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笑死，全家没一个普通人》作者：明扶
　　文案：
　　无父无母的异能者沈浮从末世穿越到了正常社会，意外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因此沈浮对家人们十分包容。
　　即便家人们经常身上染血，伤痕累累，沈浮也只会默默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清洗并且贴心将伤药放在他们床头。
　　毕竟就算在正常社会，受伤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直到怪谈降临，全球都被恐怖笼罩，世界危在旦夕。
　　身为异能者，沈浮决定站出来保护心爱的家人。
　　却见天级怪谈降临A市，他温柔的妈妈一个眼神便让天级怪谈屁滚尿流。
　　原来他妈妈竟是天级怪谈之上的传说级怪谈。
　　他早出晚归的社畜爸爸则是怪谈收容局局长。
　　阳光开朗的哥哥是阴暗生物的主宰。
　　就连他家的萨摩耶也大有来头，是传说中镇守地狱的三头恶犬。
　　一家五口，竟然凑不出一个普通人。
　　为了给家庭增加普通人含量，沈浮十分努力，终于交到了一个普通人男友。
　　然后，他就发现——
　　爸爸妈妈哥哥以及萨摩耶（划掉）地狱恶犬小白都在看见男友的瞬间僵硬，笑容凝滞在脸上。
　　沈浮看着男友身后隐隐浮现的圣洁翅膀：“……”
　　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也不是普通人！
　　ps：全文架空虚构未来背景，与现实无关。
　　含副cp剧情。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异能 甜文 轻松 团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全家六口人，含人量为零。
　　立意：享受被遗忘流逝的爱，体会家的温暖。


第1章 穿越
　　太阳沉沉洒下最后的余晖，缀在天尽头将落未落，将道路上的行人发丝染成金黄。
　　这个时间段，最热闹的还要数江滨小区的小广场。
　　江滨小区是个老小区，但毗邻淮江市最好的小初高学校，因此入住率很高，每天到了这个时间点，只要天不下雨，从小广场到住宅区这段路上总是人来人往，大多是老人带着自家孩子或是宠物遛弯。
　　因为互相认识，老人们走不了几步路就要停下来八卦几句。
　　“哎，老王，你听说了吗，沈家那个得了特殊病，身体正常长大人却一出生就没醒过的那小孩醒了！”
　　“真的假的？这都十八年了，居然还能醒过来？”
　　“应该是真的，我看最近沈山海天天往医院跑，每次都是带着保温壶去的。”
　　“唉……这昏了十八年醒过来，还得人从头开始教吃喝拉撒，他们家人怕是要辛苦喽，睡了这麽久，也不知道脑子还正不正常。”
　　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江滨小区最近热度最大的话题，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被他们带着的孩子听得无聊，不停扯着自己爷爷奶奶的衣摆，要求离开。
　　就在衆人聊得热火朝天时，说得最欢的那个老太太仿佛一只被扼住了脖颈的鹅，猛地住了嘴。
　　衆人察觉异样，纷纷回头看去，就见道路尽头，他们话题的主人公，也就是沈家人一家四口正整整齐齐地朝着这边走来。
　　沈山海和大儿子沈嘉乐走在最前头，各自提着保温壶以及其他一些杂物，沈山海的妻子蓝斯思手中空空，正歪着头同一个看不清脸，戴着兜帽的男生讲话。
　　沈家人容貌都是小区里出了名的优秀，但此刻衆人顾不得多看，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戴兜帽的男生身上——想必这就是沈家那个昏迷十八年的小儿子了。
　　人都有好奇心，再加上这会儿八卦的对象就在面前，谁能忍住不看几眼。
　　“山海，斯思，这孩子就是你们家小儿子吧？他是叫什麽？”同沈家人住在同栋楼的李奶奶率先开口。
　　“是的李奶奶，他大名叫沈浮，小名浮浮。”沈山海四十多岁，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整个人书卷气满满，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的。
　　沈家人面上都是满满的喜悦，显然非常开心沈浮醒来。
　　八卦是因为无聊，如今真见到沈浮，李奶奶自然也是为沈家人开心的，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大橙子，不由分说塞进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沈山海身后的沈浮手中，语气和蔼温柔：“浮浮，我是你李奶奶，就住在你们家楼上，你以后记得到奶奶家来玩，这俩橙子你拿着吃，可甜嘞。”
　　这是沈浮醒来后第一次接触家人之外的陌生人。
　　他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双圆润漂亮的杏眼，垂下眼眸看看手中黄澄澄的大橙子，他眼睫轻颤，随即望向站在身旁的妈妈，不知该作何反应。
　　蓝斯思感受到沈浮求助的眼神，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笑：“谢谢李奶奶，我们以后一定带浮浮去您家里玩。”
　　“谢谢您了，”沈山海也跟着说道，而后满脸真诚的歉意，“浮浮刚出院，吹不了风，我们就先带他上楼了。”
　　“好好好，下次见。”李奶奶笑眯眯道。
　　眼看着沈家人走远，老人们讨论的声音再次高了起来。
　　……
　　垂眼跟着家人们走出了陌生人的包围圈，沈浮想，原来收到其他人送的东西之后，是要说谢谢的。
　　这对沈浮而言，是崭新的知识点。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沈浮象是一块海绵般吸取着自己欠缺的知识。
　　是的，沈浮从前并不属于这里，他来自一个遍布着各类恐怖怪谈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出门不小心踩了水坑或是多看两眼月亮都有被怪谈缠上杀死的可能。
　　沈浮在那个世界的身份是异能者，因为异能过于危险，他从有意识起便被相关机构收容控制，活在真空环境中。
　　他不知道收到礼物要说谢谢，和人道别要说再见。
　　对于其他人而言是常识的东西对他而言却是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点。
　　因为在收容所里，没有工作人员与他交谈，为他停留，唯有与他同样被收容的怪谈愿意和他聊上几句。
　　其中最愿意和他交流的便是一只名叫作“家”的怪谈，“家”由强大的对于家庭的执念而形成，因此很乐意向其他人宣扬家的好处。
　　在它的描述中，家是阴冷潮湿的傍晚里，一盏橘色的灯光下，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有三两个一起吃饭的家人。
　　沈浮知道潮湿阴冷是什麽感觉，收容所里就很潮湿阴冷，也知道灯长什麽样子，因为收容所囚笼的头顶就有灯。
　　但收容所的灯是白色的，光芒很刺眼，整日整夜地亮着，让人察觉不到半点温暖。
　　但如果是橘色的灯光……那或许会像太阳，应该是很温暖的吧？
　　再加上，愿意和他一起吃饭的人，他们不会忌惮他危险异能者的身份，不介意他的所有古怪，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场景了。
　　沈浮因此对家有了渴望，后来又因为这份渴望死去。
　　再次醒来时，沈浮发现自己成了这个世界的沈浮，他有爸爸妈妈和哥哥，他在这里拥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家。
　　在医院醒来后，经过家人们的科普，沈浮还知道了这个世界和自己从前所处的世界最大的不同，那便是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些危险的怪谈和异能，只要不发生一些小概率意外，人们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到老。
　　沈浮很满意自己的现状，同时也在努力学习着，希望可以尽快融入全新的社会和家庭。
　　一行人走到小区楼下时，沈山海特地带着沈浮停了停，而后指着老旧斑驳的墙体上的数字说：“浮浮，咱们家住在十八号楼，记住了。”
　　沈浮乖巧点头。
　　知识+1。
　　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只有楼梯可以上楼，顾念着沈浮身体还虚弱，沈山海将手中东西递给大儿子沈嘉乐，弯腰就要去背沈浮。
　　沈浮看看沈爸爸瘦削的肩膀，往后退，摇头：“不用了。”
　　他现在虽然虚弱，但体内仍旧拥有异能，真的爬起楼来，一口气爬到二十八层也不是什麽问题。
　　感受到沈浮的拒绝，沈山海这才作罢，伸出手揉揉沈浮脑袋：“那浮浮答应爸爸，一会儿要是走不动一定不要硬撑，一定要求助爸爸，好吗？”
　　沈浮：“……好。”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那样的时候。
　　听到沈浮开口回应，沈家另三人面上都是洋溢的喜悦。
　　他们家浮浮这才醒过来多久啊，都能听懂沈山海这麽长的一段话了。
　　浮浮一定就是传说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天才！
　　沈浮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开口说了几个字，家人们就在心中对自己进行了好一番夸赞，乖乖地缀在家人身后当一条小尾巴。
　　沈家的房子在三楼，面积大约在一百平左右，三室一厅，装修有些老派，但也称得上温馨整洁。
　　沈山海颤抖着手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与他一样，蓝斯思和沈嘉乐母子二人眼中也有不同程度的湿润。
　　十八年，他们盼着这一天已经十八年。
　　今天，他们一家人终于整整齐齐。
　　沈山海抹了抹眼睛，别过脸去，声音略微带了点哽咽：“我，我去做饭，咱们家今天终于是团圆了，得多做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沈嘉乐听闻此言，眼泪也顾不上擦，忙道：“爸爸，我想吃黑椒牛柳，还有蒜蓉虾！”
　　他点完菜，揽住沈浮的肩膀朝他眨眨眼，“浮浮，哥点的这两个菜可是咱爸的招牌菜，晚上你一定多吃点！”
　　沈浮在收容所时基本上都依靠营养液补充能量，并不知道黑椒牛柳和蒜蓉虾是什麽，在医院大多时候也是喝粥，这会听沈嘉乐这麽说，将信将疑地吐出一个“好”字。
　　蓝斯思见兄弟二人相处和睦，心中自然开心，笑意盈盈道：“乐乐，你爸爸负责做饭，咱们就带着浮浮在家里看看吧。”
　　三人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了各自的房间和餐厅厨房卫生间。
　　屋里唯一让沈浮觉得感兴趣的便是餐桌顶上的那盏灯。
　　沈浮直勾勾地看着那盏老旧的灯，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那是什麽很稀罕的物件。
　　沈嘉乐也不知道弟弟为什麽忽然就对一盏灯産生了兴趣，但还是走上前开了灯。
　　白色的圆柱形灯筒中立刻洒下了暖橘色的光芒，将餐厅中的一家三口照亮。
　　“是橘色的。”沈浮罕见地语气带上了雀跃，眉眼弯起。
　　橘色的餐厅灯，餐桌，食物，家人，这一切都和“家”说的一模一样。
　　蓝斯思和沈嘉乐搞不懂他的关注点，不明白为什麽看见一盏暖橘色的灯会让一直都表现得有点呆呆的沈浮开心成这样。
　　但只要沈浮开心，他们便觉得很好。
　　蓝斯思忙提议道：“浮浮喜欢橘色的灯？那妈妈明天叫人把你房间的灯也换成这个颜色？”
　　沈嘉乐俊脸写满不赞同，反驳道：“换个灯泡的事，妈你就别浪费钱了，咱自己就能换，我现在就下楼买一个去。”
　　沈嘉乐说做就做，行动力超强，从换鞋柜上拿了点零钱便匆匆跑下了楼。


第2章 礼物
　　小卖部距离沈家不算远，没几分钟沈嘉乐便拎着个灯泡回来了，阳光帅气的脸上带着笑容，三两下就把沈浮房间里的灯泡换好，开了灯让沈浮看。
　　看着自己的房间里充斥着橘色的光芒，沈浮还有点发愣。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多看了几眼餐厅的灯，哥哥和妈妈就这麽上心。
　　这是他在收容所时从未有过的待遇。
　　在那里，他得到最多的便是无视和避之不及的闪躲。
　　得到了别人送的……应该是要道谢的。
　　沈浮这麽想着，有点不太熟练地小声开口：“谢，谢谢哥哥。”
　　那一头，还站在开关旁的沈嘉乐顿时露出傻笑，配合着他染成金色的头发，令他看上去象是一只金毛大狗狗了。
　　“妈，你听到了吗！刚才浮浮叫我哥哥还对我说谢谢诶！我就说咱家浮浮是天才吧，他才醒过来多久啊就学会叫人和说谢谢了！”沈嘉乐语气兴奋得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这话要是换了其他人来说，必定是嘲讽意味满满，可从沈嘉乐口中说出来就怎麽看怎麽真诚。
　　蓝斯思也跟着道：“咱们家浮浮就是聪明！”
　　沈浮：“……”
　　他发现，只要自己能做出任何一点微小的进步，就能得到家里其他人毫不吝啬的称赞。
　　他兜帽下莹白的耳尖泛红，胸口微微上提，仿佛被什麽轻盈的气体充斥着。
　　这是沈浮从前从未有过的体验，怪怪的，但感觉不坏。
　　看完了灯泡，三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晚餐。
　　窗外云霞渐渐被黑暗吞没，夜幕降临，与此同时，浓郁的饭菜香气从不算宽敞的厨房传出来，将整个家填满。
　　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香味，沈嘉乐毛绒绒的金色脑袋每三两分钟就要转过去一次，一副迫不及待要干饭的模样。
　　沈浮看着哥哥的反应，不免觉得好笑，但也忍不住下意识关心起饭菜香味。
　　说起来，这也算是他第一次正经吃饭了。
　　先前在收容所里，他们自然不会将珍贵的食物提供给沈浮，只给他服用一些营养液，而在医院的那几天，医生特地嘱咐了沈家人，在出院前最好还是让沈浮吃流食，以免消化不良。
　　所以这个时代，普通人吃的饭菜是什麽样子的呢？
　　闻起来好香啊。
　　沈浮不知道自己现在産生的这种情绪就是期待，不知不觉间，他和沈嘉乐扭头看厨房的频率几乎同步。
　　蓝斯思好笑地看着沙发上不停侧目的一大一小两只馋猫，漂亮年轻的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沈山海并未让他们等多久，很快便招呼着大家吃饭。
　　他一声令下的瞬间，沈嘉乐便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冲进厨房端菜，蓝斯思则去拿干净碗筷，沈山海自己也端着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出来。
　　在香气氤氲中，“家”对沈浮所描述的一切忽然就有了实体。
　　生动而娓娓道来。
　　“对不起啊浮浮，今天时间实在有点紧，我怕你们饿着，就没多做，明天爸爸一定多做几个菜。”沈山海笑眯眯地对着沈浮说话，镜片被排骨汤氤氲起来的雾气染成白色。
　　原木色餐桌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正撩拨着衆人的味蕾。
　　每一道菜色彩都经过搭配，甚至还有摆盘，可见沈山海的用心。
　　沈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形态的饭菜，看得眼眸一眨不眨。
　　见沈浮这副都快钻进菜里的模样，沈山海脸上笑意更加灿烂，夹起一只开背椒盐虾剥皮放进沈浮的小勺子里。
　　怕沈浮暂时没法掌握筷子的使用方式，沈山海特地给他准备了专属小勺子。
　　“浮浮，快试试爸爸做的椒盐虾。”沈嘉乐安利道。
　　沈浮在一家三口期待的目光中，抓起勺子往嘴里送虾。
　　奇特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虾仁脆爽，裹挟着咸香的椒盐味道，沈浮吃了一口，眼眸便亮了。
　　默默记住了这道菜的名字。
　　椒盐虾，好吃的。
　　知识+1。
　　见沈浮喜欢吃，其余三人忙又一人给他剥了一只，放在他的陶瓷勺子里。
　　沈山海剥虾的动作没有停，继而又给自家老婆也扒了一个。
　　沈浮将这个举动看在眼里，于是知识再次+1。
　　原来家人之间是要互相剥虾的啊。
　　这麽想着，沈浮挥起小勺子，从椒盐虾中选中一只个头最大的，将它带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浮浮，爸爸/妈妈/哥哥帮你剥……”家人们以为沈浮是等不及他们帮忙剥，想要自己动手，纷纷开口制止。
　　毕竟在他们的视角来看，沈浮现在的真实年龄还是个宝宝，不能自己剥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时，沈浮纤细漂亮的手指就已经迅速剥完了三只虾，他拿起盘子举到其他家人面前：“爸爸妈妈哥哥吃虾。”
　　三人皆是如遭雷劈般怔愣在原地。
　　他们和沈浮也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能感觉到自家崽虽然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呆呆的，但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只要是和他说过一遍的东西，他便都能记得住。
　　没想到，这会儿沈浮竟是连给他们剥虾这事都学会了。
　　眼眶再次湿润，有晶莹泪珠翻滚。
　　沈浮举着盘子，见家人们都没有动作，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垂着长长的眼睫回想。
　　沈嘉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注意到沈浮的心情，吸了吸鼻子提醒爸妈：“咳，浮浮还等着咱们吃虾呢，爸妈你们快点。”
　　他最先夹起沈浮剥好的虾，随即竖起大拇指：“浮浮真厉害，这麽快就学会剥虾了，好吃！”
　　沈山海和蓝斯思也先后夸赞他。
　　于是沈浮又有点弄不明白了。
　　明明自己和他们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为什麽自己只是给他们剥了个虾就得到了这麽多的夸奖，他们还表现得这麽开心呢？
　　家果然是很复杂的东西。
　　沈浮微微叹气，手掌握拳，暗自决定更加努力学习。
　　吃完饭后，沈家人一起在房间里坐了一会，沈嘉乐特地将电视调到了少儿频道，给沈浮看电视里正在踩水坑的粉色吹风机。
　　沈浮在医院见过吹风机，只是很奇怪这吹风机为什麽会动会踩水坑，其恐怖程度就和他原本生活的世界里的怪谈也没有什麽区别了。
　　见沈浮对小猪佩奇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挪开视线，沈嘉乐这才作罢，换了个新闻频道。
　　这回沈浮倒是看得认真，就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茍。
　　想要汲取这个世界的新知识，新闻频道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新闻频道现在正播放着各年龄段人群的平均薪资。
　　沈浮知道薪资是什麽，他在医院见过护士姐姐们谈论。
　　在这个世界，如果薪资不高的话，是要吃土的。
　　即便是在资源匮乏的怪谈世界，混到要吃土也是非常凄惨的。
　　因此，沈浮对薪资很在意，听得格外认真。
　　沈山海见沈浮如此认真，忍不住道：“浮浮知道薪资是什麽意思吗？”
　　沈浮清秀的脸上满是严肃：“钱。”
　　沈山海没想到他真能听懂，一时间很是欣慰。
　　前十八年里，他们全家坚持每个星期都去看望沈浮两三次，并且每次去都会轮流给沈浮念上几个小时的书。
　　医生说沈浮苏醒后学习语言速度快，便有他们坚持读书给他听的因素。
　　“浮浮这麽说也没有错，”沈山海笑着说，“这个钱呢是要工作才能获得的，像爸爸在公司里做个小领导，每个星期工作五天，有时候还加班，这样才能赚到钱。”
　　“妈妈也是，不过妈妈是摄影师，工作时间比爸爸自由，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上班。”蓝斯思的工作是写真摄影师，平时看心情接活。
　　见爸妈都介绍完了自己的工作，沈浮下意识看向沈嘉乐，等待他开口。
　　沈嘉乐低垂着头，眼眸被额发盖住一半，看起来颇为深沉，他缓缓开口：“哥哥……哥哥暂时待业在家，还没有工作。”
　　沈浮：“……那哥哥吃土吗？”
　　护士姐姐说，没有工作就等于没有钱，那沈嘉乐就只能吃土了。
　　沈嘉乐摆摆手：“吃土多见外，哥哥啃老，也就是花爸爸妈妈的钱。”
　　沈浮：“……”
　　很好，对世界的奇怪理解+1。
　　沈嘉乐还是很在意弟弟对自己的看法的，见沈浮这模样连忙补充道：“也不是完全的啃老，哥有份兼职，还是能挣不少钱的，就是这份兼职有点累，不能天天做。”
　　沈浮了然地点点脑袋，对家里的了解又加深了。
　　就在此时，沈山海手机叮铃响，收到一条短信。
　　他解锁手机，看了一会，掩藏在镜片下的眼眸视线凌厉几分，但很快便将那凌厉完全收敛，随即语气歉意：“我单位有点急事，明天得加班，不能陪你们了。”
　　“没事儿，爸妈你们有事就去忙，我明天没兼职，可以在家里陪浮浮。”沈嘉乐大度摆手，主动请缨。
　　“我明天顺便把以前读书写字的本子翻出来，带着浮浮学一学，也算是废物再利用了。”沈嘉乐上大学时学的是幼师，这会儿教沈浮也算专业对口。
　　“也好，正好有个活找我，我还犹豫接不接，明天有嘉乐负责陪浮浮我也就放心了。”蓝斯思道。
　　沈浮想说自己不需要人照顾，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数次，但大家仍旧不放心他一人独处，他暂时也想不到什麽好办法可以让家人放心，也只能先这样。
　　……
　　沈浮花了点力气才说服家人不用陪他一起睡，独自回到了房间。
　　他的房间是家里三个房间中最大的，带着落地窗，显然在他回家前精心收拾过，干净得纤尘不染。
　　从衣柜里拿睡衣时，在衣柜里看到了一堆大小不一的包装盒，盒子上还都系着蝴蝶结。
　　他数了数，一共有十八个。
　　摆在前排的几个包装盒明显老旧些，外包装已经泛黄褪色，显然是从前的旧东西了。
　　房间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只有这几个盒子特殊，自然也就吸引了沈浮的注意。
　　沈浮犹豫片刻，拿出最旧的那个盒子，拆开上面漂亮的蝴蝶结。
　　盒子被缓缓打开，里面是一辆用泛黄的塑料盒包裹着的小汽车，小汽车旁还有一瓶已经过期的宝宝奶，宝宝奶上贴着一张字迹歪七扭八的便签。
　　沈浮认识的字不多，都是自己看着一本收容所工作人员的孩子落下来的拼音本学的，但好在那时候写下这张便签的沈嘉乐认识的字也不多。
　　便签里中文夹杂着拼音，大概意思就是祝浮浮一岁生日快乐，要把自己最喜欢的宝宝奶送给他当生日，希望他可以快点醒过来一起玩。
　　沈浮未谙世事，不通人情，不知道猝然涌上的鼻酸感觉究竟是什麽。
　　只是错愕地睁着眼眸，感觉到有什麽温热从自己的下眼睑滑过腮边。
　　是两颗泪。


第3章 学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沈浮已经在家人的陪伴下感受到了许多种陌生的情绪。
　　这次是最强烈的。
　　鼻腔和眼睛都酸酸的，心里也象是被沉重的铅块装满了。
　　沈浮消化了很久，才将这股情绪压下去，洗漱后躺进被窝里。被窝柔软而温暖，有阳光的味道，医院里的床品也是柔软的，比起在收容所时肯定要好多了，但和家里的还是没有可比性，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翌日，沈浮睁开眼时，沈山海和蓝斯思已经出门上班，家里只剩下沈嘉乐。
　　沈嘉乐等沈浮一起吃了早餐，而后拿出入门的拼音和简单文字图书教弟弟认字。
　　这个世界的拼音和文字与沈浮原世界的并没有差异，故而沈浮学起来是很快的，短短几个小时，就将一本基础文字图书记得差不多了。
　　沈嘉乐看得惊叹不已，直呼弟弟是天才，而后便拿出手机双手快速打字，在家人群里和爸爸妈妈汇报这个最新发现。
　　【啃老让我快乐：我刚才教浮浮读书，这本书有几百个基础字，我只教了一遍浮浮就全部都记住了！搞到真天才了！】
　　【啃老让我快乐：虽然我是个废物，但是浮浮是天才啊！能量果然是守恒的！】
　　沈嘉乐为了说明弟弟是天才，丝毫不吝啬地贬低自己。
　　消息发出的瞬间，正在高铁卫生间内进食的蓝斯思女士瞬间停下继续吞噬面前怪谈的举动。
　　她一双猩红的眼眸在触及屏幕上的“相亲相爱一家人”收到两条消息时，瞬间又恢复了往日水润润的浅棕色，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
　　紧接着纤细的手腕翻转，单手便将那只已经被吃掉一半的类人怪谈压缩成饼干大小，随手放进空饼干盒里，而后点开群消息。
　　等到将信息看完，蓝斯思漂亮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仿佛有柔情万种，打字道：
　　【别讲鬼故事：浮浮好棒！哥哥也辛苦了，已经了一上午，下午哥哥就带着浮浮出去好好玩一玩吧】
　　【别讲鬼故事：向“啃老让我快乐”转账五百元】
　　【啃老让我快乐：我知道啦，谢谢妈！】
　　而后，蓝斯思打开和今天约好拍照的顾客的聊天页面，面无表情打字：【宝子，我还有半小时就能到指定地点啦，顺便还带了点拍摄的小道具，希望可以一起拍出美美的照片鸭~】
　　为了维持人类世界的生活，养家糊口，即便是怪谈，营业态度也得好。
　　……
　　怪谈局内，沈山海将早晨穿出门的西装领带换下，穿上了一身属于怪谈局的贴身作战服。
　　他年轻时身材不错，现在身材管理略有懈怠，八块腹肌只剩下四块，放在普通中年人里自然是降维打击，但在怪谈局这样人均怪物的地方，便很不够看。
　　身为怪谈局局长，他平时主要还是以统筹工作为主，但这一次，局里几个S级的小组长都带着手下队员奔赴国家各地解决危险系数更高的怪谈，剩下的战斗系异能者全是刚加入的新人，沈山海不放心新人单出任务，便亲自带队前往。
　　怪谈局是崇尚实力的地方，新人们也都是学院里出来的天之骄子，都有自己的骄傲。
　　他们一看沈山海斯文的外貌和不太能打的身材，便知道这位沈局长实力并不突出，应当是从文职升上来的，寻问过后见果然如此，当即失去了交谈兴趣。
　　只是等赶到怪谈出现的目标地点，新人们才发现这次监察部给出的怪谈等级有误，这只怪谈的等级显然远远超过他们的水平。
　　再看看跟在队伍最后的沈山海，新人们只觉得头皮发麻，各个如丧考妣。
　　谁懂啊家人们，第一次出任务就要殉了。
　　就在新人们已经开始思索遗言到底写点什麽时，见着锻炼新人的计划泡汤的沈山海徐徐叹了口气，慢腾腾地抽出身后长刀，他拿刀的动作平平无奇，也没摆出什麽架势，生疏得就跟第一次摸刀似的。
　　新人们：“……”
　　很感动，但您还是别送了。
　　那高级怪谈见沈山海这样，心下防备大减，嗤笑一声他的不自量力，巨大的青紫色狰狞脑袋直直朝沈山海扑来。
　　忽地，沈山海腕间与手机绑定过的通讯器接连叮咚几声。
　　他随意退后一步，却恰好躲过怪谈的攻击，紧接着擡腕解锁通讯器，想看看是什麽新消息。
　　“稍等下啊，我看条消息。”沈山海擡手朝怪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新人见状，更是捂上眼睛，不敢看了。
　　那怪谈本就觉得沈山海能躲过它的攻击只是巧合，这会儿见他这副模样越发愤怒，再次冲上来想要撕咬。
　　沈山海见它如此，不由得压低了眉眼，没好气道：“找死的事，怎麽就这麽等不及呢。”
　　随即，他食指与中指并拢，快速在刀锋前虚划而过，随着他的举动，那冷锐刀锋上燃起冰蓝色的火焰。
　　刺啦。
　　刀锋裹挟着火焰将硕大的鬼面一分为二，鬼面如同腐肉般坠落在地上，化作离散的黑点。
　　新人们：？说好的文职呢！
　　十几个新人加起来都解决不了的A+级怪谈，竟是在沈山海一刀之下，就化作了往生的灰烬。
　　看着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新人，沈山海随意收刀，迫不及待刷群消息。
　　将一连串的消息看完，他嘴角翘起，支着根食指慢吞吞地打字，看起来心情颇好。
　　新人中有胆大的，这会儿壮着胆子，哆哆嗦嗦：“沈，沈局长……您不是文职吗？”
　　“啊？对啊，我是文职，当初局里本来要安排我走外勤做个组长，我寻思着还是文职能顾家，就给推了，谁知道这文职也不轻松，三天两头出差加班，工资还低。”沈山海抱怨着，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写满每个社畜都能感同身受的愤怒。
　　新人却是听得人都麻了：“……”
　　衆所周知，怪谈局的外勤组长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只有最为优秀罕见的S级才能胜任。
　　感情这波是错把大佬当菜鸡了。
　　……
　　沈嘉乐美滋滋地前后收了蓝斯思和沈山海转过来的两笔钱，而后对着在看午间新闻的沈浮道：“浮浮，咱们中午出去吃，你有没有什麽想吃的？”
　　恰好，午间新闻正在放某牌火锅今年连开百家连锁店，沈浮想也不想：“就这个。”
　　“火锅啊，行，哥今天就带你吃火锅去。”沈嘉乐盘算着两人吃顿火锅最多花个二三百，他还能净赚不少，一时间笑得跟花似的。
　　等到沈浮追完了午间新闻，二人一起出了门，走到楼底下时，恰好遇见个带上完兴趣班的孙子回家的老头。
　　这老头姓王，平时和沈家也有些往来，偶尔在楼道里遇见了也会互相打招呼，都是客客气气的。
　　沈嘉乐俊脸上挂起笑，朝王老头和他孙子招招手：“王爷爷，您带孙子上完兴趣班回来啦。”
　　然而往日都是笑眯眯的王老头瞥了眼跟在沈嘉乐身后的沈浮，面无表情一把抓住孙子想要打招呼的手，扯着他快步上了楼，故意无视了沈嘉乐的话。
　　沈浮上午才学过见到熟人要和对方打招呼的基础话术，这会儿见王老头对沈嘉乐理也不理，奇怪道：“哥哥，他怎麽不理我们？”
　　沈嘉乐看通其间的关窍，脸霎时间黑了下来，随即摸摸沈浮毛绒绒的脑袋：“那我们也不理他。”
　　又往前走了几步，遇上昨天给了沈浮两个橙子的李奶奶也在往家里走。
　　沈浮想了想，主动上前一步：“李奶奶中午好。”
　　李奶奶看着面前清秀漂亮的少年，愣了下，昨日沈浮戴着兜帽，她并未看清沈浮的模样，瞧见他身旁的沈嘉乐才反应过来。
　　也是没想到沈浮才醒了没多久，便能这麽流利地说话。
　　但很快，她苍老慈祥的脸上流露出笑意：“是浮浮啊，你也中午好，你和你哥这是要去哪？”
　　“吃火锅。”
　　“火锅啊，火锅好，那个西红柿锅可好吃，上次我儿子儿媳妇带我吃过嘞。”李奶奶高高兴兴道。
　　接下来的寒暄对于沈浮而言就有点超纲了，不过有沈嘉乐在，他这人向来不会让任何一句话掉在地上。
　　几分钟后，告别了李奶奶，兄弟二人继续往前。
　　而沈浮的小知识库里也多了新的知识。
　　只是接下来这路上，沈嘉乐看起来都有点恹恹的，金毛脑袋半垂着，没什麽精神。
　　沈浮直觉这应该还是和刚才的王老头有联系。
　　“哥哥？”沈浮歪着脑袋，不自觉间，眼眸里带上担忧。
　　感受到他的担忧，沈嘉乐摇摇头：“哥没事，就是有点生气。”
　　“为什麽生气？”
　　沈浮知道生气是不好的情绪。
　　看着弟弟单纯澄澈的眼眸，沈嘉乐实在不想说出自己生气的原因，这王老头显然是觉得他们家沈浮昏迷这麽多年醒来，脑子是个不好使的，所以才不想让小王接触沈浮。
　　只是沈浮是个聪明孩子，就算沈嘉乐现在不说缘由，他以后也能明白过来，到时候只怕更伤心。
　　沈嘉乐思忖片刻，“这麽说吧，现在如果你有两个苹果，而我一个苹果都没有，你会因为我没有苹果而看不起我，不和我说话吗？”
　　沈浮摇头：“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浮浮一样好的，有的人会觉得自己有的东西比别人多，从而瞧不起那些比自己少的人，他们都是客观存在的。”沈嘉乐说。
　　沈浮眼眸睁得圆滚滚，歪着脑袋，觉得人类社会真是复杂。
　　作为这个普通社会里唯一一个拥有异能的人类，他也没有因此瞧不起其他人啊。
　　怎麽反倒先被嫌弃了？
　　沈浮脸颊鼓起，有点生气，认认真真和沈嘉乐商量：“哥哥，他不是好爷爷，我们之后不要和他打招呼了！”
　　沈嘉乐被沈浮这副模样逗笑，心中的郁闷荡然无存。


第4章 后怕
　　本就是周日，再加上火锅店位于一个繁华商场中，刚走到商场门口，沈浮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震惊。
　　他在原世界里曾去过商场执行任务，只是那里面完全是黑暗空荡的，没有半点鲜活生机，哪像现在这样，商场内灯光明亮，一切都好像发着光，随处可见各色脸上挂着喜怒瞋痴的人，他们或是赴约朋友，或是与家人一同前往，好不热闹。
　　沈浮下意识停住脚步，打量人群与周边环境。
　　沈嘉乐便安静地等在他身旁，也不催促，只看着他熟悉环境。
　　看了大约三四分钟，沈浮收回视线，因为二人在原地停留的时间过久，又因为他俩样貌优异，不由吸引了几个女孩的注意，女孩们互相推搡着，似乎正在纠结谁上来要联系方式。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要离开，其中一个短发女生终于忍不住了，红着脸询问沈嘉乐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沈嘉乐一头灿烂金发，整个人阳光英俊，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他也不推拒，直接与那女孩加了微信，朝她笑笑告别。
　　来到火锅店前时，门口的塑料椅子上已经坐满排队等位的顾客，服务员给沈浮二人安排了号码，随手给了两人一沓折纸：“前面大概还有十几桌人，要等待的时间会有点久，咱们可以叠千纸鹤抵扣饭钱，一只纸鹤五毛哦。”
　　沈浮听到可以省钱，看向手里五颜六色的折纸时眼眸发光，俨然一副财迷的模样。
　　沈嘉乐忍俊不禁：“浮浮还不会叠纸鹤吧，我教你。”
　　沈浮顿时点头如捣蒜。
　　沈嘉乐是幼师专业，会叠的东西不少，指尖翻转，很快便折出一只完美的纸鹤放在沈浮面前。
　　沈浮笨拙地学着他的手势尝试。
　　好半晌终于叠好了一只，那纸鹤的翅膀还有点歪，看起来弱不禁风。
　　沈嘉乐却看着那不伦不类，比幼儿园小朋友还不如的纸鹤笑得开心，“不错，比哥哥这只有特色多了，浮浮很厉害呢！”
　　他将纸鹤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拍了照片，发在家人群里。在他心里，一直昏睡着的沈浮能醒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更何况现在，沈浮还能在他面前叠纸鹤。
　　……
　　在等位过程中，沈浮陆陆续续又叠了几只纸鹤，大多各有残缺，愣是凑不出一只完整漂亮的，但沈嘉乐却每次都能夸出花来，话术之离谱，即便是感情笨拙如沈浮，也听出了不太对劲。
　　他哥对他的滤镜，真是厚的很离谱。
　　而家人群里，蓝斯思与沈山海则快速刷屏，催着沈嘉乐不要用纸鹤抵钱，要带回来。
　　这可是浮浮第一次叠的纸鹤，很有纪念价值。
　　沈嘉乐想了想，也觉得言之有理，最后干脆真将沈浮叠的残疾鹤都留下了。
　　点餐时，沈嘉乐将自己觉得好吃的菜都点了一遍，又给沈浮点了一份奶茶。他自己倒不太喜欢喝，觉得甜腻。
　　沈浮对奶茶好奇已久，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就已经碰上不少行人捧着奶茶嘬个不停，商场中也有不少人是这样。
　　等真正喝到奶茶时，沈浮一双圆润杏眼睁得越发圆，熠熠发光。
　　奶茶，好喝！
　　味道可比补给室里的营养液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沈浮无师自通学会了拉踩，喝着奶茶，眼眸享受地眯成两条细缝。
　　见沈浮喜欢，沈嘉乐道：“一会儿咱们可以带几杯回家，和爸妈一起喝。”
　　吃完火锅，沈嘉乐想着这是弟弟第一次逛商场，不能就这麽草草结束，便又带着人去了超市买些零食。
　　在零食区时，二人遇见了一对年龄差比较大的姐妹，妹妹三头身，正用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姐姐，怀里还抱着一包薯片，试图用眼神攻势说服姐姐给她买零食。
　　沈嘉乐忍不住扭头看看身旁的弟弟，想，要是沈浮也能这麽对着他撒娇，他可能真的会直接自掏腰包买空货架。
　　只是沈浮显然没有撒娇的意识，在得到沈嘉乐的眼神后，他疑惑地歪歪脑袋，觉得购物车里的零食有些多，应该省点钱，他声音清脆开口：“哥，这个拿一包就够了，太多了，要花钱。”
　　他此言一出，当即得到那位姐姐一个赞赏的眼神，姐姐看向妹妹：“李娇娇，你看看人家！多懂事！”
　　被拉踩了的李娇娇：“……”
　　她撅着嘴瞪了沈浮这个显眼包一眼，觉得这个大哥哥故意扰乱市场，非常过分。
　　被软乎乎的小东西瞪了的沈浮拧起眉：？
　　只是沈嘉乐最后也没把薯片往回放，他耐心对着沈浮解释：“每个颜色的薯片味道都不一样，哥想让你都尝尝，看看最喜欢哪个。”
　　李娇娇一下子找到了反击的论据，仰着小脑袋看向姐姐：“李莉莉，都说了味道不一样，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哥哥，看看人家多懂事啊！”
　　李莉莉吃瘪，只得答应妹妹要求，将她怀里的薯片放进小推车，随即快速推车离开现场，以防一会再撞见沈家兄弟，被迫买下更多零食。
　　……
　　二人提着四杯奶茶与一大袋零食回到家中时，沈山海与蓝斯思也已经回家了，正一起在厨房里忙活。
　　“爸妈，我们回来了，给你们带了奶茶零食。”随手把东西放在桌上，沈嘉乐从口袋里掏出纸鹤，招呼道，“你们不是想看浮浮叠的纸鹤吗？过来看吧。”
　　沈浮没想到还有这麽个流程，愣愣地擡脸，莫名觉得羞耻。
　　而后就见爸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厨房冲出来，顺便在围裙上擦干净手，紧接着小心翼翼捏起纸鹤对着沈浮就是一通惨无人道的夸赞。
　　他们愣是将几只残疾鹤夸得跟战斗机似的，而叠出这些残疾鹤的沈浮，就约等于战斗机的设计师，理应接受全家的赞赏和注视。
　　沈浮垂着脑袋，耳朵一点点地红起来。
　　虽然……爸妈哥哥的夸奖是真的离谱到没边，可沈浮却能感觉到他们说的每一句都出自真心，毫无水分。
　　他们是真的觉得叠出纸鹤的自己很厉害。
　　从前，沈浮的异能得到控制后，曾经跟随收容局的员工出过任务。
　　但每一次，无论沈浮发挥得有多好，为收容怪谈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他永远得不到他们一句感谢或是称赞，仿佛一切都是他应做的。
　　实际上，他只是被收容的危险异能者，而非执行员，这并非他的必须。
　　可家人之间却不同。
　　他什麽都不必证明，便能得到很多的爱与纵容。
　　等看完纸鹤，沈山海与蓝斯思便又笑眯眯地回到了厨房，继续忙活，说要多做点好吃的饭菜。
　　蓝斯思帮忙洗菜到一半，忽地想起自己顺便在邻市景点买了点有标志景物图案的饼干，朗声喊：“对了乐乐，妈包里有新买的纪念饼干，你和浮浮要是饿了可以拿出来吃点。”
　　沈嘉乐闻言走到换鞋柜边翻包，拿起包里的铁制饼干盒，他下意识道：“呦，这包装还挺不错的，就是怎麽有点轻，我就说这景点的东西都缺斤少两……”
　　听着沈嘉乐这嘀咕声，蓝斯思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吃剩一半的怪谈此刻还装在饼干盒里，一时间，蓝斯思懊恼无比。
　　沈嘉乐出生时，身为怪谈的蓝斯思检查过他的体质，确认沈嘉乐只是个普通人，所以二十多年来，蓝斯思一直对他隐瞒自己身为怪谈的身份，僞装得和常人无异。
　　但现在……眼看着自己的马甲不稳，蓝斯思脚下生风，用堪比刘翔的速度跑到沈嘉乐身旁，一把夺下即将被打开的饼干盒，紧接着从包里翻出另一个纸盒装的饼干怼到沈嘉乐脸上，脸上的笑容略显得僵硬：“这，这盒才是，那个是我放在包里垫肚子的，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沈嘉乐不疑有他，乖乖拿着饼干回客厅。
　　见沈嘉乐并未生出怀疑，蓝斯思松了口气，而后想，自己可得注意点，可不能随手把没吃完的怪谈放饼干盒里了。
　　家里除了自己，其他三个都是普通人，若是被怪谈伤到就完蛋了。
　　蓝斯思一脸地想。


第5章 手机
　　吃饭时，沈嘉乐想起了什麽似的：“爸妈，咱们是不是也该给浮浮买个了，浮浮今天认识了不少字，学着用对他来说不难，联系起来也方便。”
　　沈家夫妻俩其实也有这种想法，只是先前沈浮还不认识字，就算买了也不知道怎麽用，这才把事情搁置了，现在解决了这事，自然是该给沈浮准备个的。
　　蓝斯思夸了沈嘉乐想得周到，提议吃完晚饭后大家一起去小区外的店看看。
　　沈嘉乐一听这是决定买了，当即眉飞色舞对沈浮说起配置，一会说还是买台性能好的，得方便打游戏，一会又说最好像素也好点，以后可以让浮浮多发照片，看着浮浮的照片爸妈上班都能更有工作动力。
　　他绝口不提自己的上班动力，一副坚定啃老的架势。
　　沈浮听得有点懵，他大概知道就是每个人手里都有的那个四方玩意儿，会发光，还会发出声音，可以用来和其他人维持联络。
　　怪谈世界里，他出任务时也用过类似的东西，只是现在的明显功能更加复杂，因为每次他看新闻联播时，沈嘉乐就会对着的小屏幕戳个不停，时不时发出笑声。
　　沈家人都没什麽拖延症，说好了要出门，吃完饭后一起收拾了厨房便下了楼。
　　一家四口本就是靓丽的风景线，走过人群聚集的小广场时自然少不得要被其他人行注目礼。
　　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看见沈浮的模样，心中不由暗道这沈浮还真是一看模样就知道是沈家的，一双杏眼莹润漂亮，鼻梁挺拔，显然随了父母的好基因。
　　这些视线中有好奇也有打量，不过还是善意居多。
　　“山海，你们一家这是要上哪去？”有人问。
　　“我们准备去给浮浮挑个，您知道咱小区附近哪个店比较靠谱吗？”沈山海随口问了问。
　　“店啊，靠谱的不知道，总之东门对面那家就别去了，我上次去那买，回来了我女儿帮我一查，活活比网上那个什麽旗舰店贵了几百，差点没心疼死我。”老太太想起先前遭遇，这会儿提起来还咬牙切齿。
　　沈山海点头：“这样啊，那我们知道了，多谢您提醒。”
　　等到沈家人走远，王老头露出不屑神色，嗤笑：“还买呢，那小沈一看就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见了人都不知道问声好，买了也不会玩，就是浪费钱。”
　　“老王，这话可不好乱说的，大家都是邻居……”有人劝道。
　　“我怎麽就乱说了，你们这麽多人谁见过小沈开口说话啊？”王老头言之凿凿。
　　一时间，人群安静下来。
　　他们和沈浮最多也就一共见过两面，还真没和沈浮说上过话。
　　就在此时，李奶奶撇着嘴角冷笑一声：“我就见过，今天中午我遇到浮浮和他哥出门吃饭，他还主动和我问好呢，人孩子看着可好了，姓王的你再这麽乱说，小心山海听到风言风语，找到你家去！”
　　李奶奶和沈家关系不错，对沈浮也有心维护，见王老头这麽张口就来自然是要帮着说话的。
　　被李奶奶这一通反驳，王老头觉得被下了面子，很快就牵着孙子灰溜溜离开小广场。
　　……
　　排除了东门口的店铺，沈浮一家从其他店开始逛，很快便选中了一款大牌，沈山海试探着还了下价格，老板也试探着拒绝了一下，最终以老板“出血”便宜二百的价格成交。
　　沈山海付钱时，沈浮特地瞥了眼付款界面，随即整个人都呆住。
　　这麽小小的一台，居然要五千块！
　　他今天在火锅店门口顺便看了眼招工牌，上面写的平均工资也就是五千左右。
　　这一台下去，竟然就要普通打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沈浮本来想问问有没有更便宜点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山海就已经痛快地付完了钱，又把沈浮身份证递给老板，让对方帮忙办个电话卡。
　　沈浮：“……”
　　忽然觉得这个家岌岌可危，或许不等到月底，他们家就要开始吃土了。
　　据他哥所说，爸妈的工资都在五位数左右，而沈嘉乐虽然口头说有份高薪兼职，但半个月来，沈浮就没见过沈嘉乐出门打工，显然他的这份兼职十分不稳定，所以工资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哦……不是忽略不计，沈嘉乐还要啃老，所以计为负数。
　　沈浮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担心家人的生计问题.
　　他身为异能者，一个月不吃不喝倒也不是不行，但他的家人们显然都是普通人，可没有他这麽强悍的身体。
　　赚钱大计，刻不容缓。
　　沈浮想着，长长的眼睫，眨了眨。
　　但这份忧虑在旁人看来只是沈浮正在放空发呆。
　　沈家三口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因为花钱大手大脚而让沈浮操碎了心，这会儿正在讨论一会要不要顺便再去服装店逛一逛，给沈浮买点新衣服。
　　等到老板弄好卡，将拿回来已是月亮高悬。
　　一家人中，沈山海平时工作时间最不自由，时不时上个夜班，是邻居口中名副其实的社畜。
　　毕竟任凭哪个邻居在凌晨五点看到一个拎着公文包，萎靡地仿佛被丢进洗衣机里卷过的人都会印象深刻的。
　　沈山海这会儿已经困了，脑袋歪着靠在蓝斯思肩膀上迷迷糊糊。
　　蓝斯思心疼地摸摸他脸颊，心想，要不自己下个月就把工资再报高点，让沈山海换个工作吧。
　　蓝斯思作为怪谈，想要从其他怪谈那攫取财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这些财富的来源显然过不了审，过不了明路，也就不好告诉老公孩子，可现在看着沈山海为了工作累成这样，她实在于心不忍。
　　“山海，要不你换份工作吧。”蓝斯思声音沉静，俨然经过深思熟虑。
　　靠在她肩膀上的沈山海本来还困得不行，一听这话顿时瞌睡虫都飞到了九天之外，大脑疯狂运转。
　　难道是他露出了什麽端倪……让老婆察觉到他的工作不对劲了？老婆为了他的安全想让他换份工作？
　　沈山海镜片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正犹豫该怎麽说时，就听蓝斯思温柔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你看你现在，才八点多就困得不行了，肯定是工作太累了，我最近拍的图都不错，客单价也提高了，你不用有太大压力的。”
　　沈山海大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涌现无数柔情爱意。
　　原来老婆什麽都没发现，只是单纯心疼他啊。
　　他忍不住将脑袋在蓝斯思肩膀上蹭了蹭，随即道：“我没事，就是今天出了个外勤有点累，平时其实也还好。”
　　蓝斯思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了。”沈山海笑了笑。
　　二人脑袋贴在一起，坐在沙发前一起望着吧台处的沈嘉乐和沈浮。
　　沈嘉乐这会儿正在教沈浮使用的注意事项，很是细致到位。
　　见兄弟二人相处得这麽好，蓝斯思与沈山海对视一眼，忍不住异口同声道：“现在这样……真好。”
　　他们家浮浮醒了，而且什麽后遗症都没有留下，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仰头便可见同一轮明月。
　　等到终于把的事情弄好，沈嘉乐第一时间替沈浮注册了微信号，当场将人拉进了家人群里。
　　当“浮浮”已加入群聊一行字显示在页面上时，三人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沈浮刚拿到，也想要发点什麽，便拿着慢慢输入，一句话还没打完，就见群里已经多了好几笔指定转账，爸爸妈妈哥哥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浮浮，快领红包，以后你出门买东西也就可以用付款了。”
　　转账数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起来也有几千块。
　　沈浮点了接收转账，想着自己先存着钱，等到月底全家要吃土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救急。
　　一家人分成前后两排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圆圆的月亮黄澄澄地挂在树梢，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枝条摇曳，树影在地面乱七八糟地划拉。
　　在城市明亮的灯火，高楼大厦以及车水马龙间，人其实很容易觉得孤独无依，再加上现在初秋，天气转凉，凄凉更甚。
　　从前沈浮未苏醒时，沈家三口人经常会在聚餐后晚归时想到还躺在医院中的沈浮，这时候，聚餐时再多的开心就都化作了利刃，刺进他们思念亲人的心口。
　　可现在，沈浮就跟他们并排走在一块，毛绒绒的脑袋左看右看，象是刚破壳不久的小鸟般好奇地观察着世界。
　　家人团圆的甜蜜更甚，如同金色蜜糖般笼罩着心田。
　　忽地，沈浮停下脚步，手指着绿化带中一点白色，有些好奇地说：“那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那点白色立刻停止了抖动，仿佛只是只被风吹动的塑料袋。
　　沈浮擡脚想要一探究竟。
　　沈嘉乐原本还是一副看热闹的状态，不知察觉到什麽，脸色一变，伸出长臂拦在沈浮身前，和稀泥道：“就是个塑料袋，没什麽好看的，咱们走吧。”
　　“可它刚才动了。”沈浮坚持。
　　“风吹的。”沈嘉乐语气笃定，揽着沈浮的肩膀不由分说将人往前带，脸上赔着笑，“好啦咱们快点回去吧，我有点冷。”
　　沈浮被沈嘉乐带着往前，将信将疑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墨绿植被间，那抹白色还真是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大概真的是自己看错了？沈浮想。


