发拢到身后,踩着石头往回走了过去。   小哈撒开腿往花间诩方向跑过来,沙丁丁举着一个笼子跟在后面。   沙丁丁的皮肤完全晒成了深棕色,体格和以前完全没法比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猛男了。   沙丁丁兴奋地跑过来:“殿下,看我抓住了什么!”   花间诩看着沙丁丁抓着野鹅的长脖子从笼子里面提出来,也是开眼了:“你这陷阱居然真能抓到猎物?”   小哈蹲在一边盯着还在扑腾的野鹅。   “这个嘛,其实我也没想到。”沙丁丁挠了挠头。   他们旅行了这么久,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基本都吃过,某天突发奇想想试试天上飞的食物。   子弹得用在其他更关键的地方,思来想去沙丁丁就研究着做了一个捕鸟笼,看着很不靠谱,一连几天没有收获,没想到今天有猎物上钩。   花间诩好奇:“怎么捕到的?”   沙丁丁道:“我也不清楚,我把它像之前那样放在空旷的地方就去采野菜了,是小哈忽然叫起来,往那边跑,我才看到里面关着鹅。”   花间诩:“所以你没看见捕鸟笼工作的具体过程是吧?”   沙丁丁点了点头:“怎么了殿下?”   “我倒不是在质疑你捕鸟笼的能力。”花间诩指着那只不断扑腾着翅膀叫嚣的鹅,“这种鹅会迁徙,这个时候已经南迁了,现在应该见不到才对。”   “那这只鹅是怎么出现的?”沙丁丁愣了一会儿,忽然跳起来,“不会是云琥吧,他又来了!?”   这件事还要从两年以前说起,他们离开兽族后,花间诩就有意往远离兽族的地方走,一开始相安无事,直到半年后,花间诩发现他们被人跟踪了。   不过对方在被察觉之后便匆匆离开,花间诩在角落里找到了几根羽毛,这羽毛他很熟悉,是兽人,根部的黑色都快到羽毛的四分之一了。   他们是偷偷离开的,以云琥的性子一旦追上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迅速离开了那个地方,也因此警惕了好几天,沙丁丁跟惊弓之鸟似的,整天嚷嚷着云琥不会把花间诩抓回去,然后把他们杀了灭口吧。   此后花间诩留了一个心眼,但再也没有发现云琥的踪迹,也可能是对方隐藏得太好,花间诩压根就没有发现。   一直没事发生,他们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到现在。   花间诩始终有个疑惑:“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不知道,听上去好吓人,我们旅行漫无目的的,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世界这么大,怎么能找到我们呢?而且如果真是云琥做的,他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不然怎么会知道我们想吃鹅?”沙丁丁给自己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殿下,这只鹅我们还吃吗?”   “吃啊,为什么不吃,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吃白不吃。”花间诩道。   第二天他们又在捕鸟笼里发现了新东西。   是一只鸭子,最离谱的是,这还是一只家鸭,而离这里最近的一处人家起码在五百里之外。   花间诩:装都不装了是吧。   可他们有检查过周围,没有看到什么人的痕迹,一切如常,只有捕鸟笼里总会出现新食物。   第四天的晚上,他们生了火在帐篷里睡觉,火光在冷风里摇曳着。   忽然,巨大的翅膀阴影出现在了帐篷上,将一大半的光线都遮挡住,这只巨鸟有两对翅膀,踩到地面上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下肢是鸟类的兽人。   他似乎长高了一点,没有表情的时候让人看不出心思,只是眉宇间的戾气没有丝毫减少,还随着时间沉淀在了眼底深处,让人胆寒。   云琥将其中一个帐篷拉开,弯腰钻了进去。   花间诩便背着身睡在里面,小哈趴在他身边,也背着他。   黑暗中,银色的兽瞳将帐篷里的景象全部印入眼底,花间诩变了许多,头发变长了,瘦了一点,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以前那个花间诩。   不过他自己确实变了很多。   他们的离别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一塌糊涂,一想到花间诩看他时那种厌恶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觉得难受。   云琥绕到了花间诩面前,蹲下身想去看花间诩的正脸,却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云琥猛然后退了一步。   花间诩坐了起来,发丝披散在肩头:“果然是你。”   云琥有些狼狈,转身想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看见花间诩正靠在帐篷边上看着他,并没有要开口挽留的意思。   看见云琥回头,花间诩挑起眉:“怎么停下来了?”   云琥张了张口,花间诩嘘了一声,示意还睡着的小哈和隔壁安静的另一个帐篷:“出去说。”   两人往外面走,花间诩暗中打量着前面的云琥。   云琥变化可真大,他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不是体型上的变化,是气场上的,如果离开兽族之前的云琥还像个还在叛逆期的小子,那么现在的云琥可以称得上一句成年人了,至少看着挺像一回事。   看不到火堆之后,周围彻底暗了下来,云琥转过身,花间诩也停了下来。   花间诩:“听说你收复了多个聚落,聚落板图都扩充三分之一了?”   云琥拿不准花间诩的态度:“你都知道?”   “略有些耳闻。”花间诩道,他和碧玺还保持着通信往来,兽族里也有不少山雀的粉丝,经常会跟他说起这些事,“不过你在兽族的风评好像不是很好啊。”   云琥以铁碗手段迅速扩充领域,可统治方式越来越暴力,明明领土越来越大,手底下的兽人却越来越少,一大半都是因为受不了云琥的冷血离开的。   花间诩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感概,云琥果然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兽族对他们的首领有着天然的忍耐力和臣服性,连他们都受不了的统治方式是怎么样的,花间诩还真想象不了。   碧玺和磷灰倒是留了下来,因为云琥罕见地没有为难他们。   听到花间诩的话,云琥眼睛闪烁了一下,竟然解释起来,只是因为这张凶神恶煞的脸,解释也像在威胁:“我有时候会被恶魔毒素控制心智,会很冲动。”   虽然云琥解释得轻飘飘,但花间诩能听出里面所谓的“冲动”到底是有多冲动。   “没有治疗吗?”花间诩道。   云琥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治不好。”   花间诩:“那你现在还冲动吗?”   “现在没事。”毒素没有退去云琥还真不敢过来找花间诩,对方根本不会管他有没有失控,只要他不小心惹怒了花间诩,花间诩就敢直接走人,想到后面,云琥还有点委屈。   花间诩:“那只野鹅是你放的吧?”   云琥声音低下来:“因为听见你们说想吃。” 第60章 要不云琥你跳支舞吧   在得知花间诩离开后,云琥过了一段很糟糕的日子,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对方,只是聚落事多,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满世界地找人,就算找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将花间诩劝回去。   他内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本来想着一定要把花间诩抓回来,反正对方已经讨厌他想要离开他了,他就要把花间诩强制地留在身边。   可他找不到花间诩。   那段时间他陷入了无边的狂躁和偏执,在处理兽族事物上也独断专横,他仿佛一颗随时会爆发的炸弹,只有战争能让他释放片刻的压力,他的名声就是在那个时候变坏的。   他不计成本地扩充领土,将所有反抗暴力压下,手越伸越长,然后就是手底下的兽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他,他就这样自我毁灭地走下去吧。   可再后来,他听到了相隔千里之外的埙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不顾一切地往埙声的地方奔去。   可还是太晚了,等他到的时候,只能看见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柴火,对方早已出发。   他漫无目的地寻找,没再发现一点踪迹。   又经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再次听到埙声,这次他找到了对方。   恶魔毒死困扰着他,云琥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把花间诩抓回去,让他永远离不开自己的视线。   可是一旦他打算行动,心脏就会剧烈地疼痛起来,就好像恶魔毒素教唆他自我毁灭的同时,藏在心里的自我在想方设法地阻止他。   最终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情绪起伏过大,被对方察觉了,他立刻逃离了现场,也再次失去了对方的行踪。   他只能靠骨埙判断对方的大致位置,花间诩不常吹骨埙,他只能偶尔听到,去得慢了对方就不见了,去得早了他也只是远远看一眼。   他知道自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花间诩。   在旅行中,他见到了各种样子的花间诩,利落插鱼的花间诩,追着风暴的花间诩,爬到危险的山巅只为摘一簇花的花间诩,还有安静地坐在画板前,涂抹着各种色彩的花间诩。   花间诩是多动的,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安静下来片刻,他的大脑代替身体在动。   不用亲身进去,光是看着就足够吸引人了。   在此期间,他不断被花间诩吸引,吸引招来了更多的执念,执念也加深了吸引,如此循环。   他看不懂画,在看到花间诩沉迷于绘画的时候,他忽然也有了探索画中世界的欲望,云生珀曾经有个收藏画室,那间房子现在已经是他的了。   他在里面待了一天,原以为自己会不耐烦或者干脆看不懂之类的,可是没有,他好像突然间看懂了这些原本对他来说晦涩难懂的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在里面看到了花间诩的影子。   他好像明白他哥为什么那么喜欢山雀的画了,山雀的画洒脱放纵,感染力惊人,即使身处兽族,精神也能跟着一起遨游山海,看遍世间百味。   在自然的广度中,个人的意志比灰尘还小。   好像被净化了一样,他体内的恶魔毒素都消极了不少,让他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一瞬间醒悟过来,他甚至不敢再想象把花间诩抓回来的画面,那是野雀,他属于山川海岳,但不属于笼子,他这是在杀死他。   那一刻,他想要放手了,他清楚自己的劣根性,没有得到回应倒还好,一旦他得到了花间诩的回应,他一定不会像哥哥那样放对方离开,这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破坏性的思想。   他又忽然想到,如果对方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回兽族看看,看到聚落被他弄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很生气。   他想收敛自己的暴戾重新做一个好首领,可聚落里不剩下几个人了。   他模仿云生珀的方法治理聚落,但手底下的亲信反而更战战兢兢了,总以为他在憋什么大招。   就在这时,他意外得知了一个真相,这个真相犹如晴天霹雳,劈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将他计划全部打乱。   如果这是最后时间的话,他想再任性一次,藏起恶劣的自己,和花间诩同游一段时间,对方不接受自己也没关系,只要对方愿意跟他说话,愿意游历山海的时候有自己在他身边,就算只有短短一刻,只要能在花间诩心中留下一个相对美好的印象,他都是愿意的。   于是他来了,还向磷灰请教了向别人示好的方式,磷灰作为一个有五年结婚经验的有妇之夫,在追求期间过五关斩六将,顺利俘获了妻子芳心,结婚期间还能保持情感稳定,骄傲向他传授经验,首先就是要让自己变得可怜,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只要让对方心软,就能一步步攻城拔寨。   结果第一招就被对方识破了,他才刚刚开始……   只有别人过来主动和他示好的份,他不知道怎么正常和人示好,做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且他低估了自己的自控力,暴虐的思想无时不刻不在控制着他,让他想要毁灭,忍不住想做伤害花间诩的事情。   云琥长久地盯着花间诩的背影,花间诩头发保养地很好,名贵绸缎似的。   他想起来磷灰教给他的第二招,要从细节处发现对方的美,然后主动给予真诚的夸赞。   他不知道什么算细节,只能真诚道:“你长发很好看。”   “是么。”花间诩没什么表情,“你哥的审美一向很好。”   差点忘了,花间诩的头发是为了他哥留的。   云琥沉默了一下,扬起嘴角:“嗯,你说得对。”   不对劲,很不对劲,花间诩透过湖面观察着身后的云琥,云琥过来找他,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浅淡的香气从不远处飘过来,沙丁丁高喊:“殿下,早饭弄好了!”   花间诩站起身往回走去,云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吃过早饭,他们开始赶路。   云琥安分没多久又开始作妖了,包括但不限于,非要帮花间诩背包,走一段路就问花间诩渴不渴,甚至还要去骚扰沙丁丁。   沙丁丁心惊胆战地望着面前一脸冷酷的云琥,对方此刻的模样就很像明面上说着和他一起去打猎,实际上会把他拖到空地弄死的杀人狂:“不、真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我打猎可厉害了,不用你帮忙!”   殷切,但非常公式化的殷切,有人逼他那么做似的。花间诩放下背包,朝云琥招了招手。   见云琥转头,沙丁丁一溜烟跑没影了。   “云琥,我说过你得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吧,我答应你跟我们一起同行,是因为你说了自己是弟弟的份上。”   花间诩一只手撑着下巴:“谁教你的?”   云琥倔强着不说话。   花间诩手指隔空点了点云琥,眯着眼睛威胁:“少在我面前玩这种东西,再看见一次,我就要把你赶走了。”   云琥这才有点慌了,是了,论耍小心思,他根本玩不过花间诩:“我怕你不让我跟着。”   花间诩扶额:“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才真的会把你赶走。”   云琥抿了抿唇:“我要怎么做?”   花间诩:“做你自己就好了,另外收起你那些不属于一个弟弟该有的想法。”   “就这些?”云琥还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云琥也变得缺乏安全感了,花间诩都想反省自己了:“就这些,过来搭把手。”   他们的旅行就是走走停停,一天走不了多远。   云琥帮花间诩扶住了帐篷的支架,因为被说了做自己就好,云琥绷紧的精神稍稍松懈了一些,盯着花间诩看。   对方动作很熟练,没几下就把帐篷弄好了。   花间诩直起身,将胸前的发丝拢到耳后,回过了头。   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久了,云琥喉咙滚动了一下:“我们要去干什么?”   “去拍极光。”花间诩道,“这次看极光最好的地点在人族附近,按这个速度往回走,到人族刚好能遇上。”   云琥不太懂:“极光是什么?”   “一种在夜晚出现的,非常灿烂漂亮的罕见光辉,你看了就知道了,那简直是自然的奇迹。”花间诩说的时候眼中亮着光,云琥没有见过,却好像在花间诩此刻的眼中看到了所谓的极光。   花间诩:“听说在看到极光的时候许愿,就可以实现愿望哦。”   云琥:“真的都可以实现吗?”   “传说啦传说,仪式感大于实际意义。”花间诩道,“人们看到奇妙的景观总会为其赋予其他意义,我觉得还挺浪漫的。”   云琥:“我想去看极光。”   “没说不让你去。”花间诩道。   没过一会儿,云琥又问了:“我们多久才能看到极光?”   花间诩:“你很期待?”   云琥微乎其微地点了头。   花间诩:“正常情况再走半个月就到了。”   云琥:“飞过去的话更快一点吧。”   花间诩:“确实会更快,但我也很享受在旅途中的感觉,一步一个脚印亲自到达目的地更有仪式感。”   见云琥疑惑,花间诩解释了一句:“除了极光这个终点,旅途中看过的其他风景也有它的意义,两个结合起来才是旅程的乐趣所在。”   其实云琥路上都在看花间诩,都没怎么注意到风景。   见云琥沉默,花间诩就知道对方一定没注意,轻声“啧”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印象里减分了,云琥有些慌乱地看了花间诩一眼:“我之后会注意的。”   “你不需要注意,你想怎么旅行就怎么旅行,跟我没关系。”花间诩道。   云琥沉默了。   他们本来打算吃完饭在这里露营游玩的,可惜天色不巧,快要下雨了。   他们只能将临时搭建的帐篷重新拆掉,找了个山洞躲雨,倒是不用担心下雨了,可也限制了他们今天的行动。   花间诩靠在山壁上,天气不佳,他也没有创作的心情,眼睛不安分地扫着周围,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云琥身上。   “好无聊,要不云琥你跳支舞吧?”花间诩这句话多少带了点刁难的成分。   没想到云琥真站了起来,眼神像是在评估花间诩话语里说得真实性,一副花间诩开口就要立刻去做的样子。   沙丁丁都惊了,连忙跳起来:“我去外面看看雨什么时候停!”   开玩笑,殿下就算了,他怕他要是真看见云琥被迫卖艺,他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61章 心疼   眼看云琥真要有动作,花间诩:“你真打算跳?”   云琥:“你不是想看?”   花间诩靠回山壁上,一副不讲理的样子:“你会跳舞吗?”   云琥低声:“之前学了一点。”   云琥居然去学跳舞了,不管他去学的原因是什么,光这个认知就足够令人惊讶了。   花间诩有些好奇了,云琥藏了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云琥有些紧张:“你,你还想看吗?”   话都是花间诩提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看看呗。”   兽人的舞蹈带着野性,它会染上舞者的特质,就像夜晚月上梢头的猎鹰,带着猎食者独有的侵占和野望,将观看者吞噬其中,就算舞者有意收敛,花间诩也能从各种细节里面看出来。   云琥包藏的祸心,在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被花间诩尽收眼底。   云琥手脚有些发麻,花间诩的视线像持续不断的微小电流,停在哪里他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栗。   这曲舞其实还算不错了,双生子艺术素养也是一脉相承的,竟然比很多兽族跳得都好。   面对云琥隐隐期待的眼神,花间诩鸡蛋里挑骨头:“不好看,差劲,你压根就没有舞蹈的天赋,简直是糟蹋舞蹈。”   云琥眼中的亮光暗了下去。   花间诩打了个哈欠,厌倦了似的,搂过小哈躺下来想要睡午觉。   没过一会儿,背后传来云琥的声音:“你又内疚了,是吗?”   小哈感觉搂住自己的手臂忽然紧了一下。   花间诩:“你闭嘴。”   云琥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这样可不行啊花间诩,你再这样心软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侵占你的。   云琥进化的程度有点超过花间诩的想象,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好拿捏的弟弟了。相反,他多了一点花间诩在云生珀身上才能感觉到的不可捉摸,虽然只有一点,但他进步的速度相当惊人。   如果好好引导,云琥过不了多久真的能成为云生珀那样可靠的人。   引导归引导,花间诩的主要任务还是让云琥知难而退,赶紧滚回兽族。   云琥打定注意似的,让干嘛就干嘛,一点脾气都没有,花间诩感觉自己都快成恶婆婆了,愣是没有找到云琥一点错处。   就算云琥真的想追求他,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一次登山休息间隙,花间诩问出来:“你这次忽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云琥:“没有,我就是想和你一起旅行。”   花间诩越发狐疑,瞥见身后云琥蠢蠢欲动的手,蹙眉拍了过去:“云琥,管好你自己的爪子。”   云琥被拍得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下意识地帮花间诩提了背包,而且姿态暧昧蛮横。   花间诩伸出一根手指在云琥面前晃了晃:“警告一次啊。”   云琥竖立的瞳孔盯着眼前青葱般的食指,舌尖舔了舔忽然有些发痒的獠牙,好想含进嘴里,将这根手指吮成粉色。   这怎么忍得住,想靠近的心情是按耐不住的,就算脑子知道要制止,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花间诩骤然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这种感觉一闪而过,错觉一样。   花间诩收回了手,吝啬地留给云琥一点背影,可就像饮鸩止渴,越是阻扰,云琥就越想接近。   他们来到了半山腰,这里有片野生的花丛,蝴蝶和蜜蜂欢快地飞来飞去,连空气都带着花香。   花间诩来灵感了,立刻停下脚步,搭了画架要在这里写生,小哈趴在画架旁边,尽职地做着护卫工作。   沙丁丁很习惯花间诩这种心血来潮地停留,趁着花间诩在画画,准备今天的晚饭。   花间诩原本支了把遮阳伞,画到后面嫌伞遮挡光线,直接给撤了,阳光一下子铺满了整张画板,将花间诩也纳入了光中。   花间诩坐的角度正对着太阳,阳光很刺眼,眼睛睁久了视网膜都有种强烈的灼烧感。   但花间诩浑然没有在意,瞳孔金光闪闪,全身心地沉浸在发现美好景色的喜悦中,笔下生风,勾勒着独属于他的幻想画卷。   云琥站在离花间诩不远不近的地方,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接近,最终缓缓蹲下,恰好遮住了那道带有破坏性的光线,又将花间诩完完全全吞进他的双眼。   云琥这些天很少有这么靠近花间诩的时候,他用视线描摹着花间诩的轮廓,从专注的眼睛到挺翘的笔尖,从被风吹动的发丝到指尖的画笔,他像个贪婪的盗贼,肆无忌惮地偷窃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一直到他的视线移到了画板上,准确来说是画板凹槽处放着的小人。   那个小人通体骨白,有着精致到恐怖的翎羽和鸟类下肢,五官俊朗,体态挺拔,和他很像,但不是他。   待花间诩从画中世界脱离出来,云琥已退回了安全的距离。   花间诩没察觉不对,看了一眼完成的画,手已经拿起凹槽处的小人习惯性地摸了摸。   这些年人兽两族开展合作之后,文化也产生了各种碰撞,人类也渐渐开始接受多元化的艺术,虽然距离真正开放还需要时间,但花间诩不再是最开始无人理解的状况了。   绘画也不再是花间诩倾泻情感的工具,成了更加纯粹美好的东西。   花间诩多欣赏了两眼自己的作品,满意地在背面签上“山雀”的花体签名。   一切完毕,花间诩终于将视线转到手里的小人,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一直在旁边密切关注着的云琥立刻察觉到了花间诩的异样:“怎么了?”   “首领大人的脸模糊了。”花间诩眉梢皱起,有些心疼地移开了自己的手指,小人是用云生珀的骨灰捏的,早就硬化了,如果没有软化剂和粘合剂很难重新捏。   两灌颜色不同的小瓶子出现在了花间诩面前,花间诩顺着瓶子抬头看去,看到了云琥的脸。   云琥别过脸,晃了晃手里的两个瓶子:“软化剂和粘合剂,拿去吧。”   “谢了。”花间诩拿了过来,将小人放倒在腿间,呼吸减缓,俯下身将软化剂仔细涂抹在小人的面部,动作小心谨慎,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小人的珍视。   期间沙丁丁端来了热腾腾的食物,两人谁都没动。   云琥脸色平静地看着花间诩修补,垂在膝盖上的手泛起了青筋。   待花间诩重新捏好小人的脸,晚饭都快放凉了。   粘合剂干透还要一点时间,花间诩将重获新生的小人继续放在腿间,端起晚饭吃了一口,看向旁边吃得心不在焉的云琥:“多亏你带了软化剂和粘合剂,话说你怎么连这种东西都带了?”   “我只是感觉你可能需要这个。”云琥淡淡道,“如果你经常把哥哥的模型拿出来摆弄的话,可能会磨损。”   确实呢,云琥居然能考虑到这种程度。   “真细心啊弟弟。”云琥没什么情感地道,“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会这样说。”   花间诩回过神:“这也是以前的云琥绝对注意不到的细节。”   云琥:“我们都变了。”   “少来。”花间诩一下子打破了还没开始奇怪气氛。   他可没变,他刚才确实想说那样的话,但因为他现在要冷落云琥,所以不能说。   云琥笑了一声:“你可没变,你现在是在冷落我,当然不能说那样的话——你刚才是这样想的吧?”   “真厉害啊云琥。”花间诩感觉自己被挑衅到了,眯起眼睛,“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云琥:“……不知道。”   花间诩:“我在想,你不会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打动我了?你只是从只能想第一层进化到了能想两层而已,还差得远了,臭弟弟。”   云琥怔然地看着此时富有攻击性的花间诩,他知道花间诩这些天对他恶劣的态度是为了驱逐他,但他非但没有受挫的感觉,反而因此更加喜欢花间诩了。   他真的完蛋了,不管花间诩怎么对待他,他都会不可自拔地越陷越深。   做坏蛋是要遭报应的,花间诩吃饭的时候没看清,舌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花间诩半捂住嘴,吐出来一只小蜜蜂。   蜜蜂扑闪着翅膀飞走了,而花间诩的舌尖肿起来了一点。   肿胀的痛意一路蔓延到舌根,整个口腔都开始发麻。   花间诩顿时饭也吃不下去了,呸了几声,拿出镜子伸出一截舌头查看:“这什么品种的蜜蜂,毒性这么强。”   说话都有点说不清了。   花间诩还没看清镜子里自己舌头的情况,一只手就盖住镜子把它挪开了花间诩的视野,一张放大的俊朗占据了原本镜子的位置。   “你没事吧?”云琥离花间诩极近,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漫出来。   花间诩怔了一下,这个语气,他在那一瞬间还以为是云生珀在说话。   那截有些肿胀,还泛着红意的舌尖被收了回去,云琥视线没了聚焦的地方,往上移动,对上花间诩近在咫尺有些放大的瞳孔,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云琥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被烫到一样松开了花间诩捏着镜子的手,往后退去,擦了一下鼻尖,心虚的目光再次落在花间诩脸上:“你怎么样,很严重吗?”   花间诩摇了摇头,还沉浸在刚才的错觉中,以前他也会偶尔从这两兄弟身上看到彼此的影子,但都只有一瞬间,很快就回归现实了。   可是刚才,甚至一直到现在,即使理智告诉他眼前是云琥,还是会有看到云生珀的错觉。   是他思念成疾出现问题了吗,这太奇怪了,还是说蜂毒有致幻的能力?   明明是舌头在痛,花间诩却捂住了额头,望着云琥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云琥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淡下来:“我让你想起我哥了吗,抱歉。” 第62章 云琥低头封上了花间诩的唇   在云琥决定要当一个好首领的时候,羊角长老过来看过他,很欣慰地说他很快就会像他哥一样出色了,他当时把这话当个屁放了。   可看见花间诩此时的模样,云琥回想起了羊角长老的话,他确实没有刻意往他哥方向靠近,他是自然而然变成现在这样的。   真的很像他哥吗?   花间诩脸上复杂,他想说云琥不用道歉,可舌尖擦过口腔带来的痛感让他丧失了说话的欲望: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云琥:“你是在说,不用我道歉?”   花间诩眼睛睁大了一点:真的能体会到!?   云琥有些好笑,还没积蓄起来的别样心思散了个干净:“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我好像真的能看懂。”   只要根据当下场景揣摩花间诩的想法就好了,不算很难。   “你饭都没吃多少,饿不饿?”云琥问。   花间诩当然饿了,但舌头一碰到东西就疼得厉害,根本吃不下去,饿就饿了吧,一顿不吃又不会死,花间诩生无可恋地瘫在树脚。   云琥递过来一杯水:“喝口水吧。”   花间诩接过抿了一口,清冽的水划过舌尖,将灼烧的疼痛压下去了一点。   云琥关切地凑过来:“好一点了吗?”   花间诩伸出一根手指,将云琥的脑袋别了回去。   被野外的蜜蜂蛰这种事到底严不严重得看运气,可能没啥事,也可能有致命的危险。花间诩估摸了一下自身的情况,没有头晕恶心,应该没有过敏反应。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花间诩直起身,又拿出镜子查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舌头就红得不成样子了,肿倒是没有多肿,就是疼和麻。   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花间诩在舌尖上找到了一根留在里面的针刺。   针刺极细,还陷在舌头这种又湿又滑的地方,非常难弄,花间诩拿着镜子的手有点抖,半天不得其法,还把自己弄得更疼了。   沙丁丁和小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里只有他和云琥,他刚往旁边瞥去,对方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云琥:“我来帮你。”   倒也不用那么迫不及待。   云琥眼睛游离,耳鬓上的羽毛不断舒展又合拢:“鹰的视力很好,指甲也很尖细,很适合干……咳,我的意思是,我来帮你吧,很快就好,不会弄疼你的。”   云琥说得是实话,花间诩将镜子一收,朝云琥扬了扬眉:来吧。   云琥半蹲在花间诩面前,为了方便接下来的动作,一只手固定住了花间诩的脸。   尖利的指甲触碰到细腻的肌肤,没用多少力就陷了下去,柔软地不可思议。   花间诩用眼神示意云琥别墨迹。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双方都自愿情况下如此靠近,云琥无端有些紧张,手心都冒了点汗,一截鲜红的舌尖从唇瓣之间伸了出来。   云琥大脑轰得一下炸开了,想将这截舌头含进自己的嘴里,缠住它拖入更深的地方,一定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吧。   银色的瞳孔渐深,云琥呼吸急促起来,放纵大脑的想象,指尖小心翼翼地抵到了针刺的地方。指甲尖端没有连接神经,云琥却仿佛能感受到真实的触感一样,湿润温热,带着点甜味,他尝过这种味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花间诩蹙起眉,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云琥的指甲冰冷尖细,几乎没有重量,发麻的舌头什么都没感觉到,对方就退开了。   银色的丝线在舌和指甲间无限拉长,最后猝然断开,在阳光的反射下像是激起了微观世界的浪花,不管是拉长还是断开的速度都太快了,快到只有云琥察觉到。   指甲上沾了点清透的水渍,云琥耳鬓的羽毛颤得不成样子,飞快地将手背在身后:“好、好了!”   花间诩托着脸看他,他还没什么反应呢,云琥自己先慌不择路了。   稍微有点好笑。   花间诩唇角还没来得及掀起,视线移到了云琥下方某个夸张的部位,脸色一凝。   不至于吧,这就起来了?   云琥屁股冒火一样从地上蹿了起来,红意瞬间蹿上了整张脸,森冷的气质都清澈了不少:“我没有这个意思!”   云琥很高,腿也很长,站起来时那个异常突出的部位便直接正对着坐在地上的花间诩。   花间诩:……   云琥连连后退,羞愤欲死:“我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漫天羽毛落下,云琥凭空消失了。   姗姗来迟的沙丁丁看见树下前仰后合的花间诩,疑惑地走过去:“殿下,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花间诩嘴角僵硬了一瞬,收放自如。   可恶,为什么云琥非得喜欢他,这么好的逗人机会他都得压抑本性不能施展,好可惜!   这一整天云琥都没有出现,临近睡觉时间,沙丁丁还在疑惑:“怎么都没看见云琥了,他走了吗?”   花间诩嘴里的蛰伤在含了草药后好得差不多了,躺在另一边帐篷里酝酿睡意:“不知道。”   如果云琥就此不出现也挺好的,他本来就想让云琥赶紧滚蛋,也算歪打正着了。   沙丁丁:“他不是很期待去看极光吗,不去一起看了?”   云琥哪是想去看极光,他只是想和花间诩一起去看极光而已。云琥那点小九九,花间诩心里门儿清。   不过云琥对极光的执着确实也挺奇怪的,时不时就缠着问极光的各种问题,从各种传说到正儿八经的科普,还要每天问一遍多久才能到,跟有什么信念似的。   花间诩在大脑里过了一圈,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们还是没看见云琥。花间诩也没在意,吃过早饭继续出发。   他们在爬一座很高的山,此时已经到了相当了不得的高度。   沙丁丁跌倒在路上,朝前面的花间诩摆了摆手:“殿下我不行了,头好晕。”   “你是有高原反应了吧,原地休息一下。”花间诩道。   他们用了一点机械手段加快行进速度,登高速度一下子加快,有这种反应也正常。   在沙丁丁休息的时候,花间诩和小哈去前面找河流装水。   临近溪边,小哈忽然停了下来,威武的黑背低下头,在空气中嗅到了不一样的信息。   “小哈,发现什么了吗?”花间诩也跟着停了下来。小哈脑袋仰起,带着花间诩朝另一边的树林走了过去。   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脆响,随着深入花间诩忽然听到了轻微的喘息声。   小哈迈着长腿绕到一棵大树的正面,前肢搭在了树下之人的腿上:兄弟,你在这里干什么?   云琥抬起头的瞬间,小哈一个激灵,猛然退开一步,压低身体重心朝云琥龇牙吠叫。   花间诩后一步跟了过来,看见了一天不见踪影的云琥,对方眼睛呈现兽化的浓黑,手臂不断在人类手臂和翅膀间转换,全身的羽毛消失又浮现,好像在压制着什么,浓郁的戾气包裹全身,整个人充斥着可怕的威压。   察觉到有人靠近,云琥头一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花间诩后颈汗毛竖起,猛地往后看去,云琥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云琥面部呈半兽化,眼中一片阴霾,脸上的凶戾都快扑到花间诩脸上。   黑背扑上来就要咬云琥的手,云琥反应更快一步,巨大的翅膀张开,带着花间诩飞到了高空。   花间诩眼睛被风吹得眯起,扶住云琥的手臂稳住身体,侧头往旁边看去,云琥这是恶魔毒素发作了。   “阿诩。”云琥将脑袋抵在了花间诩的肩头,他身高比花间诩高很多,为了达到这个姿势,脊背微微弯下,就像把花间诩完全搂住了一样。   花间诩:“谁准你这么喊我了。”   云琥哼笑了一声,抬起头,额头抵住了花间诩的额头,勾起的唇角上透着邪性:“没人,但无所谓,你自己过来的,我要把你关起来,让你再也离不开我的视线。”   花间诩:……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花间诩很想说:就这点出息吗?   小哈的吠叫声不断从地下传来,云琥低头瞥了一眼,带着花间诩飞离了树林。   小哈无能狂怒:我把我家这位带过来是喊你回去,不是让你把他掳走的!   高速飞行带来的气流能划伤人,云琥一只手护住花间诩,速度没有慢上一点,他们很快来到一处空旷的山洞,云琥落在地上,将花间诩推了进去。   花间诩后退了几步稳住,抬头看向朝他走过来的云琥。   巨大的翅膀被云琥收在身后,他此时还维持着半人型,极具力量感的四趾兽爪在地上踏出痕迹,尾部的长羽拖在地上,美感和暴虐并存,像降临凡间的俊美邪神。   花间诩眼神有些游离。   云琥不满花间诩的不专心,捏住了对方的脸颊正对着自己:“在想什么?”   花间诩盯着眼前有些不一样的云琥,不假思索:“想画画。”   云琥:“……?”   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此刻的云琥在花间诩眼中不再是一个具体的现实,而是某种美好的代名词,他太想把此刻的云琥画进画里,一刻也不能等,就算被弄死他也想画画。   云琥短暂的凝滞后恶狠狠地:“我要把你关起来。”   “先不说这个,我想画你,可以吗弟弟,求你了~”为了达到目的,花间诩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软绵绵带着企求的声音传进混沌的大脑,云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花间诩,在满脑子叫嚣着侵占和毁灭声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花间诩前所未有的亢奋,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握着画笔的手因为兴奋有些颤抖,落在画布上却一瞬间稳了下来。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矛盾又美丽的生物,花间诩痴迷的目光停留在画板上,放空大脑让自己的本能在幻想中畅游。   “嗯哼哼~”   云琥的耳朵像是钻入了发痒的小虫子,看向画架后的花间诩。对方将画笔头抵在唇角上,眼神有些迷离地望过来,笑得像个妖精。   花间诩还沉浸在绘画的乐趣中,忽然天旋地转,自己被压在了地上。   颜料噼里叭啦落了一地,但谁也没有在意这一变故。   “我的缪斯。”花间诩喝醉了酒似的,双颊红红的,领口的口子松掉了一颗,露出雪白的锁骨,几缕发丝落在上面,像是无声的邀请,“想和我一起跳舞吗?”   云琥低头封上了花间诩的唇。   低缓暧昧的声音回荡在山洞内,两具身体彼此交缠在一起,潮湿的气流相互交换着。   本就有些不清的神志愈发涣散,花间诩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缺氧,心率失衡得厉害,心脏仿佛下一秒能直接从口中跳出来。   花间诩低吟了一声,避开眼前的俊脸,偏过头重重呼吸了几下。对方像是不满花间诩的躲避,咬住花间诩高热的耳朵吸吮,手牢牢锢住身下轻颤的腰。   花间诩蹙起眉,红润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忽然推开身上的云琥,捂住嘴:“呕——”   云琥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担忧地上前:“你怎么了?”   花间诩抵在云琥的胸膛上,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云琥感受到怀里人的难受,一下子清醒过来,顺着花间诩的背:“花间诩,你怎么了,别吓我。”   花间诩好不容易止住那股想要呕吐的冲动,艰涩地道:“高原反应。”   兴奋的细胞平息下去,理智后知后觉回归大脑,花间诩低头看了看衣衫凌乱的自己,又看了看面前衣衫凌乱的云琥。   发生什么事了? 第63章 他真是个肤浅的人   和花间诩因为高原反应记忆全无不同,云琥只是控制不住大脑的邪念,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他压制恶魔毒素时看见花间诩的理智断线,到配合对方画画,再到情不自禁地扑倒对方,所有事情的始末他全都有印象。   “我……”云琥抖着唇,心里慌得厉害,却说不出一个字。   对方都同意和他同行了,他们可以相安无事到一起去看极光,然后就可以在他们之间划上一个美满的句号。   都被他给毁了。   云琥眼睫一颤,徒然落下泪来:“花间诩,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花间诩:不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啊?   虽然花间诩没太多印象,但他知道云琥有贼心没贼胆,能发展到现在这样,很大可能跟他自己脱不了关系。   况且就现场这种状况,不是没有做到最后嘛,最多就是接个吻,摸摸身体之类的,不算大事,花间诩如此心虚地想。   云琥哭得花间诩头疼,有点应付不来这种状况:“别哭了,我没有要怪你。”   云琥:“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花间诩额头青筋一跳,提高音量,“别他妈哭了!”   云琥骤然止住了眼泪,眼眶红红地看着花间诩:“你真的不怪我?”   花间诩瞅见另一边翻倒的画架,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   云琥:“那我还能当弟弟吗?”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花间诩瞪了云琥一眼:“你再多嘴一句,很快就不是了。”   云琥不讲话了。   花间诩差不多明白了问题关键所在,他被云琥带到了更高的海拔后就有些高反,又因为看见云琥那副令艺术家兴奋的样子,大脑就神志不清了,多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在云琥追过来的时候,他也想过自己抵抗不住云琥追求的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他最先抵抗不住的竟然会是这张脸!   他真是个肤浅的人,唾弃自己三秒。   花间诩胡思乱想着,扶起翻倒的画架,看到了那张被压在下面的画。   待看清楚自己画了个什么玩意,花间诩糟心地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   云琥也跟着看过来,骤然睁大眼睛。   花间诩画得依旧是幻想画,对现实有一定艺术加工,但他能看出来,花间诩画得是裸/体的他。   花间诩想着反正云琥也看不懂,自己也挺喜欢这张画,偷偷收起来算了,回头就看见云琥面红耳赤眼神游离的样子。   花间诩心里咯噔一声:“你看得懂我的画?”   云琥很想说看不懂,但自己的反应压根做不了假,只好硬着头皮道:“看得懂。”   花间诩不知道该惊讶云琥居然能看懂他的画好,还是在云琥面前社死了他原地刨个坑和世界说拜拜好。   思来想去,花间诩佛了,面无表情把画收起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见花间诩的动作,云琥脸更红了。   沙丁丁高反差不多过去后就被爆冲回来的小哈咬着裤子往前拉,一人一狗找了好久,终于看见了回来的花间诩和云琥。沙丁丁都快哭了:“殿下你去哪儿了,你和小哈一起出去,结果回来的只有小哈,真是吓死我了,殿下你衣服怎么破破烂烂的?”   花间诩头又开始疼了,这一个两个比他高还比他壮,怎么都喜欢一言不合就哭唧唧。   沙丁丁视线转到了云琥身上,着急的神情一顿,变得怪异起来,只有花间诩一个人衣服破破烂烂倒还好,这两人都这样:“你们——”   花间诩眯起眼睛:“沙丁丁,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沙丁丁咽了一口唾沫:殿下,前代首领的棺材板要压不住啦!   这事很不好解释,而且越解释越怪,花间诩摆了,发生这么多事也没了前进的欲望:“就地扎营休息吧。”   沙丁丁连连点头。   云琥自觉和花间诩保持距离,当一个不招人烦的摆件,只是光是一大只杵在那里存在感就够强了。   花间诩换了一套衣服,瞥向另一边低头拔青草的云琥,又去背包里翻找出两套衣服,捣鼓一会儿,拿着裁剪好的衣服,走过去踢了踢云琥的鹰爪。   一套衣服兜头朝云琥盖了下来。   花间诩:“换件衣服吧,破破烂烂的看着碍眼。”   云琥接住衣服,受宠若惊地看着花间诩。   花间诩颇有些受不了地移开了目光,傻不拉叽的,不就给套衣服,至于吗,弄得他好像平时在虐待他一样。   这里没有适合云琥的成衣,花间诩就用几套衣服拼合了一套,正好可以当做拼接风。   花间诩改的时候没有量尺寸,单纯用眼睛测的,云琥换完尺寸不对的话还可以改。   所幸他眼神还是很好的,正合适,花间诩扫了一圈,注意到了云琥体表的羽色。   这羽毛不止根部是黑的,几乎一□□毛都是黑的,花间诩看了一会儿:“你的羽毛怎么了?”   “不用在意。”云琥将手臂往后藏了藏。   云琥不止手臂上有羽毛,腿和胸膛都有,藏是藏不住的,所有羽毛都呈现出一半黑色。   云琥在兽族有很多不好的传闻,在他这里云琥收敛了不少,就之前在树林里他接触到的云琥来看,真实情况恐怕比他听到的还要糟糕。   云琥一定要跟他同行去看极光,难道和恶魔毒素有关?   他本来不关心的,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开始有些在意了。   小哈因为云琥擅自带走花间诩这件事相当不满,溜溜达达过来,一屁股坐在云琥面前,凶狠地盯着对方。   云琥也看着小哈,两只对视很久,最终云琥主动伸出手想要摸小哈的头。   小哈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不屑的含义溢于言表。   两只继续对视,也不知道他们暗中交流了什么,待云琥再次伸出手的时候,小哈虽然依旧表现得很冷漠,但也没有避开了。   独特的和好方式。   他们一路走到了山巅,高海拔气温骤降,地上铺上了霜,枝桠上盖着雪,呵出去的气也是白的,这里没有人气,只有自然给予的冷意。   花间诩沿途拍了好几张照片,眼睛从开始就没有暗下来过。   