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创基因 　　作者：影清痕　　​ 　　文案： 　　一次实验，让凶猛的禽鸟化身为人。 　　“唯一活下来的实验品，那就让他继续活下去吧。” 　　一次事故，让两个人走上不同的道路。 　　“那么先说声‘再见’了，放心，我们还会见面的。” 　　流淌的血脉，交织起了未曾见面的两个人的命运。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背叛与追悔，曾经轻易撕碎的诺言并不变得珍贵。 　　“再让我追你一次！” 　　时间的声音从那时响起，回荡在此刻。金色的湖泊之下，虚幻与现实缠绕不息。 　　“我的复仇开始了……你，还会回来吗？” 　　主角：楚君，陈风 　　​标签：强强，都市，奇幻，幻想，HE 第零章 楔子 二十三年前 　　“这算是成功了吗？” 　　“雀鹰基因……这个还算有点意思……” 　　“记录数据，生命状态良好，精神状态稳定，异能波动……”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硕大的实验室一时间显得空寂。 　　“异能波动，零。”终于，一位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冷淡地说道，“还是失败了，处理掉。” 　　“先别这么急着处理吧，毕竟也是一千六百二十五个实验体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有人劝阻道，“可以先把他安排到平民人家里养起来吧，或许以后……” 　　“……也行。”中年男子看着手中的报告，眉头锁紧在了一起，“那就先寄养在陈家吧。” 第一章 燎原和风雪 　　“紧急任务，楚队，又是世魔，在海湾口和我们起了冲突。他们还动用了变异兽，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周围的无辜人员都会受到波及……您赶得过去吗？”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是那样的迫切。世魔，本市最让特警署感觉棘手的神秘组织，近几年来活动有些消停，谁知道这一次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没问题。”楚君戴上摩托车头盔，黑色的闪电呼啸而出，“现场多少人。” 　　“我们二十人，但是部分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对方不到五人，不过……至少有十五头变异兽。” 　　“了解了。”浅绿色的眼眸里融化了淡漠，楚君关闭了通讯，将摩托车开得愈发得快。 　　…… 　　“头儿……哈哈，这次，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葬在了这里啊。”范粒躲在集装箱的后面，他知道集装箱的后面就是那几只体型庞大的猎豹。他的左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右臂，却怎么样都止不住那如注的血流。如果不是刚才队长原野一脚大力踢开了那变异的畜生，范粒的整条手臂可能都会交代在这里。 　　这次世魔下了很大的血本，居然放出了十头变异鬣狗和七头变异猎豹。 　　在小组的殊死搏斗下，五头鬣狗已经陨落，还有三头变异猎豹也倒在了血泊里；同样，原来的二十人，也只剩下了最后的八个人。 　　这两种猛兽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是食物链很顶端的存在了，在这几百年来的进化、变异、适者生存里，它们基因里最凶残的部分也被无限扩大。 　　“呵，你小子，柯基什么的……本来就是在家里卖卖萌的小宠物啊～”夏屈岩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猛力吸了一大口，仿佛这样就可以麻痹神经让他忘却身上所有的疼痛，“到大型动物的执行队里来混什么啊，回去当个文职人员多好……”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说……这些变异的家伙是比我们更能打啊。”原野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但就算全军覆没了，我们也要让这帮畜生付出惨痛的代价！！” 　　“队长说得对！”所有人都高呼起来，有时候理智只会成为阻碍行动的存在，势不可挡的魄力比计算更加重要。 　　…… 　　“那些白痴在说什么？”戴着墨镜的男人鄙夷地嗤笑一声，凶猛的野兽匍匐在他的面前，四肢却已完全绷紧着，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凶猛变异兽就会扑去撕裂那些负隅顽抗的人。 　　“尽快解决吧，别节外生枝了。”另外一个人说道，“我们先走了，这小子的价值学院的那些人不懂，真是浪费了。” 　　“呵呵，毕竟二十多年前他还不是这样的。”墨镜男子周峰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和他们好好玩玩儿……” 　　“你的恶趣味还真是从来没有改变啊～”阴沉的声音“嘶嘶”地响了起来，就像是蛇的笑声。 　　“可别和上头说啊，难得的可以操纵这么多变异畜生，我真的……很高兴啊！”扭曲的笑容出现在周峰脸上。看着另外三个人带着学院的学生离开，他转身就迫不及待地指挥着五头变异鬣狗包围向那些特警署的人过去。 　　鬣狗本来就是群居的生物，还有“清道夫”的称号。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它们的体型变得更加庞大，速度与搏杀的能力更是让人惊叹。而这其中的变异兽，短时间内的各项能力甚至还可以翻倍。 　　…… 　　“属性，这是人类对敌变异兽的唯一优势。”金遒紧张地说道，“火属性对所有的兽类都有着天生的压制，这是写在兽类基因里的恐惧本能。我们突破的时机，只有那么一个瞬间。” 　　“要在一个瞬间里，把五头鬣狗都打倒吗？”夏屈岩舔着嘴角的血，“真是刺激，但是老子很喜欢啊！” 　　…… 　　“上吧！把那群残渣撕裂！！”周峰激动地咆哮着，鬣狗群扑向了集装箱。 　　“燎原！！”赤承大吼一声，用尽他最后的异能力量，喷射而出的光火蹿起，那孤注一掷的气势仿佛可以焚烧整片天空。 　　鬣狗的队形的确有一丝的迟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原野高高跳起，金属性附身让他的身体重量达到了骇人的程度，“千斤坠”落下，直接砸断了一头鬣狗的脊梁。 　　金遒的速度缭乱了另外一头鬣狗的视线，夏屈岩找准机会用刀劈开了一头鬣狗，血溅四方。 　　“呵，鱼死网破的反抗吗？”周峰冷笑道，做了一个手势，一头猎豹扑了过去，瞬时拔高的速度居然在空气中只留下了残影，在特警队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豹爪直接刺穿了没有反抗能力的赤承的胸膛。 　　“赤承！！” 　　“咳咳……”赤承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猎豹舔舐着唇角，见赤承没了动作，把头凑向赤承的头颅，眼看着就要把赤承吞入肚中。 　　“我……先走一步了。”隐约听见了赤承的低吟，然后火焰再次爆炸，赤承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爆炸物，将张开血盆大口的猎豹一起炸成了血沫。 　　“该死！”周峰立刻咒骂道，猎豹比鬣狗要珍贵很多，就算只是畜生玩物，这样的损失也还是会让他不舒服，只是对付这么几个人居然还损失了猎豹，他居然也觉得有些丢脸，“你们让这个游戏变得无趣且让我恶心了啊！” 　　“都去死吧——” 　　“轰——”摩托车的巨响。一个人飞跃而下，摩托车因为惯性继续往前冲去，把一头要袭击范粒的鬣狗撞开。 　　“你？！”心里产生了一个猜测，周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楚队？！”原野露出了轻松释然的神色。 　　“迟到了，接下来交给我。”楚君摘下头盔，浅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是狼王盯上了它的猎物，双眸明亮却又阴冷。 　　本来还在燎原的火焰，居然被天降的风雪给吹灭了。 第二章 冰封和法制 　　“楚君？”这种完全可以与自然相抗衡的冰天雪地，世魔组织里有过记录的特警署成员也只有一人，但是周峰还是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 　　楚君没有回答，冰封领域已经完全展开了。楚君的苍狼基因在全世界的基因异能者里也都是顶尖的，足以睥睨一切。 　　“该死——你们这些畜生！都给我上啊！！”周峰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终于慌乱了。特警署高级军官，执行队队长楚君，任务完成率百分之一百，强魄的体格和极致的基因优势，让他成为世魔组织里很受尊敬却也最被仇视的人。 　　“楚队小心！”范粒急切地喊出来，他只是听说过这个警署的传奇，但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执行任务。 　　楚君的指尖流淌出了冰蓝色的线条，那是寒冰的力量在他控制下形成的锁链。苍狼的速度基因爆发，楚君的身影出现在鬣狗群之中。在那些庞然大物咆哮着挥爪的时候，楚君避开所有锋芒，锋利的碎冰行云流水间就切开了鬣狗的四肢。 　　冰蓝色混合着血红色，碎冰漂浮在空气里，楚君抬起双手，围绕在他身边的拥有着诡异色彩的冰渣，衬得他的眼眸愈发明亮。 　　“别退！给我上！”周峰愈发急切恐惧了，他知道，等到这些猎豹也被斩杀的时候，他的命也差不多走到终点了。他不自主地吊起了眼角，往另外几个人撤退的地方望去。 　　猎豹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围拢了楚君。它们不是没有智慧，实际上，变异兽的头脑已经发育得很好了。它们也并不是只会单纯无脑地战斗，个体的损失和敌我的差距它们也会有所判断。 　　但是生而为奴，就只有接受命令这一个选择。 　　“耻辱啊。”楚君冰凉的眼神跃过了那些猎豹，盯住了周峰。 　　周峰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楚君看着他的眼神根本不像人类，而就像是苍狼狼王站在了他的眼前，盯着臣服在地的猎物。 　　“呵……呵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周峰的双手因为紧张不由自主握成了拳，“给——给我撕裂他！” 　　“以暴风为天。” 　　“以冰雪为地。” 　　“以剑为制裁。” 　　“以我为准则。” 　　楚君低沉的声音在呼啸着风雪的天地间传远，本来还想飞扑上去的四头猎豹居然瞬间定在了那里。它们本该凶残的眼里居然尽是恐惧，雪粉末覆盖上了它们的四肢，额前耸立的呆毛也被风雪吹压了下去。它们没有嘶吼，也没有挣扎。很快，冰块完全冰封住了四头猎豹，它们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或者说，精神上的震慑，让它们已经忘记了反抗。 　　楚君的风雪领域内，他就是唯一的准则。 　　“好……不愧是楚君……”周峰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一是因为这彻骨的寒风，更多的却是因为他身体里、血脉里，来自基因的恐惧。 　　楚君瞥了周峰一眼，破空而去的冰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刺穿了周峰的身体，无法反抗，他就像个破烂的玩偶，被钉死在了后面的集装箱上。 　　垂下眼，风雪慢慢收敛。楚君一身便服上依旧没有一丝的污渍，如同他蓝色碎冰的纯粹，如同他浅绿色眼眸的干净。 　　“怎么样了。”刚才剩下的八位成员又有几位死去了，最后五个人拖着伤残的身体看向楚君，这副惨烈的模样让楚君也是皱起了眉头。 　　“我……我们没事……”原野眼中流露出了哀伤，这次行动的代价的确让他们难以承受，毕竟是以前同甘共苦的兄弟，就这样子惨死在了畜生的手里，换做谁都不会好受。 　　“总部已经派了人来了，支持住。”楚君道，看了一圈，除了范粒，其他人的基因愈合能力都还不错，这几个人应该还可以活下去。 　　“对了，楚队！”金遒想了起来任务，连忙说道，“这次任务要保护的人……” 　　“嗯？”楚君的眉头皱得更紧，是了，还有那些已经撤退了的人。 　　“楚队，我们没事的。”原野咬着牙说道，“那个孩子……拜托您了！” 　　“还是个孩子么。”楚君点了点头，“了解。” 　　但是他们还没有走远，自己已经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第三章 自然和领域 　　“怎么这么久了，周峰还没有回来？”张雨不耐烦地抬腕看了看手表，“那个变态不会又捅什么幺蛾子吧。” 　　三个人聚集在一个废弃的棚子下面，这里很僻静，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散步到这里来，做暂时的休整倒也还算凑合。 　　“他虽然是个变态，但也还算靠谱。”李梁一口喝干一瓶啤酒，打了一个惊天地的响嗝，“再等五分钟，不来我们就当休息好了先走了。” 　　“那边那个小子怎么还是一动不动的。”张雨朝被丢在旁边的陈风喏了下嘴，“虽然是把他打晕了，但是变异种的体能应该没这么难恢复吧。” 　　“嘶嘶……他可还是罕见的雀鹰变种呢……”柳盛混合了眼镜蛇的基因，他的舌头吐了出来，就像蛇芯子一样，扭动着，“真是好想吃了他……” 　　“喂，小子，赏你一口酒。”李梁啐了一口，把一个酒瓶子丢了过去，正好砸在了陈风的身上。 　　酒洒了一地，沾染了他的校服，陈风却是继续隐忍。 　　他早就醒了，但是现在就算醒过来了也没有什么用。那些特警署的人都敌不过这些人，自己又怎么会有可能…… 　　“总不会被你拍死了吧？”张雨歪了歪头，这样子都不醒过来，李梁那一下是多用力了啊？ 　　“不可能，那小子是细皮嫩肉的，但也不至于被我敲死。”李梁不耐烦地摸摸下巴，“至于为什么……” 　　“嘶嘶……那个小子是在装睡啊……”柳盛笑了起来，“想等我们放松了警惕逃走啊，你们难道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吗……真是狡猾的物种……” 　　“吼！还这么有趣的吗？”李梁居然瞬间就有了兴致，“上头只说带个完整的会动的回去，没有说不能揍他吧？” 　　“……真是。”张雨皱了皱眉头，无奈地摊开手，李梁兴致上来了，自己和柳盛自然是劝阻不住的，“距离我们离开时间还有一分钟，你随意。” 　　不……是吧……陈风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这话说的，难道还要把自己揍一顿吗？ 　　…… 　　“找到你们了。”轻飘飘的声音从斜上方传出，之前无声无息，之后寂寞无言。三人第一时间抬起了头，柳盛的眼神尤其惊讶，他的听力，居然没有听见这个人的声音！ 　　楚君站在棚子旁边的矮墙上，冷淡的目光扫过，三人居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 　　咦？陈风还是不敢动，只是偷偷地睁开眼，努力着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不过只是这样听那个人的声音……居然就会让自己很安心。 　　“苍狼之王楚君？”柳盛阴森森地低语，现在总算是看见了，还是世魔最讨厌的那个人，“看来周峰那个变态已经被你干掉了吧？” 　　“人我是要带走的。”楚君抬起了手掌，“你们的命我是要留下的。”一抹血色出现在楚君的眼底，冰封领域再次展开，呼啸的风雪甚至使得周围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陈风差点被冷得跳起来，这寒气……还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完全……就像是属于自然的力量！ 　　“嘶嘶……好自信啊……”柳盛吐着舌头，绿色的气雾很快就隐没在了风雪里。这是柳盛的异能，能将毒素不动声色地融合在空气中，让敌人不知不觉中丧失战斗能力直至昏迷。 　　“哈哈，老子早就想大干一场了！”李梁却是直接把上衣甩掉，一身肌肉悍然面对风雪，“刚才那几个弱鸡真是让我恶心，希望你可以让我提起斗志！” 　　“这是……黑熊基因。”楚君在心里很快就有了定夺，“脂肪太多……不畏严寒。” 　　“在发什么呆呢！和我交手你居然还敢分神吗？！”古铜色的身影闪烁到了楚君的眼前，这惊人的速度让也楚君有些吃惊。楚君后跃一步，本身所站的矮墙直接被李梁砸成粉末。 　　“破坏力巨大。”楚君的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他自然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出现的那些小变化，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去分心处理。 　　“刷！”楚君听见被降了速的风声，躲避已经很及时却还是被划破了脸颊。血珠很快就冻成了冰渣，楚君眯起眼睛，还有一个张雨，速度很快，应该是猞猁基因…… 　　再加上刚才处理的周峰和几头变异兽，这次任务要保护的目标陈风，还真是不简单啊，到底是当年唯一一个存活的实验品，就算没有展现出任何异能力量，也会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 　　“冰封法则。”脚下直接凝结出冰块，楚君轻轻踩在冰块上，短暂地在空气中悬停了一会儿，将手指放到唇前，轻轻吹了一口气，一道冰线喷射了出去，所过之处三米高冰刺破土而出。 　　“怎么了，难道你的近战实力很弱吗？！”李梁不退反进，大踏步上前，一边踏碎冰刺一边冲向楚君。冰刺不能给他产生一点损伤，锋利的寒光却被他肆意地摧毁。 　　“……”楚君的视线里渐渐被那只皮糙肉厚的熊阻挡，他重心微微后压，然后一脚踏碎冰块，以更快的速度向李梁滑去。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一个魁梧大汉，一个身材结实却在对比下是那样纤细的男子，以同样的速度相撞，后果怎么样都有些惨烈。 　　“那个楚君是白痴吗？”张雨不解地皱眉，在他的认知里，能和李梁正面对抗的人还真的不多。 　　至少这个看起来肌肉不怎么发达的人，是不能在力量对抗上占到便宜的。 　　“哈哈哈小子，算你有种！和你大爷敢对刚！”李梁大笑着出拳，在没有发力点的半空中，他自信楚君无处可躲，也自信自己可以一拳解决这个高级将领。 　　“苍蓝……”风将楚君的低吟送入李梁耳中，他还没有理解那几个字的含义，就看见一条冰蓝色的线直直地向他切了过来。 　　“没用的！你无法破开……”李梁还在嚣张地大笑，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被血块堵住了。 　　“……极影。”楚君的身影出现在李梁的身后，他缓步向柳盛和张雨走去，没有再看李梁一眼。他右手握着一柄冰蓝色的剑，上面没有一丝血迹，依旧晶莹剔透，闪烁着纯净的光芒。 　　李梁的身体慢慢倒下，砸碎了冰地，凹陷下去，晶莹的冰柱上流下殷红。 第四章 漠然和自信 　　“我……我去……这是什么伤害……”张雨后退了一步，汗是流不下来了，空气的温度已经被压到很低了，“那家伙还是人吗？怎么感觉……” 　　“白痴，那家伙当然不是人了……”柳盛一边“嘶嘶”地笑着，一边暗自纳闷自己的毒怎么还没发挥作用，只是现在也只能尽可能再拖时间，等到他的毒晕住了楚君，他们才会有机会，“他可是狼王啊……狼群的王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你的毒，没用的。”楚君耍了一个剑花，仿佛要甩掉上面并不存在的污血，他身后的威压随着他坚定的步伐而扩大，给人的压迫越来越深，“已经冻结在空气里了。” 　　柳盛愣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 　　“我去！你居然这么不靠谱！”张雨被柳盛的行为弄懵了，紧接着他也想骂人了——本来三对一还以为是稳赢的局，结果居然就这样被这个人给破开了！ 　　苍狼之王楚君么……果然是组织里最欣赏却也最厌恶的人啊，“那位”对楚君的评价也一直很高呢…… 　　“事已至此……”柳盛突然一个后掠抓住了陈风，陈风虽然早就醒了，但是他基因能力在对比之下就显得太过弱小了，大脑的运转也被冻得缓慢了起来，手只是下意识地推向柳盛的胸口，却是被柳盛一个巴掌打得更加头昏脑涨。柳盛声嘶力竭地大吼了起来：“滚远点！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你做不到的。”楚君淡漠地说道。 　　“那你看好了！”还以为是楚君认为自己手里的这只小雀鹰有什么手段而有着自信，柳盛的牙齿突然变得锋利了起来，他的嘴巴也张到了不可思议的巨大，就像是蟒蛇要吞噬下猎物时候的模样：“看我……怎么吃了他！！” 　　“噗嗤……”几乎不可见的碎冰穿过了柳盛的上颚，只留下了阴邪蟒蛇不可置信的眼神。 　　楚君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陈风可以自救，所有的判断都只来自于他自己的能力。 　　柳盛轰然倒下，陈风滚了几圈，身体发抖地想爬起来，但是却又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哆嗦的嘴唇已经有些发青。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张雨惊愕地问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至少还有十米，这是什么样的控制力……不，应该说这根本不可能！ 　　“在这里。”楚君抬起眼，近距离直视那双绝美的眼，张雨感觉自己瞬间都要沦陷进去了。 　　那双浅绿色的眼里流淌着淡淡的血色，漠然，高傲。 　　“我就是唯一的法则。” 　　别想着去威胁这个男人……张雨咬着牙齿，除了逃跑他想不到别的方法，但是……逃跑？在这个领域里吗？在这个男人的法则里吗？自己做得到吗？ 　　“我……”张雨的膝盖一点点弯曲，他跪倒了下去，五体投地，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冷的雪地，“我认输……求你……” 　　“很好。”楚君缓步走过，头都没有低下看一眼卑微到了极点的张雨。 　　“但是我拒绝。” 　　又是一道划开天际的蓝线。风雪带走了血腥的气息，后续的处理工作不是楚君负责的，他只要把那个被绑架的孩子带回去就行了。 　　“还能站起来么。”陈风扬起头，牙齿还是在打颤。他栗色的头发上覆盖了一层雪，弱小如同幼兽一般可怜的眼睛让楚君的心有一瞬失神。 　　“我也想啊……但是阿嚏……冻……冻死我了……” 　　楚君想了想，这孩子说得居然没有任何问题，看来的确是自己的问题，没有考虑到陈风的感受。 　　“你先缓缓。”楚君的世界观里并没有“哄别人”，所以他简单地“关照”了一句，就再一次开启了通讯。才“喂”了一声，那头就立刻嘈杂了起来。 　　“哦哦楚大大！！”有点闹腾……好像是那个范粒，听起来这么有精神，应该没问题了。 　　“你小子闪远点……咳咳，楚队您好，我是……”这个声音是夏屈岩吧，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个频道里。 　　“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楚队我是原野，您没事吧？” 　　楚君揉了揉太阳穴：“任务完成，后续清理尽快指派人来。” 　　“明白！” 　　“那个……您……您好……”见楚君结束了那边的通讯，陈风才很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他刚才也努力了好几次，但是身体就是没有力气，站不起来，“能不能……把我带回去？我冻得有一点……” 　　“……”楚君默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把陈风像个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喂喂喂不是这样的啊！！您可以稍微……温柔一点的啊！”这怎么和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啊！陈风差点抓狂。 　　“温柔？”一个新词汇。 　　“比……比如说公主抱……” 　　“……”好像又是新世界的词汇呢？楚君不是很清楚，也就不会随意发言。 　　“那个……呃，这样也没事……”楚君的沉默让陈风更加羞涩，他无奈地放弃了挣扎，“谢谢您救了我……您是……” 　　“姓名只是代号。”楚君很生硬地回绝了，好像不是很想让这个人知道更多的自己，尤其是这个名字所拥有的过去。以前他也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别人问了他就答了，但现在…… 　　“这样啊……”陈风闷闷地说道，“我是陈风，谢谢您……” 　　早就知道了，但是楚君没有说，还在心里多记了一次，也没有任何原因。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和陈风有那么多的纠葛，直到永远缠绕在一起。 　　…… 　　“好久不见啊，楚君。”男人站在很远的地方，黑色的风衣随意地披在他的肩上。只是那样站在那里，男人身上就散发出了很强烈的魄力。他微眯着眼睛，一副慵懒的样子，仿佛能让他产生兴趣的事真的很少。 　　“我回来了，从来没有失约哦。” 第五章 赤狐和雀鹰 　　“回来了，辛苦。”秦音微笑着迎接楚君的回归。特警署分部负责人兼指挥，基因赤狐。把陈风像只鸡仔一样扛回了特警署，再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放到地上，楚君轻车熟路地完成了所有动作，对秦音点头示意：“那几头变异兽猎豹，还是可以驯服的。” 　　“……”秦音有些无奈地按着额头笑笑，“你这人说话真的是无趣，三句不离人务。”秦音的性格的确比冷淡的楚君要好不少，在真正该严肃的时候秦音也有手段，但是私下里，秦音的温柔就会让人舒服很多了。 　　“没办法。”楚君淡淡道，“这次的事，那边动静不小。” 　　“你有时候笑笑还是很好看的啊。”秦音“叹息”着摇摇头，楚君除了性子冷面部表情淡漠，其他真的没话说，就算是放在影视圈里也可以算是站在第一梯队的型男。 　　要劝这样一个无趣的人笑笑还不如来逗这边的孩子，秦音凑过头去微笑道：“你是陈风对吧，不用害怕，你安全了。” 　　“唔……”陈风却对秦音有些害怕，可能是自己的基因还没有熟悉秦音的赤狐威慑力。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楚君，谁知楚君根本就没想看他，正看着窗外的落叶发呆。 　　“陈风，云尘大学基因近战研究学院的大二的学生。”秦音依旧柔和着声音说道，“和普通的基因异能者不一样，你本身是雀鹰，混合了人类的基因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你！”陈风的脸色变得更惨白，他的四肢还被冻得不怎么舒服，否则他很想逃跑。他以为秦音和那些绑架走他的人是一样的，都只是想解剖研究他。 　　“放心，应该说，做这样的基因实验的那些科学疯子……和我们一样隶属于政府。”秦音对那些科学疯子还是有一些“畏惧”甚至“厌恶”的，毕竟，他们身上的“人性”已经很少了。应该说，他们只知道研究，很多普通小孩应该知道的事情他们却没有正确的认知。 　　更何况……他的眼神冷了一瞬，后又变回了温润。 　　“你……你们会杀了我么……”陈风瑟瑟发抖。 　　“不会，我说了，我们会保护你。”秦音道，“你是现在唯一的成功品，我们只会定期给你做一次检查，不会有任何不适。” 　　“……”陈风张了张嘴，后来想想和他们说“人道”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格，只能作罢，“我……我想回去上课了。” 　　“没问题，”听到秦音这个声音楚君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种温柔过分的声音，应该是有谁要遭殃了——“但请如实告诉我……为什么，会在今天，你的异能力量突然爆发出来。” 　　“……”还是，逃不过吗……陈风低下了头，本来还以为就可以这样搪塞过去了，谁知道还是会问自己这个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早上开始头就很痛……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说什么……”陈风轻轻说道，他的声音也有些迷茫，“然后……我也没怎么在意，就去吃早饭……好像有人碰了一下我的手说了什么话，然后……唔唔哇啊啊啊啊！！”他突然捂住头尖叫了起来，楚君和秦音都被陈风突然的发作给惊到了，秦音刚想去抓住陈风的肩膀让他冷静一下，谁知陈风的尖叫声居然化为了风刃，近距离的高速度划破，就算是秦音都来不及躲避，脖子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真是……”秦音的脸色微微变得难看了，他才后退了半步，楚君居然就已经闪到了陈风的身后，一个手刀把陈风打晕。 　　风立刻就停了，这停息的速度和爆发一样只在瞬间，的确不能用普通的概念去理解。 　　“啧，看来我还是生疏了。”秦音自嘲地笑笑，捂住了伤口歪着头向陈风，“你怎么看这小子？” 　　“……被动防卫。”楚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除非他的基因认为他被刺激到了极点，否则不会发动。”而且还是记忆防御，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这二十三年里，他遇到过谁，并且，那个人想要保护他吗？ 　　“我也这么想。”秦音皱着眉头，“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但是他们那里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七点五十出了事情，五十五分就把人给掳走了……” 　　“内线。”二人同时说道。 　　楚君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秦音的眉头已经纠结在了一起。 　　“你有什么打算么？”楚君把陈风放到一边的沙发上，问道。 　　“只能近距离保护他了……对了，你上次什么时候休的假？”秦音的脸上突然换了一副让楚君感觉很不好的表情，那已经不仅仅是让他感觉有人要遭殃了，而是要出“大事”了。 　　“五……年前。”五年前楚君进入特警署，第一个月并没有特别快就适应特警署的任务，受了一次伤休了假，那以后楚君就没有休过假，一直保持通讯畅通，有任务立刻任命。 　　也有人告诉他这样疯狂地工作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但是他也没有觉得什么，并且，楚君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感觉到一种异样的舒畅感，仿佛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在此。 　　“那正好，给你批个年假，你就去云尘大学基因近战研究学院当个特约教授吧～”秦音笑眯眯地看着楚君，“我记得你当年成绩可是很好的啊～十八岁时进入云尘学院，而且当时你可就一直压我一头啊，课程早就修完并且被提前批入特警署哈？嗯……课程安排的话呢，「异能领域」怎么样？” 　　“……”楚君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话他总感觉是给自己找坑跳。 　　“好啦也不是年假，现在你可是要好好保护这小子，他算是你的任务保护目标吧……你也知道这次他们派来的人物，交给其他人我还要担心他们的安危，但如果是你的话，嘿，除非是那边的头领过来吧。”秦音忍住不笑，表面上还是义正言辞，“一有变化及时和我汇报。” 　　“明白。”楚君微颔首，被忽悠了也好，能面对神秘组织的还真的只有他，“那他是住我那里？” 　　“能那样最好，我去和学校说一声就没事了。”秦音耸耸肩，“那就拜托你了，楚君。” 　　“小事。” 　　“我是说课程安排～” 　　“……哦。” 　　秦音轻松地吹了一口气，逗逗楚君果然还是很有趣。但他也没有笑多久，就看见楚君拎起昏迷的陈风，行云流水地把他扛到了肩上…… 　　喂喂喂，这样做真的好吗？你会给人家小孩子留下很深的阴影的！ 　　小孩子？秦音眯了眯眼睛，陈风今年是大二学生，二十一岁，自然没有楚君那样妖孽，但是楚君……他今年也才二十六哦！ 　　总是“当年”“当年”的，楚君……他以前是怎么样来着？自己好像也没有过度关注过啊……秦音嘴角挑起了玩味的笑容，将刚才捂住伤口的手放到唇边，慢慢地将血舔干净。 　　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刚才很深的伤口，居然在这么一会儿时间里痊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楚君微微侧过身子，看见了秦音那恐怖的恢复能力，眼中也只是再沉下去了一丝微光。 第六章 简朴和绘图 　　“咦……这里……”陈风睁开眼，后颈还是很痛，连带着他眼前还是一片混乱。 　　他的思绪转得很慢，楚君给他的那一下手刀还真是没有轻重——当然，刚才陈风的异能爆发了，风暴领域狂躁地吹卷着，他本身的意识都算是被封锁了起来，也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了。 　　很勉强看清楚了这环境，陈风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又被拐走了，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个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柜，居然就没有其他家具了。周围很暗，而且在这种简朴到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房间里醒过来……自己真的还安全吗？？ 　　“醒了就过来吃饭。”在陈风纠结是要找机会逃跑还是躺在这里“装死”的时候，楚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悠悠说了一句话，没有理会陈风的呆若木鸡直接走了出去。 　　我出现幻觉了？陈风愣了愣，然后不可置信地冲出去：“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楚君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坐得笔挺，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是被规定好动作的机器人，非常严谨标准。 　　“呃，可是……”陈风挠了挠头，在心里疯狂吐槽说这样一个地方真的可以住人吗你是什么神仙，表面上还算礼貌地克制了一下没有问那种吐槽的问题，嘴角却一直在抽抽，“为什么……我会在你家？” 　　“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楚君面不改色，“我保护你。” 　　“可是我要上学啊。” 　　“我送你去。” 　　“……”怎么总是觉得哪里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有什么问题，陈风舔了舔嘴唇，“那宿舍那边……” 　　“已经说过了。”楚君的声调都没有变化，陈风问题很多，还很傻，但是楚君居然也没有产生反感。 　　“那好吧……您……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了？”居然有一点小激动，陈风小声问道。 　　“楚君。”楚君淡淡道。自己和陈风还要一起生活一段时间——至少秦音那个家伙是这么指派自己的——那么告诉他也好歹让他不要天天“您您您”的，都要把自己叫老了。 　　“储君……好霸道的名字。”陈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想当然是那两个字了，“今天真的谢谢您了。”既然确定自己安全了，那么那些礼貌还是要有的。今天几经起落，陈风真的是不想再体会一次，甚至都不想再去回忆一次。能摆脱被他人当做研究品的可怕可能性，楚君的确称得上是陈风的“救世主”。 　　“我就大你五岁，不需要用敬语。”但是楚君并没有多少“领情”，淡漠道，“现在吃饭，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为了回答陈风的问题，他已经多说了三分钟的话。按照他往日的作息时间表，他应该已经在吃饭了。 　　“呃呃好好的……”陈风慌张地坐下来，不想让自己被楚君嫌弃讨厌。 　　“去洗手。” 　　“呃呃对对不起！！” 　　看陈风像兔子一样跳起来慌不择路，楚君微微眯起了眼。 　　难道是自己太凶了吗？那么应该要怎么样呢？ 　　血液的流速有些变化，似乎是在欢呼久别的重逢，就像是见到了最亲近的人，但是……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呢？ 　　…… 　　“那个……储君大大啊……你要怎么保护我呢……”陈风胆战心惊地吃完饭，抢先洗好了碗，在沙发上乖巧地坐下，过了好一会儿，见依旧淡然翻看大学教科书《异能领域》的楚君一直没有说话，就像根本没有看见坐在旁边的自己，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就……那样保护。”还能怎么保护。楚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比如……送我上学接我下课什么的？” 　　“明天开始，我就是你专业课的特约教授。”楚君冷淡地抬眼看了陈风一下，陈风愈发战战兢兢了，“那样……保护。” 　　陈风差点被楚君的眼刀给吓坏，这就是基因的魄力，就算不发动基因也可以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雀鹰只是小型猛禽，是不能和苍狼之王抗衡的。 　　“谢谢……谢谢谢谢啊……”陈风的声音愈发发抖了，他以前也是不怎么和别人说话——重点是没人会来找他说话——被排挤着是有一些自闭，但是他也算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隐藏自己的感情，对着别人还会这么“害羞”，连连话都说不完整，也仍然是少见……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基因血统被激发出来了，因为血脉的压制，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懂。 　　“你的书包。”楚君想了起来，示意了一下旁边沙发上的书包，“如果要预习，可以去房间里看书。我睡沙发，不用在意我。” 　　“谢谢！”陈风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那我去预习一下……” 　　“……好的。”楚君垂下眼，余光只见陈风落荒而逃一般地冲进了房间里，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吓到了陈风，明明……自己一直就这样说话的啊。 　　陈风关上门，靠在门背后，大声喘气。他把书包放在胸口，似乎这样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自己有些混乱的心跳频率。他有些脸红，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血液的流淌……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在接近这个男人之后。 　　“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走到桌子旁边。楚君的书柜上放的是全部都是陈风看不懂的书，看了几眼就会眼花，只能作罢。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房门，想着楚君总不会突然闯进来，拿出了书包里的画册。 　　画册已经很旧了，陈风用了很久。没人喜欢和他说话，他的朋友更少。很早开始，他就通过画画，把那些生活中那些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记录下来。 　　他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在某一页上停留了一会儿，陈风轻叹一口气，拿起了笔翻到一页空白上。 　　他动作很轻柔，一笔一画，很快就在绘画本上勾勒出了一个人的模样。他画得很细腻，一些难以捕捉的细节都体现了出来，最后，呈现在画本上的那个人，英姿勃发，手中的冰剑收割罪恶，激荡的冰线切裂空气。黑色休闲的服装，却被他穿出了肃杀的感觉。眉眼低垂，深沉而又淡漠。 　　陈风放下笔，轻轻松了一口气，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下了他的名字。 　　苍狼王，储君。 第七章 矛盾和保护 　　陈风很早就醒了，后背被硬板床硌得有点痛，陈风还以为自己寝室的床已经算是简单的那种了，谁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人居家的床更加朴素的。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偷偷摸摸开了房门之后，却发现楚君已经不在客厅里了。昨天画完了楚君，他出去很快地洗漱结束，回到房间的时候，却看见楚君还是在沙发上看着那本教材，严肃认真。 　　也不知道他是几点休息的，但他好像不知道疲倦。 　　陈风又一次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真的好简朴啊，陈风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临时出租房，谁能相信楚君告诉自己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上六年了呢？ 　　楚君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里。陈风先去洗漱，还在考虑早饭给楚君做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一边用毛巾搓着脸一边走了出去，是楚君，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汗水把他的短袖完全打湿，应该是出去做了早锻炼。 　　看见陈风诧异地盯着自己，楚君扬了扬下巴：“你速度。” 　　“哦哦……是……是！”陈风的脸微微泛红，忙不迭地处理好了自己的脸，他退出了厕所。还没有和楚君搭上话，楚君就径直进去关上了门，没过几秒水声就响起…… 　　就……这么反感和自己讲话吗……陈风挠了挠脸，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落。 　　…… 　　楚君去停车了，那黑色的轿车倒还显得比较现代，不像他的住宿房。或许是为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方便吧，陈风能体会到那种一分一秒都是生命的感觉，毕竟有过经历，自己的命可都是从刀尖上夺回来的啊。 　　一踏入教室，陈风看见那些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同学立刻都闭上了嘴。他们的目光都盯在了自己身上，陈风不用感觉，他直接就可以看见，周围的人对自己的顾虑，甚至可以说是敌意。 　　也是……昨天的风刃爆发，可是伤到了不少人啊。他苦涩地轻笑了一声，找了离讲台最偏远的地方坐下。 　　就算只是伤害而没有误杀什么人，其他人也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定时炸弹避而远之吧，不被学校隔离开来或者是直接开除出去，已经是最好的现况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渴望像从前一样呢。 　　教室是多媒体大型教室，昨天晚上就有消息说是今天的基因近战研究课程请到了特约教授，那位教授不仅仅是基因隶属兽族的顶端，而且还在特警署里担任执行队队长。 　　特警署，所有学生向往的地方。那里不仅仅是实力的象征，更是基因异能者的荣耀起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所有特警署成员都是基因异能者中的翘楚。 　　而执行队队长，那更是基因异能者一生可望难可及的存在了。 　　“喂，陈风！”陈风本来在发呆，他想着昨天楚君告诉自己的特约教授的事情，看来就是他了……那样一位不善言辞的人，会怎么上课呢？他真的很好奇。 　　好奇到，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和他问话。 　　“陈风！！”有人的双手砸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陈风惊醒过来，看见了那个阴沉着脸的男生。是和他选一门课的同学，也是一个班的，名字好像是吴天彩，也不知道一个男生被取了这个名字是什么原因，因为他“天才”还是为什么。 　　他的基因是黑熊，骄傲到自负，陈风平日里倒没少受他的欺辱，此刻又是在特殊时期被找茬，陈风的声音自然语法没有底气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吴天彩冷冷地斥道，他一直以班上的最强者自居，很多时候他还会有一种“手握生杀予夺权利”的谜样自信感，“你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你没点逼数吗？现在还在这里丢人现眼，难道一定要有人因你死去你才会滚吗？！” 　　“……”陈风咬紧了牙齿，没错，这点吴天彩并没有说错……是因为他的原因，昨天学校有人受伤了，特警署有人死去了。 　　自己或许真的就是一个怪物吧……没有人在乎的……实验品，怪物。 　　“我……” 　　“怎么，还想哭啊？快点滚啊！” 　　“我……”不要吵我……不要吵我……头好痛……陈风用手捂住了头，头又开始痛了，就和昨天那样一样……难道自己就要变成怪物了么……不行……褐色的瞳孔颤抖起来，血色一点点泛起雾，陈风咬紧牙齿，理智变得愈发脆弱。 　　周围的人更加喧嚣了，好像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要看我啊，该干嘛干嘛去不要看着我啊……我只是想当个普通人，为什么只是这样都不可以呢…… 　　难道我的出生……会一直影响我的未来吗？难道我的未来，就一直被我的出生框死了么？ 　　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那是我想要的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有风吹了起来，很微弱，只是一缕，只有敏感的基因异能者才能感觉到。 　　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什么都不说吗…… 　　“别怕，看我。”突然，有人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沉稳的气息自那掌心传入自己体内，温暖了身体里每一滴血液，最重要的是，让那动荡的疯狂平息了下来。 　　风变得温和，就像有人在用手抚摸自己的脸庞，轻柔而舒服。 　　陈风大口地喘气，头痛感消失了。他虚弱地抬起头来，那双微垂、感情不怎么丰富的浅绿色眼眸却给予了他现在全部的力量。 　　“会因为别人死去，只是因为你太弱了。”楚君见陈风已经平复下来了，才抬起头，微眯着眼睛对视着吴天彩，冷淡的声音传了出来，一时间教室居然是鸦雀无声。 　　楚君的声线很是低沉，虽然谈不上有多动听，但绝对可以在他人的脑海里引起共鸣，传入心里，让人难以忘记。 　　吴天彩居然就被楚君眼中若有若无的杀意给震慑出一身冷汗来。这样的基因碾压，只能是…… 　　“您……就是……”吴天彩艰难地开口，他以前还很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很稳妥地进入特警署，然后凭借自己的基因优势扶摇而上平步青云。 　　谁知自己居然是那么天真！只是在一个人的目光注视下，居然就会口干舌燥，说不出话！ 　　“特警署，楚君。”楚君冷淡地说道。 　　看见陈风被吴天彩为难，他居然会很不爽！ 　　陈风作为被自己保护起来的对象，就绝对不能受到一点委屈！ 第八章 教学和盒饭 　　其他学生都慢慢散开了，这里有楚君在发话，还有谁敢再对陈风说什么话。吴天彩是第一个心虚灰溜溜走的，他对楚君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的，二人实力相差太多了，陈风有这样一个靠山，吴天彩除了闭嘴还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果你不滚的话……但是他内心还是在愤怒地咆哮着，这种愤恨使得他的表情有些狰狞。 　　“谢……谢谢……”陈风低着头，沙哑着嗓子说道，他并不敢抬头看楚君的脸。 　　楚君的眼中仍然是淡然微凉的光芒，陈风的所有变化都被他收在眼底，尤其是刚才那不寻常的气流…… 　　局部异能领域撕裂……楚君若有所思，陈风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虽然他也知道身为实验品，存在的可能性本就很多，先是基因爆发，再是被动防御，记忆封锁，还有现在的局部异能领域，与其说那些实验疯子是用生命体在进行实验，还不如说……陈风直接就是为了什么理由被他们「制造」出来的怪物吧。 　　“刚才……你都看见了……”虽然很不甘心，陈风还是倔强地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都好，就是不希望在你心里，我的形象代表“恶”。 　　“看见了。”楚君道。 　　“我是不是……怪物？” 　　“……”楚君突然有些难受。下意识地，他抬起了手，按在了陈风的头上。 　　“别多想，一切有我。” 　　…… 　　“我是你们的讲师，特警署，楚君。”上课铃响了，楚君从教室后方走到最前面，清冷的声线再一次满足了那些女生的幻想。楚君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教室里居然瞬间就爆发出了欢呼声。刚才他们只是对楚君和陈风有所猜测指指点点，但是现在楚君展现了他优秀的那一面，“特警署”三个字足以让在场的疯狂。 　　“异能领域，这个概念你们应该也有所了解。”楚君一板一眼地背诵着自己昨天晚上写好的演讲稿，这种高冷的气质让他在学生里的神秘感更加，“因为无休止的实验研究，兽族的基因终于影响到了人类的基因，并且成功代代遗传变异。兽族基因在带来人类身体素质增强的同时，也赋予了人类唯一的异能。异能的属性不一样，所能展开的领域就不一样，在自己的异能领域里，无人能敌……几乎。”他很别扭地加上了后面的两个字。 　　他还记得昨天秦音的再三嘱咐，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天才，不能把楚君自己的经历带到所有人的身上…… 　　“那个，楚老师～”有女生举起手来了，楚君看过去，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请问……您，您的基因属性是什么？” 　　“冰。”楚君淡淡道。 　　“可是，如果遇到了火属性的领域，你还怎么无敌？”有人不知死活地问道。 　　“足够强。”楚君的回答让人感觉无懈可击…… 　　陈风一直在发呆，楚君上课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直定定地看着楚君的身影，偶尔会像个傻子一样摸摸自己的头发。 　　他摸了自己的头发……他说“一切有他”…… 　　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人对陈风说过这种话。他只是寄养在陈家的外人，陈家的那些人从开始就知道他是个实验品，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人”看待过。 　　楚君却让他别怕，让他依靠他…… 　　真的可以么……这只是，认识他的第二天啊。陈风忧郁地用手捂住脸。 　　更何况，自己哪里算得上“认识”他啊。 　　把课程讲完了，还有五分钟的样子，和楚君之前预算的时间也差不多。他看向了目光灼灼盯在他身上的众学生，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么。” 　　“老师，您的领域能不能展开让我们看看？”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生问道，他早就把书翻烂了，与其听理论值，他真的想知道实践起来是什么样的。 　　“……”昨天秦音嘱咐最多的，好像就是……不要随便展示自己的能力，一是不要刺激到他们，二是……不要伤害到了他们。 　　“不行。”楚君一口回绝，“下一个。” 　　“老师，你是什么星座的啊？？” 　　陈风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只差一点点就要拿出一个本子来记录了。 　　“老师你生日几月几号啊？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老师你……” 　　…… 　　下课之后也并没有谁再来找自己的麻烦，陈风磨磨蹭蹭地整理好了书，见班级里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刚想去食堂，一份便当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咦？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是秦音那张挂着温和笑容的脸。 　　“您是……秦……秦指挥！”陈风身体弹了起来，僵硬着身子不知所措。 　　“哈哈，还以为你忘了我的名字呢～”秦音笑道，“楚君今天上课总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没……没有的事！储君课上得很好！”一提到楚君陈风说话居然不结巴了。 　　“那就好，我今天还一直在担心，他要把这个学校给冰起来。”秦音一脸宠溺无奈地笑道，“没办法～” 　　“我自有分寸。”楚君也走了过来，淡淡道，“今天……怎么又是西红柿。”他看了一眼便当，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秦音不爽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周只给你一顿西红柿，你还有不满了！” 　　“我不喜欢西红柿。”楚君纠结地说道。 　　“别闹了！你要在这小子面前出洋相吗！快给我吃掉！” 　　听了这句话，楚君才知道秦音是故意给自己弄个西红柿在这里的，偏偏是今天。 　　“好吧，我……”秦音的笑容愈发明显，然后楚君就把西红柿塞到了他的嘴里，“吃了。” 　　秦音差点被这突然的一塞噎住，委委屈屈地吞下去，他才开始抱怨：“你居然……” 　　“噗……”陈风居然笑了出来，本来还以为是两个多么高冷厉害的人，结果扯皮的时候居然也会这么有趣。 　　“你居然还笑。”秦音没好气地说道，“下次别吃我的盒饭了。” 　　“呃，对不起，那个，您……的盒饭还是很好吃的。” 　　“安静。”秦音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楚君冷漠地打断了他，“食不言。” 　　“……”秦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第九章 怪物和孤独 　　“怎么样。”秦音靠着窗边的墙壁环臂在胸前，光洒进来，沐浴在阳光里的他仿佛就是光明的象征。只是此时的他收起了戏谑的表情，严肃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今天，轻微爆发过一次，被我制止了。”楚君轻声说道，“每一次的「有条件」刺激，他似乎都很脆弱。” 　　“「有条件」？”秦音玩味地重复道，“比如说？” 　　“他害怕。”楚君完全站在阴影里，被拉长的阴影里好像沉睡了什么不该被人知晓的生物，“他害怕被人当做「怪物」。” 　　“「怪物」？”秦音挑了挑眉毛，这个用词很新颖。 　　“他不希望自己格格不入，只是希望自己可以融入团体，而不是被孤立。”楚君分析道，虽然话不多，但是每个字都把陈风的内向割裂出来，“他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正常人都会那样想的好吧……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灌输给别人啊……”秦音嘴角抽了一下，到底应该说楚君思想简单还是危险啊，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应该怎么生存啊，难道是让所有有反对意见的人都永远说不出话来吗？ 　　“不需要。”楚君将手插到了裤子口袋里，秦音知道他又开始封闭自己了，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他现在有我就足够了。” 　　“对了，楚君。”秦音唇边扬起了很浅很淡的笑容，有一件事情果然还是很会在意，“你怎么看待陈风？怪物，普通人，还是……同类。” 　　楚君没有说话，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 　　一个重度到恶劣的自恋患者，一个极其渴望团体的没成熟小孩……好不容易把陈风支开那么一会儿，秦音看着眼前呆呆看着自己的陈风，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秦指挥？”陈风乖巧地站在那里，人畜无害，如果不是楚君之前给了自己一个那么有趣的概念，秦音还真的不能把他和“怪物”联想到一起。 　　大概就是太不像了，所以才会坚持，才会在乎吧。 　　“陈风啊，楚君有时候说话有点二，你不要在意。”秦音还是想损某人，因为那个西红柿的事情。 　　“啊，储君他……人很好的！”陈风像是在为秦音对楚君的不良评价做辩解，很急切地说道。 　　这才一起待了几分钟，怎么感觉这个极其渴望团体的没成熟小孩就变成那个重度到恶劣的自恋患者的脑残粉了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了？！ 　　“如果你真的会那样想，我很高兴。”但是这种情绪转换得很快，本来就只是内心的吐槽，也没有必要表现在脸上让别人看见。秦音优雅地笑笑，陈风看着那笑容只觉得沉醉，却没有看出来，秦音的笑容只是单纯的公式化，基本看不出他的感情：“楚君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我希望你可以让他走出来……从他的‘领域’里。”秦音和楚君也好歹认识了快八年了，十八岁那年一起进入云尘学院，同一届的绝代双骄，二人的关系很微妙。 　　秦音自知道楚君是个多么难说话的人，自己和他那么熟悉了也谈不了几句话，但是陈风，秦音很敏感就能发现，楚君对陈风有着莫名的好感——无关乎什么理由。 　　“储君他？”这些都是陈风不可能知道的，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封闭自己啊……” 　　“是啊，那可是我问不出来的东西。你和他在一起能和平相处就好了。”秦音笑着揉了揉陈风的脑袋，这只小雀鹰身高才到自己的肩膀，摸起来手感真好。 　　“秦……秦指挥很在意储君吗！”摸头这种动作在陈风的世界里还是非常亲密的，有些慌乱地，陈风问道。 　　“唔，也说不上吧，只是在意。”秦音微眯着眼睛，唇边的笑容带着些许玩味，“楚君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的确很好奇哦~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打给我，我下次再来了啊。” 　　还以为一个一直被排挤的人会怎么样地封闭自己，结果这个陈风还蛮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幼稚，一点城府都没有。该说他是可爱呢，还是该说他可怜呢。 　　但是这些都不用自己考虑吧。虽然秦音说了不用送，但是那只小雀鹰还是带着楚君过来送他出校门了。他微微侧过身，看着楚君和陈风站在一起的模样，居然还会觉得满是登对。 　　小雀鹰已经有人会好好照顾了，再可爱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想自己。 　　…… 　　“那个……储君……今天……麻烦您……你了……”下午就两节课，结束后上了楚君的轿车，陈风紧张地看着自己纠结在膝盖上的双手，干巴巴地说道。 　　明明刚才有旁人在的时候自己倒也不会这么紧张的，但是现在…… 　　或许是这私家车的狭小空间，总是会让人感觉窒息，又容易浮想联翩吧…… 　　“不用。”楚君目光平视前方，搭在方向盘的双手在陈风的角度看起来是那样完美。 　　“对了，储君……”自己居然要对一个男人犯花痴……陈风尴尬地把脸转向窗外：“秦音他今天和我聊过了，我……”秦音是让他不要说出去的，但陈风不想让自己和楚君有秘密。 　　还奢望……他也能和自己多说说话，不管是什么话。 　　“别多和秦音扯上关系。”楚君却是淡漠地说道，“他是狐狸，你会被他忽悠的。” 　　“啊？”陈风惶恐地摇了摇头，还以为楚君知道了一些什么自己的小心思。 　　“千人千面。”楚君顿了一下，解释道，“他对待不同的人会使用不同的态度，可以让每个人都感觉舒服，产生亲近。” 　　“那……不是很好吗？”总比你这样冷冰冰的要好啊，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陈风微微嘟起嘴，轻轻埋怨道。 　　“……那么，他真正的那一面又在哪里呢？”楚君低声问道，“他可以和谁都熟，但是他可以和谁推心置腹？为什么他可以让你觉得舒服——只是因为他知道应该怎么样做才可以让人觉得舒服。” 　　“……”陈风愣了一下，楚君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但是却是在说那个秦音，让自己防着那位看起来很温柔的秦音。 　　这是在对自己好吗？让自己多一个心眼小心一点秦音？可是秦音说楚君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楚君他也和自己一样，很孤单吗？ 　　“相信我，就够了。”终于，楚君闷闷地说了一句。 第十章 喻言和汪家 　　灯红酒绿的夜场。这里是不被正道所接纳的地方，但是这里接纳了所有人。 　　喧嚣的音乐和各种人的欢呼声仿佛要把整个苍穹掀起，人们尽力地嘶吼着，发泄着，缭乱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略微显出几分狰狞来。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剑眉星目，看起来一身正气，与这里并不是那么可以融合。他还披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衣，如同一些奇怪的戏子，走进了不和谐的片场。 　　始于穿着终于容颜，有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立刻就缠上去搭讪。这里谈朋友不需要感情，一杯酒，过一夜，第二天清晨就可以微笑着说再见，分道扬镳，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但是男子很绅士地推辞了，让人失落却又不失礼貌。他知道这里的人只是为了一时的欲望，笑容有多欢快，感情就有多凉薄；而他也因为一个人，早就过了“燃情”的时间。 　　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披着长衣的男子笑着坐在喻言的对面，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又在这里啊？” 　　“事情有你们处理，我只是挂个名。”喻言慵懒地靠在沙发里，依旧半眯着眼睛，仿佛永远都睡不醒，仿佛能让他清醒的事情已经不复存在，“所以，自然要天天给自己放假啦~” 　　“小事情当然是我们去做，你不是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么。”汪云帆不在乎地笑笑，遇上这么懒散的人，他却只会觉得满心愉快。 　　喻言不会对他说假话，可以说，周围所有的人里，只有喻言给了他全部的“真诚”。 　　汪云帆是汪家唯一的继承人，而汪家则是本市相互制约的五家之首，并且在黑道和商道上一家独大。汪云帆也没有给汪家丢脸，从小到大各种学校各种比赛他都是第一名，还稳稳地压了另外四家的继承人一头，让那些继承人只能仰望着他又无法触摸到他脚下的尘土，也让那些觊觎汪家势力的人只得收敛，继续敬仰着汪家。 　　从小到大都是在家族的凶险里度过的，汪云帆的手段甚至比汪家一些长辈还要残忍。以前他被人偷袭过，虽然在保镖赶过来之前那个偷袭他的人已经跑了，汪云帆也只是额角受了点伤流点血，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在一个月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势力完全消失了。 　　同时，五家里蒋家在商道和黑道的很多渠道优惠都被打了折扣。 　　蒋家那些人自然会有所争辩——否则就是坐实了是自己派遣那个小家族的人对汪云帆动了手的“罪名”——但是在汪云帆的强烈要求下，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汪云帆和蒋家长老单独见了面。开始的时候长老自然没有把汪云帆放在眼里，但是他也知道要好好劝抚一下汪云帆不要让他在汪家那里乱说话。 　　而那时还是青涩青年的汪云帆却在蒋家长老说了很多维持两家友好关系放眼未来什么的客套话之后，露出了长老怎么样也想不到的淡然笑容。 　　“我知道啊，但是那又能如何呢，你能反抗吗？” 　　其他家的人不知道的是，在汪云帆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蒋家长老很冲动地动过一次手，抱着两家彻底分裂的决心。但是在那样近距离的环境里，他失了手。 　　汪云帆身后有另外一个孩子，看起来比汪云帆还要小上好几岁。之前蒋家长老甚至还没有注意到他，直到在攻击汪云帆的时候，那一把小刀割掉了他的左手小拇指。 　　“哎呀，长老您可真是太不小心了。”汪云帆笑着把那个少年搂入怀里，少年微眯着眼睛，就像是睡不醒的猫类动物，很可爱，更危险，“被小树枝划了一下，嗯？” 　　“是的，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咬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下去，蒋家长老却是彻底怕了汪家，再也没有对汪家的裁决有过怨言。 　　他不怕汪云帆的城府，他害怕汪云帆身后的那个可爱的小少年。 　　那之后汪家更加强盛，「世魔」就是汪云帆一手创办起来的组织，在阴影里也替汪家办了不少事。有人揣测是不是五家要有所洗牌，却不知道汪云帆的初衷只是为了让喻言开心。 　　汪云帆记得很久以前，喻言和他说，他要找到一个人，也在一直等待那个人。 　　他说那个人会是世界的决裁者，所以他要让自己成为颠覆者，完全站在那个人的对立面，那样才可以见面。 　　“你还一直都是这样呢。”喻言微微一笑，苍白的手指拈起酒杯，红酒润湿了他的红唇。 　　汪云帆有些出神。 　　他没有忘记那天那个角落，那黑暗里属于他的光明。 　　那个时候把喻言“捡”回去，汪云帆真的觉得那是自己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喻言的基因是狮，领域是幻烟。汪云帆一开始也还不相信，但是直到他的基因被喻言完全压制几乎不能站直身子之后，他臣服了，并且被喻言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他后来也去查了典籍，古代传说里有一种神秘生物，形如狮，名为狻猊，有威武百兽率从之意。狮或许是狻猊的平凡化，但有过这样的传说，也就隐藏着神化的可能。 　　基因进化升华可是这几百年来所有势力都在寻求的方法，从来没有哪家势力出过这样一个超越了“度”达到神临的恐怕存在。 　　只是喻言让汪云帆不得不信，自己眼前的那个还一身稚气看起来睡不醒的孩子，就是那唯一的一个神临者。 　　“云帆？”喻言见汪云帆在发呆，轻轻唤了他一声。 　　“啊？”汪云帆惊醒过来，突然有点想笑。自己也是在生死边来回游走的，想不到自己还有发呆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喻言身边，也或许是认为有喻言在，自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 　　在你找回你要见的那个人之前，就由我来站在你的身边。你护着我，我拥着你，在幻觉被击碎之前，我们只拥有彼此。 　　“在发什么呆呢？”喻言轻笑着，汪云帆不知道那个笑容里有没有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就是很喜欢看见喻言那样的笑容。 　　“没什么，大概是在你的领域里，想起了你吧。”汪云帆微笑道。 　　但是，就算只是那样的幻觉，我也不曾拥有。我只是一厢情愿，做你希望我做的事情，一切事情。 第十一章 教授和实验 　　“老师，这个题目我还不是很懂……” 　　“老师老师，异能领域展开的时候，怎么样可以看出他的强弱啊？是看光芒的强度吗？” 　　陈风冷眼看着那些“勤学好问孜孜不倦”的女生，听着楚君没有感情却是非常细心的讲解，心里就是别扭着不舒服。 　　楚君已经在这里担任特约教授快一个月了，居然还干得得心应手的。现在学院里人气最高的特约教授就是他了，还有很多外系的人想来上他的课。学院自然没有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有这样的特警署高层存在，不仅是对学院的一个宣传，更可以鞭策这些学生，让他们付出更多得到更多，对未来也会有很多好处——如果不是陈风可以走后门，估计还抢不到楚君的课。 　　只是……你是不是傻啊她们会不懂那些基础知识吗她们只是想和你说话啊！你看得见她们的眼神吗小姑娘都想把你吃了啊！陈风内心一万零一次在嘟囔，居然觉得有些委屈。 　　“去吃饭吗？”一个人扯了扯陈风的衣服，小声说道。 　　陈风听见这个声音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见了他的室友，李韶关。 　　李韶关的害羞程度甚至还比陈风还要过分，但是就是这样羞涩的两个人，在见面之后倒是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只是，陈风还以为，经历了自己的那件事情，李韶关也会对自己有所看法，把自己当做怪物，不再和自己有所交往。 　　“我……我早就想来找你了……”见陈风不说话，李韶关连忙解释道，“可是这个课，很难抢的。” 　　“你……不害怕吗？”怎么会怪你这点啊，只是虽然自己也很想再和李韶关维持友谊，但是陈风还是觉得话要先说清楚了，如果因为自己，李韶关被人说了闲话，他也会觉得很对不住的。 　　“没有啊……你，很善良的啊。”李韶关轻轻说道，“陈风是好人，我知道的。” 　　陈风突然有些感动。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试验品，被安置在陈家，自己也没少受白眼和嫌弃。他习惯了封闭起自己，将自己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当时陈风认为，只有一个人，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但是李韶关不一样，他主动来认识自己，来和自己成为朋友。可以说，李韶关是第一个撕开黑暗，让他看到光的人。 　　“谢谢你。”陈风轻声说道，背上了书包，“我们就……走吧。”楚君的话，就让他在这里给那些女生讲解吧，反正是在学校里，自己哪里会有什么事情。 　　“……”楚君瞥见李韶关带着陈风离开教室，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翻涌上来，一道寒光闪烁过他的眼底，周围的空气居然瞬间就冰冷了下去。 　　“咦，怎……怎么回事？”周围立刻就有人喊叫起来了。 　　“剩下的，下次再说。”楚君冷冰冰地说道，仿佛那层冰气不是他释放出去的，隐藏得非常坦然，“我现在有事。” 　　“啊，好遗憾哦马上就要到我了哦……”有人遗憾地说道。 　　楚君没有理会那些在感慨的人，穿过人群走向了食堂。 　　“咦这么急匆匆的？”秦音突然从旁边晃了出来，笑嘻嘻地拦下了楚君，“去干什么呢？” 　　“……”楚君冷漠地把他的手打到一边，“陈风先去食堂了，我要跟着他。” 　　秦音动作幅度很小地翻了一个白眼，把手按在了楚君的额前，就像在测量他有没有发烧：“你这是什么毛病在作祟啊？你可以把他扔在一边不理不睬，就不允许他把你抛弃了吗？” 　　“……”楚君愣了一下，在心里反复回味了一下秦音的这句话，居然很不是滋味儿。 　　“怎么，不会是喜欢上那小子了吧？”秦音见楚君呆在那里，笑得更加没心没肺了，“那我还真是要恭喜你，「占有」好歹也是一种感情啊。” 　　“……大概。”楚君垂下眼，目光居然有些闪烁。 　　…… 　　“「创神」计划吗，你相信有神存在吗？你相信他们可以把神创造出来吗？怎么可能。” 　　“我们都是怪物，如果感情用事，被他人利用了，我们的后果可是会凄惨的……没有人会来同情我们，我们能做的，只有颠覆这个世界。” 　　“从此刻忘了我，为了让你不受伤害，把你所有的感情隐藏起来吧。” 　　…… 　　“楚……君？”秦音皱起了眉头，看着楚君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他的手指间，缠绕着淡色的冰链。 　　他……在想什么？ 　　“……没事。”楚君的眼神安定了下来，那一段记忆很是模糊，只是一个或许很熟悉的声音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感情，本来就无所谓的，只是完成一个任务而已，那个陈风要去哪里的确和自己没有关系，“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秦音的眉毛跳了一下，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能保护好他就够了。”楚君道，“其他，没事。” 　　秦音还想张口说什么，楚君却像是有些烦闷地走向了食堂。 　　“……真是奇怪。”秦音轻快地吹了一个口哨，“刚想和他说些陈风的事情，他居然就跑了。” 　　秦音手里捏着一份报告，标题是“创神计划（绝密）”。微微显示出不详预兆的纸上，是一份他所能收集到的陈风的档案。 　　序号一千六百二十五，姓名，陈风。 　　基因雀鹰，进化方向，朱雀。 　　异能波动，风，瞬间爆发，精神有被封锁的迹象。 　　注，允许使用刺激性药物强制开启精神封锁。 　　又，陈风的精神封印似乎与那个人有关，多小心。 　　“唉，创神计划，当神降临世界的时候，人类又该怎么办呢？”秦音勾起唇角，把那份资料折得很小很小，指尖蹿起了火焰，把它点燃了。 　　“你不想看就算了，至于陈风嘛，再等等那边吧，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他一定还会来的，对吧。” 第十二章 神临和天谴 　　“第一百五十二次实验。”惨白的灯光照在少年的身体上，少年半眯着眼睛，身上遍布着可怕的实验痕迹。他微勾着唇，就算已经遭受了这样非人类的对待，他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失败。”冷漠的声音响起，明明是个人在那里说话，却像是没有感情的金属音。 　　“哎呀，又失败了呢。”少年被带上镣铐，被粗暴地推进了一个房间里。他笑嘻嘻地扬起头，那个笑容看得实验者一阵烦躁。 　　实验者压抑不住愤怒，冲进来一脚把少年踢倒在了地上。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的基因还有点用，你以为像你这样恶心的怪物怎么还不去死。”实验者愤怒地低吼道。 　　“不要生气嘛……毕竟，想要创造出神，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少年因为疼痛颤抖着身体，半跪在那里直起了上半身，那个笑容看得实验者愈发骇人，“有魄力逆天命而为，那也要承受代价……天谴什么的，不是么？” 　　“你……住口！！”实验者刚想再给一个巴掌，谁知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光溢了出来，仿佛他的眼眶已经承纳不了那荡漾的金色湖泊。少年还是微笑着，没有眼白，没有瞳孔的眼里只有金色的海洋。 　　“你……Made，怪物。”实验者晦气地啐了一口，慌忙离开了这个房间。 　　“……你，为什么要去忤逆他们。”房间里另外一个黑发少年低声问道，刚才他一直缩在角落里，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实验者。 　　他被安排到这个房间里也有三五个月了，在没人的时候两个少年也会聊天。这里的监管很严格，那些做实验的疯子不希望同一个房间的人太熟，又不希望他们不谈一语。 　　曾经有两个人同在一个房间里，他们无话不谈，后来一个人因实验死去了，剩下的那个人爆发出来的异能，无限接近于他们所期望见到的「神」的降临。 　　绝望会带来最强大的希望和力量，虽然剩下的那个人因为异能不可控也被处理了，却给了那些疯子另外一个钻研的方向。 　　“你，已经经历了几次实验了。”金眸少年重新合上了眼，那可怕的眼睛又被微眯的慵懒感隐藏。 　　“五十多次。”黑发少年皱起了眉头。 　　“你想出去吗？”金眸少年的笑容愈发明显，“你向往外面的世界吗？” 　　“……”黑发少年迟疑了很久，却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带你出去……不过，大概只能让你一个人去看。”金眸少年说道，“但是我发誓，我绝对可以让你出去。” 　　“……别想了，这里警备有多森严你又不是不知道。”黑发少年怀疑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金眸少年很勉强地瘫到了床上，舒服地伸展四，“啊~还真的是疼啊。” 　　“你在做什么？”黑发少年好奇地问道，还以为这是什么准备仪式。 　　“睡觉啊，还能干什么，累死我了，只靠那些笨蛋的实验，能创造出神来就有鬼了。”金眸少年不屑地撇嘴抱怨道。 　　“如果是你，你相信他们吗？”黑发少年问道。 　　“「创神」计划吗？你相信有神存在吗？你相信他们可以把神创造出来吗？怎么可能啊。”金眸少年笑出声来，黑发少年看起来很聪明，但是有些地方真的是呆呆的，让自己很想去好好地欺负他一下。 　　“对啊，我们都懂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不懂呢。”黑发少年懊恼地低声说道。 　　“他们都懂。”金眸少年轻语，“他们只是不愿意承认，他们害怕，因为他们不是神。” 　　“你在说什么？” 　　“他们不是神，所以有一天，他们会被神取代。” 　　…… 　　“嘀————” 　　“警报，警报！” 　　刺耳混乱的声音把黑发少年惊醒，他睁开眼睛，却发现房间里全部是烟雾。 　　“喂！你，你还好吗？”第一反应就是金眸少年的安危，黑发少年却是吸进了一大口烟雾，咳嗽了起来。 　　“不要担心。”金眸少年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他似乎没有什么事，黑发少年松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烟雾，是你的异能啊，你在做什么？”黑发少年不解地问道。 　　“我在，代行神旨。”金眸少年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们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来自我的……天谴。” 　　“你……在说什么？”黑发少年呆愣着，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撞开，嘈杂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会用雾的就这么几个，这小子最可疑！！” 　　“如果他还有什么动静就把他处理了，都一百五十多次了，还不成功，这小子的基因也是没用。” 　　“这就是人性么。”金眸少年微笑着抬起手，“真是让人无奈啊，这丑陋的模样。” 　　“他在哪里！快点把他，唔！！”有人摔倒在了地上，还有呕吐的声音。 　　“放心吧，你们要做的事情我替你们完成了。”金眸少年笑道，“真正的神临已经出现在了你们的眼前，你们却不知道敬畏。” 　　“什……么……”黑发少年坐在地上，还是那么熟悉的声音，为什么说的话他已经听不懂了？ 　　“难道你的基因已经进化了？？”混乱中，却有人惊喜地尖叫了出来，“快让我看看！我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变化！！狻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的计划还是创造出了神啊！！” 　　“你还是没有搞懂啊。”金眸少年叹息着，似乎是嘲讽，又像是怜悯。 　　“在我的领域里，我就是全部的规则。” 　　…… 　　“哈哈哈我看见了！我们果然还是成功了！” 　　“我果然是最天才的那个！哈哈哈你们一辈子都只能臣服在我之下！” 　　黑发少年愈发惊恐了——他们突然开始自说自话了——这是为什么？！ 　　“你知道最脆弱，却又最容易控制的是什么吗？”有人在他耳边呢喃，黑发少年抬起头，看见了烟雾中那闪烁的金色光芒。 　　“就是人心啊。”金眸少年感慨着摸着黑发少年的头发，“可是人心太复杂了，你还什么都不懂。” 　　“我们都是怪物，如果感情用事，被他人利用了，我们的后果可是会凄惨的……没有人会来同情我们，我们能做的，只有颠覆这个世界。” 　　“相信我，我会重定世界的秩序的，为了我们。” 　　“你要做什么？”黑发少年问道，浅绿色澄澈的眼里却是迷茫。 　　“为了让你不受伤害，把你所有的感情都隐藏起来吧。”金眸少年笑道，把手按在黑发少年的额前，“于此刻，忘了我。” 　　“好好睡一觉，楚君，我没有失约过，这里马上就不复存在了。” 　　“你要去那里……”疲惫的感觉将楚君淹没，仿佛是有一种预感，如果在这个时候不挣扎一下，自己就会再也看不见他了——可能是永远。 　　“去很远的地方。”金眸少年叹息着抱起楚君，把他安稳到床上，“但我会回来的，你身上还有我需要的东西。” 　　“不要……”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笨蛋。” 　　“……” 　　黑发少年突然流下了眼泪。 　　“不要走……喻言，回来啊……” 第十三章 校庆和卑微 　　“楚老师，今天的校园庆典您也是会参加的吧？”浓妆艳抹的女教师赵玲把身体靠在了楚君的桌子上，挑逗的欲望无法掩盖，荷尔蒙的气息喷发出来，正常人都会因为这气息而迷醉。 　　只是在外面都这样热闹的氛围里，楚君居然还在办公室批作业……赵玲看着那工作的男人，腹诽着，真是太尽心尽责了，未来肯定会是个好男人。 　　今天是云尘学院一年一度的校庆日，而这次还正好赶上了创校百年纪念，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楚君本来就是云尘学院出去的学生，对自己的母校自然也是饱含深情。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忙，能来参加校庆典，他也觉得荣幸。 　　“参加。”只是有多少的荣幸都不能拯救他的面瘫，楚君面无表情地批改着学生的作业，随口答应道。他以前也是高材生，这些东西批改着也很快就顺手了。 　　“那么……您也该知道，下午有个「共舞」的环节吧？”赵玲将手指放在唇边，娇艳的红唇仿佛是绽放开的玫瑰。 　　“知道。”楚君继续面无表情，把这些作业整理好放到了一边。 　　“那么，您有舞伴吗？”这种淡漠让赵玲以为楚君是故作矜持，她把头扬起，这种角度最容易魅惑人。遇是这种拒绝，赵玲就愈发想知道这位冷面储君动情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了。 　　“没有。”楚君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这种校园庆典很是混乱，最好早点就做下安排，“但是我不需要。” 　　那天之后，自己也没有多和陈风说些什么话，只是看着陈风每天和李韶关一起上课，下课，吃饭，锻炼，会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但也只是一点点，他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想通了就好了。 　　“诶，等等，楚老师……楚老师？！” 　　…… 　　“你那边还好吧？”秦音懒散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了过来，“百年校庆诶，你们今天那里热闹得不得了对吧，感觉怎么样？” 　　“你不亲自过来看看么。”秦音也是云尘学院的，还是和自己一起进入特警署的天才，这种庆典，他应该也会有所期待吧？楚君这么想着，却从通讯器的那边听见了“不得了”的声音。 　　“有空就过来吧，你现在可是在休年假，我没你那么闲。”秦音装模作样地说道，“除非出了事，但我们肯定都不会希望啊。” 　　听清楚了，伴随着秦音的声音的，还有“吧咂吧咂”的声音，听起来那是个水分很充足的水果，而且是自己不喜欢的那种，楚君皱了皱眉头：“你在吃番茄？” 　　秦音：“……你不喜欢吃西红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嚼嚼也不行啊？” 　　“不行。”果然是……楚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那个味道也很讨厌。” 　　“番茄的味道还会通过无线传过来啊！”秦音愤怒地咆哮道，把手中本想放到嘴巴里的小番茄给捏爆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楚君直接把通讯器关了。秦音的吼声太聒噪了，吵得耳朵疼。 　　“……我靠楚君你个混蛋！！”那边的秦音又叨叨了几句，发现听不见任何回应后，才意识到楚君把通讯关了，愤怒的吼声更响了。 　　…… 　　校长结束了发言，作为特警署代表的原野也说了很多话勉励在校的学生。人群中的陈风也一直在张望着寻找楚君的身影，当时得知代表发言的不是他，陈风还是有一丢丢小失落，但是后来想着楚君上台时会有多少人犯花痴，他又开始庆幸这种安排了。 　　那些大人物发言完了，马上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今天的校庆有很多一次性异能燃放火焰，显得异常热闹。在人群“呼啦”一下解散后，陈风和李韶关瞬间就被人群冲散了。 　　“陈风，那个，不要走散了啊。”李韶关费力地说道，“这里人很多，唔！”这么一会儿，李韶关就被一个人猛撞倒在了地上。 　　陈风连忙挤过去把他拉起来，如果发生了踩踏事件那会非常严重，谁知撞到李韶关的人还态度很不好地骂了一句“眼睛不长啊，撞了人知不知道道歉啊”。 　　“不要过分了啊！”居然是吴天彩。按着陈风的脾气他也不会想去起争执，但是吴天彩把他的朋友给撞到了地上，这就让陈风很不高兴了。 　　“明明是你的错……” 　　“呸，你算什么东西！”吴天彩的眉毛都快要扬到飞起了，看见是陈风在这里碍着他他心情更加烦躁，上次本想着排挤陈风立威的，谁知道居然出来了一个楚君！那样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存在整个学院都知道，那件事害得他现在在学院里地位尴尬不说，小弟都还流失了好几个。 　　“算了，这样的庆典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快滚！！”但是谁知道楚君那个家伙会不会又在旁边看着……为了自己不被楚君暗地里修理，吴天彩还是把这一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计较……”陈风刚想上前去理论，却被李韶关拉住了。 　　“不，不要和他争啦，我没事的。”李韶关有些羞涩地挠着脸，“没关系的，我们到那里去吧。” 　　“呸，两个小白脸。”这两个字让吴天彩愈发不爽，又低骂了一句。 　　“……”在陈风没有看见的时候，李韶关回过了头，吴天彩也还在对着两个人的背影咒骂，正好和李韶关进行了一次眼神对视。 　　李韶关平淡无奇的褐色眼睛居然瞬间变成了血红色！那是一种很无神的血色，不透彻，却仿佛会在下一刻燃烧起来，更加恐怖。 　　“……！！”吴天彩后退了一步，颤动的瞳孔里弥漫着浓郁的绝望。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威压，虽然比不上楚君上次的冰原苍狼，却也足够压制他的基因血脉！ 　　最重要的是——这个眼神里饱含着杀意！ 　　为什么这个不起眼的李韶关会有这样的基因力量！他到底是谁啊！吴天彩挣扎着想要再动一下，离李韶关再远一点，身体上却仿佛压了一座巨山，让他动弹不得。 　　“别再找他麻烦。”李韶关阴冷的眼神一直落在吴天彩身上，嘴唇微启，威胁的声音直接传入吴天彩脑中，“除非，你想死。” 　　说完，李韶关收回了目光，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过头继续和陈风有说有笑；而吴天彩也因为他突然收回了领域的力量，前后威压相差太大，直接被逼着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回事！？”人群瞬间就骚动了起来，在这样美好的庆典上沾染上了不详，周围的人玩耍的兴致都要大打折扣了。 　　“那个人……那个人！”吴天彩指着那个方向，但是李韶关早就拉着陈风，隐没在了人群里。他只能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那里嘶吼着，有人认出了那是吴天彩，和别人讨论着他被楚君打压的事情，嘲笑着他现在的狼狈模样，立刻就都散开了。 　　卑微的人，就算一时可以引起他人的注意力，也无法在他们的视线里停留太久。 第十四章 感情和烦恼 　　“……”螣蛇？站在教学楼楼顶暗中保护陈风的楚君看向他旁边的那个人，李韶关的资料秦音也早就发过来了，只是单纯的飞蛇基因，异能判定也只是中等偏下，那么刚才那种压迫…… 　　是为了接近陈风的么。遥遥地，楚君刚抬起手想去试探一下，却又不知道李韶关的人品怎么样，自己的全力攻击，如果李韶关拉过陈风做盾牌，自己在这个距离里是否可以救下陈风，就是个未知数了。 　　再看看吧。楚君叹了一口气，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这个“任务目标”投入了过多的多余感情。 　　“韶关，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啊？”被拉到了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陈风一边欣赏着校庆的活动风采一边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李韶关不解。 　　“就是，问问嘛……”陈风有些尴尬，好像真的有些突兀了。但是现在他和楚君的关系真是太让他尴尬了，一路上、回到家一句话不说，只是单纯的楚君做饭他洗碗，有时候楚君还会在沙发上看一会儿文件，然后洗完澡就各自睡觉。 　　好像没有需要说话的理由，但是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居然不交流……怎么说，大概是这种太简单而微妙的生活，让陈风有些无所适从了吧。 　　“你有什么苦恼吗？”李韶关看向了陈风，褐色的眼睛很是单纯，根本无法和那双无神的血瞳重合在一起，“和什么人有矛盾了吗？” 　　“怎么说呢，明明和一个人不是那么熟悉，却又可以一起生活得很……很融洽。”呃，的确是“融洽”，一句话都不说，想要弄一点矛盾出来都不行，当然会很融洽，“就像是……” 　　“还没有新婚就已经老夫老妻了？”李韶关默默地补了一刀。 　　“你你你怎么说话的？！”陈风炸毛了，他想要说的那个人明明就是楚君，猝不及防被李韶关扯了一个“老夫老妻”出来，差点就给直接呛死了。 　　“那就是默契吧。”只能苦笑着给陈风顺顺毛，李韶关笑了笑，“只有互相信赖着彼此，才会产生你那种‘不熟悉却又融洽’的感觉吧。方便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么？” 　　“那个……呃……”陈风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心里的小九九怎么可以都告诉李韶关，把这种感情的私事说出来他已经很需要勇气了，“怎么说……那是个……男人啦。” 　　“楚君教授么。”李韶关却没有流露出多少的惊讶，那么平静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反倒让陈风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的？”陈风呆呆地问道。 　　“这还要问吗，第一天上课楚君教授就为你出头，那么难抢到的课程，你却每次都可以上，而且我每次过来找你，都可以看见楚君教授。”李韶关慢慢地说道，装成是在分析，实际上早就知道了二人的不寻常，“他是在监视你吗？”其实还有一些更直接的证据，比如陈风第一天异能暴走，第二天学校就多出了一个特警署的高级将领……但是这样说了，陈风估计就会对自己起怀疑，在“那个人”还没有说之前，自己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只是那个吴天彩……李韶关轻轻叹了一口气。他都差不多快要把陈风看做是伙伴了啊，刚才因为吴天彩没有素质的挑衅，一向可以隐忍的自己居然都忍不住动用了基因压制只为给他一个教训……希望不要被楚君注意到吧，否则自己的所作所为就都没有意义了…… 　　“什么……监视……没有啦……”陈风小声说道，“他是……保护我的人啊。” 　　“这样么。”李韶关收起了那些想法，露出了很腼腆的笑容，“那样不是很好吗，至少会有一个人在你被欺负的时候替你站出来为你说话，而且那个人还很强大呢。” 　　“……是，是这样的吗。”陈风挠着脸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可是他好像很讨厌我。” 　　“他讨厌你，怎么还会一直跟着你呢？”李韶关友好地摸了摸陈风的头。李韶关的内敛全部都是伪装出来给陈风看的，但是陈风有多少羞涩多少内向，李韶关却是明白的。 　　“安心点啦，楚君教授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然，为什么“那个人”偶尔提到楚君，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李韶关对“那个人”有的只是尊重，他会是时代的开创者，他就是神降临人间的传说。所以“那个人”期待的人，也不会是弱者啊。 　　“那样……的吗……”陈风像只需要安慰的小野兽，可怜巴巴地看着李韶关。 　　“当然啊。”李韶关笑笑，心里在说他是只小雀鹰真是可惜了，犬类动物多好，像狗狗，摇摇尾巴什么的，多可爱，“不要想那么多，头会痛的。” 　　“那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陈风舔舔嘴唇，“那边好像有一些小活动，还有小礼物。” 　　“咳，都多大的人了。”李韶关的眉毛跳了一下，却还是牵着陈风的手走了过去，“别走丢了啊。” 　　…… 　　“……”身边的杀气越来越重。虽然隔着有段距离，但是楚君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陈风……和那个混小子牵起了手一起走…… 　　李韶关是吗……冰线像一条游龙在他身边盘旋，楚君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冰线偶尔穿过他的指缝，带起一丝寒气。 　　能和他有说有笑，见到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么。看见李韶关摸陈风头发的时候陈风一点都不反感，再想起上学回家路上、在家里自己和陈风那么长久的沉默，楚君的冰封剑瞬间就爆炸了出去，还好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控制了自己，所有的冰剑全是向天空射去，并没有损坏到学院的公物或者伤到什么人。 　　占有，羡慕，还是嫉妒？楚君咬了咬嘴唇，用手捂住了眼睛。 　　还是……同情他，所以才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凭什么要同情他？还有最重要的，为什么自己会产生那么多多余的感情？ 第十五章 烟雾和演技 　　“啊啊啊！！！”尖叫声把楚君从思绪中拉扯了回来，因为那叫声太过凄惨，所以楚君的身体比他的理智还要快几分就做出了反应。他翻身跃下楼顶，水汽迅速化为冰盾，在空中凝聚，出现在他脚后。楚君踏碎冰盾，身体飞速地下坠，滑向了陈风的那个方向。 　　二十多年来不曾有过强烈波动的心居然跳得乱了……是因为这样的意外事故么？可是这样的突发状况自己也遇到过了很多啊。那么……又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吗？ 　　“不要动用感情……”那个很陌生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恶魔的呢喃，却又带着无限的诱惑，“你会陷进去的，万劫不复。” 　　“陈风！！”楚君咬牙不理会那种呢喃，低喝一声，视线中突然弥漫起来的烟雾让他心中的危机感更深，看不清陈风的身影，只能凭着印象往那里掠去。这种烟雾肯定不是自然现象，异能是烟雾的，是什么…… 　　…… 　　“咳咳！”陈风用手驱散着周围的烟雾，有些不解地透过烟雾看向依旧明媚的太阳，“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多雾？是校庆的什么小惊喜吗？” 　　“他来了。”他身边的李韶关没有因为这种突发情况有什么害怕，他的脸上反而展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狂热，褐色的眼睛仿佛都点燃了光彩，那种有些扭曲的崇拜笑容，让陈风看着都有些胆颤。 　　“你……怎么了？”陈风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李韶关，至少，没有认全。 　　“我的王，来了。”李韶关微笑着，笑容恢复了往前的腼腆，但是又多了许多虔诚。 　　“陈风，离开他！”有些迫切的声音从天上传来，陈风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了踏冰而来的楚君。 　　他的脸上居然写着急迫，而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楚君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居然还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君？”陈风愣愣地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因为烟雾而眼花产生了什么幻觉，“你怎么来了？”他刚才说了什么？让谁离开谁？ 　　“你给我让开！”见陈风一动不动，而李韶关还是一脸笑容无辜地站在一边，楚君的怒火就压抑不住。手掌凝聚起异能来，没有用上十成力的冰刀，但是那破空而出产生的强烈音爆却也足够起到威慑的作用。 　　李韶关自然明白那杀气是向自己的，连忙转身扑倒在地，为了戏剧性的效果，他还假装自己因为惊恐而摔倒。 　　冰刃插在他脚踝边的土地里，散发出森然寒气。 　　“我……楚君教授？”李韶关影帝级别的演技让楚君都差点笑出声来，他落到地上，一把把陈风拉到自己怀里，只是那一刻，少年那瘦弱的身体让楚君都愣了一下。 　　好……瘦弱，是因为自身的雀鹰基因，还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受人的排挤？楚君微微垂下眼看着那褐色的头发，抓着陈风肩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居然……会这样让自己心疼。肌肤触碰到一起的那一刻，楚君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血液流速再一次变了，比第一次相见时还要强烈，那种血脉里相呼应的振动让他再次心动。 　　“不是……你怎么……”一切发生得太快，陈风的脑子还是转不太过来，直到自己被楚君拥入怀里的时候，他的脸才刷的一下红了。 　　“我说离他远点。”楚君一字一顿地说道，的确是强烈的占有欲，他把陈风的肩膀都抓得有些生疼，紧盯着李韶关，浅绿色的眼睛闪烁起了寒光，“而你，不想死也离他远点！” 　　“楚君教授……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样看我不顺眼啊。”李韶关皱起了眉头，一副很柔弱的样子坐在地上，态度特别诚恳，至少诚恳到，忽悠住了陈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可以告诉我吗？” 　　“啊？储……储君，韶关他人很好的啊……”这样一来，陈风愈发慌乱了，好像自己有好感的人和自己的好友纠缠了起来，但是陈风也不能去指责楚君，只能说李韶关的好话，让楚君先别把气氛弄得这样剑拔弩张。 　　“是么。”楚君眯了眯眼，“螣……” 　　爆炸声把他的话给吞没，楚君转过身去，看着升起浓烟的教学楼，呼啸肆虐起来的风雪要把他的眼眸覆盖。 　　“跟我走。”二话不说扛起了陈风，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楚君就带着陈风消失在了一片混乱的烟雾里。 　　“还真是好凶呢。”李韶关胆战心惊地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起了灰尘的衣服，叹了口气，“诶，不过不是传闻他冷酷得不得了么，怎么也会这么紧张还很暴躁？” 　　“那是因为，他违约了啊。”清淡的声音如同春风一般流淌而来，李韶关木在了那里，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 　　喻言微笑着站在烟雾中，金色的碎发迷蒙在神秘的烟雾里。他半眯着眼，黑色的风衣随意地披在他的肩上，一如从前，少数的几次见面里他都是这个模样。 　　“您……怎么来了？”李韶关的声音有些颤抖，本来还以为今天只能远远地看见喻言的身影——甚至只能在幻烟领域里自己想想喻言连面都见不上——谁知喻言竟然找到自己这边来了。 　　“回来看看他，毕竟也好久不见了。”喻言慢慢走了过来，烟雾随着他的身形有所移动，总之是一直包裹在他的身边，不让周围除了李韶关还有谁可以看见他。烟雾将二人一起笼罩，喻言轻轻抱了李韶关一下，笑容里全是温柔：“还有你，你做得很好，虽然有些莽撞，但是无关大碍。” 　　“我……”李韶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反驳回去，他认为那会是他对喻言的亵渎，“我还差很多。” 　　“我今天来是想亲眼见识见识冰封领域的。”喻言后退一步，透过他微眯的眼，李韶关可以注意到他那隐藏起来的金色光芒，如同闪耀的湖泊一般难以隐藏。 　　“还有，风暴领域。” 第十六章 犹豫和表白 　　“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楚君把陈风放到自己刚才站的教学楼楼顶，扭头看见越来越浓的迷雾，甚至还有部分地区产生了爆炸，明灭的火光混杂着凄惨的叫喊声，楚君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执行任务的大忌，心越来越躁动不安，语气也越来越冲。 　　“为什么？！”陈风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很不舒服，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别人说的种种传闻坏话，脸涨得通红，“难道说——你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吗？！” 　　“玩具？”楚君回过头来皱起了眉头，看着微微咬紧嘴唇一脸委屈的陈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搭理我，现在却又强迫我跟着你做我不知道也不想做的事情？”陈风还是说了出来，一直沉默着憋在心里，真得让他很难受，“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真的，只要一句话都好啊！只要、只要不是一直不理我，只要和我说说话啊！”见楚君脸上露出异色，陈风更加激动了，他的双手不安地挥着，想要掩饰他的举措。 　　“……”楚君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沟通。”和秦音的那种谈话，根本不算和正常人交流。秦音可以和任何人都谈得来，更可以调整自己去迎合任何人，所以楚君在他面前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就算对他很冷淡秦音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陈风……陈风也是内敛而且有些自闭的孩子，要楚君和陈风正常交流，真的很是困难。 　　楚君不会自己去找话题，陈风也不敢打扰楚君。二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就算已经在一起住了一个月了，关系没有变得密切，反而很是奇怪地疏远开了。虽说这样也是一种异样的“默契”，陈风却无法忍受。 　　“但是，我会保护你的。”楚君有点困难地开口说道，好像看见陈风难受自己也会不安心，就算已经没有想说的话了，他也还是要再让自己说一点出来。 　　“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楚君又说道。 　　“……”陈风低下了头，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楚君，并把头埋在了楚君的怀里。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把混合着楚君气息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他抱得很紧，胸口被压得有些疼，但是如果不是这种疼痛，陈风真的担心这会是一场梦。 　　楚君的胸膛很结实，很温暖。 　　他害怕梦醒之后，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他还是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壁垒里，孤零零的，周围只有风声。 　　楚君说他不会沟通，那么刚才说的听起来很简单的话，应该也已经算是一种承诺了吧？ 　　“你不要……欺骗我啊……”几不可闻的呢喃乘着风灌入楚君的耳中，楚君伸出手按在陈风的脑袋上，微微用力，好让他和自己靠得更紧。 　　身体真的好瘦弱啊，真的让人好心疼。到底是经历了怎么样的过去，受了怎么样的委屈，才会让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这样瘦削。 　　“说定了。”楚君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种奇异的血脉契合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才是完整的。 　　我的诺言会一直有效的，那说定了。 　　以后不会有人欺辱你了，我在这里。 第十七章 九尾和狴犴 　　“啧，他们到底在想什么？”秦音抱怨着下车，虽然已经从特警署调来了二十余人，但是现在弄成了这样子，很明显那些人手完全不够啊！先是“那个人”的迷雾领域，再是现在的大规模爆炸，真是…… 　　“赶快把师生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秦音对着通讯器下达指令，然后调了一个频道，楚君那边却还是只有“滋滋”的忙音。 　　“我吃一个番茄怎么了你还有不满了！！”这样的小肚鸡肠让秦音更加炸毛，不满地关了频道，还没再想起点什么，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就让他先往旁边纵身一跃。 　　“反应不错啊。”有人拍手赞叹道。 　　秦音回头看去，刚才自己站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深坑，还在向上升腾着青灰色的烟。那是雷霆的力量，最具有破坏性，也最单纯直接。 　　“雷霆白虎……”秦音的眼睛一点点寒了下去，“你是汪云帆？”居然直接来了世魔的首领汪云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荣幸啊，难道他们的目标是陈风吗？ 　　“荣幸，赤狐秦音。”汪云帆风度翩翩地鞠了一躬，他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衣，上面用白色的线条勾勒出了云彩的图案——当然就算是这样，秦音的第一反应也是“穿着睡衣上街的怪人”——“虽然不能对你下杀手，但是我也想知道，你和我的差距。” 　　“呵呵，你这话说得不觉得别扭么。”秦音冷笑一声，“大言不惭。” 　　“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我大胆猜测，你的基因已经完成了半进化，甚至已经微微跨过了那个‘度’，成为了‘半神’。”汪云帆的掌心聚起了雷电，他绅士地冲秦音笑着，“否则你也不可能凭借着一个不怎么有攻击性的基因，成为特警署的No.5，对么。” 　　“……”秦音垂下头低声笑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那种风轻云淡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嗜血的深沉。 　　“九尾狐，对么。”汪云帆的手迅速往外推出，白色的雷电球轰炸了过去，秦音却是不疾不徐地闪开了。 　　他的动作很是优雅，战斗仿佛也只是一种艺术。汪云帆注意到秦音的身后仿佛有什么虚影浮现，隐约是……九尾狐狸。 　　“果然已经半进化了啊。”汪云帆脸上笑容更甚，白色的雷球数量增加到了五个，“那试试看吧！” 　　雷球朝五个不同的方向掠去，却又很巧妙地封死了秦音所有的走位，被汪云帆的雷球砸到一下，没有什么防御能力的秦音几乎就可以说是失去所有的反抗能力了。 　　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局。秦音的血瞳冷冷瞥了汪云帆一眼，汪云帆一怔，居然有一瞬间失神。 　　然后秦音无法捕捉的身影就冲到了汪云帆的面前，手掌放在了汪云帆胸口。 　　汪云帆皱眉，抬起脚想要膝撞秦音的腹部，但是秦音的速度更快，手指仿佛变成了利爪，只是一抓汪云帆的胸口就被划出了很深的血口，飞溅出来的血让秦音的眼睛愈发通红。 　　“啧。”汪云帆凭借腰力一个旋身，跌落向后方。 　　摸着胸口的伤口，那黏稠的血让他五感的刺激更强。 　　“怎么，就这点程度。”秦音不屑地嘲讽道，他站在原地，没有继续追击。他的指尖全是鲜血，他犹豫了一下，才克制住兽族嗜血的本能，没有舔舐自己的手指。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基因继续燃烧爆发自己的领域，现在还是在可控范围里，到时候领域也展开，特警署就真的不可能无视自己了。 　　“九尾狐的魅惑，我居然忘了。”汪云帆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是我的疏忽。”失神的瞬间自己对雷球的掌控居然也断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秒，但是足够让秦音看出破绽，然后反击了。 　　“可惜，也不能留你了。”秦音手上燃烧起了火焰，那是用汪云帆的血作为燃烧物的，是那样熟悉的血气，这种羞辱性的刺激让汪云帆的面部表情有些难看。 　　“那我，也只能认真了。”汪云帆收下自己的所有其他想法，背后，同样一个白色的虚影浮现。 　　“这是……”秦音突然感觉周围的压迫变强了，自己居然有些呼吸困难，“白虎狴犴？！” 　　“虽然我还没有完全进化，但是，也应该能称得上是你的对手了吧？”汪云帆微笑，再次绅士地伸出了邀请的手，“荣幸，九尾秦音。” 第十八章 人心和风息 　　“……那是什么力量？”楚君惊异地扭头过去，陈风还在他的怀里，他居然也有点眷恋那拥抱的感觉，一时不想松手。 　　惊天的雷电和吞天的火焰交缠着席卷上天空，那两种异能，还真的是基因异能者可以做到的么？！ 　　“那是……什么？”陈风也看见了，学院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异能波动出现，虽然旁边就是一位基因异能界的顶尖人物，但是这么轻松就又看见了两位能力可能不在楚君之下的，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那里……有危险……对了，那个，李韶关……你能不能救救他？” 　　“……”一提到李韶关楚君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他就忘记了要对陈风温柔一点，“他很危险。” 　　“什么危险？他也很弱小的啊！”陈风组织不了措辞，只能把李韶关也说成了一个弱鸡。 　　“他很危险，远离他。”楚君直白道。 　　“……”所以刚才和我说的……你还是不会告诉我一切啊。陈风握紧了拳头。这算不上欺骗，但是这种自以为是的隐瞒，楚君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 　　“等会儿再说。”楚君松开了手，那边的异能波动似乎又强烈了一点，而且那种火焰，一开始还因为太过纯粹自己有点不敢相信，现在却觉得又熟悉了好几分。 　　似乎是秦音的赤狐……而且，他似乎半神化，跨过了那个“度”。 　　那只狐狸，是寻死吗…… 　　“我要过去，你在这里，不要动。”楚君按了按陈风的肩膀，更多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用这样简单的动作来表达他的心意。 　　陈风有点可怜地看着楚君再一次踏冰而出，不同的是刚才他是来找自己，而现在他却会远离去寻找他人。“苍狼，楚君。”陈风默默念了一下楚君的代号和名字，心中的感慨却让他有些头晕。 　　在那之前自己真的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可为什么，自己只是看见他，就会有一种熟悉感，而且……心会随他而动呢。 　　“你知道什么是宿命吗？”有迷蒙的声音响了起来，陈风惶然地四下张望，却是什么人都看不见。 　　能看见的，只有越来越浓的雾。 　　“只要有那样一滴血，那么在茫茫人海之中，我就可以把你找到。”低沉的声音继续从四方传来，陈风心中不详的感觉让他感觉后背都黏糊糊的。 　　“就是那样一种感觉吧？写在血脉里，刻在基因里的，亲人的感觉。”喻言站在陈风的身后，就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幻烟领域里。 　　“你是谁？！”陈风回头看见了无声无息的喻言，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靠到了楼顶的栏杆才停下。 　　本能让他想离开这个眯着眼睛的男人，但是他现在却无处可逃。 　　“初次正式见面。”喻言身体微微倾斜，这是他从书里学到的礼仪习惯，从那以后，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怪物，喻言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我是喻言。” 　　“喻言……”陈风警惕心更加强烈，这个人站在那里的气势让他恐惧。 　　“不用怕，我没有恶意。”喻言摊开手，一双白净的手似乎真的不沾染罪恶，“我只是想来看看拥有雀鹰基因，甚至可以进化成朱雀的你，是怎么样的。” 　　“！！”陈风瞳孔颤抖了起来，雀鹰……雀鹰的基因…… 　　“远离那个怪物！他又发疯了！” 　　“我们不要和他一起玩，到那里去吧！” 　　“好恶心，怎么又看见他了，真晦气。” 　　“他不是人！” 　　“停下。”喻言伸出手按住陈风后脑勺，并把额头贴在陈风的额前，“我不是想让你回想那些回忆。” 　　“那些对你有偏见的人，那些排挤你的人，全都清洗掉，就可以了。”喻言的异能幻烟里有无数的致幻因子，在喻言的操控下，幻烟可以完全动荡人心，就算是意志坚定的人，也很容易就会沉沦在烟雾里。 　　最容易改变的，就是人心。 　　除非那个人，本来就无心。 　　“不要害怕，你不是怪物，你只是新世界的创造者。”喻言柔声说道，“和我们一样。” 　　“我……真的……不是怪物么……”陈风睁着眼，泪水却根本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心理防线完全被幻烟摧毁，他颤抖着身体，记忆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呼喊…… 　　“我是不是见过你……” 　　“没有。”喻言温柔地否认道，“所以现在……” 　　“去让那些曾经对你有过看法的人，永远地闭嘴吧。” 　　…… 　　“为什么……要这样？”李韶关困惑地问道。 　　“朱雀的基因。”喻言敲着额头，和自己猜测的有一点出入，陈风这样的基因太不稳定了，未知性越高，爆发性也会越高，只是不可控的概率也会直线上升。 　　该说陈风可塑性高呢，还是利用价值太低了呢：“我只是想看看风暴领域，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会不会痛苦。”李韶关眉宇间隐藏了一丝不忍。 　　刚才喻言怂恿了陈风心里的野兽和罪恶，陈风的风异能又有所暴动。在喻言的诱导下，陈风冲回了迷雾之中。 　　李韶关不怀疑，被人嘲讽了二十多年的野兽，在决定杀戮之后，会做什么。 　　“你会为了他质疑我么。”喻言突然问道。 　　“怎么会？！我……您……”李韶关顿时语塞。 　　“我只是想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喻言微微垂首，“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我……”李韶关更加说不出话了。当初自己的确是抱着特殊的想法接近陈风的，但是陈风比他想象中还要单纯。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陈风居然就对自己掏心掏肺了。 　　李韶关也怀疑过陈风是不是另有企图，结果发现他居然只是单纯的，「寂寞」。陈风害怕，害怕一个人的世界，害怕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睛看他，害怕再也没有人和他说话。 　　这样的氛围，太压抑了。陈风有多可怜，作为唯一和他有交流的李韶关最有感触。 　　“我知道，很多无妄之灾。”喻言道，“都是别人给他的折磨，却要他自己付出代价。” 　　陈风还太弱小了，自己也和他一样，但是不一样的是，自己可以代行神罚，可以让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得到天谴。大概是知道那种感觉吧，自己才会可怜那个孩子。 　　“……”所以，他要怎么偿还给这个世界，都不为过，对么。李韶关的目光淡然了下去，往下看去，却捕捉不到那个烟雾里的身影。 　　风在撕裂他周围的一切。 第十九章 风域和雀鹰 　　“那是什么？！”秦音的感知力更为敏锐，在双方都打算喘息一下的时间里，他望向一片混乱的学院。风声太乱了，而且强劲过头了…… 　　就像是有风系异能者完全展开了领域！！ 　　“怎么会……”领域的确是异能者的进攻手段，就像楚君的冰封领域，但是“完全展开领域”……那样的代价也太大了！ 　　“暴风领域。”楚君的身影从旁边蹿出来，他刚才带了好几队师生到安全的地方，现在学院差不多已经被清空了，剩下的那些交给特警署成员也不要紧了，“是陈风。” 　　现在棘手的就是眼前这一个，和幻烟里的那一个，或许还有些谁，但是楚君和秦音现在还不知道。 　　“你……”汪云帆还没看清楚君的脸就被一道冰线贯穿了胸膛，他的身体因为强大的冲击力向后飞去，却用力抓住了那冰线，雷霆力量顺着冰线反馈到了楚君身上。 　　楚君闷哼一声，冰线化开，这种不要命的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做法，楚君也很难评价。 　　“那你倒是去管管那小子啊！”注意到了楚君依然可以算是如水般沉静的表情，秦音没好气地吼道，“这个小子我扛着，你过去啊！” 　　“……”楚君神色复杂地看了汪云帆一眼，这个人的基因很强大，还有他身后那个虚影，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有可能就是书上说的“半神投影”。如果真的是那样的基因，他不确定秦音可以战胜他。 　　只是秦音现在身上的气势也同样有些不稳定，时而平凡，时而又会强盛到让楚君都会畏惧的地步，明明是同样判定的基因，自己的苍狼基因还一直在他之上，现在居然会有被压制的别扭感觉。 　　难以定夺。 　　“你是白痴吗？！你不是说好了要一直保护他的么？！！”秦音勃然大怒，一是因为楚君的选择，二是因为他还是有私心，不想楚君发现自己的基因问题。 　　“不用急，他要去，自然能去。”汪云帆听到那声音回头，露出了一个让和他交手了这么久的秦音猜不到的温柔笑容。 　　“你来了啊。”汪云帆笑道。 　　“嗯，来了。”喻言走过来，半眯着眼睛，黑色的风衣披在他的肩膀上，却似乎不会滑落。 　　“你是……”秦音用手按住了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节奏感极强，仿佛要跳出喉咙。这个人很危险，就算他一点杀意都不释放出来，写在基因里的记忆告诉秦音，这个人很危险。 　　“久仰，赤狐秦音，苍狼楚君。”喻言和善地说道，但是他身上笼罩的气息让秦音和楚君根本无法放松警惕，“在下，世魔，喻言。” 　　“喻言……？你难道是……那个人？！”秦音的眉毛跳了一下，所有绝密档案里，唯一一个提到的，可能——就算有人想给出最完美的回答，但是也只能给出一个“可能”——跨过半神的度，达到更高层次的基因异能者！ 　　有人说世魔名义上是汪云帆的组织，但是汪云帆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果然，这种没有记录过的领域，就应该往未知的人那里去想啊。秦音舔了舔嘴唇，声音反而变得释然：“楚君，走。” 　　“……”喻言，好熟悉的名字，但是那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呢……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那是什么东西，他是谁…… 　　“楚君！”见楚君在发呆，秦音怒吼道，“你走！！”如果要和喻言对阵，那么自己势必就要完全展开领域。那样，九尾狐的全态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现在自己身后。如果可以活下去，那么秦音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的基因变异；如果注定要死，那么秦音也希望楚君可以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理由，就是想……这个姓楚的可以好好的。 　　毕竟，还有一只小雀鹰在等他回家，还有人需要他。 　　“弄的一出生离死别的大戏。”汪云帆用手捂住了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是在笑，“原来你还这么有趣。” 　　“你说什么？！”秦音有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但我现在也的确不怎么希望见到楚君。”因为现在的你违背了约定，让我有一点点的小生气。喻言用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轻轻笑道，他也被秦音这出“可能牺牲”的戏码逗笑了：“你要不要先过去看看？那只小鸟可不仅仅是单纯地发泄愤怒哦。” 　　“你说什么？！”楚君回过神来，看向了自己离开的那教学楼顶，瞬时的表情甚至可以用狰狞去形容。“小鸟”？他的意思难道是……！ 　　“不要太过于惊讶，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喻言笑道，那个笑容楚君看着是越来越反感，就算刚开始还有一种熟悉的亲切，现在却都变成了憎恨，“但是如果你要阻止一下，以防他做出什么会让他后悔的事情，我也是很欢迎的～” 　　“你！”冰封领域爆炸开去，一时间楚君居然烦躁到了极点，情绪极为混乱。 　　“啪”，很清脆的一声响，楚君的身体晃了一下站稳，才发现是秦音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不知道他，我还会不知道么。”秦音冷漠地说道，刚才一巴掌打得很不错，很有力，直接把人打醒，而且……报了上午因为自己吃番茄被楚君挂电话的仇。 　　“狻猊喻言……”秦音低声说道，“领域幻烟，操纵人心。你以为为什么你会突然感情那么丰富，笨蛋，还不快走。” 　　“你认为，小鸟应该要杀多少人，才可以让自己烦躁的心停下来。”喻言笑，那眯着眼睛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里放模样，着实让秦音和楚君不舒服，“你认为，小鸟杀了那么多人，会要用多少时间，去接受自己的罪行？” 　　“我……”楚君咬牙，全身都因为愤怒在颤抖。还以为自己虽然没有跨过那个度却也已经算是无所畏惧，谁知道在喻言面前，自己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无力感！ 　　“你还是不懂「人心」，楚君。”喻言低叹一声，这种“无知”有一定程度上是他的责任，只是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至少喻言是这样认为的。 　　“不要再磨叽了好不好，这根本不像你！”秦音只想再甩过去一巴掌，这家伙怎么如何都打不醒啊。 　　“多小心。”楚君吸了一口气，转身冲向陈风那边的风暴领域。 第二十章 半神和实验 　　“碍事的人总算走了。”见楚君走远，秦音笑着低下头，手指尖燃烧起了诡异的火焰，那种火光不再纯粹，混合着幽紫色和死一般寂静的墨色，“那么，喻言，有何贵干。” 　　“贵干吗，不敢当。”喻言友好地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九尾狐。” 　　“那你现在，看见了。”秦音呵呵笑着，喻言的这个笑容他看着觉得蛮熟悉，又看了好一会儿他想起来，这么多年，自己似乎也是这样笑的。 　　只是喻言的笑容里没有自己那隐藏起来的冷漠。 　　两人或许有相似点，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是的，看见了。”喻言微颔首，“的确，这是达到半神的力量。”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喻言。”秦音知道自己和汪云帆对抗就只是五五开，而多了一个喻言，自己能全身而退的概率都被压得很低。如果他要留下自己，那么自己的确走不了；但如果自己要拼个鱼死网破，他自信喻言也会很难看，“我这里的情报，你可是最神秘的那个。” 　　“知道的大概会比你多一点，但是还有最后一点我想问你。”喻言慢慢把手抬起，用手指指向了秦音的胸口，唇边的笑安静而美好，“你是不是你那边，代号‘HY事件’遗落下来的人。” 　　“！！！”秦音脸上最后的一丝震惊也消失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喻言，仿佛看见了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人，“你……怎么……” 　　“HY，幻烟，你就没有一点猜测么。”喻言的表情却并没有那么多惊讶，他的疑问也是他判断确认了好久才问出来的，所以问出来，也和他的猜想差不了多少了，“秦音，如果有想法，我希望你能加入世魔。” 　　“你疯了么？！”秦音后退了半步，然后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退缩，又上前了一小步，情绪无比复杂，“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是遗落下的人吗？” 　　“我自以为我完成了清洗，只是想不到还有人脱离了我的掌控。”喻言有些欣赏地说道，“而且，是你自己完成了半神的进化，这足以说明你的能耐，还有你的恨意。” 　　“恨意？你把话说得太满了吧？”秦音轻笑一声，血色的瞳孔里带着嘲讽，“难道我一定要和你一样么？” 　　“的确，我们不一样。”喻言没有生气，“我倒还是感激他们的啦，但是你的眼睛里，我可是看到了很强烈的恨和恐惧哦。”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秦音，如果你被别人知道了你的底细，而且还是他们所能掌控的‘新的那次实验的试验品’，他们会怎么看待你？” 　　“……”秦音眉毛跳了一下，一滴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没错，你会又一次被当做‘怪物’养起来吧。”喻言道，“你难道还希望，回到那样的深渊么？” 　　…… 　　“第五十三次实验……失败……”惨白的灯光打在脸上。明明有人在祈求，在悲鸣，在惨叫，但是从来没有人理睬过他。 　　因为他是怪物，因为他从生下来就注定了这一切“责任”。 　　被当做怪物解剖研究重复无数次实验的责任。 　　失败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死去，在他的身体无法继续承受实验的时候；成功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样，因为这么多年了，这种妄图篡改“天意”的实验，没有人从中活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救救我啊，为什么你永远都听不见我的声音呢？ 　　如果没有神可以来救我，那么就让自己变成神啊。 　　“……”是的，我感觉到了，这澎湃的力量，这渴望撕裂一切的野心，而这一切所能带来的，就是自由。 　　九尾狐么。看着自己身后的虚影，抚摸着那微微实体化的尾巴，秦音颓然地坐在地上，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讽的笑容。 　　那一天，发生了实验室意外。 　　那一天，有人成为了真正的神。 　　秦音趁着混乱逃了出去，在没有人的旷野上走着，走向那深不可见的悬崖，一切感觉居然都是那样的新鲜。 　　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力量，为了复仇，他决定进入特警署，这样，既可以获得更多基因异能者的情报——他想知道那天的神到底是谁——又可以秘密接近那些折磨他的同类人。 　　谁说你们高人一等了……凭什么你们从来不听我说话……凭什么我要经历那种事情…… 　　我所承受的，我所失去的，我要你们百倍偿还回来。 　　…… 　　“就是这样的记忆和执念么。”喻言微笑着，半眯着的眼之下，金色的湖泊在闪烁着光芒，“真好。” 　　“……”秦音瞳孔缩小到针状，为了让自己强行从喻言的幻觉中挣脱出来，他一掌拍向自己的肩胛，疼痛随着那口喷出的血传遍他的全身，剧痛的刺激感终于让他清醒回来。 　　“咳咳……真是，还说楚君是笨蛋，结果自己也中了你的异能。”秦音冷笑着，还真是有点痛，但是为了自己更大的利益，舍去部分不重要的代价，不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吗。 　　“好狠的心。”在喻言身后的汪云帆遗憾地摇着头，他刚才和秦音也是交手了这么久，也算是对秦音有了初步的认知。秦音对自己有时候真的很狠啊，残忍程度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到底是狐狸么。”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喻言整理了一下今天得到的信息，仰起头露出了笑容，“我还是很满意的。” 　　“等等，那么现在到我问你了。”秦音冷声说道，他脸上也没有那装饰一般的笑容了，“楚君和陈风到底有什么关系。”一见钟情吗？那种剧情他才不会相信。 　　“血。”喻言很爽快地回答道，“陈风的基因里有楚君的血。”那个时候自己就坐在楚君旁边看着他，托着脸带着笑，看着他在挣扎，最后两人的血完美融合。 　　“……为什么会这样。”秦音咳嗽着，伤口一片血肉模糊，苍白而又混合着粘稠红色的骨头都若隐若现。 　　“不知道。”喻言耸肩，“大概是新的实验？那些疯子的想法，会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么？” 　　烟雾更浓，喻言和汪云帆消失在了幻烟里。秦音盯着他们离开的地方很久，终于颓然跪坐在地上，红色碎发挡住了他惨白的脸。 第二十一章 理智与希望 　　那些不能将你存在抹去的人，只会让你变得更加坚强。 　　那些不能给你单纯平和的人，只会让你变得更加独立。 　　那些把你当成怪物的人，都应该死去。 　　陈风走得很慢，没有焦点的棕色眼睛很是骇人。气流游鱼一般缠绕在他的身边，随时都可以化为撕裂一切的风刃。 　　李韶关在他的身后远远跟着，虽然喻言离开前没有其他指令，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尾随陈风。 　　如果陈风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李韶关还是希望自己可以阻止他。 　　如果让陈风生活在悔恨里，李韶关发现自己无法狠心做到。 　　“吴天彩？”看见幻烟领域里晃动的那个庞大身形，李韶关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冷酷的笑。 　　那也好，如果陈风真的要杀什么人，那还真的没有谁比吴天彩更适合了。 　　陈风也注意到了，伸出手去，风刃在他掌心旋转。他的暴风领域已经开启了，李韶关相信，只剩下杀戮本能的陈风，很轻松就能将吴天彩撕成碎片。 　　“你？！”吴天彩也看见陈风了，但是他原本紧绷着的神色立刻放松了下来，“艹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废柴怪物？” 　　“……”白痴一个。李韶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还是看不清状况，就算现在陈风不出手，他也迟早会被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给摧毁的。那还不如就让陈风把身上的戾气都发泄在这个吴天彩身上，还算是让他那平淡无奇或者说是遭人厌恶的生命起一点作用。 　　“我……不是……”陈风的身体怔了一下，居然沙哑着嗓子开口了，这是李韶关猜测不到的事情，“怪……怪物……” 　　他居然这么坚持？！李韶关被陈风脆弱却又坚强的意志给震慑住了。按照喻言的意思，迷失在幻觉记忆里的陈风应该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仇恨，任何称呼他为“怪物”的人，他都应该视为敌人，并且毫不犹豫地抹杀。 　　那么现在……他究竟在挣扎什么？ 　　“你不是怪物谁是怪物！也正好！现在没有人，我就把你这个怪物给处理了吧！！”吴天彩大吼一声，黑熊基因上身，他的双手变成了有力的熊掌，拍击着空气，挥动时产生了强烈的音爆。他朝陈风冲过去，“咚咚咚”蹬地的声音无比厚重。 　　“住口……”陈风的眼神不对了，手握拳，风刃瞬间破坏了吴天彩的防御，身上瞬间爆出来的道道血痕让吴天彩脚步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怪物。” 　　“你……” 　　陈风执着地说道，吴天彩的眼里却是浓浓的绝望。他站不起身子，只能像乌龟一样往后爬，但是陈风的手指又一次指向了他。 　　“我不是……”如同梦呓，陈风坚持着重复。 　　“不要！我不要死！！” 　　“陈风！”楚君的身影也被锁定在陈风的领域里，因为基因太具有威胁，陈风居然第一时间改变了攻击对象，漫天的风刃锁死了楚君所有的身位。楚君被这几乎没有缺点的攻击弄得有些束手，只得展开自己的领域，通过极寒的冰冻结下了那些风。 　　“陈风，醒醒！”楚君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和他动手，眉宇间不加掩饰的焦虑让暗中观察的李韶关愈发惊讶。 　　“楚……楚教授救救我！”吴天彩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大声喊道，“我不要死！不想被这个怪物杀了！” 　　“！！”陈风刚才才变得缓和的表情又一次变了。他痛苦地仰起头，血色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下，那被灰尘弄得脏兮兮的脸，被泪水洗干净了部分，狼狈不堪的模样却让人看着更加心疼。 　　“我不是怪物……”他嘶哑道。 　　楚君狠狠地瞪了楚吴天彩一眼，谁知道后者还是不知死活地继续吼着，“怪物”“怪物”叫个不停。 　　“你住口啊！！”风暴爆发了，虽然心里有万千不爽，但是楚君也只得升起冰盾，保护起他和吴天彩。 　　风砸在冰盾上的声音让楚君有些惊讶，他知道陈风的雀鹰基因很不错，操纵起风也得心应手，但是他没有想到，陈风风异能的强度，居然会如此恐怖。 　　不过还是在自己可控范围里的。楚君闭上眼睛，听着风的流向，暗暗操纵着冰的冻结方向，在陈风换呼吸、两次风吹间隔的一秒内，突然甩手放出冰链。陈风茫茫然被捆成了一个粽子摔在了地上，他雪白的皮肤在冰蓝色的衬托下，居然很是养眼。 　　楚君皱皱眉，走向陈风。 　　“哈哈，怪物，你还是不行了吧！”吴天彩见陈风没了反抗能力，开心地大叫起来，“哈哈哈，怪物说到底也都是废物……” 　　楚君终于对他没了耐性，在这样喧嚣着楚君都想给他一刀子直接抹杀了算了：“你给我闭嘴！” 　　吴天彩立刻认怂。 　　“陈风。”楚君看着躺倒在地上的陈风，他的眼神还是没有恢复正常，茫然无措地挣扎着，像个无助的孩子。楚君半跪下去，把手放在陈风的额头上。虽然楚君不是精神系的异能者，但是他的精神感知还是比陈风高了太多，可以很轻松地进入陈风的精神领域。楚君感觉到了陈风混乱的记忆，还有依旧被隐藏起来的记忆锁链，那种代表着守护和封印的黑色锁链，楚君只是这样感觉着居然都会觉得胸口有点痛。 　　“你不是怪物。”楚君说道，低沉的声音有着无尽的说服力。 　　陈风身体的颤抖变得不那么强烈了，他仿佛是在消化楚君说的话的含义，茫然地看向楚君，棕色眼睛里的光芒居然很是宁静。 　　“我说我会保护你的。”楚君半跪下去低着头说道。他很后悔自己刚才贸然就选择了离开陈风，如果自己一直在他身边，好歹可以阻拦下喻言对陈风的精神摧残。 　　“你还相信我吗？” 　　“储……储君？”陈风紧锁着眉头，呢喃道。 　　“对，是我。”储君把他轻轻抱了起来，因为精神的刺激和强制爆发了异能领域，陈风现在累了。楚君又轻声说了几句话，陈风差不多昏睡过去了。他的头靠在楚君的肩膀上，像个找到依靠的孩子；楚君这才注意到陈风的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服，不肯放手。 　　“一如既往，你还是叫错了我的名字。”楚君嘴角的笑愈发温柔了，“楚君”和“储君”的发音没有区别，但是楚君知道，陈风只会那样称呼他。 　　而他，也会很欢喜。 第二十二章 后续和害怕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血给止住了，秦音叹了一口气，这次的损失真是太大了，那个喻言果然是深不可测。 　　半神，和已经成为了的神，还是差了太多。 　　“你没事吧？”楚君抱着陈风走了过来，见秦音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楚君问道。 　　“怎么可能没事。”秦音无奈地笑笑，“能活着回来很好了，还好喻言对我没有起杀意。” 　　“这次，麻烦了。”楚君垂下眼道，他还以为自己的基因异能已经站在了顶端，谁知道，和喻言一比，自己居然什么都不是。 　　如果下一次，他真的对陈风有了杀意……楚君看着依旧昏迷的陈风，那紧缩的眉眼，孱弱的面庞，让楚君的自责更深。 　　自己，真的可以保护好他么？还是，只能成为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因为自己的弱小无法实现？ 　　“也不算，这个麻烦也只是还行。”秦音耸耸肩，谁知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就撕扯到了伤口，他立刻惨叫出声，“靠！我到底和自己多大仇！” 　　“你……”楚君听了出来，“也被幻觉控制了？” 　　“啧，最难控的是人心，你又不是不知道。”秦音有些委屈地瘪嘴，“心灵最不想面见的，也是人最容易被击溃的。” 　　“所以，你恐惧什么？”锐利的狼眼盯住了狐狸。 　　“套我的话啊。”秦音挫败地扬了扬唇角，说出了一个隐晦不明的答案，“告诉你也无所谓吧。”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再次失去。” 第二十三章 情愫和迟疑 　　“唔，头好痛。”陈风睁开了眼睛，朦朦胧的视线里晃动着一个人影，“储君……？”他想当然地问道，虽然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他也不知道除了楚君，还有谁会在自己身边。 　　“是我。”楚君的手掌按在了陈风额前，见陈风还是有一些热度，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药喝了。”这样的反噬也应该算是在情理之中，楚君见过的伤、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也有很多次，但就是陈风，会让他的心有所悸动。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受苦。如果可以，你那些伤百倍疼在我身上我也愿意。 　　“唔，谢……谢谢。”陈风眨眨眼，视线终于清晰了起来，楚君端着药碗就在旁边看着自己，为了不麻烦楚君，陈风连忙想坐起身来喝药。楚君帮他把枕头垫好，让他靠得舒服一点，然后居然就拿着药碗，坐在了陈风的旁边。 　　床那边微微陷下去的时候，陈风脸上是大写的不可置信。 　　“怎么。”楚君依旧一丝不苟依旧木着一张脸，在陈风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注视下，他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药。 　　口……口渡？！难道他要口渡那口药吗？？！！陈风不知道自己应该激动还是惊恐，只知道——这很刺激！ 　　“药的温度刚刚好，可以喝了。”然后，在陈风浮想联翩各种悠悠然飘飘然的时候，楚君淡漠地说道。 　　“……”好吧，只是自己想太多了。陈风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然后身上隐隐的疼痛让他一个激灵，立刻不敢再乱动了，“麻……烦了。” 　　“慢慢来。”见陈风的动作很是拘谨，甚至说是慌乱，楚君劝道，“别呛到了。” 　　陈风都要以为楚君的灵魂和谁交换了……可能是那个秦音——楚君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啊？这根本就不是楚君啊！那个一直面若冰霜说话若即若离的苍狼王，到底去哪里了啊？ 　　就在陈风发呆的时候，楚君盛药的勺子贴上了陈风的嘴唇。陈风只是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舔药，发觉不是苦到难以接受，他就乖巧地喝完了。 　　看到陈风像只小动物的可爱喝药模样，但是双眼却似乎没有那么多灵性，楚君不由得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已经把药给他喂好了。陈风却还是因为在想“眼前的这个楚君到底是谁”的世纪难题，并没能及时做出回应。楚君只是把这当做是异能爆发的后遗症，心中对陈风的愧疚更深，对自己贸然离去更加自责，抽了纸巾给陈风擦嘴：“一切都过去了，没事的。” 　　“！！！”陈风听见自己脑中一声巨响，仿佛那里的火山爆发了，而且所有的岩浆都喷到了自己的脸上，火热地疼痛了起来。 　　陈风那红到快要滴血的脸颊让楚君立刻惊慌：“你怎么了？还好吗？医生！？” 　　楚君的颜值是摆在那里的，特警署队长的身份也还是在那里的，一声响，所有“等待”在外面的人全部都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楚队怎么了需要什么吗？” 　　“他的情况是不是又有反复了？”楚君站起来后退一步，把脸颊快要烧起来的陈风交给了医生们。 　　“呃……”为了防止颜控误事，最后楚君还是让一名很有职业素养并且已经结了婚的医生给陈风做了检查。在医生的要求下，楚君退到了门外，焦急地等了半个小时后，医生才神色微妙地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他怎么样。”楚君见医生表情不是很好，还以为陈风真的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 　　医生思索了一下，才犹豫道：“您，对他是不是说了什么骚话？” 　　“什……骚话？”楚君没有听懂，这是什么医用专业术语吗。 　　“就是，情话？或者做了什么动作？”医生无奈地苦笑道，“怎么说，陈风先生除了多巴胺分泌过多，其他一切正常。” 　　“……”楚君沉默了。 　　医生原本只能算是憋着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有些害怕，这个时候正常人不应该说些什么“原来如此”“辛苦了没事您可以走了”的么，这个沉默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认为自己医术不精么？但是……他畏惧地扫了一眼沉默着的楚君，这个人的基因很可怕，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还有一层特警署队长的身份在那里，就算要被他羞辱，自己也没有办法反抗啊。 　　“知道了。”终于，楚君点头，医生居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空气的压迫可以恐怖如斯，他终于见识到了。 　　“那，我先走了。”医生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这个拿捏不准情绪的人真是太奇怪了，难道那些有实力的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怪癖吗，“陈风先生……他这很大没什么大碍，再让他多睡一会儿，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多谢。”楚君致谢道，医生忙不迭地快步走开了。楚君按在门把手上的手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了门。或许陈风对这次的事情还是有很强烈的抵触心理，就算自己真的很在意喻言说的那些话，现在也还是别刺激他，有关喻言的事情还是过些时间再问吧。 　　床上躺着一个“大粽子”，陈风用白色的棉被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楚君的观察力很好，他看见自己开门的瞬间，白色“大粽子”颤抖了一下。 　　楚君轻笑了一声，但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容，他走了过去，好看的眉眼微微弯起：“怎么，想把自己闷坏了？” 　　天啊天啊天啊他居然笑了他居然还在开我玩笑？？“大粽子”陈风更加慌乱了，本就通红的脸即将把那种绯红传遍全身：“我我我我我我想休息了就先不见了……” 　　“……”本来想把被子拉开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楚君微垂的眼眸里，百种无名情绪让他有些头痛。他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这双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手握长剑或是缠绕冰链，永远都会是敌人恐惧的梦魇。 　　这双手没有做过什么善事，楚君自己都知道。或许刚才喂陈风药的时候，还是它——或者说它的主人——第一次这么温柔吧；还有现在，只是，为什么被陈风“拒绝”了，这手却有点不听使唤，还是想去摸摸那小雀鹰的头发呢？ 　　“那你好好休息。”楚君的手虚晃了一下，像是在和陈风告别。他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之后，楚君背靠着门，茫然地扬起了头。 　　碎发挡住了那浅绿色的眼睛，本该没有感情、永远明亮的眼里却是迷惘。 　　我是怎么了？ 　　陈风小心翼翼地把棉被挪开，见楚君真的离开了，他才慢慢伸展开自己的四肢，在床上平躺好。脸上的红晕自然没有这么快就退散下去，他的头发也有些乱。陈风自说是被闷坏了，呼出几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一下激荡的心跳，脑海里却是那个人挥之不去的身影。 　　他可以忍受所有人的忽视，毕竟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但是楚君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看见那个男人起，陈风就知道。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是，楚君是唯一的。 　　唯一到，陈风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 第二十四章 模糊和隐瞒 　　“多谢了。”推开秦音的病房门的时候，秦音正在和护士小姐致谢。秦音“千人千面”的能力让他的社交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护士小姐被他哄得笑呵呵的，那副样子融洽到说是情侣在嬉笑楚君都能相信。 　　楚君有时候也会羡慕秦音这种能力，有一次他还很严肃地和秦音讨论过这件事情，询问怎么才可以让自己变得“亲和”一点，谁知秦音一句“你笑起来比不笑还可怕还是继续面瘫吧亲和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就把他给憋住了。 　　后果就是楚君名义上切磋实际上把秦音揍了一顿，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来了。”秦音冲楚君微笑道，然后再很绅士地与护士小姐告别，“那么，下次再聊吧，真是麻烦你了，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 　　“哪里哪里，真是我的荣幸。”护士小姐又称赞了几句才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君居然还觉得房间内的温度降低了一些，还少了一些桃花的香气。 　　“怎么，不觉得你像是会来关心我的人啊。”门关上后秦音立马变脸，懒洋洋地靠在床上，那个动作怎么舒服怎么来，“陈风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楚君把双手撑在秦音肩膀两边的墙壁上，因为秦音是坐在床上的，楚君为了可以看见他的脸，身体就有了向下倾斜的趋势，再然后…… 　　“我靠你神经病啊做什么啊？”秦音差点炸毛了，狐狸居然被撩了，还是被这头感情上的傻狼，他怎么能忍。 　　“Biu”的一声，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被自己撕开…… 　　“你……就是来整我的吧……”秦音差点气到把血喷到楚君那张面瘫的脸上了，他因为虚弱而有些发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很“危险”的笑容，“说，什么事……”真是，刚才和护士姐姐聊了这么久什么事都没有，这头傻狼一来自己就快被气吐血。 　　“‘喜欢’，是什么样的。”楚君一本正经地问道。 　　“……哈？？”秦音真的差点喷血了，这是在发什么毛病？这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难道傻狼情窦初开了？ 　　“我问，喻言还很你说了什么。”楚君一脸严肃。 　　“胡说你刚才问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秦音暴走了，这个混蛋，就不能好好聊天么？自己好不容易有点激动了，居然泼自己冷水！ 　　“就是这个问题。”楚君正直地说道。 　　“胡说！你明明在问我什么是‘喜欢’！”秦音大怒，结果就是把自己“作”出了一口血，殷红喷在了白色的棉被上，像是简笔画里的梅花，居然还带着凄惨的美感。 　　“你听错了。”楚君一副清心欲寡的圣人模样，还把秦音盖着的棉被一把扯开，“你这棉被脏了我给你换一床。” 　　“……楚君你给我记住我伤好了一定要和你决斗！”虽然自己老老实实穿了睡裤但是这样也还是会觉得被羞辱了啊，这种仇不报非君子！ 　　…… 　　“闹完了？” 　　“嗯……” 　　“真的吗？” 　　“我错了。” 　　“知道就好。” 　　“……”你给我滚远点。秦音委委屈屈地低着头，心里反复怒骂着楚君，表情却很是诚恳，只差把眼泪画在自己的脸上了。 　　楚君那头恶狼解决争执的方式简单粗暴，直接一掌按在秦音的伤口上，秦音痛得死去活来，立马乖巧。 　　“在我走之后，喻言和你说了什么。”楚君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来坐下，审视的眼睛看得秦音都有些不自在。 　　“也没什么。”秦音龇牙，“也就是一些往事。” 　　“是一些我不能知道的事么。”楚君问道。秦音知道他是在看自己，但是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比如，楚君透过自己，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有些你不能知道，有些你可以知道，但是我不想你知道。秦音心道，手指轻轻点着床单，还在斟酌着措辞。喻言太危险了，平常时刻很机智关键时刻一根筋的楚君，说不准会被他整得很惨。 　　“他可能认识你和我，不过我是不记得他了，不知道你什么感觉。”秦音避重就轻地说道。楚君以前是跟着一个特警署的退休军官的，楚君尊称他为“老师”，但是这位退休军官以前也没说过自己有这样一个徒弟，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位优秀的学生。 　　或许……也是那个时候吧。秦音心想着，以前看见楚君的时候自己总会有一种“同类”的感觉，原来，都是HY事件里活下来的人。 　　感觉啊……楚君看着自己的双手，闷闷地问了一句：“我的基因是不是很危险。” 　　怎么会，你的基因哪里有我危险。秦音差点笑出来，结果就是让自己因为伤疼咳嗽了好几声：“没有，你的基因还安全着，否则喻言怎么会不来找你。” 　　“喻言到底是谁。”他让我害怕，而且，是很熟悉，楚君十指交叉在一起，“为什么，特警署档案里没有他。” 　　“这么说吧，特警署一直知道世魔有一个名义上的首领，一个真正的首领。”秦音道，“汪云帆是世魔表面上的那位，而喻言就是站在迷雾里更加危险的那一位。但是这件事还牵扯到汪家内部，甚至五大家族，特警署就有点不方便出面了。” 　　“那么，这次还是喻言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特警署‘面前’了？”楚君道。 　　“没错。”秦音靠在墙上，棉被下的双手有些发抖，“这样说起来，楚君，我希望你可以隐藏下他的信息。” 　　“为什么？”楚君反问道。 　　“没有理由。”秦音道，“如果有，那就是，我不希望。” 　　“这个理由太牵强。”楚君站起来，在秦音还以为他又要有什么过激举动的时候，他居然走到旁边去，开始削苹果，“其他理由。” 　　“他的身份不能暴露。”秦音看向了窗外，没有刮风，没有雷雨，有的只是过分的平静，太阳光都充满了嘲笑，“他会牵扯出太多的人，甚至会影响到你、我还有陈风的生活。” 　　“……”楚君沉默，这个理由已经很有说服力了，容不得他再犹豫，“我知道了，但是你得告诉我。” 　　“HY事件，”秦音很爽快地回答道，“喻言就是引起那一切的人。” 　　楚君削得很完美的苹果皮居然断了，他皱皱眉，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削皮，光滑都要发亮的苹果如同一个完美的艺术品，秦音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个傻狼是个处女座。 　　“那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楚君放下刀，轻声问道，“你是逃出来的人么。” 　　傻狼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的。秦音闭上了眼睛，认命一般地回答道：“是。”只是逃出来的人，但是自己的基因没有任何问题，秦音希望楚君是这样认为的。 　　“我知道了。”楚君把苹果递给秦音，“我不会说出去的。” 　　秦音的表情如同见鬼。 　　“吃苹果，对伤员好。” 　　凝重的氛围瞬间消失。 　　“你拿着那个东西离我远一点啊我们就不再见了！我不吃苹果！” 　　番外·何其有幸 　　“言。”还是那个热闹的酒吧，汪云帆在同样的地方找到了喻言。他微笑着坐在喻言对面，动作和从前似乎丝毫没有区别，仿佛只是往日重演。其实，这个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云帆啊。”喻言晃着酒杯看着头顶的色彩斑斓的灯，眼神居然有些飘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怎么会忘记。”汪云帆还以为喻言是在考验自己，“呵呵”笑出了声，“不过那个时候，你在我眼里可是危险人物哦。” 　　“是么，如果能把你给吓到，我倒是会很开心哦？”喻言勾唇一笑，“你是知道我的异能的，你就从来对我不会有所怀疑么。” 　　“你会欺骗我么。”汪云帆虽是心里一惊，却还是强作镇定笑道。 　　“不会。”喻言笃定道，“我只是突然有些怀念了，那段单纯的日子。” 　　“喻言，你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时候，多大？”汪云帆还是忍不住问道。他知道喻言是试验品，喻言的过去让他无比心疼，所以，他才要创办起世魔。 　　只要喻言身后还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依靠，汪云帆就觉得，喻言不会再受到伤害。 　　“记不清了。”喻言苦涩地笑道，这种强装做毫不在乎的模样只是让汪云帆更加心痛，“无所谓啊，再怎么想改变过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了，在我所知道的异能里，并没有可以操纵时间的传奇。” 　　“如果有，你会选择回去么？回到更早之前，然后逃离？”汪云帆问道，银灰色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光芒。 　　“我也不会。”喻言笑笑，“我一个人走了，也还是会有更多的人留在那里。我只是想把所有的畸形给端正回来，让那些扭曲的规则回到正道。” 　　“因为你知道了很多，所以你才会做更多是么。”这句话喻言经常说，汪云帆会心地笑了，他的确很了解喻言，发自内心的崇拜让他深知喻言要做的事情的伟大。 　　如果你成功了，我会第一个向你庆祝；如果你输了，我也会继续支持着你，直到世界也理解你，助你完成心愿。 　　“云帆。”喻言突然把酒杯指向了汪云帆，“有你，何其有幸。” 　　“……”汪云帆脸红了一点，但是他希望喻言会以为那是酒精的作用，或者是灯光的作用，而不是他的心意，“怎么会，遇见你，才是我一生的幸运。” 　　所以，是说好了会是“一生”啊。 　　所以，我此生就一直跟着你了啊。 　　所以，你不能哪天就不要我了啊。 第二十五章 清醒和亲人 　　“好点了没。”楚君把做好的汤放下，陈风却还是有些别扭地不敢看他。虽然楚君心里有万千疑惑，但是他也不会去问。秦音的话也还是在牵扯他的思绪，喻言的事情会影响到陈风，那么陈风到底和HY事件有什么关系？陈风难道不是单纯的雀鹰化人么？ 　　“我好多了。”陈风小声说道，“那个，我自己会喝的，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明明已经一个人待了很久了。