第6章 主宰
　　回程的路上，沈嘉乐着急地就象是赶羊入圈的牧羊犬，不停催促着家人走快点，沈家其他三人只当沈嘉乐是真的冷了，蓝斯思嘀咕着“谁让你这臭小子出门前不多穿点，我都跟你说了外头冷”，但走路的速度却不慢，显然还是很心疼沈嘉乐的。
　　匆匆忙忙回到家，沈嘉乐径直钻进房间反锁了房门，随即将窗户拉开半扇，任由秋夜冰凉的风灌进房间。
　　他这会儿神色平静，一双总是带笑的眼眸仿佛深潭，静水流深，看着黑黝黝的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三两分钟后，一小团柔软的白色水滴状漂浮物小心翼翼从窗口探进来一个椭圆形脑袋，它声音小而稚嫩，“大人，是我。”
　　“不是让你守着世界缝隙吗？来这里做什麽，还险些被我的家人发现。”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沈嘉乐的语气彻底冰冷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水滴连着鞠了好几个躬，“是世界缝隙被新来的黑暗生物卡住了，那只黑暗生物比先前的其他生物都大得多，现在只露出个屁股在咱们这边的世界，上半部分还没过来，我分辨不出它的种类，但应该不是什麽好相处的物种，如果他来到人类世界犯事……咱们的存在可就瞒不住了！”
　　小水滴的声音中满是惊恐。
　　沈嘉乐在十二岁那年，获得了一本名为《黑暗生物图鉴》的书籍，他原本以为这书只是本画册，谁知道某天晚上，书的扉页里竟然冒出了只水滴精灵，并且告知他，只要与图鉴缔结契约，他就是名副其实的黑暗。
　　年仅十二岁的沈嘉乐虽然高冷，但还处于中二期，哪里抵得住这诱惑。
　　拜托，做什麽的超酷的好吧。
　　与图鉴缔结契约后，沈嘉乐才发现这是个坑爹的活儿，黑暗这个称呼纯属于水滴精灵哄他的高情商发言，低情商发言就是个中介，每当有黑暗生物从世界缝隙误入人类世界时，就需要沈嘉乐这个出面，将迷路的生物安置好，他不仅得负责帮黑暗生物找工作找住处，还得教授它们在人类世界生活的注意点，不要被他人发现身份等。
　　当初，沈嘉乐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带着三四个化形成中年人类的黑暗生物，到劳务市场帮它们找工作的画面可谓是相当炸裂。
　　吓得劳务市场负责人差点报警，以为自己是直面了什麽黑心小男孩拐卖残障人士替自己打工的现场版。
　　因为时常要同人接触陪着笑脸，慢慢地，沈嘉乐养成了现在这副嬉皮笑脸，决不让任何一句话掉地上的习惯，但骨子里仍是冰冷的，唯有面对家人时，笑容才是出于真心。
　　浮浮好不容易醒来，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沈嘉乐是决计不可能让任何事情打扰他们一家的平静生活的。
　　如此想着，沈嘉乐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眯了眯：“不安分的话，就杀了吧。”
　　这麽多年来，沈嘉乐自然也不是真的只负责做些奶爸工作，偶尔遇到有黑暗生物不愿老老实实做人的，他也不介意手上沾点血。
　　感受到身上冒出的凛冽杀意，水滴不自觉缩缩脑袋，浑身恶寒，明明不是第一次见沈嘉乐这副模样，但水滴就是每一次都觉得可怖。
　　毕竟沈嘉乐身为黑暗，想杀死它们这些黑暗生物，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只需要“断供”即可。
　　不过沈嘉乐这人，真到了要弄死对方的时候，可不会让对方死于“断供”这麽轻易就是了。
　　水滴越想越觉得不能细想，整只精灵快要炸毛成水花。
　　沈嘉乐语气冷冷的：“你怕什麽，我们这麽多年的老搭档了，我总不至于对你下手的。”
　　水滴：“……”
　　真的吗？它不信。
　　“好了，明天我会抽空去一趟缝隙看看情况，你先回去守着。还有，路过血族家的时候替我催一催中介费。”沈嘉乐说，“最近有想买的东西。”
　　他费心费力帮助黑暗生物进入人类社会，自然是要收些中介费的。
　　水滴如蒙大赦，忙不叠点头答应了，而后一溜烟飞出窗外。
　　见水滴飞远，沈嘉乐快速换了套衣服，将头发抓乱，出了房间：“妈，我明天有个兼职，你明天有没有活？”
　　蓝斯思正在卫生间里刷牙，听沈嘉乐叫自己，忙端着牙刷牙杯就走了出来，嘴上还带着圈白沫，含含糊糊：“有倒是有，不过是在市里，我到时候带着浮浮去也行。”
　　“那就好。”沈嘉乐松了口气。
　　他还是不太放心沈浮一个人在家。
　　“你刚进房间折腾半天，就是在换衣服臭美呢？”蓝斯思瞥一眼沈嘉乐凌乱的头发与换了的衣服。
　　“是啊，毕竟要出门，总得看看明天穿什麽。”沈嘉乐笑眯眯道，说着又望向沙发上端坐着看新闻回放的沈浮，“浮浮觉得哥哥这身衣服怎麽样？”
　　沈浮看新闻看得正入迷，但还是拨冗回头来看沈嘉乐。
　　沈嘉乐上半身是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下半身一条同色卫裤，其实都是很常见的穿搭，但沈嘉乐生得颇有几分姿色，肩宽腿长，便衬得衣服格外好看。
　　沈浮中肯评价：“哥哥好看。”
　　沈嘉乐笑意更甚，又冲过去揉乱沈浮脑袋：“不愧是我沈嘉乐的弟弟，就是有眼光！等哥哥做完兼职回来就给你买好吃的！”
　　沈浮闻言，身体一僵。
　　他就说吧……家人们真的很没有省钱的意识！
　　沈嘉乐这活还没做呢，钱都想好怎麽花了。
　　沈浮忧愁，但沈浮不说。
　　……
　　第二天起床时便没看见沈嘉乐，家里只剩下蓝斯思。
　　“妈妈。”沈浮乖乖地打了招呼。
　　“今天浮浮就和我一起去工作吧。”蓝斯思眼眸弯成一泓月牙，温柔而美丽.
　　“其实我自己在家也可以。”沈浮实在不想蓝斯思一边上班还得一边照顾自己。
　　他努力寻找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论证，“家里有水和零食，还有电视可以看……”
　　然而他的论证却让蓝斯思脸上笑意渐渐消逝，换上心疼神色：“那怎麽行，一天只吃零食有什麽营养，而且看电视伤眼睛，再说了妈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家。”
　　沈浮觉得能够呆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没想到蓝斯思竟会因为他的描述觉得心疼，怔愣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
　　蓝斯思抓住他迟疑的机会，将人拉出了门。
　　沈家没有车，沈山海的工作单位和家之间有班车可以直达，蓝斯思则没有驾驶证，一般出门要不就是交通设施，要不就是打车。
　　今天带着沈浮，蓝斯思自然是打车的。
　　毕竟在她看来，沈浮大病初愈，哪受得了人挤人。
　　在路边招招手，很快就有司机停车在二人面前，蓝斯思与单主约定的拍照地点在市区一个有许多仿古建筑的公园里，距离这里并不远。
　　这还是沈浮第一次坐上车。
　　在怪谈世界里，自然也是有类似的交通工具的，沈浮少见的几次出任务时也坐过车，只是那里的车速度显然比现在快了不少，坐在车上时，沈浮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只能看到不停往后跃动的色块。
　　因此，坐出租车对沈浮而言也是全新的经历。
　　他几乎把脸蛋贴在玻璃窗上，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景色。
　　沈浮不光自己看，还要拉着蓝斯思看。
　　“妈妈，有河。”他眼眸亮晶晶的，带着第一次看见河的惊奇。
　　沈浮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引得司机微微侧目。
　　好在司机见多了人间百态，并未对此发表什麽意见，只是专心开自己的车。
　　蓝斯思也不觉得沈浮这样会不会有什麽丢人的，她笑着凑到窗边陪沈浮一起看窗外风景，偶尔看到一些淮江市的标志性建筑时，还要主动介绍一二，询问沈浮之后要不要和家人们一起去逛逛。
　　十几分钟的车程下来，沈浮不知看到了多少从前没见过的东西，对现在的世界也进一步加深了了解。
　　现在世界的科技比起他来的那个世界总体来说是要落后一些。
　　虽然他很少看到收容局以外的世界，但对曾经的世界还是有些基础认知的。
　　让他选的话，虽然落后一些，但还是现在的世界。
　　因为这里没有大片大片的建筑物废墟，没有神色恐慌畏畏缩缩的行人，没有怪谈，也没有收容所，有的只是整洁干净的街道，颇有规划的房屋建筑，还有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金桂香味。
　　以及，最重要的家人。
　　想到家人的瞬间，沈浮的心象是被什麽狠狠地捏了下，重重一跳。
　　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很容易産生心悸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很快便会随风而逝了。
　　他猛地回过头，漂亮眼眸覆上一层水雾，慌忙寻找蓝斯思的身影，迫切地想要确定对方的存在。
　　蓝斯思站在车边，她刚付完车钱，回头正对上沈浮泛红的眼，不由微微蹙眉，放低了声音：“浮浮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满面关切，温热的手背迅速贴上沈浮的额头，热度通过相贴的肌肤传递，沈浮无措地擡眼，模糊瞥见蓝斯思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
　　这个动作又是他的知识盲区了。
　　蓝斯思摸完沈浮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略松口气：“还好不烫，应该不是发烧。”
　　沈浮没有回答蓝斯思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的手。
　　他想，原来试探额头的温度也是表达亲人之间关心的方式之一。
　　还有……妈妈的手原来是这样柔软温热的。
　　这和他从前在“囚笼”时幻想的很不一样。


第7章 小白
　　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额间，沈浮摇了摇脑袋：“没有不舒服。”
　　得到他的回答，蓝斯思紧绷着的心略微放松下来，但还是再次嘱咐道：“那浮浮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好吗？”
　　沈浮点点头，算作答应。
　　实际上，他对于不舒服的定义很模糊。
　　在怪谈世界时，他的异能经常失控，失控时，他觉得自己浑身经脉与每一处皮肉都仿佛被灌满了冰凉的液体，肿胀又刺冷，他难受地在透明的囚笼里打滚，恨不得能打晕自己，可他身为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好了，即便他将脑袋磕得头破血流，他的神智依旧是清醒的，他只能在无助的情形下感受着全部疼痛，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忍一忍，忍一忍便能过去了。
　　忍的次数多了，竟也就成了寻常的事情。
　　可以忍受的疼痛，该不该被定义在不舒服里呢？
　　沈浮聪明地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他总觉得若是问了，妈妈的反应应该不会太愉悦。
　　初秋时节，气温虽然降至二十度上下，但沿湖而建的公园看起来仍旧是绿树茵茵，鸟语花香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来来往往不少穿着运动装的男女老少，他们或走或跑，更有甚者正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唱戏腔，热闹非常。
　　站在公园路口处等了一会儿，两个穿着同款不同色汉服的女孩子径直朝蓝斯思与沈浮小跑过来。
　　两个女孩看见沈浮时还有些愣，看向蓝斯思；“太太，这是你的拍摄助理吗？”
　　蓝斯思摇摇头：“这是我的儿子，他生了场大病刚好，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家，就带他出来了，你们放心，他很乖，不会影响拍摄进度的。”
　　女孩画的本就是适合拍照的夸张眼妆，一时间眼睛睁得更大了：“太，我还以为太太最多也就三十岁，没想到孩子都这麽大了……！”
　　“哈哈哈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大儿子和你们应该差不多年纪。”蓝斯思被夸了年轻，一时间笑得很是灿烂。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随即眼冒精光，语气尊敬：“请问您用什麽牌子的护肤品，我们一定跪着做笔记！”
　　……
　　一通闲聊完毕，女孩再次向蓝斯思强调了自己的拍摄诉求，她们这次想要拍摄的是漫画的衍生图，这部漫画的大概内容是，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导致巨大的蝴蝶效应，改变未来的走向，也是想要说明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
　　比如女主角在某日萌生出了学习骑射的想法，所以她在未来成为了驰骋沙场的女将军，又比如某日，女主角迷上了看话本，所以她在数年后成为了风靡大江南北的话本师。
　　两个女孩这次选择cos的就是她们各自最喜欢的未来，并且打算拍摄一组两个平行世界的女主角相遇了，成为好友的照片。
　　“总之就是想要两个平行世界相遇的感觉啦。”女孩子对蓝斯思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蓝斯思表示了解，心中也大概有了构图的方向，开始同女孩们讲解动作与画面，看她们是否可以接受，两个女孩听着蓝斯思的描述，脸上的崇拜越来越明显，最后异口同声道：“不愧是太太，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了，我们就按照这个来吧！”
　　沈浮对拍照完全没有涉猎，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听到“平行世界”这个陌生的词汇时，莫名有些在意。
　　又想起昨天新闻放到一半时中插的gg里就有个搜索引擎gg，说是有什麽不懂的只要搜索一下就能得到答案，便拿出手机搜索。
　　沈浮做什麽都是认真的，他逐字逐句看完了搜索引擎给出的答复，所谓的“平行世界”，大概意思便是每个人的随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导致一个平行世界的産生。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原来的“沈浮”的关系。
　　他们都叫沈浮，相貌一致，甚至来到这个“沈浮”的身体后，他仍旧拥有原来的异能。
　　如果用平行世界的理论解释，他和这个世界原来的“沈浮”或许就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关系。
　　可……真的只是如此吗？
　　沈浮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他总觉得自己对于沈家人的亲近的纵容其实是有些超出他本身的底线的。
　　生活在怪谈世界中的他，即便再渴望拥有家人，对于忽然拥有家人这件事本身应该也还是抱有警惕意识的。
　　可是对于沈家人，他从未有过这个阶段。
　　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而然。
　　沈浮还欲深思，怀里却忽然被蓝斯思塞了只黄澄澄的小包：“浮浮，妈妈要去那边工作了，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乱走动，包里有饮料和你爸爸早起做的三明治，无聊了可以玩玩手机游戏，昨天你哥哥帮你下在手机里了。”
　　蓝斯思一口气说完了嘱托，又摸摸还发懵的沈浮的脑袋。
　　沈浮消化蓝斯思的话语几秒，紧接着打开黄色的小包，这包虽小，里面塞的东西却不少，什麽水果牛奶小零食都放了点，一副唯恐没有沈浮爱吃的的架势。
　　他珍惜地摸了摸小包，将它抱在怀里，再擡头时，忍不住下意识寻找正在工作的蓝斯思的身影。
　　而后就看见在他们面前一向温声细语，十分优雅的蓝斯思正双腿倒挂在一根单杠上，如瀑长发垂下，即便如此，她还能双手稳稳当当地拿着相机，对不远处正在摆pose的女孩道：“很好，再笑一下……姿势再放开一点！”
　　沈浮：“……”
　　钱真的好难赚，工作果然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
　　漆黑浩渺的寰宇之中，无数星辰依照着自己的规则运转闪烁，生生不息。
　　沈嘉乐轻车熟路躲避着那些正常运转着的星辰，径直朝天穹一角飞去，那里坐落着所有黑暗生物的来源——世界缝隙。
　　他十二岁来到这里时，这道缝隙还只有口袋大小，只会偶尔冒出几只弱小的黑暗生物，但随着跨过这道缝隙的黑暗生物越来越多，世界缝隙仿佛吸收了能量般，逐渐增大，到如今，已经足足有一栋楼房大小。
　　此刻，黑漆漆，一栋楼房大小的缝隙被一只巨大的生物填满，这只生物露在外面的半边身体肌肉虬结，两爪锋利且长，一看便是野性难驯的凶兽。
　　若是可以，沈嘉乐真想一脚将这玩意踹回到原本的世界里。
　　可这缝隙偏偏只有单向通道，并不支持这项功能。
　　沈嘉乐伸出手，手掌上蓄起浓郁的黑气，他指尖在那巨大生物的腿上略作停留，紧接着毫不犹豫转到它粗长且多毛的尾巴上，用力一扯。
　　巨大生物蹬腿挣扎，却无法反抗沈嘉乐这副人类身躯分毫，只能被拉扯着从缝隙中拽出来。
　　这时，沈嘉乐与水滴终于看清了这只生物的模样，它浑身覆盖着一层短黑绒毛，肌肉虬结，巨大身体上长着三个凶恶的脑袋，犬牙极长，腥黄的兽眸中凶光盎然，口中还流着粘稠的涎水。
　　水滴终于认出它身份，开始念诵图鉴上对于这生物的记载：“主宰大人，这是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它生性凶残且实力出衆……”
　　沈嘉乐的手还抓着刻耳柏洛斯的尾巴，这会儿对水滴的科普充耳不闻，径直扯着对方尾巴用力，惹得刻耳柏洛斯整条狗吃痛，三个脑袋疯狂嚎叫，同时扭头张嘴，朝着尾巴处转过来。
　　但……咬不到，根本咬不到。
　　刻耳柏洛斯短短的脖子上生着三个大脑袋，这会儿无论它怎麽用力回头，愣是没法碰到抓着它尾巴的沈嘉乐一分一毫。
　　且，尾巴还被对方拽得生疼。
　　刻耳柏洛斯三个头追着尾巴咬了好半晌，终于停下动作，声音威仪威胁意味浓重地开了口：“可恶的人类，竟敢戏弄于我！”
　　沈嘉乐玩够了，松开它尾巴，轻轻落在寰宇之间。
　　刻耳柏洛斯还以为是他终于脱力，抓不住自己尾巴，当即张开三张血盆大口朝着沈嘉乐扑来，沈嘉乐拇指中指相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飞扑到半空中的刻耳柏洛斯顿时失去力气，仿佛在剎那间被抽空了一切力量，重重摔在地面上，激起无数光点飞扬。
　　沈嘉乐走到它面前，语气平静：“叫人类还是太见外了，不如叫主人吧。”
　　刻耳柏洛斯：“……”
　　恶狗呲牙.jpg
　　倒还算是条有骨气的狗。
　　沈嘉乐冷冷瞥它一眼：“想必你也察觉到了我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里，我是黑暗生物唯一的锚点，力量的来源，只要我想，捏死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生或死，自己选。”
　　刻耳柏洛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个卑贱的人类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存在，他弹指间，便掏空了它全部的能量……
　　刻耳柏洛斯虽然凶残，但一向很识时务。
　　认知到自己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它三个脑袋同时低伏在沈嘉乐面前，黑色的耳朵委屈巴巴地垂成了飞机耳，也顾不得先前尾巴被沈嘉乐扯得生疼，螺旋桨般对着沈嘉乐便是一通摇。
　　可谓是十分能屈能伸。


第8章 配置
　　沈嘉乐对它这表现还算满意，便开始正常走接引流程。
　　然而这流程却卡在了第一步——让刻耳柏洛斯化成人。
　　原来这三头犬仗着自己肉身强悍无比，很不屑学习其他技巧，因此对其他黑暗生物而言是必修课的化人，这狗也是不会的。
　　饶是沈嘉乐都忍不住被无语住，叹气：“当不了人也就只能做狗了，你就变个正常的狗样，我给你挑个好人家送养吧。”
　　刻耳柏洛斯压低了声音，有种考的都不会的心虚感：“这，这个也不会。”
　　沈嘉乐：“……”
　　沈嘉乐的血压蹭蹭往上涨。
　　眼见着沈嘉乐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水滴秉承着大家都是同类，能救一手就救一手的理念，小声提议：“主宰大人，刻耳柏洛斯是地狱的守门犬，有丰富的看大门技巧……要不您带他回家看看大门什麽的？”
　　这提议倒是让沈嘉乐生出了点心思。
　　只因他想起件事情来，这几天浮浮出门时，每次路过遛着猫狗的养宠人时，视线好像总是会多停留一会儿。
　　浮浮还真有可能是喜欢狗的。
　　如此想着，沈嘉乐干脆给沈浮发消息：【浮浮，喜不喜欢小狗啊】
　　沈浮收到消息时正坐在长椅上看妈妈工作，听到手机响了声忙拿出来查看。
　　看着沈嘉乐没头没脑的消息，他稍显迟疑。
　　在怪谈世界里，猫和狗是早已经濒危的物种，沈浮对于它们的了解仅限于知道曾经有这两种生物的存在，但并未真正见过。
　　所以在这里见到各种花色的猫狗时，沈浮总不免会被它们勾走注意力。
　　它们毛色各异，样貌也迥然，唯一的共同点是都看起来毛绒绒的，尾巴也很柔软，可以很轻易地扭成舒展的形状，被主人抚摸后背或者下巴时，它们会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用脑袋亲昵地蹭蹭主人的手心。
　　沈浮也会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它们，但他不好意思开口请求。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摸摸小猫小狗的这点意愿算不算喜欢，显得越发迟疑。
　　而另一边，没有等到回复的沈嘉乐干脆直接发过来一张各类品种狗的大全：【如果要选一只的话，浮浮喜欢哪个？】
　　沈浮的视线一下子便被图片C位，毛茸茸，豆豆眼，脸蛋上绽放着微笑的萨摩耶吸引了注意：【白色的这个】。
　　沈嘉乐发了个okk的表情包，随即便开始刻耳柏洛斯改造计划。
　　施加在其他生物上的化形术一般都有时限性，大约两三个星期就要补加一次，但刻耳柏洛斯现在是自家狗了，补加化形术也就是顺手的事。
　　一想到刻耳柏洛斯即将变成浮浮喜欢的小狗，能哄浮浮高兴，沈嘉乐冷了一上午的脸色不禁温和几分。
　　如柱黑气从沈嘉乐指尖流泻，笼罩刻耳柏洛斯巨大的身躯，将它缩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只只有拖鞋大小的萨摩耶幼犬。
　　它有着粉肉垫和粉耳朵，小短腿，浑身被长长的白色毛发覆盖，看起来十分可爱。
　　沈嘉乐拎着它后脖颈，仔细审视着化形术有没有纰漏，看还能不能将它变得更加可爱讨喜些，确认它现在已经是只非常符合人类审美的小狗后才移开了审视的目光，重新将刻耳柏洛斯放在地上。
　　“行了，摆个可爱点的姿势。”沈嘉乐催促。
　　刻耳柏洛斯闻言，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骂人，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惹不起对方，只好从善如流，僵硬地咧咧嘴，屈辱地做出一个萨摩耶的招牌笑容。
　　沈嘉乐拿起手机，咔擦拍了张照片，发给沈浮：【既然喜欢，哥哥今天带它一起回家】
　　照片上的小狗比起沈浮这些天见到的所有小狗都要可爱，沈浮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说实话，沈浮并不介意家里多一只可爱的小狗。
　　但他知道，小狗也是需要钱买的。
　　哥哥好像又在乱花钱了。
　　沈浮：【哥哥不要乱花钱】
　　沈嘉乐知道弟弟乖巧懂事，但没想到他刚接触社会没几天，都知道替他这个做哥哥的省钱了。
　　感动蔓延在他心头，随即，沈嘉乐打字：【是哥哥朋友家的狗生了好几只，让哥哥随便挑，不要钱的】
　　但凡沈浮有个初中文凭就不会被沈嘉乐这一戳就破的谎话骗，毕竟如果真是朋友家的狗，又怎麽还能让沈浮挑选品种。
　　可偏偏沈浮是个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
　　所以他一下子就信了。
　　沈浮：【那哥哥几点回家？】
　　这就是想看小狗的意思了。
　　沈嘉乐飞快get到弟弟的意思：【马上，兼职已经做完了，这就回去，浮浮还在外面陪妈妈工作吧？】
　　沈浮：【嗯嗯】
　　沈嘉乐本来还想着去找沈浮，但被沈浮拒绝了，理由是哥哥做完兼职辛苦了，应该休息一会。
　　沈嘉乐被自家弟弟关心，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似的，不禁唇角扬起，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然后……吓得刻耳柏洛斯浑身的狗毛都竖了起来。
　　毕竟无论是谁，看见方才还冷言冷语威胁自己的人忽然笑成这副模样，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
　　刻耳柏洛斯缩了缩脑袋，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狗沐浴球，窝在沈嘉乐手心里瑟瑟发抖。
　　……
　　蓝斯思的拍照效率极高，不多时就拍出一套两个女孩都很满意的图，与她们约好了精修的出图时间，双方便友好道别。
　　回家途中，沈浮罕见地主动想要和蓝斯思说点什麽，他白皙的耳尖微微泛红，因为紧张而发烫，他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才张开嘴：
　　“妈妈，哥哥说他今天要带一只小狗回家。”
　　他说话时额发下圆溜溜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星辰璀璨，显然很是期待小狗。
　　第一次被沈浮分享信息，蓝斯思一时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狗？长什麽样子啊？”
　　沈浮便拿出手机翻照片给蓝斯思看。
　　看着纯黑色背景下，那只笑容灿烂的萨摩耶幼犬，蓝斯思忍不住夸赞：“长得挺可爱的，浮浮喜不喜欢这只小狗啊？”
　　沈浮被问住，他眨眨眼：“想摸小狗的头……这样算是喜欢吗？”
　　“当然是，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喜欢浮浮，所以也都喜欢摸浮浮的脑袋。”蓝斯思一点都不觉得沈浮的问题很笨，认认真真地回答。
　　沈浮：知识+1。
　　其实听到沈嘉乐带了只小狗回家的时候，蓝斯思略有点发愁。
　　她身为怪谈，对动物天然有一种压迫感，平时猫猫狗狗远远地感受到她的气息就会跑远，不知道沈嘉乐带回家的这只小狗会不会也这样。
　　母子俩回到家时，沈嘉乐已经在家。
　　蓝斯思怕吓跑刚到家的小狗，谨慎地站在换鞋柜处磨蹭，没往客厅走。
　　沈浮则是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地板上，有点蔫巴的萨摩耶幼犬，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声音也跟着放低了些：“哥哥，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沈嘉乐笑笑：“当然可以，浮浮想怎麽摸就怎麽摸，要是想看钻火圈杂技表演哥哥也可以让它学。”
　　刻耳柏洛斯：“……”
　　人言否？
　　好在沈浮显然比沈嘉乐善良：“小狗应该做不了这些吧，会受伤的。”
　　沈浮慢慢地伸出手，动作很轻柔地在刻耳柏洛斯脑袋上揉了揉，小狗的毛发很柔软，摸起来象是蓬松的云朵。
　　他白皙脸颊上不由泛起心满意足的浅粉色。
　　刻耳柏洛斯被沈嘉乐粗暴对待了一路，也没敢想自己会在沈浮手里得到多温柔的对待，它已经做好了被薅掉层毛的准备，却没想到，落下的手掌会这麽轻柔。
　　它忍不住擡起毛茸茸的小脑袋，豆豆眼偷偷觑沈浮。
　　沈浮也在看它。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
　　沈浮顿了下，想起沈嘉乐说过的社交礼仪，双手轻轻捏起刻耳柏洛斯两只粉爪爪：“你好，我是沈浮，很高兴见到你。”
　　“汪唔。”刻耳柏洛斯勉为其难地叫了声，算作回应这个还算礼貌的卑贱人类。
　　另一边，蓝斯思见小狗没有乱跑也没被吓到，松了口气，也朝这边走来，边走边说：“既然决定要养了，小狗的用品也要准备好，狗窝狗玩具狗粮这些都得安排好。”
　　刻耳柏洛斯身为守卫地狱大门的三头犬，它的直觉一向敏锐，远超其余同类，方才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蓝斯思的强大气息是因为和沈嘉乐呆一起久了，感官都麻木了，这会儿眼见着蓝斯思走到面前，它的恐惧狗达终于上线，疯狂对它叫嚣警告，令它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忍不住战栗发抖。
　　这家里有一个能爆杀它的沈嘉乐也就算了，怎麽又来一个气息这麽恐怖的女人。
　　不是，这个家到底啥啊？
　　这真的合理吗？


第9章 杀神
　　刻耳柏洛斯看不穿蓝斯思的身份，只觉得对方气势逼人，实力想必也远在自己之上，它光是被她看上一眼，都能连做三天三夜的噩梦没个停歇，这会儿被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将脑袋压得更低了，怂哒哒地贴着地板。
　　蓝斯思哪里知道这狗是怂得不敢跑，只当它不怕自己，盯了它看了会，扭头问沈嘉乐：“这小狗还挺可爱的，我听浮浮说是你朋友送的，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知道，”沈嘉乐乖巧答应了声。
　　“对了，我还得把养狗这事也告诉你爸一声。”蓝斯思嘀咕着打开手机，和沈山海说了这消息。
　　沈家其实很早前就有过养只宠物的打算，只是他们家三口人都没什麽动物缘，到花鸟市场挑了一整天，一只不怕他们的动物都没挑到不说，还把花鸟市场的猫猫狗狗鸟鸟吓得够呛。
　　一家人才放弃了这打算。
　　现在这只小狗倒是不错，见了她也不跑，蓝斯思对着刻耳柏洛斯目露赞赏。
　　刻耳柏洛斯：“……”
　　问就是不敢动，真动不了一点。
　　沈浮摸了一会小狗脑袋，忽地开口：“哥哥，这只小狗有名字吗？”
　　“还没起，要不浮浮给它取一个？”沈嘉乐笑眯眯地说。
　　蓝斯思闻言也看向沈浮，期待他取名。
　　沈浮一直觉得名字是一件很重的东西，是每个生物来到这个世界上时，被赋予的最珍贵的东西。
　　被给予了如此珍贵的权力，沈浮难免有些紧张难安，眉尖微蹙，擡着头认真地想。
　　蓝斯思和沈嘉乐也不催促他，只是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思考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沈浮眉宇舒展开来：“那就叫他小白好不好？”
　　“沈小白，好听的。”蓝斯思当即给予认同。
　　刻耳柏洛斯从被蓝斯思看了一眼后整只狗一直麻到现在，刚缓过来一点就听“小白”二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如果它没听错的话，“小白”好像是在叫它。
　　笑话，它堂堂地狱三头犬，怎能叫这麽可笑的名字！
　　让地狱里的同行听到了怎麽想？
　　它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刻耳柏洛斯想也不想维持着趴地板的动作小爪爪慢慢腾挪，扭头用肉乎乎毛茸茸的屁股对着沈浮，粉色爪垫翘着，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对没有半点起名品味的沈家人的不满，试图割席。
　　小白的抗拒是那麽的一目了然，沈浮语调立刻低落下来，眼皮垂着：“小白好像不喜欢这个名字，要不还是哥哥妈妈来取吧。”
　　沈嘉乐哪里看得了弟弟这副失落的模样，浅色的眼眸不动声色望向刻耳柏洛斯，满满都是核善，“怎麽会，我看小白只是还没有适应这个名字……不信你再叫一声试试。”
　　“真的吗？”沈浮将信将疑，掀起眼皮。
　　“哥哥什麽时候骗过你？”
　　沈嘉乐背手在身后，指尖掐出与黑暗生物心念沟通的诀，平静地威胁狗：【我养狗就是为了让浮浮开心，如果他不开心……我们家就不需要狗了，懂？】
　　他的语气传进刻耳柏洛斯心中时是平静的，毫无波动的，但还是立刻就让刻耳柏洛斯起了一身白毛汗。
　　因为它知道，沈嘉乐这人真的可以说到做到。
　　“小白？”沈浮对沈嘉乐的话从善如流，这会儿再次尝试呼唤对方。
　　刻耳柏洛斯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慢吞吞地转过身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沈浮的手背，“……汪！”
　　“看吧，我就说它喜欢小白这个名字吧。”沈嘉乐朝沈浮扬了扬眉。
　　沈浮点点头，嘴角翘起，露出浅浅的笑意。
　　见沈浮开心了，沈嘉乐与蓝斯思同样露出笑容，仿佛看见沈浮的笑就是他们最快乐的事情。
　　……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狗，刻耳柏洛斯，哦不，沈小白一向是一只识时务的狗，它这会儿自觉已经看出了这一家的食物链关系，也想好了自己今后该如何自处。
　　总之就一点——做沈浮的舔狗。
　　在这个家里，厉害强大如蓝斯思沈嘉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非常在意这个气场弱小，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类的沈浮。
　　并且，他们都对他宠爱非常。
　　综上所述，只要它做好沈浮的舔狗，让沈浮开心，它在这个家里就能有地位。
　　想通了这点，沈小白对沈浮的态度很快就从一开始的爱答不理并且嫌弃变成了主动，什麽蹭手心露肚皮简直是信手拈来，将沈浮哄得笑容不断。
　　它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一旁的沈嘉乐都有些讶然，怀疑它地狱三头犬的身份真假。
　　毕竟谁家地狱三头犬精通人类世界宠物的撒娇卖萌全套流程，并且还自己超越创造啊！
　　……
　　又是打工人生不如死上班的一天，沈山海批了一上午的文件，镜片下的眼睛酸涩不已，他无奈滴了两滴眼药水，又喝了口苦涩的咖啡提神，心里越发苦涩。
　　拉磨的驴都不会自己抽自己两鞭子，他却上班买咖啡让自己打起精神！①
　　就在这时，计算机提示备注名为“亲亲老婆”的账号发来两条新消息。
　　沈山海顿时觉得眼不酸了心不苦了，拉磨都有力气了。
　　他快速点开消息看完，并回复：【小狗？挺可爱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怕我】
　　【亲亲老婆：这次的这只小狗素质不错，不怕我，一动不动的，也没跑】
　　【亲亲老婆：应该也不会怕你吧】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嘿嘿嘿那就太好啦】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上班好累啊呜呜呜，要老婆亲亲我才有力气继续拉磨】
　　气质温文尔雅的沈山海白皙脸庞微微泛红，手指却不停敲击着键盘，发出想要和老婆贴贴的声音。
　　蓝斯思看到消息时也是老脸一红，但还是在一堆亲亲表情包里挑了挑，选了个小猫咪亲亲的图片发过去。
　　沈山海看到图片，眼底笑意更甚，迅速回了一个小猫咪亲亲的表情，后头又紧跟上一句【谢谢老婆的亲亲，我又充满power啦！】
　　明明老夫老妻，却腻歪得要命。
　　被老婆赐予了力量的沈山海立刻化身批文件超人，刷刷刷如同激光般快速地批阅送上来的文件，终于在下班时间前看完了文件，得以提着公文包准时下班回家。
　　……
　　在两股强大的压迫之下撒娇卖萌一下午，沈小白终于逐渐习惯了这两股压迫感的存在。
　　沈浮对它也很是不错，一下午给它铺了窝安置了水和狗粮，还给它开了狗狗零食吃。
　　沈小白原本是不屑吃狗粮的，这人类的狗吃的东西，哪里配得上它高贵的身份。
　　但阻隔气味的塑料包装一打开，诱狗的香味一下子就让沈小白难以抑制自己，当即对着沈浮狂摇脑袋埋头吃了起来。
　　狗粮，真香！
　　狗零食，更香！
　　就连看起来很是降智的狗玩具玩起来也是挺有意思的，过了一下午有人照顾吃喝拉撒的生活，地狱恶犬对此接受良好，心道就现在这样也不错。
　　只要……别再出现什麽新大佬了。
　　毕竟现在同时和两个大佬共处一室就够它提心吊胆的了。
　　正逢此时，房门处传来细碎响动，紧接着，是钥匙插进房门里的声音。
　　沈浮擡起头：“应该是爸爸回来了。”
　　沈小白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个爸爸，但仍旧心存侥幸，觉得这个爸爸应该是个和沈浮一般的普通人。
　　它趴在沈浮脚边，同样擡起脑袋看大门处。
　　片刻后，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看起来很是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玄关处。
　　看外形，倒真是平平无奇。
　　可……这麽个看起来十分好脾气的人类身上为什麽会有这麽浓郁的血腥气啊！
　　地狱三头犬甚至都没在蓝斯思和沈嘉乐两个大佬身上闻到过这种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的血腥气。
　　沈山海闻起来就好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身上没有一个毛孔不沾染着血腥，几乎和死亡融为一体。
　　简直说是临世也不为过！
　　萨摩耶警惕地睁着豆豆眼，下意识朝沈浮脚边凑了凑，哆嗦着试图寻求庇佑。
　　“爸爸，欢迎回家。”沈浮看电视时自学了一点内容，主动对在外辛苦了一天的老父亲送上一句关心，而后将吃到一半的薯片递过去，“吃薯片。”
　　然后……沈小白就眼睁睁看见正在劈里啪啦往外冒血腥气的中年男人脸上绽放出了幸福得快要死过去的笑容，飘起来一般接过沈浮的薯片咬了一口，语气也仿佛漫步在云端：“浮浮乖~今天累不累啊，想吃什麽好吃的，爸爸都给你做！”
　　在萨摩耶幼犬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注视中，沈山海拿起一旁的粉色围裙快速套上，手指娴熟地给自己在身后打了个粉色蝴蝶结。
　　沈小白：“……”
　　它就说这个家不合理吧，谁家回家穿粉色围裙做饭啊！
　　而且还一边做饭一边露出那种快要幸福得昏过去的表情！一看就病得不轻！


第10章 长大
　　沈家书房，门窗紧闭，就连晚上才会用到的遮光窗帘也被拉上。
　　蓝斯思坐在泛着蓝光的计算机前，审视计算机屏幕上每一个细节。
　　她眼神锐利，总能轻而易举发现图片的不和谐之处，并且指出：“这张图的滤镜不对，再换，还有额头上的碎发留的太多了，剩下最有感觉的这两根就行，其他的都不要，p掉。”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只会以为正在修图的蓝斯思对自己的工作要求严格，这会儿正在精益求精，但只要再多看两眼，就会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之处——蓝斯思挑刺挑了半天，手愣是没摸一下键盘和鼠标。
　　而更恐怖的是，计算机上的画面还真的在随她的要求改动。
　　“这个滤镜还不行，再换。”蓝斯思往嘴里丢了块巧克力，很不顾人死活地继续提议。
　　计算机好似真的听懂蓝斯思的话，气得差点儿死机，整个屏幕都黑了几秒，但几秒过后，它便又兢兢业业地亮起来，一个个切换滤镜给蓝斯思过目。
　　蓝斯思这台专用的p图计算机里住着一只怪谈。
　　多年前，蓝斯思在觅食时找到这只怪谈，本打算一口吞了，却发现这怪谈的能力和自己的工作有些相关，便将它留下给自己打工。
　　这只怪谈依托照片而生，産生于人类对于修出完美照片的执念，当一个人类对某张相片的修改时间和付出精力都达到一定程度时，这只怪谈便会出现，引诱人类对相片付出更多精力，乃至灵魂，直到最后……人类会被困在相片里，成为怪谈的养料。
　　此时此刻，这只利用人类想要完美照片的欲望作乱的怪谈正被蓝斯思这个苛刻甲方逼得几要吐血，屏幕每三两秒就要切换一次滤镜。
　　计算机屏幕上，【完美照片】的吐槽与哀求不断流泻而出，连成一片海。
　　【啊啊啊啊啊！有完没完！这张不是已经很好看了吗！】
　　【我不干了，不干了！】
　　【你吃了我吧！】
　　【算我求你的！！！！！】
　　……
　　蓝斯思无视【完美照片】的所有哀求，一撩耳边碎发笑得温婉动人，端起一旁的热奶茶喝了口：“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继续修，我答应了人家六点前出图。”
　　【完美照片：…………】
　　【完美照片：毒妇！毒妇！】
　　它到底贪生怕死，并不敢真的得罪了蓝斯思这种级别的怪谈，只得又憋屈地修起图来。
　　客厅里，沈浮隐隐约约听见书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忍不住看向沈嘉乐：“哥哥，妈妈不是去工作了吗？房间里怎麽还有说话的声音啊。”
　　沈嘉乐玩手机玩得入迷，随口答：“可能是妈在自言自语吧，她经常这样，不用在意。”
　　沈浮：“……哦。”
　　一边工作一边自言自语，应该也……挺正常的吧？确实有不少人有这样的习惯。
　　五点五十九分时，【完美照片】紧赶慢赶，终于将图修完，一股脑打包好发给蓝斯思。
　　蓝斯思长按一键转发给单主，很快得到对面一连串的彩虹屁夸赞，称赞她审美与技术。
　　同时将这一单的尾款发了过来。
　　蓝斯思看看到手的尾款，莹润如玉的脸庞上露出笑意，而后大赦天下般对着计算机道：“行了，今天的班就上到这里。”
　　计算机如蒙大赦，屏幕闪动两下，而后自动关机。
　　蓝斯思将书房恢复如常，把计算机塞进带锁的柜子，随后拉开书房门回到客厅。
　　此刻，沈浮正在自学生僻字，一字一句看得认真，小脑袋可爱地支楞着。
　　与他相比，抱着手机玩得认真的沈嘉乐在蓝斯思看来就有些罪大恶极了。
　　近些年来和人类来往的多，蓝斯思沾染了不少人气，就连人类母亲唠叨孩子那套她也跟着学了七七八八。
　　她走到沈嘉乐身边，冷不丁开口：“你说你多大个人了，你爸在厨房忙活你也不去帮帮忙。”
　　说归说，蓝斯思也没真想让沈嘉乐干什麽活，孩子在爸妈眼里一般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铁废物，他们嘴上嘀嘀咕咕，却不真指望孩子帮忙干活。
　　沈嘉乐深谙这道理，含含糊糊地答应了声便继续捣鼓手机。
　　蓝斯思果然不再多说什麽，就要朝厨房去。
　　然而刚走不到两步，手腕便被家里唯一一个老实孩子扯住，她回头，正对上沈浮澄澈干净的漆黑眼眸。
　　“妈妈休息，我去帮忙。”沈浮满脸真诚，说着就要朝厨房走。
　　他这模样看得蓝斯思心都快化了，回过神时眼里心里都是笑意，“不用，厨房里危险，浮浮照顾好自己就行。”
　　沈嘉乐闻言从沙发上挣扎着擡起个脑袋：“妈，你刚才可不是这麽和我说的，你这麽区别对待，我弱小的心灵可是会变态的！”
　　蓝斯思冷笑：“就你还弱小心灵，谁家弱小心灵的小孩能面不改色啃老好几年的啊。况且浮浮刚醒几天，你怎麽好意思和浮浮比！”
　　沈嘉乐：“……”
　　他讪讪将脑袋缩了回去，死鱼一般，又不动弹了。
　　沈浮见沈嘉乐这样，还以为对方是真的伤心了，忙凑过去，小心翼翼，声音也放得软乎乎的：“哥哥，你没事吧？”
　　只是顺便犯贱的沈嘉乐没想到弟弟会傻乎乎地凑上来哄自己，这会儿心软软的，再擡头时脸上满是灿烂，“那都是哥装的，哥哥脸皮厚着呢，要不怎麽能做啃老这份技术活。”
　　沈浮：“……”
　　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好像又增加了。
　　饶是见惯了沈嘉乐耍宝模样的蓝斯思也不禁有点无语，在他脑袋上轻敲一记：“沈嘉乐，教你弟点好的！”
　　客厅里这通热闹沈山海在厨房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探出头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饭菜马上就好，我多做了点红烧肉，打算送给楼上李奶奶，你们谁去送？”
　　关于小区内说沈浮智商有问题的风言风语沈山海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解释。
　　没想到拖延几天，李奶奶倒是先替沈浮说了话，澄清了这谣言，沈山海对此很感激，便想着要谢谢人家。
　　只是正儿八经送礼上门李奶奶肯定是不好意思收的，邻里之间，送点吃的就不一样了，李奶奶也不会拒绝。
　　对于李奶奶这样独居，只有周末周日子孙才回来看望的老人而言，做新鲜菜是个麻烦事，做多了吃不完浪费，也麻烦，沈山海曾提议过要李奶奶到家里来吃晚饭，但李奶奶怕给他们添麻烦，推诿着不肯来。
　　蓝斯思刚要说我去吧，就见沈浮已经跑到了厨房边，积极举手：“我去。”
　　在家长看来，沈浮现在的状态有点象是进入了“跑腿期”的孩子，什麽都做不好的年纪，但总想帮家长做点什麽。
　　看看满脸期待着要帮忙的沈浮，沈山海有些犹豫：“要不让妈妈陪你一起去？”
　　沈浮忙摇头，眼眸中满是坚定:“我一个人就可以，妈妈工作很辛苦。”
　　拍照的时候不仅要倒挂金钩，回来了还要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修图。
　　沈浮想尽可能帮家人们分担一些工作，也想让家人们明白，他真的不是小孩子，他自己就可以做到很多事，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他们。
　　李奶奶家就在沈浮家楼上，只是几十级楼梯的事。
　　但沈家人一时间就是表现得很如临大敌，仿佛沈浮不是去楼上串个门，而是要独自一人远渡重洋出国留学。
　　就连躺着玩手机的沈嘉乐都坐了起来，担忧地看着沈浮，面色阴晴不定。
　　他们还在把沈浮当作小孩。
　　可沈浮并不想一直被照顾，他也想照顾家人们。
　　“我真的可以，”少年加重了说话的语气，“我不是真的小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很多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
　　沈浮知道，若是自己不主动迈出这步，家人们只怕还要拿他当很久的小孩。
　　如果沈浮是那种不懂事，看着家人忙碌辛苦自己也能心安理得躺着的人，他这会也不会急着迈出这一步。
　　但就是因为这两天看到了家人工作的辛苦，所以他才急着破除家人对自己的小孩印象，想要帮着家人分担。
　　沈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蓝斯思咬牙拍板：“好吧，浮浮你走楼梯要小心，注意脚下，见到李奶奶记得问好，还有啊……”
　　蓝斯思自己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
　　明明沈浮现在有一米七五，站在她面前，比她还要高上一截，但恍惚间，她有种沈浮现在还是个不到她膝盖高的孩子的错觉，而今天，是她第一次吩咐沈浮出去跑腿……
　　因为沈浮比起沈嘉乐这个哥哥要木讷一些，所以她对沈浮的第一次出门跑腿并没有对沈嘉乐的那麽放心，她忍不住多说一些，再说一些，甚至想要把沈浮出门后会遇到的所有问题都罗列个遍，再告诉沈浮该怎麽解决。
　　她不安又絮叨，对着沈浮就象是有一箩筐的话，怎麽都说不完。
　　但沈浮到底不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他已经十八岁，生得高大挺拔。
　　过去昏睡的十八年，错过就是错过，时光无法倒转，错过就回不来。
　　“真好啊，浮浮……你都已经长这麽大了。”蓝斯思最后说。