云琥原本是走在前面给花间诩挡风的,走着走着步伐慢了下来,花间诩一时不察差点从后面撞过去。   花间诩举着相机后退了几步:“想什么呢?”   云琥回过头,口中呼出的白气将脸遮得朦胧:“我在想,好像真的跟你说得那样,除了终点,沿途的风景也很好看。”   沙丁丁在旁边小声道:“殿下,我感觉云琥有把你的话好好放在心上哎。”   花间诩看向多嘴的沙丁丁,沙丁丁缩了缩脑袋。   云琥也望着花间诩。   对方总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他没法当做那些事不存在,不管是两年前他对花间诩告白失败时冲动的吻,还是前不久在山洞里他们差点滚在一起的事实。   他并没有对此感觉到满足,反而因为浅尝辄止而引发了更多的欲念,他又得压制住这些堆积得越来越强的情感。   “我听说,今晚有流星雨,要不我们熬一熬晚点再睡,看了流星雨再说?”云琥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花间诩眼皮跳了跳,沙丁丁没察觉不对,惊喜道:“是吗,有流星雨哎,殿下我们去看流星雨吧!”   花间诩没问云琥从哪里听说的,只是多看了云琥一眼。   到晚上,他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扎营,夜晚的山巅冷风呼啸,云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羽毛,给帐篷塞得暖呼呼的,加上有持续不断的火堆供热,居然一点儿也不冷。   他们都没睡,就等着云琥说的流星雨,还真被云琥说中了,在怀表指针指向零点的时候,天边滑过第一颗拖着长尾的明星。   如同开幕式的第一发礼炮,随着第一颗流星的出现,无数流星紧随其后,转瞬间就照亮了整片天空。   沙丁丁:“殿下,真的是流星雨!”   花间诩合上怀表,望向漫天的流星。   沙丁丁可能没见过真正的流星雨,但他见过,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因此他知道流星其实是天外而来的陨石在坠落过程中与大气摩擦产生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近距离地映入眼帘,成群结队,漂亮得像烟花。   但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   “今天是你的生日。”   花间诩转过头,看见云琥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物盒:“祝你生日快乐。”   云琥没有花间诩那样的玲珑心思,不知道怎么准备生日礼物才能达到惊喜的效果,于是参考了他自己的经历,也给花间诩雕了一个手办。   沙丁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殿下,今天是你的生日!”   花间诩:“嗯。”   花间诩对待自己的生日其实很随意,想过的时候大张旗鼓地过,不想过就一点水花都没有,最近他忙着游山玩水,差点忘了。   花间诩接过云琥的礼物,在对方忐忑的目光中拆了开来。   是雕刻出来的花间诩手办,除了人之外还有背景,几颗流星被铁丝焊在半空,在黑幕中闪着晶莹的光,对应了此刻的场景。   云琥居然有这种手艺。   沉默中,云琥道:“我不是在刻意讨好你。”   云琥又觉得说得不太对,急着补充:“我没有在想增加好感的事,只是单纯地想为你庆祝一下生日,让你开心一点,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做,你就当是哥哥送的吧。”   云琥说完有些懊恼,怕给花间诩讨嫌,起身就想走。   花间诩出声:“等等。”   云琥回过头。   花间诩从手办上抬起头:“我没说不愿意要吧,你内心戏是不是太多了点?”   云琥:“那你喜欢吗?”   花间诩分得清哪些是刻意的讨好,哪些是情不自禁想做的事情。因此有些时候花间诩会异常排斥云琥,在不刻意讨好的时候,对方又总能准确无误地戳中他的点。   不过花间诩不会表现出来就是了。   花间诩没有回答喜不喜欢,而是问:“失败了多少次?”   云琥:“还行,也不是很难,没失败多少。”   其实云琥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是真正真正不吃不喝换算来的两个月,手办的工艺技术难度很高,光是云琥做报废的就堆了一整个仓库。   花间诩捏着手上的手办,看云琥的眼神有些奇异。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种时候就算云琥故意卖惨,他也会吃的。   云琥怎么总在该哭惨的时候不哭,不该哭惨的时候使劲作。   前者尤其戳他。 第64章 惹人怜爱的云琥   花间诩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云琥怎么办好,收起手办:“很晚了,睡吧。”   云琥:“嗯。”   沙丁丁暗戳戳跟上来,醋醋地:“殿下,祝你生日快乐,你都没有跟我说过今天是你生日,白天我要做大餐给殿下吃。”   花间诩好笑:“行行,期待你的大餐了。”   待几人睡下后,云琥起身走了出去,一个矮矮的貘族兽人从树后出来:【首领,我做得还满意吗?】   云琥点了点头。   从神色上看不出云琥的心情,但看到对方点头,貘兽人一下子振奋了:【能为首领分忧是我的荣幸,那我和我的家人……】   云琥:【搬出去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是是。】貘兽人嗖一下溜走了。   虽然云琥有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但聚落里依旧时不时有兽人离开,也不知道他这次回去后聚落里还剩下多少兽人。   云琥回头看向花间诩所在的帐篷,他看不出来花间诩喜不喜欢那份礼物,心情到现在还是忐忑的。   算了,反正他只是想送个礼物,没有另外的目的,不管花间诩喜不喜欢,他还是送出去了。   经过那场生日,花间诩对云琥态度好了不少,至少不会有事没事地找茬了,偶尔还会主动聊点天。   云琥当然高兴,只是老天好像总和他作对,他刚和花间诩恢复了点关系,聚落那边就要催他回去处理事务了。   一两次倒还好,云琥全然当做没看见,但送来的信封如雪花越积越多,花间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聚落里很忙?”   云琥:“不忙,他们又不是废物,没了我不能转么。”   云琥否认得很快,生怕花间诩会让他走。   他们快到人族地界了,这里离兽族不远,催促的信件不止不休,云琥索性两头跑,白天和花间诩一起旅行,待他们睡下后再回去处理事务。   花间诩没说什么,可连续来回蹦波,云琥肉眼可见地疲惫起来,花间诩没法再视而不见:“实在不行就回去吧,我给你寄照片。”   云琥正躺在帐篷里补觉,闻言猛然坐了起来,脸色沉沉,好像濒临爆发的凶兽,但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我想亲眼看极光。”   “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他,他是想看极光么,他是想在极光底下看殿下。”沙丁丁拉着小哈喃喃自语。   只是他的声音实在不小,云琥和花间诩一个没防住。   云琥有些难堪地偏过头。   花间诩松了口:“实在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你再和我们一起旅行吧。”   “不行。”云琥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他只有这次的时间了。   花间诩看向云琥,但云琥不愿意多说,闷头躺了下去。   云琥状态越来越差,一直到他们到达人族,羊角长老亲自过来堵人。   此刻是深夜,云琥轻手轻脚从旅馆里出来,打算回兽族去,就在门口看见了等候多时的羊角长老。   云琥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聚落里可能就没有首领您的位置了。】羊角长老道,【首领您也知道,您以前的所作所为让大批兽群离开聚落,剩下没有离开的人心里也对您有所不满,我以为您能改过,但没想到您一离开兽族就是一个月。】   羊角长老语重心长道:【我们领地那么大,人口却这么少,您手底下的亲信不是吃素的,您要是再不回来把聚落彻底稳定下来,他们可就要造反了。】   【造反就造反了,这个首领我也不是非当不可。】云琥冷冷道,他当初本来就是为了花间诩参加首领战争的,谁也别想阻止他们一起去看极光。   羊角长老:【首领,如果他们真的造反成功了,您的房子,房子里面的东西、记忆可就不保了。】   羊角长老知道谁才是云琥的软肋,云琥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知道了。】   花间诩早上起来没看见云琥,在隔壁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是说聚落里有事他得回去几天,很快就回来。   花间诩算了一下日期,如果云琥没有耽误,刚好能赶上极光。   既然到了人族,花间诩当然要好好补充物资,升级一下旅行装备。   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花间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来到了皇家藏书库。   花间诩走到台前:“麻烦帮我找一下关于恶魔毒素的全部相关资料。”   “可以的三殿下。”管理员操作起面前的设备。   这种搜集同一个系列全部资料的工作得花点时间,但管理员很快就弄好了,开心道:“运气真好,一个多月前刚好有个人也来要过这批资料,省去了不少整理时间,我看了一下里面的种类很全,这些我也发给您好吗?”   “可以,那其他资料就不用了,就要这些。”花间诩问,“借阅的人是谁?”   操作员摇摇头:“是个兽人,具体信息不清楚。”   自从开了人兽两族合作的先例,双方的贸易越来越密切,尤其是云琥当上首领之后,兽族从数量众多的小聚落变成了如今几个大型聚落并行,有些兽人会专门到人族来采购东西,为了方便兽人进出人族,皇族专门给他们配备了兽人专用通行卡,保护隐私的同时可以任意出入公开场合。   花间诩接过管理员列出来的报表,找资料去了。   人类对未知的东西一向很有探索欲,发现恶魔这个种族后一直没有停止对它们的研究,藏书库里关于恶魔的研究都是实时更新的,没一会儿,花间诩找齐了自己想要的资料。   花间诩抱着一堆书找了位置坐下。   这一看就是一整天,功夫不负有心人,花间诩总算从里面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其中一个资料里说,如果还在胚胎中的生命中了恶魔毒素,不会出现成体生命一样的中毒症状,恶毒浓度越高,他们死亡率反而越低,体内的毒素成了他们第二颗心脏,让他们好好地活了下来。   就很像云琥经历的事情。   但毒素会影响他们的大脑,让他们变得残暴易怒,战力也会成倍提高,研究员管这种现象叫恶魔化,随着年龄增长,恶魔化程度也会变高。   研究者在尝试治疗这种情况,但他们的进展有限,资料上只有几例初设治疗方案。   想要真正化解恶魔毒素只能靠恶魔化的实验体自己,研究者只能稍微进行干扰。   花间诩看了那几篇报告,发现所有实验体都没有活过七年,而且他们末期的状态都是体表一半呈恶魔毒素的黑色,再之后就是死亡。   花间诩合上了资料。   一个月前这个时间很巧妙,正是云琥找上他们的时间点。   云琥这是想找治疗恶魔毒素的资料,结果意外发现自己时日不多了,想着趁最后时间过来找他一起看看极光,留下最后的美好回忆吧?   花间诩笑了一声。   不过云琥应该没有看到资料前言的一行小字,这是极端环境下的实验,所有试验体都是比人类还脆弱的生命,如果是人体,存活乃至治疗的成功率会高上很多。   人体都尚且如此,更别说身体素质强大数倍的兽族了。   认为自己即将死亡的人会在最后时光弥补自己的遗憾,如果云琥真的为了这件事来找他,大可以直接说。   他一定会答应云琥的要求,别说一起去看极光了,就算云琥想要他回兽族陪他到死,甚至听他亲口说“爱”都行,就当满足云琥的“临死愿望”了。   可云琥从始至终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为什么?难道云琥觉得自己的死不足以成为制约他的筹码吗?   “真是一点都不聪明。”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云琥什么时候能懂这个道理。   花间诩将资料还回去,走出了藏书库。   ——   极光提前了。   真是天意弄人,花间诩本来还在等云琥回来的,知道极光提前后和沙丁丁马不停蹄地赶往观看最佳现场。   虽说极光离人族很近,但并不在人族地界内,赶了好一通路,他们总算在极光出现前夕赶到了。   在这里等极光的人不少也不多,星星点点地散在空地上,看见花间诩还挺高兴:“三殿下,您果然也来看极光了。”   毕竟花间诩算是人族最“怪”的人,他们都来了,花间诩没理由不来。   地上架了好几架相机,花间诩弄完自己的,听到旁边的人嘀嘀咕咕:“这玩意到底要怎么调啊,拍出来的照片比我肉眼看到的差多了。”   花间诩:“调低感光度,开补光灯,用快门线控制快门按钮。”   旁边的人抬起头,迷茫地看向花间诩:“什么意思啊?”   花间诩走过去,帮着调试了一下设备:“你再试试。”   那人对着天空一拍,惊了:“真的好看多了,谢谢你啊好心人,你是三殿下?!”   “小事小事。”花间诩坐了回去,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些人认出他怎么一惊一乍的。   沙丁丁后一步到这里,看见花间诩一个人:“云琥还没来啊?”   花间诩点头:“估计聚落里事挺多。”   “哦,这样。”云琥可是一直盼着和殿下看极光的,沙丁丁都为云琥感到惋惜。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漆黑的天空像是被划破了一道裂口,一道高亮的碧色从里面倾泻出来。   流动的天光顺着天空的纹理蔓延开来,将所有人都瞳孔印成绚烂的色彩。   沙丁丁张开双臂,仰起头绕着头顶的极光转圈:“哇,这就是极光吗,好好看!”   周围有人双手合十低头祈愿,沙丁丁本来也想许愿的,可是极光太好看了,他怕许完愿睁开眼睛极光就不见了。   反正殿下说过,在极光下许愿仪式感大于实际意义,极光够好看了,不要这份仪式感也罢。   沙丁丁回过头,看到花间诩望着天边,手上举着一架相机,手指下的快门键迟迟没有按下,绚烂的色彩将花间诩的面庞照得透亮。   可惜直到最后,云琥都没有出现。   沙丁丁:“云琥知道极光已经结束了,应该会很失望吧。”   “是啊。”花间诩摸着小哈的背。   想在“死前”最后和他留下一段回忆,因此忍受他的冷言冷语,一路慢慢走过来,付出了很多,期待了很多,最后还是错过了。   花间诩想象着云琥的反应,应该会崩溃到哭鼻子吧?   真是想想都惹人怜爱了。   沙丁丁:“殿下,极光看完了,我们之后去哪里?”   花间诩站起来:“嗯——回兽族看看吧。” 第65章 云生珀是不一样的   沙丁丁惊讶:“真的?殿下你要回兽族了?”   “这么久没有回去过,正好看看有什么变化,另外为了防止某个首领真的因为错过极光哭鼻子,把照片拿回去给他看看吧。”花间诩,“当然了,是我一个人回去,我可不保证能在云琥的地盘保住你们。”   “啊?好吧,那殿下你自己要保重啊。”沙丁丁对花间诩想一出是一出的都习惯了,只是不能一起去旅行了有些遗憾。   话说殿下怎么突然想回去了,难道真的是因为云琥?   花间诩要回兽族的事情除了沙丁丁没人知道。   碧玺在聚落口看见花间诩还不敢认:【老师,是你吗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花间诩走过去:【好久不见碧玺,聚落真的变了好多,我差点没找到回来的路。】   【这也太突然了吧,老师你好歹跟我写信说一声啊。】碧玺抱怨道,拉着花间诩小声,【不过老师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首领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早上还发了好大一通火,聚落里都战战兢兢的。要不老师你还是改天再来吧,我感觉以首领现在的状态,见到你搞不好会发疯。】   【你说谁会发疯。】一道裹着暴风的冷冽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碧玺一惊,回头看见了走过来的云琥。   云琥在兽族积威已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冒犯话,他脸上不知晴雨,但未知才最叫人害怕。   碧玺避让开来,露出了身后的花间诩,花间诩朝云琥挥了一下手:“呦。”   云琥眼神幽深:“你不该过来的。”   “为什么?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花间诩没在意云琥散发出的危险信号,主动走上前,将口袋里的照片拍在云琥怀里,“极光提前了,很遗憾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不过我给你拍了照片,凑合看吧。”   照片往下滑落了一分,被云琥接住,云琥没看照片,而是盯着花间诩:“你得离开这里。”   花间诩:“理由?”   云琥捏着照片的手紧了紧,他在兽族权势滔天,还处在毒素的蚕食中,花间诩这样自投罗网,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对对方做一些糟糕的事情。   “花间诩,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离开。”云琥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你逃离的最后时间,一分钟,如果被我找到你还在兽族,你就永远别想出去了。”   花间诩“啊”了一声:“听上去怪吓人的。”   “花间诩!”云琥被花间诩的态度激怒了,“我是认真的,我现在六亲不认,到时候对你做了什么我可不管。”   花间诩:“好好,你数就是了。”   云琥瞪了花间诩一眼,转身往后大步走去。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忍耐力没有在见到花间诩的第一眼就把人打晕关进自己房间。   短短几秒,他已经构想出了好几种把花间诩抓回来的方法,岌岌可危的理智提醒他不能这么做。   漫长的一分钟结束了,被压制的恶魔毒素瞬间反扑上来,四翼巨鸟腾空而起,在地上掀起飓风。   云琥满脑子都是暴虐的想法,心想自己已经给过花间诩机会了,如果花间诩还没有逃出去,也怪不了他。   只是没想到他刚转身,余光就瞥到了站在地上的花间诩。   劲风将花间诩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流苏耳饰随着身后的发辫一起在风中飘荡。   云琥被毒素侵染的眼瞳呆滞了一瞬:“你怎么还在这?”   “我要来参观聚落啊,一分钟也太短了,要不你再数一分钟?”花间诩道。   云琥怒了:“花间诩!”   “在呢。”花间诩抬头看向空中的云琥,“消消火,你之前求着我带你一起看极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回到兽族觉得自己牛了,窝里横了?”   云琥:“哼。”   “为什么忽然要和我们一起去旅行?”花间诩问。   云琥把头一偏:“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待在一起。”   花间诩:“以前瞒着我继承制的事情、强吻、哭着叫我别走,这些都不是喜欢,就一个月前突然开窍了,想过来找我了是吧?”   云琥:“……哼。”   花间诩对云琥顶着一张狂霸酷炫拽的脸说“哼”有点忍俊不禁。   让云琥自己说出来是不可能了,花间诩道:“你是去人族看了关于恶魔毒素的研究报告,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挽回一点遗憾吧?”   云琥身体一僵:“你怎么知道?”   花间诩朝云琥勾了勾手指。   云琥收回翅膀落在地上,结果一下花间诩戳中了额头。   花间诩无奈:“看资料也看全一点好不好,那是极限实验,不管实验体还是所设置的环境,都是按最极端的标准来的,现实中哪有那么困难的事。”   云琥眨了眨眼睛,莫名有些呆愣:“你是说,我不会死?”   “嗯哼。”花间诩抬了抬下巴,“不过你再继续胡作非为下去,无节制地放纵毒素影响你的身体,可就不保证你不会变成怪物了。我这次来兽族,就是要想办法把你给治好。”   想要治疗恶魔毒素除了靠中毒者自己坚定的意志之外,环境和身边的人也很重要。就云琥这个臭脾气,身边压根没有敢制约他的人,花间诩想来想去,只能自己上了。   当年他离开除了真的想旅行之外,还有被云琥气到的成分,在外面玩了这么久,玩累了气消了,也该稍微休息一下了。   而且他不知道云琥的真实状况倒还好,知道了就没法放任对方继续堕落下去,更别说云琥还有自救的想法。   他们好歹认识了这么久,他对云琥也有了感情,虽然不是爱情方面。   花间诩居然愿意为了他留下来。   云琥猛然抬起头:“难道你愿意做我的配——”   “停,我不愿意。”花间诩打断了云琥的话,“配偶”这个词从云琥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云琥还没跃起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语气不太好:“那你为什么救我。”   花间诩:“弟弟,世界上除了爱情难道没有别的情感了吗,别忘了,我可是你嫂嫂,我们还有伟大的亲情啊。”   “亲情?”云琥重复了这个词,觉得可笑,“我不接受。”   花间诩不缺爱慕,且不说其他,就在他作为山雀的时候就有一堆群连他脸都没见过单因为画而疯狂爱慕他的人,里面不乏极端疯狂的人,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每个都要体面回应吗。   要不是因为是云琥……   “这可由不得你弟弟,毕竟爱情是双向的。”花间诩朝云琥摇了摇手指,“在我这里你得不到回应,为了我们两个都好,安心做一个弟弟吧好吗?”   云琥盯着花间诩,想看穿眼前这个无情之人的心脏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见云琥有了松口的迹象,花间诩当然乐见其成:“问吧,我一定给你我最真诚的回答。”   云琥视线闪烁了一下:“如果换做是我哥和你同行一个月,让他和我处在同一起点,你会在过程中心动吗?”   花间诩被云琥这个问题问得怔了一下,既然说了要真诚地回答,他便就这个发展想象起来。   他们最开始和云琥相遇是云琥给他们捉野鹅吧。   如果是首领大人的话……   云生珀因为某些原因把他气走了,很久之后想要取得他的原谅,便偷偷跟了过来,在听到他们想吃飞禽的对话之后亲自去捉了,然后放在捕鸟笼里等他们发现。   花间诩低了下头。   糟糕,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爱得不行。   再然后是什么呢。   他故意没睡引诱对方出现,如果是首领大人一定会先一步察觉他根本没睡,会过来亲吻他吗,还是将计就计坐在旁边等着,待他自己耐不住了睁开眼睛?   因为首领大人惹他生气了,虽然他心里原谅了对方,但一定不会那么快跟着回去,他们还是会一起踏上旅程。   他被蜜蜂蛰伤了舌头,首领大人会很细心地给他挑出来,嘘寒问暖比他亲哥还要唠叨,到时候他可以装疼,让首领大人舍不得念叨他。   哦,他或许会借助兽人的唾液可不可以止疼的借口朝云生珀索吻,首领大人怕弄疼他于是严词拒绝。   云生珀会在什么情况下把他掳走带到山洞里面?   算了,开头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他被首领大人的身体吸引,央求对方当他的模特,越画越着迷,喊对方缪斯,邀请共舞,被首领大人压倒。   咳,后面就不能播了。   哦不对,他吐了,首领大人应该不会继续。   再然后他恢复过来了,发现两人都衣冠不整,自己还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当着本人的面画了裸/体幻想画。   气氛都到这里了,也不能让衣服白破,他直接拉着首领大人重开一局……   这不还是不能播吗?!   他们一起走了很久,赏花看月,煮酒烹茶,他们灵魂契合,过程一定相当愉快。   但在即将到达旅途终点的时候,首领大人得回去处理聚落事务了,首领大人责任感很强,一定会回去的,承诺在极光到来之前回来。   但是极光提前了。   他会怎么做?   直接也不看了回聚落去,还是自己欣赏完,然后拍照片给云生珀?   他也不知道。   这是没有真实发生的事,没真正到那个境地他想象不出来。但不管他选择如何,一定是因为他所选择的那个选项对当下的他更重要。   是啊,这些都是想象,首领大人早就死了。不会给他捉野鹅,不会给他挑刺,不会陪他看极光,他也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花间诩捂住了脸,头埋在掌间努力眨动眼睛,眼泪却事与愿违地越积越多:“抱歉,我现在没法回答你,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不用花间诩说出口,看见这个反应云琥就再清楚不过了。   云生珀是不一样的。   同样的事情,如果是他哥做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们会干什么,如果他哥做了他做过的事,花间诩会和他哥怎么发展?   云琥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被凌迟,每多想象一分,就会有刀片剜下心里的一片肉,但他就像自虐似的想象着。   凭什么,只因为是他哥先来么,可真要说起来,他哥和花间诩的联姻还是他提出来的。   好不甘心。   如果能让花间诩露出那样神情的是他该有多好。   “我知道了。”云琥轻声道,“我会配合你治疗恶魔毒素,你的房子我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你想住可以直接住进去。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云琥最后看了花间诩一眼,转身离开了。   阳光被头顶的树遮住,大片阴影投射下来将云琥笼罩其中。   他是恶魔,很贪心,所以他说谎了,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是花间诩自己要来找他的,还告诉他可以治愈的可能性,他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他要把花间诩抢过来。   他可能永远比不过他哥在花间诩心里的重量,但他有自己独有的优势。   岁月是个很公平的东西,它可以将云生珀在花间诩心中包装得更加完美,也可以将云生珀湮灭在时光当中,只成为一个模糊而美妙的记忆片段。   但他是鲜明具体的,他有很长的时间和花间诩相处,花间诩自己也说过,他不是会被一个人困死一辈子的人,他是有可能被另外的人带走的,只是比较难而已。   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这个被他哥拖累的“弟弟”标签会在细水长流的时光中被斩断。   在这一刻,云琥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66章 他简直是天使   这两年兽族领地极速扩充,花间诩来到最开始就存在的那片聚落,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熟悉感。   花间诩走在许久没有踏足的道路之中,感觉这里实在荒凉。   兽族本来就大,一大片面积可能只有几口人,但因为之前兽群总喜欢外出社交,还算显得热闹。但此刻的聚落里,面积还是那么大,好几栋房子却明显很久没有住人了,原本堆着篝火的地方受了潮还没有更换,上面还长出了蘑菇。   大路就更不用说了,野草肆无忌惮地生长,树木没人修剪塑形,长得肆无忌惮。花间诩环顾了一圈四周,有些受不住地别过了眼,他怕自己看久了会忍不住去刀了云琥。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心思,待有空去跟云琥说说这件事。   行李的小轮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花间诩走了许久,终于在路上看见了两个兽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坦桑看见花间诩十分惊讶:【夫人,你回来了。】   花间诩:【别喊我这个称呼。】   【原来老师还没有和首领和好。】坦桑自有一套逻辑,点了点头顺滑地改了口,【老师这次回来是为了首领?】   【都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我是云生珀的配偶,只拿他当弟弟。】花间诩听到坦桑的话就知道对方压根没懂,他解释过那么多次了,这些兽人思维都一根筋的吗。   坦桑旁边的兽人也看着花间诩,他是后面才加入聚落的兽人,他原来的聚落被云琥收复了,就过来当云琥的亲信,听说了不少他们首领的秘闻。   据说首领以前还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阴晴不定,夫人出走之后才变成了这样。   他也有点受不了云琥的作风了,一直想脱离聚落,可脱离云琥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那样的风险,一直在纠结,现在夫人回来了,首领应该会好一点了吧?   花间诩有意想了解一下聚落的情况,坦桑也不忙,两人就此交流起来。   【老师这次要留多久?】坦桑问。   【具体不清楚,尽量得让你们首领不再犯病吧。】   有了花间诩这番话,坦桑放心了:【也只有老师你能阻止首领了。】   话音刚落,路边长得乱七八糟的树枝就不堪重负地折了下来,树叶哗啦啦地响,摔在三人的脚边。   坦桑习以为常地将折断的树枝往旁边一丢。   花间诩:【你们首领把聚落治理得不错啊。】   坦桑从花间诩语气中听到了危险的气息,实话实话道:【首领在老师离开后,加重了亲信们的任务负担,找尽机会开疆拓土,几乎没有一点喘息休息的时间。首领打下土地后也不打理,随便这么放着,慢慢就变成了这样。】   旁边的兽人:……当着夫人的面这么说首领真的没问题吗?   花间诩听着:【嗯嗯,还有吗?】   坦桑又道:【首领不听我们的意见,一意孤行,谁要是不服就暴力屈服,久而久之也没人说话了。除了亲信,他对生活在这里的其他兽人也不闻不问,聚落里什么事都不管,任其矛盾泛滥。】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花间诩看着眼前一片荒芜的聚落,听着云琥的各种事迹。要细数云琥的恶行不是轻易能说完的,大概是花间诩的表情太认真了,旁边的兽人也起了倾诉的欲望,说那些忍受不了云琥统治想要离开的兽人,不脱层皮压根就离不开聚落,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坦桑总结:【不过除此之外,首领都还挺好的,做事极端有时是种很有效的手段,只是现在聚落回归平静,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不太好了。】   旁边的兽人:【坦桑,你说我们说这些真的有用吗?】   坦桑坚定地点头:【有用。】   心里挤压了这么久的委屈被一吐为快,兽人整个人都爽朗了起来,看着花间诩离开的背影,不禁道:【他简直是天使。】   坦桑:【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别说云琥了,就是一向好脾气的前代首领听到这句话,这兽人也活不过今晚。   路上的景致实在看得花间诩心塞,花间诩来到自己的房子前压根没报什么希望。   他开门之后还挺惊讶,里面和荒凉的外面完全是不一样的世界,温馨精致,完全就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一点也不长时间没人住的样子,果真像云琥说得,他一直在保养这间房子。   花间诩放下行李,从里到外审查了一遍,打理地比他想象中还要用心。   花间诩本来对云琥带着点责怪,看到现在心情又莫名复杂,云琥要是把这些心思放在治理聚落上就好了。   花间诩将自己的行李打开,里面除了日常用品之外,还有一大箱的书籍,这是他从人族带过来的书籍,应该对云琥的治疗有点用。   除他自己之外,花间诩还找到了人族研究恶魔毒素的专家,两人会经常保持书信往来,一起探讨治疗云琥的事情。   他将所有东西整理好,翻起了那本厚厚的书。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晚上,高强度阅读让他提不起做饭的兴致,随手拿出速食餐,打算应付一晚。   速食餐包装还没拆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云琥进来后便看到了花间诩桌子上只拆封了一点的速食袋:“你打算今晚只吃这个?”   花间诩:“懒得弄了,一顿晚饭而已。”   说完花间诩看到云琥手上端着的两碗汤泡饭,知道对方过来干嘛后也不客气,端起了其中一碗:“这不是有其他选项了嘛。”   云琥看着花间诩端着热汤饭放在桌子上,新鲜的晚饭当然比速食好吃,花间诩闻了一下,脸上有些开心。   云琥担心花间诩不愿意吃他带的东西,路上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结果一套也没用上。   想好了要细水长流发展,可真正相处下来,云琥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样。   他倒宁愿花间诩防着他,这在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他的特别,而不是像现在,亲切但没有任何旖旎。   见云琥还站在原地,花间诩抬起头:“站在那里干什么,坐下吃饭啊。”   云琥把碗放在花间诩的对面,坐下舀起泡饭时瞥到了花间诩倒放在桌子上的书,是关于恶魔毒素的书籍。   云琥:“你是看这些书才没有吃饭?”   “当然了,你以为你体内的毒素很好处理。”花间诩敲了敲碗边,“吃饭时候别说话。”   云琥闭上了嘴。吃饱喝足,花间诩收拾碗勺:“我正想问你呢,这些年你是怎么治理聚落的?”   云琥看着他,银灰色的瞳孔没有什么情绪。   花间诩抱着双臂:“云琥你可真行,你要不要出去看看现在的聚落长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人的地盘呢,地上的杂草再长高一点都可以原地当鬼屋去赚钱了。”   花间诩话语愈发咄咄逼人,云琥眼神偏移了一下。   花间诩说了半天,见云琥还是默不作声,“啧”了一声,云琥像是被班主任训话的学生一样,抬起头偷偷看了花间诩一眼。   花间诩望进了云琥眼里:“对此,你有什么话好说?”   云琥:“我可以改。”   要的就是这句话,见云琥态度良好,花间诩也不再多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空白的笔记,丢到云琥面前:“给你一天时间写出治理聚落的方案,从民生和聚落基础设施开始,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每个方面都不能放过,明天晚上我要检查。”   云琥默默将笔记收了起来。   花间诩朝人挥挥手:“回家吧。”   云琥站起身,却久久没有离开。   花间诩:“怎么还不走?”   云琥瞅了花间诩一眼:“这里就是我的家。”   花间诩手停在了半空。   说起来也是,这所房子原来是云琥留给他的,他走后,云琥住进来也合情合理。   花间诩看了看头顶的睡巢,又看了看面前的云琥:“我为了治疗你的恶魔毒素来到兽族,要回这座房子合情合理吧?”   云琥:“我可以睡隔壁。”   花间诩问:“你以前的房子呢?”   云琥答:“给别人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给,但很快就会给了。   云琥瞳孔放得很大,莫名有种眼巴巴的感觉,好像花间诩不同意他睡进来,他今晚就得露宿街头。   又不是睡一张床,花间诩没有纠结多久:“行吧。”   这个时候,花间诩的不刻意远离就成了云琥的机会。   云琥暗暗松了口气:“那我先过去收拾房间。”   “等等,不急。”花间诩叫住了云琥,“既然都住这里了,你今晚就把方案给写了吧,我监督你。”   云琥:“……哦。”   于是共处一室的第一个晚上,云琥伏在桌子上写什么狗屁的聚落治理计划,旁边还有个花间诩指指点点。   “你这写得是什么东西,子民是用来维护的,不是你过家家的玩具,你真要当暴君吗,改掉改掉。”   “一天之内把领地内所有荒草处理干净?云琥你到底知不知你手底下有多少人,奴隶主都不敢这么使唤人的。”   时间过去了很久,地上废纸一堆,真正写好的计划却寥寥无几。   最后花间诩实在忍不住了,阻止了云琥继续写下去:“我算是明白了,你压根就没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写计划的事放一放,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云琥,你真的想好好当一个首领吗?”   云琥:“我得让聚落控制在自己手里。”   花间诩:“不管什么理由,既然你成为了首领,就好好担起责任来,你哥留给你的聚落不是让你来糟蹋的。”   云琥捏紧了膝盖上的手:“我明白。”   “这段时间的事宜就让我来安排吧,先把聚落里的环境弄好再说。你趁这段时间了解一下你手底下的人,建立好良好的关系再谈以后的事。”花间诩询问真正掌握着聚落命运之人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云琥同意得没有一点怨言。   花间诩说着聚落的大致改造计划,他说一句云琥就写一句,两人很快完成了近段时间的计划方案。   羽毛笔被搁置在桌面上,花间诩将绑住的头发披下来,打算去洗漱一下,回头看见云琥有些怅然若失地坐着。   问他怎么了,云琥道:“我都没有看到极光。”   花间诩:“不是给过你照片了么。”   “怎么能一样。”云琥看了花间诩一眼,“下次再一起去吧。”   花间诩偏过了头:“再说吧。” 第67章 干娘不要鸣珂和干爹了吗   待云琥离开,花间诩洗漱完爬上了高高的睡巢,望着头顶的月亮看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丝毫陌生感。   今天折腾这么久也累了,花间诩很快闭上眼睛,气息悠长。   睡着之后的花间诩没有察觉到,隔壁的房门悄然开启,云琥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着四翼翅膀的兽人悄无声息地停在睡巢上空,最终极轻地落在花间诩旁边。   睡巢里铺就的绒羽极其柔软,云琥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翅膀遮住了头顶的月光,云琥俯下身,扫落了花间诩枕边属于云生珀的小人,自己占据了那个地方。   云琥动作轻缓小心,神情专注地盯着人类的脸。   花间诩对他太放心了,但人总会变的,尤其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   云琥慢慢地躺了下来,有微妙的满足感充盈了内心。   花间诩在清晨的生物钟下准时醒来,眼睛半阖着,习惯性地摸了摸枕头旁边陪他一起睡觉的小人,却半天没有摸到。   花间诩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才发现小人都快掉到他脚边了。   睡觉的时候碰掉了吗?   花间诩将小人拿了起来,晨光照在小人脸上,此刻光线角度的阴影下,小人的表情好像充满了怨念。   “不好意思了首领大人,你知道我睡姿一向乱七八糟的。”   花间诩将小人重新放回床头,下床开门,迎着太阳升了个懒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往后面看去,穿戴整齐的云琥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琥的穿着进步了很多,简约但不朴素,赏心悦目的,就是不再把胳膊腹肌全露出来了,将人也衬托得内敛了一些。   花间诩在看云琥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用拳头抵住了自己的唇,视线偏移了过去:“早上好。”   花间诩察觉到云琥的不自在,顺着刚才的视线往下看去,因为他忘了云琥还在隔壁,下床的时候还穿着睡衣,宽松的衣领几乎要滑到胸前去了。   花间诩木着脸将睡衣扣子扣好,转身穿衣服去了。   带他穿完衣服出来,云琥已经在外面洗漱好了,手里还抱着一个长翅膀的幼崽。   云琥面容冷傲,怀里的幼崽却一点都不怕他,抓在他肩头晃来晃去,云琥冷斥了一声:【安静点。】   幼崽安静了一会儿又闹腾起来,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花间诩走了过去。   听到后面的动静,云琥和幼崽同时回过头,幼崽惊喜地睁大眼睛,带着奶音脆声道:【干娘!】   花间诩认出来:【你是鸣珂?】   鸣珂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头上的羽簇跟着用力抖了一下,朝花间诩伸出手:【干娘抱抱。】   鸣珂从小就特喜欢这位每天都很好看的干娘,可惜很少有机会接触。   小家伙毛茸茸的,就像抱着一团暖烘烘的小火炉,抱着花间诩的脖子不撒手:【好久没见干娘了,干娘去哪了,不要鸣珂和干爹了吗?】   花间诩手上亲亲热热地抱着鸣珂,嘴上的话却没有丝毫委婉:【我跟你干爹可没有关系哦。】   鸣珂歪了歪脑袋,冒出一个问号。   花间诩不厌其烦地解释:【准确地说,我是你干爹哥哥的妻子才对,你以后不要叫我干娘了,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这件事对鸣珂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云琥:【真的吗干爹,干娘不是你的妻子吗?】   云琥点了点头。   鸣珂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可是你们不是睡在一个房子里吗,只有一家人才可以住一间房子啊。】   花间诩:【我们确实是家人啊,我是他的嫂嫂,你干爹是我的小叔子。】   鸣珂脸皱了起来,摇了摇头:【鸣珂不懂哦,干娘不叫干娘,那应该叫什么?】   兽人对称呼并不重视,除了血亲和聚落中极受尊重的人之外都是喊名字的,花间诩道:【就叫我名字吧?】   鸣珂想了想:【叫你阿诩可以吗?】   花间诩被鸣珂认真的模样萌坏了:【当然可以。】   说完就看到云琥正看着自己,不过对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远方。   花间诩也没在意,问鸣珂:【小鸣珂过来干什么?】   鸣珂:【今天想和干爹一起巡逻。】   兽人的幼崽成长周期比人类短很多,过五岁父母就不会管太多了,鸣珂虽然还没有五岁,在聚落里还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如果有大人带,出聚落也没问题。   云琥想说别碍事,但想到如果有鸣珂在,他或许可以更名正言顺地和花间诩扯上关系,于是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看向了花间诩。   花间诩:【不行哦,今天你干爹有事,不能带鸣珂一起去。】   【好吧。】鸣珂遗憾地点了点头,朝两人挥了挥手,自己跑开了。   花间诩对云琥道:【塔菲夫妇还在聚落?】   云琥:【嗯。】   花间诩:【你还是有一点人性的嘛。】   云琥:……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感知很强烈,鸣珂能到现在依旧喜欢云琥,说明对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过分。   花间诩执行力很强,说要好好整治聚落现状,就要从现在起方方面面开始整治了。花间诩跟着云琥一起去召集亲信,花间诩坐在树下,看着不远处的云琥和一众兽人。   首领召集亲信安排每天的任务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但云琥很久没有这样正式把所有亲信召集到一起过了。   乍一收到云琥召令,他们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的,不敢直视云琥的眼睛。   花间诩稍微看了几眼,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偶尔有几个熟人。不过这亲信的数量也过于少了,花间诩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主要也是前不久聚落里掀起了一场叛乱,引发叛乱的都是聚落里的中坚势力,处理完之后,便只剩下一些各别忠心的和歪瓜裂枣。   云琥看见这批歪瓜裂枣就没了耐心,要不是看在花间诩还在这里的份上,他才懒得跟这群人多嘴。   也有兽人注意到了树下的花间诩,花间诩昨天才来,聚落里的关系又没有好到能消息互通的程度,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树下的是谁。   只是他们望着花间诩的时间长了,就会受到首领压迫感逼人的视线,不敢再多看了。   根据花间诩的意思,要想治理好聚落,得先清楚亲信们的底细,云琥想了想,目前最高效的方式就是进行自我介绍了。   听到云琥的话亲信们都懵了,云琥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看向第一排的第一个人:【你先来。】   【是。】第一个兽人冷汗都下来了,【我叫石英,壮年期五年,家在河畔中游,特长是……】   兽人们排着队自我介绍,不知道云琥做这些的原因,也不敢问,便把自己的所有能说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就差把自己祖宗十八代也给说了。   他们去瞅云琥的脸色,云琥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对他们的介绍满不满意。   他们不知道,忐忑的不止有他们,他们的首领也不比他们好多少。   云琥趁着间隙去瞄花间诩,花间诩正看着这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对他满不满意。   下一刻,花间诩忽然皱起了眉。   坦桑和磷灰作为云琥手底下的半个元老,相对没有那么惧怕云琥,小声交流着:【首领这是闹哪一出?】   坦桑也不知道:【别是我们中间出了叛徒,首领要彻查吧?】   磷灰本来还不太信,看到云琥忽得皱起的眉:【有可能。】   那个正在自我介绍兽人看见云琥变差的脸色心里一跳:【首领,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云琥回过神,抬头看他:【继续。】   