楚君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昨天自己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啊？自己对秦音做的事情才比较过分吧——但是楚君是绝对不会在意的——为什么反倒是陈风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意见和排斥感啊？ 　　“那好吧。”楚君不会去勉强别人，走了出去，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和秦音交流了之后他就回来了，昨天他已经在外面坐了一个晚上了。楚君没有告诉陈风这一点，他不希望陈风知道。 　　以前也有因为任务监视不能睡觉的时候，也有在野外训练冒着生命危险不能让自己休息的时候，但是这次不一样，这里的环境好歹还是安全的，特警署掌管下的医院，自己至少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事故。 　　什么时候可以真的好好休息一次呢，或许，很难。楚君的睡眠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他惊醒。 　　总有一种潜意识在告诉他，真的睡过去了，会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发生，或者，自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楚君怕自己有这种感觉，他只能一直让自己醒着，就算是休憩，也要很快就能醒来。 　　不能，再失去。 　　喻言或许也会惊讶，自己决绝的离开会给楚君留下这样的记忆，让他最后的记忆里还有自己的模糊存在。 　　“请问……陈风是在这里面么？”有人轻声地询问道。 　　楚君微蹙眉抬起头，果然是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他还是按捺下了莫名的怒火，平静地回答道：“是。” 　　李韶关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脸，他也不怎么想见到楚君，但是他也想到了，陈风的病房门口总会有这么一个人：“麻烦了，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随意。”楚君一脸冷漠，虽然他的气场本来就很冷，但是现在他身边的低气压都可以直接结冰了。 　　李韶关尴尬地“哈哈”了一声，推开门进去。 　　楚君的手指再次交叉在了一起，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的眼眸里杀机暗现。 　　“呜呜呜你来了？”那边的陈风一边喝汤一边发呆，听见开门的声音还没有仔细看来人的脸就先发出了很慌乱的招呼声，“我很好真的没事……咦是你啊韶关？”看清楚之后陈风居然是松了一口气，好像是终于不用担心被吃掉了。 　　“嗯，来看看你……你还好吧？”李韶关无奈地摇摇头，陈风居然会这么怕楚君，还真是意想不到，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关心道。 　　“嗯，好了很多了，谢谢。”陈风的笑容有些僵硬，仿佛还没有从恐怖中回过神来。 　　李韶关不由得想同情楚君了：“怎么，楚教授就那么吓人吗？” 　　“不……不是啦……”谁知一提到楚君陈风立刻就想发动鸵鸟精神把自己缩到棉被里藏起来，那脸色苍白的样子让李韶关愈发好奇，告诉喻言估计又是一件大事。 　　“那么是什么啊？” 　　“就是，如果平时一个对你很冷淡的人突然对你很温柔……” 　　这还要什么假设啊，直接代入你和楚君不就行了么。李韶关差点笑出来，却还是要装作很深沉的样子：“是那样子吗，那你对他有没有什么感觉呢？” 　　“感觉啊，有……有那么一点点吧……”陈风把碗放到旁边，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他还是斟酌着和李韶关说了起来，“就像是，亲人的感觉。” 　　“亲人？”李韶关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喻言说的，陈风的身体里还流淌着楚君的血液，立刻就理解了那种感觉，“我知道了。”这也是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基因异能者，对“血”的感知更加强烈。 　　在千万人群中经过时就能感觉到你的与众不同，不需要对上目光都能确定一个人，这并不是说笑的。 　　“嗯……”陈风开始就觉得和楚君很熟悉，所以一向自闭的他也会主动去和楚君说话——那样一个冷面的人，以前的自己绝对会是避而远之的，就算他救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想和他扯上太多的关系——后来他觉得那就是“亲人”的温暖和默契，只是……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还有昨天，楚君那若有若无的抚摸，居然就可以轻易拨撩起自己的心弦…… 　　“就是那种感觉啦……”陈风有些颓废地低着头，他把李韶关当成自己可以倾诉的人，心里的那些顾虑全部都说了出来，“你说，他会不会认为我很奇怪啊？会不会……嫌弃我什么的。” 　　“可是现在你们的种种表现，都是你在嫌弃他啊。”李韶关对眼前的这个呆呆的小孩都快无奈了，这情商怎么可以这么低……不对，也不可以这么说，外面那个闷头闷头不作声的楚君的情商似乎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想让他们谈到一起去，还真的是有些困难啊…… 　　“怎么会啊！我怎么会嫌弃他啊！他对我很好啊！”连续三个感叹号，不假思索地砸到了李韶关的脸上，连带着就像是表白的狗粮，猝不及防。 　　李韶关摸了摸额头：“你喜欢他就和他去说啊！”真是的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楚君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呢！他心情如果不好了，自己等会儿出去会被为难的啊！ 　　“那我要怎么说呢……”陈风委委屈屈地憋着嘴，自己昨天被他撩的，现在看见那张英俊过分的脸就会心跳加速啊，还怎么谈得上好好说话呢？ 　　“呃，化开误会嘛……”李韶关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就是要他感觉到你的真心啊。比如，昨天他做了什么事情，你再做给他看嘛~” 　　“……”这，这是什么操作？陈风茫然，然后脑补自己给楚君擦嘴的样子……不行，不可以那样想，太，太诡异了……“为，为什么啊……”激动亢奋过头，陈风的声音都颤抖了。 　　“嗯，用同样的动作表示自己的好感嘛。”李韶关耸耸肩，“同时，如果楚教授会因为昨天的‘冒失’而感觉不安，你再这样对他，他就会觉得自己昨天没有做错什么，那么你们不就和好如初了？” 　　“是，是这样吗？”陈风滑到了被子里，那么流畅的动作让李韶关都要惊讶，“我……我知道了。” 　　“咳，这就逐客了么。”李韶关弯起眼笑了笑，“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好，好的，谢谢你。”陈风只露出了褐色的眼睛，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眼神和李韶关告别，那个样子就像是受伤的雀鹰，有点倔强，却又无奈。 　　“客气了，我们什么关系啊。”李韶关笑着后退，开门之前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决然开门去面对楚君那降到零点的领域气场。 　　…… 　　好奇怪，明明两个人说的都是“好好休息”。 　　陈风缩了缩身子，不冷，但还是渴望来自某个地方、某个人的温暖。 　　为什么昨天听楚君讲的时候……和今天的感觉不一样呢？ 第二十六章 秩序和信徒 　　“那个，楚教授……”李韶关冷汗湿透了他的后背。出来到现在都快一分钟了，但是狼王审视的眼还是盯死着他。而且他还很明显地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自己即将踏上的那一块地上都散发出了森然寒气，李韶关再仔细一看，那些冰刺都已经快要冒出来了！ 　　不用动脑子都能知道楚君对自己有多看不顺眼！ 　　“我有话和你说。”终于，楚君站了起来，然后李韶关还没有发出反抗的声音，就被楚君揪住了衣领，半拉半拖着把他带上了楼顶…… 　　“咳……楚教授，您怎么这么喜欢楼顶啊？”李韶关被楚君不客气地推到了围栏上，他被石头栏杆磕得有点痛，忍不住抱怨出声。 　　“很好，自己说了。”楚君冷淡地双手环胸。 　　李韶关心道不好，怎么自己先说出来了，在“道理”里，自己应该在喻言的幻烟领域里“啊啊啊”乱叫然后乱跑最后被特警署的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而不是……呃，追到楚君把陈风藏起来的楼顶。 　　“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不想和你多说废话。”楚君指尖的风雪已经告诉李韶关他有多少不耐烦了，“你和喻言什么关系，喻言到底为什么要缠着陈风。” 　　“呵呵，这话说的……”李韶关理了一下衣服，本来还想着优雅的，然后就看见刚才的雪花已经变成了闪烁寒光的冰链，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知道楚君是让他优雅不起来的人，“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陈风的事情！” 　　“现在，不代表未来。”楚君还以为李韶关这话说的是在利用他和陈风的关系向自己示威，冰链先激射而出，擦着李韶关的脖颈过去，把李韶关控制在一小块领地里，那森然的寒意和杀气，让李韶关差点站不稳。 　　虽然自己的基因也算是不错了，还被喻言稍稍提高了进化性，但是也还是不能和狼王相比啊…… 　　“他是我的恩人。”李韶关只能挑着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说了，“我很尊重他，我追随着他，希望能帮助他完成他的心愿。” 　　“他想做什么？”楚君问道。 　　“规则。”一说到这里，李韶关的眼睛里居然燃烧起了狂热的火焰，“他要制定这个混乱世界的规则——匡正这个应该被摧毁的世界的秩序！” 　　“他疯了么。”楚君皱眉，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疯子的宣言，想不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信徒，喻言的洗脑本事倒是不小。 　　李韶关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滴血的鲜红色，然后他就像蛇蜕皮一样，从楚君的冰封牢笼里滑了出来，迅速地蹿到了楚君的胸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果然是螣蛇。”楚君判断了李韶关的动作，飞起一脚直接踢到了李韶关的下颚，把他踢到了半空中。李韶关的基因和别人比起来的确有很多优势，但是楚君更是特警署里的精英，多年在血与火之中磨炼出来的战斗决策甚至都成为了楚君的本能，李韶关这种没有章法只知道靠着一往无前拼劲的战斗方式，自然很容易就被楚君打断。 　　没有温度的冰链缠住了李韶关的身体，再把他重重地拉扯到地上，一声巨响，地面微微凹陷了下去。刺骨的寒冷让李韶关微微发抖，但是他的表情只有愤怒。 　　“……”似乎不是想逃走啊。楚君微眯眼，拎起李韶关，通过自己的基因威压，把李韶关的基因刺激强行给压迫了回去：“怎么，找死。” 　　“不许你，侮辱他。”李韶关恶狠狠地说道，血色的眼睛里的确都是暴怒。 　　就像是，自己的信仰蒙尘了。 　　楚君微微软下心来，有这样忠诚的信徒，看来喻言也还是有他值得自己尊敬的地方的。如果只是单纯地耍手段，楚君不认为李韶关会这样崇拜，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我收回我的话。”楚君轻声说道。 　　李韶关愣了一下，然后别扭地把头扭开：“我能说的都说完了。” 　　“陈风。”楚君态度又有点不好了，“喻言找他做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可以告诉你你和陈风的血脉关系。这是喻言再三吩咐自己要缄默的，李韶关心道。 　　HY事件后续发生的很多事情，喻言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但是李韶关坚信，喻言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他的理由的。 　　他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所以他才想要重新制定规则。 　　不说就算了吧，自己这里总还是有一个人可以查出喻言的底细的，下次去麻烦他好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才是一切事件的祸端。想到这里，楚君目光愈发冰凉：“上次，把陈风的消息传给世魔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李韶关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那恐怖的目光，那目光里虽然有着基因上位者的压迫，但是没有杀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楚队，别告诉我你们没有什么内线潜伏在世魔或是别的什么组织里。” 　　呵呵，看来这小子知道的还不少。楚君轻哼一声，应该也是喻言精心培养的吧，只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隐藏起自己的性格只为潜伏到陈风身边，该说他什么好呢。 　　“你走吧。”楚君松开手，那些冰链消失在了空气中，“但如果你们还要对陈风做什么。” 　　“我这条命不要了，也会保护他。”苍雪狼王冰冷的宣言在空气中回荡，只是一句话，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他就可以用生命去捍卫。 　　“你可以再主动一点。”李韶关也没有多少感谢楚君，冷淡地说道，他还是因为楚君刚才失礼的言论不能和他好好说话，并不会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要辜负了陈风。” 　　“你这么关心陈风，是因为喻言的命令，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楚君突然问道。 　　李韶关没有回答，楚君也没有想等到答案，走下了楼。 　　“什么原因啊，大概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看不见楚君了，李韶关才说道，又立刻被自己的这种感情逗笑了，很苦涩的笑。 　　明明只是要监视的猎物，却被这个没有脑子、太过单纯的笨蛋投入了感情。那样诚挚的感情，无法不认同，无法不回应。 　　或许有这样的感情，也只能说自己还不够成熟吧。 　　但是，有一个人牵挂，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会让人感觉温暖啊。 　　李韶关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所以，我也开始牵挂你了，就算未来立场可能会完全不同，我也还是会想起你，甚至，想要保护你。 第二十七章 喂食与初吻 　　“储君，你，你来了啊。”见楚君走了进来，陈风强忍下自己的慌乱，故作镇静道。 　　楚君有些惊讶于陈风的“淡然”，但他自然是希望见到这样的情况的，自己又不会吃了他，陈风看见自己总是露出一副见了恶鬼的表情真让他难过：“嗯，李韶关和你说了什么。” 　　“唔！”陈风的脸上迅速升起绯红，他理解楚君这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问，应该也不涉及什么隐私，只是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罢了。陈风只是微微垂下头：“我，有点饿了。” 　　“我去安排。”楚君也不相信喻言会那么不谨慎，会直接让李韶关过来和陈风说些很重要的事，陈风不回答他他也不觉得太过分。见时间的确也差不多了，他拿出通讯器吩咐了几句，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推着一个餐车——陈风很想知道医院怎么来的餐车——进来了，那丰盛的滋补身体的食物，卖相就让陈风的食欲增加。 　　嗯，昨天……陈风回忆了一下让自己脸红的昨天，确信自己步骤不会出错后，他用颤抖的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对向楚君：“我喂你，啊~” 　　“……”楚君确信陈风被李韶关洗脑了，而且，一洗还把陈风所有的智商给洗掉了。 　　“怎么了？”陈风呆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自己应该先试试食物的温度，连忙把鸡肉吃了下去。 　　这才正常。楚君微颔首，然后就看见另外一块鸡肉就伸到了自己面前。 　　“嗯，尝过了，味道很好，也不烫，可以直接吃。”陈风特别真诚地说道。 　　楚君眉毛跳了一下。 　　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人给他喂过吃的。 　　只是自己有记忆的时候，以前发生了什么，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抚养自己的那个说自己的记忆被人人为地锁了起来，不知道什么理由。 　　所以，这种感觉……看着筷子夹的鸡块，看着拿着筷子的那个人，楚君一时有万千情绪涌上心头，难以言说。 　　陈风有些尴尬，自己不是按照李韶关说的做了么，为什么楚君不按照剧本凑过头来吃这个鸡块呢？难道他不喜欢黑木耳炒鸡块吗？难道狼王不喜欢吃鸡？ 　　“呃，你，不喜欢吃鸡吗？”陈风小声问道。 　　“没有。”楚君有些复杂地笑笑，“只是有点意外。”他闭上眼睛，很斯文地把那块鸡块给吞掉，那虔诚的样子让陈风差点手抖。 　　“谢谢。”楚君认真地品尝了那块鸡，慢悠悠地说道，“你……” 　　“咳咳咳是不是还想吃我们这次吃这个红烧肉吧？”陈风只想用食物堵住他的嘴，为什么一听他的声音身体就有些无力啊，自己是不是哪里又病情反复了，“我先尝尝看啊……” 　　楚君看着陈风的样子，居然会觉得有些可爱。就这样被他喂了所有的菜，最后还是楚君结束了这个“投食”的游戏，二人倒也是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饭。 　　楚君以前也是食不言很有原则的人，但是这顿饭，他觉得自己吃得很愉快。和别人友好交流，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对，应该说，这之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 　　“储君。”陈风偷偷打量了好久，但是楚君吃饭也的确是讲究，居然没有蹭到外面，自己还怎么给他擦嘴啊！陈风都想怪自己刚才投食的时候为什么不手一抖直接把汤汁糊他脸上了，这样自己好歹还有一点东西可以给他擦擦啊！ 　　“怎么。”楚君一边把餐盘都整理好了放起来一边问道，“还想吃点什么吗？” 　　“不，不是啦，就是，你可以过来一下吗？”豁出去算了，就算脸上很干净，我就不相信没有一点油腻的感觉了！随手给他抹一把就好了啦！给自己洗完了脑，陈风一副上战场的模样，大义凛然地说道。 　　楚君把身子凑了过去，一手撑住墙，一手按在床上，把陈风包围在他胸前的一片小天地里：“怎么。” 　　你你你你太犯规了动作怎么可以这么撩……陈风有点把持不住了，那张近在咫尺的完美的脸庞上有的只是疑惑，那样单纯的表情，怎么可以那么撩人…… 　　“楚队，有件事情……”一名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才看清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就木在了那里。 　　从他的角度看过来，就像是楚君在强吻陈风。 　　楚队在……强吻……他的任务指定保护目标……强吻…… 　　人有些懵逼了。楚君的人气可是仅次于秦音的，同时，因为秦音对谁都很好，也就可以说是对谁都很“不好”，而楚君则一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冰山模样，禁欲系的性格居然更加给他吸粉，再加上他本来就存在的颜值和实力，都可以让他成为三大“特别想嫁对象”之一。 　　想不到，内部的人都无法享受的福利，就这样被一个外来的小子给抢走了。 　　真不知道，这要让那些私下里自称“楚夫人”的姑娘，嗯，有多难受。还好今天来的是自己，如果来了一个特别喜欢楚君的人，结果会怎么样，他都不敢想象。 　　“什么事？”楚君回过头去——这边的陈风立刻是扭过头去大口大口地呼吸——虽然依旧是那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脸，但是在那位第三者看来，就是楚队发怒了啊！ 　　“没有事情我就先不打扰您了！”男子差点被吓得不能好好走路，只能靠在墙上，一寸一寸地挪出去，“真的，我在外面，您没事了叫我哈……” 　　贴心地替楚队把门关上后，男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蠢货！坏了楚队的终身大事自己还有命活吗？如果今天因为这件事情被分配到了很偏远很危险的地方去的话，自己会怎么样啊！ 　　楚君看他不自然地走出去，不自然地关上门，然后听见了那很有质量的一声巴掌，愈发不能理解了。 　　“他，怎么了？”陈风弱弱地问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才自己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给楚君擦擦嘴，被整了这么一出又没了勇气。 　　如果楚君再一次，嗯，“壁咚”自己，自己真的还能做到伸出手给他擦嘴吗……陈风突然觉得今天好幻灭，从刚才喂楚君吃饭到现在想着给他擦嘴……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知道。”楚君把目光挪回陈风身上，“你还有事吗？” 　　“……”有事！有事！非常有事啊！陈风内心在咆哮，只是楚君自然听不见，看着陈风那非常搞笑的表情，楚君弯下腰摸了摸陈风的额头：“看起来你已经好很多了，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怎么又靠得这么近啊那鼻子都要戳到自己了！陈风一阵头晕目眩，突然间就往前栽倒了过去。 　　双唇接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陈风的意识还没有彻底归位，只是本能地 　　好像感觉还不错。他这样想。这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嗯，是，什么呢？ 　　克制过的鼻息喷到了自己的脸上，陈风的身体一点点僵硬起来，然后，他偷偷摸摸地往后挪了一点点，唇分。 　　视线里出现了楚君，他受到的震撼似乎并不比他小，冰山脸似乎，碎了？ 　　那个表情真的是难以形容。 　　“我……对，对不起……”陈风小声说道，虽然这是自己的初吻，也没有太亏欠楚君什么，但是，但是总觉得很奇怪啊！ 　　楚君没有说话，绿色的眼眸里跳动着奇怪的光，仿佛是在思索什么。 　　“我只是想给你擦一下嘴……”陈风更加小声了，这是生气了吗？储君你给我一个表情好不好不要这样沉默啊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不小心蹭到了嘛……不要生气啊……”陈风乖巧地说道，只差像猫一样蹭蹭楚君了。 　　楚君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揽过陈风的肩膀，然后朝着陈风的嘴唇狠狠地亲了上去。 　　有什么在搅动着自己的口腔，这喷涌而来的热情让陈风的身体有些发软，他向后倒去，楚君却是得寸进尺，也前进了一分，把陈风按在墙上吻。 　　血液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在第一次接吻的时候睁开了眼，狂啸着想要更多。 　　陈风顺从了，双手攀上了楚君的后背，青涩地回应着楚君的索取，自己居然也有些享受。再次唇分时，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混乱。 　　楚君有些迷茫地看着陈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就突然那样了。有些时候理智真的会显得太脆弱，尤其是，动情时。 　　“储君……”陈风更是觉得今天自己“烧”过头了，做的都是一些什么事情啊，自己在干什么啊，还是早点道歉说清楚吧，免得到时候两人太尴尬，“我……不在意的……” 　　“什么叫‘不在意’，我看起来就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么。”谁知楚君立刻冷冷地回了一句，陈风马上就不敢吱声了，“今天就走，我们回家。” 　　这是……什么展开方式……陈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君走了出去，身上的热度却并没有被他一同带走，燥热让陈风只想把睡衣解开一点。 　　“回家”吗，多么让他渴求的字眼，但是自己真的可以拥有么？ 第二十八章 安易和八卦 　　“楚，楚队！”特警署男子见楚君面色奇怪地走了出来，连忙从门口的位子上跳了起来，“特警署编号52安易向您报道！” 　　“长话短说。”楚君的情绪已经算是恢复了过来，但是在安易听起来，楚君的声音里还是带着满满的杀意啊！ 　　“那个，特警署总部对这次的学院袭击事件非常重视，最高指挥近几日会派人到我们这里来，首席说了，他们会特地调查您和秦指挥……”安易小声道，“还有，那个陈风。” 　　本来他觉得调查陈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一个月前陈风才出过一件事，上面谨慎调查一下也是正常的，只是刚才他被刷新了一下对楚君的认知…… 　　如果楚君想要护着陈风不让陈风接受调查，到时候又会怎么样啊？ 　　“是么。”果然，楚君皱起了眉头！安易开始抱怨为什么要给自己分配这样一个差事，换个人来不好吗自己还不想被灭口啊！ 　　“您不要生气啊，只是例行公事……”安易汗流浃背，这基因的威压还真是不得了，自己居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来的人，是谁。”楚君问道。 　　“张队……”见楚君表情没有变化，安易还以为是楚君没有想起是谁，连忙提醒道，“张谦队长。”提醒完了安易才觉得背后变得更冷了……这两个人在特警署内部八卦里传的是不是很不对头啊？他们是不是互看不爽的“敌人”来着？ 　　“无所谓，只要他记得，人是我的就行了，不出格我也不会为难他。”楚君平淡地说道，张谦也好谁也罢，就算是赵首席来了也都一样的，如果刺激到了陈风，来谁都得死。 　　“那个，什么‘人是您’……”安易无辜地眨眨眼，生命和八卦比起来好像还是八卦更重要。 　　“他是我的人。”楚君重复道，“你现在帮我安排陈风的退院手续。” 　　“什，什么？”安易还在消化刚才楚君说的话，就又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退院手续”？ 　　“今天陈风就可以和我走了。”楚君冷漠地说道，心里也有点烦躁，这个特警署的怎么呆头呆脑的，自己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就是听不懂，“我要带他回家。” 　　“噢噢噢噢好好的我这就去……”安易连忙闪到前台去，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接受；楚队也是，这个脾气还真的是难伺候，希望那个陈风小子不要哪天就被吃了吧…… 　　安易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在心里给陈风祈福…… 第二十九章 刁难和往昔 　　“你说上头要来调查我们？”秦音一边吃橘子一边不在意地问道，“那就来吧，能怎么样呢。” 　　“我是无所谓。”楚君道，“但是他们还要查陈风。” 　　你这个宠妻狂魔。秦音在心里疯狂吐槽，却又怕被这个人报私仇，只能保持微笑：“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毕竟陈风被世魔盯上了。”楚君说道，手指有规律的敲着胳膊，表情很是凝重，“我只是担心他被刁难。” 　　“有你在谁敢刁难他。”秦音一边很勉强地保持笑容，一边说道，“安心点吧，他们又不是什么恶魔。” 　　“陈风的精神很脆弱。”楚君眉宇间隐藏不了的担忧让秦音都有些惊讶，这么多年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冷面男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柔情，“如果他们的手段太激烈……” 　　或许，陈风还真是把你改变了。秦音在心里说道，这就是血脉之间的吸引吗，还真是让人羡慕啊。他突然有些低落，他和楚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试验品，没有过去，未来未知。 　　甚至比楚君更可怜，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你想复仇，如果你有想法，我很欢迎你加入世魔。” 　　喻言的话真的如同恶魔的呢喃，很轻易地摧毁了秦音心灵所有的城堡，让他动摇。 　　但是，或许喻言也没有说错。如果有可能，自己真的会站到他的战线去吧。 　　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或者说是野兽，就算种族不一样，也还是会选择抱团取暖相互安慰的。 　　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向猎人挥出他们的利爪。 　　“或许会有那一天。”秦音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楚君没听清。 　　“如果他们真的会对陈风动粗，你会怎么样。”秦音问道。 　　“杀了。”楚君的回答很是果断，肃杀的表情笼罩在他的脸上，“不管是谁。” 　　“很好的回答啊。”秦音苦笑一声，自己还真的做不到他这样自信，杀伐决断只在一瞬间，“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那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好像是真的。楚君愣了一下，好像真的就这样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了，不管秦音怎么说，自己都已经有了决定，还真的不需要来秦音这里。 　　“只是希望我劝你一些什么吧，然后再反驳我，表明你对陈风的真心？”秦音摇了摇头，“但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劝你。” 　　这狐狸，还真的是什么都看得透。楚君心道，果然还是要让陈风离他远一点，城府太深太危险。 　　“但是啊，你不要忘了，总会有人比你更强大，总会有一个时候，你无法保护陈风。”秦音仰起头幽幽地说道，“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不会有那个时候的。”楚君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又甩下一句话离开，“这次来的是张谦。” 　　“……”秦音等他走后，靠在了墙上，天花板似乎变得有些低了，怪压抑的。他摸着自己的伤口，那样严重的伤口并不是这么几天里就可以痊愈的。虽说秦音的忍耐能力算是一流，现在伤口的隐隐作痛或许也只是秦音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他还是很感谢这种错觉。 　　伤到了，痛过了，才会知道自己差多少。 　　爱过了，恨过了，所以没有那些感情了。 　　只要将自己的仇恨记得更加深刻就行了，对那些把自己当实验的人，把那个自己当成玩物的……张谦。 　　“呵呵，我还以为我再也不用看见你了。”秦音冷笑一声，惨白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指甲却是把掌心掐出血丝来。 第三十章 苹果和家具 　　咳，就这样回家了？果然储君一发话，医院都不敢留自己了啊。陈风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很没有真实感，最重要的是，他很虚。 　　那边，楚君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边耍着水果刀一边削着苹果，虽然动作是那样的赏心悦目，但是陈风却是越来越虚。 　　为什么突然要削苹果啊，这是什么神秘的仪式么……难道削完苹果，就要吃了我了么？ 　　想到下午的片刻激情，再想着以前偷偷摸摸看的小电影，陈风愈发脸红了，比那边被削成螺旋形花的苹果皮还要红上几分。 　　“喏。”楚君把苹果递过来，那完美到只差增加发光特效的苹果让陈风都有些不好意思下口了。 　　但是楚君的眼神还定在自己的身上呢，而且苹果又不能放太久，不吃要氧化的。陈风咬了一口，突然脑子一抽问道：“喂你一口怎么样？你要不要吃啊？” 　　楚君看陈风的表情像在看怪物。 　　“对对对对对不起……”陈风差点给楚君跪了，自己在说什么啊？下午抽风了几下说了一点骚话做了一点骚事就算了，为什么大晚上的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啊？不作就不会死，不撩就不会出事，为什么自己却要一次又一次地去“调戏”楚君啊！ 　　“好。”楚君靠过身凑过头来，突然含住了陈风的嘴。 　　“唔！”猝不及防又被攻击了！陈风尴尬地不知所措，只能让楚君再一次掠夺，然后把那块可怜的被舌头搅和了好久的苹果抢走。陈风觉得自己能保持着理智不让自己手软松开那个苹果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了，真想跟自己说声“真棒没有浪费食物”。 　　“嗯，很甜。”装出品味苹果的模样，楚君嘴角微微扬起，他居然也有影帝的天赋，那笑容把陈风直接看呆了。 　　呆了好一会儿陈风才炸毛了：“你你你怎么又乱来！” 　　“我说了会对你负责。”楚君淡淡道，“这不是情侣之间很正常的事情么。”刚才在秦音那里下定了决心之后，楚君出来就搜索了很多，嗯，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 　　他也自以为遵循了循序渐进的原则，不想很快就把陈风吓跑，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把陈风吓得半死了。 　　“不是，什么时候我们就变成……‘情侣’了？”陈风目瞪口呆，楚君的逻辑居然强大到令他无言以对，和他本身的能力一样，而且似乎，还很合情合理？？陈风倒是不会在意楚君的性别的，楚君对他很好，他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感谢这一点。仔细想了想，李韶关是撕开黑暗的人，楚君却是给他全部光明的人。 　　或许……自己早就喜欢楚君了。 　　“不都亲过了吗。”在陈风做思想斗争的时候，楚君平静地说道。 　　“……”都什么年代了，上个床都不能说在一起了，为什么亲过了就是情侣了？陈风差点炸毛就把自己的内心吐槽说出来了；但是他又担心如果自己说出来了，楚君会不会生气一个别扭，然后真的把自己办了？ 　　呃，被办了，好像也真的没啥哦？ 　　“在想什么？”楚君靠过去，搂住了陈风的腰，还是一张冰山脸，却很成功地撩到了陈风，陈风感觉自己所有的理智都要爆炸了——这样的禁欲和撩人产生的反差，让他更加受不了啊！ 　　“我想好好吃个苹果……”陈风无力地说道。 　　“那你吃。”楚君很温柔地说道，那语气酥到陈风骨头里去了，真的还可以好好吃个苹果吗？ 　　食不知味地解决了那个小苹果，陈风颤抖着手把苹果核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我们要做什么？” 　　“洗澡，然后睡觉？”楚君反问道。 　　“别这么刺激吧，这不才第一天吗？”陈风一脸懵地看向楚君那双澄澈的浅绿色眼睛，心说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骚的话。 　　“你睡里面我睡沙发。”楚君疑惑这不和以前一样么，陈风为什么要这样惊讶。 　　他怎么会知道为了不被查，能搜索到的内容都已经是去掉了最“重要”的部分，实在有所提示的，都是用“这个”“那个”代替，他又怎么会懂。他以前只想着修炼和学习，并没有做过很多“正常人”都应该做的事情，比如看小电影，真的谈起感情来，他还真的觉得有些茫然。 　　“啊这样啊。”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落遗憾，陈风瘪了瘪嘴，靠在了沙发里，“你不考虑和我睡一起？” 　　楚君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了。 　　陈风又一次想给自己一个巴掌。是不是和李韶关聊完自己就变了灵魂也和谁交换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作死的底线，难道今天不被楚君办了自己就会不舒服吗？ 　　“还是别了，床小，你睡得不舒服。”楚君面色凝重地说道，他摸出了手机，“你先去洗澡，我还有点事情。” 　　“哦哦。”想到下午特警署来的那个人，陈风还真的以为会有什么很严重的事，连忙点头，“好的那我先去洗澡。” 　　等到水声响起来的时候，楚君才发出了那条编辑好的短信给秦音。 　　“双人床，哪里买，哪个牌子比较好。” 　　秦音看着自己的手机半天，再看着联系人的那个名字半天，总感觉不是自己打开方式错了，就是某个人的手机被偷了。 　　“喂？”拨通后居然还是那个冷漠的声音！ 　　“你要开荤了？”秦音八卦的心在狂躁地跳动。 　　“睡得不舒服，还是大点好。”楚君很平静。 　　“要不要推荐一个家具公司给你？我家的就是在他们那里定制的，还蛮业界良心的。”秦音心里草泥马狂啸啊，他强忍住那暴走的神兽大军，声音只是有一点点颤抖，捏住床单的手却很诚实地差点撕下一条白布来。 　　“谢了。”楚君反手挂了电话，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需要聊什么了。 　　“喂？喂……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挂我电话！”秦音又一次咆哮了，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已经只剩下忙音的手机，“你再透露点细节给我啊！”真的是饿狼，下午才豪（chou）情（bu）壮（yao）志（lian）地说要保护好陈风，结果晚上就开始考虑要把人家办了的事情！ 　　他怎么会知道，虽然楚君说的话已经很是暧昧，但是实际上，除了家具，自己就没有和他在一个频道上…… 第三十一章 绘图和电话 　　突然想起了李韶关之前“老夫老妻”的言论。洗完澡的陈风特别没有安全感，只能把自己尽可能地包起来，仿佛这样会显得自己防御很高，坚不可摧…… 　　楚君坐在沙发上，看见陈风出浴室门之前还用一块很长的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优点自然是除了那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缺点嘛……看着陈风像一个刚学走路的笨企鹅在那里摇摇摆摆，楚君还真的担心陈风会磕了碰了什么东西或者摔倒在地。 　　“你……”楚君嘴角抽了一下，有点喜感。 　　“我……我有点事情，一个小时后再睡觉！！”陈风慌张地说道，然后蹦蹦跳跳冲进房间里，“啪”的一声还把门给摔上了。 　　一个小时后睡觉啊。楚君看了看时间，嗯，九点，的确还算早，明天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的，不要紧。 　　陈风一冲进房间里就摔倒在床上，红着脸把浴巾卷好放到一边。真是热死了……他坐到桌子前面拿出画本，落笔前却是犹豫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不少，只是……楚君……嗯…… 　　他又一次脸红，颤抖的手画出来的线也是歪歪扭扭，最后修修改改了半天，陈风看着画本上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咚”的一声把自己的头撞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楚君敲了敲房门，他的听力很好，刚才陈风撞桌子的声音也是太响了一点，让他想不在意也不行，“我能进来么？” 　　“唔唔唔……”陈风慌张地把画本藏好然后跳上床用浴巾再次把自己裹好，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非常漂亮，他都要赞美自己了，“进来吧……” 　　“睡了啊？”楚君打开门，见陈风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便进来晃了一圈。他注意到了那本被藏得很不体面的小册子，但他也没想去打探陈风的秘密，如果陈风愿意总会给自己看的，他也不着急。确定门窗都锁好了之后，楚君走到陈风床边，非常正人君子地道别：“晚安。” 　　“晚安……”陈风小心翼翼地探了一个头出来，然后楚君弯下腰，突如其来的晚安吻再次让陈风爆炸。 　　当事人楚君却和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出去。 　　灯被关上了，在黑暗里，陈风用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还是觉得今天很梦幻，不可思议。 　　今天……自己抽风献出去了一次，后来又被掠夺了三次……而且都是那样的突然……到底是自己开始做春梦了还是楚君开始神经错乱了…… 　　如果这是梦就快点醒过来吧……陈风给自己甩了两个巴掌，很痛，不是在梦里。 　　……但是还是觉得今天的经历好诡异啊…… 　　那种血液流动的感觉更快了。楚君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交叉在唇前，这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很神秘，却又太过真实。 　　是自己的基因出了什么问题么。楚君闭上眼睛，他听得见自己的血液是怎么流动的，也感觉得到，在接近陈风、触碰到陈风、和陈风接吻的时候，自己血液流速的不一样。 　　陈风是唯一的那个人。说好了要对他负责，那就不能违约。 　　手机震动了起来，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打电话过来。楚君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接起了电话：“喂？” 　　“好久不见。” 一声问候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传了过来，楚君听出来了是谁，挂了电话。 　　“……”这个混蛋，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差了。张谦看着联系人的名字，再听着自己被对方挂了电话后的“嘟嘟”声，他还以为自己拨错号了。 　　“张队，怎么了？”后面有特警署的人问道。张谦的表情很精彩，就像吃瘪了，但是能让张谦吃瘪的人，这个世界恐怕还真不多。 　　可能知道了真相的安易低下了头，在这里他的地位比较底层，自然不敢随便吱声。 　　“没事。”张谦低沉的声线里总是带着一丝轻佻，虽然他在特警署的地位很高，但是却丝毫没能给人一点稳重的感觉，反而最为轻浮，“安易。” 　　“到！”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躲不过的，安易上前一步，十分拘谨地回答道。 　　“他今天下午说了什么。”没有指明是谁，但是安易自然明白张谦口里的“他”是谁。 　　“报告张队，楚队说，如果您……”最后一秒智商上线，楚君可以那样霸道地说出来示威，但是自己才几斤几两啊！和张谦说什么“让你放尊重点”，自己明天真的不要想在特警署待着了！ 　　为什么要分配给自己这样的差事啊……安易欲哭无泪，却还要露出很尊敬的样子，真是考验他的表情。 　　“但说无妨。”张谦呵呵笑道，他已经能猜个大概了，楚君脾气怪僻成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再过分的话他也听过，现在安易纠结斟酌那些的言辞，他听了大概也能一笑而过。 　　“他说……只要您不做太过分的事情，他就不会……对您动手。”已经润色成最好的话了，安易差点哭出来了。 　　“呵呵，这么反感调查吗？”张谦摸了摸下巴，也是，被调查总会觉得低人一等吧，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忍受。 　　“那个，张队，不，不是楚队……”安易小声。 　　“什么意思？” 　　“楚队很愿意接受调查……是，是他现在监视的那个目标。”安易道，“那个，被世魔组织绑架过一次的陈风……” 　　“陈风？”这一个月来陈风的资料也是略微扫过几眼了，但是印象不深，张谦回头嘱咐了一句，立刻有人去整理陈风的消息了，“你是说，楚君因为这个陈风，威胁我？” 　　怎么敢威胁您啊……您的措辞可以不要这么激烈么……安易无辜地摇着头，纠结着的时候，那双眼已经泫然欲泪了：“不是，只是……” 　　“他什么脾气我还不懂。”虽然张谦比楚君大两届，但是很多学院活动都是一起参加的。当时学院里，两个人的确没少结梁子，还明争暗斗竞争了好几年。最熟悉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这句话放在张谦和楚君身上最合适了。后来二人也是亦敌亦友，只不过张谦情绪变换轻易让人难以捉摸，楚君又更加冷漠，所以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还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而重点是，这两个人自己都惹不起。安易垂头丧气。 　　“那个陈风和他又什么关系？单纯的任务目标的话，楚君可就太越规了。”张谦摸着下巴思索着，有点想象不来啊，那样一个冷冰冰的家伙居然还会在意别人，张谦可一直抱着“楚君绝对孤独终老”的念头，现在看起来，自己判断错了？ 　　“楚队好像说什么……那是他很重要的人。”安易可怜巴巴地说道，为了传个话意外知道这个消息，为了知道这个消息，自己可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里，自己真的会被灭口啊！ 　　“很重要的人么。”张谦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看向了外面的星浩瀚星空，“真是意料之外，想不到你还会有重视的人。” 第三十二章 张谦和伤口 　　“张队啊。”秦音听得出开门声音的不同，所以还没有回过头他的招呼就已经到位了，“别来无恙。”嘴上很尊敬，心里说着大清早就来查房，至于么，自己又不会因为什么没来由的心虚逃跑。 　　呵呵，还是还有别的原因么。秦音血瞳深处的颜色变得暗了一点，张谦却没有发现这一点。 　　“是么，也是有很久了。”张谦在旁边坐下，大大咧咧的样子还真的和以前一样，“你们这里让首席他可一直都很放心啊，一个赤狐秦音一个狼王楚君，我就算是无聊时间逛逛，也的确没有什么理由逛到你们这里来。” 　　那你现在不还是来了么，我又不想见到你。秦音无所谓地笑笑：“所以，现在来了，是对我有所怀疑了么。” 　　“也可以这么说吧。”张谦不喜欢藏着掖着什么，反正秦音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索性痛痛快快地说完，“这次世魔的人，都来了谁。” 　　“汪云帆。”秦音直白道，“世魔的首领，直接来了。” 　　“可是在我们的记录里，汪云帆的异能不是【幻烟】，”张谦自然没有那么轻易就被秦音骗过，秦音在隐瞒些什么，张谦要把那部分给挖出来，“所以学院的烟雾，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那边的什么手段吧。”秦音脸上只是疏远的笑，“他们的科技也不一定比我们差。” 　　“……”张谦摇了摇头，突然把手撑到秦音身后，低下头看着仰起脸的秦音，他微微笑道，“你知道吗小狐狸，你撒谎可以骗过别人，但是却骗不过我啊。” 　　这个亲昵的称呼却是让秦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无感情的官方笑容也消失了：“张谦，你可以撩到别人，但是已经撩不了我了。” 　　他用了相同的格式怼了回去，张谦却也没有觉得多尴尬，反而伸出手捏住了秦音的下巴，脸上调戏的笑容没有因为秦音的冷淡而消失：“怎么，真的要这么绝情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我对你没有意思了。”秦音也不反抗，当时算是认透这个人了，何必再让自己有不应该的幻想。 　　“是么，那你的身体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诚实呢？”张谦冷冷地笑了一声，手按上了秦音的肩膀，还没下一步动作，秦音的脸立刻变得惨白。 　　“混蛋……给我……咳咳，松手。”秦音愤怒地抓住张谦的手甩到一边，然后撑着床沿痛苦地咳嗽起来。他按在自己的伤口上，虽说张谦这样一抓自己并没有出血，但是这没轻没重的一下，又不是没有了感知，自己肯定会痛啊！ 　　张谦皱了皱眉，秦音在特警署里的确算是个文职，但是当时能被自己看上，又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难道说…… 　　“你受伤了？”张谦低声问道。 　　“呵呵，张队，你还真是有趣。”秦音嘲讽道，“我没受伤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吧。” 　　“居然有人伤到了你。”张谦强迫性地把秦音的身体转过来，“那里，让我看看。” 　　“张谦，差不多了。”秦音冷漠地推开他，虽然又一次触动了自己的伤口，但是他真的不想和张谦再有什么近距离的接触，对张谦的尊称也没有了，“那以后我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不需要再装作和我这么亲热了……真让我恶心。” 　　“你是这么想的？”张谦的声音也冷了下去，好久没人和自己这样说话了，还是自己的旧情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自己是交了很多朋友没错，但是好像就是这个秦音，一点情况都不“懂”，居然当真了，被自己上了而已居然还和自己较上劲了，有意思么。 　　“没错。”秦音同样冰冷地回答道。 　　在云尘学院的时候，秦音和楚君是同一届的，秦音不像楚君那样不懂变通，他脾气好而且对人是“千人千面”，所以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产生什么矛盾。楚君的风头太大，引起了高年级生张谦的注意力，有事没事地往自己班里跑，秦音想不看见张谦都做不到。 　　而张谦在统计年级成绩的时候，发现了这默默无闻的第二名，居然也对他起了好奇心。张谦很想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非常稳定的第二名居然会被大众忽视——私下里提到秦音，大家居然只会认为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不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于是抱着猎奇心理的张谦就把秦音约了出去。 　　再然后……秦音不是很想回忆，反正自己把一切都给了这个人，这个人却不能给他全部。 　　无所谓，就当是自己当年瞎了眼吧。秦音轻蔑地勾起了唇角，那个笑容落在张谦眼里却是那样的讽刺挑衅。 　　不应该忘记自己只是怪物，不应该对他人动用感情，就算是同类也会给自己致命一击，所以，不能相信任何人。 　　秦音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忘记了。 　　“呵，你还真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么。”虽然心里有千百种情绪，但是表现出来的只能是嘲弄。张谦后退一步，看着秦音倔强的表情，居然有点心疼。 　　自己有没有做错……怎么会，明明只是玩玩的，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 　　“没有了。”秦音冷淡地说道，“如果你还想问出什么来，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更多。” 　　“你在撒谎，你是想和特警署为敌么。”提到正事，张谦立刻严肃了起来。 　　“你如何证明我在撒谎。”秦音“呵”了一声，他对付那种仪器最简单不过了，他可以“欺骗”自己，让自己都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那种没有生命的机器怎么会觉察到他的谎言。 　　“你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张谦烦躁地挠了挠头，“得，小狐狸你给我等着，到时候再来收拾你。” 　　张谦走了出去，还要去找楚君和那个陈风，也不能不在意。出门的时候张谦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个特警署的人，他犹豫了一下。 　　“你不需要给我什么面子。”秦音看见他停住了脚步就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嘲讽道，“你要留人看着我就留着好了，我无所谓。” 　　“你们两个给我看住他，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他不在里面，”再一次被秦音的态度激怒，咬了咬牙，张谦下令道，“你们两个就麻利地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吧！” 　　“还真是暴躁呢。”听了张谦变得不再轻浮的命令声，秦音幽幽地笑道，“你这样还让人怎么跟着你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谦总感觉秦音又是在隐射他们的过往，眼神有些凶狠地侧过身回来：“小狐狸，你给我等着。” 　　等到张谦气势汹汹地走远了，在门口的特警署人在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也不知道张队还会这样暴躁呢。”留下来负责监视秦音的王远松了一口气，他在特警署的排名也是在三十开外了，实力自然不能和张谦或是秦音相比，“唉，如果秦指挥一定要闯，我们怎么拦得住……” 　　安易：“呵呵……”大概是自己以前在特警署的日子太水了，现在报应都来了，先是知道了楚队的八卦，现在又是见识到了张队和秦指挥不得不说的事情……真的，明天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申请调到外地去吧，免得到时候被派到更偏远的地方。 　　说起来明天特警署本部调查科的人也要到了呢……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回来。 第三十三章 恶意和装潢 　　“哦。”楚君打招呼的方式更加简单，开了门一句“哦”他就往室内走去了，客人被晾在了外面，主人却无比坦然。 　　“……”张谦真想一个巴掌就给他扇过去，大学学的礼仪课程什么的难道都喂狗了吗！ 　　“你是不是应该再说点什么。”张谦的拳头已经攥得“嘎吱嘎吱”响了，刚才在秦音那里就很不愉快了，现在自己却要面对一个更讨厌的混蛋！ 　　“……”楚君看了张谦好久，然后点头，“嗨。” 　　张谦终于冲了上去，一拳挥向楚君没有表情的脸。放在以前他也不会这么冲动的——楚君就这个冷漠的性子也不能强迫他——但是秦音的嘲弄一直在他脑中反复，让他根本无法做到像往常一样冷静。 　　“有病。”楚君微微侧身，抓住张谦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张谦不退反进，迅速前进一步用肘部击向楚君的肩膀。楚君不得已只能脚上发力，凌空起来翻过张谦的身体，站稳后一个反手肘击张谦的后脑勺。 　　张谦弯下腰，一掌击向楚君的腹部。楚君身体素质极好，就算是这样的别扭姿势，他还是侧开了张谦的雷霆一击。 　　“你们……在做什么？”刚洗好碗拿着切好的水果出来的陈风一脸迷茫。怎么突然有人上来砸场子了？还和楚君打得不分上下？这是哪里来的人啊？ 　　楚君和张谦同时松手，刚才打得看起来激烈，但是实际上两个人在学院时期的切磋就是这样，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如果其中一个人改变了攻击的频率或习惯，才会伤到另外一个人。 　　“一个傻子。”楚君走过陈风身边顺便揉乱了陈风的头发，然后恶狠狠地看向张谦，“有话快问。” 　　“分开问。”张谦的声音里饱含恶意，“你给我到隔壁去。” 　　“不行。”楚君眼里立刻杀意升起，“你不怀好意。” 　　“你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一个两个都这样，今天都在发什么神经。张谦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被彻底点燃了，不把楚君拉出去好好打一顿自己还真的无法憋不下这口气了，“楚君，想抗命了是吧。” 　　“不算，”楚君冷冷地说道，“但如果你要对他有什么想法，那也算了。” 　　张谦差点被气笑了：“那你是愿意让他被我单独审，还是我带着人把他拖走带到总部里去审？” 　　“只要我在，”楚君毫不畏惧，手中的冰蓝色又一次隐隐浮现，“就没人能带他走。” 　　“好，那我今天就问一个问题。”张谦看向陈风，陈风不自主就站直了身子，汪云帆那个眼神有些可怕，在基因异能界混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目光盯上，“那天除了汪云帆，还有谁在？” 　　“汪云帆？”陈风愣了一下，反问道，“那是谁？” 　　干得漂亮。楚君很欣赏张谦吃瘪的表情，在心里默默给陈风点赞。 　　“世魔首领。”张谦除了眼神很凶倒没有很生气，至少没有和楚君对话的时候那样让自己抓狂，“你们学院的事情，就是他们闹出来的。” 　　“我……不知道。”一听到学院，陈风的眼神居然立刻就乱了。他有些惶恐地后退了一步，瞳孔微缩，只是提到那个词汇他居然就会这样恐惧。楚君看出了陈风的不对劲，立刻走到他身后抱住他，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沉的男音灌入陈风耳中：“不想回忆就不要想。” 　　张谦：“……”还真的当我不存在了是吧。 　　“储君……”陈风声音很轻，“我不是怪物。” 　　“是的，你不是。”陈风的心结只有这一个，想要解开他的这个心结，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楚君低声安慰道：“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去休息吧。” 　　“好……” 　　目送着陈风走到房间里，再感觉到楚君充满杀意的眼神，张谦强忍下怒意，到底谁犯了错啊，摆出这样一副脸色给谁看啊：“你还真的……” 　　“你记住，陈风是我的底线。”楚君抢先说了，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张谦都能感觉到楚君身边的低气压，“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如果你要动陈风，我会杀了你。” 　　“呵呵，这几年你还真是很飘啊。”张谦眯了眯眼睛，“你还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了是吧？” 　　“你可以试试看。” 　　冰风与张谦金属幻化而出的利剑在空气里微微碰撞，二人中间的空气又一次紧张了起来。 　　“一个两个都这样，还真的以为我没有情绪了是吧？”张谦低声吼道。 　　“你是怎么样一个无心的人，我们会不知道么。”楚君自然明白张谦说的那“一个”指的就是秦音。秦音和张谦的事情自己也略有耳闻，因为秦音和自己是室友，和自己也还算能聊，所以楚君很单纯地认为张谦不是什么好东西。 　　右手微微抬起，明明都要御剑激荡而去，刺穿那个冷嘲热讽自己的人了，但是最后，张谦还是咬着牙放下了手：“你觉得，我应该对秦音感到亏欠？！” 　　“难道不是么。”感情还没觉得自己错了，楚君皱眉，对张谦的好感度又一次下降，果然不能让陈风离这个人很近。 　　“这年头谁还以为上个床就在一起了。”张谦骂了一声，没有控制声音，房间里的陈风……听见了。 　　外面……在聊什么？？陈风只觉得后背很凉，刚才好不容易可以控制自己，为什么又听到了这种不太对的话？ 　　“禽兽。”说什么“上床”的……那是什么操作？楚君这倒是有点好奇，但是这还是不能阻止他鄙视张谦：“我也就那句话，除了汪云帆我没见到别的人了，滚吧。” 　　“那你告诉我，隐藏下那个人的信息，是你的意思，还是秦音的意思。”张谦舔着牙齿，自己今天也只是来看看的，问不出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未来有的是机会，而且他也不相信世魔的“那个人”就不会再出来了。 　　“本来就没有那个人。”楚君面不改色地撒谎。 　　“可以，面瘫在作假的时候还是很有优势的啊。”张谦的拳头握得更紧，“等着，楚君，时间还长着。” 　　“哦。” 　　又有人在敲门了，张谦还没说话，楚君就走过去开门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走了进来，看见屋里还有一个张谦，对楚君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张谦立刻感觉不对劲，虽然怀疑楚君应该没这么傻，有十足的胆量光明正大就和世魔的人接头，但是那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他如何不在乎：“那是谁？！” 　　“你认为呢。”楚君往后退了几步，离门有了一段距离。 　　张谦却是感觉马上就要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立刻绷紧了身子，警备地看向门外：“楚君，你还真的要背叛特警署了啊！” 　　“我买套家具，也没挪公款，这就算背叛了？”楚君一脸冷漠，那关爱智障的眼神让张谦大脑里一声轰响。 　　买套家具……然后张谦就看见三四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搬着更加高档的沙发、茶几、还有……双人床，家具陆续进入楚君的房子里。 　　“还有事没，没事快走。”楚君不客气地说道，今天本来就是主要负责处理家具顺便接待一下张谦，但是现在在张谦身上已经花了太多时间了。 　　张谦唇间再次迸出一声怒骂：“到时候别怪我！” 　　“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吧。”楚君没把张谦的威胁放在心上，“反正世魔也只是一次试探，你深信有那样一个人你大可以慢慢等他。” 　　张谦知道再和这个人说下去自己就要抓狂了，没准还会克制不了自己直接把房子拆了。拆房什么的他倒是无所谓，但如果伤到了无辜，自己档案就会变得很难看了。 　　赶走了忿忿不平的张谦，安置好了所有的家具，楚君关上了门，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房子，居然感觉有些微妙。 　　以前自己的生活真的很简单，也不需要什么家具，而现在真的装饰好了……还真的很有家的感觉？ 　　家是什么感觉，楚君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看起来，这样子似乎还不错。微微侧过脸去看被奢侈装潢弄得很惊讶的陈风，楚君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自己最近笑的次数似乎变多了啊。 　　但是这样很好啊。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有了家的感觉。 　　“还行么。”楚君低声问道。 　　“嗯，很，很好看！”楚君冷不丁的发问吓了陈风一跳，但他马上就由衷地点头称赞道，“我很喜欢！” 　　“那就好。”楚君把陈风刚才切好的水果拿过来。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果然还是会很在意这一点，陈风问道。 　　“特警署一个人，就过来随便问点事情。”楚君用牙签插了一块水果喂陈风——陈风的“适应能力”很强，昨天楚君才开始这么撩的今天陈风就已经适应了——“不用担心。” 　　“那个……刚才他说……什么‘上床’啊？”最在意的，果然应该是这件事情吧！陈风脸有些红了。 　　“一些陈年旧事。”反正秦音都已经走出阴影了，那就真的不算什么大事了，楚君淡淡道，“不值得一提。” 　　“那今天晚上床到位了……” 　　“自然一起睡。” 　　“⁄(⁄ ⁄•⁄ω⁄•⁄ ⁄)⁄” 第三十四章 资料和欺骗 　　坐在床上，翻过一页页资料，秦音微微皱起了眉头。找遍了所有的资料，和神创计划有关的居然还不到一百个字，还全部都是模棱两可含糊过去的，不抱着那种意愿去看还注意不到。 　　还真的是被隐藏起来的事情呢。HY事件也是这样的，所有的资料都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的灾难。 　　但是如果没有那个事件，自己又怎么会存在呢。秦音把资料放到一边，靠着床微合上眼。 　　“小狐狸。”张谦推开门，听那气势汹汹兴师问罪一般的声音，秦音就知道他在楚君那里吃瘪了，还是光明正大的吃亏，“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么。”秦音轻笑了一声，“反正只是走个流程，到时候才是正式审问不是么。” 　　“早就该知道你对这些很了解。”张谦一把抢过秦音放在一边的资料——还是那样大大咧咧没有什么顾虑，但是秦音也没有想过要阻止他——扫了几眼，居然还是一些很偏僻的资料。 　　“我的权限比你高，你要搜索什么消息么？”张谦翻了几页问道。 　　“不需要。”秦音扭开脸去，现在居然是看见这张脸就烦，“你不去我们这里的分部报道一下吗，肯定还有很多人想和你一起去吃饭的。”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张谦低声斥道，“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在意做什么？” 　　“不在意？你说的还真是轻松啊！”秦音终于爆发了，张谦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次又一次地狠戳着自己的心脏，把自己深埋在心底的东西挖掘出来，暴露在阳光下，狠狠地嘲讽，“是！你习惯了这样，但是我不能！你可以走马观花一样轻易夺走别人珍惜的东西，但是我只有死守那一点！” 　　张谦木在了那里，秦音的眼眶居然也有些发红了，就像上次他提出分手的那一天，秦音似乎也哭了…… 　　“那么，你现在还会在意么。”张谦站在床边，微微垂首，低声问道。 　　秦音没有抬头看他：“你与我无关。” 　　“小狐狸，这样欺骗你，欺骗我，有意思么。”张谦问道。 　　“欺骗只是我的本能。”秦音回答道，“是为了保护我自己的本能，与你也无关。” 　　“那么你就恨我吧！”心底的恶念终于压抑不住了，张谦恶狠狠地说道，一手按住秦音的头，强迫秦音把脸扭过来看向自己。 　　秦音那没有情感流露的双眼让张谦更加愤恨，自己已经无法控制感情，但是这只狐狸却依旧冷酷到无情！ 　　他用力地咬了下去，直接把秦音的嘴唇咬破，浓郁的血腥味儿弥漫在二人的唇齿之间；但是这个吻只是单纯的泄愤，没有一点情绪，而同样的，张谦也没有得到一点来自秦音的回应。 　　“我要你永远恨我！”张谦愤恨地低吼道。这样你就会一直记住我了！ 　　秦音无所谓地承受了张谦的吻，等他发泄完了，才很优雅地后挪了几分，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他从旁边扯下一张纸巾擦干净自己唇边的血，然后扔掉了那张纸巾，轻蔑地笑道：“永远？你太高估自己了。” 　　“怎么，你不能做到欺骗你自己，恨我一辈子么？”有一丝欣喜，有一丝慌乱，张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急迫。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记住你啊。”秦音冷笑着，闭上了眼睛，“我累了，你可以走了。” 　　“……”张谦舔干净嘴角的血，看着秦音假装休息的模样，越来越多的情绪让他接近抓狂，让他想把这个假装矜持远离自己的小狐狸给办了。 　　只是，血的味道还是一样的，但是人，早就不一样了啊。 　　“小狐狸，你逃不出去的。”张谦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这个吻只是开始，我们的故事没有这么快结束，你是猎物，我是你唯一的猎人，绝对，不会让你逃走。 　　……他走了啊。秦音睁开了眼，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应该说自己很是庆幸了吧，那个人走了。 　　摸着唇角的伤口，回忆起刚才算不上屈辱的吻，秦音发现自己的心真的冷了，已经可以无视那个人。如果可以，自己会选择欺骗自己，让自己彻底忘了他么？ 　　“……呵，算了吧，到时候又要被骗一次。”秦音低笑一声摇了摇头，躺下去真的准备睡了。 　　胸口……还是有一点痛啊，嗯，只是刚才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 　　还真是脆弱啊。他按住胸口，感觉着那里血液的流动，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或许当时给自己的那一下……再深一点就好了。”再深一点，直接杀了自己，就不会再想这么多了，反正自己存在也是受罪，过去不可回忆未来不可期待，再果断一点，现在自己也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为什么不直接死了呢……自己还在等待这什么么…… 　　…… 　　“不要死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你不想报仇了吗？那些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的人，都还活着呢。” 　　“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呢，就这样死去了，你不会觉得太窝囊了么？” 　　“在你想见到我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秦音，希望未来能成为伙伴啊。” 　　…… 　　“那些把我们当成怪物的人，那些轻易践踏我们感情的人，那些代价，我们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番外·沉痛往昔 　　“你就是秦音？”张谦把做完最后清扫任务准备离开教室的秦音拦住，笑嘻嘻地问道。 　　“学长您好。”秦音不卑不亢地对张谦笑笑，那个笑容看上去无懈可击，但是张谦的基因比秦音还要纯粹，所以透过秦音的“欺骗”，张谦知道那个笑容只是职业性的笑容没有一点感情。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这样低调啊。”张谦笑着，把手搭在了秦音的肩膀上，就像是相识了很久的伙伴。 　　秦音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张谦想要继续搭着他的肩膀就会很不舒服，最后只能尴尬地后退。秦音的笑容依旧绅士疏远：“学长过谦了。” 　　“我对你很好奇。”不想再绕圈子了，张谦直白地说道。 　　秦音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还真是无懈可击却又让人无言以对的回答啊。张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上前一步在秦音脸颊上亲了一下：“好的，那就是‘朋友’了。” 　　“学长，我希望你自重。”秦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轻声说道，“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人，我不想有这样的举动。” 　　“这么严肃的么。”张谦笑呵呵地说道，“你是认为我不能和你很亲密么？” 　　“今天毕竟只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秦音拉了一下自己的斜挎包带，用来掩饰他的不自然——而看见秦音这样“不自然”的软弱，张谦居然觉得更有意思——“如果真的想……” 　　“那你慢慢等着吧。”张谦摸了摸秦音的头，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音摸了摸胸口，心跳得有点快。 　　本来还以为他是注意到了什么自己的秘密过去，但结果好像不是那样？说什么“慢慢等”，难道……还是不要太过于感情用事了，到时候真的沉迷进去，对自己不好，对他也不好。 　　“张谦。”默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秦音回到了寝室。 　　后来的日子，张谦偶尔来找楚君切磋，更多的时间居然还是在秦音这里厮混。秦音一开始也是想要远离这个轻浮的人，但是张谦真的开始追求一个人的时候，各种温柔做的居然是该死的到位。 　　没有见过光的秦音，就把这样的温暖当做是太阳了，很快就沉迷于张谦的温柔乡里。 　　“嘿，这是你最近约的那个吗？长得还很标致啊！” 　　虽然偶尔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发出来，但是秦音选择了麻痹自己，让自己无视那些流言蜚语。 　　只要能和张谦在一起，只要能拥有那样的光明，在黑暗里的自己就足够欣慰了。 　　一起上下课——秦音和楚君是被学院批准可以跳级的高材生，在高年级的课程里遇见张谦，张谦总会拥他入怀中——一起吃饭，一起锻炼，最后，上床…… 　　本来以为生活就会这样继续下去，在这样的幻觉里，秦音突然发现张谦和自己故意疏远了。有时候自己在往常的时间里去找他，他却会不见踪影。秦音还以为是张谦身体不舒服，但是难得见面之后，秦音很明显能感觉到，张谦和他之间又隔了一些什么。 　　再后来，他看见了张谦身边，新的“自己”。 　　也不能说是自己吧，和自己并没有相似之处，或许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会被张谦骗上床然后被抛弃吧？ 　　秦音能确定张谦看见了自己，因为张谦毫无征兆地吻了那个人，就像是在告诉自己，“快点滚”。 　　视线或许模糊了吧，秦音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那个让他心碎的地方，十分软弱。 　　回到寝室后连楚君都注意到了秦音的情绪变化，也问过秦音发生了什么。 　　但是能发生了什么呢？不就是被骗了么，无所谓啊。 　　回应楚君问题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是睡了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从那以后，见到张谦，就像没有见过那个人。 　　偶尔张谦还会向他打招呼，而他，也只是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再也没有了感情。 　　“您好啊，学长。” 第三十五章 任务和承诺 　　“这里就是……”陈风牵着楚君的衣角，看着周围银白色的墙壁，过于空旷的室内，就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灯光也是惨白的，衬托着这里极致的病态与残忍。 　　陈风只觉得楚君很可怜，工作环境居然是这样…… 　　“特警署。”楚君淡淡道，都在这里工作四年了，早就习惯了，“别害怕。” 　　“嗯……”陈风收回自己的目光，还是不愿意打量太多。 　　“呦，你们也来了啊。”秦音本来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的，见楚君和陈风来了，冲他们打了个招呼，“怎么样，陈风？” 　　“您您您好！”陈风也没有多少和别人打交道的经历，但是秦音会给每个人都留下很舒服的印象，所以陈风对秦音的好感度也很高，“什么……‘怎么样’？” 　　“床啊。”秦音懒懒地说道，“双人床，还算舒服吧？” 　　“！！！”陈风的脸立刻就红了，秦音都能看见他头顶升腾起来的热气……这么害羞的么？ 　　楚君摸了摸陈风的脸，烫得他都有些惊讶：“你身体又不舒服了？” 　　“一个笨，第二个更笨。”秦音无奈地摸了摸额头，笑得却是有点羡慕，“话说你不会真的要一直在陈风旁边吧。” 　　“怎么。”楚君并没有认为有什么问题。 　　真的是败给这个……笨蛋了。秦音摸额头的手捂住了眼睛：“你以为他们会那样好说话啊。” 　　“那在你的眼里，我们是些怎么样的人呢？”张谦突然从旁边出现，坐到了秦音坐着的沙发上。虽然沙发坐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张谦自然想表现得亲热点，搂住了秦音的肩膀，还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咦，是，是您啊……”陈风看见是张谦，居然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您的话……” 　　三人：“……？” 　　“昨天他在你们家吃瘪很严重么？”秦音面无表情地问道，虽然张谦还搂着自己，但是就当那是一只黏人的还会自己动的大型抱枕吧，无所谓。 　　“但是他还是刺激到了陈风，如果可以我昨天很想揍他。”楚君淡淡道。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张谦有些愤怒地微笑道，距离黑化也没有太远。 　　楚君：“忙着放置家具，没空理你。” 　　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噗。”虽然不爽张谦，但是为了尊重，秦音还是……扭过了头去才用手捂住嘴笑，只是笑得很明显，肩膀都在颤抖。 　　“楚君，我们还真是好久没有切磋了啊！”最不想就是在秦音面前丢脸，张谦危险地笑着说道。 　　只是陈风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这里的三个人造成了什么影响，有些诚惶诚恐地看着楚君。楚君轻叹一口气，摸了摸陈风的头发：“没事，不要理那个傻子。” 　　张谦：“……”感觉自己真的不应该被分配到这里来，审问这两个人的活儿交给本部另外的谁恐怕都能做得比自己更好。 　　“楚队！”是上次被楚君救回来的范粒，他之前伤得比较严重，今天才算是恢复回来，便要回到小组来复职，路过大厅正好看见了楚君他们，立刻惊喜地叫了出来，“哇楚队居然又见面了！” 　　“唔……”陈风看见范粒那么亲热地和楚君打招呼，居然会有一点吃醋，但是见楚君只是单调地挥了挥手，还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又释然了。 　　“那是……救你的人吧。”秦音靠着沙发对陈风说道，他见陈风惊愕地回过头来，他微微抬起了手，“别忘了，没有那一队人你早就被带走了。” 　　“是……”陈风想起来了，那一次被带走，真的是绝望。如果没有那一小队来救自己拖延了一定的时间，自己就会被世魔的人带走，最后……可能会落入没有尽头的解剖实验里。 　　是他们……陈风的眼眶有些红了，为了自己一个人，却又牺牲了那么多人。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他们也有他们爱的人，但是为了自己，所有的美好都失去了…… 　　“谢，谢谢你们。”他走过去，沙哑着嗓音对范粒说道。 　　“哎？”范粒笑着，却有些疑惑。这个人自己没有见过。 　　“是，是你们救了我……”陈风说道，好好和别人交流还真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他正在学习。 　　“哦，你是陈风？”闻言范粒的笑容有些悲伤，但是他居然没有流露出对陈风的愤恨，“没事……只是任务，所有的任务都有可能会死人，不要太过在意。” 　　“为什么……”陈风被范粒的态度给惊讶到了，虽然自己问这个问题可能会显得很奇怪，但是他觉得不问，自己会困惑很久，“我明明只是个陌生人，那些才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伙伴……为什么你们愿意为了我，而牺牲……” 　　“因为，这就是【任务】啊。”范粒的笑容居然很是纯粹，“我们只是接受任务，执行任务，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个人并没有那么重要。” 　　什么？陈风惊愕地看着那阳光的笑容，然后回头看楚君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却也很是镇静，仿佛就是听了最正常不过的《任务手册》。 　　“难道，你们都可以坦然面对……面对……么？”陈风立刻就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了，为什么这里的这些人都这么可怕啊？ 　　“只是一个结果。”楚君淡然地说道，“没什么的。” 　　“那，那么你们呢？？”陈风惊愕地问秦音，“你难道……” 　　“可以这么说吧，任务而已。”秦音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呢……有些人也会为了一些理由，一定要让自己活下去啊。” 　　张谦的眼神复杂了一点，看着自己旁边的那个人，身体还是那么瘦弱，但是这个身体里隐藏的灵魂，张谦却是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懂过。自己真的了解这个人么，这个人的过去，或是这个人的野心？还是，单纯就把他当做一个玩物、床伴，用完了就可以随意抛弃，和其他人一样？ 　　秦音，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张谦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自主就流下了汗来。 　　“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么？”陈风呆呆地重复道。 　　“不要那么沮丧啊！”范粒觉得陈风这样好可爱，笑嘻嘻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没事的，我们都习惯了，你也不要有太多的负担，现在你好好的我们就满意了。” 　　“唔……” 　　“范粒，欢迎归队。”另外一边，原野走了过来，见到楚君三人，站定敬礼，“楚队，张队，秦指挥。” 　　陈风突然感觉背后的汗就是“刷刷刷”地流下来了，怎么自己在的这个圈子，似乎都是特别厉害的那堆人啊！ 　　“辛苦了。”秦音笑笑，“你们先过去吧，我们这里还有点事情。” 　　“是。”原野再次敬礼，然后带着范粒走了，陈风依稀还能听见一些传过来的声音“你居然和他们聊上天了”“运气不错啊，下次也要好好表现”…… 　　“久等了。”只是这里也没有能多交流几句，就有人走了过来。楚君认得，总部调查科的小队长，封妃，树懒基因。虽然是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一米八壮汉，身体说不上魁梧但也还算是结实，平时懒洋洋的，但是认真起来，也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忽悠过去的人。 　　“来的是你么。”张谦懒洋洋地挥手示意，“这两个你带走，这个我单独。”他指了指秦音，秦音却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这种漠然倒是更让张谦气愤。 　　小狐狸，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了。 　　“遵命。”封妃点了点头，虽然张谦并不直属调查科也不是自己的上司，但是这一次的调查行动张谦还是名义上的队长，足够的尊重还是要给的。他指引着楚君和陈风往里面的房间走去，给张谦和秦音留下足够的空间。 　　楚君主动牵过陈风的手，迁就着他的步伐跟上了封妃。 　　“那个……”陈风感觉着掌心属于楚君的温暖，低声问了一句，“你，也不怕死么。” 　　“遇见你之前，我不怕。”楚君没有犹豫，低沉的声音却是储君的宣言。 　　“遇见你之后，我不会。” 　　猝不及防的撩人又一次把陈风惊个半死，呆在了那里，楚君却也没有催促他。封妃本来也不是勤快的人，在前面站定等待，不忘打几个哈欠。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终于，陈风回过神来，红着脸用力拉着楚君，“嗯，走吧。” 　　“嗯，好。”楚君微笑，那笑容张谦居然都有一瞬间觉得惊艳，一直冷着脸的人笑起来，居然还会那样好看。 　　但是小狐狸笑得也很好看啊。张谦突然想起学院时期，自己和秦音还没有分手的时候。 　　他真心信任自己，那个真诚的笑容，的确也很好看。 　　只是好久没有看他这样笑了。 　　低下头，只能看见那公式化疏远的微笑，张谦咬了咬牙，立刻就觉得很不甘心了。 　　怎么样，才能再次看见你那样对我笑呢？ 第三十六章 信仰和大道 　　“还是不愿意说吗？”张谦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幽幽地问道。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还能说什么。”秦音靠着张谦的手臂，居然是那样的坦然，还真的只是把张谦当成一个大型抱枕了。 　　张谦知道秦音对付那些测谎仪很有一套，“欺骗自己”的本能也的确可以隐瞒过测谎仪，所以就算把他带去了专门的隔间，怕也不会比在这里多问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小狐狸，为什么。”张谦的声音不由自主就变得严肃了。 　　秦音眯了眯眼睛，这个问法很有意思，但是自己似乎无法回答：“什么意思。” 　　“那个‘不存在’着的人，值得你这样做么？”张谦闷声问道，就像以前秦音只能依靠自己，而现在他却有了别的选择。可能是“占有欲”在作祟，但是他就是不舒服。 　　“呵，值得？”秦音目光平视着前方，笑声听起来变得危险，“我也经常在想，我那么信任你，值得么。”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张谦“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因为愤怒居然涨得通红，“你现在对那个人的信任，就是对特警署的背叛！你难道忘记了你的信仰么！？” 　　“信仰？”秦音又“呵”了一声，抬起头仰望着张谦，眼中的不屑更加浓郁了。 　　“我将追随我心中的正义，我将尊重特警署所寄托给我的一切，我将尽我的力量维护世间的正道。”张谦大声说着每位成员加入特警署时遵循的宣言，这就是他们的信仰，为了崇高的信仰，他们可以牺牲外在的一切，“这些，你难道都已经忘记了么！？” 　　“说得真好。”秦音抬起头，盯上了那双淡黄色如同猛虎的眼，“那么我呢？我心中的正义是什么，我维护的正道是什么，你知道么！？” 　　“！”张谦真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了，这种气势，还有这种觉悟……真的是那个只是温和地微笑着和自己说话的秦音么？ 　　你的过去里，你经历了什么？你的未来里，你看见了什么？ 　　“没错，特警署就是希望可以把我们这些个人利益升华成更加高尚的‘大义’，而为了那种利益，我们的所有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我们的生命。”秦音慢慢站了起来，九尾狐的虚影浮现在他的身后，半神兽血脉的压迫居然让张谦不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这里面，没有包含过‘我们的意志’。” 　　“你疯了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居然不分场合地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张谦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硕大的特警署会客厅里并没有一个人。最近那些反动的势力比较嚣张，这个时间也还正是特警署成员忙碌的时候，秦音说这种话应该还不会被谁听见。 　　“呵呵，是啊，大逆不道吧。”秦音步步逼近，张谦居然又一次后退，“为了高尚的大道，自己的一些想法又算得上什么呢？不错，这也是我那个时候的想法，但是现在，我有所怀疑……”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怀疑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 　　“想阻止我的话就来试试看。”秦音冰冷彻骨的声音回荡在张谦的脑海里，九尾狐的精神攻击还真的不是张谦的基因可以抗衡的，“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那件事情的意义，比所有的大道更加重要——为了很大一部分人。”那种残酷的实验一直是自己的梦魇，喻言在做的事情和自己有些相似，但是自己的身份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情报，现在自己需要更多的情报，神是不会降临的，在“恶”降临的时候神隐匿在了人群之中，直到有更多的人需要神的时候，祂才会出现。而那位神，是人群中的某个人。 　　“……”威压收回的时候张谦松了一口气，出了一身汗的他看秦音的眼神也不再像是看小狐狸了。这只小狐狸，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自己难以企及的存在了。 　　真是恐怖……但是却很有趣。张谦的笑容重新变得轻佻，他冲秦音温和地点着头，说的话却还是承接了刚才那锋芒毕露的话题：“好啊小狐狸，那么我一定会试着来阻止你的哦~” 　　“拭目以待。”秦音的笑容也变回了公式化没有感情的笑，他理了一下领带，然后走向了内间。 　　“你去哪里啊？”这似乎不太对劲啊，怎么突然就跑了，张谦好奇地问道。 　　“既然我洗清了嫌疑，那么就是回去工作了啊。”秦音的笑容甜美死人不偿命，至少张谦看得是牙痒痒。 　　“工作什么啊带我一起啊~”就当是再追你一次吧，小狐狸，不过这次的追求，注定是我会背叛你的哦，在知道了你的心愿之后。 第三十七章 问答与谎言 　　“楚队，您一定拒绝和他分开么。”封妃一边准备设备一边淡淡道。 　　“嗯，拒绝。”楚君也是淡然。 　　“这不合规矩，您也是知道的。”封妃“好心”地暗示道，“如果情节严重，上面怪罪下来，您很有可能是被降职甚至停职处理。” 　　“随意。”楚君平静地说，“如果陈风被你们问出了什么差错，我可能会拆了这里，到时候情况只会逼到停职更糟糕。” 　　“……”说得蛮不讲理却又挑不出一点毛病。封妃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以前也是知道这个人很不近人情的，但是不近人情就算了，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无理取闹的样子了？ 　　“储君，不要这样啦……”无理取闹到连陈风听了他的话听了都觉得不太好意思，连忙拉着楚君的衣角小声说道，“也只是问几个问题，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 　　“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是大事。”楚君轻描淡写道，然后留下满脸羞红的陈风在那里慢慢冷静，“我并不是想拆了这里，但是我可能无法冷静。” 　　这个人，话居然也变多了。封妃小心地看了陈风一眼，那个呆呆的小雀鹰还是红着脸没有说话，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是实验室最骄傲又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失败的试验品，封妃觉得那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还真的有点好奇了，楚君是怎么被这个叫“陈风”的人影响的呢，明明只是任务监视的对象，居然也会让楚君产生“感情”，真是不可思议。 　　但也只是好奇啦，要想清楚多累，太麻烦了，不愿意多想。封妃打了一个哈欠，基因的本能使他比较嗜睡，虽然昨天已经睡满了二十个小时——为了今天的麻烦事昨天多睡了一会儿来弥补今天不能充足睡眠的缺憾——但是今天还是会想打呼噜。 　　“那好吧~”封妃懒懒地说道，“那你们就一起吧~”反正自己也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只看那个测谎仪的性能了。 　　“嘀——”绿色的灯亮了起来，楚君戴上了复杂的精密仪器，面色如水一般平静。 　　“楚队，这次的任务，世魔那边到底都来了一些谁。”封妃问道。 　　“世魔的首领，汪云帆。”楚君说道，“可能还有一些人，但是不清楚，都交给其他成员处理了。” 　　“……”居然没测出他在说谎，这心理也是够强大。封妃怀疑地看了一眼楚君，因为他注意到，陈风在楚君说完的时候，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再低下头。 　　“那次事件，我们检测到有两次异能暴动。”封妃继续说道，“一次是风属性，一次是火属性。” 　　“请您认真回答，那是秦音和陈风的异能力量吗？” 　　“火属性是不是秦音我不知道，但是风属性不是陈风。”楚君道，秦音那边他自然有办法为自己洗脱嫌疑，但是陈风就不一定了，总还是要自己先给个说法去误导一下，“我带着陈风去了安全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有机会让陈风的异能发生问题。” 　　“楚队，你想要保住他，这个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地作伪证，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封妃说道，“你可是还帮助了很多师生逃离的哦，难道这些事你就不打算承认了么？” 　　“那些事我做过。”楚君道，“我在陈风身边布下结界，确定了陈风的安全才去做的，这也有问题么？” 　　“……”封妃沉默了好久，看着页面调出来的数值，楚君居然还是没有在说谎。 　　可是这不应该啊…… 　　“那么，陈先生，到你了。”也没有完全的证据可以证明楚君的谎言，封妃叹了口气，看向了陈风，希望可以从这个看起来呆呆的、还没有彻底理解“特警署”含义的孩子身上，得到一点真正有用的情报。 　　“问的问题不要太过分了。”楚君帮陈风穿戴好仪器，淡淡道。 　　“您请放心。”封妃慵懒的眼眸突然间就明亮了起来，楚君才感觉不好，就听见封妃的问题，“风暴领域，是不是你开启的。” 　　该死，这个家伙……楚君刚想一掌把封妃打晕，在陈风还没有因为“情绪”害怕甚至再次暴走前把陈风带走时，却注意到陈风……一脸迷茫？ 　　这是听不懂？封妃愣住了，这个和想象中的情况怎么又不一样？ 　　“您说……什么？”陈风呆呆地问道。 　　“你的属性是风，学院出事故的那天，那个失控的领域是不是你造成的？”封妃咳嗽了一声，这样的情况倒还真是让他意外。 　　“不是啊。”陈风回答道，表情居然很是坦然，“我不是待在了储君的结界里了么，又没有人来找我，我怎么会突然失控。” 　　“……”怎么回事，居然真的没有说谎？封妃和楚君的表情其实都很精彩，楚君虽然不清楚在陈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总是个好现象，似乎还真的可以圆过去了？ 　　而封妃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本来以为是最好捏的柿子，结果还真是想不到，居然也会让自己产生出无力的感觉来。 　　“那么下一个问题……”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封妃不好意思地看了楚君一眼，楚君点点头，他扭过头去接通电话，也不知道那头说了点什么，挂掉电话后的封妃居然显得更加沮丧。 　　“算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想法，你们可以走了。”封妃揉了揉眼睛，今天的工作量已经有些“超额”了，也是时候回去睡觉了，能早点下班自己也很高兴啊，纠结首席什么想法，他才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就没事了？电话那边的是谁？楚君一边思索着一边动作很迅速地把陈风头上的东西拿开——这种东西果然是碍事，到时候真的引导出了什么对陈风不利的信息就不好了：“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封妃打着哈欠，“今天也算是重新认识了楚队您，只不过啊，话先说在前面，只是这次事件不追究了，但是我们也会一直盯着你们，如果发生了什么特殊状况，我们也是会采用强制手段的。” 　　“你们试试看吧。”楚君很平淡地回答了一句，带着懵懵懂懂的陈风出去了。 第三十八章 划水和疏忽 　　“呼，还真是奇怪。”慢吞吞地把所有的仪器都整理好，封妃身体靠着试验台开始写这次测试的汇报。虽然被“他”给终止了，但是已经测出来的那部分也还是有些参考价值的。 　　比如，那个“应该存在却被隐瞒下来”的人，基因异能判定远在楚君之上。在他的幻烟领域里，那个人的法则只会比楚君更加恐怖。 　　或许，是那一年活下来的神临者吧。 　　封妃写得很认真，但是也还是听见了开门再关门的轻微声音。 　　有一个人蹿了进来，脚步声很熟悉。 　　封妃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了一个久违的怀抱。 　　“你怎么来了。”封妃脸上居然会是宠溺的笑。 　　“你好不容易才来一次。”安易小声说道，“我怎么不能来了。”“划水”划太久了，主要也还是上面有人罩着，封妃是一个，赵首席是另外一个。安易的基因并不是那么出彩，在文职里也是要靠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勉强可以跟上别人的思路。不过安易从来没有轻言放弃或是自暴自弃，在没有工作安排可以划水的时候，他总会试着去充实自己的知识储备，偶尔惊艳的发言会让人眼前一亮，这也是封妃认可他的一点。 　　不过要让一个身高一六五看起来还没有彻底长开的小朋友从后面抱住一个体积庞大的一米八大树懒，也的确有些困难，至少画面看起来很喜感。 　　封妃自然不会让这个喜感的画面多存在一会儿。 　　“是，很久不见了。”封妃抓住了安易伸到前面的手，反身抱回去，“不坐一会儿吗，站着多累啊。” 　　安易：“你是有多懒啊……” 　　封妃：“还好吧，我不是一直这么懒的么。” 　　安易屈服了，封妃把资料随便地放在了一边，舒服地躺进懒人沙发里——本来在这种地方是不应该有懒人沙发的，但是封妃提前一天来过这里，还给自己准备好了偷懒的工具——安易舒服地坐在他的腿上。 　　“刚才是给楚队他们在进行测谎实验么？”安易靠在封妃怀里问道。调查科的人负责的也就是特警署成员“忠诚”的这部分，这种特殊时期之后的测谎也显得格外必要了。 　　只可惜人是最善变的动物，机器说到底也还是有缺陷，在面对秦音那种精神层次也深不可测的基因异能者时，机器能起到的作用就很微小了。 　　“嗯，虽然结果很令人惊讶，但是通过机器的反馈，他们两个都没有问题。”封妃说道。 　　“唔……”想起了上次自己撞见有关于楚君和陈风的那一幕，安易的表情不自然了，“好啦，说说你嘛~这么久不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哦？” 　　“怎么会。”封妃笑着在安易唇边轻啄，“有什么不满晚上再告诉我，嗯？” 　　“你讨厌！！！”安易炸毛了。 　　“其实那两个人我也比较在意，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和那个陈风稍微亲近一点？”封妃一边搂紧了安易不让他跑掉，一边在他耳边呢喃。 　　“唔，为……为什么？”安易红着脸问道。 　　“刚才要问第二个问题的时候，首席打了电话过来，让我终止对陈风的问话，说是高层判断，陈风并没有威胁。”封妃说道，也是有点头疼，居然都牵扯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说是谁的背景很复杂了。 　　“诶？是伴月哥？”安易张大了嘴，能牵扯到赵首席，这个陈风的身世还真是不简单。 　　“嗯，就是他。”封妃收起了调戏的神情，那思考事情的成熟模样才让安易看着更加心动，“这件事已经被搁置了很久了，实验室的那群人怎么可能甘于寂寞。” 　　“他们还在考虑那个什么……兽族的实验么？”安易好奇地问道。 　　封妃眯起眼睛，做了一个噤口的手势。 　　安易的后脑勺枕着封妃的胸口，他微微撅起嘴：“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告诉我，现在又来跟我搞神秘，话总是只说一半，你们都欺负我诶~” 　　“我舍得么？”果然，又炸毛了。封妃眼里含笑，一扫困意：“有些事情不知道是为了你好，知道的越多，承担的也要越多。你难道还会怀疑我对你的心意么？”他惩罚一般地在安易腰间软肉上捏了一把，安易吃痛，坐在封妃腿上动了一下。 　　封妃若有所思。 　　“每次都把我当小孩子来哄，你也是，伴月哥也是。”安易还在不满地嚷道。 　　“那么，我们要不要来做一些成年人的事情？”封妃笑着含住安易的耳垂。 　　“你说什……唔……” 　　…… 　　“那个，储君，你那个时候真的给我布下结界了么？”离开了房间，乖巧地跟着楚君走了一会儿，陈风小声问道。刚才听见楚君是那样说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还默默保护着自己，成为自己最可靠的屏障，陈风有些开心。 　　“……没有，只是为了回答刚才的问题。”楚君比往常时间要长上那么几秒钟的沉默耐人寻味，但是他最后也只是用和往日一样平淡的口吻说道。 　　这样啊……立刻就失落。陈风沮丧地低下了头，在喜欢的人面前，他没有把他的情感变化给隐藏起来。 　　“是我的疏忽，下次绝对不会忘记。”楚君自然注意到了这么明显的失落，摸了摸陈风的头。 　　“嗯！”毕竟只是第一次嘛！以后肯定不会忘记的！我就知道储君是最厉害的人！楚君每一句认真对陈风说的话都能让陈风开心，而陈风振作起来的速度也比楚君想象的要快。 　　看陈风那兴高采烈的表情，楚君也能把他的心思猜出一个大概来，或许不是那些对自己的信任就是一些赞美自己的话吧。楚君垂下了眼。 　　只是很遗憾，我说谎了。 　　我的确给你布下了结界，但是它被别人轻松地破开了，轻松到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你有危险。 　　现在继续相信我无所不能吧，我会慢慢变得强大起来，直到真正可以保护你。 　　看着陈风不至于说是蹦蹦跳跳但是也很欢脱的背影，楚君松开的五指慢慢紧握成拳。 　　现在的我，还是太弱小了啊。 第三十九章 错觉和本能 　　“哦，你们结束了啊。”秦音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旁边的会客沙发上有一个很黏人的大型人形抱枕，只是秦音根本没想抱着那玩意儿说话，“还行吧应该，没有为难你们吧。” 　　“秦音，是你做的吧。”楚君很直接地问道。 　　假装什么都不懂的张谦竖起了耳朵。 　　“嗯。”秦音没有否认，点点头，“我们的事情没必要把陈风牵扯进来。” 　　张谦能感觉到空气都变得紧张了，楚君看起来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和他交手了这么多年的张谦对楚君的小动作可就不能太了解了。 　　楚君的右脚尖微微往外偏了一点，这个动作很危险，张谦不确定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楚君突然抽风起来的全力一击，自己是否可以阻挡下。 　　楚君低声说着，完全不顾还有一个计划外的张谦：“你现在已经可以操纵别人的精神了么？”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秦音很平静地说道，就像没有感觉到楚君身边那呼之欲出的杀意，“但是不完全对，我只能影响那种感觉，让人在潜意识里产生一种对自己的‘错觉’。” 　　还是举个例子吧，见楚君还是一脸怀疑，秦音转过头去，嗯，就那个大型抱枕吧。 　　“你觉得自己很傻。”秦音突然对张谦说道。 　　……诶？ 　　“是，我不仅很傻而且很人渣。”张谦语气十分诚恳。 　　……诶诶？ 　　太滑稽了吧？在状态外游离的陈风“噗嗤”一下笑出声，太有趣了。 　　“就像这样，提出了一个观点，并且用足够的精神力量去影响干扰，最后就可以让别人产生‘深信不疑’这种危险的想法。”秦音走过来轻拍了一下陈风的头，没有看楚君，但是眼神有些飘忽，“我相信你之前肯定提出了一个【误导的真相】，那么我要做的就只是让陈风相信那个‘真相’，并且骗过自己，骗过机器，仅此而已。” 　　“……还真是了不起呢。”楚君收回了小动作，秦音的出发点还是为了陈风好，自己本来的顾虑就被打消了。秦音也真是懂得察言观色，虽然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秦音已经自己把全部都先说出来了，也省了很多麻烦。 　　“但是你要知道，我这只是【本能】。”秦音提醒道，楚君明白，狐狸一直以来就是“狡诈”的象征，很多传说故事里也有收录狐狸通过诱惑欺诈等让别人走入自己的圈套，秦音的基因又是狐狸里比较顶尖的，拥有这种“本能”也并不让人意外。 　　“而还有人，他所拥有的不是本能，而是彻底的基因异能力量。”秦音道。 　　“诶诶诶是谁啊~~”张谦回过神来，厚颜无耻地贴了上去，却是被秦音完全无视了，“小狐狸和小土狼有什么秘密不肯告诉我啊~是不是你们背叛特警署的证据啊？” 　　“……灭口？”楚君看了秦音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叫张谦的人还真的很是碍事。 　　“你都会讲笑话了？”张谦看楚君的模样如同见鬼。 　　“我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秦音若有所思，楚君一本正经说那样的话，造成的负面影响还真是一言难尽。 　　“我觉得很好笑啊？”继续游离在石台之外的陈风呆呆地说道。 　　楚君摸了摸额头，看来是不能灭口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和秦音联手，无声地灭了张谦是很容易的事情啊……秦音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多防着点喻言吧，幻烟这个异能自己也有所耳闻，虽然不是一个很强势的异能，但是在幻烟的领域里，异能者可以很轻松地操纵其他人的精神，虽然也只能说是“影响”，但是有人做过实验，在同等级判定的异能者里，幻烟可以操纵所有的人的感知。 　　秦音和陈风的精神力差距很大，所以当秦音“误导”陈风的事情，楚君也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喻言……他的等级判定只会比自己更高，那么在他的领域里，自己不就无计可施了？ 　　“万事小心。”秦音知道楚君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些苦涩地笑笑，“你还是继续当你的‘教授’去吧，学院里说不上安全，但是除非是类似这样的大型行动，以你的身手保护陈风绰绰有余。” 　　“好。”楚君没有迟疑，陈风的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就有了这样的觉悟，“那你多麻烦了。” 　　“麻烦什么的……还多着呢。”秦音嘟囔了一声，比如旁边那个色眯眯看着自己的大型抱枕……看着楚君牵着陈风的手走开，秦音居然会觉得他们很有父子的诡异感觉。 　　“小狐狸~”果然，某个大型抱枕自己扑了上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告诉我怎么样~” 　　明明是白虎基因啊，明明是猫科动物啊，怎么和狗一样。秦音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来，张谦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发现秦音戴上了一副眼镜，居然只是眼镜……一副眼镜为什么要放在这样端庄的盒子里…… 　　“我要工作了，你别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张队。”秦音的笑容职业性温和，看着张谦愈发生气，还有他最后加重的两个字，让张谦愈发不爽。 　　“哎呀我的事不就是陪着你嘛不要那么生分啊~”继续厚颜无耻着，张谦是无所谓什么节操的。 　　他的为人秦音是再熟悉不过了，果断选择不理他，认真地审阅起文件来。 　　“……”张谦坐在一边的会客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秦音。在学院的时候，秦音偶尔也是戴着一副眼镜——好像就是这样一副——那个严肃认真的模样，会在他自己都不注意的时候吸引到别人。 　　嗯，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记忆仿佛重叠了，审阅着文件的秦音，和拿着图书认真思考的秦音，两个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不一样的是，那个时候的秦音会抬起头，看见自己，对自己露出很温柔的笑容。 　　而现在的秦音，张谦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真心”，但是他知道，秦音绝对不会再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笑。 　　做了一件事，错过了一个人。明明只是一个玩具，在丢弃之后自己居然偶尔还会怀念。 　　甚至还会难过…… 　　“小狐狸，再对我笑笑？”张谦轻声说道。 　　秦音一动未动，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说话。 第四十章 老猫和阴影 　　“就……这样回来了？”楚君的轿车缓缓停下，陈风却还是觉得不是那么真实。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受到怎么样的审查，但是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放了出来……虽然这样蛮好的，总是少一事的好…… 　　“对。”秦音的控制还真是不得了，陈风似乎并没有记得封妃问的问题……楚君本来还有所担心，但是现在看着陈风的反应，他松了一口气。 　　那样的火焰力量……秦音身上似乎还有很多自己没有看透的事情。只是那也是正常的，特警署的成员谁没有一点压箱底的东西，视死如归并不是傻到作死。 　　“那……我现在是去上课？”陈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楚君点了点头，把手伸到后排，在陈风还以为他要拿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那个书包…… 　　楚君：“喏。” 　　陈风：“嗯……谢谢……” 　　并没有和陈风一起去学院的教学楼，楚君靠在座椅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五指没有规律地敲打起方向盘起来。世魔，喻言，汪云帆，还有喻言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总是让他很在意。 　　现在世魔应该不会再有大动作，如果想要一劳永逸，不再让陈风受到威胁，大概就是把喻言给杀了。喻言是狮基因，和自己的基因一样顶端，但是喻言并不擅长近战，或许自己还是有一丝机会。 　　“嘶……”突然的头疼让楚君捂住了自己的头，脑中闪烁起了混乱的画面，白色黑色灰色撕裂一般地交错出现，还有很浓的烟雾和金色的光，但是就是什么都看不清…… 　　那是……自己的记忆么？！楚君的双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是的，十六岁以前的记忆楚君都是没有的，老师曾经告诉楚君那是人类的本能，为了保护自己，会选择性地遗失一定的记忆，或者是将那些记忆封存，只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来。 　　以前自己没有去想，但是根据喻言的意思，自己的过去，似乎和喻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或许什么时候应该要去找找秦音，让他帮助自己试着把那些记忆恢复，这次答应他隐藏下“喻言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站在统一战线了吧。 　　“喻言……”世魔，喻言，影子首领。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吧。摸出手机，翻着为数不多的联系人，终于，在一个名字是“老猫”的联系人地方，楚君的手指停止了滑动。 　　“喂。”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压得很低的声音，就像黑暗中的阴影，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 　　“帮我找个人。”楚君淡淡道，“世魔组织，喻言。” 　　“了解。”老猫立刻挂了电话，也没有什么客套的话，显得很是失礼。 　　楚君没有在意，老猫一直这样，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也这样“和谐”。老猫是他唯一的线人，每次楚君向老猫要一个人的情报，他总能得到一份堪称完美的档案。老猫的任务完成率和楚君一样都是百分之一百，只是他在特警署里从来没有过名字。 　　他就是完全融于黑暗里的人。 第四十一章 寂静和喧嚣 　　喻言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上，酒杯微微摇晃，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居然都被他做出了高雅的感觉来。他安静地在这个角落里，似乎和这个喧嚣的酒吧格格不入。 　　周围的灯红酒绿都是属于别人的，这个介于红色灯光和黑色阴影的地方才是属于他的，就像他的身份一样。所有的过往他都没有忘记，那些他让楚君忘记的东西，他全部都记下来了。 　　“喻言。”一如既往，汪云帆也出现在了这个角落，还是那一身泛着青白色的长衣，喻言不止一次想问汪云帆为什么要天天披着睡袍，但是偶尔想想，自己哪天想睡觉了还可以把那睡袍扯过来，就觉得也还行。 　　“看着他们，你会怎么想？”喻言把酒杯指向那些跳着热舞言笑晏晏的年轻男女子，微笑着问道。 　　“很幸福，很无趣。”汪云帆道。 　　“为什么这么说？”虽然也猜到了汪云帆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是喻言还是会想听。 　　汪云帆一笑，他也明白喻言知道他的意思，就只是想说说话：“知道得太少，经历得太少，需要面对的也太少。” 　　“是啊。”喻言抿了一口酒，“都太简单了。” 　　“如果是你，你会希望平庸，还是……”汪云帆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有些愧疚地看向喻言，“对不起啊。”喻言的那种经历，自己并没有经历过，更没有什么资格去评论。那种听起来就很残忍的实验，怎么会有人希望…… 　　他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那个站在黑暗里的少年，虽然遍体鳞伤，但是笑容明媚。 　　当时的自己，好奇地向他伸出了手。 　　大概就好奇到现在，并且会一直好奇下去了。 　　“有什么好抱歉的。”喻言却是不在乎地微笑，他的笑容比秦音多了一点感情，但是也就是那样的淡然，仿佛不会变得更加强烈，“其实我很高兴哦。”他看向自己的手臂，虽然白色的衬衫把他的皮肤挡住了，但是他知道，上面的伤痕，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淡过。 　　“我很高兴，至少这样，我就有机会来【创造】。”喻言的脸庞被一层阴影笼罩，他的双眼依旧半眯着，但是汪云帆还是觉得那金色的湖泊又一次释放出了骇人的压力来。 　　“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就算很惊骇，那种杀气也不会是对自己的，汪云帆笑着说道，毫不在乎，“不管是什么事。” 　　“我知道。”喻言笑笑，“你和我是一类人。”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居然有什么地方触动了一下。汪云帆“咳”了一声，居然会被这根本算不上撩的话说得有些脸红，只能装作自己是被酒呛到了，再装模作样地嘟囔了一句“这酒变味了”蒙混过去。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喻言舒服地靠在沙发里，陷了进去。大概是因为以前除了实验还是实验，和自己一个房间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就算是因为疲惫需要休息，也是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里。喻言不喜欢那样的寂静，所以他很喜欢到这个地方来，喧嚣不属于他，但是他也可以享受那样的喧嚣。 　　这样就很好了。 　　“对了，云帆。”喻言眯着眼，很舒服地冲汪云帆招了招手。 　　“诶？” 　　“你的睡袍能不能给我盖一下？” 　　“……”这不是睡袍啊……汪云帆的嘴角抽了一下，自己还是去找名牌设计师特殊设计定制的，为什么喻言会觉得这是睡袍啊…… 　　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把外套脱了下来递过去：“好好休息。” 第四十二章 壁纸和喝药 　　“陈风，你来了啊。”李韶关动作幅度很小地挥了挥手，陈风也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他，连忙凑了过去。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虽然自己之前算是旷课了好几天，不过特警署的人总能找到理由向校方解释的吧，毕竟，学院也是仰仗着特警署的啊！ 　　“嗯，麻烦了。”陈风自然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敌意，这种不公正的待遇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也不少了，除了叹气也什么都不能反抗。自然是苦了坚持要和他坐在一起的李韶关了。 　　“没关系的。”李韶关腼腆地笑了笑，他知道为了保护陈风，楚君不会告诉他谈话的内容。能单纯着总会是好的，但是陈风还可以单纯多久呢？ 　　把书包打开，刚要拿出课本的手却僵在了空气中。看那放置得整整齐齐的书本，陈风立刻觉得自己把书拿出来破坏这种“完美”的平衡都是一种亵渎。 　　李韶关注意到了陈风的不对劲，还以为他看见了什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陈风：“我能和你一起拼着看吗？我……舍不得下手啊。” 　　李韶关凑过来看了一眼书包，也什么都不想说话了。特警署的人都是变态吗？这是强迫症晚期的人整理的书包吧？这么完美，是个处女座整理的么？？ 　　“嗯……一起……看吧……” 　　…… 　　楚君双手环胸站在门口，一路也有人经过对他指指点点，他自然不会在乎。动情之前就可以无视这些目光，给过陈风承诺之后，他的感情愈发单一。他不是不守信用的人，话不能多说，但是说了就一定要做到。 　　下课的铃响了，“呼啦啦”一片人冲了出来，充满惊喜的“楚教授”此起彼伏就响了起来。楚君摸了摸额头，转身走进教室，看见了和李韶关有说有笑的陈风，眼神复杂了一下，居然很强势地就高声说了出来：“陈风，走了，去吃饭。” 　　陈风：“……” 　　李韶关：“？？” 　　众人：“？？……？？” 　　见陈风木在了那里，楚君走过去，把他的书包接了过去单肩背起：“走吧。” 　　陈风：“……” 　　李韶关：“？？？” 　　目瞪口呆的众人：“？？？……？？？” 　　难道还要把陈风也背起来？楚君思忖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陈风会不会太尴尬？用他以前说的公主抱吗？嗯或许也可以。 　　“等等！”手已经放到陈风腰间了，陈风的理智终于恢复了过来，他脸色惨白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把你带走。”楚君平静地说道，看陈风和李韶关走得近自己就会很不舒服，让陈风和自己走陈风居然还会发呆，这让他怎么会不产生一点点“生气”的感觉，“你不动我就把你抱走。” 　　陈风：“？？”自己不只是上了一节课吗，楚君又受了什么刺激？ 　　“咳，那，那你先走吧……”李韶关感觉自己差点就要被粉色的桃花和红色的泡泡淹没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扯过自己的书包，有些慌不择路，“不，还是……我走吧……” 　　看着李韶关落荒而逃，楚君居然会有一些“小爽”。他满意地微眯起眼睛，有所变化的表情让陈风一身鸡皮疙瘩，楚君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张谦队长又来找麻烦了？”走过去，周围那羡慕的目光陈风倒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但是这种陌生让他愈发局促。 　　“没有。”楚君淡淡道，“他如果有事要过来，你也不需要在意，上面已经封锁了这件事了，应该没有后续了。”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不伤害陈风自己就无所谓了，自己私下里去查上面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在老猫把喻言调查清楚之前，保护好陈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种淡然才应该是属于储君带给自己的感觉啊，陈风松了一口气，刚才的脸红事件就让它过去吧，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可以了…… 　　“还有，我希望你可以远离李韶关。”楚君道，“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啊……”陈风可怜巴巴地说道，“除了他，我还能怎么样……” 　　这好像也是一个问题。楚君思索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但是你不能相信他，如果他要你去什么地方，先联系我。” 　　“好的，我知道了。”陈风立刻乖巧地点头，能让楚君松口也是不容易，不过这样自己就开心了，“一定会联系你的，诶我好像还没有存你的手机？” 　　“我之前帮你存过了。”楚君双目平视前方，“一键拨打，那个号。” 　　陈风：“你怎么开我的密码锁的？” 　　楚君：“秦音开的。” 　　陈风终于相信了楚君的那句话，那只狐狸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楚君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难道……楚君没有注意自己的屏幕壁纸么……陈风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偷偷拍的，有点模糊，但是壁纸是楚君这点看过的人都应该看得出来的。 　　“没事……”解锁，然后，陈风石化。 　　“这个壁纸……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有些肃然。 　　“秦音设置的，他说要给我拍一张照片。”楚君微微侧过脸，还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秦音就只是让自己穿着便服表情稍微柔和一点然后站在一个光线还算不错的地方拍一张照片而已，为什么现在看陈风，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那只狐狸——不共戴天！！陈风差点就把手机砸到地上了，混蛋，这么好看的壁纸！随性洒脱休闲却又难以掩盖住楚君的种种帅气，自己的小心脏很脆弱的啊，为什么要这样刺激自己！哪天开个手机喷鼻血了怎么办！那只狐狸可以负责么！？ 　　“我……有一段时间不想见到秦指挥可以么……”陈风的声音有些发抖。 　　“哦，那很好啊。”楚君深表赞同，那只狐狸太危险了，陈风能不接触就别接触，否则哪天陈风或许就被忽悠了。 　　…… 　　“阿嚏阿嚏，阿嚏……”秦音摸了摸自己额头，没有热度啊，那为什么自己会一个劲地打喷嚏？ 　　“你怎么了？”厚颜无耻坐在他办公室会客沙发上看着报告的张谦抬起头问道。 　　“不知道。”秦音也想不通最近会有谁要骂他，只能理解成是自己身体不太好，从柜子里拿了一包药出来，还没抬起头，就有一片阴影笼住了他。 　　“我来帮你吧~”张谦笑嘻嘻地说道，把秦音的药抢过去就要冲到热水室去泡开。 　　“站住。”秦音叫住了张谦。 　　张谦还以为秦音“良心发现”了，很欢脱地转身：“怎么了？” 　　秦音递过一个杯子：“我有洁癖，别给我乱用别人的杯子。” 　　张谦：“……”小狐狸你很嚣张啊！你就不相信我给你下药么！！ 第四十三章 伤痕和狻猊 　　“少主，那里好像有人。”听到了一边角落里细微的声音，黑衣保镖拦到了汪云帆的前面。汪家唯一的继承人少家主汪云帆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受了点什么伤害，家主不把自己全家灭了他都不信。 　　“没事。”汪云帆从保镖旁边走了过去，“你们就是太谨慎了，少了我很多乐趣啊。” 　　“可是……”保镖还有话想说，只是汪云帆总是不会听的。 　　汪云帆理了一下衣服，未知才有刺激，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滋味儿，他真的已经厌倦了：“放心啦，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你再过来也不迟啊~” 　　保镖听完更加紧张了——少主的这个脾气，总是让伺候他的人很绝望啊！ 　　“嘿~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呢？”汪云帆把头凑了过去，看见了站在小巷里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在基因异能界，他的确可以说还只是个“孩子”。他的衣服有些陈旧，就像是在地摊上买的便宜货，但是他的品味还算不错，至少汪云帆很欣赏，虽然不华丽但却不庸俗，穿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居然还会有一种高贵的感觉。 　　只是让汪云帆比较震惊的是，在很勉强的光线里，他看见那个孩子身上的伤痕累累。那种伤害看起来就已经存在了好久，还是重复伤，难以痊愈。 　　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如同遭受了全世界最非人类的对待。 　　“你……”汪云帆自以为可以完美社交，但是在这样一个场景，这样一个孩子面前，他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哦，你好啊。”那个孩子回过头来，就像是才发现这里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但是汪云帆总感觉这孩子早就知道了，甚至，那声音还是他特地发出来为了吸引自己的。 　　孩子半眯着眼睛，嘴上的笑容非常和善，保持在恰到好处的弧度，汪云帆看着他的脸，居然会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他默了一下，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嗯，你好。” 　　保镖愈发谨慎了，来者不善，少主的社交有多少优秀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现在少主看起来居然有些慌乱。 　　这个人……他从汪云帆旁边的空隙间望过去，一个眯着眼睛的孩子，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越低调就越是危险，这种没有历史没有过去的人，最容易成为顶尖的杀手了。 　　难道他是哪家的秘密武器吗？ 　　“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眯眯眼孩子冲保镖友好地说道，保镖却流下汗来，这么敏感地猜到了自己的忧虑，这个孩子，有着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成熟和智慧，真的很不简单…… 　　“你叫什么名字？”汪云帆再次把保镖拦了下来，他对这个孩子的好奇愈发强烈了，明明自己也见识过很多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就是凭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吸引了自己。 　　或许是他身上那谜一样的气质和那灵魂带给自己的感觉吧。汪云帆想着。 　　“喻言。”喻言微笑。 　　汪云帆注意到喻言的指尖也沾染了鲜血：“你是受伤了还是……”杀人了？ 　　“这种，不是伤哦。”喻言抬起手臂，微微拉上衣袖，那些显现出来错综的伤口让汪云帆的脸色都变了，保镖更是紧张，“这些都是神留下来的痕迹。” 　　这种说法，还真是新奇。汪云帆吞了一口唾沫，抿起了嘴。 　　“而这，更不是了。”喻言知道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但是他没有打算隐藏，而是坦然地伸出手，让汪云帆看清楚了他的手指尖。 　　他的笑容很美，很危险：“你懂的啊，这不是家族人最常见的吗？” 　　“放肆！”保镖冷静不了了，这应该算是威胁吧？！这个小子，就是在挑衅自家少主啊！ 　　汪云帆还来不及下令，保镖就冲了上去，基因异能猎犬爆发，他扑向了喻言，眼中那是杀戮的光芒。 　　“唔，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哦……”喻言低不可闻地轻笑一声，在汪云帆惊愕的视线里，保镖居然在那样一往无前的气势下硬生生地扭转了前扑的方向，然后缩起身子，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宛如丧家之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骄傲和自信。 　　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做了什么？”汪云帆有些激动了，看起来无聊的生活终于多了一点乐趣，这个孩子，自己真是太好奇了。 　　“操纵。”喻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眯着眼，笑容还是那样的恬静美好，“不过我的能力还不稳定，到时候你保镖的某些感官可能会出现问题哦，不要怪我啦，是他先动手的。” 　　“不重要。”汪云帆迫切地说道，保镖出了一点小毛病可以换，大不了多给他们家里一点钱，但是眼前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你的基因是什么？” 　　“狻猊。”喻言微笑。 　　…… 　　“狻……猊？”汪云帆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基因？好像并不在常见的那一类里？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也应该有点印象啊，怎么…… 　　“不是兽基因。”喻言看汪云帆的表情就知道他迷惑了，笑着说道，“是异兽或者说神兽基因。‘天花娉婷下如雨，狻猊座上师子语’。” 　　“你……”汪云帆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审视的眼神也在喻言的意料之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神创基因，这是现在所有势力都在争取的研究，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居然说自己的基因已经达到了“神”的境界。 　　汪云帆听说过精神一系基因恐怖的操纵能力，但是从未听说过谁成为了神的宠儿，更何况，还只是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 　　“我自然知道。”喻言将食指放在了嘴唇前，“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你想听吗？” 　　“……”时间越长，基因领域的扩张布置就愈发完美。汪云帆咬了咬牙，而精神系的基因异能者，时间过得越久，操纵得就越完全。 　　在同样完全的领域里，精神系异能者会是完全的准则。 　　要不要赌一次？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依旧神志不清的保镖，突然释然地吐了一口气。 　　就算是比自己修炼能力要强上那么多的保镖，如果喻言有想法要伤害，他也无法抵抗那直接的精神影响。 　　那么自己，又还有什么胜算，又还犹豫什么呢？ 　　“洗耳恭听。”那就告诉我你的过去吧，让我见证神降临的过程，让我了解你。 第四十四章 平静和燃烧 　　“那么，再见了。”喻言愉快地说着，第一脚踏上外面的平地，他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啊被你们折磨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自由”了的强烈快感或是大喊什么“我的复仇之路终于开始了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的中二炫酷拽宣言。 　　喻言很平和。 　　他只是半眯着眼睛，感受着自然里的空气，很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要和自然也彻底融为一体。神临的感觉就仿佛是自然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与自己本是同源，不分彼此。动用着自然而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力量，感知和基因里的各种能力也不再是往日的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从此刻开始，似乎可见世界的全部法则和规律。喻言很确信，自己的基因真的突破了半神的“度”，达到了传说中的“神临”境界。 　　在基因异能的传说里，基因异能者最开始都是实验的产物，但是会让那些科学疯子产生这种不应该有的念想的，就是三次神临。 　　初次，在世界的最中间，那绽放开来的光芒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阴霾。那强烈的光芒形成了光柱，立在天地之间持续照耀了整整八十一天，带给了靠近那光柱的生物难以形容的强大变异力量——而这其中，不能被控制，就被实验室不惜代价地解决了；比较温顺的那一些，陷入无穷无尽的提取基因的实验里，下场比那些当场就被解决掉的生物还要凄惨。 　　特警署也是这样慢慢成立起来的，辅佐实验室，有些本就是阴暗代表的实验室都觉得肮脏的事情，都是在阳光下维护正义的特警署代替完成的。 　　基因被这样保留了下来，然后一次次通过魔鬼实验完善稳定…… 　　直到第二次神临和第三次神临，带来了新的素材和更加强烈无法控制的欲望。 　　…… 　　眼中金色湖泊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了下去，喻言有些累了，今天的行动虽然是意料之中的顺利，却也还是会让他有些疲乏。 　　但是他笑得很开心。 　　今天的进化实验全部是由自己完成的，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小角落里，喻言成功地通过药剂的完全混合注射，不顾生命危险地拿自己去做了可以说是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实验。 　　他成功了，彻底进化了他的狮子基因，血洗了实验室并且让所有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代价……神谴……只是他们还是不知敬畏…… 　　代价……喻言记得自己曾经在实验室里“不小心”看到过的一些实验报告，有一个打上了绝密印记的“神创计划”。粗略看了看，那些科学疯子居然希望让人身体里兽族的那些基因粒子再次扩大，突破半神，使得神重临世间。 　　也就是全新的实验，以兽族为载体的实验，而不再拘泥于人…… 　　舔了舔手臂上的血，虽然自己的动作是很优雅啦，但是动作幅度有点大，把一些最新的伤口给拉开了——没办法，那些疯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性，他们怎么会在乎试验品的伤还能不能完全愈合呢？喻言皱了皱眉头，有一点点痛。 　　“今天的月亮很不错哦。”只不过疼痛早就习惯了，这都快和写在他的基因里一样普遍了。 　　有痛觉，才能证明我的确存在啊。 　　只不过那些没有人性的家伙真的很傻啊，想着“自己的存在”居然和那些傻呆呆的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喻言居然也会觉得可惜。那些人居然指望通过没有“理智”的兽族基因来突破那个度，那种“度”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就突破的呢？让兽族进化成为人类，只能说他们敢想，也敢做吧。 　　似乎……实验还做成功过哦？但是……依然没有突破哦？ 　　喻言抬起头，身后是冒着白烟的实验室废墟。也为了试验品不受控制后难以逃脱，这个地方周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广袤的草地，在远处快和地平线相接的地方，才是森林和断崖。除了直升飞机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地方还真的算得上是与世隔绝。 　　头顶上的，是金黄色的圆月。今天似乎是书上说过的中秋，古农历八月十五，月亮居然那样明亮透彻，完整。 　　不过很可惜，有完整，总会有不完整。喻言摸了摸眼睛，嘴角的弧度在没有人的时候却也还是那样完美。倦意上涌，第一次大规模动用异能，适应起来也是一件需要循序渐进的事情。 　　“神创计划，这个代号起的还真是草率。”只是喻言没有休息，他往森林走去，他看过地图，经过这个森林，他就会回到城镇，彻底摆脱这个地方。 　　“对了，还有上次看见的那个意外……”喻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慢慢走着，“也要找到他啊……兽族基因，1625……小雀鹰……陈风……” 　　也可以说是喻言太自信了，对自己的领域稍稍松懈了。他并没有注意到，有另外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里，往实验室房屋另外一边的断崖走了过去。相比于喻言的镇定，他就没有了那样的从容，外表上看起来是有些灰头土面，狼狈不堪。 　　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并不比喻言差多少，二人仿佛都是与生俱来的桀骜王者，就算是在落荒而逃的时候，那种翩翩风度也不能改变。 　　他的眼睛是黯红色的，只是看起来却并不凶狠，反而带着一丝机敏，一丝狡黠。 　　他唇边的笑容比喻言更加温柔，也更加没有感情，仿佛把一切只是看作一场戏一场梦，根本没有太过顾虑，也不愿意思量太多。 　　他知道自己是个怪物，而现在，怪物出来了。 　　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去做了，比如，复仇。 　　“我出来了……”少年一头火红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燃烧起来的火焰，不仅要把自己身上的罪恶灼烧，而且还要把整个世界都点燃。 　　二人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还不知道未来又会再次相遇。他们也不知道，明明看起来是完全对立两种的选择，却又汇合到了同一条道路上。 第四十五章 孤单和孩子 　　“那个就是……陈风？”看见了那个孤独坐在秋千上的少年，喻言已经遥遥地关注了他很久。领域无声无息地释放过去，陈风体内的异能流动浮现在喻言脑海中。喻言相信自己的判断，陈风马上就要第一次异能爆发了。兽族成功化为人类，到时候再展现出他的异能力量……那恐怕又会成为各个势力争夺的焦点吧？ 　　而且……喻言记得很清楚，上次看见的那份报告里，因为这项实验没有先例，陈风的兽体在开始的时候表现又显得太过于脆弱，为了让陈风能顺利地活下去，那些实验疯子还把现存试验品里肉体最强健的楚君的血也注射到了陈风的血脉里。 　　陈风说到底也只能算是“引起自己好奇心的人”，他并不能掀起风浪，对喻言而言。 　　但是那种“好奇心理”，已经能算是足够充分的理由，让喻言去会会他了。喻言走了过去，陈风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在那里糊着什么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喻言的靠近。 　　嗯，在画画啊？喻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欣赏起那个画面来。虽然陈风的笔法还有些稚嫩，但是他想表达的画面却已经很完整清晰了。他画的就是这个公园，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和现实中的公园相吻合，但是和现实不一样的是，画中开心玩耍的少年里，多了一个他。 　　“你画得很好啊。”喻言轻笑道。 　　听到声音陈风立刻就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喻言。陈风的防身能力无限接近零，先不说喻言并没有过分压抑他的脚步声，刚才他身体的阴影都落在了陈风可以看见的地方，陈风却一点都没有注意。 　　真是单纯的孩子啊……喻言微眯着眼睛，笑容很是和善。 　　陈风将绘画本抱在胸前，那充满怀疑的眼神和满是防备的动作就像是喻言要抢走这个画本一样，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别紧张啊。”喻言很友好地摊开了手，虽然他可以直接控制别人的感官，但是喻言还是会想体会普通人的生活，“我只是看了看，赞叹一下。” 　　只有不把自己当成异类，才能融于大众；只有认为自己足够平凡，才能完美伪装。 　　“真……的吗？”大概是孤独惯了，也想和人说话，陈风紧缩的眉头微微有些舒展，“我……我就是随便画画的。” 　　“那你为什么不像画里的那样，和他们一起去玩耍呢？”喻言在一边的秋千上坐下，看着公园里玩耍的人群，眯着眼轻笑道。 　　“他们……不会想和我玩的。”陈风的眼里闪过了希冀的光——这样的细节喻言自然不会错过——但是那光芒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他们认为我是怪物。” 　　“为什么？”喻言静静地说道，看着那些大喊大叫的孩子们，想着那些被隐藏起来的污浊，他完美声线里的情绪却没有一丝起伏，“我们的出生和我们本身没有关系，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但是可以掌控未来。” 　　陈风慌张地扭头看了一眼喻言，喻言的侧脸很好看，在夕阳的渲染下，那一头灿烂的金发蒙上光晕，就像是神降临人间。喻言看起来比自己大个五六岁，那么就应该是在“那样”的年龄…… 　　“好……好中二。”陈风小声嘟囔道，但是他的嘴角却浮起了一丝害羞的笑容。 　　能和别人说上话的感觉，真好。他很单纯地快乐着。 　　“只要你不认为你是怪物，你就不是。”说到怪物，自己又何曾还是正常人呢？那些所谓高贵的基因异能者，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是“怪物”呢？喻言转过头来，没有睁开眼睛，但是陈风却感觉自己被金色的湖泊给包围了，流淌在自己身边的金色，包裹着自己，很温暖，很舒服。 　　“所以，陈风，你认为，你是什么？” 　　他居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陈风却觉得那才是自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知道什么都不值得让他感觉奇怪。 　　或许，他是全知全能的神祇吧。 　　“我是个普通人啊。”陈风轻声说道，如同梦呓，如入梦魇。 　　“那么，你就是。”喻言将手放在了陈风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你的能力还是再封印着吧，现在的你还没有办法控制风暴领域，等到你遇见他之后，他会让你不受任何组织的侵害。” 　　血脉的力量有多神奇，喻言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相信，冥冥之中楚君绝对会与陈风相遇，并且，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陈风。 　　“而那些把我们当成怪物的，我都会让他们闭嘴。”永远，闭嘴。 　　不过这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就让我去完成吧，我的时间有很久，久到足够让我做完一切事情。 　　陈风的头靠在了一边的绳索上，他睡了过去，但是很快就会醒过来，而且会忘记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喻言看了看摊在地上的绘画本，陈风没有拿稳它，让它掉到了尘埃里。 　　捡起来看着陈风之前所有的手稿，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这个孩子一直被孤立，有些自闭，但是居然没有产生什么报复他人的念头，单纯善良到如同一张洁白的纸。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喻言轻笑一声，他一直在陈风这边，那边孤立陈风的孩子们已经注意到他了，还对他指指点点的，说的那些话喻言不用特意去听也能猜出大概来，当然他不会在意那些庸人语：“你又会觉得，遇见我，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他在一张崭新的纸上画了几笔，然后把笔夹在那一层里，塞回了陈风怀里。 　　“拿好了，可不要再掉了。”喻言对着还在熟睡的孩子轻声说道，“如果，这里面有你全部的美好。” 　　…… 　　“唔，我怎么睡过去了。”陈风揉着头，打了一个寒颤。早就过了小孩子应该回家的时间，却没有人叫醒他让他回去。但是这种被抛弃的情况也早就习惯了，陈风当然不会在意。 　　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陈风茫然地动了一下，绘画本差点又要滑落。“啊！”手疾眼快地抱住了绘画本，陈风却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身体有些僵硬向前扑去，动作很不优雅地摔在了地上。 　　“咳……”陈风看了看天，好晚，回去肯定又是一顿指责，不，或许陈家人根本会没有注意到家里少了一个自己吧…… 　　“阿嚏，好冷……” 　　他现在还没有注意到喻言在自己绘画本上留下的痕迹。 　　那是一片海洋，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很神秘的意境。画纸的中央，那是一只庞然大物，蜷缩在海洋中唯一的孤地上，似乎在熟睡。 　　那是一头狮子。 　　…… 　　不知相见是否会成为不幸运，虽然你的记忆已经被我封存，但是就这样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地从与你相见过的世界里消失，居然会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喻言把手放到唇前哈了一口气，天气的确转凉了，应该要给自己加件衣服了。 　　或许就是这样小孩子的“占有欲”吧，喜欢写写画画涂涂改改的，巴不得全世界都认识自己。 　　喻言没有任性到那样的地步，但是他没有童年，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体会一下那种“占有欲”，又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小孩子当然永远会是小孩子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谁要长大啊。 　　对了对了，哪天再去抢一件衣服过来吧，太冷了。 第四十六章 晚饭和残肢 　　“然后我就一直在游逛啦~”喻言摸着自己金色的头发，“随便晃啊晃啊的，就到这个城市啦~” 　　“……”那么现在和自己的见面，还只是巧合？汪云帆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被说服，这孩子一看就不简单，用心思缜密去形容他丝毫不会为过。汪云帆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傻子，喻言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他的理由，汪云帆深信。脸上露出了很清淡的笑容，汪云帆很自信地问道：“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也要吃饭的啊。”说到这里，喻言蹲下去在汪云帆看不清的地方摸了一会儿，拿了一个变异兽血淋淋的残肢起来，汪云帆被这很有戏剧性的一幕都吓得退了一步，刚才不知道怎么产生的优越感和自信什么的在这个孩子面前果然很不堪一击啊，“喏，要分你一点吗，我刚准备吃晚饭。”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看到你这一幕我想吐了……汪云帆自诩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忍了忍，看一眼喻言真诚的眼神，再忍了忍，终于忍下来了，只是他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颤抖：“你不把它烤着吃？这样生吃里面细菌太多了吧？”重点是这血淋淋的，你是怎么下口的啊！ 　　“不啊，烤着总还是会有所消耗精华，直接吃，嘎嘣脆。”喻言特别诚恳地推销着他的晚饭，“你看这个多新鲜。”新鲜到它还是血淋淋的诶！ 　　汪云帆：“……”忍了忍，忍不了。他步伐踉跄地走到墙边，双手扶住了墙，把自己的晚饭吐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首席和威胁 　　“首席，对1625的评测报告出来了。”穿着白大褂的人把一份报告递给了坐在桌子那头的人，后退了几步，才觉得耳边一直在轰鸣的“嗡嗡”声有所好转。他略微不满地扫了首席一眼，这么强势的威压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在搞什么，自以为是的家伙。 　　桌子那边的人动作有些慵懒，但是不怒自威，上位者的压迫让靠近他的人都不自主地会低下头。他穿着特警署的衣服，不同于楚君和秦音他们的衣服，手臂那边的特警署标志是用金色和银色的丝线勾描的。 　　特警署最高指挥首席，赵伴月，基因北极熊，顶尖熊基因，顶尖冰属性。 　　“陈风，雀鹰，风暴领域。”赵伴月翻了几页，虽然把陈风的各项指数放在一般的基因异能者里，那么他的成绩已经还算是不错了；但如果是放在特警署各位队员的数据里，那还真的是看不上眼，过于平庸。 　　倒是在他的异能发生领域暴走之后，那些数值还算好看，有几个领域的峰值还达到了最满，甚至比楚君那个战斗疯子完全展开领域的时候还要强上几分。 　　这样的数据还勉强能让人眼前一亮，只是那种无意识的力量不好控制。而这种不稳定里充满随机性，综合判定下来，这个实验体还是不值得特警署花费太多的精力。就算实验室的那群人坚持认为这个陈风是他们的实验奇迹，能完成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心愿，赵伴月也不觉得特警署需要和他们一起犯傻，在这样一只小雀鹰身上浪费时间。 　　“随你们高兴吧。”赵伴月把报告扔在了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是持原有意见，与其想着去另辟蹊径，不如脚踏实地。” 　　“呵，首席这话说的。”白大褂男子觉得自己的苦心研究就这样被赵伴月轻易否定了，甚至还是充满轻蔑，很不是滋味儿，立刻就想着要反驳赵伴月的话，“人类混合兽族基因，几百年都尝试过来了，可一直都跨越不了半神的那个‘度’啊！兽族是否会因为没有牵挂没有理智而跨过度成为神，这样的研究方向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首席，您有一些观念太落后了。”见赵伴月一时沉默不语，男子的唇边扬起了讥讽的笑容，对赵伴月的尊重也越来越浅。本来还因为赵伴月的身份还有所顾忌，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首席就只是一个不思进取的老古板，仗着天生的基因优势阻碍着实验的进步。 　　赵伴月抬起眼，第一次稍微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白大褂男子。 　　男子被这瘆人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刚想扭开目光，却又觉得那是服软的象征，纠结着，赵伴月已经挪开了视线。 　　“我不想承认有人的基因力量会比我强大，但是你们最清楚，”赵伴月淡淡地说道，他也不喜欢和这群科研疯子讲话，扯着扯着到了他们研究的方向，又会是一番长篇大论对耳朵的污染；看着他们也会觉得烦，在特警署这样一个自己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神圣地方里出现这样一帮人甚至是一个人，赵伴月都觉得是对特警署的亵渎，“那一年你们实验室出的事情里，已经有人突破了那个‘度’。” 　　“首席，有的话不该说也不能说，你怎么会不清楚？”那是实验室所有人的逆鳞。白大褂男子双手“啪”地一下压在了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样仿佛能加强威压感，或是减小来自赵伴月对他的压迫感。男子的眼里全是凶狠的光，带着对赵伴月的狂怒和威胁：“你能有今天的位置，难道还不知道‘祸从口出’？” 　　“……”赵伴月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幽光，双手叠起，挡住了他鼻梁以下的半张脸，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只是实验室不起眼的小卒。” 　　“但不管是实验室里再怎么样的小卒，特警署都是为了我们服务的。”白大褂男子骄傲地笑了一声，磨着他的牙，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赵伴月感觉到他的杀意，让赵伴月为他之前说的话道歉。 　　“你应该有所敬畏，知道有些人，你不能惹。”赵伴月有些遗憾地说道，但是那浅蓝的眼眸里，光线却是却是越来越冷，仿佛能把时间和空间一起冻结。 　　“我能有今天的位置，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还真没在意过什么。” 　　“你们或许已经创造出了神，而现在那个神不知道去了人间的哪里，会带来怎么样未知的影响。说到底，你们只知道实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懂，都需要我们特警署来给你们处理后面的事情。”真是越说，就越觉得你们废物啊。赵伴月在心里冷笑着，手指尖已经因为异能而微微泛蓝。 　　“呵，否则你们特警署还有什么用！说到底，你的基因有很大一部分，但是你未来还能走到怎样的高度，不都还是要仰仗我们研发出来的药剂么！”白大褂男子被赵伴月的语气弄得越来越火大，一边重重地敲着赵伴月的桌子一边吼道。 　　“下次记住，祸从口出。”赵伴月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下次，就是下辈子了。 　　记住，不要再忘记了。 　　…… 　　“首席。”有穿着特警署衣服的人进来了，看着倒在一边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也没有流露出多少的讶异。 　　“下次让他们找个有脑子的来见我。”赵伴月冷漠地说道，目光都不想躲在那个人身上多停留一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不能让他的心情有多大的波动，但是总归是会不太舒服的吧。 　　“明白。” 　　那个人的身体很快就被带走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实验室的人拉回去二次解剖，反正他们早就没有了人性，以前同事的身体或许也会是不错的实验素材吧，和其他的人又不会有什么差别。 　　赵伴月看了一眼窗外。 　　他知道当年逃走的那个怪物现在还活着，他也知道，那个怪物终有一天会回来复仇。 　　但是就算是神临，他也可以弑神。 第四十八章 烟灰和建议 　　“……”楚君的眼神很不友善。 　　封妃摸了摸额头，也是不舒服。被迫了增加了工作时间，这怎么让他舒服：“我也不想来啊。” 　　“那你来做什么。”楚君冷冷地说道。 　　“监察科隶属特警署，实验室又总能来插一脚。”封妃打个哈欠，很是无奈，“放心，你家陈风现在是个免检的，实验室那帮人还巴不得把他供起来。” 　　“呵，在我的印象里，赵首席不是很反对兽族基因计划的么。”楚君道，封妃和赵伴月还是发小，以封妃的立场说那种话，他怎么可能相信。 　　“那我也没办法啊，上面怎么说我怎么做咯。”封妃一脸无辜，“对了，上面还说，您呢，也不要天天盯着陈风，有一些任务过来，方便的话就去帮个忙。” 　　“有安排我就做。”楚君突然一个跨步上去，脸和封妃靠得很近。 　　“但是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有人想对陈风不利，就算是赵伴月来了，我也会杀了他。” 　　“……”封妃半眯起眼，唇边带笑，却满是蔑视。楚君眼底全是风雪，封妃知道这是来自楚君的威胁，但是他也知道楚君现在还不会对自己动手。 　　“好啊，如果你执意要和整个特警署为敌。”封妃道，“我是无所谓的哦，上一次那个叛徒，我可记得，是你清洗的吧？” 　　“……”楚君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希望不要有一天，你也步了他的后尘。”封妃友好地拍了拍楚君的肩膀，和善地说道，“会有人欢喜，但也会有人遗憾的。” 　　楚君后退一步到封妃拍不到的地方，还是充满敌意，手指在衣服口袋里有节奏地击打着：“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本来就是很怕麻烦的人。”封妃耸耸肩，“要找我的话我就在仓库办公室，当然最好不要来找我，我现在去补个觉，大概会睡很久。” 　　…… 　　“封妃过来了，你们到底什么想法。”才拨通了秦音的手机，还没听见那边的声音，楚君就带着一丝烦躁情绪地说了起来。 　　