第11章 狂徒
　　沈家人并非不知道自己对于沈浮的保护是过度的，只是在他们的视角看来，刚从昏睡中苏醒的沈浮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总觉得他应付不了复杂的世界和复杂的人。
　　听着蓝斯思对沈浮说的话，沈山海与沈嘉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脑海中有无数一家人在医院守着病房度过的画面闪过。
　　十八年来，无数日夜，他们三人谁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沈浮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如今，沈浮真的醒了。
　　他们待他自然是更加如珠如宝，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
　　但沈浮不是一件只要被好好保护就可以一直璀璨的珍宝，他是人，他总要有自己的工作，生活……乃至于朋友爱人。
　　他没法一直活在真空里，让他接触这个世界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家人并非不懂这道理，只是一时间还放不开手。
　　但总需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
　　蓝斯思从沈山海手中接过了热乎乎香喷喷的红烧肉递给沈浮，目光慈爱：“去吧。”
　　沈浮点点头，稳稳当当地端着红烧肉走到门边。
　　门是关着的，看着沈浮手里端着东西，腾不出手开门，沈山海下意识想要上去帮忙，但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就被蓝斯思拉住，蓝斯思朝他摇头。
　　沈浮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先把红烧肉放在换鞋柜上就能腾出手开门。
　　沈家三口人等沈浮爬上了楼梯后便一路跟着到了大门边，将门堵得严严实实，三道目光紧紧跟随着沈浮上了楼梯拐角。
　　过了拐角，他们便看不见沈浮了。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心慌，望向彼此的眼中流露出不同程度的焦虑。
　　但很快，空荡的楼道口便传开来了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李奶奶中气十足的“谁啊”。
　　“是我，浮浮。”沈浮的声音清脆响起，“李奶奶，这是我爸爸让我给您送来的红烧肉，很好吃的。”
　　“哎呀，谢谢浮浮，奶奶这还有些橘子，你带点下去……”
　　二人有来有回地交谈了几句，沈浮和李奶奶的交谈很是流畅，并未出现其他人想象中紧张到说不出完整话，又或者是被问得愣住的情况。
　　不多时，沈浮再次出现在楼梯拐角处，白皙修长的指尖还挂了袋黄澄澄的橘子，他垂眸看见将门框塞得满满当当的家人，眉尖困惑地蹙起，呆呆询问：“怎麽啦？”
　　三人齐刷刷摇头，绝口不提他们不放心沈浮一人送菜。
　　“没事，就是在等你回家吃饭。”
　　沈浮答应了声，小跑着下楼梯。
　　他现在知道，被家人等着的时候，是该小跑着回家的。
　　饭桌上，沈浮再次向家人们宣布了他以后想要一个人待在家里学习，不需要再辛苦爸爸妈妈和哥哥单独抽出精力照顾他。
　　这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否决的声音，但也没有痛快地得到答应。
　　沈浮知道家人们需要时间来适应。
　　想了想，他举起手机：“我一个人真的可以，而且现在大家都有手机，我在家做了什麽都可以用手机告诉你们，如果有不好处理的问题，我会寻求帮助的。”
　　“既然浮浮都这麽说了，那……就试试吧。”沈山海叹了口气，心中仍旧担忧不已。
　　蓝斯思与沈嘉乐的神情也没有放松到哪里去。
　　见着大家虽然面上紧张，但已经松了口，沈浮眼眸弯弯，分别将三块糖醋排骨夹进家长们的餐盘：“谢谢爸爸妈妈哥哥，大家吃排骨！”
　　对上他澄澈而坚定的眼神，沈家三人心下担忧，还是跟着露出点笑容。
　　沈嘉乐三两下解决了排骨，便背手在身后，掐着手诀给沈小白传心音。
　　沈小白看了方才一通戏，对这家人的不理解已经到达了巅峰——如果它没瞎的话，沈浮应该是个成年人吧？这家子像护小崽子似的保护一个成年人，绝对是有什麽大病吧？
　　所以，得到沈嘉乐让它明天好好守着沈浮，不要让沈浮出事的命令时，沈小白整只萨摩耶都处于一个白眼翻上天的状态。
　　萨摩耶不敢反抗沈嘉乐命令，骂骂咧咧还是行的：【不是，他这麽大个人了，在家看看书能出什麽事？】
　　这沈家人，它真是尊重理解不了一点。
　　沈嘉乐就很无理取闹：【让你做你就做，浮浮少根头发我都让你变成秃头。】
　　萨摩耶下意识伸出爪摸摸自己还算毛发浓密的脑袋：“……”
　　摊上这一家神经病，它真是分分钟都想吃个人冷静一下。
　　可，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它能怎麽办，它也很绝望啊！
　　沈小白深深觉得再这麽下去，它离焦虑秃头也不远了，何尝不是一种殊途同归。
　　……
　　翌日，爸妈上班，沈嘉乐出门兼职。
　　家里果真像沈浮希望的那样只留下他一个人。
　　午饭沈山海早早做好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微波炉的使用方式他也反复和儿子叮嘱数遍，因此不要说沈浮，就连趴在一旁无语的沈小白都学会了。
　　但凡沈浮热饭时表现出一点不会的意思，家里的萨摩耶都能跳起来给他热个三菜一汤。
　　沈浮通过手机了解了一些外界消息，大概知道在现在的世界，年轻人最好的出路便是考公上岸，可考公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像沈浮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肯定是不成的。
　　所以他目前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到时再报名参加高考获得学历，考公上岸。
　　学有余力时，也可以像哥哥那样做点兼职，贴补家里。他给自己安排了严格的表格，划分兼职和学习时间。
　　当然，做表格规划时间这点也是沈浮在网上学到的，他觉得很有帮助，便采纳了。
　　刚看到沈浮拿出计划表时，沈小白还觉得有点好奇，垫着爪凑过来看，便看见每个空格里密密麻麻的小初中课本学习安排和几乎没有停歇的每个时间段。
　　沈小白：“……”
　　它做地狱三头犬的时候要是这麽有规划，也不至于混了几千年还负责给地狱看大门。
　　更让沈小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沈浮真的在按照这个惨无人道的计划表执行，全程没有丝毫偏差，就连上厕所喝水的时间都和表格里没有两样。
　　一直学习到中午，沈浮热好饭菜，准时打开午间新闻收看。
　　这时，房门传来咔哒声，是沈嘉乐回来了。
　　自从沈浮在网上了解过兼职的大概内容后，便很好奇沈嘉乐的兼职内容具体是什麽，毕竟可以只上半天班，而且这个工作在沈嘉乐口中还收益不菲。
　　“哥哥，吃饭了吗？”沈浮停住勺子，想着沈嘉乐要是没吃自己就分他一些。
　　沈嘉乐摇头：“不用，我在外面吃了。”
　　“哦，”沈浮抓着勺子继续吃饭，一边状若无意询问，“哥哥你今天上午做了什麽兼职啊？累不累啊？”
　　沈嘉乐今天倒不是出门安置黑暗生物，而是收中介费去了。
　　他辛辛苦苦给黑暗生物又是安顿住所又是介绍工作，自然要收点中介费的。
　　只是黑暗生物们的智商情商各有千秋，喜欢的生活模式也不同。它们有喜欢卷的，现在已经混成了单位二把手，给钱自然痛快，也有的喜欢躺平，月光，连点中介费都掏不出来，甚至还想问沈嘉乐借。
　　遇到这种，催收起来就有点麻烦，有时候还得动手把对方打服。
　　“就是跑了几户人家催债，说不上累，”沈嘉乐笑眯眯地说，“哥哥有钱了，浮浮要不要喝奶茶，给你买？”
　　他边和沈浮说话，边扭头拿水杯喝水，回头时，白色卫衣衣摆上几滴殷红血迹很是惹眼。
　　沈浮原本还被奶茶诱惑得有点纠结，一时愕然睁圆了眼眸。
　　血？哥哥身上怎麽会有血？！
　　他视线关切地扫视沈嘉乐全身，想看对方是不是不慎受伤。
　　沈嘉乐走路姿势与往常无异，一切正常，显然没有什麽暗伤，只拳头指节处有些泛红。
　　这个位置受伤的话……哥哥是和人打架了？
　　可可哥不是说今天上午的兼职是催债，怎麽会闹到和人动手？
　　沈浮心下担忧又困惑。
　　正逢此时，午间新闻里，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念诵稿子：“扫黑除恶，势在必行。近期，有不法分子暴力催收借贷人，手段包括但不限于上门追堵，泼红油漆，殴打，用其家人威胁等……暴力催收或将涉嫌多项罪名，严重者或被刑拘处理。”
　　霎时间，沈浮人都麻了。
　　他懵懵地低头看沈嘉乐的手，又擡起头看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
　　啊。
　　这。


第12章 狗粮
　　沈嘉乐并未察觉弟弟的僵硬，喝了口水后，放下杯子时，手腕轻轻抖了下：“浮浮，奶茶要不要啊，加双份黑糖珍珠？”
　　沈浮宕机许久，好半晌才磕磕巴巴：“不，不要了。”
　　哥哥靠着和人打架才挣到的血汗钱，他是真的不好意思花。
　　但暴力催收到底是不对的，沈浮还是决定劝劝对方，好让他趁现在还没有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之前迷途知返。
　　他圆滚滚的眼眸转了转，缓慢措辞。
　　沈嘉乐见沈浮连对奶茶都不感兴趣，第一反应就是他生病了。
　　下意识伸出手摸摸沈浮额头，边摸脸上还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嘀嘀咕咕：“这也不烫啊，没发烧怎麽不想喝奶茶，总不能是减肥吧？浮浮你听我说，咱们身体刚好，可不能学那些博主减肥——”
　　沈浮见沈嘉乐越猜越离谱，甩甩脑袋：“我真的没事……但是哥哥你有考虑过换一份兼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吗？”
　　沈嘉乐奇怪弟弟怎麽忽然担心起自己的工作来，随口胡诌：“我倒是想换，可是这老板拉着我不让换，就看中你哥哥我聪明能干有才华。”
　　这话倒也不算假的，毕竟主宰这工作确实是被水滴精灵硬拉着做的。
　　沈浮闻言，惊恐地瞪大眼：“……”
　　哥哥竟然已经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走得这麽远，这麽优异了吗？甚至就连讨债公司的老板都不愿意轻易放弃哥哥这个优秀人才！
　　“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沈浮眼中水光闪烁。
　　坐牢的滋味沈浮是很懂的，他前世在收容所的囚笼中住了不知多久，现在他从囚笼里出来了，哥哥又要去吃牢饭了吗？
　　沈浮愁得都快掉头发了。
　　沈嘉乐也不知道为什麽弟弟忽然就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意见，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那……我再努努力？”
　　见事情有转机，沈浮忙连连点头，满目期待，“嗯嗯，哥哥一定可以找到合规合法的新工作的，我现在就上招聘网站看看，哥哥你喜欢什麽样的工作？坐班的还是灵活一点的，五险肯定是要的……最好双休……”
　　沈浮这段时间就琢磨着赚钱的事，已经把招聘软件摸透了。
　　沈嘉乐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弟弟已经熟练地开始使用各大招聘软件给他找起工作来了。
　　沈嘉乐：“……”
　　沈浮精挑细选了几个觉得合适的工作，推送给沈嘉乐，而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哥哥，我知道现代社会工作压力大，不过咱们最好还是好好地和别人沟通，千万不要动手……现在是法治社会，动手是犯法的。”
　　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沈嘉乐终于是品出味来了：“你今天怎麽怪怪的？怎麽一副我做的是什麽见不得人工作的语气。”
　　怕伤到他的自尊心，沈浮没直说沈嘉乐是做暴力催收工作的，只是伸出手指指沈嘉乐衣摆：“哥哥，你衣服上有血。”
　　沈嘉乐表情凝滞瞬间，但也只是一瞬，多年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让他迅速找到了借口：“啊，我知道了，你是觉得哥哥在外面暴力催收了对不对？没有的事儿，哥哥身上这血是见义勇为弄的，是隔壁公司的人对当事人暴力催收，我帮着劝来着！”
　　他阳光帅气的脸上写满真诚，说着还用大拇指指指自己露出来的虎牙，自夸：“你哥我怎麽可能做那种事！”
　　沈浮挑工作的手微微一顿，将信将疑：“真的？”
　　“哥哥什麽时候骗过你啊。”沈嘉乐笑着，想伸出左手摸摸沈浮蓬松的头发，但又一顿，换做了右手。
　　沈嘉乐说话半真半假，即便是老油条都不一定能看出他的破绽，更何况一个沈浮。
　　他很快便信了，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笑容，拍拍自己胸膛：“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以后只能和哥哥隔着铁窗见面啦。”
　　沈嘉乐：“……”
　　“对了哥哥，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吧，网上说衣服沾了血得尽早洗，不然洗不干净。”危机解除，沈浮也就有心思操心其他事了。
　　沈嘉乐摆手：“不用，这点事哥自己就能搞定，你吃你的。”
　　他说着，转身开了卫生间的门，进去锁门一气呵成。
　　房门锁上的瞬间，沈嘉乐俊脸上的笑意立刻变得淡薄，镜中印出他放松下来后，略微苍白的脸庞。
　　他擡起左手手臂，掀起袖子露出衣袖里一节线条流利肌肉明显的手臂，只是在那手臂上，赫然有着个鼠标大小，黑暗生物图鉴形状的突出印记。
　　图鉴封面上，是一只邪祟的多瞳眼眸，它每一只瞳孔正中都对外延伸出一根细细的血管，象是植物根系那样深深地扎进沈嘉乐的手臂皮肉里吮吸着他的血肉和养分。
　　“啧，几天不看，多了不少。”沈嘉乐垂着眼皮叹了口气，拉上袖子，随后认命地扯起后衣摆，涂了点洗衣液搓洗血迹。
　　耐着性子搓洗几分钟，依旧还是有浅粉色的痕迹留在衣摆上，沈嘉乐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干脆直接脱了卫衣外套，提着衣服往外走。
　　他卫衣里面穿的也是件长袖T，并不用担心会暴露手臂上的东西。
　　沈浮见哥哥从卫生间出来，只以为对方是洗干净了血迹，出来晾衣服，看了眼便又扭头继续看午间新闻，然而下一秒，一声轻闷的响声在客厅内响起。
　　他回头看，就见沈嘉乐还维持着将衣服丢进垃圾桶的手势，而刚才那件卫衣外套已经被他丢尽垃圾桶，对上沈浮困惑的视线，他无辜回答：“洗了，真洗不干净，还是买件新的吧。”
　　沈浮：？？？！！！
　　沈浮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困惑，他们家的条件什麽时候好到可以随随便便丢衣服的程度了？！
　　他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到垃圾桶边，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垃圾桶里掏出脏衣服：“这件衣服看着还好好的，我再洗一洗试试。”
　　沈嘉乐伸手试图挽留他，但沈浮这会儿的动作快得就像闪电，根本不给他机会，长虹般直冲卫生间。
　　不多时，卫生间里响起清脆水声。
　　沈嘉乐凑到门边去看，就见沈浮认真得就象是做科学研究般，对着一个讲解“如何清洗血液”的视频奉若瑰宝，而后学着视频里找出各种清洁剂，开始尝试。
　　大约十分钟后，沈嘉乐惊诧地看见沈浮竟然真的将衣摆上的血迹洗得干干净净。
　　沈嘉乐瞳孔地震，一时间口不择言：“还真能洗干净啊，那我以前那些不都白扔……”
　　沈浮沉浸在洗涤的世界中，听沈嘉乐好像在和自己说话才拧上水龙头：“哥哥，你刚才说什麽？”
　　沈嘉乐忙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夸你能干，这麽难洗的衣服都能洗干净！”
　　沈浮被夸得有些微不好意思，白皙的脖颈和耳垂红成一片：“也，也没有那麽厉害，就是看着视频做的。”
　　“浮浮就是很厉害，哥哥都没想到可以在网上搜视频学习呢。”沈嘉乐说着，觉得自己一个人夸还是太过单调，思忖片刻，将被沈浮洗干净的衣服拍下来，发在家人群里。
　　【啃老让我快乐：不小心弄了点血在衣服上，洗不干净，本来以为都得扔了，但是浮浮帮我洗干净了耶！浮浮，果然是个天才！】
　　正是饭点，蓝斯思和沈山海对群消息的反应速度快得一批。
　　【别讲鬼故事：浮浮真棒，等妈妈回家给浮浮带奶茶！】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那我给浮浮做大虾吃！】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啃老让我快乐，乐乐，下午有空去趟菜市场，大虾就得买活的才好吃】
　　【啃老让我快乐：那个……】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向啃老让我快乐转账200元。】
　　【啃老让我快乐：收到，您就瞧好吧，我保准每个大虾都是活蹦乱跳的！】
　　沈浮晒衣服时就听得手机提示声丁当啷响成一片，收拾好东西后便打开家人群默默窥屏。
　　等到将上面的信息看完，沈浮嘴角挂起浅笑。
　　沈嘉乐盯着沈浮的笑容看了一会，唇角也勾起：“我回房间补会觉，三点要是还没醒你就敲我门，再晚菜市场就真没新鲜虾了。”
　　“好。”沈浮乖乖接受了任务，看了眼时间后，回到沙发上继续按照时间表学习。
　　沈小白的窝在沈嘉乐回房间的必经之路上，或许是也察觉到了沈嘉乐今天身上有同类血液的气息，沈小白显得格外怂，两只短爪搭在脑袋上，整条萨摩耶瑟瑟发抖。
　　沈嘉乐见它这模样，有心逗逗，便用心音与它对话：【外头的中介费都交了，你的呢？】
　　沈小白：“……”
　　沈嘉乐果然不是什麽好东西，连它这条狗的中介费都要收。
　　话又说回来，它一条狗，哪有钱？
　　沈小白怕挨揍，三个脑子一起转，CPU都烧干了。
　　好半晌，萨摩耶伸出毛爪，将还装着半盆的狗碗往沈嘉乐面前推了推。
　　沈小白：【要不……您将就吃点？】
　　沈嘉乐：……？


第13章 蛋糕
　　沈嘉乐有一瞬间怀疑沈小白是故意卖蠢，但很快反应过来这狗应该并没有那种歹毒的智商。
　　沉默几秒后，沈嘉乐将狗碗往回推了推：【谢谢我不吃】
　　沈嘉乐：【你的任务就是替我看好浮浮，中介费，不用交了】
　　沈小白其实一直很奇怪沈家人为什麽看沈浮那麽紧，明明沈浮看着智商正常，热爱学习，应该是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喜欢的类型。
　　它是藏不住问题的性格，这麽想着，也就这麽问出口。
　　如果是其他黑暗生物来问，沈嘉乐或许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但因为沈小白现在也算是家庭成员，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下；【浮浮昏迷了十八年，前几天刚醒来，心智还没有长大，很多事情也不了解】
　　传心音时，沈嘉乐下意识回头，深深地看着沈浮认真学习的侧颜。
　　那一眼中蕴含的情绪之多，眷恋之深，即便是在地狱门外见多了世间万般别离的沈小白也会觉得动容心惊。
　　【咳，原来是这样……行吧，我会看顾他的。你也别弄这麽煽情，又不是什麽生离死别了】沈小白用心音回复沈嘉乐。
　　“生离死别”四个字落在沈嘉乐唇齿间，他碾磨着这几个字，想要和沈小白说点什麽，但最终又全部吞下，一言不发。
　　他没再说什麽，微微颔首后回了房间。
　　专心致志搞学业的沈浮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浑然未觉，认认真真地坐在茶几边看书，手中还捏了只沈嘉乐给的水笔，看到重要知识点的时候就用水笔勾画一下，帮助强化记忆。
　　他用的是沈嘉乐的旧书，上面还能看出沈嘉乐学习时的思路，很多的笔记往往是记到一半，字迹就慢慢地疏忽起来，开始笔走龙蛇，仿佛笔记主人的心不知道随着什麽奇思妙想飞到了九天之外。
　　因此，沈浮只能跟着辅导书和自己的理解去猜测揣摩更多的意思补充，他写字少，字体是很稚嫩的小学生笔迹，一笔一划，倒也可爱。
　　这麽一来，反倒还锻炼了他的学习能力。
　　沈嘉乐一开始见沈浮自学课本还表示过要给他上课，怕他理解不了课文内容，结果很快就发现弟弟是真天才，对课文的理解比自己强多了，学习能力也跟与生俱来似的，学起东西来就象是海绵，吸收得很快。
　　沈嘉乐便默默放弃了给弟弟上课的愚蠢想法，专注自身。
　　沈浮也不是真的无时无刻都学习，他也知道劳逸结合的重要性，每学习一小时便会安排给自己五分钟放纵摸狗。
　　不过沈小白作为被摸的那只狗，就没那麽开心了——无论是谁忽然被从被窝里薅出来，都不会有什麽好脸色的。
　　但考虑到薅自己的这小子后台多且成分复杂，沈小白敢怒不敢言，只好暗搓搓地要些好处。
　　它用短短的小白爪拍拍电视柜的抽屉，尾巴轻摇，豆豆眼中满是雀跃期待，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就连沈浮这种情绪笨拙的人都懂了，默默拉开抽屉拿出个新口味的罐头，打开了放在沈小白面前。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沈小白埋头苦吃罐头，短尾巴摇摆个不停。
　　沈浮就趁机摸小狗脑袋，替它顺毛。
　　沈浮摸狗的姿势说不上熟练，但胜在动作轻柔，一来二去间，沈小白还真从中得到点趣味，颇有种初生时，在母亲襁褓中被母亲用舌头舔舐皮毛的感觉。
　　可就在它刚得趣时，五分钟到了。
　　沈浮当即毫不留恋地站起身，回到沙发前继续学习，留下沈小白一只狗风中凌乱。
　　不是……哪有这麽不负责任的人类啊，把它摸上瘾了自己却扭头就走！
　　它可能不是人，但沈浮这小子是真狗啊！
　　沈小白心里骂骂咧咧，也不信自己要是真凑过去，沈浮还能两眼空空不看自己。
　　学习？学习怎麽能和它这只可爱的小狗勾比？
　　怀揣着要和学习一较高下念头的沈小白矜傲地扬起脑袋，甩甩浑身毛发，借着水碗中的水整理一番仪表，而后自觉优雅地朝着沙发上的沈浮走去。
　　它有些手段在身上，走到沙发边时很是心机地“汪”了声，吸引沈浮看自己，同时将毛绒绒的尾巴摇得飞快。
　　小样，这还拿不下你？
　　沈浮果然如它设想的那样侧目来看，在看见脚边不停卖萌的萨摩耶时，眼眸一亮——
　　沈小白心道这是上钩了，当即骄傲擡头挺胸，等待沈浮弯腰来抱自己，然而一秒两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双在它预想中本该很快到来的手却迟迟没有出现。
　　沈小白：？
　　它困惑擡头，就见沈浮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趴在茶几上，执笔学习。
　　沈小白：？？？
　　不是，哥们你从前做忍者的啊。
　　接下来的半小时，沈小白因为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如此不堪一击而弄出了各种各样的动静，试图引诱沈浮来摸一摸自己这条可爱的小狗勾，没想到沈浮是真的油盐不进，说学习就真学习。
　　半小时里愣是没有摸沈小白一下，直到又半小时后，制定好的学习时间到了，他才起身rua狗。
　　沈小白：“……”
　　恍惚间，它有种自己是在被机器人定时抚摸的错觉。
　　毕竟自从沈浮有了那个计划表后，就生活得非常机器，雷打不动地执行计划。
　　就连摸它都执行得相当规律，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自律程度吗？
　　就在沈小白这麽想着时，它擡头，忽与沈浮四目相对。
　　它在被自己认为是机器人的那双澄澈杏眼中看见清晰璀璨的喜爱，这可不是机器人会有的眼神。
　　哼，还是很喜欢它的嘛。
　　沈小白想着，下意识在沈浮怀里扎得更深，又用脑袋蹭蹭沈浮温暖的手心。
　　它全然忘了最开始，它是不愿意被当作宠物狗，被卑贱的人类触摸的。
　　……
　　三点，沈浮准时敲响沈嘉乐的房门。
　　沈嘉乐顶着个鸡窝头从房间出来，顺嘴邀请沈浮一起去菜市场逛逛。
　　沈浮还没有去过菜市场，再加上今天的学习进度已经超额完成，便答应下来。
　　出发前，沈嘉乐给沈浮形容了一下菜市场究竟是什麽样的：“那里的菜和肉比超市新鲜一些，价格也会便宜点，就是没有超市里那麽干净整洁。”
　　而沈浮自动抓住了重点：便宜，省钱！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好地方！
　　省钱脑的沈浮当即来了兴趣，高高兴兴地换好衣服，催促着沈嘉乐也动作快点，乐得好像不是要出门买菜，而是要出门郊游。
　　沈嘉乐也没有想到弟弟会对菜市场这麽感兴趣，一时间急匆匆地换衣服穿袜子，两人一起走到鞋柜边换鞋时，眼见沈浮正要套上小白鞋，沈嘉乐忙阻止：“别穿白鞋子去，菜市场地势低，容易有积水，地上不干净的。”
　　沈浮：知识+1。
　　他很乐意去聆听这些生活的小技巧和细节，这让他有种自己正在真切活着的感觉。
　　而且，每次家人教他这些小细节时，他总觉得他和家人之间是有什麽静悄悄的情绪正在彼此流淌的。
　　他喜欢这种流淌的感觉。
　　菜市场在滨江小区的左边，要横穿两条街道才能到达，沈嘉乐和沈浮一起慢悠悠地朝着目的地走。
　　今天是个大晴天，日头不算毒辣，照在人身上久了，还是让他们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沈嘉乐怕热，自然而然走在了树荫下，也招呼沈浮过来一起。
　　沈浮却朝他摇头：“不用啦，我喜欢晒太阳。”
　　在原本的世界里，他几乎没有见过这麽好的阳光。
　　所以现在很珍惜他和阳光的缘分。
　　见沈浮坚持，沈嘉乐也就没再说些什麽。
　　反正他们家基因好，一家子都是晒不黑的冷白皮，晒一会也没什麽。
　　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走到菜市场外围，一家不断冒着面包香气的店铺时，沈嘉乐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沈浮奇怪，擡头问：“哥哥？”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哥哥进去买点东西。”沈嘉乐说。
　　沈浮不疑有他，乖乖往边上挪了挪，好让自己等待时不耽误别人走路。
　　大约三两分钟后，沈嘉乐手里捧着只装着粉花绿草小雨伞的小奶油，兴冲冲地从面包铺子里走出来。
　　走到沈浮跟前，他把往前一递：“浮浮，这个哥哥以前可喜欢吃了，你也试试。”
　　沈浮还是第一次看见形状这麽精巧的食物，一时间呆愣愣地盯着透明塑料盒里的奶油花，好一会才接过来。
　　他小心翼翼用配套的塑料勺在角落里挖了一点奶油，塞进嘴里，而后眼眸亮晶晶地反馈：“很好吃！甜甜的，滑滑的，和奶茶一样好吃！”
　　沈浮今天看了一天小学课本，形容词也用得很是小学。
　　沈嘉乐最爱看的就是弟弟的笑容，他浅色眼眸里的笑意几乎满溢：“喜欢就好，哥哥以后天天给你买。”
　　他擡起头，远眺天边灼热的太阳。
　　依稀想起从前，在同一轮太阳下发生过的事。
　　那时候，他一个人放学回家，看见同学和在同校的妹妹两个人说说笑笑闹了一路，走到这里时，二人一起凑零花钱买了个小分吃。
　　鬼使神差的，不喜欢吃甜食的沈嘉乐也跟着走了进去，买了个。
　　确实是很好吃的。
　　那时候，他看着落日下，沿街打闹着争夺最后一口的同学和妹妹，忍不住想，如果弟弟醒过来的话，别说是一口，就是要他每天都省下零花钱给弟弟买他也愿意的。
　　沈嘉乐缓缓收回视线，落在埋头吃的沈浮身上，眼中水色翻涌。
　　感受到自己正被注视着，沈浮只以为哥哥馋哭了，毫不犹豫将方才一直没舍得破坏的奶油花挖起，送到他唇边：“哥哥也吃！”


第14章 兼职
　　甜蜜的奶油在口腔中化开，甜得一向话多的沈嘉乐连句夸赞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愣怔着看沈浮，下意识露出笑容来。
　　兄弟俩蹲在路边分吃完一个小蛋糕，在阳光照耀下继续朝菜市场走。
　　水産店需要另外排污水，大多都被安排在菜市场最外围，两人走了没几步便到了。
　　空气中有浓重的鱼腥味，地上和水産店老板的皮围裙上都是湿漉漉的，还沾着些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鱼鳞。数只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箱里装着各种品类的鱼，它们缓慢地游动着，鱼缸的一角，被插入鱼缸的细管中不停往外吐出细密的泡泡。
　　看着透明的鱼箱，沈浮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从前住的也是这样透明的囚笼。
　　沈嘉乐见沈浮盯着鱼缸眼也不眨，以为他是好奇，主动解释：“浮浮是在看这些细管子里冒出来的泡泡吗？这些是氧气，往水里打氧气可以让鱼活得更好。”
　　沈浮不由想到了补给室。
　　每次他的异能不可避免地失控时，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就会全副武装将他带到补给室里，他被带到那儿时总被蒙着眼睛，从未被允许见过补给室的装饰和一切，但只要补给室中那些冰凉的液体灌进他的血管里，他体内暴动的血液便又会归于平静。
　　补给室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打氧。
　　鱼缸令沈浮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个穿越后，他刻意不让自己去想的问题——异能暴动。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仍旧拥有异能，只不过现在它处于很平稳的阶段，没有发生暴动的前兆。
　　但如果真的发生暴动，他又该怎麽处理？
　　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沈嘉乐见沈浮盯着鱼缸看得出神，忍不住开口：“浮浮？”
　　“是想吃鱼吗，要不哥哥挑条鲈鱼回去，那个刺少。”
　　从回忆中脱出，沈浮忙露出个笑容，看着沈嘉乐手里已经装袋的大虾快速摇头：“不用。”
　　都已经买了虾还要什麽鱼？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菜市场省钱，而不是来花钱的。
　　“我们走吧。”沈浮怕沈嘉乐再说要买别的水産，主动从沈嘉乐手中接过被装在黑色塑料袋但还是跳得劈里啪啦的虾，拉着他继续往前。
　　像沈浮和沈嘉乐这样两个年轻英俊的帅哥走在一起是很吸引旁人的视线的，因此他俩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顾客朝他们投来视线。
　　商贩们对此倒是表现得平常，只招着手和沈嘉乐打招呼：“呦，乐乐，这是你说过的弟弟浮浮吧？带着弟弟来买菜啊，看看我这胡萝卜，早上新鲜挖的，可水灵！”
　　“乐乐，姨这儿有你喜欢的娃娃菜，也带点回去。”
　　……
　　偌大一个菜市场，居然有大半商家都认识沈嘉乐，能准确无误叫出他名字，甚至还知道他有个弟弟。
　　沈嘉乐的社牛程度可见一斑。
　　沈嘉乐也不觉得这些商家麻烦，一一回应了他们的话，而后又将沈浮往前推了推：“对，这是我弟弟沈浮，他话没有我这麽多，性格有点害羞，以后要是换他来买菜，你们记得给他便宜点啊。”
　　“好帅的小伙子，你们家基因是真好啊。”
　　“放心，咱们这麽多年的老熟人了，我们哪能忽悠你弟弟，不怕你回来找我们这些老骨头算账啊。”
　　……
　　沈嘉乐扬了扬脸，笑道：“知道就好。”
　　沈浮没有沈嘉乐那麽社牛，垂着脑袋接受商家们好奇的视线，脸蛋红成苹果。
　　而沈嘉乐这会儿已经开始走到摊前挑挑拣拣，选了些想买的菜，走到其中一家店铺时，那个摆摊的胖大叔一下子象是弹力球般跳了起来，他长着很憨厚老实的脸，看沈嘉乐的目光中带着敬畏和恐惧，连带着说话也有点结巴：“主……沈，乐乐，你随便看，看中了什麽直接拿，不要钱。”
　　沈嘉乐摆手：“抹零头可以，不要钱不行，以后我弟弟来买也是一样。”
　　“噢……噢。”胖大叔笨拙地答应了几声。
　　一旁，好不容易敷衍完其他商贩，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沈浮刚走到哥哥身边，还来不及开口就见到这一幕。
　　怎，怎麽说呢？
　　就有种哥哥好像是来这菜市场收保护费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有怀疑哥哥暴力催收的事件在前，沈浮很容易就将沈嘉乐和收保护费联系在一起。
　　但一想到其他商贩对待哥哥都是正常态度，唯有这个胖大叔特别，沈浮又想，大概只是自己想多了，这个胖大叔可能本来就是个结巴吧。
　　他也不该老是把哥哥往坏处想。
　　那边，沈嘉乐挑好了菜，放进胖大叔撑开的塑料袋里，示意他拿去称重。
　　胖大叔有些纠结，犹豫了一会才将东西放在电子秤上。
　　而后道：“给，给您抹个零，一块钱。”
　　沈嘉乐擡了擡眼皮，去看秤，而后扫码转过去十一：“你们家抹零抹前面的十位数啊，以后别搞这种事了。”
　　目睹一切的沈浮：“……”
　　虽然哥哥明明什麽便宜都没占，但他就是觉得此时此刻，哥哥身上有种□□老大的气场。
　　沈嘉乐拎着菜转过头，见沈浮正看着自己，忙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菜：“浮浮你过来了，看看哥买了什麽，这个炒腊肉可好吃了，晚上你多吃点！”
　　一时间，方才的□□气质一触即溃。
　　沈嘉乐分明就是一款很操心自己的老妈子哥哥。
　　沈浮这麽想着，将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兄弟俩继续绕菜市场穿行，沈浮还为方才误会哥哥的事有些愧疚，并未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方才的胖大叔一直目送着二人变成两个小点才敢重新坐下。
　　又买了几样菜，沈浮和沈嘉乐手中很快都是满满当当，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打道回府。
　　只是临出菜市场时，沈浮看见了走廊通道里贴得密密麻麻的招工gg。
　　沈浮自从意识到家里缺钱后就象是对金钱这种东西有了特殊的嗅觉，总能第一眼发现和钱有关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在告示栏前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去看上面的文字。
　　装卸工，20元/小时，工作地点位于创业园。
　　服务员，15元/小时，如有意者请联系xxx……。
　　沈浮抿着唇，有点心动。
　　犹豫片刻后，艰难地掏出手机，将觉得可以接受的gg都拍摄下来。
　　沈嘉乐见他举动，奇怪道：“浮浮你缺钱了？怎麽不早点和哥哥说。”
　　他说着就要给沈浮转账。
　　沈浮忙拒绝：“不用，我有钱，上次刚进群的时候爸爸妈妈给的都还没用，我只是想多赚点钱。”
　　弟弟想要赚钱的诉求也是无可厚非，沈嘉乐知道沈浮看着软乎乎的，但是对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一向坚定，不会更改。
　　沈浮这一看就是真的想去做，沈嘉乐也不好再说什麽，只能在他拍照时帮忙参谋。
　　“做可以，但是太辛苦的就不要去了，就比如你现在拍的这个，装卸工什麽的，实在不是你这个小身板扛得住的。”沈嘉乐用一种挑剔恶婆婆的语气说话，手指着沈浮正在拍的招工gg。
　　沈浮想反驳，但最后还是默默把话吞了回去，从善如流删除装卸工的图片。
　　毕竟他看着确实瘦瘦弱弱，要是表现出很大的力量，容易吓到其他人。
　　拿着手机继续在公告栏上搜寻可以做的工作，沈浮视线落在了一张亮粉色的宣传单上：诚招20—35岁间的男性女性，要求容貌姣好身材优秀，接受夜间工作，月薪一万加，也可以接受，有意者加wx详聊。
　　沈浮眼眸亮了，举起手机就要拍照，浑然未觉他身后的沈嘉乐已经快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个不行！”沈嘉乐脱口而出。
　　沈浮奇怪回头，莹润的眼眸很是纯净：“这个为什麽不可以？”
　　对上弟弟纯洁的目光，沈嘉乐强忍住说脏话的冲动，思索该如何和他解释。
　　“浮浮知道小朋友是怎麽来的吗？”
　　沈浮点头：“爸爸妈妈生出来的。”
　　“对，当相爱的男女一起经过某些行为后，他们才能生出孩子，而且，这个创造孩子的行为是需要男女之间互相喜欢，并且愿意孕育一个孩子后才可以进行的，但也有些人没有做好准备，彼此之间也不相爱，单纯为了发泄欲望而进行这个行为。甚至有的人还会花钱购买这种违法服务，这是不对的。”沈嘉乐说。
　　沈浮眨眨眼，想起昨晚看过的动物世界，一时间福至心灵：“能生孩子的行为是交.配，所以这个工作是在找可以交.配的对象吗？”
　　沈嘉乐：“……”
　　倒也不能说错，就是他弟这个用词未免也太狂野了点。
　　得到沈嘉乐的肯定答复，沈浮将这张宣传单从手机中删去，思索片刻后，伸出手将告示栏上的gg单直接扯了下来，团了团丢进垃圾桶。
　　“既然是违法的东西，还是丢掉比较好。”对上沈嘉乐困惑的目光，沈浮边继续搜寻合适的工作，边回答。
　　“嗯，浮浮说得对！”沈嘉乐将手里的菜拢在一块，陪沈浮去看告示栏，再看到有类似的不良宣传单时，便直接扯下来丢进垃圾桶。


第15章 白蛋
　　经过一番努力，沈浮最终从公告栏里挑拣出了五六份靠谱且薪资值得进一步接触的兼职，一一拍好照片后，心满意足地提着刚买好的菜跟着沈嘉乐回了家。
　　刚进家门，沈嘉乐便在将东西往冰箱一塞后直接咸鱼瘫在了沙发上，姿势之自然，活像他本来就是沙发的一部分。
　　沈浮默默将沙发尾的抱枕递给沈嘉乐，让他好垫着脖子躺得更加舒适，自己则坐在了沙发的角落里，开始从方才的兼职单子和招聘软件里寻找靠谱且酬劳稍优渥的兼职择优再选。
　　兼职群里的群友们都说，双休日的时候各类兼职会多些，工资也好，沈浮由此决定以后周一到周五在家学习，双休日两天就出去做兼职攒钱。
　　他陆续打了几个电话，加了微信，但大多数要不就是已经找到人了，要不就是时间不合适，一番流程下来，挑好的几个兼职竟没剩下什麽。
　　最终，沈浮的目光停留在招聘软件的最后一个选项上。
　　【诚招一名保洁人员，于每周日至家中打扫，房子面积大概一百平，有个小花园，不乱，只需要简单地扫拖整理，看不见灰尘就行，工作时间不限，打扫干净即可，每次报酬150元。（注：有意者可加wx详聊）】
　　沈浮觉得报酬和工作内容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就摸索着加上了对方微信。
　　这位委托人的微信头像是只光滑莹润，被放在柔软丝绸之间，莫名透露着股神性的大，沈浮觉得奇怪，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便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不过想着蛋都长得大差不差，沈浮也就没多想。
　　【浮浮：您好，您是招聘保洁的穆先生吗？】
　　【蛋蛋超可爱：是我。】
　　沈浮看着那个很是恶意卖萌的微信名，沉默两秒，才动了动指尖，继续询问工作相关的内容。
　　【蛋蛋超可爱：工作很简单，除打扫卫生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可以进主卧】
　　沈浮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沉默几秒：【那不就少了十几个需要打扫的平方？】
　　还有这种好事？
　　【蛋蛋超可爱：对，之前招的人总是忍不住偷看我房间，所以都被我辞退，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
　　沈浮一向说到做到，并不觉得这有什麽难度，当即答应下来。
　　在与蛋蛋超可爱进一步详谈时，对方告诉了沈浮工作的具体位置，那是在距离沈浮家小区不远处的一个新楼盘，因为是很好的开发商，所以房价奇高。
　　住在那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不过沈浮现在还不知道什麽开发商和楼盘好不好，也就没有多发表什麽评价，只是和对方约定了周日见面的时间。
　　确定好一切，沈浮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对现在唯一在自己身边的家人分享喜悦：“哥哥，我找到了兼职，这周日会过去上班。”
　　原本咸鱼瘫在沙发上的沈嘉乐瞬间弹跳坐起，活像是诈尸了，猛地凑到沈浮手机边：“什麽？怎麽不早点和哥哥商量，你这工作正规吗？老板人好不好？会不会为难你？”
　　沈浮知道沈嘉乐这是在关心自己，便直接把聊天记录给对方看。
　　沈嘉乐果然挑刺：“这什麽怪名字，蛋蛋超可爱，一听就不是正经人，还有这规矩，不让进主卧，听起来跟那什麽蓝胡子童话似的，说不定会把违背约定偷偷进入房间的人都杀了……”
　　沈嘉乐疯狂添油加醋，危言耸听。
　　沈浮听得面无表情，提醒：“哥哥，现在是法治社会，他如果杀人很快就会被抓。”
　　沈嘉乐自然知道这点，他只是不满弟弟真的要出去做兼职，这才鸡蛋里挑骨头。
　　“好好好，哥哥不说了，不过说服我容易，爸妈可没我这麽好说话，会答应你出去兼职。依我看啊，浮浮还是在家里好好学习吧，想要钱了就和哥哥说，哥哥给你。”沈嘉乐一想到这里，觉得他家浮浮的兼职恐怕还是不能成行，一时间高兴地跷起二郎腿左摇右摆。
　　沈浮听到给钱二字，双目放光一瞬，但很快重新面无表情：“……不要。”
　　钱只在家里流通的话，家庭的总收入并不会上涨。
　　然而出乎沈嘉乐意料的是，在餐桌上，沈浮提出自己周日要去做兼职后，蓝斯思和沈山海竟然都没有对此做出强烈的反对，好似被夺了舍般，很轻易地就答应下来。
　　气得沈嘉乐连椒盐大虾都有点吃不下。
　　吃过饭后，沈嘉乐表情阴恻恻，走到萨摩耶身后，一把抓起正在吃狗粮的沈小白，将它连狗带盆地抓回自己房间，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若在外面一直盯着一条狗与它传心音看起来就太傻了，故而沈嘉乐直接将狗抱回屋里队内语音。
　　沈嘉乐：【周日你替我跟着浮浮，别让他在做兼职的时候受委屈】
　　沈小白：【……】
　　它狗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我一条狗，又不是什麽黑暗刺客，你让我跟踪人？】
　　沈嘉乐：【简单，用个隐身术不就行了？】
　　沈小白无知得理直气壮：【不会】
　　沈嘉乐：“……”
　　差点忘了，沈小白是个连最基础的化形术都不会的废狗，哪可能会隐身术这种高阶黑暗术法。
　　沈嘉乐抿唇，表情像极了教了学生一百遍“1+1”，学生依旧回答等于“3”的无奈老师：【行吧，我给你施】
　　……
　　与沈嘉乐房间一墙之隔的书房内，被沈嘉乐误以为是忽然转性了的蓝斯思正在忙碌。
　　她如云长发挽起，白净脸庞有半长的碎发垂落，衬得她漂亮温婉，如玉温良，但偏偏就是这麽个美人，指尖翻转，却硬生生从身体里抓出只黑色的光点。
　　那光点安安静静地待在她掌心，一动不敢动。
　　若是沈山海此时开门进来，便会发现这光点正是昔年怪谈局里一只潜逃的怪谈，这怪谈生得小巧，只有一颗眼珠子，唯一的技能便是盯着人偷窥，白天看晚上看，直到将人偷窥得精神失常，失去理智。
　　它可以出现在目标人物所在的任何地方，看着对方，看着，眼也不眨看着。
　　蓝斯思是在一位单主身边发现的这只怪谈，想着毕竟是给自己生意的单主，蓝斯思便顺手帮忙解决了，把这只怪谈同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如今有用，便又把它单独拆分出来。
　　“周日替我跟着浮浮，不可以用怪谈力量影响他，只能跟着，遇到什麽棘手的事就向我汇报。”蓝斯思也不管手上轻重，指尖对着那只血淋淋的眼睛碾了碾。
　　那眼睛吃痛，狠狠地抖了抖，随即不住上下跳动，做出个答应的姿势来。
　　再就是书房对门的，沈家夫妻的主卧。
　　沈山海将手机放在耳边，焦虑地在房间里转着圈，活像是只玩尾巴的大狗，不多时，电话通了。
　　“老沈，这麽晚打电话给我，是出了什麽事吗？”电话那头是个焦急的中年女声。
　　“确实是急事，特别急！”沈山海语气肃然，吓得对面的安云险些直接提着刚研发的新型武器冲出门。
　　“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带人来支援！报位置！”今日负责在装备部值班的安云说话间，作战服都已经匆忙换到一半。
　　“等，等等……我找你不是公事，我就是想借你最近研究的“鹰眼”用用。是这样的，我家小儿子，最近想出去做兼职，孩子心里有这个想法当然是好，我们也不能限制他的自由不是，你也知道这孩子醒来不久，我实在不放心……就想借你那鹰眼盯着点，真有什麽事我也好应对。”沈山海忙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完。
　　安云人都无语死了，在手机那头翻了个白眼，“靠，就这事啊，我作战服都换好了，还寻思有什麽事能让你这个风光的S级急成这样呢。”
　　“不就个鹰眼吗，你明天来我办公室取就行。”安云随口说，“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还在斗地主呢。”
　　那头匆匆挂断了电话。
　　沈山海也松了口气。
　　有鹰眼盯着，浮浮真出什麽事他就能及时发现，应该也就不会有什麽大问题了。
　　几乎是同时，一家三口都在房间里说完了事，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地走出来。
　　沈嘉乐还在不满爸妈答应沈浮出去兼职的事，这会儿忍不住继续说：“爸妈，你们真的要让浮浮一个人做兼职啊，现在社会很危险的，坏人多，到时候万一出什麽事……”
　　蓝斯思斜他一眼：“别咒你弟，说点好听的。”
　　沈山海老神在在，面上一片淡然：“不担心啊，这有什麽好担心的，咱们浮浮聪明可爱，不会有什麽大事。”
　　沈嘉乐：“……”
　　他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这是不小心误入平行时空。
　　要不蓝斯思和沈山海怎麽能淡定成这样？
　　而沙发上，正聚精会神看新闻联播的沈浮听到他们说话，心中很是奇怪他们三个怎麽同时回房间又同时出现。
　　莫非这就是网上说的一家人之间奇奇怪怪的小默契吗？


第16章 怪人
　　周日，沈浮吃过早餐后，独自前往兼职地点。
　　就在他出门没几秒钟后，原本还装着假寐的萨摩耶幼犬便瞬间从狗窝里爬了出来，让沈嘉乐给自己套上可以自行解除的隐身术，朝着沈浮的背影就是一顿狂奔。
　　而楼道的墙壁上，一只血淋淋的眼睛缓慢浮现，一眨不眨盯着沈浮的身影。
　　半空中，小而精密的高科技鹰眼不远不近地掩藏在树梢后，高清摄像头对着沈浮拍摄。
　　但沈浮对此浑然未觉。
　　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走出小区后，沈浮便打开了地图导航，按着导航给出的提示朝目的地走。
　　因为提早出门，沈浮给自己预留的时间很是充足，并不需要急急忙忙地赶路。
　　大约二十分钟后，沈浮来到这个光是站在外面看都能感觉到奢华的小区，他看看保安亭里衣着整洁一丝不茍的保安：“你好，我是来做保洁工作的，可以直接进去吗？”
　　“哪一家？先做个登记，我再联系一下业主看对方怎麽说。”保安将登记册推到沈浮面前，把笔递给他。
　　沈浮接过来慢吞吞地用自己的幼儿园字体填写。
　　保安看看沈浮与本人外貌十分不符合的字迹，心想这孩子大概是初中都没有毕业，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应该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一时间说话的语气都软和了几分：“好了，我这边已经联系了业主，你坐这儿等两分钟。”
　　他好心从保安亭里拿出张椅子给沈浮坐。
　　沈浮看着保安，愣了会，“谢，谢谢。”
　　他没想到陌生人的善意会这样轻易得到。
　　“这有什麽好谢的，大家都是打工人，都不容易啊。”保安朝他笑了笑，继续维持着笔直的站姿站岗。
　　不多时，保安亭里的电话响起，是业主那边同意放行的回复。
　　保安便用卡刷开了横档：“好了，你进去吧，左手边第二栋楼就是，别走错了。”
　　“谢谢。”第二次道谢时，沈浮便说得更流畅了些。
　　走到指定的地点时，沈浮擡头核对一下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敲响了房门。
　　“门没锁，直接进来吧。”里面是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听着有些冷。
　　沈浮推开门锁，正对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
　　“穆先生，您好，我是来做保洁的沈浮。”沈浮早已经问过哥哥该怎麽打招呼比较好，这会儿忙将自己想好的开场白说出来。
　　“你好。”穆云声线平静得没有一点起伏，他身上穿着一整套昂贵的西服，领结一丝不茍，手边还放着公文包，一副随时准备出门的模样。
　　沈浮说完开场白后，便不知道该说点什麽了，“那，那我现在就去打扫？”
　　穆云颔首，提起公文包，临出门前眯着眼眸审视沈浮一番，最后叮嘱道：“别忘了不能进主卧。”
　　沈浮点头：“当然。”
　　这麽古怪的要求，想忘了也是挺困难的。
　　说完这句话，穆云便毫不犹豫地离开，顺手带了门。
　　刚好被顺便关在门外的隐形沈小白：“……”
　　犹豫片刻，它转为走迂回战术。
　　穆云家位于一楼，自带一个小花园，它从围栏处突破，得以能够趴在阳台上看里面的情形。
　　偷窥怪谈比它还要方便些，直接出现在客厅隐蔽处暗中观察。
　　至于鹰眼便飘在了客厅窗外。
　　一时间，三个监视器各司其职还互不干扰，很是热闹。
　　沈浮审视空荡荡，毫无摆件和任何生活气息的屋子一番，觉得这位雇主可真是奇怪，毕竟人只要在房屋里生活，就肯定会留下一些生活痕迹，类似于柴米油盐，拖鞋抽纸之类，可这个屋子里却没有任何相关的东西，就好像穆云根本就不在这里住，只是偶尔过来转一圈似的。
　　不过沈浮对雇主的生活并不在意，在确认了屋子格局后，他决定好了打扫顺序，一步步井井有条地开展工作。
　　昨晚他提前做了清洁工作的功课，了解了不少清洁小技巧，主打一个做一行就专研一行，这会儿真上手打扫起来可谓是行云流水，十分顺畅。
　　在此过程中，沈浮一次都没看过穆云指定不让进入的房间。
　　只当它并不存在。
　　而在那个主卧里，柔软昂贵的丝绸被子上，卧着一只巨大莹白的蛋，此刻正幽幽地散发着祥和白光，它时不时轻轻地调转蛋头的指向，仿佛在追寻着什麽东西似的。
　　如果有拥有透视眼的异能者在此，他很快就能发现这只白蛋是在跟着沈浮在房间里的位置而调整指向。
　　它莫名对沈浮很是在意。
　　……
　　将屋内收拾干净，沈浮擦擦额头上的薄汗，望着屋外杂草丛生的小花园看了会。
　　穆云只说过屋子里需要打扫，这个附带的小花园是没提过的，按理说不打扫应该也行。
　　但考虑到这份兼职很可能是一份长期工作，沈浮还是想在雇主面前表现得好一点的。
　　想了想，他拉开阳台滑门，惊得沈小白整只狗往边上快跑几步，以防止被沈浮发现端倪。
　　偷窥怪谈也默默调整了位置，鹰眼也在树荫中藏得更深了些。
　　小花园里种着一些物业附赠的花草，布局安排得很不错，颇有点韵味，只是花草长久没有打理过，杂草和杂枝生得茂盛，看起来便显得邋遢了。
　　沈浮想了想，首先将杂草拔除，而后又把沾了污泥的石板路冲洗干净。如此一来，整个小花园就显得干净精致了不少，颇有种网络上大家都会羡慕想要的精致vlog里的小花园的意味。
　　整理好这些，沈浮给房间以及花园拍了个小视频，发给穆云：【穆先生，我都整理完了，您看看】
　　他蹲坐在木制地板拼接而成的阳台上，一边等待雇主回复，一边看阳光穿过树荫落在地上的光影变化。
　　【蛋蛋超可爱：花园打扫得很干净】
　　【蛋蛋超可爱：而且你没进房间，下星期还是这个时间，继续来吧】
　　【蛋蛋超可爱：向浮浮转账了200元】
　　沈浮看着二百块的转账愣了下：【不是一次150吗？】
　　【蛋蛋超可爱：花园是约定之外的，所以另外多给了】
　　沈浮没想到自己不仅得到了一份长期兼职，还多赚了五十元的意外之财，一时间杏眼弯弯。
　　而远在CBD的办公楼中，穆云盯着放着白蛋的主卧房间的摄像头，一时间怔愣。
　　在今天之前，白蛋一直都毫无破壳的迹象，没有动弹过一次，可今天……白蛋怎麽就忽然活跃成这样了？
　　活像是要在蛋里跳完一支女团舞似的，扭扭转转。
　　难不成是到破壳的时候了？
　　……
　　沈浮将扫把拖把抹布都清洁干净，带着装好的垃圾离开了穆云奇怪的家。
　　眼见着沈浮返程，三个监视器中，鹰眼与窥探怪谈便都各自回到主人手中，而最急的要数沈小白，毕竟它可是得赶在沈浮到家之前到家，僞装成一直待在家中哪也没去的模样的。
　　沈小白撒着小短腿朝家里狂奔而去，却并未注意沈浮不知何时停下脚步，朝着家的另一边走去。
　　而当沈小白终于撒丫子跑到家门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现在根本进不去，沈嘉乐出门，而它也没个钥匙。
　　沈小白：“……”
　　它真心觉得人类不给家里的狗配钥匙这点很不合理！
　　就在沈小白急得团团转时，沈浮去了礼品店。
　　省钱固然重要，但他到了这个世界后得到了很多来自家人的馈赠，现在赚到第一笔工资自然也应该给家人买份礼物。
　　在礼品店里赚了几圈，沈浮将想买的东西买齐了，这才提着粉色小碎花的礼品袋往家回。
　　萨摩耶听到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知道这是沈浮回来，也知道这是自己萌混过关的最好机会，当即迈着小短腿绕身至沈浮身后，紧贴着他的脚进了门，这才防止被关在门外的厄运。
　　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现在都不在家，沈浮下意识在家里搜寻沈小白的身影。
　　见狗窝里没有，沈浮便去房间找。
　　沈小白趁着这功夫解除隐身术，故作无辜地站在客厅里“汪呜”一声，吸引沈浮注意。
　　他果然快速跑出来，蹲下来摸摸沈小白的狗脑袋，而后奇怪道：“奇怪，小白你刚刚是窝在哪里啊？我进门怎麽都没看到你？”
　　这时候，萨摩耶自然是不需要回答任何问题的。
　　沈小白娴熟地装傻，毛绒绒的白脑袋抖了抖，微笑着吐出嫩粉色的舌头，再摇摇尾巴。
　　沈浮果然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双手托着沈小白的爪爪就是一通抚摸。
　　撸狗完毕后，沈浮拿出一旁的礼品袋，从里面拿出个狗骨头形状的小玩偶，期待询问：“小白，我用第一次工资给家人们都买了礼物，这是给你的，喜欢吗？”
　　说着，他拿着狗骨头玩偶在沈小白眼前晃了晃。
　　幼稚，无聊。
　　沈小白这麽想。
　　可……他说这是给家人买的礼物。
　　“汪！”萨摩耶发出清脆叫声，笑容越发灿烂的同时，尾巴也摇得飞快，跳起来就要叼沈浮手中的玩具。
　　沈浮便拿着玩具陪沈小白玩了一会，一人一狗闹作一团。