那兽人只能战战兢兢地继续说,内心无比煎熬:首领这是对他不满意了吗?   云琥内心也无比煎熬:花间诩皱眉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满意吗?   亲信数量不多,但这每个人恨不得说上半小时的架势,云琥记得也很困难。   那么多冗杂的信息,哪能一次性全记住,云琥脸色差得吓人,看得亲信们心脏骤停。   左右也说得差不多了,云琥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结果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不算刻意,但在此刻安静的环境下就显得有些突出了,所有人都转向了不远处树底下的花间诩。   兽人们: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不要命啦!   云琥也往那边看去,忽然想起来,花间诩好像说过除了了解自己手底下的亲信之外,还要解决一下生活环境问题。   云琥回过头,对亲信道:【从今天开始,聚落里要重新装修起来,路面,街道,房屋建筑都要翻新。去通知聚落里的人,所有人都要参与进来,争取一周内把聚落的环境弄好。】   坦桑:【首领终于要改造聚落了。】   磷灰:【这都是老师的功劳啊。】   待亲信们解散,云琥来到了花间诩的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花间诩看着云琥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云琥:“怎、怎么了?”   花间诩:“他们看上去很怕你,只是一个自我介绍他们就怕成那样了。”   云琥:“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差还要怪我?”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成的,你平时怎么对待他们的?”花间诩问。   云琥皱起眉回忆起来,他之前压根就没有注意过他们,怎么对待他们的印象少得可怜,反正一直是这没出息的样子。   花间诩转向那边离开的亲信,他们还不相信云琥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走的时候脸上还有些不真实。   花间诩等了半天没听到云琥说出个所以然来,叹了口气:“你得先从他们角度思考问题。”   云琥嗤笑:“我就是我,凭什么要我站在他们的角度上。”   花间诩随手捡了地上一个树枝朝云琥抽了过去,兽人的身体强度岂是一根小树枝可以对抗的,树枝断了,云琥却也闭上了嘴,看着花间诩不说话。 第68章 真有那么喜欢他?   花间诩:“我也不指望你能当一个多优秀的首领,但你起码不能让你的亲信对你只剩下恐惧。”   云琥张了张口,尽管不是很乐意,但还是道:“你想我怎么做?”   花间诩叹了口气,云琥还没有明白,首领的责任不是他花间诩赋予的,而应该是云琥自己领悟的,不管是宽松的统治方式还是严酷的统治方式,终归得靠云琥自己的意义,前提是正向统治。   总之,慢慢来吧。   云琥的实力毋庸置疑,作为聚落最大的靠山云琥还是绰绰有余的,最需要改变的是云琥在聚落兽人心中的印象。   不指望他像云生珀那样能被人人托付依赖,但起码不能在听到云琥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恐惧。   花间诩心里有了盘算,不过可以暂时缓一缓,他还有另外的事,得让云琥自己有压制毒素的能力。   他是从云生珀身上得来的灵感,作为双生子,云生珀有向云琥种下心理暗示,从而达到压制毒素的能力。   那么反过来,只要云琥能给自己暗示,就算没有云生珀,云琥也能控制好毒素。   这些事花间诩和人族的大佬讨论过,大佬觉得这是可行的,归根到底还是锻炼云琥的意志力,进行脱敏训练。   花间诩:“你一般在什么情况下最容易失控?”   云琥道:“完全兽化……还有就是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偶尔也会莫名其妙地来一下。”   后面两个多少有点不可控的因素在里面,花间诩便道:“那你先兽化,再进行脱敏训练。”   云琥不赞同:“不行,我要是控制不住伤害到你怎么办。”   “所以要让你自我压制啊。”花间诩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小型枪,在手里转成了花,“我有自保手段。”   “要是你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花间诩将□□对准云琥的胸膛,“我就朝你这里射一枪。”   云琥低头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好小的枪。”   花间诩:“别小看人类这几年的发展啊,这么小的子弹,麻醉剂的强度比上一代高了十倍不止,就算是你也会在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不过兽化时候的□□还是太坚硬,要不你先在自己身上开个口子,免得麻醉剂射不进去?”   云琥二话不说就要将指甲往自己胸膛上划。   “哎——”   云琥的动作太快了,花间诩口头上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云琥看向花间诩:“怎么了?”   花间诩没好气道:“我开玩笑的。”   云琥怎么总在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敏锐得不行。   “哦。”云琥放下了手,“别开这种玩笑,我分不清的。”   “我看你在某些时候倒是分得很清。”花间诩放下了手,“兽化吧。”   云琥还有些犹豫,花间诩已经在催了:“快点的。”   云琥身体浮现了羽毛,四翼羽翅从背部挣出,花间诩后退了几步,翅膀将云琥包裹起来无限膨大,倏忽张开,鹰从里面出来。   花间诩对上了那双极具侵犯性的黑色鹰眼,巨鹰长啸了一声,羽毛上的黑色毒素快速攀升,染上了一半的羽毛。花间诩仰起头在地上看着他,此时的巨鹰仿佛不再是云琥了,而是恶念汇聚而成的恶魔,光是这样看着,就能感觉到散发出来的诡谲力量。   “云琥,听得见我的声音吗?”风将花间诩的声音带进了巨鹰的耳朵。   巨鹰低下头,锐利邪气的视线针似的朝花间诩刺过去,庞大的破坏欲叫嚣着让他把眼前的人类撕成碎片。   巨鹰啼叫了一声,翅膀如天网张开,巨大的爪子往地上重重一踏,花间诩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没有被巨鹰踩在脚底。   “云琥,你是想杀了我吗?”花间诩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拢在了脑后,他不吝用严厉的语音压迫对方,“你现在可是相当的不听话,云琥,停下,我说,乖一点,停下!”   短促的命令式语言让失控的巨鹰短暂地安静了一点,紧紧盯着地下渺小的人类。   云琥对类似于“乖”之类的词很敏感,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花间诩想起来自己以前阻止云琥失控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在云琥潜意识里,这些词语好像成为了拴住云琥的锚。   思及此,花间诩慢慢走到了巨鹰的脚边:“云琥,乖,把头低下来。”   巨鹰阴冷的目光始终锁定着脚下的人类。   花间诩充满耐心地重复了几遍,以轻缓的速度抚上了巨鹰的羽毛。   巨鹰眼中的冷意散去了一点,在花间诩柔声的劝导中缓缓低下了头。   在感受到人类抚上他的头时,巨鹰猛地想要抬起头来,但花间诩没有给他脱离的机会,半强制性地压住对方的脑袋,一边用依旧轻柔的声音道:“很难受吗?我知道,云琥一直很懂事的对不对。”   巨鹰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尖利的啼叫声几乎要刺穿耳膜,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人类甩到天上去,看得人惊心动魄。   花间诩脸色不变,始终保持着轻缓的音调哄着。两种差距巨大的力量相抵,却总能保持惊心又微妙的平衡。   在时间的流逝中,巨鹰也从一开始的抗拒慢慢转回了平静。   花间诩贴在巨鹰的耳边:“现在,感受体内流动的毒素,它才是让你不舒服的源头,把它压制下去。”   巨鹰啼鸣了一声,周身恐怖的气场却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渐渐消散。   花间诩陪在巨鹰身边,过程缓慢又艰难,也有毒素反弹的时候,巨鹰变得异常凶戾,但那声始终柔和悦耳的嗓音成了他抓住希望的唯一光点。   望着巨鹰有些失神的面容,花间诩伸出手顺着趴在地上的巨鹰的羽毛:“做的很好云琥,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发现指间羽毛上的毒素已经退回了根部,花间诩声音带上了笑意:“嗯,毒素被你控制住了,很棒,做的不错。”   云琥理智回归后第一眼,就是花间诩灿烂的笑颜,他还是第一次靠自己压制住了完全兽化状态的毒素。   体力在压制毒素过程中大量流失,都让他没办法恢复人型,于是巨鹰只能有气无力地扬了扬头,吐出人言:“想要奖励。”   说完巨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不动了。   花间诩:“可以啊,想要什么奖励?”   明明答应了请求,云琥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残留的毒素依旧在影响云琥的思维,让他不自觉往不好的方向想。   他想撕破花间诩平静的外表,让花间诩对他生气对他责骂对他失望,怎么样都好,但千万不要对他露出这副令人寒心的坦然模样。   云琥:“你为什么要答应?”   花间诩:“答应你还不乐意了。”   我可是对你怀着那样的心思,你应该拒绝我才对。   可云琥不能这样说,他一定会从对方口中听到他不喜欢的回答。   压抑的情感变成了催化剂,刚才只是前菜,恶魔毒素在这时才反扑上来迅猛地吞噬了云琥,让他只剩下极端的偏执。   花间诩又用之前的话语哄了两遍,云琥却不闻不问了。   花间诩猝然站起来,将手上的绳子用力往后拉了一下:“云琥,清醒一点。”   云琥没有防备,脖子被绳条拉过去了一点,下一秒被激怒了似的,想要飞起来,翅膀扇起了飓风。   四翼巨鸟有了膨胀的趋势,此时的身形几乎有花间诩的三倍大。   地上的沙粒被卷进风里,花间诩松开了缰绳免得自己被拽到天上去。   花间诩将左手盖在了腰后的□□上,却迟迟没有动手。此时的云琥状态过于失控了,他担心效果强大的麻醉剂会导致休克、呼吸骤停之类的并发症。   花间诩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那支枪。   四翼巨鸟锁定地上的人类,他认出了那是谁,眼中闪烁着强烈的不甘和悲痛,巨鸟仰天长啸,地上的人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一道迅捷的身影从头顶略过,巨鹰抬起头,看到花间诩从树冠上跳了过来。   云琥瞳孔一缩,这个高度,要是他没有接住,花间诩必死无疑。   花间诩异常顺利地跳到了云琥背部,起来之后一路来到了云琥的脖颈处,骑在上面用另一条更粗更长的锁链套住了云琥的脖子。   花间诩甩到了一下手上的那截链头,看准角度往地上投去。   锁链像发射的箭簇直冲地面,在过程中裂成三条,深扎在四周的地面上,银色的锁链紧紧套住脖颈,巨鹰一下子成了困兽。   花间诩拍了拍巨鹰的脸:“这下你总飞不出去吧。”   巨鹰厉声尖叫,花间诩看准时机,往里面丢了一块药片,又用特制的嘴套套住了嘴喙防止药片被吐出来。   这是镇定药片,没有麻醉剂见效那么快,效果也稍弱,但胜在没有副作用。   云琥实在挣扎得厉害,眼看扎在地面上的三根锁头有了裂开的迹象,真被云琥挣脱事情就不堪设想了。   情急之下,花间诩只好隔着铁杆嘴套亲了亲巨鹰的嘴喙:“乖云琥,听话一点,很快就好了。”   兽人体型很大,总让人惊心这小小的嘴套到底能不能起作用,危险与安心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诱哄的声音如数传进失控的大脑,仿佛一阵细雨浇灭了焚烧的地火,巨鹰转过头,重新将被嘴套禁锢尖喙送进花间诩的掌心。   花间诩没想过出卖色相的效果这么好,他本来还想多来几次慢慢让云琥冷静下来,没想到亲亲嘴套就行了。   花间诩心里百味杂陈,真有那么喜欢他? 第69章 花间诩深知鼓励教育的重要性   巨鹰很快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但镇定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大脑强制清醒,身体上透支的疲惫感如潮水涌来。   严厉但细致的声音不断提醒他要控制毒素,巨鹰缩回了原来的大小。   这次稳定下来花了比之前更长的时间,没想到毒素还有潜藏期,等彻底控制下来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了。   “要奖励。”巨鹰戴在嘴套之下的嘴喙动了动,虚弱道。   花间诩:“说。”   云琥:“你可以再亲亲我吗?”   花间诩笑眯眯:“驳回,换一个。”   巨鹰骚动起来,一副又要发作的模样。   可惜花间诩无动于衷,就这么望着他,好像看准了云琥是在装模作样。   云琥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道:“那我想再和你去看一次极光。”   花间诩这次没犹豫了:“可以,就这样吧,等你治疗有了进展,我们就去看极光。”   巨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花间诩转过头:“不过你不是知道你不会死了么,为什么还想去看?”   云琥道:“不一样。”   之前他只是想单纯和花间诩留下最后一段美好的回忆,现在欲望膨胀了,他知道花间诩和他哥约定过一起游山玩水,可惜没有实现。他想要一步步地取代云生珀,从和花间诩做一些云生珀没有做到的事情开始。   花间诩将嘴套从巨鹰脸上摘了下来,待云琥化为了人型,伸出手:“还站得起来吗?”   云琥盯着面前的手看了一会儿,覆了上去。   真是没救了,花间诩对他好一点点,他就没办法抵抗,云琥自嘲地笑了笑。   花间诩手放在额头上,对着阳光眯起了眼睛:“今天表现不错,晚上给你做大餐犒劳一下吧?”   云琥刚升起的一点嘲弄被花间诩这番话打散地无影无踪:“大……餐?”   “对啊,你不想吃?”花间诩回头道。   云琥毫不犹豫:“要吃。”   他能吃花间诩亲手做的大餐哎,云生珀做得到吗?   说好了要当一个合格的首领,云琥恢复完体力就去着手整顿聚落了,而花间诩则在聚落新地区闲逛。   这里人稍微多了一点,不少人都知道云琥身边多了一个人类的事情,见到花间诩不免多看了两个眼。   【那就是首领身边的那个人类吗?】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类落在了我们首领手里,你说他能好好活下去吗?】   【难说,听说首领就喜好人类,那人不会是首领专门从人族被抓过来满足特殊癖好的吧?】   【我听得见哦。】花间诩笑眯眯地转过头对身后说小话的兽人道。   说话的兽人一惊,一同看向了花间诩,他们是普通住民,第一次见到面对兽人还这么从容的人类。   兽族对美丽的生物有天然的好感,像看见了非常可爱的小动物似的,瞳孔放大声音放轻做出无害的样子:【我们没有说你的坏话。】   花间诩:【我知道。】毕竟他们一直在说云琥的坏话。   两个兽人对视一眼,露出关心的模样:【你是被首领掳过来的吧,小可怜,你一定过得很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不用了,听起来你们对首领颇有微词啊?】花间诩道。   兽人挠了挠头:【真要说的话……首领不常在聚落走动,具体为人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那些亲信说在首领手底下过得很不好,经常会造成伤亡,亲信换了一批又一批,换下来的人就没活着走出聚落,听着就很残暴吧。】   另一个兽人持有不同意见:【残暴的首领在其他兽族也不是没有,要打要杀很正常,没有我们首领那么夸张而已。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因为我们首领完全不管我们,住在这里根本没有归属感,氛围也一团糟,大家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团建过,精神力要是枯竭的话和流浪兽人有什么区别?】   【首领太残暴。】   【不对,明明是首领太独了。】   听到兽人的争辩,花间诩有些惆怅,看来想要扭转云琥在聚落里的风评任重而道远啊。   晚上,云琥面色不虞地回到了住巢。   花间诩端着火锅汤底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这群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云琥语气阴森。他都尽量不对别人摆脸色了,结果那群人交代的事情越做越烂,还得他发了火才能勉强做好。   花间诩:“不是说了给他们适应的时间么,你本来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不好,突然转变态度他们当然会以为你憋着坏,习惯就好了,他们总会意识到你是真的在改好。”   云琥低声骂了一句麻烦,盯着眼前异常丰盛的晚餐,心情好了一些:“准备工作都完成了,明天就可以把聚落装饰起来。”   “那太好了。”花间诩忍受了一天乱七八糟的环境,苦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云琥咬掉筷子上插着的大虾:“如果我每天都配合你控制毒素,你能经常给我做饭吗?”   花间诩看了他一眼:“别得寸进尺啊。”   云琥:果然不行。   第二天醒来,花间诩发现小人又掉到了他脚边。   花间诩抓了一下头发,将小人拿了回来,明天得把小人换个方向摆了,这睡巢可是在天上,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摔碎,罪过就大了。   聚落全面改造计划终于提上日程,云琥本想去边境外巡逻的,结果被花间诩一起叫上了。   云琥:“我为什么也要去装扮聚落?”   花间诩:“得让他们知道你的改变啊,与民众一起劳作是和民众打好关系的最好途径。”   云琥不服气:“我凭什么要和他们……”   但云琥看见花间诩的脸色,将后面的话语吞了下去:“我知道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做。”   云琥之前学的都是一些能讨好花间诩的东西,鉴赏,跳舞,吹奏什么的,还真没学过怎么装饰聚落。   花间诩:“别管,来就行了。”   云琥难得发布要改造聚落的命令,一大早兽人们都精神抖擞准备好大展身手,但他们压根没想过首领也会跟着一起来。   云琥在花间诩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变扭道:【今天我会跟大家一起工作,我们的聚落一定能变成兽族最美最好的风景……】   准备的简短演讲友好而富有活力,只是云琥的脸色实在吓人,潜台词就像在说他们不好好干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花间诩跟瞎了眼似的:“嗯,说得很好。”   最开始的任务是清除杂草,修剪树枝,顺便再重新摆放一些漂亮的花草做点缀,还有枝桠之间老旧的彩带,这些都需要换掉。   他们只以为云琥是来监工的,没敢真让做事,云琥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无所事事地在那边闲逛。   改造计划是花间诩促成的,但他没有事无巨细地全部安排好,兽人有他们自己的审美和偏好,便只给出一个概念框架,让兽人们自由发挥,这样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花间诩负责到的是一大块花区,他想将这里一年四季都能开出不同花,而且还要有明显不同的风格,得多花一些精力,见云琥没事做,便把他叫了过来。   云琥走了过去,被花间诩丢了一簇斑斓花束。   花间诩:“把这些花修剪好。”   旁边的兽人听不懂花间诩的话,但能听出花间诩带点指令式的语气,一时都惊了。   这人类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叫首领给他做事的。   云琥盯着手上这捧花,深深地皱起了眉。   其他兽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始终没有等到他们阴晴不定的首领发火。   云琥虚心指教:“我要怎么做?”   花间诩招了招手,云琥挨着花间诩坐下来,花间诩教了一些简单容易上手的插花手法,见云琥听得认真便道:“自己试试看。”   周围的兽人看似各忙各的,实则一直暗中关注着这边,只见首领神情严肃地在花束上修修剪剪,动作生疏却也没大毛病,夸耀道:【首领学得好快,剪得真好!】   云琥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那些兽人立刻低下头做自己的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花间诩闷笑了一声。   云琥就这样加入了插花的队伍。   云琥不是没有天赋,只是以前要么没人教,要么不愿意学,有花间诩在旁边看顾,云琥很快初见了门道。   云琥将自己修剪好的另一束花给花间诩看。   花间诩深知鼓励教育的重要性:“特别厉害。”   云琥唇角上扬了一瞬,又飞快地放下。   云琥发现这项活动也没有那么枯燥,而一起干活确实是有用的,这些兽人从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已经可以在云琥眼皮子底下正常工作了。   云琥过来当然不止是干活那么简单,他身上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为了增加亲民度,他得在这一天内为不同的人至少帮十次忙。   云琥观察了好一阵,别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不是赶紧走开,就是加快手上干活的速度,他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小兽人捧着束野生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云琥走了过去,在小兽人和他家长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帮小兽人把花剪好了:【拿去。】   应该是这么做的吧。   家长先一步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对小兽人道:【快谢谢首领。】   小兽人仰起头,看着这个高大的首领,扬起笑脸:【谢谢首领!】   小兽人的声音很清脆,周围兽人都听到了,云琥微微点了一下头,又去寻找新的目标。   迈开第一步接下来就容易好多,云琥帮这边的兽人拉吊机,帮那边的兽人斩荆棘,共同的劳动总能促进大家的情感。   有兽人悠扬的合唱声从街道另一边传来,花间诩跟着哼了几声,心情愉悦起来,看到了路上那位被云琥帮助过的小兽人:【小朋友。】   小兽人朝花间诩走过来:【你在叫我吗?】   花间诩从背后拿出一颗裹着米纸的蜜枣:【要不要吃这个?】   小兽人眼睛一亮:【要吃!】   待小兽人吃下蜜枣,花间诩又从背后拿了一小罐蜜枣:【宝贝,把这罐蜜枣给首领好不好,你就说,是为了感谢他帮你修剪花束。】   小兽人歪了一下脑袋:【哥哥不自己去吗?】   花间诩歪理一大堆:【我自己去的话,他只是普通的高兴,但如果是你带着感谢去的,他是不是就是特别的高兴了?】   小兽人被花间诩绕进去了:【是吗?】 第70章 让他继续贪婪下去吧   云琥走在路上,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人往下拉了拉,低下头看到了那个小兽人:【怎么了。】   小兽人拿出那罐蜜枣罐,高举到云琥面前,开心道:【首领,给你蜜枣,谢谢你帮我剪花!】   云琥迟疑地接过蜜枣罐,小兽人飞快跑开了,根本没给云琥说话的机会。   小兽人一路跑到了花间诩身边:【我完成任务啦。】   花间诩揉了揉小兽人的头,又拿出一罐蜜枣:【宝贝真棒,还要吃吗?】   一大一小两个人便坐在小坛上吃着同一罐蜜枣。   像是点燃后的引信,云琥陆续收到了二个、三个其他人送来的东西。   【首领要不要吃甜糕,还剩最后一个。】   【这是我老婆做的胸针,应该很适合首领。】   【首领收下吧,要不是您我们今天真处理不掉地下那一大群害虫。】   人来人往,云琥看着停在他眼前的中年人:【我记得我没帮过你。】   那人笑起来,露出两颗长长的门牙:【今天的话确实没有,但首领你在一年前攻打桑吴聚落的时候,正巧救了正在逃亡的我们一家。首领应该不记得了,我一直很感谢首领,只是没敢当面道谢,今天趁着这股东风终于有勇气说出口了。】   他们好像第一次发现他们的首领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不管凑热闹还是什么的,总之都围了上来。   云琥被困在中间,忽然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和一个小兽人一起坐在小坛上的花间诩。   花间诩将一颗蜜枣丢进嘴里,发现云琥看过来,朝那边眨了眨眼睛。   旁边的小兽人:【哇,哥哥你让那么多人都去送礼物了吗?】   花间诩收回了视线,看向晃着腿的小兽人【不是哦,我只喊了你。】   小兽人:【那这群人怎么回事?】   花间诩:【可能他们意识到了首领本来就没有那么坏吧?】   就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云琥站在为云生珀庆祝生日的人群外围一样,只需要轻轻一堆,对方就能被接纳。   可惜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局面,在他到来之前没有一个人愿意打破。   “这变扭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花间诩状似抱怨了一句,随后又托着腮看向已经被人群围得不耐烦,却强压下脾气的云琥,“算了,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吧。”   花间诩参与更多的是设计方面,这种移栽清扫的体力活轮不到他,监督也有碧玺在帮忙盯着,很快就没有他的事情了。   天气正好,加上刚翻新了聚落,路上还有来回忙碌的兽人,聚落一下子有了鲜活气。   花间诩在安静的地方支了个画架,即兴画起来。   慢慢便有兽人被吸引过来,花间诩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人型,只有一个轮廓,但也能看出熟悉感。   赏画的兽人抬头,刚好看到了不远处跟着其他人不甚熟练地学折纸的云琥,只觉得两人真是般配:【夫人在画首领?】   花间诩:【不,我在画我的丈夫。】   兽人奇怪道:【首领不就是你的丈夫吗?】   花间诩摇了摇头:【我的丈夫是前任首领,现任首领早逝的兄长。】兽人更奇怪了:【有区别?】   首领是继承制的,花间诩是前任首领的配偶和他现在是现任首领的配偶没有任何冲突,在兽族眼中这还是一段佳话。   关乎首领的尊严问题,花间诩不会逼着云琥在所有人面前澄清他们的关系,但遇上了也不会任由别人误会下去。   花间诩都解释出技巧来了,用最精炼高效的话语说明了他和云琥只是纯洁的叔嫂关系。   刚说完,两人就看到云琥沉默地走了过来,兽人识趣得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云琥一眼就看出了花间诩在画谁,稍霁的心情暗下来不少。   花间诩画笔在调色盘上混色:“学会剪纸了?”   云琥“嗯”了一声:“这个给你。”   花间诩转头看到云琥手上用纸做的艳色玫瑰,兽人在这种地方总有独特的天赋,纸玫瑰精致但不完全模仿现实中的玫瑰,有种不似真物的惊艳感。   “我不喜欢这个。”花间诩没有收,指了指云琥放在另一堆的剪纸,“那个吧,我要那个。”   云琥看过去,是白色的康乃馨。   教他折纸的人告诉过他这些花的花语,自然也明白花间诩的言下之意。   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硬要花间诩收下玫瑰折纸,但没什么意思。   调好色彩,笔尖在接触到画纸的前一刻停住,花间诩瞥了一眼还站在这里的云琥:“你没事了吗,没事的话去其他地方帮忙。”   云琥没回答,盯着画道:“我也想要你给我画一张。”   说完,云琥又继续道:“当做……这次的奖励?”   花间诩:“不要。”   云琥的脸色因为花间诩干脆利落的拒绝有些阴沉,他以为花间诩就算不愿意多少也会说一些“看他兴致”这类模棱两可的话,现在连敷衍都不敷衍了,因为他送了玫瑰吗?   云琥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宽容,他非常介意花间诩三番五次跟别人澄清他们的关系,也非常介意花间诩对他和云生珀的区别对待。他怕自己还没有在漫长的时光里在花间诩心中占据位置,就先一步忍受不住了。   云琥沉默地走开了,却始终在想着花间诩给他哥哥画的画,嫉妒心在悄然膨胀,旁边的兽人叫了云琥好几声都没应。   他们聚落很大,人口却少得可怜,每个人分到的任务也很重。   待到晚饭时间,兽人一反常态地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带了食材一起烧大锅饭吃。   花间诩去碧玺那里领了一盘新鲜的肉和蔬菜,看到了另一边的云琥。   云琥低头地吃着饭,面前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手指间夹着一张素描纸,抬起头往上看,是花间诩。   花间诩抖了抖那张素描纸:“就当是你早上积极参与聚落活动的奖励吧。”   云琥接过来,上面画的是正在折纸的他,他将边角抚平:“不是说不给画么。”   花间诩:“奖励这种东西,我可以主动给,但你不能总是要,知道吗?”   云琥似懂非懂。   花间诩按了一下云琥的脑袋:“继续努力吧。”   晚上的兽人们热情不减,摸黑也要工作,直到新堆的篝火被点燃,从人类那边引进的路灯也亮起来,把所有人照在光亮里。   眼前的聚落焕然一新,将聚落毁掉只需要一天,重建聚落也只需要一天。   都是因为花间诩的到来。   云琥看向那边布置树上灯光的花间诩,柔和的光线照在对方的发丝上,像是洒落了一片星河。   对方每次出现,都能给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新的光明。   就让他继续贪婪下去吧,他想和花间诩过一辈子。 第71章 顶级的恋爱脑   夜晚云琥来到花间诩的睡巢前,没有在枕边上看到云生珀的小人,花间诩也没有像平时那样仰躺着,而是背对着他。   云琥便也换了一个方向,来到了能看见花间诩正脸的对面,对方身体微微蜷曲,小人正被他抱在怀里。   兽人伸出手捏住了小人的脑袋,往外拔了拔,熟睡的人感受到了外力,眉梢向内聚拢,将小人往蜷曲的怀里藏了藏。   云琥钻起了牛角尖,指甲疯狂生长,截住了还没完全藏起来的小人,也不知道在跟谁较着劲。   花间诩眉梢越蹙越紧,长睫轻颤起来,快要醒来的样子。   云琥猝然松开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巢穴中的人类才重回酣眠。   银亮的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云琥俯下身,一只手盖住了那部分令人碍眼的白色雕像,低沉的嗓音像是裹着浓密的黑雾:“花间诩,你能不能只想着我。”   【阿诩阿诩!】   一大清早,花间诩刚开门,一只小鸟幼崽便扑腾着翅膀撞进了花间诩怀里。   花间诩接住了幼崽,看清来人后笑弯了眼睛:【是我们的小鸣珂呀。】   花间诩是真喜欢这个毛茸茸的小鸟,抱起来好一顿吸,鸣珂在花间诩怀里咯咯直笑。   鸣珂被花间诩放下后,跟在后面来到了屋内:【阿诩,你在干什么呀?】   花间诩:【在编头发。】   鸣珂盯着镜子前的花间诩看了一会儿:【阿诩好好看。】   花间诩回过头:【要我也给你编一编吗?】   鸣珂便被花间诩抱到了腿间,台上的各种饰品让鸣珂眼花缭乱。   【阿诩,这个是什么?】   【这个呢?】   【阿诩阿诩——】   鸣珂充满活力的声音传到房屋每个角落,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阿诩”这个词。   云琥只觉得刺耳极了,这是他不被允许的称呼。   聚落在慢慢变好,兽人明白了云琥并不可怕,氛围也更轻松了。   但他和花间诩的关系陷入了死循环,他们之间花间诩才是掌控着距离的那把尺子,不管他做什么,花间诩总能四两拨千斤,把他们的关系拉回正常的轨道。   “最近心情不好?”做完压制毒素的训练之后,花间诩这样问道。   云琥将体内还在肆虐的残余毒素一点点压制下去,疲倦地摇了摇头。   花间诩:“还是说出来吧,不然我怎么帮助你?”   前几天云琥没忍住对花间诩说了超出正常距离的话,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花间诩还是为此冷淡了他好久,待他平静下来后才恢复正常。   这样的若即若离几乎将云琥逼疯,还没完全缓和下来的暴虐的情绪蠢蠢欲动起来:“我说了你又不能真的帮我解决。”   云琥此时还处在半兽化的状态,身上的羽毛尖利竖起。平时掩饰得很好的浓烈情感好不隐藏地展露出来,仿佛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其实云琥每次狂化花间诩都能感受到那股指向他的不容忽视的欲望,只是这一次云琥在清醒的情况下说了出来。   花间诩面上不痛不痒的,说起来另外的事情:“最近有注意到聚落的变化吗?”   “?”云琥不明白花间诩为什么提这个。   “我听到了不少关于你的评价,都是正面的呢。”花间诩道,“看,做一个合格的首领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你统领着一大片的土地,决策可以影响很多的人,甚至整个兽族。有了这样的权利和责任之后,那些小情小爱是不是一下子渺小起来了?”   云琥语气淡淡:“哦。”   花间诩:“所以我们之间的事——”   花间诩刚起了一个头,原本没什么反应的云琥一下子抬起头来,紧紧盯着花间诩,仿佛接下去的话是顶顶重要的事。   花间诩手上折断了一根草:这家伙真的没救了。   云琥:“怎么不说了。”   花间诩笑得阴森:“因为你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我没法说。”   云琥神情有些惶恐:“我做错什么了?”   花间诩克制住要把云琥打一顿的冲动,果然那些兽人要起义谋反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吧,这是什么顶级的恋爱脑昏君。   明明是双生子,这两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   哦,也不能这么说。   真要说起来,云生珀也有点恋爱脑来着,只是外表沉稳,所以更唬人而已。   花间诩绝望了,难道真要让他出卖色相?   和对方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早已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不然也不会明知对方喜欢他还自投罗网,来到聚落之前,他便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他心里还有些抵触,不是看不上云琥,他总觉得云琥对他的情感是从依赖扭曲而来的,恶魔毒素在里面充当了很大的搅屎棍。   云琥在这方面经历还很少,看到了他和云生珀的相处才心生渴望也说不定,也许等毒素消退想明白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他对爱情这方面要求还挺高的,而且云琥也不是什么路人角色,他没办法忽略对方的处境任其乱来。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样。   云琥休息完了,把锁链解下来:“晚上一起吃面吧。”   花间诩:“今晚不行,我要去碧玺家吃饭。”   云琥:“我也去。”   “你过去凑什么热闹。”花间诩回头看他,“你今天还有活没有干完吧。”   云琥劝说无果,看着花间诩离开了。   碧玺是庆祝他们和人类的合作达成了千万金额,安排了一场小规模酒席,里面全是熟人。   【老师你来了,这是我用醉眠果酿造的酒,尝尝看?】碧玺将倒了酒的杯子递给花间诩。   酒色透明,果香四溢,花间诩尝了一下,没品出不同来:【有什么特别的吗?】   碧玺:【老师没喝出来?有很浓郁的醉眠果味道啊,很香的,而且果汁有助眠的功效,晚上可以做个好梦哦,醉眠果可是这个季节才有呢。】   旁边的兽人都在称好喝,花间诩又尝了一口,还是只有酒普通的味道,果香是一点没品出来。   旁边的磷灰一拍脑袋:【是不是老师是人类的缘故,尝不出醉眠果的味道?】   【有可能。】花间诩点头。   人类和兽族的味觉有些微妙的差异,平时体现不出来,在这种时候就很难想到。碧玺失望:【好可惜,本来想让老师好好尝尝的。】   果酒的酒精浓度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间诩旅行太久酒量也下降了,才喝几杯就有种迷迷瞪瞪的感觉。   其他兽人比他喝得还多,还是果酒啤酒混着喝,很快倒下一片,花间诩就没发觉异样。   【这群人怎么都睡着了。】碧玺兔腿蹬了蹬倒在地板上的兽人,【这块头一个比一个大,光靠我们可没办法一个个给他们抬回去。】   磷灰在收拾桌子地上的酒瓶:【那就让他们在地上睡一晚吧,早上醒了自己回去。】   碧玺:【便宜他们了。】   夜深人静,门被敲了敲。   碧玺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指了指旁边:【老师在那边。】   云琥踏进了门槛,花间诩没喝很多,这么久没回去是在碧玺这里挑手饰。   花间诩坐在椅子上辨认了好一会儿,直到云琥给他从位子上拉了起来,回头道:【我先走了。】   花间诩离开碧玺屋子,云琥跟在身后。   花间诩:“不是说了我可以自己回来吗?”   背后用沉默应答,花间诩转过头:“怎么不说话?”   云琥才发觉花间诩刚才的问话不是在质问他:“有点不放心。”   冷风吹来,花间诩感觉自己大脑忽然陷入了混沌,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花间诩掌心贴着自己的额头,感觉温度有点烫:“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时的花间诩有点不太一样,温和了许多,话也多了许多。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大部分是花间诩问一句,云琥答一句。   云琥不敢雀跃,他不知道花间诩怀着什么心思。   两人回到了巢穴内,云琥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那晚安?”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花间诩转过了身,扯了扯云琥的袖子。   云琥不明所以地弯下来一点,花间诩踮起脚,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晚安,首领大人。”   花间诩拖着步子离开了,留下原地睁大眼睛的云琥。   云琥手一寸寸上抬,捂着自己的额头。   刚才花间诩叫他什么,他把他认成哥哥了么,可是花间诩不像是醉成那种程度的样子。   云琥站在那里像个雕塑,他以为他会震怒会难过,因为花间诩又把他们认错了,但是这难得的亲近让喜悦压过了那些负面情绪。   云琥本该在花间诩彻底睡熟后才来的,但今晚的变故让他忽然无法继续忍受。   四翼翅膀的兽人落在了高空的睡巢边沿。   睡在中心的人感受到了身后的微弱压力,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搂到了花间诩身前。   花间诩忽然转过身,变成正对云琥的姿势。   云琥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平静的面容崩裂,带着些许慌张地看向花间诩。   花间诩没有注意到枕边人的忐忑,他实在太困了,在云琥怔愣的目光中笑着枕在了对方的手臂上,然后一如往常的,将脑袋埋在了兽人暖乎乎的胸前。   云琥急速跳动的心脏以另一种节奏跳动起来,最后又归于平缓,以这样的姿势抱紧了花间诩。   花间诩一个人从睡巢里醒来。   他昨天做了一个好梦,梦见首领大人过来接他回家了,他们和拥而眠,那种安心的感觉现在心里还暖呼呼的。   云琥从隔壁房间出来:“昨天睡得好吗?”   “嗯,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花间诩扬起灿烂的笑容,“碧玺说得没错,醉眠果真的可以助眠。”   云琥好像抓到了出现昨晚变故的线索:“醉眠果?” 第72章 我也爱你   “对,据说味道还很香甜,兽人们都很喜欢,不过我是尝不出来啦。”花间诩道,“你也可以尝尝,说不定睡得好了,还有助于消解毒素。”   云琥留了一个心眼,问碧玺要来了一袋醉眠果干,他自己用醉眠果泡了茶,除了茶变得更香醇,也确实有助于安眠没发现其他特殊功效。   “泡了新茶?我喝喝看。”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   云琥还没来得及阻止,花间诩就喝下了那壶泡有醉眠果的茶水。   花间诩砸吧了一下嘴:“这什么牌子的茶叶,好一般。”   在花间诩揭开茶盖前,云琥先一步把茶壶整个夺了回来,往门外走:“可能是过期茶叶,我正准备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先去喝点水吧。”   花间诩又仔细品了一下口中的余香,没有尝出什么霉味,应该是刚过期不久,不算什么大事。   云琥倒完茶水回来,看见花间诩半趴在桌子上发呆:“你没事吧?”   花间诩脑袋昏沉了一下,转瞬又清醒过来,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云琥从花间诩歪歪扭扭走出门的背影知道对方已经不对劲了。   兽人和人类体质不一样,人类很可能对兽族特产的醉眠果没有耐受性,不仅尝不出甜美的味道,其中的安眠功效也在人类身上转变成了一定的认知错误。   云琥盯着自己在灯光中的影子,在此刻的花间诩眼中,他可以是云生珀。   花间诩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不少,踏入屋内忽然被门槛绊了一下,扶住门框在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看到屋子中间背对着他的人影,脚下一顿。   那人主动转了过来,俊美的兽人眉眼平和,看花间诩的眼中流出丝丝缕缕的笑意,连语气也是怕吹散了蒲公英一般的轻柔:“人,过来。”   花间诩的手从门框上垂下来,深一步浅一步地朝那人走过去。   花间诩的神志相当清醒,也可以说相当不清晰,他把这当成了一场梦。   “首领大人,你又来了。”花间诩抚上那人的面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我很想你。”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盖在了花间诩的手背上,兽人长有锋利的指甲,长甲和肉指衔接自然,在视觉上将手指生生拉长了一倍,可以将下面的手严丝合缝地盖住。   他垂下头,耳鬓的羽毛在花间诩面颊上蹭了蹭。   “人累了吗?”   花间诩其实有点,但还是摇了摇头:“我想看着你。”   那人笑起来,有些无可奈何,话语依旧十分坚定:“人累了,要去休息。”   花间诩被他抱上睡巢,被子也细致掖好,花间诩始终盯着对方,在察觉到对手的手有松开的迹象,一下子拉住了对方:“别走。”   那人:“不会走。”   花间诩没有放手,反而用了点力将那人拉了下来,直接吻了上去。   云琥的动作停住了,花间诩主动将舌头钻进他的口中,试图邀请他一起。   云琥捏着花间诩的肩膀,微微用力。   够了,已经可以了。   他借助醉眠果得到了花间诩短暂的亲近,这就够了,再接下去就不妙了。   不管他内心如何变化,身体始终一动不动,任由花间诩深入他的口腔。   他不想脱离,想更进一步。   理智和欲望在他脑中天人交战,云琥处于极端的矛盾当中。   花间诩并不知道与他亲密的人内心掀起了怎样的风暴,只是疑惑他的爱人为什么没有反应,但他向来不会就此退缩。   花间诩和那人分开了一点,没有相互触碰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   花间诩眼中染上惑人的魅,伸出舌头,侧过头舔了舔对方原本捧着他脸的中指指腹。   对方疏忽松开了手。   花间诩扬起下巴,手指从唇沿着轮廓来到自己脖颈凸出的喉结,指节在那里一触即离。   因为刺激,那块突起的喉骨上下滑动了一下,最终停留回原来的地方,那块皮肤泛起了一点粉。   云琥的注意力被花间诩的手指完全吸引,感觉自己的喉咙也痒痒的,手指没有就此停下,一路来到了领口的纽扣处。   云琥的神色渐深,看着手指灵巧地将纽扣一颗颗挑开,勾着纽扣的指尖也带着缱绻的魅惑。   云琥的呼吸越来越重,视线中的手指适时停住了,被花间诩背到了身后。   目光失去目标,云琥往上转到了花间诩的脸,花间诩双手撑在身后,发丝洒落一床,不堪一握的细腰在凌乱的衬衣下若隐若现。   勾引之意溢于言表。   云琥脑中的线砰一声断了,俯下身用利齿将最后一颗纽扣咬断,白色衬衣落在纤细的手腕处。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云琥被这声笑激得全身发麻。   这就是他哥哥的待遇吗,云生珀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花间诩。   云琥又沉迷又嫉妒。   “唔……”花间诩哼了一声,责怪道,“轻一点。”   云琥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   不行,身体上的状态是骗不了人的,花间诩第二天醒过来要是发现不对就什么借口都没用了。   花间诩见对方长时间没有动静,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   云琥声音忍耐到沙哑:“今天不用()好不好?”   “不。”花间诩环住兽人的脖颈,在他耳边的说话像在吹气,“过来。”   云琥都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兽化,羽毛在皮肤上时隐时现,全身抖了起来:“不行,我不能。”   云琥瞳孔骤然睁大,眼白一下子变成了兽化时的漆黑。   花间诩的气息喷洒在耳鬓的羽毛上:“我爱你呀。”   