“我觉得你变得暴躁了。”张谦的声音传了过来，慵懒中又带着调笑，“往常的你，可能连是谁都不听清楚就讲话吗？” 　　“秦音呢？”楚君愣了一下，秦音是单独办公室的，他怎么会知道现在张谦每天死皮赖脸一直杵在那里。 　　“怎么了？现在小狐狸就是我的人了，和他一个手机怎么了？”趁着秦音不在张谦很想爽一把，这几天被小狐狸的忽冷忽热憋得很难受，到处被怼，张谦感觉自己的小心灵都经历了千疮百孔。 　　“你自己最清楚。”他不这么说也还好，他这么一说，再想起那时学院时代秦音露出的落寞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的笑容，楚君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声音愈发冰冷，“你们之间怎么样我的确不知道，但是张谦，你做人也要有个底线。” 　　“……”怎么到楚君这里也被怼了。张谦的火气再一次上来了，两个人都觉得是自己不对了——他们的感情经历到底是要有多单纯才会这样想！ 　　“那你的底线是什么？陈风吗？呵呵，楚君你不要太天真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男人，玩过了你还能怎么样？和他结婚生子？做梦吧你！本来就只是个图个乐子你还要严肃，你……” 　　“出去。”张谦的喋喋不休断了，楚君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小……小狐狸？”太激动了，居然没有注意到。刚才才说了楚君不谨慎，结果自己也翻车了。张谦有些无言，抓着秦音手机的那只手也微微有些无力。 　　“已经被你践踏过一次了，本来想着你要耗在这里也随你，但你又这么说了……”秦音走过来，很轻松地从张谦手里拿过那只手机，无视脸色也变得惨白的张谦，秦音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赤色的瞳孔里却没有燃烧起火焰的温度，“现在不要出现我的面前。” 　　“……” 　　张谦居然没有什么辩解，默然走了出去，给秦音带上了门。 　　他慢慢走到了特警署分部的楼顶，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为什么刚才突然会那么暴躁？张谦百思不得其解，掐灭了一支又一支的烟，本该让他清醒过来的烟却是让他的大脑越来越混乱，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脚下已经一地烟灰和烟头了，他却恨恨地又摔了一根到地上踩灭，再摸烟盒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摸不出来了。 　　“该死。” 　　…… 　　“说吧，你什么事。” 　　秦音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问电话那头的人。他知道楚君有耐心等，所以他也无所谓让楚君多等一会儿。调整自己的情绪还真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尤其是张谦刚才说的那段话，真是又一次把自己的尊严鞭打。 　　还说什么不要再理会他说的话，原来自己还是会在意啊，真愚蠢。秦音自嘲地笑笑，电话那头的楚君并没有听到秦音这种可以说是恐怖的笑声。 　　“封妃现在也到学院里了。”要想楚君去开导劝慰秦音，还是在感情上面，两个人估计都会觉得别扭甚至“恶心”，所以楚君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该说什么直接说什么就行，“赵伴月到底什么想法。” 　　“你听说过‘神创计划’么。”上次还好心给你打印了一份报告，你看都不看。秦音平静地说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兽族基因反注入人类基因，指望在‘度’的前面，凭借没有思维的兽族力量，让试验品直接突破那个‘度’。” 　　“神临？”楚君皱起了眉头，想不到实验室那帮疯子还没有放弃这种剑走偏锋的方式。 　　“对，陈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秦音笑了一声，“那是落水者的救命稻草，否则他们这几年的努力就都是无用的了。” 　　“知道了。”楚君凉凉地说道。 　　“有空的时候你也教陈风一点技巧吧。”秦音建议道，“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是你做不到二十四小时都在他的身边，如果他可以用他的风暴领域拖延一定的时间，你也才有机会赶过去帮助他。” 　　“……”这没说错。楚君想了一会儿，说道：“帮我办一下陈风的休学手续。” 　　秦音：“……”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是稻草吗。 　　“在特定的地方训练效果更好。” 　　秦音：“……”头脑简单的家伙，陈风交给你真的可以吗不会被你整到脱层皮吗？ 　　“顺便去度蜜月。” 　　秦音：“……”你有病啊不要随便搜索了一些什么奇怪的知识就乱说了啊！ 第四十九章 电梯和露台 　　“下午没课了？”帮陈风背书包已经成为习惯了，楚君很自然地问道。 　　“嗯，没课了。”陈风当然还是没有习惯，拘谨地说道。 　　一开始他人羡慕的目光早就变成恐吓和嫉妒的杀人目光了啊，在这样的目光里就算自己会享受楚君带给自己的福利，但是又怎么能开心快乐地表现出来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楚君说道。最后蜜月旅行就那样被秦音怼回来了，只得作罢，但是帮助陈风提升自身的能力也的确是刻不容缓。 　　训练场地也想好了，本市最高的那个瞭望台，在星星多已隐匿起亮光的现在，旅游介绍说是那里可以用肉眼直接看见璀璨的星河。 　　而确然，有很多人去了之后，说看见了美丽的夜。 　　瞭望台是在室内的，不过那里也还有一个还算大的露台。露台的建设是遭到许多人的诟病，说是不能物尽其用，不过设计师最后还是坚持了他的想法。 　　露台上的风，是整个城市最混乱的。 　　陈风的风暴领域，在那里应该可以初步展开吧。楚君思量着。 　　…… 　　“那是瞭望台？”陈风贴着车窗户，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大建筑，他惊愕地张大了嘴，说出了很煞风景的话，“这里门票不是超级贵的吗？我听同学说，在这里逛游一圈的消费，在学校里都可以吃上一个月了！” 　　“没关系。”楚君平淡地说道，他又不差这么一点钱。把车安分守己地停好，楚君不喜欢使用特警署的特权，只是装成来这里游玩的普通旅客。 　　虽然开发陈风的领域很危险，但是露台基本没什么人去；而且，在那样的高空里，就算陈风再次控制不了他的异能，领域再次暴走，周围人员的伤亡也可以降到最低。 　　工作日这里来的人不太多，也并不拥挤，电梯那边只是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等着。 　　楚君知道陈风有轻微的社交障碍，电梯这种狭小的空间，最好还是就他们两个人。两人很有耐心地等着其他人都走入电梯，再等到一架完全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电梯下来。 　　陈风之前也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恐高。看着脚下的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往楚君那里跨了一小步。 　　楚君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搂过陈风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靠：“别害怕。” 　　“唔……”陈风脸微微一红，楚君面无表情地做这种动作居然更撩，“好，对了……这里是不是晚上来，风景会更好看啊？” 　　“你如果想看，我们也可以等。”楚君轻声说道，时间有很多，自己还真的不心急。 　　只不过这句话到了陈风耳朵里就变味了，就变得充满诱惑了。电梯门一打开，陈风就抢先一步冲了出去，然后在楚君还没有看过来的地方疯狂揉着自己的脸，直到把自己的脸搓红了，就不像是被楚君撩红的了。 　　“跟我来。”看着陈风不自然的动作，楚君只认为那是陈风在克制自己的恐高心理。第一次来的人总或多或少有一些害怕吧，楚君并没有在这方面多想。 　　问题在于等一会儿的异能开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霸王硬上弓，只能希望自己这种“教学”方法没有问题了。 　　走一步算一步了。 　　陈风小心地跟在他偏左后面，果然在哪里楚君都会是众人的焦点，虽然这个点来这里的已经多是情侣，但是陈风还是注意到了他人难以掩盖的炽烈目光。 　　下次出门是不是应该让楚君把脸给遮起来？就像那些明星一样？不自主地就把自己往楚君最亲近的人里代入，再不自主地就讨厌起那些目光来。陈风的小情绪慢慢上了他的脸。 　　“……吃醋了？”余光见陈风微抿着嘴唇，楚君轻笑一声问道。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小心思被点破了，陈风瞬间炸毛，脸红得不像话。 　　“哦？没有吗？”楚君笑笑，把他搂入怀里。这次不同于刚才单独的电梯空间，而是堂而皇之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陈风差点被楚君的这种大胆给弄石化了…… 　　他相信周围也是一片玻璃心碎裂的声音。 　　“小心点，前面风大。”楚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前面一扇最远离人群的不起眼的门。 　　风瞬间就吹乱了陈风的头发，陈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楚君就带着他走上了露台，把门关上后，还从口袋里拿了一个装置出来放在门上，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之后，那扇门里面的人就开不了了。 　　虽然有单身好事的人八卦着想要知道这两个人来做什么，但是这锁起来的门也只能让他们作罢，就当做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里面的人继续去欣赏高空风景了。 　　“储君？”这是要做什么？陈风双手紧紧抱着手臂，瑟瑟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里风好大，和室内的温暖根本不能相比。果然是本市最接近天的地方，这样的寒冷，除了冰系异能者，还有谁可以忍受啊……他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楚君，在心里哭诉着。 　　“感受风。”楚君没有看即将团成球的陈风。他从口袋里抓了一些东西出来，抬起手松开了手掌。那是一些破碎的闪闪发光的彩带，在乱风的吹拂下，它们被卷起，毫无规律地散在了风里，逐渐卷向远方。 　　“然后控制它。”楚君扭头看向还在发抖的陈风，虽然有些不忍这孩子如此狼狈，但是只能狠下心说道，“雀鹰拥有风暴的力量，你可以战胜狂风。” 　　“我……真的可以吗？”陈风战战兢兢地问道，一句话里还接了好几个喷嚏。他之前以为异能于他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直到上次的领域爆发；他不相信自己可以操纵起那撕裂云彩的狂风，但是现在，楚君却对他伸出了手。 　　“相信自己。”楚君笃定地说道。 　　“不管如何，我都在这里。” 　　“我……”陈风慢慢放下了手，很费力地直起身子，往露台的中心位置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太瘦弱了，总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风给吹跑，那凌乱没有章法的步子，让楚君看了都有点想皱起眉头。 　　楚君保持着和陈风之间的距离，既确保了他的安全，又可以让他在展开领域最好的那个限度里，不会因为有外人在很难受，或是因为基因的威压而被动地产生敌意。楚君的理论知识储备只会让陈风震惊，但是现在他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楚君自己也不清楚。 　　整合所有的理论再推出来的……应该就是正确的了…… 　　“那个……领域……”陈风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楚君的表情，什么都读不出来，就只能想当然地抬起了手，那姿势居然是怎么炫酷怎么销魂怎么拽就怎么来，“以……呼啸风之名。” 　　“……？？”楚君一时愕然，这是什么？ 第五十章 中二和流动 　　“以呼啸风之名。” 　　“以动荡风之义。” 　　“听从吾之号令。” 　　“在此——向我展现你全部的威力吧！” 　　风刮得更猛烈了，那呼啸的风吹了陈风一脸，就像是巴掌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让人生疼。 　　“狂风啊！咆哮吧！”陈风愣了一下，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写在我血脉里的基因力量啊，解开你的封印吧！” 　　“亚古拉喧嚣之神—寒索拉—狂风！” 　　“我现在就站在风里啊！”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我要飞得更高！” 　　…… 　　楚君用手按住了眼睛，这个走向真是太丢脸了。骄傲放纵都是些什么，陈风现在在风中凌乱才是正解。 　　“储君，是不是我的动作哪里有问题啊，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终于，把能想到的中二台词都喊了一遍，陈风回过头尴尬地看向楚君，却看见楚君捂着眼睛，好像受到了什么低龄画面冲击，让他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咦，储君？”他顿时心虚，楚君看起来似乎……很绝望啊？ 　　“你……谁告诉你要说那种话的？”默了默，楚君有气无力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陈风惊愕地问道，“不然怎么展开领域？和平常一样吗？”一点拉风的变身话语都不用说的吗？ 　　这能怎么说……楚君纠结地想着，看来有些基础知识陈风还是不会运用啊。还以为怎么说他也是个云尘学院的大学生，这种就不用自己教了。 　　楚君又一次忘记了秦音的嘱托——不要把自己的传奇人生代入正常人的世界观里。 　　“感觉你体内异能的流动。”无奈归无奈，楚君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而这种耐心对陈风更加。他心平气和地说道，这种淡然让刚刚犯完中二病骚得不行的陈风愈发脸红：“静下心，调整你的呼吸，直到频率和心脏的跳动一样。” 　　“唔……”陈风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楚君，然后闭上眼，却是怎么样都定不下心来。 　　呼吸的频率……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来，心跳立刻加快了很多。陈风的确可以听见自己血液的流动，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可以找到他那难以捉捕的异能力量。 　　“异能力量说到底也只是基因力量的外延。”楚君双手环胸，风吹拂过他的发间，带动起他黑色的碎发，遮住他浅绿色眼眸底的温存；吹起了他长衣的下摆，翻飞起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手臂，在这样的风中，楚君居然展现出了他另外的英俊，洒脱飘然中却依旧带着傲骨和凌冽：“而基因是你血脉里存在的本能，和你的呼吸、进食等一切生理需求一样。不要去抗拒那种力量，接受它，引导它，掌握它。” 　　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应该更容易控制领域。楚君感觉着狂乱的风，微微皱起了眉。他看着努力尝试去掌控那种力量的陈风，指尖敲击的旋律微微有些乱了，最后却还是没有停止这次可以说是冒险的行为。 　　今天天气很好，只是风似乎喧嚣过头了。 第五十一章 实践和渴望 　　“我不行啊……”在那里遵循实践着楚君说的理论知识，又努力了好一会儿，陈风还是颓然地低下头，沮丧地说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啊，那到底是什么啊……” 　　“你的基础知识是哪个老师教的？”楚君疑惑地问道，这种最基本的知识难道都没有教过吗，那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可是那是选修的部分啊……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拥有异能的……”陈风小声说道，以为楚君是在责怪自己，很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啊楚君，我真没有想过……” 　　楚君垂下眼，这也没错，谁都不曾想过，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已经被认定为实验废品的小雀鹰，居然真的还能展翅高飞。 　　“不要着急。”还是要循序渐进吧，如果陈风真的做不到，今天那就当是来放松心情的吧，楚君劝慰道，“那你就感应着风的轨迹好了，不需要想太多。”楚君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可以掌控冰的能力。楚君也想过去寻找自己的往昔，但是不管怎么调查都只是一片空白，他也只得作罢。他不知道后天的异能应该是怎么修炼的，大概这种理论知识也只是说起来简单，真的实践起来就会变得很困难吧。 　　或许哪一天时机到了，陈风自然就能控制了。楚君微微眯起眼睛，浅绿色的眼睛里隐下一丝温柔。在那之前，我会保护你。 　　“唔，好……”这是对我失望了吧……陈风颓然地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很是失落。楚君不是很轻易流露感情的人，陈风是很难猜测出别人感情的人。绿眸中内敛的感情落在陈风眼里，就完全变了温度。 　　我真的……不想让你失望啊…… 　　不知道算不算是奖励的安慰，风似乎变得对自己温柔了一点，在那虚无缥缈之间，把他的呼吸声带远，又带回了楚君心脏跳动的轻微声音。陈风好像可以体会到那种自己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奇妙感觉，那种基因血液里写下的归属感。 　　“你想要拥有异能的力量么？”好像是风的声音，陈风没有注意，这种随风而去完全契合感觉太舒服了，很突然，让他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种难得的神奇体验。 　　“我想啊。”如果自己真的掌控了异能力量，楚君大概就不会那么失望了吧？或许他就不会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自己或许也有一天，可以站到特警署的队伍里，站到他的身边？ 　　“纵然万劫不复，你也依然愿意吗？” 　　“是的。”为了他，我好想做点什么，而不仅仅是站在他的身后，眼睁睁看着他涉险，我却无能为力。 　　“风会带来肆虐，我知道你的渴望。” 　　咦？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陈风微微一愣，却是一个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不过没有产生痛觉，可能是风拖住了自己吧。 　　好像还有谁在大喊着他的名字，但是风声太响了啊，自己什么都听不清呢！ 　　“陈风！！” 　　“你害怕孤单啊，如果那些歧视你的人都死了，你就不会孤单了哦。” 　　找到那些愿意接受你的人，清除那些排挤你的人，那样你周围的一切就会变得干净。 　　然后你就会快乐了哦…… 第五十二章 失控和惹事 　　不管楚君怎么呼喊，陈风都是没有回应。他紧闭着双眼，脸上却似乎没有什么痛苦。楚君焦虑地摇晃着陈风的肩膀，如果不是陈风的呼吸还算平稳，楚君估计会更加急躁。 　　风更加乱了，楚君总感觉会有点什么事情发生，只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陈风！”他又一次呼喊，这次，陈风似乎“唔”了一声，楚君惊喜地低下头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一道让他猝不及防的风刃直接飞射而出，割开了他颈部的动脉。 　　喷出的血如同绽放的玫瑰花，那么突兀，却很是凄美，似片片花瓣散落在风里，又被恶狠狠地撕碎。 　　楚君的视线瞬间模糊了，胸前一股大力袭来，陈风把他推开，往后跳了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楚君踉跄着后退几步，有些狼狈地半跪在地上。风太乱了，而且好像被什么人操纵了，饱含着无尽的杀意，只是吹在皮肤上都如被刀割。 　　楚君用手捂住了伤口，寒冰的力量自他掌心放出，将那可以致命的伤口给封住。还好刚才的风刃并不特别成熟，否则自己的头都有可能直接被割下来。心有余悸地看向了陈风，楚君注意到，陈风的双眼并没有一丝焦点，只是一片琥珀色，就像是那种被人夺取了神智的傀儡。 　　怎……怎么回事……他震惊了，这种事他居然也是闻所未闻，更别说去想到办法去解救陈风了。把流下来的血给抹掉，楚君很勉强地站了起来，脚步依旧有些疲软。刚才陈风的爆发太突然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准备。 　　而且……楚君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于特警署成员来说很危险的“依赖性”……自己，似乎没有想过要防备陈风了，在那之后。 　　“你是谁？！”楚君厉声问道，陈风是他的底线。虽然不知道在陈风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利用陈风的人，都无法原谅。刚才一次性失血是不少，现在止住了，只要不再把伤口撕开，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陈风没有说话，就像是听不懂楚君在说什么一样。他盯着露台外面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直直地冲了过去往下面跳！ 　　多次完美任务执行还是让楚君产生了本能，就算内心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他还是抢先甩出冰链缠住了陈风的腰部。冰链收紧，陈风前冲受阻，不能跳下露台的他愤怒地回头，仿佛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碍事的家伙，反手而来的，居然是数不尽的破空风刃！ 　　这个地方还是对他太有利了。楚君的脸立刻就被刮花，身上也是数不尽的刀口子，虽然都很浅薄，但是数量太多，慢慢流血也足够致命。 　　不能对陈风下杀手，那就……让他再一次睡过去吧。 　　四方冰盾升起，风刃撞击在厚实的冰盾上，发出的轰鸣声让楚君眉头锁紧。这种异能波动，这种强度的攻击，陈风的风暴领域，似乎还要在自己之上？ 　　这应该不单纯是这个幻境的加持吧，难道是兽族血液的优势么……楚君看着身边摇摇欲碎的冰盾，咬住了牙齿。 　　如果自己不能起杀意，或许……真的不是现在的“陈风”的对手啊。 　　“！”在他优柔寡断的时候，冰盾居然提前就被打碎了！那双琥珀色的眼似乎是在嘲笑自己，楚君又一次被风刃划伤，这还是近几年来负伤最多的一次。他咳嗽着连后退了几步，谁知陈风这个时候居然又欺上身来，一掌狠狠地拍向楚君的胸口。 　　楚君来不及变向，周围的风把他的移动都锁死了，只能实打实地挨了陈风一掌，身体倒飞出去，撞在了唯一的那扇门上，一声轰响。 　　门里面也是一声巨响。游客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扇孤零零的门，然后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转了门把手，机关“咔哒咔哒”的声音再次提醒了楚君，这里如果引起了轰动，只会让他和陈风更加难办。 　　陈风一直忌讳自己的身份，如果再被同龄人知道点什么……他肯定会更加不好受。 　　还有那些一直觊觎“神临”的人…… 　　“里面的人——全部撤离！”楚君怒吼着，刚才的交战让他负伤更重，他不是特别清楚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伤成了什么样子；口腔里流出了很多血，但是他竭尽全力喊出来的声音却传不到瞭望台里面去。 　　陈风带着可悲的笑容转身，楚君的冰链这次没能把他带回来自己身边，一道风刃切开，破碎的冰粒闪烁着晶莹的光，落在楚君的眼里。 　　一定……要这样么？楚君仰起头低声呢喃了几句，再扶着墙才让自己站起来。他的胸口落下了红印，还好最后化冰替自己卸掉了很大一部分的力道，否则自己胸前这些骨头是否还完整都得两说。 　　“秦音！”他拨通了手机，只能对着那头大声吼着，否则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但这样大声说话就如同往他的伤口上捅刀，马上他又咳嗽了起来。很是难受，还有些缺氧，高空就这点不好：“瞭望台这里——把人尽快疏散了！” 　　来不及多说他挂掉了电话，楚君逆着风冲向露台的边缘，他看见陈风正飘在半空中。淡色近乎透明的羽翼在陈风身后浮现，他似乎是在感应风暴的力量，在一个完全没有“地面”支持的地方，完全地把身心交付与风。 　　“怎么会这样……”楚君觉得那个人好陌生，突然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要想着开发陈风的异能——那样不顾惜陈风的感情，自己和实验室的那群家伙本质上有什么差别！ 　　为什么要有那种顾虑——自己，明明可以做到随时随刻保护他的啊！ 　　…… 　　“真会给我找事情。”秦音披上了特警署的衣服，消息已经传下去了，但总还是会担心那两个笨蛋把事情弄得更加无法挽回，不亲自去现场总不放心。 　　“你要去哪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又一次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瞭望台。”秦音没隐瞒。他早就把张谦当成陌生人了，之前是可以交流的陌生人，现在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带我一起去。”张谦皱起了眉头。刚才他在天台上看见了特警署呼啸而出的车，整体数量也不算小，放在之前的记录里，这次的情况应该很棘手。 　　“随你。” 第五十三章 疼痛和饕餮 　　他的领域……要比自己更强……楚君微微压低了重心，在这个环境下，风暴领域的威势至少可以翻一倍。还好这里也算高空寒冷地带，自己的属性说不上加强，好歹也没有被压制。 　　陈风到底也没有系统地训练过……找到一个机会，还是可以…… 　　一直悬空着的陈风突然飞掠下去，楚君一惊，肉眼可见的数十把风刀都在陈风身边疯狂地旋转着。他的笑容略微有些狰狞，似乎是狩猎前的迫切和激动。 　　如果是这样庞大的攻击范围……那么陈风想要摧毁的是什么？这里的什么大型建筑物么？ 　　“！”白痴啊！楚君也迅速跳下了露台，他不是风系的基因异能者，也无法凝结成羽翼，但是楚君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手指尖冰链激射而出，缠绕了最顶上的围栏；再通过大楼外建筑物的棱棱角角，不断用冰链改变自己的方向。风狠狠地吹刮着，楚君飞速坠落，在和陈风接近平行的时候，他用力蹬踏瞭望台的外壁，扑向了陈风。 　　苍蓝极影再次闪烁，陈风并没有在乎来自楚君的威胁，只是一剑，他左半边的翅膀就直接被打散。 　　“吼！”他痛苦地惨叫一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楚君心跳更是乱了，虽然那只是异能的外延，但是刚才自己的一剑，就和直接劈在陈风身上一样啊！ 　　而现在陈风这种类似于野兽的嘶吼……他很痛吧…… 　　与建筑物相连的冰链已经散开了，楚君现在虽然没有了依靠随时可能下坠，但是他的行动也变得更加灵活。他掠过了陈风，握紧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最后还是被他异能领域的风雪覆盖。 　　冰盾连续出现在风里，楚君踏在冰盾上借力，迅速接近陈风。 　　只要让陈风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切就都结束了。楚君身上的伤口又一次被撕开了，越接近陈风，陈风周围的风暴压制就会更加强烈，就算自己的基因恢复能力很快，但是想要愈合那些伤口楚君也做不到了。 　　只要一个机会……眼花缭乱的冰盾拦在陈风周身，陈风茫然地寻找着楚君的身影，冰蓝色的晶莹块状物隐没在了乱风里。眼见着陈风身上的破绽越来越多，楚君突然一跃而起，俯冲而下。 　　陈风抬起头，那无辜而熟悉的眉眼，这么久，早就烙印在自己的记忆里了。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楚君的表情并没有松动，剑出带起风雪，他的领域展开度已经比上次对付喻言的时候还要高了，但是他还是有被陈风压制的感觉。 　　陈风的手指也动了，他已经感应了这么久的风的威力，又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一次的风刀，让有所准备的楚君都产生了危机感。 　　“冰线！”楚君低喝一声，冰锥自上方坠落。虽然在这个高度水汽不多，但是极低的温度倒是帮了楚君大忙。冰锥连成了一条线，没有砸在陈风头顶，却是和那些风刃碰撞在了一起，造成了扰人视线的白色烟雾。 　　陈风的领域还只是处在被动防御的阶段，他并不能运用领域的所有技巧；而楚君则不一样了，在他的领域里，他就是王，冰封领域里的每一寸空气，他都了如指掌。 　　陈风还是本能地朝着最后看见楚君的方向发动风刃，楚君却早就绕到了陈风的后方。手刀用力地挥向陈风的后颈，楚君深吸了一口气，几秒后，应该就算结束了吧。 　　“储君？”居然是微弱的啜泣声。 　　“？！”楚君瞳孔骤紧，小臂已经碰到了陈风的皮肤，楚君却根本没有力气给出最后一下狠击把陈风击晕。 　　“储君……为什么……要对我动手……”陈风无助的呜咽声让楚君方寸大乱，冰盾支持着他的身体浮在空气中，他茫然看着转过身来的陈风，脑子里有的居然只是轰鸣的杂音而不是理智。 　　那是陈风啊，这几个月里和他朝夕相处的陈风，和他血脉完全契合的陈风，他说了会守护一世的陈风啊…… 　　看到了这双无神的眼眸，可是陈风不是怪物啊，就算全世界都要和陈风对立，他楚君也是会站在陈风身后的人啊。 　　我该……怎么办…… 　　“轰——” 　　楚君重重地撞在了瞭望台上，他咳嗽着，还没有把污血吐干净，衣领就被陈风粗暴地拽起。那羽翼又一次完整地展开了，陈风带着楚君冲上了天空，那恢复狰狞的笑容，看得楚君无比心疼。 　　刚才那无助的声音……楚君不知道是“陈风”在利用他的感情，还是他的内心的确在挣扎在反抗。但是不论如何…… 　　“唔！” 　　坠落，带着强烈的风暴呼吸。楚君被砸在了露台上，那强大的魄力让这个露台都承受不了，产生的冲击力让整个瞭望台都有所颤抖。 　　“咳……”还真是……狼狈啊……楚君睁开眼睛，陈风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他似乎也知道，只有杀了自己，他才能去进行更大范围的破坏。 　　但是陈风已经没有机会了。 　　…… 　　“秦音你还好么？” 　　“没事……楚君，信任一个人还真是困难啊，你说是么。”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那里有点痛而已……” 　　……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么……的确，会有什么地方很痛啊……楚君伸出手抓住了陈风的手腕，运用暗劲一下子就让陈风吃痛脱手。楚君往旁边连打了好几个滚，拉开了自己和陈风的距离。 　　楚君撕下特警署的衣服，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刚才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不止血自己就是找死。陈风愤怒地转过身来，却注意到楚君的眼睛逐渐变得明亮起来，那双狼王的眼睛闪烁起的森然寒光，居然让陈风有些畏惧地缩了一下肩膀。 　　基因压制！ 　　楚君暂时将自己血脉里的基因强制提升纯度，苍狼的基因开始咆哮！ 　　这是楚君这几年来通过各种非正常训练取得的成果。原本楚君也以为“半神”只是一个概念，直到那一天，他看见自己身后浮现出了一个庞大的虚影。 　　楚君不相信基因真的可以纯粹到神兽化，直到他看见，那个虚影张开了血盆大口仿佛要把他吞没。 　　无比贪婪，无比凶恶。 　　饕餮虚影。 　　我的承诺一直都会有效的，陈风，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楚君手掌朝上，冰雪环绕的球体浮空，冰系异能也因为楚君的半神化而变得愈发纯粹了。 　　所以，我会让你完整地回来。 第五十四章 冰牢和神锁 　　“真行啊……”张谦站在楼底，看着瞭望台上面都可见的一片混乱，忍不住爆了粗口，“那两个家伙还真的能整事情。”早就觉得楚君的基因不对劲了，陈风更是上面要查的主要对象……在这种多事之秋还要来搞事情，真是没脑子。 　　“你去疏散人群。”秦音眯起眼睛，这个高度，有一点考验，但是自己应该上的去。 　　“你做什么？”张谦意识到不对劲，抓住了秦音的手腕，有些愤怒地低吼道，“你是白痴吗？你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你要去说你随便说去好了。”秦音讥讽地勾起唇，“反正你来了我们这个小地方，我的权限也没你高对么。”他甩掉了张谦的手，在后者震惊的目光里，秦音一跃而上，直接踏在了瞭望台外面的墙壁上，然后就像违背了地心引力的规律一般，他垂直向上蹿去…… 　　“我……艹……”张谦张了张嘴，秦音可以掌控自然的力量他就忍了，但是现在直接违背自然规律……他的基因到底要多纯粹，或者说要多怪物才可以做得到啊…… 　　秦音……我真的认识过你么。张谦又想摸一支烟来缓解一下情绪了，但是自己的烟早就在刚才都已经变成烟灰或者被他脚碾成渣。 　　“小狐狸，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 　　…… 　　“落雪！”风和雪一般也是不分家的，楚君的手指微微屈起，雪从顺风的地方向陈风卷去。陈风动作很迅捷地避开了那攻击，他的风刃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以前还有落空的风刃，现在陈风的准心越来越精确，风刃每次都能与冰剑碰撞并且和冰剑同时消散。 　　楚君也提起了速度，坠落的冰锥，拔地而起的冰刺，还有破空的冰剑，他不会对陈风起杀意，但是现在冰封领域已经展开了，就没有再放水的可能了。将伤害降低到最小，把陈风带回来！ 　　陈风的风轨也乱了，出神入化的风息轨迹很努力地想要打断楚君的节奏，但是楚君保持着很强势的进攻频率，陈风在这样的攻势下也略微显示出了疲倦的模样。 　　就算是兽族到了体能的极限也还是会疲惫的，兽性会让它们没有太多的恐惧心理，但是[倦意]这种所有生物的本能，不是单纯的提升基因纯度就可以扭转的。 　　“坠！”差不多了。楚君手向下按，冰锥从天而降，终于成功把陈风封锁了起来。刚才可能还会有些突破冰牢的机会，但是现在陈风已经很累了，他的异能力量已经无法再撼动楚君的冰锥了。楚君站稳了身子，见陈风在那边用拳头愤怒地砸着冰锥，他也是于心不忍。 　　楚君的身体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只不过这么多年来的非正常训练让他的素质比陈风好上了太多；倒是楚君一开始就受了很严重的伤，否则就算有对陈风的犹豫，他也根本不会在后续的战斗里这么狼狈。咳嗽了几声，连带着感觉自己的喉咙里都是血。楚君用手摸了摸脖颈的伤口，用最后不多的冰异能再次强行冻结那溅射出来的血。 　　“陈风，醒醒。”他慢慢走过去，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下手中的苍蓝极影，“是我。” 　　“你是谁……”陈风似乎嘟囔了一声。 　　“楚君。”楚君的手上全是血，有咳嗽出来的，也有割开的伤口，他向陈风伸出了手，微微皱着眉头，眼里却全是担忧，“没事了，相信我。” 　　“楚君……储君？”陈风喃喃着，抬起头看着冰锥形成牢笼之外的楚君，表情很是茫然。 　　“对，是我。”楚君微笑，冰山化开后的笑容居然是那样温暖，“我是楚君。” 　　“储君……我……好怕……”陈风把脸贴在那冰锥上，仿佛感觉不到那还在冒着森然寒气的冰冷，眼眶里居然全是泪水，“不要离开我……”他很努力地想把手伸出来，但是那同样满是血液的手却只能停止在冰锥上，无法碰到楚君的手。 　　“我不会的……”楚君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白痴。”火焰吞没那已到楚君额前的风刃，秦音叹了一口气，摸着额头走了过来，还好自己赶到得还算及时，否则这个痴情的种真的会死。他的呼吸有一些乱，一些喘，只不过在各种能力大幅度下降的现在，楚君没有注意到。 　　“秦……音？”楚君愣了一下，他想不明白秦音是怎么上到这里来的。 　　“看不出来吗，他记忆里的那个‘锁’。”秦音走过来，将手放在冰块上，看着里面那个哭泣着的孩子，双眼里却没有焦点，他的内心也很是复杂。陈风不应该这样的，他只是一个缺少爱的孩子，明明不需要承受这么多的事情。 　　或许那年就让他死去，很多事情可能会比现在好很多。秦音微微垂下眼，红色的头发被风吹得飞扬，就像是张扬的火焰在燃烧着。 　　“记忆里的……锁？”这种精神一系的事情，楚君的确没有秦音专业。 　　“是的，我说了我在精神方面只是本能，解决不了这种问题的。”秦音平淡地说道，“你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吧，但是在想出之前，这孩子是别想顺利展开领域了。”掌心火焰燃起，那一部分的冰被化开，陈风刚想有什么动作，秦音微凉的手掌就已经按在了他的头上。 　　“睡一觉。”秦音轻声说道，就像那些编织他人梦境的人，声音很低，很温柔，“那不是你。” 　　“……”陈风的表情在狰狞和柔和间反复变换，楚君也靠近了过去，看着被冰困住的那个人呢，他都有些心揪。 　　“别傻了，你以为他还是那个乖巧的傻孩子吗？”秦音用充满蔑视的眼神瞥了楚君一眼，“呦，伤得倒还蛮重，这是关心则乱吗？”楚君满身的伤根本掩不住，那些血口子都还在往外淌血，这幅惨相，秦音以前还真的没有想象过。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陈风。”楚君没有犹豫，淡淡道。 　　“……你要作死我又不拦你。”秦音居然会有些羡慕楚君和陈风的这种羁绊，但是这种话他怎么会说出来，“但是到时候把你自己整没了，谁还能去保护陈风。” 第五十五章 脆弱和月下 　　楚君沉默着没有说话，微垂首站在那边，眸光晦暗不明。 　　“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的，现在你就守着这孩子吧。”陈风的恶念终于被压制，他睡了过去，楚君眼明手快融化了冰块，然后一个箭步上去将陈风拥入怀里，只是陈风突然压过来的重量让楚君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 　　秦音注意楚君那幅度很小的摇晃和后退的一小步，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下盘已经这么不稳了，楚君却还硬是要逞强。秦音拎过陈风的领子，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到时候这两个家伙一起摔倒滚在地上难办的是自己：“你先去换身衣服，处理一下伤口。” 　　“……嗯。”楚君默了一下，也是觉得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不适合出现在陈风的面前，他点了点头，慢慢走到门那边，把机关锁给拿了下来。 　　门几乎可以说是被撞开的，张谦差点直接把楚君扑倒在地，好在张谦身体素质很高，后脚跟很勉强地没有抬起，前倾的身体硬生生被他控制住了。 　　但是楚君还是一步后退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 　　“不是吧，这么差劲？”张谦没有想到，楚君居然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刻。 　　“没事。”楚君站起来，不客气地把张谦推开，但是张谦感觉到了，楚君的手上并没有用出多大的劲道——不是他想对自己温柔，而是他现在真是太弱了——“我去换身衣服，陈风麻烦你了，秦音。” 　　“小事。”秦音摸了摸陈风的头发，张谦这样看过去居然会有一点点吃醋。 　　等到楚君离开了这个露台，张谦又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知道了秦音一个秘密，就总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城，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和秦音交流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啊小狐狸？” 　　“没有解释。”秦音淡漠地说道，“以前爬山爬习惯了。” 　　张谦：“……”你谎能不能撒得专业一点……鬼嘞，爬山爬习惯了还可以直接爬上楼了？？ 　　“有时间在这里问我，不如想想那些人怎么安抚。”刚才建筑物可是一直在摇晃，还是这种最高的建筑物，出了点什么意外，媒体会整出点什么东西来真的不好说。秦音又说起了官方的话，那种张谦最不想听的。 　　“没事，把那些人的记忆销了就行，现在他们都在大厅里，还在害怕着，都不敢动。”张谦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信奉的是一些强权措施，因为他一直很自信，自然会有些恃才傲物，一些做法也一直被特警署的人弹劾着，“小狐狸，看着这样的景色，你没有一点感慨吗？”他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露台边上，看着脚下的云雾缭绕，听着耳边的风声呼啸，他金色的眼睛里掠过数不清的流离光彩。 　　“……”秦音沉默着，直到楚君回来了，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张谦也是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色，对身后的秦音和陈风似乎并不在乎。 　　楚君并不打算直接将陈风带回去。他很细心地拿了一块微热的毛巾上来，仔细地把陈风身上的血迹给擦干净，然后给他盖了一件衣服，抱着他慢慢坐下。他害怕陈风身上有什么伤口，自己的拥抱会让他有所疼痛，只能克制着自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而不是用最热切的拥抱表达自己的遗憾。 　　秦音和张谦自然没兴趣知道楚君什么打算，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还多着，直接离开了。 　　“小狐狸，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吗？”看着秦音在那里井井有条地处理了后续事件，张谦靠着墙双手环胸，好奇地问道。 　　“我看到，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终于，秦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也不管张谦有没有听清楚，他走到了大厅的另外一头，像是在逃避。 　　“……但是我和你，还没有过去。”张谦低笑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哪里……有点痛…… 　　…… 　　“你醒了。”楚君焦虑的神情落入自己的眼中，陈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等他意识到自己靠在楚君怀里的时候，他耳朵的温度就开始上升了。“阿嚏！”只是，他还没能说话就先打了一个喷嚏，这样的冰冷温度才让他注意到，楚君身后已经是一片星空了。 　　“你没事就好了。”楚君松了一口气一般，抓着陈风的手却是怎么样都没松开。 　　“刚才……怎么了啊？”陈风困惑地问道，夜太深了，他看不清楚君苍白的脸色，更看不清楚君衣服下或者露在皮肤上的那些稍微愈合了却仍然不能掩盖狰狞的那些伤口。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自己会在楚君怀里，但是这种如同在做梦一样的美好体验，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楚君也没有告诉他，只是用他沉稳充满磁性的声音轻笑着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大概有点恐高，刚才突然昏过去了。” 　　“真……的吗？”陈风有点懵，自己是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但是自己会恐高？还直接晕过去了？这也太丢脸了一点吧？？ 　　“真的。”楚君唇边的笑容很淡，在星光的闪烁照耀下，很美。 　　“现在几点了啊，是不是很晚了？”陈风眨了眨眼睛，他的夜视能力也还算可以，看到楚君的这种温柔和美好，他有了心动的念头，但是嘴上却还是继续说出了大煞风景的话。 　　“别在意。”楚君低声说道，“抬头看看。” 　　“唔？……好美……”陈风闻言仰起头，看着满天的星空，他由衷地赞叹道。他听说过这里能看见的夜空很美，也幻想过那种美好，现在看到了，真的依然震撼。 　　人类渴望着征服自然，甚至大逆不道地企图创神将自然也踩在脚下，但是自然只是包容着人类，用它的博大胸怀，让它怀抱里的所有生命共存。 　　“嗯，很美。”确定了陈风并没有感觉过多的不适或者疼痛感，楚君有点强迫性地搂紧了陈风，双臂将陈风锁死在他胸前。楚君的胸口紧紧贴在了陈风后背上，隔着衣服传来的楚君的温度，让陈风脸上的热度也随着耳朵的温度一起直线飙升。 　　“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楚君的嘴唇贴着陈风的耳朵，丝丝热气传入陈风耳中，让陈风还有些虚弱的身体更加无力，“我发誓。” 　　“储君……”陈风微微侧过脸，楚君没让他说更多的话，吻上了他的唇，侵略霸道的吻里全是楚君的后悔和痛苦。但是被楚君保护起来的陈风还并不知道楚君混合了这么多感情，只是生涩地用他不加掩盖的欢喜去回应。 　　夜似乎都没有那么冷了。 第五十六章 昏睡和迷茫 　　“那些人除了写这些报道就不能干点实事了么？”秦音戴着眼镜，看着唯一一个来不及控制的媒体发出去的报道，用手撑住了额头。 　　虽说只是这样一家，但是现在仿佛全世界铺天盖地都是瞭望台发生巨大颤动的事情，甚至还有什么世界要毁灭的无稽之谈，这着实让秦音在嘲讽之余烦躁得不得了。最近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本来还算平静的世界都出了什么问题。 　　似乎从陈风的基因出了问题开始，就有谁让什么事件开始转动了……秦音有预感，那个事件很复杂，可以牵扯进很多人——甚至是大半个基因异能界——而自己，或许会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位。 　　引导一切的那个人……是喻言吗？秦音用掌心微微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点累了。他和楚君一样，睡眠也很浅。不同于楚君的谨慎，他似乎就是睡不深。以前他还会觉得这种本领不错，睡不深让自己时刻安全却又不会特别疲倦，但是现在…… 　　居然会有点受不了了？是因为最近自己也变得过于安逸了么？ 　　“那个，秦指挥？”等着他指示的特警署成员小心翼翼地问道，看见秦音这一副颓然的模样，他居然会有些惶恐。 　　“没事。”秦音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这家媒体垮掉，用‘夸大其词引起社会动荡’这种理由，同时再发条消息，说是我们特警署的人在做一些异能实验，引起了不必要的轰动非常抱歉，那种话你们都会说的。” 　　“是……是！”虽然腹诽了一下“不管用什么手段”这样不应该会是秦音说出来的，但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似乎已经是现在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压到最小的方案了。特警署成员敬了一个礼退开，现在要争分夺秒先把消息发出去，到时候如果因为“不回应不作为”而引起了更强烈的社会反响，特警署就更难做了。 　　“呼……”秦音靠在椅背上，揉捏着自己的睛明穴。现在的疲惫很不自然，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难道是最近强迫自己把基因力量榨得太严重引起反噬了吗？ 　　好累……秦音觉得倦意将他包裹，根本睁不开眼。好像有什么人把他拉扯着，让他坠落下去，但是那片未知地是否是温柔乡，他不从知晓。 　　不要……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做不到，太阳穴阵阵刺痛，心率乱了。 　　“唔……”眼镜滑落到了下去，秦音整个人也都摔倒在了地上。 　　算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吧……不要让自己那么累了…… 　　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秦……咦人呢？”张谦截住了一个有公事要找秦音的人，从他手里拿过报告，他也不想让秦音觉得自己天天无所事事，只能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他没有看到坐在桌子那边的人，诧异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张谦在外面无所事事地待了很久了，根本没有看见秦音走出来啊？ 　　他疑惑地走向秦音办公的桌子，看见了摔倒在地上的秦音，他脸色瞬间就变了。好像真的有什么声音在对自己咆哮了，在指责着自己那么不关心秦音。“秦音！”张谦把手里的那些报告扔开，四散的白色纸张被他随意地踩在脚下，他横抱起秦音，冲出了办公室。 　　“张队！秦指挥他这是……”有人震惊地看着他们，但是张谦已经没有精力去管那些人的目光了，只是用他最快的速度，奔向医务室。 　　居然会很迫切，居然会很担心，居然会很害怕…… 　　那以后一直若即若离，却在此刻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容忍空气里没有你的存在…… 　　“小狐狸，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张谦一脚踢医疗房间的门，那几个小护士被他这来势汹汹的气魄给吓得立刻站了起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情被张队发现了。但是当她们注意到了张谦怀里是昏迷不醒的秦音指挥时，她们八卦的心又开始疯狂跳动了。 　　“张队，秦指挥这是……”有一个小护士小心地问道，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里没有那么多“八卦”。 　　“这不是要你们看的么？你们不知道还问我这是怎么了！？”张谦一句话就给骂过来了，差点把心理素质很好的小护士都给骂哭——张谦一直被特警署的人认为是大众情人，毕竟他随心随性的态度太吸引这些没有生活经历的小姑娘或者是只求一夜的人了。张谦这么凶狠地对待别人，她们倒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张队！那个，您怎么来了？”还好有人把值班医生给叫过来了，看见张谦这副气势汹汹仿佛是来问罪的模样，医生心里都有些忐忑了，“我……” 　　“废什么话！”张谦没好气地低吼，“秦音出了什么事你们能负责么！？” 　　“您……您先别这么生气啊……”医生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帮着张谦把秦音在床上放平稳，医生连忙用仪器给秦音测了一下身体，只是显示出来的各项指数，让医生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怎么了！？”张谦见医生不说话，咆哮的声音更响了。 　　“别……您别心急啊……”医生抹着汗水，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起来平和有说服力，“秦指挥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只是？！”张谦又一次被点燃了，他差点就要揪着医生的衣领把他拽起来了，“这还是小事吗！？秦音他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深睡眠过？！这都昏过去了还不算大事吗！？” 　　他这么一吼完，周围窃窃私语的人更加“亢奋”了——这彼此了解的程度，大新闻啊！原来纨绔子弟是用自己轻浮的面貌掩盖下他的真爱啊，而那不为人知的所爱，就是翩翩才彦秦音啊！ 　　突然觉得自家两大男神就这样在一起了，很痛心，却也必须祝福…… 　　“呜呜呜……我的两个老公就这样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专一的楚夫人了……” 　　“瞎说什么，楚队早就和他的陈风在一起了！他们都同居好久了……” 　　“什么什么！我的老公居然都已经有人了？？呜呜我要单身了……” 　　“少来，要是老公他们也是我的老公！” 　　“是我的！” 　　“瞎吵什么，他们都有人了！” 　　…… 　　张谦自然不知道小护士们在叨叨些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医生；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迫于张谦的淫威，医生只能再一次检查，然后递了一份相同的检查报告：“张队，真的啊！秦指挥大概是因为最近异能使用太频繁了……基因的燃烧总有一个‘度’，如果超过了那个度，对人体的负荷自然很大……而且秦指挥以前也从来没有熟睡过，这样难得的深度睡眠，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或许……” 　　“好了你们出去！”张谦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 　　“啊？” 　　“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把委屈巴巴的医生和眼神愈发明亮的护士们都打发走了，张谦锁上了门，走到床边，看着还微微皱着眉头的秦音，张谦咬了咬牙齿。 　　说不清自己内心是有一种压抑的“看你这么骄傲久了终于看见你栽了”莫名快感，还是，心疼。 　　“小狐狸，你可真能折磨你自己啊。”以前他也注意过，秦音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但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多想，还以为秦音只是谨慎，不想自己在梦里被谁给处理了。 　　谁知道……他是根本没有睡着过。 　　“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张谦微微屈膝，双手撑在秦音枕边，低下头看着他从那之后就不会对自己流露真情的小狐狸，百感交集。 　　“我……错了……”……吗？为什么要承认这一点这么难呢？但是为什么看到你对我的笑容也是那样的没有感情和陌生人一样，我的心就会那么痛呢？ 　　“小狐狸，再对我笑一次，好不好。” 第五十七章 意识和交流 　　这里是哪里？秦音望着周围一片空阔，除了白色居然什么都没有。 　　“唔~这样看来……我也会很惊讶呢~”有人在说话。秦音惊愕地转过身去，虽然只是见了一次面，但是那个人的脸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是喻言。 　　“你……”秦音警惕地后退一步拉开和喻言的距离，虽然他在特警署里算半个文职，但是秦音的近战课程成绩在整个云尘学院这么多年的教学历史里也是排的上前五名的。秦音不清楚喻言的底细，或者说喻言现在是否有敌意。精神一系的干扰能力，离基因异能者越远，那控制的效果就越弱，秦音的判断也不可谓不正确。 　　“您这样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哦，秦音指挥。”喻言无奈地笑笑，看上去秦音对他怀抱这样强烈的“恶意”让他感觉很失落。秦音注意到，就算是在这个地方，喻言还是披着一件黑色风衣，半眯着眼睛。 　　就像是真实世界里他的投影。 　　“这里是哪里，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秦音自然不会因为喻言的几句话就被他“拐跑”，他用余光打量着周围，意识到这里除了空，就是大。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尽头。 　　“应该说，这里是您带我来这里的哦。”喻言笑道。 　　“什么？”秦音皱眉。 　　“这里是您的深度意识。”喻言往秦音这里走了几步，秦音难得没有后退，只是看他走近，“上次我在您身上做了一点小手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您的意识里种下了一点我的意识。在您异能透支的时候，我的那点意识就会疯狂滋生，然后吞噬掉您的意识。” 　　“……就是说我现在死了？”秦音冷漠地说道，“你的意识会占领我的躯体，然后你要如何？” 　　“唉，为什么你们总是把我想得这么坏呢？”喻言无辜地说道，“我明明是个和平主义者啊。” 　　秦音：“……”信你有鬼，我傻啊？ 　　“就这么说吧，秦音指挥，您的深度意识，太简单了哦。”喻言露出了秦音很讨厌的笑容，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了，却又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笑容，“您……是在隐藏什么，或者说忘记什么吧？” 　　“……”秦音闭上眼睛，和喻言不能有太多的交流，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和一个算得上是“全知全能”的人说话，自己真的没有太多秘密。 　　而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怎么可能美好。 　　“那天我没有注意到您，真是我的疏忽。”喻言伸了一个懒腰，好像怎么样都睡不醒，“我很遗憾，您这么优秀，应该站在我的阵营里。” 　　“你的阵营？”秦音有些讥讽地笑道，“负隅顽抗之徒。” 　　“先别急着下结论啊。”喻言像是知道秦音会这样回答，一点都没有生气，脸上还是那个让秦音看了生气的腹黑笑容，“您了解我们么？” 　　“……”秦音把头扭开，“不需要。” 　　“秦音指挥，如果您也需要我呢？”喻言笑嘻嘻地说道。 　　秦音觉得这个家伙真是太讨厌了，有时候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仔细思考起来却又会让人恐慌。或许归根结底，还是喻言知道了太多东西吧。 　　“我会拿出足够的诚意，但是也请您慎重考虑我的建议，而不是一味排斥我。”喻言说道，他含笑的表情寓意不明。 　　“……”秦音的确犹豫了，想要和喻言斗智，秦音自知还差上了一点。如果真的随他去了世魔，他是可以知道很多以前的事情，还有，那些实验疯子的所有计划。 　　特警署很多事情都被隐藏起来了，自己的权限还远远不够，就算自己隐藏得很好，所有的调查都没有显现出什么端倪，但是秦音也认为会有些人在防着自己。 　　真是…… 　　“我不着急您的回答，时间还长着呢。”喻言笑笑，“对了，陈风这次领域暴走了吧？” 　　“难道是你干的？！”秦音瞳孔微收缩，喻言的身影似乎出现在了陈风所有的事件中，他到底为什么对陈风这么关心？还是……他在关注楚君？ 　　“就让他单纯点不好么？”喻言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秦音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自己和楚君的种种努力都是被这个叫喻言的轻轻松松打扰的：“你有什么资格替陈风选择！？” 　　“那么，你们就有资格了么？”喻言没有生气，只是用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悲伤的声音问道。 　　秦音愣在了那里。 　　“‘为了他好’，所以‘他必须要掌握异能’。你们真的是从陈风出发考虑的么？你们的这种做法和实验室那帮疯子有什么区别？”喻言轻叹一口气，“他不情愿，你们为什么要去强迫他？” 　　“他可以保护他自己，这有什么不情愿的？”秦音口气有些生硬地说道。 　　“他和你不一样。”喻言道，秦音注意到喻言终于把那听起来很蹩脚的敬语“您”给改了，“他只是一只可以坚强但是喜欢撒娇的猫，而你，是把自己全副武装的刺猬。” 　　刺猬……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自己还可以卸下武装，相信谁么。秦音的血色瞳孔里满是嘲讽，以喻言的手段，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既然他知道了，那么又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去相信谁，喻言他自己么？ 　　“不一样又如何。”秦音冷笑道，“是，我只相信我自己。” 　　“为什么不试试看改变呢，秦音。”喻言温和地说道，“庸人才沉沦于过去，你为什么看不见未来呢？” 　　靠，这家伙难道是张谦派来劝自己的僚机么？！秦音差点就气笑了，但是他的脸还是绷紧着：“这也与你无关。” 　　“你能忠于你的意志，却又在感情的方面有所犹豫迟疑。”喻言遗憾地摇着头，像是无法理解秦音的矛盾所在，“为什么呢？” 　　“你不要一直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啊！”秦音终于忍不住了，大吼出声。他低下了头，红色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喻言可以猜到，那会是一张怎样的如同被羞辱了的脸：“难道你就全知全能了么？！难道你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在乎么！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指望你可以了解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且都为他们说话么！？有什么‘为什么’的，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喻言盯着秦音看了好一会儿——如果说眯眯眼也可以算是“盯”着别人看的话——然后轻轻笑了一声，仿佛在说“是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那个笑容秦音也说不上是反感，甚至，那样的轻描淡写反而把秦音的怒意给反怼了回去。 　　“等我匡正了秩序，我不就是救世主了么？” 　　“疯子。”秦音没有迟疑。 　　“曾经的我救不了世界，但是我救了我自己，还有你。”喻言说道，声音并没有多少穿透力，但是就是会灌入人心久久回响，“所以，你为什么认为，‘现在’的我，不行？” 　　“这种疯狂的事情，我没有理由要追随你。”秦音双手插到了衣服口袋里，很抗拒地说道。 　　喻言的笑容里还是写着“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秦音难以诉说自己的心情，这种笑容让他无法生出反感，但是……自己还是无法认同喻言的想法。 　　“慢慢来吧，我说了，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喻言轻轻说道，“对了，你之前说的一件事，我是不相信感情，但是，我只是不相信别人对我的感情。” 　　“如果我真的会对谁产生什么想法，我可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现在好好休息一次吧，你也累了这么多年了，辛苦了。” 第五十八章 清醒和深思 　　“……”秦音睁开眼，和喻言的这次在深度意识的交流让他清楚自己暂时还不会被喻言怎么样，知道结果的他也不会傻不拉几地跳起来大喊“啊我在哪里”，只是用他那审视的眼光扫了一圈周围。 　　嗯，是病房，又来这里了，最近还真是诸事不顺，隔三差五进病房，频率比前几年要高了太多。 　　他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大概睡了很久吧，现在头都有点痛了，只是不是太好的是，自己穿的居然是一件白色棉质只是造型非常轻浮的睡衣…… 　　谁……把自己衣服换了？ 　　“小狐狸……”张谦也没有那么激动，看见秦音动了，他强忍下自己躁动的心，用那种很浮夸的笑打招呼，“怎么了，这次睡得还不错吧~可真是苦了我啊。” 　　“我睡了多久？”秦音没心情和他多开玩笑，这次情况的确有些复杂，自己居然会无意识地度过这么长一段时间……除去深度意识里的那个人给自己的先手限制，或许自己的基因也是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过度透支燃烧异能什么。 　　只是……秦音的眼神复杂了几分。 　　——居然可以直接让自己出现在别人的深度意识里，虽然只是一个虚影，但也很不得了了。自己好歹也是精神异能的支系，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喻言他到底在想什么？ 　　见秦音的表情是那样的严肃，张谦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哈哈”笑了出来：“我可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啊，我可没有趁着你睡着了对你动手动脚的……” 　　看见小狐狸猛地抬头甩过来的愈发凶狠的眼刀，张谦笑得更开心了，真好，这几天没有白累着，居然很是值得：“不过我给你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啊，我还是有点忍不住了。哎，你的身材真的是好啊……” 　　“……”秦音觉得自己应该再用一次异能，就算反噬了也无所谓，至少要让眼前这个混蛋永远开不了口。 　　“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炸毛之后一定要顺顺毛，否则到时候自己要被狐狸咬死了……张谦摊开手：“本来我只想等等你的，谁知道你一直没有醒过来……你知道吗这都第五天了！我都在旁边等你五天了我有多累你知道吗？还不来夸我一下……”夸我一下顺便再接受我吧……这五天里张谦也是想了很多，看着秦音一直没有动静，想过如果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了，自己会怎么样。 　　张谦还以为自己会开心，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找下一个人——有秦音这样一个别扭的人横在自己的记忆里，张谦总还是会产生一种膈应，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这样花心是一种罪过”。 　　如果秦音死了，或许自己就会解脱了，世界里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但是有那个想法后张谦马上就想给自己一个巴掌，然后再深思自己对秦音的感情。 　　一开始的确只是想玩弄的，撩人什么的都只是过程了，和秦音上过床了有过那样的经历了就够了，可以换下一个人了。 　　后来见面的时候被秦音的笑容给刺痛了，张谦反感着想要离开他，那种陌生疏离的笑容，让张谦心里有什么地方在刺痛。 　　再见就是特警署分部的会面，秦音想要做的事情张谦猜不透，只知道那只小狐狸有着不为他知道的一面，隐瞒着或许很危险恐怖的秘密。 　　那样两次被秦音听见了让他反感的经历……张谦很讨厌那个时候秦音那样看自己的目光，像是无所谓，却又像是绝望。 　　那种绝望是张谦给秦音的。 　　那种绝望让张谦想抱住秦音，但是张谦自己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拥抱他了。 　　感情似乎有了变化，或许是遗憾或许是悔罪，张谦不知道，只是在这五天里，张谦所能想到的最后方案居然是…… 　　再追秦音一次，让他看见自己的真心。 　　“五……五天……”秦音皱起了眉头，居然这么严重，还说什么“好好休息辛苦了”，那个喻言性格还真是复杂…… 　　他是想通过这样的小恩小惠着急笼络自己吗？可是他的性子不像啊……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休息怎么样，小狐狸，有没有梦到我啊？英明神武的我在这里有多少有担心你你知道吗？”张谦见秦音一脸肃穆，总觉得刚醒来的人不应该这么严肃的，就在那里像学生时代一样调笑着，想活跃一下气氛，或者，至少先看秦音笑笑。 　　“闭嘴。”谁知适得其反，秦音烦躁地说道，有这样一个“东西”在自己耳边咋咋呼呼，真是太委屈自己了。他坐了起来，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微微合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喻言……如果真的跟了他，自己会不会……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张谦，张谦居然被他这惊鸿一瞥盯得毛骨悚然。 　　“小……狐狸？”张谦有点想走了，命都没了还怎么把小狐狸追回来，“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站着别动。”秦音冷冷地说道，现在想走，早点干什么去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啊……”我一直在你旁边看着你，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张谦不自然地说道，不过这种心里独白说出来估计又要被秦音当成登徒子打死了，秦音的眼神已经很凶了！ 　　“是么……”秦音继续揉着头，思绪还要再慢慢理理，喻言的问题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他是唯一神临的天选之子，他知道的事情绝对比自己还要多。 　　那年，自己只能算是一个逃出来的人，但是他…… 　　如果有机会，能当面谈一次就最好了。秦音闭上了眼睛，他也知道这种情况有多不现实，但是如果是喻言的话，他倒觉得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那边那个！” 　　“在！大爷您什么吩咐！”张谦耍宝一般地问道，实际上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秦音的气场飘忽不定，他都不知道是睡醒了有起床气还是什么基因上的问题，只知道，秦音的这个力量，自己无法抗衡。 　　“给我弄碗粥，饿死了。” 　　“好嘞！”很狗腿地跑了出去关上门，张谦愣了一下，突然好想扇自己一个巴掌或者是回去狠狠地把小狐狸摁在床上做一些什么事情。 　　自己什么时候又被小狐狸给精神影响了啊！为什么会说出、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情啊，自己又不是秦音的小仆从！可是这样的精神浸染领域……张谦攥着自己的手腕，微微转动，听着自己关节发出的声音，他的笑容带上了更多的温柔，那样明媚的笑容的确可以醉死很多人。 　　真好，说明你还愿意理我，还愿意开我的玩笑。 　　真好。 　　…… 　　还说什么感情。秦音微微屈着上半身，刚睡醒的样子还是有些颓废，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十指纠结地交叉在一起。 　　说什么应该往未来看了……呵呵，秦音的笑是二十多年来未曾有过的阴冷和残忍，完全隐藏在阴影中血瞳里的杀意像是把把刀刃在旋转。 　　什么感情……都相信不了。 　　世界设定 　　数百年后，为了满足征服未知的强烈欲望，人类通过各种实验，终于成功将兽族的优秀基因与人类的混合在一起。那些接触过实验并且活下来的人繁衍着后代，并且在一代代的反复实验中，稳定下了基因并且衍生出了新的力量。 　　有了成功就会有更强烈的执念，人类将目光转向传说中的神兽，希望能通过实验创造出神祇。 　　计划名为「神创计划」。 　　基因：混合兽族基因后，人类根据兽族的特性，各项能力得到了显著提升。 　　异能：在人类接受兽族基因之后，因为进化变异而产生了拥有属性的奇异能力，顶尖的异能者可以呼风唤雨，与天地自然一般规律。 　　人类：普通人，没有超能力，平庸但是单纯，不会牵扯进复杂的试验计划里。 　　兽族：经过几百年来的进化、变异和适者生存，基因里最优秀最凶残的部分都被无限扩大。 　　变异兽：通过试验将兽族恶魔化，在【神性】的完全对立面，能力超过兽族数个等级。 　　半神：经过试验，基因异能能力突破了“概念”所能达到的极限。 　　神临：兽族基因成功进化成神兽基因，所有的能力都会达到恐怖的能力。 　　云尘学院：最大的基因研究学院，在里面上课的学生都是基因异能者中的翘楚。 　　特警署：执行机关，负责处理变异兽、基因异能暴动者和各种反抗组织势力的事件，保护普通人类免受侵害。 　　世魔：神秘组织，首领身份成谜，似乎为了某个目标在努力。 　　文案 　　第一版 　　二十三年前。“唯一活下来的实验品，那就让他继续活下去吧。” 　　二十年前。“那是个怪物，不要和他玩耍哦！” 　　十八年前。“那么先说声‘再见’了，放心，我们还会见面的。” 　　十一年前。“你的想法很可怕啊，怎么样，愿意和我一起么？” 　　七年前。“你很特别啊，你叫什么名字？” 　　五年前。“特警署最年轻的队长，您好。” 　　此刻……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我只是替他做一些他想做的事。”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说爱！” 　　“再让我追你一次！” 　　“你教过我了啊！我也可以保护你的啊！” 　　“我的复仇开始了……你，还会回来吗？” 　　第二版（根据第一版部分修改） 　　一次实验，让凶猛的禽鸟化身为人。 　　“唯一活下来的实验品，那就让他继续活下去吧。” 　　一次事故，让两个人走上不同的道路。 　　“那么先说声‘再见’了，放心，我们还会见面的。” 　　流淌的血脉，交织起了未曾见面的两个人的命运。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背叛与追悔，曾经轻易撕碎的诺言并不变得珍贵。 　　“再让我追你一次！” 　　时间的声音从那时响起，回荡在此刻。金色的湖泊之下，虚幻与现实缠绕不息。 　　“我的复仇开始了……你，还会回来吗？” 　　第三版 　　与特警署对立的黑暗组织世魔，在基因学院的异能暴动中掳走了一个学生陈风。特警署执行队小队长楚君带回了陈风，却从未想过流淌在一起的被诅咒的血脉，交织起了未曾见面的两个人的命运。 　　为了满足征服未知的强烈欲望，人类通过各种实验，终于成功将动物的优秀基因与人类的混合在一起。 　　有了成功就会有更强烈的执念，人类将目光转向传说中的神兽基因，希望能通过实验创造出神祇。 　　陈风：“你……也和他们一样不怕死吗？” 　　楚君：“遇见你之前，我不怕。遇见你之后，我不会。” 第五十九章 清晨和墨守 　　“嗯~”汪云帆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身体，把身边的喻言又往自己怀里拉进了几分。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就养成了这样的坏习惯吧，不抱着喻言自己还睡不安稳。 　　汪云帆的睡相也说不上很差，但如果把怀里的人当成一个抱枕，那难免会让那个被抱的人有点不舒服，这里磕着了那里蹭着了，最后被抱的那个人就睡不好了。 　　还好，喻言睡眠很深……他的生物钟极为规律，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做，每天晚上十点半必须睡觉，而第二天早上不到十点半喻言也绝对不会起床动一下。睡满十二个小时，保持充足的睡眠才有精力去做大事，至少汪云帆是这样替喻言解释的。 　　至于喻言是怎么形容自己的……嗯，那就是“好困啊可以多睡一会儿为什么要动来动去”…… 　　喻言睡着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汪云帆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喻言熟睡的模样，他也早就过了对喻言的睡颜犯花痴的时候了。以前自己还会很不好意思，结果当事人喻言一句话都没说，有时候他在睡觉的时候还会把自己搂紧。 　　嗯……这种感觉，相当好。 　　汪云帆突然恶趣味上来了，他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喻言的脸颊。 　　手感相当好，以前只是知道喻言皮肤白皙柔软，也摸过戳过，但是嘛，那种光明正大地搂搂抱抱和自己现在的偷偷摸摸，感觉可是相当不一样的啊！ 　　汪云帆把头也凑了过去，注视着喻言的睫毛，想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汪云帆就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只是时间差不多了，别逗他也别挑战自己的忍耐力了，再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摸了摸喻言的金发，汪云帆宠溺地笑了一下，想要下床的时候，手却被人牵住了。 　　“言，你醒了？”汪云帆温和地笑着回头，谁知道喻言慢慢地蹭了过来，身体非常柔软，像猫一样趴坐在了汪云帆的身上。 　　汪云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某个地方流去。 　　“嗯，醒了。”喻言懒懒地笑着，双手都搭在了汪云帆的肩膀上，用舌头舔了舔汪云帆的喉咙，“在你戳我的时候。” 　　汪云帆：“……”所以，我是算被抓了现行？？ 　　“大清早要去哪里啊……”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喻言用撒娇的声音嚷着，又把汪云帆压回了床上。 　　汪云帆的脸又红了几分，他偏开脸去：“今天，汪家那些家长要我过去，我不能迟到啊……” 　　“难道我这里你就可以迟到了？”喻言不满地笑道，手却很诚实地往汪云帆身上摸去。 　　汪云帆脸色惨白地按住了那罪恶的手——他真的不想又一次在床上躺他十天半个月的，那样太丢脸了。虽然喻言会在他“休息”的时候帮他处理很多事情，但是……不行还是太丢脸了。 　　“好啦不逗你。”喻言见到汪云帆这个窘迫的样子才笑了出来，“我睡觉了，你去忙吧。”他往旁边翻了一个身，又一次躺好了。 　　“真拿你没办法。”汪云帆出了一口长气，无奈地笑道。关键时候喻言总比自己有脑子，所以他也不介意……嗯，喻言给自己来这么一点小插曲，虽然刚才是真的有一点紧张。 　　当然，今天晚上或许会更加紧张。汪云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算是打理好了，这样去见那些家长应该就没有关系了吧。 　　“好好睡吧。”一身正装的英俊挺拔男子走到床前。他俯下身在喻言脸颊上落下一吻。喻言没有动，汪云帆也没想再吵醒他，轻轻地走了出去。 　　“如果已知前路如何，你是否还要去。”在房间重新归于沉寂之后，喻言突然睁开了眼。金色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遗憾。但是他很快就坐直了身子，揉着自己的头发爬起来去洗漱。 　　时间也没有那么着急，真的要为汪云帆在那些老一辈前面出头的话，还是好好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吧。 　　嗯~那可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啊~ 　　“如果是你在的地方，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会来的啦，放心。” 　　…… 　　“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父亲。”汪云帆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最近家族分配给他的事情，所有的事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有任何问题。汪云帆抬头，却见坐在会议桌那头的父亲汪墨守只是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都不在乎。 　　汪云帆终于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有了警惕的心理，他才发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不是味道了。 　　有谁偷偷展开了领域么，在这个时候？汪云帆看着那些正襟危坐的家长们，他们对自己的报告都没有发表言论，这种沉默，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云帆，家族的利益是最重要的，对么。”终于，汪墨守开口了，他身边的低气压顺着他的声音笼罩了汪云帆。基因异能者多是成长性的，修行的时间越长，异能的掌握和使用也会越来越熟练。虽然汪云帆的基因纯粹判定已经高于汪墨守了，但是真正交手起来的时候，汪墨守还是可以把汪云帆压制。 　　除非像喻言那样跨过那个“度”，达到神临的境界，才可以无视所有的修行时间和基因压制，真正无所畏惧。 　　“是的，父亲。”汪云帆微微倾斜上半身，礼仪性地表示尊敬。 　　“和你个人利益比起来呢。”没有疑问的陈述句，汪云帆感觉自己周围的压迫感变强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在等待他的回答，或者说，等待他说出他们想要他说出的回答。 　　“自然……家族利益为重。”汪云帆低声说道。 　　“你身边的那个影子，已经跟了你很久了吧。”汪墨守冷冷地说道，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唇边，像是盯上了猎物的肉食动物，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残忍，“家族早就认为他的基因很有问题了，你却一直要护着他。现在……” 　　“可是，喻言他也为家族做了很多事了啊！”触到了逆鳞，汪云帆情绪激动地说道，抬起的灰色眼睛里只有愤怒，“难道你们一定……” 　　汪墨守的手指动了一下，威压再次上升。汪云帆闷哼了一声，脚下的地板已经出现了裂痕，但是他还是昂首站在那里，怒视着汪墨守，不肯有丝毫的退步。 　　“呵呵，所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白说的对吧。”汪墨守冷笑着站起来，其他家长见家主站了起来，自然也没有坐着的资格，纷纷起身。 　　汪云帆心说果然是个鸿门宴，但是此刻他估计也很难抽开身去告诉喻言了……只希望汪家人不要那么下作，直接去自己的屋里找喻言的麻烦。 　　快走吧，言。 　　“喻言不是属于我个人的利益，他有他自己的人格，我有什么资格替他回答！”汪云帆低吼着，唇边流出了鲜血。威压太强了，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但是现在自己已经不能低头了——低头了，自己到时候还能怎么面对喻言！ 第六十章 责罚和表白 　　“嚯，说得真好听，你想保护他吗？”汪墨守因为汪云帆的这种在他看起来无比可笑的执着而不屑一顾，“我是要把整个汪家交给你的，现在不是要听你这些优柔寡断的措辞的！你那个影子的身上有很多家族不知道的秘密，以前我们看你也可怜没有人会跟你一起，就当是给你一个玩伴保镖让你舒坦了，现在……” 　　他突然走到了汪云帆的身前，一只手搭在了汪云帆的肩膀上。如有千钧压迫在自己肩上，这种恐怖的重量混合着越来越强烈的威压，再也承受不起。汪云帆低吟一声，直接被汪墨守推翻在了地上，还没爬起来，那锃亮的黑色皮鞋就重重地踏在了汪云帆的胸口。 　　“儿子，过家家的游戏早就结束了。”汪墨守的脸上笼罩着阴险的死寂，还带着无尽的嘲讽，对汪云帆无知的可怜与可笑，“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是……我就是爱上他了！”汪云帆没有否认，大声吼道，毫无畏惧地对上了父亲的目光，“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爱喻言，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你真是疯了。”汪墨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最后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一个垃圾。他脚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汪云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重型车辆碾压，几近破碎。 　　“怪不得一提到其他家族里那些联姻的事情你都推三阻四，原来如此。”汪墨守气极反笑，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找了一个男人，还光明正大地和那个男人处了那么长时间，自己居然一点察觉他们不正当恋爱的心思都没有，真是讽刺！“长出息了啊，没有汪家的支持，你以为你做的那点什么东西能成什么气候！”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汪家！”汪云帆寒声说道，心真的一点一点冷了下去。曾经还会有幻想，或许自己努力了，就可以得到汪墨守的认可；或许世魔组织扩大了势力范围争夺到了更多的权利，家族就可以真的“接受”自己，接受喻言。 　　周围那些算是一同审判他的家长都开始摇头了，汪云帆知道，只要这个时候自己说点好听求饶的话，再听从汪墨守的吩咐真的把喻言交付给他，让汪家那些研究基因的人解剖喻言，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自己还是汪家唯一的继承人，穿过这扇门，走出去还是万人敬重。 　　但是……只是自己这条命而已啊，只是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已啊——这些都不重要，这些怎么样都抵不上自己对喻言的感情啊！ 　　“呵呵，更大的利益就在这里，你还说没有对不起汪家！”见汪云帆这样长时间的沉默，也看见了他眼里的感情涌动，汪墨守更觉得恶心。狠狠地飞起一脚把汪云帆踢开，汪云帆擦着地面撞到了墙壁，他蜷缩起身子咳嗽了好几声，喉咙里全是血沫，不由得苦涩地轻笑了一声。 　　果然，下手还真是狠心啊。利益，全部都是利益，说到底亲情永远抵不上利益。 　　明明自己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明明现在应该一点都不失望，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哪里很痛呢。明明早知道五家里越是高层越是和自己亲近的人就越不可能拥有“真诚”，可是为什么现在就是很难受呢？ 　　是因为喻言么？为他的努力感觉不值得么？喻言为汪家、为世魔做的那些存在于阴影里的事情，难道只有他汪云帆一个人记得了么？为什么……喻言那个孩子，为什么连一个应有的名字都没有？！ 　　他汪云帆用手撑着地面，好不容易才支起了上半身，抬起头略微冷淡地看了一眼在场所有的人。肺部可能在刚才的践踏中受了损害，汪云帆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脸色立刻惨白。 　　“我……不许你们动他！”汪云帆说着，背后狴犴的虚影升起，白色的雷霆闪电在他身边缠绕，发出“呲呲”的霹雳声。 　　“你没有能力，就别和我说那种废话。”汪墨守冷哼一声，他也不想再自己动手了，按照家族的规矩，家主在进行了一次惩罚之后，就不应该再对有背叛家族行为的成员动手，否则那就是自降身份。 　　在他的示意下，另外一位汪家家长汪旭走了过去。汪家高层多为虎基因，雷属性、光属性或是火属性，也大多是虎基因里最残暴凶狠的那一类。这次受到指示的汪旭是火属性中纯度略次的虎基因，他在距离汪云帆一米的地方止步，微垂首看着狼狈倒在地上的汪云帆，汪旭轻叹一声，也是看着汪云帆长大的，他居然有些不忍。 　　“少主，失礼了。”在掌心燃烧火光摇曳的亮光下，汪旭轻声说道。他很欣赏汪云帆，小小年纪，他的确已经为汪家做了很多，也无愧于汪家少家主这个身份。但是家主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汪云帆如果真的再不识趣，汪旭的欣赏也不能救下汪云帆。 　　“多嘴。”汪云帆冷冷地哼了一声，交手间，雷球瞬间就被汪旭的火焰吞没，汪云帆也立刻被火焰灼烧了身体，闷哼声溢出唇间，“唔……”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汪云帆咬了咬牙，他的雷霆本来或许还可以与汪旭打成平手——他的基因纯粹度在喻言的帮助下，同样已经跨过半神的门槛了——但是周围饱含冷意的威压太强烈，而他又已身负重伤…… 　　“继续。”汪旭复杂的目光投向了汪墨守，家主却只是冷眼旁观，仿佛即将被烧死的人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如果他真那么有骨气。” 　　汪云帆坐到了地上，火焰灼烧着他，但是他仿佛感觉不到一点温度。他捂着胸口，捏住了胸前的一个挂坠，看着火光外紧皱着眉头的汪墨守，汪云帆的笑容里充满了对汪家的蔑视。 　　如果我回不去了，喻言会睡到什么时候呢？他会不会想自己呢……大概濒死的人总会想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吧，汪云帆这么和自己说着，垂下了眼。或许喻言会失落一会儿，然后……大概也不会如何了。 　　因为他是喻言嘛，他的目光可是那么长远，在他那如同汪洋的世界里，自己大概也只是一粒起不了什么波澜的小石子吧。自己的死对喻言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 　　汪云帆一直知道，从认识喻言开始，直到现在，只是自己离不开他罢了。 　　“我来晚了，对不起。” 第六十一章 岳父和女婿 　　喻言？还是我已经产生了幻觉？汪云帆诧异地抬起头，谁知道自己居然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摁在了墙上。自己的唇角，汪云帆努力地睁大眼睛，看见喻言微眯着眼睛，正专心致志地把自己唇边的血干净。 　　旁边的火焰熄灭了，万籁寂静，这里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汪云帆知道喻言背后就是那些凶神恶煞要对他不利的人，挣扎着想要提醒喻言快离开这里，喻言却是更加强势地跨坐到了汪云帆身上 　　“唔……”汪云帆的呻吟在一片寂静中响起，胸口本来就被汪墨守踩得很痛，现在呼吸愈发困难。喻言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只是这样一摸，喻言的表情就有了些许变化。 　　他放开了对汪云帆的掠夺，汪云帆疲惫地对喻言笑了笑：“对不起，我还是太弱小了。” 　　“没有的事。”喻言和善地笑道，笑容没有因为周围压抑的氛围而变得勉强，只如往日，金发青年的美好随意。 　　汪云帆注意到喻言今天居然有好好穿他的那件衣服，而不是把黑色风衣随意披在身后，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么紧张吗，你也有好好打扮啊。”他居然开始和喻言聊起了闲天，汪云帆瞬间警觉回来，最后却还是沉醉于喻言为他展开的温柔领域里，无法清醒。 　　“没办法啊，见家长总得穿得正式一点。你看你今天也没有穿那件丢人的睡袍啊。”喻言宠溺地笑着，摸了摸汪云帆的脸，“今早又摸我的脸。” 　　“咳咳，都说了那不是睡袍。”汪云帆无奈地说道，软软地靠在那里，无视后面一片人。 　　有家长避开了目光，这两个人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亲亲搂搂说着情话，实在是让他们受不了。 　　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啊，这个喻言。汪墨守冷眼旁观，在喻言无声无息出现的时候他也是吃了一惊，然后想着喻言是幻烟领域，应该会有一些封闭他人感觉的手段，他就又没有太过于高看喻言了。 　　只要对喻言有所防备了，这种魑魅魍魉的小技巧就没有什么作用了。汪墨守这样想着，冷笑着象征性拍了几下手：“喻言，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喻言带着诡秘的笑容站起来，右手贴在胸口向汪墨守鞠躬，礼节妥帖到位。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岳父大人？”喻言的笑容无懈可击，如果汪墨守用不带任何感情偏见的目光来评判这个笑容，他也只能说喻言的笑很完美。 　　但如果夹杂了感情……“谁是你‘岳父’。”汪墨守的脸都黑了。 　　自己儿子爱谁不好偏偏爱上了一个男的，爱上了一个男的就算了，自己汪家多年的优良基因居然还是让他变成了别人身下被掠夺的那人！这种“丢脸”的事情传出去自己汪家的地位还怎么稳固！ 　　“别这么不友好啊。”喻言眯着眼睛，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穿得这么正式还真是麻烦，自己对着百科确认了很久，时间倒都是浪费在那里了，“虽然……您对云帆很不友好。” 　　汪云帆身上的伤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在刚才肌肤短时间接触的时候，喻言已经感觉到，汪云帆身体内部的器官已经受损得很严重了。 　　得让他在家里躺上至少一个月……唉，一个月不能碰他了。喻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如果让汪墨守知道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喻言想的却是这种事情，估计一口血都可以喷出来。 　　“呵，我那儿子倒是很向着你呢。”汪墨守冷笑道，“怎么样，他变成了你的好狗，现在向我们来叫嚣着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喻言歪了歪头，眼睛眯成的那条缝里透出了金色，“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啊。” 　　“怎么了？也不想想是谁把那条狗养大的，今天狗倒是来反咬主人了！”汪墨守斥道，“喻言，如果你是想为他好，那你就自己过来！” 　　“……我可是一心想为他好的哦。”喻言回头看了一眼汪云帆，汪云帆的表情很是焦虑，看见了喻言投回来的目光，汪云帆拼命地摇头。 　　他居然还是希望我走啊……喻言轻叹一口气，再看向汪墨守：“但是我也不想把自己交给你们哦。” 　　“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哦，你要不要听听看？” 　　“呵，你以为你是来谈条件的么！？”汪墨守被气笑了，他双手环胸，极寒的气场向喻言压过来，喻言却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保持着诡秘的微笑，平视着汪墨守。 　　汪墨守额角流下汗来。 　　“我不是来谈条件的哦，岳父大人。”喻言慢慢抬起了手，汪墨守注意到，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纤细修长白净，指节分明，就像是上天最宠爱的一双手，“汪家应该是云帆的后盾，如果有一天汪家要反对云帆了……” 　　“那么我就会代替云帆清洗汪家哦，岳父大人。” 　　“呵呵……说什么傻话……”汪墨守才说完，一个金色的身影蹿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视网膜只捕捉到了很模糊的色彩，然后一道被拉成弧线的血色就溅射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啊！” 　　“家主！” 　　那些肃穆站立的人瞬间就慌乱了。天神般的笑容还是在喻言唇边，只是他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出了一把小刀。他站在汪墨守的身后，汪墨守弯着腰，脸色惨白，整只右手掌都落在了地上的血泊里！ 　　“你……”那是怎么样的速度，自己明明都一直保持精神清醒了啊……汪墨守的瞳孔疯狂地颤抖着，他掐着自己的伤口不让血液流得太快，抬起头来第一次正视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你到底是谁？” 　　“喻言，您的女婿哦。”喻言笑着，还故意晃了晃那把还在往下滴血小刀。 　　汪云帆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他认识的喻言。 　　汪墨守的脸更黑了，血气太浓，尤其是他自己的血，这对他的刺激最深：“年轻人，你找死。” 　　“如果您没有对云帆动手，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换了一个衣服的时间，这边汪云帆居然就已经就被他们……想想喻言就很是心痛，这些家族里出来的人下手真是没分寸，和实验室那帮没人性只知道违逆规则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云帆，说一句话。”想到实验室，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了，寂寞如水的表情就算是汪云帆也是第一次看见。 　　“什么……”汪云帆狼狈地抬起头问道，喻言这个表情让他害怕。 　　“能不能，杀。”喻言轻声问道，那把小刀在他的手指间一圈又一圈地旋转，但是没有一滴血转到喻言的衣服上。 　　那身正装依旧干净不占纤尘，黑色西装笔挺，白色衬衫干净。 　　汪云帆却有一瞬间的惘然，仿佛眼前这个俊美不染俗世尘埃的男子，下一秒就会将所有反抗他的人送下地狱。 　　而牵动那一场杀戮的，只是自己说的一个字。 第六十二章 选择和追随 　　喻言他只是等待着自己说出那个字……汪云帆沉默了。 　　汪墨守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左手掌心雷爆炸，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根本就没有落空的可能！他的雷电狠狠地拍向喻言的脸，但是在触到喻言的时候，汪墨守感觉手感立刻变了！ 　　根本不像是拍在一个人类的脸上，一点实体的触觉都没有，反而像是……彻底化在了水里。 　　怎么回事？因为前倾的趋势，汪墨守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喻言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带着惊怒和恐惧，汪墨守本能地往旁边看去，喻言居然正坐在刚才的审判桌上，叠着修长的双腿，看起来非常悠哉，完全就不把汪家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怎么可能。汪墨守背后全是汗，照理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相对应的防备，完全不可能再栽在这样的精神干扰里——但是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样无力呢？ 　　“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汪墨守质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幻烟领域。”喻言懒洋洋地笑道，还是很好心地为他解释了，“已经完全展开了。” 　　“！！”汪墨守瞳孔缩到针状——精神一系的领域完全展开？！还是喻言这种层次的精神领域？ 　　“在这里，我就是所有的规则。”喻言把头扭向房间那头的汪云帆，目光对视的那个时候，后者居然瞬间就是大汗涔涔。汪云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说不出话来，仿佛说出那一一个或者几个字就要失去他全部的勇气。 　　汪云帆明白喻言眼神的含义，但是…… 　　“想好了么，云帆，你说什么我都会做到的。”喻言冲汪云帆笑道，无牵无挂地笑着。 　　就像当年约定的那样。 　　…… 　　“哇喻言你还真是狠心诶。”蒋家那位可以代表蒋家说话的长老恭敬地离开了，汪云帆知道那种恭敬里饱含着多少对喻言的恐惧，汪云帆有一点可惜，但更多的还是愉悦。 　　让别人怕，总比被别人欺负好啊。 　　“咦，那难道不是你的想法吗？”喻言笑着，把玩着那把小刀。 　　汪云帆在见面之后第二天就把这把刀交给了他，喻言的眼力自然也是不得了，他知道这把刀放在异能界，也能算是很珍贵的了。这看起来只是一把七八厘米的小刀，但若以异能催动，便可延伸到任何所需要的长度，并且，斩断一切。 　　“哎呀，只是有那么一个念头啦，我知道蒋老头有多难对付，谁知道你竟然真的可以切下他的小指。”汪云帆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笑。如果刚才喻言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能也会后悔吧。 　　“不需要有那种顾虑。”喻言突然很认真地说道，汪云帆的手僵在了那里，他看见了喻言金色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的金色湖泊，而是很干净很纯粹的瞳孔。他没有笑，这是认识喻言以来，汪云帆第一次看到喻言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告诉我就好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做到的。” 　　…… 　　记忆仿佛被模糊了一些画面，汪云帆记不清楚，隐约觉得那好像是喻言要离开自己的画面。 　　自己全身是汗很是疲惫，苦苦哀求，不知道说了什么，喻言才重新抱住了自己。 　　他轻声说着，他永远不会再丢下我。 　　…… 　　“……不……不要……”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冲击了头脑。汪云帆咬着牙，低下了头。自己还做不到和家里那些人一样——要对他们下杀手，汪云帆还做不到！他可以对外残忍，但是对家里人，就算已经经历了这样的背叛，他还是无法产生杀意！ 　　“好的。”喻言从桌子上跳下来，很轻巧地落地。 　　他走向汪墨守，汪墨守自然是眼神复杂。喻言毫无戒备地把脸靠向了汪墨守，虽然两个人的脸已经贴得很近了，汪墨守觉得自己怎么样一下，喻言都会被劈成焦炭。但是他的心底里还有更响的声音在诉说，在告诉自己不要招惹这个年轻人，否则…… 　　“请岳父大人把对我的所有偏见和对云帆所有不善的想法都忘记哦，也不要想着暗中对云帆有什么小动作，否则我生气的时候……”金色的湖泊侵入了汪墨守的精神领域，汪墨守吃惊地想要反抗，但是很快就被湖泊包裹，那种温柔的荡漾居然让他感觉很舒服，迅速沉沦下去，一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云帆也是劝不住的哦。”轻轻地，喻言说完了他的宣言。 　　喻言走向汪云帆，离喻言的背影快有五米距离的时候，汪墨守才如梦初醒，跪坐了下去，大口地喘气：“你……” 　　“哎呀，有我这样厉害的女婿您就放心吧，我又不会欺负云帆，您自己多注意点就好了。”喻言笑笑，他扶起了汪云帆，用身体撑住了汪云帆全部的重量，“那我们现在回家了哦，岳父大人，希望这次面见您还满意。” 　　汪云帆复杂地看着汪墨守，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不会让喻言陷入很艰难的处境，但是如果汪家人还要对喻言有什么非分之想，喻言会怎样看自己，自己又还能如何…… 　　“唔！”一不小心被触到了伤口，汪云帆低吟了一声。 　　喻言见状只得“无奈”地把他横抱了起来，虽然自己是比汪云帆矮上那么七八厘米，但是通过精神暗示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抱起汪云帆，还是蛮容易的。 　　汪云帆脸红了一点，后面看戏的家长们脸更黑了一点。 　　是不是做错了，喻言才是自己的底线啊……汪云帆有点自责地低下了头，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向喻言的脸：“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没有按你的意思做出选择。 　　对不起，没有那种决断杀伐的勇气。 　　现在估计汪家人对喻言更加好奇了，到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潜入家里安置一些封印精神的仪器进来，汪云帆都不知道喻言的能力会不会受到制约。 　　“没关系，到时候好好表现就行了。”喻言脸上带笑，丝毫不在意，“好好休息一个月，这个月什么都不要想，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来说‘抱歉’。” 　　汪云帆听懂后差点就用头去撞墙了。 　　…… 　　“家主，那个人……是突破半神的境界了么？”有人谨慎地问道。 　　汪墨守颓然坐在椅子上，他的断手已经被接回去了，科技发达倒还是有些许好处的：“是的。” 　　有人眼中升起了狂热，如果能掌握这种技术，汪家一家独大指日可待：“最近刚刚实验出了精神封印锁链，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精神系的基因异能者，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可不可以……用少主去制约他？”有人小声提议道。 　　汪墨守眼中闪烁过一丝仇恨，最后却还是憋屈地放弃了那种想法：“除非能确定能控制住他，否则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会死的，汪云帆也是喻言的底线，汪墨守在刚才的幻觉里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如果汪云帆点头了，喻言会毫不犹豫地斩杀自己，汪墨守知道，自己这条命还是儿子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才给他的。 　　“可是，家主，您就这样让那个影子作威作福么！？”有人忿忿不平。 　　“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一切都是无力的。” 　　早就该变天了，只是自己一直被那个喻言蒙在鼓里啊。汪墨守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声音里也充满了倦怠：“今天这件事就这样吧，汪云帆是你们值得追随的领导者，我愿意把汪家交付于他手中。” 　　“……我们，也愿意追随少主，家主。”都是明白人，怎么还会需要更多的解释。 　　早就该变天了，在那一年神临的时候。 第六十三章 回家和散步 　　楚君靠着窗发呆。他记得自己和陈风初次见面的时候外面还在落叶，是十月份，而现在，飘落下来的已经是一片纯白了。 　　楚君不喜欢雪，虽然在这样冰雪覆盖的领域里，他的基因能力会得到增幅，但是他可以欣赏落叶的凋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雪花的唯美。 　　或许是因为雪花太洁白纯粹了，或多或少会让他觉得自己……肮脏吧。他记得和自己说过，基因异能者的存在就是罪孽，只有通过不断的赎罪行为，才能让自己得到“神”的宽恕。楚君也知道所说的“神”就是那个概念，和“神临”是一样的不相信神真的会降临，但是始终怀揣着那虔诚的信仰。 　　楚君很敬佩能有那样的信念，但是他不能相信，不是因为他缺失了大部分记忆，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特殊的实验体。 　　神并没有来拯救这些挣扎的信徒，所以，楚君也在那个时候失去了信仰。 　　他出生时就比一般的异能者还要肮脏，在特警署执行任务保护这个城市或许可以洗刷他的罪行，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从他的血脉里剔除那些罪恶的因子。 　　所以……这种雪白的纯洁，在楚君看来就尤为刺眼。 　　“啊啊储君久等了啊！”陈风急冲冲地跑过来，今天几分钟，出来见楚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他还以为楚君生气了，立刻就慌张了。虽然楚君……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但是陈风大部分时间里还是不能把自己顺利代入那个身份。 　　“没事。”楚君转过身来，和他并肩往车库走去，途间有很长一段露天的路，楚君撑起了黑伞，陈风很自觉地往他那里靠了一点，“快要过年了，你回去吗？” 　　“啊？”陈风愣了一下，回家……是回楚君那边，还是说，陈家？ 　　“陈家。”楚君知道陈风在猜测什么，先说了出来，“也在那里那么多年了，不回去么？” 　　就算在那里很多年了，但是……陈风沉默着走路，楚君是不知道自己在陈家有多不受待见，陈家巴不得没自己这样一个人……只是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告诉楚君，只能徒增楚君的烦恼罢了。“不想回去，我想和你一起过年。”过了好久，陈风闷闷地说道。 　　楚君也想不到陈风的回答会这样果断，还以为他要打电话回去问问什么的，谁知道他这么快就给了自己准确的回复。他看着伞外的落雪，还是太干净了，有点刺眼。 　　陈风见楚君不说话了，还以为是楚君想着和别人一起过年，只能昧着他心愿低声补充了一句话：“如果你已经和别人有约了，那我就回去。” 　　“一起过。”楚君低声说道，他早就去世了，而且家里的那些亲戚也不是很欢迎自己。楚君是不善言辞，但是他还是知道察言观色，第一次注意到那些人有了不快，后来他也没想着再去家了。这么多年来他也习惯了独自过年，现在有陈风陪着，应该也会很好。 　　就像两个孤独的游者，终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外一位孤独的伴侣。 　　“储君，你喜欢下雪吗？”得到了楚君的确定答案，陈风松了一口气，声音都欢快了一些。能和楚君一起过年，一起吃饺子包春卷什么的，想想都很愉快。 　　“一般。”楚君淡漠地说道。以前他倒是无所谓让雪落在自己头上，但是旁边还有一个陈风……这种雪水太凉，陈风身子比较瘦弱，如果他因为落雪而感冒生病了，楚君会更加讨厌雪。 　　“我很喜欢雪哦！”陈风突然说道，他抬起眼看向楚君，楚君注意到他的眼睛里绽放的是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闪亮光芒，“能保持那种纯净，我觉得是很难得的啊。” 　　“太纯净不好，容易被污染。”楚君有点冷淡地说道。 　　陈风只觉得楚君说的话有点悲观，认真地看着楚君的双眼，陈风发现楚君的眼底仿佛也有雪花在飘起。他会这样想，或许……和楚君的过去有关吧。陈风记得秦音告诉过自己，楚君是没有过去的人。不管是谁，记忆里有这样大段大段的空白，看见同样的代表空白的白色，大概就会有点……嗯，害怕吧。 　　“怎么。”见陈风看着自己却不说话，楚君问道，声音低沉。 　　“所以储君你……”本来想安慰楚君几句话的，结果话出了口就完全变了意思，陈风只觉得自己这些天偷偷摸摸地看那些《如何与人沟通交流》《说话的1000种魅力》等厚重书本都是没用的，做了再认真的笔记实践起来都是虚无，“是因为下雪天才要撑伞的吗？” 　　“我是无所谓，但是如果你感冒了就不好了。”楚君平静地说道。寒冰一系异能的他从来不知道“感冒发烧”是什么感觉，但是陈风不一样。在异能属性的专业里，冰与风是相生相克的，有时候双方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但是更有可能起到很严重的属性压制效果。不管怎么样，楚君都不能让陈风去冒那样的风险，总归是妥帖稳重点的好。 　　“这样啊……”陈风轻轻点了点头。 　　车上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楚君目光平视前方，他注意到了陈风情绪的变化，但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每个人都会有喜好，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无法欣赏落雪”陈风就沉默，那么楚君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 　　无言地停好了车，楚君刚想撑开伞，陈风却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楚君诧异地看着脸颊微微泛红的陈风，那副倔强的模样居然很是可爱。 　　“跟我一起去转一圈好吗，就一会会儿时间……”陈风小声说道，“不撑伞，就随便走走。” 　　楚君的房屋内部装修一开始是很简陋，但是经过一轮改头换面，现在已经很是华丽。而陈风走出了那间屋子才知道楚君是有钱人，他所在的地方，是本市地价最贵的小区。先抛开这里的安保有多好不说，这里的环境绿化也曾是让初次闲逛的陈风咋舌。 　　“那把帽子戴上。”楚君不知道陈风在想什么，但是想起陈风之前的炽热目光，他也只能微微退步，打开后备箱里的一个盒子，里面各式的衣服让陈风看得瞠目结舌。 　　这是……在犯了事之后跑路用的伪装吗？可是为什么楚君要准备这么多衣服？？盯着男人翻找衣服的背影，陈风总感觉自己进错了什么片场——为什么会这样啊？ 　　“这顶好了。”翻了好久，楚君最后选择了一顶橙黄色还带着猫耳朵的毛线帽，在陈风疯狂吐槽楚君审美的时候，那顶帽子已经扣到了陈风的头上。这顶帽子除去美观度不说，保暖倒是够了，左右两边微微加长的帽子很贴心地把陈风的耳朵也包住，只是还有两个垂到肩膀的球球…… 　　说起来为什么楚君事先准备好的这堆衣服里会有这样的帽子？？看着关上后备箱依旧一本正经严肃禁欲的楚君，再想象着戴上这顶帽子最好再穿上猫爪手套的楚君，陈风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了。 　　“你在想什么？”楚君见陈风一脸憋笑憋出内伤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陈风继续憋着笑，还要端正起自己的态度和楚君用正常的语气说话，真的很不容易，“这下你就放心了吧，我们走走吧。” 　　“……嗯。”楚君伸出手捏了捏陈风的猫耳朵，顺手又把陈风搂入怀里，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雪有点冷，陈风搓着手呵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手恢复了温度。楚君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握住了陈风的手：“这么冷？” 　　“还……还好啦。”陈风有些慌乱地说道。楚君手掌的温度也有些凉，他好像也很冷，但也有可能是他自身基因的问题让他的身体无法温热起来。 　　陈风突然有些心疼，如果楚君的世界一直是这样的冰凉，那么他自己呢？他的心灵是否也会是一片风雪覆盖？ 　　陈风不安地扭开目光，楚君无言中把他的手握紧。 第六十四章 雪人和冰雕 　　两个人沉默着走着，雪却慢慢下大了。楚君抬起头，看着天，雪现在虽是有变强烈的趋势，但是下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停。眼前只是刺眼的雪白，如果不是垂眼就可以看见那抹鲜明的橙黄色，楚君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在战斗之外的时间里站在雪地里很久。 　　人总或多或少会有些小毛病的，没办法。楚君轻叹一口气，看见自己的呼吸化成白气飘散出去，他有些发呆。 　　“储君，我们一起堆雪人怎么样？”陈风看见楚君这样的消沉就觉得心里那里很闷，正巧又看见本来是大片观赏草地，而现在已经被雪覆盖，他打起精神，一半是想安慰楚君，一半也是因为他本身的玩心念头，陈风有些兴奋地说道。 　　以前的冬天，他看着别的伙伴在堆雪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较微妙，也知道自己不被众人认可，只能远远地、用他充满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些玩耍的伙伴。看他们打雪仗、滑雪、堆雪人，却要强迫着对自己说，这些快乐都与自己无关，他也一点都不在乎……陈风也是很期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参加这种活动的啊！ 　　“堆雪人……”只是这种活动更与楚君无关，但是又不好打击陈风的积极性，他只能一脚踏入那完美平整的雪地里，雪迅速没过他的皮靴，“怎么做？” 　　诶储君也没有堆过雪人啊。陈风立刻很激动地蹲了下去，难得有楚君不会而自己可以教他的事情，想想还真是有点小骄傲呢~“像我这样搓成两个团子……” 　　最后楚君看着陈风滚出了一个很丑的椭圆体，然后又滚出了一个稍微小一点但是同样不美观的椭圆体，并且把两个不完美的椭圆体放到了一起勉强做出了一个人的形状后，楚君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评判这个被称为“雪人”的神奇生物。 　　“怎么样！”陈风大喘着气很开心地说道，虽然楚君没有怎么动手，但是他站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四舍五入这个雪人就是两个人一起堆的吧！“哇我还是第一次堆呢！想不到还有点难……”他擦着汗，活动起来就没有那么热了，他把帽子给摘了下来给自己扇了扇风，头发因为静电和连带作用变得有些翘起，他红扑扑的脸庞看得旁边的楚君有点发呆。“储君你……不想玩了吗？那个，那我们回去吧……”陈风回过头来见楚君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本来还是快乐的他表情立刻就有了变化，惶恐地小声说道。 　　“没有。”楚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怎么可能告诉陈风自己是看他看呆了，“别着凉了。”他生硬地接过陈风手里的帽子再次给他戴好：“我差不多知道是怎么样的了，一起堆一个吧。” 　　他弯下腰去，明明是娱乐的项目，他却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和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陈风呆呆地看着楚君的侧脸，他穿的衣服不是很多，但是堆雪人怎么说也是个体力活儿，楚君的脸色居然丝毫没有变化…… 　　好奇怪啊。陈风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只能蹲下去搓着雪球，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事实证明，完美主义者楚君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看着最后成型的那个堪称雪人界完美典范的雪人，陈风坐在雪地上，心疼地抱住了他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天真地想着能教楚君什么东西吧，结果真是太打击人了。他委屈巴巴地想着，把自己抱得更紧。 　　“不好看吗？”楚君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雪人，在脑海里计算着球体的数值和各项长宽高，确定了这是黄金比例雪人，应该没有什么瑕疵，却不明白为什么回过头只看见了陈风的一脸失落。 　　“没，很好看……”陈风的委屈都被他憋了回去，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五彩斑斓的小雪人。 　　楚君把五颜六色的小雪人抱了起来，小雪人炸毛了，立刻无法安静，挣扎了起来：“楚君？？” 　　“地上太凉。”楚君淡淡道，把陈风放好在了地上，还给他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只是拍个雪，楚君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陈风却如受了很大的刺激，在猝不及防就被接触了的那一刻，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在了那里。 　　楚君感觉到了手感的不对劲，陈风的身体太过僵硬：“你怎么了？” 　　“我们……回去吧。”陈风羞红了脸小声嚷道。他知道楚君什么想法都没有，但是……屁股总归还是很敏感的地方啊，楚君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拍自己那里…… 　　楚君用另外一只手摸上了陈风的脸，他掌心的温度还是和之前一样微凉，不像陈风，现在双手已经因为与雪的摩擦变得火热起来。楚君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陈风愈发通红的脸，突然低下头在陈风唇上落下一个吻。 　　“唔！！！”陈风的脸上又一次火山爆发了，他的身体僵在了那里，不知道楚君突然来这么一出是要做什么。 　　楚君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刚才应该亲陈风一下。他咳嗽一声，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感觉倒是很好，只是太短暂了：“回去吧。” 　　陈风茫茫然跟在楚君身后，像是刚才一吻他就被吻去了所有的魂魄。跟着楚君上楼，进屋，关门，坐在沙发上，陈风还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给你。”听听声音陈风惊讶地抬起头，看见楚君递过来一个冰蓝色的小雪人。那不是雪搓的，而是冰雕，想不到楚君还有这样一手，陈风更加……自闭了。那个小雪人还蛮可爱的，穿着一件运动外套，手插在口袋里，有点酷，表情却很温柔，露出来的笑容很腼腆。 　　重点是，小雪人还带着一顶……猫耳朵的毛织帽子。 　　“咳，这不会……”陈风耳朵更红了，心说自己明明已经把帽子摘下来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热。 　　“嗯，小陈风。”楚君表情严肃地说着搞笑甚至可以用“恶意卖萌”来形容的话，反差太大以至于陈风笑出了声。 　　“怎么了。”楚君在他旁边坐下，陈风伸出手碰到了楚君掌心的Q版小陈风，然后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还蛮可爱的，楚君冰雕的水准居然这么好。他钦佩地看了楚君一眼，谁知楚君也正好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陈风立刻就慌了，手一个不稳，还好楚君反应力比较快，否则小陈风就要摔碎在地上了。 　　“对……对不起！”陈风小声说道，心里却是在狂啸如果不是楚君又一次撩到了自己，自己怎么会把小陈风摔到地上去啊…… 　　楚君把小陈风放到了茶几上，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手冷？” 　　“有……有点。”就这样忽悠过去吧，总比被楚君认为是“自己被那一刹的眼神给惊艳到了才慌张摔下小陈风”要好。陈风忙不迭地点着头，突然就被楚君欺上身去。 　　沙发很软，被楚君这么一压就凹陷了下去。陈风慌张地动了一下，肩膀就被楚君压住。楚君的头也埋了下去，刚才在雪地里怕陈风凉着了，也不敢亲太久；只是刚才那么一会儿时间还真是不够过瘾，楚君自以为是个理智的人，想不到陈风就是那最惹人的毒药，让他已经欲罢不能，不如沉沦。 　　呼吸喷入口腔，陈风也没有想过继续挣扎了，顺从地躺在那里回应着楚君陈风居然也有些不满足，渴望着更多。他感觉到了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对楚君说出来，只能通过更深的拥抱来缓解那种欲望。 　　小陈风在旁边静静地微笑着，看着陈风被楚君慢慢掠夺，最后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模样。 　　楚君是不知道接吻之后还应该再做些什么，而陈风是没胆量提出来更加“过分”的要求。两个人觉得单纯先这样就蛮好，拥有着彼此就算风雪侵袭也不觉得寒冷。 　　或许陈风就是自己心里的那片净土。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楚君这么想着。他的睡眠没有变深，不仅是为了保护他自己，更是为了枕边人。小陈风被放在了桌子上，正对着窗外。 　　略显诡异颜色的月亮照着遍地的白雪，闪烁起了银色的光。 　　像雪一样纯白吗，自己真的可以拥有这种纯白吗？楚君伸出手去抚摸着陈风的脸庞，微微闭上了眼。 　　现在还不知道未来，那先道声晚安祝福今天。 　　第二天，陈风几经隐忍还是爆发出来的喷嚏声，让楚君彻底讨厌了雪天。 第六十五章 休息和暴怒 　　“快过年了。”张谦把中饭放下，秦音只是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张谦知道小狐狸醒着，但就是装作在睡觉不想看见自己，这让他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那次秦音的突然昏倒在特警署分部也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秦音和楚君可以说是这里的定海神针，虽然不能说这里所有的成员完全仰仗这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在，总能带给他们很多说不清的安心。 　　首席对此倒也很重视，还特地“关照”了一下秦音，让他不要太过劳累，工作忙碌之余也要适度休息；特警署里也有很多特警或者是一些文职人员说着不能让秦音指挥再像以前那样辛苦，很主动地为他分担了一些工作，这个特警署分部的工作氛围倒是变得不错了起来。 　　但是这一切在张谦眼里……呵呵……一次两次休息就算了，回回自己过来找秦音他都在休息就很说不过去了吧？这都过去快十多天了，以前那个工作狂魔现在这么养身了吗？他是真以为自己傻吗？？ 　　首席也发过话让他可以回去了，但是张谦硬生生说这个地方还有很多问题，还指出“世魔和那三家人最近很有可能再在这个地方有所动静不得不防”，赵伴月首席倒也批准了他继续留在这里的申请。张谦怎么说也是张家的少家主，很多关于家族的讯息特警署还没有调查到，张谦就已经能安排人有所准备去了；张谦都已经这样强行提出了，赵伴月也不能不多在意一下这个城市，也就随了他的意愿让他留在这里了。 　　不过赵伴月没有料到张谦最重要最不单纯也最发自内心的想法呢……只是想着“不把这只小狐狸追回来，我怎么甘心就回去呢”。 　　“休息也够了吧秦音指挥，您可以用膳了。”张谦一边暗地里磨着牙一边表面上带着和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 　　“嗯放下出去，我等会儿吃。”秦音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张谦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去抽秦音了。 　　“饭凉了就不好了，秦音指挥。”张谦“心平气和”地把手按在了桌子上，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见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与桌子的震动很是吻合。如果张谦再用上点力，秦音的这张办公桌子就会在这样的振幅下彻底散架。 　　秦音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张谦的小动作太明显了，自己触在地面上的脚都可以感觉到那从桌子上传递下来的震颤。张谦要闹倒还只是小事，自己桌子被拆了就是大事了。 　　“我现在吃，你出去吧，辛苦了。”他微微一笑，无懈可击的笑容让张谦的咆哮憋死在了他的喉咙里。悻悻地停止了手上的微动作，张谦很不要脸地拉过会客椅子，笑眯眯地看着秦音：“别这么绝情啊秦指挥，我想看你吃饭可以吗？” 　　“……”秦音拿筷子的手滞了一下，然后把饭盒推向了张谦：“不饿了，劳烦帮我丢一下。” 　　张谦：“……”这狐狸是要把我往死里气吧。 　　“出去帮我关个门。”秦音站了起来，张谦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要和自己做些什么，结果狐音华丽丽地无视了他，躺在了会客沙发上，还很精品意识地从旁边拿出了眼罩和枕头。 　　张谦：“？？？” 　　“我要午睡了。”秦音淡淡道，嘴角的笑有些嘲弄。 　　张谦怎么可能这样认输，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沙发边，突然凑了过去，弯下腰，笑容轻佻而充满色欲。他的指尖碰到了秦音的赤发，见秦音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笑得更加开心了：“当着我的面躺下，你……是在挑战我么？” 　　“离我……远一点……”很含糊隐忍的声音从秦音唇边迸出。 　　“嗯，你说什么？”张谦还以为秦音是害羞了，愈发开心地压低身去，嘴唇触到了秦音的耳垂，“再说一次给我听……”这么多天第一次离秦音这么近，是不是秦音也耐不住寂寞被自己每天无微不至的关怀给打动了呢？ 　　“我让你……”秦音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在张谦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股大力自他胸口袭来。张谦第一次吃到这样的亏，根本无法防御，他的背狠狠地撞到了天花板上，紧接着焚天的火焰把他整个人吞没。 　　“离我远点……”阴森森的声音回荡在张谦脑海里，秦音没有开口，张谦却已经被他低沉的声音灌耳。虽然张谦知道这是秦音直接侵入他精神的攻击，但他下意识地还是想捂住耳朵。 　　因为重力摔回到了地上，张谦头有点晕，这种精神浸染太过可怕，所以那些精神系的异能者——或者说有这种操纵精神趋向的异能者——一直都被其他人视为可怕的存在。 　　比如幻烟喻言。 　　比如赤狐秦音。 　　才用手捂住了嘴巴不让更多的浓烟进入口腔，一个人的阴影就把张谦笼罩。他抬起头，秦音的身边是燃烧的火焰，不同于那毫无章法的烈火，秦音身边的火经过了他的精妙控制，一条条火焰如同蛇吐着信子。 　　“你……”张谦的声音沙哑了，他以为是刚才吸了一口烟进去或是太紧张造成，后来才发现，他的喉咙隐隐作痛起来。压迫感太强，基因居然被完全压制了，那似乎已经是超越“半神”的度了！他半跪下去，汗水将他的视线模糊，只知道秦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眼罩早就被摘掉了，那双血色的瞳孔里饱含着…… 　　杀意，居然是秦音对自己起了杀意！不是之前嬉笑怒骂的那种杀意，而是…… 　　“你……想杀了我么……”张谦低声问道，高温和高强度威压都让他大汗淋漓，他很勉强地抬起头，秦音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阴沉着脸，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张谦嘴唇干燥，只想去喝水。这个房间的温度在直线上升，但是特警署的每个房间尤其是秦音这种指挥官的房间都是特制的，这种热度根本传不出去。张谦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水分在快速发散出去，或许被人发现的时候，自己只是一张人皮了吧…… 　　或者，连渣渣都不剩下？ 　　“一定……要这么绝么……” 　　秦音没有说话，张谦的视线被汗水模糊了，并没有看清楚秦音赤瞳里那略显飘忽很不正常的火焰。 　　“小狐狸……我的命你这么想要么……”咳嗽着轻笑一声，张谦居然感觉到了几分有点讽刺意味儿的解脱。 　　“滚。”秦音眼中的火焰突然散了。见张谦如释重负一般的狼狈，秦音也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低声吼了一句，心绪却有几分不宁。 　　张谦的精神状态本来就被秦音之前的压迫给摧残了许多，现在只是单纯的言语指令就让他的眼神乱了，然后听从地滚了出去，动作很是圆润。 　　…… 　　“你还真敢来。”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收敛了情绪。打开窗户，看着那一缕烟从窗口飘入，秦音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早就可以猜到这一点，只要喻言想，那么他见自己一面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不管什么方法秦音倒也都能接受。 　　看着那烟雾逐渐幻化成型，秦音说不出自己应该懊恼还是无所谓，最后发出来的声音居然带有几分懒散：“刚才你有在操控我的情绪吧？” 　　暴怒，来得突如其来。本来只是想让张谦滚远点，想不到自己下手居然还会那么重。虽然秦音是很高兴自己揍了张谦一顿，但如果是在别人的控制下，那种感觉立刻就变质了。 　　“别那么针锋相对啊。”喻言笑呵呵地在秦音的办公桌上坐下，还叠起了双腿。秦音微微皱眉，喻言是没有压到他的什么东西，但是坐在自己的桌子上…… 　　“只派一个影子来是为什么，瞧不起我么。”秦音拍掉了肩膀上的灰尘，火焰的确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过也总难免会烧掉一些什么东西留下痕迹。 　　“哎呀呀，这不也为了你考虑嘛，秦音指挥如果和世魔的影子首领有说不清的关系，到时候难做的可是你啊。”喻言眯着眼睛看着秦音，那种说不上是目光却又紧盯着自己的视线，让秦音有点不自然。 　　他逞能一般地“哼”了一声：“如果是本尊来的话，你就不怕我这里有什么埋伏，让你再也回不去了？” 　　“秦音指挥，虽然知道你是在说气话，但是我还是有一些不开心诶。”喻言歪着头用手托着脸，“当然，说想要埋伏我，那还是算了吧。” 　　“谁能拦得住我啊，你说是吧？” 　　“特警署怎么不行……”话才出口，秦音就止住了。 　　当年那个地方，又有谁想过，真的会有试验品走得出去呢？ 　　但是喻言做到了，还不是偷偷摸摸地走出去，而是把整个实验室给摧毁了，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 　　当年的他就有那般恐怖的实力，现在的他，还有什么需要畏惧？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见秦音收敛了情绪，喻言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经过上次的交流，我发现你的身上也有原罪，所以，我可以提前把你看成是‘一家人’了。” 　　什么……原罪？秦音愣了一下，这似乎是另外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探索过领域的秘密了。 　　“极致的善与极致的恶必然同时存在。”喻言微笑着伸出手来，“同样，达到神临的同时，魔也会回到人间。” 第六十六章 住宿和村庄 　　雨下得朦朦胧胧，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一家很不起眼的住宿房前。 　　店家没有起身去招待，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也就他这一家住宿房。 　　要住就住要走就走，嫌弃自家自家也不待见，店家很是佛系。 　　没来由的，店家就是这样慵懒，好像什么事都无所谓，他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佛系的。 　　下车的两个人，一个人风华正茂，剑眉星目格外英气，一身青衣，上面是白色腾云花纹；另外一个金发璀璨，微眯着双眼，黑色西装随意地披在肩上，表情却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店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走进来的二人，这两个人怎么说看起来都是年轻有为的模样，却没想到他们会到这样的小地方来……佛系的店主抬眼看了看自己破旧不堪的装潢，居然有些愧疚，心境变化，似乎也不那么佛系了。 　　“劳烦了，两间房。”金发少年温和地笑着，放在桌子上的钱却远远超过了那两间房的价格，“或许会在这里多住几天，顶楼可以住人吗，我不是很喜欢被打扰。” 　　“言，两间么？”店家还没有回答，就听见金发少年后面那位银发青年问道，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唔，怎么。”金发少年歪了歪头，店家觉得这个小天使一般的少年太可爱，而店家自己居然产生了想去捏一捏他的脸的念头。但是那位银发青年脸上有着很明显的不高兴，店家只能收敛起自己的非分想法，畏缩起来。 　　“这里不会有些其他人的啦，我就是想来这里逛逛，是你一定要跟我过来的啊。”金发少年像个孩子一样瘪了瘪嘴。 　　“……”银发青年抬了抬手，那模样就像是很多话都憋在了口中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有些沮丧地放下，“好吧。” 　　店家怎么会知道，银发青年最近才产生了怪癖，晚上如果不拥抱着金发少年，他的睡眠又会回到以前那样的混乱不堪，甚至多夜难眠只能辗转。 　　被店家引到了顶楼的隔间，金发少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有一个窗子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蒙蒙细雨和如水墨画的淳朴山色，风景很是不错。他满意地笑着，而银发青年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床是太窄，想要再次提起同床的想法也只得作罢。 　　“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喊我啊。”他没有忍住还是在临走前抱住金发少年，蹭了蹭他柔软的金发。 　　店家也没有起什么不好的心思，觉得这两个人也满是般配，更觉得自家的床太小了。 　　或许下一次装修的时候，是该弄些双人床来。佛系的店主这么想着，却突然想不起来上次装修是什么时候了。 　　…… 　　喻言双手撑在了窗台上，风吹拂过他的金色发丝，有细雨吹在了他的脸颊上，凉丝丝的，感觉很是奇特。他很早以前来过这里一次，而这次回来，他是要完成一件之间没有了结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到时候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不过，尽人事吧。 　　喻言早就不想听天命了，当神在他眼前初次降临的时候。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一个金色的纹章明灭着光芒，好像在有规律的呼吸着。 　　但是喻言知道，如果把这种光芒的明灭看成是人的呼吸，那么看这个人的呼吸也已经看了快到三年，而这个人现在，明显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就像是在呐喊着，向喻言挑战着，让他往没有未来的深渊尽头引领过去…… 　　喻言微笑着眯起眼睛，虽然听不见，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在说—— 　　“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 　　汪云帆不知道喻言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不过在这里安逸地过着日子，汪云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虽然汪家现在和其他四家尤其是蒋家的关系比较微妙，自己身为汪家的唯一继承人却到这种穷山僻壤来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是不妥当，但是喻言却是他更加不想放手的人。 　　这孩子身上有太多吸引他的东西了，汪家只是小事，如果错过了喻言，汪云帆才觉得那会是自己一生的遗憾。 　　就是不知道喻言会不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烦。 　　汪云帆叹了口气，喻言的想法自己可以去猜，但是现在他还猜不透。每天看着喻言在那里散步，有时候步伐还很诡秘，他就觉得自己和喻言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得到你的心呢。 　　…… 　　“哎呀呀，时间差不多了。” 　　让汪云帆比较开心的是，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方来，喻言的一些行为和以前倒还没有什么差别，比如说，他还是喜欢在自己怀里趴着，像一只小野兽。汪云帆抱着喻言，感觉很舒服。每天也就只能在这种时候，汪云帆能勉强让自己的绷紧的神经放松一点。偶尔摸摸喻言柔软的金发喻言也不会在意，只是这样就感觉很好——汪云帆发现自己的愿望居然都变得简单了。 　　“你说什么？”只是刚才喻言说的话汪云帆没听懂，他慢悠悠地问道，还是放轻松着。 　　“这里是我走了这么多年，最接近神临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非常有趣。 　　在地图上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把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帝都连线起来，最后都会交于一个点。 　　而实验室是在那个点附近的另外一个多根帝都线相交的地方。 　　最有趣的是，实验室关于交汇点的对称点、同样是多根帝都线相交的地方，正好就在喻言现在所在的这个小村庄。 　　喻言不怀疑那些没人性的实验疯子总会寻找一些奇特的地域，那里不是风水特殊就是有着一定的含义——所以，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就更加值得他注意，而事实证明，他的确赌对了。 　　三年前他来到这里，卷入了一场说不上复杂但是也不算简单的事件里。 　　三年后他回到这里，只为了赴一场诅咒，并且将当年没有完成的罪恶，升华。 第六十七章 秘密和诅咒 　　这个村庄怎么看都很平凡。偶尔会有游客过来玩，村里人也很淳朴善良，热情招待他们几天再把他们送走，所以喻言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这里人多少大的好奇心。喻言一边假装在游山玩水，一边隐藏起他的真实想法，在黑暗中打量着这个村庄。 　　这里的确流传了一个传说，但是喻言一有提到这个话题的趋向，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话题，而且不管他们的态度有多少生硬，最后都只会用尴尬的笑声搪塞过去。 　　最后发现实在不能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喻言最后选择直接去询问村长。也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意料之中吧，那老爷子还一脸愤怒地说什么那是祖传下来的秘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还下了逐客令。喻言本来还想动用异能让老爷子强行开口，谁知村长的孙女阿芩把他拉了出来，一边大喊着“不要惹怒我爷爷了”，一边带着他跑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 　　接下来的发展喻言只在很奇怪的小说中看见过，阿芩居然很爽快地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 　　刚开始的确只是怀疑好奇的喻言听阿芩讲到最后也没有了开始的淡然，他的确应该惊讶，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居然真的会是传说中神临的第三次地方。 　　而他也不解，不知道阿芩把这种应该保守的事情告诉他是有什么企图。当时，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小少年就直接问了阿岑。 　　阿芩见喻言真的还是什么都不懂，才半羞涩半扭捏着说，自己似乎对喻言一见钟情了。 　　喻言不知道自己的气息因为狻猊的基因而有了变化，很多时候依靠自己的基因本能就可以很轻易就得到别人的欢心与爱慕。当然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本领，喻言自然很愉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一“特性”，也没有考虑太多了。 　　他一个人去了阿芩所说的那个地方，那是一个离小村庄都可以说得上是很遥远的地方。他穿过了密林——这种感觉他倒不陌生，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一片森林，和这里无比相似。而这种不应该存在的相似，让喻言心里的成就感更强，他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对了地方，自己想知道的、想拥有的，很快就能摸到端倪。 　　跨越了森林，喻言在一个黝黑的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离真实的秘密已经很接近了，虽然前路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但是喻言并不是这样就会被吓怕而退缩的人。 　　他停下步伐只是因为他要处理掉跟着自己好久的“尾巴”。 　　…… 　　“阿芩，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啊，这里很危险，快点回去哦。”喻言柔着声音轻笑道，眯起的眼睛里却隐隐透出了杀意。 　　“油嘴滑舌。”出乎喻言意料的是，村长居然都到了这里来了。他还以为那个不起眼的八十来岁老爷子没什么本事，想不到他也还是一个基因异能者。 　　唔，如果修炼到他这样的年龄，就算是自己对付起来，果然也还是会觉得有些棘手吧？喻言打量着村长，若有所思。 　　但是传说就在前面，不进去看看自己可是会超级不甘心啊。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后方，突然意识到自己周围的领域里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精神系的异能者为了自己的安全总是随时随地或多或少要展开他们的领域，而刚才，他注意到了在他的法则里，出现了漏网之鱼。 　　“谁。”容不得他多犹豫，喻言一个后空翻，刚才他胸口所在的位置，一把大刀横砍过来。倒不是异能界很厉害的神器，不过是乡下人用的砍柴用的大刀。但也只是这样的横劈，喻言就已经被那把刀掀起的刀风吹开，落地姿势有些不稳，才再退几步，那个人又扑了过来。 　　早该想到，离“传说”这么近的地方，怎么能没一两个高手呢。喻言脸上浮现起一种疯狂的笑容，基因经过淬洗之后，他的确还没有完整地展开过领域战斗。 　　那么就在这里吧。喻言睁开了眼睛，金色的湖泊第一次荡漾起杀意。 　　村长愣了一下，然后声音变得惶恐了起来：“阿诺，回来！！” 　　被称为阿诺的青年却没有那么及时后撤，大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继续劈向喻言。喻言抬起头，金色的光刺得阿诺的眼睛都有些生疼。 　　刀落，却被什么阻隔了。 　　“哎呀呀，真是可惜呢。”喻言冷漠地勾起唇角，眼眶里只是荡漾着金色的他，在此刻根本就不能被看做是一个人。 　　阿诺的刀的确劈到了人，但是不是喻言，而是突然从旁边冲出来的阿芩。 　　“阿芩！！”阿诺悲愤地大喊道，刀瞬间脱手，他跪倒在了地上，因为强烈的势能他的身体还往前冲了一段路，膝盖跪在地上擦出一条泥泞。他一直将阿岑抱在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只是他并不能救回那个死在他刀下的人。 　　阿芩没有说话，双眼空洞，已经死去。 　　喻言没有感情地看向村长，挑衅一般地说道：“怎么样，村长大人，您还要尝试吗？” 　　他的领域扩张得越大，他就看见了，那隐藏在树林中的更多的人。 　　来的人越多，素质就愈发参差不齐，那么自己能控制的人，就更多了。他看着略微瑟瑟发抖的村长，很友好地抬起手，如果不是那诡异的金光，村长也会觉得这是个有为青年，而且还过于年轻。 　　“如果您真的想要保住您村子里的那个秘密，那么您就应该好好和我说说。”喻言笑着说道，“因为，所有的传说和秘密，都是为了我的到来。” 　　“你给我去死——”阿诺突然爆发，喻言周围倒还真没什么能让他控制的生命体，而阿诺的精神力又比阿芩高了太多…… 　　哎呀呀，短时间里还不能控制你呢……喻言脸上的轻松微微收敛，然后他抬起手，稳稳接下了那把大刀。锋利的刀在触到喻言的手掌时似乎变得脆弱不堪，然后在阿诺愤怒的注视下，那大刀接近刀柄的地方出现了裂缝。 　　“碎。”喻言轻声念道。 　　大刀如他所言尽数粉碎。 　　“怎么可能！！”阿诺和一直注视着喻言的村长都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 　　精神一系的基因异能者身体素质必定没有其他异能者高，这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天生缺憾——否则一个精神恐怖又拥有骇人近战能力的异能者，有谁可以抵挡！ 　　“我不是早说了么。”喻言有点不高兴他们对自己的能力还是那样惊讶，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让自己放松一下，“所有的秘密，都是为了我今天的神临啊，村长大人，各位。” 　　“怎么样？” 　　村长确定自己和那双可怕的眼睛对视上了，精神世界瞬间就被入侵，就算是他修炼了这么多年的能力，他还是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半大不小的孩子入侵了精神世界！ 　　“不……”那是必须要保守起来的秘密，不可以就这样…… 　　“快点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呢……”阿芩的确已经告诉了自己很多，但是村长总还是会有一些保留秘密的吧，毕竟女大不中留哦…… 　　“？”喻言低下了头，有一个小手段没有多注意，想不到自己就栽了…… 　　“阿芩，我这就来陪你……”阿诺抓着喻言的右小腿，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抱着阿芩。阿诺轻声说着，他只是盯着阿岑，并没有看向喻言，只不过他的身体在迅速消散，就像烟化开在空气里一样，很快就没了踪影，最后阿芩胸前还带着血迹的身体摔倒在了地上，沾染上了泥土。 　　“诅咒么。”喻言微微皱眉，看向自己右手掌心，也不算太过于意外，那里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灰金色印记。 　　“阿诺……”村长愣愣地看着消失的阿诺，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欣慰，像是遗憾。 　　“似乎这个诅咒，会让我进不到里面去啊？”喻言很敏感地往身后的山洞看了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那还真是近在眼前的致命诱惑啊，明明知道那种传说中的神奇就在里面，自己却不能立马亲眼去见证。 　　等待，总会让人疯狂；如果等待无期，那么大概就只能找人“代替”自己等待了。 　　“三年够不够，让我来化解你的诅咒？”喻言嘲讽般地低头对着自己手掌说，“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阻止我了么？”太天真了，自己都经历了什么，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淳朴村里人能知道么。 　　自己的一切…… 　　“在那之前，村长，多告诉我一点东西吧。”喻言转过脸去，看着颓然的村长，喻言知道他已经屈服了，知道自己是他们无法反抗的存在了，“在我接近神临地之前……” 　　…… 　　“在我屠村之前……” 　　知道秘密的人，果然还是少一点会比较好啊。 　　…… 　　在山洞前面站定，喻言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掌心，果然，明灭的光已经黯淡了。他那个时候的确屠村了。倒也不是特别复杂，精神控制下，一家人都可以自相残杀。 　　或许有人在憎恨他吧，但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喻言又不是什么好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注定要背负起“恶”的罪名。 　　不过的确如同喻言的猜想那样，三年后，这个村，在这样的环境下“重生”了。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汪云帆。”替我多撑一点时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探索这里再回去，或者不回去。 　　喻言知道阿诺同样重生了，但是他绝对不会来找自己。喻言在后来与村长的“交流”中才知道阿芩是阿诺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妻和人跑了，还因为那个人被自己杀了，这种感觉会是怎么样的，喻言无法想象，不过大概会很心痛吧。 　　如果汪云帆可以替自己缠住他——不对，是汪云帆必须替自己缠住那个人，那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喻言踏入了山洞，在一片黑暗中，他金色的瞳孔却是燃烧了起来。 　　——在那一年知道了更多的东西，在那一时坚定了决意。 　　哦对了，汪云帆啊…… 　　最好不要让自己死了哦，只不过如果你真的死了…… 　　——在那一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嗯，那就死了吧…… 第六十八章 来客和酒吧 　　很轻的叩门声。汪云帆在望着窗外，并没有关门。他并不在意背后那些来往的人，也不会去在意他们，只是现在有人通过这样显得过分刻意的举动来吸引他的注意力，那就真的是有事情来找了。 　　“您是……”绅士礼仪汪云帆还是有的，不管对谁。穿着得体黑色西装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房间外面的，在汪云帆回过头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说不上是太奇怪，却也有一点让汪云帆在意——说不出理由的那种在意。 　　而且这个人与这个环境也格格不入。他穿得太过于现代了，这样一个僻远的地方似乎不应该出现这样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就像一幅泼洒着墨水的山河画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风异常奇诡的人在呐喊一样，整体都很不和谐、可疑。 　　他也是游客吗？汪云帆怀疑地眯起眼睛，那么和自己又有什么可聊的呢。 　　“汪云帆先生是么。”西装男子轻声说道，也没有在乎汪云帆到底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就说下去了，“可否与您喝一杯？” 　　虽然有绅士礼仪，但是汪云帆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来者不拒，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遇到这样一个诡异的人，还听见了这样奇怪的话。 　　“您认识我么。”汪云帆问道，调整自己身体里异能的流动，如果对方有任何不对劲的举动，汪云帆都可以迅速切换到最适合战斗的情况，反击、抹杀这个陌生人。只不过，表面上汪云帆看起来还是那样得体优雅，一点不和谐的气息都没有散发出去，好像仅仅是在友好交流。 　　“我是阿诺。”西装男子的名字混合于土和洋气之间，“我想和您聊聊喻言先生。” 　　“喻……言？”汪云帆脸色微变，所有防备在听见那个人的名字之后居然都消散了，他主动走向了阿诺，如同魔怔，“你认识喻言？” 　　“应该可以说，很是熟悉吧。”阿诺唇边勾起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但是一向心思缜密的汪云帆却因为波动太大的内心而没有注意到。“这里不方便说太多，如果汪先生愿意和我去喝一杯……”他微微侧过身，像位恭敬谦卑的侍者，一手搭在背后，一手做出指引的动作，的确是在邀请了。 　　“这里还有……喝酒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庄？汪云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嗯，就在隔壁，不值得一提的小店。”阿诺没有因为汪云帆脸上不加掩饰的怀疑神情而流露出不满，只是很努力地牵动了嘴角，好像为了让自己看上去相对拥有“亲和力”。只不过他的笑容太过于有点僵硬，那种生疏的模样，就像是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笑过了。 　　这个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奇特，居然会有想法把喝酒的——况且就称作是“酒吧”吧，开在这种地方。汪云帆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跟着他走了出去：“那就打扰了。” 　　很多奇怪的事情聚集在了一起就变成了必然，只是此刻汪云帆还不知道喻言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事件里，被动地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只是无条件地信任了喻言，却不知道当时的喻言，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一眼。 　　…… 　　“……”居然还真的是一个酒吧。汪云帆打量着周围，太黑了，就像沉睡在寂寞之中的完全罪恶。这里的装潢有着与室外格格不入的阴森，但是或许在这位阿诺的眼里，酒吧就应该有这样的神秘感吧。这种有关于个人审美的事情，汪云帆倒还真的不能多做什么评论，只能坐在吧台边上，看着阿诺给自己调出一杯酒。 　　颜色很奇特，是灰金色的，时而阴郁时而又充满灿烂，混合着说不清的暗黑色系和光亮色彩，好像是在隐喻着什么，不过现在汪云帆还是看不明白。 　　“这个村子一直就这样吗？”这里没有放一点音乐，沉默的死寂让汪云帆感觉有些压抑。