第17章 显摆
　　傍晚，天边落霞将褪未褪，如同薄纱般缀着。
　　沈浮坐在沙发上，遥遥地望着窗外云霞出神。
　　本该是很安静的黄昏，但因为心里就象是一杯刚打开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泡的汽水，沈浮看夕阳时并不平静。
　　他时不时就要伸出手摸摸自己准备的礼物，调整一下礼品袋折角的角度，想让它尽量看起来好看一些。
　　他在期待家人们归家，期待着将礼物送给他们，并且得到反馈。
　　这对沈浮而言也是头一遭的体验。
　　沈小白不理解沈浮为什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就要擡起头看一眼房门，竖起耳朵去听楼道里的脚步声，它老老实实地趴在窝里躲懒。
　　不多时，楼道再次传来脚步声，那脚步是很轻快的，不象是楼上住着的爷爷奶奶……沈浮这麽想着，下意识回过头去看门，而后与推门而入的蓝斯思正对上视线。
　　“妈妈。”沈浮唇边漾开笑意。
　　蓝斯思擡眸，本来平静的面庞上也跟着染上了笑意：“哎，浮浮今天第一天上班的感觉怎麽样啊？累不累？”
　　“不累！一共只工作了一上午，老板还多给了我五十块，我今天挣了二百块钱。”说起挣钱这事，沈浮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指尖也点开了微信余额，要给蓝斯思看。
　　蓝斯思捧场地看了眼：“浮浮真厉害，今天想吃什麽好吃的，妈妈先去厨房准备。”
　　沈浮擡着眼，看看蓝斯思头上用来夹着头发的黑色鲨鱼夹，“先等等……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蓝斯思惊喜不已，视线落在沙发上的粉色礼品袋上，笑意更甚：“浮浮给我买了礼物？”
　　“嗯，是礼物。”沈浮将礼品袋递过去，“妈妈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浮浮买的我都喜欢。”蓝斯思如此说着，快速接过礼品袋打开，发现里面是个玳瑁色的鲨鱼夹。
　　她当即散了头发，将原本的夹子取下放在一边，转而动作熟练地用沈浮送的夹子挽起长发，而后指着圆润的后脑勺对沈浮道：“妈妈戴着怎麽样，是不是比刚才那个好看多了？”
　　“好看。”沈浮夸赞。
　　“那是，主要还是浮浮会挑，一挑就是这麽经典的颜色，妈妈之前就想买一个这种，就是还没来得及。”十几块钱的小东西在蓝斯思嘴里一下子成了什麽稀世珍宝，她对着卫生间的梳妆镜来来回回地照个不停，还拿出手机变换着姿势自拍，而这些自拍照的中心并不在她自己身上，而在沈浮送的发夹上。
　　见妈妈是真的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沈浮心里的汽水就象是被人用小火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更加大的泡泡。
　　就在此时，沈嘉乐耷拉着脑袋，仿佛一只怨鬼般飘进家门，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嘴里嘀咕：“啊，好累，上班好累……”
　　在外面给新来的黑暗生物找了一天工作，沈嘉乐这会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他维持着面条人的姿势瘫软在沙发上，而后就见蓝斯思正一脸满意地不停对着镜子自拍，奇怪道：“妈，你买新口红了？”
　　在他印象中，蓝斯思只有买到特别满意的化妆品或者首饰时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可比什麽口红好看多了，”蓝斯思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鲨鱼夹，声音雀跃，“看到了？这可是浮浮用第一份工资买给我的。”
　　沈嘉乐：！！！
　　听说是沈浮买的，沈嘉乐当即竖起大拇指：“我就说总感觉你今天哪儿不一样，原来是因为浮浮买的发夹，好看！”
　　沈浮站在一旁，指指桌上另一只礼品袋：“哥哥，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骤然听到自己也有礼物，面条人沈嘉乐仿佛瞬间被扎进了钢筋骨头，猛地站得挺拔笔直，目光炯炯：“是什麽是什麽？！”
　　他这麽说着，手上动作一下不停拆开礼品袋。
　　——里面是一款灰色白条纹的运动腕带。
　　沈嘉乐手掌下意识按上左手手腕，他穿短袖时确实有带腕带的习惯。不过这并不是为了保护手腕，而是为了遮蔽手上的图鉴印记。
　　他没想到自己的习惯竟被沈浮记在了心里，还送了礼物给他。
　　他忙将新腕带套在手上，仿佛明星展示名贵珠宝般将胳膊举起，手心正对自己，“浮浮 ，怎麽样，哥带上是不是很帅？”
　　沈浮点头。
　　他在礼品店挑选腕带颜色时特地回想了哥哥之前其他腕带的颜色，这款是他特地买了差不多的。
　　于是，梳妆镜前臭美的人一下子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沈嘉乐挤蓝斯思：“妈你过去点，我都拍不到我的新腕带了。”
　　蓝斯思瞪他：“你一个腕带在哪不能拍，非来镜子前面挤什麽挤？”
　　“那这里光线好嘛，拍出来的图也更好看。”沈嘉乐有理有据。
　　……
　　沈山海回到家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还来不及询问，沈嘉乐就嘴快剧透：“爸，进门先找浮浮要礼物，他给咱们都买了礼物，庆祝领到第一份工资，就连小白都有份的。”
　　沈浮这会儿已经很熟练了，在沈山海走过来前就将礼品袋送到他手中：“昨天爸爸在厕所刮胡子的时候说那把刮胡刀不好用了，一点都不快，所以买了个新的。”
　　沈山海神色动容，书香气的脸上满是感动：“哎呀，我就是随口说说的，其实凑活一下也能用。”
　　话是这麽说，沈山海抚摸剃须刀外包装的手却是一下也没停，一副珍惜得不行的模样。
　　沈嘉乐在卫生间搭话：“行了，明明就喜欢得不行，就别装什麽不想让小孩花钱的好爸爸了，我已经拍好照片了，现在就给你腾个位置刮胡须。”
　　“那行，我这胡子一直都长得挺快的，昨天刚刮完今天不就长出来了。”沈山海摸摸光滑平坦的下巴，煞有介事地说。
　　一旁的沈浮用力眨了眨圆滚滚的眼眸：“……”
　　他自觉视力一向不错，可今天怎麽就是看不到爸爸下巴上有长什麽胡子呢？
　　……
　　晚餐时，蓝斯思向家人宣布自己将要去边城出差，给一位大方承担了她来回旅费的单主拍摄一套结婚照。
　　一听这话，沈山海顿时神色肃然，如丧考妣。
　　也不知道是什麽离谱的玄学，每回老婆一出差，这淮江市里的怪谈便会增多，疯狂搞事，让沈山海忙得脚不沾地，加班到想死。
　　沈山海因此甚至怀疑过蓝斯思的身份，特地借了局里的仪器回来检测，发现蓝斯思确确实实是普通人后才松了口气。
　　那台检测仪器可以检测出天级怪谈，是当今研发出的最有力的检测仪器。
　　至于天级之上的怪谈，那便真的只是传说了，至少沈山海从业数十年，从没见过一次。
　　不过要是蓝斯思真是怪谈，离婚肯定是不可能离婚的，沈山海就只能辞职不再做怪谈局局长的样子。
　　就要和优渥的退休待遇说再见了。
　　一想到接下来一整个星期都要加班，晚上回来还抱不到香喷喷的老婆，沈山海是很想上吊的。
　　他委委屈屈地靠在蓝斯思的怀里求安慰，一副大鸟依人的模样。
　　沈嘉乐对此早已习惯，自觉起身进了厨房洗碗。
　　沈浮跟着帮忙，被沈嘉乐安排了将碗用干布擦干放进碗架的工作。
　　翌日，临出门前，蓝斯思不太放心家里三个普通人，默默在三个家人身上都留下了除怪谈外，不易察觉的自己的气息，以此威慑其他怪谈不要靠近家人。
　　她对家人施加怪谈气息时，还在睡梦中的沈嘉乐轻轻蹙眉，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而另一边，已经起床的沈山海只当自己前几天出了外勤，所以身上染上了怪谈的气息，并未多想。
　　……
　　盛放着白蛋的主卧中。
　　穆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硬皮书，十分虔诚地默念书上文字，看向白蛋的眼神中满是恭敬与信仰。
　　“……愿您早日苏醒。”他最后说。
　　穆云的家族从很早的时候起，便是神明在凡间的使者，他们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与神沟通，为神执行祂们的意志。
　　但穆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从小就不相信这世界有神的存在。
　　直到童年某一日，雨天湿滑，他逃课去河边摸鱼玩，结果一个不慎，连人带桶地掉进了水流湍急的溪水中。
　　那天溪流很急，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可每次都被溪水冲击得更加踉跄，冰凉腥臭的溪水灌进他口腔和鼻腔，他仿佛被死神的黑暗袍角笼罩了，找不到半点生机。
　　就在穆云力气耗尽，彻底绝望之际，他看到一道皎洁的白光，紧接着，他整个人便被白光包裹着，象是被裹在一只蛋里，慢吞吞地从溪水中悬浮起来，安稳地落回到岸边。
　　等穆云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到家时，他见到所有的族人都脚步匆忙朝着祠堂而去。
　　在那里，他第一次看见了据说里面孕育着神明的白蛋。
　　白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与包裹着他回到岸边的光芒如出一辙。
　　从那天起，穆云开始笃信世上有神存在，他成了家族中最为虔诚的人，终于从爷爷手中接过侍奉白蛋的责任。
　　并渴望有一天能够亲眼见到神明破壳的模样。
　　只是老爷子每次都说，暂时还没有机缘让祂破壳，直到数天前，他忽然改了口。
　　他说，淮江市出现了让祂破壳的机缘，因此，穆云便带着白蛋来到了这里，等待机缘到来。


第18章 井盖
　　接下来的几日，沈家无事发生，风平浪静。
　　只除了沈山海每天加班，不到凌晨根本回不了家。
　　其实每天碰到的怪谈对沈山海而言都算不上棘手，只是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拔刀砍一下，再出发去另一个地方，不累，但这过程简直是要了沈山海这种轻微晕车人士的狗命了。
　　以至于沈山海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都萎靡得象是被晒干了的海葡萄，皱皱巴巴。
　　沈浮看得很是心疼，更加努力地寻找起兼职工作。
　　至于沈嘉乐，还是老样子，大部分时候cos沙发的伴生物，只有小部分时候会出门做兼职。
　　不过这状态不同的一家三口还是很有共同语言。
　　每一次蓝斯思在家人群里分享边城山清水秀的美丽的风景时，大家都会很快回复并且夸赞。
　　尤其是坐在车上半死不活的沈山海，他就全靠着和老婆聊几句天才能吊着命了，每一回都是他最积极响应速度最快。
　　而蓝斯思在边城的日子也过得很是痛快，她不需要辛苦狩猎，因为边城的怪谈并不知道她到来，并未躲避，以至于蓝斯思每天只要出门转几圈就肯定能遇到新鲜肥美的怪谈，然后饱餐一顿。
　　这一趟差出的，不仅没瘦，反倒看着她脸庞都圆润了几分。
　　……
　　沈浮除了找兼职以外的时间都在努力学习，已经成功看完了小学的课程并融会贯通，成功将学习进度条拉到了初中课业。
　　初中的书对于沈浮而言也没有什麽难度，只除了数学上的动点问题。
　　沈浮实在不明白为什麽非要计算出两个点在纸上动来动去之后的距离。
　　因为自己看着有些难度，沈浮下意识求助了现今家中唯一一个大人——沈嘉乐。
　　沈嘉乐刚被沈浮捧着书本请教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甚至摸出自己的平光眼镜带上，做出了一副学霸的架势，然后脸上笑容在看到“动点”两个字时直接消融。
　　如果他有错，上天会惩罚他，而不是让他在初中毕业这麽多年后还要看到“动点”这两个令人作呕的字眼！
　　看着沈嘉乐为难的面色，沈浮眉尖微微蹙起：“哥哥也不会吗？”
　　当着弟弟的面，沈嘉乐怎麽好意思说自己每次都是直接空着动点这最后一个大题不写的。
　　“咳，怎，怎麽可能嘛，哥哥只是在想怎麽讲解能够让它看起来清晰点。”沈嘉乐脸上挤出笑容接过沈浮的作业本，“哥哥回房间想一想啊，你自己也先看看，一会我就出来讲题！”
　　沈浮点头答应。
　　而后，沈嘉乐头也不回冲进房间，悄悄拨通了从前班里学霸同桌的电话。
　　半小时后，沈嘉乐终于弄懂这道题，灰头土脸地从房间出来，而后正好对上沈浮亮晶晶的眼眸，他还来不及说点什麽，就听沈浮道：“哥哥，这题我已经会了，应该是这样的……”
　　沈浮等着沈嘉乐走到自己身旁后用笔尖点着试卷题目分析给他看，一字一句，几乎都和沈嘉乐从学霸那里得到的标准答案相差无几。
　　很努力跟学霸学了半小时的沈嘉乐看看无师自通的沈浮：“……”
　　他说什麽来着，他就说他家浮浮是真天才吧！
　　沈嘉乐兴奋无比，抓过沈浮写着做题思路的本子一通猛拍，而后发在朋友圈里：【有个天才弟弟是什麽样的体验！这麽难的动点问题，他自己半小时就弄明白了耶！】
　　刚才被沈嘉乐问了半小时的学霸同桌打开朋友圈，看到这条消息：“……”
　　如果没记错的话，沈嘉乐的弟弟应该是十八岁吧？
　　十八岁做出个动点问题难道是什麽只得骄傲的事情吗！
　　他这是在三次元搞到真弟控了？
　　……
　　就在沈嘉乐呲着大牙笑得开心时，左手手臂上的印记突兀地抽痛一下。
　　他明白，这是水滴精灵在提醒他缝隙那边有情况。
　　“浮浮，我出去做个兼职，一会儿就回来。”沈嘉乐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抓起手机出门。
　　沈浮虽然奇怪哥哥这兼职的时间怎麽这麽不固定，但还是朝他摆摆手：“好哦，哥哥再见。”
　　大约两小时后，沈嘉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沈浮从繁重的课业中擡起头，刚想打招呼，就眼尖地看到沈嘉乐裤腿上几点殷红的痕迹。
　　又是血？
　　沈浮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的笑容立刻敛了下去，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殷红痕迹，“哥哥，你刚才是去做什麽了？”
　　感觉到沈浮语气不对，沈嘉乐顺着他视线往下看：“……”
　　看来以后真要穿着雨衣去做兼职了，不然老是沾着血回家，浮浮真要觉得他是什麽法外狂徒了。
　　“我能做什麽，当然是去兼职啊。”沈嘉乐脸上挤出笑容，语气尽量自然，“我可没有在外面暴力催收啊，这血是哥哥刚才不小心……走路的时候走神了！对，没看到咱小区路边那开着，一脚踩过去脚踝磕了下，哎呦，疼死我了。”
　　一听沈嘉乐磕了，沈浮快速丢下水笔，进书房拿出了药箱：“哥哥，我帮你看看伤，涂点药。”
　　沈嘉乐：“……好，好啊。”
　　趁着沈浮扭头开药箱的功夫，沈嘉乐两指并拢，一道锋锐的无形刀刃迅速在脚踝划过，他忙掀起裤脚：“唉，居然还在流血啊，这都老半天了。”
　　沈浮听闻此言，越发心疼，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给沈嘉乐脚踝上涂药，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做什麽微雕。
　　“没事，就这点伤口啊明天就好了。”沈嘉乐笑眯眯安慰。
　　就在此时，已经足足三天没能按时回家的沈山海难得在傍晚时回到家中。
　　他头发略微打结，乱糟糟地垂在眼前，看起来很是狼狈，颧骨上还带了道血痕。
　　沈浮药箱还没来得及放下，擡眼就看见沈山海颧骨上的血痕：“爸爸，你也受伤了？”
　　沈山海看到沈浮担忧神色，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今天打怪时走了下神想老婆，不小心被那怪谈划了一道，想起自己刚才走到小区外时看到的半开，他忙道：“就是刚才走路的时候被绊了下，脸被树枝划到了，没什麽问题。”
　　好熟悉的。
　　沈嘉乐忍不住擡头看了眼沈山海，而后十分自然接口：“我刚也是被那绊了下，巧了不是。”
　　沈浮看看他哥又看看他爸，觉得他们家是有点子倒霉在身上的。
　　而后，他又仔仔细细给沈山海涂了药，贴上创口贴，默默地拿起钥匙出了门。
　　沈嘉乐还奇怪沈浮这是要去哪：“浮浮，你出去干嘛？”
　　沈浮头也不回：“我去把盖上。”
　　免得明天爸爸哥哥再出门不看路，再被绊了。
　　沈嘉乐和沈山海在客厅中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叮嘱对方：“明天小心点，知道没？”
　　……
　　翌日，沈山海如同往常般出门上班。
　　怪谈局外的门卫朝他打招呼：“沈局早上好，今天这来得真早啊。”
　　沈山海朝他笑笑，特地将还贴着卡通创口贴的右脸扭过去，正对上门卫的视线，“你也早啊。”
　　门卫注意到沈山海这个别扭的动作，自然也看到了那个与沈山海气质格格不入的创口贴：“呦，您这是怎麽了？出外勤不小心伤着了？”
　　沈山海心满意足地摸摸脸：“是啊，其实也就是一个小伤口，但我小儿子担心我，非要给我消毒还贴了这个创口贴，哈哈哈。”
　　“那您这儿子可真够孝顺的，好福气啊。”门卫夸赞。
　　“是啊。”
　　接下来，沈山海每看到一个熟人便要重复一遍刚才的举动，短短半天，怪谈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局长有个会疼人的小棉袄宝贝儿子。
　　以至于今天刚好前来和沈山海商议事情的领导都听了一耳朵。
　　这领导本来就是个人精，今天前来本就是抱着安抚工作量增大的沈山海的意思，恰巧又在门卫那听了一耳朵沈山海小儿子的事，一进门，都不需要沈山海暗示什麽，他便直接说：“小沈啊，你这创口贴不错，是你孩子给你贴的吧？你们家孩子可真孝顺啊，不像我家那个……”
　　沈山海脸上当即露出笑容来：“害，我家浮浮是挺懂事的，您今天来是为了我上次说想要增加局里人手的事吧……”
　　因为聊天的切入点正确，二人相谈甚欢，双方都各退一步，很快顺利敲定下增加人手的细节。


第19章 门卫
　　转眼又一个周日，蓝斯思原定计划周日回家，可因为单主临时起意打算加钱再拍几个场景，她的归期便要往后拖了。
　　沈山海只能继续含泪加班，还没有老婆可以贴贴。
　　沈浮早早与穆云约好了今天过去打扫卫生的时间，准时出门。
　　这一次再过去就不用开着导航走路了，他已经将这段路记在心里。
　　走到小区门外时，沈浮正撞上上次见过一面的大叔，他还记得大叔搬椅子给他坐，想了想，主动打招呼：“叔叔好。”
　　大叔回过身来，憨厚的脸上看着有些憔悴，短短一个星期没见，皱纹与白发忽然在他脸颊与脑袋上冒出头，若不是沈浮一开始看见的是他的侧影，这会儿都不敢认这是上次的大叔。
　　“哎，是你啊，今天也过来打扫？”这麽说着，将登记册递过来，“登记一下。”
　　沈浮接登记册时，指尖不经意地触到大叔粗糙的指节，那指节冰冷，竟然全然不似活人。
　　他下意识看大叔身上的衣物，却见大叔是穿得挺厚实。
　　这两天虽然降了点温度，但严格说起来还属于初秋，按照大叔穿的衣服厚度，这手无论如何都不该冷成冰坨子才是。
　　“您是不是生病了？”沈浮下意识问。
　　因为有被家人关心是不是生病的经历，沈浮也就有样学样。
　　大叔脸上露出个笑容：“也不知怎麽了，这几天人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我在家里量过体温，也没感冒发烧，估计就是换季人有点不舒服，谢谢你关心啊。”
　　这小区是非富即贵之人才能入住的小区，平时鲜少有和人唠嗑的机会，这下骤然被沈浮关心了，脸上的笑容很是真挚。
　　“这样啊，那您小心身体。”沈浮将登记册递过去。
　　“哎，知道的，你下星期还过来收拾屋子吗？要是过来我给你带包喜糖，我儿子结婚，”提到自己的儿子，大叔爬满皱纹的脸上笑意更甚，越发显得那些皱纹深深，“我呀，这麽多年了，就盼着他能在淮江市安定下来，现在好了，房子买了，婚也要结了，我儿媳妇也很优秀的，我们老家的亲戚都羡慕着呢……要是我那老婆也能看到今天，唉。”
　　“不说了不说了，你还忙着去干活，我不耽误你功夫了。”大叔及时收住了话头，替沈浮刷卡开了门。
　　沈浮并不介意陪大叔再聊一会，毕竟他看起来还挺想和人说说话的。
　　可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和穆云约的时间就快到了。
　　“那我先走了，一会出来了再和您聊。”沈浮快步走进小区，遥遥地丢下这一句。
　　站在保安亭里，笑眯眯地朝他摆手。
　　在他身后，有泛黄蜷曲的枯叶被风吹着，打着卷地落在地上，遍地金黄。
　　……
　　头次见面时已经打过招呼，沈浮这次就没再多说什麽，穆云也和上次一样来去匆忙，见沈浮来了后便拿了公文包出门。
　　沈浮按着上次的流程打扫了房间和花园，拍照给穆云看。
　　而后对方照常给他结款，如此一来，又是二百块进账。
　　提着垃圾袋出门，走到保安亭边时，沈浮下意识放缓了脚步，打算再陪着大叔聊几句。
　　可等到他走到站在保安亭里的面前时，才反应过来这里面的并非先前的大叔。
　　“您，您好，请问一下上午还在这站岗的叔叔他去哪了？”主动和陌生人搭话对沈浮来说还是需要勇气的，他在心里排练了两遍才问出口。
　　“你是说周叔吧，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他儿子刚好双休不上班，今天就让他请假了，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那人说道。
　　听到对方说周叔是去医院检查身体了，沈浮略松了口气。
　　他也觉得周叔脸色看着不是太好，有人带他去好好检查一番就再好不过。
　　“谢谢。”沈浮道了谢，将手中提着的垃圾按分类丢进垃圾桶。
　　……
　　穆云忙完公司的事，在等待秘书拿餐过来的间隙里，顺手点开主卧的监视器，开始回放。
　　而后就看见那只居住着神明的圣洁白蛋又在丝绸上欢快地左扭右转，兴奋得比看见爱豆的粉丝还要夸张。
　　这一次，穆云擡眼看了下监控器上显示的时间：8：30。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刚好是保洁来做打扫的时间。
　　穆云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震惊，继续拉着进度条往前看，一直看到白蛋停止动作，一动不动地趴回到丝绸上，仿佛是今日电量已耗尽。
　　时间是11：45。
　　刚好与自己给沈浮转了打扫卫生的钱，沈浮离开的时间对得上。
　　莫非……沈浮就是老爷子所说的，让白蛋苏醒的契机吗？
　　穆云如此想着，心思也就活泛起来。
　　沈浮刚进家门，就见到了正在自助干饭的沈小白。
　　它整只小狗拖咬着一袋比自己还大上一圈的狗粮，倔强地拖着狗粮朝狗盆边上爬，四条小短腿都在用力，看着是想把狗粮倒进盆里再吃。
　　是很有仪式感的一条小狗了。
　　因为拖狗粮拖得认真，沈小白并未听到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这会看到进门的沈浮，一时间整只狗僵硬在原地。
　　沈浮却并未多想什麽，只当它是饿了，径直走过来摸摸沈小白的脑袋，将整袋狗粮从萨摩耶锋利的犬牙上救了下来，而后往狗盆里添了两勺狗粮及纯净水。
　　“对不起啊，今天回来得有点晚，饿着你了吧。”沈浮快速摸摸沈小白脑袋后就抽回了手，不再妨碍它干饭。
　　沈小白当即埋头苦吃起来。
　　而一觉睡到现在的沈嘉乐听到外面动静从房间里探出个乱糟糟的脑袋：“浮浮回来啦，咱们今天出去吃吧？我看到附近新开了一家好吃的。”
　　“哥哥你在家啊。”沈浮见沈小白都饿得开始自助倒狗粮了，还以为家里是没有其他人了。
　　“昨晚上了个夜班，我今天补觉。”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缘故，沈嘉乐的面色看起来格外苍白，嘴唇也没什麽血色，他径直走到了冰箱边，开了冰箱就要去拿里面的可乐。
　　而后被沈浮拽住了手腕：“哥哥，你脸色不太好，还是不要吃冰的了。”
　　他说着，从厨房拿来暖水瓶，往沈嘉乐的水杯里倒了热水，又加了两勺蜂蜜，而后将水杯递给沈嘉乐：“口渴了就先喝这个吧。”
　　他不想哥哥也像周叔那样生病，生病是很不舒服的，即便周叔对着他时强颜欢笑，但他也能看到周叔的眉头始终是皱着的。
　　左手是冰凉的可乐，右手边是弟弟递来的热蜂蜜水。
　　傻子都知道该怎麽选。
　　沈嘉乐当即将可乐放回冰箱，捧起蜂蜜水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没有血色的唇因为染上晶莹水色，倒显得他气色好看了点。
　　看沈嘉乐喝了一口水后便捧着手机对蜂蜜水拍个不停，沈浮便知道他这是又要发到家人群里了，一时间羞赧地垂下头。
　　果不其然，沈嘉乐在家人群中对着沈浮又是好一通夸夸。
　　等到夸完了，他才将之前提到的新开的好吃的店铺页面调出来给沈浮看：“就是这一家烤肉了，新开业优惠价两个人只要88，我们去吃吧？”
　　沈浮一听要出门吃饭，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的，觉得违背了自己省钱的宗旨。
　　沈嘉乐显然也摸清了沈浮小抠门鬼的性格，当即道：“浮浮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但是一个人单点也要百来块钱，还没有这个双人餐便宜，所以浮浮陪哥哥去不是花钱，是在省钱。”
　　不得不说，沈嘉乐是真的很擅长这种诡辩。
　　沈浮是真的有点被说服了。
　　“而且，这家店的奶茶可以无限续杯哦~”沈嘉乐精确无误给出最后一击。
　　沈浮双目放光：“我要去！”


第20章 怪谈
　　沈嘉乐所说的就在家附近的店其实距离沈家有点远，走路大概要半个多小时，想着现在正是饭点，今天又是休息日，去晚了只怕得排队等位，沈嘉乐朝沈浮挤眉弄眼：“今天哥顺便带你体验个新的交通工具吧。”
　　他这话一说，当即勾起沈浮的好奇心。
　　沈浮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满脸期待地靠在门框边上等沈嘉乐收拾，心里想着一会儿要体验的是什麽交通工具。
　　沈嘉乐看着吊儿郎当，正经起来还是很快的，不多时也将自己打理得油光水滑，颇有点帅哥出街的架势，而后揽上沈浮肩膀：“走着。”
　　走到楼房底下时，沈嘉乐没再朝着他们一家人最常走的小区出口走，而是拽着沈浮走了另一边。
　　这条路对于沈浮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沈浮一双眼睛变得很忙，左看右看地记忆路线。
　　等走到小区另一个出口时，沈嘉乐指着两边行人走道上放得整整齐齐的扫码电动车：“就是这个了。”
　　沈浮看看那造型小巧的电动车，心下很是激动。
　　他这段时间看到不少人都骑着这种车子，觉得这车子速度不慢，如果路途不远的话用起来确实是方便的。
　　还有一点……在沈浮从前生活的世界里，他从未日见过这样四面漏风的车子。
　　世界的汽车都是由特殊处理过的钢化玻璃和钢铁构成的，能够一定程度上防御和其他恐怖生物的攻击。
　　在那个世界里，若是有人出门敢骑着这种电动车，只怕没几步路就要被啃成骷髅架。
　　“试试吧。”沈嘉乐见沈浮发愣，只当他不知道怎麽扫码，主动替他扫了一辆，又给自己安排了辆。
　　他捏着把手，给沈浮示范了一下加速和减速的方式，而后鼓励沈浮也试试。
　　电动车的操作很简单，沈浮又是个聪明人，很快便熟练掌握了，与沈嘉乐一前一后骑着电动车驰骋在午间的林荫小路上，不断穿梭超过一些行人。
　　偶尔沈嘉乐骑得快了，沈浮跟不上，沈嘉乐就会用脚支着地停车在路边等沈浮追上来。
　　等停下车时，沈浮脸蛋红扑扑的，手心还有潮热的汗液，“哥哥，我们回去的时候也骑电动车吧。”
　　他骑车骑出了点趣味，觉得握着车把手加速，微风从他发梢间拂过的时候是很舒服的。
　　“可以呀。”沈嘉乐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违背弟弟的意思。
　　赶到烧烤店外时，很幸运地轮到了最后一张二人桌。
　　沈嘉乐将券给服务员扫了码，开始等待上菜。
　　不多时，服务员小姐姐端着两份冰糖雪梨来到桌前：“您好，这是我们店赠送的冰糖雪梨，就是现在不是秋天嘛，就吃点清热止咳滋阴润肺的甜品是最好的，二位如果满意的话到时候可以给我们个好评哈。”
　　冰糖雪梨很快被各自放在沈家兄弟面前，沈浮吸了吸鼻子凑近闻了闻，没有闻到什麽特别的味道。
　　白色的小盏里盛着1/4块被煮熟了的梨，底下有浅浅的汤汁，梨块上还放着颗殷红色的枸杞用来装饰。
　　沈浮拿起小铁勺切了一小口，塞进嘴里品尝味道，而后微微睁大了眼眸。
　　“好吃，这个梨还是脆脆的，又带了冰糖的甜味！哥哥你也快尝尝。”沈浮当即对着还在玩手机等待正餐的沈嘉乐卖起了安利。
　　小口小口十分珍惜地将雪梨吃完，沈浮看着这道甜品并不复杂的制作工艺，又想想它很适合这个季节食用的功效，心里生出了想要学着做这道甜品给家人吃的心思。
　　……
　　吃完烧烤回家，沈浮管沈嘉乐问了哪里可以买到雪梨和冰糖这两样东西。
　　沈嘉乐猜到他心思：“浮浮是想做冰糖雪梨吗？”
　　他在店里时就看出沈浮喜欢这口了。
　　“嗯，大家一起吃，清热止咳，滋阴润肺。”最近出门时，在路上听到的咳嗽声确实是越发的多了，大多都是换季闹的感冒咳嗽。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在家里听到咳嗽声，但沈浮决定先预防一手。
　　“小区东门口那边应该就有摆摊卖水果的，咱们绕过去买点就行，冰糖的话小区里的小卖部就有。”沈嘉乐这麽说着，骑了车在前面带路。
　　不多时，二人在路边还了车，也买齐了需要的材料。
　　沈嘉乐其实不太放心沈浮一个人进厨房，因此脚跟脚地紧随沈浮进了厨房，“浮浮，雪梨皮用刨子刨掉就可以了，然后中间那个掏核的步骤哥哥帮你做，这个危险。”
　　沈嘉乐一句话还没说完，擡起头就见沈浮已经利落将小刀捅进雪梨核里，手上动作不停，十分顺畅地在雪梨里划出一个标准的圆形，将核完整地掏了出来放在一旁。
　　回过头，沈浮疑惑地看着沈嘉乐：“哥哥，你刚才说什麽？我没听清。”
　　沈嘉乐：“……没，没事了。”
　　没想到浮浮使起刀来竟然如此行云流水，就象是常用似的。
　　沈浮没注意到沈嘉乐震惊的神色，继续处理刚买的三个雪梨，很快就将它们变成了三只雪梨碗，而后又把新买的冰糖塞进雪梨里：“哥哥，爸爸一般用哪口锅炖东西啊？”
　　沈嘉乐便将炖锅找出来，看着沈浮将三个雪梨放进锅里，又学着教程里的内容加了适量清水，以及几颗枸杞。
　　“先放着吧，等到下午三点再炖，爸爸下班回来刚好可以吃。”沈浮这麽说着，洗了手出厨房。
　　沈嘉乐想着这个下午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邀请沈浮与自己一起打游戏。
　　而后就得到了弟弟一个非常不认同的眼神。
　　“我还要看看数学题目，哥哥你自己去玩吧。”沈浮如此说道。
　　沈嘉乐：“……”
　　真是好完美好自律的一个弟弟！
　　他又有点想在家人群里夸夸夸了。
　　但一个人打游戏实在是很无聊的，沈嘉乐想了想，将一旁正在看戏的萨摩耶揣进怀里带回房间。
　　沈小白：？
　　【陪我打会游戏。】沈嘉乐用心音吩咐道。
　　沈小白倒是经常看见沈嘉乐横着手机屏幕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知道那就是打游戏，它倒是也想试试，但……
　　萨摩耶举起自己两只小短爪，告诉对方自己生理构造并不适合进行这种精细的操作。
　　沈嘉乐想了想，指尖携带着黑气落在萨摩耶的短爪上。
　　不多时，沈小白两只前爪就变成了两只人类幼崽的手。
　　那画面，属实是有点惊悚了……因为沈小白的其他部位都还是萨摩耶的形状，只有前爪变作了人手。
　　【凑活过吧，我也省点力。】沈嘉乐如是说。
　　沈小白：“……”
　　将自己的备用机开机递给沈小白，沈嘉乐指挥它登录自己小号双排。
　　大约十分钟后，在沈浮困惑的目光中，一只萨摩耶幼犬被沈嘉乐怒气冲冲地丢出房间。
　　【滚，菜狗！我就是找条真狗把它爪子按手机上都打得比你强！】沈嘉乐用心音怒骂。
　　沈小白也有点委屈：【那，那我不还是拿了一个人头嘛】
　　沈嘉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抢我那个人头我没发育起来这会都该开始乱杀了！】
　　沈浮对这一人一狗的恩怨情仇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无涯学海之中。
　　三点时，沈浮准时给锅插电，而后便学习到沈山海回家。
　　沈山海属于沈家唯一一个掌握了厨艺的人，因此，厨房平时就是他的领地，只要厨房稍有一点变化，他都能敏锐察觉。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常用的炖锅这会儿正通着电，出气口里氤氲着白雾。
　　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下意识觉得是沈嘉乐那小子良心发现帮他炖了汤，朝沈嘉乐喊：“乐乐，今天这麽乖啊，还知道帮爸爸分担家务了。”
　　沈嘉乐被沈山海用亲昵的语气叫着，十分莫名其妙地从游戏世界里擡起头：“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锅里的东西不是你炖的？”沈山海奇怪道。
　　提到锅里的东西，沈嘉乐当即来了精神：“当然不是我，那是浮浮给咱们炖的冰糖雪梨，止咳清肺的。”
　　沈山海：！！！
　　沈山海差点没感动地直接哭出声来。
　　儿子和儿子之间的差距怎麽就这麽大！
　　“行了，打完这把就别打了，我去把雪梨端出来，咱们一起尝尝浮浮的手艺。”沈山海飘着朝厨房去了。
　　沈嘉乐“嗷”了一声答应着。
　　沈浮也放下手中的书，朝餐桌而去。
　　不多时，沈家三口坐在了餐桌前的橘色灯光里。
　　三人面前各摆着一只盛着整只雪梨的碗，沈山海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得知明天不用再加班还要灿烂，他拿起勺子，正要吃，却很快又停下了动作，振声道：“先等等，都别吃！”
　　沈嘉乐与沈浮同时擡头看他。
　　“这可是浮浮第一次做东西给我们吃，虽然你们妈妈在外面出差吃不到了，但我们也得开个视频给她看看不是。”沈山海如此说着，拨通了视频通话。
　　不多时，视频便被接通了，屏幕上显出蓝斯思白净漂亮的脸庞。
　　“老婆~”沈山海的语气荡漾，自带尾音。
　　“妈。”
　　“妈妈。”沈嘉乐与沈浮也先后对着镜头打招呼。
　　蓝斯思朝着镜头招招手：“怎麽想起给我打电话？现在这个点，你们应该快吃饭了吧？”
　　“浮浮给我们做了冰糖雪梨，想着你现在虽然吃不到，但也要让你看看嘛。”沈山海快速说着，调转镜头对准了碗里的雪梨。
　　蓝斯思闻言也有点震惊：“浮浮都会自己做吃的啦！”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呢，咱家浮浮果然是天才啊，”沈山海说着，用勺子切下一块雪梨塞进口中，“很不错，又脆又甜，可惜老婆你今天吃不到了。”
　　蓝斯思也有些失落：“可惜了。”
　　若不是早已经和家人说过今天回不去了，她恨不得现在连夜飞回到淮江市。
　　“没事，等妈妈回来了我再给你做！”沈浮连忙说。
　　“好，妈妈尽量早点回去。”蓝斯思笑意盎然，而后象是想起了什麽，说，“山海，你把镜头对着你们三个人一起吧，我现在住的这个民宿风景很好，就在蓝心湖边上，我想让你们也看看，要不之后等你休年假咱们一家四口过来旅游？”
　　不等沈山海开口，沈嘉乐与沈浮忙凑过来挤进镜头里。
　　“旅游？当然好啊，那就这麽说定了，咱们还没一家人一起出去旅游过呢！”沈山海道。
　　沈嘉乐与沈浮听到要一起出去旅游也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兴奋，积极地附和着。
　　而正准备好好介绍一番民宿风景的蓝斯思转过头来，正对上镜头里的一家三口，笑容忽地停滞。
　　她在沈浮的发梢上看到了几缕若隐若现的气息。
　　蓝斯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在确认了这几缕气息应该只是不经意间沾染，并不是真的有缠上了沈浮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决定一会再详细问问情况。
　　“咳，刚我是不是卡了一下，我现在带你们看看房间啊……”带着镜头在民宿里转完一圈，蓝斯思最后将镜头对准了不远处，水质清澈透明，但据说深不可测，还经常有发现水怪传闻的蓝心湖，“怎麽样，这里风景不错吧？”
　　沈嘉乐也想起了蓝心湖的水怪传闻，忍不住开玩笑道：“妈，你晚上可悠着点，别去湖附近乱逛，小心水怪把你叼走。”
　　蓝斯思心道那水怪不堪一击，她来这的第一天就直接把对方卷着就着饮料吃了，它哪里还能来她面前作怪？
　　“你妈我好着呢，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蓝斯思回击。
　　又是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家长里短的事儿，但是两边都没有停下要挂电话的意思。
　　蓝斯思离家一星期，大家其实都很想念她。
　　蓝斯思心里也是同样。
　　话题转了几个来回，蓝斯思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契机，看向正一口一口吃着冰糖雪梨的沈浮试探着问：“浮浮，你今天去哪了？都做了些什麽事情，见了哪些人啊？”


第21章 养蛋
　　蓝斯思对沈浮的事情一向事无巨细，因此这麽询问也没有引起其余三人的注意。
　　实际上，沈山海和沈嘉乐也很好奇沈浮每天都是怎麽过的，因此都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他，等待他回答。
　　沈浮想了想，从头开始说自己今天的经历，但他今天过得实在是乏善可陈，也就是和门卫周叔的聊天还有点说头。
　　严格说起来，周叔算得上是第一位主动和沈浮交好的陌生人了。
　　先前李奶奶之所以对沈浮好，是因为她和沈家关系不错。
　　沈浮重点挑着他第一次去工作的时候周叔给他椅子坐，还有说下星期要分他包喜糖的事情，而后蹙眉道：“不过周叔最近生病了，看着气色不太好，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吧。”
　　听着这位周叔对沈浮如此照顾，沈家三人自然都是开心的。
　　沈山海说：“这位周叔这麽照顾你，下回再去给人家带点东西，也不好白拿人家的喜糖。”
　　沈浮点头：“知道了。”
　　在人类世界待了一段时间，他也懂了些人情世故。
　　而一旁问出问题的蓝斯思却沉默了，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诚然，这位周叔确实是个好人，可蓝斯思知道，他活不长了。
　　听浮浮说他最近生了病，再加上他是今日唯一一个与浮浮有过接触的生人，想必浮浮身上的怪谈气息就是从这位周叔那里沾染而来。
　　按着这怪谈能够在相处之人身上留下气息的实力，周叔只怕活不到下周看见儿子的婚礼，也无从再给浮浮送上喜糖。
　　但那样的话……浮浮定然是要伤心的。
　　蓝斯思不想让他伤心。
　　翻开手机日历看了一眼，如果能赶在周三前回到淮江市，她应该还来得及将周叔从那只怪谈手里救下。
　　蓝斯思如此想着，在镜头那边一家三口的困惑表情中缓缓开口：“没事，我刚才就是在想事情，大概周三之前就会回去的，到时候咱们一家出去吃好吃的，我请。”
　　沈嘉乐一听蓝斯思要请客，当即吱哇叫起来：“妈我和浮浮今天去吃的这家烧烤就不错，价格便宜东西也多，您要是确定了时间我就先把餐券买了，现在做活动，便宜好多呢！”
　　蓝斯思笑：“行，那你先买，我给你转钱。”
　　……
　　结束通话后，沈山海进厨房煮了点西红柿鸡蛋面，和两个儿子分吃了。
　　沈浮第一次吃到西红柿，觉得这口味有点奇怪，但又让人欲罢不能，一时间对做饭的兴趣越发浓厚，缠着沈山海问了一些问题。
　　沈山海耐心地一一回答，沈浮则用便签做了笔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回到房间时已是九点多钟，窗外早已经黑透了，楼底下原本喧闹的人声也重新归于寂静。
　　沈浮从衣柜里拿了一只礼物盒拆开。
　　他每天都会拆一只生日礼物盒子，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麽。今天的礼盒是蓝斯思送的，她品味不错，送了一双在前几年，沈浮上高中时期应该会很流行的大牌球鞋。
　　沈浮将鞋子放在脚边比划了一下，发现尺寸已经小了点。
　　蓝斯思应该是按照当年他的鞋码买的鞋子。
　　将鞋子小心翼翼地放回柜子里，沈浮面上没什麽表情，内心却不平静。
　　就在此时，手机发出叮咚一声，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蛋蛋超可爱：在吗，有份新的兼职和你聊聊】
　　穆云自从生出了新的心思，当晚回到云宫小区后便跑去和白蛋商量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他一直知道白蛋是有灵性的，能够听懂自己说话，也知道外界发生了什麽，白蛋只是对此不在乎，也不想了解，所以他每日对着白蛋做的祷告极少能够得到回复。
　　但当穆云对白蛋提出要将祂送到沈浮身边寄养，希望祂不要表现出除了蛋以外的任何特性时，白蛋破天荒地给了他一个类似点头的回应。
　　穆云心下激动无比，当即找到了沈浮。
　　【浮浮：什麽兼职啊，也是打扫卫生的吗？】
　　【蛋蛋超可爱：如你所见，我是个蛋类爱好者，我这里有一只蛋，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它一段时间，直到它表现出快要破壳的意愿为止】
　　【蛋蛋超可爱：它对我很重要，所以希望你能悉心照顾，薪资的话我给你一天三百】
　　沈浮：？！
　　接受了一段时间现代社会教育的沈浮一直相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直到这一刻。
　　只要照顾一只蛋每天就能得到三百块钱，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又是什麽？
　　他双目放光，原本堪比老年人的打字手速硬生生提高了一个等级：【您还有什麽详细的要求吗？比如每天给蛋蛋晒多久的太阳，放在什麽温度里，又或者需要我每天给它放一些音乐？】
　　【蛋蛋超可爱：这些你看着处理就可以】
　　沈浮昨天看短视频平台刷到迎财神的视频时很认真地对着屏幕拜了拜，没想到今天财神就真的上门了。
　　他忍不住打开昨天那个视频又虔诚地双手合十一拜，而后回复：【好，那您看我什麽时候过去接蛋蛋比较合适？】
　　【蛋蛋超可爱：给我你家地址，明早我把它送过去，它东西多，你没车一个人拿不下】
　　沈浮一时沉默。
　　蛋蛋一只蛋还能有多少东西？又不是沈小白这种活蹦乱跳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的小狗。
　　困惑归困惑，他也没问出口，怕穆云这个爱蛋人士对他表达强烈谴责，从而失去这份赚钱的好工作。
　　第二天一早，穆云如约开着豪车出现在沈浮家楼下。
　　沈浮匆忙下楼来接蛋，就看见穆云已经将好几只纸箱从车上拿了下来，堆在脚边，每只箱子都足足有60*60*60cm的规格，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这些都是蛋蛋的东西吗？”沈浮不可置信。
　　“对，这箱是给蛋蛋定制的丝绸窝，这箱是他喜欢的玩偶和玩具，还有这箱是蛋蛋喜欢的香氛……”穆云冷着一张俊脸，一板一眼对沈浮介绍，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沈浮大受震撼，觉得穆云这种爱蛋人士过得也是很不容易，怪花钱的。
　　看了眼时间，沈浮发现快要到平日里穆云脚步匆匆提起公文包去上班的时间了，他主动说：“好了，您要是忙的话就先走吧，我让我哥哥下来帮着搬东西。”
　　穆云微微颔首：“多谢。”
　　最后，他很是郑重地将放在驾驶座甚至还系了安全带的，鸵鸟蛋大小的白蛋交给了沈浮，他眷恋地看着白蛋，狭长眼眸中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尊敬意味。
　　沈浮觉得穆云很怪，各种意义上的怪。
　　但他选择尊重他人并不违法的小爱好，“我会好好照顾它的，您放心。”
　　等到沈嘉乐下楼时，穆云已经驾驶着豪车开出不远。
　　沈嘉乐远远看到那豪车的连号车牌，忍不住嘀咕：“霍，咱们这小区居然还有开那种车的有钱人吗，以前没见过啊。”
　　沈浮：“那是我的雇主。”
　　沈嘉乐“哦”了声，也没再多问，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沈浮怀中抱着的白蛋上，“这就是要你照顾的那只蛋吗？说起来这是什麽品种的鸟蛋，这麽大一个，鸵鸟蛋好像没有这麽白净吧？”
　　沈浮摇头：“穆先生没有告诉我。”
　　“行吧，管他呢，反正给钱就行。”沈嘉乐这麽说着，扭头去看沈浮身边叠如小山的纸箱，“这些不会都是这只蛋要用的东西吧？”
　　“……是的。”
　　沈嘉乐认命地叹了口气，“行，我就多跑一趟吧，浮浮你在这看着东西，就别搬了。”
　　沈浮本想一起帮忙，但想到穆云那家庭条件，再加上他对蛋蛋的喜欢程度，给蛋蛋用的东西只怕都不便宜，要是丢了就麻烦了，便老老实实地抱着白蛋蹲守在原地等沈嘉乐搬完东西。
　　二人一起回到楼上，沈浮便开始收拾蛋蛋的东西，分门别类放进柜子里。
　　而每一件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都会震撼沈浮沈嘉乐两兄弟一百年。
　　首先，蛋蛋的所有窝都是用上等丝绸做的，其次，蛋蛋的玩偶不是水晶就是纯银纯金的，看得沈嘉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最后，蛋蛋的香氛也都是肉眼可见的金贵，其中甚至有一瓶每毫升就要将近千元的小衆奢牌。
　　沈嘉乐看着沈浮一件件安置物品，忍不住吐槽：“这哪里是什麽蛋蛋，说是金蛋也不为过吧，我之前本来还觉得帮忙是诈骗手段，现在看这些东西，我算是明白了，有钱人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他都真有点仇富了。
　　将一切归置完毕，沈浮俯身对着被他放在书桌上的蛋蛋盯了一会，这时才发现这只蛋的蛋身上还有着浅金色的神秘纹路。
　　沈浮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那纹路被抚摸后也没有掉色，可见是蛋本身长出来的。
　　沈嘉乐还在仇富，这会儿忍不住阴阳怪气提醒：“浮浮，你记得和爸说下的事，免得他以为这是拿来吃的，到时候把它变成西红柿炒蛋韭菜炒蛋蛋花汤。”
　　他一口气报了三个带蛋的菜名，大约是觉得这只蛋大，一个菜做不完。
　　沈浮听了沈嘉乐提醒，觉得是有那麽几分道理，便真给沈山海发去信息，和对方说明这件事情。
　　而客厅内，暂时无人在意的狗窝里，对各种生物气息都很敏感的沈小白抖若筛糠。
　　它本以为沈嘉乐蓝斯思沈山海三个大佬就已经是这个家的极限。
　　谁知道今天就又来了个蛋！
　　而且这只蛋身上满是令它厌恶的光明气息，着实压得它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日子真他娘没法过了，还让不让狗活了！