理智又一次断线,漫天白羽飘落,像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云琥闭上眼睛:“……我也爱你。”   半兽人与人类在睡巢之上起舞,月光见证了这一幕,小人雕塑被翅膀挥到了一边,却没有人去扶它。   ——   清晨,花间诩抚着额头坐了起来。   啊,做了一个相当真实的春梦。   花间诩掀开被子,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身体怪怪的,有点变扭。   不过也有因为睡姿不对,一觉醒来浑身不舒服的情况,花间诩没有在意。花间诩洗漱完,往隔壁方向看了一眼,云琥这个时候应该也该起床了才对。   他以为云琥睡迟了,想敲门叫醒他,结果手刚碰到房门就自己开了。   花间诩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这么早就出门了?”   云琥天不亮就出门了,准确的说是帮花间诩清理完,抹除所有痕迹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黑天到白天,直到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云琥依旧坐在街边的小坛上。   昨晚的种种在脑海挥之不去,除了初尝禁果的冲击,还有害怕被发现的惶然,为了不露馅,他一次之后就停下来了,也刻意没在花间诩身上留下痕迹,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他在这里调整了很久,可越不让自己回想,脑海里就越不受控制地浮现各种细节。红意一路从脖子升到了脸上,羽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花间诩发现云琥最近总避着他,一开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后来发觉云琥非但没出意外,反而把毒素控制得越来越好,也就放心了。   控制训练完毕,花间诩将嘴套从云琥脸上扯下来:“最近状态很好啊,遇到高兴的事情了?”   云琥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回应的时候莫名有种害羞感。   花间诩一眼看出来这是怀春少年似的羞涩,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前段时间的行为举止,应该和他没关系。   那就是……云琥有了除他之外的心动对象了!?   越想越有可能,云琥最近经常早出晚归,还时不时发呆,偏偏毒素控制得越来越好,一看就是有好事了。   好消息啊!   花间诩八卦道:“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   云琥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在花间诩眼中这便是另一种含义,不禁心情愉悦起来。   不过既然如此,他们就得避嫌了。虽然兽人开放,对方心仪的人可能不会介意他的事,但花间诩自己不能无所谓。   算了,他大方一点好了,那栋房子就还给云琥吧,他自己出去找房子住。   这天,云琥带着一批亲信从聚落离开了,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批一看战斗力就很强的兽人。   据说是打败另一个聚落时拉过来的俘虏,会吸纳进他们自己的聚落。   聚落人口稀缺,正是用人的时候,兽群一片欢腾。   聚落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云琥这个首领当得越发得心应手,花间诩除了每天帮云琥进行控制毒素训练之外都很清闲,可惜一直没有见到云琥心仪的那个人。   花间诩一般靠云琥控制毒素的状态分析两人的情感状况,可自第一周的积极效果之后又回归平常了,而且近日有了直线恶化的迹象,云琥也重新开始黏着他了。   花间诩:“闹矛盾了?”   云琥:“什么?”   “不用瞒着我啊,又不会怎么样,我是你嫂嫂,还会祝福你们呢。”花间诩道。   云琥皱起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花间诩盯着云琥看了一会儿,云琥比之前又变化了一点,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场,心思也愈发琢磨不透。   花间诩没坚持:“好吧,是我胡说八道了。”   这回轮到云琥盯着花间诩看了,之前事如同给云琥注射了一剂亢奋药,但亢奋过后只会留下更浓的空虚。   尝过那般美妙的滋味,云琥难以再忍受现状,而且花间诩开始疏远他了,不是那种若即若离的疏远,是真真正正的一步步淡离他世界的疏远。   他觉得是花间诩发现了那次的事,他不敢明说,他怕他们撕破脸后花间诩会又一次离开。   这才是云琥近段时间变化的真正原因。 第73章 堕落   花间诩走在街道上,想着怎么让云琥重新振作起来的方法。   一个拖着长尾巴,长有猫科动物耳朵的兽人出现在了花间诩面前,花间诩往旁边让了一步,擦肩而过的同时,兽人开了口:【那个,人类。】   花间诩转过头:【叫我?】   那兽人点了点头:【你是首领的配偶吗?】   【不是,我是他关系纯洁的嫂嫂。】花间诩看向兽人,【问这个做什么?】   这兽人不会就是云琥心仪的那个人吧,雄性?好吧,雄性也行。   【那我能和你交往吗?】兽人的眼神直白而大胆,【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花间诩惊恐:【你居然不是喜欢首领?】   那兽人比花间诩更惊恐:【我为什么要喜欢首领!?】   这兽人很高,算得上英俊,是之前被云琥带回来扩充人口的俘虏。花间诩偶尔在云琥率领的队伍里见过他,既然能成为云琥的亲信,实力应该也是不错的。   花间诩:【不好意思,我对只看脸就心动的人不是很感兴趣。】   【不算完全的一见钟情,几年前在猎赛上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当时你还是前代首领的配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刚才只是想赞美你的美丽。】那兽人改了口,【那可以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吗?】   花间诩:【你应该知道你们首领对我的心思吧,不怕被他报复?】   兽人的道德感没有人类那么强,在他们看来,只要自己愿意,去勾引有家室的人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更何况花间诩还是单身。   不过云琥的威名大家都知道,见那兽人不说话,花间诩便离开了。   第二天,花间诩收到了一捧包扎得很漂亮的花束,昨天对他一见钟情的兽人又来了:【送给你。】   花间诩:【不怕你们首领了?】   那兽人摸了摸鼻子:【还是有点怕的,但只要不让他知道就行了吧,或者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聚落?】   花间诩看了他一会儿:【你的原型是什么?】   【兔狲,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毛茸茸的兽人,我可以给你踩尾巴。】兔狲兽人晃了晃身后又大又粗的斑纹长尾,【我还没向你自我介绍呢,我叫方解,擅长绘画和舞蹈,我不是单纯的见色起意,我很喜欢你在猎赛时画的画,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下里面的心得?】   花间诩对这兽人的印象不好也不坏,最近云琥也黏得他有点紧了,即使他有意控制距离,也提醒过很多遍了,对方还是转眼就忘,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要是他能在期间交上男朋友,正好云琥也有了心仪的人,事情说不定就完美解决了。   不过眼前这个人他还不熟悉,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花间诩接过了那束花:【这束花很好看,我收下了。】   方解眼中闪过欣喜:【可以邀请你一起散步吗?】   【不行哦,我得去东边的瀑布采风。】花间诩向他展示了一下身后的各种装备。   方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花间诩:【随便你吧。】   花间诩没有拒绝,两人一起往那边走去。   第二天,方解又来了,照例给花间诩带了礼物,这次他带来的是一串手链,花间诩很眼熟,是花间诩和碧玺一起设计的那套手链的第五代,花间诩不是很感兴趣,就没要。   这几天方解摸清了花间诩的大概性格,有个性,也很有原则,会给别人追求的机会,但不高高在上,相处得很舒服,不会一味地纵容追求者。总得来说,攻略难度很高。   方解不知道花间诩对他有没有好感,反正他对花间诩的好感越来越高了。   这样追求与被追求的日子持续了四天,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两人商量着今天去哪里玩,在路上遇到了云琥。   云琥看向花间诩旁边的兽人:【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云琥平时和花间诩说话用的都是人语,这次说兽语是专门说给方解听的。   方解感受到了来自首领的强大威压,身体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花间诩神色如常:【新交的朋友,一起出去玩。】   云琥:【去哪?】   花间诩:【不告诉你。】   【玫瑰,你收了他的玫瑰。】云琥看到了被花间诩藏在身后的花束。   花间诩把玫瑰从身后拿了出来:【这你也要管,花坛里摘的,你要是想要也可以去摘一朵。】   直觉告诉云琥花间诩说谎了,他没来得及发作,花间诩先一步道:【今天是处理聚落内部事务的日子,你应该很忙吧,不抓紧点时间吗?】   云琥:【不要转移话题,你刚才为什么骗我。】   花间诩一噎:这小子越来越难骗了。   云琥高个自带威压:【回答我,你们要去哪,刚才为什么骗我。】   在外人面前,首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花间诩道:【是是,告诉您就是了,我们要去聚落外围的松树林喂松鼠,至于为什么骗您,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因为您看起来很生气,我们害怕啊。】   云琥脸色更阴沉了:“花间诩。”   花间诩意识到快把人惹毛了,也切换成了人族语言:“好啦好啦,首领行行好吧,我真的很想快点见到可爱的松鼠,晚上回来给你做大餐,好吗?”   云琥的视线在花间诩和方解之间来回流转,花间诩在向他示弱,他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花间诩。   至于方解是怎么回事,回去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待云琥走开,方解松了口气,不禁道:【你对他还真是特别。】   花间诩转过头:【啊?】   【难道不是吗?】方解看了一眼被花间诩捏在手里的玫瑰,【他一过来,你就把玫瑰藏起来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要是普通人撞见花间诩拿着他送的玫瑰,花间诩压根不在乎,更别说还为此撒谎。   花间诩回顾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我们首领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我怕他一怒之下把你我都干掉。】   方解笑了一声,并没有信:【他对你占有欲很强,我不一样,就算我们以后真在一起了,他要是想加入,我不会介意。】   花间诩:【你得庆幸他已经走远了,另外,多少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   花间诩今天起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方解,他还特地起晚了一点,免得方解和云琥撞上。   今天也特地没有出门的云琥看见花间诩东张西望,语气低沉下来:“你在找谁?”   花间诩没说话,摇了摇头。   云琥:“你在找那个兔狲吗,他被我赶出聚落了。”   花间诩这才往云琥那边看了过去。   怎么说呢,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想过。   花间诩:【没缺胳膊少腿吧?】   云琥盯着他:【你喜欢那个兽人?】   【没有啊。】花间诩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只是在追求我而已,又没犯什么天条,给人留条活路吧。】   云琥:【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为什么要拒绝?】花间诩道,【我又没有很讨厌他。】   云琥想质问花间诩为什么他不行别人就可以,但想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花间诩早就告诉过他了。   因为他是云生珀的弟弟。   在从别人口中听说方解在追求花间诩,而花间诩没有拒绝的时候,他几乎想当着花间诩的面把方解大卸八块,然后告诉花间诩这个废物压根就配不上他。   他给花间诩找了好几个借口,也许是对方缠得太紧了,也许花间诩只是被骗了。   花间诩是自愿的。   他心里有过预期,但在真正听到花间诩回答,气血还是忍不住往上翻涌。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不想再细水长流慢吞吞地对待花间诩了。   这世界上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喜欢花间诩,在他没有得到对方的心之前,花间诩很可能会提前爱上别人。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而且花间诩之所以留下来是为了帮他治愈毒素,等他被治疗好了,花间诩又该离开了。   无数繁杂的思绪在云琥脑中翻涌,发散到一幕幕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云琥脸上多了一层驱不散的阴霾。   云琥看向了桌面上的那壶茶。   花间诩临睡前,总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有点累又有点放松的状态。   花间诩身后贴上了一具身体。   那人俯下身:“人在想什么?”   花间诩转过头去,看到了他的丈夫。   花间诩有些疑惑:“首领大人?”   云琥学着哥哥的神态和语气:“是我。”   “人爱我吗?”云琥眼神幽深,对方眸中倒映的自己好像主动坠入深渊的恶魔。   但在花间诩眼中,他是他的挚爱。   像是享受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场狂欢,云琥内心哀恸,表露在外的是从一而终的温柔,将没有一丝反抗的花间诩放倒在了床上。   兽人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种族天赋,云琥第一次还是生涩到什么都不懂的雏儿,第二次便已经轻车熟路地占领主导地位了。   他亲吻向他袒露一切的爱人,解开彼此的束缚,感受属于对方的温暖…… 第74章 被发现了   花间诩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又梦到首领大人了,梦里的首领大人有些粗暴,一直问他爱不爱他,他每次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可对方的动作还是越来越用力了。   花间诩下了床,云琥久违得和他同一时间出来。   看见花间诩在活动自己的肩膀,云琥走过去:“没睡好?”   花间诩又活动了一下脖子,看了他一眼。   云琥看见花间诩后脖上的一点红印,人类和兽人的体质差距太大,就算他有意收敛,也总会发生这样没办法避免的意外。   云琥移开了目光:“要不要换一张床垫?”   花间诩“嗯”了一声。   今天是和云琥检验毒素控制训练的日子,待云琥恢复神志,花间诩正坐在石头上发呆。   云琥出了点声,花间诩回过神来,走过去帮云琥解开身上的锁链。   “你最近的毒素越来越难控制了。”花间诩一边解一边道,云琥都快把锁链挣断了,他差点没控制住。   花间诩查阅书籍的时候没看到毒素控制到一定程度就会加倍反弹的内容,所以原因还是出现云琥心理状况上,他得写封信再去问问人族那位大佬。   思及此,花间诩问:“你最近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云琥摇了摇头。   花间诩观察着云琥,在云琥想要隐藏的时候,他已经没办法通过外表轻易看透对方的心了。   花间诩意味不明地道:“你变成熟了。”   云琥很淡地笑了一下:“是么。”   “你也辛苦了,我还有事务要处理,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云琥将花间诩从石头上拉起来,向对方点了点头,成了第一个离开这里的人。   花间诩捏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总感觉云琥这转变不是什么好事。   云琥好像忽然想通了,不再试图拉进他们的距离,经常不见踪影。   当云琥真正想要做好的时候,总能做得很好。   花间诩走到路上,偶尔能看见云琥在帮族人解决各种事情,侧脸平稳镇静,还会浅笑向人示意。   云琥转过头,看见花间诩时点了点头,指了指另一边示意自己要去忙了。   望着云琥离开的背影,花间诩颇有些怅然若失,好像原本还在慢慢成长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瞬间长大了。   不需要自己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还能主动孝敬他,他也开始搞不懂对方的想法了。   “搬出去?”云琥晚上回来,就听到了花间诩这番话话。   花间诩点了点头:“最近聚落在造新住所,我让碧玺给我留了一套,本来我们住在一起也是形势所逼,现在住房宽松了,没理由继续一起了。”   云琥想了想,干脆利落地点头了:“也好,不过不用你搬出去,我离开就行。”   花间诩:“嗯?”   “这间房子本来就是你和我哥的,你应该会舍不得。”云琥偏过了头,“我们之间不用相互推脱,给你就给你了。”   “这可不行啊弟弟,你可不能变成扶嫂魔。”花间诩吐槽道。   云琥转回头:“扶嫂魔?”   “是啊,兽人再开放,也不会容忍本该属于自己的地盘被别人侵占了吧,你心仪的对象会生气的。”花间诩道。   “心仪的对象?”云琥将这句话咀嚼了一番,脸上了然,“没事,他不介意。”   花间诩:“我会介意啊。”   云琥便改了口:“这间房子里面有你和我哥的生活痕迹,那个人……他更喜欢从零建造属于自己的小屋。”   “原来是这样。”花间诩被说服了,“那就多谢你了。”   花间诩忍不住感慨:“弟弟你真的懂事了好多。”   “这就是懂事吗?”云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过身,“我去收拾东西了。”   花间诩踏完青一个人回到家,房子里黑黑的,待灯亮起后,花间诩自然而然注意到了那间照不进光亮的客房,云琥把东西都搬空了。   花间诩关上了那间房间。   作为首领,云琥越做越好,毒素的压制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反而越来越难控制,到后面花间诩只有动用麻醉剂才能让云琥安静下来。   注射了麻醉剂的四翼巨鹰疲软地摊在地上,翅膀铺了一地,只有不断起伏的背部说明了巨鹰此时的状态非常危险。   巨鹰浑身爆发着尖锐戾气,和人形态时可靠沉稳的云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让花间诩清楚地认识到,云琥的成长绝对不是良性的发展,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隐患在催化。   花间诩顺着巨鹰头顶的羽毛,感受到巨鹰的痛苦后愈发忧心,算算时间他给人族那位大佬的信差不多该回来了。   最近花间诩也不太好,时不时就会这里疼那里不舒服,平时感觉不太出来,待他出去游玩要进行什么剧烈运动的时候尤为明显,他都怀疑自己得了什么不知名的绝症。   他跟云琥抱怨过一次,云琥十分关切,比他还要操心,送来了各种补品,还找人给花间诩看病,得出的结论是水土不服。   花间诩:“这医生真的假的,我从小环游世界各地旅行,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毛病?”   云琥也附和:“确实,是个庸医,我待会就把他赶出聚落,给你再找一个。”   花间诩凝视着云琥。   云琥面色如常:“怎么了。”   花间诩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晚上,花间诩收到了人族大佬的回信。   【二殿下,就您信上描述的情况来看,兽族首领大概率是有了心结,而且这个心结很严重,他也并不打算跟任何人说。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如果不知道症结所在,我们没办法继续治疗,不加制止的话兽族首领很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建议暂停控制毒素的训练,相反,还要让兽族首领尽量不出现被毒素影响的情况,先找到心结形成的原因,解开心结,再做后续处理。】   花间诩放下信,揉了揉自己肿胀的太阳穴,看来这件事刻不容缓了。   今晚花间诩又做了和云生珀翻云覆雨的梦,身体疲惫极了,与之相反的是他时刻清爽的身体。   花间诩以前也会做这种梦,但最近次数也太多了点。做那事快乐是快乐,可物极必反,他都失去对方这么久了,没理由现在还回不过味来。   花间诩之前就隐隐察觉到这件事的异样,为什么总是不行动呢。   对了,花间诩想起来,每每他想搞清楚的时候,云琥总他身边,看似替他想办法,其实一直在避重就轻,把他往错误方向误导,要不就做一些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好像有点太信任云琥了。   花间诩反省了自己几分钟,立刻开始排查。可惜他搜遍了家里的东西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花间诩给自己找累了,坐下来倒了一碗水喝。   花间诩喝了一口,掀开了壶盖往里面看了看,是白开水,难怪寡淡无味。   云生珀有喝茶的习惯,花间诩无所谓,两人相处久了,花间诩便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壶里经常会放一点茶叶。云生珀死后,放茶叶的就变成了云琥,花间诩基本就没怎么管过,现在云琥也搬出去了,便要他自己放茶叶了。   花间诩丢了一个茶包下去,等清水染上茶色,倒出来继续喝。   不过自己泡的不如他们泡的好喝,香味都淡了一点。   香味?   花间诩捏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喝。   好像确实有几次,他喝到的茶水中偶尔会带有特殊的香气,他对那个香气不敏感,但次数多了,总会记住的。   日子还在继续,花间诩近段时间都没有做梦,身体也好得差不多,花间诩算算时间应该要来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花间诩又尝到了那种香气。花间诩果断吐出口中的茶水,用清水漱口,将茶壶伪装成喝了一大半的样子,继续裁剪桌上的布料。   没过一会儿,有门从外面打开的声音传来,微凉的风被带进了屋内,花间诩转过头去。   待看清后,花间诩不禁道:“首领大人。”   那人径直朝他走来,弯下腰用耳鬓的羽毛贴了贴他的脸颊:“人怎么还不睡?”   神态和语气模仿得很像,花间诩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手里的动作。   那人对他忽略自己的行为很不满,将布料从花间诩手里扯出来,掰正他的身体,直视眼睛:“人要看着我。”   嗯,反应也符合人设。   那人就将花间诩带离了椅子,来到旁边的长沙发上。   云琥亲吻花间诩闭上的眼睛,他放醉眠果并不都为了做那种事,只有有些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就是。   云琥一路从眼睛吻到鼻尖最后到唇,今天的花间诩有些安静,他挑逗了许久对方只有微弱的回应。   身体进一步贴合,云琥却总有种惊慌感,让他动作不自主地急切了一些。   花间诩没动,他倒要看看云琥能做到什么程度。   衣衫半解,腰带一半落在沙发上,一半落在地上,云琥叼住了花间诩侧颈的软肉,手往下移去,轻而易举地扯开了裤带。   一点点往下拉,沉睡的东西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若隐若现地搭在松紧带上。   待云琥要进一步往下拉时,对方忽然伸出手阻止了他。   云琥心中空了一瞬,一种野兽般的危机感浮上心头,不自主地去看花间诩。   花间诩手扣住了云琥的小臂,眼中没有任何迷离,声音清醒地可怕:“云琥,你可真让我长见识。”   云琥大脑犹如当头一棒。   他被发现了。 第75章 云琥去了哪里?   花间诩上下扫了一眼云琥的装束,他的衣服快被脱没了,云琥倒还是整整齐齐的。   “很用心啊,连衣服都换成了首领大人会穿的风格,演得可真好,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花间诩眼中浮现出嘲讽:“但再怎么像,你始终不是他。”   其实花间诩的话并没有多少攻击力,那口茶虽然被他吐了出来,但还是有一部分被吸收了,不至于出现认知错误,但神经多少有点松弛,这是一种被强迫放松的状态。   这让他有些软绵绵的,提不起生气的力气,而且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另外一种情绪。   可惜云琥心里有鬼,一点语言上的刺激就会激起千百倍的威力。   云琥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收起指甲的指腹压上花间诩被吸吮得异常红润的唇,用力地来回摩擦:“是么,可是阿诩热情得很,紧紧咬着我不放呢。”   花间诩眼睛瞪圆了一瞬,云琥以为花间诩会勃然大怒,没想到花间诩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云琥一眼。   花间诩:“你这样对得起你心仪的人吗。”   “呵,的亏你能得出这种结论。”云琥收回了撵得水光艳艳的手指,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十分色气的动作,被云琥做出来却充满了恼怒,“我爱的从来只有你,阿诩。”   花间诩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和云琥想象中的画面天差地别。   就好像他做着一切只是在花间诩眼中不断蹦跶的丑角,明明是他设计害了花间诩,他却成了最失败的人。   云琥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他的丑恶在花间诩面前无处遁形,毒素在血肉里疯狂冲撞,叫嚣着焚尽一切。   云琥撕碎了遮掩的布料,低头含住了花间诩。   花间诩呼吸重了一瞬,抵住云琥的肩头:“喂,云琥,你冷静一点。”   回应他的只有愈发强烈的刺激,云琥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轻车熟路地来到对面,画着圈挑/逗。   花间诩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将云琥推开,只好在刺激没有重新席卷而来的间隙飞快道:“这样做会让你开心吗。”   云琥吐了出来,抬头看他:“当然,只要能得到你,我无所谓。”   花间诩:“可是你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开心。”   就花间诩而言,他不是谈性色变的人,相反,有艺术家的观念影响加上那群放荡不羁的兽人熏陶,性只是获得快乐的其中一种方式。   更何况云琥反应得比他还大,他真正刺人的话都没说呢,云琥自己给自己整破防了。   “因为你不爱我啊花间诩,你不爱我。”云琥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眶崩溃得红成一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无动于衷,只有我扮成哥哥的时候,你才会对我好。你要我怎么办,你说啊,我到底还能怎么办。”   花间诩挣动了一下,云琥以为他要走,把花间诩用力地摁回了沙发上:“你要是敢走,我就把哥哥的聚落全毁了。”   身体被彻底限制住,花间诩看着他:“威胁我?”   云琥:“你在乎的是不是,你在乎这个哥哥留下的聚落,治好我也因为我是云生珀的弟弟。”   花间诩歪了一下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云琥不知道。   他体内的毒素疯狂发作,思维逻辑也混乱一片。他不知道他说出来的话有多离谱,醒来后又会有多懊悔。他只想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筹码都摆在花间诩面前,期望对方能挑挑拣拣地买账。   花间诩放松了身体:“你刚才说得话非常危险,我不喜欢,云琥,收回去。”   云琥瞬间冷静了下来,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滴在了散落在沙发上的发丝中间。   云琥怔愣地看着花间诩,花间诩的冷静从容和他此刻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下意识松开了对花间诩的桎梏。   花间诩坐起来,用裤子残余的布料遮住自己,靠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手腕。   这篇空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琥开了口:“只要我扮演好哥哥,你还是愿意接受我的吧。”   花间诩转头看去,云琥眼中凄哀,像个走投无路的囚徒。   花间诩:“你就那么喜欢我?”   云琥:“我很爱你。”   花间诩不置可否。   他不是瞎子,云琥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而且就刚才发生的一切,云琥的全部想法彻底暴露在了花间诩面前。   他知道以前的云琥自尊心有多强,都不允许别人提一点他和他哥比较的话,这样的人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样子。   云琥:“我可以变成哥哥那样,把聚落当成我的责任,我会变得可靠变得温和,变成云生珀那样,只要你看我一眼,好吗花间诩。”   花间诩:“可是这样的话,云琥去了哪里?”   云琥的话语戛然而止。   花间诩:“只是因为我喜欢云生珀,你就要变成云生珀,那云琥呢,你要放弃自己了吗?”   云琥盯着眼前直勾勾盯着他的花间诩,对方幽邃的褐色瞳孔呈现出黑洞洞的模样,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云琥:“你生气了?”   花间诩没有什么表情:“我脸都气红了你还问我,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生气。”   云琥:“因为我亵渎了哥哥?”   花间诩呼出了一口气,但云琥能感觉到,听到他的回答后花间诩更生气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承认,你很有扮演云生珀的天赋,用不了多久可能连我都分不清你们。但是之后呢,只是因为那种理由,你甘愿把自己变成别人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花间诩的话语如同炮火,将云琥打得猝不及防。   “我生气,是因为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鬼真的很讨人喜欢,可你现在居然要亲手打碎你自己的骄傲,你的尊严呢?你看不起你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云生珀有竞争力吗?”花间诩漂亮的眼睛仿佛在冒火。   花间诩没有动手,云琥却感觉一道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很疼,却让人从未有过的清醒。   云琥:“我……”   花间诩偏过了头:“我没兴趣跟一个连自我都能抛弃的人说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在,滚出去。”   云琥默默离开了,把门关上,沿着墙壁坐在了屋子外面,思考关于他是谁,他在为谁而活。   他在蛋里被困了十几年,唯一的想法就是破壳出去看看世界,但世界并不美妙,外面有凶恶的卫兵,贪婪的商贩,暗无天日的下水道和地牢。   他逃出去了那个地方,被哥哥找到,从此身上被定下了伴生品的标签。   毒素侵占着他的思维,想要杀戮,想要放纵,他的思想好像一直都是在毒素的影响下形成的。   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标签,或许有,但被他忽略了,因为没有人真正想要他。   直到今天,花间诩问他云琥呢,如果他成为了云生珀,云琥怎么办。   从那一刻开始云琥不再是一个标签一个伴生品,是真真正正的云琥本人。   花间诩早上起来,看到云琥坐在门口,一看就是坐了一晚上。   云琥回过头,望向花间诩的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人?”   “这个嘛——”花间诩也靠着墙壁在云琥旁边坐下来,“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是在战场转播上,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别人叫你死神枭了。”   云琥:“因为杀人手法残忍?”   “也许吧,不过在我这里,死神算一个非常美丽的神哦,神秘强大,用镰刀优雅地收割所有人的生命,算是叶公好龙吧。祂和你在战场上的样子很像,所以第一次看到转播录像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云琥:“我哥的原型和我一样。”   花间诩看着云琥钻牛角尖:“可是那时候我看到的只有你,死神枭也是你的专属称号,不管你和你哥像不像,你只是你而已。”   “死神枭杀伐果断,狠厉专横,作为云琥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什么事都敢做,但你的坏是有逻辑的,一般都是别人先招惹你,先撩者贱,自己惹出来的祸,就算报应过头了也该自己受着。在我看来,你还算个难得很有原则的人哦。”   “是么。”云琥低下头,“哥哥也是这样。”   “硬要把你和云生珀的不同事无巨细地分出来也是一种偏执了吧,你们是双生子,有相似很正常啊,这又不是值得计较的点,相似就相似了呗,倒也不用样样都独树一帜。”   “不被人理解很痛苦的,有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知音,能有个和自己相似的半身,在某种意义上是件幸运的事情。”   花间诩说了一大堆,看了云琥一眼:“不管相似还是不同,那都是你,你接受也好,一定要改变也好,都可以,唯一一点就是不要把自己推向极端。不管你怎么变,在我眼里都胜过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了。”   云琥:“真的吗,我真有你说得那样好?”   “这么不自信可不像你。”不知道是不是私心作祟,越相处,越感觉这两个人像得离谱,他们也许外在表现天差地别,但是内里趋同地不像话,正常双生子真的能像到这种程度吗?   花间诩将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路上已经有兽人活动了,清风敲打树梢的铃铛,和鸟与树叶合奏出了悦耳乐章,树下兽人推着小车,挨家挨户地做生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花间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我想把聚落治理好。”云琥也看着那边,补充了一句,“真心的。”   花间诩点头:“嗯,那就去做吧。”   “花间诩,我喜欢你。”   花间诩转过了头。   云琥捏紧了放在两边的拳头,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正常表白怎么也应该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对花间诩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还在门口坐了一整夜他糟糕透了。   可他克制不住,喜欢花间诩这件事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花间诩恍然:“你真的很喜欢我啊。”   云琥:“我很爱你。”   花间诩转过头:“我比较喜欢可靠的人,不用别人操心就能自己把事情处理好。”   云琥听出了隐藏的含义,怔愣后唰一下站起来:“你的意思是……”   花间诩继续道:“不过就算是可靠的人,也可以偶尔向别人露出脆弱的一面,不要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云琥有些语无伦次:“嗯,好,我知道了。”   “好了,你冷静一点。”花间诩道。   云琥冷静下来,花间诩这些话其实只是接受了他的情感,不过这也够了,他有了堂堂正正争取花间诩的机会。   花间诩唇角勾起了一瞬:“不过比起可靠,我现在好像更喜欢自信的人了。” 第76章 他们是同一个人吧   花间诩差不多知道云琥这段时间的变化到底是什么原因了,拿着从云琥房子里搜出来的一大袋醉眠果,扔向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云琥。   云琥身体绷紧了,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花间诩一眼,嘴巴动了一下,复又低下头,小动作多到离谱。   花间诩一直不说话,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云琥煎熬极了,对方哪怕骂他打他都比这样沉默好受很多。   “花间诩……”   花间诩抬眸看他,还是不说话。   云琥坐立难安:“你说点什么吧。”   花间诩对着那袋醉眠果扬了扬下巴:“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云琥话语在嘴里过了一圈,声音低低的:“就是你看到得那样,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罚我吧。”   “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些。”花间诩道。   云琥看他:“你想听什么?”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花间诩转身往屋外走去。   云琥上前几步想要挽留,花间诩手搭在门栏上,在门口停了下来:“这些事情不应该我来告诉你,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云琥:“你要去哪?”   “稍微去玩几天,转换一下心情。”花间诩回头看他,“再说,你不是总能知道我在哪儿吗。”   原来花间诩知道了,他也能循着骨埙找到他的事情。   花间诩离开了,就像他之前走的那样,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云琥一个人想了很久,以前的独处会让他感到窒息,虽然现在也没有太好,但自己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他思考了很多东西,在此期间毒素居然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他有种直觉,花间诩并不是负气离开的。   花间诩在乎的地方有时很令人意外,比如他给花间诩喂醉眠果,对方最生气的点居然是他要抛弃自我这件事。一想起这件事,他就懊悔地要命。   “我可真是个畜牲。”云琥喃喃道。   这是人类形容动物的蔑称,云琥感觉就很适合形容自己。   旁边的兽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云琥刚好卸掉了一个侵犯他们领土的兽人的手臂。   鲜血溅到云琥脸上,云琥正在意识游离,完全不知道在别人眼中他神色冷峻说出这句话时有多荒谬。   “首领他终于疯了吗?”兽人惊恐地对同伴道。   思念像黑暗里无限生长的藤蔓,待云琥回过神,满脑子只剩下花间诩了。   花间诩在外面绕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了羊角长老的住所,羊角长老是云生珀的培养人,在云琥暴力统治聚落之后羊角长老就搬了出去,一个人住在领地边缘地带,后面云琥转好了,羊角长老依旧没有回去。花间诩听云琥说过这些事,尤其是在听闻云琥去当首领还是因为羊角长老劝说后更奇怪了。   虽然就当时的局势,单纯以实力来看,云琥确实是最能稳住的那一个,但羊角长老说服云琥的理由就很离谱,居然是以花间诩为筹码。   就好像羊角长老单纯想用一个最能说服云琥的话让他当首领,而不是责任啊、大义啊这种更正确的理由,他就不怕云琥长偏吗?   总感觉羊角长老好像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花间诩有种直觉,他得确认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爬着藤蔓的绿色小屋外,羊角长老捧着一盆绿植放在阳光下,起身后看到了篱笆外面的花间诩。   花间诩双手搭在篱笆上,朝羊角长老挥了挥手:【长老中午好啊,好久不见。】   【夫人。】羊角长老把篱笆拉开,放花间诩进来,【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花间诩将一盒定制香包放在小院的桌子上:【是这样的,我想问长老一些问题,不过不能空手过来嘛,借一个送东西的由头。】   羊角长老笑了一下,皱纹也跟着和蔼起来,坐在竹椅上:【夫人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带东西。】   花间诩给两人倒了水,一边说一边理着思路:【我想问关于云琥和云生珀这两个双生子的事……】   羊角长老笑意加深,没等花间诩具体把话说完便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花间诩手一抖,差点把茶杯被翻了,望向羊角长老:【什么?】   羊角长老:【夫人和这两人都亲密相处过,他们对你也很坦诚,夫人应该也有察觉吧,过来问我只是还不确定。我可以告诉你,没错,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虽然花间诩有过这种猜测,但是真正确认还是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这样。】   【历代双生子都是同一个灵魂分裂来的,只是幼崽身体容纳不了太过强大的灵魂,出于生存考虑就会暂时分裂成两个,等肉身成长到一定强度,灵魂才会融合在一起,这个融合期一般在他们成年那天,弱势的一方会被强势那方所融合,变成完整的人。】羊角长老道。   花间诩:【哦……】   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知识,只能说不愧是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么。   羊角长老:【这两个孩子,云生珀便是强势的那方,待成年日之后,他们本该融合的。】   花间诩接下去:【可惜他们还没破壳云琥就遗失在恶魔地界了,成年日那天也没有融合。】   羊角长老点头:【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云琥遗失太久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也不知道双生子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这很重要吗?】花间诩问完,反应过来另一件事,【等等,云生珀一直知道云琥是他的一部分?】   【是的,作为强势方,云生珀的人格更完整,他很小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花间诩心思偏到了另外的地方,难怪云生珀在世时特别不乐意他和云琥走太近,因为自己喜欢,所以觉得云琥也会喜欢?   事实是,云生珀是对的,这两人还真就喜欢这一款。   而且就算不乐意,真遇到什么事云生珀自己又抽不开身,又总会让云琥过来帮他,   云生珀还说过,如果他不在了,云琥就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明明那时候他们还非常不对付。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细节,他察觉到不对劲,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   【认识到他们是同一个人这点很重要,而且不能让外人点破,必须得他们自己察觉到,这是灵魂融合的前提,不然就会出现思维紊乱,严重的灵魂还会受损。所以这是件兽族的秘辛,很少人能知道,防的就是有人不小心说漏嘴,直接影响他们的生命。要分裂才能生存的灵魂比任何人都更强大,他们注定能成为一代兽王。】   羊角长老喝了一口水:【说到这里,就是一个更棘手的问题,首领他作为弱势方,前期缺乏正常的生长环境,还身患严重的恶魔毒素,人格一直在受损,我一直不敢过多引导他,怕方法不对出现什么意外。云生珀已经去世了,要是首领再出事,事情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段时间聚落里发生的事我一直有所耳闻,就算夫人不来,我也会去找夫人的。】羊角长老道,【我要感谢夫人,感谢你做到了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你把首领引导得很好。】   【是么。】花间诩眼神复杂,他做那些事时根本不知道双生子还有这么棘手的联系,不然说不准也会像羊角长老这样束手束脚,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歪打正着了。   