或许这个时候听见那些比较三流的乡村音乐响起来都比现在自己没话找话要好，汪云帆一边喝着酒一边想到。 　　酒的味道有些奇怪，别具一格，但是自己居然不讨厌，看来小地方也多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不容小觑。阿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汪云帆微垂着眼睛，也没有多少在意。听到一阵“乒乓”的声响，汪云帆百无聊赖地看着阿诺，然后就看见他居然从旁边的冰柜里……拿出了冰冻鱼出来…… 　　那是……三文鱼？？辨认出鱼的品种之后，汪云帆觉得自己的常识又一次被颠覆了，这种小地方原来还产三文鱼，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小地方吃品尝到三文鱼…… 　　“我是阿诺，爱好是切三文鱼。”阿诺面无表情地说道，说的话却有点像个段子、笑话，和他一本正经的面孔没有办法匹配到一起。阿诺手法很娴熟地把鱼切成一片一片，那样的刀功就算是汪云帆看了都要拍手赞美。他是汪家的唯一继承人，这样的手法见多了也不能说是特别惊艳，但是配上现在阿诺这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笔挺的西装，干净利落的手法，他居然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让汪云帆看得赏心悦目。 　　“漂亮。”阿诺端着鱼片放在桌子上，汪云帆赞美道。 　　“谬赞。”阿诺简单地说道，给汪云帆递过筷子。 　　“你……和喻言怎么认识的？”但是就算阿诺露了这么漂亮的一手，汪云帆的问题重心还是在喻言身上，没尝过几口，汪云帆就开口问道。 　　“刚才就觉得太单调了，是我的过失。”阿诺突然站起来说道，他又走到后面去，马上汪云帆就听到了歌声。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阿诺的品味居然还不错，一首很古老的歌曲，汪云帆记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到过，不过这个旋律似乎还牵连起了他身上异能的流动，让他的情绪都微微有了变化。 　　“ZAIGEIWOYIGEYONGBAO，WOKENENGYAOQUHENYUANDEDIFANG（再给我一个拥抱，我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 第六十九章 感情和异样 　　总归是异能界的曲调。汪云帆的手指轻敲吧台，然后抬起头冲阿诺微笑：“原来这里也有基因异能者。” 　　“只是小地方。”阿诺平淡地说道。 　　是因为这里的异能气息有些诡异，所以喻言才会到这里来的么？汪云帆听着那首歌，喝了一口酒。喉咙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可能还是烈酒吧。 　　“三年前喻言先生到我们这里来过。”阿诺没有让汪云帆再问一次，坐下来平静地说道，语气淡然到太过分，“他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日子，就像你们前面那一会儿，在这里单纯游山玩水。” 　　“咳咳……”“单纯游山玩水”……汪云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都被别人看出来了，好像还真的有些过分了。是不是太悠闲放松了，自己好歹是汪家少家主啊。他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WOZHISHIDANCHUNAIZHENI，YEZHIXIWANGNINENGAISHANGWO（我只是单纯爱着你，也只希望你能爱上我）。” 　　“我们这里隐藏了一个秘密。”阿诺手指轻敲酒杯，酒杯发出了很清脆的声音，居然微微拨动了汪云帆的心弦——后者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敛了心神，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们本来是要守护那个秘密的，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 　　“嗯？”汪云帆漫不经心地吃着三文鱼片，心里却是慢慢思索了起来。这个秘密恐怕和“神临”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吧，这里距离城市或者是正常人的活动范围还是太偏远了，没有一点确切的消息他不相信喻言会到这里来。喻言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是汪云帆对他的认知。 　　“汪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和喻言先生是什么关系。”阿诺敲着杯子，旋律居然和正在放的音乐相吻合。看来阿诺也是用情极深的人，背景歌曲用的是很古老的语言而不是现代语，汪云帆也只能听个大概，但是那感情基调汪云帆还是能听出来的。 　　“也没什么关系，就是那天我在路上看到了他，并且把他带回了家。”汪云帆很自然地说道，“我知道他身上有很多故事，我很好奇，但是我现在还看不透他。”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话变多了，还把很多自己不应该说出口的事情告诉了阿诺，就像被人蛊惑。 　　阿诺苍白的唇边扯出了一个笑容：“您喜欢喻言先生么？” 　　汪云帆愣了一下，自嘲一般地笑笑：“喜欢有用么。” 　　“应该没用吧，”阿诺轻叹一口气，目光垂到了杯中，似乎和杯中他影像的目光对视，“但是谁知道呢？” 　　“ZAINIBUAIWODESHIHOU，WOHUIQUDAOHENYUANDEDIFANG（在你不爱我的时候，我会去到很远的地方）。” 　　“NAGEDIFANGWANGXIAZOU，WOYIUSHAQU（那个地方往下走，我一路杀去）。” 　　“NASHIWODEDIYUU（那是我的地狱路）。” 　　“阿诺先生在想什么。”见阿诺出神，汪云帆问道。爱好切三文鱼，在这样一个水墨小村穿着西装，或多或少了解“神临”，还开着这样一个酒吧，让汪云帆如何能不在意，“还有，喻言后来怎么样了？他是在这里寻找什么吗？”或许阿诺这里可以问出些什么来吧，喻言明显对自己有所保留，那就只能通过其他人的言语，来判断出一个完整的喻言了，汪云帆问道。 　　“神临。”阿诺抬起头，苍白的脸居然如同死人，汪云帆是见过世面的，只是微微吃惊，用那调好的酒给自己压惊，“喻言先生是神临者，而且还是不被他人所知晓的唯一一人。” 　　……该起杀意么。汪云帆吧台下的那只手微微屈起了手指。是否，要杀了这个人来保住喻言的秘密…… 　　“我们都知道，因为‘神临’就是我们要保守的那个秘密。”阿诺对汪云帆的杀意很敏感，但是他只是很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外边总会有人在做实验，妄图代行神旨，结果却不尽人意。” 　　我呵呵……这真的是小村庄么，知道的机密事件不少啊。汪云帆微眯眼睛微笑着，冷汗却是流了下来。这种事情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知道的总也得是家族或是政府的高层人员。这种实验大家倒是心知肚明，但是这样说出来…… 　　他是认出我是谁了么？汪云帆都快要怀疑这个阿诺是不是别的四家里派过来的谁了，不过，如果真的是那四家的人，还会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聊天谈感情什么的，应该不会在杀手工作的负责范围里吧？ 　　“看得出来，汪先生，喻言先生瞒了您很多事情。”阿诺轻声说道，“很遗憾，真的很遗憾。” 　　“这也没什么，现在不知道到时候我可以去问嘛……”汪云帆的脚已经踏在了地上。刚才他坐在凳子上，双腿还是轻松地凌在空中，现在他开始紧张了。 　　“您知道喻言和我的关系么？”阿诺突然抬起了头，汪云帆注意到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嗯？”这种暧昧的问法，这是什么意思？ 　　“他杀了我青梅竹马。”阿诺语气平淡地说道。 　　汪云帆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阿诺，就像刚才听了一个最可怕的笑话：“不可能！” 　　“那之后，他还屠村了。”阿诺平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就在这里……整个村庄。” 　　“我知道您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没关系，您也还算正直。整体来说，我对您并没有什么敌意。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和喻言扯在一起的，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阿诺看着一脸震惊的汪云帆，平静地说道，“或许我们在其他场合见面还是能成为朋友，但是喻言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 　　“所以我现在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你’。” 　　精神掠夺，汪云帆纵使有万千防备，这种高强度的精神笼罩还是让他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就像是喻言的恐怖力量投影到了他的身上，汪云帆一点反抗的余地都不曾拥有；而同时，阿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XIANGBUDAOZAIZHEIYEYUJIANENIA（想不到在这里也遇见了你啊）。” 　　“ZENMEYANG，YUANBUYUANYIJIESHOUWO，HEWOYIQIZOU（怎么样，愿不愿意接受我，和我一起走）？” 　　“ZHIYAONIYANYI，JIUGAOSUWOYISHENG（只要你愿意，就告诉我一声）。” 　　“ZAIWODEDIYUI，NIKESHIWEIYIDEWANG（在我的地狱里，你可是唯一的王）。” 　　…… 　　“真是有趣。”喻言站在阳光下，阳光有点刺眼，但是也还算可以接受。刚刚从极暗的地方出来，又经历这样的沐浴，还真是有些受不了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那个痕迹已经消失不见了。 　　“哎呀呀。”看起来诅咒了自己三年的那个阿诺已经走了哦？真是愚蠢，用生生世世的命来阻拦自己这么三年，有什么意义呢。喻言轻笑着，一步踏入光明。 　　不知道汪云帆是否还活着，哎，如果他死了，大概就要少太多的乐趣了吧，但也仅仅只是少了很多乐趣啊~ 　　一步，又一步，喻言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犹豫地用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拉扯了一下，好像要把什么堵在那里的东西扯开。刚才呼吸居然有些不顺畅，心里好像还空落落的，就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怎么会呢……他瞄了一眼深不可测的山洞，所有的东西自己都带出来了，这个地方没有了“祝福”，大概会迅速衰败吧。喻言早就知道前几天出现在村庄里的都是活死人了，凭借神临留下的“祝福”苟延残喘，只是将魂魄强行留在躯体之内。他们的记忆，全部都是乱的，和现实世界无法接轨的。 　　至于那祝福，现在都在自己身上。 　　但是为什么现在自己会有点痛苦…… 　　汪云帆…… 　　他在心里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突然有些疑惑地弯了弯眼睛，那一片金色里出现了茫然。 　　只是乐趣啊？……只是乐趣吗？ 　　汪云帆。 　　喻言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空气里，然后，一缕烟以极快的速度掠回了村庄。 　　突然……不希望你死了呢。 　　所以你就要给我活下来。 第七十章 幻觉和猎奇 　　“这里是……”汪云帆惊讶地看着周围，刚才还是那阴森诡秘的酒吧，怎么现在就到了雨中了？雨水只是密密麻麻，不是那种瓢泼倾盆，落在身上凉丝丝的，但是衣服黏糊住身体的感觉也并不非常美好。汪云帆撸了一把头发，把盖住眼睛的头发全都顺到后面。自己似乎是在立交桥上，来往的车辆没有停下，自己的存在似乎并不起眼。 　　没有汪家作为后盾，没有喻言，只是汪云帆自己，或许的确可以掀起风浪，但是怎么可能做到人尽皆知。 　　突然感慨也多了起来。汪云帆自嘲地笑笑，往桥下走去。他不知道这是阿诺的什么小把戏，不过他不认为阿诺凭借这样的幻境就可以控住他。在雨水透彻的浸染下，汪云帆刚才的震惊或者说是恐惧也都慢慢消失了，现在的他，只是用他一往无前的自信去面临阿诺给自己布下的诅咒。 　　而且……就算阿诺的精神力有那么强，汪云帆还有喻言。 　　他相信喻言一定会把他带回去，不管自己在哪里，没有理由。 　　嗯？汪云帆脚步一停，马上就要走下桥了，但是前面的混凝土却像有了生命。破土而出的是地刺，一根接着一根，迅速形成一面墙，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汪云帆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地刺并不是虚体，而且带有一些锋利，他的指尖只是这样触碰就略微有些刺痛。 　　这地刺似乎是把自己往桥中央逼。汪云帆回过头，看着车辆来往不息，也没有二话，转身回去，就算知道前面全是陷阱，他的步伐依旧镇定。 　　“上车。”一辆车无声息地在他旁边停下，低沉的声音呼唤着他，汪云帆也是爽快的人，顺从地坐入副驾驶，不出所料，开车的正是阿诺。西装依旧笔挺，只是阿诺还戴上了一副墨镜，似乎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必须全副武装。 　　汪云帆轻笑一声：“有干毛巾么，擦擦头发。” 　　阿诺微微勾起了嘴角：“您真的很有趣，可惜了。” 　　汪云帆不在乎地靠在椅背上：“喻言是更加有趣的人，和他相比我毫不起眼。” 　　阿诺沉默了一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平稳地往前开去：“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汪云帆，我想知道，你接近喻言，单纯只是因为猎奇？”也没有了疏离的尊称“您”，就仅仅像是熟识多年友人之间的交流。 　　汪云帆也是一怔，自己对喻言的感情还真的很难形容，但是阿诺这么问了，他才仔细思索起来，只是……这个问题似乎很难给出具体的答案。“大概是我太无聊了，有这样一个人，我会很快乐。”汪云帆声音里的笑声很轻很轻。 　　“很单纯啊。”阿诺不置褒贬地评价道，“汪家人继承人太无聊了么？” 　　“……”汪云帆眯起了眼睛，手肘撑在车门窗那边，抵住了自己的下巴，“你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别想那么多，你是谁和我没有关系。”阿诺的声音里没有感情，“喻言的基因是狻猊对么，精神一系顶端的神兽。” 　　汪云帆的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脸颊，唇边的笑在这样阴沉天色的映照下有些残忍：“所以呢。” 　　“他当时蛊惑了阿芩，我的未婚妻。”阿诺轻声说道，“阿芩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应该说，在喻言没有来这里之前，我们村里所有的人都很单纯。” 　　“你们这里就是神临的地点么。”汪云帆问道，“三次神临地其中之一？” 　　“对。”阿诺道，车继续往前行驶，就算已经过了这么久时间了，车却还是没有驶过桥中央。 　　汪云帆看着外面单调的风景，天色继续灰暗着，雨也继续下着，但是车下的那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我不相信除了喻言，之前没有人来过你们这里。”汪云帆平静地说道，汪家少家主也是有脑子的，“那么那之前的人，你们是怎么打发走的？” 　　“结界。”阿诺回答道，“虽然渴望却依然心含畏惧，所以他们都是一群人一起来这里的。神临的庇护是有限的，当人数上升到一定的数量，祝福结界就会把我们的村庄都给隐藏起来。就算他们调查了这里，也什么都看不出来。”小山洞的秘密……没有信物或者是特殊的体质，是绝对不会有人看出端倪的。 　　只是可惜了……阿诺黑色的眼眸里仿佛汹涌着墨色的潮水。 　　喻言兼具两项，他是被神临选中的人……自己不能阻止喻言的任何行动，这就足够让阿诺感觉愤恨了。 　　更可惜的……就是自己旁边这个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的青年了，阿诺不带偏见地评判汪云帆，他会觉得汪云帆是个“相貌和人品都还不错的人”。汪云帆身上背了多少的肮脏阿诺不知道，但是那些肮脏，阿诺知道当他站在汪云帆的立场去看，就全都可以理解。 　　汪云帆不怎么笑，面容坚毅，这几天看起来是很闲，但是阿诺猜得到，他回到汪家会是个怎么样出色的领导者。 　　最可惜的，是你今天要死啊……我不想你活下去，而喻言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是这样么。”汪云帆轻轻笑笑，这样的结界也还真是……嗯，有个性，诸多弊端。 　　“但是喻言是一个人来的。”阿诺收敛起杀意，现在还没到时候，他的笑容稍微舒展了一点，没有了那别扭的僵硬，只是他的笑声变冷了，“他可以在一个神临地制造惨案，也可以让另一个神临地布满绝望。” 　　“是的，喻言可以做到。”汪云帆从不怀疑这点，那个看起来依然是个孩子的喻言，可以做到任何事而且自己都不需要觉得惊讶，汪云帆早就知道。 　　“他全身都是罪恶。”阿诺平静地说道，“极致的恶中才带有极致的善。” 　　“虽然你这样说他会让我很不愉快……不过，那就是神临的代价么。”汪云帆将手放在了车门把手上。 　　“我早就死了。”阿诺轻笑一声，汪云帆注意到了啊，但是时间也到了，现在他注意到了也没有用了，“只是为了一个愿望，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他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本身就不是好事情，你已经坐在了车里，出现在了这个精心布置的幻觉里，就没有书写你活下去的那一话。 　　你那么信任的他，不会来的。 　　汪云帆眸色一沉，突然拉开了车门——阿诺的确锁门了，但是汪云帆的基因近战能力判定是顶尖的，车身根本经不起汪云帆这样用力一扯。雨水瞬间就吹了进来，汪云帆纵身一跃就跳了出去，在地上连打好几个滚，汪云帆翻身站了起来，掌心雷“噼啪”着发出声响。 　　“感觉很敏锐啊。”阿诺也出现在了雨中，刚才的那辆车消失不见了。 　　这里是完全的幻觉地。汪云帆的视线因为雨水而有些迷蒙，的确，看不太清楚，不过也没有大碍。 　　掌心的雷电在这种天气下可以造成很强烈的连锁反应，汪云帆唇边啜起一个很轻蔑的笑容，那样张狂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又是在这样一个凄美的环境里，居然有一种别样的邪魅。 　　“我的命就在这里，试试看来取走啊。”他看着阿诺，还有他身后缓缓停下的车辆、车辆里走出的人，苍白的脸在瞬间雷电的照耀下显得病态。 　　“舞台中央。”阿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汪云帆迅速扫了一圈周围，除了那些安静站在阿诺身后的那些人，没有任何活物。他站在柏油高架上，只是，刚才车已经驶到了高架的最中央。 　　阿诺没有分析错，汪云帆本身是个非常追求刺激和挑战的人。汪家那么些年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他早就腻烦了。 　　喻言的出现如同扔进那汪深潭里的石子，激起的却不单单是涟漪，而是汪云帆心里所有的波澜。 　　不管前路如何，只要你在那里，我就会往那里走。 第七十一章 雷网和意义 　　“当神第一次降临的时候，我们全部失去了自我。” 　　阿诺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金色光柱升了起来，汪云帆一愣，写在基因血脉里的本能似乎让他往那光柱靠近；与此同时，一种让他烦躁的敬畏感油然而生，就像是自己天生就该向那金色的存在臣服，如果不服从——那就是违抗天性违抗本能！ 　　他听着阿诺等人的低声吟唱，和金色光柱之间的距离也在一点点拉近。 　　“在那之后，我们只是仆从，没有其他身份。” 　　“在那之后，我们拥有了信仰。” 　　走到金色光柱之前，再一步就跨入金色之中，汪云帆的眼神瞬间变换。他终于从那很诡异的迷失感中清醒过来，看向没有表情的阿诺，抬起手，雷电自他掌心蔓延出去，混合着空气间的水汽，瞬间，一条条蛇形闪电游走而出！ 　　“惊雷！”汪云帆低喝一声，头发因为雨水紧紧地贴在他苍白的脸上。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也是阵阵电闪雷鸣，汪云帆的范围雷电领域在这样的环境下杀伤力更大。 　　雷电像一张巨大的网散开出去，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阿诺身边的那些人就被雷劈到震飞。他们就像没有意识的魂魄，随时被攻击到了，跌落在地上，然后再爬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们步伐一致的向汪云帆走去，姿势和正常人一样，而不是那些恐怖片里的丧尸。只是这样的“正常”，营造出来的氛围就更加诡异了。 　　汪云帆眼神未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整条右手臂都被蓝紫色的雷电覆盖。阿诺自然知道他的目标是自己，后退一步，正好预判了汪云帆的进攻方向，雷霆一击擦着他的领带过去。汪云帆一脚踏地，再次拳出。阿诺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常年在家族中沉浮的汪云帆好——汪家的继承人早就有觉悟会被人暗杀袭击，各种自卫训练自然很是系统完备。 　　这次没有躲过，阿诺被一拳击中腹部，雷电的麻痹特性瞬间让他那张本来就白皙的脸更加惨淡。阿诺因为疼痛弯下腰去，汪云帆扯过他那完美整洁到精神病的领带，对他的腹部又是一个狠击：“只是这样么？！” 　　汪云帆完全无视身后那些向他靠近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变成这样的“人”，他的目标只有阿诺一个。擒贼先擒王，自己是走入了阿诺设下的局，那么按照道理，只要杀了这个掌管着局眼、阵心的人，这个幻觉就可以破除！ 　　“咳，不愧是……汪家人。”阿诺轻轻地笑着，他的笑容在这样一个末世一般的环境下，尤其刺眼。 　　“在我走之前告诉我——喻言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汪云帆大声吼道，阿诺给他的感觉越来越不舒服了，本来还觉得他是个如同风一样清淡的男子，只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汪云帆心中的危机感却是逐渐变得强烈。 　　必须马上走！ 　　“为了……神临。”阿诺还真的没有保留，只是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就用他那灰色的眼睛怔怔地盯着汪云帆。 　　汪云帆居然有一瞬间的出神，然后就知不妙。 　　手腕那里一股大力传来，汪云帆重心不稳，刚想再起一脚让阿诺彻底倒下，阿诺就飞扑到汪云帆的怀里，把他压倒在了地上。 　　“你！”这么亲密的姿势，汪云帆还是第一次——还是被一个陌生人。他的俊脸瞬间变得通红，挣扎着却不能挣脱开阿诺的手。这种力量出现在阿诺身上是绝对不可能的，汪云帆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阿诺的能力在刚才的交手中已经可见一斑，突然间变大的力气或是变灵活的身手——这怎么可能！ 　　“神临之时。”阿诺低声呢喃如同呓语，那愈发空洞的灰色眼睛看得汪云帆心里都是翻涌着愕然，“他要去地狱，而他需要信物。” 　　“你给我放手——”无法挣脱让汪云帆倍感羞辱，心念再动，等同于自杀的雷从汪云帆身上炸出，基因直接燃烧产生无差别伤害的惊雷终于成功将阿诺炸开。 　　阿诺在空中翻了几个身落到地上，他的西装被炸得有些破烂，原本很平齐的头发也因为静电有些翘起。他歪了歪头，笑容中含有轻蔑，还有欣赏，更多的是可惜和遗憾。 　　“真狠心。”阿诺看着浓烟中的汪云帆站起来，象征性地拍了拍手。那些没有意识的“人”也因为他的掌心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向汪云帆。 　　汪云帆用手抹了一把头发，让自己的视线恢复清晰。有点头晕。他处在雷电的最中央，能把阿诺击飞的雷电自己用了几层力汪云帆清楚，所以他受到的副作用伤害有多严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对自己狠一点……”汪云帆向前晃了一步，站稳，一口污血被他强行逼出来，喷在地上，一地的黑色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而汪云帆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一点，“还能怎么样。”他的半件衬衫都被撕成了碎片，露在雨里的肌肉上也是伤痕累累，血液如同小溪一样向下流淌，勾勒出他身体的线条。汪云帆的脸因为雷劈有些焦黑，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宁静。 　　——我不能死，我还要去见喻言。 　　“可惜……”阿诺摇了摇头，“你是喻言的信物。” 　　人群再次前进，汪云帆把破烂不堪的上衣随意地丢在地上，雷电再次护在他的身边。雷蛇和透明的雨水织成了幽蓝色的网，进入汪云帆领域的人行动或多或少受到了麻痹效果的制约。 　　在这个幻觉里，汪云帆的能力和外面的差别并不是很大。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型生物的能力是怎么样的，是单纯的沙袋还是和阿诺一样是攻击的好手，不过汪云帆深知，自己的雷网爆发之后最多只能放倒一半的人。 　　剩下的那些人……可以轻易对自己动手动脚。 　　而自己最大的杀器……汪云帆突然转身，很没有风度地跳上了立交桥的围栏，往桥的上端冲去。立交桥的两端有很粗的钢柱，连通了桥的两端，而且最高点距离桥身至少有二十米。 　　汪云帆这没有头脑的一出让阿诺愣了一下，然后他招呼了一下，有几个人也爬了上去。他们的动作和普通人一样灵活，除了他们无神的眼眸，其他与常人的确无异。 　　而汪云帆也想起来了，这些人是谁。 　　村子里居住的人，这几天或多或少都和他有过交流；只是刚开始看见他们时候的场面太诡异，自己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而已。 　　大概他们早就死了，只是以另外一个方式活了下来——汪云帆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想起了刚才阿诺告诉自己的有些耸人听闻的话。 　　——或许，这些人就是当年喻言屠村杀掉的那些人。 　　真可怕啊。 　　微笑浮上了汪云帆的嘴角。 　　真有趣啊。 　　稳定了身子，看着慢慢向他靠近的人，汪云帆举起了右手。 　　刚刚蔓延开去形成巨网的雷蛇迅速蹿到他的掌心，然后直冲云霄——被风雨笼罩得无比阴沉的云彩之后，暗金色的光突然爆发，照亮了整个天空！ 　　然后，堪比中心金色光柱粗细大小的雷柱落了下来，直接落在了汪云帆的身上，并且砸在了整个立交桥上！立交桥发出一阵轰鸣，颤抖着居然有坍塌的趋势！ 　　这干得真不错啊……阿诺用手臂挡住了眼睛，虽然雷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他并不害怕这种疼痛。代表极致正道的“雷”的确可以驱散一切阴邪，不过在这个幻觉——在阿诺的领域里，这些没有生命的存在并不是阴邪。 　　他挡住眼睛，只是因为他讨厌雷电所带来的光芒，太刺眼，太……虚伪。 　　这个村子不应该有光，光全部都应该沉没在那个充满秘密的山洞里，那个喻言正在探索的山洞里。 　　只是那个山洞依旧一片黑暗，他吞噬了村子应该有的黑暗，却又给了这个不被救赎的村子太多虚伪的光明。 　　阿诺闭上眼再睁开，他抬起头，看到了立在风雨中的那个年轻男子。他今年应该才二十吧，未来的确会是个有所作为的人，真的很遗憾。 　　汪云帆跌落了下去，借助幻觉里的自然之力，达到最大范围的摧毁——他做到了，但是他也到了他能力的尽头了。 　　没有一点力气了，就这样坠落下去，世界仿佛没有终点。 　　阿诺没有去接他，汪云帆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从这样的高度摔下来，也不知道他折了几根骨头，但是这样更好，骨头断了，他就跑不了了。阿诺在心里评价着。 　　三年前，阿诺的诅咒就决定了喻言必须要找到这个信物。 　　三年前，在喻言的安排下，两人相遇。 　　三年后，随喻言一起来到这水墨小村的汪云帆，出现在阿诺的视线里。 　　三年后，阿诺的诅咒将喻言和汪云帆彻底纠缠到一起。 　　复仇的念头从未熄灭，这是阿诺存在的唯一意义。 　　汪云帆是喻言重视的人。 　　汪云帆必须死。 第七十二章 寻找和认主 　　“如此的魄力，如此的野心……”阿诺慢吞吞地走到汪云帆身边，眸色如水，“你没有做错，只是你要替喻言接受神谴。” 　　汪云帆只是趴在那里，雨水恶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汪云帆没有感觉到冷意，也没有任何疼痛，只是有些空空落落的。 　　“凡事都有代价，他早就决定抛弃你了。”阿诺把汪云帆的身体拎了起来，无比轻松，然后丢给另外两个走过来的人。他们拖着没有反抗能力的汪云帆，走向了那道光柱。 　　金色的光依旧横亘在天地之间。就算刚才经历了那样的惊心动魄，它的光芒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似是慈悲，似是无忧。 　　阿诺微微垂下眼睛，伸手接过汪云帆，把他推进了金光里。 　　“我只是替他除了你。”见汪云帆消失在了金色里，阿诺慢悠悠地将双手插进了口袋里，低声说道，感情似乎很是悲伤。 　　感觉到了，像是有什么在失去，阿诺看着周围那些已经死过一次的村民的身体在慢慢消失，他很冷很冷地笑了。 　　“不愧是喻言。”这样计算下来，喻言应该已经得到了“祝福”。 　　然后他就会离开这里了吧。看着金色光柱，想着那即将坍塌的山洞和彻底沉睡的村子，阿诺闭上了眼睛，轻轻念出了祈祷词。 　　只不过，在一切都归于沉默之前，汪云帆，你也就一起留在这里吧。 　　…… 　　汪云帆再次坠落。这次很舒服，没有狂风和暴雨砸在他的脸上，有的只是平和。汪云帆刚才也没有彻底昏过去，只是太累，也知道无法反抗，那就只求一个痛快。 　　现在的氛围让他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只是身上的疼痛让他没有办法动一下，只能用略微有些无神的目光看着周围一片金色。 　　喻言……他眼睛睁开、领域展开的时候，自己似乎也能看到一片金色的海洋。 　　居然和喻言的目光一样柔和温暖。汪云帆有些惊讶，还以为阿诺会让自己怎么样惨死过去，这难道是安乐死的一种么？阿诺会有这么好心？ 　　“言……”汪云帆只知道自己是在坠落，但是这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坠落，总会让人心里怪不舒服。汪云帆轻轻地发出声音来，才能让自己不在一片死寂中疯狂过去。 　　刚才阿诺说那些的话他都听见了。汪云帆不相信。 　　不管怎么样，喻言都会来找自己的。汪云帆深信。 　　言，你在那里。 　　…… 　　“……”喻言脚步未停，烟雾还没彻底消散，他就踢开了门。他的领域在刚才的山洞里为了自保完全展开了，所以他现在也可以直接到达阿诺开的这个酒吧。 　　比较黯淡的灯光打在酒吧的装饰物上，显出各种诡异和恐怖感觉。很安静，这个村庄也沉寂下来了，再没了前几日说不上清净的热闹，只是那首歌还在循环，古老晦涩的语言，或许是这里和神临的最后联系。 　　汪云帆坐在地上，依靠着吧台才没有让身体彻底歪在地上，晦暗的光线只给他打出了一个非常模糊的轮廓，酒吧里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吧台上是喝了一半的酒，还有一个空盘子，以喻言对阿诺的猜测，那盘子之前装的应该是阿诺最喜欢的三文鱼。 　　“HAOJIUBUJIAN，XIANGWOMA（好久不见，想我吗）？” 　　“WOAIZHAONIE（我来找你了）。” 　　喻言眯起的眼中都是危机感，这个音乐让他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思绪被勾引起来了，不过——先无所谓吧。 　　汪云帆，我来找你了。 　　…… 　　“言。”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唤他的名字了。汪云帆很想睡过去，这个环境太温和了，给予了他温暖，也让他有意愿沉醉。 　　汪云帆猜测自己睡下去就该醒不过来了，他很勉强地支持住自己的精神，倦意却如潮水。 　　醒过来……汪云帆逼迫咳出了一大口血，调动起在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好不容易恢复回来的异能力，雷电力量撕裂出去。虽然这雷电早就没有了刚才势不可挡的气势，但是在这个环境里，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引发风起云涌！ 　　金色光幕瞬间破碎，连带着那根通天光柱也逐渐消散。阿诺惊愕地看过去，汪云帆安静地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雨水冲洗着他满是血迹的身体，殷红色逐渐汇合成一条小溪。 　　他居然没有死——那么…… 　　阿诺有些可怜地后退了几步，怜悯地摇了摇头。他还以为汪云帆会在那温柔中沉睡，长眠总归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束；但是现在光幕碎了，那么汪云帆要面临的就是第二道也是最后留下的天谴。 　　风暴。 　　阿诺知道，神临者是暴风一系的异能者，呼风唤雨是暴风异能者最简单的手法。现在的风雨是这个幻觉诅咒本身就包含的风景——而不是阿诺要这样的场景特意出现。说到底，这个幻觉是神临者布下的，阿诺只是用他的永世诅咒打开了封印。 　　在没有感情的乱风切割下，汪云帆可能连“全尸”都没有了。 　　虽然汪云帆外面的肉身不会有任何的伤痕留下，但是他的精神在这里被彻底撕扯成碎片，那也是很悲惨的事情啊。 　　真可怜啊，为什么刚才不睡过去呢。阿诺很疑惑，如果睡下去了，就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他为什么不肯睡，为什么他的执念会那么强大、让他一定要清醒过来呢？ 　　是因为……那个喻言吗。 　　阿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安静地走到角落里，听着天空中低沉的轰鸣声，那或许是神残余意识的愤怒；看着卷曲到一起的乌云，阿诺轻念的祈祷声越来越快。 　　汪云帆的身体被抛上了高空，一道风刀萦绕在他的身边，迅速切割，汪云帆苍白的身体迅速变成残忍的红色。 　　越来越多的风刃，用血色挥舞出最后一场血腥凄美的盛宴！ 　　阿诺闭上了眼睛。 　　“汪云帆——” 　　但是在这神谴之刻，却有不和谐的声音插入到狂乱的风雨声里。在这样一片混乱的环境里，那个声音居然传得很远很清晰，毫无压力。 　　那是一种很疯狂的声音，带着暴君的阴冷与愤怒，还有说不清的占有欲和骄傲。 　　就像是…… 　　这是我的东西，不能有任何人染指；碰了我的东西，必须死。 　　那是喻言。 　　阿诺惊愕地看见喻言不知如何破开了这个幻觉出现在汪云帆的身边，然后把后者紧紧抱入怀中。 　　风愤怒地刮在他的身上，见到这一幕阿诺也有一刻的激动——喻言被暴风分割撕裂精神不得完整，这才是他想看见的最美的风景。 　　但喻言只是睁开了他那双一直眯着、仿佛怎么样都睡不醒的眼睛。 　　金色的湖泊荡漾开阵阵涟漪，无比平和，带着无法反抗的魄力，只是瞬息之间，这个幻觉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喻言的领域覆盖，金色充斥了整个世界，带着那光芒主人无上的荣耀。 　　风声淡了，雨也不再瓢泼；这个神临者留下来的幻觉，终于还是向它新的主人臣服。 　　喻言低声念了一句什么，阿诺没有听清楚，只看见那两个身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只依稀感觉，喻言临走之前往自己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世界所有的色彩都变成了灰白，只剩下了那抹最灿烂的金色。 　　阿诺知道自己忘不了了，这是喻言对自己的惩罚，精神烙印，永不磨灭。 　　此后，自己生生世世寻找解脱方法中，永远都不能忘记这个让他恶心的男人了。 第七十三章 暴怒和归属 　　“你是白痴吗！？”喻言按住汪云帆的肩膀，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男人逐渐恢复神智，那种毫无危机感的呆萌神态让喻言突然就暴怒了起来，“物体中掺杂精神，直接入侵你的精神领域——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陷阱你都会踩进去！！” 　　本来还以为阿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将汪云帆引导入那个幻觉，结果居然只是酒精和三文鱼……真是太给这个诅咒减分了，喻言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最减分的是……汪云帆好歹也是汪家少家主啊，难道生死之间见的还少么？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居然还吃得下去别人给的东西，喻言都不知道是他心理素质太好了还是脑子真的少一根筋。 　　但是喻言自以为深知人心，在这个时候，他却还是读不懂感情。 　　暴怒让他无法理性思考，微微睁开的眼睛底层，血色的光在一片金色中隐约闪烁。 　　汪云帆还是有些头晕，视线还存在刚片温暖他身体的金色迷茫里。现在他感觉身边应该还是那风雨立交桥，谁知道睁开眼却已经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酒吧。 　　“ZAIWODEDIYUI，NIKESHIWEIYIDEWANG（在我的地狱里，你可是唯一的王）。” 　　晦涩的古老歌曲还在吟唱，阿诺不见了，眼前的是喻言焦虑却又充满暴躁的面庞。 　　汪云帆松了一口气，颓然靠向喻言，喻言的手摸到他的后背，居然一身冷汗。汪云帆的精神还很破碎混乱，而且不仅是精神状态不稳定，他的身体也变得很虚弱，喻言感觉得到。 　　或许自己来晚一点，汪云帆就会被风切裂所有精神，永远沉睡在那个诡异的梦里了。 　　喻言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刚才强行破开诅咒的幻觉把汪云帆的意识抢夺回来，他也费了很大的劲。不知道汪云帆之前看到了什么，只是最后瞥见那样喧嚣的暴雨狂风，喻言就能知道这个诅咒后的恐怖。 　　太过于真实的幻觉，就算是喻言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构建出这样一个完整完美的精神世界。 　　残余在那个世界里的风，或许是神临者的余威。暴风一系，破坏力也足够恐怖。 　　这个异能分支让喻言在意了一瞬，他想起了一个试验品，不过转念再想时，他就轻笑着打消了那个念头。现下更值得他注意的，是眼前这个还很虚弱的男子。 　　“太好了，你来了……”汪云帆低声说道，喻言听见了。 　　“你回来了……你没事就好……” 　　暴怒一点点退散，却又升起来了另外的情绪，似乎是骄傲。汪云帆跟着阿诺走了，在那么轻易间中了阿诺的圈套，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自己的身边。还说什么“回来”“没事就好”，这个人以为自己是谁，有什么资格说那么以下犯上的话。 　　救他出来或许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喻言轻蔑地看着憔悴的汪云帆，突然想把他推开。 　　这条救出来的命就算是以前的食宿费吧，以后不用再见这个人了。 　　“喻言，我好想你……” 　　“……”喻言搭在汪云帆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 　　“BUYAOIKAIWO，WOMENNANDAOBUSHIWEIYIDEZHIJIME（不要离开我，我们难道不是唯一的知己么）。” 　　“……”终于知道哪里最不对劲了。喻言站起来，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或许自己情绪会这么暴躁，和刚才继承的东西也逃脱不了干系吧；不过这里的音乐，也是让他很不舒服啊。 　　果然，阿诺的虚影浮现在那里，冷漠地看着自己，咬牙切齿很是愤恨。 　　“真是不好意思。”喻言笑着，抬起了手，没有了刚才惊鸿一瞥时的狂怒，此刻喻言恢复了他的优雅，那般淡然，“现在，我应该算是你的主人吧。” 　　“……”阿诺沉默了很久，终于满脸屈辱地半跪了下去，行的正是臣服礼。 　　“这里，我也不会再回来了。”喻言看着这个酒吧诡秘的装饰，冷漠地笑了笑，“云帆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碍，否则我大概会想废了你……算了，帮我拿点东西过来。” 　　吩咐了几句，阿诺脸色难看地消失，回来的时候，怀抱了一堆瓶瓶罐罐。 　　“现在滚远点。”喻言把那些瓶瓶罐罐在吧台上摆好，也不管身后的阿诺到底有没有避嫌，挑了其中的一瓶打开，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汪云帆的口中。 　　汪云帆本来因为脱力而苍白的脸色迅速变得通红，还带着很急躁的呼吸声。喻言满意地舔了舔唇角，看来这个地方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少，效果也差强人意。他慢吞吞地把汪云帆的衣服脱下来放在一边，汪云帆的眼神已经在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变得迷离。他紧紧地抱住了喻言，听着那不正常的呼吸声和低吟声，喻言唇边的笑更加恶趣味。 　　“下次……不要跟着别人乱跑哦……”喻言在汪云帆耳边低声说着，把自己的衣服扣子慢慢解开，“否则……我会嫉妒的啊……” 　　嫉妒到发狂……想到你被别人无情地摧残，想到你那样站在别人毫不掩饰的目光里，我就嫉妒啊……真希望把所有看见你模样的人眼珠子都抠出来，把心脏也挖出来，最后全部杀了…… 　　“ZHIYAONISHUOYIJUHUA，WOJIUYIWUFANGUGENNISHAHUIDIYU（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义无反顾跟着你杀回地狱）。” 　　“以后……听我一个人的话，只看我一个人，不要指望通过别人来了解我。”喻言的嘴唇贴在汪云帆的唇边，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在讲睡前小故事给汪云帆听。 　　“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原谅我的贪婪，从此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汪云帆难受地蹭着喻言，喻言知道他想要，而喻言，也可以给他。 　　“记清楚了吗？” 　　低沉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在黑暗里响了起来，喻言在汪云帆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ZAIWODEDIYUI，NIKESHIWEIYIDEWANG（在我的地狱里，你可是唯一的王）。” 　　“云帆，我喜欢……”你带给我的这种感觉。喻言没有说完整，说完整了或许汪云帆会有别的想法，现在他还不希望汪云帆有那种错觉。 　　而他也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 　　是因为暴怒，有人染指他私下里认定属于自己的汪云帆？ 　　是因为嫉妒，有人先一步对汪云帆动了手脚？ 　　是因为骄傲，认为汪云帆永远应该在自己身边？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唔……” 　　“我会嫉妒那些取得你信任的人的……”喻言低声说道，瞳孔中的那一片金色看起来无比骇人，“然后会生气……想要把那些人全部……” 　　“言……” 　　“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从此刻开始。喻言摸着汪云帆的脸，声音很是迷蒙。 　　“记清楚了。” 　　“好的……” 　　“ZAIWODEDIYUI，NIKESHIWEIYIDEWANG（在我的地狱里，你可是唯一的王）。” 　　伪·好听的BGM 　　ZAIGEIWOYIGEYONGBAO，WOKENENGYAOQUHENYUANDEDIFANG。 　　WOZHISHIDANCHUNAIZHENI，YEZHIXIWANGNINENGAISHANGWO。 　　ZAINIBUAIWODESHIHOU，WOHUIQUDAOHENYUANDEDIFANG。 　　NAGEDIFANGWANGXIAZOU，WOYIUSHAQU。 　　NASHIWODEDIYUU。 　　MEIYOUWANGINGDIYIN，WOZIJIGECHANG。 　　MEIYOUXIANHUAHUANHU，WOHUIJIANDAXIAO。 　　MITUZHIZHONG，WOUCHUWEIXIAO。 　　XIANGBUDAOZAIZHEIYEYUJIANENIA。 　　YUANAINIHAIHUIAIZHAOWO 　　HAOJIUBUJIAN，XIANGWOMA？ 　　WOAIZHAONIE。 　　ZENMEYANG，YUANBUYUANYIJIESHOUWO，HEWOYIQIZOU？ 　　BUYAOIKAIWO，WOMENNANDAOBUSHIWEIYIDEZHIJIME。 　　ZHIYAONIYANYI，JIUGAOSUWOYISHENG。 　　ZHIYAONISHUOYIJUHUA，WOJIUYIWUFANGUGENNISHAHUIDIYU。 　　ZAIWODEDIYUI，NIKESHIWEIYIDEWANG。 　　YONGYUANBUYAOWEIJU，WOYIZHIZAIZHEI。 　　ZAIWODEDIYUI，NIKESHIWEIYIDEWANG。 　　ZAIWODEDIYUI，NIKESHIWEIYIDEWANG。 　　再给我一个拥抱，我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 　　我只是单纯爱着你，也只希望你能爱上我 　　在你不爱我的时候，我会去到很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往下走，我一路杀去 　　那是我的地狱路 　　没有亡灵低吟，我自己歌唱 　　没有鲜花欢呼，我挥剑大笑 　　迷途之中，我露出微笑 　　想不到在这里也遇见了你啊 　　原来你还会来找我 　　好久不见，想我吗 　　我来找你了 　　怎么样，愿不愿意接受我，和我一起走 　　不要离开我，我们难道不是唯一的知己么 　　只要你愿意，就告诉我一声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义无反顾跟着你杀回地狱 　　在我的地狱里，你可是唯一的王 　　永远不要畏惧，我一直在这里 　　在我的地狱里，你可是唯一的王 　　在我的地狱里，你可是唯一的王 第七十四章 杯子和原罪 　　喻言很简单地把自己之前的经历说完了，见秦音脸上那流露出来的不可置信怀疑模样，喻言轻声地笑了一声。他也没有指望秦音能在短时间里就把自己说的话给消化了，慢慢等，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喻言很自来熟地抓过秦音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微抿了一口。 　　于是那边秦音的迟疑表情瞬间都变成了愤怒，那阴沉阴沉的脸让喻言看了都是一愣。 　　喻言：“怎么了？”无辜的神态仿佛最纯洁善良的天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秦音：“谁让你用我杯子的？”他的脸只是因为喻言的无辜变得更黑。 　　喻言：“我说了这么多不累啊，给我一口水都不行。”居然是用孩子一般很无赖的语气。 　　秦音：“杯子送给你了，你走的时候把它拿走别再让我看见它。”嫌弃啊，嫌弃啊，别再让我看见它了。 　　喻言摇头笑了笑：“不都说了我们之间不应该有那么多隔阂么。” 　　就算没有隔阂你他MUA的也不能随便用我东西而且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你说的没有隔阂。喻言的公式化笑容都有些绷不住了，那饱含杀意的笑容让喻言都流下了冷汗，最后只能尴尬地“呵呵”了几声，放下了那个杯子。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杯子啊，难道这个杯子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只是这些还不能打动我。”秦音坐到了沙发上，将脸埋进了手里，不看那个被喻言蹂~躏的杯子心情就不会变得更糟糕，秦音只能用鸵鸟精神去面对很不要脸的喻言。 　　“可是还真的差不多了啊，我就这样得到了祝福，后来在云帆家里天天划水嘛，有人找他麻烦我去处理一下，没有人找麻烦我天天睡觉啊。”喻言的笑容甜美死人不偿命，但是又无比欠揍，还好秦音没有看过去，否则把喻言非常立体的五官踏平都有可能。 　　“你之前说的那什么‘原罪’呢？”秦音声音很沉闷地问道，这个喻言还真是“深不可测”，正经的事情还没有聊完，居然就开始来秀恩爱了，脑回路大概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吧。 　　“哎呀，精彩的事情总要最后再说嘛，不要心急。”喻言笑嘻嘻很不正经地说道，“不过秦音指挥，看我一下。” 　　秦音一怔，看了过去，眼神有一瞬间变成了灰色，后来恢复了红色，只是颜色比平时要黯淡些许。 　　“那个事情你肯定不会觉得陌生哦，秦音指挥。”喻言微眯的眼睛转向了秦音，却仿佛带着凶狠野兽的凝视，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的秦音又想避开这样的目光了。 　　秦音在听到“不陌生”的时候，眉毛很小动作地动了一下，而最喜欢观摩别人微表情的喻言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在心里愈发确信了他的猜想。 　　“那个时候我们走的方向不一样，我去了森林，你去了断崖哦。”喻言很好心地帮秦音回忆道，“在那个地方……” 　　“那样的深渊下面……” 　　秦音的呼吸也变了，这样的心理暗示还真的让秦音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他想埋葬的过去。 　　“你也亲眼看见了吧。”喻言双手交叉搭在了腿上，身体也微微前倾，动作依旧很随性，但是秦音能感觉到他周围的领域在变化，“现在，该你告诉我了。” 　　“……原罪，你上身了几个。”秦音沿用了喻言的说法，他只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但是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东西。喻言如果和那个村子里的人交流过，知道过那样的秘密，“原罪”这样的名字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骄傲，懒惰，暴怒，贪婪。”喻言微笑。 　　“四个？！”秦音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身上的是‘欲望’吧？”喻言继续用带笑的语气问道，“比如，此生只能……” 　　“没错，只能爱一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瞒不住喻言什么了，秦音嘴唇都变得惨白，他身体摇晃了一下，颓然陷进了沙发里，“而且，如果那个人不爱我，我就无法对其他人产生任何感情……” 　　“所以你只能撩人，不能爱人对么。”喻言笑眯眯地问道。 　　这个问法还真是没有礼貌。秦音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没错。” 　　“真可怜啊……”喻言的声音里一点同情都没有。 　　“可怜什么，所以你呢，你失去的东西不是应该更多么。”秦音嘲讽地斜了喻言一眼。 　　“还好啦，最重要的那个留下了，其他失去了也无所谓哦。”喻言脸上居然浮起了很温柔的笑，秦音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相似的笑容，然后才想起来，是和汪云帆交手之后，喻言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汪云帆对喻言露出的笑容。 　　是了，失去的其他的那些那些东西嘛，都是无关紧要的啦。喻言的指尖玩弄着那个可怜的被他玷污过后就不被原主人秦音喜欢的杯子，笑着。 　　除了汪云帆，也只有汪云帆，是他喻言才要一直珍惜的人啊。 　　果然……最重要的，就是那个人么。喻言没有隐藏他的感情，秦音看穿他的心情一点都不费劲。 　　“呵呵，恭喜。”秦音没有情感地笑了笑。 　　“谢谢。”喻言也有些钦佩，秦音不能动感情，却能装出这样的表情——虽然自己看起来还算是有点僵硬，但是放在人群里，他的“千人千面”本领几乎能获得所有人的认可，还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秦音是个狠人，对自己最狠心。喻言眯着眼睛想着。 　　只不过自己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现在这副落寞的样子做出来自己也不能欣赏啊~“开心点了吗，能告诉我你看到的东西了吗？”喻言像只狐狸一样地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开心啊！！刚才酝酿的感情全部消失，秦音一把抓过旁边的靠枕，狠狠地蹂~躏了起来，仿佛那就是喻言非常立体的五官。 　　秦音指挥有间歇性暴躁歇斯底里倾向。喻言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自以为非常中肯地评价道，根本没有一点“罪魁祸首”的自知。 第七十五章 坠落和祝福 　　实验室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秦音早就有这样的认知——每天进行那么多非人的实验，既不能被别人发现又要防着试验品逃跑，这又怎么可能是个寻常地段。 　　但是站在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之前，秦音的笑容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好不容易才出来了，自然不会愚蠢到选择跳下去死亡——不过这里似乎又没有别的选择，秦音不认为这附近会有什么活物存在可供他打猎进食，只有离开这里，离开这一片地区，他才可以活下去。 　　活下去——复仇。 　　他不是风系异能，不会飞；也不是什么温柔的属性如水如木，可以在坠落的时候拖住他。 　　他的火焰可以照亮他人的黑暗，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予他一点点温暖。 　　秦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悬崖边上坐下，修长的双腿在一片幽黑之上微微摇晃：“你说我都逆命走到这里了，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走下去呢。” 　　月光依旧皎洁，落在那一头火红的发上，洒下银色。 　　“我有些承受不住了，但是又还必须要坚持——我真的很累哦。”秦音苦涩地笑笑，自言自语，仿佛这样就可以好受一点。初出实验室时候的兴奋和激动已经消失了，秦音的笑容可以保持温柔，但是他内心的情绪却已经不能欺骗他自己了。 　　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秦音的心智并不是已经饱受风霜的老人，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大孩子，这种苦难没有阅历真的很难承受。 　　“如果愿意让我看见神迹，就在现在吧。”秦音这么说着，双腿在石壁上一蹬，他就如同一只白鸽，飞跃而下。 　　火焰如蛇缠绕在他的身边，替他照亮周围的漆黑石壁。秦音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这个深渊却一直见不到底。秦音怀抱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越来越淡，火蛇的亮光最后都有些暗下去了，下面太冷了，氧气也逐渐不够燃烧了，又过了一会儿，秦音只能遗憾地寂寞在一片黑暗里，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在疯狂下坠，却不知道前路究竟如何。 　　这还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没有氧气都能存在，果然是“神”啊。秦音讥讽地勾勾唇角，这一路偶尔也觉得自己不自量力，不过最后那种负面情绪都消失了，存在的只是一种坦然。 　　面对死亡或者是救赎的坦然。 　　秦音以为自己不信命，以为自己能从实验室里出来已经是一种逆命逆天的行为，却在此刻才有所感悟，自己的步伐在真正的神临者面前是多么的可笑。 　　就算是可笑……秦音眸色平淡如水，知道了前路如何，他的笑容都恢复了开始的温柔。 　　这也是我的存在啊。 　　…… 　　秦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只是睁开眼感慨自己居然没有死。入眼的是幽蓝色的“星光”——或者说，是岩壁之上什么微生物发出来的光线，很暗，但是足以照亮这么一小片地方。 　　未来很多次，秦音都在想，如果自己在坠落时摔死了会怎么样，如果自己一点都不好奇直接走出去了会怎么样。 　　只可惜，当时他爬起来，往这个未知地的深处走去——那里微生物散发的光线更强，就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或者算是挑衅。 　　这里的一切，都怂恿着他，让他，走下地狱。 　　…… 　　有文字雕刻在这里。秦音用手抚摸着岩壁，突然变得凹凸不平的岩石略不寻常。秦音也不敢在这里用火，如果燃烧了这里的什么气体引起巨大爆炸，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凭借着那让人不是特别舒服的微弱蓝光，秦音一边借助着指尖传递回来的触感一边勉强辨认着。 　　是现存下来最古老的文字，秦音之前有过接触，虽然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但是那次接触时间很短，还是背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工作者的，有些急，自然不会系统。 　　很慢很慢地识别着，有时候秦音还会停下来仔细考虑回忆。氛围很静，没有人来打断他的思考；也很安全，秦音没有产生一点危机感。终于，他靠在墙上，揉捏着鼻梁，整理着所有的线索。幽蓝色微生物产生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泛蓝的侧脸显得有些阴沉，愈发神秘。 　　或许现在还可以逃得掉。秦音仰起头疲倦地靠着，岩石硌着他的背，一点都不舒服，还微微有些疼痛——但就是这样的痛觉，才让他能稍微清醒一点，而不是沉迷在秘密里，在未知里眷恋。 　　已知前路如何，你又该如何选择。 　　大概，和一开始的想法……不会有差别吧； 　　大概，和一开始的想法……会截然相反吧。 　　只是终将殊途同归。 　　秦音摸着那些古老的文字往里面走去，终于，最后照亮石洞的蓝色微光也消失了。在这个不存在也不需要视力的空间里，秦音感觉到了一丝空虚，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成为了这一片静默中自己唯一的慰藉。 　　唯有进入最深的深渊，你才能看见，你才能听见。 　　神降临过此地，留下了祝福，或者是诅咒。 　　而这些，现在都变成我的选择。 　　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会后悔，只是此刻我仍面带微笑。 　　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或许是有什么沉睡的清醒了过来。秦音顺应着感觉而不是什么肯定的判断，就地坐下，闭上了眼睛。 　　耳边似乎响起了低沉的音乐，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里，那份空廓直入灵魂，让秦音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开始了燃烧沸腾。基因在这个环境下似乎有了些许变化，灼烧的感觉缭绕在秦音身上，秦音闷哼一声，皮肤微微泛红。 　　火焰不自主地释放了出来，如龙缠绕。冷汗从秦音额前流下，因为基因刺痛而微睁开的眼中，一片燃烧起来的血色，没有焦点。 　　就像喻言眼中的那片金色湖泊，此刻秦音眼里有的只是火焰海洋。 　　…… 　　ZHEBUSHIKAISHI，ZHEBUSHIJIESHU。（这不是开始，这不是结束。） 　　JIYINYINGGAIDEDAOQINGXI，WEIAIBUGAIYICHENGBUBIAN。（基因应该得到清洗，未来不该一成不变。） 　　ZHESHINIYINGGAICHENGDANDEZEREN，ZHESHINIDEZUI。（这是你应该担负的责任，这是你的罪。） 　　ZHESHIZHUFU，ZHESHIZUZHOU。（这是祝福，这是诅咒。） 　　ZUIGANJINGDE，ZUIANGZANGDE。（最干净的，最肮脏的。） 　　ZUICHUNCUIDE，ZUIFUZADE。（最纯粹的，最复杂的。） 　　ZUISHANIANGDE，ZUIHEIANDE。（最善良的，最黑暗的。） 　　ZUIWANMEIDE，ZUISIIEDE。（最完美的，最撕裂的。） 　　ZHEIMAIZANGNIDEXUWU，ZHEIHUANXINGNIDEZHENSHI。（这里埋葬你的虚无，这里唤醒你的真实。） 　　YUCIKE，ZAIHUOXINSHENG。（于此刻，再获新生。） 第七十六章 嫉妒和洁癖 　　喻言托着脸安静地看着秦音，秦音却没了声响，只是抬眼看着天花板。小小的办公室陷入沉默，两个可以说是基因异能界基因最顶端的男人，此刻各自在思量着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了。 　　“懒惰，暴食，欲望，骄傲，暴怒，贪婪，嫉妒。欲望是你的，骄傲懒惰暴怒贪婪都是我的……那么剩下的暴食和嫉妒呢？”终于，喻言轻轻开口问道。 　　“你自己不都有答案了么。”秦音冷漠地笑道，喻言这种“自问自答”的方式总让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对方鄙视了。 　　“楚君。”在那个领域里，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了昏睡过去的楚君。喻言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手臂，那个震颤的旋律秦音居然会觉得有些熟悉。 　　狼本暴食，喻言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嫉妒…… 　　是因为那种感情太过极端，所以楚君的性格到了无欲无求的极致，还是这些年他一直把这种情绪埋葬在心底，直到现在陈风的出现？ 　　楚君这个人很复杂，看起来简单到除了任务就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但再深层次地去探索他一下，总还是会发现不少惊喜的。喻言和秦音都有这样的认知。 　　血脉的呼唤让楚君和陈风密切相连，就算从未见过面，经过你身边、视线交换的那一秒间，我也会知道，那就是你。 　　我们终于相见。 　　喻言眯着眼睛，突然有些出神。 　　…… 　　五天没有看见你了诶，你去哪里了啦~看着面色惨白、被他们随便扔到床上的黑发少年，喻言晃过去，萦绕着床绕了好几圈。他知道楚君现在不会回答自己，只是这样自言自语也很有意思，喻言很喜欢。 　　空气中有着不一样的成分，掺杂着血的味道，只是那血气一半熟悉，一半陌生。 　　真可怜哦，被抽出了一大半的血。喻言笑着趴在床边，用手去戳了戳楚君的脸——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但是楚君太冷淡了，自己以前提出这种“合理的”要求，他居然都会红着脸拒绝。 　　现在嘛，就可以戳个开心了。喻言揉捏着那张依稀可以看出未来会是如何坚毅英俊的脸庞，同时，精神力也在无声无息地扩张过去，进入楚君那片混乱不堪的精神世界。 　　……喻言若有所思地在旁边床上坐下来，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楚君，也只有这样偶尔的动作，他才会像个孩子。 　　真好啊，血液的混合。 　　…… 　　那样就会嫉妒……血脉在外力作用下硬性完全契合，抗拒着对方，包容着对方，吞噬着对方。 　　喻言突然想到了下一次的药剂要如何搭配，最好能把楚君藏起来的那部分彻底挖出来，让他、也让自己看看，“嫉妒”和“暴食”到底是怎么样的恐怖。 　　楚君这段日子也在查自己吧，喻言可不会愚蠢到连自己多了一条尾巴都不知道。 　　那么……是时候邀请他过来了。 　　“我知道的东西很少，还有一些在特警署这里查出来的——神创计划，这部分估计你也知道不少。”秦音凉凉的声音打断了喻言的思考，“汪家人的力量，我觉得还是可信的。” 　　“呵呵，汪家人怎么会把资源用在这里。”喻言轻笑一声，秦音听出了那轻笑后隐藏起来的杀意，“算啦，不要和我说汪家的那些白痴，太掉价了。不错吧，陈风就是神创计划分支计划的祭品，兽族兽欲，无畏成神。” 　　“是的。”和高智商的人交流不知道应该说是轻松还是疲倦，但是这样的过招也的确让秦音产生了“兴奋”感，“你以前见过陈风么。” 　　不是疑问句啊。喻言微微一笑：“没错，我想把他隐藏起来，但是看起来现在不行了。” 　　“你说你要让他一直平凡，那么为什么在上次他的基因失控时，让你们世魔的人把他掳走？”秦音冷冷质问道，就算和喻言说话他能知道很多秘密，但这并不能为世魔这个组织洗白；那些死去的同事，他们也不会因为喻言现在的温柔谈话而回来。 　　“那是我的判断失误。”喻言说道，“想不到你们现在都快把他供起来了……如果是像我们那年一样，你认为陈风是在我这里过得好还是留在这里好？”他还把一条腿叠起来，踩在桌子上，手搁在膝盖上，那个动作愈发风流，也愈发像个混混。 　　秦音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手里的那个抱枕。 　　“我承认世魔里的人素质参差不齐，那几个人也的确是做了很过分的事……不过他们都被楚君给解决了啊，很公平。”喻言唇边的笑有些轻蔑，好像是在感谢楚君做了这样的清洗，而不是对自己损失了几名追随者的遗憾。 　　“你……”在喻言没有注意到的抱枕背面，秦音的手指慢慢收紧。 　　“不要太惊讶，秦音指挥。”喻言仰起头，很是感慨，“那些人的生命都无关紧要……既然这个世界决定了弱肉强食，那么所有的死亡就都是注定。” 　　“……” 　　“其他人或许还不清楚，但是我们，我和你，早就知道了啊。” 　　“……” 　　“只有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那么所有珍惜的东西就都能攥在手中，谁都无法夺取……没错吧。” 　　“谁管你那个啊给我从桌子上滚下来你的脚放在哪里啊！！”秦音直接把那个抱枕砸了过去。明明是很柔软的抱枕，被秦音这样孤注一掷奋力一扔，居然直接把喻言砸到茫然。 　　喻言的身体很明显地晃了一下，然后秦音瞬间闪过去，一把扯住喻言的衣领，把那还是不明所以的世魔影子首领拽向了自己。 　　喻言的笑容有些尴尬，这么突然，自己还真的没有想到——刚才不是还在友好交流的么，这个人怎么突然就暴走了？自己有说什么很失礼的话吗？应该没有啊？再等等啊，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秦音对自己吼了些什么，“脚放在哪里”？ 　　“秦音指挥，呃，你能不能悠着点？”喻言很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如果刚刚才说了什么中二到不得了的“死亡是注定”现在自己就被秦音给灭了口——虽然只是一个烟雾凝化过来的影子——那也是超级丢脸的啊！ 　　“你给我……把桌子擦干净。”秦音阴狠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那双血色的眼睛里已经全是火焰。 　　这个洁癖狂魔！听完喻言就在心里疯狂吐槽，还以为是什么毛病，结果居然只是因为自己踩了他的桌子一脚！！ 　　“好好好，你先冷静一下。”喻言嘴角牵动着，这个时候他也做了很大的努力，调动起自己的领域想去影响秦音的精神世界，让他平静下来再和自己好好说话。 　　——但是让喻言感觉无比挫败的是，现在的秦音根本无法正常沟通交流！他的精神世界外延壁垒无比坚固，自己想要做到渗透居然无比困难！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底线的，那个存在也被称为逆鳞。 　　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在这么多年的生活里，汪云帆成为了喻言的逆鳞。只要是汪云帆的需要，喻言全部都能做到；只要有人威胁到了汪云帆的生命，那么那个人喻言可以不惜代价地抹杀。 　　而秦音，周围“彻底的整洁”和“自己所有物的完整”，大概就是他的逆鳞了…… 　　……坑人啊。喻言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乜斜着眼睛鄙视安然坐在沙发上调整情绪的某只狐狸。 　　虽说“错”在自己，但是居然沦落到现在给别人擦桌子的地步——他喻言不要面子的啊！ 第七十七章 脚印和红线 　　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张谦茫茫然没有目的地乱走着，直到和另外一个慌乱奔走的人撞个满怀，那种虚无迷茫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和自己撞在一起的那个人手里抱着一大叠报告，和张谦这样一撞，那个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果，因为作用力被撞飞还两说，所有的纸张都飞散在了空中。 　　张谦有些难受地按住了头，这一幕白纸翻飞和以前的什么过于相似，让他头疼。有一些东西被遗忘了，张谦只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张，张队！”安易慌张地看着一脸阴沉的张谦，那露出凶光的双眼，好像就要把自己吃掉一样啊！可是明明是你撞过来的啊……安易颇为委屈地微垂下头，谁知道张谦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过去，还一路踩过去，踩过去…… 　　……这个，真的不是我踩的……安易看着那些雪白的纸上不可避免出现的鞋印，他差点就要给很大爷风范走远的张谦跪下去了。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情都要摊到自己头上啊，这难道就是划水过分的代价么？安易突然意识到很“重要”的一点……嗯，自己好像在那之后，又划了几个月的水了…… 　　“需要帮忙吗？”懒散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了起来——安易自然是蹲在地上捡那些实验报告的——一片阴影落在了安易的身上，那片阴影的面积居然还蛮大…… 　　“谢谢您！”安易抬起头露出笑容，然后看见是封妃…… 　　“对我说话居然都用敬语了啊。”封妃的声线里总是带着慵懒，他慢吞吞地帮安易把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好了，又替小个子分担了大部分的文件，“送到哪里去？” 　　“唔，实验3组地下室。”安易小声说道。刚才没有听出封妃的声音是他的不对，但是刚才和张谦一撞，自己也是被吓个半死，哪里还有脑子想那么多事情啊！ 　　——封妃似乎为此有小情绪产生了诶！ 　　“你生气了？”还是早点坦白从宽得好，谁知道到时候封妃小心眼上来了自己又会被他怎么调教。 　　“嗯，生气了。”封妃懒懒地说道。 　　“呃不要生气嘛对不起啦我刚才心乱没有听出来嘛不要生气……”安易愈发委屈了。 　　封妃嘴角挑起的笑容很得意：“我也早看张谦不顺眼了，放心，下次我会处理他的。” 　　诶？安易看见了封妃那不怀好意的笑，瞬间炸毛：“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你要早点说的啊！” 　　“嗯，但是听你撒娇也很不错啊。” 　　“坏蛋！” 　　…… 　　“我对你很感兴趣诶。” 　　“哎，和我交往怎么样？”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我怎么能忘记~” 　　“我喜欢你哦。” 　　“小狐狸。” 　　“你真的要杀了我么？” 　　张谦一步踏定，金瞳终于重新澄澈，疼痛感才开始慢慢苏醒，然后让张谦憋屈地咳嗽出声。 　　刚才秦音的强行控制，的确把他的精神世界分裂成了碎片。秦音是因为暴怒的情绪，所以下手根本没有就忘记了分寸。最后张谦还能完整地走出那个办公室，也已经算是秦音最后的理智了。 　　现在缓了过来，张谦终于快速回想起了自己和秦音的种种孽缘，最后，记忆中的场景回到刚才办公室的瞬间烈火焚天里，张谦却又还觉得哪里有些细节被自己错过了。 　　嗯…… 　　秦音好像很急躁，瞳孔完全被火焰覆盖，没有焦点。 　　就像被人控制了。 　　刚才自己只是担心自己会死，现在静下来，倒真的发现了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很重要的事情！ 　　“小狐狸！”张谦咬紧牙齿，又一次冲向了秦音的办公室。 　　这几个月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卑微到了尘埃里，把秦音每天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还很不要面子地“哄”着小狐狸，秦音有什么需要全都是亲自去办——秦音本来的那个助理都感觉自己彻底是编外人员了——但是秦音对自己依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人心就算是冰，张谦认为都能给捂热了，但是秦音！！ 　　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去找他呢？他是死是活和你有几毛钱的关系吗？他那么讨厌你你还犯贝戋贴上去，为什么呢？ 　　……该死，猎奇和玩闹的心理过去了，现在，每日生活里好像不能没有他了。 　　但是，找不到。记忆里应该存在的那个办公室，张谦却怎么样都找不到！ 　　应该就在这个地方啊……张谦在一面墙的前面站定，突然一拳重击在墙上，他低声吼了起来：“秦音！！” 　　周围有经过的人畏惧地看着张谦队长狠狠地垂着一面墙，有人好心提醒他他的临时办公室还要在旁边一点，都被他骂到赶紧跑得远远的。 　　于是这天之后，特警署里对张谦的说法更多了，一开始的小护士传闻到之前他对秦音指挥的种种体贴照顾到现在对一面墙的“暴躁对待”，仰慕张谦或者是和张谦有一些交情的人都感觉惊讶却又欣慰。 　　纨绔子弟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 　　“他过来了，你要走么。”秦音听到了外面的聒噪，没好气地问道。张谦居然又来找他麻烦了，刚才不都差点对他下杀手了么，怎么还不知死活要过来……或许是来秋后算账的，刚才自己的确没分寸。秦音有些苦恼地按住额头——有这样一个衰神在自己身边，自己真是可怜啊。 　　“奇怪，我明明把领域笼罩了这里，所有的人应该都认为你和这个办公室都是‘不存在’的啊。”喻言自言自语着，秦音听着却是沉了眸色——大范围精神欺瞒，这是什么样的恐怖精神力量！神临者、基因纯度达到神兽的喻言，还拥有四个原罪诅咒力量…… 　　“为什么他还能注意到这里呢……”难道……喻言眯着眼睛打量着秦音，有趣，看起来张谦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啊，在张谦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那么就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点吧。 　　“秦音！”喻言打了一个响指，张谦冲进“门”来——还好外面看戏的人早早就被张谦赶走了，否则在他们的视角里，看到的就会是张谦穿过墙消失不见了——见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喻言，张谦愣在了那里。 　　“嘘，不要说话哦。”喻言微笑着，“来，过来。” 　　张谦如被人操纵，愣愣地走了进来。 　　秦音的表情变得凝重——这样的精神操纵，或许喻言对自己使用，自己也会栽在他身上。刚才让他给自己擦桌子，他居然会那么听话……怀疑的目光扫过喻言的脸，真相却是秦音都不知道自己的洁癖有多严重。 　　——严重到可以给他的精神世界提供绝对保护…… 　　“你好哦，我是喻言，你一直想要挖出来的那个人。”喻言解除了对张谦的精神控制，同时也很友好地自我介绍道。 　　张谦回过神来，脸色大变。他眼神凶狠地看着站在窗边的喻言——喻言现在是不敢随便坐在桌子或者是哪里了，还是站着自由——却是下意识地把安然坐在沙发上的秦音拦到了他的身后。 　　明明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他却还以为自己很“害怕”。秦音微垂下眼，这种不是什么小动作了，太明显了，但是……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悠着点，如果我要对您动手，刚才进来就让您自裁了。”喻言有些难受地说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对我这么凶……” 　　“因为你不是好东西。”张谦冷冰冰地说道。 　　“这话说得太打击人了，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您为什么要把我和‘东西’相提并论。”喻言叹了口气，那不怀好意的笑却让同样在意细微表情的秦音心中警铃大作，“张谦队长，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 　　“您对秦音指挥，到底有没有感情？” 　　秦音：“……”这位影子首领你是来牵红线的吗？？ 　　张谦：“……”难道这是小狐狸来试探自己的吗？？ 第七十八章 相信和动心 　　“你怎么个意思。”张谦还在发愣，秦音就没好气地开口了。现在秦音最不爽的人就是张谦，第二就是喻言——后者也真不老实，刚刚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只能一生爱一人，这转过身立马就给自己安排起相亲来了，变脸速度还能不能更快一点。 　　“也没什么啊。”喻言还特神圣地张开了双臂那动作仿佛是要拥抱众生，略带戏谑的笑容让秦音看过去真的是想把他往死里揍，“但是眼下，这个人不就是你唯一可以爱的那个人了么？” 　　游离在事态之外不明所以的张谦队长决定蒙混过关：“啊嘞？” 　　“他与我无关。”秦音黑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道。 　　“是，他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个十足的人渣。”喻言手肘靠在窗台上，撑住了他那张看起来半梦不醒的脸，“但是你能不能原谅他呢？” 　　“……”我凭什么要原谅他啊！有点想打人——不对，是很想很想。秦音咬牙切齿。 　　“这么几个月的体贴照顾，嗯虽然都是些小事无关紧要，但也可以说明张谦队长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啊。”喻言磨磨蹭蹭地说道，语音语调让秦音和张谦听了都觉得是折磨，“他有意重新开始，为什么你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听到这里张谦差点都要哭出来给喻言跪下了——从此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得真是太好了啊！小狐狸你听听人家的分析！我不要面子的啊！都对你这么好了我们不能冰释前嫌么？？ 　　“当时我给了你全部。”秦音叠起了双腿，身体完全陷入沙发里，看起来很放松，但是喻言看见他眼里的颓唐，“你什么都不能给我。” 　　“我知道我错了！”张谦连忙表白真诚，“我那个时候……” 　　“玩玩的，对么。”只是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秦音扯了一下嘴角，一缕红发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的右眼，“所以我为什么，还要再被你玩一次呢？” 　　喻言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着二人；张谦一时哑口无言，他想说“对你不再是玩玩的了”，他想说“我不会再一次弃你了”，但是看见秦音现在这幅样子，他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秦音对他逞强，对他倔强，对他漠不关心，那么张谦的确有可能像个黏人的抱枕扑过去，各种各样骚扰调戏的话都有可能说的出口。 　　只是现在，看见秦音是这样的软弱可怜，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秦音我……”张谦咬住了牙齿。 　　喻言继续看戏。他只是想把这把火点起来，最后火会烧到怎么样的程度——是把整个天空映成红色，还是把这两个人之间最后的一点缘分烧干净——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里了。 　　“张谦，可不可以求你，放过我。”秦音的声音很淡很淡，隐约间还带着哽咽，“你就回你的本部当你的队长，我在这里继续当个小指挥官，不好么？”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相信我？”张谦没有正面回答秦音的问题，声音里同样带着颤抖。 　　“对人不能动情，这是喻言你说的。”秦音幽幽地说道。 　　于是看戏的喻言差点把桌子给秦音掀了——什么叫“锅从天上来”这就是飞来横锅啊！自己是对楚君说过相似的话，但是这和秦音有什么关系？ 　　果然，张谦看自己的眼神瞬间就很恶毒了，就像自己刚刚把他的妻子抢了。 　　喻言忍住暴走，不似刚才白皙而是暗了好几个度的脸上，他的完美笑容也出现了一些裂痕：“但如果找到了应该属于我的那个人，我不论如何都会把他攥在手里，不让他离开我的世界。” 　　真好，把脏水全部泼回去，尤其是刚才瞪过自己的张谦——如果不是现在气氛微妙，自己早就领域刺激过去让他精神世界全线崩溃了你居然有胆子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于是室内又是一片沉默。喻言无趣地把视线转向窗外，看起来天色也有些晚了，不知道这两个同样别扭的家伙最后会得出怎么样的结论…… 　　喻言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人，但是……嗯，自己的目标可是要全知全能，秦音和张谦可是自己在特警署这里很在意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怎么可以不知道！于是，给自己戴了一顶冠冕堂皇的大帽子，喻言继续快乐地趴在窗前，只差给那边两个仿佛处在修罗场中央的人哼一段歌曲了。 　　“……”张谦看向秦音，秦音都已经把手按在额前了，他已经表达了很强烈的不适应感，很明显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如果不继续……自己难道真的要回本部么，从此生死不相见？ 　　张谦有些痛苦地抓住了衣领，很不舒服，自己不想这样；心很痛，那里只有秦音无法割舍。 　　再见之前，你可有可无，我能轻易把你忘记； 　　再见之后，我无法放手，只想伴你朝朝暮暮。 　　他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也不愿意再对自己笑一下…… 　　“小狐狸……”张谦很艰涩地开口问道，“一点点可能都……” 　　“四次。”秦音沙哑着嗓子说道，总感觉他的喉间已经堵了一口血，“我相信了你四次，你都给了我什么回答？” 　　张谦眼前蒙上一层雾，微微发红的眼睛里全是自责，他没能说出话来反驳。 　　“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秦音又一次问道，语气很平和。 　　“因为我爱你。”存在着三个人的办公室里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秦音都以为那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张谦很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音差点笑出来，但最后只是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流下了汗水：“你有病。” 　　“是的，只有你是我的解药了。”张谦很严肃地说道。理了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很认真地去想，把那些自己想过的所有可能性都一一排除掉，张谦发现，留下的唯一可能却是那样的可笑。 　　或许以前的自己会嗤之以鼻，但是这是最后的选项。 　　可能很早以前，自己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 　　张谦斜了斜嘴角，很是放松地仰起头，他看见了秦音那天花板，虽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是自己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呢。 　　真是可恶啊。张谦心道，洒脱的笑容居然让抬起眼看过去的秦音都出神了一瞬。 　　下手那么狠，也不知道心疼我。 　　喻言眯起的眼睛里，金色的湖泊翻涌了起来。 　　秦音居然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学院时代，那个时候张谦很努力地追求自己，而自己也很轻易就坠入了看似美好实际上充满危机、恶意和凶险的爱河。那个时候张谦的眉眼并没有现在这般坚毅，还要再柔和一点，也更加撩人一点。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对自己动真心。 　　现在，岁月如刀，削去了他的稚嫩，雕刻出他的果敢，将他变成了锋芒外露的人，秦音却没有意识到，时间也将他们的感情沉淀。 　　在这样的几次面见里，那种感情慢慢升华。 　　直到——看见这个男人这样笑，如同当年。 　　“以前我以为，我是张家的唯一继承人，我要的东西就没有我得不到的。”张谦的声音很闷很闷，他攥紧了拳头，那微微颤抖青筋直爆的手臂全部都在说明他内心的复杂情绪，“但是你——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你打醒了我，是你让我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单纯、但是我之前根本就不配拥有的感情。” 　　秦音深吸一口气，这个空间的气压有点低，压得他很不舒服，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你恨我……甚至是遗忘我，根本把我当成陌路人，但是我不行！我不能忍！”张谦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张家唯一继承人，第一次动情，就是如此慌乱、不自信，“秦音！最后信我一次好不好！？你们有什么诅咒精神限制你也可以下在我的身上，如果我再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自剜双目啊！” 　　秦音幽幽地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秦音！”张谦走到了沙发旁边，微微佝偻着上半身，那憔悴苍白的脸色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个杀伐决断果敢一瞬间的张谦队长重合在一起。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秦音面前，这个样子让秦音也不能无视他，只能把目光挪到那全是血丝的眼里。 　　“还是说，你现在就想看看我的真心？”张谦轻轻问道。 　　“没兴趣。”秦音说道。 　　“随你。”秦音又说道。 　　在领悟了“随你”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之后，张谦突然埋下身去，把秦音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个大个子把自己搂得太紧了，好像不这样自己就会消失，去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他的地方一样，尤其是他找不到的地方。 　　和一个小孩没有什么差别。秦音垂下眼睛，说的话自然还是不留情面，不过他的语气已经不由自主温和了下来：“松手，要被你掐死了。” 　　“就一会儿……”可能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张谦没有“乖乖听话”，反而又加了几分力气。 　　那也就随他。秦音往张谦身后看去，喻言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最后还是被你影响了感情判断。秦音冷漠地盯着喻言之前站的窗前，血瞳微眯。 　　那就……先这样吧。 　　一个人习惯了，旁边再多一个人，应该也无所谓吧。反正这个人也已经骚扰自己好久了，嗯，也算是“习惯”了。 　　还有两人一起走过的过去，还没有一起经历的未来。 　　那就再等等吧。秦音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九章 宣战和决断 　　“楚君，休假该结束了。”秦音用左手轻轻推过鼻梁上的眼镜框，一份文件刷的递到了楚君面前，秦音的表情不可谓不凝重。 　　被一通电话叫过来的楚君微垂着眼睛，接过报告草草看了几眼，脸上那份平静稍微起了波澜。 　　“疯了么。”楚君把报告反手盖在桌子上，修养再好也忍不住低声骂道。 　　就像世魔的背后有汪家人在暗中支持，其他四个大家族自然也各自扶持了些许势力。张家和周家还算是心向特警署和政府的，蒋家和孔家就没有那种“觉悟”了。他们虽然还没有完全站到所谓“正义”的对立面，却也耍过各种小手段限制政府和实验室，整出来的麻烦偶尔也让特警署焦头烂额，但是还是从来没有正面“宣战”过。 　　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小打小闹也是正常，楚君自然可以理解，但是像现在报告中出现的，蒋家和孔家的人居然直接出动基因异能者或者军队造成了大规模影响的战争的情况……还真的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楚君对此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们简直有病！ 　　这片大陆是在五家和特警署政府六方的共同努力制衡下，才有了现在的平静局面。任何一方出现“越规”的举动，只会让另外五方警惕甚至暂时结成同盟先除去异己。 　　毕竟，以多欺少以强胜弱是最传统的战争模式，纵使会有军事奇才另辟蹊径，但是能走到五家的巅峰人物或是特警署政府的高层人物，又有哪些会是缺少一根筋或是思维很简单的？只有更怪物没有最怪物，只有计算的缺憾没有别人猜想的漏洞，各方的高层在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里很好的诠释了这些话，每日的争斗也总让他们乐此不疲毫不厌倦。 　　这片大陆的利益就这么多，瓜分时候能少一家自然是少一家的好。权利是大部分人追求一生的东西，握在掌心也是永远不会嫌多的。 　　而现在，安宣和修泽两个组织闹出的动静，赫然就是要把周家和张家的势力给吞并——这摆明了就是隐藏在他们背后，蒋家和孔家的大动作！ 　　撕破脸皮打算动手了么？可是最近也没有出什么值得他们有大动静的契机啊？单纯韬光养晦然后决定一举成功，不也应该要找一个机会么？楚君抬起头，他看出了秦音也在思考那个理由。 　　“契机，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就在二人沉默的时候，张谦走进了办公室。 　　他将特警署的制服很随意地披在肩上，这样寒凉的天气里他也只是穿了一件黑色薄线衫，肌肉上有力的线条根本掩盖不住，倒也显出了一种潇洒。只是他的表情就没有那样恣意了，微微敛起的眉宇间全是深沉：“汪家变天了。” 　　“……汪云帆？”秦音皱起眉头，然后立刻敏感起来，“喻言？” 　　“二十七岁，汪家最年轻的当家人。”张谦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是身为张家唯一继承人的他，在这个多事之秋怎么可能淡然，“而且蒋家和汪家自那一年起就没有交好过。” 　　“那么蒋家不应该去找汪家的麻烦么，来找你们张家和特警署做什么。”楚君挑了挑眉，权衡利弊，怎么说汪家都应该更是个软柿子。特警署、政府和实验室名义上占有最多的资源，但是这背后自然是拥有更加强大的实力背景。 　　先不说云尘学院拥有最优秀的师资、而里面出类拔萃的学生也是优先被特警署考虑的，就算是实验室里那群白袍疯子，他们提供的基因技术，也足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了。 　　不过，这个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是不会稀罕那些基因技术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项还算完整成功的基因项目，哪一个不是沾染万名失败者鲜血出来的。 　　实验室很肮脏，比大家族里很多人事都要肮脏；特警署也只是有着光鲜华丽的外表，要替实验室隐藏下那么多东西，本身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陈风不会知道这些事，但是这三个人是有深刻体会的。 　　“他们动作很快，周家已经差不多了。”张谦沉声说道。周家和张家也算半个同盟，周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张家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虽然一个小地方的势力也被吞并了，但是张家的基础还是放在那里。而且这几年张家牢牢掌握着军火，另外的那两家就算有想法倾覆一时也做不到，但是现在最致命的问题就是时间，张家的人还是遍布在各地，蒋家和孔家有意反抗，那他们的准备必然已经充分，下一次的打击或许就在近日，到时候，张家的下场可能就和周家一样…… 　　“特警署可以调拨过来的人手不多。”秦音自然早就把这件事报告上去了，但是赵伴月模棱两可的意思却让他心寒，“比我们水准稍微欠缺一些的，最多也就二十人，剩下的那些勉强可以算作战斗力的，也就五十几个人……” 　　“这样的七十个人？”一直沉默的楚君听完都不淡定了，“他们来做什么？炮灰么！？”开什么玩笑，上升到家族层面的战斗，手段比楚君等人稍欠缺的勉强还可以保住性命，剩下的那一些，几乎就可以算是送死了！ 　　“该死。”听完，张谦一拳砸到了秦音的桌子上，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下根本来不及控制力道。虽然秦音整个办公室的布置也都是精品质量上乘，那桌子还是出现了一条很细微的白线。 　　秦音瞳孔微眯，楚君在心里为张谦默哀几秒。 　　“现在想保身么……到时候没了张家和周家，特警署又能怎么样？！”张谦咬住了牙齿，也不能说特警署考虑不全面——张家和周家的确名义上是投靠了特警署，但是他们的小动作特警署也会有所耳闻啊！权利是永远不会嫌弃更多的，特警署这边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以前的信仰……似乎…… 　　大难当头各自飞么？呵呵，上面那些脑回路千回百转的人果然都是怪物啊！ 　　“别想太多。”自然能知道张谦身上的压力。秦音很平静地说着，伸出手去，微凉的掌心盖在了张谦那微颤、骨节分明而紧握成的拳头上。 　　只是通过这样简单的动作，张谦就能知道秦音的心意，感激地抬起眼。 　　“我在。”秦音简单地说道，“回来的时候记得赔一张桌子，一百万起步的那种。”开什么玩笑，砸了自己办公用具是简单的事情吗？喻言踩了一脚自己都要他擦干净，张谦？只是赔一张桌子秦音都觉得便宜他了。 　　刚才看见秦音伸出手去安慰张谦楚君就已经觉得惊讶了，还好后面秦音还是说了一句和桌子有关的言论，否则楚君会觉得眼前这个秦音的人设全线崩溃。 　　只不过楚君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虽然自己是冰属性，自带周围的气场就是冷的，但是楚君也能感觉到那边桃花朵朵开放的热度。 　　秋冬交际，却有着春夏季节的温度。 　　…… 　　“呵呵，首席，您还真是能忍啊。”实验室最高领导人王宗琮遥遥地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悠远看着外面的赵伴月，微笑道。王宗琮也披着白色的长衣，不过他的衣服材质自然和那些实验室里一般成员的不一样。他的眉目还算清秀，只是因为常年在实验室里做着实验不晒阳光，王宗琮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很瘦削，精心裁剪过后很适合他形体的外衣才勉强衬得他还有几分“质感”，而不是单纯的衣服架子。 　　就算实验里的人高智商低情商到了极点，身为最高领导人的王宗琮也还是实验室里少数几个“可以沟通”的人，只是赵伴月还是不喜欢他。 　　“院长说笑了。”赵伴月凉薄地开口，转过身来看着王宗琮。王宗琮以前是云尘学院基因研究变异进化学院的院长，他到实验室也工作了很多年了，不过他还是喜欢别人用“院长”来称呼他，赵伴月自然也就遂了他的愿。 　　“讨论出来的结果明明是动用五成人的，您居然只拨过去三成。”王宗琮唇边笑意不明，狭窄的眼眶里迸射出很精明的光，“那些顽抗的人知道了，会怪罪您的吧。” 　　“如果上升到家族的战斗，那么少的那两成人也不会起到怎么样的作用。”赵伴月冷淡地开口说道，“张家和周家自己的事情，就该让他们内部处理，特警署不是他们寻求的庇护场所，也没有义务保全他们。” 　　“真是冷淡啊。”王宗琮有些扫兴地摆了摆手，本来就听说过这位首席怎么不好说话，今天见了真人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把天聊死”的境界。超无趣，那些不会说话的实验药剂都比这个人有趣。这么想着，王宗琮便再一次仔细看过去，那充满着道不清意味的审视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赵伴月，像是想从其中寻出几分端倪。 　　而赵伴月也很坦荡地站在那里，目色如水般沉静，毫不在乎王宗琮的这种失礼。 　　“真好。”半晌，王宗琮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一切都是为了特警署。”赵伴月只是平静地说道。 第八十章 潜伏和等待 　　“这样，会不会让你比较难堪。”特意和楚君一起回到了云尘学院，秦音靠在楚君的轿车车门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扬起头，看着天空问道。几缕赤发落在他的眼前，秦音的动作倒是洒脱自信，还带着几分撩人。 　　“那个方面。”楚君淡淡地问道。发短信告诉陈风了自己在外面等他，倒不是自己对他感情淡了，而是……旁边的这只狐狸太耀眼了。赤狐秦音，作为特警署分部的指挥官，他的媒体曝光率比自己可是要强上太多了。而且他为人温和，给人的感觉也一直很舒服，在历届毕业生里，秦音可是人气最高的…… 　　进去再次被围得水泄不通怎么办，这里的学生可不知道秦音名草有没有主啊！ 　　“陈风。”秦音微勾唇角，“前路未知，你是否还要前行。” 　　“……”楚君几不可闻地“呵”了一声，有些倦怠地看向秦音，“你早就知道。”陈风的确是他的死穴他的逆鳞，但是特警署的职责也同样还需要他肩负。虽然这次行动听起来是没有那么逻辑和道理，但是有命令，他们就只需要服从就好——这是特警署所有人都有的觉悟。 　　就算舍不得陈风，他也还是要走上那条道路。 　　“没错，我们只要服从。”秦音幽幽地说道，楚君这个时候还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也只能服从。” 　　“我不会让自己死的，这就够了。”楚君扭开头去，看向学校的大门口。 　　这是他和陈风的允诺，他自然会要遵守。 　　就算前路未知，就算足够凶险，我会去，然后会回来——因为我就是这样答应你的。 　　秦音感觉旁边的空气有点热，纵使他是火焰属性的基因异能者，他也觉得这样的温度高得过分了，眼神恍惚间，秦音还以为旁边下起了桃花雨。 　　“今天晚上，就开始准备吧。”秦音说道，“周家一个晚上就覆灭了，我们的确不相信短时间他们就会对张家下手，不过还是早点做充分的好……或者是我们先手反击。” 　　“明白。”这大概可以算是特警署红色命令了吧。楚君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把一些情绪给憋在了喉咙里。这道红色命令最多持续一个月，最后一个月后，一切注定都会结束。 　　但是这一个月……陈风应该怎么办。晚上不和他在一起，自己就会很担心他，也自然不会冷静下来；难道把他一起带过去吗，带到特警署里？ 　　陈风不喜欢特警署的格局，他觉得压抑苍白。陈风会觉得难受，那楚君自然不能强迫他……有了牵挂，所有事情似乎都会变得复杂起来；很多以前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都会犹豫不决难以决策。 　　不过有了这种牵挂，楚君也就知道，还有人在长夜里等待着自己，那漫漫的黯淡里也充满了期待。 　　“不要有太多的感情负担。”秦音想了想，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来，很熟练地直接用牙齿叼出一根烟，然后指尖的温度稍微高了一点，点起了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再喷出一缕，烟雾让他的脸庞变得模糊朦胧，“只会优柔寡断。” 　　“……你什么时候学的。”没话找话自然有些尴尬，但是楚君还是这样做了。还有二十分钟下课，现在时间还算空闲，就算要活动一下筋骨也不会打扰到一会儿接陈风回家的时刻表；云尘学院的大学生都很严肃认真，课程时间也被安排得很是拥挤，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在校园里乱逛；而且，那个入侵他领域的人还不是一般的自信，这多少让楚君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他相信秦音也发现了，大概也只是做个动作掩饰一下他的想法而已。 　　“很早就会了。”秦音一阵吞云吐雾，略微迷离的眼神更加吸引人，楚君知道秦音的“本能”正在一步步扩展开去，“很早……”大概是给了张谦之后又被抛弃的时候吧，听说烟酒可以让人沉沦迷醉，忘记过去，忘记一切痛苦，他就去尝试了。 　　第一次自然很狼狈，他咳嗽着，眼泪都咳出来了。 　　然后他躺倒在地上——还好他找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否则引起别人的围观就不好了——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不同于前几天在寝室里的隐忍，秦音无比放肆，无比恣意，将所有的感情、尊严都扔到地上，自己践踏。秦音从来没有这样释放过自己的情绪，最后他疲惫地躺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圆月当头，空气中全部都是夜间的寒冷，秦音的发间也都是露水，黏糊糊的，给他刺骨的凉意。 　　月，和自己自由的那天一样。 　　人，却是比那一天还要彷徨。 　　只不过，自己再次自由了。 　　只不过，现在不会彷徨了。 　　…… 　　只是现在又一次让自己回去了，是否“自由”，秦音还要等待。 　　居然发呆了。不过也不要紧，大概也就几秒的时间吧。秦音抖了一下烟灰，赤瞳中的光芒稍微亮了一些：“这不是好东西。” 　　“我知道。”楚君微微合起眼睛，“所以我一般不抽。” 　　楚君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了那名潜伏者的视线里，冰雾和秦音的本能领域影响了潜伏者的判断。才知不妙想要逃走，楚君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刀斩去，同时冰剑也刺出，这样的二选一躲避那一边的攻击，还真是很艰难！ 　　潜伏者一惊，冰剑是往他腹部刺的，看楚君的架势估计没有分寸会直接贯穿他的身体；而手刀也同样带来风声，昏迷之后自己会被特警署的人怎么样，他只是猜测就足够恐怖！ 　　前后的路都被封死了——根本逃不掉！ 　　潜伏者突然抬起头，那黝黑的眼眸里爆出很恐怖的光。楚君不为所动，其实他也感觉到了精神世界微微的震颤，但是那种颤抖太微弱了，简直可以直接忽视。 　　如果是想着用这个来当做保命技能，那蒋家的人也把特警署的人看得太不堪一击了。 　　“风暴！” 　　“找死。” 　　风还没有刮起来就被楚君打断了。这种手法也可以理解，这里毕竟是学院，他们也不好意思弄出太大的动静。如果有大范围的异能领域展开——还是视觉效果无比拉风、影响力巨大的风系异能——那么学院这里恐怕又会是要费一番口舌来解释安抚。 　　所以楚君下手很快地把潜伏者打昏过去。异能展开时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前摇动作，这种细微节点一般人捕捉不到，但是楚君和秦音都明白，这种前摇，往往是异能者最危险的时候。 　　那零点一秒左右的时间里，是将异能能力从基因里剥离出来并且完全释放，这个时候血脉终归是不稳定，一点点小的影响都会有很大的作用。 　　而楚君就是准确地抓住了这节点，一击致命。 　　只不过刚才这名潜伏者的精神冲击……虽然基本没有什么伤害或者影响，但是还是会让楚君有一点点在意。那种神情，似乎太过决然，见到自己毫无反应之后，似乎又太过淡然……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呵呵。”秦音眯着眼睛嗤笑道。在特警署两名实力巅峰的人面前还敢有小动作想来侦查——那蒋家的人也太自信了！他把烟头丢到地上碾了一脚，看着楚君拎着那不省人事的潜伏者走过来，他伸出手接过：“那我回特警署了，你好自为之。” 　　“放心，不会影响的。”楚君把自己的顾虑收起，淡淡道。 　　他会收敛自己的情绪的，在必要的时候。他自然明白情绪对人心的影响，也清楚，自己的心绪如果有所动摇，到时候受伤甚至牺牲的，就是他周围的人。 　　自己不能死，至少还有和陈风的约定。 　　见秦音拖着那名潜伏者走了，楚君又靠在了车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 　　很多时候自己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以前什么都没感觉，现在等待也是一种期待，让他愉悦。 　　下课铃响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向他小跑过来。 第八十一章 饯行和吃醋 　　“……韶关啊。”喻言懒散地躺在沙发里，看着显得无比举措不安的李韶关，他勾了勾唇角。他知道李韶关偶尔会产生的对自己的一切想法，但是那些想法都没什么意义。李韶关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大学生，在喻言眼里，就是一个没有经过风雨没有长大的孩子。 　　自己的确有些自私，让他做过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不过现在大事即将来临，喻言居然发现也是因为私心，他居然想让这个半大的孩子“退出”了。 　　他的飞蛇基因已经有了突破半神的趋势，螣蛇身为传说里的八诈神，有这样的基础，李韶关就算没有世魔作为他的支持，在外也会是被人敬仰钦佩的存在。 　　喻言很放心，但若要让他面对家族之间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即将要做的“大事”，以李韶关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再等几年，李韶关绝对会是世魔中流砥柱的力量，但是现在他的一切还都太过于青涩；而喻言，他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就算是自己的私心吧，李韶关做的已经够多了。喻言脸上依旧只是挂着淡然的笑容，他看着李韶关，那种看不透却又让人发狂的迷离神情，让李韶关喉咙一紧：“这几个月会有很多事情，我想你先退学，到另外的地区去深造。” 　　“您……是不要我了么？”李韶关又不是笨蛋，喻言说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要自己走，理由暂时未知，但是要把自己派到很远的地方，远离世魔，远离喻言。李韶关咬住牙齿，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和喻言、汪云帆自然是不好相比，但是这些年，他也一直都在努力啊！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为了喻言，他一直在准备付出啊！现在似乎正是大好时机，喻言却要把自己送到很远的地方——这让李韶关怎么可以甘心！ 　　“呵呵。”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笑容让李韶关的心如坠冰窟。喻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话，但是这样不代表否定的沉默，使李韶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喻言很喜欢在这个地方喝酒，漠视着那些无知无畏的凡人在这里寻欢作乐。喧嚣的音乐声和欢呼声就在自己身边的空气里炸响，但是李韶关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清楚。他有些虚弱地在喻言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额角，声音比往常要晦涩些许：“首领，我那里做的还不够好么。” 　　“没有，你做的已经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喻言坐在沙发上叠起腿，动作随性潇洒，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李韶关的“忠诚”或多或少也让喻言感觉惊讶。如果汪云帆是他计算里的第一个意外，那么李韶关就是第二个。 　　喻言知道人心易动摇好操纵，但是他自己也不能说特别理解人心。 　　“那么是为什……”李韶关急切地表白自己的忠心。 　　“你现在还太小，一些事情你不能出面。”喻言摇晃着酒杯，凝视着贴在杯壁上的那抹血色，他眯成缝的眼睛里微微浮起金色，“你本该是炮灰，但是我有私心。” 　　“……”李韶关惊愕地看着喻言，这样直白的回答，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是喻言说出来的。喻言是他的信仰，喻言在他心里的形象从来都是高大没有一丝瑕疵的。 　　喻言本该心怀天下，用拯救自己的悲悯之心去救赎更多的迷路灵魂，但是…… 　　但是喻言说自己只是“炮灰”！喻言看重的东西李韶关不清楚，但是喻言看淡的东西……居然就是李韶关自己——或者说和他一样的这些平凡人命！ 　　“我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喻言淡淡道，李韶关对他虔诚的面具被他亲手击碎，他还以为自己内心会有多少波澜，结果居然是平静到他自己都想笑，“是你选择要留下来的。” 　　没错，是个坏彻底的人。喻言的笑容里有多少感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相信他的人，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那么……”李韶关有些语无伦次了，“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为什么要插手，让我直接死在那里不就好了吗？！ 　　“我在你眼中看见了欲望，那样强烈。”喻言平静地说道，就算李韶关的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他也没有想过要安慰他一下。这样一点小挫折都承受不了，那么以后也无法独当一面。喻言希望李韶关从自己这里学到更多——如果今天过后就再也不见面：“你应该活下去，怎么样都好，都不该死在那样的地方。” 　　“只是……这样么。”李韶关很艰难地开口问道，“那么为什么……我不是您的炮灰？” 　　小孩子总是会抓着一些小语句纠缠不清啊。喻言沉沉地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没有长大：“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风轻云淡，又再一次把李韶关砸晕。 　　“不一样在哪里呢，大概就是我念旧情了。”喻言坐正了身子，双手搁在腿上，酒杯也放到了小桌上。他的手指交叉了起来，指尖互相触碰，表情严肃：“这是很不该产生的感情，我早就知道。我也想过把你的存在抹杀了，这样我就不会牵挂太多，不过……” 　　“我还怎么下手。”喻言低声说道，声音隐匿在周围的聒噪声里，却传入了正在发愣的李韶关的耳中。 　　“明天你就去K市，那里没有势力瓜分，就算这里有波动，也不会传过去。”喻言收起了严肃，温和的神情却没有让李韶关悬着的心垂下来。他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人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调好的酒。 　　“这是给你饯行的。”喻言把酒杯推到李韶关的身前，漫不经心地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那杯还没有进入主人手中的杯子，“以后要来找我，随时奉陪。” 　　碰过，算是在此刻正式认可你的存在； 　　往后，记忆里也会留下你的模糊轮廓。 　　你算是我的信徒，虔诚而愚蠢。 　　“为什么要告诉我……”李韶关一咬牙，一口就把酒精喝干净，那样饱含痛苦的神色却还是不能让喻言有一些波动。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不知道是灯光的作用，还是他的感情外露。 　　汪云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喻言的身后，没有说话，但是李韶关感觉到了带着杀意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收敛一点，头却更加昏沉。 　　“因为以后你要自己面对啊，就像是个家长吧，自己家不争气的孩子要远行了啊。”喻言自然知道汪云帆过来了，嘴角上扬幅度更大，“而且，我会模糊你的记忆，让你保留下希望。” 　　“什么……”李韶关还没有说完，就瘫倒在了沙发里。 　　汪云帆点了点头，身后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瘦高男子带着李韶关离开了这里。在喻言的计划里，李韶关醒来的时候就会在K市，也会淡忘自己在世魔的所有记忆。他的基因不算特别出众，但是足以让他立足一方了。 　　“你就这么急着赶他走？”汪云帆保持着动作站在喻言身后，嘴角含笑。那边会有人照顾李韶关，不过……都一个成年人了居然还要喻言这么费心，汪云帆总是觉得哪里别扭怪怪的。但能少一个让喻言在乎的人，汪云帆怎么会不高兴，只不过现在要表现出傲娇罢了：“也是，该走了。” 　　“到时候保护不了他，太乱了。”喻言淡淡道，“不如现在就让他走。” 　　汪云帆继续微笑，并没有很快接口。 　　“只要有一个念头分神可能就会没命，或者让他牺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想赌。”喻言很平静地说道。 　　“嗯。”喉咙里发出了充满诱惑的一声，像猫一样，汪云帆含糊着应答。 　　“你吃醋了？”喻言眯着眼睛笑道，“和小孩一样。” 　　被点拨出来汪云帆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走到喻言旁边，弯下身，在灯光的斑斓下，汪云帆的脸倒显出几分妖冶：“是啊，当然，吃醋了，哄哄我。” 　　那带着几分轻慢和诱惑的低沉嗓音果然可以满足很多声控的幻想。也不知道汪云帆从哪里学来的。喻言微笑着仰起头，抬起手按住汪云帆的后颈，微微用力，把汪云帆的身子压下来。汪云帆自然没有拒绝喻言的邀请，膝盖抵在沙发上，一手抱住喻言一手撑在沙发背上，含住了喻言的双唇。 　　两人唇齿相交了一会儿，汪云帆才恋恋不忘地分开，喻言脸上笑意更甚：“这下哄好了？” 　　“勉勉强强。”汪云帆舔着自己的唇角，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转身就想给自己的助理加工资了——话说的居然没错，喻言无所谓那些世俗繁文缛节，那么汪云帆自然也可以再放开一点。不仅喻言会身心愉悦，自己也能，咳，或多或少占一点便宜。 　　接个吻还会脸红的那种清纯，已经不适合被喻言耳濡目染这么久的汪云帆了。 　　“怎么样，虽然现在还没有波及到汪家，你做好准备了没有。”拉着汪云帆在自己身边坐下，喻言索性身子一歪头枕在了汪云帆的腿上，仿佛就要在这里睡下。 　　“小事。”汪云帆无比淡然，玩弄着喻言的金发，哎~这真是让汪云帆感觉最享受的事情了。 　　“嗯。”喻言任由他玩着，唇边的笑容只是和往日一样，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不过……按照你的意思，我呢？我是不是也该撤了？”见喻言兴致不高，汪云帆想逗逗他，笑了起来，“哎呀，你都会觉得‘乱’的大场面啊~我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怎么办？” 　　“……”喻言突然睁开了眼睛，敛起笑容，安静地看着汪云帆。 　　汪云帆一愣。 　　不同于领域展开时那一片金色光芒，湖泊荡漾；喻言此刻的金色瞳孔无比纯粹，没有一丝瑕疵，但只是这样一眼，里面蕴含的汹涌感情就让汪云帆彻底陷了进去。 　　“不会弄丢的……我会找到你的。”喻言轻声说道，那声音让汪云帆心灵一颤，坚定却又带着哀伤，仿佛在告诉汪云帆一段他曾经错失的过去，“你和他不一样……你和他们全都不一样，你是最特殊的哪一个。” 　　“是……当然特殊……我不是有你么。”喻言的眼神和语气都影响了汪云帆，他的声音也不自主地压低，两个人互相对望着，周围的繁杂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汪云帆居然听不清了。 　　“嗯，你的表现一直很好。”喻言沉默了一会儿，高深莫测地说道。 　　这次轮到汪云帆沉默着没有说话了。今天的空调开得是足了一点，热到他脸上的温度再一次直线上升。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自己虽然是给自己足够的心理暗示让自己放开“一点”是“一点”，但是刚才喻言说的话直接就犯规了好吗？！ 　　——而且难道你刚才脸上的那些忧郁都是装出来的么？！为什么上一秒那样淡然寡欲下一秒就这样在暗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切换人格都不需要过渡的么？！ 　　就算已经被喻言近朱者赤了这么久，汪云帆还是没能学到喻言风骚文化的全部精髓。 　　番外·这般信仰 　　“呼哧……呼哧……” 　　“呦，小狗，怎么了，咬不动了？”成年人玩弄着钢棍，冷笑着靠近已经贴在墙角跟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已经全是血色。额角一条很长的血口流出的红色沾染了他全部的世界。他咬紧牙不让自己叫出来，然后抬起头，那被染红的瞳孔恶狠狠地瞪着走过来的那个人。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成年人怒吼着，一棍子砸了下去。 　　“唔啊啊啊啊嗷呜！！！”少年的悲鸣惊起了枯树上的鸟类，凄惨的声音如同困兽的咆哮。 　　…… 　　“……”喻言转过头去，朝向声音发过来的地方。 　　“怎么了，言？”汪云帆问道。他自然也听见了声音，但是家族的他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情节，刚开始他也会觉得恐惧，但是现在他对这种事情有的感情只是麻木。 　　“那个人。”喻言唇边笑有些陌生，说不清是冷淡还是欣喜，“我要见他。” 　　汪云帆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让喻言在意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每天都会有上百上千的人死去，这只是对残酷生命失败的一次洗礼，习惯了就可以淡漠，何必再让自己降低身份：“有必要吗？” 　　“欲望。”喻言轻笑道，汪云帆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可再熟悉不过了，但也就是汪云帆的那种自信，让他发现不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汪云帆被汪家里那些人保护得很好，的确少了很多乐趣，同时，他也少了发现很多乐趣的能力：“你听见了么。” 　　“什……么？”欲望？这难道是躺在大街上的东西可以随便听见看见的？汪云帆一时无言。他相信喻言，相信这个神临的孩子身上有无尽的可能，但是……偶然间这样的对话总还是让汪云帆无法接口。 　　喻言也没想汪云帆多少理解，寻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了。 　　汪云帆对李韶关的第一印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的，自然一开始就无法友好，存在的只是最深刻的敌意。 　　…… 　　“小狗，再叫啊！再咬人啊！看我不把你打死——” 　　成年人钢棍挥得呼呼作响，少年只是蜷缩着身子，尽可能护住自己的要害位置。其实他也明白，今天多少都是会被成年人活活打死，现在这种无意义的防御，只不过是让自己多受些苦罢了。但是这样好歹还有机会，只有活下去才能获得的机会。 　　“呦，就是你么。”突兀的笑声从旁边传过来，成年人没好气地停止了暴虐行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边。 　　少年也是。 　　红色的世界里，那一抹金色却没有被污染，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光芒无法掩盖。 　　喻言肩上披着黑色的风衣，精心裁剪的白色衬衫完美衬托出他的纤细挺拔身材；双手插在口袋里，黑色的西裤显得他腿愈发修长。他微眯着眼睛，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倦怠模样，居然给了少年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李韶关第一次看见喻言，从此生命中就多了这般灿烂的色彩。 　　成年人却没有说话。他的关注点自然和李韶关不会一样。在他眼里，金发少年只是一个骚包得不得了的富家少年，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只是金发少年身后那个人的压迫力太强…… 　　“二位有何贵干？”不得已，成年人只能问道，还必须让自己用稍显谦卑的语气问话——他能感觉到，那银发男子的恐怖。 　　“贵干也不敢当。”喻言微笑着，金色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能否把那个孩子给我？” 　　“呵呵，这可不行哦，小少爷。”成年人以为喻言在开玩笑，或者是太无趣了来给别人找点不自在——毕竟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小狗，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要捡回去，总还是让自己发泄愤怒打死为好——“这是我的狗，小少爷您也可以去养一个哦，我可以介绍地方给你。” 　　“……可惜了。”喻言轻声说道。 　　“嗯？这个真的已经玩坏了哦，而且一点都不听话，真该被打死啊。”成年人没来由地出了一身冷汗，他偷偷看了一眼银发男人，明明没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但是自己就是很不自在，声音不得不更加卑微。 　　“你没有眼力。”我怎么算得上“小少爷”，我只是一个在黑暗边缘行走的人；汪云帆虽然是寒着一张脸，但是他的杀意是针对地上那个的，不是你的；而地上的那个……他怎么会甘愿为刍狗呢。 　　喻言轻轻叹气，脸转向了自他出现就没有挪过目光的李韶关：“站起来。” 　　“这……”成年人有些尴尬地看向了汪云帆，看那气质他猜测汪云帆是五大家族里的人，希望能用家族之间的约定俗成来解决这个私下矛盾，“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他就是规矩。”汪云帆冷冷地说道，声音犹如出鞘之剑饱含杀意。 　　“得，就算卖你们人情了！”成年人咬了咬牙齿，再三判断权衡，自己还真的不是这银发男子的对手，只能啐了一口，转身就想走。 　　“我让你走了么。”喻言轻声说道。 　　成年人步伐一滞。他恐惧地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站起来。”很满意这个结果，喻言看向仍旧坐在地上的李韶关，笑着说道，“然后捡起来，杀了他。”他微微撇嘴，李韶关看见了地上的那根钢棍，那是刚才成年人因为惊恐丢在地上的。 　　“喂！你们这样就违反规矩了！你们是哪家的人！！”成年人惊怒地大骂道，“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们想掀起家族之间的战争么！？” 　　“庸人才会畏惧。”喻言的声音缥缈虚无，仿佛来自天边，但是李韶关的双眼却有些发怔，他完全沉浸到喻言的话中去了，“现在，站起来。” 　　“所有伤痕，百倍奉还。” 　　是的，这个人说的话，就是法则。 　　不知道哪里产生来的力量，刚才还被打个半死，还以为自己就会死去，各种昏昏沉沉，想不到，现在世界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李韶关居然真的慢慢站了起来，听从了喻言的吩咐，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他弯下腰想要捡起那钢棍，却又很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喻言自然没想去扶他。 　　李韶关挣扎了几下，用手拼命抠着泥土，然后想要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地上，最后他终于成功了，满是泥泞，李韶关站了起来，满身满脸的污浊，手中是那根钢棍。 　　他踉跄着过去，成年人见到了他那无神眼眸里的恐怖杀意，终于破口大骂：“你疯了！一条狗你也妄想打倒主人了！？没有我你早就死了！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过来的？！给我滚，滚远点——啊啊！” 　　李韶关一棍子砸下，成年人惨叫出声。 　　李韶关只是麻木地举起手，落下，深褐色的眼睛一点点变成血红，螣蛇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住手！混账！！” 　　“啊啊痛死了！” 　　“求求你……韶关求求你……” 　　“放我走我错了……” 　　“求你……” 　　李韶关全程没有说话，直到成年人被他打死了倒在地上，他才手一松，钢棍深深插入了成年人的肉身里。 　　“怎么样，被人怕总比被人欺负好吧。”喻言眯着眼朗声笑道，“努力活下去吧，为了你的欲望！” 　　如果没有欲望，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啊。就是那一口气吊着他的身体，才让他能完成这样惨烈的复仇。虽然喻言是动了一点手脚，让那个成年人无法反抗，无法行动，不过……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呀云帆你生气了~” 　　“没有。” 　　看着那两个人勾肩搭背逐渐走远仿佛不想再理睬自己的模样，李韶关先是一愣，然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很艰难地开口喊道：“小……小少爷！” 　　喻言步伐一顿，汪云帆脸色都变了。 　　“带……带我走好吗？”李韶关大声喊道，他走不动了，视线也模糊得厉害，刚才视线短暂的清明早就消失了，“求你……带我一起！” 　　“……刚刚才和你说过，不要总想着求别人啊。”喻言没有回过头，但是他的声音还是传了过去，很轻很轻。 　　“我想活下去！”李韶关紧紧地盯着那一抹金色，仿佛那就是他所有世界里唯一的神明，“我愿意做仆人！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 　　“……”喻言看了汪云帆一眼，什么意思汪云帆自然能理解。 　　银发男人只是叹了一口气，喻言说的话他当然都会应允，无条件地：“我会安排的。” 　　喻言只知道李韶关心中强烈的欲望，想要“活下去”，他却不知道自己这种算是“半无心之举”的善意，在李韶关的心里烙印下了如何的形象。 　　或许，濒死之前的这种救赎，就是垂死之人所有的信仰了。 　　…… 　　李韶关皱着眉睁开眼，他躺在沙发上，突然间就睡过去了。他有些懊恼地抹了一把脸，居然全是泪水，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哭了出来。 　　好像有人在梦里和自己说话，他说让自己“站起来”，自己居然会很顺从地听他的话。李韶关很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可惜那个时候，他不管怎么样努力，都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是隐约记得，那个人站的地方那边，有一片灿烂的金色光芒。 　　给他没有理由的悸动，但是李韶关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先生，该准备出发了。”有家仆通报道，打断了他的思索。 　　“就来。”记不清楚，就让那种感觉模糊着吧。李韶关套上西装外套，往日羞涩的神态消失全无，有的只是上位者的那种凌冽傲慢。 　　再无羞涩学生李韶关，在这里的只是汪家分家家主。 　　这是喻言能给他的最后的保护。 　　让他站起来，站在战乱之后，站到世界之上的保护。 第八十二章 割舍和决定 　　车依旧开得平稳，只不过车里的氛围和以前相比却太过安静。楚君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和陈风说，陈风居然就先开口问了：“楚君，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什么意思。”楚君平静说着，面色如常。 　　“感觉……你好像在担心什么。”陈风轻声说道。陈风是很敏感的人，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自然知道察言观色，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都一套应对方案。但是陈风和他人的交流还是太少，要让他做到“完美社交”还是很困难。但如果仅仅是观察他人的面部表情，那么还是足够了——在无声的世界里，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人，陈风是最熟悉习惯不过了。 　　“如果让你回陈家待一会儿……现实么。”楚君终是叹了一口气，问道。 　　陈风闻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是他还是很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如果这是……储君的想法，那么……那么也不要紧啦……”我可以为了你去勉强的。 　　“这次情况不一样，只是我担心你。”楚君很平静地说出让陈风脸红的话，本人还一点都没有自知，“我不怀疑他们的手段，如果他们找到了你，而那个时候我又不在你身边，我必须要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能保护你。” 　　“为什么……我不能在你身边？”陈风惶恐地扭头看向楚君，刚才的忧虑他还勉强能从楚君脸上看出来，但是这种具体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单凭着楚君的表情就知道！ 　　“因为太危险了。”楚君说道，“你现在无法面对。”只是楚君没有大家族的背景，不能像喻言那样轻易地把李韶关安排到外地去那样，让他直接远离风波。 　　他更舍不得让陈风离自己那么遥远。他希望，自己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陈风拥入怀中。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陈风低下头小声嘟囔道，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一大半可以算是无理取闹，只是不说他又不甘心那样被楚君当成拖油瓶，“就算你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我也想和你在一起。”直接羞红了脸，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很不容易。陈风第一次讨厌自己脸皮这么薄，只是说完这样的话他的心跳居然就加速了很多。 　　楚君沉默着，直到把车开回小区地下车库里停好，他才吐出一口气，好像做一个决定就需要他花这么长时间去考虑。 　　“我也想把你带在身边。”两个人下车，往家里走去的路上，楚君终于慢慢地说道。楚君并不是一个特别有安全感的人，他的冷漠、他的傲然全是因为这种不确定的飘忽感。不轻易动用情感，自己就不优柔寡断；但是陈风是他无法割舍的唯一。陈风的存在让楚君深切地体会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听着陈风的呼吸声、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声音，楚君就会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也很惊讶，“楚君”存在于世的证明，他居然会以为来自陈风。只是楚君不反感这种不正常的觉悟，甚至还会有些许欣喜——他很高兴自己遇到了陈风，也很乐意为陈风清除所有危机。 　　如果自己的境界再高一点，或许做什么事就都会更加游刃有余了吧。 　　“但是一群亡命之徒，会做些什么，我无法判断。”无所不及，穷尽他们心底的罪恶，如果要把陈风放到这样的环境里，楚君当然无法放心。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陈风见楚君略显动摇的神色，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连忙说道，“是不是最近你要加班了，去特警署？我可以一起过去的！只要……只要在一个能看见你的地方，我就……”说不下去了，小雀鹰的脸已经红得像个苹果了。他似乎也在大口大口地呼吸，为自己的“危险发言”而害羞。 　　“……”楚君柔了眉眼，伸出手摸了摸陈风的栗色的头发，声音低沉悦耳，只是他的发言更加危险，而且……他中途似乎跳过了很多应该存在的煽情步骤：“我知道，我也爱你。” 　　你你你你你是怎么跳跃过来的，中间省略的话也太多了吧！火山“轰”的一声在自己耳边爆发，陈风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会不会已经根根竖立炸毛起来，像火山喷射出来的岩浆凝在最高点。他在喉咙里“啊啊啊”了几声，自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楚君这样的直白，本来就害羞的小雀鹰更是要直接爆炸了！ 　　“只要你在，我就能为你斩开一切凶险；就算他们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恶徒，我也会护你周全。”楚君牵过陈风的双手，微凉的手掌包裹住陈风的双手，楚君微微低下头，把嘴唇触到陈风的手上，这样虔诚暧昧的动作自然让陈风又是乱了心跳。 　　“好……好了啦我知道了……”心脏都要融化了，陈风颤抖着声音说道，但是这种感觉太好了，他都不愿意把手抽出来，甚至还想让时间再慢点、再慢点，最好别走下去了就定格在此。 　　陈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楚君黑色的头发，那略显犀利的刘海挡住了那双锐利的狼王眼睛；隐约露出的面部线条坚毅果敢，带着军人的浪漫和魅力。 　　直戳陈风的花痴心。 　　“陈风，你是我的全部。”被陈风那样“抛砖引玉”一般点拨了，楚君终于领悟透彻。不该有那么多犹豫，虽然和秦音说了自己能放下多余的感情，但是陈风——永远都是不能放下的那一个。自己这些年的所学，都是为了这一天能替陈风遮风挡雨；自己这条还没被他人取走的命，都是留给陈风的。 　　“我不会让你走的。”天下太大，所有人都会茫然若是迷路在途；我周围这一片领域，于你而言，已经足够了。 　　晚上，约定的时间，特警署内。 　　看着楚君身后那个熟悉而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人影，秦音秒懂楚君什么想法，绷住他的笑容，面部表情微微黑化；张谦还没彻底理解楚君和陈风之间的深远羁绊，直接惊愕地呼出声来：“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 　　“他不在我身边，我不安心。”楚君如是淡淡说道。 第八十三章 宠溺和留下 　　陈风安静地坐在特警署会客厅一边的沙发上，偶尔抬起头快速地看看周围，然后又很快地低下头，手指头一直在纠结，表现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楚君他们在到这里没过多久就被叫去，和特警署分部的统领人物们一起商量这次蒋家和孔家恶意发难的事情，而陈风就听了楚君的话，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只是时间过得越久，陈风乱想的东西也就越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也有穿着特警署衣服的人来往穿梭，低声交流，行色匆匆，脸上或多或少都凝聚着沉重。陈风只是这样看着，就能感觉到迫切的局势。他有些茫然地捏了捏裤子，这样严峻的形式，他根本不敢想；之前也听见了张谦和楚君的争吵，张队似乎很不希望自己牵扯到这里来……他是说，很危险…… 　　难道楚君也会丧命？ 　　终于，胡思乱想到了最后就产生了这样的可怕念头，陈风终于无法继续坐在那里等待了。他茫然站起来，但是周围的那些人在讨论什么，自己根本听不懂；也不能去打扰到他们的节奏，陈风深刻的感觉到，在这个环境里，自己彻彻底底就是一个局外人。 　　他突然后悔，想知道自己的“自信”到底来源于哪里。就算楚君乐意与他交往，那么他自己的信心又是来源于何处？楚君是特警署最年轻的执行队队长，他是天上耀眼的星辰，相比之下自己又算什么？不听他的话而是不知死活地说要一直在楚君的身边——这不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希望楚君来一场英雄救他的好戏促进感情？ 　　楚君可以宠溺自己，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难做…… 　　陈风垂在裤缝微摇晃的手慢慢捏成拳，只是依旧颤抖；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间长了，有特警署的成员注意到了他，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太理睬这个与周围的人无法融为一体的人。 　　时间太仓促了，要忙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即将面临的注定会是苦战，同样，也注定会带着数不清的牺牲。这呆呆站在这里的人，并不值得他们在意。 　　陈风感觉周围的环境逐渐失去了色彩，只留下了一片黑灰白。他想去找楚君再和他商量一下，如果陈风会影响到楚君，那么陈风愿意回到陈家去，但是脚步太沉重，他根本挪动不了步伐。 　　“陈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带着略微的疑惑。陈风抬起头看过去，刚才莫名的窒息感在这个时候如洪水一般退去，耳边“轰”的一声让他差点站不稳。 　　站在他面前那个成年男子身材高大，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是在质疑自己站在这里的理由；男子落在自己身上的阴影让陈风无来由生出畏惧，他眨了眨眼，在脑中飞速地检索了一下这个人，最后才干巴巴地开口问好：“您是封监察？” 　　“是我。”封妃打量着陈风，陈风同样也在观察着他。封妃似乎一点都不慌乱，和特警署周围的环境氛围同样不怎么相吻合。他依旧懒洋洋的模样，一点都不紧张，也没有特警署成员们身上笼罩的肃然凌冽感。 　　“您……怎么在这里？”陈风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这个上位者因为自己一个不是就迁怒于自己。这种慵懒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人，耍起心眼小心思就更危险了，陈风这样想道。 　　“收拾东西，”封妃懒懒地说道，“明天我就回本部了。” 　　“嗯，哦……”陈风不知道封妃突然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看着他。 　　“如果你要走，可以和我一起去总部。”封妃见陈风这么“不开窍”，无奈地说道，“那里不会被即将发生的事情波及到。” 　　“！！”陈风瞳孔微缩。如果跟着封妃一起离开了，那么自己刚才担心的那些事……是否就不用再考虑了？！特警署的本部可是比陈家还要安全的地方啊！楚君没有了自己这样的拖油瓶成为他的后顾之忧，那么他活下去的概率，是否就会变高了？！ 　　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不在他身边…… 　　“你想做什么？”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陈风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虽然是气息很冷，但是那寒风里还带着他身体的温热。陈风把头埋在楚君胸口，刹那间自私的犹豫又一次让他不想过多思考了。 　　楚君怀着强烈的敌意盯着封妃，左手按在陈风后脑勺上，让他也紧紧地贴着自己：“封妃，你想做什么？” 　　“带他走。”封妃慵懒地笑道，“因为你身边不够安全。” 　　楚君眼中，片片风雪带着无尽的杀意：“你想死。” 　　“你真的自信可以护他周全么。”封妃讥讽地嘲笑道，“蒋家和孔家，有多少怪物一般的存在是我们还没有挖掘出来的？你面对那些家主有多少把握？那些家主手下的疯子呢？” 　　楚君没有说话，只是把陈风压得更紧，仿佛要把他揉碎了与自己融为一体，那样才算完整才是安全。 　　“你有牵挂，那些人可不会有牵挂。”封妃道，这种事情他知道楚君很清楚，他这样说出来，只是为了让楚君怀里那个懵懵懂懂的小雀鹰听见，并且，让他想明白到底什么才是他应该有的选择，“什么都不再在乎的死士，你敢和他们去拼刀？” 　　“……”陈风惶恐地抬起头，只看见楚君坚毅的下颚和抿紧的嘴唇。 　　“储君……储君……”陈风轻声喊着，隔着层层衣服楚君都能感觉他在颤抖，“我不希望……” 　　“封妃监察，这些都不劳你费心。”楚君没有听他的，冷淡着对封妃说道，“我会保护好我的爱人，你就好好回你的总部在监察办公室坐着就行了。” 　　“楚队说话还是这样带刺啊。”封妃轻声说道，他脸色并没有了开始的懒散或者说温和。 　　“一向如此。”楚君火药味十足地说道。 　　“别后悔了。”封妃没有再多说什么劝导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风一眼，转身离开。 　　“储君……” 　　“我会信守诺言的。”楚君并不想知道陈风要说什么劝阻他的话，淡然说道，“相信我。” 　　“我……我当然一直相信你了！”陈风忙不迭地说道，自己似乎被楚君误会了。 　　楚君低下头，一手放到陈风腋下一手撑在陈风腰部，把他的身体微微抱起，拥抱的力度加大：“那就够了。”楚君微垂的浅绿色眼眸里全是温柔和深情，一眼万年，陈风直接醉了。 　　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你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背负。 　　看着陈风脸上终于淡了畏缩，露出安心的笑容，楚君微微一笑。 　　——你永远不是我的后顾之忧，你只是我站在那里战斗的理由，也是……我活下去的欲望。 第八十四章 焰影和笑容 　　五天后，楚君安静地站在房顶上，脚下的就是蒋家将近有五十米高的大厦。冰冷的寒风把他的黑色风衣吹开，里面依旧是黑到耀眼的紧身作战服，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楚君身体的各个要害部分也有特殊的保护，关键时刻或许可以做到“抵一命”的效果。 　　楼顶没有设置监控或是任何防御的魔导装置，不知道是蒋家太自信了还是故意留下这样的漏洞来邀请特警署的人陷入绝境，但是楚君一点都不在乎。 　　陈风在他不远处的后方，那边也还有很多的同事做后勤和保护工作，陈风在那里，楚君说不上可以完全放心；但是在那里，如果自己真的回来了，就可以最快就见到陈风。 　　我会回到你身边。楚君是夜间最好的猎手，他完全融入了夜色，不急不躁，安静地等待着最后进攻的指令，站在那里就像原本就立在那里的雕塑。 　　蒋家和孔家之前遵循的原则就是“各个击破”，所以才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覆灭了周家取得胜利的战果。他们虽然也是互相争夺利益的两方，不过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这也足够成为充分的理由让他们短暂时间里合并在一起御敌共进退了。 　　这也是摆在特警署面前最大的“诱惑”——合作，所以反抗会更加强烈；合作，所以如果成功行动可以造成一网打尽。 　　行动安排得很仓促，又为了防止有卧底把消息透露，只有五位特警署高层人物和张家、周家留下的高层人物知道计划的具体执行时间。特警署的其他人员只是保持待命状态，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于是这次行动的隐蔽性就更高了。 　　知道总部那边不会派来更多的人，张谦就决定速战速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在今天晚上。那两家不会猜到特警署这么快就有动作，自然也不能准备更加周全；而特警署这里，本来就只有这么些人，或许这样的意料之外反而就能取到更多的胜利战果。 　　秦音没有反对，名义上张谦是这次行动的队长，但是指挥依旧还是秦音的权利范围。实际上秦音也不知道这样的指挥会不会有很大的风险，但是见到张谦那样决然的神色，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说。 　　楚君自然更加不会言语。特警署三巨头都不发话，下面早就奉他们为圭臬的人更不会有话说；依附于特警署的张家人和周家余留人士也没有二话。 　　“动手。”终于，耳机里传来了秦音低沉却严厉的指令，有些疲惫，却又带着殊死一搏的最后毅然。 　　楚君往楼下跃去，直直地滑下去，然后在三四楼层的样子，他一甩手冰链射出，直接击碎了对面大楼的玻璃，同时深深地插入了大楼楼层的内部天花板。楚君也立刻就被发现，无数的射线和异能轰炸立刻就往他身上落去。 　　在这样的绝境之下，楚君的运动轨迹却突然变得奇诡起来。在空中他明明只受重力和冰链牵引两个力的作用，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所有的攻击，修长的身影在那一片看似没有空隙的范围屠杀里游刃有余。 　　终于，楼里的人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可取，爆炸一样的输出瞬间燃烧了静谧的夜间，楚君骤然松开握住冰链的手，往前的趋势瞬间往下方落去，同时，四方冰盾立了起来，所有的攻击轰在了冰盾上面落下冰渣，却并没有让冰盾动摇分毫。 　　落地，向前翻滚一圈迅速站起，这些基础动作楚君完成得无比漂亮。狼王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楚君再次挥手，身前的墙被他的冰剑劈开一片废墟残垣，身后橙红色橘黄色的爆炸衬得他面部晦暗不明。 　　他淡然提剑走入大楼，所有的攻击都炸开在他的冰盾之上，溅开的丝丝星火颓然落到地上。 　　分配给楚君的任务，是尽可能吸引两家全部注意力的放肆入侵。这个任务无比危险，能妥善完成这样的事情，也就那三个人。但是秦音的属性是火，面对反击时护体的防御相对要差上几分，比不上楚君；张谦身为张家少家主，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种吸引火力让他过早抛头露面的事也不可取。 　　秦音在楚君大肆喧嚣的时候已经和张谦一起潜入了后方。特警署另外的那些成员和张家人的主要战力、周家人残存有意报仇的人从四个方向攻入，而他们现在就是隐藏在一个小队里，然后在楼层分别的时候，和小组里另外的人分道扬镳。 　　秦音和张谦的骄傲在那里，他们自然不可能佝偻着腰偷偷摸摸做贼心虚那般。就算是进入了敌方的领地，这两个人还是挺直了脊背，姿势优雅淡然，看起来就和在后花园里散步一样。 　　张谦是要直接去找两家高层的人，他会在那里和张家活下来的那些人并肩作战；秦音则是要去断这两家人的后路，直接到他们后勤的地方，把所有的逃生工具或是救生资源全部销毁。 　　只是，因为安排的路线不一样，张谦可能会面临一人进入敌方最深层阵营孤军奋战的境地，而秦音也有可能看见数不清的变异异能兽或者基因异能者在那里等待着自己——他们安排给自己的处境最为未知，也最为凶险。 　　但是他们是特警署高层人员，在没有人可以站出来赴死的时候，他们只会谈笑间面对然后带着他们的荣光面对。 　　就算有人自告奋勇愿意替他们去死……在他们的自尊面前，他们也不会允许有人来代替这种神圣的牺牲。 　　越是高傲的人，对自己的要求自然也会越高。 　　这是他们的礼仪，他们的信仰。 　　“小狐狸。”这个转弯口过后他们也要分开了，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就算有对方的小队伏击他们，他们也只是不动声响地处理掉他们。默契的合作就像两人当时在学院里的表现一样，你身后的敌人我来击倒，我遇到了偷袭你会保护好我的后背，天衣无缝，就算有破绽，也被对方的动作给弥补。 　　就像是一个整体，无法摧毁，从未分离。 　　只是在这里转弯后，就要走向两个不同的地方——地图自然有人早就绘制好了，记忆力惊人的秦音和张谦自然也把这幢大楼的所有结构烙印在了脑海里，不会有迷路这种低级差错——这之后再要有所面对，也只能一个人了。 　　“小狐狸，答应我，活着回来。”见秦音意味不明地看向了自己，张谦沉声说道。 　　秦音没有回答，甚至有点想避开张谦那灼人的目光。 　　“答应我！”张谦低声吼道，脸色有些惨白。 　　“呵。”出乎他的意料，秦音露出了一个很淡然很淡然的笑容，张谦瞬间失神，视线仿佛回到了校园时光，那个时候，秦音就是这样对自己笑的。 　　坦然，淡然，悠然，还带着对他全部的信任与依赖。 　　或许现在秦音的心境并不似那个时候，但是现在他的笑容，就是自己这几个月最想看的、一直在追求的那束光芒，让他怦然心动。 　　“你也是。”秦音背过身去，慢悠悠地又走了几步，才说了一句话当做回答。 　　张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点头，然后转身。 　　两个人同时消失在了未知的黑暗里。 　　方向正好完全相反。 第八十五章 冰剑和信条 　　楚君的苍蓝极影耍了一个剑花，上面那些污血也被他甩到了地上。他很淡然地往黑暗之中走去，手中的冰剑闪烁的晶莹微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苍蓝极影为楚君照明了前路，也把他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 　　这很危险，但是楚君一点都不在乎。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就算已经进入了大楼内部，他也还是要吸引别人的火力，越多的人到他这里来，其余的人遇到的危险就越少。 　　至于那些来找他麻烦的人……楚君看似没有理由地突然侧过身子，飞旋的毒镖擦着他的黑发过去，他举重若轻地一挥剑，一道冰路直接蔓延过去，冻结了前路，同时也冰封了黑暗里的猎杀者。 　　现在有能力将他杀死的人，真的不多见。楚君掩下绿瞳里的杀意，狼王在夜间的视力很好，隐藏起来的那些人无所遁形。 　　“都出来。”楚君站定，声音轻慢冷然，带着他无上的骄傲和霸道。 　　只是怎么会有人理会他，多半都以为楚君是在虚张声势。他们只知道楚君很可怕，却不知道楚君到底恐怖在哪里。和楚君有过交手的敌人大都死了，没有死的那些人，也不能把关于楚君的消息传回去了。 　　不老实点出来就算了，本来也只是多几秒的事情。楚君猛一握拳，冰链骤然炸出。楚君一脚踏上冰路开始滑行，当然不会有那种滑倒脸着地的丢脸情况，楚君在他的异能外延力量凝结成的冰轨上移动的身形变得虚幻了起来。 　　“杀了他！”有人觉察到不对劲大吼道，但是早就迟了。 　　如同鬼魅的飘忽身形再次出现，楚君一边甩动冰链击杀敌人、偶尔也用苍蓝极影横过格挡抵下了一些充满杀招的异能释放。冰路延伸到这条过道的尽头，楚君在最后脚一蹬地，身体高高跃起，正好避开了前方喷射而来的科技波导炮弹，落下时再次甩手，无数冰箭激射而出，击穿了还没有看见的敌人的身体，直接毙命。 　　果然会有科技力量，不过这也不算太意外。楚君通过墙壁上的灼烧痕迹计算着破坏力度，只是小型波导力量，毕竟是在室内，而且根据那些隐藏在蒋家和孔家的线人报道，这两家从合作到转移到这个地方来也没有过太多时间，大型的杀伤器应该不会配备太多。 　　走一步算一步吧。楚君站在一个分叉的地方，调整了一下呼吸，迅速就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刚才的战斗比作餐饮最多也只是饭前小点，后面越靠近那些家族高层人士的地方，自己遇到的基因异能者也只会越来越强…… 　　这栋大楼是三年前蒋家人设计盖建的，这个大工程当年特警署的人也有“旁敲侧击”过，在特警署这样的压力下，蒋家人就算有小心思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 　　当时的工程图对比前几日根据内线所汇报出来的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隐藏了几个致命的后手，多注意几下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似乎太顺利了一点？楚君的视线瞥了一眼后方，那些人他并没有手下留情，当场死亡是楚君能给他们最后的尊重。没有再多想，楚君的身影也隐没在了黑暗里。 　　这种程度的家族之间内的战斗，多余的怜悯，都是危险。 　　…… 　　陈风坐在临时准备的场所里角落的地上，看着周围人脸上的严峻，他的心跳得更为慌乱。他抬头望去，远处就是蒋家的大楼，他只能看到黑漆漆的轮廓，但是他知道，楚君此刻就在楼内战斗。 　　之前听到别人的谈论——自然不会是楚君告诉他的——楚君被安排到的任务最为危险，他只能孤军奋战。 　　其他人的话语里自然全是对楚君的赞美和称赞，放在以前陈风自然心里会美滋滋的，因为他们夸奖的人是楚君；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风心里有的只是心揪。 　　最危险，风险最大……楚君会不会有危险？如果楚君有危险，他应该怎么办？ 　　储君……陈风痛苦地闭上眼睛，心很乱，内心被楚君离去时的身影占满……他会不会早就有了什么觉悟只是没有告诉自己，所以他走的时候是那样决然？为什么他不回头看看自己？ 　　不……储君不会有事的！陈风很不满自己产生的不详幻想，连忙抽了自己两个巴掌，好像这样惩罚了自己就是宣告了刚才自己的那些想法都是假的，自己那些无厘头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呦……别人有拳击来发泄紧张的，也有看看书的……打自己的倒还真的没见过啊。”有人轻笑着开导道，坐在陈风旁边，还很贴心地递给他一瓶水。 　　陈风的手有些颤抖，大场面他真的没有见过，还以为在学校里世魔那次的攻势已经很恐怖了，谁知道……这就是家族之间的矛盾吗，那些人真恐怖啊。 　　“谢谢……”陈风感激地说道，看见了一张有些青涩、带着腼腆笑容的脸。陈风有印象，自己是他们小队救下来的，这个人，自己之前也见过。“范粒……先生？”但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职位，陈风呆呆地说道，总感觉要加一个尊敬的称呼，否则自己就显得太失礼了。 　　范粒本来在笑着喝水，然后听了陈风这个称呼，一口水就喷了出去，然后尴尬地咳嗽起来：“咳咳，‘先生’是什么称呼？” 　　“诶？”陈风头顶的呆毛都弯成了问号的形状。 　　“我没比你大几岁。”范粒的脸因为呛住了有些通红，他笑道，“就叫我范粒好了，别那么多礼节。” 　　“唔……”陈风懵懂地应和道，“那，范，范粒，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还是放不下心来，楚君一秒钟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自己就一秒钟不能把悬着的心落下来。无法离开的依赖早就成型，楚君对自己的永远的吸引力，让陈风变得软弱。 　　“这个，可不好说啊。”说到这件事，范粒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也转向了那幢大楼，唇边一边忧郁的笑容让陈风心中陡然升起不详，“该回来的时候，不都回来了么。” 　　“你……你说什么！！？？”陈风的声音炸了出来，周围的人立刻看向他，只是嫌弃的模样。他们都知道这是楚君的任务目标，却不知道陈风是用了什么手段变成了楚君的恋人。他们本来对陈风就没有太多的好感，现在又是这样的紧张时刻，陈风的一惊一乍很有可能会变成压垮他们内心堡垒的稻草。纵使特警署的人都能视死如归无所畏惧，但是战前这种没有意义的负面情绪来打压士气的话语，自然没有人会希望听见。 　　