第22章 秋思
　　沈浮在不同色不同款的丝绸窝之间犹豫一会，最后选择了一个米色圆形的。
　　根据他昨晚提前网上查到的资料，若是想从蛋里孵出东西就需要比较适宜的温度，合适的光线，还有一些保暖措施，其中适宜温度大概在35℃-40℃之间。
　　所以沈浮决定将丝绸窝放在这个家最温暖的地方，也就是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能接收到阳光照射的阳台。
　　但考虑到家里还有只萨摩耶，沈浮特地将丝绸窝放得高高的，以避免被萨摩耶磕碰着。
　　将一切布置好，他小心翼翼将白蛋放进窝里，又给它围了一圈丝绸保暖。
　　白蛋在阳光下越发显得玲珑剔透，如同白玉所制一般，暗金色的花纹微微泛着光，折射出好看的光波流动。
　　它在蛋这个品类里应该称得上非常漂亮了。
　　沈浮有点被惊艳到，目不转睛盯着白蛋看了好一会，最后轻柔地用指尖摸摸蛋身：“好啦，你就在这里好好地晒太阳吧。”
　　他转身离开，并未注意到因为他的触摸，白蛋上浮起两朵浅色的红云，看起来倒象是害羞了似的。
　　沈浮对看顾白蛋的工作是真的很认真，并未敷衍了事，他每学习半小时就要起身过来看一看白蛋，确认它一切安好，再用指尖摸摸看它有没有晒得不均匀，若是一边冷一边热，就将白蛋调整一下角度，把冷的那边也晒一晒。
　　沈嘉乐也不知道为何，打心底里有点厌恶这只蛋，连带着也对蛋的主人没什麽好观感，这会儿见自家浮浮对这只蛋如此上心更是吃味。
　　以至于他打游戏按键时的力气都大了不少，操纵着角色在召唤师峡谷内嘎嘎乱杀。
　　沈小白则对这颗蛋保持着一种我知道我是这个家最菜的的想法，明智地选择不靠近不招惹，安静地当一条普通小狗。
　　哦，除了想吃罐头和狗零食的时候。
　　那会儿它用小奶音叫得可欢了，在沈浮脚边摇着尾巴蹭个不停。
　　晚上，气温降下来，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三十多度的，沈浮便将白蛋放进穆云送过来的小床里，用配套的羽绒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后将这张小床放在自己的床边。
　　想到穆云的叮嘱，沈浮从瓶瓶罐罐的香氛中挑出一瓶，喷了两下，作为白蛋的安睡香氛使用。
　　这香氛带着种雨后森林般的气味，很容易就让人産生自己正一个人走在森林中的联想，据穆先生所说，这款香氛是白蛋比较喜欢的一款。
　　沈浮听到这话时就是满脸黑线的状态：“……”
　　穆云到底是怎麽看出来一只蛋的喜好的啊！
　　他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
　　周二晚，蓝斯思连夜坐上了回淮江市的高铁，终于在第二天晨光熹微之际踏上高铁站的月台。
　　心里惦记着浮浮，她出了高铁站径直打车前往云宫小区，去寻找浮浮口中的周叔。
　　但到了小区门口，却没顺利见到人。
　　据今天执勤的门卫说，周叔住院了，听他儿子说还挺严重的，很可能就快要不行了。
　　蓝斯思只得又问对方住在哪个医院，而后匆匆赶往。
　　她抵达医院时是七点多，医院住院部里陆陆续续有了人声，或是端着保温壶出来打水，或是去上厕所。
　　大部分人都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以防打扰还在休息的人。
　　站在楼梯间说话的一对男女也是如此。
　　蓝斯思走到他们身边时，正听到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男生小声和女生商量：“佩佩，我爸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两个的婚礼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了，对不起……”
　　被叫做佩佩的女生安慰性地拍拍他肩膀：“都这时候了，我懂，我都懂的……我会和我爸妈说的，你先回去照顾周叔叔，我去食堂打饭，我看今天菜单有瘦肉粥，你说过他最喜欢吃你妈做的瘦肉粥，我去买一点，看叔叔能不能起来吃一口。”
　　其实佩佩知道周叔现在插着呼吸管，什麽都吃不了，她说这些也是想让男生宽宽心。
　　“谢谢你，佩佩。”那男生啜泣着抱着女生，镜片上染了层薄雾。
　　蓝斯思想，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巧她愁着怎麽找这位周叔呢，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蓝斯思不动声色跟在周叔儿子身后，一路跟到病房外。
　　等到周叔儿子进了病房，蓝斯思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就见病床上，一个形容枯槁的人躺在那里，他瘦得吓人，只剩下皮包骨头，一双眼睛闭着时也显得突出，仿佛骷髅一般，面色青白，俨然已经是随时都要过去的状态。
　　而蓝斯思看到的还要比这更多。
　　她看见缠绕在这位周叔身上的，丝丝缕缕如同游蛇般的雾气，它象是蟒蛇那样将周叔紧紧缠绕，然后挤压。
　　不是什麽高等级的怪谈，但杀死普通人是足够的。
　　判断出对手的实力，蓝斯思隔着窗朝病床伸出手，纤纤的指尖只是隔空虚点，那些雾气就仿佛正在发生什麽剧烈的化学反应般开始挣扎游离，而后从周叔身上剥离下来，老老实实从门缝中钻出，落在蓝斯思手心里。
　　蓝斯思看看刚捏好的怪谈饼干，想着自己奔波了一晚上，还没吃早饭呢，直接将这块饼干塞进嘴里，决定吃点儿补补。
　　吃完饼干，蓝斯思便离开了病房。
　　不多时，病房内已经形容枯槁面色青白的周叔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十分有力，他睁开眼，看见守在一旁的儿子，嘴巴张了张，想要说点什麽。
　　周叔儿子吓得面色铁青，还以为周叔是回光返照，当即叫来医生查看。
　　连带着买好饭菜回来的佩佩也是面无血色。
　　然而奇怪的是，医生赶过来检查一圈后，却说老爷子现在看着身体可硬朗了，什麽问题都没有，随时可以出院。
　　医生自己也是很懵圈，这病人被送来时明明各个器官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衰竭，当时的片子他都还有备份，眼看着人就要没了，怎麽在病房里躺了天，反倒是全好了。
　　这是什麽医学奇迹啊喂！
　　蓝斯思只负责收拾怪谈，什麽医学奇迹的事情与她无关，自然也会有专家圆场。
　　回到家时，蓝斯思收到沈浮很清脆的一声妈妈，还有一个不太熟练的贴贴。
　　然后就是沈山海满脸惊喜地凑上来，仿佛一只金毛犬那样围着蓝斯思嘘寒问暖，关心个不停。
　　蓝斯思想，如此，就足够了。
　　……
　　周日，沈浮端着保温壶来到云宫小区外。
　　周叔老远就认出了沈浮，朝他招手：“今天怎麽来得这麽晚啊，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
　　沈浮朝周叔露出笑容：“雇主说以后都可以晚点过来，还有啊，我给您带了点我自己炖的冰糖雪梨，您先吃着，壶等我收拾完了回来拿。”
　　周叔是真没想到沈浮也惦记着他，愣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只将两大包红彤彤的喜糖往他怀里塞。
　　沈浮接过来看看，夸赞着喜糖精致，又问周叔最近身体好点没有。
　　“都没事了，我现在这身子比之前还要硬朗呢，帮我儿子儿媳妇带个几十年小孩都没问题。”周叔笑眯眯地说，“之前我真以为自己快要去了，还担心我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走，我儿子的婚宴可怎麽办。”
　　沈浮也了解了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一时间奇怪什麽病会让人的身体一下子差的不行又忽然好了：“那您之前生的是什麽病？”
　　被问及这个，周叔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道：“这，我也说不太清楚，医生说是什麽罕见病，应该是由我前段时间太想我老婆引发的，我自己想明白了，就不生病了。”
　　常言道“自古逢秋悲寂寥”，其实并非空穴来风，秋季确实容易让人出现情绪低落的状态。
　　而缠上周叔的怪谈名为【怪谈】，若是一个人在秋季里産生了某种很强烈的思绪，便会引来的纠缠，直到形容枯槁，被吸尽精气神死去。
　　秋天本就是情绪敏感的季节，再加上儿子终于买房结婚，周叔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初和他一起来到这座城市打工，希望儿子能有个更好的前途，却因为工作过于劳累染上疾病死去的妻子。
　　那段时间，他总忍不住想，要是妻子能活到今天，看看儿子现在过的日子该有多好。
　　她会很开心的吧？说不定还要做好些拿手好菜庆祝庆祝。
　　他也知道死去的人回不来，他只是……很想念妻子做的那一口瘦肉粥。
　　从那之后，周叔就病了。
　　“是这样啊，那您注意心情，之后要是觉得不开心了就找我说说话。”沈浮说。
　　“哎。”周叔答应了声，又道，“好了，先不和你多说了，你还要去上班的。”
　　告别了周叔，沈浮朝着工作地点走。
　　穆云今天并未在屋子里等待沈浮，而是直接告诉了沈浮电子锁密码，又告诉他可以顺便将主卧也打扫一下。
　　沈浮一开始还很困惑，但很快想到之前被安置在主卧的很可能就是现在已经在自家阳台晒太阳的白蛋。
　　然后，更想不开了。
　　不是，你们有钱人专门买了套几千万的房子就是用来放一颗蛋的？
　　他想了想白蛋那一套金贵的家当，觉得还真有可能就是这样。
　　沈浮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昨天看的一条新闻：xx地出现猎杀珍贵的野生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现象，背后原因竟是有富豪高价购买，只为一饱口福。
　　说起来……他们家一家四口人凑起来对着白蛋研究过好几回，最后也没对白蛋的品种得出个定论。
　　不会真是什麽国家保护动物的蛋吧？
　　沈浮悚然一惊，觉得自己的考公事业在上次沈嘉乐疑似“暴力催收”后又一次受到挑战。
　　这一次，甚至不是家人成为法外狂徒，而是他自己。
　　思忖片刻，沈浮辗转登录上鸟类爱好者的论坛，发帖询问。
　　【浮浮：各位好，能帮我看看这只蛋是什麽品种的吗？现在蛋不在手边，没有办法拍图，它有鸵鸟蛋大小，比鸵鸟蛋的形状更椭圆，颜色是很剔透的白，上面还有很神秘的暗金色花纹，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提前谢谢大家的解答。】
　　【1L：……】
　　【2L：不是我说，楼主就算钓鱼也编个正常点的蛋外形啊】
　　【3L：有一说一，楼主你说的这个蛋我认识，它是守护甜心对吧！】
　　【4L：我靠楼上你……我直接笑死哈哈哈哈】
　　……
　　【25L：好好好你们这麽玩是吧，那我不开玩笑地说这个蛋应该是龙蛋，可以孵出龙】
　　【26：此言差矣，我看这蛋应该是光明圣蛋，能够生出光明之子的那种】
　　沈浮看着回帖，一开始还真认真搜索了一下层主口中的守护甜心是什麽，而后很快发现对方应该是在开玩笑，至于之后的回帖也都是大差不差，各种玩梗。
　　他只好又弱弱问了一句：【所以这个蛋应该真的不是保护动物对吧？这个蛋不是我自己的，是别人寄养在我这的，所以有点担心。】
　　鸟类爱好者门都有点被这个孜孜不倦想骗人的逗笑了，没好气道：【世界上哪有你说的这种蛋啊，根本不存在的】
　　【54L：楼主应该是被朋友驴了，蛋的颜色可能是染的，然后花纹是用不掉色的颜料画的，应该就是个鸵鸟蛋】
　　【55L：默默+1】
　　见这麽多鸟类爱好者都说不存在白蛋这种保护动物蛋，沈浮大松了口气，而后开始打扫卫生。
　　不是什麽珍稀品种就好，要不然他现在就得跑到相关单位立案了。


第23章 很愁
　　自从上次被弟弟抓包后，沈嘉乐怕再在衣服上染上血迹，连夜下单网购了两件雨衣，结果两边客服都说没货，要再等等。
　　沈嘉乐想着退款麻烦，便也等了。
　　就在两天前，两件雨衣同时发货。
　　只是收到两个快递后，沈嘉乐就有点傻眼了。
　　这两套雨衣一件没有帽子，另一件裤腿太短，穿上还露出一大截腿。
　　他觉得自己同时碰上卧龙凤雏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所以推测这两件雨衣应该是同一个厂家的手笔。
　　但对于后者，沈嘉乐没有找客服申诉，只自恋地觉得他自己也有部分原因，一定是他腿太长才会导致这种裤腿短了的情况。
　　他找到了前者的客服，将雨衣空空荡荡的领口拍了照片发过去，没好气地打字道：【你们雨衣设计师要不要猜猜我为什麽买雨衣呢？要不要猜猜雨天穿个没有帽子的雨衣出门会怎麽样，而且你们的示意图上明明就是有帽子的款式，怎麽到货就没有了（微笑）】
　　【客服：亲亲您稍等，我看看订单哈】
　　【客服：抱歉，应该是仓库发错货了，这边给您补发一件连帽款可以吗】
　　沈嘉乐是真的不理解这种没有帽子的雨衣都是谁在买，但看着对方的道歉态度还挺好，又说要给他补发，他也就不好再说什麽。
　　只是今天……到底穿哪件雨衣出门也是个大问题。
　　莫名就很有种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巧克力二选一的既视感。
　　沈嘉乐纠结再三，矮子里面拔将军，最后选择了没有帽子的雨衣。
　　毕竟让他穿只有七分裤长的雨裤多少还是有点挑战他的时尚品位了。
　　他也是要面子的。
　　就在沈嘉乐做下决定之际，淘宝客服再次发来消息：【亲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家雨衣的赠品是个浴帽，要是下雨了您可以先戴着浴帽将就将就哈（笔芯）】
　　沈嘉乐：“……”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麽，啊！
　　沈嘉乐自然不可能真的戴着浴帽出门，就算可以用隐身术隐匿身形，但穿着雨衣就是他的极限了，真戴个浴帽……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虽然他看起来就不太要脸，但实际上还是有点要脸的。
　　穿着圆领雨衣隐匿身形，沈嘉乐如同往常般来到星辰聚集的世界缝隙处。
　　守在这里的水滴精灵老远就感受到沈嘉乐来了，匆匆忙忙飘来迎接，刚飘到半路，水滴精灵整只精灵就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沈嘉乐，都有点不敢认。
　　但它又不敢说沈嘉乐这穿的是啥玩意，凝眉纠结半晌：“您……这是最近流行的新穿搭吗？”
　　沈嘉乐出门在外一向穿得人模狗样，给不少人留下过“挺会穿的帅哥”的印象。
　　水滴精灵也是知道的，但今天这身……多少是有点离谱的。
　　沈嘉乐嘴角微微抽搐，忽悠对此道并不精通的水滴精灵：“咳，对，我这身是国外最流行的新穿搭。”
　　“真时尚！”水滴精灵从善如流地夸赞道。
　　见蒙混过关，沈嘉乐松了口气，随即转身看向世界缝隙处，那里正站着一只足有三米多高，胸肌发达的狼人，他粗粝的声音响起，看向小白脸模样的沈嘉乐：“你就是接引精灵说的主宰？看起来也没什麽本事，倒不如我直接吃了你，代替你成为新的主宰！”
　　他话音未落，便张开还滴答着粘稠涎水的大嘴朝沈嘉乐扑来，利爪也做出攻击的架势。
　　水滴精灵早已经见惯了这场面，心中暗道又来一个作死的，而后默默飘到一旁，以免自己被战局波及。
　　沈嘉乐眼看着狼人腥臭的口水几乎快要甩到自己刚做的头发上，一时间俊脸扭曲，都顾不得使用压制能力，直接对着凑过来的巨大狼脑袋挥出一拳。
　　狼人侧脸被沈嘉乐这看似不重的一拳打中，整张脸都在受力的瞬间变了形，而后，他整只狼重重地飞了出去，砸在漆黑无垠的星辰间，扑哧一口，吐出喷溅的血液和两颗断牙。
　　沈嘉乐一时不查，被他吐了满身血。
　　当下就觉得出来收拾黑暗生物的时候穿件雨衣真的是再有必要不过的事情。
　　担忧着狼人再喷血报复他，沈嘉乐护着自己刚做的发型快速后退几步，他这头发新烫的，托尼说了得过个两三天才能洗头。
　　狼人也不明白这人怎麽打完了他还往后退，心里嘀咕着难道是我刚才的凶残模样吓到他了，一时间他又觉得自己行了，当即跳起来对着月亮的方向嗷呜两声，再次朝沈嘉乐冲去。
　　沈嘉乐：“……”
　　还来啊大哥。
　　又是一拳，一口血，两颗牙。
　　沈嘉乐还姿势优美地成功闪避，没再被喷上血。
　　至于狼人，这一次他是彻底被打服了，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作小狗状。
　　沈嘉乐懒得和他计较，毕竟对方掉了四颗牙，这会儿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行了，变成人形我看看。”沈嘉乐决定看看对方的资质再给他介绍工作。
　　狼人猛点头，摇身一变，化作一个标准款八块腹肌的黑发帅哥。
　　沈嘉乐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牙想不想补啊？”
　　狼人点头更用力了，一边点头嘴巴还因为肿了闭不上而不停往外流着血，画面很是惊悚。
　　对他们狼人来说，牙齿是很重要的武器。
　　“现在种牙很贵的，好点的医院一颗得上万，你这四个就是四万，没办法了，只能介绍你去那里工作了。”沈嘉乐如此说道，看向狼人的目光中带着的审视莫名让狼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多时，沈嘉乐将狼人带到一个KTV前，而后拨通电话。
　　很快就有一只打扮得很是富贵的黑暗生物迎了出来：“主宰大人，您今天怎麽有空光临寒舍，我这实在是蓬荜生辉——”
　　他的客套话很快被沈嘉乐打断：“行了，都别说了，你看看他这模样能在你们会所做个男模不，我看他挺喜欢嚎的，当个陪唱男模应该不错。”
　　KTV老板上下审视狼人一番，很快露出满意神色：“不错，有资质，我到时候再好好培训下，说不定还能作为我们KTV的招牌呢。”
　　“对了，你们KTV是正规经营，没有其他违法乱纪的服务吧？”沈嘉乐揣着最后的良心，多问一句。
　　“您放心，真的就是纯陪聊陪唱歌，最多再摸摸腹肌，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敢做。”KTV老板道。
　　“那就好。”沈嘉乐对狼人道，“这位以后就是你的老板了，加油干，很快就能凑够补牙的钱的。”
　　狼人老老实实地“嗷”了一声，跟着KTV老板走进黑漆漆的店面里。
　　……
　　沈嘉乐在僻静处脱了雨衣，又整理一番自己仪表，确认自己衣服鞋袜干干净净，这才动身回家。
　　进小区前路过一家奶茶店，沈嘉乐还停下来给沈浮买了一杯。
　　回到家时，沈嘉乐就见沈浮正拿着手机四处旋转着对着阳台上的白蛋拍摄个不停，仿佛这不是什麽白蛋，而是个美得颠倒衆生的大明星。
　　可能是属性相斥的缘故，沈嘉乐就挺看这蛋不顺眼的，当即发出点动静，想要引起沈浮注意：“浮浮我回来了，这是给你带的奶茶，加了双份黑糖珍珠。”
　　沈浮闻言双目放光，当即转过身来看向沈嘉乐，但很快，他又重新扭头回去：“我等拍完这几张照片再喝。”
　　他做完兼职回到家后，也拍了几张白蛋的照片发给穆云。
　　没想到穆云对他拍的照片很是满意，让他多拍几组，说想把照片带回老家，钱什麽都好说。
　　虽然不知道穆云为什麽要把一只蛋的照片带回老家，但拍照这事儿显然十分合法，沈浮不会拒绝这种意外之财。
　　沈嘉乐不满被弟弟忽视，当即用心音指挥沈小白：【我不管你用什麽办法，让浮浮别再盯着那只蛋了。】
　　沈小白就象是一个收到甲方无理要求的卑微乙方，十分痛苦。
　　咬牙思索许久，几千岁的地狱恶犬发出一声小奶音，而后脑袋追着尾巴跑，原地做起了追尾巴这种天真无邪的小狗崽才会做的事。
　　甲方对此十分满意，当即道：“浮浮快看，小白在追尾巴玩呢！”
　　沈浮回过头来，见自家萨摩耶幼犬圆头圆脑地追着尾巴跑个不停，觉得十分憨态可掬，当即将镜头对准了沈小白，咔咔拍照。
　　而在二人一狗都没有在意的角落里，有只蛋十分不满地晃了晃，连带着蛋身都变得黯淡几分。
　　……
　　沈浮最后还是敬业地完成了拍摄工作，而后才开始喝奶茶，他双手捧着奶茶坐在沙发上，猛吸一大口，脸上慢慢绽放享受的笑容，身体也随之舒展。
　　就，很象是一朵喝到了水的小花苞。
　　沈嘉乐见沈浮这模样，觉得弟弟今天应该是工作累了，当即见缝插针：“浮浮，今天工作累了吧，你也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工作的事，偶尔也要有点生活乐趣，比如说和我一起打把游戏？”
　　“生活乐趣？我有的。”沈浮看向沈嘉乐，一本正经，“我自己在看菜谱学习做饭了。”
　　沈嘉乐：？？？
　　他弟弟这乐趣还真是怪奇特的，做饭多累啊。
　　说到这里，沈浮忍不住擡眸看向毫无动静的楼道，他今天在外送软件上买了一些菜，打算做饭试试，秉持着省钱原则，沈浮本来不该使用这类软件的，但这个软件有个很大的新人红包，用完红包买的菜就等于白送了。
　　比起去菜市场都还要划算不少。
　　就在沈浮将视线从门框上转移回来时，他忽地看见沈嘉乐满头金毛上，有一点殷红色。
　　鉴于同类事件发生的次数并不少，沈浮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犹豫，便能看出那是一滴血。
　　又是血。
　　沈嘉乐第一次染血，他解释自己是出去劝架。
　　第二次，他和沈山海被同一个井盖猎杀了。
　　可这第三次……
　　都说事不过三，沈浮是真的很难不怀疑沈嘉乐现在到底从事着一份怎样的工作了。
　　这一刻，沈浮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考公之路真是荆棘阻碍满满，他还是得再谋条其他出路。
　　毕竟，他哥这问题真挺大的，也不知道今天出去把人打成什麽样子了……对方会不会报警。
　　不行，还是得再劝劝哥哥换个职业，只有哥哥遵纪守法，他们家才能长长久久团团圆圆。
　　沈浮心中苦涩，看一眼疑似用赃款买的奶茶，想着不能浪费，只能猛吸一大口。
　　苦奶入喉心作痛。
　　他是真的愁啊！


第24章 生意
　　就在沈浮愁云满脸之际，房门被敲响，是先前买的菜到了。
　　再愁也不能不吃饭，这麽想着，沈浮拿着东西进了厨房，继续思索该怎麽让沈嘉乐换一份工作，顺便灌输一下遵纪守法的观念，免得沈嘉乐再次走上歧途。
　　沈嘉乐不知道自己再次被弟弟定义为违法犯罪分子，这会儿还热火朝天地玩手机呢。
　　见沈浮进了厨房，沈嘉乐跟着进去洗菜。
　　“浮浮，今天做什麽菜？”
　　“拍黄瓜和肉末炒蛋可以吗？”沈浮决定从简单的菜色做起，之后再一步步提升。
　　“只要是你做的哥都吃！”沈嘉乐毫不犹豫道。
　　就算到时候浮浮端着碗毒药上来，他也得捏着鼻子吃下去，毕竟这可是浮浮第一次下厨做饭，他这个当哥哥的肯定得大力捧场。
　　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沈嘉乐淘米放进电饭煲，而后拿起黄瓜清洗起来。
　　沈浮则不紧不慢拿起一只鸡蛋磕在大理石台面边沿，磕蛋前，他还下意识挪动了一下位置，好让阳台那边看不到自己正在磕蛋的举动。
　　毕竟……阳台上此刻还有另一只蛋呢。
　　往碗里磕了两个蛋，沈浮用筷子将之搅散，往里加了半勺不到的盐。
　　沈嘉乐看到这举动，当即道：“这麽点盐不够吧，要不要再加一些？”
　　沈浮道：“之前爸爸就是这麽和我说的。”
　　听到是爸爸亲手传授的分量，沈嘉乐也就不再纠结，拿起猪肉也清洗了一下，然后用厨房纸吸去多余水分。
　　上次就见识过浮浮无师自通的刀工，切土豆丝可以切出扁担的沈嘉乐没再自取其辱说出什麽要帮忙的话。
　　果不其然，沈浮手里的刀和沈嘉乐用的刀好像不是同一把，他每次下刀都极其干脆利落，一刀下去就连厚厚的猪皮都会直接分开，毫无粘连。
　　切过猪肉的都知道，猪皮是很难被菜刀一下切开的，得来来回回反复切。
　　沈嘉乐也发现了华点：“浮浮，你切猪皮都这麽轻松啊。”
　　沈浮反应过来是刚才不小心就用了点超出常理的力气，他忙说：“可，可能是刚才猪皮没注意，所以就被我一刀切开了。”
　　沈嘉乐：“……”
　　浮浮进步得好快，都会讲冷笑话了。
　　之后，沈浮就将切肉的速度控制在了正常的范围内，虽然落刀时眼中的果断狠绝还是会暴露他的不同寻常，但沈嘉乐只当这是弟弟做什麽都很认真，一丝不茍。
　　将切下来的肥瘦猪肉粒和蛋液混合在一起，沈浮起锅烧火。
　　沈嘉乐：“火好像有点小，哥哥帮你开大点。”
　　“炒蛋就是要用小火的。”沈浮解释道。
　　沈嘉乐骤然发现自己俨然成了浮浮炒菜路上的绊脚石，每次都试图将浮浮带往歧途，一时讪讪：“那，那我先出去了，浮浮你加油！”
　　将金黄色的豆油烧得微微冒泡，确认温度确实是在沈山海提到的温度区间，沈浮将蛋液沿着锅沿均匀地倒进锅里而后握着锅柄慢慢旋转，让蛋液铺满锅底。
　　强烈的香味在瞬间被热油迸发，惹得这会儿正在缝补自己受伤心灵的乙方狗沈小白都竖起了耳朵，满脸期待地朝这边看来。
　　阳台上的白蛋也轻轻晃动，仿佛是在嗅闻饭菜香气。
　　沈嘉乐更是直接将脑袋搭在了厨房的推拉门门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不多时，蛋饼成型，沈浮挥舞着足有几斤重的铁锅一动，蛋饼当即乖巧地在锅里翻了个面，一分钟后，金灿灿夹杂着肉粒的蛋饼被盛放在盘中。
　　沈浮继续去做拌黄瓜，凉菜的步骤比起热菜就要简单多了。
　　只要把黄瓜切块加上料汁即可。
　　两道菜很快做好，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沈嘉乐在沈浮期待下夹了一口菜，而后不住点头：“好吃，真的好吃！我们家浮浮果然是天才！”
　　他说着就又要在群里夸夸。
　　沈浮对此已经习惯不少，但脸蛋还是泛起红。
　　在群里发完后，沈嘉乐当即风卷残云般大口干饭，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是真的很喜欢沈浮做的菜。
　　沈小白站在狗窝旁看得垂涎欲滴，壮着胆子走到沈浮脚边蹭蹭，而后用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
　　沈浮：“小白也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狗粮。”
　　沈小白一动不动，圆滚滚的狗狗眼直勾勾盯着餐桌看。
　　“这些菜都放了调料，小狗不能吃。”沈浮试图说服对方。
　　沈小白继续采用眼神攻势。
　　沈浮有被可爱到，用筷子撕下一小块蛋饼：“那就只能吃一点点。”
　　蚊子肉也是肉，沈小白这麽想着，当即凑过去将那蛋饼叼在嘴里，蛋饼表皮金黄酥脆，内里却有些柔软，一口咬下，还有被炒得刚好的肉粒爆出喷香的肉汁。
　　沈小白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竟有如此好吃的食物，越发坚定了要在这个家里讨好沈浮的方针。
　　万一它把对方哄开心了，对方再给它做点好吃的呢！
　　而一旁，阳台的蛋蛋孤零零地伫立在阳光下，背影颇有几分萧瑟委屈。
　　吃过饭，沈嘉乐主动洗碗，沈浮便坐在沙发上修改菜谱，力求下一次能够让自己做出的饭菜更上一层楼。
　　他做什麽都有章程计划，因此做什麽事结果都不会太糟糕。
　　沈嘉乐这一顿饭吃得意犹未尽，都在洗碗了嘴巴也没闲着：“浮浮，你这菜做的是真好吃，真不是哥夸张，就你这手艺要是出去做厨师大家绝对是抢着要的。”
　　沈浮本就想在考公之外再给自己找条路子，这回听沈嘉乐提到厨师，下意识问：“哥哥，厨师的工资高吗？”
　　“一万总是有的。”沈嘉乐说。
　　小钱串子当即双目放光，默默将精进厨艺放进自己未来的发展路线之中。
　　月薪过万耶，这谁不心动啊！
　　沈嘉乐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沈浮打开了新的思路，他慢悠悠地洗干净碗，正准备回房躺一会，手机便响了。
　　电话那头是上午才见过的KTV老板，声音火急火燎地从听筒里传来：“主宰大人，您上午送来的内小子跑路了，您看现在怎麽办？”
　　“跑了？为什麽跑了？”沈浮伸手掩唇压低了声音问。
　　“我让他换工作服，他死活不肯换，还捂着胸肌一副我欺负良家妇男的样子，我看他是不太适合干我们这行了……”KTV老板觉得委屈。
　　他们店的工作服也不算暴露，就是件黑色背心。
　　沈嘉乐听得无语，但也只能出门寻找。毕竟这狼人在城市里流窜，若是不小心见了月亮化为原型事情就大了。
　　见沈嘉乐有又要出门的意思，刚才还认认真真写笔记的沈浮立刻擡头：“哥哥，你是要出去做兼职吗，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他今天倒要看看沈嘉乐做的到底是什麽兼职。
　　沈嘉乐也知晓弟弟对自己的职业多有怀疑，想着今天也没什麽危险的步骤，就是得给那条纯情狼人重新介绍份新工作，总的来说就是个当工作中介的事儿，便决定带上沈浮，也好打消他的疑虑。
　　二人一起朝沈嘉乐感应到的狼人所在的位置走，很快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沈浮奇怪：“哥哥，你不是催收的吗，怎麽还负责帮人找工作啊。”
　　沈嘉乐：“一份兼职的钱不够花嘛。”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相当的有说服力。
　　就在二人交谈间，这条小巷也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个死胡同，一个黑发身材极好，衣衫凌乱，造型几乎和沈浮瞥过几眼的年代剧里的被欺负了的女演员一模一样，这个可怜的英俊男人正蹲坐在地上，总之画面看起来很不晋江。
　　沈浮奇怪这位找工作的委托人的情态，正要问对方是不是遇到抢劫……又或者劫色，就见沈嘉乐面色如常走上前去：“之前给你介绍的工作你不喜欢是因为不想穿工作服？”
　　狼人本就是一时冲动才从KTV跑出来，但这路上的钢铁四方盒子不断疾驰而过，又满是嘈杂的喇叭声，狼人的听力本就敏感，只得落荒而逃，捂着耳朵来到了这个还算僻静的小巷躲避噪音。
　　听到主宰问话，他委委屈屈擡起头，控诉：“您可得给我做主啊，那件背心是别人穿过的，一大股汗臭味，还喷了好多香水，熏死我了……”
　　要知道除了听力，狼人的嗅觉也是很敏感的。
　　“所以，给你换件衣服是不是就行了？”沈嘉乐问。
　　狼人点头。
　　他不想被人道毁灭，就只能在人类世界本本分分过日子，要过日子就得有钱，更何况他还得种牙，还是四颗！
　　工资开得很高的男模工作就是他唯一的归宿，救赎！
　　只要别再强迫他穿那件臭衣服就行。
　　理清了来龙去脉，沈嘉乐当即给KTV老板打电话交代了声，让他把那臭工服洗一洗，而后扭头对狼人说：“既然不是对工作内容不满，衣服的问题我也给你沟通好了，你就先回去吧，别让你们老板担心。”
　　狼人点点头，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沈浮在一旁听完了全部对话，总觉得这剧情合理中又透露着不合理，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什麽，便呆愣愣地看着手捂胸口春光的狼人从他身旁走过。
　　狼人跑开的速度很快，沈浮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模样，人就已经没影了。
　　这样想来，沈嘉乐这份工作中介的兼职应该是份正经工作，并且沈嘉乐做得还挺用心的。
　　沈浮心下觉得安慰，但又觉得好像有些违和感。
　　他沉吟几秒，终于弄清那违和感从何而来。
　　谁家员工工作服会是背心啊！而且老板还要强迫员工这麽穿！
　　那也太奇怪了吧，至少沈浮还没遇到过这种奇怪的要求。
　　沈浮望着狼人离开的方向，有些担忧：“哥哥，你给他介绍的工作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沈嘉乐拍拍沈浮肩膀，张口就来，“放心吧浮浮，哥给他介绍的那工作待遇是真的不错，事少钱多包吃住，妥妥的好工作。一般人我还不介绍给他呢。”
　　毕竟做男模的要求也是很高的，人形长得歪七扭八点的黑暗生物是真干不了这活。
　　沈浮越听越觉得哥哥说的这话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哪见过。
　　回忆一会，他脑海中浮现出菜市场外的公告栏上那些玫粉色的暧昧传单。
　　不能说是没什麽区别，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啊，这。
　　“哥……哥哥，你到底有几份兼职？”沈浮气若游丝发问。
　　他最想问的其实是你每份兼职都是这种违法犯罪的吗。
　　沈嘉乐想了想，“也就三份吧，房屋中介工作中介和催收。”
　　沈浮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他哥的违法行为好像不止暴力催收，而且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毕竟光是现在这两项加起来就能判个好几年了。
　　不明白沈浮为何有此一问，沈嘉乐见他深呼吸，只当他身体不适，慌忙冲上来搀扶他手臂，扶着他在路边石墩子上坐下，俊容上满是忧心：“浮浮你怎麽了，不舒服吗，我现在就打车我们去医院！”
　　沈嘉乐浅色眼眸中的关心之意拳拳，沈浮一时间陷入纠结中。
　　他现在表现得友善遵纪守法且愿意融入社会只是因为现代的社会就需要这样才能好好生活，实际上沈浮的性格，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得这般柔和。
　　他真正在乎的人很少，也就是几个家人，再加上那些愿意给予他善意的人，他也会反馈同等的善意，比如说楼上的李奶奶，又或者周叔。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犯错就应该接受惩罚，但如果需要接受惩罚的是沈嘉乐，沈浮又会觉得不忍。
　　亲人之间很难做到真正的公正无私，人类的感情便是如此。
　　他想，如果沈嘉乐真的被抓，他自然不可能劫狱，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替沈嘉乐争取被害者的原谅，减轻沈嘉乐的罪行。
　　争取受害者的原谅就需要钱，沈浮再次为自己的贫穷而烦恼。
　　其实沈浮现在挣得并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一个星期也有两千多块，大头主要来自于白蛋的照顾费，但如果要用这些钱来争取受害者原谅，一个月八千多的收入也是不够看的。
　　而且照顾白蛋毕竟只是短期兼职，沈浮在网上查过，一只蛋从还是蛋到孵出来的时间应该是25天左右。
　　果然还是得再找一些其他的兼职工作啊。
　　他想的时间有点久，以至于沈嘉乐看向他的目光中更是担忧。
　　“浮浮？”
　　“我没事，只是在想着该怎麽挣钱。”沈浮说。
　　还有，该如何在凑够钱后说服沈嘉乐去自首。
　　若不是沈小白还是只未成年狗，沈嘉乐都有点想让它学网络上的视频那样去狗咖里头打工了。
　　沈嘉乐也算是知道弟弟这钱串子本性的，略松口气：“怎麽，是有什麽很想买的东西吗，如果有的话哥哥给你钱。”
　　“不是，只是想存钱，存很多很多钱。”
　　用来赎你。
　　沈嘉乐点头表示理解，他其实也在存钱，平时虽然花得在旁人看起来大手大脚，但实际上他是有不少存款的，有爸妈给的，有自己从黑暗生物手里拿的。
　　存在那张银行卡里的钱他轻易不会去动，那是他存下来留给爸妈和浮浮的，人快死了，总该给家人留下点什麽。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没几个月了。
　　近期世界缝隙处出来的黑暗生物比往年频繁许多，而这些生物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便需要一个提供能量的锚点，沈嘉乐就是那个锚点，他为所有黑暗生物提供能量，以消耗自己生命的方式。
　　毕竟，如果沈嘉乐不给黑暗生物提供能量，它们便只能吞噬这个世界里的人类维持生命，那是沈嘉乐不愿意看到的。
　　倒不是沈嘉乐心系天下，只是如果真到了那种局面，他父母这种胆小的人一定会成为第一批牺牲者，他怕自己在混乱中护不住他们。
　　说起来，水滴精灵来到这里便已经是黑暗生物世界的一次殊死之搏。
　　那个世界的女巫预言到在黑暗生物的世界和人类世界之间将会産生一道裂缝，而这道裂缝会越来越大，直到两个世界完全融合。
　　两个体系全然不同的世界融合意味着无尽的杀戮和死亡，女巫不愿看到那种场景，便耗尽力量送水滴精灵穿过缝隙，寻找心有挂碍之人签订契约，让对方成为黑暗生物的锚点，控制黑暗生物在人类世界的行为，同时，也是以这种方式避免两族间的战争。
　　水滴精灵在缝隙尚未産生前便违规穿越，抵达人类世界时已经奄奄一息，除了距离它最近的，它能看到挂碍最多的沈嘉乐外，别无选择。
　　它将一切如实以告，年幼的沈嘉乐被他所说的未来吓得泪眼汪汪，果然接受与它契约。
　　沈嘉乐后来每每想起那事，都会怒骂水滴精灵鸡贼，毕竟水滴精灵只说了他的生命会因为黑暗生物的到来慢慢流逝，却没说他还要负责给黑暗生物找房找工作介绍人类世界的风土人情，工作量大得一批。
　　水滴精灵因此理亏，每次见沈嘉乐都是非常恭敬并且讨好的，就连它自己都觉得那些工作量大得离谱啊。
　　想到此处，沈嘉乐隔着衣物摩挲了一下他一直贴身放着的银行卡，这笔钱，便等他离开再交给浮浮吧。
　　也不知道里面的数字能不能降低一点浮浮的存款焦虑。
　　沈浮还在绞尽脑汁想挣钱的办法，思路忽地落在一辆疾驰而过的外卖电瓶车上。
　　外卖……他也可以做一些食物出去卖嘛！
　　他在社交软件上见过一种小区小厨房，就是同小区里愿意做饭的人做好饭，想要省力的人就每餐给对方一些钱，让对方把做好的饭菜送到家里，挣点手艺钱。
　　要做这份兼职，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手艺。
　　沈浮在心里制定了大概计划，有了底，便放松几分，转而看向沈嘉乐：“哥哥，我们去菜市场买点菜吧，晚上我来做饭。”
　　沈浮决定接手沈山海的做饭工作，以此锻炼手艺，争取早日可以做自己的小厨房。
　　当晚，沈浮做了四菜一汤，看得疲惫一天回到家中的沈山海与蓝斯思俱是连连夸赞，而后更是将菜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身体力行表达对沈浮做的饭菜口味的喜爱。
　　沈浮等他们吃完饭菜后提出想要做小厨房的念头，还说接下来要每天做午饭晚饭练习做家常菜，争取在开业之前将口味调整到最好。
　　沈山海想着如此一来，浮浮岂不是同时做了好几份兼职，哪里还有时间考大学考公，有些担忧：“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忙了，还有时间学习吗？”
　　沈浮现在已经开始看高一的课本了，如今是十一月份，高考统考在六月，按照他健步如飞的学习速度，倒也不算什麽问题，只是把每天学习时间缩短了。
　　同家人们解释完，沈浮说：“我现在已经不想考公了，感觉做厨师也不错。”
　　衆人一时间傻眼，不知沈浮的未来规划怎麽忽然就转了个大弯，但他们已经是成熟的家长了，也选择尊重：“只要浮浮喜欢的话都可以。”
　　他们不是那种有职业歧视的家长。
　　“但大学还是要读的，那会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沈山海笑眯眯地说。
　　对他来说，他的大学时光确实美好，每天就是在学院里和各种A级菜鸡打架，然后血虐对方，再在专业课上轻松拿下A+评级，可不是美好时光嘛。
　　沈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蓝斯思则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建议：“如果是做餐饮的话，还是需要做个营业执照，然后再做个健康证吧，这样邻居们看了也放心。”
　　沈浮觉得有道理，将办健康证的事情加入明天的计划表里。
　　沈嘉乐则说：“就按照咱们家浮浮这个手艺，到时候肯定火爆得不得了，说不定忙都忙不过来。”
　　沈山海轻擡下巴：“那也不看看浮浮是谁生的，我这个做爸爸的手艺好，当儿子的自然会青出于蓝。”
　　沈嘉乐膝盖中箭：“……”
　　那倒也不一定呢。
　　“浮浮你到时候开业前告诉妈妈，妈妈帮你在小区群里宣传宣传，然后再帮你做几张海报贴在宣传栏里。”蓝斯思已经开始替沈浮想着怎麽拓宽客户了。
　　“谢谢妈妈。”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讨论着，也将小厨房的营业思路和目标客户确认清楚。
　　翌日，沈浮到指定地点检查了身体，确认可以办理健康证，只是需要三天后才能拿到。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也在专心研究厨艺，蓝斯思也为了尽善尽美将修图怪谈折磨了一遍又一遍，逼迫对方做出一张简约大方又不失卖点的漂亮海报。
　　终于到了沈浮自觉已经可以做出不少家常菜，小厨房开门营业的日子。
　　沈嘉乐主动请缨去贴海报，将小区每栋楼下的宣传栏都贴上了，蓝斯思则在小区业主群里发了电子版的海报，沈山海将这消息发给了自己认识的每个邻居，上下班路上见到人也要提一嘴。
　　试营业当天，沈浮特地做了十几份餐食给顾客试吃，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上还一点动静也无，他多少有些忧虑。
　　要是没有人来试吃，这些餐可就要浪费了。
　　叮咚，手机一有声音传来沈浮便快速地拿起来看，唯恐错过了顾客的消息和电话。
　　在经历两三次的被APP的提示声误导后，沈浮有些沮丧。就在他琢磨着要是一会这些餐食没有人试吃的话该怎麽处理时，他家门被敲响。
　　门外是一张熟悉的脸，来人不是别人，就是住在他家楼上的李奶奶。
　　“浮浮，我听我女儿说在业主群里看到你开了个小厨房，今天有试吃活动，我能试试吗？”李奶奶客客气气问。
　　李奶奶本来不想来的，觉得免费试吃不好意思，但女儿坚持让她过来试试，还说要是吃得来就由她出钱给李奶奶订上，也省得李奶奶自己一个人吃饭就不上心，老是冷饭冷菜敷衍着来，要知道她上次回家看到老太太就着腐乳吃饭的时候都心疼坏了，可她工作忙，也没空常做好饭菜送过来，外卖又怕不卫生。
　　现在这个小厨房倒是不错，就在上下楼，做饭工序也能看，不用怕不卫生。
　　沈浮听到李奶奶的来意，一时间喜出望外：“当然可以，您先坐，我现在就去拿餐！”
　　不多时，沈浮将餐点放在了李奶奶面前。
　　一次性的黑色餐盘里放着色泽诱人的一荤两素，外加一份额外包装的汤，汤里的蛋花看着还不少。
　　淮江市是一线城市，物价不低，若是在外面的餐馆里买上这麽一份饭少说也得二三十，李奶奶忍不住问：“浮浮，你这套餐多少钱一份？”
　　“十五一份，还可以送货到家，您先试试看口味合不合适。”沈浮说。
　　“那倒是不贵，”李奶奶说着，用筷子夹菜吃。
　　片刻后，李奶奶从动作慢条斯理到大口干饭。
　　等到将饭菜吃得差不多了才有空说话：“浮浮，你这手艺真是得了你爸爸的真传了，好吃的！你这怎麽报名，要交多少钱，我去拿给你，就先报一个月的吧。”
　　李奶奶对饭菜的口味很是满意，又觉得这价格确实划算，当即拍板定下。
　　最终，李奶奶定了每天午晚餐各一顿，一天三十，一个月就是九百元。
　　沈浮高兴地送走了李奶奶，很快又陆续有人上门，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能住在江滨小区的老人大多家境也不算差，还有不少的退休金可以领取，花十五元吃饭对他们来说并不算贵。
　　前来吃过饭的老人大多选择了订餐，不过也有几位觉得饭菜的口味有点淡，希望沈浮可以做得咸一点。
　　老年人味觉退化，确实会口味重一些。
　　沈浮将想吃重口菜的几位老人名字和楼栋登记下来，决定以后把给他们的餐食多放点调味料。
　　等到将试吃人都送走时，沈浮这边已经有七个老人预定了包月套餐，还有几个一天只吃一顿午饭或者晚饭的。
　　他每份餐食给的分量都不少，肉也舍得放，成本大约在每份7.5左右，林总算下来，现在一天也能挣个一百多块。
　　洗菜做菜加上送餐的时间，大概每天三四个小时左右，这麽算下来也算合算，而且若是他这小厨房打出了名气，少不得还有人要来报名的。
　　开业第一天就能有这种成绩也算是很不错了。
　　沈浮第一次，主动在家人群里分享了自己取得的成绩。
　　群里如他所想，很快叮叮咚咚响成一片，各种转账和夸赞朝他袭来。
　　这几天来，滨江小区被提及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小厨房”，滨江小区本来就是个老人比较多的小区，老人无聊就喜欢凑在一起唠嗑，其中若是有儿女孝顺，帮忙订了“小厨房”的老人，自然少不得要炫耀炫耀。
　　李奶奶也算是其中的一员，她笑眯眯同老年活动室里的其他人道：“咱们小区新开了一个小厨房你们知道不？我女儿帮我在那里订了饭，以后每天准时送上门，我呀，再也不用担心每天吃什麽了，还荤素搭配又有汤，价格又便宜。”
　　有做饭困境的老人在小区里还是很多的，一听李奶奶这话都很惊奇：“小厨房是什麽？”
　　“就是沈山海他们家小儿子开的小店，每天给小区里的人做做饭送餐上门，一荤两素一个汤，一顿只要十五块。”李奶奶认真地帮沈浮做宣传。
　　“十五块？那倒是比外面卖的还便宜了。”这是价格敏感型老人。
　　“沈山海的小儿子？就是前段时间病刚好的那个吧，这才醒了没多长时间都会做了，了不得。”这是八卦敏感型老人。
　　“昨天他在家里弄了试吃，我去吃了，那孩子生得真是好看，做饭也好吃，要是有个学历我都想把我孙女介绍给他了。”这是急着给孙女找对象型老人。
　　“人家孩子才十八，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考究型老人道。
　　“所以饭菜味道到底怎麽样，现在还能试吃嘛？”这是吃货型老人。
　　这便又到了李奶奶炫耀的时候了：“那味道，比外面大饭店里卖的也不差多少，就拿今天中午打个比方，荤菜是宫保鸡丁，也不知道浮浮怎麽切的菜，胡萝卜丁黄瓜丁和鸡丁愣是大小都一样，裹着薄薄一层酱汁，那味道真是一绝，再说海带排骨汤，那排骨炖得可烂糊了，一咬肉就下来了，就我这种牙口不好的吃着也不费劲。”
　　李奶奶退休前是一名语文老师，这会儿形容起饭菜来可谓是绘声绘色，听得不少人都开始咽口水了。
　　“哎呀，不多说了，送饭的时间快到了，我要回家等着去了。”李奶奶道。
　　有几个对小厨房心动的人当即跟了上去：“我记得他们家和你家在一栋楼对吧，我们也过去看看，要是真行就也订一份。”
　　一群人就这麽相伴着走出了活动室。
　　而在活动室的角落里，王老头面带纠结，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他正是前段时间觉得沈浮智商有缺陷的那个，和沈浮李奶奶也住在同一栋里头。
　　王老头的儿子儿媳妇都是上班族，有时候周六周日还要加班，王老头每次接送送兴趣班的孙子回家还得给孙子张罗午饭，可他孙子嘴刁，王老头的手艺又实在不好，中午吃饭就成了爷孙俩的大问题。
　　王老头本来觉得把人带出去吃总行了吧，可儿媳妇又嫌弃外头买的不卫生，王老头和儿媳妇因此颇有些矛盾。
　　总而言之，王老头是很好奇这个小厨房的，可他前段时间刚说过人家沈浮不好的话，还不和人打招呼，这会再凑上去订餐少不得会被人说，他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面。
　　那天和李奶奶发生口角后，他回到家就发现儿子儿媳妇也听说了这事，儿子儿媳妇也说他这事做的不对，就算沈浮真有问题，那人家乖巧站着也不打人，又不碍着他什麽事。
　　王老头被儿子儿媳说了，当晚气得都没怎麽吃饭，而后越想越觉得这事情确实是自己理亏，不该把道听途说的事当真，气就更不顺了。
　　之后几次再撞见沈浮，王老头都有点想上去搭话，但沈浮每次都是远远地就直接走开，不再像最开始那样主动问好。
　　王老头心里也是一想到这事就堵得慌。
　　算了，还是别去了，免得场面难看。
　　隔天，王老头带着孙子小王回家，二人刚走到楼道口，便闻见了充盈着整个楼道的饭菜香气，那香味勾人，直往他们鼻腔里钻，引得爷孙二人不由同时吸了一大口。
　　这味道不用多说，自然是从沈浮家里飘出来的。
　　“爷爷，好香啊！”小王睁着眼睛，“你今天能不能也做这麽香的饭菜给我吃啊。”
　　王老头：“……”
　　他自己做饭什麽水平，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爷爷爷爷？”小王没有得到回应，连声催促。
　　“要，要不这样吧，爷爷带你出去吃，咱们去吃炸鸡。”王老头猜出这香味应该来自沈浮家，但他实在不好意思上门。
　　小王不认同地看向他，认认真真地说：“我是很爱吃炸鸡啦，可是妈妈知道的话会和爷爷吵架，我不想你们吵架。”
　　王老头被孙子的话暖到，犹豫好一会才说：“宝宝，之前你们班里是不是有人说你坏话，最后是怎麽解决的？”
　　小王：“老师让他和我道歉了，我觉得他态度还挺诚恳的，就接受了。”
　　“走吧。”王老头拉着小王的手往楼上走，“爷爷带你去吃这麽香的饭菜，也和人家道个歉。”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其实早就该这麽做了。
　　蛋蛋：为何人人都吃得，就本宫吃不得！