花间诩道:【您说的那个需要挽回的事情,指什么?】   羊角长老:【他们是一个灵魂分裂而来的两个残缺体,想要继续存活两者缺一不可,云生珀死后,首领也该跟着死去,但是首领一直活到了现在,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花间诩心念一动:【难道是恶魔毒素?】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羊角长老感慨,【恶魔毒素既能让鲜活的生命凋零,又能让本该死去的生命以不寻常的方式存活下来,恶魔这个种族,真是扭曲又神奇。】   羊角长老:【双子灵魂共生,首领能活下来,云生珀应该也不会就此消失。我猜测会有那么一天,云生珀的灵魂将在首领身上重生。】   “啪嗒”   花间诩还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羊角长老看过去,花间诩颇为心虚地把空茶杯扶起来:【那他们还融合吗?】   【如果首领依旧没有认识到他们是同一个人,应该会存在一体双魂的情况。】   这……   花间诩摸了一下杯壁。   这会不会有点太刺激了?   羊角长老严肃起来:【他们能尽快融合就再好不过了,但要是一直不融合,他们的灵魂一定会相互蹉跎,时间长了可能导致灵魂受损,两个都活不了。】   花间诩皱起眉:【居然会这样。】   羊角长老道:【现在只有首领一个人,或许现在就是让他认识到自己就是云生珀的最好时机。】   【关于这一点,我和长老持不同的意见。】花间诩道。   羊角长老愣了一下:【为什么?】   花间诩看向小院葱郁的盆栽:【云琥最近陷入了一个怪圈,他觉得只要能扮演好云生珀,我就会给他和云生珀一样的爱,但恰恰就是这一点把他和他自己越推越远,他连人格都差点迷失了,怎么去寻找更本质的自我?我觉得现在比起让他知道他和云生珀是同一个人,更重要的还是先让他做自己。】   羊角长老:【你想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花间诩道,【他们既然是同一个人,我相信不需要引导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察觉到,云生珀不就是这样领悟的?云生珀可以,云琥自然也可以,长老不如给他一点信心,既然是他们,一定可以自己找到出路。】   【这……既然是夫人的想法,我没什么可说的。】羊角长老道。   花间诩询问:【长老有什么想说的?】   羊角长老委婉提醒:【他们很看重夫人你。】   【……对哦。】花间诩想起来了。   差点把这个忘了,他们是恋爱脑,占有欲特别强的那种。   云生珀在明知道云琥就是他自己的情况下,还能死防云琥,足以说明这件事的棘手程度了。   要是云生珀真的在云琥体内苏醒,事情就很有可能变成,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是谁,但因为一些奇怪的变扭和占有欲,不乐意融合。   就是死倔,就是闹。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俩会干出来的事情。   花间诩没辙了:【这可怎么办啊。】   羊角长老也没辙:【这可怎么办。】 第77章 追求   【算了,再说吧,还没影的事情呢。】花间诩心很大,起身道,【谢谢长老跟我说这些了,我之后会注意的,我还有事,先去钓鱼了。】   金色的阳光洒在雪白的沙粒上,花间诩戴着草帽,坐在小马扎上,漫不经心得抛下鱼饵。   大概是不专心的缘故,他今天收获不好,钓半天只有两只鱼。   他在想和羊角长老的对话。   云琥和云生珀是一个人在他心里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凡事都要有个接受的过程。   就当是他的私心吧,就算他真的接受云琥,也是因为云琥做的那些事对他很受用,和任何其他事情都没有关系。   花间诩提了提手上的鱼竿,思绪再次飘远。   总感觉有点浪漫是怎么回事,不管什么形态,他都会被那个人深爱。   ——   云琥想见花间诩。   当花间诩不刻意藏起来时,云琥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但真正见到对方时,云琥大脑空白一片。   因为花间诩根本没有走远,甚至都没有出兽族地界,他用飞的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找到。   花间诩正坐在河岸边的钓鱼,看到云琥后抬了一下头上的草帽当做打招呼:“呦,你来了。”   云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盯着花间诩上前了几步,又猝然停住。   一个猜想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花间诩可能一直没有离开多远,他在等他,等他想明白了,成为那个更好的自己,然后回到花间诩身边。   云琥眼眶酸酸的,感觉心脏被重重击打了好几下。   他何德何能被花间诩这样对待,花间诩总是对他很仁慈,好像在花间诩这里他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可就是这一点,让他越发不能原谅自己。   花间诩从小马扎上起来,走过去弯下一点腰,探出头从下往上看到了云琥低着的脸:“我等这么长时间,可不是听你哭的。”   云琥:“是我的错。”   花间诩:“嗯哼?”   “是我脑子不清楚,居然想用下作的手段得到你,不仅是对你的不尊重,还是对这份情感的侮辱,这根本就不是爱,我太自以为是了。”   云琥声音都在抖,路上他想得很清楚,但在真正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痛苦起来。   他都做了什么啊。   因为是花间诩,他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向对方忏悔,花间诩是那样好的人,他才有机会反思改过。   “抱歉,我没有长成你期待的样子。”云琥吸了口气,“幸好我脸皮很厚,就算你对我失望了,我也不会就此放弃,我会用更好的手段争取到你的爱,尊重你,也尊重我自己。如果对你造成困恼了,你可以跟我说,我……我就不做了。”   云琥看向花间诩的眼睛:“我一定会往更好的方向走,这样的话,你会为我高兴一点吗?”   “当然。”花间诩笑起来,“你已经在往前迈出很多步了。”   真好,云琥想明白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回答。   他不需要云琥的道歉,在他眼里那些甚至算不上伤害,但他想让云琥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更重要的是走错路之后改过重来的自信和勇气。   “不过‘手段’这个词,怎么想也不该在这种语境下用吧。”花间诩吐槽道。   云琥笑了一下,轻声道:“太紧张了,刚才只能想到这个词。”   花间诩:“滋味这样?”   云琥还在回顾说的话里有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猛然听到这句话有些转不过弯来,在看到花间诩暗含深意的目光后,脸一下子红到了头。   自己绿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知道真相后会什么反应。   花间诩用地上捡来的小树枝戳了戳云琥的小臂:“问你话呢,做坏事的滋味怎么样?”   云琥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眼睛却在乱闪。   树枝一下下地戳着手臂,云琥一个没收住力,直接把树枝折断了,声若蚊吟:“你别说了……”   花间诩憋笑得厉害。   虽说绕了这么大一圈,但能重新调戏云琥的滋味真是太好了。   而且现在的云琥看上去更沉得住气,逗弄起来的愉悦程度也往上翻倍。   总之这件事情,在花间诩这里就算翻篇了。   在云琥千请万请之下,花间诩回到了聚落。   晚上云琥状似无意道:“那我能搬回来了么。”   花间诩装作不懂:“啊?”   云琥:“我想继续和你住一起。”   花间诩:“可我还没有正式接受你的追求呢。”   云琥看他。   花间诩朝他眨眨眼睛:“再努努吧弟弟,让我看看你能做什么程度?”   花间诩其实已经准备接受云琥了,他之前排斥云琥是因为不确定云琥对他的爱参杂了多少关于依赖和仰慕的水分,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云琥是真的很喜欢他。   这么说更多的是一种恶趣味,他很好奇云琥会怎么追人。   云琥点头:“好。”   花间诩见识到了,云琥的追人方式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声势浩大。   不出一天时间,全聚落都知道他们首领在追人了,倒不是云琥有多声张,只是动静太大了,想不注意都难。   比如花间诩最近看上了画界一个新秀的画作,云琥动用了所有人脉找到对方,许诺天价好处只是想请人来聚落坐坐,给人家新人都整懵了,还以为是什么诈骗集团,确认了好久才敢过来。   又比如花间诩去外面写生不小心撞见了恶魔,受了点伤,云琥知道后凭一己之力把范围内的所有恶魔都揪了出来,要不是它们逃得快要被直接一锅端了。   甚至花间诩早上随口说了一句最近天气好干,什么时候下雨,当天中午天上就乌云密布有雨点落下来了。   花间诩望着昏沉的天空静默了一会儿,转向旁边的云琥:“你怎么做到的?”   “有个聚落的首领是只蛟,有点翻云覆雨的能力。”云琥说到后面还有点不满意,“不过毕竟是自然之力,估计只能下半天的时间。”   花间诩不可思议:“那可是聚落首领,你怎么说动他的?”   云琥语气淡极了,像在说一件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给他划了一块地盘。”   花间诩:“你再说一遍了,你给了他什么?”   “一块地盘啊。”云琥疑惑道,“怎么了,一块地盘而已,反正都是我打下来的,我们聚落这么大,很多地方都利用不到,给就给了。”   这难道不是性价比的问题吗,给竞争对手一块地盘就为了让对方给他下半天的雨,一点都不划算啊。   花间诩搭上云琥的肩膀,郑重道:“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了,以后不用再追人了。”   他怕继续下去,云琥真能干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情,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   云琥还挺开心,看了花间诩好几眼,跃跃欲试。   花间诩警惕:“你又有什么想法?”   “我想要……”云琥想起了什么,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着,云琥的脸上却写着“想要奖励”四个大字。   在不刻意伪装的时候,云琥还是很好懂的。   花间诩便亲了亲云琥的脸颊:“想要奖励?直说啊。”   云琥接受了这个奖励,在花间诩退开后才道:“你不是说,奖励这种东西,你可以给,但我不能主动要吗?”   花间诩弯起眼睛:“因为我在双标,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双标?”   云琥眼睛闪了闪,低声道:“喜欢。”   能被花间诩接受爱意真是一个相当幸福的事情,云琥曾被花间诩排除在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对花间诩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感触更深。   而他曾对花间诩做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哎呀,这是怎么了?”花间诩被云琥一言不合就要哭的架势吓了一跳,按了按云琥泛红的眼角,“刚才有哪里值得你哭的地方吗,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云琥声泪俱下:“对不起,花间诩,对不起。”   云琥总会时不时对他表现出愧疚,花间诩都快习惯了:“这件事不是过了吗,怎么又提起来了。”   那件事在花间诩这边翻篇了,在云琥这里永远翻不了篇,花间诩对他越好,他越不能原谅自己。   云琥泣不成声。   “倒也不用那么夸张啦。”花间诩拍了拍云琥的肩膀,结果被云琥一下子给扑倒了,两个人倒在地上,云琥抱着他哭得很厉害。   “花间诩,我喜欢你。”云琥一边道着歉一边说喜欢他。   花间诩顺了顺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你也很值得被喜欢。”   云琥的毒素控制得越来越好了,花间诩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了人类大佬,对方对这件事很关切,当初在知道云琥有了心结之后给出了很多解决方法,不然花间诩也不会那么顺利地解决危机。   人族地界,大佬看完加急送过来的信,一直悬在上空的心也终于落下了地,给花间诩写回信。   【衷心祝愿你们成功地度过了这次危机,兽族首领对三殿下的感情日月可鉴,我也为此感到高兴。不过三殿下不要放松警惕,想要消除毒素没有那么简单,我推测不久之后,毒素会迎来一波反噬,请你们千万要注意警惕。】   写完回信,大佬没有耽搁,立刻送到了邮局那边。   虽然他送了加急的信,但还是被耽误了,人兽两族路途遥远,地势险峻,只有特训过的信鹟才能在两族送信,途中突发雷雨,天阙上空雷暴层层,信鹟根本上不去。   一道惊雷在兽族空中炸响,花间诩往天上看去,有聚拢趋势的乌云之下,路上的声音嘈杂了许多。 第78章 反噬   【这是要下暴雨了吧,得赶紧把晒在河边的谷子收回来。】   【我还没见过那么深的乌云,看样子今年的暴雨要持续很久啊。】   【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要不要问问首领什么时候出发?】   他们聚落的地理位置还不错,就是兽族天气极端,遇到长时间的暴雨会受一点影响,幸好他们的领地很大,可以全员搬到另外的空地去,等暴雨过后再搬回来。   云琥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之前,兽群便搬迁到了另外一块空地。   花间诩坐在巨鹰的背上,周围放了一堆行李,地下和天上都占满了兽群,跟着领头的巨鹰往另一个方向走。   也有一部分兽人留在聚落,他们大多数都是喜水的兽类,下不下暴雨对他们没有多少影响。   花间诩看到了云琥背部的羽毛,原本很淡的毒素此刻又有了上涨的趋势:“最近毒素又上来了?”   云琥“嗯”了一声:“没事,我可以克制住它。”   毒素现在已经对云琥造不成什么困扰了,甚至可以当成提升战力的一种手段,兽族现在局势紧张,几个最大的聚落一直在明争暗斗,花间诩就算不关注也知道一点大致的情况。   幸好他们的首领是云琥,别的不说,在外族入侵上云琥还是很靠谱的,生活在聚落内部的普通兽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光看到他们聚落时不时有新的兽人加入。   不过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都没事,云琥曾和花间诩说过,他想把那些碍事的聚落全干掉,所以不久之后可能会有一场大战,他可能会受点伤。   虽然兽族有争夺地盘不伤害普通兽人的传统,但保险起见云琥还是想让花间诩回人族。   花间诩同意了,这场暴雨过后他就要暂时离开。在此之前,他得确保云琥身上的毒素不会出问题。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次毒素反扑会这么迅速,他们刚到空地没多久,花间诩还在收拾屋子,一个亲信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老师,首领好像出事了。】   这里是聚落边境,平时巡逻的频率不高,经常有流浪兽人在这里流窜,这次天灾来临所有兽人都搬了过来,为了排除安全隐患云琥一到就带着亲信去驱赶外族兽人了。   原本只是小事,没想到流浪兽人居然用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恶魔毒素攻击人,为了掩护一个受伤的亲信离开,云琥不甚被注入了毒素,这些毒素本来对云琥是不受影响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云琥体内的毒素突然躁动起来。   云琥意识到不对劲,压着毒素把这些流浪兽人全部处理干净,便一个人离开了,要不是坦桑细心发现了不对劲,可能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云琥出了事。   云琥现在已经可以靠自己压制毒素了,出于担心,花间诩还是找了过去。   来到事发现场,流浪兽人的尸体早被搬走了,地上只剩下干涸的血迹,花间诩在地上看到了一根带着黑色的羽毛,毒素将羽毛染上了大半。   花间诩来过这里,对这边的地段还算熟悉,想了想云琥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个个找过去。   终于,他在一座独峰的鸟巢里发现完全兽化的云琥,巨鹰把脑袋塞在翅膀下面,竖起的羽毛在风中飘来飘去。   巨鹰察觉到了有人靠近,黑色的兽瞳从翅膀里面探出来,印出借着攀岩绳登上来的人类。   “你可真会找地方躲。”花间诩抓住了鸟巢的边缘,一口气爬了上来。   这座鸟巢占据了独峰的所有空间,不过也只是恰好可以容纳蜷缩起来的云琥而已,花间诩得费点力气才能找到立足的地方。   这鸟巢不像是废弃的,花间诩还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啼鸣。   几只大型猛禽在空中盘旋,不过介于兽王的威压迟迟没有下来,盘旋了好几圈,悲愤地离开了属于自己的巢穴。   巨鹰已经站了起来,正低下头叼住了花间诩的后衣领。   花间诩双脚就这么腾空,被放到了巢穴中间,眼前一片漆黑,他陷入了大团羽毛当中。   羽毛内的空间很大,花间诩不至于被压到,但站是站不起来了,花间诩扒拉着巢穴边沿,把自己从里面拖了出来。   花间诩为了找云琥去了好几个地方,加上攀上峰顶也需要耗费体力,此时有些气喘了:“云琥,你变回人形吧,兽型会让你体内的毒素催化。”   现在不是训练,他们得阻止毒素的持续反扑。花间诩重复了好几遍,对方才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化成了人型。   恢复人性后,花间诩看出此时的云琥状态有多不对劲,就算刻意往人型上靠,云琥身上还是会浮现出来许多兽族特征,鸟类的下肢,收不回去的翅膀,还有体表的大面积羽毛,瞳色也是兽化时的黑色眼白。   “是毒素反噬过来了?”花间诩想要查看云琥的情况,手却被人往后一剪,被反压到了巢穴内。   身后的背包被云琥收走了,兽爪一划拉,背包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巢穴,其中就有限制云琥用的嘴套和锁链。   花间诩挣扎起来:“喂,你把背包弄坏了我以后用什么装东西。”   可惜云琥并没有回应他,用指甲将锁链勾了过来,反过来套住了花间诩的脖子。   这锁链是专门给兽化的云琥准备的,锁身又大又重,套在人类过度纤细的脖子上带来了触目惊心的视觉冲击。   云琥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缩,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魔怔。   花间诩坐起来,扒拉了一下脖子上的锁链,这锁链对人类来说太松了,沉沉地压在他肩膀上,把他掉个头就能直接从他头顶掉出来。   此时的云琥显然不能按常理来对待,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危险,花间诩懒得挣扎了,躺在锁链上道:“冷静点,云琥,你要干什么。”   云琥在花间诩身上蹭了蹭:“我想把你囚禁在巢穴里。”   好久没有听到云琥说这种话了,花间诩道:“你这样的囚禁可是一点儿都不合格。”   云琥脸上沉了下来,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花间诩。   花间诩懒洋洋道:“你应该换一根更细的锁链,这根本困不住我,而且不能只套住脖子,我的四肢你也要锁起来,然后一起绑在墙……巢穴里,范围也要控制好,最好让我的活动空间只有床上,吃喝拉撒只能依靠你。”   花间诩说完,看向沉默的云琥:“这样我才算永远离不开你了。”   “不行。”云琥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哦,你有什么其他的高见?”花间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云琥此时的思维混乱极了,只能凭借本能跟眼前的人类讲道理:“阿诩不喜欢这样,他会难过的,他会讨厌我,我不想被讨厌。”   说着说着,云琥被自己设想的可能性吓到了,猛然站起来:“你快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不要让我找到。”   云琥越说越往后退去,眼看就要摔出巢穴了,花间诩想上前去,刚站起来就被脖子上沉重的锁链给拉得倒了下去。   云琥迅速过来接住了花间诩,一把将碍事的锁链从花间诩脖子上拿了下来,扔出了巢穴。   云琥抱着花间诩,就像巨鹰在安慰雏鸟那样:“别害怕,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   花间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锁链从高空之下掉了下去:……   花间诩收回了手,按下脾气:“挺好的,你这不是有了想要掌控自己的念头么,不要让毒素得逞,把它压下去,你才是你自己身体的主人。”   “你说得对……”云琥喃喃道。   花间诩说了一些引导的话,配合安抚性的身体接触,渐渐让云琥的状态稳定下来。   云琥理智回归,发现自己在高空的巢穴里,还抱着花间诩不放,失控后的记忆传过来却破碎得不成逻辑。   云琥:“我没有做什么冲动的事情吧?”   “你指什么?是用锁链把我绑起来,还是说要我永远待在你身边?”花间诩问。   云琥脸色一下子白了,触电般远离了花间诩,憎恶地骂自己:“畜牲!”   这个词对兽人来说可严重了,花间诩连忙道:“好了好了,你只是稍微有点失控了而已,没真做什么。”   云琥看他:“真的吗?”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花间诩道。   被骗了无数次的云琥:“好。”   两人在巢穴上休息了一会儿,长时间的脱敏训练起了效果,就算反弹上来也没有出太大问题,云琥真的在慢慢好起来,相信过不了多久,毒素就会彻底失去作用。   云琥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恶魔出现的频率有点多了。”   花间诩:“好像是有点。”   按理来说云琥前段时间刚处理完一波恶魔,它们没那么快卷土重来才对,没道理流浪兽人还能拿到恶魔毒素。   云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暴雨过后,你就立刻回人族,一刻都不要停留,我让人送你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花间诩道。   两人又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儿,花间诩站了起来,笑眯眯道:“休息得差不多了吧,那么现在,帮我把你丢下去的锁链找回来吧。”   云琥也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颇为心虚地点了点,张开翅膀往悬崖下去。   没过一会儿,云琥飞上来了,手背在身后,表情有些不自然。   花间诩:“没有找到?”   云琥从身后拿出来一朵野生的玫瑰:“还没,但我找到了这个。”   没等花间诩有所反应,云琥将玫瑰往花间诩手里一塞:“我再去找找。”   说着就又俯冲了下去,连羽毛都羞涩地舒张开来。   花间诩晃了晃手里的野玫瑰,柄上的刺都被云琥细心地去除了。   此时乌云盖住了大片的天空,仍有一丝光线射下来,刚好照在鸟巢的方向,落在花间诩手中的玫瑰上。   花间诩吻了吻玫瑰的花芯。 第79章 我来向你和云琥复仇了   锁链被找回来了,晚上云琥还给了花间诩一个新的背包,还有一份甜品作为赔礼。   花间诩接过来:“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   云琥认真道:“我可是在追求你,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不是说不用追了么。”花间诩将甜品拆开来,用勺子舀了一口。   “不行,流程必须得要。”这次是云琥非要继续下去。   “但就算追求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是你的话偶尔任性一下也没问题。”花间诩有舀了一勺甜品,见云琥偷偷抿唇的样子,反应过来了,“你就是想听这句话吧。”   云琥点了点头。   这个头你还真敢点。   花间诩手里痒痒的,想要揍人,他原本还担心云琥会变得过分敏感小心呢,现在看来,云琥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地厚。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有一点后续,云琥发烧了。   早上巡逻回来,花间诩看见云琥脚步虚浮,脸上还有不正常的红晕,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要倒下去。   花间诩有点被吓到,急忙喊人把云琥给抬了回去,怕出什么意外,还急匆匆要了体温计量体温。   42.7度。   鹰兽的正常体温通常在38.5到42度。   这个0.7就很灵性。   花间诩看到温度计上显示的温度,被气笑了。   眼看瞒不过去了,云琥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将半张脸藏在被子上,声音闷闷地:“我发烧了。”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烧到了五十度,马上要准备后事了呢。”花间诩放下温度计,坐在床边,“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还行。”云琥道。   花间诩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背后安安静静的,花间诩一路走到了门口,回过头看到云琥正望着他:“我真的走了。”   云琥“嗯”了一声,继续眼巴巴地望着他。   除了嘴,云琥的全身心都在挽留花间诩,一副明明想让他留下来,又怕对方还在生气不敢开口的可怜模样。   花间诩被逗笑了,最后一点气也消散了。走回去,给云琥头上换了一块毛巾:“行吧,别装可怜了,我不计较你夸大事实的事情就是了。”   云琥这才放松了下来,用鬓角的羽毛蹭了蹭花间诩的手心。   首领的事情挺多,不到一会儿就有亲信过来问云琥的情况。   【那两个冤家又打起来了,其他人劝不住,误伤了好几个人,房子都拆了几座,非要首领过去评理。】亲信对花间诩道,一边说还一边探头往房间里面看,【首领他没事吧,发个烧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能让他赶紧去看看么,我怕闹大了。】   兽人好战,聚落里经常发生这类冲突,首领的作用也不是真的去评理,把闹事的都打一顿比任何嘴皮子都好使。   花间诩瞧了一眼屋内黑着脸准备起来揍人的云琥,拦了拦还在探头探脑的亲信:【你们首领都病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我过去处理就好。】   他们聚落有三个势力,一个是拥有绝对统治地位的首领云琥,一个是领导聚落时尚风向的碧玺,还有一个就是掌控了这两股势力的花间诩。   在聚落生活久的人都知道谁才是那个最不能招惹的人。   【也行,老师出马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亲信跟着花间诩走,跟他说明了这次的矛盾的起因。   两个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云琥还保持着准备起床的姿势,待所有声音彻底消失,才晕乎乎地躺了回去。   不是因为发烧才头晕,这点小烧根本对他造不成影响,只是知道花间诩的关心后,那种愉悦幸福的情绪无限放大,直接体现在了身体上。   发烧真是世界上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晚上云琥的烧稍微强了一点,不过还在控制范围之内,云琥一下子变得黏人了起来,抓住花间诩的衣摆不放,没有任何首领尊严地软声道:“能不走吗?”   发烧带来的轻微沙哑让云琥多了一层脆弱,他继续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求你了。”   花间诩不回应,云琥一点不气馁地继续求,大有一副花间诩不同意他就一直念叨到天亮的架势。   他充分地利用了自己生病了这个优势,硬是软磨硬泡,把花间诩给留了下来。   花间诩躺在了他的身侧:“别念了,睡吧。”   云琥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暴雨下了整整一周,兽人们带着斗笠站在山坡上望着自己家的方向。   【看,我就说要发大水了吧,还有谁不服?】   【阿迷,就这雨势,你家肯定被淹了哈哈哈哈哈!】   那个叫阿迷的兽人跳起来一把盖住了伙伴的脑袋:【笑屁笑,你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水退去之后肯定只剩下废墟了。】   【那有什么,正好,反正我也有造新房子的念头,省得纠结了。】   明明面临的是天灾,兽人们看上去却并不着急,还有大把心思调笑,好像连天的暴雨压根不是什么大事。   这是在几年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不担忧是因为他们有底气,这是云琥给他们底气,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他们的首领站出来顶着。   外面大雨磅礴,瀑布般的天水倾斜而下,他们有的待在家里,有的在雨里狂奔,等待这场暴雨过去。   就在暴雨的第七天晚上,一条原本在聚落里的水蟒一路游了过来,张口就要喊首领。   云琥正在屋檐下和花间诩烧烤,听到动静后,花间诩也跟了出来。   水蟒:【首领不好了,蓝砂聚落趁着天灾,要过来占领我们的聚落了。】   水蟒说的蓝砂聚落就是总和他们起冲突的聚落之一。他们聚落要是出什么事情,多半就是蓝砂干的好事,就连之前云琥去和花间诩看极光,却恰逢有人造反被迫错过,也是蓝砂在从中作梗。   不过大多数时候云琥都没怎么吃亏,他向来睚眦必报,蓝砂敢来骚扰他们,他就能过去狠狠地把他们咬下一块肉。   上次云琥扩充的人口,就是从蓝砂那里抢来的,为此蓝砂安分了好久。   不过兽人的野心向来是没有办法通过单纯的暴力打消的,只要找到一点机会,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这不,蓝砂借助暴雨又要惹事了,他们聚落住在比他们还要低浅的地方,稍微下点雨就能引发水灾,也因此他们聚落里全是善水的兽人,这种天气对他们来说是得天独厚的好时机。   而云琥聚落里兽人水陆空分布得很均匀,云琥料想过蓝砂会有动作,因此在聚落里留了一部分人,不然也不会让水蟒有机会过来给云琥通风报信。   只是他没想到,蓝砂这次居然亲自下场,这是要打个你死我活了。   云琥心里冷笑,清点了一小部分人跟自己过去。   首领起头侵犯其他聚落的领土是很严重的事情,那块聚落还是在座的人一砖一瓦搭建起来了,蓝砂这个行为直接引起了公愤,很多想去却没有被点到的亲信提出了异议:【首领,再多派一点人手去吧。】   【是啊,蓝砂可是把大部队都调过来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好像怕了他们一样。】   云琥往后看了一眼,所有还在抗议的人都噤了声。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蓝砂敢亲自下场说明他们准备充分,对这次胜利很有把握,很有可能留有后手,不能太莽撞。】云琥道,【磷灰。】   磷灰从队伍走了出来:【首领。】   云琥:【你带队分几批人加强这里的巡逻,出现什么情况了不要冲动,有不对劲立刻过来找我。】   云琥有条不紊地颁布命令,所有人听得认真,虽然他们也不明白,明明蓝砂盯上的是他们原来的聚落,为什么云琥反而要加强这边的防护。   这是一种直觉,长时间的统治让云琥有了只属于领导者的敏锐,将所有命令发布下去,云琥很快就带人离开了。   雨还是没有变小的趋势,兽人们议论纷纷都在操心自己聚落的情况,把蓝砂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灯光将小屋子照亮,外面的暴雨让他们只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部分兽群,不过这样一部分贴着一部分,就连成了完整的一片。   过了不知道多久,花间诩听着隔壁兽人的聊天声,靠在门栏上的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忽然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   花间诩抬起头,发现巡逻的兽人全部站成了一排,把他们挡在身后,像在面对着什么东西。   【快跑,是恶魔,所有人往东边跑,立刻离开这里!】亲信的吼声将喧嚣的暴雨都盖了下去。   “噗呲——”   那个发出声音的亲信身影猛然一顿,他的胸膛被一把钢叉从后面刺穿。   成片的怒吼声和跑动声响了起来,和暴雨响成一片。   花间诩猝然站了起来,他看到了那个被刺穿的兽人倒下后身后露出来的黑影。   那是一个身材本该很魁梧的兽人,但是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薄薄的皮肉挂在宽厚的骨架上,毛发也稀稀拉拉的,让人疑心他到底是兽人还是鬼怪。   “轰隆!”   紫色的闪电在黑影背后划过,照亮了他爬满蛆虫的脸和周围一圈暗淡的鬃毛。   花间诩死死盯着那个人:“红、曜。”   红曜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朝花间诩走过来,每走一步,身上就会掉下来一片黑色液体,里面还裹着蠕动的蛆虫:【很意外吧,恶魔说我可以不死,所以我来向你和云琥复仇了。】 第80章 难怪那两兄弟都为你着迷   【大家别慌,跟着我们走!】留下来的大批亲信在这时起了作用,他们训练有素的分成几波,一部分亲信帮战斗能力较弱的兽人转移,一部分亲信挡住了冲过来的恶魔。还有一个小巧的亲信伺机离开了这里,去给云琥通风报信。   【老师,快离开这里。】花间诩被一个体格壮硕的亲信提了起来,给披上一件雨衣就跑走了。   红曜居然没死,他为什么没死,就算是兽人,被伤成那样也无力回天了。   花间诩看着红曜的方向,黑色的液体不断从红曜身上流出来,又被暴雨冲走,是恶魔毒素让他重新活下来了。   看到红曜这堪称诡异的生存形态,花间诩扯了扯嘴角,恶魔毒素这东西可真够恶心的。   暴雨在一定程度影响了恶魔的听力,兽人基本没在恶魔手上受到什么伤害,最棘手的还是红曜,但凡不小心撞到他面前的兽人都被杀死了。   红曜并不着急,一步一步跟着兽人们逃离的方向走,高喊:【人类,别逃啊,我可是专门过来找你们的,我可以不要其他人的命,但你和云琥,我一定要带回去。】   抱着花间诩的兽人跑得更快了:【老师,你不用听他胡说,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   红曜走路的速度不快,奔跑的兽人很快甩了他一大截,但没有人因此放松警惕,红曜本来就是首领级别的兽人,再加上恶魔毒素,实力只会更强。   他们来到了东边的营地,这里有很多武器和一些超声波装置,是专门用来对付恶魔的。   强悍的兽人在外面抵抗恶魔,普通兽人就这样缩成一个小圈,他们很少一次性见到这么多恶魔,而且这些恶魔的实力强悍,单拎一只出来都是领主级别的。   也幸好那些亲信不是吃素的,恶魔再厉害也暂时对这边的普通兽人造不成什么影响。   【红曜他疯了,把这么多恶魔带到这里来,他想把兽族变成恶魔的领域吗。】   【你们没看到他那个样子么,他现在根本算不上是兽人了吧。】   兽人们短暂地安静了一下,一想到红曜那不人不鬼的模样,心中就涌上一种惊悚感。   【太恐怖了,好恶心。】   有人道:【幸好首领有先见之明,把大部分力量都留了下来,不然我们可能就被红曜一网打尽了。】   碧玺一边听着这些兽人的对话一边关注外面的动静,见旁边的花间诩忽然站了起来,惊道:【老师你要去哪?!】   【红曜是冲我来的,我留在这里你们也有危险。】花间诩将背包背在身上,重新套上了雨衣,手里还拿着两套长杆匕首样式的机械组装。   这是他来聚落之前让沙丁丁给他弄得武器半成品,平时可以当水果刀用,相互接上就是一把军用级别的枪械,非常方便。   【可是——】碧玺没来得及阻止,花间诩就起身离开了这里,碧玺跟着跑出了营地,可大雨滂沱,外面哪里还有花间诩的身影。   花间诩自然不觉得自己有单挑红曜的能力,可他就算呆在这里,红曜要是真想针对他,那些亲信估计也难阻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提前行动,如果能在红曜找到他之前就去到云琥身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在这种危机关头,他除了自己和云琥谁都不信。   事实上花间诩的决策是对的,他刚离开没多久,红曜就凭空出现在了营地中心,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哇——!】   一个毛猴幼崽崩溃大哭,他被红曜一只手提了起来,红色的鲜血从他的手臂和红曜握住他的指甲处流出来。   【红曜,放开那个幼崽!】   所有兽人在听到幼崽的哭声后露出了凶相,面目狰狞地望着红曜。   红曜看着眼前暴动的兽群,不为所动地晃了晃手上布娃娃一样脆弱幼崽:【告诉我,那个人类呢。】   回答他的是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的一个个兽人。   红曜扔垃圾一样随手扔掉了幼崽,矮身躲过一个兽人的攻击,手里钢叉一转,将那个兽人钉在了墙上,当场毙命。   没有人被死亡吓到,他们怒吼着涌上红曜,势必要把他撕成碎片。   红曜冷声:【找死,那我只能把你们全杀了。】   碧玺身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雪白的毛发,全身炸开,朝红曜龇牙,一副随时发动攻击的架势。   花间诩离开之前跟她说过,如果红曜找上门来就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他还怕碧玺不听话,离开前又跟好几个兽人说了,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此时出声,全都发了狂般朝红曜奔去。   很快有亲信察觉到营地内的异样,赶过来时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当场化为原型。没有人在乎谁才是保护者与被保护者了,他们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杀死红曜。   眼前的兽人赶不尽杀不绝,跟不要命一样,红曜面色恐怖,被扰得不胜其烦。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花间诩和云琥,要是被拖太久,那个狡猾的人类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啐了一声,不再和这群兽人纠缠,将离他最近的兽人用钢叉挑掉,主动往营地外去。兽群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局势瞬间倒转,变成了兽群不让他走了。   红曜踢掉了又一个扑上来的兽人,眉宇间尽是燥怒:【滚开!】   【谁准你走了,抛弃自己灵魂的懦夫,跟我们一绝死战!】   【红曜,你将不得好死!】   红曜狼狈起来,杀机尽现,挥动的钢叉将周围一圈的兽人全部击退,血溅了一地,有兽人的也有红曜的,但他没有喘息太久,立刻转身离开了营地,徒留下还在追赶怒吼的兽群。   ——   洪水阻挡了花间诩的脚步,沉重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雨衣上,花间诩早就湿透了,索性将雨衣扯了下来,吹响绕在手臂上的骨埙。   他走一段路就会吹一次骨埙,不知道云琥那边什么情况,按照正常路程,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赶到。   花间诩找了个山洞躲雨,洞内洞外都黑乎乎的,找不见一点光亮,忽而听见外面的动静,他没有就此放松下来,反而绷紧了身体,云琥再快也不可能翻越大半个领地现在就找过来,所以过来的只有——   红曜在一座山洞里嗅到了人类的气息,他缓步走进来,只听一声枪响,红曜脑袋往旁边一偏,那颗原本要正中他脑袋的子弹没入了雨幕之中。   花间诩连发了好几枪,始终不见红曜踪影,身边的空气忽然流动起来,一只皮包骨头的鬼爪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   枪杆上弹出长刃,花间诩往上一捅,噗嗤一声,刀尖刺入红曜的脖子,从后颈穿出来。   本该必死的伤口却并没有对红曜造成太大影响,红曜把花间诩往后面一撞,花间诩脑袋撞在了山壁上,耳朵一片嗡鸣,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人类和兽族的身体差距太大了,长刃被红曜从脖子间抽出来,连带枪械一起折断,黑色的水从里面喷涌而出,让红曜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身体更加干瘪。   【哼,真是小看你了。】红曜摸了摸脖子上贯穿的刀痕,看到花间诩清醒了过来。   花间诩想要撑起身体,手却不停地在山壁上滑落,他脑袋疼得厉害,眼前黑一片白一片的。   红曜看着花间诩挣扎,在他眼里,弄死这个人类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他可不想那么简单地让花间诩死去,他要当着云琥的面,把花间诩一点点撕成碎片。   再又一次摔倒下去,花间诩手腕上的骨埙掉了出来,红曜“哦?”了一声,将骨埙从里面扯出来,把玩了一会儿,将骨埙吹口塞进花间诩嘴里:【来,告诉他你在这里。】   花间诩有气无力地吹了一声。   【真乖。】红曜的笑容在那张只剩皮骨的脸上堪称恐怖,他拿走骨埙,当着花间诩的面碾碎了。   【他多久会来?】红曜问。   【半小时。】花间诩道。   【那还挺快。】红曜称赞了一声,在花间诩面前蹲下,像拨弄物件一样拨弄着花间诩的脸,苍白的脸上瞬间多了几点漆黑的液体,【你确实很美,难怪那两兄弟都为你着迷,别说他们了,我也想尝尝你的滋味。】   红曜包着皮的手指硬得像骷髅,花间诩反唇相讥:【可惜,我对丑东西过敏。】   红曜盯着花间诩幽邃的眼睛,用着几乎要捏碎人骨的力道捏住他的下巴,几乎将人就这样提起来:【你还是不要挑衅我比较好,你会死的,人类。】   【无所谓啊,天堂很美的。】花间诩感受到下巴不堪重力的嘎吱声,笑起来,【不过你应该比我更怕死才对。】   【毕竟你这种丑东西,在天堂实在有辱观瞻,会下地狱的吧。】   红曜脸上皮肉抽动,杀意还没来得及凝聚,一道雪色的白羽如箭飞来,激起一片血光。   他的腕骨被钢铁一般的羽毛给钉裂了,花间诩从他手中滑了下去。   红曜怒吼了一声,想要再去抓花间诩已经来不及了,疾驰而来的云琥将花间诩贴在自己的胸前,翅膀严严实实护住了花间诩。   他将花间诩松开一点,才发现对方的下巴泛起了乌青,更严重的还是被用力撞过的脑袋,感受到掌间传来的温热鲜血,云琥气息登时可怖了起来。   他在失控的时候都舍不得这么对花间诩。   【红、曜。】云琥的语气恨不得啖其血肉。 第81章 云琥,我不想失去你   花间诩按住了他的肩膀上:“冷静一点,你现在可不能失控。”   云琥凝神,羽毛上往上攀附的黑气戛然停在原地,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花间诩就收回了视线,仿佛他的目光也用重量,看久了会弄疼对方。   红曜把羽毛从腕骨上拔出来,看着花间诩:【你敢骗我。】   花间诩可没骗他,极速状态下云琥确实还要半小时赶到,鬼知道他速度怎么这么快,不禁道:“你是瞬移过来的?”   要是他真能瞬移就好了,不然也不会让花间诩落入红曜手里,云琥:“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云琥站了起来,化作高速冲刺的白芒,只有眼中的凶光始终盯着红曜。   红曜手中的钢叉不知何时缠满了带有小钩子的锁链,上面还有无数黑色的细小铃铛。   是魂铃,花间诩心中一沉。   红曜每次挥动钢叉,魂铃就会激烈地响起来,恍若鬼音。   云琥动作骤然停了一瞬,红曜嘴角的笑还没完全掀起,就差点被突然近身的云琥戳穿心脏。   云琥眸中淡漠,用毫无温度的语气道:【你就只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么。】   【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可以抵抗魂铃的影响了。】红曜道,【但是那有怎么样,魂铃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强,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轰隆!”   电光将天空劈成两半,雨幕中两道身影分开又交错在一起,鹰啼和狮吼刺破雷声,一切动静都要为此让道。   花间诩跌跌撞撞地从山洞里走出来,头晕得厉害,耳鸣就没停过,他克制住颤抖的手臂,□□口对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瞄准器弹出,不住抖动的枪口在下一瞬稳定下来,花间诩几乎没了呼吸,全身心都在镜头下的身影上。   下一瞬,扳机被扣响,一发麻醉针扎在了红曜的后背。   这是最大效用的麻醉剂,连完全兽化时失控的云琥也能在一分钟之内放倒,可两分钟都过去了,红曜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花间诩呢喃道,另一种荒谬的想法浮上心头。   红曜或许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具被毒素操纵的鬼怪,那是比失控时的云琥更像怪物的怪物。   花间诩压下心中的惊怒,拆开了□□,组装另一种攻击性更强的□□,他的大脑混沌极了,没有注意到两边悄然接近的恶魔。   