“轻点，轻点~”范粒不好意思地对周围的摆摆手，刚才他很勉强在压住了陈风，才没有让小雀鹰直接跳起来，“哎，我还以为我上次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呢~” 　　“可是……可是……”陈风语无伦次，范粒对楚君意味不明的描述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这只是一个过程啊，这里的人，等会儿都可能要去战斗，也都有可能……”范粒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种折损士气的事情被别人听到了总归是不好，但是现在陈风还是一点情况都不懂啊，“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走……不顾一切，走。” 　　“不……不行……”陈风有些绝望地抓住范粒的衣服，“不会的……楚君会没事的，对不对？” 　　范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眼神里是他这个年龄不该拥有的悠远。他看着大楼的轮廓，说道：“和我一个小队的那些人，正在那栋楼里。” 　　陈风抓住范粒衣服的手攥得更紧。 　　“我们本来有二十个人，后来……只剩下了五个。”范粒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抱怨，没有憎恨，说的事情仿佛并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那些和他有共同经历的人似乎跟他没有任何感情，“他们现在正在浴血奋战，如果他们不能继续了，一有安排，我就会去。” 　　陈风说不出话。 　　“能活着，我们就一起出来，继续笑着。”范粒侧颜看去的笑容很是孤独，“如果不能，那我们就一起沉睡在那片黑暗里，仍旧在一起。” 　　“进入特警署的人，都必须遵守特警署的信条和准则。” 　　“我们活着，已经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活了，我们还有更崇高的信念，那就是为了那些需要我们的人，为他们做我们能做到的事。”范粒说道，他虽然扭过了头去，但是他能猜到陈风现在的表情。他微眯起了眼睛，现在是在劝陈风到时候逃得别有牵挂，也是在让自己下最后的决心吧：“我们家队长啊，煽情的话也不会说很多，但是这次走的时候的呢，他和我说了一句。” 　　“他说，我们活着的意义，一生之中大概也就只有这么几个瞬间可以充分体现，毫无道理无比任性，但是……就是为了这样几个瞬间，我们才要活着，并且为了这些瞬间死去。”范粒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在陈风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的时候，范粒咳嗽了几声，用手捂住了嘴。 　　“现在出现眼前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我只是后悔，没能和他们一起去，而是因为自身能力有限，只能等待在二线。”沉闷的声音从他那略显苍白的手后传来。 　　“……”陈风没有勇气再面对范粒，把头扭向了另外的方向。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赴死，神色淡漠到无视即将大概率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事情。 第八十六章 冰火和神魔 　　楚君轻喘了一口气。刚才被他斩杀的那批人，拖延了他一点时间，素质判定在特警署里也可以排的上名号了。不知道其他那些人怎么样了，蒋家和孔家人的战斗力似乎被略微低估了，他们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只是再来不及多想别人，对危险的本能让楚君的碧绿瞳孔骤然盯向了黑暗之中。他对自己的预感非常依赖，尤其是这种特殊时期。没有任何前兆，黑暗深处突然炸开全部的亮光。楚君及时闭上了眼睛，并且往旁边跳滚了过去。为了防止自己视力出现更大的漏洞，他还要闭上五秒钟的眼睛来适应外面强烈的光芒——这五秒钟完全没有视力的空白期尤为危险。 　　但是楚君对风声的判断力同样惊人。狼王凭借着他的听力，又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未知敌手迎面劈来的两剑。第三剑落下，苍蓝极影滑出，“铛”的一声，两柄长剑碰撞在了一起，刺耳的低音拉了开去，听到这种声音、没有一点实力的人都会觉得憋住一口血在胸前，无比难受。 　　“狼王楚君。”那人冷淡一笑，压力骤然变大，楚君微微压低重心，苍蓝极影回拉牵引，再发力把那个人推了出去。听那落地的轻盈声音，楚君知道，自己终于遇到高手了。 　　“他们一直把你传得很神，我就想来看看。”那个人轻快地说道，见楚君缓缓睁开眼，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虽然已是三十岁的模样，他似乎还有一些青年的活力与幼稚，“当然，这个小机关不是我设定的，但如果这样就被我直接杀了，你身上也没有我可以期待的东西了。”说的就是这个突然变亮的情况吧，如果真的想要公平较量，自然是不会耍这种小手段的。 　　当然，自己也不会在意，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到对方身上的“公平公正”，楚君觉得自己并不会那样没有脑子。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一个稍大的会客厅，大概能容纳二十人。 　　蒋家的这栋楼的所有楼层都比正常的楼层要高上些许。五六米的高度，就算是要战斗，闪避的空间也已经足够了。 　　或许他们早就准备了这一天，早就有了摊牌重新制定准则的野心。 　　当然，这只是转瞬间闪过的念头，蒋家和孔家到底什么想法楚君一点都不会关心。 　　打败所有的人，回去找到陈风，这就是楚君此刻最单纯的想法。 　　“名字。”楚君淡淡道，调整呼吸。 　　那个人似笑非笑得扬起嘴角：“蒋晨思。” 　　蒋家人。楚君微致意，见蒋晨思也举起了剑，他才后发地消失了身形。 　　冰雪领域覆盖过去，蒋晨思微微一愣，这种程度的领域，在楚君这个年纪就能掌握倒也足够让他称赞了。极寒让这个空间飘起的雪花，蒋晨思知道这是隐藏楚君身影的掩护，那一柄闪烁寒光的剑或许就在某一片雪花之后潜行，等待着刺出致命的一击。 　　只不过，蒋家人不知道楚君的基因异能能力到底有多强大，楚君的基因属性却可以算是五大家族里最清楚不过的了。 　　“赤炎！”蒋晨思冷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剑，他脚下一片地面的温度急速上升，燃烧起来的火焰直接蒸干了蒋晨思周身的全部飞雪。他的领域也在扩张，虽然没有楚君的绝对覆盖面，但是在属性相克方面，他的火焰已经压了楚君一头。 　　楚君眼神一冷。他把之前战斗中被划得有些破烂的黑色风衣一把扯下，黑色紧身衣下的绷紧身体更显出他的魅力。他像狼一样在风雪之后隐藏起了自己，依靠着狼的绝对耐性，维持并且扩大着他领域的同时，也在等待着。 　　蒋晨思倒乐意和他这样耗着。楚君被安排的任务是尽可能吸引火力，而他接收到的任务，就是抹杀楚君；如果难以做到，也要拖住楚君，打乱特警署他们的节奏。 　　蒋晨思深信，要让冰雪领域以这样的程度展开着，楚君不可能支持很久。是人就一定会露出行动上的破绽，而蒋晨思无比骄傲，身为蒋家很有潜力的继承人，蒋晨思自信自己可以抢先抓住楚君身上的漏洞，将他抹杀。 　　自己也的确是占了属性的便宜……但也没办法啊，谁叫，这都是“天赋”呢。蒋晨思不紧不慢地扩展着自己的领域，看着越来越多的水汽升起，他心里的骄傲感就越来越强。世人只知道楚君无比优秀，却不知道，黑暗里，还有更多比他还要强大的人！ 　　这次蒋家和孔家的联手，不仅仅是要告诉特警署，告诉张家还有那个暂时没有被牵扯进来的汪家——这个世界早就应该被洗牌了，所有的反抗势力，下场只会和被三日灭门的周家一样！ 　　…… 　　“家主，您先去休息吧。”有黑衣助理轻声说道，“现在一切事态都在控制之中，您大可以安心。” 　　“……”蒋家家主蒋仑也明白，的确，现状都在他们操纵之中。特警署以为这样的突然袭击可以撼动两家，却又怎么会明白，为了这一天他们两家又准备了多少。张家那位执行者张谦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以为出奇可以制胜，却不知道，既然两家决定了要洗牌，那么他们早就有所觉悟，每一天的日子都是走在刀尖上的。 　　蒋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们手下的那些家族成员也都只是轮流着休息，可以说，这栋楼是他们绝对安全的壁垒；而他们之前的进攻也只能追求速度——三天灭门周家，周家没有准备也是一个原因，但是蒋家和孔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如果所有的惨烈代价都不能换来最后的完全胜利，世界的确是要被洗牌了，变成特警署实验室、张家和汪家的三分天下，蒋家和孔家彻底消失在历史里，还永远无法拥有名字。 　　这种事，绝对不允许发生。蒋仑揉了揉眉心，挥手吩咐助理退下。这是他的办公室，但是设定了一个隔间可以让他短时间休息，只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个隔间的具体位置。见助理退了下去，蒋仑很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打开了隔间的暗门，身体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后，而那扇门也迅速消失不见。 　　“呼。”只是蒋仑才放松了一口气，却在目光转移到隔间内时，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您好啊。”隔间里晃动着很微弱的火光，青年动作很放松地坐在沙发上，身体慵懒而充满倦怠，像猫一样眯着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金色光芒，“等了您很久了，您可算是来了。”一切都很暧昧，从温暖的光，到疲惫的人。 　　“你是……”只是这种时刻怎么可能暧昧。蒋仑让自己冷静，自己都这个岁数的人了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如果被眼前这个半大不小的人给吓到了，那么他蒋家家主的身份也就太廉价了。 　　“我还以为您听说过我呢。”青年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发丝倾斜了一两缕到昏暗的光之前，在阴影里那是略带灿烂色彩的橙色，“自我介绍一下，世魔，喻言。” 　　“你！”记忆突然苏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喻言动用了一点精神力量——数年前那个汪家少家主身后的阴影，那个举足轻重之间就将蒋家长老的手指切下的少年！“居然是你！” 　　“没错，是我。”喻言很快乐地笑笑，蒋仑终于想起他了，这让喻言很开心，“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上次那位长老，他可还安好？” 　　“托你的福，他好得很。”这就是直接把陈年往事说出来“啪啪啪”地打脸了，蒋仑皮笑肉不笑，但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当场把这个羞辱蒋家的人杀了，甚至……他还想逃。 　　当年那个影子少年就已经展现出了那样强大的实力，那么现在他的实力，又是到了怎么样恐怖的境地？不轻易向汪家动手——明明正值动荡期的汪家才最应该是他们掠夺的——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汪云帆身后有一个很可怕的存在！ 　　一个能力完全未知的敌人，那是怎么样的恐怖！蒋仑记得那个时候那位自己也要敬重的长老脸上的恐惧，他只是用“恶魔”或者是“神”来称呼那个从来没有出现在蒋家调查范围里的孩子，反反复复地强调不知疲倦，反正——那个孩子不是“人”！ 　　“那就好。”喻言温和地笑着。 　　“你到这里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关照一下那位老者的吧？”蒋仑冷哼一声，暗中调整自己的状态，这样近的距离，纵使心里总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蒋仑还是有信心把眼前这位仿佛从天而降的存在给瞬间消灭掉，“你为何而来。” 　　喻言自然能感觉到蒋仑暗中的动作，但他的笑容继续保持着恬静美好。他交叠着双腿，和他在酒吧里过的那么多个夜晚一样，随意而悠然，仿佛下一刻就要在汪云帆怀里睡去。 　　他是那样的单纯干净，身上似乎没有带着一丝杀戮的罪恶。 　　只是此刻，他说的话是如何都不能和那些平和的词语关联到一起的。 　　很轻很轻的声音飘入了蒋仑的耳中，慵懒的青年笑着，微眯着眼睛，垂落的睫毛之下，金色的湖泊又一次翻涌起了暗流；没有开口，但是蒋仑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力攥紧，就算他知道这是错觉，恐怖的窒息感也让他无法挣脱。 　　金色光芒溢出些许，那样的纯粹灿烂，居然是蒋仑从未见过的光彩。 　　“为了防止以后您对云帆做不出利的举动，我可以请您去死吗？” 第八十七章 成长和平衡 　　有人走了过来。陈风和范粒同时抬头，只见一名穿着战斗服的人站在了他们面前，落下的那一片阴影，陈风怎么样都觉得无比压抑。范粒倒是立刻站了起来，很清淡地问道：“出发了？” 　　“嗯，准备一下吧。”名为金涛的成员对范粒点了点头，然后，说不清的目光落在了陈风身上。陈风直直地盯着金涛的眼睛，金涛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是不自在，默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你走吧，不要回来了。” 　　“！”陈风瞬间呆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居然无法消化这句话的含义。他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范粒只能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客套话还没有说出口，陈风已经猛地站起来、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金涛的双臂，在后者有些惊怒的目光里，陈风的声音却是带着他声线里没有出现过的低沉：“他在哪里？” 　　“……楚队现在陷入了缠斗。”金涛心情不怎么好地推开了陈风，还拍了拍自己被陈风触摸过的地方，似乎那里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看着他的那个标记就知道。这次的反抗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了，或许……” 　　“我要去找他。”陈风轻声说道，打断了金涛想对范粒说的话。 　　“我们可没有闲工夫来管你的死活。”金涛眼中的愤怒已经燃烧了起来，只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没有一点异能能力不说，他居然还妄想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难道以为整个特警署就是为他服务的么？又多打量了几眼陈风，金涛心中的厌恶感更加强烈。 　　或许楚君是把眼前这个人宠得太好了，没有经历过一点风吹草动的温室花朵，在大风大浪面前只能被现实无情斩断所有幻想！ 　　恃宠而骄，这种人，有什么用。金涛头都没回地转身而去，连刚才想说的话都不说了，只是最后简单地吩咐了范粒一声：“别被别人扰乱了心绪，我们不想他。” 　　范粒苦笑一声，也还好陈风算是“克制”了他的情绪，如果他再大喊大叫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安抚下周围的人了。士气最为重要，在这种知道已知前路如何的时候，信念就是支持住他们最后一口气的支柱。 　　只是刚才陈风突然之间的尖叫声估计已经影响到了一部分人，为了不让他引起更多人的心神动摇，范粒只得把陈风拉到了角落里：“喏，往那条路过去就好了。”他指向了一条小路，又给了陈风一个很小的装置，别在了陈风的领口，“这个小东西呢，会引领你过去的。不要有那么多悲观的情绪，楚队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你也要对他多点信心啊。” 　　“就在这里告别吧，期待下次见面。”范粒微笑着揉了揉陈风的头发，小雀鹰头发摸起来的手感的确极好，“别垂头丧气的，自己也要多面对一些东西哦。” 　　“……谢谢，范粒。”陈风低声说道，范粒能体会到陈风的变化，从他的声音到他的灵魂。陈风的气质在一点点改变，以前还是青涩的半大孩子，现在范粒却很明显地感觉到，陈风变得深沉而内敛了起来。楚队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范粒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范粒心态是好，可是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准备好等一会儿的“赴死”。 　　在陈风身上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留给自己能去去回忆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范粒摇了摇头，苦涩地笑笑：“没什么，走了啊。”他冲陈风挥了挥手，却见陈风只是用手指轻捏着那个导航的仪器沉默不语。真的没有那么多好奇的时间了，范粒往回走去，猝不及防地，他听见了陈风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要去储君身边。” 　　“你……”范粒站定，握紧了拳头。 　　“就算我会死，我也要去。”陈风的声音不可谓不冷淡，居然有几分之前范粒的淡然，仿佛在说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仿佛自己说的话里完全不包含自己的感情。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范粒轻轻呵了一声。 　　“在说你告诉我的事情。”陈风主动走了过来，站到范粒的身边，然后想要再往前走几步的时候，他被范粒伸出手抓住了手腕。 　　“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范粒有些狼狈地问道，他的脸色有些惨白，“现在你谁都无法依靠——我们没有一个人会来管你！你只能一个人去找楚队，而且中途会遇到大量的敌人——你会死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陈风坚定地说道。从来没有一刻如同此时让他兴奋。有点奇怪的，他居然产生了很神奇的快感，血液里仿佛有什么部分开始了燃烧。 　　“或许我们这一生，只是为了几个瞬间而活着，也是因为这样几个瞬间而产生了全部的意义。” 　　“就算要分别，我也要在他能看见我的地方。” 　　…… 　　“咦，你要过来吗？”喻言悠然继续坐在沙发上，叠着腿。没有人知道，蒋家的最高家主已经死了，就在这样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也没有人知道，基因异能界最神秘最强大的存在就安然坐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这也给了喻言很多便利，比如不需要再处理这个永远沉睡在梦境里的人。蒋仑安静地躺在地上，的确就和睡着了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特别安详。 　　喻言的领域一直笼罩着这整一片区域，所以当陈风的脚步向那里靠近了，他立刻就明白了陈风的意图。 　　“这个地方，作为一个‘觉醒’的地方，应该也还可以吧。”喻言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虽然都只是随性的行为，他可以让领域里的所有人睡过去，不过那样就太过于影响“平衡”了。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动用一次自己的基因力量就是一次逆天的行为，喻言早就知道，所以他尽量不影响这种平衡。比如这种家族之间的争斗，对世界格局影响太大，出手就影响全局，这种事太夭寿。 　　当然如果只是偷偷地处理掉一个人，那就偷偷摸摸顺手做了吧~反正这是为了云帆啊~喻言脸上笑嘻嘻内心笑嘻嘻。神谴和云帆比起来，当然还是云帆重要了~ 　　至于楚君……算是他半个实验产物吧，他想看看楚君这个同样有神临潜质并且拥有了双血统的狼王最后能怎么样——所以现在小雀鹰陈风也是他需要多多关照的人了~ 　　“哎呀呀，那就顺便散散步吧。”喻言推开门，双手插在口袋里，很淡定很淡定地、直接就走了出去。 　　见到蒋家和孔家那些高层人员满是震惊的眼神，喻言随意地笑了笑：“你们和我无关，不想死的话，就让开一条路哦。” 　　没有任何精神压迫，但是所有人都很乖巧地退散开了。他们看着喻言的眼神充满是恐惧，好像这个貌似睡不醒一直微眯着眼睛、披着黑色西装看起来无比随意的青年，就是一只狮子。 　　但若谁阻拦了他的道路，他就会把那个人撕成碎片…… 第八十八章 九尾和控制 　　就是……前面了么。一路上的人都顺手处理了，秦音将手掌放在了厚重的大门上，唇边的笑容带着异样的邪性。火焰自他指尖扩散出去，突然之间就爆发开去，一点预兆都没有，吞天的怒火就直接把整扇门给吞没。可以防住魔导器的外部冲击，也可以承受住上千的高温，但是在秦音无比纯粹的火焰本源之前，这扇大门的防火能力多少就显得很是可笑了，根本没能抵抗住这样的冲击，直接融化成了液体，流淌到了地上。 　　“我运气不错啊，这么快就找到了。”看着门内那些惊愕看过来的人，坦然承受了他们刺眼的目光，秦音倚在门口，微笑着双手环在胸前，似乎和进入自己家里一样随意潇洒。他轻松地说着调笑的话语，但是没有人敢小瞧他这种没有理由的自信。 　　仓库很大，看起来应该是打通了五六层楼，这个高度已经足够了……秦音微微眯起眼睛，就算等一会儿要把“那位”放出来，倒也不会觉得太狭窄了，真不错。 　　秦音是一个人来的，站在门口，身体显得是那样的单薄；虽然只是他一个人来这里了，但是在门内的所有人只是紧张，甚至对这样一个人产生了无上的恐惧，从秦音流露出来的难以捕捉的威压，到他们所有人基因里的本能。 　　有人突然将一瓶药剂砸到地上，信息素瞬间蔓延开去，所有沉睡着等待号令的变异兽瞬间睁开了眼，然后，咆哮从不同方向同一时间扑向了秦音！！ 　　“真好……不过我是怜香惜玉不起来的。”秦音淡淡地说道，苍白的手慢慢抬起，“像傻狼那样，冰封之后还给你们第二次效忠的机会……” 　　凶猛变异兽的锋利爪牙已经触到了秦音面前，即将碰到秦音的俊脸，那相比之下无比瘦削身影的主人却没有一丝慌乱。 　　“我是做不到的。”一声轰鸣让在场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热浪迎面扑来，室内温度直线疯狂上升。等到仓库里的人从爆炸声里回过神来、并且在他们的视线稍微适应了这片恐怖的红色海洋之后，他们才惊愕地发现，所有向秦音扑过去的变异兽都已经躺在了地上，皮毛焦黑，没有了任何声息。 　　没有理由，只是在刚才那样短暂的瞬间里，所有扑过去的变异兽都直接……被秒杀了。 　　怎么会？这个人怎么可能？变异兽同样是各方势力研究的课题，主攻生物方面的孔家更是有所心得，他们的变异兽有着最强大的肉体搏杀能力和最恐怖的破坏力，但是现在，那些残忍凶暴的变异兽，却连那个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全部都被秒杀了！ 　　三十多只变异兽，因为进攻时间的微妙差距而产生的距离差距，居然在秦音控制的火焰爆发下，无一存活！这对异能火焰的掌控又需要怎么样的精妙，才可以让那本该无差别攻击的火焰在不同的范围里拥有不同的温度！ 　　秦音却还是保持着动作靠在门口，眼神依旧淡然，刚才的大型杀戮似乎并没有让他的脸上产生多少倦意。只是在他身边火焰燃烧最为猛烈的地方，一只将近五米高的巨大狐狸虚踏在地上，姿态优雅高傲；九条尾巴摇摆着，每条尾巴后面都是一团紫红色的火焰。狐狸紫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瞥着那群满脸恐惧的凡人，帝王的眼神里全是不屑。 　　“九尾？”有人惊恐地呼出声来。 　　“有些秘密不应该有人知道。”秦音低下头很帅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起眼的精神掌控领域如同涟漪扩散开去，悄悄地隐匿在了黑暗里，“不过也没事。” 　　“很快你们就不是‘人’了。” 　　没有了那些凶猛的变异兽，这里也只没有几个势力特别强大或者说能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秦音动作很麻利地摧毁了整个房间里的物资，在同样代表正道的火焰里，孔家和蒋家的所有退路都被切断。 　　秦音分配到的“艰难”任务就这样轻松结束了，只不过，秦音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自己。刚才大部分的攻击秦音其实还是以精神攻击为主，如果有人去解剖一下那些倒在地上的生物，那么他们大多会发现……那些死去的人或者是变异兽，外部那些看起来很严重的烧伤效果，实际上只能给他们带去疼痛，并不会造成致命的威胁；只是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摧毁了，精神世界完全瘫痪，丧失了全部的反抗能力和意识。 　　至于这种精神攻击……自然是喻言之前一次点拨指导自己的结果了，喻言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秦音说到底也不是完全的精神系基因异能者。最好的不一定适合自己，根据喻言总结出来的一种想法，秦音钻研开发出了另外更符合自己身体素质的精神毁灭领域，配合上他的火焰异能属性，造成更恐怖并且有威慑能力的伤害效果。今天这还只是第一次实战，不过事实证明秦音的想法可行，混合着异能与精神的领域效果比想象中还好。 　　只可惜喻言和自己注定会走向两条道路，否则自己还会感谢喻言那么“一点点”。 　　是时候……去找张谦了。张谦并不是那年的试验品，就算他的基因因为家族带有些许优势，那些优势在同样世袭继承的蒋家和孔家面前估计也不会变成太大的惊喜——更何况遇到了那些修炼时间更长的老怪物，张谦的优势面就更小了。 　　因为畏惧，所以各家人和实验室才会疯狂进行试验，只为了获得达到神临境界的密码；因为畏惧，所以那些不受任何势力控制的神临者……估计出现了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吧。 　　秦音招了招手，九尾狐狸垂下头，亲切地用鼻子轻轻碰了碰秦音的手，然后消散在了火焰里。 　　秦音收敛了一下他周身的气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黯红色的眼睛变得鲜亮耀眼了起来，没有那种恐怖的霸道气息，恢复了之前秦音指挥“应该拥有”的实力。 　　在特警署的控制范围里，不会引起任何人关心的那种……秦音应该拥有的实力。 第八十九章 夺目和落石 　　“呵，张家少家主，只是这样么。”孔静墨冷笑着，“看来你们张家也是该到时候了。” 　　“咳……”张谦扭头吐掉涌上口中的鲜血，恶狠狠地瞪着孔静墨，金瞳虽然黯淡了光芒，却没有改变它原本的骄傲。 　　孔静墨自然不会喜欢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太碍眼了。就算是一个垂死之人，这样的眼神杀气也是太重，而且包含的情绪全是憎恨，怎么可能有人喜欢。 　　“听说……你现在还和特警署一个人有关系？”短时间里这里根本没有人会来，虽然双方因为修炼时间的不同和地位判定本来就已经不对等，但是孔家家主和张家少家主都本着自己的尊严问题，选择了绅士之间的单挑，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孔静墨现在的确是放松了一些，张谦剩下还有多少反抗能力他也可以才出来，所以他才有心情来和张谦进行一场死前的友好谈论。不过身为孔家的家主，从这么多年的家族明争暗斗里获胜出来，他当然也不会没脑子到直接全部丧失对张谦的警惕心理。 　　“……”张谦没有说话，眼神愈发阴狠。 　　“秦音是吧……他这次也来了吧？”孔静墨冷笑着，把自己肩膀上并不致命的伤口按住。 　　孔家是象基因的正统家族，象的皮糙肉厚力量强大也被孔家人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他们的愈合能力也在基因的上端，速度不快的确成为弊端，不过之前张谦的疯狂攻击……甚至还没有完全破防，孔静墨身上的血口是不少，但是在象基因的愈合能力之下，这些伤口很快就能恢复回来。 　　土石一系的异能配上象基因，虽然金属一系主杀伐而且已经占据了属性方面的优势，但是张谦对孔静墨的实质性伤害还是太低了…… 　　“他去了哪里？我猜猜看……是我们后方仓库吧？”孔静墨冷笑着，他希望看见张谦眼里的绝望，而如果要让他产生这种感情，那么就只能让他心灵受到打击。俗话说“关心则乱”，张谦最关心的人呢……就是那个按照任务分配，会陷入绝境的人吧？ 　　“赤狐秦音……张谦，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这里有多少人希望他死啊？” 　　“你！”张谦一剑深深刺入泥土中，居然又奋力站起来，用一鼓作气却又不要命的打法冲向了孔静墨。 　　他的体力本来就已经不支，就算现在招招饱含杀意无比凌冽，孔静墨也躲闪得无比轻松。 　　孔静墨轻蔑地笑着，后生的实力放在同龄人里的确已经很是恐怖，孔家新一代的人根本还没有成长到可以面对张谦的境界，只不过啊…… 　　找到了一个机会，孔静墨一拳打在张谦腹部，张谦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岩石覆盖在了孔静墨的拳头上，刚才这一拳的杀伤力携带着的穿透力，张谦根本承受不了。 　　晚辈终究只是晚辈，时代还没能彻底交付给这些新人呢。 　　张谦痛苦地倒退了两步，孔静墨这次没有给他那么多机会，一把揪住张谦的衣领，又给了他一拳，在同样的位置。张谦咳嗽着，耳朵边是“嗡嗡”作响，眼前也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知道自己自信太久了，而且早就变成了没有理由的自信。以前他还可以自信，只是现在，他没有资本了。秦音身上的威压可以震慑住他，喻言就更加不用说，就算是楚君，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楚君的差距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虽然眼前这位是孔家家主，修炼时间也是孔静墨骄傲的本钱，但是…… 　　真是的，如果……如果自己还能再强大一点呢…… 　　“感觉到自己弱小了吧？之前的嚣张气焰呢？其实吧，张谦，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我们不动汪家，是因为他们，我们现在还动不得。”孔静墨把张谦扔到了地上，像是把一个大型垃圾扔到地上一样，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狰狞，“不过那也是我们的长远目标了……至于张家，呵呵，这几年你在特警署里暗地里划给张家那么多的好处，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只是可惜啊，今晚之后，张家也就成为历史了。” 　　“呵……我的确是张家最没出息的那个……”张谦撑不起自己的身子，只能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盯着孔静墨恶狠狠地说道，“但是你只是打败了我，你以为你们就赢了？！” 　　这个眼神……越看越厌恶了。沉默了一会儿，孔静墨厌恶地抬起手，石块慢慢汇合到一起，一把看起来无比锋利的石刃出现在他手中。说不清楚是喜是悲的脸，他半蹲下去，张谦刚想抓住这个看起来动作十分缓慢的破绽进行最后的袭击，谁知道孔静墨直接一刃刺下，直接刺入了张谦的右眼球，然后快速抽出，带出了一片血腥。 　　“唔……”张谦咬死了嘴唇，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绷紧，冷汗疯狂地流淌下来，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异能力量也因为痛楚无法完整。 　　“我讨厌你的眼神。”孔静墨淡淡地说道，“看着就很不舒服。” 　　“所以……这样就看不见了。”他又举起了手，那把石刃明明没有一丝金属光泽，在张谦的眼里却炸开了最后的亮光。 　　事实再次证明，坏人死于话多。 　　“我讨厌孔家所有的人。”只不过等了很久也没见感觉到孔静墨要带来的第二次创伤疼痛，张谦颤抖的而且泛起了红色血光的视网膜已经很难顺利呈现画面了，只是他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话是那个他发誓要保护一生的人说出来的，那个人气息听起来还很是平稳，似乎经历了他已经面对过了的那场战斗，那个人的战斗力还是保留了下来…… 　　只是现在，似乎……是自己被他保护了啊。 　　“秦音……”张谦的声音很困难地挤出了喉咙，“走……”你很累了，我听不出来，但是你应该很累了。我完成了你的那个任务，但是很遗憾，我似乎让你失望了……现在你不要来蹚这趟浑水，你不是孔静墨的对手，你快走…… 　　只是这么多话都说不出口，孔静墨一脚踏在了张谦的胸口，脚上用力，张谦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更不要说对秦音说那么话了。 　　“秦音。”孔静墨微笑着抬起头，那是成熟中年人对晚辈流露出来的和善微笑，也是对大局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笑容，“你居然还没有死。” 　　“过于轻松，你们对仓库里的那些畜生太自信了一点。”秦音的笑容在看见张谦的现况之后微微收敛，微敛起眉毛扬起的弧度，秦音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变得阴冷。张谦并没有把他的通讯装置关掉，秦音可以通过他的那个红点找到张谦的位置，不过从仓库赶过来也还是要一定的时间。看着张谦这副狼狈样，以前秦音或许还会冷嘲热讽几句，不过现在……他沉默了，鲜红的瞳孔里闪动着奇异的火焰。 　　“是么，没能解决掉你，我也觉得遗憾呢。”孔静墨说道，秦音看见了他眼中的戾气，不由得讥讽一笑。是了，现在这两家彻底没了退路，他们不能持久战；并没有想象中的拖延战时战线了，过了今天这个晚上，双方就都能出现结果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黑暗……不过那种黑暗，自己还是可以点亮的。 　　“那么现在你要不要来试试看？”秦音微眯起眼睛笑道，和一只狐狸一样。 　　“呵呵……”明知道秦音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是孔静墨也不相信秦音真的可以杀了自己，于是他一脚把张谦踢到了角落里，受他操纵的泥土形成牢笼把张谦封锁在了很狭小的领域里，还有一把石刃从地下窜出，直抵在张谦的心脏位置，只要张谦一有动作，那锋利的石刃就会刺穿张谦的胸口。 　　不过……估计孔静墨在和秦音的交手中呈现出一丝落后倾向，孔静墨也会通过杀掉张谦来让秦音产生心神上的动摇吧。毕竟这种生死搏斗里，不管用了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有的需要用生命去搏的事件，怎么还能用“理性”去评价呢…… 　　所以不管我用什么手段……秦音抬起头，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瞳孔里的鲜红色逐渐变得残忍了起来，带着对杀戮的无尽欲望：“请指教。” 　　“客气。”孔静墨抢先动手，领域展开，秦音脚下的地面瞬间变成了泥土波浪，让他无法站稳身形。秦音脸色未变，一脚踏在波浪上，身体高高跃起，谁知他的头顶上方又是落下了无数的滚石。 　　张谦脸色变得煞白。 　　刚才和他的交手中，孔静墨多是和他近身肉搏，但是现在他展现出来的异能外放能力，居然也是这样的恐怖！ 　　秦音……秦音……你还是走吧，不要管我了……张谦带着绝望、很努力抬起头看向秦音，想让他离开这里活下去，却惊愕地发现，秦音的闪避完全游刃有余，一点都不含糊，所有恰到好处的躲闪技巧都体现出了一种绝对的完美，而且他的脸上，居然带着一丝张谦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兴奋感。 　　就像是…… 　　就像是，所有的欲望即将得到释放。 第九十章 后辈和本欲 　　不……不对，这个人怎么越打越兴奋了？孔静墨感受着冲击到自己凝聚成的土盾上面的火焰，冷汗突然之间就流了下来。 　　按照道理，为了破开防御，攻击那一方的异能展开范围应该更大，而防御的那一方可以只通过适当防御一部分的地方来达到保全自我的效果——总应该是进攻的那一方消耗更大。 　　但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秦音的火焰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释放而黯淡下去，反而是燃烧得越来越旺盛了啊！这种无法无天蔓延下去的火焰，孔静墨居然都感觉到了危机感。 　　“帝火！”秦音冷笑着，他也能感觉到孔静墨的力不从心。火焰还可以燃烧得更加旺盛，纵然在属性上有“火生土”的说法，但是当秦音的火焰比孔静墨的大地纯粹程度高上太多的档次之后，怒火之后就只余下焦土了。 　　而秦音的确可以做到。随着秦音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指向他的太阳穴之后，他鲜红如血滴的眼眸迅速变暗，那样阴沉的红色，让张谦只是抬眼瞥到都觉得畏惧，更不要说直接面对那恐怖目光直视的孔静墨了。 　　基因再一次受到了威胁，再一次……被这种天性里上位基因压迫。 　　“你到底……是谁……”孔静墨咬住了牙齿，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他全身都湿透了。这个房间的温度已经如同一个窑炉，纵使有着异能来保护，他也感觉自己快到了体能的极限。 　　“九尾，秦音。”秦音的笑容美好而安静，他平静地说道，第一次，跨过了半神的度。 　　“上次……居然是真的？”云尘学院那次爆发出来的火属性如何让人不在意，但是因为世魔的突然插手，就算是孔静墨他们都并没有掌握清楚那种隐约超过半神力量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九尾，似乎真的就降临在了自己面前。 　　不……还来得及，还有一线的希望！孔静墨脑海中一个想法掠过，那边，地刺瞬间暴涨，直接刺穿了张谦的心脏！ 　　“张谦！”秦音愤怒大吼之后似乎果然呆愣了。就算他的基因纯粹程度远高于自己，那么又能怎么样！只要是人不是神，只要心里还有所留恋，那么那一点就可以无限放大，然后变成最致命的弱点！ 　　孔静墨抓住机会，双手合拢，无数的地刺“轰轰轰”地从地底爆发出来，同时上空也是山崩地裂，比一开始还要危险的是，这次的地刺和山崩几乎没有缝隙——就算有细微的先后坠落缝隙，那也并不是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可以穿梭过去的。 　　这是孔静墨布下的最后的死局，送给秦音和张谦的礼物，送给特警署的死亡。 　　一片寂静，尘土飞扬。 　　“切，两个没有礼貌的后辈。”孔静墨看着整个空间里的一片狼藉，为了处理这两个没有礼貌的后辈，他倒也是把这层楼整得差不多了。还好蒋家当年的工程并不是豆腐渣，否则这边打起来的一阵地动山摇，楼早就应该塌了。 　　看着那边已经倒在血泊里、一点呼吸声都没有的张谦，再回头看这边的碎石应该已经把那个拥有九尾基因的秦音给压垮，孔静墨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张谦和秦音带给他的还是惊恐大于惊喜。这两个后辈的实力太恐怖了，只要再给他们几年的时间，孔静墨可以确信，这两个人可以站在万人之上。 　　还好现在就把火苗给掐灭了，否则到时候把天都烧起来的时候，还有谁可以制约他们啊。 　　抬起手腕擦了一下额前的汗水，孔静墨感觉周围的环境似乎比一开始热了一些。 　　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孔静墨想看看掌心的汗水，却惊讶地看见，他的手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符号。 　　“精神操纵可以直接入侵他人的精神世界，编织出他们想要看见的各种美满与愿望。” 　　略带调侃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孔静墨却差点站不稳身子。在极度的惊恐之下，他连来人在哪里的具体方位都没有看清楚，就直接凭着对声音的判断，掌中夹杂着厚实的岩石反击了过去。 　　自然落空，准确说，孔静墨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你的精神世界也足够稳固了，不过可惜的是，你拖延的时间已经太长了。”秦音安静地站在上一层楼的过道上，慵懒地依靠在栏杆上，看着孔静墨抬起来的充满羞恼和惊惧的眼神，秦音只是安静地微笑，“与精神系的基因异能者，不能拖延时间让他们完全展开领域……这种小学生都知道的事情，你都忘了？” 　　“你！”孔静墨愤怒地咬住牙齿，被秦音这样无情地指出来，还是让他的情绪起了波动。 　　“果然啊，身处高位者，总会忘记很多的东西啊。”秦音轻声说道，没有感情地笑着，舔着嘴角。被他压抑的本性欲望终于释放了出来，黯红色的眼睛里全是嗜血的欲望。原罪欲望，背负的太多，承受的太多，秦音却只是把那些被他认为是“邪恶”的念头压抑在了心底，从来没有想过把那种感情夹杂在他的基因异能力量里。 　　“你给我闭嘴！”孔静墨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就波动巨大了，他再次合手，第二次的山崩地裂，就算是孔静墨都快没有多少地方可以站稳。他一边往张谦那边退过去，一边谨慎地盯着秦音的动作。 　　狐狸的本能是魅惑，孔静墨可以理解，他只是还需要判断，秦音到底可以把他的这种本能发挥到什么样的境界。他看着秦音再次被岩石覆盖，这次秦音连一点挣扎的动作都不做了，这也是让孔静墨愕然。 　　无法分析秦音的脑回路，孔静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把张谦“杀”了。转过头去，孔静墨的确看见了张谦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场景似乎和刚才记忆里看见的并没有出入。 　　可是……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进入了秦音如梦似幻的领域里的？这个标记，又是什么时候被盖上的……看着掌心的那个符号，一个紫红色的类似花瓣形状的符号，并不是那种丑到让人恶心的没有品位的标记，而是……太过邪魅妖冶到让人看着就足够心生不安！ 　　虽然一开始大意了，但是那些基础的知识孔静墨自然没有可能忘记。精神一系的基因异能者一般通过领域影响他人的判断，但是如果有了肢体接触，直接让自己的精神纹章烙印在了别人的身上，那么精神控制的展开就变得更加方便了。 　　刚才自己动用异能外放而不是和张谦那样的肉搏近战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因素，只是……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秦音有了身体上的触碰？ 　　“但是我们这些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可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记住了。”秦音淡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他已经消散了身形融化在了空气之中。 　　所以一直身处光明中的你们，也是时候付出一些狂妄的代价了吧，嗯？ 第九十一章 实验和理由 　　所有的火焰很努力地燃烧着，但是最后却都被极寒的冰冻结在了那里。晶莹剔透的冰晶里是被凝固起来的火焰，这个场面怎么看都很违和，但是在楚君的冰封领域里，偏偏就是出现了。 　　风雪之中，楚君举起了剑，只是在他身后的狂雪风暴里，蒋晨思好像看见了一双巨大的绿油油的眼睛。那双眼睛无比恐怖，目光明明没有汇聚到自己的身上，蒋晨思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那余光给盯住，一动都不能动，一点都无法反抗。 　　“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蒋晨思狼狈地退到了死角里，被苍蓝极影抵住了咽喉，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君碧绿色的瞳孔，总想着从那里看出几分端倪来，“为什么我的火焰……” 　　“三年前的那批实验者，是不是被你们劫走的。”楚君突然问道。 　　“你……说什么？”蒋晨思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什么，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不可能……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那批货’？” 　　“那么就是了。”楚君敛起眉眼。 　　蒋晨思突然发难，一个矮身推开了那锋利的冰剑，随后火舌直接蹿到了楚君的眼前，即将烧到他的眼睛。楚君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果断地一个后跳，直接预判了蒋晨思所有的火焰攻击方向，苍蓝极影脱手，将蒋晨思的身体钉死在了墙上。 　　“唔咳……”蒋晨思鲜血哽住了喉咙，楚君冷漠地抬起眼，那凶狠的眼神勾起了蒋晨思更多的回忆，也让他心中的畏惧越来越强烈。 　　“告诉我吧……为什么你知道……”苦涩的笑容浮起，感觉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被冻结，蒋晨思的眼睛里也慢慢泛起了血色。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更久了，如果要怀着这样的疑惑死去，他总还是会觉得不甘心。“你明明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 　　还以为“那件事”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谁知道啊，特警署还看着呢，特警署还记着呢，眼前这头狼王，还在复仇着呢…… 　　“我的前辈是因为那件事牺牲的。”楚君淡淡道，当时他还只是特警署新人，纵然有“特警署最年轻的执行队队长”之名，那个事件的时候，特警署还是认为他资历不够，没有让他去涉险。最后从特警署知道的消息只是十余名特警署老资格执行队队长牺牲，其中就有一位对楚君影响很深远的前辈。楚君性子的确是淡薄，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感情。不吃不喝地翻阅那叠卷宗三天，最后只是短暂休息了一个小时，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那叠卷宗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四处碰壁之后，楚君也醒悟过来，特警署方面不想让他再继续下去了。 　　是特警署主动掩盖下了这件事情，用特警署执行队队长的生命，和事件中失去了姓名和一切的那些实验者。 　　只是就算被隐藏了，也还是会有人记得，就像十余年前的罪恶，就像三年的罪恶。 　　“呵呵……楚君，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蒋晨思“桀桀”的笑声回荡开来，显得异常诡异，“只是可惜了，你要面对的，你根本就无法抗衡。” 　　“当一个傻子就好了，什么都知道的话，很累的。” 　　楚君不知道蒋晨思和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对自身保护的本能让他升起了四方冰盾，于是那些渴望吞噬他的火焰又被他格挡在了外面。 　　“居然……”蒋晨思瞳孔缩了一分，最后他摇晃了一下疲惫的头颅，失血过多产生的倦意终于让他垂下了头，“我输了，那年的实验并没有停止，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你说了，我难道就会相信了么。楚君动作幅度很小地挥了挥手，苍蓝极影回到了他的手中，蒋晨思的身体落到了地上，他的呼吸已经停了。 　　那年的事件……听说是孔家的生物基因实验体突破了“半神”的境界，只是在运载那些实验体的时候遭到了汪家的伏击——现在想想，或许还有喻言在其中暗示了什么也说不定——孔家人的准备并不充分，汪家用很小的代价取得了胜利。 　　但是那些实验体最后去了哪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而且为什么最后特警署的执行队队长全部死了，特警署还强制性地按下了这个事件的详细情况——全部都是楚君现在想不通的事情。 　　蒋晨思刚才似乎是在害怕，担心自己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难道说那批实验者还是在孔家的掌控之下，并且会在今天出现？ 　　楚君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他看着手中毫无血迹依旧纯洁的苍蓝极影，看着侧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的眼睛，然后透过冰剑，他仿佛看见了另外的一个人。 　　就算都来了，我也会去，然后回来。只要你在那里等着我，我就一定会回来。 　　楚君往身后的极寒里随手挥了一下，好像是在虚空之中摸了摸什么庞然大物，然后冰雪里的那双巨大的眼睛悄然隐去。 　　…… 　　“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范粒无奈地说道。最后陈风还是跟过来了，但是楚君的那个标记和范粒所安排到的地方要走的路正好相反，或者应该说楚君当时就选择了一条根本就没有人被安排到的路。范粒拍了拍陈风的肩膀，他是真的不知道陈风遇到了基因异能者能做什么，只能祈祷楚君把那些人都杀了，陈风一路过去不要碰到任何人吧。 　　“范粒，你也要小心。”陈风简单地给了范粒一个拥抱，然后往黑暗里跑了过去，很决然一点都不含糊。楚君的那个小红点一直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可能是受到了别人的纠缠，这也就是说，他可以在那里等自己一会儿！ 　　看着陈风那样笃定而去的背影，范粒轻叹一口气，走上了自己的那条路。 　　希望，回来的时候，大家还能在一起笑吧。 　　一抹金色的影子无声地出现在陈风身后，然后不带起任何脚步声，他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 　　“组长，这一次实验体很稳定了呢。”有人推了推眼镜框，“等一会儿就可以使用了，只是希望能有人走到这里来啊。” 　　“放心，很快就有人来了。”看着监控里楚君那张充满肃杀气息的坚毅脸庞，组长微笑着，“虽然只是一次性实验品和这个永久实验体无法相比较，但是我也想看看，这个特警署传奇的耐久度到底有多少。” 　　“哈哈，我们这边实验品比较多，倒还真的不怕他呢。”有人轻松地说道，几名穿着白色大衣的人也放松了下来，外面还是那样的紧张，但是这个实验房间里的他们却很是放松。 　　他们的身边，十多个眼神空洞的成年人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就像没有神智。 　　“哎对了组长，你说，如果我们真的有一天创造出了神，那么我们再怎么办呢？那样就结束了，我们不是会很无趣了吗？”有人嬉笑着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会结束呢？”组长心情也还算好，一个巴掌拍在了那名工作者的后脑勺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没有终点的。” 　　“神临之后，那当然是奴役祂了。” 　　“让祂去做我们不能做的事情，让祂臣服于我们。” 　　“让所有人知道，在神之上的我们，才是最高贵的存在。” 第九十二章 壁咚和白痴 　　“秦音……”看着孔静墨只是站在那里，身体一直在颤抖，却又没有了再次进攻的动作，张谦很是疑惑，但是他不想知道。自他躺在了这里被地刺囚禁之后，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秦音。孔静墨到底怎么了，是秦音的强大精神控制还是用了什么不被特警署所允许的手段，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只是关心秦音一个人，那个完成了自己的艰难任务又赶到这里来救下自己的秦音。 　　秦音一边咬着烟一边慢慢走到张谦的身边，手指在地刺的一些地方按了一两下，地刺就被他折断了。看着张谦的现状，秦音还是忍不住叹一口气，有点惨啊，自己都不忍心看了。该说是张谦太大意，还是他面对的这个敌人，真的太强了呢？孔静墨怎么说也是四十五的人了，比张谦多修炼的这些年，到底也不是白白耗费的啊…… 　　“你还能站起来吗？”秦音问道，摸了摸张谦身上比较明显的伤口，秦音能感觉到自己手指尖沾染来的那些血液。张谦伤得很严重，内脏可能也被伤到了很多，真是…… 　　“我没事，你……你呢？”张谦抬起头，那骄傲的银眸里全是温柔的光。 　　这个光看得秦音心生眷恋，但是脸上还是装作淡定和漠然：“没事。” 　　“你……没事啊……”张谦轻轻说道。 　　“听你的意思还是希望我有事了？”秦音呵了一声。怎么可能没事，这不抽着烟吗，在麻痹自己的神经呢；怎么可能没事，只不过是强行压抑住那些疼痛罢了。 　　“你没事……就好……”张谦松了口气，似乎秦音没事比他没有失去右眼更让他心安。视线还是红色的，但是这也没什么关系啊，秦音……不就是一直燃烧在他心里的红色火焰么，烫醒了他，然后给予了他温暖：“听他的话，我还以为……” 　　“……你是白痴吗。”秦音叹气，这种话都会听进去，不是白痴是什么，“你这个样子还是退回去吧，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也应该庆幸了，张家的责任并不是要你一个人背负的。” 　　“呵……你和我一起走么？”张谦动作很慢地坐了起来，然后靠着墙壁才困难地站稳。他脸色惨白，但是说出话来的语气依然是那样的欠揍，还带着几分邪性。 　　“我还不能走，还有一点事情要去做。”秦音淡淡道，把烟丢到了地上。张谦的魅惑对他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如果秦音被张谦这种非常土非常土的动作给撩了，秦音就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自己的基因本性了，“我把你送出去。” 　　“我不会走的。”张谦颓然地说道。 　　秦音把手撑在墙壁上，将张谦禁锢在了自己身前。看着距离自己太近的张谦那双含笑的眼睛，秦音还没有恢复之前鲜红的黯红色眼眸全是凶狠：“这个时候任性，你是想死么？” 　　“我想和你一起。”张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如果有需要，我替你死去。” 　　“这种话不要说，白痴。”秦音冷冷地说道，眼神里有着莫名的情绪闪烁过去。 　　“怎么了，这话你难道不爱听吗？”张谦的笑容真是越看越贱，“那我应该说些什么？” 　　秦音真是越来越看不惯这个笑容。他突然低下头，咬住了那张无比啰嗦的嘴，像小狐狸啃食物一样，微眯着闪烁起危险光芒的眼睛，舌尖舔过张谦口腔里的那些血。 　　张谦感觉自己爆炸了，视线真是越来越模糊。自己眼睛是被剜出来了没有错，但是为什么……自己瞎了就瞎了，为什么都直接看出幻觉来了？？ 　　小狐狸这么主动……我应该是疯了吧？是不是这小狐狸给我编了一个梦境想让我睡过去直到他完成了他要做的那些事情？ 　　“小狐狸？”张谦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秦音，有着非常真实的肢体触碰感觉，秦音却也没有推开他……这不是梦境吧，应该不是吧？张谦怀疑地捏了一下秦音的后背，又揉了几下，秦音立刻生气地伸手按住张谦的头，把他毫不怜惜地按回了墙壁上。 　　张谦的脑壳儿和墙壁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秦音：这个白痴。 　　张谦：我好恨啊。 　　“现在你可以满足地给我滚远点了没？”秦音恶狠狠地说道，给他的时间的确不多，如果不能把张谦给安顿好，到时候张谦没有死在孔静墨的手里，反而是被一些没有名字的小卒给杀了，秦音相信张谦也会觉得那是耻辱——而秦音也不能容忍张谦就那样憋屈地死去，“你太弱了，等一会儿就不是你可以去面对的了。” 　　“小狐狸，我想站在你身边。”张谦反手握住了秦音的手腕，然后拉向他的脸，让秦音的手背贴在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很认真地、很慢很慢地说道：“不管是什么情况。” 　　“……”秦音微微垂下眼，像在思考什么问题，然后一声很突兀的“嘀——”打断了他的思考。是张谦的那个通讯器响起的声音，秦音劈手夺过，听完之后应了一声再把通讯器很嫌弃地塞回张谦的口袋里：“白痴的原来不止你一个。” 　　“诶？”张谦继续试图蒙混过关。 　　“有的忙了，走吧，陈风也进来了。”秦音转过身去，又抽出了一根烟来叼住，然后他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到身后，一路掉落一路燃烧，落到地上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看灰烬的模样，似乎是一张纸。 　　“陈风？他来做什么？”张谦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被秦音一个闪身回来撑住了他的身子才没有摔倒。张谦看见了秦音脸上闪过的慌乱，脸上是非常愧疚的苦笑，心里却是在欢喜天地地咆哮：“不好意思啊，我自己走吧。” 　　“白痴。”秦音感觉在这个人身边自己火气就很大，然后就会想骂人。他一手扶稳张谦，一手把口中叼着的烟塞进了张谦的口中，“省着点吸，我可不会给你更多的了。” 　　“这是……？”张谦只是吸了一口就感觉自己的痛觉神经变得迟缓了，刚才不能忍受痛彻心扉的疼痛感觉，现在却都麻木了。 　　“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用。”秦音淡淡道，嘴上这么说着又很诚实地给自己点了一支，“药物对身体有害。” 　　“那你现在不要抽了啊！”张谦一听就不满了，靠在秦音身上不忘偷偷占便宜捏一捏秦音的脸。 　　“白痴……我也很累的啊。”无所谓了张谦这样的小动作，秦音一缕红发垂落，发型有些乱了；他的脸上是充满着倦怠的笑容，只是看了一眼，张谦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力揪住，然后再一次被用力挤压，让他无法呼吸，太阳穴剧烈跳动。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的人，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第九十三章 数据和怀疑 　　大门在眼前自动打开了，如同地狱的邀请。 　　楚君淡然地走进去，这一路走来他也一路留下了痕迹，如果等一会儿秦音也处理完了他那边的事情，也可以凭借着这些痕迹来找到自己。 　　楚君一直怀疑特警署背着他们和这些家族有秘密的勾当——或者是实验室，将他们的实验扩散到大陆各地，利用着这些家族还通过很高明的手段不让他们发觉。 　　门里很宽敞，也很明亮，没有刚才的藏掖黑暗。惨白的光打在墙上、地上、楚君的身上，楚君眯起眼睛，室内的格局布置得和特警署的主厅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欢迎，楚君队长。”有很多人站在那里鼓掌欢迎，这个场面居然是熟悉到了让楚君恍惚，楚君差点就要以为这是自己进入特警署的时候、特警署的那些队长队员对自己的欢迎仪式。 　　人很多，一部分的人穿着白衣大褂，还有一部分人……穿的赫然就是特警署的衣服。 　　怎么会……楚君眼神微收，将自己的那些情绪封闭起来——如果还没有正式开战自己就被他们牵引到了记忆里，那么自己在开始的时候就要处于无比被动的局面了。 　　“性子果然足够冷淡。”居然有人转过身去飞快地记录起数据来，楚君不知道他们这是在整哪一出，只能先打量一下周围的敌手。 　　那些白衣大褂的文职人员楚君看也没看直接过滤，他们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那些穿着特警署衣服的人……楚君微微一怔，却也不能说是震惊了，根据刚才蒋晨思说的话，现在看到的一切恐怖应该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吧？ 　　的确都是特警署上次任务里那些牺牲的执行队前辈队长。 　　“呵……所以你们的初代实验体被拦截之后……就是被换成了我们这些前辈了是么。”楚君的苍蓝极影拉出了一道很冷的光芒，他的绿瞳里只留下了风雪，“与特警署有没有关系？” 　　“你认为呢？”非常暧昧的回答，为首的那个男子和善地笑着，只是他的眼镜镜片折射出来的光线太过于刺眼，就像是黑暗探出了一只手，从那镜片之后的眼睛里迸射出来。 　　没有反对就是肯定。 　　楚君果断一剑斩去，冰线直线蔓延过去，直直地劈向为首的白大衣男子。他依旧只是微笑着，另外有一位特警署的实验体拦到了他的前面，咆哮的火焰轻松燃尽了楚君的冰线。 　　楚君微微眯起眼睛，执行队五队前任队长刘承宇，火属性黑猩猩基因。楚君对这位队长的能力判定只能停留在三年前，而现在看来，这三年来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折磨实验，刘承宇的能力已经有了飞跃，甚至也跨越了半神的门槛！ 　　那么剩下的那些人……楚君瞥了一眼其余那些依旧只是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的实验体，心中的不安一点点被他收起，但是楚君的愤怒却是越来越强烈。 　　这些人在特警署都是如何受到敬仰尊重的队长！而现在他们只能在这样的黑暗里遭受惨无人道的实验，而且没有尽头！他们明明还有生命的体征，但是就是因为这些该死的实验，他们再也不能走到阳光下——以他们原来荣光的身份！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为首者幽幽地说道，“但是也不要这么快就露出这样的表情。” 　　“猎物这么早就认输了，猎人也会觉得很无聊的。跑起来，楚君，让我们看看你的冰属性。”的确是把对方单纯当做畜生的哄骗语气，白大褂男子的声音还特别愉快，“在你注定要死去的结局之前，让我们看看你的能力。” 　　“能为实验贡献一份有利用价值的数据，你也要感觉骄傲了。” 　　没错，数量上，质量上，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对手，但是…… 　　楚君伸出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把自己领口的一个小装置摘下，然后扔到脚下，狠狠碾碎。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楚君轻声说道。 　　不试试看，我怎么为那些前辈复仇？替他们向你们讨要代价，因为你们的恶劣行径，他们失去了一切，他们的家庭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完整。 　　不试试看，我怎么能回去； 　　不试试看，我怎么见到他。 　　楚君冷漠地抬起眼，冰封领域瞬间就爆发开去，笼罩了整个区域。饕餮虚影在他身后浮现，碧绿色的狼王眼睛闪烁起无比凶狠的光芒，所有被它盯上的猎物似乎只会被撕碎。 　　楚君的眼神越来越冷，连带着这个室内的温度，一起下降、下降，最后降至冰点，空气都要被他冻结，喷出的气息也直接变成了浅白色的颗粒落到地上。 　　仿佛是被饕餮附体了，楚君的眼神和狼一样。 　　特警署实验室。 　　“靠！”看着三个红点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王宗琮愤怒地一拳砸在了显示台上。有人畏惧地瞥了他们的最高领导者一眼，最后只能害怕地盯着自己身前的显示器，根本不敢看那暴怒的领导者。 　　“给我切频道！连到‘那边’的数据显示！”王宗琮恨声说道，手指也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最后，另外一份数据显示了出来。那爆炸着直线飙升的异能数据让在场所有研究人员痴迷地看过去，感觉如同看到了神祇降临在了他们面前。 　　虚掩的门后，高大的身影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见到了实验室研究人员的狂热丑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无声地转身离开了。 　　那是苍狼之王的数据……只不过现在，那个数据的主人已经是特警署无法控制的存在了。 　　杀意弥漫在赵伴月眼中。 　　黑暗里。 　　“怎么……楚君的信号怎么不见了？”陈风惊恐地看着范粒给自己的那个定位器，那个闪烁着红色微光的点点突然消失在了仪器上——这是为什么？ 　　长时间的奔跑让陈风有些气喘吁吁，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他真的害怕，自己一停下，就再也迈不开脚步，没有力气继续奔跑了。 　　“你在哪里啊……” 　　让我找到你啊…… 　　抹了一把脸，黑暗里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擦掉了什么，他只是按照之前印象里的方位，朝楚君那边跑去。 　　不管隔着多远，我也可以找到你的——我一定要找到你。 　　喻言出现在了黑暗里，他双手环胸，黑色西装依旧披在他肩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臂，金色的光如同丝线一样缠绕在他的指尖，而他身后，是陷入他幻觉里永远无法醒过来的人。 　　“不要停下来啊，停下来了，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喻言笑了起来，脚步看似缓慢，他的身形却很是飘忽。 　　“还有……很久不见的‘友人’啊。” 　　我来见你们了，虽然我也知道，你们一点都不想见到我。 　　可是我可是非常想念你们啊，想念到……只恨不能把你们碎尸万段。 　　几小时前。 　　“如果，到时候你控制不住自己了，或者说你想要进一步释放了，记得把这个给弄坏了哦。”秦音用手指玩弄着那个感应装置，清淡地笑着。 　　楚君抬起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对你的保护。”秦音淡淡道，紧盯着楚君的血色瞳孔却是说出了另外一句话。 　　也是对你的监视。 　　楚君立刻了然。 　　聪明人之间，尤其是早就知道自己被怀疑的聪明人之间，要说的话并不多。 　　尤其是当自己也在怀疑那些人的时候。 第九十四章 饕餮和同类 　　“饕餮……这数据真是太……太让人着迷了……”虽然周围的环境已经陷入了极低的温度，但是那些研究人员依然只是打着哆嗦，脸色异常激动地只顾盯着显示屏上那些跳跃的峰值，根本没有看招招带着杀意的楚君一眼。 　　楚君也想着要把那些研究人员给杀了，但是特警署执行队前辈们的防御配合太过于完美，他根本没有办法破开他们的防御。 　　“失礼了……”楚君一脚踩在一名实验体执行队队长的肩上，然后用力一踏，身体飞跃了起来。冰迅速在他脚下聚集，让他悬在了半空中。 　　“冰封法则。”楚君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冰线全面覆盖，冰锥、冰柱、冰剑全部都砸了下去。 　　楚君的领域之下，极寒风暴。 　　“给……给我拦住他！”研究人员打着哆嗦说道，火属性的异能者立刻转过身去给他们布下了结界，一个方方正正的结界升了起来把他们包裹在里面，楚君自然能感觉到自己领域里温度的变化，那一方结界并不大，但是里面的温度居然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恢复到了室温。 　　不下杀手，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楚君只是一个犹豫，手臂就被锋利的金属刀刃划开。 　　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个人空洞无神的眼眸。 　　心脏突然无来由地“扑通扑通”剧烈跳了起来，楚君只觉得一阵头晕，差点因为这突然的疼痛刺激站不稳身子。在他努力抗争那种奇异频率的心脏跳动的时候，他刚才受伤流下来的鲜血和血液的气味居然格外地吸引了他的视觉、嗅觉和所有的神经感知。理智一点点消失，楚君低声发出了类似野兽的嘶吼，就像是孤独的狼王在咆哮，在呼唤他的信徒。 　　他并不知道的是，那本来只是潜伏在他身后的饕餮走到了他的身边。在饕餮这庞然大物的衬托下，楚君颀长的身体居然都显得小巧了起来。 　　一层又一层的冰蓝色光环自楚君为中心扩散出去。显示屏上，楚君的异能数值居然直接突破了之前所有有过记录的实验数据——曾经达到最高值的那个人，是因为【异能失控】才突破了概念里的束缚，而那个人也在这样的异能暴走之后很快死去；死后他倒是“造福”了一下异能界，为了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这样的神迹，他的身体被那些实验者不知道解剖了几次。 　　而那个怎么说都已经是过去了，早就失去了研究的价值。相比于那个失败的残次品，现在眼前的楚君这样更加霸道不可一世的数据…… 　　“上！你们给我上！”为首者激动地不能自已，他疯狂地高声喊了起来，不顾任何后果，“不管死了多少人，都要给我活捉他！”他的眼中已经是扭曲到变态的光芒了。 　　“呵呵呵……奇迹啊，我们手里的，第二个奇迹啊……” 　　MEIYOUWANGINGDIYIN，WOZIJIGECHANG。（没有亡灵低吟，我自己歌唱） 　　MEIYOUXIANHUAHUANHU，WOHUIJIANDAXIAO。（没有鲜花欢呼，我挥剑大笑 　　） 　　MITUZHIZHONG，WOUCHUWEIXIAO。（迷途之中，我露出微笑） 　　ZHESHIWODEDIYUU。（这是我的地狱路） 　　…… 　　喻言突然就止住了脚步，皱了皱眉，眯起的眼睛里自然什么看不出来，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满了怀疑。刚才喻言的基因本能里一阵陌生的悸动，那种陌生的亲切感就像是…… 　　遇见了同类。 　　“你还会有同类？”他扭过头对着空气说道，在听见了一声很不快乐的“哼呼”之后，喻言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空气，仿佛那里有一个大型动物，“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有多寂寞。”我们不都是一样的么，一样的寂寞，我怎么会不知道。 　　“等一会儿你不要太划水哦，我们的愤怒也是一样的，对吧。”喻言抬起头看着远方，虽然那里只有一片将光明和善良吞噬干净的黑暗，但是他仿佛透过那样纯粹的黑暗，看到了隐藏在所有背后的罪恶，“和我一起……把这里也清洗了吧。” 　　在黑暗里的那唯一的一缕金色，却显得格外罪孽缠身。 　　…… 　　饕餮爪下已经倒下了五具身体，楚君虚弱地贴着墙壁才不让自己彻底瘫倒在地上。他大喘着气，仰着高傲的头，只是苍蓝极影也失去了往日明亮纯净的蓝色。 　　饕餮化为实体，直接剥离自己的基因本源来战斗……这种战斗方式就算是楚君也是闻所未闻！但是……当饕餮出现的时候，当自己的手贴在了饕餮的前小腿上的时候，这种带着绝对霸道和魄力的方式居然就出现在了楚君的脑海里。楚君感觉自己时而是饕餮的视角，时而切换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不间断切换，他居然还体会到了一种酣畅淋漓！ 　　饕餮的肉体撕裂能力很强，自己之前根本无法做到的破防在饕餮的爪下居然变得无比轻松。楚君知道自己的性格也在往那恐怖的狼性偏移，看着那些以前敬重而熟悉但是现在完全被控制没有表情的面容，他居然手起刀落之间没有了任何的感情。 　　那些人是被饕餮撕开还是倒于自己剑下，楚君全然不在乎，他有的只剩下了麻木。 　　我想要活下去，回去看见陈风。楚君一剑插入土中，饕餮发出了愤怒的长吟，那些人连着后退好几步，但是楚君也清楚，剩下这些人，自己真的没有能力再杀掉了。 　　秦音他们会找到这里来么？只是定位的那个装置都已经被自己破坏了……落在这些人手里，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楚君很清楚。被解剖干净估计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最差的么…… 　　呼……饕餮还在那里战斗。楚君知道饕餮也是有属于它自己的意识的，而刚才的视角切换，只不过是有的时候，人类和神兽的思考方式不一样，而自己或许在那个时候正好可以切换出最适合的攻击方法罢了——这也真的是神奇，看着那小山一样庞大的饕餮，楚君用手按在墙壁上，勉强让自己站直。 　　饕餮不能护他周全，已经有人往他这里过来了。至于是什么理由，楚君也能猜到——那些实验人员看见自己疲乏了，但是他们还没有疲乏，他们还要看见更多更完美的数据。 　　人在绝境之时会爆发出怎么样的潜能来，谁都不知道——而那一种潜能，就是世人所说的“传奇”。有人会敬仰钦佩，那么自然会有人心生亵渎。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就把它记录下来，再永远毁掉就行了。 　　是吧？ 　　是么…… 　　“噗呲——” 　　楚君感觉自己半边脸都变红了。他没能闪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倦已经让他没有了反抗能力。有那种意识，身体却已经跟不上那种节奏。他滑到了地上，饕餮一巴掌把给他致命一击的实验体给击飞，蜷缩起身子低下头，用它的鼻子碰了碰楚君微垂的头颅。 　　“Arrivederci。”楚君听见那个庞然大物说道。 　　“嗯。”楚君努力抬起头，对它很勉强地勾了勾唇。 　　饕餮逐渐被冰块包裹，自它脚掌一点一点覆盖到它的头顶。饕餮最后在冰里看了楚君最后一眼，像是再和他告别，幽绿色的狼眸里全是遗憾，巨大的冰块突然就粉碎了。 　　冰渣纷纷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冰雹雨，但是最后落在地上却只有那样一粒。楚君伸出手捏起那颗冰粒，坐正了自己的身子，神色庄严肃穆，却异常坦然。 　　“再见。” 第九十五章 告别和守护 　　“这就没有了么？”愤怒的咆哮声一次又一次地将楚君的意识拉回，楚君努力地让空气进入他的肺中。他的领域早就散开了，恢复到室温的空气应该更容易被吸入，但是他现在的呼吸困难到过分。更多的时候楚君只是咳嗽，喷着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快展现给我看——你更强大的那一面！”疯狂的声音，愤怒的声音，充满着期待的声音……楚君模糊的视线里，那些人的面容变得狰狞。他无力地合上眼睛，没有意义，所有的反抗都没有意义，除非这个时候出现有利于自己的“意外”，否则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 　　意外吗？怎么会有意外呢？如果真的有，那么是什么样的意外呢？ 　　“楚君！！”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楚君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当他听见那根本没有一点训练过的、杂乱的脚步声和一点都不稳的气息交换的声音的时候，他立刻就呆滞在了那里。 　　他用手肘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抬起了头，朦胧里，那个人脸上的焦虑是那样的清晰。 　　楚君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希望能看见这张脸。 　　楚君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不希望看见这个人。 　　“这是……实验体1625？”眼尖的人迅速就看出了陈风的身份，他们居然在微愣之后陷入了第二次的激动，“是那个雀鹰兽体……快，攻击他！” 　　“谁都别想！”明明很累了，刚才都站不起来了，但是现在陈风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楚君居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又充满了力量。一种未知的力量充斥在他身体里，那种要保护陈风的强烈信念让他又一次站了起来。虽然身法已经不再迅捷，但是楚君还是在被制作成实验体的特警署前辈攻击到陈风之前挡在了陈风的前面，用苍蓝极影抵挡了那一击。 　　虽然楚君早就脱力，更不要说能完全抵抗这雷霆一击了。苍蓝极影瞬间就断成两截直接散成冰渣，楚君只是单纯地用几近残损的身体化解了那样的冲击势能，并且和陈风一起倒飞出去。倒飞的过程中，楚君抱住陈风飞快地转了一个身。下一刻，楚君的身体就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墙体直接凹陷下去，而陈风则是没有受到一点撞击伤。 　　鲜血已经涌到了喉咙，明知道吐出来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楚君却是强迫自己仰起头，硬生生地把那口血吞了下去。 　　陈风抬起早就变得惨白的脸：“储君？储君你不要吓我！” 　　楚君呼吸微弱，他挤出一个笑容，很轻很轻地说道，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你先走，我等会儿就回来。” 　　陈风连忙翻身跪到楚君旁边，不想压在楚君身上让他更加难受。这一次的近距离观察楚君身上的恐怖痕迹，陈风差点流下泪来。陈风轻轻擦去楚君脸上的血，他的手从来没有颤抖成这个样子过，但是还好他并没有碰到楚君身上那些伤口，而楚君只是用充满眷恋的目光看着陈风，这是他眼眸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温柔。 　　“不……不要吓我啊储君……”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今天楚君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怎么办不可能楚君是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他会和我一起好好的不是么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风根本无法思考，胡思乱想越多他脑子越乱，好像有很多人在他耳边用他的声音和他讲话——只是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陈风现在最不愿意听见的话！ 　　“没事的啊……我们这就回家，一起回家啊……”陈风说道，他不停颤抖的手一不小心就稍微带了几分力度地按在了楚君的脸上。 　　楚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他的痛觉已经很浅了，所以很快他的眉宇就舒展开来，他不想让陈风看见自己的痛苦；而陈风也在极度的慌乱和恐惧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楚君的微表情，他只是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比楚君往日还要冰冷的温度。 　　他会不会死他不能死他怎么可以抛下自己他会死的就在这里死在自己眼前但是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什么自己这么弱小呢为什么关键时刻自己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呢…… 　　为什么自己只能躲在他身后呢？ 　　“你先回去，我很快……”楚君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他微微偏过头，看着陈风后面——那些人似乎还很有兴致研究一下这边分别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感情，那也就随他们了，不打扰自己就行了——再回看向那张泪流满面的依旧充满稚气的脸庞，楚君真的很放不下心。 　　“和我一起回去，我带你回家……”陈风执拗地坚持道，双手甚至已经碰到了楚君满是污血的双肩。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如果我可以保护他就好了为什么一次都不行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我这么弱小为什么我……只能辜负眼前的这个人？ 　　“那边的两个人，告别完了？” 　　“陈风，走……” 　　“现在还想着要走吗？你也太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儿了吧？” 　　“陈风，听话……” 　　“谁都走不了了，快，展现出更加恐怖的力量，让我们看看吧！” 　　“陈风……” 　　所有的声音都变淡了，都消失了。陈风看见了有人的阴影压在了自己和楚君的身上，那个人已经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但是自己无力反抗。 　　陈风毅然地站起来，转过身拦在那个人和楚君的中间，然后张开双臂，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楚君。 　　楚君愣住了。 　　“我不会走的……”陈风的声音里有的只有刚才产生而现在已经强制压抑下去的哭音而没有一丝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颤抖，“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陪你直到最后。” 　　楚君的眼里只有那个人并不高大的背影。 　　但就是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却塞满了他全部的心。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这样看着陈风挡在自己眼前的模样，他居然都慢慢地笑了出来。 　　一起么，不管前路如何？就这样一起吧，永远在一起。 　　“啧，一点异能波动峰值都没有，居然和当年一样。”那边的人只关注他们的实验，见陈风没有一点新鲜感，他们不快乐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杀了吧。” 　　陈风之前异能暴走的数据他们自然有记录，但是现在有了楚君刚才那些更让他们感到亢奋的实验数据，小雀鹰的风暴领域就不值得一提了。如果陈风后来真正掌握了异能领域可以控制那样的风暴并且得到了提升，那么他们也还是可以再“好奇”一下。 　　但是现在很显然，陈风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 　　“所谓‘守护’，并不是这种没有意义的赴死行为啊。” 　　很淡然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响了起来，研究者开始张望，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明明可以活下去，为什么你要选择和他一起死呢？” 　　“傻吗？” 第九十六章 原因和剥夺 　　这个声音……楚君微眯起眼睛。喻言就靠在门口，他看得很清楚，但是那些研究者似乎根本就看不见喻言的身影。大概是喻言的精神领域影响了那些人的大脑视觉中心吧，只要一点点的暗示就可以让自己消失在别人的世界里——精神一系的基因异能者在很多地方还是很占便宜的。 　　“这个声音是谁……” 　　“等等，你看这个数据！”恐怖的精神一系数值让所有人都疯狂了，就算是远在特警署本部的王宗琮的表情也因为这种突然的意外而兴奋扭曲了起来。 　　“神临！这是神临！”那些疯子激动地互相摇晃着手，只差跳起来击掌了，似乎一点现在的情况都没有了解。明明有一个恐怖的“神临者”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或许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全部死去；他们连那个神临者的踪影都没有看见，但是根据各种显示出来的真实的数据，就已经足够让他们这些一辈子只追求数据和传说的人欢呼了。 　　喻言双手环在胸前，微眯着眼睛歪着头，黑色的风衣还是那样随意地披在肩头。 　　这是楚君和喻言的第二次面见，意料之中，楚君还是很讨厌这个眯着眼睛的怪物，没有理由。 　　“是……是你？”陈风听见声音也转头看见了那个人，那位金发的男子见到了他投过去的目光，对他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欣赏地点了点头。 　　陈风还是傻傻地保持着刚才张开双臂的动作，但是有了喻言这样突然的打岔，他之前大义凛然准备坦然赴死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喻总？”他称呼别人总喜欢通过加上职位来表示尊重，比如一开始的楚君队长、秦音指挥。 　　至于喻言是什么身份……目测他是总裁好了。陈风这样和自己说道。 　　楚君嘴角抽了一下，居然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似乎是嫉妒了。 　　喻言直接笑出了声音，小雀鹰太傻太可爱了。 　　“喻总？”那边听见了也在议论。他们找不到喻言在哪里，各种仪器扫描整个空间，居然也查不出喻言的具体位置。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攻击1625，喻总肯定会保护他而显现出他的位置的”。 　　于是下一刻，风声乱了。 　　……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哦。”喻言没有正视陈风，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像根本不在乎陈风的死活；他就只是那样淡然地站在那里，视线不知道焦距在了遥远的什么地方。 　　陈风疑惑地看向他。他和喻言也只是见过一次面，记忆里，所以他并不认为喻言有理由来救他——当然如果喻言能救下楚君他还是会很感激喻言的——研究者那些猜测在陈风看起来毫无意义，只是主观地臆测没有一丝实际理论，陈风是永远不能理解他们对那些数据的执念的。 　　但是陈风对喻言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一点和楚君对喻言的厌恶一样，没有理由。 　　“原因。”喻言唇边的笑容很是和善，他被睫毛挡住的金色瞳孔里，荡漾的湖泊中，沉睡多年的庞然大物慢慢睁开了眼睛，“你为什么要战斗，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我……”陈风突然感觉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在强行阻碍他将他想说的话说出口。也忘了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么紧迫，陈风掐着自己的脖子很难受地咳嗽起来，像是这样就可以打破那层对他说话的桎梏。直接袭击他大脑的阵阵疼痛让陈风直接跪了下来，他无意识地小声念叨着一些什么，他琥珀色的瞳孔已经是一片混乱，知觉也被莫名的力量撕裂成了碎片。 　　楚君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流速慢了——或者说，他、陈风和喻言所在的这个空间被剥离出去了，直接处在了时间的外面。那名特警署前辈还在刚才起势之后跃向这里的路上，这段距离明明只要不到一秒的时间，但是现在却被无限拉长了时间。楚君知道这自然是出自喻言的手笔，只是楚君现在还看不出来喻言到底是做了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时空剥离。 　　然后楚君看见陈风跪了下去，身体在颤抖。 　　楚君很想过去，但是他没有力气。本来他的身体就已经残破不堪了，刚才又为了保护陈风耗尽了最后的体力，现在别说走过去将陈风抱在怀里安慰他，就算是再挪动身体一下，楚君都已经做不到了。 　　“喻……言……”充满愤怒的声音从他因为伤口而破裂的唇边溢出，他只能用充满愤怒的眼睛瞪着喻言，但是这种眼神威胁对所有人来说都太可笑了。 　　“告诉我。”喻言将陈风所有的痛苦都看在眼中，心里也在思量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如此，他又没有理由去替特警署卖命，无条件像白送给他们好处一样地将“反派”的蒋家和孔家给收拾了，喻言也没有那么“高尚”。他只是为汪云帆剔除异己，又不是什么大善人，那么现在最开始的局面，就只能让特警署内部先“消化”一下了。 　　至于等一会儿陈风自己可以做到什么样的情况，就又不是他喻总要关心的了。喻言到这里就两个目的，引导陈风通过自己的努力解开他以前布下的精神桎梏，并且最后收拾一下残局。 　　到最后蒋家和孔家的确会被覆灭，他们的家族势力会终结在今天这最后一个晚上——在特警署的努力和汪家的推波助澜下。 　　特警署没有派来很多人，因为高层那些人只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汪家也只是来了他一个人，汪云帆在几个街道外的车里等着自己回去，喻言并没有让他来涉险。 　　喻言很清楚，过了今夜，世界的利益就只剩下了特警署和汪家两家分割了；张家和周家余党起不了任何波澜了，喻言要做的就是将汪云帆能得到的，再推上一个平台。 　　“我……”陈风发现自己终于挤出了一个字来。 　　“理由，意义，信念，无论是什么都好，告诉我。”喻言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强烈。 　　“我想……”陈风满头大汗，很努力地想要说出更多的话来。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告诉我。” 　　“我想要保护楚君！不管怎么样！”惊天的怒吼，陈风脸色煞白地大声喊道，好像只是这样就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但是那种禁锢他的感觉终于消失了，陈风站直了身体，琥珀色的瞳孔恢复了清明，而其中包含的坚定情感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稚嫩的雏鹰终于张开了丰满的羽翼，有力的翅膀搏击着长空。纵使天空依旧风雨肆虐没有一丝光芒，雄鹰也会飞到最高的地方，那里只有太阳在洒落圣光。 　　“很好。”有人轻声对他说话，那个声音好像是来自他灵魂最深处的地方。 　　从未有过的感觉，身体好像变轻了，陈风惊讶地抬起双手，明明是自己的手，但是这一刻他居然会觉得有些陌生；所有的感知也是这样，太清晰了，太明朗了，这种感觉让他恐惧。 　　从身体中、禁锢之后汹涌出来的异能掌控让陈风一扫疲态，握在手里的小型风暴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那样的恐怖，但是落在陈风手里却是无比温柔。这就是力量，超越一般人的、无数人都想在追求的，力量。 　　而拥有了，是不是就能…… 　　“这个数据——”时间之外，有人尖叫出声之后突然噤口。 　　风息的巅峰数值虽然还没有超越刚才楚君的寒冰饕餮力量，但是显示出来的太过于诡异的异能流向还是让那些看见了“未知”的人一阵狂喜和激动。陈风在他们眼里自然不会是一般基因异能者，而这样的变异存在所拥有的未知可能性，让他们更加兴奋。 　　“那么就去保护他吧。”陈风听不见他们在赞美自己这个异种的奇迹，他只是听见了在自己耳边呢喃的那个声音。 　　像你希望的那样，保护他吧。 　　让这个世界，听见你的愿望，并且完成你此生所愿。 第九十七章 力量和同归 　　被剥离出去的时空终于回到了正轨，时间和空间的混乱让事件的发生顺序同样产生了错乱。先是陈风爆发出来了恐怖的风能力，让那些研究人员看见了那恐怖的数据，然后特警署前辈的攻击才后发地落到了陈风的面前。陈风一个侧身很轻松地避开了那雷霆一击，那狠狠砸在地上的拳头直接把地面砸出一个浅坑出来。碎石往陈风脸上扑来，陈风瞳孔微缩，风息化绳，缠住了那名队长，只是在这样一个照面的呼吸之间，陈风的异能就困住了那名队长，然后他一个矮身拉扯，那名队长被他很轻松地拉拽到了地上。 　　陈风惊愕地看着被自己控制的人，他是特警署老资格的队长，但是现在却被自己很轻松地控制住了，还是碾压性的差距…… 　　这就是力量么？无数人所希望的、渴求的力量？怪不得古往今来总有人会因为这种力量而盲目、失去理智直到做出很多旁人不能理解的令人发指的事情，原来只是因为，这种手握权力的感觉，真的是不能更好了啊…… 　　手握力量，想要的、珍惜的，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去守护了……陈风看着遥远那边的那些特警署队长，他们目光涣散，虽然他们有着早就熟练到骨子里去的战斗技巧，但是他们现在只是单纯的傀儡，就算是杀了他们……自己也不需要产生任何的顾虑。 　　第一次，陈风渴望厮杀。 　　楚君很明显地感觉到，陈风的气场在改变。就像是那次瞭望台的时候，风场在陈风的身边笼罩盘旋，强烈的气流将陈风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而那些风息只是轻微刮到自己的脸上时，楚君都能感觉到蕴含在阵阵风息中的恐怖破坏力量。 　　陈风…… 　　“小雀鹰展翅高飞啦，你是不是很不舍了啊？”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斜上方响了起来，楚君没有力气抬起头，但是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没有一点能力如何自保，想开点，你不可能永远在他身边。” 　　“你做的。”楚君突然说道。 　　“你指什么。”喻言眯着眼睛，微笑道。 　　“封印。”楚君说道，绿色的眼眸里只有站在风场之中的那个人。看着明明还是那个青涩孩子，与自己记忆里没有一点的差别，但是想不到此刻，自己居然都要靠他来保护了…… 　　楚君居然有一刻很希望陈风只是那个在自己背后、需要自己保护的小雀鹰，而不是这站在他前面、去为他抵挡风雨的凤凰。 　　“对。”喻言笑了一声，就敛起了所有的神情，“非我族类。” 　　“……”只是那些所谓人类，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呢。风雪肆虐，楚君明白，这样的兽体实验有多残忍。背负着这样不公平的命运，容忍着别人不公正的指责和嘲讽，无条件感受着所有的恶意，陈风这一路成长有多艰辛，楚君只能体会不到千分之一。 　　所有的罪都是我们背负的，所有的荣耀都是那些创造出罪的人获得的。 　　楚君很想拥抱陈风，但是现在他做不到。 　　…… 　　“三号！”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调出了十多个虚拟屏幕，为首研究者兴奋地说道。兽体实验已经持续了这样二十多年，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突破。所有的质疑声终于要消失了，新的时代就要开创出来——而自己就是最早的见证者，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风助火势，烈火焚天。喧嚣的火焰斜斜地卷过来，陈风身法诡异地滑到了另外一个方位，有细微的风托住了陈风的身体，让他能保持这样的高速穿梭移动。风绳化刀，带着破空音爆的恐怖速度，陈风的风刀一往无前，就算三号已经展开了火盾奋力抵抗，但是那显得疏散不够密集的火焰还是被陈风这质量很高的风刀劈开了。 　　直直一刀切去，三号连退了好几步撞在了墙上，而他胸口的一道斜长伤口差点要把他整个身子都给劈开。他自然不会有痛觉，但是这样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还是让他停下了攻击。他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又执着地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陈风几分，但是他的速度已经和刚才无法相比了。 　　楚君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陈风看着那无神的瞳孔和那样的执着也是不能忍心下杀手。喻言神色未变，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悲悯却似乎像是别人的错觉，很快就隐藏起来看不见了。 　　“三号不行了。”但是这些悲怒都不属于那边的人。见到这个实验体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利用价值，有人示意了一下，早就装在三号实验体里的小型炸弹直接爆炸，切断了他所有的经脉和器官。三号身体一软，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响。 　　“你！”楚君“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怒火让他眼里的风雪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去阻止那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他会一直敬仰下去的人被当做实验体随意使用，然后现在被抛弃，一点本该拥有的尊重都不剩下；陈风眼眶微红，刚才掌握力量的喜悦已经被他们这种草菅人命的残忍给全部冲散，恐惧和愤怒让他的身体有些发抖，寒冷如同一条有毒的蛇慢慢爬过他的身体，那种臆想之中滑腻冰凉的触觉让他很是难受。 　　第二个人的攻击在陈风意识最脆弱还没有反应的时候落下，说到底陈风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就算他的风息的瞬间爆发能力很强大，但是如果不能完全发挥出来，那么风系异能容易被破防的缺陷就很是明显了。陈风被一拳击在胸口，暗劲自那个碰触点迅速传遍他的全身，先是全身发麻然后是钻心的疼痛让陈风直接惨叫出声。差点失去意识，陈风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那实验体被控制着，一脚踩在了陈风的手腕，缓慢——延长痛觉和折磨——而用力地转了一下脚尖。 　　那通过碾压而产生的骨裂声音，让楚君脸上最后的血色消失。 　　“陈风！！”楚君想冲过去，最后只是因为失去重心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楚君的情况其实比陈风差太多了，在刚才的苦战里，他的骨头裂了几根都不知道。而他现在只是用他的毅力，左手用力地撑在地上，通过那丁点的摩擦力让自己往前挪去。 　　让自己……离陈风更近一点点。 　　纵使过去了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差不多了，1625留下来，那个杀了。”没有感情的指令让陈风的视线也混乱了。他费力地扭过头去看向楚君，被楚君那残破的身体拖出来的血痕显得是那样残忍。 　　楚君还在很努力地向自己爬过来。陈风看见了楚君的那个坚定眼神，目光里只剩下了对自己的执念——只是现在两个人对将来的命运都已经无法改变。 　　什么都做不了了么…… 　　那么至少不能让这些从不把楚君和自己当做“人”来看的研究者，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陈风张了张口，楚君只是看着他的口型就是心头一痛。读懂了陈风最后的心意，楚君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愧疚颓然地垂下了头。 　　惨白的地砖上，血流成河。 　　“我和你一起到最后，一起死。” 　　风暴领域最后一次展开，陈风的异能判定是很顶尖，但是他的异能总量因为从来没有修炼过而相对起来显得浅薄。最后的爆发榨干了他全部的力量，同时却也产生了类似于同归于尽的效果。攻击他的实验体被他的风卷残云给吹到很远的地方才落下，而陈风也落到地上半跪下去。他自然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爆发所产生的恐怖数据，他只是回过头，看向楚君。 　　楚君嘴角幅度很小地勾了一下。 　　陈风脸上绽放了一个很明媚的笑容。他站不稳了，只能跪在地上，用他现在所拥有的最快速度向楚君爬过去。精神的支持很快就要输给身体的疲乏了，陈风只是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可以到楚君身边，然后抓住他的手。 　　“时间差不多了。”直视了一场非常感人但是自己看来无比可笑的“生离死别”大戏，喻言幽幽地开口说道。被他睫毛掩盖的野兽已经苏醒，那才是真正渴望鲜血的残忍。 　　“那么，最后的收割只能让我来完成了。” 　　醒过来了，但是还想着睡过去。 　　彻底醒过来吧，用所有逆天者的鲜血。 第九十八章 喜剧和信念 　　空气里的光线扭曲了一下，持续时间很短的波动却让人产生了恶心的感觉。金发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没有任何前兆，但是空气里的气息完全改变了。 　　喻言微微歪着头，看起来很痞又很没有精神；他的身材在基因异能者之中并不算高大，但是此刻，他身边的气场极其低沉，只是站在那里，居然就产生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威压。 　　在这个时候，所有仪器显示的异能数值都飙升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在那些愚者还没有反应过来惊叫出声之前，显示屏闪烁过大片的雪花，最后屏幕一暗，什么都没有了。 　　“你……”为首研究人员惊愕地看向那个微眯着眼睛的男子。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黑色的风衣随意地披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状态在周围这样一片血腥的环境下显得是异常的悠然自在；金色的湖泊从他微张的眼眸里流淌出来，那诡异的金色光芒居然吸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幻烟领域。”喻言轻声说道，没有任何起手式，也没有任何异能的外露，只是轻声一句话，覆盖了整个空间的领域直接升起了最明亮的金色光芒。 　　“幻烟？这是……狮基因？”有的只是计算而不是任何关于现实的状况分析，虽然所有的显示屏幕已经被强大的精神力量给摧毁，但是他们的人脑分析才是最精准的判断。有人扯过一张早就写满了字的纸疯狂推演起来，那些动作在喻言眼里自然是无比没有道理，并且是……让他最为厌恶的。 　　“不对，不是一般的基因……他是谁？这个数据，这个情况……” 　　幻觉已经开始催眠他们了，喻言不喜欢动粗，也不喜欢让自己身上沾到血液，这样远远地用精神力去操纵就足够了——喻言最擅长这件事。 　　当然，真的能这样用精神领域直接放倒他们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喻言也只能勉强让自己活动一下了，不知道这么久了有没有生疏了手脚。 　　“快！上！”一个人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有些狼狈地大声喊道。 　　对面的实验体还剩下十二个人，能活到现在而不是刚才被楚君和陈风给收拾掉，这十二个人的配合和战斗能力到底如何也可见一斑了。 　　而最棘手的呢……这些傀儡没有自身的意识，喻言的领域根本不能控制到他们的精神，所以他最大的杀器在这些实验体的面前就显得有一些鸡肋了。 　　“那就没办法了。”蓦地，喻言唇边的笑容明显了几分。他看起来似乎很是兴奋，就像是一场他已经等待了许久的表演终于对他拉开了帷幕，并且邀请他…… 　　上演一场杀戮喜剧。 　　“不要弄脏了哦。”喻言突然一甩手，把披在肩上的黑色风衣扯下，力道适度、方向准确地丢到了自他出现之后就显得无比茫然的陈风怀里，“回去洗干净很麻烦的。”如果真的脏了，那么还不如……嗯，不要了重新买一件。 　　“喻总？”虽然怎么样都想不通为什么喻言要突然出来给自己出头，但是陈风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呆呆傻傻的样子。他眼眸里刚才出现的锋利还没有完全褪去，只是他的心智却又没有刚才的成熟了，或者说是同归于尽的殊死决心。 　　只要有一点安全感产生，就算只是自己的错觉，也可以立刻回到最初的温室花朵模样，用自我催眠一样的方式，不能经历更多风雨……喻言自然将陈风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那种放松下来的语气，似乎已经是笃定了他站出来就是会保护他——或者说是保护他们。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的都会给你这样的感觉得啊，也并不是所有的时候你们运气都这么“好”的啊。喻言有些怜悯地想着，但最后他也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叹一口气，没有说出任何的评价。 　　随他去了，反正养着他的是楚君，又不是自己。 　　以后如果真的有了变强的欲望，那么自然也会不惜一切手段。 　　就算是要抛弃自己所有的善良，就算是要舍弃自己从前最珍惜的全部。 　　为了那样强烈的欲望，可以把一切抛弃，用全新的自我来面对所有的残忍。 　　先让自己坠入深渊，然后才可以看见存在于世界之上的太阳。 　　没得到喻言回答的陈风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一会儿，揪住了喻言的那件衣服，很努力地不让衣服擦到地上被弄脏，又很努力地爬向了楚君，并且终于抓住了楚君的手。 　　“我抓住你了。”陈风松了一口气，全身的疼痛并没有这么快退散下去，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地说道，那个明媚的笑容也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下，但是就是那样的阳光，纯洁到有些刺眼的笑容，直接照亮了楚君全部的心灵。 　　“嗯。”我也是，抓住你了。楚君微笑着，发出的应答声音很轻。陈风坐在地上，很小心地把楚君抱在怀里，让他能比较舒服地躺在他怀里。 　　楚君唇边溢出很浅的呻吟，当精神无法控制肉体的时候，一些本能就无法避免了。疼痛可以让楚君感觉自己真实地活着，但是现在他不想在陈风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不惜一切地变得更加强大么……他看着喻言那瘦削的背影，瞳光很冷很冷。 　　这样一个人，楚君以前会只会觉得他病恹恹的没有一点杀伤力或者是威胁，但是楚君早就见识到了，这个人身体里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或许这就是“奇迹”吧，让无数羡慕，让无数人渴求，但是却只是独自一人高高在上…… 　　他不能留，他必须死。 　　楚君知道喻言是自己“不可控”的存在，他的确不清楚喻言和陈风那些纠葛往事，但是他听得出来，喻言对陈风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好感，或者说是难以言说的感情。 　　那种感情非常危险。 　　于是楚君安然躺在陈风的怀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喻言的那件黑色风衣尽可能远地丢开。 　　那全世界顶尖设计师设计、全世界顶尖缝纫师裁剪的黑色风衣就这样像一只飞翔的蝙蝠，高高地被抛起，又落在了地上的一片狼藉里，沾染上了不知道是属于谁的污血。 　　喻言：“……”不用回头，领域里每一寸空气的改变他都能知道，楚君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自然也在他的感知范围里。 　　陈风：“啊嘞？”喻……喻总……这个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喻言有一瞬间想先回头把楚君给灭了再处理那些不知死活的研究人员。 第九十九章 完美和狻猊 　　“这是什么力量？你是谁？”被部分实验体保护起来的人高声喊过来，他们对喻言的好奇心大于了一切，这种无限接近神临的状态，正是他们全部实验所追求的传说，“给我们你的血液……如果结果足够让人满意，我们就放过那两个人！”有人开始诱惑，虽然那个条件听起来无比可笑，因为那些自以为无上高贵的人从最开始就将天平两边算错了重量。 　　“蝼蚁……可以闭嘴么。”喻言低声说道。 　　他突然动了，没有任何征兆的一个滑步，居然直接掠过了双方之间间隔的十余米距离。 　　那些放在基因界也是身手顶尖的特警署前队长在他面前动作居然变得是那样的笨拙，而和他们交手的喻言动作永远不疾不徐、恰到好处，借着他们的力量将他们玩弄。虽然精神领域不能影响到那些攻击的轨道，但是喻言就是凭借着自己极佳的眼力，分辨所有的攻击方向，并且在闪避之后反击。 　　脚踏在一个人后背上，一个后空翻飘然落地，喻言双手很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腿下蹲压低重心一腿猛地抬起狠狠地踢在一个人的下巴上，把那个实验体直接踢飞出去之后又以下蹲的那条腿为中心，十分利索漂亮地来了一个旋转踢，又绊倒了两个人。 　　虽然都不是致命攻击，甚至都没有见血，但是将疼痛量累积到一定的程度，身体机能就会首先全线崩溃，神经再也不能将自己的感情和意志传递到身体的各个器官里。 　　当然，直接见点血也不是不可以啊，自己开心不就好了，不要想太多的伦理道德哦……一抹诡异的笑容爬上了喻言的嘴角，他轻轻吹了一个口哨，领域陡然变化。 　　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平举到胸前，喻言优雅地后退了几步，一道寒光自他胸口划过，刚刚才到的离他最近的那个实验体直直地站在那里，僵直着身子持续了三五秒才轰然倒下。他的头颅直接被斩下，站立时喷涌而出的血液就像是喷泉一样无法止住，而倒下之后，巨大的血流量立刻让他们那边的瓷砖都被溅染。 　　似乎有人高喊了一声“完美”。 　　…… 　　楚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全都很清楚，所以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本来也只是以为喻言的精神操控能力无比恐怖，拥有神兽基因狻猊而可以通过他的领域造成很恐怖的精神屠杀，谁知道，现在喻言展现出来的近战实力居然也是这样的恐怖！ 　　楚君目力很好，刚才的休息也让他的疲倦稍微得到了缓解。虽然还不能这么快就提剑去杀掉反叛者，但是观察战况并且收集下每一个细节，楚君还是可以勉强做到的。 　　刚才喻言的所有的动作楚君只能说，完美，的确就是完美。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所有的反击已经不是单纯地在观察了，楚君知道，喻言在做每一次动作的同时——或者说之前——也在推测。将自己带入到对方的视角里计算，应该用什么样的攻击方式来对自己造成最大的伤害——喻言在算，演算和他交手的那十二位实验体的攻击方向，并且在这样已经可以算是密不透风的高强度作战间隙里，完全演算成功！ 　　这种最为高超的战斗技巧，楚君还在学习，但是他真的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能把这种技巧运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翻阅所有的书籍，楚君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案例！ 　　因为他是神临者么？因为他是狻猊喻言么？ 　　楚君右手五指收紧，慢慢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他无比强烈的情绪而微微泛白。 　　这个人……是祸患……必须不惜一切地…… 　　楚君知道自己依旧弱小，但是他发誓，这样的情况，是最后一次。 　　陈风感觉到了楚君在发抖，还以为他是冻到了还是怎么了，“灵机一动”连忙解开自己的外衣把楚君给裹进去。他还露出了很欣慰的笑容，就像是在说……“储君我终于保护到你了啊，你以后可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不是你的拖油瓶了啊”。 　　楚君心头一暖，慢慢松开了拳，揪住了陈风的衣服。 　　让我所有失去理智的原因，都是你。 　　…… 　　“游戏结束。”听见了他们的赞美，但是喻言并不会觉得有多荣耀。他看着掌心这把汪云帆赠与他的匕首，用异能催动就可以无坚不摧无所不断，这样的神器就算是挑剔的喻言用起来也觉得很舒服。想到汪云帆，他的笑容温和了一点：“提前……说声‘再见’。” 　　喻言不是绅士，他做不到像汪云帆永远保持着贵族的风度。比如此刻，他的笑容就略微破坏了他的完美表情，不是特别明显的狰狞和嗜血却也已经让他无法驾驭他的表情。 　　“神兽基因？是不是神兽基因！”有人突然大声咆哮起来，带着堪称是狂热的兴奋，“狮基因，幻烟——狻猊，告诉我是不是！” 　　喻言没有说话，他把手指按在了锋利的刀刃上，指尖轻微的刺痛之后，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这把匕首是不会见血的，就算是刚才那样凶残的一刀下去，匕首依旧干净如初。但是现在，喻言的血液流到了匕首身上，并没有被排斥而滴到地上，而是被很温柔地包容了起来，最后那抹鲜红慢慢融合到了匕首之内，神器低吟了一声，一层很淡很淡的金光包裹在了神器之上。 　　“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喻言抬起头，眼眶里只剩下了一片灿烂的金色湖泊，没有眼白也没有一丝焦点。他在笑，笑声很轻，很淡，充满了诱惑力，让人听着就会沉醉。 　　荡漾起来的金色光芒之中流淌出了最恐怖的原罪，喻言慢慢走去，每踏出一步，周围的领域就收缩一分，压迫感也就强上一分。 　　“狻猊，喻言。”是你们创造出来的怪物，现在终于从地狱中走到阳光下，向你们来复仇了。 　　“世魔，汪家，喻言。”是汪云帆的世魔，汪云帆的汪家，不是别人的喻言，记清楚了。 　　最初的罪恶已经降临，为了承受这种致命的恐惧，少年让自己变成了神祇。只有最善良的才可以容纳最邪恶的，所有的光之中，都隐藏下了最肆虐的暗。 　　这是我的愤怒，于此刻代行神旨，将一切异己都清洗。 　　这是我的骄傲，以我的名义降临最初也是最终的审判。 　　这是我的贪婪，请你们所有人……全部都去死，好吗？ 第一百章 摸头和宠溺 　　楚君只看见了一片金色将他所有的视线吞没。虽然不知道喻言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喻言并不着急于在这个时候对自己或者是陈风动手。 　　楚君将抓着陈风衣服的五指收紧，只是紧紧地抓住他，不让陈风离开自己的掌控。 　　离开了……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让你回来了。 　　…… 　　“哎呀，这是一副什么表情哦。”声音突然之间离自己很近。几乎算是他的战斗本能了，楚君的短冰剑在他睁开眼之前就已经飞射出去，往声音的那个偏上方迅速割过去。 　　喻言一缕金发被楚君的冰剑给带走，下一刻，一道血红色的痕迹出现在了喻言的脸颊上。血液慢慢地顺着他白皙的脸庞往下流淌，喻言微眯着眼睛，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楚君却突然感觉有人一脚直接踏在了他的胸口，把他压迫得喘不过气来。陈风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楚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次向喻言低头。他很勉强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对上喻言的目光，那样充满坚定信念的眼神让喻言看着一阵好笑，最后“嗤”了出声。 　　喻言站在两个人的面前，一身白色的衬衣，在这个黑得无比深沉的夜里也不觉得寒冷。喻言的双手都插在口袋里，如果披着他的那件黑色风衣估计看起来会更加潇洒一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而他的身后是怎么样的情况，楚君不用看都可以猜测出来。 　　威压在这个时候被解除，楚君已是大汗淋漓，几乎虚脱的他恶狠狠地瞪着喻言，看着他慢慢半蹲下来，楚君不知道这个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家伙要做些什么。 　　陈风本来是半坐在地上搂着楚君的，现在见喻言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并且蹲了下来，他也是一惊，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喻言。 　　金发的男子看起来还是很年轻，明明和楚君是一样的年岁，但是楚君眉眼锋利，面庞棱角明显，显得要成熟很多。喻言就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大户人家子弟，而且是最温柔阳光的那种少爷，但是从他展现出来的种种实力和他那略显诡异的眼眸里，陈风知道，喻言经历的事情只会比楚君更多，更残忍。 　　喻言……陈风无来由会一阵心揪，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并且会因为他的那些自己尚未知晓的遭遇而感觉到悲哀。 　　“风暴领域哦。”喻言露出了非常明媚的笑容，楚君一惊，而陈风知道，喻言是在和自己说话，“我承认，我有我的私心。当时为了让你的能力不展现出来，我封锁了你的能力。” 　　“是……是你？”陈风呆呆地问道。画册里那一张无比模糊的图像，和自己的记忆一样被模糊了，擦去了所有的棱角，只剩下了一片混沌，但是那片痕迹却又能带给陈风莫名的安定。 　　是喻言，真的是喻言，原来所有的温存并不是无条件的，而是从那一年他找到自己的时候，就结下了这样的羁绊和宿命。 　　“想不到现在看起来，在你的执念下我都不得不解开我对你禁锢了呢。”当着楚君的面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更致命的是喻言又伸出手按在陈风头上，动作幅度不算太大，但是楚君很明显都能看见喻言手掌之下的对陈风的宠溺，“呵呵，为了保护他才要变得更强是么，真好啊。” 　　陈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杀直接摸懵了——自己和喻总有这么熟么？这才第几次见面啊？虽然以前就算那样见过面了，但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啊！能记住一些什么细节？ 　　“下次要更加努力哦。”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明明和自己没有关系啊，陈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喻言慢慢站了起来，微眯着眼睛，复杂的情绪让他看向陈风的神色里都只剩下了怜悯。 　　大概是因为……对“同类”的同情吧。陈风太弱小了，随便是谁，都可以把他捏死啊。这样一个所有势力都想争夺的存在，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不利，那么杀了他和杀死一只小虫子有什么区别呢…… 　　要变得更加强大啊，你已经不能永远站在阴影里了。 　　让自己站在阳光下，并且站在最高的地方吧，那样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了。 　　“等等！”见喻言想要走，楚君终于忍不住了，低喝出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所有的威胁对我而言都是个笑话。”喻言没有看向楚君，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淡淡地说着，带着微嘲的语气和毫不在意的心态，“想要杀我的话——你还是太弱了。” 　　“你！”楚君咬紧嘴唇，却无力反驳。 　　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但是喻言会是陈风的敌人。他知道陈风很多的秘密，而且很多与陈风有关的事件背后，全部都有喻言的身影。这个如同影子一样潜伏在陈风周围的人，楚君的确不能放下心来。 　　必须……除掉喻言。 　　楚君知道。 　　“拼命的时候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否则你迟早会一无所有。”喻言冷淡地说了一句，往他身后的金色烟雾里走去。 　　等到烟雾消散的时候，喻言也和他的全部领域一起消失了。 　　…… 　　“储……储君？”喻言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走之前又是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并且走前摸了自己的头撩了自己一把，但是陈风还是很感激他，也很感激这样的劫后余生。 　　陈风想要站起来扶住楚君和他一起走出这幢大楼——到底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两个人都丧失了战斗的能力，这个时候被人偷偷摸摸杀掉了，也就浪费了喻言刚才一片苦心。 　　但是楚君手上稍稍用力，很坚决地就保持了当前的动作。他躺在陈风怀里，仰脸看着陈风。 　　“咳……”刚才特殊时期特殊状况，现在陈风反而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起来，“还，还好喻总也出手了啊……他怎么来了……” 　　“不要管他。”楚君的心稍微沉下了去了一点，有些生硬地说道。 　　“好，不说他……”倦意让陈风低下了头，他把头靠在楚君胸口，“说说你……还好你没有事情……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后知后觉的恐惧，还好你还活着，还好我还活着，还好我们还能在一起。 　　“陈风。”楚君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微微一笑，冰山的冷漠化开了，无比阳光的笑容异常迷人。清淡的笑声里也有着愉悦，如春风一般驱散了严寒。 　　“嗯？”陈风听着楚君趋向平稳的心跳声，在楚君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安静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吻我。” 第一百零一章 幻域和剥离 　　“小狐狸，这是要走到哪里去啊？”张谦一边捂住自己受伤的眼睛，一边不忘通过插科打诨来缓解一下气氛。秦音也有回过头用目光示意他闭嘴，但是现在张谦似乎放松过头了，每次回应秦音眼神的都只是张谦那傻到不得了的笑容，秦音看了都难以言说自己是什么情绪。 　　“你给我闭嘴。”狠狠地掐灭最后一根烟，秦音真想给张谦一巴掌让他再也不能说出话来，“你是不是忘记这里是哪里了！” 　　“小狐狸，你听不见么……”张谦突然很慢很慢但是无比认真地说道。 　　“……”秦音停下脚步，右手按在旁边的墙壁上，微微用力，手指将墙壁按出凹陷。 　　“一切都结束了啊。” 　　是的，都结束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但是结束的并不是两个势力的对抗——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秦音并不清楚。他只是知道，自己和张谦进入了一位或者多位高端精神系基因异能者的领域，而且，已经走不出去了。 　　其实秦音之前就注意到了张谦的一步迟疑——而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进入了这个没有归途的领域。他还没有开口提醒，张谦就抢先跨入，还对自己露出了很贱的笑容。 　　然后，张谦就开始说废话，一直说到现在没有重复，也没有停顿。 　　这个白痴……秦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效果居然温和到自己一点觉察都没有。他神色复杂地扭头看了张谦一眼，看见张谦捂着眼睛的指缝间依旧在往外流血，突然就没了脾气，叹一口气道：“松手，给我看看。” 　　“啊……哈？”张谦一愣，然后见秦音真的伸过手来，张谦居然有一些纯情地后退一步，“算了，我现在这样子就别恶心你了，在最后的时间里。” 　　“……”秦音的手最终还是放下，要在这么短时间里忘记所有的嫌隙，秦音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低贱，他的骄傲让他还做不到转眼之间就冰释前嫌。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更何况这段感情已经经过了那么多曲折，甚至几近破碎。 　　“你为什么要走进来。”最后，秦音指挥只是用很孤寂的声音问道。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啊。”张谦的笑容居然带着几分帅气，秦音觉得是因为这里光线太暗了，所以他才出现了这样的幻觉，“你呢？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不想让我进来的？” 　　“笨蛋，闭嘴吧。”喻言轻声说道。 　　“哈哈，能和你一起在这里，我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哦。”张谦放下了手，看着掌心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那些已经干涸或者还在流淌的血液，他居然很是自由地摇了摇头，“张家的责任，我已经背负过了，现在我只是想补偿你失去的那些时间。” 　　这种话忽悠小姑娘去吧。秦音“呵”了一声，没有被感动到，也没有特别讨厌。 　　“小狐狸，和我说说话吧。”张谦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走不出去了，他倒是无比坦然：“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真的，告诉我好吗？” 　　“想过。”秦音很果断地说道。 　　“真的吗？” 　　“想杀了你，非常想。” 　　“哈哈……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记着我的啊。”张谦有些尴尬地抽了一下嘴角，这么带刺，就不能在死之前让自己开心一下吗，说点谎话自己也爱听啊，“那你之前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果然还是气话啊……小狐狸真不乖巧。” 　　“如果你死了，我就可以解脱了。”秦音说道，“一个死人，我就不会去想起了……大概。” 　　“……现在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你开心了么？”张谦沮丧地低下头，唇边的笑容有些疲惫。 　　“不会开心啊。”秦音的血色瞳孔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黯淡下去，那深沉的红色让人看了就是头皮发麻，“想到自己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救下这个人……我就更加不开心了啊。” 　　“你说……”张谦没听明白秦音的话，却看见一团紫红色的光影蓦地从秦音脚下的影子里钻出，然后往未知的方向奔去。 　　秦音突然之间也是一个利落的位移，隐隐发亮的瞳孔居然拉出了一条很凶狠的光芒，看得张谦都觉得瘆人。 　　过道的光突然就亮了起来，张谦微眯起眼睛。隐藏在危险之后的那些居然被秦音召唤出来的那只九尾狐给破开了障眼的迷雾，只是一个照面，居然有五个人…… 　　五位精神系基因异能者，他们合力布置下的领域，已经可以说是非常恐怖了。在这样的领域里还能发现他们的身影……难道说刚才秦音和自己的唠嗑，实际上只是单纯的试探和观察？ 　　张谦突然觉得心好痛，是不是自己的表白在秦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诱饵”啊…… 　　“以我之名，帝君之烈焰！”秦音微屈右手中指，恐怖的烈焰向那个方向席卷而去；九尾狐的尾巴上全是紫红色的火焰，和秦音的火光形成了配合连招。 　　发现敌人、将敌人的存在强行暴露、完成异能释放并且歼灭，短暂的时间里张谦就目睹了一场完美的反杀，待到秦音落地之后，张谦才木木地给秦音鼓掌。一半原因是自己在追求秦音，时时刻刻都要吹爆秦音，一半原因……是他真的觉得秦音的这一切表现都太过于完美。 　　“你演得很好，否则我还没能力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秦音无比自然地说道。 　　张谦内心：呵呵。感情你全是演的，就自己傻乎乎地被你欺骗了，还以为你刚才真的绝望了，谁知道你的所有颓废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这只狐狸坏得很。张谦反复确认，在心里反复点头，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不容易，要征服这只超级狡猾的狐狸，自己的道路真的还好漫长。 　　“你在想什么？”秦音招了招手，九尾狐狸眯着眼睛乖巧地蹭着秦音的手指尖，张谦看着那两只狐狸的友好融洽和谐，居然会感觉到无比的——嫉妒！吃醋了！ 　　“呵呵……这是……什么？”张谦皮笑肉不笑，眼睛有点痛啊，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温柔地对待一只这么大的畜生了，来关心我一下好不好？我的小心脏还受不了这样的起起落落呢！ 　　然后张谦看见九尾狐，很明显地对他吐了舌头……那狭长魅惑的狐狸眼睛里……全是嘲讽。 　　没有一点实力自己居然还比不过一只畜生！根本不用视力有多好，独眼看着九尾狐狸那嘲笑自己的目光，张谦都想骂街——真的是活久见了，现在自己的地位居然还比不上这一只大狐狸！看看！自己似乎都不能从大狐狸手里抢过这只小狐狸！ 　　“基因剥离。”秦音淡淡道，“将我的基因中与我最亲近的那部分剥离出来，幻化成形。” 　　“化形，什……什么？”吃醋的时间还没完全度过，张谦又被秦音的这番话弄得震惊了。 　　还有这样的能力么……这是秦音通过阅读一些自己没有涉猎的古籍分析出来的，还是他自己推演出来的？甚至是……依靠了那眯眯眼喻言的点拨指导？ 　　“看你的表情，你相信了？”见张谦那种可以说是恐慌的表情，秦音嫌弃而淡漠地笑道。 　　“诶……诶诶？” 　　“随便糊弄你的，信了你就傻了。”这的确是真话，但也只是告诉你而已，你又能怎么样，还不如把它当做是谎言，保护我，也保护你。 　　“小狐狸你怎么回事啊！”张谦终于跺脚斥道，“你为什么要来云尘学院当什么高材生啊你去戏剧学院当个演员不好么这么几年下来你早就变成影帝了！！” 　　“闭嘴吧笨蛋，回去了。”秦音懒洋洋地说道。招呼了九尾狐狸回到他的阴影里，秦音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摸了一下，发现烟已经抽光了之后，他微眯了一下眼睛。 　　明明都结束了，为什么自己却还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第一百零二章 燃烧和相许 　　“小狐狸，你叫我‘笨蛋’的时候我居然会觉得有些好听诶？多叫我几次？”张谦又开始了聒噪，秦音很想用什么东西把那干扰他听力的聒噪声源给堵上……真是太吵了，怎么可以这么吵。 　　还说什么自己适合去影视学院出来当影帝……张谦去说相声也很可以啊，根本不需要有人来捧他，他一个人自娱自乐都可以聒噪上几个小时……怎么说也是在特警署当执行队本部大队长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没有一点长进呢？ 　　当然，秦音又何尝不会知道，张谦的“多嘴”也是有指向性的——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话痨的——对那些不用在意的人，张谦也还是会沉默的。 　　“不要吵。”危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秦音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身后，那个被他处理掉的精神系基因异能者的方向。 　　“小狐狸？”张谦其实也一直有在听周围的环境状况，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出来。在真正的精神系异能者面前，熟悉程度或者是应对方式，张谦都是远比不上秦音的。 　　“到我身后去。”秦音说道，呼吸有些急促。今天燃烧基因力量似乎有些过分了，透支的虚弱感已经让他的器官机能有所下降，但是即将面对的这一次的危机感比前几次都要让他恐惧。 　　就算是秦音，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来抗衡这种未知…… 　　只能竭尽所能了。秦音轻轻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张谦和那个方向的中间。 　　张谦不动，他也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秦音走过他的身边，然后只留给他一个傲然的背影。 　　白色的气流是慢慢地卷过来的，一阵又一阵，一开始开始那样的温和，但是突然之间变了风速，锋利的刀子将秦音的肩膀切割出血口来。灿烂的火红色的头发飘散了起来，像是火炬，高擎在张谦面前。张谦能看见秦音身边淡淡的红色，边缘比较紧密，但是护在秦音面前的那一块红色似乎颜色并不那么明显。 　　他在保护我。张谦知道，他想我走。 　　开什么玩笑啊小狐狸…… 　　如果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那我也会强行把那个名额让给你啊。 　　起风了。 　　…… 　　“小狐狸，你没事吧？”张谦温和地笑着，眼眶里只留下了两个黝黑的空洞，正在“汩汩”地往外流血，就像他正在哭泣，用他的血泪。刚才的致命风刃似乎差点就要贯穿张谦的头颅了，这样近距离地接触死亡，张谦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只是有一种刺激。他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用依旧淡然的声音来调笑，真的也已经很是奇迹了。 　　虽然张谦现在的动作是很不雅地坐在地上。 　　外扩全部的基因力量，无所谓未来时间里对自己产生的恐怖反噬作用，只为了让自己的体格强健到可以替他挡下所有的伤害……张谦觉得自己做得真的很好了，夸夸自己，至少不用再去羡慕那只大狐狸了……自己可是可以用命去为秦音搏的啊，九尾狐狸算什么，小狐狸最喜欢的果然还是自己了……张谦美滋滋地想着YY着，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暂时忘记疼痛。 　　“你……”秦音愕然了半晌，然后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像疯了一样抓住张谦的肩膀，冲他大声吼道，“你有病啊，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我有自己的手段来抵挡，你瞎掺和什么！？”那双金色的眼睛没有了，再也看不见了，也再没有那双贱兮兮的眼睛会盯着自己看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秦音扭过头去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小狐狸，你是在为我难过吗？”张谦的手伸了出来，有些茫然，摸不到秦音的脸。他只是听见了秦音的咳嗽声，他不想秦音那样糟蹋自己：“不要哭啊我这不是没死嘛。” 　　“谁会在乎你死活！”秦音嘴上那么说着，却一把扯过张谦的手臂，一手环过张谦的后背，让张谦另外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用力就把张谦的身体扶持了起来。 　　“跟我走，不会太远的，撑过去——你敢死我就……” 　　“就怎么样？”张谦“呵呵”笑着，或许这是他最后的撩人了。他很累，什么都看不见的人自然会产生这样不真实的错乱感；突然间失去了视觉，又对自己脚下的路不是特别熟悉，总会犹豫迟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落在哪里，又会碰到什么东西。 　　张谦刚才的护体爆发已经燃烧了他所有的基因力量，如果短时间里不能接受疗养，他会死，他自己也知道。 　　秦音的身体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而他也对这依靠无比信赖。 　　见秦音一时没有说话，张谦偷偷捏了捏秦音的手臂。 　　“我就杀了你。”秦音冷淡地寒着一张脸说道。 　　张谦一阵无语：“我敢死你就杀了我？好像……逻辑也没有什么不通顺哦？” 　　“现在给我清醒一点，我现在有时间听你多嘴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秦音也知道张谦现在很危险，如果睡过去了，可能就是真的睡一辈子了。 　　“还记得当时我说的，如果我再出轨我就自剜双目吗？”张谦贱兮兮地笑道，“这次怎么算？” 　　“说什么不好。”秦音的声音更冷，在张谦看不见的地方，秦音的眉宇间却全是心痛。 　　“好好好不说，这次是为了救你我才失明的，怎么样，以身相许吗？” 　　“滚。” 　　“好好好那我又不能说……哎，小狐狸，我以后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了，没有人照顾我怎么办？除了你也没有人要我了估计，我真可怜啊，要不我以身相许给你啊？” 　　“滚，好好走路。” 　　“为什么你总是要我‘滚’呢，那可是个技术活儿，我无法驾驭啊。” 　　“都是你欠的。” 　　“小狐狸，我爱你。” 　　“……” 　　“现在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知道了，笨蛋。” 　　…… 　　天亮了啊。 　　秦音抬起眼看着天上，夜即将过去，远处已经泛白。 　　张谦的意识已经很浅了，到最后是秦音变得话多并且强行尬聊了，而张谦也只是很勉强地用“唔”“啊”“呃嗯”地应付着秦音，秦音到底说了什么，他实际上根本就听不清楚。 　　他只知道秦音在很努力地哄着他，让他，活下去。 　　是的，他们两个人都活过了这个晚上，不管结果到底如何，这就够了。 　　“秦音指挥！张谦队长！” 　　本部的人……来得真是太晚了，这是来捡漏还是来做什么的？ 　　只是现在秦音也没有力气想那么多了。吩咐着他们照顾好张谦，就自己找了一个角落，靠着残垣坐下，用手按在了自己胸口，慢慢调整呼吸和身体里所有的异能分子流动。 　　等一会儿再去看张谦吧，再不休息自己也要倒下了。 　　不用太久的……只要这样坐三五分钟，就又可以站起来了…… 　　突然，秦音很敏感地转过头去，寻找一个人——对“同类”的气息，“他们”都是很熟悉的。 　　金发男子站在很远的地方，像是也感觉到了秦音的目光，他冲秦音挥了挥手，温柔一笑，然后消失在了那缕烟里。 　　秦音隐约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次你可是暴露彻底啦，以后要多小心，不要忽视了你身边……其他的危机哦~” 　　真是让人心烦意乱的人。秦音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咬住了嘴唇。 第一百零三章 调剂和必需 　　“言。”有人在叫自己。 　　咦，这并不是约定的地方哦？ 　　喻言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看见那位穿着青色长衣面带忧虑的高大男子，笑了笑也没多说话。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很放松很舒服地瘫在了那个男子的怀里。 　　汪云帆没有迟疑，伸手抱紧了喻言。虽然喻言没有说话发问，但是汪云帆还是压低着声音说了一句：“忍不住，就过来了。” 　　“这样，很好啊。”喻言蹭了蹭汪云帆的胸口，像猫一样乖巧。 　　“都……结束了？”迟疑了一下，汪云帆问道，声音压得更低。 　　“嗯，蒋家和孔家都已经变成了历史，不用在意。”喻言的声音里慵懒相比往日更加，虽然他也努力把这种“不正常”的倦怠隐瞒了起来，但是无比熟悉他的汪云帆怎么会听不出他语音里的变化。 　　喻言似乎也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有些疲惫……肯定会累的吧，他是喻言啊，又不是神…… 　　“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卑鄙？”汪云帆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疼痛感让汪云帆眉毛也锁紧，略带颤抖的手掌按在喻言的后脑勺上，他低着头看着喻言的金发，声音特别苦涩。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呢？”喻言毫不在意地问道，似乎是在笑，对汪云帆的回答很是好奇，“‘卑鄙’……为什么是这样的词汇呢？” 　　“……我什么都没有做。”汪云帆的嗓音沙哑了，蓝色的眼眸里浮上一层水雾，流露出这种不应该存在的强烈情绪，还是他这么多年里唯一一次。 　　已是破晓时分，但是光线还是没有落到这里来。隐没在黑暗里的两个人，只是拥抱着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声，感觉着对方的存在，感觉自己活着的意义……没有其他。 　　“都是我自愿的。”沉默了很久，仿佛要成为黑暗里的雕塑，喻言闭着眼睛，嘴角噙着笑意，终于先开口劝慰道，“不要产生多余的感情……没有必要。”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些什么。”汪云帆很清楚，一直是喻言在帮助他，而他从来没能反馈给喻言什么。他也想过为喻言做什么，但是喻言……根本不需要自己。 　　汪云帆早就知道，喻言不需要任何人都能很好地活下去，自己于他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剂品，而从来不是必需品。像自己这样的人，喻言可以很轻松地找到；而汪云帆，就算为喻言牺牲了性命，喻言也可能不会悲伤。 　　汪云帆不知道喻言为什么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听着自己的安排，或者是自己有了“意愿”，喻言就帮自己很妥帖地完成全部。汪云帆很珍惜这种时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喻言就会离开自己。就像那一缕烟，太轻，太缥缈，就是努力伸出手去也根本不能握在掌心里。 　　“你想得太多了，云帆。”喻言突然踮起脚尖，将嘴唇凑近汪云帆的耳朵，轻声说道。 　　“嗯？”汪云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需要你，我那个时候就说过了，你怎么又忘了。”喻言搂在汪云帆背后的手抓紧了那件青衣，被喻言抓出的褶皱使得长衣都变得廉价了。喻言也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但是刚才读到了汪云帆的心中所想，他居然有一点……愤怒。 　　“你……”汪云帆一愣。 　　“是的，刚才我突破了你的精神世界，读到了你在想什么。”喻言突然一口咬在了汪云帆的肩头，隔着厚实冬日的衣服，汪云帆居然都感觉到了疼痛，甚至直接被喻言咬出血。 　　银发男子闷声不响地承受了肩膀那边的疼痛，甚至还微微扬起了头，眼神里是带着泪光的迷恋。喻言的身体算是半挂在他身上的，感觉着喻言的重量，明确着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在自己旁边，汪云帆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除了你，我一无所有。”喻言松开了口，慢悠悠地说道。他能看清夜间的一切，看着自己落在汪云帆肩头的咬痕，喻言眯起的眼睛里带着戏谑和愉悦。刚才情绪上脑，让喻言直接咬穿了汪云帆的三件衣服。嗯，狮基因局部化也还是蛮有好处的，这样的深刻记忆，汪云帆总该是记清楚了吧？轻轻抹去自己留下的些许银丝，喻言又伸出手在牙印上稍用力地按了一下，像个幼稚的小孩子，给自己的所属物打上一层又一层的烙印，似乎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抢走了、自己的所属也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一样。 　　“言……”汪云帆知道自己容易词穷，没有太多的领导气质，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这样哑口无言，面对喻言的呢喃，除了呼唤他的名字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想问的关于我的一切，直接问我，我全都会告诉你。”喻言说道。他的确很累，很想回去睡一觉，但是现在汪云帆要和自己“闹别扭”了，觉得他配不上自己了，喻言知道这个事情也很严重，不早点处理说清楚，汪云帆或许有一天就真的不属于自己了。 　　“你说的我都会做到，所以，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喻言的声音带着诱惑和迷蒙。 　　这的确是蛊惑。喻言在蛊惑汪云帆，通过他自己的导向，喻言想要听见汪云帆亲口和自己说，自己最想听见的那些话——他想听见，汪云帆的真心话。 　　“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陪着我。”汪云帆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喻言的肩膀上，很用力很用力，喻言的肩膀都有一些酸痛，“永远，永远，不离开我。” 　　不离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我很自私吧，很卑鄙吧……你会因为这样讨厌我吗？你会因为听见了我最真切的愿望而抛弃我吗？ 　　喻言没有说话。 　　“没有条件地和我在一起……”汪云帆说得很慢很慢，就像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急需休息的是他而不是喻言，“就像我希望的那样。”让他把最后的真心话说出来也很不容易，精神上的压力和用命去拼搏一场死斗也没有区别。汪云帆太骄傲了，汪家的少家主，同辈人里的佼佼者，一路都是顺风顺水，所以汪云帆在喻言面前更加自卑。 　　无法控制的，就会离开，永远离开……汪云帆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喻言没有说，他也不会说。他在等，喻言有一天这样说了，然后就这样走了。 　　但是那天，喻言为自己出头，挡在自己的面前，为了自己没有犹豫就砍下了汪墨守的手腕……汪云帆看见了喻言的决意，那种风轻云淡的杀意，那种“很听你话”的……不真实感。 　　汪云帆怕，太怕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喻言为自己编织出来的梦境和假象，当自己彻底离不开喻言了，喻言就轻飘飘不说一句话离开了……自己到时候又能怎么办？找不到他，寻不回他，自己肯定会疯的，会疯的…… 　　“这就是你……今天要告诉我的愿望吗？”喻言问道。 　　“是的。”而且是我未来每一天里的愿望，是我写在基因血液里的愿望，由我自己写下的。 　　“我答应你。” 第一百零四章 暗流和番茄 　　“小狐狸，你在不在啊？”简单处理了眼睛的伤口，才被缠上了绷带，张谦就很不安分地闹腾了起来，咋咋呼呼的什么德性。秦音都要替他感觉丢脸了，这什么人啊！ 　　有点尴尬地让那些护士医生都先出去——瞎的不是秦音，他可以看见那些人脸上莫测的表情，秦音可以做到的只是选择性失明，无视那些目光一切就都过去了——秦音关上门，然后很有觉悟、手法娴熟地锁上了门，似乎对这一套流程非常清楚。 　　“小狐狸~”听力还是没有问题的，对声音的敏感程度甚至还增强了几分。张谦很努力地让自己坐起来，半靠着床，冲秦音招了招手，就像招呼小动物一样欢脱快乐：“过来过来， 快让我摸摸~有没有少一点什么肉啊？” 　　这个人是不是伤到了脑子？秦音的眉毛跳了一下，突然后悔自己走到这里，“正好”听见了张谦呼唤自己的声音，并且把护士和医生都赶出去，让这里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了。 　　精神上的倦意让秦音其实也很想睡一会儿，但是最后他只是简单了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就又在能做到的第一时间里赶到这里。对张谦说不上是愧疚还是遗憾的情绪，让秦音产生了一种“该死”的责任感，好像张谦的受伤有自己的原因，不稍微表示一下关怀很不好意思。 　　结果……眼前这个秀逗的人脑子有病。 　　张谦轻浮的话语和动作都让秦音很想再给他补上一拳，让他昏睡过去说不出话来最好。 　　“小狐狸？” 　　“我在这里，你可闭嘴吧。”秦音没好气地说道，“本来就白痴又伤到了脑子是不是？” 　　“呼~你来了就好啦，我本来还担心你不会过来了呢~”张谦还一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样子，都不知道他这种浮夸的表演是给谁看的。 　　秦音强忍下摔门而去的念头，走了过去，站在张谦的床边上，离张谦这个危险人物有一定的距离：“医生刚才和我说过两天就给你移植眼睛，暂时忍忍，会有人照顾你的。” 　　“是……你吗？”张谦刚才的兴高采烈一瞬间都消失了，他闷闷地问道，明明没有了那双很讨厌的金色眼睛，秦音却好像能看见那其中的落寞，“那个照顾我的人……是你吗？” 　　“是别人。”秦音道。 　　“哈，果然……你，也是要去休息的吧……”明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张谦说出来、秦音听起来就充满了委屈，“也对……我们能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吗？” 　　“上面会来检查我的基因。”秦音幽幽地说道，这才是他最近要考虑的最大问题。虽然他提前把自己的通讯器给弄坏了，特警署和实验室通过这个渠道应该搜集不到自己身上太多的异能失控问题，但是……如果蒋家那批人和实验室的确也在做不为人知的交易，那么实验室的那些人调出蒋家那幢大厦里的数据，分析得到自己的“真实”能力测评报告，可就太容易了。 　　本来秦音也没有这种想法的，但是喻言最后的“暗示”让他不得不在意这种可能性。 　　如果自己效命的信仰之地和与自己敌对的组织勾结在了一起，那么是否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呢？最大的威胁来源于自己身边，这已经足够可笑了。 　　“我过一会儿就走，免得到时候影响到你。”他低声说道，看见了张谦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愕然表情，秦音勾了一下嘴角。 　　呵呵，我和你可不一样啊，你可是带领张家和特警署取得胜利的优秀大队长，而我现在可以沾染一点荣光，下一刻或许就会变成“不可控的杀戮机器”被监禁控制起来了呢。 　　上军事法庭是秦音能想到的最后审判，他只希望自己能在一些不怎么美好的选择里得到最妥善的安排。 　　秦音笑得讽刺，这就是他的现况，一点都不公平，但是他没有理由可以去反对。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要太难办就行。秦音这么想着，轻捏了下鼻梁。 　　“可是……为什么？”张谦很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因为……” 　　“所有不可控的，都是危险的。”秦音淡淡道，他倒是很平静，“除非……在囚禁之下。” 　　“……小狐狸，你……是HY事件里活下来的人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实际上单纯消化秦音话中的意思也不需要这么久，但是张谦还有其他的话想要问，头朝着秦音的那个方向，张谦的脸上没有他之前表演出来的不正经，只是他的话语中笼罩着一种很浓郁的忧伤。迟疑着，还是问出来了——不问，根本就忍不住啊…… 　　“……”秦音没有说话。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口袋，但是很遗憾的是给秦音的时间一点都不充分，他还没能去自己的办公室把烟拿一点出来，现在只是想做个动作缓解一下情绪都不行。 　　“你的那只九尾狐……基因剥离，是‘那场罪恶’的产物吗？”张谦问道。 　　秦音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张谦。他打量着房间，看见稍微远一点的桌子上很好心地被人放了一盘……番茄，秦音的心情居然立刻就稍微好了一点，走过去捻起番茄往嘴里塞。酸爽的新鲜番茄香味溢满口腔，秦音直接拿着这一盘番茄走回去，然后在张谦床边坐下，开始吃番茄。 　　张谦除了那充满水分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不由一时无语。 　　“以后，照顾好自己。”秦音一边吃着番茄，一边很淡然地说道。 　　“噗呲”的番茄汁溅射声音大煞风景，张谦真的想好好听秦音说话，但是秦音“吧唧吧唧”的声音实在太出境了，让张谦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番茄被咀嚼的声音了。 　　“我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我只能努力让自己活下来。”秦音一不留意就吃了半盆，捏住番茄的手迟疑了一下，最后秦音把那个番茄塞到了张谦嘴巴里。 　　张谦什么都看不见，冷不丁地嘴巴里被塞了一个略微冰凉的东西进来，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本着对秦音的信任，他才含住那个东西，迟疑着嚼了一口。 　　味蕾传来的味道，匹配自己的记忆……居然是番茄……这可是小狐狸在矛盾之后喂自己吃的第一个东西诶！当然要喜欢了……但是刚刚才说的不喜欢番茄了……真香？！ 　　“所以，你也要活下来。” 　　很轻的呼吸声喷在了张谦的脸上，失去视力的缺陷让张谦在这个时候有些无措。他茫茫然地伸出手，然后，他的手被一个人握紧，嘴唇又被一份柔软轻轻咬住。 　　秦音的身子半压在张谦身上，他把张谦的手放在自己脸边，张谦这个时候反而矜持了，就像是在梦里一样，他不敢相信这种触觉的真实性，又害怕这种美好又会像上次那样被自己破坏掉，只能很小心地回应着秦音的这份温存，体会着自己对秦音的撩拨产生的回应，感觉着自己的心灵与之产生的愉悦与震颤。 　　时间的流淌似乎变得很慢，张谦只知道这种感觉，自己已经等待了很久。 　　“我先走了。”唇上的压力减轻了，张谦听见秦音的低语，然后是手掌之中失去的热度，这些都让张谦有些绝望到发狂。 　　“秦音！” 　　回答他的，只是打开门栓的声音。 　　最后，医院特别病房的门关上了。 　　张谦一拳砸在了床上，挡住眼睛的绷带似乎被什么弄湿了。 　　是红色的，还是透明的？ 　　…… 　　“秦音指挥。”果不其然，有五个穿着特警署衣服的人已经等在外面了。他们看见秦音走出来，为首者点了一下头：“失礼了，请您不要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走吧。”秦音很淡然地说道，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反抗。 　　只是……想先睡一觉啊，好累。 第一百零五章 妥协和背叛 　　楚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那天被特警署的人在那个崩塌的差不多的地方找到。 　　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楚君知道自己旁边围满了人。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只是想知道，陈风怎么样了，陈风去哪里了。 　　会很危险……陈风的基因领域……会很危险。 　　不能让他们带走陈风……绝对，不可以…… 　　楚君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各种导管。微微侧过脸去，可以看见导管连接到的电脑显示屏。 　　大概……自己这是被控制起来了吧。 　　楚君很是疲惫。他努力了一下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都被人用铁链铐住了。 　　“楚君队长，请您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在场所有人，随时都会因您的失礼行为做出必要制裁。”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反抗，用很不客气的语气说着公式化的内容，“现在只是例行的检查，希望您能谅解。” 　　“陈风……他在哪里？”楚君低声问道。 　　“他在隔壁房间里。”一个穿着白衣大褂、戴着白色口罩的人走了过来，看见他的人都很恭敬地称呼他为“院长”。 　　楚君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王宗琮招呼着让其他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很快，实验的房间只剩下了他和楚君两个人。 　　楚君暗自发劲，但是束缚住他的那些铁链，他一时半会儿居然无法解开。 　　“楚君队长，您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王宗琮慢悠悠地说道，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楚君最后的挣扎或是表演。他就像逮住老鼠的猫，也不着急于一时就把老鼠吃掉了，而是要反复玩弄着，直到摧毁掉老鼠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们和蒋家人，是一起的。”楚君看着天花板，幽幽地说道。 　　“没错。”王宗琮无比坦然地就承认了，“有些事情就算是‘实验室’都不可以做，有黑暗里的人愿意帮我们承担，自然很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君低声问道。 　　“五年前。”王宗琮看了一眼旁边显示出来的楚君的数据淡淡说道，“饕餮，你的基因潜能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有意义么。”楚君的笑容里溢出轻蔑，王宗琮闻言脸色有了变化，“不可控的全部抹杀，可以控制的，都达不到你们预期的渴望。” 　　“有意义么，王宗琮？” 　　“你懂什么？”王宗琮如同被触及到了逆鳞，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阴沉。他慢慢弯下腰，伸出手掐住了楚君的脖颈，修长而惨白的手指用力收紧，他面目狰狞，那充满厌恶的狰狞神色让人看见了都产生了恐慌。 　　