第25章 交锋
　　沈浮从十一点陆陆续续开始送餐，他腿脚快，十一点半时就送完餐点回到了家，准备歇息几分钟就和沈嘉乐一起吃午饭。
　　他做饭的时候特地多做了点分量，剩下的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就在此时，防盗门被敲响。
　　沈嘉乐心疼弟弟连着忙碌了两三个小时，一向懒得没个形的他主动去开门。
　　见到门外的王老头，新仇旧怨涌上心头，沈嘉乐当即把脸拉得老长，直接对着沈浮说“外面没人”，而后就要当着王老头的面关上门。
　　王老头自知理亏，一时间满脸讪讪。
　　一旁，小王主动开口，擡着小脑袋声音稚嫩地看向沈嘉乐：“嘉乐哥哥，我和爷爷来找浮浮哥哥。”
　　之前瞧不上他家浮浮说坏话的是王老头，和小王关系不大，沈嘉乐便答应了一声，关门的动作也就停在半空中。
　　这一瞬间的迟疑给王老头争取到了时间，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来找你弟弟的——”
　　沈嘉乐是很护崽的，他还记得王老头嘴沈浮的事呢，这会儿横眉冷对：“你找浮浮干嘛，有事就和我说！”
　　王老头在沈嘉乐这里的信用早已经告罄，沈嘉乐才不会放任他轻易接近沈浮。
　　王老头面上表情不太自然，“来，来和他道歉，我不应该在外面听了几句闲话就相信，还以讹传讹……那时候有人和我说你们家浮浮脑子不对劲，还会突然发疯打人，你们又不管他，我才拉着宝宝直接走的，就是怕宝宝被打。”
　　沈嘉乐一听这话，脸色阴沉得仿佛窗外的阴云密布的天，语气恨恨：“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我现在就找他去！”
　　王老头被问到这个问题，面上却忽然带上茫然，他擡着眼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却怎麽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和他说了这话，只记得自己听完之后很是义愤填膺，毕竟这沈家人竟然放着个会打人的神经病到处乱跑，真是不可理喻，这不是害人吗！
　　因为气愤，他当初才会在那麽多人面前说沈浮脑子不好使，不会玩手机。
　　现在想来，那个人在他的回忆里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虚影，被笼罩在层层叠叠灰雾中怎麽都看不真切，声音也是如同在云雾中一般朦胧。
　　可，他潜意识就是因为觉得对方是熟人，才会停下脚步和他交谈的啊！
　　王老头悚然出了一身白毛汗，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撞上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他哆哆嗦嗦：“我，我真的记不清了，就感觉应该是个熟人……但刚才一想却怎麽都想不起来他的脸。”
　　说起来他那天的情绪也确实是不对劲的，简直冲动得不象是他自己，就仿佛是被什麽无形之物放大了情绪一般。
　　沈嘉乐深深蹙眉，从王老头得话里觉察到什麽。
　　他一直能隐隐感受到这个世界上除了黑暗生物之外还有其他的奇怪物种，但他从未真正见过，只是偶尔察觉过它们存在的痕迹。
　　王老头现在所说的显然就属于那种情况。
　　沈嘉乐视线微微往后一瞥，而后挤出个假笑：“我看应该是您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事情也是正常的，既然您也是被人骗的，这事在我这里就算过去了，浮浮就在里面，您有什麽想说的就自己进去和他说吧。”
　　他不想让沈浮听到这些事情，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是了解得越多，越容易被缠上。
　　至于这只敢对着他弟弟下手的东西，他是肯定要想办法把对方揪出来的，他弟弟断然没有被人不明不白欺负了的道理。
　　王老头没想到沈嘉乐前后变化这麽快，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傻愣着站在门外，直到被小王扯了一下衣摆才后知后觉迈开脚步走进房间。
　　沈浮坐在客厅里，将刚才的话听得七七八八，他其实并不在意外人对他的态度，但如果王老头要道歉他也不会拒绝。
　　“浮，浮浮，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在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当着那麽多人的面乱说话。”王老头第一次和小辈如此正式地道歉，说话带了点磕巴。
　　而一旁，小王迈着短腿走到沈浮身边，将书包拉链打开，将里面的零食哗啦啦地倒在沙发上：“浮浮哥哥，我也帮爷爷道歉，这些是歉礼。”
　　关了门朝这边走来的沈嘉乐心道这小王倒是比王老头上道得多，还知道带歉礼。
　　谣言对沈浮的影响并不大，他也不在意其他人说些什麽，见小王如此表现，他不禁露出笑容：“好啦，礼物我就收下了，我原谅你爷爷啦。”
　　王老头和小王听闻此言，同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倒是很是爷孙俩。
　　站在客厅里磨蹭片刻，王老头闻着厨房传来的扑鼻菜香：“浮，浮浮，我还想和你商量个事……”
　　小王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忍不了半点，看爷爷这麽扭扭捏捏说话，他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吃上好吃的饭菜啊。
　　因此，他当场抢答：“浮浮哥哥，我爷爷想从你这里订饭，每天中午，两份，我一份爷爷一份！”
　　一听是生意上门，沈浮一改刚才懒散情态，当即道：“好，是从明天开始吗？”
　　小王摸摸肚皮，不好意思地问：“今天没有盒饭了吗？”
　　沈浮回忆一下剩余菜量，觉得刨除他和沈嘉乐要吃的再装出来两份盒饭倒也不是大问题，“有的。”
　　“那我们今天就要！”王老头连忙道，“我现在就回家去拿钱。”
　　目送王家爷孙二人拿着餐盒上楼，沈浮高高兴兴关上门，如此一来，每天就又多了十五块收入，一个月就是四百五呢。
　　他笑着招呼沈嘉乐一起吃饭，同时打开了当地的午间新闻。
　　电视机刚打开，就是女主持人严肃的脸，她用字正腔圆且满是惋惜的语气说道：“今日，我市临江区金海大厦，一名女子因不堪忍受谣言从十八楼楼顶一跃而下，当场死亡。这已经是本区一个月内发生的第三起轻生案件，目前相关案情警方还在侦破中，若有热心观衆愿意提供相关线索，也可以联系xxxxxxxx，感谢您为社会治安做出的贡献。接下来为您播送下一条新闻……”
　　金海大厦距离江滨小区并不远，就位于沈浮第一次和沈嘉乐出门吃火锅时那个广场边上。
　　沈嘉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同时，他还注意到了这名女子是因为“谣言”而选择轻生。
　　那只不知名生物向王老头传达的又何尝不是谣言。
　　他直觉这两者之间应该有什麽联系，咬着筷子对着电视机屏幕沉思，而后就被沈浮拍了下：“哥哥，吃饭呢，怎麽发起呆来。”
　　“哦，没事，就是感觉这个主持人和前几天的好像不太像，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是换了一种妆面。”沈嘉乐随口胡诌。
　　沈浮听他所说，也盯着那主持人看了一会，不但没看出来什麽妆面，还在想，这个主持人化妆了吗？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麽电视上的人的嘴唇颜色都那麽鲜艳，原来都是画的啊。
　　怪谈局，局长办公室中。
　　玄学果然发挥作用，自从蓝斯思回到淮江市后，各类大小怪谈果然变少了不少，沈山海也不用再像前几天一样加班到深夜，每天都能按时回家和老婆贴贴。
　　就在沈山海犹豫着接下来的空闲时间里做点什麽时，办公室内的座机电话不合时宜地狂响。
　　他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极少有单位知道，一般被打响就说明出现了严重情况，快速接起电话，确认那边同事的身份后，沈山海声音肃然：“是我，请讲。”
　　“是这样的沈局，我们这边有个比较特殊的案子，最近临江区连续三人因为谣言自杀身亡的事情您应该知道吧，我们现在怀疑这三起案子并非偶然，而是背后有怪谈作祟。”
　　“我记得这三起案子发生后，我们部门都派人去市局检验过尸体上的怪谈值，当时仪器并没有反应。”沈山海皱起了眉。
　　“没错，死者身上并没有怪谈值，但我们后续检查时，在与这些案件死者的相关者身上提取到了怪谈值，且他们每个人对于事件的描述都很相似，大概意思就是说那些谣言是别人告诉他的，开始问他们是谁说的的时候，又一个个语焉不详了，愣是没一个能描述出来传谣言者的模样，只说是觉得是个熟人。”电话那头如此说道，“所以我们这边觉得这个案子还是应该移交怪谈局处理，三个案件的相关信息都已经发过去了，您先看看。”
　　沈山海听完，神色越发严肃：“好，我先看看，到时候需要什麽补充资料我再让助理联系。”
　　挂断电话，沈山海打开对方传过来的文件。
　　第一个死者是个三十七岁的男性，据邻居朋友所说，他平时性格敏感，为人懦弱，在从他人口中得知青梅竹马的妻子出轨后受不了打击，选择跳河自尽。
　　但实际上，他的妻子不仅没有出轨，还对他颇有情谊。
　　第二个死者是女性，身份是外企的中层领导，因为搭乘男老板的车而被说成是勾引老板的小三，受不了舆论压力最后跳楼自杀。
　　第三名死者是个男学生，他偷带手机课间躲在厕所里看动画片，却被传成了是在厕所里看片，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逼得他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
　　三个案件，都与谣言有关。
　　三个死者中，只有跳楼的那位中层领导是新死，沈山海想虽然痕检已经对那片区域做过调查，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看不见一些和怪谈有关的东西，还是要派人过去再检查一遍。
　　出事的金海大厦在闹市区，警方已经封锁了大厦顶楼，但现场少不得有好事者要凑热闹，沈山海想了想，让助理方纺同怪谈局这批新人里实力最强的燕却一同前往。
　　一个外勤一个内勤，一人打斗一人辅助记录，若是真碰上了什麽事也不用担心。
　　方纺是刚进单位时就和沈山海结对的师徒，是个挺活泼好动的小姑娘，经常梳着高马尾，一走动起来她的马尾摇摇晃晃比她本人还要活泼。
　　她和沈山海的关系并不像普通上下级那麽死板。
　　得了师傅的令，方纺立刻从正在摸鱼看的小说中回过神来，听到自己这次任务的搭档是燕却，方纺眼眸转了转，而后道：“师父，你怎麽会想到让我和燕却搭档的……他是这一届的最强新人，您不会是在为我以后继承怪谈局局长之位铺路吧！”
　　沈山海无语，瞪这没大没小的徒弟一眼：“少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还继承局长职位，我这位置是上面自己选的，我让你和燕却一起去是因为你废话多燕却话少，两个人很互补，路上不无聊。”
　　方纺：“……”
　　不愧是您，组搭档方式可真简单粗暴。
　　“行了，知道了就快去吧。”沈山海摆摆手。
　　……
　　另一边，吃过饭后，沈嘉乐便睡遁回了房间。
　　想着自己每次去兼职回来后弟弟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他现在已经学聪明了，每次出门平事都直接从窗户走，再从窗户回来，主打的就是一个让沈浮无知无觉。
　　不过老是走窗户也有个弊端，比如今天，沈嘉乐观察左右无人，刚跳到一楼就看见从拐角处走来的李奶奶。
　　李奶奶见他动作奇怪地蹲在绿化带里，忍不住问：“嘉乐，你在里头干嘛呢？”
　　“我，我捡袜子呢，刚被风吹下来的！”绿化带里当然没有沈嘉乐的袜子，他做出寻找的模样，“奇怪，我记得明明就在这儿啊！”
　　李奶奶见状，竟也帮着一起寻找起来，让本想等李奶奶离开就脱身的沈嘉乐很是尴尬，只能继续低头搜寻。
　　“哎，这是不是你的袜子！”李奶奶指着一棵小灌木上，一只被穿得几乎已经立起来的袜子道。
　　看着这只总感觉摸一下就能染上脚气的袜子，沈嘉乐俊脸抽搐，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用两根手指捏起袜子一角：“对，是我的，谢谢您啊李奶奶……”
　　他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
　　提着袜子走出好半段路，最后将之丢在垃圾桶里，而后冲进公共卫生间狂洗十次手，这才朝着金海大厦赶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东西敢盯上沈浮。
　　想着顶楼现场应该被拉了警戒条，轻易进不去，沈嘉乐干脆直接隐匿身形，如入无人之境般朝着被看守着的顶楼而去。
　　此刻，顶楼上一个黑发黑眸的冷峻男子手提巨大仪器四处探查，而在他身旁，是个梳着高马尾的姑娘，手拿着一个平板记录男子报出来的每一个数据。
　　男子自然就是燕却，高马尾的姑娘则是方纺。
　　“数据异常，此处确实曾经存在过一只怪谈。”方纺判断道，“上午老李去市局验尸时尸体上没有怪谈值，他就直接汇报此次案件和怪谈无关，这次只怕是要挨骂了……唉，说起来也怪这个流程，咱们怪谈局毕竟是保密组织，不好直接出现在人多眼杂的案发地点，只能等尸体被送到市局再过去，这次也真是巧了，偏偏尸体上毫无怪谈值，而案发地点的怪谈值却很高。”
　　方纺说了一大堆，扭头看向燕却，等待对方接话。
　　燕却提着仪器头也不擡：“嗯。”
　　方纺深吸一口气，准备加速完成任务，以免自己的肺被气炸。
　　就在此时，燕却停下手头检测的动作，忽地半蹲下将仪器放在地面。
　　“怎麽了？哪里不对吗？”方纺问。
　　燕却朝她比划了一个在暗语手势里作为噤声的姿势。
　　下一刻，燕却整个人像是一只燕子那样敏捷地直直朝着顶楼楼梯口攻去，方纺也经过体能锻炼，反应速度不慢，下意识转头做出防御起势。
　　可，楼道口空空荡荡，明明什麽也没有。
　　但燕却的拳头却并未停下，直直地朝着某一处狠狠挥下……然后，他的拳头就象是被什麽禁锢住一般，不得寸进，停在了半空中。
　　沈嘉乐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隐匿了身形还会被人发现，忙抓住对方攻过来的手，闪身一躲。
　　燕却试图将手腕从对方的禁锢里抽出来，旋身反腿飞踢。
　　沈嘉乐往后一躲，人还有点懵。
　　他寻思着这两人看起来也不象是什麽怪物，明明就是一副人类的模样，可力气和给他的感觉都很不像人类。
　　下一刻，燕却的举动就让沈嘉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见他左手做手刀状，朝着沈嘉乐虚虚劈下，一道无形风刃随他动作朝着沈嘉乐袭来，沈嘉乐灵活躲过，却见那道风刃直接在水泥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痕迹！
　　这人绝对不对劲！
　　沈嘉乐这麽想着，将黑雾凝结在掌中，朝着燕却打去。
　　燕却一个翻身躲开，揣在怀里的怪谈局工作证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摊开在地面。
　　沈嘉乐好奇，凑过去一看，就见上面正经盖着个国家公章……和他打架的这家伙分明就是个公务员！
　　沈嘉乐连忙收手，亲娘咧，你是公务员你不早说。
　　他差点就犯下妨碍公务罪要被判个三年以下了！
　　将“怪谈局”三个字记在心里，沈嘉乐猜测这应该是某种负责处理怪谈的组织，而眼前这一男一女就是怪谈局的工作人员，既然这里已经有他们负责，沈嘉乐还是很相信国家力量的，当即决定离开。
　　“对不起，都是误会，我先走了！”沈嘉乐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了个歉，而后匆匆遁走。
　　阴云密布的顶楼上一时间只剩下方纺和燕却。
　　二人都已看出刚才那个隐形人并非怪谈，只是……对方又能隐形又能发出攻击，着实诡异。
　　要知道，每个异能者都只拥有一个异能，比如燕却，他刚才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发现隐形人便是因为他的异能是风，他感觉到了楼道口的风被堵住，觉出不对。
　　“你说，他会是异能者吗？”方纺心有戚戚，望着空荡荡黑漆漆的楼道口，询问一旁燕却。
　　“我和他交过手，他的力量很奇怪，不象是异能，也不是怪谈。”燕却拧着眉说，“他走了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先做完检测，再回局里汇报吧。”
　　一向以机灵反应快着称的方纺却依旧看着楼道的方向，小声喃喃：“总感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似曾相识。”
　　但她很快又摇摇头。
　　这世间相似的声音何其多，一些声优更是可以夹出百变声线。
　　回到怪谈局的两人第一时间向沈山海汇报了这件怪事，方纺强调道：“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人是个有多种异能的异能者呢，但是燕却说他的力量不象是异能，和我们异能者的体系应该不相同。”
　　“难道……除了怪谈之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种诡异生物？”方纺用一种讲鬼故事一般的语气说。
　　“行了，既然这人暂时没有对我们表现出敌意，就先放一放，还是先查谣言杀人这件事。”沈山海打断方纺的猜测，“你们在案发地查到什麽没有？”
　　“案发地的怪谈值很高，这件事确实和怪谈有关系。但是案发地的怪谈值都这麽高了，为什麽死者尸体上却毫无怪谈值，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方纺说。
　　“每个怪谈都有它诞生的原因和杀人机制，这只怪谈的机制很明显与谣言有关，”沈山海顿了顿，“刚才市局那边打来电话交待了下最新的涉案人进展，发现那些身上沾染着怪谈气息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八卦，所以我猜测，这只怪谈的触发机制应该与八卦有关。”
　　方纺与沈山海共事几年，也学习了他的思维逻辑，这会儿当即道：“师父你的意思是想要找个足够八卦的人，把那只怪谈引出来？”
　　“这可难办了，这一眼也看不出谁八卦谁不八卦啊，要不我现在就去咱们局的茶水间里蹲着，看看谁出现的次数最多？”方纺如此说着。
　　等她停下来时，才发现沈山海和燕却的视线都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
　　出于师徒情和短暂的战友情，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两人的意思。
　　“你们是想说我是咱们局里最八卦的？”方纺觉得不服，“我在茶水间的时候见到最多的明明就是xxx和yyy！”
　　燕却冷冷补刀：“每次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你都在现场，不是吗？”
　　沈山海则说：“好了，这件事你真的无需谦虚，你绝对是咱们局里实至名归的。”
　　方纺欲哭无泪，头一次被领导夸了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甚至还很想哭。


第26章 结案
　　是夜，月明星稀，沈浮望着蛋蛋，有点愁。
　　蛋蛋到他家已经过了十几天，按理说，如果蛋蛋里面的生物已经成型的话，这会都该可以发出细微的叫声了，把蛋蛋放在水里，它甚至会轻微的转动，可蛋蛋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要出壳的迹象。
　　急得沈浮狂看孵蛋相关的内容参考，想要得出结论。
　　而后还真让他看到了一个相关的帖子，贴主想用婚礼拿回来的红蛋孵鸡蛋，结果孵到蛋都臭了也没有结果，他很愤怒地发帖询问原因，明明他所有的步骤也都是跟着网络上的教程做的。
　　评论里点赞数最高的一条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红蛋是孵不出小鸡的呢？首先，孵蛋需要这颗蛋是一枚受精蛋，其次，红蛋表面涂了颜料，塞住了鸡蛋的呼吸孔，就算真是个受精蛋里面的鸡也没法呼吸啊！】
　　看完科普，沈浮沉默，低下头看看手中莹白如玉遍布花纹，被网友判定为显然是染色蛋的蛋蛋：“……”
　　也就是说，蛋蛋很可能已经憋死在蛋壳里面了，甚至要不了多久它的蛋身就会发烂发臭。
　　沈浮悚然，连忙找到了穆云：【穆先生……您给我的这只蛋好像染过色，我看网上都说染过色的蛋是孵不出东西的。】
　　而后，他就看见对话框持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好半天也没一条新的消息发过来。
　　沈浮心道穆先生莫非是知道蛋蛋死了，伤心过度，连字都打不利索了？
　　【浮浮：您节哀啊】
　　穆云：“……”
　　他这纯属是被沈浮气的，对方怎麽敢怀疑他们家的圣蛋是染色的，而且还用如此恶毒的语言诅咒神明！
　　他被气得手抖，拼命用良好的教养和蛋蛋还在对方手上才说服自己，没有说出什麽脏话来。
　　【蛋蛋超可爱：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蛋蛋绝对不是染色蛋，只是它的品种特殊，破壳需要的时间会比其他的禽类长得多，你好好照顾着就是了】
　　听到穆云这麽说，沈浮如同吃了定心丸，大松口气，而后挑出香氛中的一支对着睡在小床上的蛋蛋喷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将这支金贵的香氛放回到置物架上。
　　他忽地想，要是以后蛋蛋真的破壳了，怕是要变成这全天下最金贵的一只小鸡/鸟，出门保镖随扈豪车开道，在家就别墅游泳池应有尽有，甚至用鸟嘴点一下购物软件的什麽，第二天就会得到那样东西。
　　想着小鸡/鸟张着毛绒绒的小翅膀大佬状走在一堆黑衣黑墨镜保镖之间的场景，沈浮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小床上的蛋蛋感知到对方这声笑是在笑话自己。
　　它费劲地扭动圆滚滚的蛋身，倔强地用沈浮根本分不出来的后背对着他。
　　沈浮嘲笑它，人坏。
　　它不报复，蛋好。
　　早晨，沈浮照例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伺候蛋蛋，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后放进洗干净的丝绸窝里，而后端到阳台上放好。
　　路过狗窝，沈小白睁着豆豆眼看沈浮，一副迷迷糊糊又强撑精神的可爱模样，惹得沈浮心下喜爱，伸出手想要摸摸它。
　　然而，当沈浮掌心沾染着的浓烈光明气息靠近时，沈小白整只狗一下被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夹着尾巴逃窜进狗窝。
　　它不满地看着沈浮，摸完白蛋就洗了手再摸它啊！
　　地狱恶犬的命也是命啊！
　　沈浮：？
　　往日他要是伸出手，沈小白都该主动来他怀里蹭个不停了，今天怎麽转了性。
　　难道是因为昨天它过来撒娇时没给它开罐头？
　　沈浮这麽想着，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手，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羊肉味罐头打开放在狗窝前。
　　感受到沈浮身上的光明气息消退，沈小白当即一个猛狗扑食朝着罐头而来。
　　见沈小白恢复正常，沈浮也松了口气，趁机摸摸它脑袋。
　　与此同时，沈嘉乐哈欠连天地从房间走出来，目光淡淡扫过这边，沈小白顿时安静如鸡，吃罐头的姿势都变得儒雅起来。
　　“哥哥，今天怎麽起这麽早？又有兼职吗？”沈浮提到兼职两个字，心中忐忑非常。
　　沈嘉乐一边困得眼冒泪花一边往嘴里塞早餐：“没事，就是想多陪陪你。”
　　他是相信国家机构不错，但目前为止那只怪谈还在外流窜，而浮浮又是它曾经的预选目标，沈嘉乐实在不放心沈浮一个人待着。
　　吃完早餐，沈嘉乐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玩手机，沈浮就坐在沙发一角学习，偶尔起身摸一下狗又去阳台看看蛋蛋。
　　沈嘉乐最近消耗过大，就象是一个只有一半电的充电宝，自己都不够用了，尚且还得普渡没电的其他黑暗生物。
　　昨日与燕却的一场打斗，沈嘉乐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只萤虫，此虫也是从黑暗世界而来，有能够窃听他人说话的功能。
　　他窃听怪谈局倒也不是想做些什麽，只是单纯好奇这个神秘组织的组成和位置，还有他们具体的工作职能。
　　弄明白了，以后也好让黑暗生物们避着，不至于被发现。
　　一开始的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一阵开门声传来，携带着萤虫的那人走进了某个房间，一瞬间，萤虫轰然湮灭。
　　那甚至不是萤虫被发现了，而是它太过弱小，根本承受不了那房间中某个存在的身上的威亚。
　　匆忙之间，萤虫只传来最后一个模糊的字眼——沈嘉乐只能依稀判断出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再多的就没有了。
　　想着想着，沈嘉乐又打了个哈欠，他想，最近确实是有点超负荷了，得抽个时间好好缓缓。
　　因为真的太累，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沈浮注意到沈嘉乐睡着，也跟着放缓了自己的翻书声和脚步声。
　　九点，到了出门买菜的时间。
　　看看还在熟睡中的沈嘉乐，沈浮独自拿上买菜篮，走到小区门外扫了辆共享电瓶车。
　　走路去菜市场要十几分钟，骑车的话就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可以适当节约一些时间。
　　抵达菜市场时，沈浮挎着小菜蓝，老远就看见了几个摊位的老板围作一团，似乎正在说些什麽，场面很是火热。
　　几位老板中有他和沈嘉乐的熟人，想着过去打声招呼，沈浮便也朝着人群走去。
　　然而走到近处，沈浮终于发觉不对。
　　被一衆老板围在最中间的那人……根本不能称得上是人，它只是由无数的灰色雾气般的字体组成的一个人形，它身上丝丝缕缕缠绕着无数灰线，绵延着缠绕在它身边那些摊贩身上，有的更是已经顺着摊贩们的耳道钻进他们身体深处。
　　顾不得自己刚开始信的唯物主义被打破，沈浮快步上前，走得近了，他才发现那些黑线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线，而是由很细小的灰色文字一个个连接在一起组成的语句，它们随着人形嘴巴的开开合合，一点一点钻进了摊贩们的耳朵里。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肯定要出问题的。
　　沈浮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拢住那些灰线，手腕旋转在掌中缠了一圈，而后借力一扯，灰线悉数绷断。
　　那人形见沈浮轻而易举就拔断它的灰线一时间也不敢做些什麽，当即化作无数文字遁走。
　　沈浮也不好当着这麽多普通人的面追上去，只能先看看摊贩们的情况如何。
　　“白姨，您现在觉得怎麽样？有没有什麽不舒服的？”沈浮搀扶住他与沈嘉乐都认识的那位，关切询问。
　　白姨缓慢地摇摇头：“我，我没什麽事……哎，浮浮你来了，姨刚还和他们惦记你呢。”
　　“刚到的，我看见大家都围在这，就过来凑凑热闹，你们刚才是在聊什麽？”沈浮问。
　　“还能聊什麽，就咱们菜市场这点事情，就那边摆摊的那个寡妇说是傍上有钱人了，要带着她老公的事故赔偿金一起嫁过去啊。”有个摊贩义愤填膺道，脸上满是谴责意味。
　　那位寡妇沈浮也是认识的，对方为人老实憨厚，卖给沈浮的菜也都新鲜，实在不象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这话是谁和你们说的？我看她不象是那种人啊。”沈浮问。
　　“就刚才站在这里那个……那个谁来着？”义愤填膺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和模样，他忙求助地看向另一个摊贩，等她回答。
　　那摊贩却也是满脸茫然：“奇怪，说话的时候明明觉得是个熟人，怎麽现在怎麽都想不起来了。”
　　随着对那“人”産生的质疑，方才被蛊惑煽动起来的气愤慢慢消退了，摊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是惊骇……他们这算是大白天的撞鬼了吗！
　　“这……我认识一个大师，要不咱们卖完菜晚上一起去看看？”有人主动提议。
　　“好，我，我跟你去。”
　　衆人纷纷响应，一时间，谁也没再把那鬼所说的话当真，鬼说的自然是鬼话，当个屁放了就是。
　　见大家恢复如常，沈浮这才放心，转而琢磨起今天的最新发现。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像沈山海蓝斯思沈嘉乐所说的那样，是个唯物世界，不存在什麽异能和怪谈，直到这一刻，他亲自撞上一只。
　　难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依旧拥有异能，原来皆是因为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体系相同。
　　至于这只散布谣言的怪谈，沈浮总觉得摊贩们对它的描述有些熟悉，很快想到昨天在他家门外，王老头好像也是这麽说的。
　　还有昨天的新闻……这麽算来，这只怪谈手上应该已经沾染不少性命，而且正处于滨江小区这一片流窜作案。
　　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人也会遇上这种事，沈浮心中坚定了要将那怪谈抓住的念头，同时懊恼刚才就不该怕其他人发现异样而收敛行为，没有当场杀了那怪谈。
　　他想杀它其实花不了多大的力气，身为怪谈世界里从有异能者诞生开始至今唯二的拥有多种异能的异能者，沈浮想杀大多数怪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过于强大，才会出现异能失控这种情况。
　　有一段时间里，沈浮很羡慕收容局经常挂在口中拿来与他对比的那位，不知多少年前的某位收容局局长，据说那位局长也是拥有多种异能，强大得不可思议还没有异能失控这种后遗症……听说那位局长后来因公殉职了。
　　沈浮猜测，那位局长应该是真的非常厉害，毕竟那麽多年后，收容局里还保存着那位局长的雕塑，沈浮偶然见过一次。
　　那等身雕像足有两米多高，肌肉虬结，头发根根挺立，一看就知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猛男。
　　“浮浮，是来买菜的吧，今天打算买点什麽？”白姨的说话声打断了沈浮的回忆。
　　“……对，我想买点花菜。”沈浮决定先完成中午的小厨房工作再去追击怪谈。
　　他衆多异能中的其中一个便是追踪，他可以追踪到任何曾经与自己照过面的怪谈。
　　只要那只怪谈不在今天离开淮江市，他都能追踪到对方，甚至可以感知对方的具体情况。
　　谣言怪谈落荒而逃，匆匆飞出好几条街才敢回头看上一眼。
　　它知道这座城市里存在一个捕猎怪谈的部门，也知道如何掩人耳目，它甚至从来没有将怪谈气息留在过猎物的身上。
　　因此，它的存在一直没有被怪谈局的人察觉，直到最近，它到了进阶的关键时刻，必须加大杀人量才能冲破瓶颈，它在这一个月内频繁活动，广撒网，终于杀死三人。
　　但……还差一个。
　　也不知道刚才那少年人是什麽来头，竟然那麽轻易就扯断了它的谣言线，它一向依靠着谣言线向他人灌输谣言，然后以怪谈之力煽动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变得对被传谣言者充满憎恶，从而达到兵不血刃杀死被传谣者的目的。
　　它的谣言线的坚韧程度，即便是A级异能者也不该能那麽轻易扯断！
　　而且，那人看着还是个少年，怎麽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谣言怪谈如此想着，纠结到身上字体不停流淌。
　　但剩下来给它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本来再杀死一人它就能从黄级怪谈晋级玄级，可现在被扯断不少谣言线，它的实力大打折扣，要杀的人便又要增多。
　　它这麽想着，迫不及待要去杀人。
　　正逢此时，它看到公园水边，几个漂亮女孩正站在那里拍照，其中一人看起来颇有些八卦，是很适合被它当作杀人刀使用的。
　　谣言怪谈如此想着，朝那人而去，想要探查对方脑海，看看有什麽可以编出谣言的突破口，然后，就在它走到距离女孩们大约几米近时，女孩中那个用琥珀色鲨鱼夹挽着长发的回过头来，她的容貌很漂亮，让人看不出年纪。
　　好强的威压！
　　这个女人恐怕是等级比它更高的怪谈！
　　谣言怪谈这麽想着，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而被几个女孩围在中间的蓝斯思暂时也抽不出时间去吃一只小小的黄级怪谈，因而选择了无视。
　　谣言怪谈死里逃生x2，这会儿整只怪谈老实了不少，也不指望开拓新业务了，决定还是把之前没有执行出成果的再盘一盘，看看有没有能够继续做下去的。
　　这麽一盘，它想起了自己在滨江小区还有个业务，当时它正好急着收割另一个人类的性命，只蛊惑了一个老头后便没再做多余行动，现在回去补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想着，谣言怪谈当即来到滨江小区。
　　刚进小区，就迎面撞上一个生得阳光帅气，外表俊朗的男生，男生身上的八卦值倒是不高，但这男生的类型一看就是很和顺并且和邻里关系不错的，若是能蛊惑他，用他杀人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急于弥补损失的谣言怪谈甚至顾不上查看沈嘉乐记忆，当即走上前去，发动技能，熟练装出对方熟人的模样：“你怎麽在这里啊，你听说咱小区有个刚出院的精神病没有，就沈山海家那个小儿子……”
　　沈嘉乐是真给这傻叉气笑了。
　　说他家浮浮的坏话之前也不做做背调？也不看看他沈嘉乐是谁的哥哥！
　　沈嘉乐睡梦中醒来没见到沈浮，知道他是自己出门买菜，出于担心，沈嘉乐出了家门想找沈浮，然而刚走到楼下就撞上了这只不知死活的怪谈。
　　“我家浮浮好着呢，我看你倒是挺像神经病的！”沈嘉乐如此说道，对着怪谈狠狠挥下一拳，怪谈被他打得七零八落，文字流散。
　　“你，你又是什麽人？！”谣言怪谈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点背至此，接连遇上三个能暴打自己的狠角色。
　　“我是你口中沈浮的哥哥！”沈嘉乐又是一拳，再次将它打散。
　　谣言怪谈：“……”
　　它就不该着急，这一急，都把坏话说到人家家里人头上了。
　　如此重复数次，谣言怪谈实在受不了此等折磨，选择留下自己的部分力量李代桃僵断尾逃生。
　　这次逃掉后，谣言怪谈是真的不敢再敷衍工作流程了，它按照以往那般，先从感应中寻找附近最为八卦之人，而后定位前往。
　　同时，怪谈局茶水间内，自从沈山海对她下达了命令后，方纺的工作内容就变成了公费八卦，她拉了两个相熟的同事在茶水间说八卦，从xx明星出轨说到了她家小区门口两只猫好上了，说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见到那只谣言怪谈半点影子。
　　“唉，你说我们这样真的能有用吗？”她重重叹了口气。
　　就在她垂头喝茶之际，茶水间四周早已经提前布置下的怪谈值检测仪纷纷响起，滴滴滴滴仿佛晚高峰的市中心。
　　“上钩了？”方纺脸上扬起得意，随即对着在空气中现形的谣言怪谈甩出一个禁锢器，那禁锢器只有药丸大小，但一甩出去就变作两道长绳，随惯性旋转缠绕着怪谈把它从上到下捆得严严实实。
　　方纺拎着看起来很大只但实际上没什麽重量的谣言怪谈来到局长办公室，将怪谈往地上一丢，“师父，抓到了。”
　　谣言怪谈：“……”
　　什麽叫做倒霉到家了，它今天可算是切身体会了。
　　“带下去执行吧。”沈山海平静地说。
　　“您不问它是怎麽做到没有在尸体上留下怪谈值的了吗？”方纺奇怪。
　　“其实很简单，想了下就明白了。”沈山海那双乍看柔和的眼眸忽地盯住了被迫半跪在地上的谣言怪谈，杀气汹汹，“因为真正杀死他们的并不是你，而是从旁人口中传出来的谣言，在死者听到谣言産生厌世心理乃至轻生这个过程中，你什麽都没有做过，你只是最开始的传播者，杀人也不过动了动嘴皮子。”
　　仅仅是一个眼神，谣言怪谈就被他压迫得不敢擡眼去看。
　　它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栽了。
　　在被方纺拉出去处决之前，谣言怪谈视线掠过沈山海办公桌上的名牌。
　　沈山海？好耳熟的名字，这不就是今天暴打它的那人的爸爸？
　　谣言怪谈挣扎着想要说话，但方纺却是毫不犹豫将一件可以禁锢怪谈声音，令它不能影响人类的武器砸在它头上。
　　说多了谣言的它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什麽都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就是……那些死者的感受吗？面对谣言，他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听之任之……
　　好难受啊。
　　方纺将禁锢器重新收好，塞在腰间的小包里，“师父，已经处决了，您看这件案子怎麽比较好？”
　　“谣言怪谈已死，被他蛊惑的那些传谣者应该也已经恢复正常，但到底是他们本身心智不坚才会被蛊惑，就让他们每人对死者家属道歉并进行合理的赔偿吧。”沈山海说。
　　“我知道了。”方纺点点头，认命地写资料去了。
　　正午，阳光灿烂，沈浮送完餐吃了饭，终于得空追踪那只怪谈的身影。
　　然而发动追踪能力的手诀刚刚掐出，沈浮就傻眼了。
　　怪谈呢？我三个小时前才见过的怪谈呢？
　　但无论沈浮尝试几次，他也没有再追踪到那只怪谈的分毫气息。
　　谣言怪谈（今天已去世版）：你知道我今天怎麽过的吗？我被他们家四个人轮流打了一遍啊！他们家人在我脸上的大耳刮子都重叠了！


第27章 合作
　　窗外，云霞被黑暗吞没，渐渐暗淡下来，路上只剩下一朵朵的路灯光亮。
　　屋内，温暖舒适，其乐融融，橘色灯光照着干净整洁的客厅，显得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
　　沈浮一家正坐在沙发前一起看新闻联播，最近几天接连阴雨天气，天气降温不少。沈小白也被沈嘉乐薅过来当作了天然热水袋，放在自己与沈浮之间取暖。
　　沈小白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上下其手的日子，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搭在沈浮手背上正准备继续睡。
　　忽地，被它靠着的那只手轻轻颤抖，好似痉挛。
　　沈小白视线朦胧地擡起脑袋，就见手的主人沈浮依旧面色如常地在看新闻，并未表现出什麽异样。
　　应该是它想多了。沈小白想，正要趴下来继续睡，脑袋底下垫着的那只手掌却忽然毫不留情地抽了出去。
　　“我有点困了，先去睡了。”沈浮说着，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定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吧，浮浮，咱们家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真的不用做那麽多兼职。”蓝斯思是真觉得沈浮最近的工作量有点大了，因此见缝插针地关切。
　　“就是昨晚有点没睡好，兼职其实还好，真的没有那麽累。”沈浮对着蓝斯思找了下，随机快速走进房间，反手落锁。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动用了异能的缘故，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经脉都在隐隐作痛，呼吸和心跳也都变得迅速，这是异能失控的前兆。
　　沈浮脑海中最先想起的就是从前收容局补给室里的营养液，只要输入那种营养液，他的血脉就会慢慢平静下来，不至于发生异能失控伤及无辜的事件，疼痛也能得到部分缓解。
　　可现在……他上哪去找营养液。
　　况且就算现在营养液就摆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他从未见过那些灌进他经脉中的液体到底是什麽模样，他每次被送到补给室时都是蒙着眼睛的。
　　沈浮猜测，收容局的人应该是害怕他夺走营养液叛逃。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不那麽愉悦的回忆，他浑身经脉胀痛得越发厉害，仿佛有无数枚细针顺着他的经脉往里挤。
　　必须离开这里，若是在此失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造成什麽样的后果。
　　沈浮一手按住胸口，白皙手背上青筋凸起，随即拉开窗户一跃而下，落在绿化带之间。
　　擡头准备起身时，沈浮与刚好散步走到此处的李奶奶四目相对。
　　“浮浮，你怎麽蹲在绿化带里，是不是也是袜子掉下来了？”李奶奶被黑漆漆绿化带里突然冒出来的沈浮吓了一跳。
　　沈浮不知道这个“也”字是因为什麽，但既然李奶奶已经替他找好借口，沈浮也就强忍着疼痛顺着这话往下说：“……是。”
　　“别急，那李奶奶帮你一起找找。”李奶奶热心肠道。
　　又是一阵刺骨疼痛，沈浮顾不得其他，在漆黑的夜色中咬着牙冷汗涔涔，面色白得仿佛厉鬼：“不，不用了，我明天再来找。”
　　甩下这句话，沈浮头也不回朝着出小区的路跑。
　　在他身后李奶奶嘀咕着这孩子大晚上的还去哪，一边探着脑袋在草丛里张望，想帮着他再找找。
　　……
　　沈浮沿着主道急速奔跑，终于在半小时后找到一个烂尾废弃的工地。这工地里到处都是堆放着得废料和一些流浪汉生存过的痕迹，若是换了平常，有那麽一点洁癖的沈浮是肯定不愿意踏进这里的。
　　踉跄着将工地一层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沈浮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坐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脖颈处和太阳穴处的经脉躁动得越发厉害，突突地跳着，其余的经脉则象是正在被一点点楔进整根的长针，只稍微动弹一下，都是针头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酷刑。
　　他身上的异能不断爆发，将周围的杂物席卷着又碾碎。
　　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沈浮终于在疼痛的折磨下昏厥过去。
　　翌日，晨光熹微，沈浮在阳光照耀下睁开双眼，长长的眼睫被阳光照得染成了淡金色，再加上他皮肤苍白，令他一时间看起来就象是一尊肃穆的神像。
　　通过太阳升起的高度判断一下现在的时间，确认还来得及赶回家，沈浮匆匆忙忙起身，就往家里赶。
　　他不想让家人发现任何的异常。
　　回到家中，沈浮换下脏衣服僞装无视发生，只是刚踏出房门，便因为苍白的唇色而获得了蓝斯思的关注。
　　“浮浮，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脸色看着不太好，还有，昨晚你也困得很早，是不是昨天其实就开始不舒服了。”蓝斯思正在涂抹护肤品的手停了下来，满脸关切地望向沈浮。
　　在做早餐的沈山海也忙从厨房探出头：“我看看我看看！”
　　困得已经是个废人的沈嘉乐仿佛是被关键词触发了，登时也精神百倍，“浮浮，不是哥说你，每次问你怎麽了你都说没事，有什麽事都喜欢忍着，但是一家人之间，不舒服就要早说，我们也好照顾你啊。”
　　这是从未有人对沈浮说过的话。
　　从前在收容所时，他一次次疼晕过去又一次次醒来，得到的都是囚笼外沙沙的笔尖和纸张摩擦産生的声音。
　　他们要第一时间记录他苏醒和再次昏厥的时间，进行研究。
　　人一旦被关心，委屈就再也藏不住了。
　　即便沈浮也是如此。
　　“我，我是有点不舒服……但不是说好了晚上要一起去看灯光喷泉秀吗？”沈浮不想打扰他们的兴致。
　　他现在只是经脉还残留着一点隐痛，倒也不是不能忍耐的程度。
　　“不去了不去了，那灯光秀也没什麽好看的，”沈嘉乐当即道，“我和爸妈都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今天就是想带你过去看看，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当然是好好陪你。”
　　蓝斯思则道：“那妈妈现在打车我们去医院？”
　　沈山海也关火洗了手，半蹲在沈浮面前：“浮浮，爸爸背你下楼！”
　　沈浮：“……”
　　倒也没有这麽严重。
　　最后好说歹说，沈浮才说服了家人不送他去医院，而是在家静养。
　　至于今天的小厨房，沈山海也主动代劳。
　　被安置着躺在沙发上，穿着柔软的睡衣，盖着一层毛毯，沈浮一擡手，就有蓝斯思将热乎乎的蜂蜜水递到他嘴边，再擡手，沈嘉乐就将剥好的坚果塞进他嘴里。
　　被如此悉心照顾着，还在隐隐作痛的经脉都仿佛被安抚了，竟也不觉得疼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门外是李奶奶用纸巾捏着一只几乎已经立起来的袜子：“浮浮，昨天你不是在找袜子吗，你看看是不是这只？”
　　默契使用过同一个借口的沈浮沈嘉乐同时：“……”
　　“谢，谢谢您啊李奶奶，应该就是我的。”沈浮只得认下。
　　但他现在是家里重点关照对象，自然是不可能让他起床拿袜子的，沈嘉乐认命走过去，接了袜子，又对李奶奶感谢一番才将人送走。
　　然后，冲进卫生间狂洗十次手。
　　说起来，原来自己昨天捡到的那只袜子是浮浮的吗？
　　沈嘉乐如此想着，垂眸看向沈浮露在毯子外穿着袜子的双脚，闻着浮浮的脚也不臭啊，怎麽能把袜子穿成这样？
　　沈浮见沈嘉乐盯着自己若有所思，一时间还怕是不是自己露出什麽端倪，但很快，他就发现沈嘉乐的视线落点是在他的脚上。
　　沈浮：？
　　哥哥为什麽要盯着他的脚看。
　　”浮……浮浮，以后要勤换袜子啊。”沈嘉乐憋了半天，最后意味深长说出一句。
　　一向很爱干净每天都有换袜子的沈浮，就很冤。
　　……
　　沈浮许久都没这麽平静地躺着，什麽都不做了。
　　他的思绪很快从袜子转移到了昨日的最新发现上，这个世界并不像普通人口中所说的那麽唯物，它依旧存在着异能者和怪谈，只是这两者都没有被放到明面上来，而是隐藏在暗处。
　　若是如此，这里应该也存在着类似“收容局”那样的机构，否则这个世界早就该乱套了。
　　一想到城市中隐藏着普通人注意不到的怪谈，随时都会对着普通人下手，沈浮就无比担心自己的家人。
　　毕竟，他们相对于自己这个异能者来说是那麽的不堪一击，随时有可能被怪谈选中的危险。想要改变家人作为鱼肉的命运，沈浮便只能选择主动出击，将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的怪谈都杀个干净。
　　但他的追踪能力只能追踪交过手或是打过照面的怪谈，不可能凭空追踪，因此，他必须得到相关力量的支持，现在最有可能拥有探查怪谈能力的应该就是当今类似于“收容局”的那个官方机构。
　　不得不承认，沈浮动了想加入对方的念头。
　　一是可以更好地保护家人，二是听说网上说特殊人才是会被特殊照顾的，可以对机构提出一些交换条件，或许到时候好好配合，还能让沈嘉乐减轻罪行。
　　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沈浮的眼眸都变亮了几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出去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撞上怪谈，再跟踪对方看能不能遇上前来执行任务的官方的人。办法是有点笨，只是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不过暂时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先试试，看看他们行为处事如何，若是可以接受再进一步。沈浮如此打算。
　　厨房中的沈山海忽地重重打了个喷嚏，心下奇怪。
　　毕竟他的熟人都在怪谈局任职，想见面天天都见得到，何必还要背后偷着想他。
　　明天上夹子，更新会延迟到凌晨左右，等不及的宝贝可以早上来看。
　　以及，求求作者专栏收藏～（鞠躬鞠躬鞠躬）