待他察觉到时已经晚了,恶魔将他的枪踢到够不到的地方,怪叫着朝他扑过来,花间诩因为猛然抬头大脑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   “花间诩!”   云琥目眦尽裂,巨大的惊慌感笼罩在心头,根本管不了什么红曜不红曜的,转身就朝花间诩冲过去。   云琥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红曜面前,红曜狞笑了一声,雷光炸响,背后举起钢叉的红曜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   即将被恶魔伤害的花间诩和身后要刺伤他的红曜都在云琥眼中一瞬间变暂停了。   云琥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时间重新流转,钢叉刺入肩胛骨,死死钉在骨头缝里,带有魂铃和钩子的锁链也绕住了他的翅膀。云琥依旧没有停下,血肉被硬生生撕开,在空中掀起幅度惊人的血光,裹着血腥气的神兵从天而降,四趾兽爪将两个恶魔踩进地里,带着泄愤的力道捏爆了它们的脑袋。   “没事了。”云琥声线里含着庆幸,也不知道是说给花间诩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花间诩却出现了颤抖:“你的翅膀……”   那只剩下半个翅根的残翅正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   【我突然想起来,当年云生珀死之前,也是这样被我扯断翅膀的。】红曜可憎的声音传来,【我改变注意了,要不反一反吧,人类,我送你一个礼物,给你前后两任丈夫一样的死法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花间诩瞳孔一片血红。   云琥将枪械重新塞到花间诩手里,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疼痛,好像被折断的翅膀不是他自己的一样:“不用管他,我会解决掉他,你保护好自己,说不定还会有恶魔过来。”   花间诩捏着枪身的手背泛起青筋,比起他自己,他更担心的是云琥。   可云琥并没有给他多说的机会,重新迎上了红曜。   花间诩顺利组装好了具有实际杀伤力的□□,周围果然还有恶魔出没,花间诩不让自己去过度关注云琥那边的情况,开镜射击,中了弹的恶魔接连倒下。   云琥原本迅捷的身手因为重伤出现了一定程度迟缓。   红曜边打边笑,看起来游刃有余的:【你发现了吧,这把钢叉也是用毒素凝练而成的,毒素、魂铃,你要怎么胜过这样的我?】   云琥脸上呈现出强烈的杀意,分不清这两个人哪个更可怕:【不过是个借助外物才敢跟我动手的废物,你说我怎么胜过你,当然是光明正大地教你谁才是真正的兽王了。】   嘹亮的鹰啼响彻云霄,羽毛迅速覆盖住了云琥全身,那只残翅被根部的毒素爬满,黑色的液体凭空构建出了新的翅膀,最终将受损的地方用毒素填满。   不仅是那只残翅被毒素填满,他的全身都流出了漆黑的液体,黑色的巨鹰出现了高空之上。   另一边的花间诩还是关注到了这边的动静,近乎失声:“云琥,你在干什么?!”   【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兽化……】红曜仰天看着头顶的巨鹰,声音从最开始的喃喃变成了大叫,【你简直是——自寻死路!】   红曜变成活死人之后便早已失去了兽化的能力,云琥当然也是不能的,他在人型的时候抵抗毒素都尚且吃力,一旦兽化体内的毒素没了限制,会直接被魂铃操控。   只是重伤后,单是人型的云琥没有办法战胜红曜,因此,他把自己变成了和红曜一样的鬼怪。   云琥最后往花间诩方向看了一眼,对方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好像又惹花间诩生气了,可不这样做的话,他没有办法在红曜手里保全对方。   他和红曜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他没有自甘堕落,他曾努力地想要恢复正常。   红曜摇响了钢叉上的魂铃,密集刺耳的魂铃让花间诩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更别说中了毒素还处在完全兽化状态的云琥身上了。   可,没有用。   红曜心中骇然。   为什么没有用?巨鹰双目似浓雾,清醒又疯狂。红曜露出了獠牙,巨鹰也张开锋利的鹰爪,如同冷面的罗刹鬼,将世界都笼罩在翅膀之下。   他和恶魔的区别是什么,他有深爱的人,那人想要他好起来,他就能好起来。   花间诩捕捉到了狮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怯。   此时,胜负已分。   恐惧一旦形成就会成为快速传播的病毒,让全身长满恐惧的肿瘤,限制他的思维,拖累他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受魂铃的影响!?】红曜不可置信地躲着云琥的攻击,可惜完全兽化状态下的兽王不是此时的红曜可以抗衡,身上不断出现新的伤痕,獠牙被拦腰截断,骨骼被踩得稀碎。   活死人很难死,比起身体上疼痛,精神上的震动让红曜更为痛苦,凭什么云琥不会受毒素的影响,几年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我和你可不一样,毒素只是我的武器,而你为了得到这股不属于你的力量,连灵魂都出卖了。】云琥讥讽道。   花间诩一直在企图告诉他这件事,他居然现在才真正体悟到。   如果他能醒悟得再早一点,他一定不会让花间诩受到一点伤害。不过,现在也没有太晚吧,至少他可以让花间诩活下去。   巨鹰一点点把红曜撕碎,凌迟的痛苦传遍身体每个角落,红曜清醒地知道自己身体被云琥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一点点肢解。   地上是从他身上撕出来的血肉,一条条,一块块,堆成了一座令人作呕的肉山。   那是他吗,好恶心。   红曜感到了彻骨的恐惧,这种恐惧比死亡还要可怕。   【啊啊啊!!!】红曜惊恐地叫起来,却无法阻止自己一点点消失。   最后一点血肉从巨鹰指缝间落下,地上的肉山以极快的速度腐烂变黑,化为一滩黑水。   巨鹰落了下来,化为人型。   云琥有些站立不住,倒了下来,看着那些黑水被暴雨冲散。   原来被毒素浸染的尸体会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他也会这样吗?   一只手将他翻转了过来,云琥被人拥在怀里,视角转动,云琥看到了花间诩。   云琥眉头皱起:“你怎么过来了,你的脑袋还伤着呢,不能乱动。”   “管好你自己吧,云琥!你可真行,都说了不要兽化了,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花间诩瞪了他一眼,把背包里能用到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给云琥治疗。   他真是恨不得痛骂云琥一顿,可平常利索的嘴皮子忽然不知道怎么用了。   云琥看上去太虚弱了,好像随时就会消失一样,他能感受到怀里的生命在以飞快的速度流逝。   这是把自己变成怪物后的代价。   “我没事,你别担心。”云琥想去抓花间诩手,抬起的手上却滴落了一颗水珠,和冰冷的雨不同,是滚烫的。   云琥眼中闪过差异,去看花间诩的脸,语气有些无措:“你……你别哭。”   花间诩红着眼睛将云琥不断流出黑血的伤口堵住,那些黑色血迹冷得能冻穿骨头,根本不像是活人身上流出来的。流血的地方太多了,就算加一个他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的伤口堵住。   他根本救不了他。有没有人……   花间诩四处看去,这里只有恶魔的尸体。   他绝望极了,衣袖忽然被人往下拉了拉,花间诩低下头,眼眶里的泪水再一次落到了云琥的手上。   “阿诩,别哭,我不值得你为我哭。”云琥眼中平和间带着点淡淡的伤感,脸上满是死气的疲倦,但他仍然坚持和花间诩说着话,好像这样就能安慰到对方,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贴得很近才能听清楚。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控制住毒素,是不是就要变成红曜那种丑样子了,幸好,我没有放弃我自己,幸好我还有你。”   “给我撑住,云琥,不准睡!”花间诩厉声道。   云琥:“这不是挺好的吗,没了我,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像哥哥,懂一堆东西,还能成为你的知音,我不细心,也不聪明,我太差劲了。”   视线开始模糊,心脏也跟着慢下来,云琥轻声道:“兽族还是太危险了,你走吧,带着哥哥的遗物,继续跟他去旅行,我就算了。”   他的身体早已被毒素侵占,一旦死亡,毒素会将他的一切化为黑水,连灰都不会留下。   这样也挺好的,这样他就不会留下东西供花间诩感伤,花间诩忘记他的速度可能会快一点,就不会难过太久了。   这一点,他比哥哥要懂事吧。   云琥弯起眼睛,他终于也能在某个地方胜过他的哥哥了。   “可是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云琥睁大空洞的眼睛,花间诩刚才说了什么?   “云琥,我不想失去你。”   短短一句话,云琥都要因为花间诩的伤心痛苦起来了。   云琥:“我死了,会让你这么伤心?”   花间诩声音都哽咽了:“你说呢!”   他是云琥啊,他死了他怎么会不伤心。   仿佛最后一滴水汇入大海。   云琥忽然笑了起来,身上的黑血持续往下留,他的身体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让他一下子有了力气靠自己坐起来。   花间诩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你别乱动!”   云琥眼中爆发出亮光,那是一种无法用常理描述的生命力,他拭去了花间诩接连不断的泪水,声音温柔地像是一阵清风:“别哭好不好,阿诩,我不会死,你别哭了。”   花间诩手中用力:“你最好是。”   “我好不容易听到这句话,你舍不得我,那我怎么舍得死。”云琥用着自己全部的力气抱住了花间诩,好似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血肉里。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花间诩感觉手上沾染上的冰冷黑血忽然有了温度,而且温度越来越高,他快要冻僵的手好像泡进了热水里。   花间诩诧异地睁开眼睛,从云琥体内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黑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很快,堵不住的伤口自行止住了血,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那只在战斗中用毒素构造出来的残翅也在疯狂地长出血肉,雪白的羽毛争先恐后地长出来,将原本黯淡的黑羽覆盖下去。   身体上所有的黑色印记都在快速褪去,有的变成了皮肉,有的变成了骨骼,有的变成了新鲜血液,像是一场盛大的新生。   云琥眼中的最后一点黑色消失,露出他原本如星辰般闪耀的银色瞳孔。   他道:“因为你,我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了。”   花间诩投入了他的怀抱。 第82章 好弟弟就是要亲手埋哥哥   兽人的生命力是不可思议的,恶魔毒素在一般情况下是毒药,但如果自我意识足够强烈时,毒素就会化为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云琥就这样神奇地活了下来,身体上致命的伤口全都被净化的毒素治疗好了,那或许不再是毒素了,那是生命的奇迹。   云琥带着花间诩回到了营地,花间诩脑部受伤很严重,需要静养好久,还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云琥了解完情况,确认花间诩暂时没有其他意外后,便去处理红曜蓝砂这次后续的烂摊子,一路上马不停蹄。   待花间诩醒来再次听到云琥的消息,就是云琥陷入了昏迷。   【应该是毒素修复身体的工程太大,身体其他的机能需要首领陷入深度睡眠才能更好的恢复,按理来说他就不该活跃那么久,居然硬是撑到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彻底尘埃落定后才睡,只能说,不愧是首领。】   听到医生这样说,也确保了云琥的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后,花间诩放心了,正打算离开,医生语重心长地喊住了花间诩。   【老师,比起首领,你才是那个最该□□心的人,都说了需要静养,就不要到处乱走了,不然真要有后遗症。】   花间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脑袋上缠绷带的这段时间比杀了花间诩还难受,哪都不能去,出门溜个弯还要被医生叫回来说教。   花间诩自认身体不算差,但这仅限于人类层面的,在这些兽人眼中,他就是一碰就碎的瓷器。   这门真是出不了一点。   好不容易被允许走动了,花间诩身上蘑菇都要长出来了。   可惜云琥还是没有醒。   花间诩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看书,看到书上有一种药材,对兽人是大补,就在兽族地界,反正花间诩也没事做,起了把药材采回来给云琥熬汤喝的念头。   说出发就出发,花间诩下午就出了门,这药材不远就是难找,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找到了药材。   回去的路上,他总感觉被人跟踪了。   这里不算无人区,偶尔会有流浪兽人出没。   他将药材收进背包,把□□握在了手里,突然转身,拔枪对准了后面的人:【举起手来。】   那兽人动作一顿,缓缓举起双手,无辜地看着花间诩。   花间诩看清来人的脸:“云琥,怎么是你,你醒过来了?”   花间诩就将枪放了回去,看到云琥脸色还是很苍白:“醒来了怎么不好好休息,你还没有恢复好吧,乱跑什么?”   云琥有些委屈地辩解:“我醒来没有看到你,别人说你离开聚落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然后你就不顾自己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身体追过来了?”花间诩本来还有些生气的,但是看见云琥的表情,一点气也生不下去,走过去点了点云琥的额头,“你是傻子吗?”   云琥默默挨训,待花间诩收回手才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花间诩将采到的药材拿出来:“给你采补药啊,好让你醒过来后补补身体。”   云琥眼睛亮了亮,醒来后发现花间诩不见的焦躁一下子平息下来。   花间诩看他:“怎么找过来的?”   云琥:“瞎找,一点点找过来的。”   他对这种事还算有经验,之前花间诩一声不响从聚落离开他就是那么找的,这次运气还挺好,两天就找到了。   花间诩没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云琥弯下来一点腰,低着头看上去听话极了,在花间诩收回手之前,去触碰对方的手。   花间诩没有挣扎。   云琥想把自己的手指挤进了花间诩的指缝里,可人类的手对于兽族来说有些小巧,云琥只好改成包裹。   花间诩笑了一声。   云琥有些羞恼,扯了扯花间诩的手:“我们回去吧。”   花间诩没动:“你没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云琥摇摇头:“没有。”   “哎?我还以为现在的气氛很适合说呢?”花间诩歪了歪头。   云琥别过头,有些变扭:“我就是感觉,现在不适合告白,总有一种狭恩图报的感觉。”   花间诩有些意外,他倒没有考虑到这种事,有些苦恼地道:“这可难办了,我现在就想听啊,怎么办?”   云琥张了张嘴,脸上徒然蹿上红意:“那,那我……你愿——”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云琥脸上怔愣,看着抢先出声的花间诩。   花间诩朝他眨了眨眼睛:“没听清吗,我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结婚的那种。”   云琥心中被炽热填满:“当然。”   他为此努力很久了。   暴雨给他们原来的聚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正在修缮中,死去的兽人被妥善收殓,新的生活还在继续。   度过了这一劫难,他们更团结了,有细心一点的兽人发现,他们首领和花间诩的关系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种想法在云琥宣布将要和花间诩进行一场婚礼后得到解答。   【啊?他们还没结过婚吗?】   【他们终于要结束叔嫂的特殊play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之前首领不是把老师气走了吗,现在聚落好起来了,感情也修复了,当然要重新办一场更好更盛大的婚礼。】有人煞有其事,这个说法获得了其他兽人的一致赞同。   知道一切真相的碧玺听了这些话心情就很复杂:果然兽人还是单纯点好。   自从花间诩准备和云琥结婚后,云琥就厚着脸皮抱着自己的东西搬回花间诩的房子了,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既然是配偶了,当然得住在一起。   云琥以一种蛮横又迅速的方式把云生珀的东西全用自己的代替了,那座收藏室倒是没动,因为云琥也喜欢,里面都是花间诩的作品。   花间诩环视了一圈,不能说和之前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变化:“有区别?”   云琥:“当然,这是我买的。”   可是你们的品味都一样啊。   云琥没有培养出审美的时候即视感还没那么强,一旦他有了自己的审美,直接往云生珀的方向一去不复回了。   花间诩:“你高兴就好。”   聚落的修缮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把婚礼定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这天云琥将一个礼物盒放在了花间诩面前。   花间诩眼熟这个礼物盒,是他很久很久之前送云琥生日礼物时的包装盒。   他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躺着一条带着铃铛的项链:“这项链你还留着?”   云琥点了点头,将项链放在花间诩手心:“帮我戴上好不好?”   这项链是花间诩用别的首饰拆分而来的,虽然很好看,但细究的话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云琥本来可讨厌了,居然宝贝似的藏了这么久。   铃铛早已成了兽族的时尚单品,路上时不时就能听见各种音色的铃声。   花间诩把玩了一下,把它放回桌子上:“这是我当初为了羞辱你才做的,含义不好。”   云琥有些着急,花间诩又道:“我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这次的含义不一样,作为送给我最亲爱的未来丈夫的新婚礼物,怎么样?”   云琥点头:“嗯。”   花间诩便着手准备起来,当天晚上就让云琥戴上了拥有全新含义的铃铛项链。   当所有有关云生珀的东西都被云琥取代,最后剩下的就是那个用骨灰做的小人雕塑了。   云琥看到摆在柜子上的小人,不经意地和花间诩道:“我们是配偶了吧。”   花间诩转过头:“你有说什么话想说?”   云琥表情正直极了:“你们人类都说死者为大,把我哥这样玩具似的摆出来展示不太好,上次鸣珂过来还以为是我的雕塑,想拿出去玩,万一不小心弄碎了,就很不好看。”   花间诩有些好笑:“嗯,所以你的想法是?”   “以前你旅行都带着哥哥,不过现在有我陪在你身边了,就让哥哥安息吧,我们找个好天气把哥哥给埋了,怎么样?”   云琥一开始还能保持正直的表象,越说越酸,到后面的语气不像是要把他哥埋了,而是要把他哥灭了。   花间诩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在云琥脸色越来越凝重后笑出来:“好啊,就按你说的办吧。”   云琥观察花间诩的神色,见对方没有不乐意的意思,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找了一个大晴天,来到聚落某处的空地,云琥挖完坑,回头就看见花间诩架了相机在摆弄:“你在干什么?”   “记录一下生活,你继续。”花间诩将眼前的一幕录了下来。   云琥以为花间诩舍不得他哥,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转头看花间诩非但没有一丝不舍,反而还在……憋笑?   云琥:?   哪里好笑了?   坑也挖完了,小房子也盖了,花间诩拿出云生珀的小人就要往里面放。   云琥忽然出声:“你不用跟他说说话?”   花间诩回过头:“说什么?”   云琥偏过头,尽管很不乐意,还是道:“你之前不是总对着哥哥的雕塑讲话么,埋下去之后就不会再挖出来了,不来一个正式的告别吗?”   云琥还挺聪明,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花间诩,道别当然是一个非常具有仪式感的场景。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该说的话都说了,完完整整,不留任何遗憾,免得之后总想起来。   花间诩:“你说得对。”   他看着手上的小人,这曾是他的寄托,最开始的时候他会把小人当成云生珀的化身,把想说的事情分享给他听。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拿出来的时间变少了,不仅是摆脱了离别的阵痛,也因为他身边出现了新的倾听者。   最让人欣喜的是,那人不是别人,他在以新的形式陪伴着他,之后也会以旧的面貌重新和他相见。   “首领大人,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我过得很好,聚落也发展得很顺利,不用担心。”   花间诩仔细清理小人身上的痕迹,小人被养护得很好,光泽雪白,如白玉一般。   “如果有奇迹,你以新的形态活下来,希望你永远开心,不用顾及他人的眼光,不用否认自己,找到活着的意义。迷茫也好,挫折也罢,往你想要的方向去吧,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追随。”   云琥站在花间诩身后,在阳光下似乎在和小人对视。在这一刻,云琥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但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错觉吗,总感觉花间诩这些话不只是说给他哥听的。   “该说再见了,我也要告别那段时光过上新的生活。晚安,首领大人。”   花间诩说完,将小人放在了精致的小房子里,两人一齐把土填上。   云琥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拉住了花间诩的手:“回去吧。”   花间诩看了他一眼:“嗯,回去吧。” 第83章 死人就别再来跟我抢了吧   走到一半,云琥停了下来,一只崭新的骨埙出现在他掌间。   花间诩“啊”了一声。   “之前的骨埙被弄坏了,我又做了一个,收下吧。”云琥将骨埙递给花间诩。   花间诩笑眯眯地拿了过来。   婚礼如约举行,聚落里所有人都来参加了,热闹得不像一个首领的婚礼,但无所谓,花间诩喜欢热闹,完美混入其中。   云琥忙前忙后,一转身发现自己配偶不见了,找了好久,才从人群里面扒拉出喝得尽兴的花间诩,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云琥凑到花间诩耳边道:“阿诩你收敛一点,待会儿还要很多流程要走,别在这个时候喝醉了。”   “什么流程,我的婚礼当然要按我自己高兴的来。”微醺的花间诩已经开始不讲理了,拿着自己的酒杯就往云琥嘴边凑,“别管那些,你也喝。”   云琥没法,只好就着花间诩的手将酒水全部喝了下去,半扶着花间诩找个位置坐下。   怕花间诩太嗨了,云琥叫来几个亲信看顾着,给花间诩披了一件外套,一步二回头地离开。   这场婚礼结合了兽族和人族的两种形式风格,兽族是热闹,人族是庄重,最后的流程是属于人类那边的婚礼宣誓。   云琥主要看上了人族那边的仪式,花间诩会给他一种叫婚戒的东西,戴在无名指上,比兽族那劳什子接纳仪式好多了,他配偶的礼物当然要给他了,给亲信像什么话。   人族用戒指代表对婚姻的忠诚,四翼鹰族用的便是羽毛。   花间诩眼睛瞬间睁大,那是一件极为漂亮的羽衣,通体雪白,当风吹过,上面一片片羽毛飘动起来,洁白的羽衣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惊艳的色彩,彩色流光从里面翻起,转瞬即逝,待下一次风起,流光又一次翻涌,让人升起无限窥探的欲望。   “它好美。”花间诩心脏跳得很快,迫不及待地上前了两步,柔软羽衣在他指尖流动,“这是用你的羽毛做的?”   云琥:“嗯,你喜欢我的原形吗?”   花间诩:“当然,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兽族。”   就像神话中的异兽,神秘,威仪,美丽。   他们这个族群平时有收集掉落羽毛的习惯,用于表达特殊的情感,云琥将他所有的羽毛都用来制作这件羽衣,意思是向对方献上他全部的忠诚和无穷的爱。   云琥取下羽衣,将它披在花间诩身上,这件羽衣仿佛具有生命力,变成了完美契合他伴侣的样式,好像他的伴侣也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云琥目不转睛地看着花间诩:“它是你的了。”   花间诩小声道:“你也是我的。”   【请两位新人不要交头接耳。】夹在两人中间的司仪严肃极了,他刚说完,下面的兽人们就开始起哄。   【咦~说什么小话,给我们也听听。】   【就是,我们也要听——】   司仪又开始维持秩序:【安静,安静!】   这人类的仪式可真难办,充当司仪的兽人喉咙都快喊哑了,好不容易让兽群安静下来,清了清嗓音:【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   第一句话还没说完,花间诩就把他的台词给抢了,直接掐头去尾,留下中间一句:【好了,新郎要开始亲吻新郎了。】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花间诩勾住云琥的脖子亲了上去。   座下的兽人都疯了,站起来疯狂呐喊尖叫,一时之间都要把地给掀起来。   司仪也要疯了:【你们能不能遵守一下规则!】   宴会一直持续到半夜,聚落像是不夜城,各个地方都是欢声笑语。   他们来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气氛之下,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亲吻,脱衣。这是他们为数不多以两个人意识都相当清醒的情况下面对面。   云琥本来想着慢慢来,不能让花间诩受伤,结果花间诩被云琥这慢条斯理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耐烦了,翻身自己骑了上面。   云琥仰起头,脖子被花间诩咬了一口,人类的力气对兽族来说不算什么,云琥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只有细细的痒意,让他有些干渴。   身体上的接触让意识逐渐沉沦:“阿诩。”   花间诩手一路往下,云琥骤然睁大眼睛,被花间诩这直奔主题的动作给惊到了,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有些惊慌:“别……”   “别?”花间诩顿了一下,朝云琥脸上看,“之前假扮云生珀的时候,还以为你很熟练呢,怎么现在开始装模作样了?”   云琥的脸很红,身体因为极力控制显得有点抖,眼中的深邃欲望让花间诩后背止不住地泛起寒毛。   这是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被他骑在下面的兽人是个极端危险的兽王。   花间诩又咬了一口云琥的肩膀,不满道:“还要我教你怎么探索我的身体?”   云琥喘了一下。   他们还在继续,花间诩不是个被动的人,而云琥担心弄伤他,基本没有什么动作。   一种另类的心思浮现在了花间诩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捏住云琥的脸颊。   兽人和人类的体型是有差别的,当更弱势的那方对更强势的那方做出掐脸这种强迫式的动作,便诱发了某种微妙的化学反应。   云琥不太明白花间诩停下来的意思,本能塑造出无害的假象,兽瞳圆圆的,望着花间诩时有种与凌厉长相极其矛盾的湿漉漉感。   花间诩道:“你想哭吗?”   云琥:“?”   花间诩按了按云琥的眼角,脸上微红,带着点坏:“因为感觉你这时候哭出来的话,我可能会更加兴奋。”   云琥脸上黑了黑,带着点羞恼地将花间诩反压在了下面。   花间诩笑得直抖,被云琥强势地吻住,不然他再口无遮拦地说一些混话。   他用事实证明,后面哭得到底是谁了。   花间诩从晨光中醒来,身体的轻微疲惫感和精神的充盈让他处于矛盾的状态,他贴了贴旁边的丈夫,带着点不自知的依赖。   云琥看到对方身上的痕迹有些懊恼:“昨天晚上没有控制住。”   花间诩不甚在意地拍了拍云琥的手臂:“我想吃糯米小团子。”   云琥便下去捣鼓了。   待云琥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碗走过来,花间诩正在镜子前梳头发。   他将碗放在花间诩的面前,拿过了对方梳子:“我来吧。”花间诩吹了吹勺子上的小团子,含了一口,看着镜子里的云琥为他梳头发。   对方熟练地将长发挽成好看的样式,耳鬓垂落几缕微卷的发丝,还在耳朵上别了一个灰色的蛇形耳挂。   做完一切,云琥眼睛亮亮地看着花间诩,像是讨赏的动物。   “真好看,不亏是我亲爱的丈夫。”花间诩回过头,亲了亲云琥的脸,站起来去搭配今天的衣服。   没过一会儿,穿着黑色高腰阔裤和银色短毛衣的花间诩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样,是不是很配你为我挑选的耳挂?”   云琥眼中溢满了温柔:“嗯。”   花间诩正准备去把碗筷放回去,云琥叫住了他。   花间诩回过头:“怎么了?”   云琥道:“我们是名正言顺的配偶了,我还是首领,你能不能也喊我那个称呼?”   花间诩想了想:“你是说‘首领大人’?”   云琥点了点头。   花间诩:“好啊,那以后,你就是我的首领大人了。”   云琥:“再喊一遍。”   “首领大人。”   云琥看着他:“再喊一遍。”   花间诩无奈:“首领大人,你再过去晚一点,今天的事情就要处理不完了。”   云琥这才满意地露出了一点微笑。   此后,云生珀的最后一点专属,也都归他所有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兽族从最开始的几股势力,变成了现在的一股,云琥成了名副其实的兽王,他的野心很大,统一兽族还不够,还想将领域之外的恶魔也一网打尽。   半年时间云琥学会了很多东西,计谋奖惩,气场也更为强大,任谁第一眼看去,都知道那是一只兽王级别的存在。   不过最近几天,云琥有些魂不守舍,在和花间诩单独相处的时候格外明显。   花间诩见云琥手底下的烤肉都快焦了,用筷子尖戳了戳对方的筷子:“发什么呆呢?”   云琥回过神来,把烤肉翻了个面,忽然问花间诩:“阿诩没有觉得,我越来越像哥哥了?”   花间诩:“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云琥:“难道不是么,不管是处事风格还是偏好倾向,我好像总不知不觉往他的方向靠近。”   花间诩看着眼前的爱人,对方已变得成熟强大,对待外敌时冷峻强硬,看向他的眉眼却总藏着温和。   他们好久没有说起云生珀的事情了,花间诩歪头:“你故意的?”   云琥摇摇头:“不是,但我怕你会介意。”   花间诩:“我怎么会介意,首领大人就是首领大人啊,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一样喜欢。”   云琥眼睛含笑:“那我就放心了。”   “你……”花间诩迟疑开口。   云琥静静等着他:“阿诩想说什么?”   滋滋冒油的烤肉被云琥夹出来放进花间诩的碗里,花间诩道:“总感觉你不在状态。”   云琥没有否认:“不知道怎么,最近心里慌慌的,有时候会突然空一下。”   说完,他的胸膛被一只手盖住了,花间诩跃过烤架,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云琥的胸膛上。   云琥停下动作,垂下眸:“听出什么了?”   “心跳得好快。”花间诩看了他一眼,“不舒服?”   云琥:“还行。”   花间诩:“吃完饭去找医生看一下吧。”   可惜医生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他找了很多有类似症状的病症,但都对不上。   云琥不想让花间诩太担心,便说应该没事,随便糊弄过去了。   夜晚,云琥从梦中惊醒,身体凉得可怕,如同坠入冰窖。   胸膛上的重量感让他回归了现实,他低下头,搂紧了一点怀里的配偶,可即使怀里充盈着配偶的气息,他的心依旧在止不住下落。   他知道他为什么会频繁心悸了,他有一种预感,虽然这种预感很荒谬,但他切实得能感应到,云生珀要回来了。   在此之后,云琥又恢复了正常,花间诩试探过几次,都没从云琥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云琥不知道这种预感从何而来,搜寻了各种云生珀残余的东西,全从仓库里找出来一把火烧了,他犹嫌不够,特地挑了花间诩不在的时候来到埋着云生珀骨灰的地方。   埋入泥土的雕塑终于再一次重见天日。   小人的神态活灵活现,阳光中好似带着点阴冷的注目。   【好久不见了哥哥,我最近日常梦到你。】云琥摩挲着小人,神态平静,只是眼中仿若幽冥,【住在这里不习惯吗,想我给你换个地方?】   云琥摩挲的力道一点点加重,碎屑一点点落下,精致的小人身上出现了裂纹:【作为弟弟,我当然应该孝敬你。但是哥,你不能太贪心,我很尊敬你,可你已经死了,你都得到过他的爱了,就别再来跟我抢了吧?】   雕塑化为了粉末,云琥站了起来,手臂化为翅膀一挥,泥土将碎得到处都是的骨灰掩埋。   云琥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么做确实有一些效果,云琥没再感觉到心悸,他一如往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直到某一天,巡逻中的云琥忽然顿住了。   【首领,怎么了?】旁边的亲信问。   云琥眼中幽深,看上去有些危险:【没事,继续。】   兽人们便继续自己的任务。   只有云琥知道,他体内多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他很熟悉,熟悉到令人胆战。   【阿琥,这里是哪里?】 第84章 你是……云生珀?   那个人没得到回应,平和的声音带了点强制性:【我知道是你,阿琥,说话。】   云琥呼吸不变,在内心道:【哥?】   【是我。】   两人相互沉默了下来。   云琥:【你在哪。】   云生珀能看到以云琥为视角的世界,他们在巡逻,他太虚弱了,连说话都费劲:【你的身体里。】   云琥自然也能感受到云生珀的虚弱:【你不是死了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云生珀没有多解释:【跟我讲讲死后的事情。】   他们一心同源,有什么反应对方都能立刻知道,因此云生珀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琥变得有些烦躁。   但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这件事,云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跟云生珀说起近年的变化,聚落从最开始的荒芜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繁荣,以及他未来的计划。   云琥说得很简短,忽略了很多细节,云生珀也没追问。   待云琥全部说完,云生珀又道:【人呢,我死之后,人去了哪里?】   云琥显然更沉默了,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云生珀感受到了排斥性。   云生珀严厉的声音几乎要洞穿云琥的大脑:【云琥,回答我,人呢。】   云琥哼笑了一声,无视如针扎的大脑:【按照兽族的规矩,现任首领无条件继承前代首领的一切。云生珀,少管我配偶的事。】   【他之前不喜欢你。】云生珀声音像是寒冷的冰原,【他不喜欢,兽族的规矩就对他没用,告诉我云琥,在那之后,你对他做了什么。】   云琥:【过程怎么样不重要,事实是,他已经是我心爱的配偶了,我们生活得很幸福,如果哥哥不在的话。】   云琥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对抗性,让他身体不自主地僵硬下来。   身后的兽人皆是惊疑不定地望着云琥,他们的首领忽然展现出了极强威压,好似随时都要暴走。   云琥眼中闪着寒光,瞥了一眼他的亲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兽群立刻做石鸟兽散。   兽族首领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再睁开眼,眼中是一片幽邃。感受到体内灵魂陷入了虚弱,云琥扯了扯嘴角,步伐不变往前走去。   云生珀刚苏醒,力量虚弱,在和云琥争夺身体时又受到了重创,只能暂时蛰伏,伺机而动。   他看到云琥回到了原本属于他和花间诩的家,推门进去,里面一切熟悉又陌生。   云琥的物品随处可见,耀武扬威一般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云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回原来的地方。   那里有两只形状类似的杯子,单独拿出来奇形怪状的,合起来就像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小人。   像是在示威。   云琥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灵魂的情绪,虽然克制但依然有控制不住的戾气往外冒,之前长久的担惊受怕有了宣泄口,云琥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如果哥哥想听我和阿诩的恋爱史,我当然不介意。】云琥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忽然往门外看去,【不过不如让阿诩自己来告诉你。】   一道身影在阳光下轻快地走过来,紧接着门被打开。   花间诩看见坐在屋内的云琥,有些惊讶:“首领大人,今天回来得好早。”   云琥眉眼微弯,往花间诩走过去,不过走到一半对方便主动靠了过来,他揽过对方,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阿诩,说你爱我。”   “我很爱你。”   云琥用鼻尖蹭了蹭花间诩的侧颈:“有多爱?”   “别闹,好痒。”花间诩笑着躲了一下,云琥平常就总喜欢让他说爱,他早就习惯了,以为是云琥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踮起脚尖贴了贴对方的唇,“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爱的丈夫。”   云琥满意点头:“嗯。”   花间诩找了个椅子坐下,云琥便坐在他脚边,将脑袋放在花间诩腿上。   两人举止亲密而自然,那是几年前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从花间诩出现之后,体内的云生珀便安静的可怕,云琥将脑袋贴近花间诩的腹,收紧了手中的腰肢。   花间诩感觉今天的云琥有些过于黏人了,但还是纵容了对方,随手玩着云琥耳鬓的羽毛。   他们没再说话,但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会怀疑他们是最亲密的伴侣。   【云琥。】云生珀有些受不了地开口,语气中夹着寒霜,【让人离开。】   这种想法和云琥不谋而合,云生珀看也看够了,云琥直起身体:“阿诩好像好久没有旅行了,怎么都不出去玩?”   花间诩望天:“啊,这个……”   因为他在等云生珀苏醒,这两兄弟要是对上肯定少不了腥风血雨,为了发生变故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在场干涉,他就一直没有出去旅行。   “是我束缚住阿诩了吗?”云琥有些低落地垂下了头。   云琥坐在地上时比花间诩低了一截,垂下头像个湿漉漉的动物。   花间诩没忍住揉了揉云琥的发顶:“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阿诩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都没有时间专注自己的事情了,我能感觉得到。”云琥顺势把脸放在了花间诩的掌心。   即使是最简单的交流,两人也亲密地贴在一起,云生珀心中的戾气没有发泄的出口,一股脑全部刺向了云琥。   云琥仿佛感受不到,面不改色地和花间诩交谈,只在暗中和云生珀较着劲。   云琥扯了一大堆,归根到底就是想让花间诩去外面玩玩,不要为了自己放弃爱好。   花间诩感觉云琥想得有点多了,但耐不住云琥可怜兮兮地软磨硬泡,自己也确实好久没有满世界跑了,有些心动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去外面玩一个星期。”   就一个星期,应该不会出事。   云琥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温和了,眸光深处反而有种凌冽的感觉:“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   花间诩的行李各种道具偏多,衣服是最少,但少不意味着随便。   花间诩把要带的东西统统拿出来,云琥帮忙整理到行李箱里。   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后面动作越来越慢,云琥撑在桌子上无声地吸了口气,趁花间诩还没发现,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掉。   “首领大人,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哦。”将整理好的行李锁上,花间诩转向旁边心不在焉的云琥。   “毕竟你要走了,一个星期呢。”云琥做出没事的样子。   云生珀的进攻太强烈了,就算目前还是他占上风,但表面上很难做到那么轻松。   他每和花间诩多说一句话,云生珀的攻势就会强烈几分,恐怕再多几分钟他就会露馅。   怕花间诩看出不对,云琥接着道:“要不要我送你出兽族?”   花间诩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这种心血来潮的旅行对他来说并不罕见,他很快在脑中想好了路线规划,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拉过行李箱:“那首领大人,我先走啦。”   云琥贴了贴花间诩:“玩得开心。”   待花间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云琥始终柔和的脸色放了下来,透出隐秘的危险。   花间诩离开他便没有了顾忌,他有一周的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干净。   云生珀看穿了云琥的想法:【你除不掉我,作为双生子的优势方,胜利的一定是我。】   云琥冷笑一声,眼中浮现出疯狂:【那就来试试看啊。】   ——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花间诩拖着行李,终于回到了兽族,在旅行期间他还趁机回了一趟人族,把小哈带回来了。   小哈故地重游,面上冷傲,尾巴轻轻扫动着。   这一周他玩得很开心,但时间一长就有些想念远在兽族的丈夫了,于是提前了一天回来,想要给云琥一个惊喜。   穿过溪流和吊桥,路过的兽人看到花间诩笑着道:【老师你回来了。】   花间诩同样回以微笑,越往聚落走心情就越飞扬,他想快点见到云琥。   云琥在聚落处理事务,有兽人给花间诩指明了方向,花间诩便跟着所指的方向而去。   没走多久,花间诩视线内便出现了云琥的背影。   对方正在一只兽人的家门前交谈着什么,花间诩放缓脚步,悄悄靠近了过去。   在花间诩移动到一定距离,云琥若有所感地转过了身,刚回过头,一个人就欢快地扑入他的怀里。   “首领大人,我回来啦!”   那人回抱住了他,温声道:“欢迎回来”   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花间诩却无端感觉到了突兀,他的裤脚被往下扯了扯。   花间诩低下头,小哈正咬着他的裤脚不断往外扯,看云琥的眼中充满了警惕,喉咙间发出凶狠的呼噜声。   小哈认识云琥,两人关系还好得出奇,就算几年不见,也不会生分到这种地步。   花间诩从那人怀里退了出来,望着眼前眉眼含笑,陌生又熟悉的人:“你是……谁?”   云生珀?还是那个已经融合的人?   那人保持着不变的笑容:“人喊我这个称呼,我以为,人是知道的。”   花间诩:“云生珀。”   云生珀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呜,汪!”黑背犬牙外露,朝这个像它兄弟又不太像的人吠叫。   云生珀轻飘飘地看了黑背一眼,黑背骤然止住叫声,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这到底是不是他兄弟啊?   花间诩回过神,有些心不在焉地顺了顺小哈的毛:“这是我的宠物,小哈。”   “原来如此。”云生珀也弯下腰,“你好,小哈。”   小哈迟疑得和云生珀握了握爪。   云生珀直起身,用另一只手牵起花间诩,感受到了对方的僵硬。   云生珀没有在意,朝花间诩微笑:“我们回去吧。”   花间诩被人牵着走在路上,望着眼前人的背影,从最开始的怔愣中脱出,转变为了忐忑。   