楚君无法反抗，因为缺氧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绿色的瞳孔里是那张越来越近的斯文禽兽的脸庞，楚君手指屈起，深深地抠进了实验台里。 　　王宗琮看着那张俊脸变得通红，最后嗤笑一声松开了手，楚君猛地吸进了一口长气，然后是剧烈的咳嗽。楚君的身体实际上并不允许他再承受这些，受伤的五脏六腑还没有完全恢复，而现在又是强烈的窒息，本就惨淡的身体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你只是一个实验品，别以为他们把你当成执行队的队长，你就了不起到上天了。”王宗琮冷冷地说道，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尽是阴鸷，“你的基因现在出了差错，我们完全有理由把你完全摧毁！” 　　“但是你们找不到更好的实验体。”楚君的呼吸声还是不太自然，他尽力让自己淡漠地说道，实际上他也并不是特别有底——毕竟这些疯子到底怎么想，他不懂——他不知道这样的淡漠无所谓会让王宗琮有所收敛，还是激起他更加强烈的杀意。 　　王宗琮眯起了眼睛，有些危险。 　　“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死，对么。”楚君冷笑着。 　　王宗琮表情越来越难看，但是出奇的，他并没有说什么来反驳。 　　楚君微合上眼睛，他只有一次机会，挣脱这里的枷锁，通过威胁王宗琮的生命让他带自己去找到陈风。王宗琮的基因判定他是有数的，就算他很不要命地也在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终究也只是半路出道，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和楚君相提并论。 　　楚君在找时机，让他彻底冻裂束缚住自己的铁链，然后将剑架在眼前这个人的脖子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可以把你做成傀儡？”王宗琮突然笑了，转身将手指按在了电脑键盘上，“不受控制的神迹……” 　　一道寒风吹开了王宗琮扎在脑后的小辫子，苍蓝极影在他喉间划出一道浅浅的红色，然后，缓缓流淌下去的血液湿透了王宗琮白色的大衣。刀口很浅，但是流出的血很多。 　　楚君半坐在实验台上，手腕处全是强行扯断铁链之后留下的猩红色痕迹。他的双腿还是被束缚着，刚才拼尽全力也只能扯开手腕上的束缚，这让楚君对自己下降的能力还是觉得很是遗憾。疼痛全然顾不上，他恶狠狠地盯着那被他剑指着的斯文研究者，只要他有任何一个让楚君感觉到危险的动作，楚君就会动手砍下王宗琮的头颅。 　　“如果能变成很乖巧的傀儡，不是很好么？”王宗琮把他的话说完了，依旧那么淡然，仿佛没有感觉到那贴近着自己肌肤的森然寒气。 　　“带我去陈风那里。”楚君冷冷地说道。 　　“很不明智，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么。”王宗琮微微转过脸来，眼神中全是讥讽。 　　“带我，过去。”楚君声音更冷。 　　王宗琮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型遥控器，很不在意地轻轻摇晃：“我奉劝你谨慎。” 　　楚君没有说话，只是回身斩断他腿上的镣铐，然后冲向王宗琮——这两个动作之间的衔接太快，仿佛发生在同一时刻。 　　王宗琮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他的反抗动作是可圈可点，侧过身避开锋芒，白色的大衣旋转开来，如同绽放的百褶裙；楚君一剑落空劈到地上，深深地陷了进去，他也没有拘泥于剑斩，反手直接擒拿住了王宗琮的双手，一用力就控制住了王宗琮，将王宗琮的双手锁死在了背后，又把他的头狠狠地压在了放着电脑显示屏幕的桌子上，“咚”的一声巨响。 　　楚君劈手夺过那个遥控器，手上愈发用力，把王宗琮的脸压得变形。 　　“呵呵……你还真是……没脑子。”王宗琮的声音因为被压迫着而听着奇怪了起来。他阴森地笑着，似乎反而变得兴奋了：“我只要说出指定的一句话，你的那只小雀鹰就会死。” 　　“如果真的那样，我会让你们，全部为他陪葬！！”楚君的声音恐怖到如同来自地狱，“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 　　“……”王宗琮闭上眼睛，“呵呵”了两声，“松手，否则你的小雀鹰就真的死了。” 　　这种像是鬼话的笑话，楚君怎么可能相信。 　　“你的心脏早就被种下了定时炸弹，你真的以为你还能引起很大风浪？”王宗琮嘲笑道，“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点。你睡过去的那几天里，如果不是我保着你，你早就死了。” 　　“……”楚君还是没有松手，这前后听到的内容截然相反，而且他又不是小孩，也会有自己的判断——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楚君，王宗琮不可以相信。 　　“我没想你信任我，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王宗琮的手臂突然弯曲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他明明被楚君控制住了按在实验桌上，但是他的手突然像是被卸了下来一样，滑溜地脱离了楚君的束缚，然后反抓住了楚君的手腕。 　　恐怖的大力让楚君皱紧了眉头，王宗琮居然成功地挣脱，滑溜到了旁边，然后他像是身体所有骨头都重新组合了一次，“咔擦咔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听起来无比诡异。 　　楚君抓着王宗琮另外一只像骨折了的手，看着王宗琮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转过身来，他虽然也是被震慑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王宗琮的基因，居然可以脱骨…… 　　“1625最信任的人是你。”王宗琮淡淡地说道，似乎也没有多少喜悦，“我命令你继续开发他的风暴领域。” 　　“你是想我背叛他？”楚君冷笑。 　　“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理解成……你在是保护他。”王宗琮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没有选择。” 　　“否则，你们两个人都会死。” 　　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楚君放开了对王宗琮最后的控制，然后抬手给了自己质量很高的一个巴掌，半边脸直接被自己扇红了。 　　“达成共识了？”看着楚君的自虐，王宗琮慢悠悠地说着，并且向他伸出了手。 　　楚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王宗琮伸过来的手。 第一百零六章 牢狱和下跪 　　秦音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很累，现在能得到这样不被任何人打扰的睡眠，秦音觉得倒也还不错。 　　那天秦音被那几个特警署的成员控制起来之后，也没有人给他任何解释，直接就把秦音带到了特警署关押最穷凶极恶的那些罪犯的牢狱里，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邀请”他走进牢狱里。 　　秦音很是淡定，没有辩解或者是反抗，躺倒在那硬邦邦的床上直接睡觉。虽说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但是该有的床还在，还能让他睡觉，秦音觉得这就够了。 　　没有人来吵醒他，秦音在这次深度的睡眠里沉默了将近五天。第六天早上，秦音睁开了眼睛，依旧很淡定地起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在很追求完美地给自己整理了一下着装仪表之后，秦音感觉到饥饿了，望向了牢狱外面。 　　“秦音指挥。”见秦音将自己打理得差不多了往这边看过来，立刻有人依旧尊敬地唤了他一声。 　　外面一直都有人在换班轮流看守，估计前几天自己只是那副睡觉的模样一动不动，他们也会疑惑或者是遗憾吧，不能借着机会找到自己的什么不受控制方便他们制裁……秦音这么想着，懒懒散散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我饿了，麻烦了，给我一点吃的吧。” 　　“请您稍等。”那个人低声说道，立刻就有脚步声远去，“秦音指挥，您现在的精神状态是否最佳？” 　　“怎么。”秦音轻轻挑起了嘴角，显得无比邪魅妖娆，“难道你们是想看看……我是如何‘绝对控制’的？”他毫不在意，很直白地把自己“最大的问题”给说了出来，还是那样的淡然，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因此被人禁锢、调查。 　　那个人略显疑惑：“我不是很懂。” 　　“没关系。”秦音抬起头看向了监视镜头，浅浅地笑着，像是从那漆黑的镜头之后，看见了那些监视自己的人，“有人听得懂就行。” 　　很快就有人把吃的送了过来，秦音谢过，就无比淡定地坐在床上吃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就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在哪里一样，镇定随性的优雅，让人都要怀疑他是否需要“被怀疑”了。 　　秦音慢条斯理地结束了自己的早餐，就坐在床沿边上一言不发。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地上， 　　但那赤红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又像是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关心任何东西。 　　监控后面的人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一个人冷冷地说道：“军事法庭。” 　　…… 　　手术很成功，张谦一点痛觉都没有。但也有可能是之前的那场战斗太过惨烈，经历过那件事情，其他所有的情况，都已经不能称为“疼痛”了。 　　张谦试探性地睁开眼睛，视线里很清晰，手术连接起了假瞳呈象和他的神经，那些往日熟悉到漠视现在却无比渴望的风景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这终究不是自己的眼睛，看向秦音的眼神，总会和以前不一样。张谦第一反应只是颓然，然后想到了秦音，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依旧穿着病人衣服的他，身上并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风流倜傥或者说是他从前不加掩饰的戾气。 　　“秦音在哪里？”张谦冷冷地问道，有些粗鲁。 　　给他拆绷带同时也是这几天里照顾他的小护士被张谦那阴沉的脸给吓到了，支支吾吾地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回答他。 　　“该死——”想到那天小狐狸就那样决然地离开了自己，还说什么不要拖累到自己，张谦心中就是有很莫名的情绪堵在了他的胸口，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谦一把推开那个小护士，虽然步伐还是不稳，他也用了他最快的速度往外走去。 　　就算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张谦也会觉得……去寻找了，就比坐在床上等秦音回来要离秦音更加近。 　　“张谦队长这是要去哪里啊？”轻慢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说不清的嘲讽。 　　张谦立刻止步望过去，金属匕首已经聚集在他的掌心了，只是这样强行运用基因异能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旧伤未愈合又全是新的压力，张谦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这样自我糟蹋，但是想见到秦音的强烈渴望让他一时间根本顾不上自己：“封妃！秦音在哪里！！” 　　“你求我啊。”封妃的语调依旧轻慢，张谦现在的金属还不够锋利，并不能让封妃特别在意那匕首所能带来的伤害，“跪下求我，我就告诉你啊。” 　　“你！！”张谦的脸因为这种羞辱而扭曲了，刚才还是不健康的白色，现在立刻变成了愤怒的通红。掌心匕首周身的光芒愈发明亮，仿佛很快就要脱离张谦的控制，直接刺穿封妃那张过分骄傲的脸。 　　“怎么，你以为你的尊严，值几斤几两啊？”封妃幽幽地说道，这么近的距离，太过虚弱的张谦，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我现在是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的话……” 　　“好……”金属化出的物“倏”的一声消失在了空气里，张谦定定地看着封妃，似乎是要从那没有波澜的脸上看出来什么东西。 　　封妃没有说话，只是用他的眼神继续逼迫张谦。 　　张谦右腿很慢很慢地弯曲下去，最后离地面还差最后一点的时候，张谦一咬牙，终于让他的腿重重地磕了下去，张谦倒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膝盖有多痛。他依旧抬着头，虽然已经是假瞳，但是随着他的感情外露，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里，那么强烈的怨恨还是让封妃看得很是不舒服。 　　“不是半跪。”封妃声音更冷，他并没有考虑过什么“做事不要做绝”。他和张谦的确互相看不顺眼，而现在他也的确是在为安易出头，就算之前那件事也算不上是张谦侵犯了安易什么太大的利益，封妃也容不得安易受任何委屈。而现在这个机会正好，张谦不能从别的人那里得到情况，他只能求助于自己——全部都清算一下好了，新仇旧恨。 　　张谦没有二话，这次左腿“咚”的一声落下无比利落，大概已经有了先例，就可以无所谓了。真的不觉得痛，大概……神经也会对一些特定的事情起到免疫吧，让自己对一些不怎么美好的事情……更快地遗忘？张谦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哪里更加痛吧，痛过一切。 　　“军事法庭。”封妃慢慢地说道。 　　果不其然，张谦露出了封妃最想看见的表情。封妃很欣赏此刻张谦脸上的惊怒，也只有这样的表情，才可以让封妃觉得，这很“值得”。 　　“你……在开玩笑么？”张谦总感觉自己的大脑转得也很慢，封妃说的那些字他明明都懂，但是连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就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呢！ 　　“三号法庭，信不信随你。”封妃冷笑一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为张谦让出了一条路，“十点钟开始审判，估计不会太久。” 　　现在……九点五十六……张谦有些狼狈地爬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跨步上前扯过封妃的领带，看着离自己很近的那张脸，张谦的表情的确恐怖如同恶鬼：“你如果是真心想要保全他，那么无关的杂鱼，就最好早点滚远点！” 　　“你还有三分钟。”封妃坦然面对着张谦的威胁，然后伸出手在张谦胸口推了一把，张谦立刻重心很不稳地后退一步，又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张谦直接对封妃比了一个中指，然后往三号审判法庭冲去。 　　封妃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很不屑地嗤笑一声，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开始风度翩翩的模样。 　　…… 　　还以为那个张家的人没有脑子，想不到他还是抓住了那条隐藏在一切背后的那条线啊。 　　看了自己私下里拟好的关于自己和安易的辞呈最后一眼，封妃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 　　安易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这只是封妃单方面的独断，替安易做了选择。 　　因为封妃不愿把安易牵扯到最后的事件之中，而远离特警署也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案。 　　最后一件事……或许会让整个世界分崩离析，也或许，会让这个世界迎来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神。 第一百零七章 审判和名义 　　开庭。 　　“全体起立。” 　　“全体坐下。” 　　“现在开始对特警署分部前指挥秦音的审判。” 　　秦音很是平静，看着这几乎满员的三号法庭，所有人似乎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秦音一言不发，微微垂着头，就像什么都听不见。 　　旁边的测谎仪器自然早就连接了秦音所有的心理变化，只等着那条线起波动来给秦音判下死刑。 　　“你的基因跨越了‘半神’的临界限度，你的基因已经变得危险，时刻有可能发作造成不可控制的人员伤亡，你可承认。”实验室代表审判者说道。 　　“在与蒋家那些反叛者的那一战中，我的确表现出了超出实验室各位控制的基因能力。”秦音淡淡地说道，面对众人的指责，他只是用他如水一般的平静给推了回去，那种态度让人感觉愤怒却又无话可说，“但是我以前在云尘学院主修的科目是药物化学，通过配置药剂使得基因能力暂时突破‘度’，造成瞬间的能力提升，这种技术云尘学院也一直有教授在研究。我并没有违反相应的规则。” 　　“如果你真的研究出了那样的药物，那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实验室的有关人员？”上面三位主审判者交换了一下眼神，实验室代表审判者语气不善地问道，就像是本该是自己的专业领域，却被一个外行人轻松超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啪啪啪地打着他的脸。 　　“只是半成品，我也是第一次使用。”秦音无比坦然地说道，这种官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这种半成品对不同的人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功效，自然也不能让实验室的诸位去冒险。”说到这里，狐狸微微勾起了唇角，笑容有些讽刺。 　　“半成品的风险有多大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冒这样的风险。”特警署老资格队长低声问道。秦音的种种表现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秦音虽然让人看不透，但是交付于他的所有任务，秦音都能非常妥善地给安排好、执行好。如果可以，老队长想着还秦音清白，而不是让这位天才陨落在这个军事法庭里。 　　“因为……我在绝境之中啊。”秦音疲倦地笑笑，对这位老队长他有的只是尊重，语气自然也相应温和了几分，“憋屈地死去，或者说是试着用这条命去拼出一条生路来……您认为在那个时候，我有选择么？” 　　旁边的测谎仪器还是一条诚实的直线，秦音面色如常。 　　“……”老队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秦音站在下面，他坐在高高的审判台上，两个人实际上也没有相隔多少的距离，但是老队长就感觉，那个人影很小，离自己很远。 　　“我们强烈怀疑你的基因已经彻底失控。”实验室代表审判者又不甘心地说道，“还有你的基因本能‘精神领域’……从来没有什么记录显示，单纯的【本能】都可以造成领域的抹杀影响。” 　　“没有记录，并不代表不存在。”秦音淡然解释道，“毕竟要有所实验才能写出相对应的记录。我在用我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精神领域能造成这样的影响我也不曾想过……只能说，我运气还不错吧。” 　　“秦音前指挥，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主审判者的声音充满了威严，那沉重的声音很轻松地回荡在了整个三号审判庭内，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但是为了特警署和实验室的利益，我们必须对你进行必要的制裁。” 　　“……”秦音睫毛之下的瞳孔微微有些变色，似乎并没有之前的鲜艳。 　　“我们决定清洗你的血脉，控制你的所有能力。”主审判者慢慢地说道，确保所有的人都听见并且听清楚了他说的话。他说的话是那样冰冷，本来还在低声交谈的人群全部噤口。 　　秦音立刻惊怒地抬起了头，直视主审判者落下的没有感情的冰凉目光。 　　秦音想过，实验室的人在他身体里设下各种限制，确保将自己的这个在他们眼中是“定时炸弹”的存在用真正的炸弹控制起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审判结果会是这样的——完全不留退路！！ 　　“这……您是认真的么？”秦音咬紧了牙齿，勉强挣扎出了一句话来。 　　“这是审判最后的结果。”主审判者重复了一遍他的判决宣言，“今日下午三点执行。” 　　“……”这是……还给自己留下了一定的时间么……秦音咬住了嘴唇再次垂下眼，胸口翻涌出来的愤懑与失望让秦音差点就冷笑出声。他握紧的拳头微微摇晃着，强烈的杀戮气息逐渐流淌入他的眼角。赤红色的瞳孔变得比血还要妖艳，又变成残忍的猩红色，最后凝聚成比绝望深渊还要深沉的黯红色。 　　清洗血脉，彻底丧失所有的基因异能——那么自己以前受的所有的苦，努力着的所有奋斗，全部都失去了意义而且无比讽刺！ 　　秦音收敛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怨罪上涌，他一时也不能彻底控制自己。他已经想好了在剩下的那几个小时里直接逃走，远离特警署这个牢狱，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甚至是到喻言汪云帆那里去，直到完成他最后的、更加强烈的复仇！ 　　欲望像是火焰一般骚动了起来，蚕食着秦音最后的底线。 　　这次审判的结果，绝对不能接受…… 　　无法反抗的结果……除非……用这个世界所不能容忍的方式…… 　　除非让自己彻底站到，从前自己还珍惜的世界的对面…… 　　“异议！！”大门突然被人很粗暴地撞开，屋外的光照了进来——三号审判庭的大门正对着外面的窗户，而且今天阳光正好，十点多一点的太阳，这个角度的光也足够强烈——很戏剧性的一般，正好落在了秦音的背后。 　　秦音看着自己被拉长的阴影，直直地延伸到了审判台之上，自己的那个投影之下，似乎有一团火焰在抖动，在闪烁，在咆哮。 　　那个人……怎么来了。秦音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张谦因为强行撞开审判庭紧关的大门而差点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张家少家主不在乎任何风度，穿着病人的蓝条衣服，被旁人驾着双臂的样子说不清是被搀扶着还是被控制着，违反了所有的规矩直接冲进正在审判的军事法庭，并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秦音他不可能背叛了特警署！”张谦大声吼道，“那么多年来他为特警署做的贡献，你们难道都可以这样简单地一笔勾销了吗？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为的是谁——难道特警署就是这样回报给他的吗？！” 　　“他的确做出了贡献，但是他现在已经被列入了‘危险人物’的名单了。”实验室代表审判者像是为了扳回一城，急不可耐地说道，“这种不受控制的人，怎么可以让他继续在外游荡！” 　　这话说的是越来越难听了啊……张谦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特警署的势力遍布世界，实验室在黑暗里的勾当只会更多。 　　而现在，秦音被他们所不容。 　　而张谦，必须站在秦音身后，无条件支持他——这是他的觉悟。 　　而现在，他还谈不上牺牲，只不过是……让自己失去所有的身份罢了。 　　“根据特警署军事法庭审判第三十章 五十二条法则……”张谦也确保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现在他的举动的确可以算是为了秦音反抗全世界了，但是并没有一点犹豫，反而是无比的欣喜，就像这样做了，他和秦音之间的距离就变得很近很近，“拥有特警署最高将领职位或是家族继承权利的人，此生可以无条件保释一个人。” 　　全场哗然，张谦听得见。他看见了秦音转过身来时眼中的愕然。秦音终于转过身来看自己了，张谦立刻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一丝的遗憾：“如果你们觉得秦音太过危险——那么根据第五十九章 一十八条法则，这两个名义，我都可以废弃不要，只要他能平安。” 　　“你是认真的么？”主审判者皱紧了眉头。这两条法则的确存在，而且，那是为了表彰英雄制定出来的法则，凌驾于一切审判之上——这也是被人诟病过的，特警署少有的“感性”。 　　“不过两个头衔。”张谦没有在意主审判者的声音，他只是对上了秦音的目光，冲他笑着。 　　光是从外面照进来的，照在了张谦的背后，他的脸模糊在了阴影里；秦音面朝着他，红色的头发被染成橘色，显出几分暖意。 　　黑色的影子变成了两个人，摇晃着逐渐融合起来，至少不再孤单。 　　秦音第一次觉得，张谦是自己的那道光。 第一百零八章 情报和热吻 　　两个月了。 　　看着通讯录里那个人的名字，楚君往日平和的心境也起了一些涟漪。往常都不会要这么久的，就算是一年前那个很棘手的组织首领，老猫也在半个月之内给了自己想要的全部消息。 　　是因为喻言被世魔隐藏得特别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可是自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老猫居然还是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 　　虽然前几日自己都和喻言已经有过了一次接触，而且最近这个城市的动静也的确不小——但是老猫是在黑暗里的，他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他只要潜伏在阴影里，找到楚君让他去找的那个人，得到他的情报，就足够了。 　　难道……楚君绿色的眼眸里闪烁过寒光，然后迅速将那种猜测掐灭。不可能的，老猫的逃匿能力有多强他是清楚的，他不相信自己的线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世界上。 　　如果喻言对自己还有一点好奇——不管是那之前还是那之后——他就不会让老猫死。 　　楚君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出“老猫不可能死”这种猜测的自信来源，居然都是喻言。 　　他脚尖点着地，带着些许他现在情绪的旋律传了出去，有些凉薄。 　　天气越来越冷了，快要过年了。本来楚君还想着年前就把喻言的事情给处理干净了，但是现在看起来，或许棘手了。 　　尤其是，现在自己被控制了。看着自己的手，让那五指慢慢伸开又握拳，最后，楚君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了他的肉里，没有一点疼痛感觉。 　　楚君在那天承诺陈风之后就知道，自己很希望能和陈风好好过个年。 　　只是现在……喻言那边必须尽快处理，而楚君现在又处于“完全的监控”之下，这让他怎么可能感觉舒服。还有陈风……如果王宗琮哪天又有了什么猎奇的心思，而陈风变成了他的实验品，自己又能怎么办…… 　　威胁只能一个一个地剔除，现在只能先解决喻言……然后再想办法让王宗琮把陈风身上的禁制给解除。交涉也好威胁也罢，楚君不能让陈风冒任何的风险。 　　“嘀。”特殊的手机声音响起，那个音经过了特殊的处理，让楚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场合，都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是老猫发来了消息。 　　正好。楚君摸出手机，却只看见署名为“老猫”的联系人只发来了“凡尘俗世”四个字。楚君愣了一下，只有四个字，而不是大段大段的资料，这以前也没有过相似的情况。楚君知道喻言难对付，但是让老猫调查近两个月又只传回来四个字…… 　　难道老猫真的死了？这只是喻言给自己的幌子，骗自己过去，然后再把自己怎么样？楚君想不明白。凡尘俗世是一家酒吧，以前有人在那里闹过事，还整出了几只变异兽在那附近大肆破坏。楚君当时正好在那附近，进去顺手处理了那些事情，也留下了些许对这家酒吧的印象。 　　只不过出了那样的大事还能保留着继续开着，这接手的老板也不是寻常人。楚君思量着，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猫只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地名。 　　是因为这里有什么隐情，还是因为这里曾经埋葬了自己的一些回忆——喻言想要自己知道的？ 　　“储君？”想的太入神，直到陈风叫了他，他才有所反应。楚君抬起头，看着陈风饱含忧虑的眉眼，不由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王宗琮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带楚君去见了陈风，后来也没有为难他们，直接让他们回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那淡雅却又掌控全局的自信笑容让楚君看得很不舒服。楚君看得出来，陈风很多次都鼓起勇气一般想问自己一些事情，但是最后陈风都只是挪开了眼神一言不发。 　　陈风不问，楚君也不会说，虽然他真的很想听见陈风问自己，那些应该面对的问题。 　　回家的第一个晚上，陈风一直等到楚君也洗漱结束躺到床上才安下心来。然后陈风缩在楚君的怀里，没有瑟瑟发抖，但是他却紧紧地抱着楚君，一直没有松手。楚君也并没有因为陈风这样的举动而产生太多的疑惑，只是默默地将手环过陈风的腰间贴在陈风的背上，然后慢慢收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楚君一夜都睁着眼睛看着陈风，看着陈风眉宇间的凝重，然后在逐渐暗下去的夜里，听见陈风终于平稳如同往常的呼吸声。 　　楚君知道王宗琮不会开玩笑，所以陈风现在的性命也被掌控在王宗琮的手里。 　　不管是什么情况，楚君自然都是想回来的，不管是喻言代表的世魔，还是王宗琮他们更庞大的特警署、实验室势力。 　　“回去吧。”楚君轻声说道，背起陈风的书包，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风无端觉得楚君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那天从特警署回来陈风就知道了，楚君在担心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陈风也很在意。他没有问，因为他觉得现在自己终究还是太弱小，不能替楚君分担一些责任，就算询问了知道了，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有贡献的事情，只不过是给楚君徒增烦恼罢了——陈风不想楚君那样，于是就保持缄默，只是更加珍惜和楚君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而今天，楚君特别不同，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和他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陈风，也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似乎有些忧伤，还带着几分决绝。 　　仿佛要和自己说再见——仿佛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车开去的方向自己并不熟悉。陈风往车窗外东张西望了好几眼，也没猜出楚君要开到哪里去。 　　见陈风那副好奇疑惑的模样，楚君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清淡地冲他笑。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带着一丝犹豫。 　　“带你去秦音家里。”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楚君的声音里没有多少的遗憾，这让他比较满意，如果让陈风都听出了他的艰难抉择，楚君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心让自己去私下解决问题，“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情，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这样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好像心里突然之间就空落落的了……就像那一天的感觉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一点小事，秦音会照顾好你的。”等等……突然想到现在赖在秦音家里死活不肯走的某个很不要脸的家伙，楚君嘴角抽了一下：“在那里休息一个晚上，我明天早上接你去。” 　　“好的……”陈风也沉默了下来。楚君瞥到了陈风那纠结在一起的两根食指，眸色更沉。 　　一个转弯过去，楚君右腕上手表的金属带在窗外西斜太阳光的照耀下，突然间爆炸出了很强烈刺眼的光，晃得楚君都有些生疼。楚君骤然间闭上了眼睛，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和车辆行驶情况，他车依旧开得很稳，陈风一点异样都没有感觉到。 　　到了秦音的小区，楚君把车在别墅前面停稳，陈风刚想拉开车门下去，突然就被楚君攥住了手腕。 　　“储君唔……？”一个人的阴影落在自己的身上，迅速就遮挡了那一片落日余晖。陈风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君的唇就盖了上来。 　　楚君直接跨过了正副驾驶座位中间的挂挡杆等阻碍物，一手撑在了陈风的座椅上。他的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的，带着属于他的凌冽气息与霸道的温柔瞬间就让陈风沉沦进去。陈风迎合着他，虽然耳根那片红晕已经迅速上升到了他的发间。他能感觉这次的楚君有些不同，以前楚君吻自己的时候多少还会有些顾虑——虽然陈风是很不满这种“优柔寡断”的——但是这次，那略带凶狠和很强势的占有欲，让陈风感觉全身心都被楚君的气息填满。 　　楚君……你是我一个人的储君啊…… 　　轿车内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却仿佛已经留下了整个世界，属于陈风的最完整最完美的世界。陈风的双手攀上了楚君的后颈，周围空气的热度越来越高，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或许楚君还想在车里和自己……咳咳，这还没有到晚上呢。瞬间被自己污秽的思想给震惊了，陈风想给自己比个中指，怎么可以这么龌龊。 　　唇分，楚君眼神复杂地看着被他长吻到呼吸不畅甚至有些衣衫凌乱的陈风，又一次低下头。陈风抬起头，还以为楚君要再来一次少儿不宜，却见楚君只是把头凑到自己肩头，久久没有说话。听着楚君那有些粗重的鼻息，陈风有些呆愣。他好像是想记住自己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会忘记，然后再寻找着这样的气味，回来，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现在留下的不都是属于楚君的味道了么？ 　　可是为什么储君要这样做？难道他要去到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么？ 　　“储君？”陈风颤抖着嗓音开口，没有看见楚君瞬间缩小到针状的瞳孔，风雪在眼中肆虐消散，就像强迫自己割舍一些什么。 　　就这样抱着陈风好一会儿，楚君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摘下了自己的手表，放到陈风掌心：“不会很晚的，等我回来。” 　　这转折有点快，陈风还不是很能转过弯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落在自己掌心的手表，上面还有一点楚君手腕的温度。他本能地抬起头：“很危险么？” 　　“不危险。”楚君此时的微笑比往日还要温和，令人安心。 　　陈风突然很怕，好像眼前的这个人过了今晚就会消失，而自己又会回到一个人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理睬他：“能不能不去？”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是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就算那天两个人快要一起沉寂在那幢黑暗的大楼里，就算当年被世魔的人绑架走了，就算更早些年自己因为各种压力快要死去的那些瞬间，陈风都没有像这样害怕过。 　　黑暗里的囚徒获得了一束光，那光就是他全部的世界，只是现在这束光…… 　　“不危险，只是我必须要去。”楚君轻轻笑着，揉着陈风的头发，手感是一如既往的好，“等我回来。”他又一次说道。 　　“我们约定好了，你一定要回来。”陈风抓住楚君伸过来的手，低下了头，楚君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有些发红的鼻尖。 　　“……我答应你。”可疑的停顿之后，楚君轻声应允道。 　　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 　　…… 　　看着陈风被秦音接进去，那只狐狸又往车这边投来一个目光，打开窗户，楚君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秦音似乎也有话要说，但是最后那红发只是消失在了门后。 　　不说话也好，如果被他给煽情了一把，这本来就动摇的心思可就很难说清楚了啊。楚君给自己点燃一支烟，一口一口狠狠地抽着，然后把烟蒂用手指掐灭——这种轻微的疼痛他早就感觉不到了——甩到了窗外。 　　楚君闭上了眼睛，把和陈风在一起的所有温馨时光迅速回忆了一次，然后睁开了眼睛。 　　碧绿色的眼眸里，所有多余的情绪都被掐灭。 　　番外·两个人的选择 　　“首席。”辞呈已经上交了三天了，就算是驳回也需要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复了。封妃没有因为自己和赵伴月是旧识就让自己放纵，而是严格遵循着特警署规章里规定的全部条例。最后时刻，也就是第三天的早晨，封妃很平静地站在赵伴月的办公室门口，看着房间里那特警署最高首席、也能算是特警署信仰的赵伴月，脸上除了应有的尊重就没有了其他。 　　赵伴月比他到办公室的时间更早，但是他听了封妃的问候声音之后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手中的黄皮书，就像屋外没有那个人一样。 　　尊敬地称呼了赵伴月之后，封妃也就不再言语。他只是安然站在门口，就算外面人来人往，向他投来好奇疑惑的目光，封妃也只是站着。 　　沉默，却是此时他带给赵伴月最大的压力。 　　从上午站到了中午，专门负责给首席送午饭的人都来了。但是封妃堵在了门口，那个可怜而卑微的送饭负责人只能无奈地看向赵伴月，希望首席能说点什么来打破眼前这个僵局。 　　“……进来。”终是妥协，赵伴月冷冷地说道。 　　两人一同走进屋内，送饭使者放下饭盒之后就忙不迭地冲了出去，根本不敢在这个充满着低气压的房间里再多待一秒钟。他把门摔上，因为心中的害怕，这个声音摔得有点响亮。 　　“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赵伴月平静地说道，手指交叉自在一起，搁在桌子上。 　　封妃收敛着他的低气压，此时两个人的和谐场面居然就像是最普通的特警署成员来见首席询问最普通的事件安排一样：“希望您可以应允，首席。” 　　赵伴月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心中虽然也有怨怼，但是他对封妃的称呼还是曾经的亲密；而封妃比他还要冷酷无情，两声“首席”足以让赵伴月把自己所有的温存给抹杀。 　　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赵伴月轻嗤一声，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不同意。” 　　“虽然特警署刚刚受到重挫，急需大量人才的补充使得特警署恢复往日辉煌。”封妃听见赵伴月这样果断的拒绝，也并没有多少的惊讶。他太熟悉赵伴月了，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确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但是因为很早之前的一件事情，两个人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了。“但是安易该走了，他从来就不适合这里。”封妃道，微垂下的眼睛里溢出一丝光彩。 　　“你从来不去询问他的心意。”赵伴月低声说道。 　　“我能给他最好的。”封妃没有看赵伴月。 　　这大概就是最初的分歧吧。 　　“我不怀疑你对他的心思，但是你凭什么……可以为他决定一切？”赵伴月说到一半还是忍不住换了很长的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在意，还以为自己在出局之后就可以无所谓那件事情、并且为自己曾经的幼稚感到可笑，谁知道，现在他还是会迟疑，甚至心痛。 　　不是疼，而是非常痛，脑中疯狂上涌的记忆，或者是心里喧嚣暴虐的感情。 　　“因为你那样决然地走了，他就只能依靠我了。”封妃讥讽地笑道。 　　赵伴月轻敲桌子的手指突然间停下了动作。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握拳，略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但是他纯银色的眼睛里却一点遗憾都没有，而是带着……凶狠：“你现在还是认为，我做错了？” 　　“首席怎么会做错事。”封妃的话听起来很是刺耳，在这个特定的氛围下，就算没有杀意也可以让人很不舒服了。 　　赵伴月微眯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封妃整个人都看穿。但是封妃只是和他对视了三秒，就很微妙地挪开了视线，像是臣服——下位者不可以这样失礼地看着上位者。 　　赵伴月又是被他怼了一下，封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两个人悬殊的身份差距。 　　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 　　“你们走吧。”赵伴月看着那封妃微微偏过去的脸庞，柔了眉眼。在自己身上做的实验还不够，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心还并没有彻底冷下去——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多谢首席。”封妃鞠躬，还是最规矩正宗的礼仪，准确地角度完美到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缺陷，像是一个人形的机器人。但是这些礼仪当时都是一起学的…… 　　赵伴月坐在桌后，桌前这个童年的玩伴正在对自己行礼，然后或许此生不见。 　　封妃的辞呈还是安静地躺在赵伴月桌上最明显的地方，赵伴月看着那有力锋利的笔迹微微有些出神，而封妃已经转身往外走去。他走得很慢，赵伴月抬起头时封妃还是没有走出门，距离明明那么短，却仿佛已经走完了两个人一起经历的一生。 　　“……我并不是一个违约的人。”封妃的手覆在门上，他微侧着身，余光正好可以看见赵伴月端庄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当时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我说过，我会无条件、尽我所能达成你的一个要求。” 　　赵伴月微扬起嘴角。自己第一次回去，封妃说让自己远离安易——而代价，就是他会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或许现在以我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来，会显得我有点不自量力。”封妃淡淡道，“但是如果你真的要说什么……我还是可以去试试看的。” 　　“那就，带他走吧。”赵伴月说道。 　　“到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让他远离基因异能的世界，余生平安。” 　　“尽你所能保护他，不要让他受到委屈，永远。” 　　“……”封妃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了。” 　　那一声“赵哥”很轻，赵伴月不注意听还真的差点没有听见。 　　看着封妃继续装作镇定冷漠地走出门之后，赵伴月慢慢地将脸埋在双手之中，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果，不都是之前的因造成的么？为什么现在自己心里还会这样有点憋屈呢？ 　　“呵呵，两个笨蛋弟弟，真的……要好好的啊。” 　　就算不久之后我就会死去，你们……也要好好的啊。 　　秉持着自己的信念自然没有错，两个人的信念内容也都没有错。没有一个人做错了什么事，但是现实就是变成这样无法挽回的模样，三个人再也无法回到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封妃还能努力让自己存在于安易的世界里——他赵伴月也可以，但是他已经不会这样选择了。 　　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呢？获得更高的权力，虽然会寂寞但是可以让心爱的人永世安定；或者是一直陪在那个人的身边，纵使两人万劫不复也能十指相扣？ 　　赵伴月和封妃早就做过选择了，初衷都是好的，但是归途却是不一样的。 　　而就算可以回到那个时间点，不管选择几次，两个人答案都不会有变化。 　　本来就没有人做错了什么。 　　结果也都是理所当然。 第一百零九章 殊途和家人 　　凡尘俗世。 　　看见了那灿烂的金色招牌，楚君也没有半点迟疑，带着单刀赴会的勇气坦然走进去，一路上倒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和之前那家店给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格局很大气。换了一位当家人，装修风格也完全变化了。楚君仿佛可以看见这里都是欢呼人群的时候有多热闹，但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的时候，自己的脚步声在这里似乎都显得无比空灵。 　　夜间那种炫丽的灯彩全部变成了强烈的白光，本是最糜烂的酒吧瞬间就变成了最优雅的会客室，这种地方楚君居然会觉得很适合喻言那样的人——虽然他对喻言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就是会有那样的感觉——变幻莫测，无法捉摸。 　　“楚队。”一路走去，也不曾停下过脚步环顾四周，楚君的气势就是这样的一往无前。终于，在整个大厅最角落的地方，一个人轻声笑着，邀请道，声音中带着微嘲和倦意：“很荣幸你能来到这里，你要喝点什么么？” 　　“他在哪里？”楚君冷冷地说道，就算喻言一副友好交流的样子，楚君也不可能真的放下所有的防备心理来和他推心置腹。 　　“如果你是说你那只小猫咪的话，他已经回去了。”喻言淡淡道，“放心，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只不过多了两个月的尾巴，我怎么也要讨点代价吧？” 　　苍蓝极影擦着喻言的脖子过去，楚君一脚踏在喻言坐着的沙发上，只是一个照面就把喻言的行动范围给控制了起来。俯视着那看起来永远半梦不醒的基因异能界巅峰者，狼王的眼睛里风雪肆虐：“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收走了他这几个月的记忆而已。”就算已经和冰剑贴得这么近了，喻言还是没有改变他睡不醒的淡定坦然；就算已经是这样被羞辱一般地威胁了，喻言也还是带着他的完美笑容，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他没有见过我，也没有在你这里得到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只是这样？”楚君不怎么相信，依旧皱紧了眉头。 　　“自然……”喻言对上了楚君的眼神，才看见了那一抹金色，楚君立刻就觉得视线一片混乱，就像下午被自己的手表亮晃了眼睛一样，难以聚焦。 　　下一刻，喻言出现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这个距离，楚君一个冲刺就可以到达；但是这个距离同样也是精神一系基因异能者的最安全距离——他们可以在这段距离之中制作出足够恐怖的精神领域，让踏入的人永远不再醒来。 　　“代价不是落在他身上的。”喻言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衣服，防止它滑落——虽然总裁大人汪云帆很有钱，但是喻言总归是舍不得隔几天就给自己丢一件衣服。 　　至于理由嘛……当然不会是心疼汪总的钱，而是每给自己做一套衣服，那些顶尖设计师就要在自己身上比划好久量很多尺寸数据……喻言怎么舍得把自己宝贵的睡觉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确定了这件衣服暂时不会掉到地上，喻言优雅地挥了一下手，很是悠闲地说道：“和他怎么会有关系。” 　　“代价，当然是要向你讨的。” 　　先发制人！ 　　楚君瞳孔锁紧，冰剑冰锥冰刺大范围的先手攻掠，楚君想要直接打开局面，能让喻言猝不及防最好，如果做不到，也要让喻言露出一些破绽来。 　　实际上楚君的伤并没有完全好，现在的他最多只能发挥出以前八成的实力来——但是楚君的时间真的不多，情况根本来不及让他恢复到巅峰状态。他只能尽他所能，尽早把这边的事情给解决了，再想想怎么清洗整个实验室——对陈风有威胁的所有人。“不得不”是楚君给自己的理由，他必须在现在杀了喻言，否则以后他只会更加没有机会。 　　喻言的领域一直展开着，他自然能感觉到此刻楚君的“病态”。呼吸的频率，动作的幅度，或者是攻击的质量，这些都不如喻言所意。 　　楚君是带着伤来找自己的。喻言突然很想笑，在他轻易找到楚君破绽并且举重若轻地化解了楚君所有冰线之后，喻言摇了摇头，看着那边那个脸色白了几分的特警署高级军官，喻言悠悠地叹息道：“这么着急，我上次说的话你根本没有听啊？” 　　“明明可以活下去，却要来找死，你傻吗？” 　　楚君一声不响，银蓝色的光在他掌心闪烁，苍蓝极影随他所指，瞬发的的冰丝从地下疯狂地蹿出来，缠住了喻言的双腿，构成了一个冰之牢笼，把喻言制约在原地。 　　喻言动了一下，居然还真的没有化解开这些冰丝。感知之中，楚君居然直接将他已经为数不多的异能之力分出了这样一部分，只为了能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看起来很是脆弱的冰丝，实际上却又生生不息…… 　　楚君又是一剑劈下，喻言抬起头，表情坦然。 　　——只是，那又如何？你的努力我看见了，和我何关？ 　　汪云帆居然不在喻言的身边，这也让楚君很是惊讶，不过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汪云帆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喻言，但是应该也和自己差不多——或者是在自己之上——两个人联手，自己才会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喻言很厉害，但是楚君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让他再也不能去骚扰陈风的。 　　——不过是没有意义的反抗罢了，卑微，不起眼。 　　——不值得在意。 　　“铛——”冰剑和喻言的匕首碰撞在了一起。可以斩断一切的匕首，却被苍蓝极影阻隔。 　　喻言微微一笑，他早就知道苍蓝极影和自己的匕首一样是不错的神器，同样是能量化的产物，同样无坚不摧。此刻相碰在一起，两边的人居然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喻言能听见自己掌心匕首的兴奋感。 　　大家都寂寞了太久了，喻言，狻猊，或者是这手中的【殊途】。 　　只有同类，才能告诉他们，他们并不是一个人。 　　回家了，就算家早就不是家，他们也回家了。 　　——现在你还太弱小了，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你应该要反抗的世界。 　　——所以让我来帮你吧。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拥有共同经历的一家人啊。 第一百一十章 牵绊和控制 　　喻言是反手握着匕首的，虽然会有一点不顺手，但是这种特殊的发力方式同时也会让楚君感觉到几分别扭了。喻言压下重心，楚君因为向下的势能而被他牵引过去。因为对喻言的精神控制还是有所顾虑，楚君只得借着剑下传来的那股力量，突然撤剑跃起。 　　冰链自楚君掌心射出，深深埋入顶部天花板里。喻言脚下的冰丝还是继续缠绕着他，虽然他只要动用一点小手段就可以扯开这些冰丝，但是喻言倒并不在意现在被楚君“束缚”住。 　　——满怀着信念，认为“我的确有可能杀了喻言”……这样你的表现是不是就会更好一点了呢？是否我就可以看看你的底线了呢？ 　　苍蓝极影浮在了空气之中，通过控制空气里的水分结成冰渣，让剑稳定在半空之中，并且随时可以灵活地移动……这样的强行御剑让喻言也不由得感觉眼前一亮。 　　——只不过，这些都还不够看啊。 　　——明明可以更强的啊，为什么要自我耽误，自我牵绊呢？ 　　楚君挥动冰链横扫向喻言的脖子，苍蓝极影自然也在寻找机会。喻言根本没有依靠殊途，他只是伸出左手的食指，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从天坠落下来的冰锥打断了楚君的冰链。 　　他还会控冰？楚君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所余不多的异能力已经在提醒楚君危机将至，但是楚君依旧相信，只要他的攻击有一个瞬间快过了喻言的计算，自己就可以捕捉到喻言剩下动作的漏洞和破绽——并且是唯一的机会！ 　　喻言的完美体术只是针对近身搏击的，这种只是随自己心意而改变方向进行攻击的冰风冰线，总还是有机会的吧！ 　　冰雪的领域绽放开去，散落下来的碎冰纷扰了两个人的视线。喻言依旧半眯着眼睛，眼眶里微微露出来的金色光芒却是变得更加强烈。 　　看见了，自己冰丝终于起到了阻碍的作用，喻言似乎微停滞了一下身体的微动作，无法躲避。 　　伺机而动的长剑刺向喻言的胸口，楚君终于动用了杀招，苍蓝极影划出了一道很完美的冰蓝色直线，飞起的雪花也掩盖了这致命的利器，就算喻言还想用殊途来阻挡，他也来不及了！ 　　“呼~”风雪领域之中、漫天冰雪的那边，喻言轻叹一口气，举重若轻地挥了一下手，这次出现的——居然是冰盾！楚君的风雪领域此时却做了别人的嫁衣，周围的水汽和碎冰迅速凝聚在了喻言的身前，为他挡住了楚君的长剑！ 　　长剑的确已经刺穿了冰盾，但是也失去了全部的威能，在距离喻言姣好脸庞还有几厘米的地方颓然定格。喻言摸了摸头发上的雪花，冲落到地上、面色很是难看的楚君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不管是哪个方面，都还是我略胜一筹啊，楚君~” 　　“为什么……”楚君低声问道，他都知道喻言异能属性幻烟，也知道他的精神控制登峰造极，近战实力也堪称教科书的完美典范。可是现在，喻言展现出来的寒冰力量居然还要在自己之上——这怎么可能！ 　　“不用那么惊讶啊。”喻言微笑着抬起了双手，“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操纵的，就是人心。” 　　“……”什么意思。楚君充满防备地看着喻言，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对喻言造成伤害，但是他还是想要寻找到机会。 　　“不仅仅是你，我的领域也展开了。”喻言笑道，“在我的领域里，你的精神，你的思维，你所有的想法，我都可以知道。”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搭在了一起，那个动作就像是要把尘埃给碾碎。 　　“甚至，只要我一个想法，你的呼吸就会有所变化。” 　　“怎么会……”楚君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的精神操纵，怎么听都感觉是假的啊！真的有人精神力可以强大到那种地步吗？直接用自己的思绪去操控别人的想法？精神感知和精神控制就算了，短时间里操纵他人的身体楚君也可以接受，但是直接操纵精神并且在本人不自知的时候做出和本人意愿完全相反的行动——这怎么可能！！ 　　自己已经为了避开那样的近战而选择了远程异能外放，但是谁知道，这最后的手段居然也可以被喻言轻易利用！！ 　　“很震惊吧，只要你也到了神临的领域，你就会发现，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都能很轻易变成现实。”喻言微笑，轻轻咳嗽了一声，“你所有的攻击都不能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天不经意之间被楚君给割出了一条口子，现在早就愈合了，只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痕迹，还在告诉着喻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完全放弃警惕。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毫无胜算。楚君忖度道。喻言的背后还有那庞然大物狻猊，而现在自己的饕餮又还释放不出来。之前唯一侥幸的想法，也就是通过整个领域爆发出来的暴风雪将喻言给冻在寒冰之中，然后破冰粉碎，就算不能够杀了喻言也多少要让他落下残疾；谁知道现在，自己最熟悉而且本该服从于他的冰雪，在喻言的精神世界里居然也只能算是最基础的利用工具。只要喻言想，他就可以随意驱使使用。 　　喻言展现出来的“绝对强大”，让楚君终于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的确，明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来？ 　　走。 　　“你可是特地来找我的啊，就这样离开了吗？”不出所料，刚有了这样的念头，喻言就微笑着叫住了他，“我不会让你走的哦~至少我现在还有一些事要你去做~” 　　“别想。”楚君冷冷地说道，身体微微向后侧去，后退的路线迅速在脑中被规划出来。喻言的意思是他也只是“影响”自己的思绪，如果自己封锁了自己全部的感知并且强行要走，就算是喻言应该也是留不下自己的。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哦~”喻言笑笑，冰雪里的空气流向变了。领域还没有完全散开，只是现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法则领域似乎都变成了别人家的，这让楚君怎么能好受。 　　回头时，楚君看见了安静望着这边、倚靠在门口的汪云帆，咬紧牙齿，眸色更加深沉。 　　果然还是自己的失误啊……现在……怎么走？ 　　“楚君，你没有欲望么？”喻言拿起一边的酒杯，已经被彻底冻结的酒红色冰块闪烁出诡异的光彩来，“那些背叛你的，把你当做实验品的人，你一点都不怨恨么？” 　　“我不记得了。”楚君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喻言嘲笑一般地“呵”了一声，“你自然不会记得，什么都不记得。和陈风一样，你的那一切也是我封存起来的。” 　　“你到底要对陈风做什么？！”真是，又提到了陈风的名字，这让楚君的心又被揪住。 　　喻言只是奇怪地看着楚君，然后像是终于领悟到了楚君的表述到底是什么意思，喻言笑出了声音：“呵呵……听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家里的那只小雀鹰很感兴趣？” 　　出乎楚君意料的，喻言笑得很开心，似乎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那么喻言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原因？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值得他这样屡次出现在陈风面前了吧？楚君脑中一片混乱，无法思考。 　　“开什么玩笑啊……遗忘太多果然不好啊。楚君，从一开始，我在乎的就只是你啊。” 　　喻言慢慢说道，缠绕住他双腿的冰丝早就变成了“装饰物”，只是软软地覆盖在他的腿上，一点制约的作用都起不到。他往楚君这边慢慢走来，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裤子上的冰丝也被拉扯成了冰粉，随着他的行动而滑落到了地上。 　　“我想知道，在我的安排下，我们走上殊途，而你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到哪一步。” 　　“只是现在看你只如行尸走肉，我很遗憾。” 　　“时间的确不多了，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吧。” 　　针管出现在了喻言的右手中，楚君看见了针管里面的液体，微微闪烁着灰金色的光芒，很是神秘，很是罪孽。 　　楚君对上了喻言睁开的眼睛，那片金色的海洋让楚君根本无法拒绝，一瞬间，烙印在记忆最深处的记忆突然翻涌出来，飞速闪过去的种种绚丽场面让楚君跪倒在了地上。 　　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痛苦，全部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全部都是自己忘却的记忆。 　　楚君紧紧地捂住了头，难受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喻言慢慢地走到楚君的身前，举起了他手中的药剂。 第一百一十一章 粗暴和廉价 　　还以为到了家里就安全了，谁知道一推开家门，楚君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开门前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块手表等待着自己回来的陈风，带着满脸喜悦地站起来。 　　“呼……”为什么陈风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秦音家里吗？楚君一时居然有点绝望。 　　“储君，你终于回来了！”陈风眼眶微红，似乎担心了太久，而等到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了，“我还是不放心，最后拜托秦指挥送我回来的……” 　　“呼……”不要说话，求你了，离我远一点……看见陈风向自己走来，楚君捂住了脖子，也就是刚才被喻言用针扎过的地方，仿佛这样就可以让那些早就流淌在自己身体之中的药剂不发挥任何作用。 　　他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剂，但是现在身体的各种情况都在告诉楚君，自己可能会伤害到陈风。 　　“储君？”楚君没有和自己说什么话，只是大喘着气，陈风疑惑地加快了步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该死，这是什么感觉……楚君眼前一片模糊。 　　喻言是把自己放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想玩点什么把戏。但是如果不是喻言的这种“怜悯”，自己的确就是要死在那里了，就再也见不到…… 　　只是楚君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陈风。 　　“你的脸色好难看……”陈风终于看清楚了楚君那毫不正常的惨白脸色，还以为是他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想到下午楚君的那种决然，此刻的伤必定是无比的恐怖，小雀鹰立刻就慌乱了，脸色也变得和楚君一样难看：“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离我远点……”楚君低声吼道，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往后退去，远离陈风，也是让陈风远离自己可能会对他造成的伤害：“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求求你了…… 　　“储君？”陈风更加担心了，“你不要吓我啊……” 　　听见了，是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听清了，是他血液流动的声音…… 　　如果楚君真的想要有什么行动，那么陈风是捕捉不了他的身影的。虽然风系异能的身法移动的确比冰系异能者要快，但是楚君的身体素质比陈风好太多；更何况在楚君面前，陈风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毫无顾虑，毫不保留，只有信赖。 　　于是这种信任造成了灾难。 　　只是一个瞬间，双手已被楚君反缚在了身后，陈风一惊，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开楚君那有力的手了。 　　“储君？是，是我啊……我是陈风啊……”陈风有些惊慌，这个动作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很危险，却并不清楚到底危险在哪里。 　　“陈风……”楚君。被楚君克制过后呼出来的气轻轻拂过陈风最敏感的耳朵，但就只是这样，就已经让陈风快要站不稳了。 　　“储君，别……别这样……”陈风的声音很是颤抖，带着隐约的哭腔，他微微屈下膝盖，这样才可以让他好受一点，并且缓解一下自己难忍的欲望。 　　就是这个味道啊……楚君的牙齿突然变得锋利，像是狼牙，狠狠地咬上了陈风的脖颈。陈风双腿一软，想要跪坐下去却是被楚君强迫性地架住了身体，按在了墙上继续吮吸。血液不断地淌入楚君的口中，楚君浅绿色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啊……储……储君……”陈风的声音就像是风从很远处带回来的小声啜泣，楚君对他血液的渴求稍稍停了一下，然后居然变本加厉，毫无顾忌。 　　最后，虚弱的陈风终于是站不住了，呜咽着缩起了身子。，大步走向卧室，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代表着承诺与等待的手表在楚君走过去的途中掉落到了地上。 　　手表的质量明明是最好的那种，偏偏就只是这样被摔了一下，几个零件掉了出来，再也不运作了。 　　…… 　　“那种感觉……只有在的时候，你才会觉得自己是完整的。”金发男子的呢喃如同蛊惑，明明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却很容易就激起了最初的罪孽。 　　…… 　　没有一点温柔，只是陈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看着那不熟悉的目光， 　　似乎并没有多少委屈，但是却还是很想哭。 　　如果是储君……不管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吧…… 　　很小声的，陈风对自己说道。 　　…… 　　等楚君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他坐起来，被子滑下去了大半，身上除了一些旧伤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痕迹。楚君迷茫地按住自己的头，就像是宿醉了一晚，头疼得厉害。 　　但是在这一片记忆模糊之中好像还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楚君却没有什么印象。 　　旁边的棉被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只冰凉的小手试探性地碰了他一下，然后又缩了回去。陈风并没有醒过来，只是梦里的一些动作，然后……身体对他的保护，让他远离楚君。 　　记忆在此刻勉强苏醒了部分，楚君咬着牙，强迫自己回头看了被窝里的陈风一眼，然后，他转过身去，对着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口腔里再次弥漫起了自己残忍的血腥味。 　　“对不起……”楚君的声音很是颤抖，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这么脆弱。 　　“对不起……”呵呵，真是讽刺呢，我居然变成了那种最恶心的人渣，做了却不敢承认。 　　可以保护你的人有很多，而我，是现在最有可能伤害到你的那一个……我说过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但是现在……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会原谅我的，你不应该原谅我。 　　…… 　　秦音皱着眉头。楚君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把陈风接走，他还没有细问，楚君直接就挂了电话。虽然是这样的无礼，但是这样的不寻常还是让秦音和张谦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然后…… 　　看见一片狼藉。 　　平日里总要怼楚君几句的张谦都哑口无言。 　　“帮我照顾好他。”楚君简单地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又何必再多说，刺激自己和陈风的神经。 　　陈风根本站不稳，他坐在沙发上，全身都很痛，痛到他很想哭。实际上身体上的痛楚也是其次，当他听见楚君打电话给秦音，说要把他送到秦音家里去的时候，陈风真的感觉自己的世界塌了。 　　“所以，你的承诺就是那样廉价的么？”当楚君走过来要把他抱起的时候，陈风突然低声说道。 　　很是嘲讽，还以为真的可以和他永远了，结果，呵呵，上了床，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君伸出的双手一僵，他别过脸去，脸色惨白。 　　如果可以，他怎么会想。 　　但是现在最有可能伤害到陈风的，就是自己啊，再没有别人了啊。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这辈子所有的道歉累积起来都没有这一次更愧疚。 　　你不用道歉。陈风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事的，秦音他们……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楚君很艰难地开口说道。血液流淌变快了，说出这些违心却又不得不说的话时，自己会很难受，果然。 　　为什么啊凭什么要把他给别人啊，这明明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不管怎么样了都是自己的，不能给别人啊……蛊惑的声音这次是从心里传来，楚君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连最后好好的告别都没有，他甩下这边的三个人，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冲进了房间里，迅速关上房门：“再见。”他怕自己真的再做出什么事情出来，只能先把自己锁起来。 　　这之后就是永远的分别了吧，大概。 　　没有听见抽噎的声音，只是大门关上了。楚君颓然仰起头，背靠着房门。房间里的气味还没有这么快就消散，他狼基因的嗅觉更是无限扩大了这种刺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呼吸着，渴望着，但是楚君他不能。 　　他用手按住了眼睛，嘴角露出的獠牙带血。 　　再见，陈风。 　　楚君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从自己认识他、爱上他之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残和药剂 　　受不了卧室里前夜留下的那样强烈刺激味道，很快楚君就狼狈不堪地走了出来，坐在沙发上，有些颓然。他看见了前一晚掉落在地上的手表，已经坏了，还是修不好的那种，最重要的零件摔断了，无法替换。 　　楚君把手表放在了茶几上，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过去，这块手表都不会再像那个下午那般，爆炸出那样刺眼的光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家，居然这么快就变得空荡荡了起来了啊。 　　实际上，所谓热闹，大部分时候也只是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各做各的事情，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就是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这样，楚君也会觉得温馨，并且无比充实。 　　以前的自己可以很快适应新环境，但是现在，似乎做不到了。 　　因为消失不见的东西，是那个人，是自己的心啊。 　　浑浑噩噩地继续过着一个人的日子。楚君做菜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做两人份，吃完饭直接去看书，等到过了好几个小时再看向餐桌上那没有整理的狼藉时，楚君才会想起来，这个家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更多的时候，楚君会坐在那张显得太过宽敞的双人床上发呆。那一晚究竟是怎么样的，那一晚陈风受了怎么样的委屈，他都想回忆起来。但是，记忆似乎出了差错，他只知道自己的粗暴，其他什么东西都忘记了。 　　自己，真是该死啊…… 　　那以后，楚君的睡眠越来越混乱。以前只能说是浅睡眠，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迅速醒过来的那种；而现在则是没有尽头的昏迷，什么都听不见，有的只是混沌。 　　混沌之中，有人在对自己呼喊着什么，声嘶力竭，却听不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君发现自己的手上、身上全是伤痕，而屋子里也是一片混乱不堪，就像遭到了窃贼。楚君只是一言不发地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放回原来的地方，脑子里想的也只是“陈风回来看到这么乱会不舒服的”。 　　这样的情况反复了好几次，楚君找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局外人在自己家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看了那些影像之后，他终于意识到，那是昏睡之后，克制不住欲望的自己进行的大肆破坏…… 　　怪不得自己手上总是会有伤口……喻言的药剂里到底有什么…… 　　暴饮暴食可以缓解他身体上的饥饿，但是心灵上的饥饿，只能用人来纾解。 　　贪婪让他发狂，想到自己爱的那个人不得不远离自己，楚君就会自残。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除非自己找到“最初的办法”…… 　　…… 　　“秦音。”打开门打了一个招呼，楚君的声音除了往日的平淡，还多了几分死寂。 　　秦音愣了一下，好好打量了眼前的楚君一下，斟酌着却是难以发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这距离上次面见才几天，眼前的楚君黑眼圈无比浓重，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觉了；头发也没有了往日的利落清爽，带着颓废的凌乱。 　　楚君的状态很不好，从他的身体，到他的精神。 　　“先别管那么多。”楚君低声说道，“镇静剂有没有，或者是强迫让人失去行动力的……我需要很多。”秦音是化学药学专业的，这个时候再怎么样排斥那种外物，楚君也只能相对的屈服，依赖药物来控制自己。 　　“你疯了么？！”听了楚君那样自甘堕落的话，秦音的声音立刻抬高了八度。实在气不过，秦音上前一步揪住了楚君的衣领，把那个无比颓然的人拉扯向自己。 　　这几天陈风在自己家里是什么表现，秦音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一直是把陈风当成一个需要多多照顾心疼的孩子，但是之前，本该最疼爱他的楚君，对他做出了这样难以原谅的事情！ 　　还有现在…… 　　“难道现在这个鬼样子，你就很满足了！？你有没有考虑过陈风的感受？！”秦音真的想一拳把这个人打醒，但是突然，他又愣住了。 　　此刻楚君眼中流露出的感情伤感到让秦音都不敢相信，明明是那样的悲痛，但是全部都被他克制压抑了下去，秦音能看清楚那绿眸中翻涌不息的感情。最后，那低沉的、没有一点生命力的声音闷闷地回答了他：“他在你这里，我很放心，真的很放心。” 　　“你真是疯了……”秦音松开了抓着楚君衣领的双手，咬紧牙齿恨恨地说道。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楚君突然把自己的衣服扯开，秦音还没骂他“变态”，才瞥了一眼楚君的上身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看见楚君身上那些难以愈合的伤痕，秦音也是不敢相信。 　　“你知道了吧，或许很快我就变成彻底的野兽了，根本不需要……实验室的那些人再对我做一些什么试验，就会先疯掉。”楚君自嘲地笑了一声，穿好自己的衣服，他很丧很丧地靠在门边的柜子上，轻声说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杀了我的人，是你，秦音。” 　　喻言他到底在想什么，楚君难道不是喻言一直在等待并且无比珍惜的人么，难道不都是“同类”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呢……秦音脑子里一片嗡鸣，但是他听见了自己木讷的声音：“好的，我知道了。” 　　…… 　　将大量的药剂注入了自己的体内，楚君呼出一口气，躺在床上，随便想着什么事情，也很快就睡了过去。这是秦音给他特殊配置的药剂，也是现下里对楚君伤害最小的药剂。 　　虽然秦音被革职，张谦也因此受到牵连，但是两个人的感情却是突飞猛涨了。 　　两个人现在算是有足够的行动自由，虽然这种自由是要被特警署监视着的自由。不过他们实际上也并没有在乎这点监视的眼睛，该去哪里也是随性去着。 　　秦音要弄到基础药物也有很多的渠道手段，可以很轻松地避开那些眼线。秦音也知道楚君这个状况并不可能再隐藏很久，迟早会有人知道，然后引起基因异能界的风浪，但是秦音总感觉能隐瞒下多一时，就是对楚君多一分的帮助。 　　在家里配置出药剂来，再秘密送给楚君，见面后秦音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遗憾地拍了拍楚君的肩膀。 　　客观评判秦音，楚君知道他说不上是一个好人，但是的确是可以信赖的人。 　　第二天起来看监控，自己也只是单纯地躺了一个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做。 　　这是一个好现象。 　　楚君知道自己不能依赖外界事物，尤其是这种自损很大的药剂，但是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他的身体也消瘦了下去，许久没有正常的饮食锻炼，楚君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了。 　　现在或许不管是谁……都可以很轻松地对付自己吧。 　　不能站在最高处活下去，就只能死。 　　这是世界教会楚君的生存本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私仇和约定 　　虽然早就意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总还是觉得太快了，连回顾与陈风一起的温馨时光都不够。 　　给自己注射了大量的药剂，楚君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陈风，等待着黑暗把自己完全吞没，等待着彻底的寂静笼罩周身。 　　有人闯了进来，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是直接砸门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有监控的小区里冲进来的。大概是一群有组织纪律性的人吧，或者是那些潜伏在黑暗里并没有清洗的党羽……这种情况只会更加危险。 　　楚君听见了那些动静，但是他的的反应已经很慢了，还没有坐直身子，就已经被来者一拳击在腹部，差不多丧失了全部的行动能力。 　　也不是……特别痛吧，大概。楚君咳嗽了一声，狼在夜间的视力很好，虽然其他反应力退化了很多，他的视力还是可以让他看清楚吐在自己掌心的血。 　　红中有些发黑，虽然不像那次吐的血全是墨色，但这也已经显示了他的不健康，不过……只是这样，应该还不会死吧。 　　“至少我不是对你所有的承诺……并不全都是假的啊……”楚君还很有闲心地低声笑了一声。他的后脑勺被人用东西很重地砸了一下，在药效还没彻底发挥出来之前，楚君先一步昏迷了过去。 　　遇见你之前我不怕死，遇见你之后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 　　这个承诺，应该不是假的吧。 　　不是的吧？ 　　…… 　　楚君动了一下。被捆缚得很是结实，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手脚的经脉居然都已经被人挑断了……也还真是严谨。不知道是不是药剂的作用，居然真的不是特别痛。秦音给自己的药剂剂量果然很足，自己所有的感觉和反应力都变得很慢，甚至在药效发作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 　　“苍狼王楚君，哈哈，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充满奚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君懒得抬起头看他们。反正特警署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觉悟，在走进那个荣耀与骄傲开始的大厅的同时，他们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不管是因为公事任务，还是后来被单独找上的私仇。 　　“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哎，要不是知道你住在哪里，我还真的很怀疑，那个躺在床上像个死人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你呢！” 　　是吗……可是那个人真的还是“楚君”吗？那个人已经对陈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那个人还是“楚君”吗？那个人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楚君”啊？楚君明明是要保护陈风的，伤害了陈风的人都是“楚君”的敌人…… 　　所以，从那之后，最想杀了现在这个躯体的，应该就是楚君了吧。 　　现在有人来替“自己”动手了，真好。楚君不由得微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很是欣慰的笑容。 　　真的不要紧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魔的那个谁，可是给他注射了可以进化成‘神’的药剂啊！但是那个药剂到现在都还只是实验，概率很不稳定呢！”居然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出去了，那么……王宗琮他实际上也早就知道了吧？或许他一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数值……一直不发话，是他看见了有趣的现象，还是直接放弃了自己的这个实验体了呢？ 　　“世魔那帮人，别说还真的都是一群变态啊~比实验室还要恐怖的地方……唉，还好没有去他们那里，否则或许哪一天醒过来，就看见自己没有头的尸体在一边看着你了~” 　　“你才是变态吧说得这么详细做什么！看看，楚君就是经过他们手的下场！” 　　“哈哈，是呀，哎呀，当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可怜啊！” 　　“别，你们是不知道实验室有多狠。世魔已经算好了，至少他们还把你当‘人’看啊！” 　　“哈哈哈啊哈哈哈！” 　　是啊……王宗琮没把自己当人看过，而喻言……楚君知道喻言把自己看作是他的同类，但是喻言这个方式让楚君根本无法理解喻言。 　　楚君最恨自己，其次就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喻言。 　　“唔！”有人一脚狠踹在自己的胸口，楚君早就知道，被落井下石的特警署成员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只要承受就行了，痛觉传递得很慢；只要不死就可以了，活下去，就算不能去见陈风，也好歹是和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好歹，自己还信守了诺言，对他的最后一个诺言。 　　“你说，在一个人身上割几道口子，这个人还不会死啊？” 　　“啧啧，你性格好恶劣哦~据说这种基因在顶端的人，割了上千道口子也还不会死哦~” 　　“你还真是‘诚实’，这种东西都知道。好了，那我们动手吧。” 　　…… 　　这是第几刀了……流了多少血了……看不清了……视线模糊，视网膜已经出现了濒死的跳动。楚君无力地垂下了头，从刚才开始，自己或许已经在念一个名字了。 　　无意识的，但是一定会想念的那个名字。 　　陈风，我说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么。 　　“还真是皮糙肉厚啊，还是说就算这样他也会因为神经传递不过去所以死不掉？”那些残暴对待给予自己无尽痛楚的人似乎都有些烦了，楚君是真的记不清这是第几天，这是什么时候了，“我不想玩了，还有人想吗？” 　　“没有了，真的玩腻了。” 　　“杀了他吧。” 　　杀了他吧。 　　杀了我吧，把那个罪孽深重的我给杀了吧。 　　终于，被他们刺穿了胸膛。捆住楚君的绳索也被收了回去，触到了自己的那些伤口，楚君却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呻吟出来了。 　　快要死去的人，倒的确不值得浪费这样一根很克制基因者力量的绳索。 　　“唉，沾了血了，回去又要洗洗了……” 　　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没有把自己一次性杀了，是想为了什么？看自己苟延残喘也很有意思么？还真是残忍。 　　“呼……呼……”楚君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会，很想见到你啊，陈风。 　　“储君，你怕死吗？” 　　“遇见你之前，我不怕；遇见你之后，我不会。” 　　对不起，陈风，我大概，要失约了。又让你失望了对么，我还真是一个很差劲的人啊。 　　原谅我……如果像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也还有来世，那么就让我再一次保护你，好好地……再让我好好地保护你一次，好不好？ 　　…… 　　“哪里来的……火！？” 　　“退开一点。”秦音抬起手，示意站在他旁边的张谦后退几步。秦音的声音比夜色还要冰凉，丝毫没有带着一点他火焰的温度：“控制不好，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张谦抬起头，喷吐的火舌把整个黑夜给照亮。他看见秦音坚毅的侧脸在火光的跳动里变得愈发阴寒，仿佛带着地狱的气息。 　　他的身后，九尾狐在长吟，九条尾巴鬼火闪烁，绽放着紫红色的火光，邪魅妖冶到了极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恢复和宣言 　　“你醒了。”见到了那一抹略带湿润的浅绿恢复清明，秦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招呼过来医生，特警署资历最老的医生给依旧迷迷糊糊的楚君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确认自己还活着，只是差不多是一个废人了，是在半个小时后，楚君的意识终于算是缓了过来。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秦音和张谦，楚君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感动吗？”张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带着戏谑的语气笑着问道，“当时我们也很惊讶，看到你躺地上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 　　秦音拖着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张谦，直接到门口，然后把他踢了出去，关上了门：“滚出去。” 　　“啊啊啊~小狐狸我错了原谅我吧小狐狸放我进来~~~” 　　秦音又一次坐回了楚君床边的椅子上，这次他周身的气压更低，似乎很快就要爆发。 　　这种时候总感觉自己要说点什么。楚君喉咙有些沙哑，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呃，你们感情还不错啊……” 　　“呼。”秦音显得有些烦躁地摸了摸额头，“你现在还是不要没话找话比较适合。” 　　楚君默了一下，不敢随便动，怕怎么一下了自己好不容易被搭上的筋又要错位了：“哦。” 　　“是我的过失。”秦音双手环胸，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但是楚君能听到他的愧疚，“虽然没了权限我也应该找人看着你的。就算说不上是保护，也足够可以让你免受这场……” 　　“这不是我们都有的觉悟么。”楚君轻笑一声，看向阴沉着脸色的秦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陈风还好么。” 　　“……”秦音赤色的瞳孔看了楚君好一会儿——楚君感觉秦音的瞳色和以前相比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才勉强地挤了一个笑容，“他很好。” 　　“什么？”秦音这个笑容太不自然了，不自然到楚君都可以发现，“他知道这件事么？” 　　“……”秦音斟酌了很久，这次长时间的沉默让楚君眼神明亮、黯淡了好几次，“实际上，你之前已经失踪了一天，又在这里睡了三天。” 　　“陈风放不下你，有点丢脸啊楚君，居然要他来关心你了。”秦音有些疲惫地说道，陈风的痛苦他猜不到，因为陈风与楚君之间的羁绊太深。秦音曾经也痛过，但是不会有这么痛：“我们也想过阻拦他，但是他的决心太坚定，眼中的光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是他那天说要去看看你的。”秦音终于说到了现在最让楚君大脑混乱的部分，“只是我们到你家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人带走了，床上还有你的血……” 　　“他现在在哪里？”楚君打断道，声音颤抖。 　　“就在你家里。”秦音看向了窗外，下雨了，还很大，“自那天起就一直在你家里。我们还没有告诉他你被找到了，因为我们不确定你当时是否可以活过来。” 　　“如果你就那样死了，那么给陈风一个你只是‘失踪’了的幻想，不也很好么。” 　　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缓解了寂静所带来的尴尬，虽然有些急促，但是并不单一。 　　“有人陪着他么。”在漫长的沉默里，楚君的瞳孔收缩了好几次，情感翻涌不歇，最后只留下了死一样的寂寞。 　　“范粒陪着，他们也可以说说话。”秦音轻声说道，“是与世魔对立的组织，月赤，只是沉寂了有几年了，我们居然疏忽了。” 　　“月赤……”楚君轻声重复了一下，“就是……” 　　“嗯，在你的带领下覆灭的那个组织，但是他们的残党一直遍布各地，我们还以为他们放弃了，没想到。”秦音淡淡道。 　　“没想到的事情还多呢。”楚君轻声笑笑，自己残废了，虽然经脉是搭了回来，但是异能的流动路线已经完全断了。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这样，自己就不会伤害到陈风了。 　　“是啊。”秦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凝重了起来，“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么？” 　　“咦？”楚君没明白。 　　“是世魔的喻言。”秦音的声音冷了下去，没有喻言，楚君也不会受这样的苦。虽然是喻言告诉了自己楚君的位置，但是秦音对他怎么可能会起感激的念头：“我向特警署借了人手到处找你，但是一无所获。月赤的人藏得很好，否则我们这么些年来也不会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喻言是单独来见我的，当时张谦也不在。他给了我你的具体坐标，还……问候了你。”秦音咬了咬牙，“那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最后的抢救时间……他就是卡在了这个点上。” 　　楚君流下汗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喻言有关，但是他又似乎并没有对特定的谁怀有恶意。 　　喻言真的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他，问候了我什么？”楚君问道，如果只是什么“让他好好休息”，楚君认为秦音不会特地说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话，从那个让自己讨厌却又不得不低头的男人口中说出。 　　“他说……‘时间到了，’”秦音低声说道，那个金色头发、微眯着眼睛的男子似乎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慢慢走向自己，再借着自己的身体，将他想要说的话再次表达出来，“‘神将再次降临，在你我之中。’” 　　这是他的宣言，也是最后的审判。 　　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雨水的声音似乎充满了嘲弄。这是自然，也是异能力量来源的地方。虽然他们都可以掌握自然的法则，但是在真正的自然面前，他们这些力量，似乎就显得很是渺小幼稚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秦音低声问道，摸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或者是记忆。” 　　楚君脑子一片混乱，以前的冷静完全消失了。他没想去理解喻言的所作所为——那个家伙总是一副自己应该和他很熟悉的样子。只是楚君对他有关的记忆又是喻言自己抹去的，这种矛盾的行动，和一个小孩子都没什么差别。 　　喻言当然不会是小孩，所以他的一切行为都有他的理由……所以最后，喻言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到时候就知道了。”楚君低声说道。是喻言的缘故，他对陈风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是楚君唯一清晰记住的，也是让楚君和喻言彻底决裂的理由。 　　如果自己实力够强大，那么自己就可以杀了他了……只是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 　　“……那么我现在让陈风过来。”大概还是要时间去消化吧，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太快而且让人没有防备。就算是楚君也会觉得疲倦，尤其是他们现在又和特警署处于很微妙特殊关系的时期。秦音摸出了手机：“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休息，我问问。” 　　“如果在休息，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楚君闻言连忙说道，他的表情居然有些惊慌。 　　楚君的确很怕，他很是茫然。那之后他就只是想着陈风，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见过陈风，或者给陈风打电话。楚君压抑了自己所有的渴望，违背自己心意地特意避开了陈风，就算是秦音问他要不要和陈风见一面或者是和他聊会儿天，楚君都只会拒绝。 　　楚君总感觉自己再和陈风纠缠上一点什么，就是将陈风心中的裂缝再撕扯开一分。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陈风，应该怎么和陈风说话。 　　如果不见面、再逐渐遗忘，或许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陈风就会获得他在全身心受伤之后想看见——没有楚君——的完美世界。 　　这是楚君自以为的最后的赎罪。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狼狈和想念 　　“……”如果不能感觉到楚君这种明显的顾虑，秦音也就不配他那基因的名义了，“你在担心什么。”手机微微放下，这让楚君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被秦音的咄咄逼问搞的哑口无言：“我……” 　　“陈风从来没有怪罪过你。”秦音低声说道，“如果就算是这样了你还想着要辜负他，我……” 　　的确就应该在这个时候杀了你——让你死在他的记忆里，结束这一切，这也很好。 　　秦音没有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但是楚君全部都看懂了，从秦音不掩饰杀意的血色瞳孔之中。 　　楚君扭过头去，略有些屈辱地咬住了嘴唇，最后点了点头。 　　秦音冷冷地“呵”了一声，似乎对楚君这个回答很是不满意。他打通了那边范粒的电话，很快就被接起，然后简单“嗯”了几声挂掉电话，秦音的声音似乎有几分诡异。 　　那边难道出了什么事了么？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见陈风，身体和心却是那样的诚实。楚君忧虑地看着秦音，想听见更多关于陈风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音已经听见外面狂奔而来的声音了，真是辛苦陈风了，这几天他肯定也没有睡好觉。如果楚君真的脑子一抽怎么都转不过来了，秦音估计真的会气到想杀了他：“张谦刚才被扔出去之后就已经去接陈风了。” 　　“唔……”还真是一点考虑的时间都不给我啊……楚君才迟疑了一下，门就被人撞开了。 　　陈风的脸上全是水，不知道是雨水、汗水还是他的泪水；红一块白一块的，这一段路上的狂奔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全身湿透，而且他还只是穿了一件穿在里面的衬衣，外面什么都没有穿——在这样一个已经降下了温度的雨天里——衬衣因为雨水紧紧地贴在陈风的身上，淡粉色的肉体在快要透明的衣服下若隐若现；他的鞋子和裤脚上全是泥泞，似乎在哪里绊过一跤，或者是踩在哪里过，很是狼狈。 　　陈风看着坐在床上的楚君，差一点因为喜悦和虚弱跪在地上。秦音一把拽住陈风的手臂把他拉起来，随手扯过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了陈风的头上：“别感冒了。” 　　看着那边的两个人，楚君居然会觉得有几分和谐……这种和谐让他很不是滋味儿，心中似乎有一种名为“贪婪”的情绪疯狂暴涨了起来，想要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然后楚君看见了陈风脸上说不清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的难看表情，一时所有心魔消散，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是那以后……第一次见面啊…… 　　“好……好久不见……”见陈风红着眼眶转过脸来，楚君却只能让自己说出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刚才和秦音讲话的时候明明也不会结巴的，大概，全部都是对陈风的愧疚吧…… 　　“储君……”陈风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突然一个喷嚏全喷在了那块擦头的毛巾里，毛巾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用了。陈风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抬起头，还没有说出什么感伤的话时，他的后面晃出了一个魁梧的身体：“嘿~小狐狸想我了没？我这次做得很好吧~” 　　楚君有点迟疑地看了秦音一眼。 　　秦音确保了陈风已经可以站稳，就松开了他的手，走过去把那个想要讨他欢喜却是个丢脸的笨蛋拖了出去：“你们慢慢聊。” 　　“轻轻轻点轻点~还有啊，楚君你对小陈风好一点啊！我到家里才和他说了你醒过来了，他居然衣服不披一件就直接冲到了雨里，我一时还没追上。如果不是最后他摔了一跤我才把他拎起来，估计他要瞎跑乱跑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张谦一边受用地被秦音拽出去，一边和楚君说道。他没有注意到秦音拉拽他的力气变小了，只是专注于把他想讲的话给讲出来：“还有啊，刚才医院门口，我车速都没降下来，这小子直接开了锁冲出去——哎哎小陈风，下次你能不能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张谦伸出手很努力地想要拍拍陈风的头，但是秦音把他拽得离陈风有点远，他碰不到。 　　陈风只是站在那里很腼腆地笑着，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张谦还要嘱托几句，就被秦音突然加上的力气拉扯地差点摔倒。 　　“走了。”秦音脸上没有表情。路过房门口的时候，他对着墙壁上的控制界面一顿猛按，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高了好几度。 　　“哎哎别这么粗暴啊~不觉得我很聪明吗？”张谦委屈巴巴。 　　“住口，笨蛋。” 　　二人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楚君才敢把目光转向陈风。 　　陈风也只是站在门口一动未动。很神奇地，虽然他刚才进门的时候表情很是激动，但是现在他居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楚君，并没有……直接一头扎到楚君怀里大哭。 　　陈风用那块毛巾擦去了脸上所有的软弱。除了眼眶依旧发红，身体依旧因为寒冷而有些战栗发抖，陈风脸上居然再没有了什么看得出他内心的表情。 　　黑眼圈很重……也对，陈风睡不好觉。 　　“你……还好么。”楚君轻声问道。 　　小雀鹰这是独立了……也好，毕竟现在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了。 　　听不清陈风有没有回答他的话，滂沱的大雨把所有的声音都遮挡了。 　　楚君看见陈风一步一步很艰难地向他走了过来，动作有些不协调，似乎扭到了脚。楚君还来不及心疼，陈风就已经在他的床旁边站定，然后跪了下去，像只归家的野兽，手肘抵在床上，微微屈起，头埋在了臂弯里。 　　楚君视线略有模糊。他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陈风还没有干的头。 　　陈风这样会不会感冒，上次他就因为玩雪已经感冒过一次，这次会不会……楚君居然开始胡思乱想了，大概这也是一种软弱的回避。 　　“你还活着。”陈风的脸贴在了床单上，他闷声说道。 　　“是的，我还活着。”楚君只能单调地重复道。他的身上也并没有特别痛，或许这样动作幅度不大地动一动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可是自己还有伸出手抱住陈风的资格吗？ 　　“你为什么要走……”陈风的手颓然放下，攥住了楚君的床单，紧紧的，仿佛这样也就是抓住了楚君，再也不会让他离开，“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的么……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 　　“我会伤害你的。”楚君很努力地让自己冷漠起来。这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以前他一直都是冷着脸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现在让自己再变成那个样子……应该很容易。 　　陈风抬起头看了一眼楚君，突然笑了一声，然后他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样子太拙劣了……” 　　什么？楚君愣了一下，什么“太拙劣”？现在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储君……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见楚君一言不发，陈风终于无法继续平静，“呜呜呜”地哭了出来。这些话他那天就想说了，但是楚君没有让他开口的机会：“答应我别离开我……求求你了……” 　　我怎么答应你……楚君迟疑着无法回答，这怎么做得到，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让秦音保护你，不好么？”楚君喉咙一紧，轻声问道，心脏的跳动都痛苦了起来。 　　“但是，他不是储君啊。”陈风呜咽着，那个声音旁人听了都要心疼，更何况是楚君。 　　自己可以么？真的可以和他再一次在一起么？陈风可以不计前嫌，但是自己呢？自己可以容忍那样一个恶劣的自己没有所谓地出现在陈风的身边，继续挥霍着他对自己的善意么？ 　　“我做不到……”是的，自己做不到，知道自己有多危险，所以根本不能回到从前，“我做不到……” 　　“你都为了我活下来了！”陈风痛苦地喊道，伸出手牵过了楚君的手，“那么为什么不能再回到过去呢！就我和你啊！” 　　那么我应该怎么面对你啊，我的爱人。我的理智无时无刻不在控诉我的罪行，你还让我怎么样去爱你啊？楚君差不多都要绝望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的领域不是已经可以控制了么？我已经可以控制了，控制了……你可以教会我使用那个领域……咳咳唔……你不能战斗了，我还可以替你战斗啊！你受到了危险，我可以保护你啊！”陈风含着泪声嘶力竭，其中也因为涕泪而有些堵住呼吸产生的咳嗽。他憋不过气来，干呕的声音就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给楚君看看，让楚君看见他所有的真意。 　　“储君你不要丢下我……不要……”就像是和楚君进行最后一次说话，就像这些话现在不说出来，以后就又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楚君了，“就算你再也不能动了……我也，我也可以一直照顾你啊！” 　　“你的诺言可以不作数，但是我的不一样啊！我说了爱你，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啊！”陈风嘶吼道，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脸上全部都是流淌的水润。 　　——不要说得我的承诺就不是一辈子了！楚君痛苦地咬紧牙，但是他还是一言不发。可是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如果我再像上次那样伤害你，那我宁可在此刻死去！无声的呐喊让楚君的脸色愈发苍白，但是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被陈风抓住的那只手也根本抽不出来。 　　陈风看不见的被棉被遮挡住的另外一只手，慢慢收紧，收紧，然后楚君的掌心居然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爱，我，……”楚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绝情的话了，只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真的说出来，而且还是对陈风说，最近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与我无关。” 　　陈风突然直起腰来，把没有防备的楚君拥入怀里，吻上了楚君的双唇。 　　这个吻错过了多久了……甚是想念。 　　我的爱与你无关，那还与谁有关呢？你明明也是爱着我的，为什么不承认呢？陈风疯狂地吻着楚君，他的吻技的确没有一点进步，只是胡乱地啃着楚君的唇，或许这样的癫狂也是表现爱的一种形式。 　　“是的，和你无关。”介于楚君现在还受伤虚弱着，陈风最后还是挪开了自己的嘴唇。他也没有离得楚君太远，楚君能感觉到那单薄衣服下颤抖的身体，还有那跳动着的火热心脏。 　　将自己封锁起来的那些冰，都是要借着陈风的心火来融化的。 　　陈风整个人都很狼狈。他哭得有些难看，笑得却无比明朗。 　　“但是我爱的是你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换衣和赎罪 　　陈风安然睡去，他的手在梦里依然执着地攥紧着楚君的手。楚君转脸看向了窗外，雨水冲刷在窗上，把窗外的景色完全模糊。两个人，一个房间，没有一点声音，就像以前一样……的确很好，但是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 　　秦音敲门进来，看见陈风跪在楚君床边睡着了，眸色一沉。 　　“秦音……我是不是一个，人渣。”楚君低声问道，他不想吵醒了陈风，这孩子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这次能睡着，自然要让他好好休息。楚君也不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又出现在了陈风的身边，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温度，他才能这样……嗯，充满信任地睡过去，像以前那些一起共眠的夜晚。 　　“你知道就好，还不是无药可救。”秦音走过来，手中一套棉质的新衣服。他轻轻地把陈风捞起来，让他坐在床上，那一只手还是抓住了楚君，“我知道应该让你来，但是你现在动不了。” 　　“……”陈风身上穿的还是刚才那套全部湿透的衣裤。就算之前秦音已经把室内温度调高了，偏高的温度把陈风身上的那些水分给蒸发了大部分，但是穿着这身还带着潮气的衣服睡着，对陈风的身体自然不好。楚君知道现在必须要有人给陈风换衣服甚至帮他擦个身子，但是……自己行动不方便，又不可能把陈风再叫起来让他自己去换一身…… 　　只有秦音……可是，可是楚君又怎么能甘心…… 　　“别担心。”秦音淡淡道，“我把自己的感知都封印起来。” 　　楚君微皱眉头，不是很懂秦音这话什么意思。 　　“触觉，视觉，全部都封印起来。”秦音微垂眼，看着陈风那略显苍白的脸还有那厚重的黑眼圈，秦音的手指不由落下，轻放在陈风的眼眶，然后沿着那黑眼圈的轮廓轻轻移动，“我听你的指示，帮助他换衣。” 　　“你……”楚君微怔，想不到秦音居然真的能为他们做到这一步，替他考虑到了自己想到或者忽略的全部，并且已经制定了相应的最佳方案…… 　　在楚君略带颤抖的声音下，秦音帮陈风把所有的衣物给剥下，然后换上新的睡衣。虽然没有了触觉，秦音的手法还是很轻。他也知道陈风现在太累，不能给他太大的触感让他醒过来。很顺利地完成了一切，秦音把陈风放到楚君被窝里，给陈风塞好了被角。梦里的小雀鹰舒展开了眉眼，似乎还梦到了很甜蜜的故事，脸上带着笑容。 　　秦音这几天没有看见这孩子笑过，而现在，陈风终于释然了——只是因为楚君回到了他的身边。秦音猜不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有多深，只知道，这样已经足够了。 　　“楚君，你要知道，所有的愧疚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直起身，自然知道楚君想要说什么，秦音略冷淡地说道，“与其愤怒地叫嚣着什么，还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回到最初。” 　　“……”楚君瞳孔锁紧。他的眸色也略有些变化，浅绿色的眼眸没有了以前碧绿色时候的凶狠气势，反倒为他添了几分温柔感情的外露。 　　“原罪。”秦音说道。他本来不想说的，毕竟这种事情多少也牵涉到了他的隐私，但是现在似乎不说已经不行了：“接受最初的你，不要想着违抗那种力量。” 　　“你说什么？”楚君闻言低语，自己最大的“问题”居然就这样被秦音直接指了出来，似乎一点顾虑都没有。自他被喻言注射过了药剂，楚君就能很明显地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外的存在想要来控制他——或者说，那是自己最初的…… 　　“那是你的罪。”秦音察言观色，不知何时他白皙手指之间又夹了一支烟。秦音最近烟瘾有点大，似乎就是为了补偿那几天在绝境之时他好久都没吸上的烟：“你如果再抗拒它……它就会毁了你。” 　　没有道理，秦音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这种事情。楚君的脸色沉下了几分：“为什么你会知道。”他都快要怀疑眼前这个秦音，又是喻言幻化出来的伪装了。喻言的精神领域可以通过操纵他的意识直接控制他所掌控的那些冰雪，那么现在给自己易个妆容又会有什么困难？ 　　“大陆上有三个神临地，那年的实验室是其中一个。”秦音将烟放到唇边，睫毛敛起，将他血色的瞳孔完全遮挡，“实验室旁边的悬崖之下，就是原罪的本源。” 　　“……” 　　“欲望，暴食，贪婪。”秦音吸了一口，实际上这烟卷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影响感知的效果，这只是……秦音混合了一些中草药卷出来养身或者想过烟瘾时候抽的。“这些罪是找人上身的，我上身了欲望，而暴食和贪婪，则到了在场剩下还活着的，你身上。” 　　“那到底是什么？”楚君的声音里带着凶狠，“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和喻言又有什么关系！”楚君只是很敏感地感觉喻言和这一切有逃不脱的关系，但是他不知道，这次喻言扮演了什么角色。 　　“轻点，笨蛋。”秦音没好气地说道。 　　楚君立刻知道自己因为情绪过激声音有点抬高，低头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小雀鹰，楚君松了一口气，再用审视的目光望向秦音。 　　“原罪有七，是基因异能者初代的罪恶。”秦音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里还是隐藏不了他平时的平和，如同蝴蝶震颤的双翼，那充满磁性和魅力的音色很轻易就吸引了他人最多的好感，“骄傲，懒惰，暴怒，贪婪，欲望，暴食和嫉妒。纵使我们将所有的异能给清洗废除，这些罪恶也不会除去……因为这都是存在于我们基因里的罪。” 　　楚君没有说话，信息量有些大。 　　“基因异能者此生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赎罪’。”秦音淡淡道，“我知道很不公平，但是这就是真相——那些将我们‘创造’的实验者，他们圣洁干净但是做错了很多的事情，我们无辜弱小但是罪孽缠身。我们要赎罪，赎他们的罪。” 　　“怎么会……”楚君疲倦地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一直以为“基因”“异能”都是神赐的，掌握着那种至高力量的都是上天的宠儿，却不曾想过，在秦音这边的概念里，基因异能者却是完全站在神临对立面的魔鬼。 　　“本来的确是‘自然’，那种感染进化。”秦音道，又吸了一口。说出来总还是会有些烦躁，这种“不公平”本来就没有理由而且无法违抗……真的让秦音很愤懑：“但是有了那些夹杂着欲望的实验，这种神赐就完全变了性质。” 　　“……” 　　“逆天的创造，指望凭借人类的力量达到神的境界……怎么可能。”秦音看了看睡着的陈风，不由怜悯地摇摇头。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孩子了，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HY……喻言，还有你？”楚君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点什么，喻言给自己灌输来的那些记忆疯狂地撕裂着他的精神世界，这种直接入侵精神世界的钻心疼痛就让楚君根本难以再冷静下来思考一些什么了。 　　看着楚君那样痛苦的表情，秦音只是叹了口气。今天说的已经有点多了，楚君说到底只是个病号，还有可能是余生残废的那种病号…… 　　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吧，至少楚君能活下来，就已经是陈风最大的幸运了。 　　“早点下定决心吧，楚君，时间不多了。” 　　“到底是彻底地解放自己，还是就这样让自己再也无所作为……该选择了。” 　　这句话说完秦音就不再言语。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把自己手中的烟抽完，关上灯走了出去。 　　楚君慢慢地让自己躺倒下去。空气里还弥漫着秦音刚才抽的烟味，很淡，带着他不知道的药草味道，这样的动作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多少的疼痛。本来楚君也以为经脉被挑断了会有多痛，现在看这结果……也不过如此啊。 　　他小心地躺好，陈风一直抓着他的手，楚君也没有松手。 　　这次楚君的心很是平静，没有之前的燥热和狂怒，那些充满暴虐的情绪仿佛都被自己旁边的这个人给感化了，只留下了安定。 　　自己的确做错了，不能回头了——那就走得更远一点。 　　走到最黑暗的地方，离光最遥远的地方，然后突破那样的黑暗，就可以看见同样的光明。 　　这是我的地狱路。 　　楚君的手覆盖上了陈风的脸颊，然后环过陈风的身体，把他的身体往自己胸口靠过来。 　　梦中的陈风“嘤”了一声，然后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楚君用唇轻轻碰了碰陈风的唇，然后将陈风抱得更紧了一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忍受和抉择 　　“唔……储君……”睁开眼是那熟悉的眉眼，似乎还在沉睡，陈风居然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一点都不怪楚君，就算楚君对他那样粗暴，他也愿意忍受。他只是不想楚君就那样把他抛弃，逼迫让自己远离他……小雀鹰的世界真的很简单了，楚君早就是他全部的世界了——但是楚君却要把他的这种温暖希冀给收回去……这让陈风怎么好受。 　　陈风真的不在乎，就算楚君每隔几天要兽性发作一次对自己粗暴一次，他也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是想在楚君身边，一直，一直。 　　楚君没有像以前那样迅速睁开眼睛。陈风近距离端详这张自己做梦出现时候都会无比清晰的脸，他心是一阵疼痛。楚君脸上全是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白色痕迹，他的健康状况绝对不比从前，眼袋微微下垂，颧骨突出，双眸深深凹陷下去，真的像是一名大病未愈的患者。 　　陈风心疼地想伸出手摸摸楚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楚君搂在怀里。楚君的呼吸的确可以喷到自己的脸上，但是这种气息很弱，因为楚君现在还是太虚弱了。 　　陈风小心地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然后咬住了楚君的薄唇，舔了几下，才很是满足地挪开自己的嘴唇。 　　真是永远都不满足，永远都吻不够的感觉啊…… 　　楚君是在感觉到陈风的吻的时候清醒过来的。当那两瓣柔软触过来的时候，楚君就像被电击了一般，突然就清醒了，但是他忍住了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陈风很羞涩，他很享受陈风主动和自己亲密，又很害怕自己的哪一个过激举动让陈风又回想起了什么，让他逃离。 　　真的想把你留在身边再也不放你走远……但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储君，你醒了？”唇分后，陈风看见楚君睫毛动了一下，带着惊喜和微微的遗憾说道。楚君醒过来了，他们就可以聊很多事情了，比如分开之后的……种种；遗憾的就是楚君这么快醒了，也不是休息得特别充分，而自己也不能再多看看他的睡颜了…… 　　见楚君睁开了眼，那浅绿色的眼眸居然还带了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湿润，这样的楚君陈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微微羞红了脸。他像以前那样蹭了蹭楚君的胸口，却没注意到楚君突然变化了的脸色：“这次不要再把我丢下了……带我回家，好吗？” 　　“……”楚君还是沉默。秦音说得简单，早点做决定，能怎么决定？陈风依赖得温柔，但是自己难道一次又一次辜负他吗？ 　　“我不能控制自己。”楚君低声说道，“会伤害到你……” 　　“我不在乎啊！”不想听见的答案又一次从最亲近的那个人口中说出，陈风突然有点崩溃一般地大声喊道，陡然提高的声音的确把离他这么近的楚君耳朵吼得“嗡嗡”作响。害怕楚君再一次把他抛弃，陈风紧紧抓住了楚君的肩膀，把头埋在了楚君的肩胛处，眼角流下来的温热直接让楚君整个人怔在了那里：“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是你啊……” 　　“陈风？”楚君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他只能犹豫着轻轻拍了拍陈风的后背，除了轻唤他的名字楚君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做不到。 　　陈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楚君的肩头，一言不发。他惨白的五指用力收紧，楚君能感觉到陈风那焦虑的情绪，但是楚君无法回应。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别这么说……陈风，我……”胸口很痛，真的很痛。有一个人在疯狂地叫嚣着，那个人和楚君长得一模一样，存在于楚君的精神世界里。楚君能将那个人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对楚君竖起中指，鄙视着楚君的优柔寡断。 　　那个人大声说着，说着两个人共同的欲望，但是一个人只是单纯地想去占有连带着伤害，另外一个人还想到了守护。 　　陈风，就是选择——要他，要他，只有他才可以填满自己所有的空虚！ 　　这就是原罪贪婪，他正在对楚君大声喊着。 　　只是一次，还远远不够；所有的感知还不够明确，所有的烙印还要更加深刻！ 　　“等我。”楚君突然低声说道，落在陈风腰间的手也搂紧了几分，“五天……不，三天，就够了。” 　　“什么？”第一次听见楚君说这样的话，而不是那样单纯执着的“不行”，陈风虽是疑惑，却带着更多的期待抬起了头。他认为楚君只要不是一口否定，就是他能得到的肯定！ 　　楚君还是愿意和自己一起的！ 　　“三天，我会给你结果。”楚君低声说道，“也是给我自己最后的结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吗，陈风。” 　　“我可以等你的！”陈风闻言又一次差点热泪盈眶，“只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可以等你！”他只是笨拙地重复着，像个呆呆傻傻的孩子，除此之外说不出别的话。 　　“好。”楚君的手落在了小雀鹰棕色的发间，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那么再让我试一次……”逆天或者是陨落。 　　“储君……” 　　“时间不多，帮我找一下秦音。”楚君说道，“然后你跟着张谦回去，三天后再回来。” 　　“不行！”陈风脸色大变，楚君的措辞已经是让他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心绪大起大落数次，经历了许多大喜大悲，让陈风的泪腺或者是他的表情管理系统都快要出现了问题，“你是不是又想走？！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你走……你不可以走！” 　　“乖，你要好好休息了。”楚君心疼地摸着陈风的脸，小雀鹰以前就是发育不良很是瘦弱，自己疼他宠他好不容易把他养胖了一点，现在却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陈风的精神状况更加差，“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忍心再让你在这里？” 　　“我会在你旁边好好休息的……不要让我走……让我看见你啊……”陈风声音颤抖，总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里，那片没有光明的黑暗中。楚君的定位点从他的仪表里消失，仿佛那个人也一起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最后还是找到了楚君，但是那一段没有希冀的路，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陈风现在也说不清了，回忆出现了模糊的偏移。 　　只记得，自己想去见到他——不论其他结果，不顾一切地，只是想要见到他。 　　就算要死，死前最后的世界里，也要有他。 　　“……那，先帮我找一下秦音好吗？”楚君低声安慰道，陈风红着眼眶的模样实在让他心碎，如果他的心现在还算完整。陈风含糊了一声，嗓音里全是强忍下去的哭泣声。 　　陈风挪下床，才打开了门，就看见了坐在外面的两个人。实际上，隔壁的几个房间里，全部都是特警署的人。这并不是秦音和张谦可以调过来的人手——虽然他们还是有着特警署其他人的敬重，但是说到底他们现在已经失势了，实际的权利都已经被剥离——而是王宗琮特意安排过来的监视者，近距离观测楚君的人。 　　赵伴月自然不会赞同这样的安排，特警署现在各个方面都急需人才，但是王宗琮直接越过了他的权限去下达命令，等到最后他也知道的时候，所剩不多的这些精英居然已经被王宗琮“洗脑催眠”结束，来执行监视任务了。 　　“秦音指挥……”陈风小声说着，“储君……他说有事要找你……” 　　“好。”秦音昨天晚上没有睡，只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望着天花板。张谦本来是想把他拉到一边的房间里去小憩一会儿的，遭到拒绝后，张谦索性也坐在了秦音的旁边，不管秦音到底理不理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秦音说着话。 　　好像，如果是两个人的话，漫长的夜也变得短暂而且有趣了起来。 　　“你带他去吃点东西。”秦音吩咐张谦道，“清淡点。” 　　“好的。”张谦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他们早就习惯了熬夜通宵，这种基本算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夜，实际上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放松，走几步就能恢复到之前最清醒的时候。招呼着陈风过去，张谦又开始了他神奇的“安慰”人的方式：“楚君没给你早饭钱是吧？哎呀，那这顿我请了，下次别忘了哦……” 　　秦音无奈地笑了一声，走进门内。秦音的精神境界太高了，就算王宗琮知道这一点，并且派了几个精神系的异能者过来，秦音的本能精神力也还是要比他们高出一截。 　　当秦音关上门的时候，结界已经无声地将那些异己隔绝在了外面。 　　秦音知道，楚君要做出决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纸和执念 　　“我该怎么做。”楚君开门见山，“唤醒那种罪……力量的方式。” 　　“贪婪，暴食。”秦音低声说道，“在苏醒之后永不满足，所以你只能想办法让你的‘饥饿’满足……不管是你身体的，还是你心理的。” 　　“……”楚君微微一怔，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可以看透自己的内心。那些被挑断的经脉虽然已经被搭接回去了，但是再也无法产生顺利的异能流动了。除非自己真的可以掌握那种“神赐”的力量，用神迹，让人间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重新变成可能。 　　“过程也没有那么复杂。”秦音一手插到了裤子口袋里，一手伸向胸前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抽了一张白色的看起来像是硬卡纸的东西出来，“如果你想好了，我帮你进入那个‘世界’。” 　　“……你到底是谁。”楚君突然寒了目光，眼前这个“秦音”实在让他不安。 　　知道得太多了，“非法”的手段也太多了……为什么会这样？那个特警署分部前指挥官，难道就这样存在于“规则之外”吗？ 　　“秦音，如假包换。”楚君对他的敌意很强烈，甚至含带了杀意，太明显了，秦音想忽视都不行。想不到都已经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了，这个人的杀意还是可以这么凶狠，该说他是坚定呢，还是太残忍了呢。秦音轻笑着摇头，似乎带着对自己的讽刺，慢慢开口说道：“我与喻言私下里的交流，可比你知道的多太多了。” 　　“你！”楚君一激动后背就是一阵悸痛，他立刻弯下腰一手撑在腿上咳嗽起来，抬起的绿色眼眸偏向了翡翠的颜色，更加深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复仇。”秦音很平静地说，一道火线在他的眼底弥漫开去，“没有理由，就要我去承担……当年无来由变成我的代价，那么我就现在注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整个实验室，整个特警署，所有，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只为了满足他们的欲望……凭什么。”秦音声音很轻，火焰燃烧开来，映红了整双血色的眼睛。每次他都想让自己平复下心情，但是他做不到，总会有一些生命的底线，是永远无法容忍的错误：“我不能接受，所以这种错误必须修正。” 　　“你从一开始……就是喻言那边的人！？”楚君总觉得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秦音轻笑，“我不是喻言那边的人，之前甚至都不认识他，但是我也只能说自己是‘潜伏’在特警署里的人，和特警署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楚君略微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他不知道王宗琮所谓埋藏在自己体内的炸弹，是否还带着窃听的功能。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秦音现在说的这些话就很危险了——虽然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也，呃…… 　　“我们是同类。”秦音很是坦然地说道，“我们的立场应该相同——没有其他理由。” 　　“……我如果说，我只想带着陈风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躲起来，和他平静地过下去，你相信么。”楚君突然很感性地问道。 　　“我相信，并且，相信你会做到。”秦音并没有哀楚君不幸恨楚君不争，那样淡然的语气仿佛早就料到了楚君会这么说出来，“在喻言完成他的‘清洗’之后。” 　　“什么……清洗？”楚君愣住，今天的信息量相比昨天更大，他都觉得有些应接不暇了。 　　“……他说，他会再次引导出，‘神临’。”秦音的声音也略微压抑了下来，虽然这很不可置信，但是如果是喻言说的，那么秦音就只能选择相信。因为那是喻言，也只有喻言……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说出这样的话来。 　　“让神重新降临人间？”楚君敏感地抓到了问题所在。 　　【神临】这个概念本来就是那些实验者提出来的，表示基因异能者最高程度的存在。凡人渴望成神，所以寄托了他们这种畸形向往的实验体，就是神临者。 　　但是喻言不是这个意思，他说要引导出“神临”。所谓引导就是通过他的引领而导向出一个新的方向——神临，让神的意志再次投影在这个世界，让神重临人间！ 　　“没错。”秦音目光如炬，“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想让一切罪恶回去，如果可以。” 　　“喻言他可以面对神么？”楚君问道，也有点讽刺，如果喻言真的那么厉害，那么就是自己太自不量力了啊，居然还以为自己可以与喻言抗衡，“面对神，他可以克制他‘本能’里的畏惧么？” 　　“他只有一个概念，而你说的也只是理论。”秦音不置可否，轻轻叹道，“虽说我们的异能来源于神临光柱，我们的血脉里应该对那样的存在有所畏惧，但是别忘了，我们的基因里早就充满了罪恶，不是最初的，也就谈不上‘祝福’。” 　　楚君立刻不再言语。 　　“我们不是纯粹的，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再对那样的纯粹屈服。”秦音双手环在胸前，“我的确不知道喻言到底什么想法……他的执念似乎比我还要深。” 　　“是么……喻言啊……”但是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他。楚君暗自握拳攥紧。 　　“他经历得比我要多太多。”秦音道，“他是实验室最出色的实验体。前几年他一直隐姓埋名，但是今年，他似乎活跃了一点。” 　　“……”是因为，陈风么。楚君皱起了眉头，不对，喻言说是来找自己的，那些记忆…… 　　那些封存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但是楚君不知道最后的记忆拼图落下之后，自己会看到怎么样的过去。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身上有着原罪，所以我们在‘存在’的这个方面，和神是没有区别的。”秦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我们和他们一样……都应该，高傲。” 　　“……”楚君低下了头，手臂上的绷带缠绕得很紧很紧，让他胸口都被压得有一点闷。 　　“所以说了这么多。”秦音突然没等待楚君的回答，直接点燃了那张白色的纸，轻轻说道，“你还是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吧，不管你是否愿意。” 　　“……”没错，很多事情并不是关乎愿意与否的，留下的选项，只有“必须”和“不得不”。 　　“祝你好运。”秦音将那张燃烧起来的纸放到了地上，很神奇的，那张纸并没有将火焰蔓延开去。火焰只是燃烧着那张纸，就算接触到了其他的可燃物质，火焰也轻轻避开了。 　　楚君不知道这是不是秦音的障眼法。 　　开始怀疑这火焰是否存在的时候，他闻到了纸张被点燃的香气。 　　那种香气很奇异，带着一丝甜腻但是不让人恶心反感，香味很轻，但是让人无法忽视，很轻易就被吸引牵挂过去。 　　居然勾起了楚君的睡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绪和代价 　　暴食和贪婪，实际上也很适合楚君。狼性残暴，贪婪好食，永不餍足。 　　秦音看着垂下头已经睡过去的楚君，没有说话。将楚君在床上放平了，秦音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燃烧起来的白色纸张，香气弥散在整个房间里，却再也无法影响到秦音了。 　　秦音意味不明地合上了眼睛，他的太阳穴有点疼。 　　“如果能醒来，那就最好不过了，再也醒不过来……”那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了。 　　战胜那种罪吧，楚君，如果你还想继续回来守护陈风的话；万一回不来了，那么小雀鹰就会寂寞了。 　　走出去，张谦正好带着陈风回来了。大个子的手里还打包了两份早饭，虽然是很小很简单的事情，倒也足够让秦音感觉到他的贴心与温暖了。 　　“秦指挥，储君他……”陈风有些慌乱，嘴角一点油渍都还没有擦掉，秦音可以猜测出他是有多急切地吃完早饭再赶过来的。估计如果不是张谦拉住他，陈风是想带到这里来吃的吧。 　　“没事，等他几天。”秦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强迫，“陈风，你需要休息了。” 　　“那，我进去陪着他。”陈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势的秦音，畏缩了一下，他就想去待在楚君旁边了。 　　“不行。”秦音冷冷地说道，“别进去，你去休息就行了。” 　　“你？”陈风第一次被秦音怼了，茫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张谦，谁知道张谦脸上也带着疑惑，不明白秦音这突然改变的情绪——是因为楚君说了什么抵触到了秦音，他要把那样的火气发在小孩子身上吗？应该不会吧…… 　　张谦队长读不懂小狐狸，所以才会想一直读他。或许有一天读懂了，他就收获圆满了。 　　“你别闹。”秦音的确很是冷淡，“张谦你带他离开这里。” 　　秦音这样可谓是性情大变，陈风真的木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刚才还和他好言说话无比温柔的秦音指挥，为什么只是自己吃了一个早饭，回来的时候就凶自己了呢！ 　　“秦音指挥您是……因为我和张谦队长吃了一顿早饭就不高兴了吗……”陈风小心翼翼地猜测，殊不知秦音和张谦的表情瞬间都变得精彩。两个人表情的变化落在了陈风的眼里，这种变化立刻让陈风心更悬了。“不……不是您让我跟他一起去的么……”他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道，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原因，然后现在又突然变脸，秦音指挥可就太过分了啊！ 　　“咳，你在说什么呢。”秦音有点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几缕赤发被他按住。他勉强让自己的亲和力高一点回来，不凶他，陈风就不听话；但是真的吓到陈风了，那就又不好了：“你现在在这里只会干扰到楚君，你要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陈风愈发不能相信了，秦音给了他一个足够明确的回答，但是这个答案又让他不愿意去接受。 　　“气息，你身上的气息对他的刺激太大了。”秦音不懂血液羁绊的宿命，但是他知道楚君的贪婪欲望就来源于陈风，陈风在这里绝对只会将楚君的状况引导向不好的那面，更何况楚君本来就在关于陈风的方面显出了优柔寡断，“楚君那人本来就不够坚定，你再去影响他，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陈风咬住了嘴唇，略显憋屈地挪开了视线。他身高相对较矮，在秦音他们看起来，陈风的确就和一个小孩子一样。轻叹口气，秦音摸了摸陈风的头发：“听话。” 　　张谦本来还以为秦音真的因为自己和陈风出去吃饭而吃醋了，结果现在见秦音面带慈爱地给陈风摸着头，他真的也想被顺毛了，轻轻拉了一下秦音的衣服，见秦音转来了目光，张谦也憋屈地咬住嘴唇傲娇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秦音：“……”这个傻大个想干什么？ 　　“我不想离开楚君……”陈风低声说道，“像上次那样……” 　　“不会的。”秦音笃定地说道，“如果他可以活下来，他不会再抛弃你了。” 　　“真的？”天真的小雀鹰话只听懂了一半他能理解的部分，听见秦音的回答，他虽然还是迟疑，但是也没有一开始的坚持了，“秦音指挥你……不会骗我的啊……” 　　“自然。”秦音点头道，“你好好休息。” 　　张谦最终也没能要到秦音的爱抚，于是将陈风带回家的时候，张谦一直在碎碎念碎碎念着什么，那种小情绪让陈风听了都只能苦笑。 　　“秦音前指挥，看起来您的生活还是蛮不错的啊。”阴恻恻的声音从过道的那头传了过来，正好是张谦带着陈风下楼，两个人最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的时候。 　　当两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秦音转过身去，无所谓地将手插在了口袋里：“王院长，别来无恙。” 　　“楚君现在怎么样。”王宗琮冷淡地站在那里，离秦音的距离适中。他看着秦音旁边的特警署特别病房，想到了在汪家的吃瘪，他的声音里也略微带上了几分情绪：“前几天我看他的数据是废了……真是，浪费啊。” 　　“所有的实验，不都包含了无限的可能性么。”秦音风淡云轻地笑道，自然全是轻蔑，“还是说您有什么打算？” 　　“与你无关。”王宗琮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秦音笑得诡秘，“虽说现在因为张谦队长选择的壮士断腕，我们暂时还动不了你，但是……如果你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就算是那样的‘代价’，也还是不够来偿还你的债啊。” 　　“放心好了，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留下把柄给你们的。”秦音点上了一支烟，目光随着那飘起来的烟雾向上远去，最后定在天花板上，就是不看王宗琮。 　　“秦音，我可以和你明说。”王宗琮突然一步跨来，将秦音压向墙壁。王宗琮的身高的确要比秦音逊色几分，虽然他的气势在那里了，但是秦音并不理会。 　　只是他突然靠得这么近，秦音又不好意思真的一口烟直接喷他脸上，只得不怎么愉快地低下头来，顺便把烟从嘴边拿下：“那么您的意思？” 　　“HY事件，我是二级负责人。”王宗琮压低声音，那张脸显得更加阴险了，“我负责远程的技术支持，那一天你们所有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 　　“……”秦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微眯的眼睛似乎是在思索，瞳孔里火光很浅。 　　“序号1，序号287，序号593……”王宗琮凑得更近，他的鼻尖仿佛都要贴到秦音的脸上了，镜片之后的细长眼睛，想从秦音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出来，“我应该没有记错，你也没有忘记吧，秦音？” 　　秦音默了一下，扭过脸去，又把烟放回了自己的嘴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宗琮露出了很得意的笑容，虽然他身为实验室最高的负责人，应该沾染了几分实验室里工作者的“高智商低情商”，但是他以前好歹是云尘学院的院长。见过了那么多的学生、教授，他又怎么可能是个没有脑子的人。 　　“对你们的监控的确是远了一点，你说你当年如果就放弃了、销声匿迹了有多好。序号1的叛变可一直是我们痛心但是最骄傲的事情，还好现在，你们都回来了。”王宗琮的手放到了秦音的肩膀上，秦音因为王宗琮的这个举动，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我对你的观察的确是放在秘密之中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放心……” 　　“院长你可以把手先放下……”秦音低声说道，语气有一丝异样。 　　王宗琮怎么会知道秦音是什么毛病又发作了，还以为他是慌张了，笑容愈发明朗：“序号1又在策划着什么，你是否有参与到其中？” 　　“轰——”回答王宗琮的是秦音的异能爆发，火焰直接将王宗琮给轰开。旁边房间的门在同一时刻全部打开，那些特警署的人冲出来，惊愕地看见王宗琮狼狈地靠在墙上，眼睛都歪斜到了一边。他的胸口是一片乌黑，那是火焰留下的痕迹。他们再目光一致地投向了罪魁祸首，谁知道秦音只是很淡定地一手插口袋一手抽着烟，要有多风流就有多风流要多倜傥就有多倜傥，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揍的是谁。 　　实际上秦音最后还是没有用尽全力，否则王宗琮的这小身板还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的确想忍，但是王宗琮的气息他很讨厌；王宗琮碰到了他的衣服——这让秦音更加讨厌，并且绝对不能原谅！ 　　“咳咳……”王宗琮也是愕然，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秦音居然真的会动手！ 　　“王院长，您如果还抱着那样的念头要查我，那您就查好了，我无所谓的。”秦音淡淡道，火焰，赤发，烟光，烟雾迷蒙带着神秘的美感。他用餐巾纸擦着自己刚才被王宗琮碰到的地方，然后把纸点燃了，留下一地灰烬。 　　“不过，下次记住不要碰我。我讨厌别人碰我，尤其是肮脏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章 伪善与贪婪 　　“……”这里就是秦音所谓的，“那个世界”么。 　　楚君打量着周围，没有说话。看起来和日常生活的那个环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也不知道秦音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这个梦境是什么意思。现在楚君站在小区之中，往前走几步就能看见自己的家…… 　　这就是考验么。楚君慢慢往自己家里走去，走了这么多年，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这条路，旁边没有人陪着，就显得格外短暂，只是几步路就走到了尽头。 　　打开门，楚君居然看见了陈风。 　　“储君，你回来啦？”陈风笑着扑入他的怀里，没看见楚君脸上瞬间的错愕。他比平日大胆了一点，但是小雀鹰还是脸红到了耳尖，依旧羞涩。 　　怀里的小可爱蹭着自己，楚君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将陈风抱紧：“是的，我回来了。” 　　像平日里一样，他做饭，然后共餐，最后陈风去收拾碗筷，平常到不寻常。楚君在餐桌边上又坐了一会儿，最后没有去看书，而是走到厨房里，看着那个洗碗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 　　这种感觉很微妙，看起来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是自己却又更清晰地记着，这一切都是幻觉，只是自己脑子里想的，并不真实存在。 　　真的……很不安。 　　“储君？”陈风回身放盘子的时候看见了楚君，很是奇怪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但是还是露出了很单纯的笑容，“怎么了？”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楚君走过去，将陈风搂在怀里。陈风双手捧住了楚君的脸，但楚君并没有吻下去，只是将陈风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 　　陈风是需要他的热吻的，但是怀里的这个只是幻影——而就算只是这样的“背叛”，楚君也不愿意再对不起陈风。 　　怀中的触感在逐渐消失，周围的景象都似乎变得虚幻，往离自己远去的方向散去，而陈风的身影也在慢慢消失。陈风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虽然楚君并没有吻他，但只要有了这样的拥抱，陈风也就满足了，他的索取真的很少。 　　楚君闭上了眼睛，这个幻影将他心中的柔软拿捏得太准确了。 　　“相信我，那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会得到那样的力量，然后任何人都无法把我们分开。 　　…… 　　“切，伪善的家伙真是恶心。”一个人站在离楚君五米远外的地方说道。他双手环胸站着，面容和楚君居然一模一样。但是楚君幻化出来的造型穿着一身修身的白色西装，而他则是黑手套皮衣皮裤还带着刺钉，看起来十分邪气。虽然面貌都是一样的，但是他看起来就是不符合“楚君”的气质。 　　一个如同寒冷的冰山要冻住接近者的热情，而另外一个却似最炽热的烈焰要把所有的人给拥抱。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给其他人的感觉就已经是截然相反的了。 　　“贪婪。”楚君冷冷地说道。七种原罪也有分别，比如暴食和懒惰，这些原罪就不会主动分离出人格来，只是会在生活中起到一些潜移默化的作用。楚君还没有完全掌控原罪的力量，所以他现在还没有特别的感触；而喻言嗜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懒惰在影响他。 　　苍蓝极影出现在楚君的掌心，也没有听得贪婪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楚君直接一剑就斩了过去。和自己相同的模样已经足够让人感觉不安，而且当时自己对陈风的暴行，也是“贪婪”这种原罪蒙蔽了他的理智。 　　所有对陈风的不利理由，都足够让楚君为之战斗了。 　　“真凶啊。”贪婪不疾不徐地避开，他的动作比楚君还要利索上几分。 　　两边同样是冰线冰风暴，但是贪婪的力量还要更加纯粹，楚君落在下风，一时间难以反抗。贪婪嘴上念叨了一句什么，他的风向突然改变，从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卷向楚君的防御漏洞，直接冻住了楚君的右脚。 　　“不好！”楚君心道一声不妙，想要后退，却怎么样都扯不开右腿上的束缚。 　　下一秒，贪婪的身影落到了楚君的面前，那略显狰狞的笑容爬上了贪婪的嘴角，楚君却是一动都动不了。只是一拳重击到楚君腹部，楚君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拳给冻结；才咳嗽着弯下腰，贪婪狠狠地抓住了楚君的头发，直接按着他的头往地上砸去。 　　随贪婪心意升起的冰刺刺穿了楚君的胸膛，楚君的头被重重地摁到了地上，后脑勺受到重击，视网膜的成像一时间出现了重影，那冰面也被这大力一击砸穿，各种碎冰渣都溅了起来。 　　“咳……”寒气直接冻入骨髓，所有的血液都开始慢慢冻结不再流动。楚君属性为冰是没有错，但是贪婪的力量比他要纯粹太多了，在贪婪的风雪之下，楚君一点防御或者是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贪婪和喻言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们都处在异能近乎无敌的巅峰，但是喻言更擅长的是操纵控制，通过各种各样的暗示与引导，借力打力，虽然输了却总是会给人一种“只是差一点点我还是有机会”的错觉；贪婪就比较简单了，只是用绝对的强大，用最单纯的力量爆发，让所有反对他的人闭嘴。 　　还差一点就刺入心脏了，虽然还没将自己致死，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将所有的触觉放大了，楚君居然感觉很痛。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在冰刺的映照下隐约起了几分幽蓝色，楚君的皮肤甚至都变得有一些透明。 　　“伪善的家伙，这就是你说的‘守护’么。”贪婪冷笑着，又用力地一脚踏在楚君身上，“那你还不如就服从于我……反正那个人都是我们想要的，何必因为他而闹不快有别扭。” 　　“唔……”贪婪这样说陈风自然让楚君很是愤怒，但是他才刚动了一下手指想要控冰，贪婪就将他落在一边的苍蓝极影狠插进了楚君的右边肩胛，把他彻底锁死在了地上。 　　“别动，等你血流尽了，就什么都结束了。”贪婪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抚摸楚君的脸颊，动作居然带着几分温柔，和刚才那个把楚君砸在地上的似乎完全是两个人。 　　“咳……” 　　“你以为我想要只是他么。”贪婪见楚君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低声说道，“我想要的……是属于你的一切，还有最重要的，你。”见楚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贪婪心情很好地挑起了嘴角，突然半跪伏下身去，咬住了楚君几乎失去温度的嘴唇，狠狠蹂-躏。 　　血色的冰渣从楚君唇边落下，冻结的血液居然在贪婪的暴虐按压下逐渐消融。楚君才觉得有几分温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四肢逐渐无力。冰刺上的殷红愈发刺眼，但是楚君的血慢慢磨去了冰刺的锋芒。 　　“你珍惜的那一切我会毁掉，然后你就只属于我了。” 　　“不会有任何痛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危机和欲望 　　越来越轻的呢喃，仿佛要为楚君编织下最后的梦境。黑暗的世界里没有终点，没有尽头，只有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储君，你在哪里啊……” 　　“我害怕……” 　　陈风……陈风！！ 　　楚君努力睁开眼睛，贪婪的脸上只是笼着一种异常的淡然。他的眼神的确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恋人，那样温柔，那样祥和，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自己拥抱。 　　“我会夺走你的一切……” 　　“你做梦！”胸口的绞痛让楚君喷出血来，他的绿瞳瞬间炸出了很恐怖的光。右手突然猛一发力——虽然撕扯到了肩胛处的伤口，但这已经是现在最小的损伤了——左手抬起，直接劈手斩断了从地下升起的那根冰刺；在贪婪迟疑的那一刹那，楚君姿势很别扭地狠拍了冰刺一下，自己撕裂开了全部的伤口，将那根冰刺推送出去，直直地刺向贪婪的脸！ 　　血溅出来了很多，楚君都来不及捂住伤口就拔出了苍蓝极影，趁着自己的血液阻隔贪婪视线的时候，他又一剑划过去。左手的确不是很顺手，但是楚君刺出的剑势依旧凌冽。 　　贪婪先是为了躲避那飞过来的冰刺而侧开了脸，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贪婪根本躲避不及，比上次喻言还要惨，他反被楚君将了一军，那冰刺插入了他的胸口；楚君的苍蓝极影随后落下，贪婪只能伸出手去阻拦，掌心瞬间绽开血花。楚君的最后一剑并没有直接切下贪婪的整只手来——元素法则里，贪婪呼唤着风雪，一层冰覆盖在了他的手掌上，替他抵挡下了楚君致命一击。 　　“切。”贪婪一掌拍飞楚君，充满不屑的眼神让楚君的心直往下坠落。贪婪看着楚君落在地上大喘着气，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是红色的了，白色西装早就被糟蹋成不知道什么样子；握着苍蓝极影的手也是颤抖的，虽然已经很努力想要握住那把冰剑，但是现在的楚君太虚弱了。 　　在贪婪看来，就是全部的破绽，浑身的弱小。 　　只不过，那双眼睛是执着坚定得好看；那种气势，让贪婪产生了几分欣赏。 　　秦音没有具体告诉楚君，楚君应该怎么做，他只能想当然地做——杀了这个投影，或许就能获得贪婪的力量。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凶狠，血液被周围的低温冻成了粘结物，让楚君的行动很是不方便；孤注一掷依旧没能造成伤害，现在贪婪还是那样坦然地站在那里，那轻蔑的笑容总将楚君心中的躁动无限扩大。 　　再试一次！ 　　楚君低喝一声，步伐已经有些踉跄。他再次一剑刺向贪婪心口，贪婪直接用手抓过，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淡漠，和幽远。 　　他一点点发力，握住剑的手在颤抖，而楚君看见苍蓝极影上出现的裂痕。心中的惊骇让楚君差点站不稳，他想过双方实力会有差距却没想到会如此悬殊。最后楚君只能一咬牙用身体直接撞上去，贪婪也是没想到楚君会用这样几乎没有伤害的方式来接触，反倒迟疑一步。在剑碎之前终于撤剑，楚君狼狈地拖着伤体连退好几步，看着出现在剑身上的那几道浅白色的痕迹，楚君只得把这件神器给收回。 　　