第28章 出击
　　事情宜早不宜迟，沈浮在身体恢复后便开始行动，每日有空了就多出门往人多，情感强烈的地方溜达。
　　除了e人喜欢热闹的地方，怪谈也是喜欢的。
　　但如此坚持了一段时间，沈浮还是没有见到半点怪谈的身影。既然如此，也就只能转换思路。
　　在沈浮所在的怪谈世界里，普通人是不被允许配有通讯设备的，因为很多怪谈都会依托于通讯设备传播自己。
　　当一只怪谈为人所知，它的能力也会随之增加，当然，这并非唯一的怪谈增长能力的方式。
　　但现在这个世界可是互联网发达的世界，想必应该有不少的怪谈隐藏在网络之中。
　　思及此，沈浮当即打开某软件，在搜索栏输入怪谈二字，筛选方式选择最新。
　　不多时，便有一条条标题危言耸听配图恐怖血腥的小短文跳了出来，沈浮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在这些半真半假的怪谈中筛选一番，视线最后落在了其中配图为站在路灯下，撑着红伞的红衣女人的短文。
　　【传说，若是在午夜十二点经过马路的第十三个路灯下，你会在那里看见一个无论什麽天气都撑着红伞的女人，记住，看到她的时候你就已经逃不掉了……】
　　这篇短文遣词造句就颇有一股营销号的风味，但沈浮还真见过类似的怪谈，因此觉得此条为真的可能性很大。
　　说做就做，沈浮调了十二点之前的闹钟，在睡了几个小时听到闹钟声后准时起床。
　　掀开窗帘看见外面正簌簌地下着小雨，沈浮蹑手蹑脚开了房门，走到玄关处找雨伞。但雨伞没找到，只看见两套干净的雨衣，其中一套没有帽子，另一套裤腿很短。
　　就在沈浮犹豫到底穿哪套时，他看到了放在雨衣旁未拆封的浴帽。
　　这玩意不错。
　　沈浮当即带着没有帽子的雨衣和浴帽回了房间，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换上，而后从窗户跃下，轻巧地落在绿化带里。
　　快到十二点，楼底下的路灯只有零星几盏还亮着，但都无法满足第十三个路灯这个条件，沈浮数了数，确认无法实现后只得顶着簌簌冷雨朝小区外走去。
　　小区外就是宽阔的主道，路灯也还兢兢业业地亮着。
　　沈浮将红绿灯和红绿灯之间的一段道路当作一条完整的路，而后从左往右数到第十三个路灯，驻足注视。
　　沈浮打开秒表，发现时间已经在他数路灯时来到了11：58，十二点已经近在咫尺。
　　滴答滴答，手机秒表毫不停歇地走着。
　　倒计时最后十秒，10，9，8……3，2，1。
　　在秒针到达12的瞬间，第十三盏路灯下的空间扭曲一瞬，一点红色在半空中仿佛浓稠的血色化开，不多时就成了一把血红的长柄雨伞，伞下，是一个皮肤苍白穿着红裙着红色高跟鞋的高大女人。
　　它背对沈浮站着，在感受到沈浮的存在后唇角诡异地高高扬起，仿佛见到猎物上钩的猎人。
　　但一秒两秒……沈浮并没有走近路灯，只是站在另一盏相邻的路灯下看着它，仿佛在犹豫些什麽。
　　——沈浮看出眼前的红衣女人并非怪谈本体，只是一个被它杀死的分身，正在犹豫一会儿怎麽开口让对方带他去见怪谈本体。
　　第一次威胁人，他业务不太熟练。
　　而红衣女人久久等不到沈浮靠近，特地挤出来吓唬人的扭曲表情已经让它觉得脸酸，它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心中暗骂。
　　可那边的人还是屹然不动，好似把它当作景点参观。
　　现在，沈浮不在它所在的路灯照耀下，它无法走出这里攻击对方，只能等待沈浮自己过来，这也是它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就在红衣女人都要以为对方是看穿它的限制了之时，沈浮终于想好了台词，缓缓朝这边走来。
　　终于来了！红衣女人这麽想着，狞笑越发明显，准备等对方走到近处就开大。
　　然而，只是想法划过大脑的这一短暂时间，沈浮就已经走到它身后，还顺便一把抢过了它手里握着的红伞。
　　红衣女人：？
　　哎我伞呢！
　　遭到如此挑衅，它摆出扭曲可怖的表情回身，准备好好吓唬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然而刚回头，就正对上红伞的伞尖。
　　看清了红衣女人的模样，沈浮心道：好一张破坏市容市貌的脸，这应该都称得上新闻里说的不文明行为了。
　　“你，是，什，麽，人。”红衣女人许久不说话，喉管已经因为身体开始腐败而粘连退化，说起话来很不利落……而且，他发出的竟然是个男声。
　　这个分身竟然是个被主体杀死打扮成这样的男人。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沈浮声音清脆地说道，而后又慢吞吞地补上一句，“我现在是在威胁你。”
　　话毕，沈浮将本就顶在红衣男人胸膛上的伞尖用力压了压。
　　沈浮在第一次看到这只怪谈的短文时就推测出对方的杀人机制应该与雨伞和路灯有关，路灯灯光属于范围限制，雨伞……则是杀人的凶器。
　　因此，沈浮在还没想到说什麽时便站在路灯照射范围外，想好后又第一时间剥夺了对方手里的凶器。
　　事情发展果然和他猜测的相差无几，被剥夺了红伞的红衣男人果然再无反抗之力，只能在脸色铁青表情变换几番后不甘地伸出浮肿发白的手抓住伞尖。
　　下一刻，连绵的雨幕下的空间变得扭曲起来，沈浮与红衣男人在闪烁一下后，同时消失在了这个雨夜里。
　　不远处，有个醉酒的路人揉了揉眼，暗道自己还真是喝醉了，否则怎麽会看见两个人凭空消失，浑然不知今天若是沈浮不在这里，他再往前走几步小命就要交代了。
　　“不，不喝了……真是大晚上的活见鬼。”酒鬼嘟囔了一声，歪歪斜斜朝家走。
　　不知何处的某一盏路灯之下，细雨连绵如丝坠落，象是一张密密匝匝的网。
　　一个较红衣男人稍矮一些的红衣女人撑着红伞站在那里，它早已提前感受到分身的异样，这会儿阴冷的视线直直朝着忽然出现的沈浮望过来。
　　它手中的红伞比起沈浮抢来的还要浓艳不少，血液沿着伞骨滴滴答答往下淌，仿佛永远都流不尽似的。
　　“你想见我？异能者？”红衣女人咧开嘴角，露出夹杂着猩红血肉的锋利牙齿。
　　它自觉自己是地级怪谈，区区一个普通的异能者，并不放在眼里。
　　至于分身会被对方制住，纯粹是因为它蠢，等它解决了这个异能者，势必要把这分身吃了祭五脏庙。
　　沈浮有一点洁癖，看到红衣女人一张嘴就浑身难受，仿佛有小虫在爬，也就不想多说废话周旋，径直跑上前去。
　　他这一走近，红衣女人才发现他身上还穿着雨衣戴着浴帽，模样颇有点滑稽：“……”
　　这个异能者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红衣女人笃定地想。
　　它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红伞，准备在对方走到自己身前时就用伞尖扎穿他的胸膛。
　　然而，对方的速度即便在雨中也快得不可思议，三两下就跃至它眼前，就是现在——
　　红衣女人用伞尖对准了沈浮，用尽全身力气刺下。
　　沈浮用分身的盗版红伞格挡，而后就见那盗版红伞顿时断裂开来，变成两截。
　　他眼眸微亮，在雨夜中看着颇有些让人心惊。
　　下一刻，他直接伸手握住红衣女人手中的伞柄，与它争夺雨伞。红衣女人身为地级怪谈，力量哪里是普通异能者可以比拟的，因此，沈浮刚出手时它只觉得对方可笑，自不量力。
　　但很快，红衣女人就笑不出来了。
　　它的力气竟真的及不过眼前这个看着瘦弱白皙的少年！
　　很快，红伞脱手，红衣女人当即置身于雨丝之下，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
　　再看它对面，沈浮戴着浴帽穿着雨衣还撑着红伞，片雨不沾。
　　红衣女人：“……”
　　就很气。
　　但再气也无用了，它已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把你的其他分身都叫来。”沈浮说，“强调一下，这是威胁。”
　　红衣女人：“……”
　　打又打不过，杀人的武器还在对方手里，自然也不能跑，红衣女人只得按照对方吩咐行事。
　　不多时，一盏路灯挤满了十几只红衣女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很是齐全。
　　沈浮让它们排成一排，将自己手中红伞举起。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知道不做就会死，所以一衆分身都很配合。
　　看着所有分身准备完毕，沈浮举起了自己手中那把正版的红伞，而后象是砍瓜切菜那样边走直线边对着所有的红伞挥下。
　　他所到之处，纷纷扬扬落下一片片红。
　　红衣女人脸色难看至极，目光紧盯着自己的那一把红伞。
　　也罢，分身的伞毁了就毁了吧……反正它的还……
　　此时，连绵的雨声里忽然传来无比清脆的咔嚓一声，红衣女人错愕看去，就见自己的正版红伞被沈浮咔擦折断，变成两截。
　　确认将【路灯下的红衣女】这一怪谈的所有武器销毁，以后它再也无法害人，沈浮才朝它提出要求：“我要你将所有能找到的分身尸体一起放在这座城市的隐蔽处。”
　　“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很快就会被怪谈局追查？”红衣女人拒不合作。
　　果然，真的有怪谈局的存在。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沈浮问：“怪谈局在哪里？”
　　“你不是异能者吗，怎麽会不知道怪谈局在哪里……”红衣女人疑惑，但因为不想死，它很快老老实实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过有这麽个组织，他们的地址还是很隐蔽的。”
　　从红衣女人口中是得不到怪谈局的线索了，沈浮便还是采用原计划，用它钓怪谈局的人出现。
　　“被怪谈局杀是之后死，但你不听我的，就是现在死了。”沈浮陈述事实。
　　红衣女人：“……”
　　真的有被说服到呢。
　　觉得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的红衣女人最终选择了前者。
　　半小时结束了战局，沈浮回到房间，在卫生间里将雨衣抖了抖雨点后放回到架子上，换上睡衣继续睡觉。
　　在他熟睡之后，安安静静躺着的蛋蛋感受到房间里似乎有些污浊气息，不断散发出柔和光芒将之净化。
　　翌日，沈浮起床时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下意识查探了一下红衣女人的动态，感受到对方确实变得虚弱，应该是将分身的尸体都送走了，沈浮松了口气。
　　过不了多久，怪谈局应该就能发现那些尸体了。
　　沈浮这麽想着伸了个懒腰，趴在床边看蛋蛋的情况。
　　只见蛋蛋安安静静躺在小床上，今天也没有什麽要破壳的迹象。
　　沈浮踩着拖鞋抱着丝绸窝把它放在了阳台窗口上，虽然现在晒不到太阳，但让蛋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不等沈浮回房间洗漱，就听客厅里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而后就是沈山海急急忙忙换衣服的声音。
　　“老婆，浮浮，公司出了点急事，老板喊我们现在就过去加班，我先走了！”说着，沈山海脚步匆匆离开。
　　沈嘉乐也从房间出来，边埋头玩手机边问：“爸，今天早饭吃什麽啊？”
　　“你爸公司有急事，现在人已经走了，今天早饭……我给你们煮点泡面吧，加蛋加青菜。”蓝斯思说。
　　“也行，反正很久没有吃泡面了。”沈嘉乐说着，视线瞥见玄关处那两件被他淘汰下来还没丢的雨衣。
　　他走过去，想把雨衣叠好收起来，毕竟是新的，直接扔容易被蓝斯思打。
　　然而手刚伸出去，沈嘉乐就摸到了未干的水迹，沈嘉乐也不多想，开口抱怨：“这都连着下多少天的雨了，我这雨衣晾了这麽多天居然还是湿的，烦死了。”
　　沈浮听闻此言，手一抖，险些摔着手里的蛋蛋，好在最后还是身手敏捷地抱稳了。
　　而那边，沈嘉乐显然没把这当成大事，将雨衣放回到晾晒架上后便去餐桌上坐着等饭吃了。
　　吃完早饭后蓝斯思就出了门，回来时已是下午。
　　沈浮惯常在看书，沈嘉乐打游戏，就很是泾渭分明的一个家。
　　见蓝斯思回来，沈嘉乐想起个事来：“妈，我有条灰色的运动裤找不到了，你帮我一起找找？”
　　蓝斯思放下手中的包，口中抱怨“都说多少次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一边开始帮着沈嘉乐找裤子。
　　沈嘉乐怕挨骂，也起身跟着一起翻找。
　　十分钟后，蓝斯思在卫生间洗手台下找到沈嘉乐的裤子，裤子这会儿皱巴巴得象是梅干菜，还有几个黑色的狗脚印十分明显。
　　沈嘉乐下意识瞪沈小白。
　　沈小白用心声抱屈：【还不是您自己把东西放在了那里，我还以为那是块抹布呢】
　　所以就用抹布擦了擦脚，毕竟它地狱恶犬可是只爱干净的小狗呢。
　　自己理亏在先，沈嘉乐也不好再说什麽，只得抱着裤子洗脚印去了。
　　但也不知道沈小白的这几个脚印是怎麽踩的，沈嘉乐刷了老半天愣是一点色都没褪，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浮：”浮浮~你帮哥看看这条裤子该怎麽洗。”
　　若是其他裤子也就算了，但这条裤子是沈嘉乐最喜欢的，而且现在已经停産了。
　　沈浮收到哥哥的求助信号，立刻起身走了过来，而后开始了仿佛做化学题一般的清洗过程。
　　不多时，沈嘉乐的裤子焕然一新。
　　沈嘉乐激动非常，张口就是：“浮浮就是最棒的生活小能手，救裤大使！”
　　蓝斯思见状也满是赞赏，而后想起什麽，问：“浮浮，妈妈有个包沾了东西，你也帮妈妈看看能不能洗掉吧。”
　　能够帮助家人，沈浮当然是乐意的。
　　蓝斯思很快拿出来一只浅色的皮包，手指抚摸过皮包的外皮时，眼中有怀念闪过：“说起来这是第一次约会后，你爸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呢。”
　　她很少和孩子说起从前的事情，就连沈嘉乐对此也知之甚少，因此也好奇地将脑袋伸了过来：“详细说说！”
　　沈浮也目光灼灼看蓝斯思。
　　感受到两个孩子的好奇，再加上蓝斯思也确实有些怀念那时候，她缓缓开口讲述：“那天我在咖啡店，刚吃完一个点心（怪谈），扭头就看见你爸也走进了那家咖啡店，四处张望，看着象是在找什麽东西，他那时候长得可俊秀了，我就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他本来是不愿意的，说自己在找人，但背过身去不知道干了什麽，再转身回来他就愿意了，那天约会结束，他送了我这只包，再后来，我们常常约会，每次都是相谈甚欢，就结婚了。”
　　“说起来，还要谢谢那天的点心呢。”蓝斯思笑盈盈地说。
　　沈嘉乐与沈浮本来听得入神，骤然听她说谢谢点心一时间都是：？？？
　　不是，你谢谢咖啡店或者爸爸找不到的那个人都正常，你怎麽谢谢点心啊！
　　多年前的沈山海：哎我追的怪谈怎麽不见了，算一下。哦死了啊，那我刚好和美女约会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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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纪未忘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家人安排的体面工作，和一个英俊的联姻对象，商界新贵黎澈。
　　但纪未忘是社恐，讨厌这份需要与人沟通的工作。
　　黎澈他倒是喜欢，对方甚至是他高中时暗恋三年，即便大学毕业后也恋恋不忘的学长。
　　可黎澈不爱他，每次与他相处都象是对着一份必须签署的文件。
　　直到有一天，纪未忘有了能够听到他人心声的神奇能力。
　　周六早晨，就在纪未忘强打精神，深呼吸几大口新鲜空气准备迎接堪称社恐地狱的工作时，他听见黎澈心声：
　　【周六也要出去应酬吗？】语气隐隐带着压抑的不悦。
　　纪未忘：？
　　他默默将刚伸出家门的脚收回，而后就听身后的人徐徐松了口气。
　　2.黎澈天生控制欲强烈，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即便是连至亲之人也接受不了他的疯狂。
　　他喜欢纪未忘，可每当他喜欢什麽时，总会克制不住想要独占对方的欲望。
　　纪未忘一看就很胆小，受不得惊吓，所以他一直压抑着内心黑暗念头。
　　直到某日，黎澈见到纪未忘与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相谈甚欢，甚至约定下次相见。
　　黑暗念头象是潮水那般翻涌，黎澈想，他要困着纪未忘，让他无处可去，再也不能对着其他人露出那样漂亮的笑容。
　　恰好捕捉到黎澈心声的纪未忘：哈？
　　亏他装体面人装得那麽辛苦，不想让他上班倒是早说啊，社恐还得上社牛的班，他真的很累的！
　　等等……黎澈刚才是不是说喜欢他？
　　占有欲超强的病态大佬攻x僞装成熟大人的社恐受
　　双向暗恋，双向救赎


第29章 兼职
　　蓝斯思自觉失言，连忙补救道：“因为那家店里的点心味道很好，我和你们爸爸都很喜欢那个味道，所以觉得彼此聊得来……我们现在还会去那家咖啡店度蜜月的。”
　　沈嘉乐觉出什麽：“等等，所以你们俩以前一起出门说的办事就是约会吗？？？”
　　枉他每次提心吊胆，以为家里要出什麽大事，才需要沈山海和蓝斯思一起去办！
　　蓝斯思：“……也不是每次都是约会了，再说了，你小时候不也打一整天游戏然后骗我们说在写作业吗！”
　　沈嘉乐：“……”
　　二人同时心虚，分别移开视线。
　　就在此时，沈浮将清洁得差不多了的包拎起来，“妈妈，我弄好了，但是最多只能这个样子，这个印子我是真的去不掉了。”
　　蓝斯思忙望过去，只见原本有一大块显眼污渍的浅黄色皮包上只剩下了淡淡的污渍，如果不专门盯着去看，根本就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下次我再和你爸约会可以背着它去啦。”一提到沈山海，蓝斯思脸上便会浮现起沉浸在幸福中的笑容。
　　他俩的感情从来很好，从没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化过，即便后来生下天生患有烧钱疾病的沈浮，二人也没有因此闹过半点矛盾，只是想着多赚些钱缓解经济压力。
　　沈浮正准备事了拂衣去，继续做题，忽觉红衣女人那边有异动，正处于高速移动之中。
　　他垂眸，想，应该是怪谈局的人已经找上了红衣女人，这速度倒是有些超出沈浮的意料。
　　他径直朝着玄关处走去：“我出去一趟，买点晚上要用的菜，顺便再去趟商场那边买点吃的。”
　　沈嘉乐奇怪：“浮浮，现在才一点，你平常不都是三点出门买菜吗？”
　　他连自己的裤子在哪里都不记得，倒是记得沈浮那个很复杂的时间表。
　　“是，是水産店老板，他说刚到了新鲜的海货，让我早点去挑一挑，现在的是最肥嫩好吃的。”沈浮急中生智。
　　蓝斯思露出错愕的表情，但很快笑起来：“哎呀，我们浮浮真厉害啊，这麽快都和水産店老板混得这麽熟了，到了好东西他还先告诉你。”
　　沈嘉乐再提天才论：“我就说吧，咱们家浮浮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连一般天才处理不好的人际关系都能处理得这麽完美！”
　　沈浮：“……我走啦。”
　　出了门，沈浮径直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身新雨衣，是那种捞鱼人会穿的分体款式，黑衣黑裤黑帽，可以将整个人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穿上这雨衣，他整个人就臃肿了一圈，就算是家里人在路上见到他也不大可能认得出来。
　　这几天他都在想该怎麽隐藏身份，但戴面具什麽的感觉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因此，沈浮选择换上犯罪嫌疑人装扮，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今天是雨天，下中雨，雨点不断砸在地面溅开一朵朵水花。
　　沈浮在雨天穿着雨衣也不是什麽怪事，并未引得其他人注意，但之后晴天的话，沈浮就不能像现在这麽明目张胆了，至少得躲着点行人。
　　在小区外扫了一辆电动车，沈浮朝着感应到的方位骑去，只是这种共享电瓶车的速度实在有些慢，在有急事时更显明显。
　　别无他法，沈浮只得偷偷脚动给电瓶车加了个速。
　　将电瓶车的辅助脚踏板蹬得飞快，沈浮一骑绝尘。
　　而方才还在沈浮前面，也同样骑着同款电瓶车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沈浮丝滑从自己面前飞过去：“？”
　　他默默也转动了车把手，想要加速，体验一下同款风驰电掣的感觉，但他把车把手转到死还是三十码，速度也就比隔壁骑老头乐的稍微快点。
　　就在他觉得反正还有老头乐垫底，内心颇觉安慰之际，却见后面落后他一步的老头忽地目光有神，紧盯前方，转动车把。
　　呼的一声，老头乐绝尘而去，只剩男人冷冷的冰雨打在脸上。
　　……
　　沈浮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一次竞争，这会儿认认真真骑车注意着路况。
　　而在淮江市某个人迹罕至的小街巷中，红衣女人被燕却与方纺一前一后拦住去路。
　　对红衣女人的评级判断是地级怪谈，因此怪谈局安排派出了身为A级异能者的燕却，本来照理说是要再安排一个B级异能者的，这样打起来也能轻松点，但怪谈局实在是人手稀缺，也就只能让燕却辛苦点了。
　　方纺照例在一旁做辅助工作，她的异能是直觉，可以通过直觉来判断红衣女人的攻击方位或者是意图，再用意念传入搭档的耳中，是一款很实用的辅助异能。
　　上次在天台，她之所以没有使用异能是因为根本就看不见沈嘉乐，自然也就无从使用异能。
　　在二人配合之下，本来实力大打折扣又失去伤人武器的红衣女人很快败下阵来，只能单膝跪在地上按着胸口剧烈喘息。
　　地级怪谈便不能被收容器收容了，收容器只能收容玄黄这两个等级的怪谈。
　　正准备押送红衣女人回怪谈局，方纺象是想起了什麽，道：“我出门前师父说让我对人家客气点，还说要是对方有什麽要求就好好谈……你知道他这是什麽意思不？”
　　沈山海年纪不算大，却也是个人精，话里总有深意，绝不可能是让她和这只怪谈谈谈这麽简单。
　　况且，他们和一只手里沾着不少人命的怪谈又有什麽好说？还需要客客气气？
　　想到这里，方纺有了点思路，看向跪着的红衣女人：“你为什麽今天一口气将你那些分身都放了出来，这不是会折损你的实力吗？”
　　方纺在见到那些穿着红衣的尸体后便立刻搜索了相关的信息，果然得知红衣女人的大概信息。
　　这些怪谈自以为将自己的信息发布在网络上，提升自己的能力是一种很精明的行为，但实际上怪谈局因此更好猜测它们的杀人机制，也更好拿捏它们。
　　怪谈到底是怪谈，无法像人类那样思考问题。
　　可红衣女人一声不吭，仿佛成了个哑巴。
　　方纺并不介意被对方无视，又继续问：“对了，你雨伞呢？我没来之前还以为那把红伞会是你的武器呢。”
　　雨水顺着红衣女人长长的，打结的头发滴落在地上，它猛地擡起头，不知道想起什麽，苍白如同恶鬼的脸上是刻骨的恨意，它猛地再次爬了起来，对方纺发动攻击。
　　看着这一连串变化的方纺：？？？
　　不是，我就问问，你不想说就不说，怎麽还急眼了呢！
　　燕却忙赶过来将没什麽战斗能力的方纺护在身后，三人继续打斗，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愤怒，红衣女人撑的时间倒是更久了一些。
　　再次将红衣女人打倒，方纺和燕却默契对视一眼，没再开口说话或是在路上审问这怪谈的意思了。
　　毕竟这只怪谈玩不起，动不动就要破防的。
　　另一边，沈浮匆匆赶到现场，将电瓶车停在了路口，自己走进小巷里。
　　见到倒在地上的红衣女人与一旁穿着作战连体服的方纺和燕却二人，沈浮就知道自己是找对人了，当即走上前去，朝着二人伸出手：“你们好，二位是怪谈局的吧？”
　　方纺骤然看见一团臃肿的黑色雨衣人朝自己走来，还伸出手想与她握手，一时间满脑子都是你他丫的是什麽新型怪谈。
　　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怪谈检测仪并未对此作出警告，对方应该就是个纯种人类……或者说，异能者。
　　方纺立刻想到了沈山海说过的话，福至心灵，眼前这人应该就是他师父让她客气点的对象了。
　　虽然还没想明白师父怎麽知道今天会有人过来，但方纺还是选择了听师父的话，她握住那只被包裹在黑色雨衣中的手晃了晃：“你好你好，我们是怪谈局的！”
　　“她的伞是我折断的，分身也是我让她送走的。”沈浮简洁地说，想尽快把自己和怪谈局是站在一边的这意思表达清楚。
　　毕竟是主动求职，总要说点自己喜欢公司文化对公司産品很支持之类的话。
　　方纺：“哦，啊？？？”
　　原来红衣女人破防就是因为你啊！
　　说起来要是她的武器被折断，还要被人戳心窝子，那她也是要破防的。
　　联想起那些突然出现的红衣女人的尸体还有这只没有伞的正版红衣女人，方纺很快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针对怪谈局设下的一场局，对方的目的就是用红衣女人将他们引到这里来。
　　难怪沈山海会在她出办公室前说出那句意味深长的“客气点”。
　　“你……您找我们有什麽事吗？”想到雨衣人可以吊打地级怪谈的实力，方纺觉得自己还是要对对方尊重点。
　　“就，就是……不知道你们怪谈局收不收临时工啊，还有你们那里的薪资待遇怎麽样。”沈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原来是这……等等，您说啥，您是来找工作的？用这种方式？？？”方纺觉得无法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我们局暂时还没有临时工，所以薪资水平我也没法说，但是我们正式员工的话，就拿我自己举个例子，是月薪一万五险一金，完成任务还有绩效，绩效还是挺高的。”
　　沈浮听得双目放光，那光几乎如有实质，甚至要穿透厚重的雨衣。
　　方纺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激动，一时说：“您这样应该是不想暴露身份吧，那可以说一下自己的实力等级吗？我也好回去和我们局长说明情况。”
　　沈浮不知道什麽是实力等级，他所在的怪谈世界的收容局并没有对他进行评级，思索片刻，他指着地上的红衣女人：“我也不知道具体的等级，但我打它这种也很轻松。”
　　红衣女人：“……”
　　如果不是真的爬不起来，它高低得再淬沈浮一口。
　　打地级怪谈很轻松，那高低也是个A级异能者了。
　　方纺双目放光，暗道今天出门一趟要是还能捡到一个主动送上门打工的A级异能者就实在太好了，“要，要不您和我这位同事打一架，我录频给我们领导看看您的实力。”
　　沈浮对此并不介意：“那就录吧。”
　　燕却主动上前，蹙眉审视一番眼前的雨衣人，怕对方谎报实力，自己出手太重会伤到人，因而主动道：“你先来吧。”
　　沈浮不敢暴露自己拥有多种异能的事情，出招也格外收敛，只是单纯地朝着燕却挥出一拳。
　　燕却看着那看起来没什麽力道的拳头，以掌相对，却在一击之后，被那一拳打得直退数米。
　　是力量型的异能者吗？燕却想，随即在周身蓄起数把风刃，风刃穿过雨幕，直直朝着沈浮面门而去，沈浮双拳在空中一一回应，将那些风刃全部击碎，甚至连套在拳头外的雨衣都没被风刃划破。
　　“打不过，”燕却直截了当对方纺道，“这一局是我输了。”
　　虽然燕却没有用尽全力，但雨衣人竟然能用空手击碎他的风刃并且毫发无伤，可见其实力深不可测。
　　更恐怖的是……燕却在这个穿着雨衣的怪人身上感受到只有在局长身上才感受到过的那种强大威压。
　　可，眼前这个怪人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就算天赋卓绝，也不该有如此实力才对！
　　沈浮：“做临时工的事？”
　　方纺：“我今天回去就和领导商量，既然您不想让我们知道身份，那我们怎麽联系？”
　　沈浮：“……这倒是个问题。”
　　连穿雨衣都想好了，竟然把这事忘了。
　　方纺思索片刻，从腰后抽出一个通讯器，当着沈浮的面快速拆开，将里面的定位芯片取下：“好了，定位芯片已经取了，以后我们就用这个通讯器联络。”
　　面对沈浮这种强者，方纺不敢玩什麽心眼子，怕真把对方惹急了到时候难以收场。
　　“谢谢。”沈浮接过沉甸甸还能防水的通讯器，心想，这东西应该造价不菲。
　　怪谈局经费果然不少……希望他的薪酬也能高一点。
　　如此约定好，沈浮骑车回家，顺路又去菜市场买了菜。
　　方纺燕却则押送红衣女人回了局里。
　　将燕却与雨衣怪人的视频给沈山海看过，沈山海脸上难得露出点欣赏的神色：“不错，他有点我年轻时候的风采。”
　　方纺：“……我看您只是想自夸吧，他穿着这麽厚重的雨衣，哪能看出来什麽风采啊。”
　　沈山海：“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也是一门学问。”
　　“好了，这事我同意了，反正局里刚好人手不足，既然他能打，就按咱们的绩效给他算工资，没底薪。如果他有其他要求，不过分的也都可以满足他。”沈山海说。
　　“这会不会太快了，要不还是再考察一下？万一雨衣怪人是什麽神秘组织派来想打入我们局内部的呢？”方纺脑洞大开。
　　“跟你说了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说，你和燕却今天为什麽能轻松拿下怪谈。”沈山海循循善诱。
　　“因为那个红衣女人没有分身提供力量，而且失去了红伞，对哦，红伞！仓库里发现的那些尸体上也都没有红伞，所以是那个雨衣怪人把红伞全部都折断了，那他的目的是……保护其他人不被红衣女人杀死。”方纺顿时对雨衣怪人肃然起敬，觉得对方觉悟远在自己之上。
　　这雨衣怪人能处，太能处了！
　　“既然想明白了就和人家说吧，对了，记得说下咱们局里的规定，出任务必须是双人组，他接活的话就得接受带一个咱们局里的记录员。”沈山海嘱咐道。
　　“知道了师父。”
　　……
　　沈浮送完餐后回到房间才看到了怪谈局的消息。
　　【方纺：我们局长答应您在局里做临时工了，和您说下待遇啊，临时工没有底薪，只有绩效，绩效分为四等，与怪谈等级相同，天地玄黄四等，杀死天级怪谈绩效一百万，地级十万，玄级五万，黄级一万。】
　　一百万？
　　沈浮恨不得现在就能出现一只天级怪谈让他杀！
　　方纺又和沈浮说了其他的待遇，但考虑到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沈浮没有将沈嘉乐的事和盘托出，打算再等一段时间看看。
　　【方纺：对了，您给个称呼吧，也方便我之后称呼。】
　　自然是不能说沈浮或者是浮浮的，沈浮思忖片刻，视线落在了黑色的雨衣上：【就叫我雨衣吧】
　　与方纺结束了聊天，蓝斯思敲响了沈浮房门：“浮浮，你爸爸回来了，还给你带了零食和奶茶，快出来吃饭吧。”
　　一听到奶茶二字，沈浮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现在就来！”
　　饭桌上，沈浮心满意足喝了一大口奶茶，又看看茶几上几乎堆不下的零食，沈浮奇怪：“爸爸，今天怎麽买这麽多好吃的？”
　　“为了庆祝啊，爸今天找到个便宜好用的临时工外包，以后工作就能轻松点了。”沈山海笑眯眯地说道。
　　浮浮：？说谁是便宜外包呢。


第30章 碰巧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说咱们一家人也可以出去玩一玩，露营或者去看看景点什麽的都可以。”蓝斯思如此说道。
　　她对此早有计划，只是最近他们一家人都是忙忙碌碌的状态，不是她出差就是沈山海加班，要不就是沈浮做兼职……
　　蓝斯思瞬间想到了浮浮的小厨房兼职，虽然周六日沈山海不用加班，但浮浮却是还有小厨房生意的。
　　“哎，差点忘了咱们浮浮还有小生意要做呢。”蓝斯思连忙补救，“那就等之后浮浮什麽时候有空了咱们再出去玩吧。”
　　“妈妈，不用之后，这周就可以。”沈浮说。
　　近几日，有不少老人都和沈浮说周六周日便不用给他们送餐了，江滨小区的大多数老人子女虽然搬出去住，但双休日时还是会回来陪伴父母，一家团圆，就少不得一起动手做桌丰盛的饭菜，自然就不吃盒饭了。
　　沈浮主动退了他们周六周日的伙食费用，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了一份新的兼职，是该留点时间出来做新的兼职，遂决定以后小厨房只做周一到周五，今天给顾客上门送餐时，他便一一和对方解释了，又退了周六日的钱。
　　再同方纺那边说了下以后给他的工作安排最好定在周六周日。
　　其余的时候，沈浮便可以跟着家庭一起活动，说起来，他们一家还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呢，沈浮对此不无期待。
　　约定好这周六周日要出去玩，蓝斯思便给大家都下了任务，让大家多看看附近的景点和游玩场所，若是有喜欢的发到群里，一起讨论。
　　也算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沈嘉乐这边还没开始搜索，就有只现在已经混成了民宿老板的黑暗生物给他发来信息，邀请他下榻最新装修好的民宿体验体验，说是还有配套的农家乐设施，溪边烧烤等，民宿附近的风景也是一等一的好，最重要的是以上这些全部免费，若是沈嘉乐想带上亲朋好友，对方也非常欢迎。
　　沈嘉乐本意不想让家人们接触黑暗生物，害怕它们暴露些什麽，但这民宿老板是个人精，在人堆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他完全不必担心会露馅的问题。
　　主要还是免费……谁能拒绝一次免费的旅游呢。
　　沈嘉乐当即将那民宿老板发过来的民宿美照转发进家人群：【新找到的，刚开业，价格便宜，要试试吗】
　　蓝斯思显然对照片中呈现出来的风景很是满意：【不错，到时候我可以带相机去采采风，这里的民宿看着很出片的样子】
　　沈山海见老婆喜欢自然没有什麽异议：【投票+1】
　　至于沈浮，他本来就是哪里都可以的，只要有家人陪伴就行，因此并无异议。
　　去村庄民宿度假的事情就这麽定了下来，因为打算玩上两天一夜，蓝斯思让大家都各自准备好要带去的换洗衣物。
　　翌日，当穿着休闲，大包小包的一家四口以及一只萨摩耶出现在小区楼下时，正在楼下晒太阳的爷爷奶奶纷纷朝这边投来视线。
　　李奶奶与沈家最熟络，自然也是第一个开口的：“浮浮啊，你们这副打扮是要出去旅游吗？”
　　李奶奶现在与沈浮关系最亲近，开口便先叫他。
　　“嗯，我们准备去隔壁市玩两天。”沈浮弯着眼眸回答。
　　“好呀，到时候记得多拍一点照片给奶奶看看。”李奶奶笑眯眯地说，语气很是和蔼。
　　“嗯嗯。”沈浮点点头。
　　一家人告别了爷爷奶奶们，朝小区门外走。沈嘉乐提前租好了车子，自觉地走向驾驶座。
　　因为这个家里除了他，其他三个人都是没有驾照的。
　　沈浮不必多说，蓝斯思是对此毫无兴趣，沈山海倒是在大学时就报名了驾照考试，科目一满分通过，但到科目二正式上车时，教练让沈山海好好看自己的操作，自己先给他示范一次。
　　沈山海就开始不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车子绕来绕去还是车内太闷热，他很快就开始晕车，教练说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不说，还吐在了教练的真皮座椅上。
　　这教练也是没想到他们学校里怪谈都能砍瓜切菜的S级异能者居然晕车，直接开了自己刚提的新车给沈山海做教学……教练倒是也没让沈山海赔钱，只是从那之后，都对沈山海敬而远之。
　　沈山海的考驾照之路也就无疾而终。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考出了驾驶证的，沈嘉乐当年拿到驾驶证时家里可是很热闹地为他庆祝了一番。
　　沈浮看看如胶似漆的爸妈，自觉坐上了副驾驶，怀里还紧紧抱着从家里带出来的书包——这是某一年的沈嘉乐送他的生日礼物。
　　“浮浮，路程有三四个小时呢，你这麽抱着包不累啊，怎麽不放到后备箱里。”沈嘉乐提醒道。
　　沈浮拉开书包拉链，露出安安稳稳躺在里面的蛋蛋：“我怕路上颠簸磕到蛋蛋，还是抱着吧。”
　　沈嘉乐：“……不是，咱们一家人出去玩，你带着它做什麽。”
　　沈浮老实巴交：“我答应了雇主要好好照顾它，不能偷懒的。而且说不定带蛋蛋多看看外面的漂亮风景，它就更想破壳了。”
　　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沈浮其实不该期待着蛋蛋破壳，但从情感角度出发，沈浮对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蛋蛋也有了感情，因为他很喜欢现在这个世界，所以很想让蛋蛋也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沈嘉乐：“……”行叭。
　　这次的车程近四个小时，中途会路过几个休息站，沈嘉乐在路过其中一个时停下车，打算让大家都各自修整一下。
　　对此表现得最开心的就是沈小白，毕竟它从出发开始就一直被迫蹲在蓝斯思和沈山海两个大佬之间，在那种巨大威势之下，它连动弹都不太敢动弹，几乎快要在车上蹲成一座雕塑。
　　蓝斯思看着在车上一声不吭，下了车快乐撒欢的沈小白，对一旁的沈山海道：“咱们家小白还挺乖的，这麽久的车程都不吵不闹，活像是通灵性似的。”
　　沈山海：“是啊，说起来我好像从小白到咱们家之后就没听见它叫过，这小白不会是只哑巴狗吧？”
　　听力极佳的沈小白：“……”
　　你才哑巴狗呢！
　　它不叫还不是怕这群难伺候的大佬觉得它吵闹，对它生出杀意！
　　沈浮听到爸爸妈妈间的讨论，好心地主动替沈小白澄清：“小白是会叫的，就是不太爱叫。”
　　“这样啊，小白，叫一声听听。”蓝斯思戏谑地对着撒欢的沈小白道。
　　沈小白屈辱：“汪！”
　　“确实是只聪明的小狗。”沈山海称赞道。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去厕所的沈嘉乐应该也快回来了，一家三口连带着萨摩耶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因为沈小白刚才表现良好，蓝斯思开了袋零食亲自喂它。
　　沈小白怕蓝斯思，但又无法拒绝零食，毛绒绒的狗脑袋在支着没几秒后便老老实实地凑过去吃零食。
　　好吃好吃！
　　蓝斯思与沈山海觉得它这副模样可爱，也都伸手摸摸它毛发。
　　不多时，沈嘉乐出现在衆人的视线范围内，只见他走到一半被一位打扮时髦的美女拦住，二人脑袋凑在一起交流了什麽，最后交换了联系方式。
　　等沈嘉乐回来，蓝斯思语气幽幽：“乐乐啊，刚才那个女孩子加你联系方式了？”
　　沈嘉乐这把年纪，十分坦诚：“是啊。”
　　“说起来这些年我看到你被要vx的次数也不少了，怎麽就是没一个成了的，是不是你太不会聊天了？”
　　沈嘉乐舌灿莲花，自然是很会聊天的。
　　他只是自知时日无多，不想耽误旁人罢了：“就是没遇到合适的，有合适的我肯定谈，大谈特谈。”
　　听着沈嘉乐的敷衍，蓝斯思也不气恼，只是笑了笑，又将话题转到了正被自己抚摸着的沈小白身上：“说起来小白到咱们家也有段时间了，长大了不少……是不是得安排绝育手术了。”
　　沈山海：“那我看着点靠谱的宠物医院。”
　　沈浮：“我去挑了挑伊丽莎白圈，给小白选个好看的。”沈浮早就提前查过养狗的相关知识，也知道绝育的信息。
　　此言一出，方才刚觉得蓝斯思有点能处的沈小白顿时浑身僵硬，胯下一凉，后腿夹紧。
　　它就知道，这家人都是魔鬼，魔鬼！
　　眼下，它除了沈嘉乐外无人可靠，只能将视线投向沈嘉乐。
　　沈嘉乐总算是良心未泯，道：“先看看情况吧，它现在也还没开始发情，说绝育还太早了。”
　　“也是，那就再等等吧。”蓝斯思说。
　　得以保住自己的宝贝蛋蛋，沈小白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瘫软在地。
　　一家人继续上路，终于在中午时成功抵达这个位于隔壁市边沿，很是山清水秀，仿古而建的小村庄。
　　村内的建筑物有本来就是古建筑修缮而成的，也有后来建的新型民宿，村内有小桥流水，也有枝枝蔓蔓的各色花树果树，颇有些意趣。
　　其中最让沈家人震惊的是这里村民的好客。
　　甫一停车，立刻便有村民凑上来询问他们是民宿还是露营，沈嘉乐一开始还以为是来推销住所的，忙说已经定好地方了，但村民也没有因此退去，而是询问是哪家民宿，还要主动带他们过去，免得村里小路弯弯绕绕，他们找起来费劲。
　　将一行人送到民宿前，那村民甚至都不等沈嘉乐说一声感谢，就自己蹬蹬蹬跑远了。
　　民宿老板是个矮小，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模样看着很接近老鼠，而他的真实身份也确实是一只囤鼠。
　　这种名为囤鼠的黑暗生物生性贪婪，最喜欢粮食钱财，因此，它的桌子上下都堆得满满当当，放着各色食物。
　　见沈嘉乐到来，囤鼠眼珠子转了转：“各位就是先前预约了房间的客人吧，给我看一下身份证登记一下我就带各位去房间了。”
　　民宿的一楼大厅便很古朴，到处都是原木材质的家具和一些颇有古韵的装饰品，沈浮四处看了一会，便被沈嘉乐揽着肩膀带着往居住区走。
　　因为还没有正式营业，整个民宿现在只有沈家这四个客人，囤鼠给沈家人开了三个房间，沈家爸妈，沈嘉乐，沈浮各自居住。
　　一家人短暂地分别开来，各自收拾东西。
　　沈小白在最后关头一脑袋扎进它觉得最好相处的沈浮房间。
　　进了房间，沈浮最先将白蛋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摆在半开的仿古木窗前。
　　窗外有三两枝不知什麽植物探着，倒象是被这窗框成了一副美景。
　　沈浮将蛋蛋放在了窗下的小几上，然后按下拍照键，将照片发给了穆云：【今天我们一家出来游玩，把蛋蛋也带上了】
　　打完今天的卡，沈浮又将书包里的东西收拾一番，没必要带去溪边烧烤的就都留下，然后重新将蛋蛋放回包里。
　　抱着书包出门时，正好与其他三人碰了面。
　　四人一狗在民宿老板的带领下穿过蜿蜒的青石板小路来到了溪边，此处流水潺潺，清澈见底，衆人极目远眺，也没能看见这溪水来源。不远处则是连绵的青山，重重叠叠，好不漂亮。
　　溪边早已摆好了烧烤桌，各色工具食物齐全，囤鼠恭敬招呼道：“这些都是包含在套餐里面的，各位随意使用，吃完烧烤要是觉得腻味还可以去那边的果园里吃些水果，也都是免费的。”
　　到这时，沈家人终于意识到刚才那些村民为什麽表现得那麽热情，原来是民宿的客人在购买了民宿的同时就也购买了他们的水果，是捆绑销售。
　　囤鼠说完这些，便自觉地离开了溪边，不再妨碍这一家人烧烤闲聊。
　　蓝斯思拿着相机对风景与食物拍了几张照片，沈山海则自觉承担了烧烤的任务，将烤串放在烧烤架上来回翻转涂抹酱料。
　　沈浮也跟着一起学习。
　　沈嘉乐于厨艺并不擅长，转而看向一旁长着黄澄澄大橘子的橘树，询问了一位附近的老农，确认登记后就可以摘一袋，沈嘉乐动作利落地爬上橘子树，摘了树顶光照最充足的几个橘子拿回到烧烤桌前。
　　烤串很快便滋滋往下冒着热油，强烈的香气随之迸溅开来，附近的农人闻到这香味也有些意动，但还是忍住了，他身边的小孩子便没有他那麽能忍耐了，视线频频朝这边看来。
　　沈山海便干脆将那脸蛋肉嘟嘟的女孩叫了过来，递给她几串刚烤好的烤串，那女孩羞涩，不好意思直接要，怯生生地问：“……要不我给你们解说一下村子的历史吧？”
　　“好啊。”
　　女孩便认认真真地说起来：“我们的村子就是因为这条小溪建起来的，我爷爷说以前的人都会沿着水边生活，方便饮用水，这条小溪是从那边的山上的一个很深的潭子里留下来的，那个潭子叫做龙神潭，我爷爷说那个潭子里是有龙神居住的，若是每日饮用潭子里的水，就能强身健体……”
　　女孩所说显然是大人们教的，许是想要借此让游客们对村子印象深刻，因此，沈家人并未将龙神潭的故事放在心上，只是夸赞女孩说的很好，而后将烤串分给她。
　　女孩接了烤串道了谢便跑回到了家里长辈身边，将辛苦挣来的烤串分给对方同享。
　　暖阳下，波光粼粼的溪水边，微风和煦，沈浮与家人们一起烤串，好不惬意。
　　蓝斯思则举起相机，调试后将镜头正对着自己一家，又将埋头吃着没有调料的烤串的沈小白也扒拉起脑袋。
　　咔嚓一声，沈家第一张完整的全家福就此诞生。
　　在他们烧烤的过程中，陆陆续续也有其他的游客到来，有的游客听到龙神潭的故事后心生兴趣，便决定徒步过去看一看。
　　沈浮对故事没什麽兴趣，一心都扑在了不远处的大棚草莓上：“我们休息一会去摘草莓吧！”
　　听到他主动邀请，沈家人自然愿意，纷纷应声答应下来。
　　就连沈小白也跟着举起爪来，寻思着要是一会摘了草莓，说不定也有它的份。
　　被放在木桌上的蛋蛋轻轻颤抖，似在不满自己什麽都吃不到。
　　沈浮还以为蛋蛋是被风吹动，吓得他忙将蛋蛋放回到了书包里，就在这个间隙，他看见包里的通讯器正亮着，显示收到一条最新消息。
　　沈浮无师自通学会了学生假装翻书包实则偷玩手机的技能，点开通讯器的消息查看。
　　【方纺：对了，您可以接受短途出差吗？我们最新监测到在淮江市附近的南里市周边出现了怪谈痕迹，具体的定位地址是在一个仿古旅游村内，您看方便过去看看吗？】
　　沈浮擡头，远眺身后连绵的仿古建筑。
　　若不是昨天方纺已经当着他面拆了定位芯片，他是真的要怀疑方纺监督他行踪了。
　　浮浮：有小钱钱送上门啦！
　　未知怪谈：？你不要过来啊