现在差不多是最不妙的局面了,他们不仅没有融合,云琥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和云生珀是同一个人。   花间诩倒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只是云琥一直把云生珀当成竞争对手看待,还是不可战胜的那种,他怕自己说多了起反效果,只能尽自己所能给足云琥安全感,想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云琥可以理性一点看待。   前段时间云琥确实放下了很多,至少在察觉到自己往云生珀方向转变后没有太多抵触,反而怕他介怀。   他忐忑的原因主要还是拿不准两人对彼此的态度,这次由云生珀掌控身体是他们提前商量好了身体分配时间,还是相互争夺的结果?   “怎么了?”云生珀注意到花间诩的走神,将对方的手又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花间诩张了张口,想问云生珀一些话,又不清楚云琥会不会听到,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好道:“没事。”   真是的,怎么偏偏在他去旅行的时候。   等等。   花间诩心念一动,旅行这件事,最开始还不是他主动要去的。   花间诩咬牙,好小子,越来越会糊弄人了。   他就说云琥怎么突然提出让他去旅行,搞不好那个时候云生珀就回来了,这是想支开他自己干个大的呢。   花间诩看向云生珀的背影,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一路回到了巢穴内,花间诩被云生珀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摁在了长椅上。   花间诩抬起头看他。   云生珀勾起花间诩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嗅闻:“你养长发了。”   可不是,最开始还是为他留的呢。   “人,我很想你。”云生珀弯下腰,想要亲吻花间诩。   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花间诩想起云琥会不会看到这一幕,忽然偏过了头,云生珀的吻落在了侧脸上。   “人在拒绝我吗?”云生珀眼中的柔和消散了几分,捏着花间诩的下巴,若有所思,“为什么,人不爱我了?”   “不……”花间诩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目光闪烁着,“云琥呢,云琥在哪里?”   云生珀:“我把他吞掉了。”   花间诩转过头:“什么?”   云生珀笑起来,蹭了蹭花间诩的脸颊:“开玩笑的,人生气了?他还在这具身体里,我暂时占了上风而已,外面的一切,他都看得很清楚呢,想和他说话吗?”   花间诩:……   他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海王翻车才会遭遇的事情。   云生珀像个包容伴侣闹变扭的体贴丈夫:“因为阿琥能看见,所以人不愿意和我亲密了?”   云生珀还在继续:“我也是人的丈夫,我只是暂时离开了,不是离婚了,对吗?”   花间诩:“别说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正常点花间诩,不要被他带进去了!   云生珀:“人都没有喊过我那个称呼了,那个——‘首领大人’,嗯?”   “人,怎么不说话?”   云生珀在花间诩耳边循循善诱,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朵里,花间诩……花间诩就有点腿软。 第85章 人是要和我私会吗   此刻的云生珀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温和,银色兽瞳深处闪着点点寒光,花间诩张了张口,却莫名发不出声来。   云生珀是故意的,他并不是想要他的回答,而是专门说给云琥听的,鬼知道云琥会把他此刻的沉默曲解成什么意思。   花间诩发不出声,只好挣扎起来,兽人的指甲锋利尖锐,挣动之中不小心刺入脸颊。   脸上传来了一点细微的疼痛,花间诩还没反应过来,就先一步被云生珀固定住了肩膀。   云生珀眼中错愕,收起了指甲只用手背碰他:“人疼不疼?”   他有些无措,近乎是手忙脚乱地拭去花间诩脸颊上的血迹:“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你弄伤他了!】心中的震怒声冲击得云生珀眼前发黑。   云琥靠着一腔怒意迅速占领了自己的躯体,更加搂紧了自己的伴侣,声音因为骤然使用力量有些抖:“阿诩,没事了阿诩,我回来了,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被两个人交替安慰的花间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断手断脚了呢。   “云琥。”   “是我。”   花间诩抬起头看他,眼前的爱人眉宇间尽是焦躁和烦郁,却在用最轻的力道安抚他。   花间诩握着他的手腕:“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琥根本不想管其他事:“先让我看看你的脸。”   花间诩只好先让云琥检查,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刚刺破脸颊云生珀就收回了指甲,这会儿伤口已经止血了。   云琥平静下来,只是眼睛深处依旧暗潮汹涌。   花间诩凝视着他:“你知道云生珀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吗?”   “不知道。”云琥不太想和花间诩聊云生珀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把对方从花间诩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赶出去,怎么可能让对方卷土重来。   云生珀自然知道云琥的心思,在心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云琥脸色难看起来。   “阿诩。”云琥用平稳的声线道,“你觉得是我更重要,还是哥哥更重要?”   花间诩敏锐道:“你们打架了?”   空气一片沉默。   花间诩见这反应就知道一定打架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云琥就算了,为什么云生珀也陪他这么胡闹,他难道不知道两个灵魂争斗只会相互蹉跎吗!?   花间诩面色冷了下来:“云琥,别跟你哥打架。”   云琥了然:“你果然还是更在乎哥哥。”   花间诩知道云琥这边讲不通了,便道:“把云生珀喊出来。”   云琥自然不乐意,可此时花间诩的脸色有些可怕,他不想惹对方不快,只好不情不愿退了下去。   云生珀平和的声音传来:“人喊我什么事?”   这两人转换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花间诩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云生珀。   花间诩:“我知道那件事。”   云生珀眼中情绪流转。   云琥还没有觉醒,很多事情不好跟他说,花间诩只能让云生珀配合,正想着怎么让云生珀听话,就听到对方的声音。   “人在说什么?”云生珀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单纯极了。   花间诩:你到底在装什么小白花。   花间诩按下脾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不是可以闹着玩的事。”   云生珀:“我不明白呢。”   云琥幽幽开口:“你们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话题吗。”   花间诩:……   花间诩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焦急得很,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矛盾的,有没有弄伤自己,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够了,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花间诩伸出一根手指,语气轻柔极了,却让两个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第一,不准相互伤害,我会努力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花间诩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我们离婚——”   “什么,为什么突然离……我不同意。”   花间诩瞥过去,那人阴着脸不说话了。   花间诩继续道:“第二,我们离婚,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插手,是死是活也跟我没关系。”   说完,花间诩放下了手,看着眼前的爱人:“自己选吧。”   短暂的沉寂之后,那人开口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不会再做出伤害我们两个人的事。”   说话的是云生珀。   花间诩点了点头,继续等着。   没过一会儿,云琥说话了:“别说那种话,离不离婚的,我听话就是了。”   花间诩满意了,抱了抱他的爱人:“这才对嘛,听话才是我的好宝宝。”   被他抱住的人身体僵住,明争暗斗的内心寂静下来。   “嗯。”那人低声道。   花间诩松开了手,仰头看他:“那,首领大人,能跟我说说哥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段时间你们又都做了什么吗?”   这是要开始算账了。   两人相对而坐,兽族首领正襟危坐,两手搭在桌子上,手指虚虚碰在一起,时不时看一眼对面的伴侣。   而花间诩一手托腮,就盯着兽族首领看,一副给足了耐心要洗耳恭听的模样。   最先说话的是云生珀:“我刚苏醒时,还很虚弱,阿琥便把我压进了意识最深处,陷入昏迷后,不清楚有什么。”   “哥哥少血口喷人,是哥哥挑衅在前,明知道阿诩现在是我的配偶,还想一个人抢走他。”   “人是我的配偶。”   “你只是过去式。”   兽族首领转过头问花间诩:“你怎么认为?”   花间诩:“……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云生珀没再追问,而是在心里对云琥道:【看,人没有否认。】   云琥:【激将法是没有用的,那只能说明阿诩心软,不愿意让我们伤心。】   云生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阿琥也成长了许多。】   云琥不愿再和他说话。   “所以。”花间诩的话打断了两兄弟的内心戏,“一周前云琥让我去旅行,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云生珀就回来了吧。”   两人皆是一默。   花间诩气笑了:“你们真是好极了。”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要快点搞清楚一切,花间诩道:“继续说。”   让两人讲清楚事情可真难,话题稍微没有把握住就能被拉得很远,里面的明枪暗箭更是数不胜数,花间诩都没发现他的爱人能小心眼到这个程度。   俗话说三个男人一台戏,他们两个人就能唱到天昏地暗,要不说最了解你的还得是你自己呢,这两个人拆起自己的台可厉害了。   云生珀:“人很久没回来,阿琥便将人的衣服都铺在睡巢里。”   云琥:“我只拿了半柜子,是哥哥嫌不够,把另外半柜子也拿过来了。”   花间诩起身想去看自己的衣柜。   “我们都整理好了。”   闻言,花间诩又面无表情地坐了回来。   云琥:“哥哥把你送给我的项链藏起来了。”   云生珀:“阿琥把我的遗物都烧了。”   云琥:“哥哥还破坏我们一起精心布置的巢穴。”   云生珀:“阿琥弄碎了我的骨灰。”   告完一通状,他们还要花间诩评理:“他是不是很过分?”   花间诩:你们俩谁比谁高贵吗?   花间诩都快说厌了:“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事。”   好不容易把事情讲完了,他们又开始争论身体主导权的问题。   “作为双生子优势方,我主导身体并没有问题,我耐心有限,阿琥还是识时务一点好。”   “我的身体我说得算,要不是怕阿诩担心,你以为我会对你留手么。”   两人吵了许久才发现花间诩好久没有说话了,他正低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像在思考,也像在发呆。   两人话语一顿,皆是感到了心慌。   兽族首领绕过桌子,蹲在人类面前,关切地道:   “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   “我们不说了。”   “你别难过。”   花间诩抬起头,望向面前脸色焦急的爱人,抿了抿唇,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首领大人。”   兽族首领回抱住了人类,手在人类轻颤的背上抚摸,用前所未有的柔声道:“嗯,是我,我们都在。”   花间诩抱紧了他的爱人,心里还在后怕。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的伤害,都是在伤害他们自己。   在得知他们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刀剑相向时他就怕得不行,他怕他们会不顾自己的身体,最后将两个灵魂弄得残破不堪。   幸好,他们没有真的那么做。   注意到他们的伴侣情绪稳定下来了,他们柔声道:“人(阿诩)特意提早回来,是为了给我惊喜吗?”   花间诩点了点头。   “我很开心,不过人(阿诩)也可以不用提早回来,外面很精彩,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兽族首领眉眼间温柔地不像话,亲了亲伴侣泛红的眼角。   花间诩将脸埋在爱人肩头:“可我就是想快点见到你。”   “那,人(阿诩)想看我跳舞吗?”   花间诩点了点头。   舞蹈是兽族表达情感最好的方式,而此刻,他们用舞蹈哄着被他们不小心弄哭的伴侣。   舞蹈中的肢体情绪是最充沛的,如果是意识不同的两个人很难配合起来,更何况他们还操纵着同一具身体。   但舞蹈中他们没刻意迎合,也没有刻意妥协,流畅的舞蹈自然而然形成了,就好像跳舞的一直是一个人。   一曲舞毕,云琥有些恍然,直到身体自己走出去了好远才醒悟过来,操纵身体的不是他。   身体里居然有另外一个灵魂,他刚才还以为对方消失了,不对,不是对方消失了,是他消失了?也不是,这是很奇妙的感觉,他是他,他一直是他,但……   他的思绪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因为他的伴侣正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要和我一起去散步吗?”   云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面对花间诩的邀请,他只会说那一个选择:“好。”   骄阳清风,路上兽人来来往往,看见他们首领和花间诩牵着手路过都友好地打招呼。   云琥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不过外表上看不出什么,花间诩一路上似乎跟他聊了许多,他全凭本能在回应,对方也没发现不对。   直到返回的途中,云琥才恍然清醒过来,他的体内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他们此前总在争夺身体,相互对抗拒不配合,但这段路他难得没有排斥,甚至都差点忘了云生珀的存在。   是云生珀安分下来了?不,他哥不是这种会轻易放过机会的人,他忽然有些细思极恐,和花间诩同走这一段路的人真的是他吗?   云琥低头望着花间诩始终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在心里喊了一句:【哥,阿诩是不是分不清我们。】   没过多久,云生珀回应了:【这件事很重要?】   云琥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难道哥哥就很想和我混为一谈么。】   云生珀没有回答,云琥不知道云生珀此时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云生珀:【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云琥蹙起眉:【什么意思。】   云生珀:【你会明白的。】   云琥:【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从旁边传来,云琥见花间诩盯着他,下意识舒展了眉眼。   云琥问云生珀:【你到底为什么会复生在我的身体里。】   云生珀:【我们是双生子。】   又是这个回答,每次云琥问这个问题,云生珀就只会回答这一句。   云琥嘲弄道:【双生子?双生子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居然连死去的灵魂都能拯救。算了,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无所谓,但你别想把阿诩从我手中抢走。】   云琥的注意力不在散步上,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花间诩也是心不在焉的。   花间诩在回想刚才和云生珀的对话。   那段路上云琥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其实是花间诩做的手脚。   羊角长老给了他一罐特制的迷魂药,原本是为了防止双魂过分蹉跎,让他们强制昏迷的保护手段,如果只用一点,效果就不会那么强烈,控制得当刚好可以让双魂保持在弱势方的灵魂短暂昏迷,强势方灵魂却能不受影响的情况。   花间诩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如何,将一点粉末倒在水杯里,让云琥喝下。   等待了一分钟不到,眼前的人开了口:“你做了什么,阿琥没有反应了。”   看来是成功了,花间诩道:“只是暂时性昏迷,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云生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人是要和我私会吗?”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花间诩有些无语,拉回了话题,“长话短说,云琥不知道你就是他,他在眼里,你是我死而复生的前夫。”   云生珀颔首:“他把我当竞争对手。”   可不是么,本来还只是早死的第一任而已,现在估计要加一个余情未了了。   花间诩:“很多事情没办法跟他直说,误会就误会了吧,还是身体比较重要,你说呢,别跟他置气了,有些时候我们就让让他吧,嗯?”   云生珀上前了一步,抚上花间诩的脸,描摹着其中的轮廓。   花间诩仰头等着他的回答:“首领大人?”   云生珀终于开了口:“关于这一点,人不用担心,我了解他,不会有事的,人只要做好自己,自然就会解决了。”   花间诩十二万分的怀疑:“真的?”   云生珀含笑点头,里面带着点花间诩暂时看不懂的隐藏含义:“当然,他会怎么想,没人比我更清楚。”   花间诩还是想问问具体情况,嘴唇就被眼前的人按住。   “不说这些。”云生珀摩挲着花间诩的唇,眼神渐深,“人想我让他,可以,但要付出一些代价。”   英俊的兽人俯下身,鎏光般的兽瞳深深看着他,像是深情,又像是引诱。   花间诩眼睫颤了颤,将自己送了上去:“你说话可要算数。” 第86章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人类!   回到巢穴,见花间诩毫无芥蒂地亲了亲他就走开了,云琥没有感觉多少高兴。   哥哥在他的身体里,花间诩亲了他不也就是亲了哥哥吗。   云生珀安静地有些不同寻常,都不跟他争夺身体了,他倒想和对方争,可以发泄一下心里的憋闷。但随即又想到答应花间诩的事,他答应不会再伤害哥哥。   云琥愈发烦躁,当时花间诩以离婚做另一个选项,他顿时什么都不顾了,果然花间诩还是更在乎哥哥的吧。   云琥眼中一片幽深,他早就明白的不是吗,花间诩不是不爱他,只是更爱哥哥而已,现在哥哥困在他的身体里,那花间诩更爱他还是更爱哥哥有什么区别?   这样安慰完自己,云琥心情平复了许多。来到花间诩身后坐下,低着头贴在花间诩的后腰上。   花间诩正在收拾东西,往后摸了摸云琥的脑袋。   不行,还是不甘心,云琥道:“阿诩现在更爱我还是更爱哥哥?”   花间诩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是什么送命题。   花间诩回过头:“我当然更爱你了。”   “呵。”   一道异样的声音从云琥口中传出,但不是云琥在说话。   花间诩知道他要付出的代价正在不断往上累积。   云琥看着他:“你果然还是爱着哥哥的。”   这句话还真不敢当着云生珀的面反驳啊。   花间诩闭了闭眼,算了,反正他的形象也就这样了:“但我现在更爱你。”   “呵。”   云生珀的怨气都快从云琥身体里冲出来了。   云琥能感受到云生珀的情绪是冲着他来的,他也知道云生珀对花间诩的爱不比他少几分。   可一想到花间诩把心分成了两瓣,他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悲伤。   “首领大人。”花间诩蹲下来,捧起他的脸,“我很爱你。”   云琥:“你爱的是我吗?”   花间诩点头:“是。”   骗人,花间诩爱他,但他同样还爱着哥哥。   云琥凶狠地吻住了他,他没办法生出疯狂的报复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亲密事上更加粗暴得对待花间诩。   两人躺倒在地上,地板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花间诩身上,同时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云琥感觉到花间诩似乎望了他一眼,好像不敢相信他会咬伤他。   不止吻而已,云琥动作里也带着愤愤,花间诩眸光闪了闪,没有推拒,主动迎合了上去。   这个举动却反而让云琥愣住了,他以前总担心会弄疼花间诩,从来都束手束脚的,随着朝夕相处,他知道花间诩的阈值在哪里,什么样的力道既可以让花间诩舒服,又不会弄伤对方。   而他刚才的力度对人类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粗暴了。   花间诩不是会故意忍疼的人,现在这么做是为了讨好他吗,以为这样就可以请求他的原谅?   云琥推开了花间诩,久违地红了眼眶,色厉内荏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人类!”   花间诩躺在地板上,解开的衣衫基本无法蔽体,像是被冰冷的地板冻到了,又没有兽人高温的身体供热,皮肤上泛起点点细粒,只有散落在肩头的发丝能给予一点点温度。   破了皮的嘴唇又肿又红,脸上却苍白着,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故意卖乖,看上去可怜极了。   云琥深深吸了口气,他没办法,就算花间诩放不下哥哥,想在他们两个之间流转,他依旧没办法狠下心真正去责难花间诩。   他怎么就这么卑微,但他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   在哥哥死后,他明知道花间诩在拒绝他却还是鬼迷心窍地跟上去,一直缠到花间诩接受他为止,和现在的情景又有什么不同?   就算花间诩只能把一半的心给他,他还是没办法硬气地转身走人,所有的原则和道德一旦作用在花间诩身上,就一点效果都发挥不了了。   云琥最后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能不爱哥哥吗?”   花间诩沉默了一下:“抱歉。”   “我知道了。”云琥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脸上只有一片平静,“我愿意和他共享。”   花间诩:“啊?”   云生珀意味不明:“哦?”   “没听清吗,我说,我愿意把丈夫这个身份和哥哥共享。”云琥道。   花间诩:这……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   云生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在心里笑得云琥直冒火。   云琥冷声:【有什么可笑的。】   云生珀止住了笑:【谢谢你的大度了,二任。】   云琥面色绷紧,也就云生珀是他亲哥,要其他人敢这么觊觎花间诩,还能得到花间诩的青睐,他能把对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真的很奇怪,只是因为云生珀是他哥吗,还是因为云生珀本来就是花间诩的第一任丈夫?   原本不可忍受的事情到了哥哥这里又好像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在云琥的恍惚之后,云生珀暂时主导了身体,朝花间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就像在说:看,我就说我很了解他。   花间诩:怎么,知道自己是个连爱人脚踏两条船都能接受的恋爱脑很骄傲吗?   一个重大的矛盾解决了,小别胜新婚,花间诩去旅行了半个月,他们自然是想念的,云琥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也按耐下来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花间诩抚了抚爱人的胸膛,怕把人给气坏了,又感觉自己这个行为真的很像水性杨花的渣男,有点怪异的好笑。   云琥斜眼看他,将人往怀里扯了扯:“你很高兴?”   “嗯,你愿意接受你哥真是太好了。”花间诩手指在云琥的身上转圈圈。   云琥短促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跟这个心分成两瓣的人说话。   花间诩道:“明天我们去摘桃子吧,白天我正好看见桃林结果了,桃果特别大,一定很好吃。”   云琥唇角抿起冷淡的直线:“明天有事。”   花间诩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云琥:“去吧首领大人,去吧去吧~”   云琥把头偏向一边,因为用力抿唇脸上看上去更加冷了。   花间诩再接再厉,就差贴着云琥的耳朵吹气了:“我想和你一起去嘛,非你不可,首领大人,求你了。”   花间诩缠得厉害,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云琥脸上微红,出现了松动,正要出声……   “好。”云生珀声音低哑地道。   云琥猛然坐起来:“谁问你了。”   花间诩很开心,心满意足盖了被子:“那我们说定了。”   ——   于是一大早,花间诩便拉着云琥去了桃林。   他自己想去是一回事,主要还是让云琥放松心情,顺便习惯一下以后的三人生活。   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融合,关系好一点总不是坏事。   花间诩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海王思维了。   “首领大人,这边。”花间诩先一步到达了桃林,朝后面缓步走过来的云琥招手。   灿烂的阳光洒在花间诩身上,看起来好像在发光。   云琥的心情不自主地好了起来,扬起一点笑容跟了上去。   这里的桃树又高又粗,花间诩却如履平地,速度极快得上去,坐在粗壮的枝干上,手里已多了一颗硕大的桃子。   花间诩随意擦了擦,正要往嘴边送,看到身边已不知何时上来的云琥,把桃子递到云琥面前:“首领大人尝尝?”   云琥就着花间诩的手咬了一口。   “好吃吗?”花间诩问。   云琥点了点头。   花间诩便也咬了下去。   他们在外面待了一天,收获了好几筐桃子,回来的路上分了一些给遇到的熟人,自己留了一筐。   花间诩将桃子抛向空中又接住,忽然停下来,转向身边的人:“你说真的?”   现在操纵身体的是云生珀,他点头:“我和阿琥商量好了,我们每天轮流控制身体。”   “那可真是太好了。”花间诩点头,随后又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云生珀询问:“什么?”   花间诩:“在此期间——我们的性生活?”   云生珀:“暂时取消。”   “同意。”云琥的声音紧随其后。   花间诩:“啊……”   “当然,如果人想要,我也可以。”云生珀温声道。   云琥:“想都别想,要来也是我。”   怕两人闹翻,花间诩只好遗憾揭过这个话题。   在花间诩低头走路期间,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了他。   云生珀:“想要亲亲吗?”   花间诩转过来,观察着丈夫的神色,试探道:“可以?”   天知道他们的对话有多怪异,他们可是合法夫夫,现在居然连接个吻都要这样正式地争取同意了。   花间诩悲愤极了,但又怕两人出事情,转过头:“还是算了吧。”   刚转过身,他的后背就贴上了一道宽阔温暖的胸膛,那人将他的肩膀轻柔地转了过来,弯下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兽族过高的体温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花间诩抬眸对上了对方的眼睛,明明是同一双瞳孔,花间诩莫名有种被两个人望着的感觉。   身体传来过电一般的酥麻感,花间诩抓紧了对方的臂弯,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忘了对方另一只手正好覆在他的腰上,这一退反而把自己往对方的怀里推去了。   耳边传进爱人愉悦低沉的笑声,花间诩耳朵痒极了,后腰上的热量一路从脊背爬到了脸上,全身感受到高烧一样的热意。   傍晚绚丽的霞光全部倾倒在了花间诩深邃的眸中,也倒映在了始终凝视着对方的兽族首领眼中。   原本还在斤斤计较的双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们此刻思想高度一致,想深度地亲吻他们的伴侣。   “之前是我说得不对。”   云生珀,该说是云生珀吗?花间诩注意到了他们称谓的改变,是“我”,不是“我们”。   兽族首领蜻蜓点水般亲了亲花间诩的嘴角,接着道:“你是我的伴侣,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花间诩张了张口,他的爱人再次覆了下来,这次不再浅尝辄止,是更加深入的亲吻。   高热的舌相互纠缠,在短暂分离的间隙,微凉的冷空气钻进口腔,一热一冷双重天,将花间诩眼睛都熏出了一点晶莹。   花间诩低头喘了一口气,双手环住爱人的脖颈,兽族首领脸上有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欲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花间诩一笑,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两人到底还没有融合,花间诩情迷之下逐渐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异样。   他能感受到有人吸吮他唇舌的同时,另一个人在摩挲着他的腰和脊背。   当其中一个人的注意力转到他肩头的发丝上,另一个就接手了残局,继续和他加深亲吻。灵魂契合让他们不需要相互提醒,自然就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默契。   他们太像了,花间诩只能隐约分辨出做那些事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但分不清握住他腰的具体是谁,现在亲吻他的又是谁。   也许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举动,谁是谁并不明显,但在花间诩这里,所有的转换模糊又清晰,双倍的触感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漫长的亲吻终于结束,要不是对方一直在托住他,花间诩都要站不稳了。   花间诩攀住爱人的肩膀上,大半个身体都靠对方才能立住,失神的目光没有落点地停在空气中:“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次是真心的,他太小看一体双魂的威力了,光亲吻就能到这种程度,他都不敢想象正儿八经的性生活要得什么样。   “算了算了。”花间诩道。   云生珀蹭了蹭花间诩的鬓角:“人在说什么?”   他们又恢复成界限清晰的双魂状态了。   花间诩真诚道:“我说,要不我们还是保持纯洁的柏拉图式婚姻吧?”   云生珀疑惑:“为什么,刚才的亲吻,人不满意?”   云琥在这时冷笑了一声。   因为很突兀,花间诩一下子就知道那是云琥出得声。   他莫名知道云琥不爽的原因,差不多是因为被云生珀抢夺了功劳。   他们好像并不知道他们当时短暂地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做亲密的事情有助于他们融合?   花间诩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会不会有点太费他了。   “人。”云生珀察觉到花间诩的不专心,不满地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人要和我亲密。亲吻也要,性生活也要。”   这次云琥也安安静静的,显然站在了云生珀这一边。   花间诩:“……你们还记得是谁最开始反对这些事吗?”   云生珀偏过脸,用行动代表了坚持。   他们回巢后花间诩去洗澡了,云生珀便去挑选明天给伴侣的装饰物,他们交接身体在中午,所以早上依旧是云生珀的时间。   云琥的储物间风格和他极其相似,加上这几天的适应,云生珀早已摸透了里面的构造。   他在里面选中了一只麦穗形状的发夹。   云琥阴阳怪气地开口:【哥哥好眼光,你也觉得这只我、亲、手为阿诩做的发夹很好看?阿诩应该也会喜欢。】   云生珀原本要拿发夹的手一顿,手微微往一边偏移,随手拿起旁边一根波浪式的红色发带。   【这个是我和阿诩一起逛夜市买的,当时就感觉很适合给阿诩绑头发,可惜好看的配饰太多,一直没有把这个给出去,哥哥看上的话,就让给哥哥吧。】云琥说完,透过镜子看见了自己的脸,犹嫌不够道,【哥,你的脸色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看?】   云生珀将发绳一放,镜子里同一双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两种的不同情绪。   【闭嘴,阿琥,现在不是你的时间。】   云琥懒洋洋:【我答应和你分配活动时间,不代表我愿意在你的时间里一直不说话。哥哥不乐意的话,从我身体里出去就是了。】   兽族首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在和什么人较着劲,最终云生珀关上柜子,转身离开储物间。   花间诩洗完澡,便看到云生珀一副要出去的样子,探出头:“首领大人要去哪儿?”   云生珀脸上不动声色的:“准备明天给人的装饰物。”   花间诩下意识问:“储物间没有看上的饰品吗?”   另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不知道,可能是哥哥看不上我的东西吧。”   云生珀朝花间诩扬起笑:“人先上床吧,我很快回来。”   花间诩:“好。”总觉得现在的云生珀有些可怕。   清晨,花间诩模模糊糊醒来,感觉头皮传来若隐若现的触感,抬头看到云生珀在弄他的头发。   对方靠坐着,低着头的样子很认真,花间诩正抱着他的腰,半身都趴在兽人身上。   花间诩把身体翻了过来,对着天空眯眼醒神。   发丝因为转身的动作从云生珀指尖抽离,剩下的头发也都压到了身后,云生珀没有办法继续梳理,只能摩挲着还留在手中的几缕发丝。   “几点了?”花间诩问。   云生珀:“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花间诩便又转了回去,环住丈夫超级好抱的腰,将脸埋在暖乎乎的腹部。   云生珀笑了一声,借助抚摸伴侣脑袋的动作继续梳理伴侣的头发。   他们都不爱睡回笼觉的人,这段时光基本都是用来借着睡觉的名义黏糊的,这个习惯到现在也没有变。   花间诩的头发很顺,绸缎一般,摸起来很舒服,云生珀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很久没有给人梳理过毛发了。”   【我倒是天天在替哥哥做这件事,也没有很久。】   云生珀没听到似的,温声对花间诩道:“今天想要什么发型?”   花间诩“唔”了一声:“首领大人决定就好。”云生珀往后靠了一点,让花间诩抱得更舒服,撩起后面的长发编发。   【辫子?我还以为会更有心意呢。】云琥十分乐于破坏云生珀的温馨体验,【兽族的时尚风向每时每刻都在变,不知道哥哥适不适应现在的变化……】   说着,云琥便看见云生珀将辫子分成了两簇,然后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编出了花。   对方似乎拿不准选哪一款好,炫技似的换来换去,虽然还是辫子,但就是不一样,都是云琥没见过的。   终于,云生珀选定了其中一款,将发绳绑起来:【阿琥怎么不说话了?】   云琥:【呵。】   多活那几年很了不起吗。   花间诩打了一个哈欠,屋子里明明没有蚊子,怎么总感觉吵吵的。   在云生珀出门之后,花间诩没多久也离开了巢穴,找上羊角长老,两人还是坐在小木屋院子里,一起吃桃聊天。   花间诩:【长老,云生珀回来了。】   羊角长老身体往前倾了一点:【他们怎么样?】   花间诩便把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羊角长老叹为观止:【不愧是首领,胸襟广阔,也只有夫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花间诩:【这真的能算夸奖吗?】   羊角长老:【这个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他们愿意各退一步是最好的结果。】   【话是这么说。】花间诩啃了一口桃子,将身后绑得很漂亮的辫子带到胸前,【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云琥认识到他们是一体的。】   羊角长老叹气:【没错,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能尽快融合就尽快融合,首领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花间诩想了想:【总感觉,他应该有点想法了,但距离真正醒悟还差很多。这桃还挺好吃的,尝尝?】   【不了,我牙口不好。不能让他们的矛盾加深,尤其不能让他们对对方产生严重的否认和排斥。夫人,你还坚持顺其自然吗?】   【现在不就很好嘛,虽然他们总拌嘴,但不会真的动手……应该不会吧。等他们相处久了,云琥应该能体会更多。】花间诩道。   说道这里,羊角长老又疑惑了:【首领就算了,可云生珀明知道他们是一体的,为什么还那样不配合?】   花间诩提醒:【他们是恋爱脑。】   羊角长老“哦”了一声,摸了摸胡子:【这就不奇怪了。】   待他们回来吃午饭,操控身体的变成了云琥,一见面就紧紧抱着花间诩不放。   花间诩被弄得莫名:“干嘛?”   云琥不撒手:“抱我的伴侣还需要理由么,有些人现在想抱还抱不了呢。”   一听就知道两人又吵架了,花间诩拍了拍云琥的后背:“好了,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花间诩还以为这两人多少要闹一会儿,结果就像平时一样吃着饭,随意地聊着早上发生的事情。   云琥看上去太自然的,弄得花间诩反而怪怪的。   云琥接受度未免也快了,这才几天,居然真的就能接受他和云生珀了?   花间诩好几次欲言又止,云琥想不关注都难:“阿诩,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没事。”花间诩道,可待快吃完饭,终于按耐不住放下了碗,“首领大人。”   云琥看向对面的花间诩,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嗯。”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云生珀吗?”花间诩道。   “不是都说了要共享。”云琥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难道你还想更偏向哥哥不成,不行,五五分是底线,花间诩你不能太过分。”   云琥看上去纠结极了,又艰难道:“如果你真的更喜欢哥哥的话,四六分也不是不……”   “不,我只是对你感到了愧疚。”怕云琥再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花间诩立刻道。   云琥纠结的神色一松,耳鬓处的羽毛不自然地动了动:“算你还有点良心。”   “嗯。”花间诩垂下了眸,喃喃道“就是有时候稍微会有点愧疚而已。”   尽管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是最好的局面,云琥总有一天会明白真相,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   但一想到云琥此刻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爱他,便愿意允许那么荒谬的事情发生,他心里就止不住地疼。   一直担心云琥接受不了,其实是他自己接受不过来这么多过量的爱才对。   云琥因为花间诩的沉默有些无措,来到他面前:“怎么了阿诩?”   花间诩却愈发低下了头,云琥看不见花间诩的脸有些着急:“阿诩,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   “抱歉,云琥。”花间诩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很过分,我没法告诉你具体的,有些事情……”   “阿诩是在说那件你和哥哥都知道的事情?”云琥问。   花间诩看着他发愣。   云琥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你还能害了我不成。”   云琥眼中像是流淌这一条四季如春的河流:“阿诩以前只喜欢哥哥,但现在也有了我的位置,想通这一点就够了。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另外——”   “双生子的牵绊好像比我想象得还要奇怪,要是别人敢对你产生一丁点占有的想法,我都不可忍受,但哥哥……好像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云琥还分辨不清。   这一点他本来不想在云生珀面前说,但如果花间诩为此有了不好的想法,这点变扭便不值一提。   云琥笑起来,蹲在花间诩面前,手撑着侧脸,英俊的脸上自信而从容:“不用有心理负担,那是我和哥哥的事情,阿诩只要享受我们的爱意就行了,你值得被我们爱。”   “这一点,我和阿琥持相同的看法。”沉默许久的云生珀也开了口。   花间诩看着他的爱人。   云琥:“当然,如果阿诩能说一句爱我,我就更开心了。”   花间诩便也弯起眉眼:“我当然最爱你了。”   云琥短暂地顿了一下,不知道他们暗地里交流了什么,云琥红了脸,捏了捏花间诩的衣摆,“哼”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却精准地传进花间诩的耳朵里,里面带着点羞恼和不爽。   花间诩用拳头抵住唇,小声道:“天呐,他好可爱!”   云生珀刚酸里酸气去呛云琥,结果反让对方甜到,现在又听到了花间诩呢喃。   云生珀:……哼。 第87章 是某种play吧   丈夫拥有两个灵魂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只要花间诩端水端得好,平常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区别,但在某些特殊时段,这种区别就会显现出来。   他们好像觉醒了什么特殊的爱好,比如现在。   他们正打得火热,身上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在花间诩最难耐的时候俯下身道:“人要不要猜猜看,现在说话的是谁?”   花间诩真的服了,忍不住自己动了动,但对方掌控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只能小范围地动,根本解不了远火。   “呜……”花间诩身体酥软,眨着氤氲的眼睛,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蒙混过关。   对方果然心软了,但没多久又停了下来,继续问:“人,现在在说话的人是谁?”   花间诩摇了摇头,破碎脆弱的声音从喉间传出来,可这招却不起了作用。   花间诩只好按耐下来,用混沌的大脑思考,“人”这个称呼最开始云生珀说得更多,但是在这种游戏里……   花间诩:“是云琥吗?”   眼前的人勾起嘴角,花间诩有种不好的预感。   “猜错了,我是云生珀。”云生珀咬了一下花间诩的唇角,因为改变动作的缘故,难耐的地方终于动了一点,但也只有一下而已。   花间诩抖了起来,白皙的皮肤大面积出现潮红,泛着水光的瞳孔夹杂着欲望与急切。   那人还在慢条斯理地亲吻:“人在玩反逻辑吗,可惜,这是反逻辑里的反逻辑。”   花间诩唇被磨得充血,忍不住嘶了一声:“唔,够了,快一点。”   “喊我的名字。”   花间诩:“……云生珀。”   “我是云琥。”   花间诩面上出现了崩溃。   这两个人待在同一躯体的时间越长就越相似,在那种情况下,花间诩哪里分得出来。   花间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很好玩吗?”   