右边的身体已经快要不听使唤了，贪婪的寒冰异能浸透了楚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伤口迅速被冻住了，也不会再多流血了吧。 　　“你在想什么，不会是想着把我给抹杀了吧？”贪婪微微垂下眼，轻拍着手，那段旋律楚君居然莫名觉得熟悉，“别妄想了，只要你还存在，我就不灭。” 　　楚君咬住了牙齿，疲倦，无奈，遗憾，痛恨。 　　这点，他不知道。 　　“小子，笑一下会怎么样啊。”贪婪盯着楚君许久，突然“呵”了一声。楚君这样表现出来的这种不加掩盖的敌意，他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这小子长得不错，就是性子太冷了，还有点面瘫，白瞎了这样一张脸。 　　“我认可你了，羡慕我这种绝对的力量吧？你还是太弱小了。”贪婪不忘打击一下楚君，一直板着脸什么意思。 　　楚君皱紧了眉头，虽然他也承认这一点，不过贪婪这么说了，明明没有意义。 　　“这种力量……以后你也可以拥有。”贪婪慢慢地说道，带着一丝莫名的愉悦。他仍旧在观察楚君，楚君却只是眉毛动了一下——在贪婪看来，楚君的面部表情细胞是的确都死光了。 　　“不过你也别把我当亲人了，哪天我高兴了，你那个小东西……呵呵。” 　　“你给我闭嘴！”又一次触到了死穴，终于看见了稍微多一点的表情。楚君愤怒地一挥手，水汽化成一把巨大的刀，从天而降直劈贪婪。 　　贪婪眯眼，举足轻重地将刚才受伤的手举了起来，只是指尖刚刚触到冰刀，那巨大的刀刃就直接化成了冰雾，笼罩了整个空间。 　　“小子，暂时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贪婪懒懒散散地说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能更邪魅的痞子，“楚君”的面容倒被他演绎出了另外一种极致的俊郎，“人类也还是有一些有趣的……或许你们真的可以弑神哦。” 　　“你说什么？”周围的风雪突然散了，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家里的温馨模样。楚君不懂贪婪是什么意思，但是空气里对峙的气息变浅了。 　　贪婪摇了摇头：“另外的那两个小子都比你聪明多了，我运气不咋地……算了，找到一个只属于你的信念，否则我的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明白了么小子。” 　　“……”楚君脸上只有阴云。 　　贪婪有点无奈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小声吱了一句：“笨死你算了……” 　　居然还有点可爱。 　　“你的力量来自于我，也就是‘贪婪’。我想要你，但是如果你心中连一个占有的欲望都没有，你用什么去贪，用什么去掠夺，用什么去守护？” 　　“小子，找到一个理由，借口也罢，让你可以不惜一切地去战斗。” 　　“没有欲望的人，死路一条。” 　　“所有的原罪，就是心底最初的欲望。” 　　“将至深的欲望表现出来……那才是生命的意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冰封和对峙 　　楚君睁开眼睛，看着雪白刺眼的医院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已经从那个梦境回来了。沉默着伸出手，看着那苍白到病态的手，楚君瞳孔锁紧用力握拳，冰线瞬间爆发出去，直接穿透了四方的墙壁。冰沿着墙体蔓延开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墙壁全部都被冻结。 　　冰雪的力量的确回来了，而且愈发强势；这具身体现在还太脆弱，恢复性训练几天，就会变得更强…… 　　这就是贪婪的力量么，那么现在，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性，与喻言再同台竞争了呢？看着自己的掌心，楚君眼中全部是凌冽的风雪，掩去感情。 　　“比我想象的要快。”秦音放下手中的书，戴着眼镜，一副斯文禽兽的模样。看着地上那张只是烧了一半的白纸差点被楚君的冰给冻结起来，秦音打了一个响指，那张纸就凭空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几天了，陈风呢。”楚君掀开被子下床，身上只留下了几分比较浅的疼痛，不值得一提。他只想尽快找到陈风，然后再思考下一步到底要去做什么。 　　“一天半而已。”秦音站起来，楚君要换衣服他又不可能继续留在房间里，“你就暂时消停一会儿吧，回去了就和陈风好好过日子，别天天想着什么事情。” 　　“秦音，帮助我，杀了喻言。”楚君突然直直地看着秦音的眼睛，无比严肃地说道。 　　秦音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我拒绝。” 　　“为什么？”秦音这样笃定的回答反倒要让楚君惊讶了。 　　“没有理由。”秦音默了一下补充道，“我不喜欢喻言，但是我更不喜欢另外的人。我的确无法成为喻言的朋友，但是我需要喻言的力量，至少在颠覆旧秩序之前，他不能死。” 　　“你……”楚君咬牙，但是想想也的确就是这样。楚君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实验体，而喻言和秦音都是逃出去的。自己的过去经历也说不上有多少美满，但是好歹有一个老师愿意理解自己接纳自己，自己曾经也还是有过“家”的。 　　而喻言和秦音就不一样了。他们在那之后具体经历了什么，到底会有产生对实验室多少的怨怼憎恨，楚君猜不出千万之一。 　　他们有理由复仇，为他们，也为所有因为实验室贪念而死去的实验体。 　　“对了，你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冰的能力回来了就回来了，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又想起了一点，秦音提醒道。王宗琮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明确，但他对楚君却是一直在乎的。楚君恢复了力量，第一个高兴的或许还会是王宗琮——这样的实验体，不利用白不利用啊！“你的数据的确会在他那边有显示，但是只要你不动用太过分的异能力量，他应该也看不出几分端倪。原罪的力量会吸引来多少人你是知道的，自己多注意，陈风经不起更多的刺激。” 　　四方寒冰逐渐将室内的温度降低，为了防止把下一个进到这个病房里来的人给吓到，秦音招了招手，火苗从一个角落燃起，一寸一寸地移动，将所有的冰都慢慢融化，最后只剩下了一地的冰水。 　　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楚君有些发呆。以为楚君是受到了一些融合的反噬作用，秦音也没有多加理会，走了出去。 　　“我不认同喻言，不过他现在对我来说还有用。” 　　“……”秦音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干扰着楚君的思路，让他又有一点头脑发昏。最近睡的时间太多了，好像有一点无法集中注意力了。楚君这么想着，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突然想起那个世界里，贪婪摸了自己的脸还占了自己的便宜…… 　　楚君突然想掀桌(╯‵□′)╯︵┻━┻。 　　“怎么，你现在这个表情有点搞笑啊？” 　　冰链想要再次射出的，但是楚君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调动不起来那样的寒冰力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失去了全部对空气中水汽掌控的能力，也就无法控冰了。 　　“秦音指挥刚才说的话都是白说的是吧，还是你急不可耐地想告诉全世界，你掌握了原罪的力量，想被他们解剖？”喻言微笑着坐在床上，交叠着他的长腿，看起来随和极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就并不是那样让人听着愉快了。 　　“喻言！？”楚君有点管理不好他的表情了。 　　“呵呵，说笑而已，至少在我的领域里，你现在先别想和我做对了。”喻言懒散地说道，眯着眼睛像一只大猫，“怎么，以为得到了贪婪的认可你就可以来揍我了？” 　　“……” 　　“楚君，不会很久的，马上我会亲手结束一切。”喻言淡淡道。只不过还有最后一个小手段，大概又要委屈一些谁了……算了，为了仪式而献出一些代价，也是必不可少的，心疼了也不能避免：“在那之前……你认为是我可信，还是你那个特警署可信？”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楚君冷冷地说道。 　　“你可以活得那么坦荡正义，是因为在你看不见的黑暗里有人在替你求得救赎。那些世界最底层的罪恶，还有那些被你们看起来是错误的生命，就是我所拥有的全部。”喻言的声音也略微有些冷淡了，楚君说的话的确很是伤人，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利用抛弃，这是喻言在过去学到的。 　　“你只顾你自己。”楚君眯起了眼睛，明明能感觉到那寒冰，却不能操控他们来抹杀眼前这个人，喻言的精神压制的确还是在他之上。 　　“没错，我的确是为了自己活的，但是那些不被认可的存在就是我活下去的所有信念。”喻言大大咧咧地将双手撑到身后的床上，“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我永远不会相信你。”楚君冷冷地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让我感觉恶心。” 　　“……”喻言盯着楚君，眼眶里泄出了几缕金色的光芒，久久没有说话。 　　楚君就和喻言僵持在那边，虽然喻言是坐在床上的，气势上就减了几分，但是楚君还是一身病号衣服，他的气场也就没有强大到哪里去。两个人沉默着，狼和狮的虚影在他们身后浮现。两只神兽互相对望着，视线交流之间，迸射出了难以言说的火花。 　　“我也没想你相信我，那样对我们都没好处。”终是喻言先打破了沉默，扭开了头淡淡道，“和你说一声，最后，陈风会是我最重要的‘引子’。你可以想想办法把他藏起来，让我找不到他……” 　　“你要对他做什么！？”陈风让楚君霎时失了理智，有些冲动地低斥出声。 　　“你猜猜看。”喻言露出了很欠揍的笑容，但是却人畜无害。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楚君强忍住冲过去把喻言按在床上揍的冲动，问道。 　　“谁知道呢。”喻言的笑容总是那样神秘，“可以说……看你表现不错，所以我来和你玩最后一次游戏？” 　　…… 　　“那个陈风……真的有那样的魄力吗——完成你的计划？”喻言自然不会有什么隐瞒汪云帆的，只是听完了喻言说的，汪云帆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和陈风打过交道，但是听喻言和李韶关的描述，陈风应该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掀不起多少风浪。 　　结果最后，居然是这个陈风，会让喻言这么在意。 　　“没有。”喻言很淡然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楚君的选择……” 　　“如果楚君最后找了特警署……赵伴月的话，大概会把陈风囚禁起来吧。”汪云帆几年前也和赵伴月交过手，如果不是最后汪家人赶来得及时，恐怕汪云帆就真的要把自己交代在那里了。赵伴月是个很狠的人，对周围的人，也对他自己。揣测出赵伴月的想法并不困难，那个人……说是为了特警署的利益，实际上却是一个偏激过分的人。楚君如果真的去找了他，结果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道呢。”喻言微笑着，揽过汪云帆的身体，“只不过一场游戏罢了。别想他了，抱我去睡觉。” 　　汪云帆苦笑着抱起喻言回房，在床上又是一番云雨。 　　陈风的确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实验体，风属性雀鹰，属性稀缺基因来源复杂，但是他还是太弱小了。 　　喻言知道。 　　他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可以坚强，但是他和这个世界最尖端的存在，依旧没有什么交集。 　　喻言以为。 　　谁知并不如此。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拥抱和摸头 　　“你说……喻言来找你了？”秦音开着车，车技很好，楚君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他的声音倒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变化，淡然到好像喻言不来他才应该惊讶：“关于你，还是关于陈风的。” 　　“……陈风。”这只狐狸，知道的真是太多了。楚君有一点憋屈，想要说的话都直接被秦音猜出来了，这样才算是一点退路都不留给自己吧。 　　“你有什么想法么。”秦音转过一个弯，很平静地问道。 　　“……带陈风去特警署。”楚君慢慢说道。 　　秦音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喻言再怎么有手段……也不可能把特警署所有的人都给控制住。”楚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戾气，“如果他要带走陈风，我一定和他斗到鱼死网破！” 　　“……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形容自己的。”秦音嘴角抽了一下，“你是白痴么，就算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认为特警署值得你信赖么！？” 　　“我没有别的办法。”楚君说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已经握紧成拳，攥得很紧很紧，“我敌不过喻言，他太强大了。”第一次这样坦率地承认，已经是楚君能说出来的对喻言最大的赞扬了。“就算你与我一个战线，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喻言的对手……更何况你不愿意对他动手。” 　　秦音听完差点就被楚君气笑了。楚君承认自己弱小就算了嘛，何必还一定要把自己也给扯上来膈应自己呢？“有没有人说你很吵而且不会聊天啊。”秦音慢慢把车停下，总算是到家了，再说下去或许真的要被楚君的“无理取闹”给气死。 　　“别想着去和喻言斗，你太傻了，斗不过他的。”秦音一边解开了安全带一边淡然地说道，“他的执念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恐怖，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死的。” 　　“……”楚君没说话，拉开车门就出去了，关门的声音还震到了下车只下了一半的秦音。 　　“傻狼！摔我车门你是不是想死了！”有洁癖的秦音让楚君上他的车已经是一种恩典了，结果那头傻狼居然还对他的车这么不尊重！ 　　“储君！”听到汽车的声音靠近就急切趴到了窗户上巴望着外面的陈风，一看见真的是秦音的车，立刻激动地冲到大门口打开了门，还穿着棉拖鞋就想跑出来。他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笑容，很温暖，就算周围的空气很冷，有这样的笑容也足够抵挡今年的寒冬了。 　　楚君也快步走过去，张开双臂，陈风从台阶上跳下来，很准确地落入了楚君的怀里。 　　“你回来了！”陈风开心地喊道，快乐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看得出陈风的精神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了。楚君欣慰地摸着陈风的脸庞，把他就这样抱了回去，也没有一点避嫌的不自在。走在最后的秦音双手插在兜里，看着这一幕他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毕竟这样的安宁，或许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不清楚喻言到底在想什么…… 　　“楚君你给我换了鞋子再进去！” 　　看在楚君还是个病号的份上，晚餐也就是秦音拾掇的了。秦音指挥的手艺也是没话说的，陈风在那里吃得很开心，这倒是让楚君有了几分小小的醋意，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要去学一点新菜肴来抓住陈风的胃了。 　　也不好意思让陈风在主人家里洗碗，最后张谦只能怨念着、怨念着，乖乖去洗碗了。秦音坐在餐厅里看报纸，很识大体地让楚君和陈风两个人去客厅缠绵。他们已经有太多的时间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话了，总还是要留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 　　陈风是想矜持一点，毕竟这还是在别人家里，但是楚君就没想这么多了。贪婪的确还是影响到了他，陈风是他永远不会嫌多的甜蜜。才刚坐到沙发上，楚君就迫不及待地把陈风抱在了怀里，将头埋在陈风的脖颈之间，闭上眼睛，仔细地闻着陈风身上的味道，思念的味道。 　　“储君……你……那边结束了？”陈风小声问道。他搂着楚君的脖子，也不敢松手。虽然只是一天半，但是陈风感觉已经度过了孤单一人的几个世纪。楚君之前那若即若离的态度已经让他的神经变得很是脆弱，如果楚君还要再说“离开”，陈风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结束了。”楚君说着，含住了陈风的耳垂，陈风立刻是一个激灵，强忍住了才没有把楚君推开。陈风的身体还是记住了一些事情，理智让陈风接纳楚君的一切，但是肉体上的记忆似乎还在抗拒。 　　“陈风，我爱你。”楚君低声说道。陈风身体的肌肉是如何变化的，紧贴着陈风的楚君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知道自己的粗鲁对陈风是留下了多少无法磨灭的记忆，但是他只能用他的未来去偿还他过去的错误，只为求得陈风的原谅。 　　“储君……”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哭了。陈风的泪水还是温润的，顺着他的脸颊，落入楚君敞开的衣领里。楚君微微眯着眼睛，他不想看见陈风哭泣，但是陈风的泪水，似乎正是说明了他依旧在乎着自己。 　　楚君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希望以后自己可以多点担当，至少不要再让陈风失望。 　　“乖。”楚君轻轻说着，将陈风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陈风就跪坐在了楚君的身上，两人紧紧相拥。 　　秦音心态很好地继续看着报纸，张谦骂骂咧咧地从厨房里收拾完了碗筷走出来，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秦音旁边，脸贴在餐桌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秦音扫了张谦一眼，目光就回到那张报纸上面了。 　　“小狐狸……”张谦含糊了一声。秦音这一天半里都在医院里照顾着楚君，算上一开始自己陪着他在医院里坐了一个晚上，两个人已经有两个晚上没有同床共枕了。 　　这让好不容易重新确定了关系的张谦很是抓狂！！ 　　“说。”秦音没在乎地说道。 　　“摸我头好不好。”张谦像只小野猫，金色的假瞳湿漉漉的。他的豹基因里除去那些乖张暴戾张扬的部分，剩下的居然都是小猫的甜美欠收拾了，这种反差萌真的是让人无力吐槽。 　　秦音又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按在张谦脸上：“哦。” 　　张谦真的要抓狂了，秦音又在欺负他！ 　　“是摸头，不是按着我的脸啊……”小狐狸越来越调皮了，但是自己还是被他吃得死死的——真可恶！张谦队长气鼓鼓！ 　　“别闹。”秦音的手慢慢往上挪了几分，按在了张谦的灰发上。他现在和张谦之间的距离也是近了几分，家里为了陈风开着暖气，秦音并没有穿很多的衣服，从张谦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秦音家居服下露出身体的姣好线条，那精致的锁骨露出了大半，仿佛就是一种无声的暗示。 　　张谦吞了口唾沫。时间还是太短了，现在可以被摸摸头就已经很好了，其余的更重要的事情，就下次再慢慢培养出来吧！ 　　时间于他们而言不多了，但是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可以变得很是漫长。 第一百二十四章 车流和记忆 　　“储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醒来之后简单洗漱完毕，陈风就被楚君带了出去，连早饭都没有吃。最后和他们简单告别的只是张谦，秦音一直待在他的房间里，都没有出来和他们告别，似乎并不想见到谁。 　　陈风不清楚在自己睡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之前张谦的样子、秦音的拒绝会面还有现在楚君的表情，他们三个人昨天晚上应该是起了争执，而且还是矛盾很大的那种。 　　“特警署。”楚君有点冷淡地说道。 　　“为什么……要去那里？”陈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说话都有一些不利索了。 　　“那里安全。”楚君余光看见了陈风的样子，的确动摇了一下，最后还是让自己狠下心来，坚定了决心，“特警署本部，你也没有去过……放心。” 　　楚君的安排陈风都会同意，虽然不情愿，但是他相信楚君不会害他：“那好……可是，为什么我们这么急着要走啊？这么说……也要跟，嗯秦音指挥告别吧？” 　　楚君眯起眼睛，瞳光有点危险。秦音啊，他的确也想着陈风，只是，楚君不能忍受再出现在陈风身上的任何可能性罢了。 　　“秦音指挥……他是身体不舒服吗？”见楚君不说话，陈风想了想问道。秦音那样温柔的一个人，突然间就闭门会客，陈风怎么会不在乎。 　　“他很好，只是不想见我。”楚君手指敲着方向盘，前面有一点堵车，而他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飙车，只能老实地排在一列长龙之后。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是今天好歹也是工作日，忙碌的上班族为了养家糊口，也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工作。 　　他们是平凡而庸碌的，注定和自己存在于不同的世界。楚君看着车窗外面，这么想着，居然也产生了几分感慨。 　　车辆慢慢向前移动，这个红绿灯并没有让他们等特别久。楚君跟上了前面车辆的节奏，这样的缓慢安定，对他们来说也是不错的体验。 　　只不过习惯了将命行走在刀尖上 ，这样的安然，或许很快就会不习惯了吧，然后求着要回到一片腥风血雨中？楚君略有些嘲弄地看着前面小轿车的车牌，觉得自己真是奇怪，想着要去血海里摸滚打爬，这种想法也的确是够残忍的了。 　　或许从自己降临的最初开始，就是一种错误的源头……这大概就是秦音和喻言的执念吧？因为那些写在基因里的愤怒，所以无法接受安定，只能享受所有的提心吊胆？ 　　只可惜说到底，自己并没有他们那样的经历，也就没有像他们那样，有那么多的痛苦。楚君经历过被欺骗的愤怒，只是那种愤怒，现在还并不会变成憎恨吧。 　　只要能保护好陈风，就够了，别想太多了。 　　秦音只是说喻言要在近期有所行动，那么是否过了这段日子，一切就够尘埃落定全部结束？那个时候，就可以和陈风一起…… 　　安逸的想法才出现了这么一刻，大脑无来由的刺痛就让楚君疼到直接捂住了头。陈风惊恐地看着楚君，这样的高峰路段，楚君突然失去了对汽车的掌控…… 　　后果不堪设想！ 　　“储君！” 　　“唔……”还好脱手之前并没有转动方向盘，也没有因为疼痛狂踩一脚刹车或者是油门。楚君咬着牙齿，勉强忍下疼痛让自己再一手搭回了方向盘上，重新驾驶起来，但是他的视线还是一片模糊。 　　从外面看，这辆车只是略微摇晃了一下，就恢复了正轨，也无须在意。 　　连忙转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停好车，楚君捂着头低声骂了一句，为了不往小孩子耳朵里倒垃圾，他骂得很快很轻，也没有让陈风听清楚他在骂什么。 　　刚才突然之间就有很多记忆片段塞进了他的脑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喻言特地的安排。但是真的很危险，尤其是旁边还有陈风在车上——多少又还是惊吓到了陈风。 　　“储君？你不要吓我……”陈风害怕地将手贴在楚君的额头上，他的手冰冰凉的，掌心还全部都是汗水，真的被吓坏了。 　　“我没事。”楚君的嗓音有些沙哑，那些突然灌进脑海里的画面还要他慢慢梳理，这样一次性塞进来，他也是一点信息都无法提取…… 　　喻言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储君……”保险带把陈风勒得有点难受，他解开带子，微微直起了身去看看楚君的情况。 　　楚君感觉到了陈风的炽热目光，把脸转到他那边去，看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靠近了自己，楚君又是有些出神。陈风紧皱着眉头，眉宇间全是担忧；细密的汗珠浮在陈风额前，苍白的脸庞略显病态；那张朱唇微启，张开闭合之间说出的话也全是焦虑。 　　这样的人……不就是我追求的存在意义么，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楚君勉强笑了一声，有些虚脱地靠在椅背上：“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嗯，应该是没吃饭，饿着了。”这种善意的谎言，说说又有什么问题呢？陈风不需要知道不需要去面对的那些部分，又何必平添他的苦恼呢？自己能保护好他，这就够了……一定可以的。 　　“是……这样吗？”陈风怀疑地伸手擦去楚君鬓角的汗水，琥珀色的眼睛太单纯。 　　他又不是小孩子，能进得去云尘学院，他也是以前学校的高材生了。虽然的确有实验室在暗中替他有所安排，不过这样一只小雀鹰也早就淡出了实验室的视线，大部分的努力和奋斗，都还是凭借着陈风他自己的知识储备和实力的。 　　陈风是羞涩内敛，但是他不是傻。他可以无条件相信楚君说的话，但是在这种类似于日常生活的方面，陈风还是会有所质疑。 　　“当然是这样。”楚君也知道这孩子不傻，但是他又只能让他相信。楚君摸了摸小雀鹰毛茸茸的脑袋，露出了一个还算温暖的笑容：“你要吃什么，我带你去。” 　　“那……附近有面条吗？” 　　“总会有的。” 　　车子重新启动，很慢很慢地开着，只不过是多想要一些时光。 　　停留下来，保存住，用生命去珍藏的温柔时光。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道路和总部 　　楚君的车开向了森林，加快了几分速度，好像在赶时间。森林虽然也是被人砍伐出一条道路来的，但是自然没有外面的道路那样平坦，时而强烈的颠簸让陈风有些接受不了，只能紧紧地抓着车门上的把手稳住自己的身体。 　　特警署的总部建在森林里，平时高层人员的出入都是利用直升飞机等飞行器，他们自然是无所谓这道路有多不舒适；而另外一些奉命出行去执行大型任务的成员，则是坐在高底盘的越野车或者山地车上，也不会觉得这样的颠簸有多难受。 　　楚君的轿车也是市面上高档的那一类了，只是还是开不了这样的山路，只能作罢，加快了速度前进，早点让陈风结束这样的颠簸也好。 　　森林一点点退去，在森林的尽头，有一个比较小型的瞭望站台。虽说只是小型，却也占地面积不小，放在市区里，估计又要被一群人所诟病占据太多土地资源。 　　厚实的银白色大门紧闭着，楚君慢慢停下了车，看着一些穿着特警署制服的人走过来，他打开车门走下去。 　　“楚君……队长。”那些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向楚君行礼，自然还是下级对上级的礼数。楚君算是王宗琮保下来的人，纵使他的基因是否成了问题已经成为特警署里的人最想知道的谜题，不过有王宗琮的保证，还有楚君之前积累下来的威严，也照样还是没有人敢随便说楚君的闲话。 　　后来楚君被喻言注射了药剂，身体出现了大问题不能继续执行任务的状况，也只成为了特警署里另外的饭后谈资，没有人知道具体的细节；至于楚君被月赤的人折磨的事情，更是在秦音的安排下被隐藏，除了赵伴月、王宗琮和负责监视楚君的那些人，没有人知道。 　　所以现在，站在这个先前瞭望站台处，楚君依旧是特警署的骄傲。 　　“我要见赵首席，麻烦通报一声。”楚君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的，请您稍等。”立刻有人去安排了，另外的人则是拿着仪器开始扫描楚君的车。下级执行队队长见到首席的确会需要很多繁琐的手续，虽然都是为了特警署，却总会有人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待他人，这种形式也不可避免。 　　这种必要但是却有些表面的工作，楚君是最不屑的，但是却又是必须接受的。 　　“这位是……”自然会有人询问那个缩在车里的人。 　　“陈风。”楚君淡淡道，“大学生而已，别去为难他。” 　　“……”有人想要坚持一下，最后被主负责人给拦下了。很快通知的结果也下来了，楚君应过之后就上了车，那厚实的大门在他面前慢慢升起，露出了被遮挡住的一片景象。 　　陈风看着大门的后面，因为惊讶不由得张大了嘴。 　　大门之后，先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然后是远处的巨大白色建筑物，似乎立在世界的尽头，看起来很是高大雄伟。建筑物静静地立在那里，而陈风还只是这样在车里远远地观望着，居然就感觉到了几分压迫和窒息，有点喘不过气来，连忙为了避开了那样的锋芒而扭过头去。 　　楚君的车开了过去，那高大建筑物慢慢逼近。特警署总部的建筑装饰很是简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带着寂静和沉默，矗立在那里。仿佛隐藏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仿佛存在于远古的寥廓之中，一直那样立着，覆盖的全部都是孤独。 　　陈风呆呆地看着那大楼逼近，觉得这样的格局，居然和监狱，没有任何区别。 　　楚君紧抿着嘴唇，侧颜同样孤独。 　　“楚君队长，请跟我来。” 　　楚君才把车停稳了，就有人过来引路。楚君注意到了陈风的慌乱，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他想起了一些什么，下了车，楚君就牵过了陈风的手，紧紧地没有松开。 　　陈风贴着楚君的身体，没有说话。他记不清，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一点都不喜欢，想要逃离，也没有理由。 　　感觉着陈风身体的颤抖，楚君轻叹口气，一手紧握住陈风，一手揽过了他的肩膀。 　　我在，别怕。 　　…… 　　赵伴月正在开会，楚君就带着陈风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待着。陈风一直没有说话，楚君也就只是单纯握着他的手给予他力量，没有开口。 　　只不过，硬是要有一些人来找麻烦罢了。 　　“这不是楚君队长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真是难得啊。” 　　楚君抬起了眼，看着那个人，声线清冷地说了一声：“有事找首席。” 　　来者轻蔑地“嗤”了一声：“怕是你的基因出了问题，所以要来求得帮助的吧？哎，你怎么不去自裁呢？不稳定的因素一直都是社会的祸害，我们特警署就是来裁决他们的……现在你这情况，就没点自知么？” 　　张谦的权限比楚君要高，而且一直是在本部工作，自然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而分部的优秀队长，到了总部或许也就并没有那样出彩——特警署一直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就算的确优秀，树大招风，自然会有一些人嫉恨他，然后想来落井下石。 　　虽然特警署的人大部分都很正直，基本上没有那些歪风邪气来影响，但是总归会有那么一两个不知死活的人，要来主动挑衅。 　　分部也一直有人劝说秦音和楚君可以调去本部谋得更好的职位，但是楚君之前不知道自己战斗的意义，只想着在分部更加贴近平民生活，也可以保护更多人，就一直淡泊着名利；秦音则是因为不想见到本部的那个人，才这么多年居于小小的指挥官——他们两个，的确是特警署最被看轻的精英。 　　“我的事你少管。”楚君这么说道，有人来找事情，真是麻烦，希望不要太影响到陈风今天的食欲，刚才这一路颠簸，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晕车，“更何况你管不起。” 　　“这性子可是越来越暴躁了啊。”唐成双手环胸，嘲弄地说道，“这就是你那个要保护的任务目标？听说你还爱上他了啊，没有伤到他吧？”明明很早之前就确认了关系，但是又有了后来的那一系列事情，唐成的话自然就充满了杀伤力。 　　楚君瞳孔锁紧，眼里卷起了风雪。 　　王宗琮的实验室，瞬间警铃大作。 　　“我奉劝你，别找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找茬和冰点 　　“还真是好大的架子，你是真的以为，这里还是那个小小的分部了是么。”唐成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君，恶狠狠地嘲弄道。至于陈风……他就直接忽视了。在他眼里陈风只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他去多看两眼。 　　唐成大概可以算是特警署里的败类。他本身的确是有着恐怖的实力，蛇基因毒属性，但是为人太过高傲，而且偶尔他处理一些事件的方法也让人难以形容，久而久之他就成为了特警署本部里一个让人畏惧的狠角色。他是本部执行队的小队长，也挑战过张谦的权威，想要取代他成为大队长，并且直接向张谦发起了特警署的不死不休挑战书。最后唐成不敌张谦，而张谦也没想过下杀手，最后才让他活了下来。这样的失败让唐成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后来他做事的风格更加残忍，仿佛是要把这种怨气发泄在别人的身上一样。 　　现在一直压他一头的张谦为了相好（？）秦音辞职了，他可以说是终于要嚣张起来了。 　　也有人提出过，说是唐成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带领小队，迟早会是特警署的祸害，但是唐成的实力还是他的底气，特警署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是做一些太过分的事情比如说滥杀无辜，他到底是怎么执行任务的、面对那些反抗势力又是如何折磨他们的，特警署这边也就放任他自由，不再约束了。 　　“你想怎么样。”楚君略微有些烦躁，来这里本来就是不得已，想到即将面对的赵伴月和王宗琮就又是火大，现在还有一个人不知死活要来没事找事挑衅自己——怪不得张谦后来就赖在了分部，虽然本部也不全都是这样的神经病，但是只要有这么一个两个，就足够让人感觉恶心了。 　　“没怎么样，只是看看被分部吹得那么神的天才，被捧得那么高，会摔得有多惨。”唐成冷冷地笑着，诅咒道。 　　楚君眯了眯眼睛，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并不是善类，但是陈风现在在自己身边，他不希望陈风再看见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如果真的和唐成起了太大的争执，那么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了……陈风估计又要怎么想自己了吧，这样的负面影响就不要了。 　　“不说话？你这是承认了你基因有问题了是吧。”楚君的沉默也是让唐成惊讶，但是他并没有多想，反倒是认为楚君这是心虚了、害怕了；他的眼底全是森冷的光，幽幽的，想要看穿楚君的全部，然后将他最危险的那一部分挖出来，彻底毁掉。 　　“不许你说储君啊！”楚君忍得住，陈风忍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冲着唐成大吼道，他的愤怒没有隐瞒下，所以这一声响直接让周围特警署的一圈人都愣住了。 　　唐成是个多么恐怖的人，他们都知道，就像一只疯狗，其他人一般情况没事也不敢去搭理他——而现在，陈风居然直接对他大吼大叫！ 　　唐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嘴角挂起了狰狞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陈风撕裂：“小东西，你刚才说什么？！” 　　“……”眼底风雪肆意，楚君想要掩下杀意，但是果然还是隐藏不住。该来的这一天总是会来的，就算忍下一时，到时候面对喻言总归还是会竭尽全力。秦音想要隐瞒下自己获得原罪重获基因异能力量这件事，自然是出于为楚君考虑，楚君知道他的这种好意。 　　但是现在有白痴直接来挑衅，甚至威胁到了陈风的安全……何必还要忍。 　　“不要管他。”楚君站起身来，将陈风拦在自己身后。他比唐成要高几分，这样的目光俯视就足够让那个骄傲的人感觉到羞辱了：“我再说一次，唐成，不想死，你就滚远点。” 　　“诶呦呵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唐成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虽然当时他也挑战了张谦，但是张谦根本没在意他（如果让唐成知道了张谦是这样想的，估计他又要暴躁了），所以张谦最后的手下留情倒也成为了唐成另外一个骄傲的资本——明明是不死不休，张谦却根本不敢动自己——“你这是找死……” 　　“你可以试试看。”楚君冷笑一声。 　　唐成的毒灵领域和楚君和风雪领域直接爆发，暴风雪将所有的毒气吹上了天花板。楚君还是有所保留，毕竟这里是特警署本部，真的将事情闹大了，几个处分下来自己都很难解决；但是唐成这个疯子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的瞳孔已经危险地竖立了起来，就像是蛇在凝视着楚君，那阴森的瞳光让楚君背后的陈风都有一点身体发软。 　　“真是不好意思。”陈风突然听见风雪端，楚君对他的私语。 　　“嗯……嗯？” 　　“又要让你看见这样的景象了。”楚君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将他略有些冰凉的手掌盖在了陈风的眼睛上，“答应我，不要睁开眼睛，好吗？” 　　“嗯……嗯！”陈风又一次被蛊惑，虽然情况很是危急，唐成的实力也是可怕，但是被楚君的手掌轻抚着，陈风躁动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楚君直接将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唐成的面前，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轻视。当然，他本来也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想着要先把陈风安顿好了，才有精力去对付另外那个傻的。 　　而唐成自然而然就只认为，这是楚君对他的蔑视了。 　　“好啊……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绿色的能量球出现在了唐成的掌心，那闪烁起的诡异光芒彰显出了不详的征兆。绿色的雾气在冰蓝色的风雪中弥散，他的基因判定自然要比那柳盛高上许多，柳盛的毒还没有影响到楚君就被冰雪领域彻底冻结了，而唐成则还是可以造成更大的毒气伤害。 　　已经有人去报告那些特警署更高层的人员了。他们也并不是不想阻止，毕竟这是在本部的大厅，影响太大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只不过楚君和唐成都在基因异能界的上游，就算他们有心要让这两个人停下来，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 　　“储君你小心……不要受伤了啊……”陈风喉咙有些哽住，周围的风也告诉了他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比如说唐成那恐怖的能量球里，全部都是高压缩的毒气，只要沾染上一点，大概就会造成皮肤大面积的溃烂——他的下手真的很狠，一点都没有顾忌，眼前这位还是他的同僚啊！ 　　“别担心，不会很久的。”楚君轻笑一声，指腹划过陈风的小脸，带着怜惜，然后转过身去，一边低吟领域古语，一边将手举起，手指快速画出几个符号，仿佛打开了禁制。 　　这种语言自然是贪婪之前教他的，楚君并没有在其他地方练习过，只不过是在那个精神世界熟练罢了。楚君自然是学习能力极强的人，也学了那么久，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点凝滞晦涩的感觉。 　　已经趴在二楼看着楚君的王宗琮推了推眼镜，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去死吧！”唐成感觉到了危机，但是他不愿意相信，只是很下贱地，像蛇一样很灵活地避开了楚君身前的全部风雪，闪烁到了两个人的身后，然后一掌直接拍向了……陈风！！ 　　这个人受到一点威胁，你都会慌的吧，然后就有破绽了吧！唐成冷笑着，嘴角仿佛都要咧到耳边了。 　　“找死……”楚君眯起眼睛，浅绿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翡翠的颜色，阴沉到仿佛要滴出水来。 　　唐成也没有捕捉到楚君到底有多快，只是在唐成那充满恶毒气息的能量球将要落到陈风那张无辜的脸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双眼睛，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无比冷漠，而且带着最恐怖的杀意。那双眼似乎永远不会满足，那充满着贪婪欲望的眼睛，让唐成一阵头皮发麻，好像在和自己说着，“这是我的东西，你碰了，只能死，也必须死”。 　　——我一定会让你死的。 　　血液里的基因直接臣服，能量球自然消散，虽然没有反噬伤到自己，但是唐成也失去了最后可以对陈风造成伤害的杀手锏，他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体僵在了空气中，像是被冰冻结了一样。 　　楚君的影子闪了过来，那么轻飘飘的，如雪落时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咦，不一样。唐成特地注意了楚君的眼神，不一样。那双眼睛不是他的，那么是谁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么？唐成一时间出神，精神恍惚到了另外的问题上去，就是没理由地不能集中。 　　楚君出掌，空间里所有的风雪都往他的手掌心凝聚过去，之前还是天寒地冻风雪肆虐的场景立刻就变回了之前的特警署本部模样，连一点残雪都没有留下。 　　绝对领域·冰点。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火和残次 　　楚君将陈风搂回怀里，直到带着他走到大厅的另外一个角落了才让他睁开眼睛——陈风也一直听话得照做。他的风暴领域的确已经开启了，但是在风雪领域和毒灵领域的压制下，被约束得很厉害，所以一些细节他也没有听见、感知到。 　　他刚想回头看看唐成，却被楚君强迫性地抓着肩膀。陈风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楚君的目光。 　　“听话，别看。” 　　“好的。” 　　…… 　　王宗琮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瞳中异彩连连。最后那一掌直接将楚君的全部领域力量汇聚到了一起，最终能产生的巅峰数据，只是这样肉眼观察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或许到时候回到实验室看见更加精确的数字会让王宗琮更加喜悦，不过现在他很是确定，楚君比以前变得更加强大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楚君并没有丧失他的基因异能力量，反而是涅槃重生，重新站在了基因异能界的顶端，甚至成为了那最巅峰的几个人之一。 　　他果然总是可以给人带来惊喜……当然，现在的楚君也更加适合当自己的实验体了…… 　　唐成的身体被深深地嵌入了特警署的墙壁里。楚君最后化解了将近七成的力量，已经是有所保留，留在他唐成胸口的那一掌并不是楚君的最高输出力。但是在贪婪情绪的调动下，只是这样的三成力也足够让唐成好好“享受”很久了。唐成低垂着头，基因因为恐惧而臣服，所以那一瞬间他连最基础的护体防御能力都没有，算是直接用肉身接受了那么一掌。 　　唐成感觉很冷，所有的血液都要冻结了。身体内部，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内脏不知破碎到了怎样的程度；他的身体表面结了一层霜雪，这是刚才楚君留下的异能风雪，勉强被他排出到了体外，却还是继续冻结着他的表面身体，让他一动不能动。 　　他的愈合能力算是处在异能里的下游水平，平时他很狂，也凭借着灵蛇的迅捷动作不让自己受伤，此刻真的遭到了创伤，唐成的下场更加惨淡。污血都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这让唐成无比难受；彻骨的寒冷还在收缩着他的肌肉，离心脏较远的指尖都开始发白发青了。 　　楚君的背影离他远去，唐成知道，这是他此生都无法企及的人……可是知道得太晚了。 　　“救他。”王宗琮镜片折射出了一道狭长的光，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立刻就有愈合一系的异能者和比较温和的火系异能者前去抢救唐成了。院长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他可以算是特警署第二把手——毕竟特警署听命于实验室，王宗琮在特警署里也是只手遮天。 　　楚君看着王宗琮走下大厅的旋转楼梯向自己走来，没有说话，按在陈风肩膀上的手微微又用上了几分力。 　　“你还真是能给我带来惊喜。”王宗琮轻轻冲楚君拍手鼓掌，不置褒贬，“什么时候，还隐瞒着我。” 　　“我还以为实验室什么数据都可以获得。”楚君不带情绪地说道，算是暗中怼了王宗琮一句。 　　王宗琮倒是气量很好，像是没听见一样地挥了挥手：“你来这里也就那样一个理由吧，我答应你。” 　　“……可以。”这样直接越过赵伴月的权限就决定了么……楚君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赵伴月太过正直，没准还没有这些实验疯子好说话。他看了一眼陈风，小雀鹰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很好，就这样保护他吧，让他远离喻言…… 　　“那你跟我过来吧，给你做个检查。”王宗琮招呼道，看着陈风那依旧显得稚嫩的琥珀色眼睛，突然笑了一声，“对了，你根本没有培养他的领域，是为什么？” 　　楚君听出了一丝不同，好像是王宗琮的发音出现了一点问题，哪里肿了一样；他再仔细看王宗琮的脸，好像有一点灼烧痕迹，大部分已经愈合了，不过还是残留下了几分端倪，不去特别关心也注意不到。楚君只是觉得那样的痕迹比较熟悉，就像是…… 　　秦音的火光？ 　　王宗琮之前找过秦音，而且还被他揍了？楚君微微皱起眉头，应该是这么几天里发生的事情，那么……秦音又是为了什么理由？ 　　王宗琮见楚君不说话，还摆出这样一个表情，就以为是自己的话哪里又激到了楚君，只是“呵呵”之后也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陈风跟着他们两个人走着，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进入的狭长的银白色通道，漫长似乎没有尽头，要通向什么很恐怖的地方，遥远到再也没有往世存在。 　　陈风突然站住了脚步，扯住了楚君，让他也不能再往前走去。 　　“陈风？”楚君一愣。 　　“不要……”陈风敏感地说道，声音颤抖着，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要过去……” 　　为什么不要过去？那里有什么？不知道啊，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过去…… 　　…… 　　“这算是成功了吗？” 　　“是成功了吧，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咦，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是谁在说话？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雀鹰基因，这个还算有点意思……” 　　“的确，风属性是么，真是难得。” 　　“风属性算是顶尖异能的吧，少见。” 　　你们在说什么……风属性？这是什么…… 　　“记录数据，生命状态良好，精神状态稳定，异能波动……” 　　“异能波动，零。” 　　异能波动，零……唔，残次品是么，我只是个残次品是么…… 　　“还是失败了，处理掉。” 　　“处理掉吧……”“处理掉吧……”“处理掉吧……”“处理掉吧……”“处理……” 　　“没有用的东西，没有必要存在了……” 　　不要……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先别这么急着处理吧，毕竟也是1625个实验体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是么……也对。” 　　“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也就养起来吧，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扔了就行了，无所谓的。” 　　“好吧，那先寄养在陈家吧。”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 　　“陈风？”楚君皱紧了眉头，这种情况，难道是陈风苏醒了什么记忆了么？在这个地方？ 　　陈风刚才突然之间就甩开了自己的手，然后自己还没说话，就看见他弯下腰去蹲在了地上，还捂住了头。楚君也立刻半跪下去，一条腿的膝盖抵住了地面，只为了让陈风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感觉到了怀里的孩子在颤抖，因为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陈风在害怕。 　　“陈风……”楚君轻轻拍着陈风的后背，低声呼唤他的名字。陈风的精神最近很脆弱，楚君自然不能再刺激他。如果是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黑暗记忆，身体总会起到一些被动的保护作用，不自觉地让人淡忘。楚君不知道陈风到底看见或者是听见了什么，那些是最早就遗忘的部分还是被喻言封锁起来的记忆……他只是不想陈风这么痛苦。 　　“楚……楚君……”陈风终于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样子让楚君心如刀绞。陈风惨白的脸上全是泪水，他咳嗽着，伸出手抓住了楚君的前襟，哭到仿佛要断气了。 　　“不要丢下我……不要……” 　　不要丢下我，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对不对？我是他们的实验体，他们要把我那样随随便便就扔了……你不会的，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不要离开我…… 　　楚君闭上了眼睛，伸手按住了陈风的后脑勺，让他靠近自己，让自己用温暖去安慰他。 　　楚君的额头贴到了陈风那全是冷汗的前额上，小雀鹰的身体依旧在发抖，全身冰凉。 　　“别害怕啊，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会走远了，真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实验和报告 　　王宗琮也就只是这样看着他们，等楚君把陈风安慰得差不多了，他才又招呼了一声：“走吧。”陈风兽体实验他也有所参与，只是那个时候他的权利并没有现在这么大，知道的事情也并不是很多。兽体实验因为前期的指标没达到预期所以就停止了，几千个兽体，存活下来的也的确就只有陈风一个。 　　那天蒋家大楼里的实验数据王宗琮也看了，陈风的表现的确让人有点期待，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到达他们想看见的、突破“神临”的巅峰状况。 　　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没有得到理论里提出来的“兽欲之下实验体可以直接突破伦理的桎梏”这个结果，陈风这个实验体甚至比一般的异能者还要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后来难得活下来的几个实验体，实验室也试过用另外的方式去培养，比如直接把实验体放到深山老林里，让他们直接和变异兽一起生存。只是最后结果也不尽人意，要么就是抢救不及时，实验体直接被变异兽撕裂了，要么就是实验体身上的兽性无法控制，变成最后可能造成最强大威胁的生物，无法交涉之后就被实验室的人击杀了。 　　兽体实验最成功的案例大概就是眼前这个陈风了，只可惜，特警署的基因异能者能力都能胜过这只雀鹰。本来还指望着可以看见凤凰这种神兽降临，最后最后倒还真的只是养着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鸟了，连猛禽都算不上的家禽。 　　王宗琮推了推眼镜框，也无所谓了，现在楚君的基因才是他最想去分析的；还有汪家那个一直潜伏于阴影里的……金发男子，实验序号1，世魔组织影子首领，喻言。 　　只可惜当时的控制设备还是太少了，如果当时就能留下喻言……大概，实验室早就看见了他们最想见到的神迹了吧。王宗琮看着楚君慢慢搀扶起了陈风，那小孩子脸上还是那样软弱的泪痕…… 　　看了就有些心烦，怎么这么多年了没点长进，反而更加脆弱了。 　　说起来……想到了另外一项还在进行等待结果的实验，王宗琮的眼神突然复杂了几分。转过身去继续往前引路的时候，他又用通讯器吩咐起了其他人，准备另外一间测试的房间。 　　混血的实验……血脉吻合的两个人，他们之间到底是否会持续互相影响，并且一起升华进化呢？如果真的可以，那么陈风的“潜在数据”倒是可以期待一下了。到时候背着楚君给陈风做个小实验，他也是不会知道的吧。 　　互相牵挂，互相拖累……王宗琮相信自己只要稍微威胁一下陈风，小孩子肯定马上就乖乖接受他们的调查了……只是看时间安排吧，问题不大，或许在这几天里，就可以把一切结束了。 　　汪云帆所说的“结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跟了过来，王宗琮一边往前走去一边思考着。喻言，会是他的意思么？喻言的基因已经确定了就是整个世界最高的巅峰，别说是那天在医院一拳把自己打懵的秦音，就算是楚君，估计也依旧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如果说喻言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他身上的“人性”还是太多了吧。估计只要汪云帆出了一点什么事情，喻言就会方寸大乱，趁机找到破绽，就可以将他彻底击溃。只可惜这样的小事故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汪云帆自身实力也不俗，在喻言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估计到时候要楚君和赵伴月联手，才会有那么一丝机会…… 　　找个机会把秦音和张谦也调回来，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镜片上又划过了一道光，隐藏起了那双眼里的阴霾。反正实验室也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 　　还是先看看这两个人的数据吧，或许能找到一些惊喜也说不定。有穿着实验室统一白色大褂的人向他们走过来，王宗琮微点头，转过身看向了楚君：“现在不哭了没，跟我过来。” 　　“陈风，就离开一会儿。”楚君低声说道，本来还以为只是几分钟而已，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陈风刚刚才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多想些什么，“你跟那个人待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找你。” 　　“储君！”果不其然，小雀鹰脸色更白。 　　“相信我。”楚君抓住了陈风的手，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好吗？” 　　“……”陈风咬紧了牙齿，最后才颓然地低下头去，“嗯。” 　　“就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乖。”楚君放心地摸了摸陈风的头，将陈风交给了另外过来的那个实验室成员。实际上他也不想就这样把陈风交付出去，尤其是这样一个穿着白色大衣、容易勾起所有人不好预感的人，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最好的方面就是这个人不会对陈风做什么事情吧。 　　陈风走了过去，王宗琮则示意楚君跟他去了旁边一间实验室里，很快，银白色的门就关上了。门关上并没有发出什么特别大的噪音，但是陈风还是像被吓了一跳一样，小跳了一下；他慌张地东张西望，仿佛想要从周围的环境里看出点什么东西。 　　过了没到五分钟，站在陈风身边的那个人就开口说话了：“1625，跟我走。” 　　这样单纯只是一个数据、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称呼让陈风又是一个哆嗦。他抬起头，只看见了一双略带厌恶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也只是在看着一组数字，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风想要反抗一下，毕竟自己也是掌握了风暴领域的人，总不能一直都畏缩在后面，总应该凭借着他的能力，去做一些什么，比如，听楚君的话，站在门口等着他：“我不去。” 　　“如果你不想楚君死在里面，就跟我走。”男子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 　　陈风如遭雷劈。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剂和各方 　　异能属性，冰。” 　　“异能属性，风。” 　　“异能领域，风雪领域。” 　　“异能领域，风暴领域。” 　　“异能均值S，近战能力S。” 　　“异能均值A-，近战能力E。” 　　“巅峰判定，S+。” 　　“巅峰判定，S-。” 　　两边的基因测定实验同时进行着，数据也由两个实验室里的人相互交换分析着。只是光看这些数据，两个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产生特殊的关联，混血这个实验的方向似乎被堵住了。 　　“慢慢注射，看看有没有排异现象。”那就作罢，本来就只是一个附加实验，不成功就算了，不过那只小鸟是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王宗琮双手环胸，远远地看着一号实验室里的一切，听着他们后续报过来的实验数据，低声下达着命令，仿佛害怕惊醒什么。 　　楚君现在一切状态良好，的确很适合接下去的实验，而王宗琮也是暗自赞叹了一下楚君的定力，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人，果然还是有些不一般的。实验室一直需要找一个本来就有强大精神力而且愿意尝试的实验体，现在楚君主动请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实验室这几年来研发出来的试剂是否真的有效。 　　巨大的容器立在实验室的中央，微微泛着银灰色光芒的玻璃层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被突破的坚固存在；各种各样的导管通向了容器，源源不断地往其中注射药水和清醒素，以免楚君因为承受不了疼痛而直接昏死过去。这个实验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实验体要保持着清醒，不需要绝对清醒，只要有那么一丝的精神波动，药效就可以完全发挥出来。 　　泡在紫蓝色液体里的楚君安静地站着，微垂着眼睛，就像永远睡过去了一样，只有仪器显示的心跳线还在跳动着、另外一条精神测试也还有着波动，证明他还活着、醒着。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下半身是他的黑色西裤。虽然也穿着衣裤，但是那缓慢流动着的液体似乎依然灼烧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楚君的感知一开始已经被王宗琮命人使用的药剂降到最低了，但是依然有着炽热的感觉。现在的痛觉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楚君最近也没有少受伤，这样的感觉他都快要习以为常了。手脚已经被他们铐起来了，免得自己到时候忍受不了做出一些什么举动来——对此楚君只想冷笑，实验室这些人也太把他不当一回事了，只是这样的程度，他们以为特警署出来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么？ 　　“最后的药剂。”终于到了这一时刻，王宗琮声音终于带了一丝颤抖，这大概是他在实验室里工作这么多年最让他亢奋的一刻了。 　　喻言很强大，但是他已经成为了过去；楚君如果经受得住这次洗礼，那么他就是他们实验室“创造”出来的最后爪牙，也将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如果成功了，那么就证明实验室的确可以将他们的生命神化，创造出神明，无视最初的神临之物，然后将祂们狠狠踩在脚下！ 　　楚君，你可要争气一点啊……王宗琮还以为自己心情已经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了，谁知道他的掌心还是浮出了一层很细密的汗。他并不是不在乎，他只是很久没有找到让他在乎的事情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去在乎？出了他一生追求的实验？ 　　“唔！”楚君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突然加大的灼烧感觉让他陡然睁开了眼睛，已经变成一片恐怖深绿色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仪器外面的人群。怪不得要把他先锁起来，这种感觉，唔……他一拳重击玻璃层上，仪器晃动了一下，一丝裂痕都没有产生。那种液体似乎也有着生命，楚君挣扎得越激烈，液体就越加兴奋地包裹着他，渗透到楚君的身体里去，改造着他的基因。“可恶！”楚君双手按在了玻璃层上，风雪自他掌心释放而出，玻璃层被他的异能覆盖，一时间阻隔了里面的情况。 　　实验室的人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实验，楚君的这种反应也在他们的预算里面。只不过楚君现在用越多的异能力量，被吞噬掉的力量也就越多，然后转换成为新的力量也就越发强大。他们自然不会在乎楚君此刻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他们反而对此很好奇，想知道楚君的极限在哪里，基因异能者的极限又可以到哪里。 　　冰层慢慢退散，王宗琮扶了一下眼镜，楚君已经没有了反抗，身体因为浮力而漂浮在那里，锁住他脚腕的链子已经浮起，很明显楚君的意识已经淡了。 　　差强人意。王宗琮计算了一下时间，意料之中，没有太多意外：“加大清醒药剂，绝对不能让他睡过去。” 　　…… 　　刚刚被人带出检查仪器的陈风突然难过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痛苦地咳嗽了起来。血液突然之间就像灼烧了起来一样，这种由内而外的痛苦，让他几乎要站不稳。陈风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了一旁的实验桌上，一堆文件被他推到地上。他就那样趴在桌子上，手指屈起，按在实验桌上，很用力，一点一点把桌子按出浅坑来；他的背后，强大的气流往上强烈地吹刮着，将所有的文件吹开，风息仿佛要把整个天花板给掀开。 　　实验室里的人也有基因异能者，但是说到底还是文职人员，立刻就有人拨通通讯装置找特警署专门负责人过来处理了。他们远远地看着陈风在那里嘶吼，恍惚之间，有人看见了陈风的背后，似乎有一个红色的虚影慢慢升起，然后发出嘹亮的鸟鸣。 　　…… 　　这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秦音皱起了眉头，头无来由地痛了起来，这种不寻常，不是喻言那边出了事情，就是楚君这里有了什么毛病。 　　但是不管是哪一边，秦音都觉得自己无法毫不在乎、置之度外。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麻烦，早点结束吧……不管喻言到底什么意思，这种罪恶烦躁的日子秦音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体会了。他站起来，因为强烈的情绪，这次起身也不那么绅士，椅子狠狠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很响亮的“吱嘎”一声，无比刺耳。 　　“小狐狸？”在房间外面的张谦连忙走了进来。之前秦音说了，他也就只能乖乖坐在客厅里随便干点什么事情。张谦自然是想和秦音在一个房间里时时刻刻都看着秦音的，但是到时候惹了秦音不高兴直接被扔出门去，情况可就更加惨淡了。张谦忍忍——就在外面守着小狐狸吧！ 　　“跟我走。”秦音一边扯过放在椅背上的休闲卫衣，一边往门这边走过来。 　　张谦只是呆愣了一会儿，秦音就直直地越过他走了过去，留给他一阵嗅觉刺激——小狐狸身上沐浴露的香气真好闻——之后，张谦才连忙快步跟上去：“去哪里？” 　　“本部。” 　　…… 　　“呦，比我想象中还要有点出息啊。”喻言盘腿坐在桌子上，面朝着特警署本部、实验室的那个方向。他的精神领域实际上早就可以遍及整个城市——喻言深知“适者生存”原则，也一直在挑战自己的极限，直到那天他的领域终于突破了时空的限制——现在这种“特定时刻”，他也就展开着领域，用精神力量监视了。 　　“言，时间到了么？”汪云帆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喻言，低声问答。 　　汪家家主的办公桌就这样被喻言当成了榻榻米……被汪家一些人知道估计又要开始吐槽了，但是没有办法，喻言是家主宠爱的人，被偏爱的那位总是可以为所欲为。 　　“差不多了，怎么样，要一起去看看么，最初也是最后的神迹？”喻言转过脸来，金色的光芒似乎变得强烈而且无比兴奋了起来。 　　“好。”自然要跟着你了。 　　否则到时候找不到你了，我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章 解围和理由 　　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啊。风息卷来暴雪，强行打断风暴的继续施行。极寒直接将趴在桌子上肆意宣泄风系异能的人冻成冰雕，晶莹剔透的冰雕之内，那个人的面目都模糊了起来。 　　赵伴月大步走了过来，特警署的勋章在实验室灯光照射下格外的刺眼。 　　“赵首席，您终于来了。”有人想和赵伴月说点什么，结果首席只是一个眼刀甩过去，那个人居然立刻就怂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宗琮呢？”赵伴月冷冷地质问道，看着冰雕里的那个人，略带着一丝疑惑。他自然不会记得这是谁，但是会出现在二号实验室里，这个必定是实验室一个重要的实验体。 　　只不过这样重要的实验都还会出现实验意外无法控制，赵伴月倒是真的很想问问实验室的那些人，每天都在整些什么麻烦给特警署了——是嫌现在还不够乱是么！？ 　　“院长正在进行另外一个重要实验。”有人颤抖着开口说道，赵伴月刚才带有怒气，风雪卷来一半也想着要打压一下这些做实验的人，下手只带了一点分寸；陈风已经被他冰封了起来，剩下的寒冷就要实验室的这些人慢慢消受了。 　　“他还真有趣。”赵伴月冷冷地说道，然后看向了冰雕里陈风的影子，“这个又是什么？” 　　“1625。”有人嘴快回答道，然后就被边上一个人拍了一巴掌。 　　赵伴月皱起眉头，最后讥讽地笑了一声，丝毫不隐藏他的轻蔑：“还在想着兽体实验么，做梦。”处理了这里的事情他也没兴趣继续待在这里，所有特警署的人都会觉得实验室的环境太压抑，周围只是实验液体的气味，这让他们一直难以忍受。 　　赵伴月也不例外，刚才的警报响起来他也是愣了一下——实验室一号和二号实验室做的实验有多凶险也就双方的高层人员知道。突然间响起二号实验室的求助信号，他自然会以为是什么难以控制的东西跑了出来。 　　拆了实验室砸光所有的实验仪器赵伴月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放任不管影响到了特警署的建筑，他就不能忍了。还没处理完楚君和唐成的后续事情赵伴月就赶了过来，结果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异能暴动的小东西在席卷着风云，能力判定在他看来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 　　实验室坚持风属性因为少见，存在于异能的巅峰——赵伴月一直看不起这种理论，如果属性可以代表一切，那么框定出来的结果也就太片面了。 　　“好了，这次麻烦首席了。”一开始将陈风领进来的研究者、实验室二把手李奇峰说道，毫不留情就下了逐客令，“我们还需要进行其他的测定，您可以走了。” 　　赵伴月没有应答，只是将手放到了冰雕上面。刚才风雪刮得比较凶猛，但是赵伴月眼力极佳，他余光似乎和陈风的一瞥对上，这一眼也成为了他在这种地方唯一在意的事情。 　　异能判定明明是那样的弱小……那个眼神，居然那么骄傲，甚至还带了一点狠意。赵伴月不喜欢那种眼神，但是却不得不欣赏。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恨意也好爱意也罢，甚至只是变态的欲望，给自己找一个就好——让自己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且让人畏惧。有这种理由的人，倒是不应该被实验室所束缚。 　　在李奇峰想继续逐客之前，赵伴月把冰封给解开了。熟悉的寒冷让陈风有一刻恍惚，还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楚君。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楚君的冰雪和眼前这位特警署首席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楚君气质很冷，但是他留给了自己全部的温暖。 　　“名字。”赵伴月冷淡地问道，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有病了，居然会在乎起蝼蚁。 　　“陈……陈风。”陈风打了一个哆嗦，身体在颤抖，因为冷，也因为赵伴月身边的低气压。 　　陈风，陈家那个实验体？雀鹰？赵伴月立刻就想起了一些细节。虽然不在乎，但是他的记忆力很好，而且思维敏捷，很快就将一些间隔比较遥远的事件穿插在了一起——兽体实验他的确是不屑一顾，但是当时王宗琮在耳边叨叨多了，他还是会记得。 　　看起来当年那个异能波动为零的小东西现在有了点长进了啊，刚才风暴的纯粹程度比起以前可是凶狠上了不知道多少。 　　只可惜，是和以前相比； 　　而且，也不过如此罢了。 　　赵伴月立刻觉得无趣，转身就想离开实验室，谁知道陈风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 　　“你……你是特警署的人，对不对？”陈风脑子还有些慢，但是赵伴月身上的特警署徽章他还是看得见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陈风只想留下他，然后赵伴月带他离开这里——离开！ 　　“带……带我走……”看着高大男子眼里闪过的惊怒，陈风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是突兀了一些，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管不上了。血液还在燃烧，极寒并没有冻结住他的血液。 　　楚君应该在哪个地方受到了折磨——这是陈风血脉里恐怖的灼烧感告诉他的事情！ 　　“我要去见储君啊！！” 　　“……”赵伴月眯着眼睛端详了这个小孩良久，蓦地露出笑容。 　　“有趣。”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这么蠢啊，这就是因为——“在乎”么。 　　“赵首席？”李奇峰立刻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劲，赵伴月居然还会笑，这真是意料之外，他连忙开口，稍微带了一点敬意，想把赵伴月刚升起的兴致给掐灭，“您不会是想违规吧？” 　　“不，他和我无关。”赵伴月又说道。 　　陈风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讶异，刚才还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就暗了下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伴月，上一秒他不是都笑了么，为什么此刻又拒绝了自己呢？ 　　陈风又扯了一下赵伴月，这次首席就没有那样的好脾气了，一把推开陈风，下手不顾力度，直接让他跌坐到了地上。 　　看着陈风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赵伴月觉得有趣之后，就只剩下了恶心。 　　“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应该宠你帮你。”大概只是看不惯这样的眼神吧，虽然以后也不会再看见这个人了，但是就是觉得恶心啊。赵伴月的话都多了一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并且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凭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息和来者 　　赵伴月离开了实验室，直到看不见他了，陈风也只是坐在地上，好像在慢慢思考拒绝赵伴月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原来请求帮助，还需要“理由”的哦…… 　　自己怎么忘记了呢…… 　　有人把陈风从地上拉扯了起来，再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强行在他脖子上套了什么仪器。 　　戴着白色手套的人，那比野兽还要淡然的眼神，那漠不关心草菅人命的态度……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让陈风回到了那个时候。 　　兽体刚刚诞生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的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了，并且在这个时候，相似的环境之下，那些记忆被重新唤醒了。 　　“我不要！”陈风咬住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手猛地握紧拳头，风息化刀激射了出现。在还没有被实验室的人完全控制起来之前，陈风的表现可以说是这几年最冒险的一次。他主动呼唤起了风暴领域，虽然已经完全成型但是一点都没有收到过专业训练的领域之中，风息如银色游鱼乱窜，吹刮着呼啸着，仿佛感谢这种解脱。 　　陈风的风暴领域也还只是勉强受他的控制，不过在这种越混乱越好的场面下，陈风倒也觉得庆幸，自己只要用最小的异能力量，就可以造出最适合逃走的局面了。 　　赵伴月说得对，的确没有理由。在陌生的环境下，陈风只能靠自己，然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去找到其他人——那些愿意照顾他同样也是他所心爱的人。 　　乱风咆哮着再次吹飞了陈风周围一圈人，他伸出手努力地拉扯着，终于把脖子上的那个仪器给扯成两半；那些导线还在噼啪放着微弱的电光，细小的电流通过了陈风的身体，他倒没什么太大的不适感觉，大概是异能强化了他的体魄。再次呼唤风息给他开路，陈风找准了方向，在风的带动下，他的身影是那样的迅捷，实验室没有一个人可以追上他去。 　　不知道赵伴月会不会就堵在外面只等着自己过去突然给自己一下……只能希冀于那个骄傲但是讨厌的人已经走远了吧。陈风看着赵伴月刚才那表情就猜得出来他有多少瞧不起自己，对于一些厌恶的东西，他估计会远离得很快吧。 　　还好，没有在那狭长的通道里看见赵伴月。陈风来不及松口气，胸前那口气堵得他太难受了——不找到楚君，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估计是不会放下心来的。 　　实验室的人果然不可以相信……还说什么只要自己听话，楚君就会没事……陈风眼眶红红的，带着对实验室的愤恨。怪不得楚君他们特警署的人都不喜欢实验室的人……做事怎么可以这么下作没有底线！ 　　储君刚刚就是被那个王宗琮带到这个实验室里的吧？落到一号实验室门前，陈风不知道那些追逐过来的人会给他留下多少时间，直接一拳轰在了门上。带着风暴怒吼的一拳落下，声势浩大，但是眼前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门却是一动都不动。 　　怎么会……陈风脸色一白，他的听力得到了异能的加持，风自然将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带过来，太急迫了——一点时间都不留给他！ 　　“储君！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储君！！”奋力敲着大门，渴望着自己把门砸开直接进去找到楚君，或者是楚君把门打开走出来拥抱自己——不管是怎么样都可以，只求给他一个结果啊！ 　　“储君！我是陈风！”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陈风只是砸着，手上有点痛，银色的门上留下了重击之后产生的血迹，正在往下慢慢流落，给纯粹的颜色蒙上猩红。 　　“储君！”陈风回头，那些正往这边赶过来的研究者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这边的门还是砸不开——怎么办？？ 　　“好大的胆子，你还真的以为你的是个东西了啊？”李奇峰是最先过来的，他冷冷地训斥道，杀意不掩。陈风把二号实验室弄得一团糟，后期整理起来有多麻烦他都不愿意去多想——实验室的人自然都是细致有心的人，他们并不怕麻烦，但是这种单纯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麻烦，让他们整理起来简直就是受罪！ 　　改天向赵伴月他们借点人手吧，这个小孩真的是麻烦，给不出像样的实验数据就算了，还要给他们整出那么多事情出来——越看越不顺眼，要不这里就把他给灭了算了！ 　　“自己过来，否则到时候……”李奇峰这么想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型的装置，眼里的全部都是戾气。王宗琮那天当然并不是说谎话欺骗楚君的，有过了那样的不确定因素，实验室自然要控制起楚君和陈风来。 　　实际上他们也考虑过控制秦音的，但是最后主审判者坚持要直接清洗秦音所有的血脉，废除他的基因能力——实验室对此也是觉得蛮可惜的；所谓军事法庭的审判实际上早就带着很多主观的色彩，主审判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听过秦音的解释！ 　　知道了这点，王宗琮最后决定放手一搏，让他们的实验室代表审判者将行刑时间拖延到了下午。这算是给了特警署台阶，也没有违背主审判者的意思，还给了实验室机会。实验室就是想看看秦音会不会趁机越狱——如果真的越狱了，他们就有充分的理由将那只九尾狐狸养起来，利用干净他身上每一滴血液了。张谦的举动算是他们的意料之外，后来王宗琮单独去找秦音然后被打懵的事件，倒也变成了实验室一个过不去的黑历史。 　　虽然陈风的表现一直不如他们所愿，但是只要出现了那样的可能性，那个小型的定时炸弹就有必要被种下——毕竟在关键时刻，威慑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当他们执意要下杀手了，有这样从内而外的爆破攻击，杀人也会变得很轻松吧…… 　　“储君！！” 　　“找死！” 　　“哦？说谁？” 　　陈风的喊叫、李奇峰的怒斥和一个清淡的男音同时响了起来，一起被风暴给撕碎在空气之中，最后传出来的声音只剩下了最后那个人的。 　　李奇峰愕然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金发男子安静地站在乱风之中，双手环胸无比淡然；他肩膀上披着的黑色风衣已经被风吹得作响，但是那件衣服就是没有被吹飞吹走。只是站在那里，似乎连基因的威压都没有释放出来，但是李奇峰就是觉得他很危险。 　　“你……想谁死啊？”喻言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慢慢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多余颜色的湖泊里，金色恣意地荡漾开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苏醒和同类 　　趴在喻言肩头的迷你狻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抖了抖它的尾巴，站了起来，冲实验室的那些人“嗷”了一声，又舔起了自己的脚掌。明明是百兽之王狮子的模样，但是它现在这样的体型，看起来分明就只是一只袖珍猫咪在卖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更加没有人会把它和恐怖的神兽狻猊牵扯到一起了。 　　没有释放任何领域压力，喻言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但是笼罩在他身上的气息就已经很危险了。 　　还有他身后那个……银色头发的高大男子，汪家年轻的当家人。 　　“喻言，汪云帆？！”李奇峰低骂了一声，他们两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没有别的可能性，就是来为那只小鸟出风头的吧！实验室的人的确没什么实战的能力，而上次蒋家大楼里喻言表现出来的强横近战能力让李奇峰知道，整个实验室加起来，都不会是喻言的对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陈风，本来的确想你死了，而现在你是不得不死了！ 　　“不要轻举妄动。”才只是有了那样的念头，喻言立刻就知道了；他好言阻止道，一缕很浅的金色细线扩散在了空气里，慢慢扩散开去，形成了一张网，笼住了李奇峰，没有人注意到。 　　本来只是动动手指就可以按下开关的李奇峰突然发现一种很强大的精神力量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咬紧了牙齿，想和那种力量做抗争，但是他根本就不能让自己的手指按下去！在那种精神力量的压迫控制下，李奇峰的身体仿佛不再听他使唤了！ 　　“你……”冷汗直冒，李奇峰只是听说过那个逃走并且造成了一片灾难的实验体，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喻言较量。想不到……原来那个序号1，领域已经达到了这样恐怖的境界了么？！ 　　“楚君，他是在这里对吧？”喻言看向了紧闭着的一号实验室大门，轻笑着问道。虽然在这之前他也尝试过了精神渗透，但是这个实验室似乎带着绝对的阻隔，就算是喻言，也无法完全将自己的力量探知进去，里面的一切虽然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有所成像，但是依旧模糊而不确定。 　　没遇见过，但是也还算有趣。喻言眯着眼睛这样想着，冲已经是茫然的陈风招了招手：“这次还算主动，很不错哦，现在交给我就行了。” 　　喻言身后的汪云帆脸色一僵——喻言到底背着自己在外面沾了多少花惹了多少草怎么刚刚赶走一个李韶关又来了一个这样的小孩子？难道喻言比较喜欢看起来嫩的？？ 　　“云帆，你对我多点信心行不行。”随便一扫就知道汪云帆在想什么，喻言脸上垂下了黑线，笑容差点没有绷住，“我像那么随便的人吗？” 　　“不是……”汪云帆摸了摸额头，“只是……”算了，越解释越奇怪，还是闭嘴吧。 　　刚才喻言直接撕开了空间带自己到了这里来，幻烟领域这种无视地域穿越空间的能力也是让汪云帆惊愕。虽然因为特警署和实验室一些内部的禁制，最后喻言的空间位移地点并不是十足的精确，但是这种空间转移能力也足够让很多追求者为之疯狂并且掠夺了。 　　才过来汪云帆就看见陈风在这里捶墙，还有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说着威胁的话……他自然不会对那些人有好感的——一切的噩梦源头都来自于这些白大褂者，喻言的痛苦与执着也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如果可以，汪云帆是想把这里——整个实验室——夷为平地的。 　　“这里的确有点小啊，转不过身来，对么。”喻言慢悠悠地说道，汪云帆的小傲娇吃醋被他收入眼底，他觉得也还不错。有这种情绪至少能说明这是汪云帆的在乎，而这种可爱的表情喻言最想看见了。他知道汪云帆不想继续那个有点丢人的话题，就主动转移了话锋。 　　像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明明身在地方的阵营内部，明明不知道下一刻就会经历什么，喻言却就是那样淡然地笑着。仰起头，肩头的狻猊又“嗷”了一声，挠了一下喻言的金发，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怂恿着喻言赶快结束了这一切，可以回去好好睡觉。 　　“实验室，可以再大气一点。” 　　金色的丝线慢慢爬上了实验室的墙壁，像是火山岩层下的熔浆，一点一点流动着，同时也带来了“彻底毁灭”的可能性，颜色素淡但是充满了危险。 　　“至少……要有一点「仪式」的感觉。” 　　…… 　　“开快点。”太阳穴越来越痛，这种“同类”苏醒的兴奋感扩大了秦音的所有感知，但是大脑传来的刺激同样大过他以前经历过的一切。秦音只觉得头疼欲裂，整个头都仿佛要炸开了。 　　喻言终于动手了么？秦音坐在副驾驶上，紧紧的皱着眉头，出了一身汗，有点虚弱。 　　只不过，他到底要做什么？而最后，自己又会在喻言的布局之下，扮演什么样的棋子？ 　　或许异能界的格局，要在今天彻底改变了。 　　张谦也注意到了秦音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苍白着脸调笑了一句：“放心吧，绝对没有人能比我更快了……”他已经飙到了最高速，再这样开下去，估计不需要多久车子都会报废。 　　所有的车都被张谦远远甩在了后面，一骑绝尘，还撞翻了好几次路障……没办法，直线距离最短嘛，其他多余的话到时候再说吧，车速要上去。 　　咳，红绿灯的问题……大概负责执勤的人都已经绝望了吧。只要我开得比他们快，罚单就贴不到我的车上…… 　　张谦哼起了小曲儿，只是表情略有些狰狞，把控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微爆。 　　…… 　　这种气息……才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的赵伴月“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没带半点犹豫，他急速奔向实验室，眼神很冷，带着前去最后一战的决然。 　　基因居然蠢蠢欲动起来，仿佛在那种力量的催动下，冰雪北极熊基因已经不再完全属于他；似乎受到了更强势的压迫，有点难受，但是激动、兴奋起来，渴望撕碎那种力量…… 　　赵伴月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控制了之前经受王宗琮那么多次实验获得的力量，谁知道现在，最躁动不安的是自己最信任的血脉。 　　那么，那是什么东西呢？ 　　…… 　　那是同类啊……楚君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的光芒完全灰蒙了下去。 　　再不是以前那种清澈浅淡，干净纯澈；现在楚君的双眼，仿佛只是将一抹浅绿点入了黑暗之中，交融之后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彻底溶于墨色。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醒和最后 　　刚才楚君的心跳停了，显示器里，楚君所有的精神波动也终止了。 　　整个一号实验室都是一片死寂，而王宗琮当时也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看着数据面板。 　　他并有完全放弃希望，还在等待着那条笔直的线再起波澜——当然，他不会在意楚君这条命，他只是觉得可惜，没了楚君这个实验体，下一次就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才可以等来一个志愿者了；合适的实验体真的不多见，毕竟这个实验本身的消耗就很大，王宗琮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抓个人过来做这样的基因实验。 　　他执着地等待着，在他没有发话之前，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所有人都看着沉睡下去的楚君、或者是他们的实验显示屏幕，等待着楚君最后带给他们的结果。 　　在一片无声之中，他们听见了外面砸门的轰鸣，一阵强过一阵。虽然实验室的隔音效果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陈风的风息力量太强烈了，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楚君的心跳线抖动了一下，仿佛是听见了陈风的呼唤，听见了那暴风之中的撕心裂肺，想要回应他。 　　王宗琮听着外面的声音，目光则是紧紧地盯着容器液体里浸泡着的楚君，没有挪开过。陈风就几斤几两他自然有数，如果只是一个陈风都能把一号实验室的门砸开，实验室还真的是不需要继续研究下去了；值得在意的只是楚君，如果他可以睁开眼睛彻底苏醒过来，那么就是说明…… 　　“院长？”有人低声询问道，楚君的情况慢慢恢复过来了，但是时间可能不够了。外面陈风或许只是第一个来找麻烦的，还有谁会来，王宗琮并不清楚——或许是秦音，或者是喻言，都不是好惹的货色。 　　时间不够…… 　　“加大剂量。”冷冷地，从王宗琮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来。 　　没有人质疑他。液体流入容器内，开始了最后一次的滋润改造。楚君的身体立刻又是一阵抽搐，突然加大的疼痛让他想要跪下去将自己全身都缩起来形成无意义的保护，但是他的手腕被铐住了。他只能那样被吊在那里，除了双手小范围的晃动，什么都做不到。 　　外面又没有了声音，而楚君刚才难得的几次波折曲线又趋向了平静。他垂着头，很是平静，似乎又一次沉睡。 　　“该死，难道要把陈风那个小子带进来让他看着楚君对他喊么。”王宗琮额角流下冷汗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饶是他都有几分不冷静了，潜意识里的怒骂都没了理智。 　　金色的丝线慢慢出现在了实验室内层，王宗琮本来没有注意到，还是一个做实验不怎么专心的人瞥到之后大喊出声，才吸引了所有人往上方看去。 　　金色的线已经覆盖了整个天花板，那些幽蓝色的仪器显示光、灰色的导管都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显出几分高贵，同时也给了这个肮脏的地方几分圣洁。 　　是喻言……王宗琮立刻就想到了，不禁看向了那扇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的喻言就会强行破开这扇门来——王宗琮发现自己只要有了这样的想法，就算只是猜测，也会感觉到恐惧！ 　　“楚君，你快点给我醒过来……”手放到了口袋里，握紧了那个小型引爆装置。王宗琮嘴唇发白，看着楚君紧闭的眼，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只能让陈风给你陪葬了……这种情况你也不想看见吧？！ 　　…… 　　“储君！你在哪里啊！！” 　　陈风…… 　　“你不会就这样倒下了吧？” 　　“我还有一点事要你去做呢……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你…… 　　“嘟嘀嘀！” 　　居然是那么强烈的精神数据么！？听着意料之外的警报声音 ，王宗琮瞳孔瞬间锁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经受住洗礼的楚君，是否还是那个存在于实验室控制之下的楚君呢？从来都无比自信的王宗琮，在这个时候开始怀疑了——这是第一次的实验，以前没有任何先例可以供参考，不过看着这个数据……楚君似乎很危险啊！ 　　因为他听见了同类的呼唤，所以他醒过来了，为了回应他的基因！！ 　　…… 　　真吵啊。 　　是同类的呼唤……只不过那种呼唤，怎么样都算不上是让他舒服的声音……依然泡在那种让他作呕的液体里，楚君皱紧了眉头，睁开眼睛。他伸出的手先是有些颤抖，然后像是熟悉了现在这副“崭新的身体”，楚君将手放在了仪器上。只是稍稍用力，一道裂缝就蔓延开来，出现在了那个理论上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的容器内层。 　　“退开！！！”王宗琮眼尖，看见了那淡淡的白色痕迹，立刻大吼道。 　　不过还是迟了。寒冰力量释放出去，最简单的异能攻击，容器直接爆炸开来。那些碎裂的容器碎片倒还只是次要的伤痛，喷射而出的液体溅在了离楚君比较近的几个人身上，他们立刻惨叫着躺倒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在那里痛苦地滚动着，似乎才知道，原来在他们的实验液体解除下，会有这么痛——而这还是溅到了一点，根本还比不上楚君刚才疼痛的千分之一。 　　楚君看着一号实验室里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他，好像对他强行打碎容器这件事依旧不敢相信。 　　现在出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楚君就比较喜欢，如果不给他们一点威慑，这些太聪明或者说太没脑子的人，大概就要骄傲上天了。 　　余光瞥见了覆盖整个天花板的金色丝线。很精妙的异能控制，和自己上次的冰线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金丝的主人仿佛在邀请自己走出去，走到外面去，见到他。 　　歪了歪脑袋，骨头“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楚君一步跨出仪器，往外走去。 　　一路上实验室的人唯恐避自己不及，给自己让出了一条路来——这很好，楚君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出去找到陈风，然后看看外面的那个人。 　　那个人……这熟悉但是讨厌的味道，是狻猊喻言吧。 　　正好，一些账，一起算算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冰链和雷霆 　　门“轰”地一声就被踹开了，森然寒气瞬间充满了整个通道，“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点点扩散出去，晶莹的冰仿佛要把世界冻结。 　　喻言看见了飘飞起来的雪花，回过头来，之前熟悉的风雪领域似乎强上了几分。 　　只不过那个人还是太死板，一点新意都没有，总是那些小花样比人先来到自己面前。 　　冰蓝色的刀刃疯狂切割着空气，随着风的流动，产生了强烈的音爆，同时因为超高速，冰刃甚至在空气中闪烁了一段距离，视觉捕捉不到冰刃的影子。 　　喻言没有躲闪，眯着眼睛的样子好像依然没有睡醒，不过他也根本不屑这样的来自楚君的威胁；他的身后，汪云帆张开五指，在他异能力量的牵引下，楚君的冰刃立刻失去了原来的方向，偏向了汪云帆那边。 　　汪云帆的异能释放总给人一种娴熟圆润的感觉。控制着掌心之间狂躁跳动的紫色怒龙，密密麻麻的线连成一张小型的雷网——这自然需要更多精准的操控——汪云帆的雷电力量瞬间就控制住了楚君的冰刃，并且在他那雷霆万钧的压力下，冰刃被碾压成粉末。 　　楚君出现在了一号实验室的门口，黑色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紧贴在他的额前，总有一种狼狈；他的衣服除了湿透有点破烂，脸色也过分苍白。看得出来楚君才经历了一些实验，身体状况还没有恢复到最佳，但是他的那双眼睛里，瞳光冷傲，而且无比幽远深邃。 　　那过于深沉的翠绿色，似乎正在告诉喻言，那些潜在的血脉力量，楚君都已经觉醒了；似乎在向喻言下战书，告诉他，现在楚君终于有资格和他站在一个高度，来尽情厮杀了。 　　有趣……喻言摸了摸狻猊的头，小狮子咬了咬喻言的手指，眯着眼睛的样子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储君！”在旁边的陈风飞扑过去，虽然只是过了这么几分钟，他却感觉已经度过了几个世纪；楚君先愣了一下，就将把头埋入他胸口的小雀鹰紧紧抱住。 　　陈风还在这里，他还没事，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感受着陈风身上的温度，楚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疯狂跳动的心脏也略微平息了下来。陈风的拥抱总有这样的魔力，不管内心先前是怎样的动荡，只要和陈风在一起，楚君似乎就是得到了良药，可以让他不顾一切。虽然也会因为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种温存而有些致命，但是这种危险，是楚君最后的甜蜜。 　　楚君将手按在陈风后脑勺，垂着眼看着陈风，听着他的心跳声，楚君能知道刚才小雀鹰又受苦了。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王宗琮，还有通道那边站着的李奇峰，逐渐敛起杀意，等待着最后的爆发，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喻言的身上：“果然是你。” 　　嗯，现在看向自己的这个眼神很不错啊。喻言微微一笑，够狠，但是依旧没用，他根本不在乎。喻言轻轻拍了拍手：“依旧想杀了我么，要不要现在来试试看？” 　　“正有此意。”楚君冷笑一声，“不过和狻猊争斗，这个地方还是太小了。”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了强烈的震颤，陈风差点没有站稳，算是很狼狈地倒在楚君怀里的。楚君一手搂在陈风腰间，一手向上招了一下，自他掌心射出来的五六条冰链迅速射穿了整个通道的天花板。他用力一扯冰链，两个人往上掠起；同时，脚下平整的地面终于崩析瓦解，无数的冰刺从地下蹿起，带着对风雪领域里所有人的杀意。无差别的攻击范围让实验室的很多人躲避不及，直接被刺穿了身体、悬挂在了冰刺上，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这个疯子……”看着这种大型杀戮阵，喻言也没太生气，笑骂了一声，摇了摇头。 　　汪云帆的雷霆领域也一直展开着，时刻守护着两个人。此刻与楚君的冰雪领域碰撞到了一起，那一层淡淡的金黄色领域结界展开，抵挡住了楚君的冰刺。虽然他们两个人脚下的一片地面正蠢蠢欲动着，似乎想突破地表将它们晶莹的冰柱向上刺来，但是汪云帆的结界无比稳定，雷电向下蔓延，用绝对的雷霆力量碾压着那些冰刺。 　　悬在半空中的楚君瞳孔一紧，冰链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蔓延了整个天花板。风雪的异能再次爆发出去，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接将整个天花板给掀开。实验室的建筑材料一直都是精品，但是在楚君的恐怖摧残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混合材料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那些勉强躲避过第一次冰刺袭击的人又要再次面对这样的坠落物，各个叫苦连天。 　　楚君没有在乎他们的生命，跳到了上一楼层的一个还算安全的平台，将脸色发白的陈风放了下来。看着陈风脸上落下的晶莹泪水，楚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伸出手替他拭泪。 　　他不会否认自己的罪恶，刚才他的无差别攻击，下面已经是血流成河。但是实验室那些人根本就谈不上人性，对他们造成的屠杀，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或许是对更多生命的救赎吧。 　　“储……储君……”见楚君表情有些不好，陈风连忙有点笨拙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喻言也来了，特警署和实验室现在被楚君摧毁成这个样子，也绝对是和他们翻脸了。陈风不管楚君做的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也不管其他人到时候又会是怎样地指责楚君，他只知道继续留在楚君身边，找到机会为他做点什么，或者是献上生命。 　　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只要在这片冰冷中感觉到你的温度，就足够了。 　　“对不起啊……”陈风忙不迭地说道，小脸有点脏， 好像是在刚刚的一系列强拆过程中，染上了一些灰尘。 　　时间还算充足。楚君弯下腰来，对视上了陈风琥珀色的眼睛。小雀鹰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干净，比初次见面时多了几分锐利，但是眼底还是那无法掩藏的温柔，很可爱，真好。 　　楚君凑过去，轻轻碰了碰陈风的嘴唇，也算是一个吻了。 　　“不要和我说抱歉啊。”楚君低声说道。 　　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我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霜降和宿命 　　楚君耳朵动了一下，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立刻伸出手去抓向自己的后方，将射过来的冰剑紧紧抓在手里。“嗤啦”一声，锋利的冰剑与他的手掌产生了摩擦，楚君的掌心里瞬间全是血色，同时，他也被极寒给冻伤，体内的血液流速都稍微缓慢了下来。 　　在楚君的异能催化下，赵伴月直接入侵他体内的那种力量被他缓解了几分杀气。两个完全不同的寒冰异能，相触之下只会想着互相吞噬，而绝对不会因为同一属性而变得温和。楚君和赵伴月也似乎就是天生的敌人，苍狼之王和冰雪熊王，两个冰系异能顶尖的基因。 　　“楚君，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赵伴月遥遥地站在那边，将他的特警署外套脱下扔到一边。他的身体上似乎也覆盖起了一层冰，成为他第一步的坚硬防御外层。 　　这种最基础的异能控制楚君也可以做到，不过楚君追求极致的爆发速度和杀伤力，将冰层覆盖在身体表面这种会增加身体重量而减速的事情，他一般不会选择。 　　“你站远一点。”将冰剑随手扔到了地上，楚君眯了眯眼睛，控制着他沾染留在冰剑上的血，那把冰剑慢慢融化成水。他挑衅一般地朝赵伴月看了一眼，见赵首席脸色依旧未变，楚君用没有受伤的手在陈风脸上揉了一下：“退开一点，但也不要太远，别被波及到就行。” 　　“啊？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到看不见你的地方去……”陈风小声吱了一句。 　　“怎么会，都看不见你了，回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我还怎么拥抱你啊。”楚君轻笑一声，一个箭步上前直接闪到了赵伴月的身前。苍蓝极影自他手上的手掌心滑出，重重地劈下，带起了他受伤地方的一阵血花。 　　赵伴月反应很快。他并没有像楚君这样，拥有这么趁手的传说遗落神器，不过王宗琮倒是给他私人订制过一把大刀，适合他的绝对输出，可以让他发挥出最强大也最直接的碾压性力量。 　　冰刀【霜降】横格挡在了苍蓝极影的剑下，两柄异能幻化的武器都发出了轻吟。楚君感觉着手心传来的那股强势力量，这次没有选择撤剑，而是举起左手，冰锥就这样近距离地刺了过去！ 　　这种距离和速度，还有楚君发难的突然性都让赵伴月来不及躲闪。只不过赵伴月也不是善茬，他居然直接张开了嘴，狠狠地咬在了冰锥上，然后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肉体力量拦截下了楚君的雷霆一击！ 　　楚君没有和赵伴月正面交过手，但这两个同在顶端的基因真正对抗起来，恐怕双方都占不到什么太大的便宜。楚君不知道赵伴月经历了多少次实验室的秘密试验，赵伴月也并不清楚楚君身上的隐藏秘密。双方只知道用他们全部的力量，去抹杀站在对面的那个人！ 　　“储君……”陈风很听话地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只能在角落里紧张地抓住了衣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发绿瞳的狼王。 　　你可不要出事了啊…… 　　“哇哦，这里先打起来了。”喻言摸着下巴站在上一层楼俯视着他们。这里比较开阔，打通了地下室的那个通道，上面的实验室大厅也勉勉强强可以开战了。 　　“云帆，你觉得谁会更厉害一点呢？”喻言靠在汪云帆身上，一边抚摸着汪云帆的青色长衣一边慢悠悠地问道。狻猊顺着汪云帆的衣服爬到了他的身上，咬了咬汪云帆的耳垂……还是和它的主人一个爱好。 　　汪云帆伸出手指戳了戳狻猊的脸：“楚君。” 　　“咳，是因为我的缘故么？”喻言笑了一声。 　　“没错。”汪云帆略显平淡道，“他如果输了，就对不起你的期待。” 　　“……”喻言仰起头，眯着眼睛的模样很是单纯，他的眉宇间似乎带着少许的困惑，反正就是给了汪云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很迷人。 　　“来，低下头一点。”喻言轻声笑笑。两个冰系的巅峰领域让整个环境都变得寒冷了起来，喻言穿得的确很单薄，那披在他身后的黑色风衣实际上是起不到多少保暖作用的，但是他也不觉得有多冷。 　　汪云帆照做了，喻言咬住了他的唇。 　　…… 　　“这是怎么了……”张谦车都没有停稳，秦音就直接开门跳了下来。张谦的车速的确飚得有点快了，就算是秦音指挥也是跳车之后顺着方向跑了几步路才把那恐怖的势能给化解开来。张谦一脚刹车，高级轿车完全停下后发出了一声很长的轰鸣，似乎寿终正寝了…… 　　看着整栋特警署大楼都被淡淡的金色给笼罩了起来，还有那实验室的半片废墟，秦音和张谦一时间都是愕然——喻言的异能明明是幻烟，这种绝对控制的精神系异能，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不对，那个是……”秦音仔细看过去，那隐隐闪烁起来的冰蓝色光辉还是被他收入眼底。冰系异能，还能造成这样大的破坏……“那是楚君还是赵伴月？！”秦音低吼一声，甚至还是两个人交手一起来拆迁了？？他们下手是真的没有分寸了是吧！？ 　　“我去……”张谦摸着头发走过来，这一片狼藉惨相还真的是够可以了，赵伴月不是一直“为了特警署”么，现在都还负责拆了特警署是么？ 　　这几天也是麻烦，所以大多数的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留在本部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因为这样的异能刺激，也已经有很多人跑了出来了。他们自然是想过了为特警署付出一切，但是这种程度的战斗再让他们加入的话，就是太不自量力了。 　　“里面怎么了？楚君和赵伴月打起来了！？”扯过一个人，张谦大声吼道。 　　“实验室已经被楚君拆了！那个叛徒！”恨恨地骂完之后才发现抓住自己的是张谦，那位特警署的成员只能尴尬了又含糊几句，就忙不迭地扯过衣服，跟着其他人一起远远地离开了。或许是赵伴月一开始就给他们下了命令让他们走，否则这些奉特警署为信仰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离开特警署本部——还是在有人袭击的时候！ 　　“……估计又是喻言搞的。”秦音低骂一声，往特警署的大门冲了过去，没有带上一点迟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自己还是来蹚了这趟浑水，明明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最后也没有谁特地来邀请他到这里来，但是他就是来了。 　　大概就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血，还有那些听起来无比可笑但是又不得不背负的宿命吧？ 　　张谦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他不管小狐狸怎么想，只要跟着秦音就行了——毕竟，名义上他已经以身相许了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挑衅和落雷 　　“喻言！”先被特警署完全覆盖的冰雪给视觉上震慑了一下，秦音立刻就看见了站在二楼看戏而且姿态风骚不雅的世魔邪恶组织二人组；而那两个交手的人又不顾其他，一片落空的冰刃激射过来，秦音和张谦只得退散躲闪，略显狼狈。 　　楚君和赵伴月的确很适合拆迁这种庞大的工程，本来因为特警署看不惯实验室的作风，两个最高单位虽然有一个通道的连接，但是有几面很厚的墙隔开了两个单位。现在楚君和赵伴月倒好，为了施展身手比较舒服，他们直接把两个单位之间所有的墙都给拆了，还是边打边拆，那破烂不堪而且一点都不美观的墙体，让秦音……只想过去再拆一下。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秦音突然按下张谦的头，伸出的手中火焰喷射怒吼，将差点划破张谦额头的冰剑给融化。他大吼着问道，火焰领域展开，小范围护住了两个人却已经足够。 　　“放心好了，一点都不要紧。”张谦笑了一声，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那名银发男子的身上，“但是我舍不得让你去冒险诶？” 　　“不用在乎我。”秦音突然右手后引左手向前伸开，像是拉开了一个巨大的东西，只是张谦暂时还没看出来他这个动作什么意思，秦音就轻笑着说话了，“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每一滴血都在沸腾，所有的基因都在狂啸——这大概就是他来此地的意义吧。 　　秦音勾起唇角，松开了右手，听见了破空而去的一个声音。 　　亲自见证一切，亲手终结一切。 　　喻言，这就是你想看见的修罗场吧？ 　　“哦？”喻言的眼眶突然变得清明起来，那单纯的金色湖泊凝结成了他的眼珠。金色的瞳孔因为来自秦音的威胁而倏然收紧，一层金色荡漾开去，那支由最精纯的火焰元素凝聚而成的利箭显现在空气之中，并且被定住，箭身因为喻言的强行控制而微微颤抖。它周身都燃烧着火焰，高温与周围极寒的空气触碰到，瞬间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迅速升起一阵白雾。最后因为完全消失了势能，火焰箭落在了地上，终于被冰雪覆盖。 　　喻言直起身来，看着楼下秦音对他伸出中指，优雅地冲秦音勾了勾手指，同样是挑战。 　　“你多小心，汪云帆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见到了喻言此刻的邀请，秦音也没有拒绝。他嘱托完张谦一句就掠起而上，也没有注意到张谦还有些话要说；灵活地踏过到处坠落激射而来的冰锥冰刺，借力到了比喻言那一层还要高一点的地方，又一次拉弓引箭，依旧是看不见的火焰异能弓箭，秦音低喝一声，那箭直射向喻言的额头。 　　喂喂……我还以为好歹还有一个拥抱的。见秦音都已经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间掠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了，张谦只得讪讪地收回自己的双手，有些失落地笑了一声。 　　“哇哦，色欲的原罪外露么。”喻言低笑了一声，下手很有分寸地将汪云帆正好推开到了不被秦音的火焰笼罩的地方；他用绝对控制牵引了那支火焰箭，才落到地上，窜起来的火焰差点烧到喻言的金色头发。 　　“如果是你的话……下手没点分寸也是不要紧的吧？”喻言仰起头，看着那踩在九尾狐狸身上、悬在空中的秦音，露出了笑容。 　　秦音身边的火焰领域很纯粹，看来单方面的原罪上身，没有了更强大的继承力量，却有了最精粹的异能元素掌控……也很不错了，的确适合秦音。 　　不过，喻言是不会在乎要有多纯粹的，绝对控制需要的就是绝对力量，在最直接的力量攻击下，再纯粹的能量都会被击溃的——而这，也正是他身上四个原罪带给他的强大。 　　狻猊长啸一声，巨大的金色狮子一脚踏在平台上，直接造成了大面积的建筑崩塌。狻猊也腾空而起，两只巨大的神兽就这样穿梭闪烁攻击着，虽然冰雪的力量依旧持续影响着，但是能量体幻化出来的庞然大物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汪云帆看准了落脚点回到一楼，只是才落下，一道金属寒光就贴着他的鼻尖而过。汪云帆掌心雷拍向张谦的胸口，张谦一剑刺来抵住了雷球，两个人都是毫不退让。 　　“张家的，胆子见长了啊。”汪云帆冷笑着，他的姿势现在有点被动，略微使不出劲来。刚刚落地时为了缓解坠落冲击，他自然微微屈了膝盖；而张谦对准了他就是一剑落下，汪云帆还没有站起来，只能用半跪着的姿势用雷球将张谦的力量推回去。 　　“怎么了汪家家主，跪着的感觉还不错吧？”张谦是个超喜欢耍嘴皮子功夫的人，虽然汪云帆的雷霆力量他有点承受不住，但是他又怎么可能在汪云帆的面前显出他的力不从心来！下压了几分剑势，张谦知道，汪云帆如果从他剑下闪过、让他发挥出了真正的实力，自己的赢面就更低了——必须在这个时候控制住汪云帆！ 　　“你给我……”汪云帆目光一凝，张谦的背后迅速旋转起了“噼啪”作响的雷电光球，“滚远点……”迅速坠落的雷球直撞张谦后背。 　　“呵……”张谦自然能听见那声势浩大的轰炸声音，他却是借这个汪云帆分力的时机又把金剑往下压去。汪云帆雷电牵引，张谦在即将被轰炸到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雷球，然后在他被白光吞没的最后一个瞬间里，他露出了一个极其狼狈但是得逞的笑容。 　　“什……”汪云帆还没理解他的笑是什么意思，那阻隔着他的金剑就消失了。汪云帆不由自主地往前扑过去，谁知道张谦直接用肉身接受了汪云帆掌心那高伏特的电流，然后……很臭不要脸地紧紧抱住汪云帆。 　　“……哈？”因为楚君和赵伴月的冰封领域有时候还是会影响到发挥，而且那随时随地出现仿佛不知道疲倦的冰剑冰锥冰刺，虽然伤不到精神体，却偶尔还是会误伤到喻言和秦音。刚想驾驭着两只异能外延的神兽到特警署上方空间去开战的两个人，因为精神世界里的感知而同时停下了斗争，目光同时落到下方的战场。 　　看着被雷击之后紧紧拥抱在一起滚在地上的两个人，秦音脸色复杂了起来。 　　虽然知道张谦是在用类似同归于尽的方法战斗，虽然知道张谦是在利用汪云帆的雷球造成无差别伤害，虽然知道张谦并不想这样抱着汪云帆，但是，但是……？？ 　　为什么这一口气就是憋不下去呢？？ 　　“秦音指挥……您家的张谦队长很有魄力啊？”气到差点说不出话的喻言又一次用上了敬语，汪云帆除了自己居然又被另外的男人抱住了还给压住了……这让他怎么忍！！ 　　秦音：“呵呵。”我也觉得，他这是要回去跪搓衣板呢还是跪小番茄呢…… 　　“介意我先把他灭了么。”喻言危险地说道，他……原罪上身，嫉妒了，愤怒了。 　　“很介意。”秦音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 　　“他是我的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锋和抗衡 　　冰封千里！楚君和赵伴月的冰全部都是最顶尖的极致，领域之内的温度直接被压到了冰点！张谦和汪云帆的基因体魄自然不畏这种严寒，但是一直缩在角落里、依旧被领域笼罩的陈风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小雀鹰身边萦绕着的银色气流像游鱼一般，被动地替他击碎了那些冰块，暂时保护了他不给割伤划伤。 　　但是整个领域里骤降的温度，并不是这样细小的风就可以全部吹散的。 　　陈风头发上蒙起一层白霜，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发青，失去了血色的脸比飘扬着的雪花还要透明。 　　“储君……” 　　…… 　　脸颊被冰刺划伤，血液溅出直扰视线，楚君却毫不在乎。一边在碎冰之中身形闪烁，灵活的身影掩藏在风雪之中，一边找准时机反击，瞬间的爆发能力同样惊人。 　　赵伴月被楚君锁在了一个小范围里，和上次一样，是冰线缠绕，但是赵伴月就没有喻言当时的好兴致来和楚君玩耍，用力扯开了这样的禁锢，抬起头时却是铺天盖地的风雪，赵伴月直接被楚君的风雪异能掩埋。 　　北极熊是世界上最凶狠的熊类族群中的顶尖者，而赵伴月在自己身上做的各种异能实验也有过上百。虽然只是一些已经被无数实验体实验过的药剂、增益为主几乎没有副作用，一般人也会觉得在自己身上试药太过残忍，但是为了追求强大，赵伴月没有二话。 　　封妃知道赵伴月的残忍，自然觉得他心狠。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愿意再和这样的人称兄道弟。虽然赵伴月在他辞职的时候和他说的话也表达了他最后的温情，封妃也的确被感动了——只不过太晚了，都已经回不去了。 　　赵伴月一掌拍开所有压在他身上的厚重冰块，也预判到了楚君的苍蓝极影会在这个时候刺来，霜降挥砍而出，带动了一整片的冰雪。 　　刀没有剑灵活，但是单纯的力量又可以起到压制。楚君避开了赵伴月的锋芒，突然屈膝半跪下去，剑直指赵伴月双腿，地底酝酿起来的冰刺随楚君心意，仿佛要把赵伴月整个人都掀翻。 　　赵伴月没有躲闪，虽然楚君避开了他的刀锋，他却带着那样一往无前的魄力，一刀砍在地上，直接斩断了早就结成冰的地面。 　　一条裂痕蔓延开去，整片地面都要被他给劈开。楚君脚下一阵剧烈的颤动，然后他踩的那一块冰直接因为那股力量给震飞起来——虽然他的冰刺也在这个时候升起，但是在赵伴月充满暗劲的波动粉碎下，那些冰刺还没有发挥作用就已经粉碎成渣。 　　赵伴月回身直接一刀，楚君不得不提剑抵挡。现在反倒是他落入了下风，发力方式比较尴尬而且没有后劲。只是一个碰撞，赵伴月就已经把楚君给劈飞了。 　　一口鲜血已经堵在喉间，楚君却感觉自己是越来越兴奋，血液在这种极寒之下反而加快了流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逐渐灌注入他全身的细胞里，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让楚君低啸出声，浊气似乎也散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欣喜让楚君斗志更加。 　　和赵伴月现在的这种，只属于绝对力量的碰撞和互相的碾压较量，他以前几乎没有体会过，这种经验也更加珍贵。 　　喻言和秦音因为自身基因的原因，能力都偏向控制与精神干扰。他们的确深不可测，但是交手的时候却会给楚君一种有力使不上来的感觉；张谦的确也是单纯的攻击，他的金属无坚不摧，但是他的力量，并没有赵伴月这样绝对强横。 　　这样的对手，难得一见。赵伴月的确为特警署做了很多，这样的人有资格成为特警署的信仰——但是特警署，已经和楚君彻底没有关系了。 　　贪婪带给楚君的天赋力量也是绝对而且暴虐的。他的力量一往无前很是直接，而现在，楚君的冰剑也将变成那样。 　　“风雪一式——”楚君稳下身形，凝聚而成出现在他脚后的冰块成为了他的发力点。见着赵伴月挥刀而来的巨大气场，楚君不退反进，发力一蹬，以更快的速度冲击过去，苍蓝极影上也蒙起了一层银色的光。 　　“影舞！”刀与剑刚要碰撞，楚君的身影却如同雪花一样散开，一个残影被赵伴月砍断。 　　赵伴月愣了一下，反应迅速地将刀背到身后，宕开了楚君刺向他背心的剑。 　　“二式——”楚君眼中绿光骤起，喻言感觉到了贪婪爆发出来的力量隐在了楚君的风雪之下，不由得一笑，“钻心！” 　　赵伴月迅速转过身来，一手按在刀柄一手按在刀刃上，但是就算已经这样，楚君刺来的那剑还是让赵伴月感觉很不顺手。 　　如果是格挡可能会再舒服一点，但是楚君是直接刺到刀的正中心的——极寒的穿透力量沿着刀身传到了赵伴月的身上，他看见了霜降的颤抖，霜降现在引导了过多的寒气，或许……真的会一截两段！ 　　只能退……赵伴月抬起一脚踢向楚君的腹部，实际上更多的力量都凝聚在了他依旧踏在地上的脚上。只要楚君有一丝颤动，赵伴月就可以拖刀直接走。 　　但是楚君没有，他反倒是再次发劲，连刺了两下让赵伴月手上都是一阵酸软，楚君双手握住剑柄，几乎全是破绽的不要命打法重击到了赵伴月的刀上。 　　“三式——撕裂！” 　　赵伴月“哇”地喷出一口血，刀终于断成了两节；楚君脸上呈现疲态，赵伴月就抓住了这个机会。虽然他掌心已经全部是血，蓄力到现在的腿重重踏地，最基础的体术落在楚君身上，拳拳到肉毫无美感的流氓打法让楚君一时间也没有招架过来。被打得有些头晕脑胀之后，楚君一剑斩向早就分崩离析的地面，激起一阵雪花扰了视线，他迅速后退，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后，他才吐出那口污血。 　　第一次正面交锋，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狻猊和九尾 　　“融合得差强人意，贪婪倒蛮爽快。”喻言懒懒散散地趴在狻猊背上，看起来随意到了极点，似乎根本不担心他自己这种不加防备的姿势，会不会在接下来的交手中被甩到下面去。 　　自然，喻言不需要去看，在整个幻烟领域里，没有一点变化可以逃过他的感知。楚君身上的变化也在他的观测之中，虽然赵伴月的确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不过和神临的力量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赵伴月也没少折磨自己……不过他似乎还有一些方面暂时隐藏了起来……喻言眯着眼睛。没有展现出来的异能力量，他就暂时读取不到。虽然可能只是他多虑了，但是这个人身上的气场有点诡秘，让喻言不得不在意。 　　怎么样，要不要……等会儿顺手把他杀了？ 　　还有张谦那个混蛋……刚才居然做了让他那么不开心的事情，自己却拿他没办法。 　　只不过喻言暂时还不能动张谦——因为在他的计划里，秦音现在必须活着。如果秦音真的和自己拼命起来，身上刮擦到了一些或者是精神没有在最集中的巅峰，那么到时候到达不了喻言所要的巅峰状态，一切计划就都要变了。 　　完美主义、精致的喻总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是讨厌改变，相反，正是因为只剩下了一潭死水的罪恶让他感觉无比厌恶，他才策划安排了这一切——只为了让整个世界都随他的心意而有所改变。 　　“你到底要做什么？”秦音皱紧了眉头。喻言一切行为举止……简直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解释了！先是对陈风表达出不一样的好感，再是一副和楚君认识了很久的样子，最后把自己拉下了水，后来又狠狠地把那对苦命鸳鸯虐了一把，让楚君差点死去，而现在……楚君掌握了原罪的力量，喻言似乎终于满意了——那么理由呢，动机呢？根本没有一个解释可以告诉秦音，喻言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上次我就说了，重现神临。”喻言揉着狻猊颈间的那一片毛茸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秦音，你看看你脚下那一片是什么。” 　　“……”秦音没有傻到真的去看，他只是觉得喻言是真的睡傻了——这种时候自己可能会做那么暴露自己破绽的动作吗？喻言不是小人，但是也不是正人君子，他说的话是否可信，秦音依旧持怀疑态度。喻言给他的感觉就是“随性”，所以他就算要耍诈偷袭自己，秦音也觉得——那不是喻言做不出来的！ 　　“那就是整个天下啊。”秦音没有回答他，喻言也不在乎，自言自语道。他的语气说不清是忧伤淡然还是无所谓，只不过他那种充满死寂的沉闷，还是让秦音一阵胸闷。 　　秦音给了自己一点精神刺激，才很勉强地从那种绝望中回过神来——喻言的精神领域太强大，就算只是这样无意识的感情波动，都已经可以影响到距离他比较近的人了。 　　“可是这个世界，终归不属于我们。”喻言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有那个人陪着你就够了。”秦音冷笑一声，果然捉摸不透，世界到底归属于谁，这个问题算是问题吗？——可笑！“结果……你是想告诉我你根本没在乎过谁么？” 　　“你可以为了一个人不要这个世界，还是为了整个世界，放弃一个人。”喻言停止了撸大猫的动作，直起身来低声说道，似乎并不是疑问句。 　　“……”秦音舔了舔嘴唇，闭上眼睛，终于沉默。 　　这个问题实际上也算不了什么大问题，但是此时此刻就是忍不住要去瞎想一点东西。秦音可以很独立，但是小狐狸也会眷恋那种相伴的温暖。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会不会很好？ 　　于他而言……那个人会是张谦吗？只不过，张谦……值得么？ 　　“小狐狸，我以后可只能靠你了啊，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嘻嘻哈哈没有正行，但是偏偏就是这个人，让自己放不下心。 　　真讨厌啊…… 　　“很遗憾。”喻言幽幽地开口。 　　秦音全身震了一下，仿佛被人从温存中丢入冷水之中，瞬间清醒。 　　“云帆，我要失约了。” 　　“阻止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喻言到底说了什么，莫名的恐惧却还是笼罩在了秦音身上，压抑着他甚至让他差点窒息。 　　秦音低喝一声，九尾狐狸一声长吟，吞天的怒火瞬间卷向狻猊；狻猊看起来也是慵懒，但是真的认真起来，它的身影居然难以捕捉。 　　大范围的火焰居然完全落空，九尾咬起牙齿，看着狻猊毫不在乎地出现在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那里明明刚刚遭受过焚烧，但是它偏偏毫发无损，淡然地舔着自己的脚掌，那轻蔑嘲讽的眼神让九尾整只狐狸都要不好了！ 　　鬼火降临，整个天空都被染成墨红色，看起来充满了不详；狻猊的周身都是淡淡的金色，它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扭曲，凝神去看的时候，精神世界反倒会因为狻猊带来的排斥而有些动荡。 　　高阶的鬼火冥灵和高阶的精神纱雾，两只神兽的呼声仿佛就是唤醒世界的前奏。 　　异能外放和肉体的碰撞厮杀，风云带动着时间与空间，扭曲了过去和未来，充斥着整个人间，并且要把战争的怒火给烧到更高的地方。 　　秦音紧紧抓着九尾，勉力不让自己因为这种层次的战斗个掀翻下去。他的额前全是汗水，九尾的高温让秦音也有一些不好受。虽然九尾已经照顾到了秦音，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但是它太过庞大的领域气场还是让秦音感觉压抑——这当然会让它在与狻猊的交手中落于下风，神兽之间你死我活的较量如果出现了感情牵挂而不能全力以赴，那么电光火石间的危机就足够让神兽陨灭了。 　　“我没事。”秦音摸了摸九尾，哑着嗓子安慰道。人类在神兽面前依旧渺小，在自然面前更是。喻言想要唤醒的那个神灵会给人间带来怎么样的灾难，秦音猜测不到，也只能尽力阻止。 　　他看向狻猊，金色的狮子似乎根本不着急，在那边悠然打着哈欠，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只不过喻言已经不在狻猊的背上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度和告别 　　“站在高处，除了看得比较远，而且还能看见未来……当然，想找个人，杀个人，也还是站得高点比较方便容易。” 　　语速太快了，声音太轻了，虚无缥缈到秦音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喻言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又要去做什么？！秦音惊愕地四下张望，差点因为身法不稳而摔下去。九尾连忙平衡了一下身体，但是这个时候它也顾不上其他，被狻猊狠狠地抓了一爪子。胸前一大撮毛都散在了空气里，触目惊心的爪痕看起来抓得很深，伤口鲜血淋漓。九尾长啸着刚想反咬一口，狻猊又非常灵活地退开了。 　　秦音心疼地摸着九尾脖间的毛，看着微侧头来、反要安慰秦音的九尾，紧咬了牙齿。九尾因为疼痛，身体都在微颤——神兽都是很能忍的，让九尾都因为本能而颤抖，秦音自然能猜到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看着九尾齿边流下的血，秦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多少都希望是伤在了他自己身上。 　　“……不要在乎我。”秦音将脸贴在九尾的脖子上，抓紧它低声说道。 　　别管喻言到底什么想法了……九尾已经因为自己受了伤，秦音不能狠下心顾着自己而不在乎九尾了。将那只狮子打倒，秦音就不相信喻言会无情到连自己的神兽都不在乎。 　　“和我一起……打败它！！” 　　…… 　　“院长大人，别来无恙啊。”喻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安然落地，懒懒散散的模样很是随意。他披在肩上的风衣因为异能强烈的气流场而猎猎作响，金色的发丝也被吹出一种别样的潇洒来。 　　喻言依旧微眯着眼睛，睫毛将他眼中的一切掩盖。 　　刚刚才从楚君造成的废墟里爬出来的王宗琮看见喻言，很明显就呆滞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读取了你的想法。”喻言自我感觉和善地笑着，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宗琮会觉得那笑容很和善简直就是在搞笑，“我们想法相似但是结局完全相反……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还有用。怎么样，帮助我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都要说出去了，但是王宗琮突然发现自己被一种很强大而且绝对的法则力量笼住了——说不出话，动不了身体，任人宰割。 　　“你想要召唤祂出来，然后奴役——证明你们的强大。”喻言淡淡地说着，轻拍王宗琮的肩膀。 　　“而我，只想弑神。” 　　“现在，告诉我要做什么。” 　　“实验室的「场」，当初就是按照初次神临留下的场来布置的。理论上说，只要达到那个异能的强度，就可以用‘同类’的气息瞒过那名神祇，并且让祂降临。”王宗琮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要闭嘴沉默的，结果居然全部都说出来了！他惊怒地望向喻言，这种强行突破他精神领域对他造成精神掠夺，让王宗琮感觉到自己遭到了侵犯。 　　喻言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王宗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全是金星。他这才知道喻言的精神控制已经到了怎么样的恐怖境地，可以直接影响他人的神经，造成不存在的“各种感觉”。 　　王宗琮有点无力地半跪下去，镜片下的眼里虽有怨恨，更多的却是无奈。 　　楚君和赵伴月的冰元素领域依旧压迫着王宗琮，院长大人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足够强的异能刺激么……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喻言摸着下巴，避开一道误飞来的冰剑，又反手抓过了一根冰刺。急冻的寒气瞬间伤到了他的皮肤，冰凉的五指收紧，捏碎那根冰刺之后，喻言的掌心全部都是淋漓的鲜血。 　　“那么……开始吧。”喻言突然仰起了头，看向已经厮打到了二楼的汪云帆和张谦。 　　两个人的基因相似，同是两大家族的出类拔萃者，他们之间的较量在旁人看来也足够称得上是惊心动魄了。 　　张谦幻化而出的金属剑在一秒内迅速刺出好几次，不求真的伤到汪云帆，但是也慢慢地影响着汪云帆的动作和走位，剑在空气中只是留下一片残影，仿佛有万千把剑刺向汪云帆；汪云帆也没有被张谦的这种虚晃攻击给吓退或者伤到，避开那唯一有伤害力的剑击，汪云帆的雷电在他的周围围成一条惊龙，游走着，穿透着空气，发出“噼啪”的声音。 　　整体看来还是汪云帆更胜一筹，但是有过刚才张谦那种流氓不要脸打法的先例，喻言也不是特别确定汪云帆可以轻轻松松就把张谦放倒了。 　　毕竟马上就要告别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回来的那种……只想再多看你几眼啊。 　　或许是喻言的目光太过炽热，或许是两人心有灵犀，汪云帆突然一脚将张谦踹飞很远，然后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喻言的双眼。 　　金色的瞳孔很是纯粹，没有平日里雾气弥漫一般的神秘迷蒙，只是单纯的清澈，干净得汪云帆可以一眼望到喻言的心里。 　　汪云帆突然被悲伤攫住了整颗心。他用手按住了额头，微微地摇头，仿佛是要忘记什么，或者说，这样就可以避免什么。他往喻言这里踏了一步，又想冲到喻言这边来，但最后居然被喻言影响下、从地下层层冒出的冰刺给阻挡。 　　喻言终于移开了他的视线。 　　“你到底要做什么。”王宗琮看着喻言所有的感情变化，他不懂这样的情感，因为他无心无牵挂，所以他愈发不解，“弑神又是为了什么？证明你的存在？” 　　喻言的眼眶又一次被金色充满，那没有焦点的眼却是愈发阴冷，只是眼神就已经让王宗琮全身一抖。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为了绝大多数人活得更好，让一些没有意义的生命牺牲，不也在情理之中么。”王宗琮摘下了眼镜，用衣角微微擦拭。感觉抓住了一点什么喻言的心理，但是又似乎不像——这个金发男子，实在是太难理解了！ 　　“因为弱小死去和因为你们的贪欲死去，是两件事情。你的确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你们一切的错误，但是没有任何的罪恶，有理由被宽恕。”喻言低声说道，看向了天空。 　　“你们做的那些事，我经历了，我不想只是看着。” 　　“而你们不会做的那些事情，我会来替你们完成。” 第一百四十章 仪式和在意 　　“懒惰，暴食，色欲，傲慢，嫉妒，贪婪，暴怒。” 　　“以众原罪的名义，唤醒你。” 　　大地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天空深处也是发出了一声轰响。楚君等人同时停下了缠斗，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喻言，那个慢慢走到实验室废墟中心的金发男子。 　　喻言手掌向下，慢慢向上抬起，如同做出一个牵引的动作，那些不知重量的巨大石块就在他的控制力下一点点松动，最后被喻言凌空移到了其他的地方，露出了被覆盖的那一块地面。 　　楚君脸色又有了变化，若说在场谁最希望喻言死去，那么大概就是楚君了。楚君以为自己变强了，变得足够强了，强到可以杀掉喻言了，谁知道喻言从头开始都只是在和他玩游戏，根本就没有运用过全部的力量。 　　喻言最强的那一面是怎么样的，楚君不知道；余生是否可以到达那一个高度，楚君也不知道——这种无力的弱小感越来越强烈，让他眼前一阵昏黑，差点就站不稳倒下去。 　　苍蓝极影一剑插入地下，勉强支撑住了楚君的身体。他大喘着气，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被剥夺的感觉，好像身体中的一部分要离自己远去。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喻言的一些领域暗示么？ 　　楚君抬起头看着喻言，金发男子右手心全部都是血。他站在那块被他清空的地上，慢慢半跪了下去，将手放在了那里。 　　秦音咳嗽一声，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吐出一大口血来。他也有些头晕，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只是感觉无比空虚。他不知道那一部分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掌心那血迹，他总觉得很失落。 　　而且精神好像都有一些衰竭了，看什么都出现了重影……秦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晕眩带来的失重让他又一次差点摔下去。 　　只能往喻言那边去想——或许就是他动的什么手脚。秦音趴在九尾背上往下看去，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比地上能看见的要多。 　　喻言说的没错，从高处往下俯瞰，的确可以看见很多或许会忽略、注意不到但是又很重要的事情。 　　喻言的血像有生命的活物慢慢流淌，本来只是试探一般地慢慢寻找，最后迅速延伸开去，还是按照一种秦音看不懂的纹路那样，有所分支、融合、升华。 　　“这是什么……”只是看着下方那一片红色就足够让秦音头皮发麻，见狻猊又在那边打哈欠自己玩耍，秦音轻拍一下九尾，九尾立刻领会，朝下方喷出一大口火焰。 　　狻猊“嗷~”了一声，火焰退散。 　　但是这个时候秦音也已经不在九尾的背上了。 　　“喻言！！”秦音直直地坠下去，火焰已经充斥在了他的掌心。一头红发因为极速的降落而被风吹乱得不成样子，像是火炬在那里燃烧，又像是陨石，绽放着最后的光。他的状态没有恢复到最佳——时间，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这个时候，谁都别来阻止我。”谁知喻言有点凶狠地回望一眼，空出的那只手指向了秦音，秦音立刻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住了，握得很紧无法动弹。 　　喻言将秦音狠狠地甩向废墟堆，破碎的瓦砾石块将秦音身上穿透得千疮百孔，血流如注。张谦疯了一般地冲过去，而汪云帆也因为喻言身上有些陌生的气场而说不出话，并没有拦住张谦。 　　颤抖的双手将秦音从坑里抱起，看着秦音惨白的脸，张谦只恨自己为什么反应那么慢，没能将秦音保护好，现在又要让他受这样的苦！！ 　　“拦住……喻言。”秦音皱紧眉头，动一下身子好像全身都要散架。有一根钢筋插入了他的腹部，可能造成了一些器官的大出血，秦音的确感觉那里有些“空”。 　　但是对于基因异能者来说，这些痛还并不会致命。秦音又一次抬起了头，喻言正在呢喃着一些什么，但是他的体质已经又一次迅速下降，耳边还产生了嗡鸣声，一时间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张谦……拦住他……”秦音低声说道，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家伙了……不是怎么放心。 　　“小狐狸！你是白痴么？！”张谦对秦音怒吼一声，直接把秦音给吼懵。张谦一直对他好声好气说话，现在突然的怒吼的确让秦音很是不适应。 　　他略有些呆滞地看着张谦的侧颜，张谦好像也因为自己有点过激的情绪脸红了，没敢看秦音。他正在小心地处理着秦音的伤口，动作很是温柔，耳朵有点红。 　　一点一点处理着伤口，最后只剩下了那根刺穿秦音腹部的钢筋。张谦擦了一下额前的汗水，心里咒骂了一句楚君他们的冰雪领域，只是把周围的温度降得这么低，害得他手都抖了起来，却没能把他心中的那种烦闷无名火给冻熄灭。 　　秦音脸色越来越难看，小狐狸一秒钟的受苦，张谦就是一世纪的难受。张谦将自己已经全是鲜血的手按在了那根同样被削染的钢筋上，看向了秦音。 　　秦音眼神很是平静，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让张谦看了更是心揪。自己一扯可以很快，但是秦音又会受到怎么样的伤害？ 　　“笨蛋，现在……不要管我啊……”秦音低声说道，抓住了张谦的手，“听我的……” 　　“这个时候我都不来管你，谁他妈还会来管你！！”谁知道秦音居然在张谦眼里看见了泪水。那双金色的眼睛明明已经是人造假瞳，但是现在偏偏就是蓄满了泪水。张谦爆了粗口，一点风度都没有。 　　“张谦……” 　　“我不来管你……我……还要去管谁啊……” 　　“我他妈……除了你在乎过谁啊……”张谦将头微微低下，那凌乱的发丝拂过了秦音的鼻尖，让秦音感觉有一点痒。 　　身上，心上，微痒。 　　“抬头。” 　　或许是不经意间，或许是必然。没让秦音说更多，张谦就将那全是鲜血的唇给吞没。 　　最后还是秦音更狠，一把抓住了张谦的手，然后狠狠地将那根钢筋给拔了出去。 　　伤口处喷溅出来的血将两个人的衣服污染。 　　张谦只觉得喉间涌入了一大口血。 　　然后，他没有任何顾忌地将秦音抱紧。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血液和风息 　　喻言是背对着汪云帆的，但是汪云帆仿佛看见了喻言那变得不寻常的面容。回想着刚才喻言露出那样的表情，汪云帆根本就不可能不在意。 　　雷电劈碎了冰墙，汪云帆跨过去想看看喻言，谁知道一种很诡异的力量将他往外推开。 　　没有很远，但是横格在了他和喻言之间——仿佛天堑。 　　“言！！”汪云帆伸出手去，那种力量很温柔，似乎并不想伤害他——他只能猜测，是喻言。 　　为什么要离开自己……那些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么……凭什么！！！ 　　“你说话啊！你亲口告诉我啊！！”说不清是愤怒、悲伤还是绝望，汪云帆伸出的五指慢慢握成拳，想要发泄却又不知道应该砸在哪里。汪家家主往日孤高的脸上全是说不出来的情绪，但只是那样的表情，就足够让人心疼。 　　“言，你让我过来……”汪云帆低垂着头，声音越来越轻。 　　“求求你……”让我……到你身边…… 　　“云帆，我失约了。”喻言轻声说道，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他低垂的眼中，那片金色里，全部都是寂寥。 　　就算全是不舍，他都没有转过身。 　　在巨阵里缓慢流淌的血液也停止了最后的移动，喻言仰起头轻声念起了最遥远时代的古语，都是从初次神临地那里得到的宣言。 　　“ZUICHUDEWOMENDENGDAIZUICHUDEREN(最初的我们等待最初的人）。” 　　“ZUIMODEZUIHOUDEWEIYOUDIYUU(最末的，最后的，唯有地狱路）。” 　　“BEIYIQIDEJIAOUOZAICIHUHUAN(被遗弃的角落，再次呼唤）。” 　　“RUOYOUYITIANNENGCHONGXIANSHENIN(若有一天，能重现神临）。” 　　——那么那一天，我一定第一个挥刀向神。 　　巨大的阵法闪烁出了最妖冶的光芒，仿佛是从地下绽放的光彩。血色映红了喻言的面庞，金色的发丝也全部蒙上了不详。 　　大地的颤抖越来越剧烈，陈风都差点要站不住脚。他周围的建筑因为这样的摇晃而倾塌下来，他不得不从藏身的地方逃出来。才狼狈地扫了一眼外面，那血色的阵法却仿佛直接刻入了他的眼中！ 　　浅褐色的瞳孔变得茫然了起来，陈风仿佛失去了知觉，跌坐在了地上，也不觉得有多少疼痛。阵法在他眼中缓慢旋转着，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他的眼底不见踪影，仿佛是要把什么隐藏起来。 　　精神上的刺痛让陈风捂住了头，呜咽着像个孩子。 　　一次又一次回到那最漆黑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被威胁，被抛弃……记忆残忍地将一切暴露出来，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却又勾起了心灵最深处的恐惧。 　　一片红色……他们，在等待什么？ 　　我，又是什么？ 　　…… 　　楚君强忍住不适感，冲到了陈风的身边。陈风还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就算楚君的影子已经把他笼罩了，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坍塌的建筑物越来越多，楚君和赵伴月的鏖战同样已经让这特警署本部摇摇欲坠了！而现在大地的震动就是雪上加霜，再也支撑不住的碎石混凝土全部都掉落了下来，即将把两个人吞没！ 　　被剥离出去的晕眩让楚君很艰难地抬起手，冰链激射出去，形成一张巨网，寒气慢慢填补了冰链之间的空隙，最后出现在两个人头顶的冰墙，依旧坚不可摧！ 　　陈风在的地方，只能有安宁！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再伤到陈风分毫——在楚君眼前！！ 　　“别害怕……”轻轻拍着陈风的肩膀，楚君好言安慰道，“陈风，我在这里。” 　　陈风的头埋到了楚君胸前，慢慢地，他的眼中居然蓄满了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落到了楚君满是血与尘的手上，替他拂去了污秽。 　　“陈风？”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哭……”陈风想用手去擦，但是被楚君轻轻拦住了。 　　楚君的手很温暖，虽然他的风雪领域一直展开着，但是他将他所有的温度，都留给了陈风。 　　“想哭，就哭吧。” 　　…… 　　“为什么……你说的那个神——还没有降临呢？”王宗琮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虽然喻言的手段“非正规”而且让王宗琮很是不满，只不过在神临面前，王宗琮的确可以不在乎那些“小节”。 　　但现在，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声势，终于让王宗琮不耐烦了。 　　乌黑的浓云之中时而闪烁过红色的闪电，所有的气氛明明都已经渲染烘托到位了，想见的那个神，却迟迟不见踪影。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点情况“不符合猜想”，都足够让王宗琮抓狂了。 　　“因为，还差一点东西。”喻言微微一笑，殊途出现在了他的掌心，匕首绽放的寒光，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居然依旧明亮。 　　“什么东西？”王宗琮皱着眉头问道，他不喜欢光，所以殊途爆炸出来的刺眼的雪白，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罪人之血。”喻言轻轻说道。 　　“什么？”王宗琮一时里还没有想明白，直到下一秒那抹寒光刺穿了他的胸膛，他才清楚了喻言的意思。 　　但是喻言避开了王宗琮的要害，殊途并没有穿过他的心脏——也就没有造成一击必杀了——为什么？ 　　“我现在并不会杀了你，当然，能不能活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喻言轻松地把王宗琮拎起来，随随便便地把他丢到了阵法的最中央，毫不怜惜。 　　王宗琮的血覆盖在了喻言最开始勾勒出来的阵法之上，两种血液的碰撞，似乎造成了很强的波动和刺激，“噼啪”地响着，仿佛是什么容易爆炸的物品触碰在了一起，并且要在一片缭乱中，唤醒最后的神秘。 　　“你的确很‘努力’。”喻言说着，将手高举过头顶，“所以，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你所等待的传说。” 　　这次出现在云彩之中的，是金色的光芒。 　　在那束光落下之前，满天的狂风席卷而来，将所有的建筑碎片都吹上了云霄！风暴肆意地卷着，那些应当坚不可摧的建筑壁垒在风息之下，却仿佛都只是柔嫩的豆腐，很轻松地就被卷成了粉末。 　　“风场……”喻言眯着眼睛轻轻念道。他的头发被狂风吹起，背后那件风衣也“呼啦啦”地疯狂抖动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被卷走。 　　喻言伸出手，按在自己肩膀上，抓紧了那件衣服。 　　这可是汪云帆……给他的啊。 　　或许是自己和汪云帆之间，最后的、唯一的联系了。 　　怎么能丢。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遗弃和风龙 　　风暴领域越来越强，天上的浓云都被吹散，露出了最灿烂的太阳。 　　所有的建筑都被吹飞，整个世界都被清场，最后，谁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耸立过那两个建筑物；谁都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代表着维护正道的特警署，和隐藏着全部罪恶的实验室。 　　所有的存在如同烟云，全部被风吹散。 　　一直闷声看着一切的赵伴月突然低吼一声，召唤出来的冰剑直射向喻言。在自然的面前，赵伴月知道自己依旧无力，但是他并不会就此消沉，追求最顶尖的强大就是他的向往，那条路或许漫长，但是他并不会因为挫折止步。 　　喻言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赵伴月的杀意，而汪云帆就算已经遭受了喻言那样冷漠的对待，也只是本能地呼唤出万钧雷霆替喻言抵挡。 　　惊雷震碎了所有的冰剑，赵伴月突然就转变了攻击的目标，一个冲刺，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他飞跃到了汪云帆的面前，那覆盖了赵伴月整条手臂的冰晶让汪云帆只道不妙。 　　雷网强行覆盖过来抵挡，但是那充满暗劲的后招还是让汪云帆双手发麻。被寒气冻得通红的双手逐渐无力，汪云帆不曾想过，自己在异能界谦虚算着应该也是“小有所成”了，谁知道在赵伴月的冻气之前，自己的力量居然会是这样的疲软无力！ 　　怎么可能…… 　　他并不知道，喻言的领域正笼罩在他的身上——喻言，让汪云帆的真实实力，被削弱了。 　　还没有彻底化解赵伴月的力量，又是一掌寒冰击来。汪云帆现在正在收势的时候，根本不能再承受这样一掌。他突然放弃了抵抗，刚刚才有些显现出来的雷网居然又消散在了他的掌心，那细微的紫色线条“噼啪”了几声，就被他收了起来。 　　也是抱着一种过分“倔强”的心情，汪云帆自我放弃一般解除了周身所有的防御，任凭赵伴月攻击过来，就连雷霆领域也都放下了。 　　汪云帆微微侧过头去。 　　等着那个人，保护他，像往常一样。 　　彻骨的寒气蹿入身体里的每一寸领地。 　　但是喻言没有理他。 　　为……什么…… 　　赵伴月一掌击在汪云帆胸口，汪云帆直直地飞了出去，没有其他的东西来充当减速阻挡物，他重摔在地上，身体直接因为那暴虐的风雪力量而有些结霜。 　　只是身体上的一切冰冻感，却都没有他的心更冷。 　　喻言……真的没有来理会他…… 　　是不是真的不要自己了……为什么…… 　　“言……”只能慢慢地用雷霆力量麻痹自己的神经，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缓解多余的疼痛。 　　不知道是怎么了，喻言只是站在那里，背对汪云帆，仰着头，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从天而降的恐怖。 　　汪云帆让自己从仰面的姿势翻过来——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他用手撑住了地面，神经的传递很慢，更多的动作已经只是汪云帆的本能。 　　他想让自己爬起来，再回到喻言身边，就算是爬过去的也可以，但是他却是全身一软，又趴了下去，短时间里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汪云帆第一次感觉这么绝望。 　　他伸出手，想把那个人抓住，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似乎是越来越远。 　　…… 　　在汪云帆没有看见的地方，喻言张了张口，轻声念了一句，“睡吧”。 　　——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了。 　　…… 　　“喻言！”像是踢开了一块绊脚石，赵伴月再次蓄力冲向喻言。风加快了他的速度，不可阻挡的气势的确让人有些咋舌。他的眼神很冷，仿佛那就是冰。 　　“……”喻言反手向上指去，赵伴月明明看见了却无法抵御这全方面的精神控制；他的身体立刻不受他自己思想努力地飞向了天空。 　　在绝对控制之下，就算是赵伴月那样有定力的人也无法抗衡。被高高抛起、再重重地被砸下来，其中还受到了喻言精神影响，赵伴月被自己的冰刀给划伤，伤口同样不浅。 　　喻言依旧护短，赵伴月受到的伤害，只会比汪云帆还要强上几分。喻言只是不想让汪云帆看见即将发生了一切——这种隐瞒性的昏迷，或许就是喻言能对汪云帆做出的最后的保护——而他，又不愿意亲自动手，用精神控制汪云帆。 　　如果汪云帆就此恨他……那也很好。 　　…… 　　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喻言睁开了眼睛，往日迷蒙的湖泊里，纯粹透彻，等待着最初也是最后的降临。 　　王宗琮睁大了眼睛，他的精力随着他血液的流逝越来越少，身体上的无力感让他差点支撑不住自己——但是出现在眼前的正是神临的传说，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睡下！ 　　所有的向往，自己一生的意义，或许都在这里了…… 　　但是那束光却根本没有落到喻言的身上……或者是身为祭品的王宗琮身上。它偏正了一下方向，斜向了楚君那边，速度还有了加快的趋势。 　　“……”居然……是这个结果么。喻言一动未动，只是很淡定地看着那闪烁的力量离自己远去。 　　他的掌心浮起了一层金光，似乎正在展开什么异能。 　　…… 　　“这是……什么？”见那从天而降的金色直冲向自己，楚君只是本能地让自己拦在了陈风和那束金光之间。他不知道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喻言利用实验室的阵法，招惹来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东西——楚君自然是在心里把实验室又狠狠地骂了一次。 　　等待着金光把自己吞没，谁知道在那之前，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反倒先把楚君掀翻了过去。就像是自然在他面前表现出了绝对的力量，用世界最初的法则，直接击溃了楚君。 　　被自然甩到一边的楚君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他不要命地冲过去想再次抱住陈风把他护住，自然却好像是发怒了，这次，把楚君抛上了云霄。 　　强行召唤出冰盾在自己的身体上方，楚君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冰盾上面，自然又是一口血被闷了下去；他往下看去，碧绿的眼中，却映出了一片金色，还有那旋转出来的血色阵法。 　　陈风，完全沐浴在了金光里。他的头顶，一个浅红色的阵法慢慢旋转变大，最后，颜色变得无比深沉。 　　楚君在这个高度，迅速辨认了出来——和刚才喻言用血牵引出来的那个大阵，一模一样！ 　　周围的风声变得更强，似乎是在迎接着什么。自然开始了喧嚣，人类、异能者却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有人会开始恐惧，因为未知者的降临；有人会欣喜，因为他们早就扭曲的欲望；还有人…… 　　“陈风！！”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只是一只小雀鹰啊？喻言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我们的实验……居然，成功了？”王宗琮突然发出了很尖锐的笑声，就像是有人用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所有的笑声都只是他勉力挤出来的一样。他一边笑一边喷出血来，受伤的地方也因为他笑得太过分，一片狼藉模糊。 　　“怎么……会是陈风？”秦音的脸色愈发惨白，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在接下去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偏偏是陈风…… 　　那个孩子身上，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么？为什么……就连神都不能让那个可怜的孩子，再过得平凡一点呢？？ 　　“真是……一个肮脏的世界啊。” 　　没过多久，那金光慢慢退散了。陈风揉了揉眼睛，那琥珀色的瞳孔，却变成了彻底的白色。 　　“陈风！”楚君的异能刚刚有了那样的趋势要下坠，陈风就是一条风息游龙攻击，直接击在了楚君的胸口。怒龙将楚君再次吞没，他却毫不在乎楚君到底是否还有一条命在，将目光转向了喻言。 　　楚君根本没想到陈风会对自己出手，被风又一次卷上云层之后他也没有觉得有多冷。一滴泪水滑落眼眶，很快就被高空的低温冻结，又被风暴粉碎。密密麻麻的血口可以让人看出密集恐惧症来，但是楚君根本没有在乎到有多疼。 　　他伸出手，双手碰到了龙首，风雪极寒自他掌心瞬间爆发出去，整条龙居然直接被他冻成冰柱！！ 　　失去了风息作为支持的冰龙没有了生命力量，居然慢慢地消失不见；楚君也坠落了下去，强行愈合伤口之后，楚君看向了下方那个陌生的陈风，眼里升起了杀意。 　　饕餮怒吼起来，冰雪再次绵延万里，旁边的森林也全部变成了冰晶世界。 　　“陈风！” 　　在乎的……只有那么一个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有人伤害了他，或者控制了他…… 　　楚君都会不惜一切地去战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临和法则 　　“真是……偏偏神临在了那个小家伙的身上……”平淡承受着陈风望过来的眼神，喻言笑着鼓掌，似乎是在欢迎这位神祇，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冷淡，“听说第一次神临的时候，你只是单纯降临了‘能量体’，因为被这个世界的法则给排斥，所以你并不能完全降临……对么。”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陈风冷淡地回答道，“神世的管理系统并不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理解的……将我召唤出来，你也值得受到我的一句夸奖了。” 　　“我不稀罕。”喻言晃了晃脑袋，在陈风略有些懊恼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结果又说起了嘲讽的话，“你以为我应该受宠若惊么？” 　　“不知好歹的人类。”陈风冷哼一声，暗起了杀意。风息巨龙再次出现，直接怒吼着卷向了喻言，带着无与伦比的气魄。 　　神临者的手段和陈风完全不一样，陈风一直都是温柔的，很干净，还有几分幼稚；他的风凛冽过，风刃也的确带来过杀意，但是那也是他无意识、被兽欲给吞没的时候，对楚君造成的伤害。 　　陈风不经常使用异能，他展开领域的时候，大多数为了保护其他人——而神临者，只是为了宣泄他的愤怒，维护他所谓的“尊严”，或者是立威。 　　这种不带有“感情”的力量……实在是太脆弱了，不堪一击。 　　喻言的眼眶里再次荡漾开一片金色，幻烟领域聚拢，笼罩了二人，还有那条巨龙。猛烈的风声仿佛就是龙神的咆哮，声势浩大，下一刻喻言直接被它吞没。 　　“言！！”汪云帆终于成功让自己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身体依旧很是摇晃，但是还好，他并没有摔倒。汪云帆用全部的雷电麻痹自己的神经，未来的确会造成很严重的后遗症，但是此刻却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疼痛。他走向喻言的那个方向，是那样的决然，却被一阵多余泄露出来的狂风给吹飞，再次砸出了一个浅坑来。 　　汪云帆不知疲倦，再次爬了起来；站不住了，他就爬过去，干净的手指间，全部都是泥泞。 　　汪云帆将他的一切都抛弃在了地上，不顾一切，他还是要过去——因为喻言就在那里。 　　秦音看着汪云帆所有无谓的努力，终于很勉强地大吼出声，随后就是很难受地咳嗽，落在草地上的点点墨色，让张谦看了一阵心揪：“不要过去！” 　　“小狐狸！”张谦搂住了秦音的肩膀，颤抖的手指揩去了秦音唇边的污血，他只是感觉到，指腹传来的温度越来越低。 　　“没用的……那是神……”秦音沙哑着嗓子说道，汪云帆眼里那充满信念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如果这样的希望在绝对的力量之前，被陈风——或者是喻言——掐灭了，那么汪云帆不就太可怜了么，“我们……敌不过他的……” 　　“言，我马上就过来。”汪云帆只是轻声说道，仿佛没听见秦音说的话。 　　“秦音指挥，您对我还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清清冷冷，还带着几丝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个人惊愕地望向被风包裹的地方，喻言安然站在风里，似乎毫发无伤！ 　　黑色的风衣依旧被吹动着，但是落在喻言身边的风息，却似乎是那样的温柔。喻言双手环胸立在那里，腰杆笔挺——实际上也只要这样，就可以让所谓的“神祇”感到羞辱了。 　　“云帆，后退。”随后，喻言轻声说道。 　　汪云帆的身体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倔强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人的后背，没有动。 　　“云帆……”喻言轻叹一口气，突然闪身到了汪云帆身后。盖在汪云帆头顶的手传出一阵精神干扰，汪云帆不甘心地想回过头来，还没有成功，他就睡了下去。 　　“拜托你们，先照顾他一会儿。”喻言抱起汪云帆，将他放到了秦音的旁边——陈风倒是很有风度地一直安静看着喻言，也没想过要偷袭什么。 　　“为什么？姓汪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张谦把头往旁边转去，十分傲娇地不满道。 　　“我知道了。”结果秦音很不给他面子，下一秒就拆台。 　　“小狐狸你……”张谦队长表示要“嘤嘤嘤”！ 　　“什么时候……回来。”谁知在喻言转过身去的时候，秦音又问了一句。 　　“或许，不会来了。”喻言低笑一声，走得决然。 　　…… 　　高高在上，却并没有受到他人的顶礼膜拜……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喻言在陈风面前站定，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致意：“多谢，但是如果你只是拥有这样的能量体伤害，就太让人感觉遗憾了。” 　　“强弩之末。”见识到了喻言的“感情”，陈风居然也会觉得有趣，心情稍微好了几分；但是喻言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又触到了陈风的底线，他低斥道。 　　这次，整个天空的云彩都聚集到了陈风的头顶。乱风搅动着天上的一切，依旧悬在半空中、站在饕餮身上的楚君紧抿嘴唇，脸色一片铁青。他迎风而立，饕餮沉闷地怒吼着，但是它巨大的身形却是岿然不动。 　　“给我要狂风——和乌云。”陈风一只手指向了天空，仿佛在呼唤着来自天空的神迹。他冷声下达命令，身为这个世界的神，就掌握着全部的自然法则。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做不到。 　　呵。喻言唇边的弧度更大，还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人类，你把我激怒了。”陈风冷冷地说道。 　　“在当年你降临之后，又不负责任地离去之时，你早就把我激怒了。”喻言高声回应道，风声太强了，一般的那种说话声音只会被风声撕裂，“虽然我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但是你强行造成了一种‘开始’，却没有制定完整的法则……” 　　“你凭什么？” 　　喻言的眼里全是阴冷的光。 　　“你以为你是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绽放出了一刹那的光明，却让世界陷入了绝望的黑暗。”喻言说着也抬起了手，他的指间萦绕着金色的丝线，交缠着旋转向上，直接射入云层之中，“这样的神——你以为我们应该崇拜？” 　　陈风瞳孔锁紧，万千巨大风刃直接从天上坠落下来，直射向喻言。喻言还没行动，楚君却先是一声低吼，一层蓝色以楚君为中心波动开去，冰封千里的力量，居然将大多数都风刃都给冻结成为了模样狰狞的冰柱！ 　　风与冰的确可以造成相辅相成的结局，但是如果两种异能的主人站在了对立面，那么这两种异能元素的争斗也同样会很是激烈。化为冰柱的风刃自然就不再被陈风所掌控——虽说现在陈风是真正的“神临者”，但是降临在人间的神祇，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法则的制裁，比如说，现在陈风所掌控的异能元素依旧只有风。 　　他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操控其他元素异能。 　　但是喻言可以。 　　少量的风刃没有被冻结住，呼啸而下直卷向喻言。喻言的右手高举过头顶，低声念了一句古语，他打了一个响指，指间金色光芒更甚。 　　清脆的声音落到陈风耳中，居然让这位本应没有任何在乎的神临者流下了冷汗。 　　“在这里，我才是法则。” 　　喻言的声音，由陈风的风息传遍世界。 　　那些巨大的风刃居然折了方向，如同听从了喻言的号令，向陈风卷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蝼蚁和神祇 　　“风息斩！” 　　陈风一声斥责，仿佛有一把巨大的风刀自他身前劈出，将刚才所有被喻言控制起来的风刃给斩断。 　　聚集在两人周围的风云直接退散开去，陈风有点不耐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好像是哪里被弄脏了要拍拍干净一样，谁知喻言在这个时候动了。 　　用最简单的近身格斗技巧，喻言直接扑到陈风的面前，殊途闪烁起寒光，这是最直接也是最纯粹的力量。 　　匕首被喻言用尽刺、撩、挥、点、斩等，陈风都被那神出鬼没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的匕首给威胁得紧张起来。他可没有像殊途这样的神器，不得不一路后退躲闪，脚下的步伐倒是一直很稳健，丝毫不慌乱，但是他最后还是被殊途划开了外衣，本来扣得很紧的外套，就散开了衣摆。 　　“居然……被一个人类逼到这样的境地。”突然做出了一个完美预判，陈风伸出手抓住了喻言的手腕，加了几分力度，殊途也只是停在了距离陈风额前几厘米的地方，喻言最终没能刺下去。 　　“人类，你应该感觉骄傲了。”陈风冷冷地笑着，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喘息声。毕竟是在使用陈风的身体，小雀鹰疏于锻炼，就算有现在神祇的操纵控制，体能上的缺陷又不是单单是这样就可以弥补回来的，依旧会感觉到疲惫。 　　“很遗憾。”喻言却不怎么在乎自己被制约住，甚至还将脸凑向了陈风几分，两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看着陈风露出的讶异，喻言嘴角的笑容越显轻蔑，让陈风恨不得直接将这个人给杀了再让神祇的名字充满荣光，但是现在，他居然还做不到！ 　　这个“人类”，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难道真的会有蝼蚁，可以撼动神祇么？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没有资格，再被称为‘人类’了。”看着那双深褐色的双眼，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那可爱而且有些懦弱的小雀鹰，喻言慢慢地、慢慢地说道，声音很轻，口齿清晰，让眼前这个“陈风”听得很清楚。 　　“你……” 　　“我身体流淌的每一滴血里，都是罪孽。”喻言冷笑着，又逼近一步，同时，陈风也只能后退一步，气势更弱，“‘实验体’，这个称呼，可比‘人类’更适合我……而且是，适合多了。” 　　喻言突然松开手，殊途直接从他右手心掉落了下去。陈风还在品味喻言说的一番话，谁知道喻言迅速矮下身去，左手反握住殊途，那一抹寒光就要刺向陈风的腹部！ 　　“砰”的一声，结果，陈风在被喻言刺伤之前，他就先被一个人大力踢飞了出去，落在离喻言有点远的地方。 　　喻言的殊途落空，他却并没有特别愤怒，只是带着一副理所当然“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模样，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舍不得？”他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黑发男子，幽幽地笑了一声，问道。 　　“我不允许你碰到陈风的‘身体’。”楚君冷冷地说道，冰刺悬浮在他的身边，还随着他的心意在那边旋转，“告诉我……怎么把那玩意儿弄回去。” 　　“我好不容易把他呼唤出来，你认为我会就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了么？”金色的睫毛遮挡住了那双全是戏谑的眼，喻言轻笑着，他比楚君略矮几分，微扬起头的姿势居然带了几分邪魅。 　　楚君愣了一下，差点一剑就劈过去了：“你以为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可以不在乎？！” 　　“放心好了，陈风不会有事的。”看着差点负伤、因为楚君那一脚才逃了出去的陈风，喻言微微一笑，殊途像一把蝴蝶刀，在他指间翻转起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只不过是……试探。” 　　“试探？”楚君皱起了眉头，同样看向陈风。那张熟悉的脸，那个熟悉的人……但是现在，他身上的气息，和“陈风”截然不同。 　　不管是什么理由，陈风都不能出事。 　　楚君会用生命去保护他，因为他是陈风。 　　“你难道以为没有了神临，没有了‘异能’，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干净了？”陈风揉了揉胸口，楚君这一脚踢过来也没有多少分寸，有点痛，不过还算可以忍受，“不管是什么样的时代，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总会有人要犯下罪恶。” 　　“呵……”喻言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或许异能会给世界带来更多的不可控性，犯罪的时候会造成更多更大的损失，但是同样，制约者的能力也得到了提升。”陈风说着就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喻言的无知和愚蠢，“你们口中的正义与邪恶可以相抗衡，那么这个世界，和最原始的那些年代，又还有什么不同？” 　　“是啊，没有不同。”喻言接口说道，清清淡淡，“就算没有了异能，没有了实验室那帮疯子，他们也还是可以找到各种理由，让无辜的人接受各种各样的实验——或许，比现在还要残酷。” 　　“你是想成为世界的‘平衡者’么。”陈风盯着喻言，目光如炬，“去阻止所有的不公正？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喻言拍了一下楚君的肩膀，后者差点条件反射就肘击过去，最后还是强忍住才没有把喻言自来熟一般搭过来的手给拍掉，“你看看这个人，他可是特警署的高层啊~还有那边坐着的人——他们所追求的，不就是崩坏里最后的平衡么？他们想见的，也就是黑暗里的曙光啊。” 　　“咳咳……”隶属于特警署的楚君、秦音、张谦三个人差点被喻言这一番话给呛住——说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好，但是……但是，特警署真的有喻言说的那么好么？就算是他们三个人的动机，也还真的没那么高尚啊！ 　　“法则……信仰……”喻言笑笑，“自从你降临那天起，这个世界就变了。但是再怎么改变，没有什么东西会长久沉睡，黑暗，终究还是会睁开眼。” 　　“所以你想说什么。”陈风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想杀了你。”喻言平淡回应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预言和压迫 　　你想，杀了我？”陈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发出了很奇怪的笑声，怎么听都不像是人间的语言，“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杀了我？”他的嗓音不再是以前那个干净可爱的少年，带着几分低沉和嘲弄，只有楚君才可以听出陈风那原本的一点单纯——这自然让他愈发难受。 　　“神祇可以创造，可以毁灭，也可以净化。”喻言平和地说道，“我做不到创造和净化，但如果只是杀了你，我还是可以试试看的。” 　　“你疯了。”陈风冷淡道，“神祇真正的力量，你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只是因为我刚才的一时退却让你有了那样的念头，那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我听说过一个预言。”喻言微笑着平举起双手，仿佛托起了一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在任何界面里，只要人类或者什么东西有足够强烈的欲望，那么就可以……成神。” 　　“……”陈风的眼神突然冷了下去，甚至可以说是“阴冷”。他看着喻言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危险，就像是喻言要抢夺走他所珍惜的宝物，气息又一次变得凛冽。 　　“只需要杀掉界面里原来的那位神祇……人间的英雄就可以取代他，成为新的神。”喻言慢慢地说道，细细观察着陈风的表情，心中异样的情绪突然之间越来越强烈，“你是我们这个位面的引导者……所以，我只要杀了你，就可以前往神界了。” 　　“……”陈风咬住了牙齿，不发一言。 　　“神临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你七成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吧。”喻言危险地笑着，走向了陈风；他每一脚踏下，压在陈风身上的重量就增加一分——虽然明知道这只是精神压迫的错觉，陈风却无法摆脱。 　　就像是喻言双手托起的那些未知重量，正随着他的靠近，一点点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那些重量，正是这个世界，或者说，是喻言所背负的那些罪恶！ 　　“想要净化这一切么？”喻言走到了陈风的面前，伸出手按在了陈风的肩膀上，陈风闷哼一声，一脚后踏站稳，脚下的土地却是凹陷下去了几分，“通过收回一种罪，来诞生另外的邪念？” 　　“你……什么都还不明白呢。”陈风冷笑一声，用的依旧是神祇那高高在上俯瞰尘埃的眼神。 　　“神祇，是没有感情的。”喻言说着，五指微微用力，陈风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如果祂拥有了感情，祂也就没资格被称为‘神’了，是这样么？” 　　“没错。”陈风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翻涌向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居然格外明亮，“你以为……你可以割舍这人间的一切么？” 　　“没有什么……是我无法割舍的。”喻言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突然把陈风扔了出去，把他重摔到了地上。喻言气势汹汹地往陈风那里走去，金色的光一丝一缕盘旋在他的身边，就像是屏障，又像是利刃，保全着喻言，抹杀着其他一切。 　　“是么。”陈风翻身跳了起来，冷笑着用手背擦掉了脸颊上的埃土，“你的‘告别’……真的已经结束了么？” 　　喻言瞳孔瞬间缩紧，金色的锋芒自他眼中射出，似是被激怒了。狻猊咆哮了一声，一层很诡异的波动扩散出去，所有人的视线居然变得都模糊了起来。 　　楚君用手捂住了头，他受到的晕眩感更加强烈，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压迫在了他的身上，很是沉重。 　　楚君刚才就知道，贪婪和暴食这两个原罪，已经被喻言给牵引出去，不继续存在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了。 　　喻言的那个手段，也只为了做到七大原罪的聚首，来召唤出眼前这个神……降临在陈风身上的这个神。 　　剥离的疼痛也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可以说，现在的楚君还是“不完整”的。或许被剥离了两份精神存在，过了几天就可以恢复过来，但是在“不完整”的现在，狻猊的精神领域对楚君和秦音造成的控制和影响，只会更加强烈！ 　　楚君无力地半跪了下去，双手撑在了地上，后背好像承载了整个世界。他耳边凉凉的，随手用手抹了一把，居然带着几缕血色。 　　陈风……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神临在他的身上，那么现在他的灵魂又在哪里？是沉睡过去了，还是前往了神界？ 　　他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为什么又一次远离了你……楚君将苍蓝极影插入土中，很勉强支撑住了身体站起来。或许现在的情况，已经并不是单纯的精神压制，而是大范围引力场了。 　　狻猊直接将重力压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在这个领域里，只有喻言和狻猊还能行动自如…… 　　喻言会不会，伤害到陈风？ 　　“喻言！”楚君看过去，狻猊落到了喻言的身后，一人一神兽正向着陈风走过去，而陈风，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双手垂向地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身上的气息并不是楚君所珍惜的那个孩子，但是现在出现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易就带走了楚君的所有理智。 　　“陈风……别怕，我在这里。”楚君突然爆发出了他自己都要感觉震撼的超高速度，在这样的重力压迫下，他拦在了喻言的面前。 　　饕餮也偷袭向狻猊，神兽狮王只得回过身去理会那个大家伙，两大神兽的肉搏直接而惨烈。饕餮的行动虽然受到了牵制，但是因为它是神兽，受到的压迫已经算是减轻几分了；而狻猊比较温顺慵懒，战斗的手段也是以精神控制居多，和饕餮这样硬碰硬地近身肉搏，还是让狻猊感觉了几分不适应，一时间，两大神兽倒是不分上下。 　　“楚君，我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喻言眯着眼睛，见楚君又一次拦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有一丝懊恼的，“陈风并不会有事，而我，也会取代你身后那个不负责任的灵魂，成为新一代的神！” 　　“喻言……”楚君沉吟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说道，“不要再把你的愤怒……带到其他的地方了。” 　　“结束吧，就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白和喻言 　　“你……说什么？”喻言皱起了眉头，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愕然，却依旧带着杀意。 　　“我知道，你是从最黑暗的地方回来的，的确有理由产生最深刻的仇恨。”楚君将苍蓝极影收回，向喻言表示了他的善意，并不想与之争斗，“现在实验室已经被毁了，罪魁祸首王宗琮也给你杀了……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回来’了。” 　　“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楚君，你知道么，有人说，一些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人，在关键时刻说起话来，格外能给人洗脑。”喻言听完笑了一声，双手摊开，楚君却发现喻言根本没有松懈掉他的幻烟领域，哪怕只是一分，“但是你那些轻飘飘的话，在我听起来，只会觉得恶心啊。” 　　“你……”楚君咬了咬牙，然后低下了头，“也是，因为我们的精力完全不同。” 　　“你和我一样是实验体，我们的最初是一样的。”喻言的右手掌心飘起了一个能量球，“你被实验室的人带走了，最后还有一个带着你……就算受到了人的排挤，你的过去好歹也是衣食无忧的。” 　　“所以……你以为你看见了什么？” 　　精神上的刺激直接入侵楚君的大脑，那些被喻言灌输进来的、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往，又在这个时候清晰了起来。 　　那些被喻言抹去深锁起来的记忆慢慢浮现，明知道这是喻言的精神手段，但是楚君却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沉沦了下去。 　　喻言的过去……只有黑色和白色，没有多余的色彩。 　　…… 　　“你为什么一定要激怒他们呢？”黑发少年蜷缩着身子，歪着头问道。虽然还是孩子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有点冷，没有了孩童的天真与可爱。浅绿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在黑暗里闪烁出莹莹绿光来。 　　“因为……我们都是罪人啊。”金发少年躺在床上，摸着自己身上新添的几道伤口，舔舐着指间沾染上的鲜血，明明是那么残忍的样子，却又偏生出了几分诱惑，“他们认为我们有罪，可我们太善良……所以如果不惹出一点事情让他们生气，我们不就太吃亏了吗？” 　　说的明明都是歪理，但就是把黑发少年逗笑了。金发少年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他可以把所有的不公平说得理所当然，又可以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说成俏皮的幽默话语。 　　楚君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喻言的世界非黑即白。 　　“你的代号是多少啊？”喻言又一次开了话题。楚君总是闷声不响地缩在那里，如果是别的“室友”，大概会完全无视楚君的存在，但是喻言不会。 　　“序号287。”楚君抬头看了一眼喻言，不知道他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呢。” 　　“……1。”喻言默了一下才说道，似乎带了几分勉强，“哎，你有没有给自己起个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楚君刚想说什么“哇你的序号这么前面”，就又被喻言问得一头雾水。 　　“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数字，而是像普通人那样的名字。”喻言坐了起来，那金色的眼睛似乎变得明亮了，但是楚君依旧看不清喻言的瞳孔，能看见的只有那一片模糊的金色湖泊。 　　“没……没有。”楚君有些局促，喻言说的话有时候还真的蛮出人意料的。 　　“我的名字是……喻言哦。”喻言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说道。 　　“寓言？是小孩子看的那些故事么？”楚君呆呆地问道。 　　“不……”喻言的声音突然之间好像隔得有点远，楚君只觉得一片迷蒙，差点就没有听清楚，“是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 　　做出，那些不该做的事。 　　…… 　　“到时候，我带你到外面去看看吧。”喻言轻笑着，语气就好像是在哄小孩，一点都不严肃认真，“哦不，大概是让你一个人出去看看……但是肯定会让你出去！” 　　“开什么玩笑啊，这里的警备有多么森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君噘着嘴，虽然眼里有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但是思维还是被局限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他不觉得喻言说的话会成真，因为这个实验室作风无比残忍，心狠手辣。 　　以前也有人想过要逃走，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那些被带回来的叛逃者，实验室会把其他的实验体给聚集在一起，当众处决那些人。 　　喻言永远只是用很落寞孤寂的笑容看着，一言不发。 　　“我说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喻言将手指放在唇前，露出了很神秘的笑容，“相信我好了，不会很久的。” 　　…… 　　“你……做过几次实验了啊？”又一次被注射了药剂，痛不欲生，最后居然却还是活了下来。楚君眼里还噙着泪水，毕竟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就算从小就开始了忍受，偶尔也还是会露出他们的软弱。 　　“数不清了呢，大概有几百次了吧。”喻言笑笑，他身上伤痕遍布，楚君没有数过，但是他觉得很可怕。 　　“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相信我，不会的。” 　　“我们，都不会死。” 　　…… 　　“再见咯，287。”喻言用手揉了揉楚君的头发，黑色头发的手感真好，喻言早就想摸摸看了，又怕被他这个炸毛的小伙伴咬，现在终于如愿了。 　　“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下次有人给你取一个，或者自己好好想一个吧~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呢，就像是让自己在其他的地方又一次降临，可需要谨慎考虑呢。” 　　“下次……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 　　“喻言……”楚君看着漠然站在那里的喻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居然第一次产生出了“怜惜”。 　　对喻言的那些怨怼，居然也都恨不起来了——楚君都快以为是喻言又一次对他进行了精神催眠暗示。 　　但是那些一同经历过的回忆再次重现，又让楚君再怎么去埋怨？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可怜的人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感情和温柔 　　“想起来了？又一次，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给我想起来了？”喻言冷笑着打了一个响指，刚才的那些回忆场景，又变得遥远了起来。楚君揉了揉额头，瞳孔澄澈起来。 　　喻言刚才也和他一起回忆了，那些黑白色的记忆，永远是他憎恶的过往。只是很遗憾，这些过去不会改变，就算现在的他已经无人能敌，就算未来的他登临神界，过去永远都会在那里，成为他永恒的梦魇。 　　所以仇恨才会这样强烈。 　　“别再阻止我了，楚君，没有异议。” 　　“怎么会没有意义。”楚君向前一步，依旧把乘风护在了自己身后，“我们……算朋友么。” 　　“……”喻言眯起了眼睛，双手交叠在了一起，覆在上面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背。 　　“当时你说我们会活下去的，是你说的吧。”楚君又说道，“为什么你现在又要自己放弃呢？” 　　“……自我放弃？”喻言危险地笑了一声，这是被小瞧了呢，“怎么，你认为，我根本不是你身后那个人的对手是么？” 　　“我不会让陈风身上再添任何一道伤口。”感觉到了那一缕杀意，楚君立刻冷冷地回应道，“如果你坚持要伤害陈风，那么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我已经……错失了太多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楚君说道，虽然不知道陈风会不会听见，他现在也要说了。以后，再用他的生命，去告诉陈风他的抱歉。 　　明明已经是神祇的意志了，但是胸口却无来由地抽搐了一下，很疼很疼。乘风抓住了自己的前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很在乎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明知道他保护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楚君也根本不会在乎“乘风”，但胸口就是很疼很疼。 　　神祇是不会有感情的，神临在凡间人类的身上，精神上的绝对碾压也不会让那卑微如同蝼蚁的人类的精神主动清醒过来。 　　那么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疼？ 　　好像……生出了一种“羡慕”的情绪？是在羡慕谁？那个凡人吗？ 　　乘风看着楚君那一头被风吹动的黑发，心念一动，本来凛冽的风变得柔和了几分，只是轻拂过楚君的发梢。 　　有多少年，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了…… 　　居然，会很喜欢眼前这个人……我是不是疯了？ 　　——只是，一些宿主的情怀吧，和我无关，嗯，无关。 　　神祇是不需要感情的，因为神祇不能有任何弱点。 　　…… 　　“……”喻言不发一言，天空之中却突然坠落下来无数的光剑。金色的利剑迅速刺来，那一道道鎏金光彩无比炫目。 　　楚君的苍蓝极影一剑劈去，所有的光剑都被切成两半，巨大的爆炸让现场产生了浓烟，最后被乘风嫌弃地挥挥手，全部吹散。 　　大概这只是喻言用绝对控制压迫光线所捏造出来的光剑，所以杀伤力并不像之前那些通过操纵他人精神的元素异能手段那样恐怖。 　　楚君的剑锋指向了地面，他不想主动出手，一是因为那样露出的破绽会比较多，二是……他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勇气，再用剑去指向他原先的伙伴。 　　刚才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时候的愤怒，居然这么快就消散了，楚君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一种很温暖的力量荡漾在他的心间，感情似乎都柔和了起来。 　　“怎么，口口声声陈风是你的逆鳞，现在我接受你的挑战让你来和我对决了，你却优柔寡断起来了？”喻言嘲笑了一声，有点烦躁，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好像从刚才开始，空气中就开始弥漫了一种什么气息……勾起了他一些欲望，但是又让他有些压抑——就像是哪里做错了一样，让他很不舒服。 　　“……我……”还是没有跨过那道坎啊。楚君的嘴唇被他咬出了鲜血，但是他还是没有动。心脏的悸动告诉着楚君，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件事情，也在诉说着喻言过去在他眼里，最深的罪行。 　　但是……原谅……原谅？ 　　大脑嗡嗡作响，精神世界的波动震撼又一次强烈。楚君将左手伸到唇前，一口咬了下去，牙印模糊在了鲜血里，他终于清醒过来。 　　喻言最可怕的一点就在这里，他的幻烟领域似乎无时无刻都正在展开着，而脆弱动荡的精神世界，就是他最好的攻略舞台。所有的不坚定与谎言，都会在喻言引导一般的催化下扩大，最后变得无比脆弱不堪。 　　“拔剑吧，楚君。”喻言的殊途指向了楚君的胸口，他觉察到了，那种陌生的气息正是从乘风身上散发出来的——但是那种力量还很弱，乘风似乎还不能完全掌握那种力量。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神祇，也还是会有迟疑的时候；就算是无欲无求的祂们，居然还会需要学习“全新的东西”。 　　而这就是喻言的机会。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抹杀乘风，但是如果神祇的力量得到了进化，那么在成倍增加的压迫力之下，自己又还有几分游刃有余，喻言就不太能确定了。 　　——一定要去到神界，见到传说中存在的那位掌管一切的神明。 　　——然后，看见未来。 　　“如果你没有将我打倒，我就一定会杀到神界，然后弑神！”喻言狠狠地说道，殊途闪烁金光，锋芒不掩，下一秒似乎就会穿透过谁的身体一样。 　　“……那，我就来纠正你的错误吧。”楚君低声说道，“以前的我太弱小，在实验室里的确依赖过你，而现在……我会阻止你，一定会。” 　　“啰嗦。”喻言不耐烦地轻笑一声，他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了风里。 　　楚君警觉地看着周围，他身边的水汽慢慢凝聚起来，时刻都可以转化成最尖利的冰刀，或者是最坚固的冰盾。 　　他将陈风保护得很好，乘风可以感觉到自己周围降下来的温度。楚君或许将所有的防御都留在了这个身体的旁边，他的利剑就是他最好的盾牌，但是同样也面临了最大的伤害。 　　乘风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眼前的这个人类，应该怎么来形容他呢？是太过自负了，认为自己真的可以来保护神祇，还是仅仅，真的不想让这个身体再受到一点伤害？ 　　轻咬住嘴唇，手不由得慢慢握紧成拳，说不清是不是紧张。心中那种未知的感情又一次弥漫了开来，让这个孤独了不知多长时间的神祇，又有点不知所措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缺失和历史 　　领域里卷起了两股截然不同的风雪力量，乘风分辨得清楚。 　　喻言最后还是选择借用楚君的力量，通过影响楚君的精神、直接掠夺风雪的异能，来展现他幻烟领域别样的战斗方式。 　　只是相对于楚君的异能领域，喻言的异能控制就显得无比高调了。 　　楚君的冰依旧只是凝结起来的水汽，隐藏在空气之中，伺机而动；喻言就完全不同，满天的风雪，好像是在宣泄着他的情绪，或许不是招招带着杀意，却足够带给别人视觉上的震撼，同时生出畏惧之感。 　　乘风和楚君现在就完全被喻言的风雪龙卷给包围着，只有头顶上方是空的，可以看见云彩被吹散之后露出的太阳。 　　太阳很是明媚，是刚才乘风降临的时候带来的风息吹开了肮脏的帷幕，而现在的阳光，居然打在了喻言这个违逆神祇意愿的人身上——乘风是觉得有些讽刺的。 　　乘风依旧保持观点，人间很是肮脏。祂是鄙视这些低等生物的，而一想到现在神界的有些神祇正是不同位面晋升上来的人类，祂就觉得有些恶心。 　　乘风是世界最初直接降临的那一批神祇，祂是直接的能量体。和祂一起降临的还有另外几个元素，祂们在神界的地位并不低。因为纯粹，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强大的实力。 　　最初的元素神祇所拥有的能力实际上都差不了多少，但是很快，另外几个元素神祇的实力却超过了陈风，甚至有一位从人间晋升上来的人类神祇，他的力量，也远在乘风之上。 　　乘风自然震惊，但是祂却不理解，在另外几个朋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祂有交情的火元素神祇告诉祂，另外几位神祇都是到人间去游历了一番，找到了一些本应该拥有却又丢失的东西。那些东西回来了，神祇才算是完整了，元素的掌控也就更加娴熟完美了。 　　乘风不是很明白，于是祂降临在了这个位面。 　　祂没有过多地去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只是单纯感觉这个世界很肮脏，空气污浊，众性阴暗险恶。 　　乘风在这里逗留了三天，用他的精神力量感知了这个世界三天。属于神祇的力量也在这三天里迅速扩张到整个世界，那些变异的、死去的生命，乘风却没有去理会过。 　　祂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理会那些连手指都不用动就可以捏死的小虫子。 　　祂在追寻祂想要的东西，以为人间是有什么秘宝，不得不屈尊寻找——但是祂没有找到。 　　三天之后，乘风只感觉无趣，回到了神界，但是祂残留下来的力量，却影响了人间九九八十一天。乘风不记得这一点，而人间却因此大乱。 　　有人希望用科学来解释这一切，但是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归于那神临地的光芒。 　　人类社会由此进入异能时代，而黑暗里的那些交易和实验，也从此变得愈发残忍。异能者一方面被拥护，一方面被排挤。因为他们被称为了“异能者”，于是他们就算不上是“人类”，对他们，根本不需要再有人性的怜惜。 　　就是如此，那些只是部分被写入史书的历史。 　　喻言的殊途“当”的一声撞在了楚君的苍蓝极影上，楚君的手臂立刻就有些发麻了。喻言是俯冲下来的，本身就带着气势，楚君虽是接了下来，却不得不用双手抵住剑身。 　　见喻言的眼神充满了蔑视，楚君知道这个时候退却，身后的那个人或许就要遭殃。他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脚下的土地瞬间就凹陷了下去。喻言的力量很大，就算是楚君，一时半会儿也都化解不开。 　　“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愤怒。”楚君的手臂虽然有些颤抖，但是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低沉的嗓音微微带着沙哑，乘风听了居然是心头一怔，“喻言，放下吧……引起了更多的愤怒，你和实验室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分别？”喻言思量几秒露出笑容，“很重要么？”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 　　他突然一脚踏在楚君胸口，暗劲进入身体里，楚君只觉得全身的异能流向都变得错乱了起来。麻痹感从胸口往身体各个部位扩散，瞬间就站不稳，楚君倒飞了出去，无法抵抗喻言的攻势。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身后的乘风居然稳稳地接住了楚君，风息在乘风的身边卷起，替祂掌握了平衡，祂脸上倒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放心，我没事。”血都流到了胸口，楚君却是回头冲乘风笑了一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受伤的并不是他，“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楚君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它能实现。 　　乘风眼前模糊了起来，火元素神祇好像告诉过祂，其他神祇找到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火元素神祇卖了很久的关子，最后终于倒在了乘风收买用的几桶桂花酒下。 　　那个时候，祂的答案，乘风听见了，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陈风，不用担心，我在这里。”楚君捏了一下乘风的手，乘风感觉到，楚君的手很凉很凉，只带着一丝温度。 　　楚君的手一直很冷，但是陈风得到了他所有的温暖。 　　楚君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乘风听得出来，是“陈风”不是“乘风”。 　　那个卑微的蝼蚁虽然因为成为自己神灵的躯体而变得有了几分利用价值，相信未来这个凡人也会变得“高贵”起来，但是乘风现在居然很是嫉妒那个灵魂——是嫉妒，早就不是羡慕了。 　　没有人……这样在乎过自己，而自己，现在居然觉得有几分，委屈？ 　　…… 　　“嗝，你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天天板着一张脸。” 　　“祂们找到的东西哇，就是‘感情’呐！” 　　“人心难测，人性可贵，祂们，也尝到了感情的甜蜜呦！” 　　乘风听完，拂袖而去，很清冷地笑了出来。 　　“无稽之谈。” 　　“神祇，不应该拥有感情。” 　　神祇，也不配拥有感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守护和净化 　　“多此一举。”喻言手上的金色光芒居然如同液体一样流淌而下，渗入地下，大地因为他的异能力量，又一次开始了颤动。 　　草场之下的泥地里突然蹿出无数的冰线，楚君瞳孔锁紧，冰线疯狂地上升，缠绕住了喻言的双腿直到腰部；喻言的异能也催化成为了冰剑，从地下激射而出，楚君又被他的领域影响，模糊了判断，一时间没有及时避开，身上立刻出现了五六道贯穿的伤痕，虽然都不致命，却也足够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处于下风了。 　　“我不会伤害到陈风。”喻言烦闷地说道，楚君到底是哪里转不过弯来，一次又一次地来挑战自己，“我只是想杀了乘风……你挡着我，有意义么？！” 　　“以前我就觉得你太偏执了。”楚君咳嗽着，并不致命的杀招，喻言倒还真的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在刚才那么强烈的精神波动控制下，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被他砍下脑袋，“现在……喻言，乘风的确是降临了异界的力量‘污染’了一些生物，其他的神祇也都没有错啊……”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要听实话么。”喻言用殊途轻轻拨断所有的冰线，楚君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束缚在喻言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我不知道。”喻言刚才是弯腰下去的斩断冰线的，现在他也只是微微直起了身子，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落下了一片阴影，只剩下他那金色的瞳孔，闪烁起森然的寒光。 　　那双眼睛，楚君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扭曲。 　　“但是如果不把战火往上点燃，又还有谁会记住我们？”喻言阴森森地说道，“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去做就够了，不需要……脏了你们的手。” 　　“喻言！人间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的东西么？神界终究只存在于传说里，谁知道你还能不能再回到人间！！”楚君看着自己的血往地上流去，一边让自己努力说出话来，一边暗暗操纵那些血色。血液中也有大量的水，有水就可以凝结成冰，就可以出奇制胜。 　　喻言似乎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给冲昏了头脑，明明没有任何的道理，他却一定要和乘风斗得昏天黑地再杀向神界……为什么啊？ 　　“无所谓了。”喻言说着，将手按在了殊途匕首上，“你呢？为什么要护着乘风？” 　　“虽然很淡了，但是他身上还是有陈风的气息。”楚君淡淡道，“的确，他现在是乘风，但是陈风的意识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再伤害到他。” 　　“别把守护说得这么廉价。”喻言冷冷地说道，“你根本不懂。” 　　“怎么会不懂。”楚君低声说道，“以前我没有死，是因为你的守护，虽然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地方让你这样在乎；我的成长，是因为老师的守护，虽然并不面面俱到，但是有那么一丝温存就够了。” 　　乘风内心颤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获得了滋润，在他的心底滋生出来。虽然现在还只是类似刚抽芽的植物，但是却疯狂地生长着，一阵晕眩让乘风摇了摇头，以为是空气的不洁，愈发觉得这个人间……复杂了起来。 　　“至于陈风……他就是我此生要守护的人。我的确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现在回想，也不能怪你，全都是我自己的缘故。”楚君握紧了拳头，这是示弱吗，应该不是，只是一种承认，对自己，对陈风，“如果我可以再坚定一点，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忏悔的话别来和我说。”喻言皱起了眉头，楚君突然之间说这么多话，还真的让他感觉很不适应。幻烟领域有一点动静，似乎是在提醒喻言一些什么，但是他再仔细去感知的时候，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似乎那些小动静只是最简单不过的空气流动，没有任何的危险。 　　“这是我理解的守护，相知相守。”楚君按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冰的力量强行冻结住伤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虽然以后的副作用会很大，但是楚君一直都不在乎这种自残的手段。 　　“所以呢？” 　　“你对汪云帆，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一点？”楚君沉默了一下问道。 　　喻言差点对楚君大笑出来——说了半天居然会说出这句话，他果然不能对楚君抱太大的希望，以为这头感情上的大笨狼会突然开窍么？ 　　“云帆他好得很，实在不行我可以抹去他的记忆，但是因为我的自私，我希望他记住我，就算我再也不会回来，我也不想他忘了我。”喻言高声说道，汪云帆现在还在沉睡，听不见喻言说的话，但是这些的确都是喻言的真心话。 　　——如果连你都把我忘记了……我怕我真的回不来了。 　　“喻言，停手吧！”楚君又喷出了一口血，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他那些已经快要融入地下的血水居然又被他重新唤起，红色的冰刃直直地刺向喻言的眉宇之间！ 　　“！”喻言瞳孔缩小到了针状，最明亮的那抹金色在他眼底只剩下了一个点，眼眶里其他的地方都被金色的雾气淹没。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血刃就停在了他额前，刺破了他的眉心，留下一滴血珠。 　　“干的不错啊。”喻言轻声说道，怪不得刚才领域有了一点动静但是他却察觉不出来，楚君的血液本来就不一般，先有着陈风一半的血，自然也就带着神性。在乘风的领域影响下，自己居然忽视了那样潜在威胁。 　　但是楚君也没有下杀手，血刃化开成水也没有了杀伤力，只是滴落到地上，溅开最后的血花。 　　“楚君……你还真的是陈风的一头好狼啊。”喻言低声笑道，招了招手，远处的狻猊打着哈欠消散不见。 　　“当然……”就算被喻言说成是畜生楚君也没有太多的懊恼，他的确是这样定位自己的。 　　是陈风的狼，为他挡下一切，因他撕裂一切，守护他，用上他的性命和尊严。 　　“你们……说的那些感情，真是可笑至极！”乘风见喻言丢下了殊途，楚君也回过头来看向了他，他居然有点不能直视这双翡翠色的眼。他只能扭开头去，像是认输一般地抱怨道，有点无力，带着一丝期待。 　　“你不懂罢了。”楚君淡淡道，对乘风他又不需要有什么好脸色，“感情之中有着最强的信念。” 　　“无稽……”乘风咬住了牙齿，却说不出来。 　　…… 　　“人心难测，人性可贵呦。” 　　“只不过你现在还不懂罢了。” 　　“什么时候懂了，什么时候，你的力量就完整了。” 　　…… 　　“明明，只是蝼蚁。”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根本还没有掌握「净化」的力量啊？”喻言一边擦着额前的伤口一边走过来，单纯是喻言身高上的压迫就足够让乘风感觉憋屈了——真是，为什么宿主这么矮啊！ 　　“你胡说！” 　　“闻言净化之力是神界最为圣洁，唯有知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才能获得最初的圣力……”喻言舔掉了手心的血，好久没有回味这种香甜了，已经有些淡忘了，“我本来还以为拥有净化力量的情绪神祇在神界也是独一无二的，结果……” 　　“原来只是你没有拥有啊？” 　　“住口！！”这种羞辱性的言语自然让乘风直接暴走，愤怒的风息力量狠狠地砸向了喻言，喻言只是招了招手，就有另外一道更为巨大锋利的风刃斩断了乘风的风息。 　　“这样的神力，我真的是不稀罕。”喻言的伤口却又一次裂开，很细的一条红线流了下来，经过他金色的眼睛，将他的眼睛染的有些恐怖。他慢慢地说道，乘风却有一种感觉，他仿佛已经将自己看清。 　　“神祇不配拥有感情，因为你们拥有的是‘永远’，没有体会过‘分别’。”喻言说道，修长的五指搭在他的额前，骨节分明的手上却有几道不和谐的痕迹。 　　而他用衣服盖住的身体上，这些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还有很多。 　　“可笑，我们难道一定要像你们这些人类一样弱小而且无奈么？”逞能一般地反驳道，乘风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越来越浮动不安，“我们一点都不稀罕！” 　　“可惜了这净化的力量。”喻言幽幽地说着抬起了头。 　　乘风的风息将云彩吹散，露出的太阳的确是喻言所见过的最灿烂的。光线也很强烈，落在这片刚刚经历过大战的大地上，只不过谁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喻言不喜欢感慨，只不过，他的确认为，人类，没有异能，会过得更好。 　　如果乘风有了“净化”的力量，那么是不是所有的秩序，都会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你回去吧。”楚君也懒得和乘风多说话，只要陈风快点回来了就好，这个神祇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 　　“……”乘风有点愤怒地握拳，谁知道楚君居然牵起了他的手，在他满是惊愕的目光里，将他握成了拳头的手轻轻摊开，指腹抚摸过那才被掐出来的很浅很浅的白色痕迹。 　　乘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温度给砸得有些头晕。 　　楚君：“别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这孩子和你不是同一个人。” 　　乘风：“……”呵呵，我真是疯了。 　　他有点不爽地甩开自己的手，看见楚君微微蹙起眉宇，他眯起眼凑过头去，挑衅一般地问道：“如果，我说不呢？” 　　楚君眼中杀气四射，他一把拎起了乘风——这身高差做这样的事情再方便不过了——刚才还说柔和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恐怖：“这里是人间，你只是客场作战。” 　　“你……”乘风恨恨地瞪了楚君一眼，想要用风把这个无礼的人类给撕裂，但是他发现“这个身体”却在抗拒祂的这种做法。 　　就像是身体里原有的那个灵魂，正在阻止乘风，对楚君造成任何的伤害。 　　“你……放手！”乘风愤怒地说道，楚君松开手，祂落在地上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突然有一些头晕。 　　大量的记忆出现在了乘风的脑海里， 　　全是一个褐色头发的青年，和一个黑发绿瞳的男子。 　　种种温柔，相知，相识，相爱，相守，直到现在。虽然有过摩擦和矛盾，甚至还犯过难以置信的错误，但是他们两个人，依旧在一起。 　　居然…… 　　乘风也不知道是不是陈风故意让祂看到这些记忆的，但是乘风觉得很是不舒服。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尽显温存，看着他们的各种甜蜜，这算是什么啊！ 　　但是……居然很羡慕，很羡慕…… 　　这就是人类之间卑微的感情么？明明那么脆弱，但是为什么又这样的坚不可摧呢？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会这样选择？为什么他会原谅？为什么他们还可以拥抱在一起大笑？为什么他眼里的东西，有那么多…… 　　这些东西乘风都不懂。 　　但是此刻，祂居然希望自己能懂。 　　…… 　　“呦，小风好像开窍了。” 　　“真好啊，一直看祂那么苦恼，我们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呢~” 　　“哎，你看这几个小哥哥都很好看诶！” 　　“如果小风能带一个回来就好了……” 　　…… 　　“你认为，这个世界没有异能，会变得更好么？”乘风只感觉胸口和裂开了一样，那棵不起眼的小花草抽条成长，居然变成了一棵苍天大树，遮蔽了以前祂没有领会的阴霾。祂突然就抬起头，看向喻言，目光灼灼。 　　“我是这么认为的哦。”喻言眯着眼睛微笑道。 　　“如你所愿。”乘风突然说道。 　　金色的光荡漾开去，很快就遍布了整个大陆。 　　楚君感觉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失去了一些什么，却又似乎圆满了一些什么。笼罩在他身边的只有一片金色，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多谢”，但是楚君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金光退散之后，楚君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陈风，连忙半跪下去，让陈风靠在自己胸口。他埋下头，听着陈风有力的心跳声，他才呼出了一口气。 　　秦音看着自己的伤口，完全愈合，连一个疤都没有留下，也不得不去感叹一下神祇的力量。 　　死者不能复生，但是依旧在世界上苟延残喘的人们，受到的伤却居然全部愈合了。 　　“小狐狸！”张谦把秦音紧紧地抱在怀里，银色的头发因为他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浮动，秦音感觉着脸边这个毛茸茸的脑袋，只觉得很痒。 　　“好啦笨蛋，我没事。” 　　赵伴月看着他们，再看看已经毫发无损的身体，沉默不语，转身离开。 　　结束，就结束了吧，世界会有新的秩序，而他，大概也会有新的开始了。 　　“……”汪云帆走到喻言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喻言的肩膀，谁知道喻言直接仰面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声不响。 　　“言？？”慌乱之下汪云帆直接去试喻言的鼻息，很微弱，喻言还活着，但是他好像睡过去了，金色的睫毛上盛满了阳光。 　　“他……去了神界？”楚君仰起头问道，还是诧异，结果喻言居然还是这样选择。 　　“……大概吧。”汪云帆自嘲一般地笑笑，把喻言抱紧。 　　“那，你呢？” 　　“等他。” 　　秦音在张谦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见到喻言和陈风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们两个人也觉得有些胸闷。 　　明媚的阳光落在六个人的身上，热腾腾的气息冲淡了之前的血腥味道，异能的时代或许就在今天结束，甚至——在神祇的力量下，除了在场的人，再也没有人记得那曾经的辉煌。 　　“如果他不回来了呢？” 　　“我也会一直等。” 　　等到我再也等不了你的那一天。 　　如果我都不等你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第一百五十章 完结章 轮回的曙光 　　“楚君队长……”听说了楚君要辞职，已经交好了辞呈，范粒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一路小跑跟在楚君的身后，围绕着“为什么要这样啊您不要辞职嘛”这句话喋喋不休了将近三分钟，直到大门。 　　楚君终于回过头去，翡翠色的眼里也没有恼怒，只是带着一种很深的坦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楚君了。” 　　“楚队！”范粒舍不得地说道，“特警署这才刚刚恢复过来，更是需要你们……现在张谦队长和秦音指挥都已经离开了，就连您也要走了么？” 　　但是特警署是因为什么事情大伤元气了呢？范粒这就记不清楚了。 　　“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楚君微笑着鼓励道，“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是该走了，你们也要多注意，不要在不应该死了的时候死去，那会是对世界的损失。” 　　“看来您……退意已决。”范粒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就像是柯基一样可爱，好像还在左右摆动着尾巴来表达他的情绪。 　　“是的。”楚君轻声说道。 　　“那么，如果下次有需要的时候，我们怎么样才能找到您？”范粒又抬起头，满怀期待地问道。 　　“找不到的。除了他，已经没有人需要我了。”楚君把墨镜戴上，挡住了那双翡翠色的眼睛，转身走出门去。 　　看见陈风扑到楚君怀里，还是那样没有忧愁、很是干净的笑容，范粒居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温暖了。 　　他转身回到特警署，面对着被粉刷得银白到有些刺眼的墙体，他很是坦然。 　　…… 　　“小狐狸，你有没有想法，要到什么地方去玩啊~”张谦一边打包着行李，一边看着躺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吃着番茄一点都不想来帮忙打理的秦音，明明很委屈，却还是要笑容满面。 　　“随便~”秦音吃着番茄看着报纸，世界也没有什么大动荡，没有了异能，这个世界的大型灾难没准还要再少很多。 　　他们也都失去了异能，秦音是早就希望这种平静的生活了，净化的力量倒也遂了他的心意，只不过以后不能用火焰随时随地给饮料加热了，这点很不好。 　　“我想呢，北方去看看雪，南方去海。”张谦兴致很高，“还有西边的沙漠……” 　　“路上小心点，如果把自己丢在外面了，我可是找不回来的。”秦音懒洋洋地说道。 　　“我是和你一起去的啊，你怎么会把我丢在外面？”张谦假装自己没有听懂秦音什么意思，笑嘻嘻地说道。 　　“我可没说要和你一起去。”秦音翻了一个身，头朝着沙发里面，好像要开始睡觉了。 　　“别啊，我们可以一起去滑雪，一起赏花，一起冲浪~”张谦跨过行李箱，趴到了沙发旁边，还缩起了他的身体，让他的头也靠在了沙发上，“这些事情，我都想和你一起去做，一起体验呢……” 　　“我没兴趣。”秦音说道。 　　“小狐狸你是害怕我图谋不轨吗？”张谦很贱很贱地笑了起来。 　　秦音翻过身来，把番茄塞到了张谦嘴里——真吵。 　　“你这是答应了？”张谦的眼睛变得又大又闪亮。 　　“明天先去民政局，免得以后出门了别人废话多。”秦音懒散地说道，闭上了眼睛，“敢在我睡觉的时候碰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张谦见自己说服了秦音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去玩，刚想高兴地站起来，才慢慢地回味了秦音说的话。 　　他说，明天要去哪里？ 　　一分钟后。 　　“啊啊小狐狸你谋杀亲夫~~” 　　秦音一脚把张谦踢出门去，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捂着脸假哭的银发男子，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要说夫，我才是夫。” 　　张谦：“……？” 　　只不过秦音已经把门关上了，张谦还来不及问话。 　　不过刚才亲了睡着的小狐狸……心情真好。 　　…… 　　“言。”汪云帆醒来，看着依旧睡在自己旁边的金发男子，微微一笑，揉了揉喻言的脸。 　　以前干这种事情还要担心喻言突然睁开眼睛爬起来“教育”他，现在倒是不需要想这么多了。 　　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淌入汪云帆敞开的睡衣里，烫伤了他的皮肤。 　　“睁开眼看看我好吗？我真的好想你。” 　　…… 　　“赵大哥？”安易看见了赵伴月，欢呼着飞扑过去，“你怎么来了？今天特警署不忙吗？”他还以为这个工作狂人的字典里都没有“休息”这两个字了。 　　封妃也走了过来，他的手指间还都是泥土。他们两个人买了一栋别墅，远离市区贴近自然，还有一个大花园，刚才他们两个人就是在打理这个新家。 　　然后……不速之“客”来了。封妃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赵伴月是什么意思。 　　“我……辞职了。”赵伴月慢慢地说道，看见安易和封妃两个人的表情，他觉得也蛮有趣的，“那么现在，我还可以回家么？” 　　“当然啦，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啊！”安易很没有心眼地喊道，他不知道赵伴月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要扭扭捏捏，甚至还带着几分艰难。 　　赵伴月一直在看封妃的表情。 　　最后封妃笑了一声，伸出手：“当然，欢迎回家。” 　　…… 　　“储君，这里的花开得可真好看啊~”陈风按住他的帽子免得被风给吹飞，回头见楚君只是站在花海之外看着他笑，陈风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可能是傻了一点…… 　　于是他跑过去把楚君也拉进来，这样两个人一起，就不会显得他有多傻了。 　　这一片郁金香花海在大陆的东方，这里有最柔和的阳光，也有着充沛的雨露。每年都有很多人要到这里来一睹芳华，呼吸甜蜜的香气。这里算是大陆的旅游胜地，而现在算是淡季，楚君他们运气很好，硕大一片花海，倒并没有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风压低了郁金香的花朵，金色与红色执手，紫色搭配白色共舞，花海随着风的呼吸有起有落，各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煞是好看。 　　陈风抓着楚君的双手绕着他转圈圈，两个人一起果然有趣更多，楚君也只得无奈地笑笑随陈风高兴，抓紧了他不让他被甩飞出去。 　　花香扑鼻，迷醉人心。也不知道是转得头晕了还是因花香沉沦了下去，陈风突然就扑向了楚君，把他压倒在了花海里。 　　楚君外面穿着一件灰色休闲服，连衣帽子，但是领口很大，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陈风手痒痒就把楚君的衬衫扣子给解开了，将脸贴在楚君胸口，感觉着楚君的体温，他觉得愈发充实。 　　楚君倒是觉得今天小朋友很主动，不错，很适合他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 　　“陈风。”他的手搭在了陈风的腰间，轻轻捏了一下，谁知道陈风瞬间全身都软了，本来还只是虚虚地两腿分开跪在楚君旁边，现在直接全部都趴在了楚君的身上，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楚君才知道陈风身体这么敏感，嗯…… 　　“储君，你……你干嘛啦……”陈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想爬起来，但是最后那双犯罪扯开楚君衬衣的双手被楚君一手握住，楚君倒是很心满意足地让陈风就这样压在自己身上，小朋友这么害羞，真好。 　　“放……放我起来啊……”陈风嘟着嘴。 　　“你知道郁金香的花语么？”越看越可爱。楚君笑了笑，问道。 　　“唔……是什么啊？”陈风的专业并不涉及这些风花雪月——等等，楚君为什么会涉猎这种知识？ 　　“祝福。”楚君轻轻说道，把陈风往上面挪了几分，让陈风的耳朵贴近自己的嘴唇，“还有永恒的爱。” 　　“！！”不出所料，陈风又一次被撩得头晕眼花。 　　“陈风。”楚君也不再开玩笑了，他站起来，将陈风给放正了，屈膝半跪下去，从衣服内层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储……储君？？”想到了，却没想到楚君居然真的这么做了。陈风用手捂住了脸不敢去看，被楚君牵过右手，无名指很快就被一圈冰凉给套住。 　　“我……我还没有答应呢……”你怎么一点话都不说，再让我感动一下啊！陈风还是没敢看，只能小声吱了一句。 　　“你怎么舍得拒绝我。”楚君亲吻着戒指，大手将陈风的右手包住。 　　他站起来，扣住了陈风的后脑勺就是长吻。 　　…… 　　银色的墙体反射出了不详的光芒，各种各样巨大的容器里面流淌着五颜六色的药剂。沉闷的空气里都是化学物品的味道，容器连接着导管，而那些液体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进来的，无人知晓。 　　容器里面，浸泡着各种奇怪的生命体，有些很是畸形，有些看不出模样。 　　还有一些，是沉睡的孩子。 　　“上次那个想法又失败了？”研究人员挠着头，苦恼地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要不……换个思路好了？”他喝了一口助理递过来的茶水，打了一个响指，“将动物的基因选取起来注入人类的体内，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人类与野兽么？”助理愕然问道，然后脸上也浮现出了狂喜，“这个实验思路从来没有人提到过，院长，您一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 　　“哈哈哈，是么？”院长笑了起来，立刻拿出一个新的文档开始写下他的思路。 　　“嗯，名字么……” 　　“就叫「创神」计划好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番外·这是给你的糖果 　　~楚陈~ 　　陈风（开心）：储君储君，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楚君（冷漠）：不知道。 　　陈风（嘤嘤嘤）：…… 　　楚君（勉强让自己看上去和善并且好奇）：是什么日子啊？ 　　陈风（委屈巴巴）：今天是万圣节啦…… 　　楚君（冷漠）：哦。 　　陈风（哭唧唧）：…… 　　楚君（再次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柔）：这个节日有什么风俗吗？ 　　陈风（小声）：就是玩一些小游戏，每个人都穿着很漂亮的衣服走来走去…… 　　楚君（打量陈风）：你现在穿得也很漂亮啊。 　　陈风脸红，他前几天为了这个节日才偷偷买了小鬼魂的衣服，灰色的上衣，披着黑色的有些破的衣服，头上还戴了一顶很有节日气息的小帽子，谁知道楚君根本就不领情——现在虽然是在夸自己穿得漂亮，但是又不是那种“好看”啊！ 　　陈风：还有……“不给糖果就捣乱”的小活动…… 　　楚君愣了一下，这个活动好像听谁和自己讲过，但是具体怎么玩起来的，记不太清楚。 　　陈风（遗憾）：你是不是没有给我准备糖果…… 　　楚君（一身冷汗）：这种小孩子过的节日，你一定要和他们一起玩吗？ 　　陈风（羞涩）：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玩，我只是想吃你给我的糖果…… 　　楚君（站起来穿衣服）：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到时候你要多少糖果都给你买。 　　陈风：⁄(⁄ ⁄•⁄ω⁄•⁄ ⁄)⁄(*^▽^*)φ(>ω<*) 　　~张秦~（对不起，我还没有考虑好现在谁是攻） 　　秦音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一个披着很丑的灰白色床单的“大型东西”晃到了自己面前。 　　这扮演的是鬼魂还是什么神奇玩意儿……秦音在心里吐槽这年头哪个小孩子这么没品位，不过……这个小孩长得也太高了吧？他比划着这个鬼魂的高度，突然想关门。 　　张谦（猛地掀开床单，一脸贱兮兮的笑）：Surprise！ 　　秦音寒着一张脸关门，张谦一个箭步上前，脑袋差点被门夹住。 　　张谦（抓狂）：小狐狸不要对我那么冷淡啊！ 　　秦音（黑着脸）：幼稚。 　　张谦（不依不饶）：不给糖果就捣乱！我要吃糖吃糖吃糖！！ 　　秦音：…… 　　张谦（可怜巴巴）：喏，这个南瓜灯给你，给我糖…… 　　秦音看着张谦掌心丑陋无比的南瓜灯，更加嫌弃。 　　秦音：站在门口别动，我去给你拿糖。 　　一把糖塞进了张谦手里，赶走了那个幼稚而且丑陋的鬼魂，秦音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却发现门边的柜子上躺着一个南瓜灯。 　　真的好丑。秦音心里想着。 　　那个笑容刻得和哭的没什么区别，眉毛也歪下来了，整个表情就和被别人打了一拳一样，但是秦音仿佛可以看见那个大个子笨拙雕刻这个南瓜灯的样子。 　　那先放着吧，明天再扔…… 　　或者等到明年再换一个…… 　　…… 　　张谦在寒风里开心地含着糖果，觉得自己刻的南瓜灯肯定会让秦音感动得泪流满面。 　　哎呀，不就只是像在今天见你一面嘛。 　　不过小狐狸，你才是我最喜欢的糖果哦。 　　~喻汪~ 　　汪云帆坐在双人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扣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微笑着把那个东西摘下来，原来是一顶加长的帽子，还蛮有节日气氛的。 　　汪云帆（笑）：言，你也喜欢玩这个？ 　　喻言（在沙发上躺好）：刚才出去玩的时候看着不错，顺手就买了。 　　汪云帆：你买糖了吗，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不给糖就捣蛋”的活动？ 　　喻言：那也得要有人来敲你家的门，你认为会有人胆子肥到来敲汪家少主的门么？ 　　汪云帆（无语）：那还真是无趣。 　　喻言：是啊相当无趣，你以前还真是可怜诶都没人和你玩耍。 　　汪云帆（苦涩地笑）：是啊，但是这不给了我一个你么？ 　　喻言：唔，好吧。 　　汪云帆：你说今天有没有来敲我家的门？ 　　喻言（坐起来）：那要不我去敲，你准备糖了么？ 　　汪云帆（笑）：你可以去试试看嘛…… 　　喻言：好吧好吧。 　　喻言走出去，然后敲门声响了起来。汪云帆把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篮子拿了过去，喻言开门后看见一篮子糖果，嘴角扬了起来。 　　汪云帆：喜欢吗？ 　　喻言：嗯。 　　汪云帆：有交换糖果的环节吗？ 　　喻言：好啊你要吃吗？ 　　汪云帆：喻言的糖果我当然…… 　　汪云帆微弯着腰，话还没有说完，被喻言一个长吻吻到差点窒息。 　　喻言（笑）：甜吗？ 　　汪云帆（开心但倔强）：……你犯规了啊(｡･ω･｡)……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番外·双十一商场 　　商场里真是人挤人。 　　楚君面无表情地牵着陈风的手，这么多人，到时候找不到了可就麻烦了。陈风红着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楚君的温度（对不起那还真的是很冷啊），虽然周围的人的确很多，让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属于逛街的浪漫，但能和楚君一起出来，陈风就已经很开心了。 　　陈风：储君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楚君：不是你要买东西吗？ 　　陈风：诶？ 　　楚君：你前几天不是说要买一件风衣么，今天过来看看，有喜欢的也一起买了。 　　陈风（开心）：好！（想不到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记在心里） 　　两个人在前面突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陈风：秦指挥！张队！ 　　秦音（一脸嫌弃地看着楚君）：好巧，单身节你们出来秀什么？ 　　陈风（害羞）：唔…… 　　楚君（一脸冷漠）：出来买东西啊。 　　张谦（不依不饶）：好啦好啦小狐狸你要买什么告诉我嘛我要追你你也要给我一个机会是不是喏黑卡随你刷张家的白金贵族黑卡可以透支八个零哦！ 　　陈风（羡慕）：哇…… 　　楚君（见陈风羡慕立刻更加不爽张谦）：纨绔子弟。 　　陈风：呃还是储君最好啦…… 　　楚君：自然。 　　秦音：别把我和这个笨蛋相提并论。 　　张谦：小狐狸小狐狸你不可以这样的啊小狐狸快给大爷笑一个笑完这张卡就送你了！ 　　[通知]：商场局部地方失火，火灾原因尚未查明，防火系统的喷水给很多客人带来不便，在此表示非常遗憾，请谅解。 　　楚君（湿漉漉）：…… 　　陈风（全身湿透）：…… 　　张谦（头发全部搭在脸上）：…… 　　秦音（咳嗽）：理解一下，一个月里总有这么几天特别想揍人。 　　张谦：谢谢哦，你还把我当成是‘人’。 　　[通知]：有客人已包下全场所有商品，非常抱歉，现在本店闭馆。 　　陈风：啥？？ 　　张谦：？？？哪个败家子？？？ 　　秦音：你有脸说别人？ 　　张谦：我只想给你买点东西，但如果把整个商场都包下来，不是养了很多人的败家子还是什么？？？ 　　汪云帆：说话注意点，姓张的，我只喜欢一个人。 　　张谦：你怎么也在这里？别想了，全场都被一个沙雕包了，不能在这里买东西了。 　　喻言（眯眯眼微笑）：如果你想要点什么东西，我可以考虑分给你哦~ 　　张谦：啥？？？ 　　汪云帆（骄傲）：我包的。 　　陈风（星星眼）：哇大款诶！ 　　楚君（资产榜底层人员无法吱声）：……………… 　　秦音（想安静看戏人员不想吱声）：……………… 　　张谦（怒）：姓汪的你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你要给你家喻言买这么多东西么！？？ 　　汪云帆（眯眼蔑视）：我钱多我乐意。 　　张谦：靠！ 　　喻言（趴汪云帆身上）：好啦我要把小动物玩具带回家…… 　　汪云帆（笑）：好的这就带你过去……（不忘回头鄙视张谦）姓张的这里已经清场了你可以滚了。 　　张谦（怒）：小狐狸和我走我换家店给你买东西去！ 　　汪云帆：对了，余下三位，有喜欢的就自己挑了吧，不用客气，别和喻言抢玩具就行。 　　陈风（开心）：谢谢！ 　　楚君：多谢。 　　秦音：那就不客气了。 　　被世界抛弃的张谦委屈巴巴地看着五个人有说有笑非常和谐地挑选着东西，在地上画着诅咒的圈圈。 　　都怪那个人傻钱多的姓汪的！害得自己都没机会表白了！他恨得咬牙切齿。 　　双十一后，汪家和张家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了，真是可喜可贺。 第一百五十三章 番外·双十一网购 　　~楚陈~ 　　陈风：楚君家里餐具要不要买一点？ 　　楚君：刚买了不用换。 　　陈风：那么壁画呢？要不要买一点，上次去秦指挥家，他家的壁画看起来好厉害的！ 　　楚君：不用我已经找人定制了。 　　陈风：嗯……那么餐巾纸什么的要不要？ 　　楚君：管够。 　　陈风：……你以前是不是没有过过这个节日…… 　　楚君：你给自己买点东西就好了，你最重要。 　　陈风：⁄(⁄ ⁄•⁄ω⁄•⁄ ⁄)⁄ 　　~张秦~ 　　张谦：小狐狸~你需要什么东西啊我帮你清空购物车啊~ 　　秦音：我需要你现在从我办公室出去。 　　张谦：那好吧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里吗？ 　　秦音：我需要你从我世界里出去。 　　张谦：哎哎小狐狸你好绝情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不行么？ 　　秦音：你不配。 　　张谦（生气地走出去）：哼口是心非的小狐狸，得，不同意是你的事情，追你是我的事情！ 　　回家后的秦音看看自己的购物车。 　　购物车空空如也，之前预定的几百元的小番茄都有人帮他付好钱了…… 　　秦音：……我的电脑被人黑了？ 　　秦音（旋即笑）：笨蛋。 　　~喻汪~ 　　喻言：云帆啊，你帮我想想。 　　汪云帆：言，你想买什么么？ 　　喻言：嗯，送给一个人，他比我大一岁，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汪云帆（警觉）：是谁？ 　　喻言：是谁不重要啦，你帮我M*VO，E*os，We* St*ff，ZI*I各买一箱来吧~ 　　汪云帆：……（我怎么感觉帮你买了我就是我绿我自己？） 　　喻言（从后面趴到汪云帆身上）：咦你身体很僵硬啊~你在想什么啊~~ 　　汪云帆：咳咳……没什么……要不要，Du*ex和Ok*mo*o也一起买了？ 　　喻言：我又不用那玩意儿。 　　汪云帆：…………（我头上是不是青青草原啊？） 　　喻言：不过现在下单，今晚能到吗？ 　　汪云帆（僵硬）：呵呵……大概没能这么快吧，一般都会在路上堵几天。 　　喻言：那今天晚上你怎么办？ 　　汪云帆（秒懂后长出一口气）：……我会让他们准时送货上门的，不管用什么手段 。 　　（汪云帆内心：我的求生欲真强。） 　　…… 　　汪云帆（震惊）：你是一个晚上就要把这四箱都用掉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番外·结霜暖冬 　　~楚陈~ 　　陈风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圣诞树，好不容易把装饰性的小礼物还有彩灯都挂了上去，只差最上面的那颗亮闪闪的金色星星了。 　　手因为冷冻有些抓不住那个星星，陈风双手冻得通红，对自己的双手吹了一口气：QAQ好冷啊。 　　楚君默默地伸出手把陈风的手握住。 　　陈风：唔……（更冷了啊喂储君您还是松手吧QWQ……） 　　楚君意识到了这点，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最后只能把自己的围巾解开，围在了陈风的脖子周围，并且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陈风感觉到了原本空落落的脖间的温暖，同时包裹他的还有楚君的气息，陈风立刻很满足地蹭了蹭楚君的胸口。 　　楚君（脸红后挪开视线）：别冻着了。 　　陈风（很有气势）：嗯好的，我们把这个小星星放上去，然后就回屋去暖和一下！ 　　【清痕：哦这糟糕的台词。】 　　楚君目测了一下圣诞树和陈风的身高对比，一声不吭就把陈风抱了起来，一手按在陈风腰腹，一手托住了陈风的屁股。 　　陈风（脸上火山爆发）：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储君你你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楚君（坦然）：你不想亲手把那个星放上去吗？ 　　【清痕：但是你坦然，欣然，你要大笑，你要放声歌唱。】 　　【楚君一剑劈来，清痕被切出了这个次元。】 　　陈风：可可可可可可是你你你！！！ 　　楚君：我和你一起，不好么？ 　　陈风：好……好的啦…… 　　小雀鹰红着一张脸把金色小星星放得很平稳，楚君却没有很平稳地把他放下来，而是把陈风转了一个身，落下之后紧紧地搂在怀里。 　　陈风想要报复一下楚君——小心脏都快被楚君撩出事了诶！ 　　于是他抬起头咬住了楚君的嘴唇，然后飞快地扭过头去，耳朵热度太高，已经在寒风雪夜里升起了阵阵白雾。 　　楚君愣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抱着陈风走回屋子里。 　　陈风还以为楚君生气了：哎哎哎楚君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啊！ 　　楚君把陈风放在床上，表情严肃：我对你，永远不是开玩笑的。 　　【此处是清痕去污粉】 　　~张秦~ 　　秦音的门快被敲坏了。秦音指挥很不善地走过去打开门，外面除了那个无聊的家伙还能是谁。 　　张谦：小狐狸，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度过这个圣诞节哦~ 　　秦音：不愿意，滚。 　　张谦：不要啊小狐狸，你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秦音内心：还能是什么？毛线团吗你以为我是猫吗？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张谦一只手高高举起了一个应该是灌木植物分类，茎、枝均圆柱状，叶片椭圆状披针形，顶端圆形，叶柄短，叶之间还带着几颗橙红色的果实。 　　那是什么？秦音的这个角度看不清，但是张谦这个动作看起来好傻…… 　　秦音的注意力的确分散了这么几秒钟，一直观察他并且时刻保持饥渴难耐状态的张谦突然低下头，飞快地在秦音唇上落下一吻。 　　秦音彻底木了。 　　张谦一脸贱兮兮的笑：听说圣诞的时候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会得到世界的祝福哦！小狐狸你和我是天生一对，这就从了我吧…… 　　张谦被丢出门的时候，嘴巴被他所谓的幸运槲寄生塞满。 　　但是……一切也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吧？张谦一边艰难地把那些植物从嘴里扯出来，一边满怀期待。 　　总会有那样一天，我可以等。 　　呸呸，这个味道尝起来真不好…… 　　~喻汪~ 　　喻言：……你今天又在玩什么？你这是在COS什么？ 　　看着汪云帆穿着大红棉袄头戴大红帽子手拎大口袋，这种神奇的搭配让喻总开始疯狂吐槽自己伴侣的审美……怎么会恐怖如斯啊？ 　　汪云帆：……（居然被吐槽了？难道喻言以前没有过过圣诞节吗？那么喜欢毛绒玩偶的喻言居然嫌弃我说我幼稚？） 　　喻言（摆手）：我稳稳……你给我把这一身先扒了再说。 　　汪云帆（委屈巴巴）：哦。 　　汪云帆回到房间里脱下这一套装扮，回头突然发现喻言走了进来还顺手带上了门。 　　汪云帆顿时觉得身体一凉。 　　喻言：正好，我少做一步，来，过来。 　　汪云帆：等等……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你要不要先去…… 　　喻言（温柔含笑）：于我而言，有什么礼物比你更好？ 　　【此处是清痕去污粉】 　　汪云帆（看着天花板）：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喻言（乖巧腹黑地蹭蹭汪云帆）：没有，你想多了。 　　汪云帆：……（我信你个鬼你个坏男人天天套路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元旦番外一·开饭前也要准备一下啊 　　“你以前有没有买过菜啊？”张谦喋喋不休着嫌弃汪云帆，疯狂DISS这个人并且乐此不疲，只为了报复汪云帆在双十一商场里包下了整个商场让自己出丑没能把礼物买给秦音，“你这买的都是些什么，你看看这蔫下去的——这蔬菜一点都不新鲜了！” 　　“你可给我闭嘴吧！”汪云帆再怎么绅士，此刻都要被张谦的唠叨听得烦躁了，“你以前买过菜？” 　　“虽然不专业，但是也比你强啊！你看看你，这些常识性的问题啊，啧啧啧……” 　　“二叔，给我把这个菜场买下来——对，就现在！”汪云帆彻底炸毛了，张谦怼天怼地怼云帆的能力让他终于不能再忍，拿出手机不加掩饰的怒吼让一边的张谦木了，一同木了的自然还有那些卖菜买菜的人。 　　“以后这里就是汪家的菜场了你给我滚出去！” 　　这个败家子……这是张谦被扔出菜场的时候产生的无尽怨念。 　　…… 　　“采购回来了。”汪云帆两手空空走进大门，屋内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了他的双手之间。汪云帆坦然面对他们好奇的眼神，耸了耸肩，很平静地说道：“整个菜场的都搬回来了，在外面，如果这样都没有你们需要的食材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出去挑选吧。” 　　陈风听了汪云帆的话先呆呆地走出去，然后在门外看见了那满满一车的食材，小雀鹰的脸上只剩下了问号。 　　汪总您这是出去打劫了菜市场吗？只是让您买一点做家常菜要用的食材回来，您这是直接把菜市场给搬空了吧？？ 　　“咦，张谦呢？”秦音走出来也没有多少惊讶，他一边平静地看着那些食材指指点点让下人给择选出来——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居家好男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特警署优质指挥官——一边随口很不在乎地问道。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张谦去哪里了，反正这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很久，但又都有分寸不会互相下杀手。 　　楚君也在旁边看着，挑选了一些质量还算不错的食材出来，自然全部都是陈风喜欢吃的，小雀鹰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笑嘻嘻。 　　“不知道。”喻言正吊在汪云帆身上晃荡着，汪云帆也和他玩得很开心，这两个人是一点下厨做饭的打算都没有的，“大概是迷路了。” 　　“姓汪的你给我出来！”话刚说完张谦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张谦扑上去和汪云帆厮杀之前，秦音拎住了张谦的衣服后颈，把他拉扯进了厨房：“别丢脸，过来给我打下手。” 　　“好嘞~”张谦立刻乖巧快乐地被拖走只差给秦音摇摇尾巴了。下人把食材送了进去就退出了大门，汪家的仆从也都是很有职业素质，不会干扰主人任何事情的。 　　汪云帆租的别墅当然是整个世界最顶尖的，而且地理位置极佳，风景也很好，只要拉开客厅的窗帘就可以看见最美丽的星辰。汪云帆自小就没有金钱概念，有这样的大佬愿意出手，剩下五个人自然没话说，就让他去安排了。 　　先不说这些比较浪漫的，最实用的就是……这栋别墅有两个厨房，那四个下厨的人也不会影响到彼此的队伍。 　　至于那位大佬嘛……大概当时就算到了，自己是不可能下厨的，要体验人生就让那两组人去体验就好了……汪云帆带着喻言走到沙发边，喻言跳进沙发里，滚了一圈动作无比可爱，汪云帆差点被喻言给萌翻了！忍下了让自己就地被正法（划重点）的冲动，汪云帆坐在喻言的身边打开电视机，但是他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在电视机上，才看了没几眼，喻言就已经把头枕在了汪云帆的腿上，眯着眼睛“噜”了一声。 　　“言，你……饿了？”汪云帆俯下身微笑道，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 　　“嗯，饿了。”喻言笑着，不怀好意。 　　“喂你一口？”汪云帆没听见回答就很果断地咬了上去，喻言享受地眯起眼睛，汪云帆偶尔这样霸道地攻略一下自己……喻言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客厅一片暖意的时候…… 　　“你个笨蛋我要的是酱油不是醋！” 　　“你把味精给我干什么我刚才说的是糖！” 　　“那些菜已经不要了可以扔掉了你反复洗它几十遍也没有用啊！” 　　“鸡蛋都打到外面去了你让我等一会儿弄什么给你吃啊！” 　　秦音感觉可能还是没有这个笨蛋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打下手”，自己的处境会稍微好一点。张谦大少爷过去二十七年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的他，要帮秦音处理料理简直就是要了秦音的命——重点是这个笨蛋还一点自知心理都没有，玩得很开心！！ 　　“你给我滚到外面去！”秦音愤怒地把大葱扔到了张谦的脸上，只是秦音围着围裙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真的很没有杀伤力，“你在这里只会打扰我！！再这样下去到明天我都整不出一桌来你吃啥！！” 　　“可是……在这里我可以看着你嘛……”张谦情商突然爆棚，大葱从他脸上滑落，他微噘着嘴，把大葱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委屈巴巴地问道，“我就想在这里陪陪你……这样不可以吗？” 　　秦音愣了一下，最后长叹一口气，心软了：“大葱放下，旁边那个蘑菇给我洗干净了。” 　　“好~~嘞~~~”张谦快乐地说道。 　　一分钟后…… 　　“你是白痴吗？？？” 　　…… 　　“楚君，这个也洗好了哦。”陈风快乐地唱着歌，把洗好的菜递给了楚君。楚君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声“谢谢”就接过食材，放到锅子里一阵精妙高端的操作之后，出来的成品让陈风悄悄流下口水。 　　“饿了先吃吧。”楚君自然看得出陈风在想什么，把筷子递给他，轻声笑笑。 　　“这怎么好意思，到时候大家一起吃啊……”陈风十分违心地说道。楚君的菜他也吃了这么久了，但是这是他永远都不会吃腻的美味。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放在自己面前，陈风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饥饿欲望，定力也是了得。 　　“我只想做给你一个人吃。”楚君目色如水，淡淡说道。 　　“啊嘞？”陈风被撩了还没感觉。 　　“至少第一口，是给你的。”楚君轻笑一声，夹了一筷子，很贴心地吹了几口气让食物不再那么烫而可以入口后，楚君将那份美食诱惑凑向了陈风。 　　陈风……抵挡不住诱惑，一口咬住，咀嚼时满脸的满足。 　　“慢点，都是你的。”楚君笑了笑，很是好看的笑容让吞咽的陈风有些发怔，然后他就被噎住，咳嗽了起来。 　　楚君手忙脚乱地递过来一杯水，陈风哭唧唧地喝下，觉得自己真是最煞风景的那个人。这么温馨的画面没有把握住，居然又一次在楚君面前丢脸了，不高兴。 　　“你怎么了？”见陈风懊恼地出神，楚君问道。 　　“没什么……储君我也给你做一个菜吧！”陈风只得给自己找一个借口，顺势就想到了一件不错的事情，他撸起了袖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哦？”还没见过陈风下厨呢。楚君挑起了好看的眉毛，有些诧异，倒也很是欢喜。他帮着陈风系上围裙，然后看着陈风走向灶台边上，动作很娴熟地打鸡蛋落锅搅拌，放糖，然后把之前切好的番茄放了下去。 　　虽然过程里有一点点的小插曲，但是最后陈风还是很快乐地端过来了一小盆番茄炒蛋，看起来完成度也还算高。 　　“很好看哦。”楚君笑笑，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用的自然就是陈风刚才用过的，细嚼慢咽之后他点头赞赏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小雀鹰的脸因为快乐和兴奋而有些发红，他仰起头还想说一句“那你多吃一点”的时候，楚君就低下头没有征兆地吻了他。 　　“你的全部，我都很喜欢。”楚君在新年开始的这一天，一字一顿，很慢，很诚恳地说道。 　　小雀鹰的脸更红，他觉得是厨房开着煤气灶，火焰太热的缘故——才不是因为楚君撩了自己！ 　　…… 　　真正到了开饭的时候，三方人实际上都已经内部消化过了…… 　　楚君的每道菜陈风都已经吃了一丢丢，其中也不乏一些充满情调的银丝交换。楚君开放起来陈风自然没有办法抵抗，当然，陈风自己也很开心…… 　　秦音自然是没有楚君那种开放的，张谦……没能多少占到便宜，只能化悲愤为力量，闷声不吭偷偷吃了好几盘秦音做好的菜。秦音也只是无奈，张谦这家伙脸皮厚起来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又起了几次锅子。 　　顺便可以让张谦滚去洗锅子…… 　　当陈风乖巧、张谦碎碎念地把佳肴美味放满了圆桌之后，汪云帆抱着喻言心满意足地走过来了。 　　喻言的脖子附近种满了小草莓，头靠在汪云帆肩上，似乎很是疲倦而且委屈。如果不是熟悉他们的人，还会以为汪云帆刚才就在沙发上对喻言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陈风：喻总这是……睡着了？ 　　汪云帆：没，只是我喜欢这样抱着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元旦番外二·新年的祈愿 　　不管前面那些各种各样的插曲，六个人总算是坐在圆桌前吃饭了，真是可喜可贺。 　　有仆人送上酒水来，张谦只是看了那标签一眼，自动换算出价格，他再看向汪云帆的眼神就变了——这个败家子！ 　　“随便喝点，也拿不出点好的。”汪云帆没有注意到那个眼神，只是特别低调地说道。喻言不怎么喜欢喝酒，他家里也没存什么好酒，只能让人从家族的酒窖里找个顺眼的送过来。 　　“我要喝果汁~”喻言懒洋洋地说道，任性的语气居然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可爱，也不惹人讨厌，“椰子汁苹果汁都可以~” 　　“陈风也喝饮料吧。”楚君自然能看见陈风眼里充满渴求和希冀的目光，但是他还是很冷淡地掐灭了那种念头。 　　“储君……”陈风可怜巴巴。 　　“小孩子，别喝酒。”楚君慢悠悠地说着，揉了揉陈风的头发，“听话。” 　　“好啦那我喝可乐……” 　　“切，万恶的富家子弟。”张谦叽叽歪歪了起来，夺过那瓶酒，取了一个超大杯就是很没风度地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在秦音给自己倒酒的时候，张谦已经直接一口干了。 　　汪云帆：“……？” 　　虽然汪云帆不怎么懂酒，但是……这酒精度达到百分之六十的白兰地烈酒，虽然不是什么瞬间就能让人失去知觉的酒，但也不是这样一口闷的吧？而且张谦还是用大杯装的……会不会喝死人啊？ 　　“哼，汪家的，你就是处处和我为难！”酒壮人胆，张谦并不怂，所以发起酒疯更加可怕。他喝酒的时候也还蛮容易上脸的，只是干了这么一杯，张谦的脸就已经泛红，“每次我有个机会可以和小狐狸更亲近一点，你就要来给我使坏！” 　　汪云帆：“……？”(正文里我们都没几场对手戏啊？) 　　张谦“吧嗒吧嗒”夹了好几筷子，刚才明明已经偷吃了很多，现在也还是疯狂吃菜：“还是你家喻言对我好……” 　　秦音：“……？”(这个人，我现在说我不认识他还来得及吗？好丢脸啊……) 　　喻言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椰子汁。明明是小孩子喝的那种果汁而且是小孩子用的那种容器，却硬生生地被喻言喝出了一种优雅高贵的感觉来，让旁边的汪云帆看了心神荡漾。 　　“饭可以多吃，话不要乱说啊，张谦阁下。”喻言说着，放下饮料杯子，第一筷子是给汪云帆夹菜，“我只对云帆一个人好。” 　　汪云帆还没喝酒，但是他的脸色也偏红了，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一声不响地把喻言给他的吃干净了。 　　“还要？”喻言笑笑。 　　“嗯。”汪云帆点头。 　　邪恶势力的两个人进入角色太快，这让楚君和秦音都很是不自然。 　　张谦无赖起来也是可以变成那个样子的，但是秦音怎么可能喜欢；陈风只是单纯地喝着饮料吃着菜看着喻言他们听着骚话，和一个单纯的小孩子没有两样，所以楚君怎么可以让他被这两个反派角色给污染！ 　　“看电视吧。”楚君微寒着脸说道。 　　“好。”秦音也不想气氛这么尴尬，光看着桌子对面两个人秀恩爱秦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找虐，打开电视机之后，秦音扭头看了一眼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大酒杯喝闷酒的张谦，愈发想要叹气了。 　　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张谦和汪云帆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完全感觉汪云帆把喻言当儿子宠，而自己要把张谦当儿子养啊…… 　　顿时，秦音也想去喝闷酒了。 　　电视台放起了甜甜蜜蜜热热闹闹的元旦节目，六个人在一起倒也没有特别的尴尬，谈笑起来也很是自然。除却立场的问题，他们也的确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而且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挚友。 　　“对了，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陈风摇头晃脑着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给自己倒满了肥宅快乐水就站了起来。 　　五个处在异能界巅峰的大佬诧异地看着小萌新陈风站起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干杯啊。”陈风举起了他的饮料，然后见五个人一动不动甚至看向他的眼神十分诡异，陈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得不尴尬而且非常不自然地小声吱了一声，“咦……你们……” 　　其实以前陈风也没有和人碰过杯，他只是在陈家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过陈家抚养自己的那一家人热闹非凡地干杯庆祝。 　　好像碰过了杯，新的一年就会顺顺利利，所有人……都还是会在一起，很是美满。 　　这是生活的仪式感，带着他们的祈愿与希冀。 　　陈风每每都会很是羡慕，然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小盘残羹冷炙，小声一句“祝我快乐吧”，就算度过了一年的第一天。 　　“干杯。”楚君回过神来，站起来笑着轻碰陈风的杯子。楚君以前也不在乎元旦，在他看来这一天和一年里的其他日子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让这个日子变得特殊的，是陈风。 　　这是第一个和你一起度过的元旦，希望以后的每一年也能有你相伴。 　　然后是秦音，他唇边的笑容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公式化，含带了几分他真实感情的浅笑让人看了更加温暖舒服。 　　喻言和汪云帆相视一笑，站起来，杯子也和他们碰到了一起。 　　已经在一起这么些年了，不算太久，但是所有的记忆也足够深刻。 　　那么就继续过下去，直到下一个永远来临。 　　“哼……”张谦最后一个站起，心里自然又是在吐槽汪云帆的酒。自己是什么人，喝这玩意儿居然就快醉了？汪云帆真的没有在里面放点什么东西去迷倒喻言吗？“干杯。”手都有点摇晃了，张谦勉强和他们碰到一起，没有洒出一点酒是他最后的表演。 　　“新年快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谦第一个倒下，还是醉倒在了这恐怖的白兰地的作用下。秦音很绝望地把他拖回了房间，丢到了床上，然后才想着怎么给他换洗衣服…… 　　“小狐狸……”张谦的声音很低。 　　秦音很想骂人，这个剧本谁写的安排什么桥段不好，偏偏是这个早就烂大街的酒后吐真言剧情……自己根本没兴趣去听好吗？？ 　　“新年快乐。”张谦说道。 　　“跟我一起好不好？”睡过去的那人借着酒劲继续说道。 　　“……新年快乐。”秦音淡淡说道，走了出去。 　　算了，换什么衣服，不给你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元旦番外三·注意点大家都看着呢 　　趁着楚君去洗手间的空当，喻言和汪云帆又在交换银丝的时候，陈风偷偷喝了一口楚君酒杯里残余下的酒。 　　嗯，怎么说，辣辣的，还是果汁好喝。陈风眯了眯眼睛，喉咙有一点不舒服，不喜欢这个味道，还是不喝了。 　　诶，我的果汁呢？怎么看不清楚了？ 　　一巴掌拍进了自己的饭碗里，陈风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到了喻言和汪云帆。两个人转过脸来，就惊愕地看着陈风又一次站起来，然后突然转过身……翩翩起舞？？ 　　他居然还用非常专业的戏腔唱着并不是专业戏剧的“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这么古老的歌吗？？ 　　小雀鹰这是要飞天了？？？ 　　“这是……怎么了？”从卫生间出来的楚君震惊了。他看了看喻言和汪云帆，而那两个人只是很无辜地摇头摆手。 　　然后让三个人更惊讶的是，陈风一个漂亮的位移非常准确地滑到了楚君的身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抬起了楚君的下巴，非常自然地用很流氓的语气说道：“我看上你很久了。”那熟稔的程度就像是已经反复练习了很多遍。 　　喻言和汪云帆脸上全是震撼，连同着被这一幕惊恐到的还有刚安顿好张谦从二楼下来的秦音。 　　楚君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很是尴尬。陈风的表演都到了这个程度了，楚君也猜到了，小朋友肯定是背着他喝酒了…… 　　陈风果然是不能喝酒的，这酒风也……已经不能说是优点，而应该说是——太差了吧！！！ 　　“和我做吧。”见楚君只是沉默没有说话，陈风当着旁人的面拉开了楚君的黑色外衣，手指有些笨拙地开始解楚君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衫扣子。 　　“轰隆”，又一道惊雷劈到在场四个成年人全部外焦里嫩，尤其是陈风朝夕相处的楚君。 　　楚君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把陈风抱在怀里防止他醉酒或者是踏错舞步摔倒，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楚君就不会摔过去。他的嘴唇颤抖着，抓紧了陈风躁动不安的手。 　　醉酒的少年面色微微泛起潮红，在充满暧昧的灯光下分外迷人，楚君平日再怎么禁欲，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也都有一些变化了。 　　但是……但是…… 　　“你不想做点什么么？”陈风的声音略带沙哑，挑逗起楚君的欲望是那么轻松，说不出的性感，“对我？” 　　秦音转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目不忍视耳不忍听惨不忍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咳……房……间里什么都有……”汪云帆终于很勉强地让自己说出话来了。他并不是特别了解陈风，但是在刚才的表现看来，陈风应该是个很单纯的孩子，有点幼稚，但也很可爱。 　　所以汪云帆也会被陈风这种颠覆他三观的行为给震撼到。 　　现在汪云帆恢复了自己的语言功能，就很好心地助攻暗示道：“只是你要小心，第一次喝酒就喝成这个样子，他会不会……” 　　“吐……” 　　汪云帆话音刚落，那边的陈风就很给他面子的如他所愿，楚君自然成为了直接受害者。 　　场面又一次混乱了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却在造成了修罗场之后毫不自知地睡了过去，真的是…… 　　楚君在这个方面倒没什么特别的洁癖——而秦音毛病发作，直接冲到顶楼的阳台冷静去了——把陈风公主抱起，楚君带着他回到房间里去洗澡，至于后面还有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大概就要看陈风是什么表现了。 　　刚才还慌乱且热闹的大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还在嘻嘻哈哈声音很大。喻言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机黑了屏幕，最后的一点声音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汪云帆安静地看着喻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眼神里是汪云帆全部的温柔。 　　夜深了，这里望出去能看见的风景的确很好。 　　漫天的繁星闪烁光芒，这是这片大陆少能看见的景象。 　　喻言微微侧过脸来，星与月光给了他很朦胧的阴影加持，他眼睛里微微溢出的金色光彩，是汪云帆一直追求的憧憬与渴望。 　　“新年快乐，云帆。”喻言轻声笑道，他的笑容很好看。 　　“去年我很高兴，因为你是我的。” 　　“今年我也很高兴，因为你依旧属于我。” 　　“你的笑容，你的眼泪，你所有的快乐与痛苦，你所有的感情，全部都是我的。” 　　“我想看见不一样的你，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你对自己所有的桎梏，让我看见更完整的你。” 　　“我很期待，不过偶尔也会心急。” 　　“当然，我们之间的时间还很长，我可以等。” 　　“每一年，都是如此。” 　　汪云帆突然哽住。 　　扭过头去小声地咳了一下，汪云帆再起身走向喻言，把金发男子紧紧抱在怀里。 　　“是，我的全部，都只是你一个人的。” 　　…… 　　风有点大，风景倒还不错。 　　秦音的红发被吹开，他微眯着眼睛趴在阳台大理石栏杆上，俯瞰着夜景，仰望着星空。 　　脚步声有点踉跄，秦音也懒得回头。 　　“小狐狸~”先闻到了酒精的气味，真的有一点丢份。秦音太阳穴跳了一下，不怎么友善地回过头，他又闻到了烟火的味道。 　　还有“噼里啪啦噗呲呲”的燃放声音。 　　张谦手里拿着一个很小的烟花棒，点燃之后可以在短时间里燃烧，然后通过手的带动，可以在空中用那金黄色的燃放烟花画出漂亮的图案。 　　秦音看着张谦画出来的那个小小的爱心，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有点丑，不完美，和张谦这个人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啊？新年快乐哦，明年我还是会缠着你，直到你被我攻略哦！”大概还是有一部分酒醉的作用吧，张谦说话有点过了头，“你跑不掉的，知不知道啊~” 　　秦音“呵”了一声，从张谦手中接过那根烟花棒，指尖刹那间有所接触，但又很快分开。张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而秦音已经用那根烟花棒画了起来。 　　他画出来的心圆满无缺。 　　“是这样画的，笨蛋。” 第一百五十八章 番外·来去何年 　　“小~狐狸~~”安静坐在窗台上看书的秦音抬头看了张谦一眼，然后再随意地将目光落回书上。就像是终于得到了许可，张谦兴高采烈地走到秦音的旁边坐下，因着窗台和地面的高度差，秦音可以看见张谦那被灰发覆盖的头顶。 　　秦音伸出手摸了摸，也没移开手就继续看书。 　　张谦慢慢慢慢仰起了头，也不知道秦音故意还是真的没发现，最后一下秦音的手直接按到了张谦的脸上。 　　然后张谦得逞地舔了舔秦音的掌心。 　　看着张谦笑得一脸荡漾，秦音又好气又好笑，推了张谦一下：“起来了，贴福贴对联了。” 　　“好嘞。”张谦麻利地爬起来，拿起了他买来的一堆红纸，回头却看见秦音慢悠悠地走入厕所……开始洗手。 　　这小狐狸怎么就不能让自己的开心变得久一点呢？张谦感觉牙根一阵发酸。 　　“这个贴这里好了。” 　　“不一定要倒着贴的……有些习惯已经变了。” 　　“笨蛋，胶水糊多了。” 　　“还是我来吧，你旁边儿待着去。” 　　被嫌弃死的张谦委屈巴巴地退到一边——以前在张家哪里会有这种事情要他来做啊！现在他有心来做这种事情还要被嫌弃，真是太过分了啊！ 　　碎碎念缩成一团，看着秦音贴好对联和福字，张谦居然感觉本来还有些冷的空气，仿佛都因为那些火红，被照映得温暖了起来。 　　太阳还不错，但是屋内光线还是略暗，张谦打开了灯，橙黄色的暖色灯光下，秦音的赤发也变得不像往日那样锐利了——燃烧了他自己，也伤到了想要靠近他的人。 　　“又在傻笑什么？”秦音清清冷冷地开口问道，在张谦被吓了一跳回望过去的时候，他又把目光转移回去。后退几步端详自己贴出来的成果，秦音微微眯了眯眼睛，感觉还不错。 　　“小狐狸，你真好看。”鬼使神差一般，张谦趁着秦音背对着他的时候，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秦音。大概真的就是这种温柔的眷恋扰了他的思绪吧，本来他也知道着不能做太过激的事情，因为“原谅”这种事情必须慢慢来，才能深远。张谦不求秦音能完全遗忘他过去的种种恶行，但是张谦还是会希冀，在新的一年里，秦音可以对他慢慢打开心扉，让他抓住那样的机会，再次给予秦音拥抱。 　　张谦知道自己还是快了一步，但是……春节，除夕，在这种日子里，如果连一个拥抱都没有，张谦觉得自己就太可怜了。讨好一般蹭了蹭秦音的肩膀，张谦的声音带着哀求：“让我任性一下，抱抱你。” 　　秦音愣了一下，最后只是轻叹口气，将手覆在了张谦的手背上：“笨蛋，换个姿势抱。” 　　他轻轻推开张谦，然后转过身去。 　　两人紧紧相拥。 　　过往，逐渐淡去。 　　未来，可以期待。 　　岁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别离之后的重逢又需要经过几年。 　　不求刹那永恒。 　　长相厮守。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番外·良辰美景 　　“储君，新年快乐！”天蒙蒙亮，楚君才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陈风快乐的呼喊。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被小雀鹰偷袭一般亲了一口。得逞一般地笑了笑，那小家伙跳下床去逃之夭夭了。 　　这孩子……楚君坐起来笑着揉自己的头发——大年初一，农历里计算，新年了。 　　第一个楚君在乎的新年，第一个和陈风一起度过的新年。这只是第一个，而过后还会有每一年……未来的日子还长着，而自己与陈风也不会分开。 　　外面一阵乒乒乓乓，想到上次陈风做的炒蛋，楚君猜测小雀鹰又是想露一手了。走出去到厨房，看着那个忙碌的小身影，楚君感觉到了温暖，也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在做什么？”他笑了一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陈风，双手环在了陈风的腰间，“这么早就起来了？”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看着陈风迅速通红的耳垂，楚君觉得有趣极了——这孩子真有意思！ 　　“你……你别看我啦！先去洗洗弄弄，等会儿早饭就做好了……”陈风不怎么自在地看着锅中漂起沉落的小汤圆，感觉自己的心也是这样“扑通扑通”乱跳着，火光把他的脸也印得红扑扑的，“唔……” 　　楚君当然很听他的话，只不过是先咬了咬陈风的耳朵。当男人洗漱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厨房里的陈风盖上了锅盖捂住了脸——搞什么，明明是自己先去撩拨楚君亲了他一下的，怎么现在反倒是自己一点都不自在了呢！ 　　把汤圆盛到大碗里——当然只用了一个碗(陈风觉得自己真是棒极了)，陈风端着碗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楚君走过来，陈风给他拉开凳子。 　　楚君觉得今天的陈风相当奇怪，乖巧到有点生分了。看着桌上的一只碗，还有陈风跃跃欲试的小眼神，回想起前些日子才抓到的陈风和喻言的部分聊天记录，楚君深吸了一口气，想出门揍喻言。 　　“储君？”大概是见到了楚君不友好的表情，陈风忙不迭地招手，“来吃早饭呀~” 　　“嗯。”平复一下，楚君面色坦然地坐下，然后直接帮陈风度过了那道坎，一把把小雀鹰拉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陈风全身肌肉的瞬间绷紧自然没有逃过楚君的感觉，他不由得露出坏笑——这小孩，有本事撩拨自己现在倒知道怕了。 　　“怎么？”楚君凑过头去，恶趣味地在陈风脖颈那里轻吹一口气，“怕我吃了你？” 　　“我我我们吃汤圆……”陈风差点滑下去，还好楚君一手搂住了他的腰稳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感觉着好笑，楚君舀起汤圆喂过去，陈风“吧唧”一口吞过，才咀嚼了没几口，就被楚君“吧唧”一口抢走。 　　陈风炸毛：“储君~~！！” 　　楚君若无其事：“刚才谁那么有勇气，在我才睡醒的时候偷袭我的？” 　　陈风红着脸轻轻捏了一下楚君的大腿：“讨厌òᆺó……” 　　“那，更‘讨厌’我一点吧。” 　　放下勺子，楚君按着陈风的后脑勺就是狂吻。汤圆残留在口中的黑芝麻和糯米被卷起又落下，来来回回不知道过了多久。 　　早间时分，天却还并没有完全明亮。外面的烟花正美，一颗接一颗地燃放爆炸，落下一片斑斓的色彩。 第一百六十章 番外·共度良宵 　　喻言躺在沙发上，像平时那样慵懒着，并没感觉和往日有什么区别。 　　今天，虽说是大年初一，国人感觉最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喻言却只觉得今天也只不过是汪云帆和他一起度过的日子里，稍微有点节日气息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能有什么区别？没有什么区别。 　　“言？”汪云帆弯下腰，见喻言动了一下表示的确醒着，他就将手放到喻言的肩膀处，用力把喻言微微扶起，转个身坐下，喻言的头就枕在汪云帆的大腿上了。 　　喻言很明显地上扬了唇角。 　　现在已经八点了……嗯，也是该睡觉了。 　　“言，新的一年……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汪云帆一边摸着喻言的金发，一边垂眼看着他问道。喻言的心愿他都会满足，不管是什么，只要他做得到。 　　“没有，我晕机晕船晕车~”喻言撒娇一般地应了一声，有点任性的话，说是不讲道理也不为过。 　　汪云帆笑了笑，低下头轻啄喻言的脸颊：“那好，一直在家里陪我，怎么样？” 　　“刚才电视上说，今天是个大节日啊。”喻言没有正面回答，突然扯开话题，似乎到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方面过去。 　　汪云帆愣了一下，没有听见喻言的回话，他心里也笼起一层阴云；只不过他将那些负面情绪妥善地隐藏了起来，那温和的笑容依旧可以迷倒众生：“是啊，春节。” 　　“听说小孩子是可以拿到红包的？” 　　“噗，你也想要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但是我也给你准备了啊。” 　　得到了想听的话，喻言笑着伸出手捏汪云帆的脸：“这么想当我长辈在我上面？” 　　“说……说什么呢……”汪云帆突然发现自己是时时刻刻想被喻言怎么样了。或许喻言根本就没有那意思，但是自己却都能秒秒想到那种事情上——真要命！“好，好啦，这个红包就给你了，放枕头下面，讨个彩头。”有些慌乱地从衣服里摸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汪云帆有些脸红地挪开了头，一时间居然不敢直视喻言。 　　“行啊。”喻言接过大红包，郑重其事地放到茶几上，然后一个反身就把汪云帆压倒在了沙发里。 　　“言？” 　　“你怎么没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红包送给我？”眼眶里是盛不住的笑意，喻言将呼吸喷在汪云帆的脸上，感觉着汪云帆身体来自本能的微颤，喻言很是满意，也很是欢喜。 　　“因为……我一直都是你的啊。”汪云帆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轻笑出声，倒没觉得很不自在，“哪有把你的东西送给你的道理。” 　　喻言咬了上去，汪云帆的回应同样还是让他满意。本来还想把汪云帆带到床上去的，后来喻言没忍住，直接就在沙发上做了。 　　“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 　　汪云帆听见了喻言很轻的声音。 　　“每一天……都是如此。” 　　一直陪着你。 　　“好。”听到了回答，放下心来。汪云帆低吟一声，擦去了额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流下的汗水。 　　今天的夜依旧漫长。 　　和往日一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人节番外（一）走，我们去度假 　　“哇，不愧是汪总诶……”下了车，看着眼前整个被汪云帆包下来的情人度假酒店，陈风伸了一个懒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对今天还有未来度假的几天充满了憧憬。 　　只不过没有舒展身体很久，一阵寒风吹来，陈风立刻就全身哆嗦，打了一个喷嚏。 　　楚君无奈地笑着走来，把被陈风丢在车上的围巾给他围上，又牵住了他的手。 　　这里离市区很远，也是本市最有名的度假胜地。春天赏花夏天游船秋天郊游冬天滑雪泡温泉，基础设施齐全，各项活动应有尽有。 　　要到这里来度假的情人数不胜数，预约都要排到几年之后，汪总豪气地包下了一周，陈风都不知道已经“哗啦啦”流走了多少钱。 　　不行，别想那种煞风景的事情了！要享受！好好享受才对得起汪总的那些钱！！ 　　“哦，来了啊。”在大厅坐着等候的秦音冲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谁。 　　秦音只是一件浅褐色毛衣配一件深色呢大衣，穿的不多，又是行走的衣服架子模样，就算只是休闲装也显得很是俊秀。 　　陈风看了看自己被包得鼓鼓囊囊的模样，突然想挖个洞藏起来——呜呜有点肿了不好看了呢~ 　　“你们到得这么早。”一到酒店内部，暖气就将空气控制在人体感觉最舒服的那个温度。陈风如果还是穿得这么毛茸茸的，等一会儿出去反倒又要感冒了。楚君把他的毛线猫耳帽摘了下来，又帮着陈风脱了好几件衣服：“张谦呢？” 　　“没带他来。”秦音笑了一声，“他和汪云帆那么不对头，告诉了他他还不要把这里给……” 　　“姓汪的你给我滚出来！把我家小狐狸还给我！！” 　　“……拆了。” 　　见张谦已经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门口，站成一个“大”字双手叉腰，大有泼妇骂街的气势，秦音沉默了一下，才把刚才想说的话给补充完整。 　　“呀，张谦队长好啊~”才脱完衣服，经历了这样一场“运动”的陈风已经满脸红扑扑的，他热情地打招呼道。 　　“好什么好！情人节！我家小狐狸都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还是到情人度假酒店来！！”张谦气急败坏地喊道。 　　陈风委屈巴巴地把头埋到楚君怀里——呜呜呜张谦欺负我~ 　　“凶什么凶！吓坏了孩子谁负责！汪云帆没邀请到你就边儿待着去！反正秦音也不想和你一起过节！！”张谦要搞什么楚君不在乎，秦音傲娇和不和张谦走他也不在乎，但是如果有人吼了陈风，楚君就会不顾一切地怼回去！ 　　“你！！！” 　　“真是好热闹啊~”喻言趴在大厅二楼的扶手上，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头发还有些翘。他只是披了一件宽松的睡衣就出来了，在场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清他身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痕迹，“早上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呢。” 　　“叫你家汪云帆出来！邀请谁不好干嘛把我的小狐狸也叫过来了！”张谦稍微收敛了一点，喻言生气了要揍他，他好像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抓不住你家小狐狸，关我们家云帆什么事情。”喻言打了一个哈欠，“你们随便玩玩啊，我回去睡觉了。还有，优雅点，咋咋呼呼什么样子~” 　　喻总轻飘飘地走了，留下一句话拍在了两个刚才才对阵怒骂“没有素质”的人脸上；他挥了挥宽大的睡袍像是说声“再见”，不带走一片云彩…… 　　个鬼哦，这一阵独白谁写的。 　　“我滑雪去了，你们随便啊。”秦音站起来走向滑雪场，哼起了轻快的小调，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去滑雪。 　　张谦不开心地跺脚，见秦音没有回过头来给他顺毛，他只能不高兴地自己给自己顺，然后追了上去。 　　“唔……储君……可以……松手了……”刚才只是被凶了才要把头埋过来的，现在他们都走远了，也就可以好好说话了。陈风红到了耳尖，他闷闷地说道，轻按在楚君胸口的手让楚君脸上笑意更深。 　　“他们去滑雪了，不和他们撞在一起，我们明天再去滑雪好了。现在先在周围随便逛逛吃一点东西，快傍晚了，我们就去泡温泉吧。” 　　“嗯嗯……好……”根本没听清楚楚君说了什么，陈风呆呆地应了一声，就被楚君牵着手带走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情人节番外(二)黑白回忆 　　喻言回到房间，只看见汪云帆还在睡觉，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现在他身上有多少破绽，如果有谁要来偷袭他，那他基本上无法反抗。 　　和喻言一起搬出本家之后，汪云帆变得安逸了很多，而喻言，也很满意这种变化——何必在意那么多，和自己在一起，汪云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喻言趴到汪云帆的身边，低下头咬了咬汪云帆的脖颈，直到在那里种下一颗小草莓，喻言才松了口：“懒猫，起床啦。” 　　汪云帆很轻很轻地“哼”了一声，只是把喻言往自己怀里拉扯：“不起。” 　　喻言差点笑出来——这德行，看看，谁惯的！ 　　“那我一个人去看电影咯？”喻言一手撑着侧脸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的人，手指灵活地穿过汪云帆的发梢，在他头上微微按压，起到放松舒缓的作用。 　　“唔……你这么想……去看啊……”汪云帆睁开眼睛，有点委屈地看着喻言——这不公平，你是舒服的，我现在身上还都是疼痛诶！ 　　“是啊，想和你去看啊。”喻言的手抄到了汪云帆的腋下，稍用力把汪云帆给扶了起来。 　　汪云帆大总裁的头发无力地耷拉下，挡住了他白里透红的脸，和他微微发亮的眼睛。 　　“那……等我一会儿。”汪云帆无奈地笑笑，喻言突然直起身把他吻到差点窒息了才松口。 　　“嗯，去吧。”惩罚你一下，居然想赖床。 　　“……”真的是……谁惯的啊……汪云帆无奈地摇着头，脸上自然全部都是宠溺。 　　看见情侣电影院里的那张床，汪云帆无奈地摸着额头——喻言只是……想换个地方来睡觉吗？ 　　“来。”喻言先躺在了床上，还很贴心地把枕头给拍松了。 　　当汪云帆也躺下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光都暗了下去。 　　放的是黑白老电影，可能是喻言喜欢的那种，但是汪云帆是真的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困，才看了没几分钟，双眼皮就已经耷拉在了一起。 　　“言，我睡会儿……”还以为看电影这种事情，更想要睡觉的会是喻言，谁知道今天反倒是汪云帆受不了周围这一片黯淡，有了瞌睡的念头。 　　“好。”喻言轻轻点头。 　　“等会儿……叫我起来。” 　　“好。”或许是太困了，汪云帆没有听出喻言话语中的异样，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要睡觉”，但是“喻言却没有揶揄自己”。 　　“睡吧。”喻言抚摸着汪云帆的银色头发，轻声说道。 　　汪云帆这么想要睡觉，自然很是不正常——而这，当然是喻言的领域发挥了作用。 　　见爱人的呼吸趋于平静似乎已是熟睡，喻言将目光转移到了屏幕上。 　　黑白色的场景交替着。映在墙上的灯光是一片惨白，隐隐绰绰的人像都是灰黑色的，就像没有一点生命体征那样，僵硬地上场，然后再退场。 　　世界只由黑白灰组成，镜头拉远拉近，最后聚焦在一个少年的脸上。 　　童年时的喻言——在实验室里饱受折磨的喻言。 　　是啊，那个时候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非黑即白吧。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就是觉得，很枯燥，无趣。 　　然后是实验室的劫难，喻言血洗实验室之后离开。神临此地，不需要过多的感情，世界也不需要过多的色彩，只要保持着最初的“非黑即白”就行。 　　兜兜转转，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岁月，在角落里与汪云帆相见。喻言确信，汪云帆就是那个“引子”，可以帮助他打开地狱门。于是靠近他，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用着“这个时候这样处理他就会高兴吧就可以取得他的信赖吧”这样的心绪越走越近，但是喻言依旧没有产生任何感觉，世界依旧是那两种单调的色彩。 　　然后从山洞里出来……感觉着心脏的绞痛……仿佛有什么从此改变。 　　我不想你死了……所以你就必须活着。 　　指尖相触碰的瞬间，所有的色彩都爆发了出来。 　　喻言眯着眼睛，屏幕上的五颜六色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斑驳。 　　“我们没有一起看过电影，所以我现在想和你一起看看。”喻言轻声说道，“只要你陪着我，就很好了。” 　　“这些都是我的回忆，我过往的一切，都在这卷带子里……你可要好好珍惜了。” 　　“带着我的这些记忆活下去，永远，永远，都不能忘了我……” 　　“嗯，我的确很自私。”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唯一的色彩。” 　　非黑即白的世界，因为有了你的出现，才出现了其他的明媚，让那压抑低沉的世界，逐渐覆盖上了只属于你的温柔。 　　不要忘记我……不管是什么时候。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人节番外（三）雪中行 　　秦音的滑雪板在雪地上留下了很好看的S线条。他慢慢地滑完了一个半程，第二次走向空中缆车的时候，张谦狂奔过来拦住了他。 　　“怎么了。”秦音伸出手将头发往后撩去，温和地微笑着，甜美到已经被他气得张谦牙痒痒只能干瞪眼却不能动手。 　　秦音好像玩得很开心，根本没把一点都不开心的自己放在心上！！ 　　“我……要和你一起滑！！”张谦憋了半天，很懊恼地吼出声来。 　　“那就滑啊。”秦音一副“我根本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炸毛”的样子，张谦还没有跳脚，他就走向了负责协助上缆车的工作人员。 　　张谦连忙走过去，却差点摔倒——这两块巨大的板子，实在是太碍事了啊！ 　　张谦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着，秦音在旁边“嗯嗯”随口应答，眼神却一直飘忽在外面。 　　缆车逐渐升高，脚下的雪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张谦看着那一大片柔软的白色，又看看秦音第一次滑雪留下的优美弧线，他突然玩心大起：“小狐狸，我们来比试比试吧！” 　　“比什么？”秦音懒散地问道。 　　“看谁先滑完全程！”张谦指着雪峰顶端，有点得意地说道。 　　秦音刚才只是滑了半程，坡度已经算是平稳；而后半段路从峰顶而下，一般不是职业选手，都不会选择这样的险度。 　　“你行么？”秦音用手托着下巴，意味不明地冲张谦笑笑，似乎是在怀疑他。 　　“怎么会不行！”张谦不能说不行！张谦感觉被轻视了，一点就炸。 　　“那么，来试试看。”下了第一个缆车，两人往通向顶峰的缆车走去。工作人员本来还阻了一番，秦音好言说了几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上去；本着“顾客是上帝”，还想安排几个教练保护他们，结果一听到张谦嘴里嚷着“来啊死亡竞速”啊，教练们居然都不想去了…… 　　“别逞能啊小狐狸。”张谦活动着筋骨，笑着说道，“你不行了就跟我说，我会带着你滑下去的。” 　　“听起来你似乎很专业。”秦音做一些保护关节的运动，声音里的确带着戏谑。 　　“那是，当时那个滑雪运动员……”才开了一个头张谦就觉得不对劲，冷汗直冒地看向秦音，小狐狸脸上果然是非常腹黑的笑容！！ 　　峰顶风很大，“呼啦啦”全拍在张谦脸上，直生疼。 　　“嗯，很不错哦。”秦音轻声说了一句，“那么就让我十秒钟吧。” 　　张谦还没有意识到秦音什么意思，红色的身影就直接滑了下去，瞬间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小狐狸你狡猾了啊！”张谦笑骂一句，连忙追上。 　　滑了几分钟，张谦有点烦躁了。他明明加了速，但是在自己前面的秦音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也看到了张谦的变化，也不声不响地提了速度。 　　两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距离，张谦想要追上去，却似乎又永远都隔着那么一层。 　　不愿服输的张谦有点冒险了——之前的提速都还是保持在控制范围里，但是求胜的心情似乎大过了对危险的防范。他慢慢收拢滑板的尾端，没有了这样的减速措施，他下滑的速度瞬间超过了之前。 　　秦音的后背似乎触手可及。 　　张谦刚想笑一句调戏一下，谁知他脚下的滑雪板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好！！ 　　在一个陡然落空的地方，张谦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他在雪地里翻滚了好几圈，最后终于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里，滑雪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粉雪扑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张谦想要爬起来却觉得有些头晕，然后是左脚的一阵疼痛，让他直接骂出了声。 　　摔了就算了板子飞了也罢了这左脚还骨折了是怎么回事？！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白痴……”还没在雪地里坐上多久，一个影子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小狐狸，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结果不还是身体很诚实地回来关心我了…… 　　“都说了你技术不行还要瞎搞……白痴。”秦音低骂道，然后觉得自己做得也不对，居然和这个白痴一起瞎搞——自己好像也蛮白痴的。 　　“好啦好啦我白痴~”张谦反倒大大咧咧地岔开腿坐在雪地里了。反正有基因的护体御寒，他是一点都不觉得冷：“要不你下去帮我搬救兵来？” 　　“路都走不了了？”秦音皱眉。 　　“是啊唔，左腿断了。” 　　“……”秦音想了想，也从滑雪板上下来了，“我扶你下去。” 　　在秦音伸出手要把张谦拉起来的时候，张谦突然一把拽过秦音，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秦音摔到张谦身上，双手撑入雪地里。他有些羞恼地抓过一大把雪，直接塞进张谦的衣领里。 　　张谦全身都被冻得抖了起来——这和想象中的浪漫不一样啊！ 　　“白痴。” 　　“小狐狸，就这样两个人，陪我一会儿。”张谦轻轻说道，关键时刻，张谦队长的情商和清纯应景骚包话会高到一个爆炸的地步。 　　秦音沉默。 　　“好不好？” 　　“白痴。” 　　不否认，都是承认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人节番外（四）星空温泉 　　虽说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是没少做过羞羞事情的两个人，但是这之前好歹也是公共温泉！就算为了干净卫生，一天就会完全换新一次水，陈风也还是觉得……唔，羞羞的。 　　尤其是，这温泉还是在星空之下——完全露天的…… 　　羞羞就羞羞吧。陈风很“保守”地穿着一条泳裤，做贼心虚一般东张西望了一圈，然后“蹭蹭蹭”走路带风地冲向温泉，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光光了。 　　当陈风将身体完全泡在温泉里的时候，他感觉很爽地“嘤”了一声，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真舒服啊，好像所有的疲惫都迅速远离自己了。虽然水的温度是有点高，但是这种麻酥酥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他踩着下方的花岗岩石飘了几步，像条自由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楚君站在温泉旁边的小径上看了陈风很久，见他游得很欢很欢，楚君倒也一时没有打扰他。直到陈风耍累了终于想起楚君了抬起头对上那双全是笑意的浅绿色眼眸了，楚君才走向陈风，微笑着问道：“这么开心？” 　　陈风突然有点不敢回头看他——嗷自己刚才那些很蠢很蠢的模样是不是都被看见了…… 　　“怎么，都不看我一下？”楚君下水，轻笑着揽过陈风，看着他微微发烫的脸，楚君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倒是没有怎么多想，“是不是温度太高了？看你这样子。” 　　温泉哪有你给我的温度高啊……陈风有些慌忙地想要挪开视线，谁知道楚君的手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很轻很轻地拂过，直接勾走了陈风的魂。 　　“没……没有啦……”陈风微微咬住了嘴唇，轻声说道。 　　“陈风，抬头。”楚君突然说道。 　　陈风抬起头，满天的雪花，随风飘起，慢悠悠地落下，轨迹很是舒缓，仿佛白色的精灵在起舞，带来了一片温馨。碎雪落到楚君的头上、陈风的头上，发间被染湿，尽是微凉。 　　“美吗？”楚君轻声笑问道。 　　他看见了那孩子眼里一片灿烂的雪光，比楚君所能看见的天上繁星还要闪耀。陈风的眼眶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氤氲的温泉水汽还是雪花融在了他的眼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让人更想去呵护。 　　不管经历了什么，陈风依旧洁白干净，仿佛不会被污染，和这最纯净的雪花一样。 　　“你……用了异能？”陈风呆呆地问了一句，头上那撮呆毛仿佛承受不了雪花的重量，被压下去了几分。 　　楚君不置可否，宠溺的眼神仿佛都要溢出眼眶。 　　两个人的背后是满天繁星，还有飘飘悠悠的雪花。 　　陈风突然鼻子一酸，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楚君。 　　夜间的雪天有点凉，温泉滋润了两个人的身体，难掩的火热欲望一同吞没了二人。 　　楚君低下头又用手托住了陈风的腰，方便他的下一步攻略。 　　陈风的双手攀上了楚君的肩膀，嘤咛了一声，任由楚君夺取。 　　两个人细碎的低语一同融入在情人节的夜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元宵番外·何似在人间 　　“大晚上的干嘛把我拉出来哦~我要回家睡觉觉~”喻言被汪云帆抱着走了一路，人越来越多，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喧嚣，终于，喻言没了睡意，从汪云帆怀里跳了下来，转身就趴在了汪云帆的背后。 　　汪云帆只得伸出手把喻言牵住免得他滑下去，笑声里也都是宠溺：“今天可是正月十五啊。” 　　“蛮热闹的。”喻言趴在他背上，看着周围，慢悠悠地说道，也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啊，也很繁华。” 　　周围一片彩色，琉璃的光彩映照在两边，各式的花灯旋转着照耀出一片明亮。熙熙攘攘的人群带来属于他们的欢娱，虽然头顶依旧一片漆黑没有繁星，但是地上的灯火仿佛点燃了黑夜，绵延开去，让人间留下繁华。 　　“这个灯谜，有点意思。” 　　“嘿，小花样，马上就解出来给你看啊，我看看这个是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汪云帆脸色一僵，仿佛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一般，张谦也在那个时候转过脸来，两个人目光交汇，瞬间爆炸出了……火灾。 　　“你怎么在这里？？” 　　“逛灯会啊。”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张家把这里包了么，都不允许外人进来了？” 　　“你……可恶！难道汪家包下这里了？” 　　“我又没有不允许你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交锋，张谦继续完败。他愤怒地扯下正在猜的那个灯谜，说了答案领了一个小奖品，就气急败坏地想带着秦音到别的地方去转转——就是不想看见汪云帆那张立体的脸！什么时候张谦把那张脸踩扁了张谦才会觉得汪云帆顺眼！！ 　　“张谦队长怎么还是和一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成熟~”喻言打着哈欠说道。 　　“喻言阁下不也一样还趴在别人背上和个小孩一样。”气在头上张谦一时半会儿也忘记了自己在和谁说话，话出口了才觉得不妙——自己居然怼了喻言，会不会被他精神控制了去裸奔啊！！！ 　　喻言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跳到了地上。 　　张谦吞了一口唾沫。 　　“咳，言，不要和这个蠢货较劲。”汪云帆害怕喻言真的把这个灯会整得鸡犬不宁，连忙劝阻道。 　　周围已经有人驻足围观了，毕竟四个男神级别的人聚在一起还有冲突的趋势，吃瓜群众是最喜欢看这样的戏码了。 　　“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喻言轻笑一声，转向张谦那张已经开始酝酿冷汗的脸，“来比赛怎么样。” 　　“哈？你要和我比什么？”千算万算没猜到喻言说这话，张谦一时愣在了那里，呆呆地问道。 　　“这几个灯笼上的诗词都只写了一半。”喻言漫步到隔壁的摊位，摆摊的姑娘看见了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有没有兴致来和我一起补充完？” 　　“没兴趣。”我要和小狐狸共度良宵的，谁要来和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张谦只能在肚子里“哼哼”，还真不敢说出来。 　　“你不是文科班出生的么，我又不算欺负你。”喻言清淡地说道，修长的指间已经捻起了那支毛笔，“还是说，你怕了？” 　　秦音扭过头去笑了一声。 　　张谦立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谁怕了！”他好歹也是大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就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虽然不深刻但是都有涉略，在喻言面前认输四舍五入就是在汪家面前抬不起头，这种事张谦怎么可以忍！ 　　“今宵玉露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喻言落笔，七字行云流水。 　　“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张谦取了另外一个，笔锋刚劲有力。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这两位才子佳人的对峙，欣赏着他们的书法，只感觉今天所有的美景居然都比不上这两个人。 　　秦音叹了口气，只想到圈外去走走，但是他也算是“当事者”之一，现在又怎么可能有人愿意把他放出这个“文化修罗场”。 　　汪云帆目不转睛地看着喻言，温柔的灯火在喻言脸上落下暖色，眯着眼睛的青年，在此时愈发让他挪不开眼睛——毕竟，他是汪云帆的全部眷恋。 　　…… 　　“储君，那里好热闹哦~”陈风蹦蹦跳跳，见前面人群簇拥议论纷纷，不由得更是好奇。 　　元宵节逛灯会，对他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念想。这种佳节盛景，一向与陈风无关。他渴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看见那些存在于书上的美景盛事，但是陈家人唯恐避他不及，又怎么可能愿意带他出来。 　　而一个人逛灯会，看着周围人的温暖恩爱，只会将陈风的孤独扩大，久而久之，陈风更习惯一个人缩在家里，只是沉默，只是睡眠。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楚君的到来而改变，所有的寂寞，都在那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中瓦解。 　　“那里人多，别走丢了。”话这么说着，楚君伸出手牵住了陈风，唇边带着笑意，“你看看，那是什么？” 　　“嗯？”陈风顺着他的手望去，旁边一条河流蜿蜒向远方，河道上是点点灯光，好像是星落到了河中，灿烂非凡。 　　“哇，好漂亮！”陈风像个孩子一样，满脸通红，浅褐色的眼睛里同样是绚丽的暖光。 　　楚君转过头去咳嗽了一声，陈风真是太可爱了有点把持不住了。他的耳尖微微发烫起来，牵过陈风带他往河边走起：“此夜为团圆夜，这些河灯也带来了团圆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传说将自己的心愿写下放在河灯上，愿望最后都会实现。” 　　“真的！那我们也去放吧！”陈风开心地说道，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忧愁。 　　“好。”猜到了陈风会这么说，楚君笑着带他过去，精心挑选了两个河灯，陈风居然还背过身去不让楚君看他在写什么。 　　楚君笑了笑，清秀的小楷落在纸上，是他对陈风的祝福，他最诚挚的心意。 　　“希望陈风此生无忧”。 　　“储君你写了什么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才写好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问了。 　　楚君看了一眼，陈风还把那个花灯护得很好，一眼都不让楚君看见，不由得又笑了起来。他很大方地把花灯给陈风看了，小雀鹰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泫然欲泪的模样反倒把楚君先吓到了，立刻不敢笑了：“怎么了？” 　　“储君……”陈风将头靠在楚君胸前，小声呜咽道，“谢谢你……” 　　“你写了什么？”楚君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小朋友，只能拍着陈风的肩膀好言说着，并且安慰道。 　　陈风扭捏着把花灯举起来，他的字有点丑丑的，但是很可爱。 　　“想和楚君一直在一起。” 　　楚君笑了起来，揉着陈风的头，带着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孩子走到河边，弯下腰把河灯放下。 　　看着两盏河灯慢慢漂远，和其他的祈愿祝福融到一起，汇聚成璀璨的温暖的河流，楚君慢慢站了起来，陈风的心情也明朗了，伸出手拨了拨河水，对着那片斑驳着光彩的黑暗大声喊道：“储君你一定要幸福啊！！” 　　“傻孩子。”楚君等陈风喊了一嗓子站起来，才温柔地笑着把他抱紧，“我一直都在，有你在，我就很幸福。” 　　小雀鹰的脸再次被撩得通红。 　　他们走回大路，旁边的灯彩琳琅满目，各种好看的兔子灯让陈风又一次要挪不开脚步。 　　贩卖兔子灯的老板很有眼色地开始推销，一看楚君就是个大金主，同时还不忘把他怀里的小朋友给扯上：“兔子灯哦，迎神接福，许愿一世平安喜乐呦！兔子灯到的地方，就是幸福和快乐去的地方哦！给你的爱人买一个吧，神明保佑你们顺遂无忧！” 　　看陈风的双眼都快放光了，楚君自然没有话说。最后陈风挑选了那个最大的兔子灯，老板把他吹得天花乱坠，说是什么“这可是今年最大的福气呦”，说得陈风笑容满面。 　　楚君自然知道这只是商家的营销手段，但是看见陈风这么高兴，他自然也觉得心中很暖，也有了对未来的期待。 　　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多么简单的愿望，真的希望陈风这个孩子，可以一直幸福下去啊。 　　提着兔子灯，陈风的脚步就没有那么轻快了。楚君只得一手帮他提着，一手牵着陈风的手防止他走丢。 　　前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都围堵在这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楚君是想带着陈风避开这人群的，但是旁边有人说了一句“这两人真不得了啊诗词句都接了这么多了”，陈风立刻就显出了对未知的向往。 　　也难怪，陈风可是什么都没经历过。楚君见旁边的商铺上有个落脚点，一把搂过陈风，带着他直接跳到了高处。 　　“咦，那不是张谦队长和喻总么？”陈风还没从晃悠中回过神来，看清楚了那两个人，就叫开了。 　　啊？这两个人还能扯到一起去？楚君愕然望过去，看见秦音无奈的表情、汪云帆继续看着喻言的痴情，还有那家店里快被提满字、灯笼都堆到了地上的狼藉样，和依旧提笔落字不知道在争些什么的两个人，楚君只想感慨一句——世界真小啊，怎么样都能碰到这几个人！ 　　“呦，你们也来了。”秦音听见了陈风的声音，冲他们招了招手打个招呼，“好大一个兔子灯，陈风你眼力很不错啊。” 　　“嘿嘿没有啦……秦音指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被秦音只是客套话地夸奖了一下，陈风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斗法。”一提到这个局面，秦音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这个灯会还真的是逛得莫名其妙。 　　“二……二位，我们店里，真的没有更多的花灯了……”终于，摆摊的小姑娘有些尴尬地上前说道，“你们……” 　　“平手啊。”喻言搁笔，扯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很绅士的笑容。 　　“少来，敢不敢再和我斗？”张谦不屑地“呵”了一声，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秦音拽住了耳朵拖走。 　　“够了，你还不觉得丢脸！” 　　喻言靠在汪云帆身上，他今天也玩得算很是尽兴了，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就这样亏待了汪云帆，怂恿着汪云帆到其他地方去逛逛。人群见没事可以凑热闹也就慢慢散开了，那些被他们题过字的花灯居然引起了抢购，小姑娘自然也很是高兴。 　　楚君带着陈风走向另外的店铺，路过一个猜字谜的地方，楚君瞄了一眼就觉得一条字谜很有意境，扯了下来，楚君递给了陈风，也没说是什么意思。 　　陈风呆呆地摊开字谜纸，左看右看都领会不了其中的意思。 　　“飞蛾扑火虫已逝，只要有情雨下显，自称有人伴君旁。” 　　“储君？” 　　“我爱你。” 　　楚君低沉的声音融在夜色里，流淌在他们一起放过河灯的长河里，与周围的五光十色交相辉映，落在陈风的耳中，化在了陈风的心里。 　　以后，再也不会孤单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番外·君问归期 　　“我先回去了。”汪云帆微微一笑，站起来微微鞠躬告别，看起来儒雅绅士到了极点。隔壁桌的小姑娘都开始了窃窃私语，仿佛在怂恿谁来要汪云帆的手机号，她们的脸上蒙着淡淡的红晕。 　　“这么早就回去了么？”有人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您这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吧？！” 　　刚出茅庐的小子，说话失礼了也就随他去吧。汪云帆微眯起眼睛，他这些天才发现，那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深远到一些他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小动作、小细节里，都已经烙上了属于那个人的痕迹。 　　偶尔会心痛，更多的是高兴。 　　汪家家主，虽然在那件事之后就已经宣布了隐退，将家主的位置再次交还给汪墨守，但是一些年轻人的宴会，汪云帆却依旧是不得不来。汪家需要一个领头人，也需要一个代理人。年轻一代没有谁比汪云帆更加合适，虽然汪家并没有“强迫”汪云帆做些什么，但是类似这种的宴会场合，汪云帆也还是会到位，做一些面子上的事情。 　　只不过是一些可笑的责任感在作祟。 　　“汪家，家主。我可听了很多您的逸闻了！”那个愣头青突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看似很熟地招呼着汪云帆，完全不顾双方身份地位差距有多少悬殊，就是那样自我而大大咧咧地喊着。 　　是哪家不成气候的东西，被人当了枪使吧。汪云帆有些嫌弃地挪开视线，这才过了多久，这个城市能有几家人和汪家叫板？就算要改朝换代，那些人也不觉得时机未到，一切都还太着急了吗？ 　　“那一年和特警署、实验室的交手……汪家应该没少捞到很多好东西吧？”那个人嘻嘻哈哈着，居然搭上了汪云帆的肩膀！ 　　汪云帆瞳孔骤缩，屋外，晴空万里阳光正好 但是在没有人看见的浓云之上，蓦然响起一声闷雷，并且翻滚出去，在很遥远的地方变成了低声的咆哮。 　　“很多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只可惜知道的人大多死了，在场的也就您一个了……” 　　汪云帆心里突然翻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那个人慢慢开口了，本来那个人的脸就画了很多，仿佛是要掩盖住他本来的面孔，但是现在那张五彩斑斓的脸愈发狰狞。 　　“还有那个人啊，喻言？你现在还养着他？” 　　全场惊呼。 　　汪云帆转身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或许是哪个没脑子的小家族，或许是哪个蠢蠢欲动的大家族，或许……是汪家那些不甘心的人。 　　的确是一种试探，对他汪云帆的人格，还有他对喻言的忠诚——而他们在向自己要答案，那么自己就回复给他们，并且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早点死心。 　　“在场请继续尽兴，汪家会处理后续事情。”人已经走出了硕大的宴会场所，所有人的视线却还焦距在那个吞没了男子的门口。清冷淡然的声音飘了回来，带着杀意和不屑：“这个人头算我的。” 　　明明还是正午，阳光明媚，但是每个人心头偏偏都笼起一阵寒意，难以言说。 　　…… 　　距离那个事件已经过去五十二天了，喻言也已经睡了五十二了。汪云帆垂下眼，说不想念，那是胡言。 　　五二，我爱，你又什么时候能回应我的等待？ 　　时间很短，和过去一起经历的那些日子相比；时间太长，如果这样的等待没有归期。 　　他躺在床上的模样，和往日没有任何分别。他就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垂着眼，嘴角微扬，慵懒黏人的样子只如往昔。汪云帆自然也有在这个时候吻过他，他的确期待有一次喻言会坏心眼地吓自己一跳，看着自己惊喜的模样再把他抓过去，怎么样都好汪云帆都会喜欢——但是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天，至少现在还没等到。 　　喻言一直在沉睡。 　　汪云帆也没有放弃过等待。 　　喻言说他不会丢下自己……那么自己自然就是相信。 　　…… 　　我大概是疯了吧。 　　看着那无人的角落，汪云帆低笑一声。 　　凡尘俗世，他那家酒吧，也是喻言最喜欢倚靠着观察他人百态体验人生的地方。 　　自然没有人，怎么会有人。 　　空荡的大厅只有他的脚步声传荡开去。汪云帆并不是没有心的人，他可以假装自己已经无比成熟，但如果有人剥离了他的那一层面具，那么他也还是会表现出他的那一份情深和“幼稚”。 　　而那样的引线，自然就是喻言。提到了喻言，饶是汪云帆平日里成熟稳重，他也再也无法平静了。 　　大概想得多了，顺便就会做一些傻事了。 　　…… 　　“言，我回来了。” 　　如同之前无数个夜，汪云帆推门之前先问候一声，也不管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回应了。那个时候，喻言或者先睡了，像只猫一样躺在床上，睡颜恬美雅然，似乎是从未被世俗污染过的单纯；或者随便做些什么等他回来，两人再是一夜缠绵。 　　这五十二天里，汪云帆一直在等喻言醒过来，就算没有结果，他也会执着等待。 　　只是这次，喻言没躺在床上。 　　汪云帆愣了一下，猛地扭头看向窗外，那厚实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一切风采。 　　阳光正好。 　　汪云帆冲上别墅顶楼。 　　偶尔他会上来坐坐，在太阳光很好的时候——喻言以前也喜欢在这里晒太阳，眯着眼睛，让阳光落到他金色的发丝上。在这里他会想起喻言，然后的确会有些失落，但若连这些回忆都消失了，他又能怎么样再把喻言盼回来？ 　　隔段日子他会亲自来打扫这里，只为了有一天，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不会觉得这里太脏了，他不喜欢了。 　　而现在…… 　　金发男子懒懒散散地陷在躺椅里，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面，显得无比放松自由。他那灿烂的金色头发，在光芒的抚摸下，更加闪耀。 　　汪云帆原本以为自己会冲上去抱住喻言大哭一场，结果他看着躺在那里安然晒太阳的金发男子，居然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然后，像以前无数个日子一样，他轻轻笑着，走过去打招呼：“你回来了。” 　　“嗯。”喻言抬起头，笑容很浅，“我饿了。” 　　像以前一样。 　　“吃点什么，我去做。”汪云帆慢慢弯下腰，把喻言抱在了怀里，声音很轻。 　　“你。” 　　一模一样。 　　泪水无声地落下，只有一滴。那抹晶莹很快就滑到了汪云帆的衣领里，消失不见了。 　　——你就没有想过我，或者担心我，害怕我回不来了？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等待，寂寞吗？ 　　——你说你会回来，等待只是漫长，从不绝望。 　　——你在这里，我自然会回来。 　　写在最后的话 　　Part1 　　清痕：你们在小说里都是什么担当啊。 　　楚君：没人气的主角，推动不了剧情发展。 　　陈风：天天划水，等待人救。 　　秦音：配角设定主角名。 　　张谦：成功被洗白的龙套角色。 　　喻言：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云帆：支线的大佬，出场就撒狗粮。 　　Part2 　　清痕：你们对自己的能力感觉怎么样啊。 　　楚君：初代的我还是偶尔装逼的。 　　秦音：加持了buff的我还是装逼的。 　　张谦：我在追妻路上成功装过逼。 　　喻言：我天天装逼。 　　汪云帆：装逼这种事情就让喻言去吧，我看看就好~ 　　陈风：我啥时候能装个逼？ 　　Part3 　　清痕：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 　　楚君：不被作者关心但被读者喜欢的不怎么受宠的特警署高级军官。 　　陈风：没人疼没人爱好不容易要得到好日子了又被虐一把的大学生。 　　秦音：只想好好吃番茄什么都不想干但是又被强行加戏的特警署指挥。 　　张谦：本来是个龙套作者脑子一抽就变成主角的特警署大队长。 　　喻言：秒天秒地秒空气超越一切存在的路人配角NPC。 　　云帆：主线基本没剧情，支线出场就是糖的霸道总裁。 　　———————————— 　　孤傲的狼王曾经以为自己无所希冀，除了执行任务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直到那日回首，直到那人单纯微笑，他便不再孤独，他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家。 　　被诅咒的少年不再渴望，只知道用妥协来保护自己，全然没有想过那样高傲的存在会放下身段拥抱自己，只因为基因里那份同样残忍的血脉。 　　火焰，幻觉，迷醉，长眠。遇见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早就该死，一直未死，造化弄人。索性活下去，亲自了结一切。 　　最锋利的剑已经伤到了自己，不经意间又伤到了爱人。一开始的游戏早就偏离了正轨，不小心认错了一件事，不小心爱上了一个人。 　　一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微眯着双眼，仿佛永远懒散不醒，没有人能看见他眼底隐藏着的孤独和寂寞，还有那一抹银色的守护。 　　年轻的家主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挫折，却完全败在了所爱之人的面前；本以为家族中人不配再拥有爱，谁知最初的试探与好奇，早就变成了最致命的危险。 　　清痕：好吧好啊写得好啊，不愧是我！ 　　众人：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