回应他的是爱人接连不断的亲吻和动作,这两个人就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是的,他们的称呼完全混乱了,并给了新的定义,要是他们喊“人”,基本就是在憋着坏,而他们示软撒娇的时候,就会统一喊“阿诩”。   这是花间诩在无数游戏中得出来的结论。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很怪,有些时候会因为一丁点小事吵起来,有时间又会高度配合,联合起来捉弄花间诩。   就这样过了好多天,花间诩摆烂了。   兽族统一,所有兽人现在都归两兄弟管,他们的领地很大,最中心还是他们的原来聚落。   花间诩走在路上,听到某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声响,是碧玺的商铺,面前有两只小少年体型的幼崽,他们一边打得很凶,一边面红耳赤地争吵,碧玺这边看看那边看看,面上起了杀心。   就在碧玺想着要不把两个人都揍哭吧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好热闹,什么情况?】   【老师!】碧玺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帮帮我吧老师,我要被这两个小孩逼疯了。】   【好了好了,别打啦。】花间诩让碧玺把两个小少年分开,站在他们中间,【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两个小少年很不服气,但他们认得花间诩,是他们首领的伴侣,在他们聚落的地位跟首领差不了多少。   他们憋着气,七嘴八舌把原因说了。   他们两个都有个叫小晴晴的好朋友,小晴晴快生日了,作为最好的朋友,他们想在碧玺摊铺挑生日礼物,刚好撞上了,看上的还是同一件饰品,问了才知道小晴晴原来不止他们一个好朋友。   然后就……打起来了。   【我是小晴晴最好的朋友,这个礼物要我来送!】   【才不是,我才是小晴晴最好的朋友,我出两倍的钱!】   【我出三倍!】   饰品只剩一个了,碧玺头疼起来,求助花间诩:【老师,这种场面我应付不过来啊,你有什么办法?】   花间诩一脸高深莫测:【这个我有经验。】   只见花间诩抬起手臂,一边一个将两个小少年都揽进怀里,没什么感情地道:【乖啊,你们两个都是小晴晴的好朋友,我觉得这里应该有误会,你们想……】   碧玺站在旁边,听见花间诩三两拨千斤,一左一右将两只愤怒的小少年都哄得心花怒放。   【老师你说得对,小晴晴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   听到两个小少年铿锵有力的话语的碧玺:……   最后他们不仅不争了,还手拉手一起去买礼物,打算让小晴晴自己挑。   朝离开的两个小少年挥手,花间诩转头对碧玺道:【看,这不是解决了。】   碧玺心情复杂,为什么她的老师这么游刃有余,是什么让老师变成了这幅样子。   不过很快碧玺就没有功夫想了,因为她看到了首领。   花间诩在摊位上挑东西,看到爱人惊喜道:“你们回来了。”   相处这么久碧玺还是懂一点人语的,闻言往首领两边看了看。   你们?除了首领路上还有其他人吗?   兽族首领走了过来:“在买什么?”   今天操控身体的是云琥,花间诩道:“耳钉,家里的款式都用厌了,想换点新花样。”   于是两人在碧玺摊位上挑了一会儿,买了好多东西。   花间诩本来想找个时间画之前没画完的画,云琥一直在他身边晃,花间诩拿着画笔回头看他:“首领大人下午没事吗?”   “没事。”云琥又转了一圈,索性挨着花间诩坐下了,“我记得这幅画你很早之前就在画了。”   “是啊,没什么灵感。”花间诩用画笔杆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云琥看着那张初具雏形的画:“你在画……新生?”   这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被花间诩以一种更为细腻感性的画风体现了出来,是美好与希望的象征,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中柔软。   云琥看着这张画,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我觉得……”   “……这里留白多一点会比较好。”   云琥还没动作,他的手就先一步上去了,所点的正是他想说的地方。   云琥在内心道:【云生珀,现在是我操纵身体的时间。】   兽族首领转头看花间诩,眉眼弯弯:“你说呢?”   花间诩若有所思,忽然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个!”   花间诩一边修改一边语速飞快:“不愧是首领大人,见解很独到,一般人很难主要到这种地方。”   云生珀道:“因为感觉……”   “……新生的话,就是要另辟蹊径,这个方位不是目光最焦点,余光却很容易扫到,很适合作为突破点。”云琥道。   正要这么说的云生珀:“……”   花间诩并没有注意到跟他说话的是两个人,这个突破性的点带给了他另外的灵感,瓶颈被突破,很快沉浸在了作画之中。   花间诩不说话,场面自然也冷却了下来。   过了许久,云琥在心里道:【为什么学我说话。】   云生珀:【我没有。】   云琥:【少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不是故意抢我话头么。】   【是么。】云生珀意味深长道,【那只是我自己的想法,阿琥,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云琥停住了。   是了,他们一体双魂心意相通,他清楚知道在他想出这些话的时候,云生珀也同步想到了,连句式和语法都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云生珀刚醒过来的时候,他们相互对立,但是渐渐的他们居然开始趋同了,这种趋同演变到现在变成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不管做什么他们都不需要商量,自然完成的事情就是另一个人所要的。   这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同一个人。   云琥:【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云生珀:【你指什么?】   云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云生珀轻笑了一声:【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云琥坐在花间诩旁边,看着彩色的画笔在上面涂抹颜色:【哥,你到底为什么会复苏在我的身体里。】   云生珀不吭声。   云琥“啧”了一声,心里有些烦躁,有一种猜测浮上心头,但又抓不住,让他格外恼火。   花间诩画完以后十分兴奋,拉着爱人说了好久话,渐渐发现了不对。   云生珀:“人看我做什么?”   花间诩:“云琥呢?”   云生珀感受了一下:“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花间诩明白了。   他挪开了一点,让云生珀往里面坐过来,他总感觉云生珀怪怪的。   花间诩转头:“首领大人不开心吗?”   云生珀朝他一笑:“没有啊,阿琥要是能想明白,好处一定大于坏处。”   是么,话是这么说,但既然好处大于坏处对方不该是这个反应。   云生珀自然地接管了这具身体,本来也快到交接时间了,花间诩没太注意,可直到第二天中午,回来的依旧是云生珀。   花间诩忧心忡忡地吃了口饭:“云琥还好吗?”   云生珀道:“阿琥昨天就没有反应了。”   花间诩抬眼看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云生珀将一碗汤放在花间诩面前:“不想阿诩太担心,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灵魂受到了某种创伤,是身体的保护机制强制让他昏迷了。”   花间诩眼睛闪了闪,云生珀道:“想说什么可以直说,阿琥现在昏迷,听不见我们的对话。”   花间诩:“是他察觉到那件事了吗?”   “应该是了。”云生珀道。   花间诩食之无味地吃了一口饭。   云生珀唇线抿直:“阿诩不用担心,只是正常现象而已,阿琥一直把我当竞争对手,现在也是,突然察觉到那么多年介怀的人是他自己,应该不会太好受。”   这件事确实很难在短时间接受,不然云琥也不会陷入昏迷。花间诩自己也是有了这个猜测好久才敢去问羊角长老,在知道真相后又消化了很久才彻底接受的。   “那么首领大人你呢。”花间诩问云生珀,“你很早就知道云琥就是你自己,抗拒他的原因是什么?”   云生珀笑起来:“人看出来了?”   花间诩:“……不如说你根本没想隐瞒吧。”   云生珀吃了口饭,咽下去,垂眸道:“因为我曾死去过,我很介意那段没有意识的时光。”   花间诩张了张口,云生珀抬起头,朝花间诩安抚一笑:“这跟人没有关系,我只是不甘心。如果我不曾在红曜手中死去,就不会缺失那些时光了。”   花间诩:“那不是你的错。”   “等等我吧,好吗。”云生珀平和的眸光中有着微弱的祈求,“等我缓解过来,我会和阿琥融合,在此之前,等等我吧。”   花间诩摇了摇头:“你不用自己承受,我可以帮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云生珀的神情平缓下来:“阿诩……看着我就好。”   “我当然会一直看着你,你也不要太介意了。”花间诩歪头看他,“毕竟云琥本质上就是你,你曾说过你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不是吗,在你让云琥跟我去人族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云琥的情感了吧。”   云生珀不置可否:“不过阿琥在更早之前就喜欢上你了。”   花间诩愣了一下:“更早?”   云生珀:“双生子同源,我的情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阿琥,他身患毒素,感受的反而比我更强烈。所以在我还没真正爱上人之前,阿琥应该就已经爱上了呢,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而已。”   花间诩:“啊?你是说——”   花间诩忍不住回想他们的感情史,云生珀第一次对他展现出兴趣的时候。   等等,那个时候是云琥和他结下梁子,矛盾越来越深的时候吧!   花间诩瞳孔地震,满脸都是“你们玩得好花”。   云生珀谦逊一笑,好奇地上前:“阿诩说什么都能帮我,是真的?”   “嗯。”花间诩点了点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某天中午,兽族那段人流量最高的路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在大庭广众打了首领!   打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首领的伴侣花间诩。   在兽族里伴侣间小打小闹也很正常,而且人类力气小小的,跟情趣差不多,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直到花间诩对他们首领说。   【你以后别笑了,笑起来不像他。】   有瓜!   围观的兽人们兴奋极了,他们可不是委婉懂避嫌的种族,一双双眼睛跟灯泡似的,刷一下就转向了两个主角。他们首领脸色沉静,好像被甩巴掌的不是他自己一样,想要上前牵住花间诩。   花间诩后退了一步,冷淡地偏过头:【我是不是说过你要穿长款的衣服,少露兽型,你哥生性内敛,才不是你现在这样。】   【阿诩……】   【别喊我阿诩,既然你想继续跟我在一起,那就收收你的性子,继续扮演好你的哥哥,喜好,性格,穿着,我不想再看见一丁点不符合云生珀的设定,知道吗?】   首领首领眼中闪烁着,最终暗淡下来,点了点头。   花间诩转身一个人离开了,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兽人。   【老师居然敢这么跟首领讲话,首领都不发火的吗?】   【你懂什么,首领爱老师爱到骨子里了,怎么舍得教训他。】   【哇,听上去好虐,所以老师和首领在一起是把首领当替身了吗?】   【还是明目张胆的替身,首领好惨。】   【只有我觉得刺激吗?为了你我变成别人的模样,首领他超爱。】   【确实啊!仔细想想,首领这几年真的变了很多,越来越像前任首领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还以为是他成长了,原来是在模仿他哥吗?】   他们像群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吃瓜吃得不亦乐乎,要是搁以前他们根本不敢讨论首领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没过多久好几个版本的虐恋情深就流传出来了。   作为里面少数的几个机灵人,坦桑迟疑地开口:【可是首领和老师平常说的不都是人语吗?】   抱胸的碧玺:【应该是某种play吧,他们平常就爱玩这种东西。】   磷灰点头:【是某种play吧。】   几乎可以预料到外面会传成什么样,花间诩生无可恋地靠在沙发上,瞟了一眼后脚进屋的云生珀:“满意了?”   云生珀点头。   花间诩捶了一下沙发。   这是报复吧,绝对是!   真的很难想象云琥醒过来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个什么精神状态。   花间诩提醒:“首领大人,你以后和云琥融合还是在这具身体里,这跟玷污你自己的名声有什么区别?”   云生珀摇头:“阿诩对我念念不忘,这不是玷污。”   花间诩不知道说什么,给云生珀竖了一个大拇指。 第88章 时间要到了   云琥昏迷了三天,第四天早上,花间诩从床上醒来,见他的爱人用略带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花间诩反应过来,关切道:“云琥,是你吗,你醒过来了?”   见人没反应,花间诩捧住了爱人的脸:“感觉怎么样,你都睡三天了。”   云琥望着花间诩,他还处在神魂震荡的时候,但他不想让花间诩担心:“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三天云生珀可把他折腾坏了,面上矜持温顺背地里是个什么要求都敢提的坏心鸟,见云琥苏醒花间诩真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花间诩还是不太放心,摸了摸云琥鬓角的羽毛:“别胡思乱想,不要钻牛角尖,你就是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琥抓住了点:“你早就知道?”   花间诩“嗯”了一声。   云琥忽然释然地笑了:“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怎么和你说呢。原来我和哥哥……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云琥的脸色很差,还强撑着对花间诩笑,花间诩皱了皱眉,将云琥揽进怀里。   花间诩比不上云琥的身高,要挺直了身板才能将云琥的脑袋揽在怀里,云琥疲惫地贴在花间诩身上。   “阿诩,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爱人把难得的脆弱展现在他面前,花间诩顺着他的毛发:“没事了,你醒过来了。”   云琥:“阿诩是不是一直在操心这件事,抱歉,我没有很快察觉到。”   花间诩摇头:“你没事才是最好的。”   “真是不可思议,我就是哥哥,我一直仰慕、嫉妒,又强行让自己释然的,居然是未来的我自己。”云琥呢喃。   花间诩摩挲着云琥羽毛,柔软的羽毛在指尖触感轻柔,就好像爱人此刻的内心。   云琥醒过来后,云生珀就没怎么说话了。   “我应该高兴的,阿诩没有把心分成两瓣,我一直是那个阿诩最喜欢的人。”云琥低声道,“可是我真的可以么,我真的能成为哥哥那样的人么。”   在遭遇认知上的动荡后,云琥产生了一点自我怀疑。   花间诩轻声:“你已经是了,首领大人。”   “是么,那就好。”云琥闭上了眼睛。   花间诩描摹云琥的轮廓,怀里的人忽然坐了起来。   “他睡着了。”云生珀道,“不是昏迷,应该只是太累了,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花间诩“嗯”了一声。   云生珀说得没错,待他们中午回来掌控身体的就是云琥了。   花间诩煮了茶,看到云琥牵着小哈走回来,为什么能知道是云琥呢,因为云琥一开口就是:【小哈这个白眼狗,完全分不清我和哥哥,对谁都很亲近。】   云琥自然而然地贴到花间诩身后,看花间诩倒茶:“在我昏迷期间,哥哥是不是做了什么,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花间诩心虚地喝了口水。   两个人都觉醒了,但谁都没有提融合的事情,他们便过起了以前的日子,温馨寻常,偶尔会爆发一点小摩擦。   他们心照不宣地一天天生活着,花间诩知道这是他们的心结还没有完全解开,需要时间来抚平,花间诩并不想去插手这件事。   直到某天,两人去集市采购东西,操控身体的云生珀忽然脚下一轻往旁边栽倒下去,花间诩连忙扶住对方,采购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花间诩没管地上的东西,探了探云生珀的额头:“怎么走路还能平地摔啊,不舒服?”   云生珀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弱,蹙了蹙眉。   花间诩将云生珀扶起来:“还能走路吗?”   “嗯。”云生珀站了起来,脸色雪一样苍白。   通过云生珀异样的沉默,花间诩差不多明白是为什么,两个灵魂没有办法无期限地待在同一个躯壳里,就算他们无意争抢,在日积月累之下两个灵魂也会不自主地相互蹉跎。   而现在这种现象已经体现在生理层面了。   花间诩:“时间要到了,对吗?”   云生珀点了点头。   花间诩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只借力将云生珀拉了拉:“还能走路吗?”   云生珀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   【算下来,距离云生珀复苏确实过了很长时间,灵魂长时间分离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他们现在才出现负面情况才叫神奇。】羊角长老一边浇花一边对旁边的花间诩。   花间诩静静地看着羊角长老浇花。   羊角长老将水壶放在地上,转向他:【他们还不肯融合?】   花间诩很淡地“嗯”了一声。   羊角长老:【看来顺其自然并不是个好办法,要不你还是出面劝说一下吧,夫人的话他们一定会听。】   【可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们同意融合也是因为我。接不接受另一个自己这种事,应该由他们自己做决定,我不想干涉他们,就算他们真的想保持现状一辈子,我也尊重他们。】   羊角长老:【就算他们会相互消磨,最终因灵魂受损而死亡?】   【就当是我没必要的坚持吧,如果这是他们的选择,我愿意用尽一切办法减缓灵魂受损的时间,让他们活得尽量久一点。】花间诩转过头,朝羊角长老感激道,【总之谢谢长老这段时间的操心,接下来的事我会想办法,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啦。】   羊角长老看着花间诩离开的背影,他走路从容而轻快,好似已经做好了某种选择。   待花间诩的身影消失,羊角长老忽然出声:【你们都听到了吧。】   云琥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和羊角长老一样望着花间诩离开的方向。   【你们配偶可是为你们的事情操碎了心,就算如此,你们依旧固执己见吗?】   羊角长老敲了敲拐杖,声音平淡道:【我可不像你们的配偶,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我只知道你们要是死了,兽族就会损失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兽王,我不介意用你们配偶这件事来敲打你们。】   云琥:【感谢长老叫我们过来,我们知道了。】   羊角长老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灵魂相互沉默着,这种沉默在云琥觉醒之后他们单独相处时经常存在。   花间诩看到迎面走过来的爱人:“呀,首领大人,你们怎么在这儿?”   “到处找不到阿诩,我们只能乱走了。”云琥道。   花间诩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你们给的骨埙,所以不用担心找不到你们,要不我也给你们做一个骨埙吧?”   他的爱人眸中波光粼粼,笑起来:“好。”   花间诩没做过骨埙,云琥在旁边指导,很快一个初具雏形的骨埙就做好了。   云琥显然很喜欢:“那我收下了。”   “哎。”花间诩没让人直接拿走,“这还只是普通的骨埙吧,你们给我的那只吹响后可是能让你们知道我的方位的,你们用了什么手段,我还要做什么?”   云琥道:“那是四翼鹰族的秘法。”   花间诩:“对,就是那个,我要出了兽族还能听到的那种,我要学。”   “这个。”云琥很为难,“这要付出一点代价。”   骨埙是他们种族定位彼此的秘宝,普通骨埙在兽族地界内都能生效,也不用付什么代价,但是全大陆都能生效的骨埙就很珍贵了,要加入精血。   云生珀给花间诩做的第二支骨埙和云琥做的那只,都是加入了精血的。   “代价?我知道啊,能做到那种程度没有代价才奇怪,快告诉我,我也要做。”花间诩拉了拉云琥的手臂。   云琥沉默了一下:“好,教给阿诩吧。”   就像魔法,他们耐心地教花间诩如何分解自己的一部分精血融入骨埙之中。   原本平平无奇的骨埙一下子鲜亮起来,晶亮光滑的外表像是镀了一层特殊材质的外壳,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物件。   失去一些精血后,花间诩面色苍白了许多,但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情况,将骨埙高兴地展示给他的爱人看:“做好了,一下子好看了好多。”   因为喜悦,花间诩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眼睛亮亮的,里面有万千星辰。   云琥盯着他的伴侣看。   花间诩将骨埙塞进云琥的手里:“好了,以后你要是找不到我就吹响骨埙,我马上就来到你的身边。”   说完,花间诩还很严谨地补充:“不过我可没有你们的翅膀,万一距离远了,我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啊,对了。”花间诩一拍掌心,“这样,你要是想我了就吹骨埙,我听到以后也吹骨埙给你定位,你知道我的位置就可以自己来找我了。”   首领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爱人,点头道:“好。”   花间诩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啊——有点累,今天要早点睡了。”   云琥也站起来:“我背你吧。”   花间诩趴在了云琥的背上。   穿过热闹的街边和寂静的小路,他们的爱人已经趴在他们的肩膀上睡着了。   终于,云生珀道:【够了,拖的时间够久了,再这样下去谁都落不得好,融合吧。】   又过了一会儿。   云琥:【嗯。】   夜晚,花间诩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大门从外面悄悄打开的声音。   花间诩糊涂地眯起眼睛,半撑起身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来人轻手轻脚地来到睡巢边,抱过了他的伴侣,用鬓角的羽毛贴了贴,低声道:“睡吧。”   花间诩感觉今晚的爱人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困顿的睡意稍微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首领大人?】   【我在呢。】兽族首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花间诩放松地在爱人怀里闭上了眼睛。   很快,悠长清浅的呼吸声传来,兽族首领在黑暗中注视着伴侣的睡颜,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梦,花间诩舒舒服服从爱人怀里醒来,接了一个早安吻,习惯性地道:“好了,让我猜猜现在和我接吻的是谁呢,云生珀?”   眼前的人就这样看着他。   “不对?”花间诩又想了想,“云琥?”   那人眨了眨眼睛:“再猜猜看?”   花间诩换了好几次,耍赖了:“不猜了,快告诉我。”   “都是。”那人道,“既是云琥,又是云生珀。”   花间诩望着眼前的人,良久才道:“你们……融合了?”   兽族首领被眼前瞪圆了眼睛的伴侣逗笑了,点了点头。   花间诩绕着爱人转了一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捏了捏对方的脸,又拍了拍对方的胸脯。   那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花间诩坐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是没什么不同,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那人将花间诩抱下来,安放在梳妆台上,给他的伴侣梳头,他眉眼温润,但细看之下又有那股子凌厉。   是两者的结合。   他给花间诩额头贴了一个花钿,用作今天的装饰物。   花间诩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毕竟三个人的生活和两个人还有不太一样的,但其实没有,他们的相处早在细水长流之中磨合地很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真实参与的缘故,花间诩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们融合地太顺利了,让他没有实感。   他还为此请教了羊角长老,用羊角长老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这对双生子融合本就不同寻常,所以有不安很正常。   花间诩暂时放了心。   今天的兽族相当热闹,花间诩问了才知道。   【今天是我们兽族大统一的一周年纪念日啊!】   花间诩惊喜道:【是吗,那确实要好好纪念一下!】   兽族举族欢庆,首领一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所有兽人头上和手腕脚腕上都带着花圈,手拉着手载歌载舞,悠扬的歌声连成一串,此起彼伏还分高低音。   幼崽在旁边追逐打闹,有兽人抱着酒桶走过来,直接被拉入了跳舞圈里,在气氛影响之下顿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完美融入其中。   首领走上前,在里面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伴侣,花间诩看见他回来了,笑得比谁都开心。   跳舞的兽群自发涌动过来,将他们的首领围在里面,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轻轻推了花间诩一把,花间诩脱离了跳舞的群体,也来到中间。   站在中央的兽人朝他伸出手,花间诩笑得灿烂,走上前,在兽群的簇拥中和他的爱人相拥。   小哈混在里面吃着兽人投喂的肉,旁边是牵着绳子的鸣珂,它晃了晃尾巴,看见他的主人和他的兄弟脸对脸贴在了一起。   很快,它的眼睛被遮住了,耳边的鸣珂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孩子不能看!】小哈:……小子,叔叔我是成年狗了。   ——   兽族大一统一周年庆祝结束,也是时候把周边的恶魔都清剿干净了。   兽族首领整合了一大半的亲信,分不同方向驱赶恶魔,意图把它们集中起来一网打尽。   他们最近便一直在做这件事。   【首领,你再听吗?】   兽族首领回过神,扫向出声的亲信。   亲信被首领看得有些愣:【我刚才汇报的有哪里不对吗?】   兽族首领蹙眉思索,他竟然有点想不起来对方刚才说了什么:【没事,继续吧。】   亲信便继续了。   不过总感觉最近首领心不在焉的,遇到什么事了吗?哦,应该是想念老师了。   花间诩又去旅行了,离开了半个月,现在还没回来。   亲信想通了,心想他们首领还真是黏人。   日子还在继续,他们为这件事准备了很久,兽族现在很强大,按理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战斗确实也大胜而归,不过他们首领是躺着回来的。   花间诩从外面旅行回来,就听说他的爱人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   因为有医生照顾,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首领是正常受伤,没太当回事。   只有小部分人和羊角长老知道,首领并不是普通昏迷,他的精神陷入了混乱,对外界和自己都出现了错误的感知。   花间诩听说后眉头就没舒展过,来到巢穴,看见羊角长老从里面出来:【夫人,你回来了。】   花间诩:【是不是清剿恶魔的时候出了事,居然有恶魔能伤到他?】   羊角长老摇摇头:【和恶魔没有关系,清剿行动他也没受任何伤,首领是回来的路途中突然昏迷的,醒来后就不对劲了。】   【怎么会这样。】花间诩喃喃。   羊角长老给花间诩使了一个眼神,两人来到没人的地方,羊角长老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还是灵魂融合出了问题。】   花间诩皱眉:【什么意思?】   羊角长老道:【可能是他们分裂太久,对彼此产生了排他性,就算他们自己想融合,灵魂的陌生感也阻止了他们,这种陌生感很难通过他们自己消除,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被两段不同的记忆干扰,分不清自己在里面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   花间诩:【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这种事我也没遇到过,我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效果,惭愧,我恐怕无能为力了。】羊角长老紧接着道,【不过夫人回来了,我想夫人应该能做到一些事,我可以在一旁协助你。】   待羊角长老回去之后,花间诩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他的爱人躺在床上,听见动静无动于衷,直到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才忽然回过头,手里摸摸索索。   “是阿诩吗?”   “阿诩回来了?”   他半个身体都探到了外面,花间诩赶紧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走进后,花间诩才发觉对方的不对劲,银灰色的瞳孔像是蒙了一层看不清的雾,时而涣散,时而盯着一点。   “首领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兽族首领盯着花间诩,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成一点,露出熟悉的安抚笑容:“我很好。”   “人别担心。”   “阿诩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很想你。”   “可以亲亲吗?”   连成一片的话语不断从嘴里蹦出来,没有前后逻辑,有些时候还会出现重音。   花间诩捧起对方的脸:“首领大人,现在的你是谁?”   “我?”首领首领歪了头。   “我就是我啊。”   “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云……”   “咦?”   兽族首领忽然停住了。   “阿诩。”   “阿诩。”   他呼喊道,面上出现了急切:“我是谁?”   “我是谁?”   “不知道。”   “你知道吗?”   “告诉我。”   明明是一个人在说话,却呈现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好像有无数灵魂在同一个躯体里一起讲话,花间诩感觉一桶凉水浇在了心上。   兽族首领:“我是云生珀?”   “不对。”   “云琥?”   兽族首领皱起眉:“头好痛。”   “好了好了,不想了,首领大人,你是我的首领大人啊,我最亲爱的丈夫、爱人,你忘了?”   兽族首领眉眼舒展了起来:“没错,我是阿诩的爱人。” 第89章 你是我最爱的首领大人啊   “阿诩,这几天你去哪了?”   “抱抱我。”   “贴贴。”   “亲一下吧。”   “我都见不到你。”   “想你。”   “我很爱你。”   花间诩便抱着他亲了亲又贴了贴:“我去旅行了呀,你现在不就见到我了,我也很想你,爱你。”   “好玩么?”   “玩了什么?”   “很开心?”   “嗯,还要亲。”   花间诩又亲了亲他:“很开心哦,大陆的另一端有个新地方,里面有很多没见过的野生动物,等首领大人有空了一起去玩吧?”   “好。”兽族首领道。   “恶魔消灭了。”   “兽族很和谐。”   “可以和人出去。”   “要不不回来了吧。”   “和阿诩一起远走高飞。”   花间诩:“……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量。”   门从外面开启,一个医生走了进来,絮絮叨叨的兽族首领安静下来,望着来人。   医生走上前:【首领,该吃药了。】   花间诩从睡巢上下来:【给我吧。】   医生便交代花间诩各种药的使用方式,花间诩听得认真,待医生离开,回头看见他的爱人正趴在睡巢边缘看着他。   “阿诩。”   “上来。”   “不准看别人。”   “不要和别人说话。”   “不吃药。”   “阿诩喂的话可以吃。”   “好的好的,首领大人。”花间诩拿着药上睡巢,哄着人吃下。   待爱人睡下后,花间诩躺在旁边沉思,回想着羊角长老说的话。   要怎么才能消除他们灵魂间的陌生感呢。   花间诩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在睡巢里睡去了。   醒来之后天色大亮,花间诩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兽族首领正玩着他的头发,见他看过来回以无辜的眼神。   “吵醒了。”   “怎么办?”   “要道歉?”   “阿诩不会生气吧。”   “他很爱我,不会。”   “要不装死吧。”   “他会相信吗?”   花间诩有些无奈:“你怎么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首领将脑袋埋在他肩头,酝酿了许久,道:“早上好,阿诩。”   “早上好,首领大人。”花间诩摸了摸爱人的侧脸,感受到手里有些湿润,是汗。   花间诩坐了起来,查看爱人的状态:“你怎么了,疼?难受?”   对方摇了摇头:“没事。”   “阿诩别担心。”   “一点点疼而已。”   “不碍事。”   花间诩心都揪起来了:“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对方道:“刚刚。”   “一直。”   “闭嘴,不能让人知道。”   花间诩将额头抵住对方的:“首领大人,我想让你好起来,告诉我好吗,你为什么会疼?”   兽族首领抿了抿唇,好久才道:“脑海里有很多声音。”   “记忆。”   “云琥的。”   “云生珀的。”   “好的。”   “坏的。”   “以前和现在的。”   “好多段,分不清。”   “记忆。”花间诩咀嚼着这些话,融合的灵魂出现陌生感是因为那些记忆吗?   花间诩支起身体:“首领大人,我出去一趟好吗,我想找羊角长老说点话,很快就回来。”   兽族首领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等你。”   花间诩匆匆找来了羊角长老的小屋:“长老,我好像知道问题所在了。”   他们讨论了许久,结合这些天从首领那边得到的信息和自己的经验,得出了一个结论。   羊角长老道:“应该就是这个了,是记忆。寻常双生子成年日就能融合,而且一辈子同进同出,经历的事也没多少区别。而他们两人分开了二十多年,两段记忆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天差地别。他们无法将两段记忆整合成一个的整体,这就是他们出现混乱的根本原因。”   花间诩点头:“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羊角长老想了想:“但如果只是这样,不应该到现在才爆发出来,里面应该还有什么诱发原因。”   两人聊完,花间诩若有所思地离开了,诱发原因,还有什么诱发原因吗?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将自己的记忆拆开,回顾之前和他们的种种,注意到了一个地方。   在云琥觉醒后,他们过了一段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日子,之所以融合还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实在承受不住如此消磨。   云生珀最开始不想融合的原因是介怀那段他死去的日子里不曾参与到花间诩的生活。   云琥则更复杂一点,他生来被人当成云生珀的附属品,仰慕云生珀,嫉妒云生珀,渴望超越云生珀,待好不容易放下偏执,又发现自己就是云生珀。   他或许再次放下了,但真的一点点的介怀都没有了吗?   他不清楚他们愿意融合的心理过程,是真的心甘情愿接受了彼此,还是单纯为了他?   或许两者都有,于是顺水推舟就这么融合了,但是两段二十多年完全不同的记忆不是能轻易磨合的,一丁点的差念就会酿成大错,直到变成现在这样。   花间诩忽然听到了一阵埙声,不是从某个方位传来的,而是直直出现在脑海里,指引他要去的地方。   花间诩身形一顿,加快了往回走的脚步。   大门被推开,花间诩看见了睡巢上的爱人。   早已等候多时的兽族首领终于绽开笑容,放下了骨埙:“阿诩,你回来了。”   “去了好久。”   “是听到埙声了吗。”   “好开心。”   花间诩上了睡巢:“头还疼吗?”   兽族首领摇头:“不疼。”   “这次是真的。”   “嗯,真的。”   花间诩笑起来:“同一句话重复这么多遍就不可信了啊。”   兽族首领偏了偏头,又转回来看他:“人在我身边就不疼了。”   花间诩便躺回了睡巢里。   他和爱人随意地聊着天,一边聊一边想,突然灵光一现。   这两个原因其实是相辅相成的,那些他们过不去的心结归根到底还是某种记忆。   既然那些记忆并不美妙,那就去改变它。   他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花间诩转过头,靠在爱人的臂弯里:“首领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创造全新的记忆?”   兽族首领意识不清地重复:“创造……”   “新的记忆?”   花间诩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下来:“人生那么长,哪有事事都美好的,有喜悦就有不甘,有希望就有挫折。但首领大人,你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两份不同的记忆,那为什么不去利用它呢。那些不美好的记忆,丢掉它就好了,毕竟你们还有另一份美好的记忆可以取代它。”   “所以呀,亲爱的首领大人。”花间诩眼睛亮亮的,“我们一起创造新的记忆吧。”   兽族首领被伴侣面上散发的光彩所吸引,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你的部分。”   “都要保留。”   花间诩眉眼弯弯,两人无比亲密地靠在一起:“好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嗯——从哪里开始呢。”花间诩眼睛转了转,“就从首领大人还是个蛋宝宝的时候开始吧。”   “首领大人在还是蛋的时候被红曜抢走了,落入了恶魔地界,因为恶魔毒素侵染全身,变得有些暴躁。”花间诩声音很轻很柔,像在说睡前故事。   兽族首领:“嗯,是这样。”   “那里很黑。”   “我没办法破壳。”   花间诩道:“不过首领大人在恶魔逃跑之后自己就破了壳,回到了兽族聚落。”   兽族首领脸上出现了一点疑惑:“是这样吗?”   花间诩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兽族首领:“好。”   花间诩接着道:“首领大人被羊角长老抚养长大,变成了很厉害的人,十五岁就打败了前任首领,自己当老大。”   兽族首领看着爱人侃侃而谈的模样,眸中溢满了柔色的笑意:“嗯。”   花间诩:“然后就是我出场了,人族战败,我作为战败品许配给了你。”   兽族首领贴了贴伴侣的脸,反驳道:“人不是战败品。”   “是我的配偶。”   花间诩:“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感情啦,见都没见过。”   兽族首领固执地摇头:“见过。”   “我提的联姻。”   “因为对人一见钟情。”   花间诩:“……首领大人,创造新的记忆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篡改。”   兽族首领“哼”了一声,抱着花间诩不说话。   他们说了很多,事无巨细,美好的记忆拼接在一起,不美好的便相互覆盖掉,整合成全新的。   花间诩抬起头:“还记得鸣珂吗,我遇到了恶魔,是首领大人救下了我和鸣珂。”   兽族首领:“记得。”   “他要孵化。”   “没来得及。”   “认我们做了父母。”   “再然后……”   花间诩接下去:“后面虽然还给了塔菲夫妇,但鸣珂闹得厉害,塔菲夫妇半夜敲响我们的门,拜托我们帮忙。鸣珂很听话,我们一起抚养了一个月。那时候我和首领大人感情还不深,鸣珂在里面起了很大调和作用呢。”   兽族首领低头看着他。   花间诩眨了眨眼睛:“首领大人去训练场还总带着鸣珂,忘了吗,那里也是我第一次对首领大人产生心动感觉的地方。”   云琥信了花间诩的鬼话,补好被他自己射落的鸟巢,悄悄放回树上。   云生珀帮花间诩拉弓搭箭,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两个破碎的灵魂被花间诩的话语带回了现场,都感受到了当时的心跳如鼓。   花间诩按着时间顺序一点点梳理记忆:“……猎赛上,我为首领大人出气,首领大人又为救我弄伤了胳膊,差点参加不了猎赛。”   “……生日那天我为首领大人跳了脱衣舞,记得吗?”   兽族首领:“记得。”   “嗯,记得。”   花间诩嘴角的笑容有点坏:“那首领大人还记得当时的滋味吗,那可是我第一次,喜欢我的礼物吗?”   云生珀作为本体当然记得,云琥在梦里也感同身受过,两个人的声音逐渐重合在了一起:“喜欢。”   就这样,他们构建出了一个全新的记忆。   没有艰难苦痛的童年,没有被红曜杀死,没有被其他人排除在外,没有错过任何美好的时光。   他童年桀骜不驯,少年时成长,青年担起责任,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爱的人。   他们从相爱到相知,一起抵抗恶魔毒素的侵蚀,也相互许下了游山玩水的承诺。   从白天说到夜里,从过去说到现在,头抵着头,身体贴着身体,像在窃窃私语着某种童话故事,花间诩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了首领大人,陪我一起睡觉吧。”   高大的兽人抱住了人类,在伴侣额头间印下一吻,他们都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爱人。   再次醒来,花间诩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直到旁边的人抱着他下了床,将他放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   兽族首领在花间诩发间插了很多白色的小花,一簇一簇,像是铺满了星子的幕布:“阿诩满意吗?”   花间诩醒了神,盯着他的爱人看。   兽族首领眉眼舒展,银灰色的瞳孔放得很大,给人一种强大却温和的感觉:“昨天躺了一天,阿诩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花间诩:“你恢复了?”   “嗯,多亏阿诩,完全恢复了。”兽族首领站在原地任由花间诩检查。   清晨阳光正好,他们牵着手走在路上。   路过的兽人跟他们打招呼:【首领,老师。首领你可终于病好了,你要是再不露面,我们都以为你要没了。】   【你会不会说话。】旁边的同伴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首领,这小子就是嘴欠,别在意。】   【没事。】兽族首领淡淡道,【到时候把舌头割下来就行。】   【啊?】两兽人都傻了。   花间诩噗嗤一笑:【他逗你们的,别信啊。】   【嘿嘿嘿,我就说。】   两兽人嬉皮笑脸地离开了,他们继续沿着路边走。   花间诩踩在路边高出一截的窄边上,他的爱人便扶着他,不过花间诩平衡能力很好,基本用不上帮忙。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兽族首领忽然道:“灵魂融合完全,阿诩要不要给我取个新名字?”   是啊,花间诩想起来,这名字早该在第一次融合的时候就取了,只是他总喜欢用代称,一直没有遇到喊名字的场合,居然没想起来。   花间诩想了想,转过头:“不如就把两个名字结合起来吧,云生琥,怎么样?”   拥有了新名字的兽族首领一笑:“阿诩取得当然好。”   “不过叫什么名字都一样啦。”   花间诩从窄边上跳了下来,云生琥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了他。   花间诩环住爱人的脖子,将自己全部依靠在爱人身上,凑近他的脸:“毕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取什么样的名字,都是我最爱的首领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