第31章 潭底
　　仿古村落中，一切都是那麽的静谧祥和，村民也都和和气气，勤劳肯干，这会儿不是在料理自家的果蔬就是三三两两坐在家门前的庭院里晒着太阳。
　　完全不象是遭受了怪谈困扰的模样。
　　真要说起来，最接近怪谈的好像就是小女孩口中所说的龙神潭，喝点潭水就能强身健体，这不得气死高价买了各种保健品的。
　　“小妹妹，吃不吃橘子？”沈浮对着先前脸蛋胖乎乎的小女孩招呼了一声，拿着手中的橘子对她晃了晃。
　　女孩咽了咽口水，朝沈浮走来。
　　“你们村子里除了龙神潭，还有其他的故事或者是不一样的习俗吗？”沈浮问。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什麽叫做习俗啊？”
　　沈浮：“……”
　　沈嘉乐奇怪浮浮怎麽对这些好奇起来，但还是帮着解释道：“就比如说过年的时候要放鞭炮，端午节要吃粽子，这个就叫做习俗。”
　　小女孩想了想：“有的，我们村以前每年都要祭拜龙神潭，敲锣打鼓，还会准备好大一个的猪头。”
　　她双臂张开，比划了一个很大的手势，手腕上戴着的银手镯叮铃铃地响动。
　　沈浮越听越觉得怪谈之事应该与龙神潭有关，将橘子递给小女孩后便垂着眼眸思索该如何不惊动家人地去探查龙神潭。
　　他如今手上没有装备，无法用仪器检测怪谈数值，只有在见到怪谈本体的情况下才能确认怪谈存在。
　　等这次任务结束后，就问方纺要一套装备吧，沈浮心中盘算着。
　　沈山海与蓝斯思见沈浮对龙神潭似乎颇有兴趣，主动提议：“浮浮，你要是想看龙神潭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回来再摘草莓也是来得及的。”
　　沈浮不想让家人接触那些常理之外的生物，当即摇头：“走过去好累的，我就是问一下具体信息，方便之后可以写在作文里。”
　　他最近开始试着写作文了，正好作为借口。
　　一听沈浮说累，蓝斯思忙道：“那就不去了，咱们还是就在这附近玩一玩，晚上再去吃村民家开的农家乐，听说所有菜都是自家种的，猪也是自己养的。”
　　“嗯嗯。”沈浮松了口气，又听到晚上有好吃的，眼眸亮了亮。
　　摘了草莓，一行四人各提着一只小篮子，询问草莓大棚的主人家，也就是小女孩的奶奶：“请问一下和寻味民宿合作的农家乐是哪一家啊？”
　　精气神很好的老奶奶闻言，当即道：“巧了不是，就是我家，我还得在这守着大棚，我让聪聪带你们过去吧。”
　　原来小女孩的名字叫做聪聪。
　　聪聪这孩子胆子不大，但刚才已经和沈家人接触了几回，知道他们人好，朝几人露出个笑容：“我家在这边，你们跟我来吧。”
　　穿过蜿蜒的青石板小路与仿古建筑，聪聪带着一行人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这楼也是青砖黛瓦，颇有古韵，堂屋前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奶奶，看年龄，大约已经有百岁。
　　“太奶奶。”聪聪对老人叫了声，换来闭着眼眸养神的老人微微侧目，“哎。”
　　接下来，聪聪冲进了里屋，喊出来一对穿着简单打扮质朴的中年夫妻，正是聪聪的爸妈。
　　“还真是客人来了，我还以为聪聪诓我们呢。”男人面上堆笑，招呼着衆人坐下，将一本菜单放在大家面前。
　　这菜单不像外面的店铺一样制作精美材质光滑，而是用一本黄色作业本改的，上面的字体都很稚嫩，一看就是聪聪写的。
　　“这菜单是您家里的孩子自己做的吧？”蓝斯思问。
　　“是啊，我家聪聪人小却机灵，就是她提议我做个菜单方便客人挑选的。”男人笑眯眯地说着，小姑娘被当着外人的面夸了，害羞地躲到妈妈身后。
　　沈家人一人点了一个菜，沈浮也没落下沈小白，给它点了一道水煮肉，沈小白为此将尾巴摇得飞快，十分开心。
　　聪聪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小白这麽漂亮干净雪白的小狗，一时间看得转不开眼睛。
　　沈浮见她喜欢，便招呼小姑娘过来摸一摸。
　　一想到一会儿的食物就是由这小女孩的爸妈所做，沈小白便也没有反抗，乖乖趴着让聪聪摸了一会。
　　堂屋中的聪聪太奶忽然发出几声含含糊糊的呓语，听声音很是凄厉，仿佛遭受了什麽天大的痛苦，惊得衆人忙跑出去看。
　　但等到了堂屋，就见聪聪太奶依旧躺在藤椅上，只是面容有些扭曲，似是做了噩梦。
　　沈浮首先凑近了听，发现她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着“龙神，不祭龙神……”
　　还不等沈浮再听几句，早已习惯了这情况的聪聪上前轻轻推了推太奶，把老人家晃醒了：“太奶，你又做噩梦了。”
　　“啊……啊，”老人家苍老如同树皮的脸上错愕与哀伤同存，好一会才消退下去，转而看向沈家衆人，歉意道：“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客人看了笑话。”
　　她说着，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衆人面前：“你们要是不嫌弃老婆子，饭还没做好的这段时间，我可以给你们说一说村子里的历史。”
　　她年逾百岁，自己就是这村子里的活史书，说出来的自然可信度也更高。
　　沈浮还想问问龙神潭的事情，但未开口，惦记着浮浮要写作文的沈嘉乐就先帮忙问了。
　　“龙神潭啊，那就不得不说龙神潭的潭水了，我们这里祖祖辈辈都有传言，那里有龙神赐福，若是喝了那里的潭水，人就能身体长寿健康……”方才口中低声呢喃着不要祭祀龙神的聪聪太奶，这会竟是说出了和聪聪一样的说辞。
　　沈浮心下困惑，更是庆幸方才自己特地走得快了些，比其他人先到，听见了聪聪太奶的梦话。
　　不多时，饭菜准备完毕。
　　想着是全家第一次出门旅游，沈山海罕见地与沈嘉乐一起喝了点酒，沈浮好奇味道，也在杯里倒了浅浅一点，在伸出舌尖舔舐一口被辣得面红耳赤后默默将酒这种东西拉进了黑名单。
　　呸，完全没有奶茶好喝嘛。
　　最后，蓝斯思和沈浮将酒量差还爱玩的沈山海和沈嘉乐扶回了房间，而后各自收拾洗漱。
　　沈小白本想跟着沈浮回房间，但沈浮这一次不知道为何，硬生生将它留在了沈嘉乐的房间里。
　　沈小白急啊，急得都快口吐人言了。
　　可沈浮走得毫不留恋，仿佛从未爱过它这条狗。
　　……
　　回到房间，沈浮拿出雨衣换上，又给已经朝这边赶来的方纺发了消息，说自己先去龙神潭看看，到时候直接龙神潭见。
　　幸好他这一次出门带了雨衣，以防万一，否则还真是不知道该怎麽隐藏身份了。
　　沈浮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不久，另有一人从房间走出，正是蓝斯思，与村中未知怪谈同为怪谈的她早已经感知到对方存在，正想着要是不麻烦的话，今晚就顺便加个餐。
　　按着地图的指示，沈浮穿过几条山路，终于来到了那龙神潭前。
　　漆黑的夜幕之下，圆月高悬，清冷月光如同水银洒满大地，将潭面也照得光洁无暇。
　　龙神潭中积蓄的潭水是从更高的山上流淌倾泻而下的，此处甚至还形成了一个小瀑布，水流飞溅间，有水珠溅落在沈浮的雨衣上。
　　沈浮俯身伸手，隔着雨衣试探了一下潭水的温度，很凉。下水的感受应该不会太舒服，沈浮决定先查看周围，看有没有异样。
　　绕着这个不大的水潭走了一圈，除了一些游客留下的脚印和取水用的塑料杯外，沈浮别无发现。
　　沈浮拿出通讯器：【已抵达龙神潭，附近无异样，我准备下水查看】
　　方纺此刻正在高速路上，收到消息忙单手打开，见状连忙回复：【？？？龙神潭很深的，没有潜水装备肯定下不到底】
　　【您别冲动，再等我十分钟，我这带了装备！】
　　然而消息再发过去，已是没有回复。
　　对于很少潜水的人来说，没有装备就下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他们没有充分的经验判断自己存续的氧气是否足够他上升回到水面，方纺一脚油门，紧急加速，希望能赶在沈浮出问题前到达。
　　沈浮将通讯器放在潭边，同时将雨衣中的空气尽量排出，让雨衣紧接身体，然后扎紧裤口和袖口，顺着坐姿滑入潭水中。
　　潭水冰冷刺骨，也很深，若是普通人，待不了几秒就鬼叫着上岸了，但沈浮向来习惯忍耐，他打开雨衣上自带的顶灯，借着这点光芒不断往龙神潭的深处扎去，仿佛一尾黑色的鱼。
　　不知道多久之后，沈浮触摸到。
　　寂静幽暗，沈浮睁着眼，调整一下头顶灯，让它对准了。
　　本以为这买雨衣附送的顶灯质量应该一般，扛不住水底的压强，没想到竟然撑住了。
　　一小束圆形灯光慢慢移动着，照亮了这千万年来都幽暗着的。第一眼，沈浮以为自己会看到的泥沙和一些被丢进潭水中的沉积物，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大团茂盛的水草，此刻正随着水流静静摆动。
　　一路下来都没看到这潭水里有什麽活物，骤然在水底看见了水草，沈浮不免惊讶，凑近了看。
　　在距离那水草几个厘米时，沈浮猛地停下了前进的动作。
　　只见那茂盛舞动的水草之下，赫然是张苍白肿胀的脸庞，她面容痛苦，身上的打扮却很隆重，看着象是嫁衣。
　　服饰早已经褪色，但能看出曾经应当鲜艳过。
　　就像这死在的女子，如今虽然埋于深潭之下，曾经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沈浮擡头朝别处看，但视线所到之处，皆是狂舞的“水草”。
　　这深潭之底密密麻麻，无处不是一条条的人命。
　　饶是沈浮见多了死人，这会都不禁悚然。
　　且的人衣着朝代各不相同，有些腐烂了，有些并没有，她们应当不是同时死去，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投入几人。
　　联系上先前听闻的祭祀龙神潭，沈浮心下有了猜测，只是这麽多的尸体……就算怪谈真的藏在这里，沈浮一时半会间也找不到它。
　　沈浮返身朝水面游去，打算先和方纺商量看该怎麽将那些尸体带上来。
　　蓝斯思轻灵地坐在龙神潭边一弯树枝上，见水面泛起涟漪，她心生三分期待，心想这出来的要是龙神潭中的怪谈就再好不过。
　　然而冒出水面的却是个穿着雨衣的怪人。
　　能够没有装备下水这麽久的，此人必是异能者无疑。
　　不过这人比起她先前见到的那些异能者倒是胆大厉害不少，竟然敢独身潜入深潭中。
　　这麽想着，蓝斯思转身离开龙神潭。
　　既然已有怪谈局的人出现，蓝斯思再吃这只怪谈难免引起对方注意，权衡利弊，她决定离开。
　　蓝斯思离开不久，一辆越野车漂移着停在龙神潭前，来人正是方纺，见雨衣人还在岸边，方纺心道还没下去就好，赶忙将自己带来的装备提着走到对方面前：“大佬，我带着装备来了，您还没下去就好！”
　　然而一走近，方纺就就着月光看清了对方湿漉漉的雨衣，她结结巴巴：“您您您，您这是已经下去过了，您肺没事吧？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
　　“我没事，不过底下有很多不同朝代的女性尸体，应该是因为这里祭祀龙神的习俗引起的，怪谈大概由此而生，我们得想办法把那些尸体先弄上来。”沈浮将自己的推测分享给方纺。
　　方纺：？？？
　　方纺：！！！
　　这就是被大佬带飞的感觉吗。
　　她才刚到现场，对方就已经把事情分析得七七八八，她只需要做些统筹工作就行了！
　　“我现在就联系附近的水系异能者过来处理。”方纺消化了信息后说。
　　异能者的异能有强有弱，强者可以进入怪谈局这类官方机构供职，有些弱者达不到对抗怪谈的程度，也会利用自己的专长去做些相关营生，方纺现在联系的这个水系异能者就是如此，利用自己与水亲近的能力开了一家打捞公司，平日里既接普通人的单子也接异能者的。
　　联系了打捞队过后，沈浮与方纺决定趁着对方没过来的时间再梳理一下线索。
　　已知龙神潭的尸体都是因为昔年祭祀龙神産生，而这些尸体的怨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怪谈，既然是被此处村民祭祀死掉的，想必这怪谈应该很是憎恶这里的村民，势必要报复，而那个什麽“饮用龙神潭潭水可以强身健体”的说法便显得更加可疑，很难说这说法到底是村民们编出来的噱头还是被怪谈利用，成为壮大它实力的传言。
　　还有……聪聪的太奶在梦中呓语的那一句话和她那时表现出的痛苦，沈浮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不多时，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停在龙神潭前，从车上下来十数个精装的汉子，为首者是个皮肤黝黑牙雪白，名叫耗子的光头大哥，他与方纺是老熟人，笑着打了招呼询问基本情况后便准备下水干活。
　　他带来的人也都是能力差些的异能者，也就不用遮掩什麽。
　　“耗子，这次那怪谈说不定还混在尸体里，为了避免你们遇到麻烦，就带上大佬一起下去吧。”方纺说道。
　　被方纺叫做大佬的沈浮闻言乖巧往前走了两步，“好。”
　　耗子与手下兄弟换好了潜水服穿戴好氧气瓶，却见沈浮一身雨衣：“大佬你不换衣服吗？”
　　沈浮摇头：“这样就行了，刚才已经下去过一趟，问题不大，就是有点冷。”
　　耗子和其余人：？？？
　　他大爷的，异能者和异能者之间的差距可真是比人和狗之间都大！
　　想他们身为水系异能者，真到了下这种深潭的时候也得准备妥当，毕竟他们的身体素质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不是真的铜墙铁壁。
　　可眼前这人，居然能无装备下水还短时间内就能来第二次。
　　就很淦。
　　衆人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跳下水，他们的装备齐整，十几个人的射灯足以将很大一块区域照亮，视物也就变得更加方便，来到时，见惯了大世面的打捞队也不禁毛骨悚然，用手势对同行人说着“卧槽”。
　　作为老大，耗子第一个上前进行工作，但等到他将第一具尸体从那百人堆中剥离开来，才发现这尸体的腰部捆着一根生锈但依旧厚重无比的锁链，那锁链上缀着一块大石头，正是这些尸体一直沉在的原因。
　　“不行，没有工具打不开。”耗子对身后人打着手势。
　　沈浮看不懂他们的手势，但看得懂形式，于是游得距离耗子近了些，双手抓住那根足有两根手指并拢粗细的铁索轻松一拽。
　　下一刻，铁索应声断开，穿着褪色嫁衣的女子衣摆随着水流翩跹，仿佛一只蝶般，轻飘飘地浮起来，朝着水面而去。
　　不知几百几千年前，被捆绑着全身，缀在大石上的她被投入潭中时，应该就想过自己能从水中浮起，一直浮到水面，只可惜，她的心愿直到这一刻才被实现。


第32章 自由
　　在打捞队与沈浮的努力之下，一具具尸体在摆脱锁链的囚禁后微微仰着脖颈凭借自身浮力朝着水面飘去，仿若朝圣。
　　方纺担心水下会有变故，在衆人下水后便一丝不茍地盯着水面动静，在见到潭水中心泛起层层圈圈的涟漪时，她下意识盯着看。
　　而后……就与一具穿着褪色嫁衣脱出水面的尸体四目相对。
　　方纺：“……”
　　差点被吓死，但活还是要干的，方纺认命拿着树枝将接连浮出水面的尸体一具具够到水边，再拉到岸上摆放好，若有衣衫不整的，就再帮着整理一下。
　　现在虽然成了害人的怪谈，却也实在是可怜人。
　　水下，随着一具具只是腐烂，皮肉仍旧相连的尸体都被解开禁锢，剩下的便是那些腐烂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了，打捞队对此也有经验，将那些尸骨分别收敛进一只结实的袋子中，而后由其中一个队员带着绳子上浮，将另一头系在开来的车子上。
　　很快，潭底的尸骨收敛完毕，只剩下一块块无声沉底的巨石，好似沉默的罪证。
　　在方才处理的所有尸体上，他们都没找到这只怪谈的本体。
　　这是怪谈不在家，出门遛弯去了？
　　等到衆人重新回到水面，脱下面罩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时，沈浮依旧是平静的，连呼吸也仍旧保持着平常的速度。
　　惹得一衆打捞队成员对着看了又看，心想这人莫非是什麽鱼类异能者不成。
　　也不对……这人可不止能在水下活动，他力气还很大，能徒手拔断铁链呢。
　　耗子等人心下都快把沈浮猜出花来了，但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方纺兢兢业业搬运尸体，这会儿已经在岸边摆放了满满的几排，很快，水面上和袋子中的尸体也被取出，分别安置好。
　　只是这些尸骨混杂在一处，早已经不分你我，不知道谁是谁了。
　　最后，衆人清点了一下在场所有的人头，共有118个，也就是118条性命。
　　她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嫁衣，各朝各代的都有，其中甚至有一个穿着近代服饰的，
　　那具穿着近代服饰的尸体也是所有尸体中保存最完善的一具，那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很瘦弱，只是被泡得肿胀了。
　　这倒是与沈浮先前某个猜测不谋而合。
　　方纺给衆人都发了怪谈值检测仪，分别检测尸体上的怪谈值。奇怪的是，那些零散成骨的尸体上几乎都检测不到什麽怪谈值，就算有，也只是很轻微的数值，看起来就象是被其他尸骨沾染上的一般。
　　而完整的那些尸体的怪谈值便要高出不少，其中怪谈值最高的便是那最后一具尸体。
　　方纺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沈浮眼眸眨了眨，主动提议：“这些尸骨上还有这麽重的怪谈气息，可见那只怪谈并未走远，我们去村子里看看吧。”
　　此刻，月升至最高点，万籁俱寂，只有零星的树叶被风拂过，发出的沙沙声。
　　方纺听从沈浮建议，留下打捞队衆人在此等候收敛尸体的专业团队过来，而后二人同行，朝着山脚下已经看不见什麽灯光的村落走去。
　　二人在下山的过程中也不忘讨论一番这只怪谈所显露出来的规则。目前为止，他们只知道这只怪谈应该是由那些被当作龙神祭品的女子的怨气所生，既然是怨气所生，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她们想要报复这村里衆人，所以才会传出那些关于潭水强身健体的传闻。
　　她们想要借此慢慢杀死这些村民。
　　可是据方纺所知，这处村落在百年前经过一次巨大的变革，现在住在这里的村民都是陆陆续续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甚至连当初做下错事的那些村民的子孙后代也算不上……不过是一场刻舟求剑。
　　只是新生的怪谈大多蒙昧，神智并未全开，如何会深想这些道理，它们很象是某些人工智障，只会按照死道理行事。
　　走到村边，方纺举起仪器进行怪谈值探测，不多时，仪器便指向了其中某个方向。
　　在村里小路上绕了几圈，二人最终来到了一座二层小楼前，正是沈浮白天吃过农家乐的那一家。
　　此刻，小楼前的院门半掩着，依稀透出一层鬼魅般的光。
　　夜风寂寂，吹得人心里直发冷。
　　沈浮走在前面，缓缓推开院门。只见庭院中一片寂静，小楼只有一楼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光，不时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那是聪聪太奶的房间，沈浮听聪聪家里人提过一嘴的。
　　其实早在看到那具百年前的少女尸体时，沈浮便已经意识到对方应该与聪聪家有些关系。
　　聪聪和她的太奶生得很像，都长着一双细长的柳叶眼，而那少女尸体，也生着那样的一双眼睛。
　　再加上聪聪太奶的梦呓……
　　正逢此时，质量不太好的窗帘影影绰绰透出里面的人影，看起来很象是二人谈崩了，高大些的那只怪谈影子正掐着聪聪太奶的脖子将她往上提。
　　怪谈虽然从人类的七情六欲所生，但大多没有人类的感情，不记得前尘旧事，只知道杀戮，强化自身。
　　因此，怪谈对从前的亲人下手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沈浮快速冲到房门边，轻轻一推，便将门后的插销推得掉落在地。
　　方纺也跟在他身后冲进房间，二人一齐怔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穿着红嫁衣，头发间珠帘叮当，脸上画着死人妆的怪谈脸上的脸不停变换，其中有几张方纺都还有点印象，毕竟是她从水上捞出来再背到了岸边的。
　　从窗外影子看，是这怪谈掐着聪聪太奶的脖颈，想要把人掐死，但实际上，是聪聪太奶苍老如同树皮的手掌按在怪谈青白色的手背上，收紧了对方掐着她脖子的手。
　　怪谈借着这时间往后退了一步，收回被强迫按在聪聪太奶脖颈上的手。
　　聪聪太奶看着这忽然闯入，穿着怪模怪样的二人：“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麽？”
　　她竟是下意识将穿着嫁衣比她这佝偻老人还要高大不少的嫁衣怪谈护在身后，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
　　那画面实在是有些滑稽了，可聪聪太奶的动作很认真，也不顾自己脖颈上的掐痕。
　　方纺以为对方是被怪谈蛊惑，当即上前一步出示证件：“奶奶你别怕，我是国家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收拾作恶的东西，把它们带走的……”
　　聪聪太奶浑浊的双目中忽地迸溅出浓烈的抗拒：“你，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她没有作恶，作恶的是我，你们把我带走吧。”
　　聪聪太奶，也就是柳叶，她与姐姐柳条重逢是在十天前。
　　上一次相见，是在一百年前。
　　那时候，村逢大旱，遍地枯槁，地面象是龟裂的皮肤，一寸寸断裂开来。
　　四处都没有水，唯有那深深的龙神潭中，仍是盈满了清澈甘甜的水。
　　村民们便都从山下跑到龙神潭里取水，但很快，喝下龙神潭潭水的村民相继染了病，村中有德高望重者，拿出村志翻看一番，最终断言这是动了龙神的水，所以龙神发怒，唯有举行龙神祭才能平息龙神之怒。
　　封建时代的祭祀无非便是那几样，村长看着村志记载，最终决定向龙神献祭一位新娘。
　　村中年岁合适，且八字与龙神相合的也就只有柳条柳叶二人，二人是村中孤女，本就是艰难维生，如今遇上灾年，更是面黄肌瘦。
　　献祭龙神可是要赔命的，柳叶想和姐姐一起逃，但柳条比柳叶年长，想的也更多，她知道现在正是动荡时刻，就算能逃出这个村，她们也未必逃得出下个村……时代的洪流之下，光是活着便已经是最大的难题。
　　最终，她瞒着妹妹找到了村长，要求村长照顾柳叶直到成年，并且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她不信世上有龙神，但知道村长和村民信。
　　她威胁村长道：“你若是不按着我说的做，我便在那龙神耳边吹耳旁风，要他咒你周家绝后！”
　　就这样，柳条用自己换得柳叶活下去和一门好亲事。
　　柳叶果真像柳条想的那样活了下来，一直活到了现在，甚至成了村里有名的长寿老人。
　　村里原本的人都因为一些劫难搬走了，柳叶也搬走过，但在一切都安定下来后，她又带着家人回到了这里定居，每逢清明节假，她总要带着家人去龙神潭附近走一走，供奉一些香火吃食。
　　一百年过去了，曾经脚步轻快的女孩现在已经走不了山路，再到不了那龙神潭，记忆中姐姐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十天前，柳叶在家门外看见了穿着红色嫁衣的姐姐。
　　得知姐姐现在成了不人不鬼之物，只有依靠杀人或是被广为人知才能提升力量获得，将自己和那些死在潭底的女孩们从铁链下解救出来，柳叶想，终于到了她为姐姐做些什麽的时候了。
　　她编造出了喝下龙神潭潭水便能让人强身健体的传闻，而柳条就利用她的能力，让“强身健体”这个方式短暂实现，而用再让饮水者大病一场的方式归还先前的亏空，二者相隔一段时间，基本上不会有人想到自己生病是因为龙神潭潭水，反倒会觉得那里的水是真的灵，安利更多的人饮用，以此达到提升柳条力量的作用。
　　而村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噱头，便也成为了姐妹二人的工具。
　　可这种方式实在是太慢了……柳叶觉得自己等不到了，她等不到姐姐获得的那一天，所以今日，她将姐姐叫到这里，想让姐姐杀了行将就木的自己，也好早日获得。
　　百年前，姐姐为她付出生命。
　　百年后，她亦如此。
　　听完柳叶的回忆，方纺有些动容，但很快想到那些被骗喝下潭水的人：“喝下潭水真的只是生病而已？不会死？”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怪谈面上变幻出柳条的那张脸，缓声道：“不会死，只是生病。”
　　沈浮也觉出不对，特地压低了声线：“你不想向这个村里的人复仇？”
　　仇怨竟然不是这只怪谈産生的原因吗？
　　“曾经想过的，”那画着凄厉妆容的怪谈说道，“在我们成为怪谈之前，我们便对龙神潭附近发生的事情有了意识，我们能看到这里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到他们每日面带笑容地来来去去，也能看到这里的女孩都能像男子一样去学堂上学，读书写字，不必再像我们一般死于蒙昧之中，即便年景不好的时候，大家也还能吃饱穿暖，没有挨饿受冻……后来慢慢的，我们就不想复仇了，只想从那龙神潭潭底爬出来，想要。”
　　这些産生怪谈的女子来自于封建时代，大多经受过因为性别的区别对待，因而每次看见聪聪被疼爱她的父母抱着走过龙神潭，手腕上的银手镯叮当作响，她们便觉得既欣慰又感怀。
　　她们的意识能够脱离龙神潭来到外面的时间其实很短很短，但这时间再短，只要能看着聪聪对着书本读读书写写字，便又觉得不是不能熬下去了。
　　世间已经百年千年，龙神潭下的村落里生活着的也并非从前那些人，复仇只是无妄，她们变得只想从龙神潭中走出去，走到龙神潭外，她们想要的不是复仇，而是。
　　她们中的有些想让自己的尸骨入土为安，落叶归根，有些则想看看现在的世界，有的对高科技産品很感兴趣……这些都是。
　　方纺被说得动容，再加上这只怪谈并无杀人心，思忖片刻：“既然你们并未伤及人命，跟我回了怪谈局应当也不至于被处决，只要你们愿意戴罪立功，给受害者们赔点医药费再好好为局里效力，度过了考察期，之后的行动便能相对。”
　　“对了，你们的尸体我也已经弄上来了，想入土为安的话就跟我去局里挑拣一下自己的尸骨，我们统一安排下葬。”方纺说道。
　　一时间，怪谈脸上的脸变换的速度好比翻扑克牌，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表态。
　　也有好奇局里是什麽的：“姑娘，敢问这局里所谓何物？”
　　听她说话文绉绉的，方纺猜想这开口的应该是个古鬼：“就是你们那时候的衙门，你们愿意给衙门效力吗？”
　　“在下一介女流，竟然也能进衙门麽？”
　　“我去我去！”
　　“天爷，还真有掉馅饼的好事啊！”
　　……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显得那张画着死人妆容的脸蛋都生动起来。
　　“好了好了，都安静点，别惊动了这楼里其他人。”方纺松了口气，提醒她们。
　　柳叶也是傻了眼，她活了这麽大年纪，还真是头一回见这场面。但她很快就为姐姐高兴起来，既然姐姐能进这国家单位，她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在他们村里，要是谁家后辈能吃上公家饭，可是要放上几百响的大鞭炮热闹得全村都能听见的！
　　收编了怪谈，方纺喜上眉梢，却见一旁的大佬站着，似乎是在想些什麽事情，即便穿着雨衣也显得深沉。
　　“大佬，您在想什麽？”
　　“我在想为何有些尸体腐烂了，有些没有，按理说，一人的念力都有可能形成怪谈，何况龙神潭下就有百人，早就该形成怪谈才对。”沈浮奇怪地问。
　　方纺也被他问住。
　　就在此时，柳叶颤颤巍巍走上前来，将一本古旧书册递到而人面前：“二位的问题，这本村志应该可以解答一二。”
　　这本村志记载了村中近千年来所有大事，其中便包括祭祀龙神相关。
　　沈浮粗略翻看几页，很快发现不对，只见每次祭祀完龙神的第二日，都会紧跟上一句：【祭祀后，次日大雨。】
　　是了，村民也不是傻子，若是无效的仪式怎麽可能继续使用千年。
　　村志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的【祭祀后，次日大雨】足以说明那龙神潭中曾经真的住着一位“龙神”。
　　每到了旱季，便是它出现，接受村民的供奉之时。
　　而为何有的尸骨腐烂，有的没有，大概是因为那龙神在时，尸体産生的念力都被那龙神吸收为己用，自然腐烂。后来，龙神积蓄够了实力，足以离开这龙神潭去往其他地方继续害人，感受到有祭祀才回龙神潭一次，也就给了死去的女孩们积蓄念力，形成怪谈的时间。
　　这也正是为何最新死的柳条身上的怪谈值却是最高的原因。
　　沈浮与方纺推理完故事全貌，当下觉得这只怪谈十分可恨，朝方纺道：“之后要是有这只怪谈的下落，我第一个报名抓它。”
　　方纺也恨得牙痒痒：“等抓到定要给它来个凌迟处死！让受害者一人捅它一刀！”
　　接下来都是文职工作，就没沈浮什麽事了，他与方纺道别离开，快速冲回酒店房间，沈浮第一步就是脱雨衣冲热水澡。
　　他虽然是身为异能者，但也不是完全不怕冷的，方才为了在方纺面前绷着高人人设连发抖都没敢，这会儿已经是唇色苍白，面无血色。
　　在浴室内暖烘烘地冲了半小时澡，沈浮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换上睡衣躺在被窝里。
　　翌日，沈浮刚睁开眼，便打了个喷嚏：“阿秋！”
　　感冒了。
　　于是大清早的，沈浮便被沈山海蓝斯思一左一右围在中间，一人拿着热腾腾的感冒灵，一人举着草莓味的棒棒糖哄沈浮喝药。
　　沈浮喝药其实不需要哄，他苦痛都能挨，就连昨晚冻得不行了都还能装，但被哄一哄……也不是什麽坏事。
　　慢吞吞地喝光了感冒灵，沈浮叼着甜滋滋的棒棒糖用舌尖慢慢舔。
　　房间内，宿醉一晚的沈嘉乐刚醒来，脑袋还昏沉着，就被等在他房门口送感谢的囤鼠拦下了。
　　囤鼠语气诚恳，朝沈嘉乐递过去一个潮牌鞋盒：“主宰大人，多谢您出手为村中攘除安全隐患，保住我这小小的民宿生意，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囤鼠天性胆小，自然比其他生物更早发现最近村中有些不太平，似有奇怪的东西来来回回，因此，他用免费旅游套路来沈嘉乐，让他帮忙解决问题。
　　今早醒来，它没再感受到那种奇怪气息，便知道事情已经了了，赶紧抱着高价收来的潮鞋感谢沈嘉乐。
　　沈嘉乐听闻此言，满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套路了自己，还将自己家人置身危险之中，当即拿起那鞋盒对着囤鼠脑袋就是一通砸，足将本就不高的囤鼠活生生又砸矮了三分。
　　沈小白刚从他房间走出就见到这一幕：0皿0！
　　有被杀鼠儆狗到。
　　暴打囤鼠后，沈嘉乐看着手中鞋盒，困惑：所以昨晚他没打的工是被谁打了？


第33章 挂牵
　　囤鼠自知理亏，从始至终也没敢还手，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挨揍，甚至等到沈嘉乐停手后还给对方鞠了一躬道了歉才一瘸一拐离开案发现场。
　　沈小白在黑暗生物的世界时也曾经与囤鼠打过交代，那时候的囤鼠只是没什麽礼貌还很贪婪的老鼠，从沈小白这里骗走过不少地狱的物件，惹得沈小白对它怀恨许久，但现在见到这样的囤鼠，它是真的有点兔死狐悲的哀伤……毕竟现在囤鼠居然都学会一边挨打一边鞠躬了！
　　人类世界到底教给了你什麽啊喂！区区几年社畜生活竟让你沦落至此吗！
　　沈小白一时间甚至都有点庆幸自己没学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现在才得以不用当人经受社会的毒打。
　　虽然现在做狗的这个家庭成分是复杂了一点，但至少他们还没对它下手，甚至除了沈嘉乐外待它都还算宽厚。
　　沈小白一时间很是感恩，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沈嘉乐暴打完囤鼠，将心里的气发泄出去不少，这才拆开手中已经变形的鞋盒看了眼，发现里面是一双限量款球鞋，牌子也是他最喜欢的，现在在APP上已经炒到了万加。
　　别说，囤鼠不愧是在大公司里混过的老鼠，礼物挑的就很有眼色。
　　同时，另一个困惑在沈嘉乐心中挥之不去，昨晚他一夜宿醉，脑袋到现在还疼呢，是谁把这村里的怪事给解决了？
　　还有这种好事呢？
　　在已知信息里过了几圈，他最后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怪谈局上。
　　能在一天之内解决事情，应该也就是国家队了吧。
　　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沈嘉乐也就不再纠结，将鞋子放回房间后便去敲爸妈和弟弟的房间门，他们一家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溪边钓鱼的。
　　但沈嘉乐显然忽略了自己一般都是家里最后一个起床的这点，因此，他敲门自然是没人回应的。
　　踩着拖鞋沿着整洁古朴的走廊一直走到庭院前，他终于在院子里看见了坐成一团的其余三人。
　　“爸妈，浮浮，你们怎麽不叫醒我，不是说好了早上起来去钓鱼的吗？”沈嘉乐奇怪。
　　庭院里种着各色草木，草木中间是一张小石桌，共有四个座位，沈嘉乐自然而然坐到唯一剩下的座位里，边吃桌上的早餐边等待他们回答。
　　“浮浮感冒了，水边风大，你要是想钓鱼的话就让你爸陪你去，我在这儿看着点浮浮。”蓝斯思解释道。
　　一听沈浮感冒，沈嘉乐哪里还顾得上钓鱼的事情，当即道：“不去了不去了，钓鱼有什麽好玩的，我看这酒店风景不错，咱们就在院子里煮点奶茶烤烤红薯唠唠嗑也挺好的。”
　　他话音刚落，便同时用心音通知了囤鼠送这些东西过来。
　　不多时，囤鼠一瘸一拐地端着烤盘牛奶茶叶红枣等物而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沈山海奇怪：“老板，你这是怎麽了？”
　　昨天不还是健健康康的吗？
　　囤鼠哪好意思说因为套路你儿子所以被他打了，捂着肿起来的脸期期艾艾道：“今天走路不小心，在门口摔了跤……我先走了！”
　　感受到沈嘉乐横扫过来的视线，囤鼠一个激灵，逃也似的溜了。
　　蓝斯思看着对方一扭一扭的背影，“看起来摔得挺严重的啊，怎麽也不去医院看看。”
　　沈嘉乐：“我看也就还好，用不了多久就又能恢复了。”
　　他将送来的炉子里的炭烧红点燃了，将牛奶汩汩倒进陶壶中，而后将陶壶放在炉子上的烤盘上，又将一个个红薯排布在陶壶附近。
　　“茶叶红枣就等牛奶热了再放吧。”沈嘉乐说着看向沈浮，“这就是现在网上很火的围炉煮奶茶了。”
　　一听奶茶二字，沈浮瞬间双目放光，目光牢牢盯着烤盘下的炭火，试图希望以目光再为它添一把火。
　　平时晚饭后一家人也会这样坐在一处说说话，但现在是在外面，别有一番趣味。
　　看着不断跳跃着的炭火，蓝斯思将双手放得靠近炭火边：“说起来，我上一次这麽烤火还是和你爸在星空山山顶约会的那次呢。”
　　沈嘉乐听妈妈要说恋爱经历，灵光一闪：“要不这样吧，煮奶茶也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每个人都来讲个故事好了，可以是听说的，看到的，也可以是自己经历的，妈你就说说你和爸怎麽约会的事吧。”
　　其余三人也都同意下来，蓝斯思表示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想想那天具体的经历，沈嘉乐便说自己先来说。
　　沈嘉乐说了个自己上高中时的乌龙事件，据他自己说，他那时候阳光帅气，班级里有不少女孩暗恋他，给他送过情书，所以当他连续三天看见同一个女孩站在篮球场边看他打球时，便以为对方也是暗恋他的女孩。
　　渐渐的，沈嘉乐被女孩的坚持打动，慢慢也生出了心思。于是某天，沈嘉乐朝女孩走去：“同学，请问你有什麽事吗？”
　　那女孩的脸蛋当即就红了，而后说出了一句让沈嘉乐永生难忘的话。
　　“我，我就是觉得你的腕带挺好看的，想给我的男朋友买一根，但又不好意思问，就想尽量看清楚，再去店里对照着买。”
　　沈嘉乐的少男心在那一天碎成了渣渣。
　　蓝斯思和沈山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看向沈嘉乐的目光中满是怜悯。
　　沈嘉乐自暴自弃般说：“好了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轮到你们了！”
　　沈浮便主动举手，在沈嘉乐讲故事的时间里，他也抓紧时间构想了一个自己从前见过的怪谈的故事。
　　“如果在晚上盯着窗户看，运气好的话，就可以看到一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为了配合自己的故事氛围，沈浮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比如说，一些白天里，无法出来的东西……”
　　“浮浮，别说了！”沈山海与沈嘉乐几乎异口同声道。
　　“你妈妈她胆子小，听不了这些恐怖故事，她最怕这些东西了。”沈山海如此说着，关切地将蓝斯思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蓝斯思靠在沈山海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看着真是被吓到了。
　　沈浮一直以为妈妈的微信名“别讲鬼故事”只是现代人类的一种玩梗，毕竟之前妈妈晚上一个人去住院部的大厕所时也没有说过害怕之类的话，每次都面色如常，看着并不象是胆子小的人。
　　要知道住院部的大厕所……多少是有些恐怖氛围感在的。
　　“对不起妈妈，你还好吗？”沈浮脸上流露出歉意，下意识抓住蓝斯思的手掌想要安抚对方。
　　蓝斯思将脑袋埋在沈山海怀里，掩藏在长发下的一双眼睛泛红，带着一种嗜血的光芒。
　　她听不了鬼故事自然不是她真的怕鬼，而是她一听到鬼故事，便会觉得饥饿，食欲旺盛，在心里揣测着鬼故事里那样的怪谈吃起来到底会是何等美味。
　　这种欲望完全出于她的本能，无法克制，因此，蓝斯思才会编出自己怕鬼的谎言。
　　待到将自己眼中的欲望重新平复下来，蓝斯思才将脑袋从沈山海怀里擡起，而后拍拍沈浮手背：“妈妈没事的，就是有点条件反射了，浮浮又不知道这件事，不用觉得对不起……给妈妈说说你做兼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吧，我们都爱听。”
　　沈山海与沈嘉乐也怕沈浮为这事难受，帮着一起转移话题，催促他说说兼职的事情。
　　沈浮便说了自己的奇怪雇主，蛋蛋爱好者，穆先生的事情。
　　等到沈浮说完，也就轮到蓝斯思了。
　　“你爸约我去星空山山顶看星空，顺便在那里露营，结果他不知道在哪里听说的，说是要是带着女孩一起看恐怖片，会让两个人的进度事半功倍，他就在手机里下载了十几部恐怖片，让我挑看哪一个……”蓝斯思如此说道。
　　她当时是真的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毕竟这星空山荒郊野岭的，看这种片子要是把她看饿了，她可去哪里找好吃的点心啊！
　　沈嘉乐忍不住道：“这样你俩还能在一起，可见你们确实是真爱了。”
　　沈浮也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沈山海。
　　沈山海同时被两个孩子嫌弃，当下委屈：“那我也不知道嘛，知道后我就立刻把那些电影都删除了，当晚就抱着你妈给她说了一晚上的童话故事，说完了我所有的童话储备量，可算是把她哄困了，睡着了。”
　　蓝斯思：“……”
　　其实是无聊困了睡着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什麽，“你爸追我那时候可骚包了，第二天早上我刚醒就闻到他身上香香的，他还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喷了香水，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都看见他走到其他地方去了，应该就是不想让我发现他喷香水。”
　　沈山海：“确实没喷，应该是沾染到了什麽花的香粉吧。”
　　那天他偷偷离开是因为接到怪谈局通知，连忙跑到另一座山头去砍了一头号称自己是龙神的怪谈再迅速跑了回来，至于香味……应该是不小心染上的吧。
　　蓝斯思也无意纠结香水，转而道：“说起来那座山的风景也很不错，等咱们下次有空了可以带着孩子们也过去转了转。”
　　“嗯，之前用的帐篷我一直都放着没舍得丢……毕竟是咱们第一次睡在一块儿用的。”沈山海说着，竟有点害羞。
　　看着爸妈你侬我侬，被秀了一脸的沈嘉乐当即就有点受不了：“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情比金坚了！”
　　他说着，将视线移向一直趴在地上竖着耳朵听故事的沈小白，“现在咱们所有人都说过故事，就差小白了。”
　　沈小白没想到这一趴竟然有自己的戏份，慌忙站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地狱恶犬，打狗粮！
　　沈家人自然是听不懂狗语的，但也因为沈小白的“踊跃参加”而笑成一团。
　　说说笑笑喝奶茶，吃红薯，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时，不等沈嘉乐说什麽，囤鼠便乖乖送来了各色火锅食材和蘸料，竟是将沈家人的蘸料喜好都摸得清清楚楚。
　　囤鼠作为曾经的大公司优秀员工，十分擅长抓细节，也就是指翻着沈嘉乐朋友圈po的美食图分析出了他家每个家庭成员都喜欢什麽蘸料，然后一一准备好。
　　在古风庭院中吃完火锅，便也到了返程的时间。
　　另外三人眼看着沈嘉乐几乎是空手而来，回去却抱了个鞋盒，都很奇怪鞋子是哪里来的。
　　沈嘉乐便说：“老板网购的，说是尺码不合适，这村里退货又麻烦，就送给我了。”
　　“这样啊，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蓝斯思认得这牌子，应该是不便宜的。
　　沈嘉乐心想我何止谢谢人家，我想谢谢它全家。
　　……
　　车上，沈山海收到方纺汇报，说是已经将龙神潭后续事宜处理完毕，给自由怪谈的社会化课程也可以开始上了，至于其中涉及的另一个最少也已经残害百人的龙神怪谈还没有线索，需要重点关注推进。
　　沈山海听着龙神怪谈这个称谓感觉怪耳熟的，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和老婆约会那天顺手弄死的怪谈嘛，当即打字：【你去档案室找下xx年6月5日的档案，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只怪谈应该已经被我杀了。】
　　方纺将信将疑，进档案室寻找，果然在那一年的牛皮档案袋中找到相关记录，经过自由怪谈对比确认，沈山海二十多年前杀死的这只怪谈确实就是龙神怪谈。
　　方纺给沈山海发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图片：【厉害啊师父，你什麽时候记性这麽好了，居然把年月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要知道沈山海平时经常转个弯就忘了自己把水笔放哪了，还得让她帮着找呢。
　　【记性不好，但和你师娘约会的日子还是记得清楚的。】
　　被秀了一脸的方纺：“……”
　　她默默回了沈山海一个句号，继续给自由怪谈们介绍现代社会的基本信息去了。
　　自由怪谈的每张脸听到龙神怪谈已死都很开心，不停地切换着表情。
　　……
　　沈浮本就有点感冒，在车上坐着坐着便脑袋一歪睡了过去，他睡得安恬，其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在无声中达成了保持安静，不要吵到沈浮的默契。
　　至于沈小白……趴在蓝斯思与沈山海之间的它本来就不敢叫唤，这会儿自然是安静如鸡。
　　沈嘉乐略微降低了车速，尽量保证平稳行驶，免得沈浮会被颠簸醒来，因此，一直到车子开回到小区楼下，沈浮都还在睡梦中，他睡得香甜，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
　　沈家三人也就没有把沈浮叫醒的意思，在默契的视线交换后，沈山海走到前座，轻手轻脚解开了安全带，将沈浮背到背上。
　　沈浮睡眼惺忪，含糊道：“爸爸？”
　　“睡吧，爸爸带你回房间。”沈山海用一种很可靠，很容易让人觉得心安的语气说。
　　于是昏昏沉沉的沈浮将刚支起来的毛茸茸脑袋又搭回到了沈山海肩膀上，再次睡了过去。
　　迷糊间，他想起了自己在囚笼里时，见到过的最难忘的一幕。
　　收容局的某个员工下了班，将自己带来单位的孩子抱起来举过头顶，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带着孩子往外走。
　　沈浮很难用语言表达自己看见那个动作时内心的感受，只是当晚，他就做了一场模糊朦胧的梦，在梦里，他还是个孩子，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小心护着坐在对方的肩膀上。
　　那是沈浮平生第一次睡过头，即便后来醒了，他也不愿意睁开眼，只想就着那温暖再梦一次。
　　脸庞下，沈山海的背影比不得梦中男人那麽宽厚，但他一步步走得很稳，没有半点颠簸，因此，沈浮在他肩膀上真的慢慢睡熟了。
　　将沈浮脱去外衣鞋袜塞进被窝里，蓝斯思与沈山海又摸了摸沈浮额头，确认他没什麽大碍后才轻声离开了房间。
　　“大概是中午吃了感冒药犯困。”蓝斯思压低了声音说。
　　“嗯，先让他睡吧，等晚上我再过来看看体温。”沈山海轻声道。
　　不多时，还了车的沈嘉乐也回来了，看了看紧闭的沈浮房间门，他用气声道：“还睡着？”
　　“嗯，晚饭我们就去楼下吃点好了，油烟机声音大，容易吵着浮浮。”
　　“那再给浮浮带点热一热就能吃的东西吧，没吃晚饭醒过来会饿的。”
　　沈家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办得熨帖。
　　凌晨时分，窗外雨声沙沙，颇为催眠。
　　沈山海摸黑进了沈浮房间查看情况，手刚探上沈浮额头，便对上一双清凌凌的杏眼。
　　沈浮：“爸爸，我没事了。”
　　他一说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现在软乎得吓人。
　　感冒让他原本清亮的少年音变小了好几岁，听起来像极了小学生说话，很是稚嫩可爱。
　　沈山海动作一顿，恍惚间産生了一种见到了更小几岁的沈浮的错觉。
　　他替沈浮又将被子紧了紧：“浮浮应该也饿了吧，我们从楼下饺子店带了点生饺子，我现在去煮一点？”
　　沈浮确实有点饿了，但又因为感冒有点怕冷，不想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便维持着裹成毛毛虫的姿态朝沈山海点点脑袋：“好。”
　　就在沈浮窝在被窝里等待饺子时，房门口很快又探进来两个新脑袋，分别是蓝斯思与沈嘉乐。
　　他们也因为惦记着沈浮睡得不太安稳，听到动静便赶紧起来瞧瞧。


第34章 破壳
　　蓝斯思与沈嘉乐身上皆是裹着睡衣，因为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头发看着颇有点凌乱，两人先后脚挤进房间凑到沈浮跟前。
　　蓝斯思脸上满是关切：“浮浮，妈妈摸摸看有没有发热。”
　　她手背贴上沈浮额头，确认对方没有发热后松了口气。
　　沈嘉乐则将蓝斯思往边上一挤：“我也来摸一下，万一妈你摸错了呢。”
　　蓝斯思：“……”
　　生了个智障儿子是种什麽样的体验。
　　沈浮乖巧地仰着脑袋让沈嘉乐摸摸自己额头，而后瓮声瓮气开口：“真的没事了，就是说话的声音有点不一样。”
　　沈嘉乐确认沈浮没事，再一听对方这声响，当即笑出声来，评价道：“别说，浮浮这声音听着还挺减龄的，有种满18-10岁的感觉了。”
　　蓝斯思瞪他一眼：“少逗你弟弟，他这还感冒呢。”
　　沈嘉乐委屈：“我这明明就是在活跃气氛，妈你真是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蓝斯思：“那一会儿我们吃饺子，你就吃幽默感吧。”
　　“别别别！我也吃饺子！”沈嘉乐连忙伸手做尔康挽回紫薇状。
　　沈浮安静地躺在窝里看二人一唱一合逗他开心，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
　　沈山海听到这边说话的动静，趁着水还在烧的功夫走过来，“水已经烧上了，你们都吃几个饺子，自己报数。”
　　沈嘉乐摸摸肚子：“其实我不太饿，就吃八个吧。”
　　蓝斯思：“一样。”
　　他们就是想陪着沈浮吃点，并不是真的饿了。
　　沈浮想了想，觉得现在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和哥哥一样。”
　　沈山海心中有数，扭头回厨房下饺子去了。
　　在他走后，狗窝里一直暗中观察的萨摩耶也默默探出个脑袋，在门外朝着里面看了会，见沈浮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重新钻回窝里继续睡。
　　别，别误会，它才不是什麽担心沈浮呢，它就是怕沈浮真出了什麽事自己在这个家里得不了好。
　　绝对不是关心沈浮！
　　不多时，饺子的香味从厨房飘过来，沈嘉乐弹跳坐起：“饺子好像好了，我现在就去给浮浮端，妈你帮浮浮把小桌子放好。”
　　蓝斯思闻言，当即将放在一旁的折叠桌子立好，用纸巾擦了擦，搭在沈浮腿边。
　　沈浮：？
　　他本意是爬起来吃饭的，但哥哥妈妈这架势好像是要让他在床上吃。
　　卡顿片刻，沈浮坦然接受了生病期间的特殊待遇，慢吞吞靠着床坐直了，而沈嘉乐正好也端着一碗饺子进来，稳稳当当放在沈浮面前。
　　沈山海煮的是芹菜猪肉馅饺子，调料加了猪油酱油醋还有几颗小葱花，又撒了一把紫菜以及一点鸡枞菌酱。
　　汤面上浮着亮晶晶的各色配菜，一看便很是鲜美。
　　沈浮忙不叠拿起勺子，舀起一只送进口中。
　　而沈山海蓝斯思沈嘉乐也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坐在沈浮周围，一家人一起吃消夜。
　　见沈浮吃饺子吃得开心，沈山海便想起了自家好像还没做过饺子：“浮浮喜欢吃饺子啊，那爸爸之后自己在家里做一些冻在冰箱里，浮浮要是想吃直接拿出来煮就行。”
　　沈嘉乐举爪：“我要吃玉米鲜肉馅，浮浮呢？”
　　沈浮还没吃过其他口味的饺子，顿了下：“这个味道就很好。”
　　蓝斯思和沈山海对饺子馅没有特别的偏好，往往是孩子要求什麽就做什麽，所以沈山海最后拍板道：“那就做玉米和芹菜这两种，到时候我再做点标记区分一下。”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四人皆是吃得满脸热意，沈嘉乐主动收了碗去洗，沈山海与蓝斯思便继续陪着沈浮说了一会话，等到沈嘉乐洗完碗后才分别回了房间。
　　临走前，沈山海脚都已经走出了房间门，最后还是扭过头又叮嘱一句：“晚上要是不舒服就打爸爸电话，今天爸爸手机不开免打扰了。”
　　房门被带上，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沈浮心里和胃里都是暖呼呼的，象是被很多很多的奶茶填满了。在现在的家里，他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自己正被爱着。
　　被爱是一种很美妙的事情，让人仿佛在云端徜徉。
　　因为白天已经睡够了，再加上刚吃完消夜，沈浮这会儿是睡不着的，他犹豫了一会自己该做点什麽。
　　忽地想起蛋蛋，视线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四下搜寻自己的书包，见自己的书包正好端端放在床尾，沈浮忙探身去够。
　　将蛋蛋取出来放在被子上，沈浮仔细打量了蛋蛋漂亮的花纹一番，最终将嘴巴贴在蛋蛋旁，小声地说：“这个世界很好，你要快点啊。”
　　不知道是不是和蛋蛋相处久了的原因，沈浮越来越不把它当作一颗单纯的蛋，而是当作一条小生命对待。
　　所以他有时候会和蛋蛋说说话。
　　“今天就委屈你一下，和我挤一挤吧，”沈浮实在有些不想收拾蛋蛋的丝绸窝和小被子，就将它放在了枕边，自己也调整出一个舒服的躺姿，打开电视选了一部大学校园的偶像剧来看。
　　社交软件上都说生病了的话能躺着吃点东西看看喜欢的电视剧就是幸福的事情，沈浮决定照做。
　　至于为什麽选择了一部偶像剧，主要是“大学校园”这几个字吸引了沈浮注意，对于之后要待四年的大学情况，他自然也是想要提前做一些功课的。
　　将电视音量调整到自己可以听见但不会影响家人的程度，沈浮聚精会神地看起了偶像剧。
　　而在他枕边，一动不动的蛋蛋也听着动静，慢慢在原地旋转了一圈，微微仰起蛋身，对着电视机看了起来。
　　偶像剧的剧情大多简单，大概便是男女主校园相遇，从欢喜冤家针锋相对到互生情愫然后表白相爱。
　　沈浮挑选的这一部也是如此。
　　因此，绷着想要从这电视剧里学习到点什麽大学知识的沈浮便有些困惑。
　　男女主完全不用上课的吗？为什麽他们每一天都在外面跑来跑去啊？这个大学怎麽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枕边，蛋蛋表面的金纹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色，若是能够生出手脚，这会儿只怕已经是在害羞捂脸了。
　　人，人间的电视剧好大的尺度！
　　怎麽可以一见面就亲亲啊！
　　当看到男主抓住女主手腕，在图书馆书架前壁咚女主时。
　　沈浮：大学里还有图书馆啊，真是太好了，常去的话可以节约不少买书的钱。
　　蛋蛋左右扭动做娇羞状：哎呀，怎麽这样啦！真是羞死蛋了！
　　它一边害羞，一边一幕都不落下地继续看。
　　当看到男女主手牵手走过学校后山小树林的石桥时。
　　沈浮：这里好像比图书馆还安静，用来学习也不错。
　　蛋蛋原地抖了抖，有点不爽：手牵手过桥……可惜它没有手！
　　十二集的电视剧在开了倍速的情况下很快就放完了，沈浮也算是从电视剧里看到了一点自己想了解的内容，因此还算满意，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他困了。
　　看看现在的时间已是凌晨三点，这一觉睡过去，应该是会到早上才醒。
　　沈浮毫不犹豫关了灯，拉好被子钻进被窝里。
　　而在他的枕头旁，一只羞涩得滚烫，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它是只熟蛋的蛋蛋却激动得根本睡不着。
　　毕竟它沉睡多年，刚重新有了神智就看到这麽刺激的东西……还真有点受不了。
　　就在蛋蛋激动时，蛋壳上忽的裂开一道极小的缝隙，不足以让它穿过，但也够它借着这道缝隙看一看周边景象了。
　　在有这道缝隙前，它虽然可以用意念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但那些都是黑白色的，所有的人事物，连带着沈浮也是如此。
　　但从缝隙向外看，便是缤纷的五彩世界了。
　　如此想着，一只湛蓝色，眼中有星辰运转规律的眼眸慢慢贴近了缝隙，它旋转着蛋壳，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而后看见命定之人近在咫尺的睡颜。
　　它的命定之人双眸紧闭着，额前柔软的碎发凌乱垂着，眼睫长长的，带着点蜷曲的弧度，是很安静漂亮的一张脸。
　　数十年前，位于所有位面之上的纯白领域，神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缝隙。
　　那道缝隙诞生于所有神明最喜欢的森林里，从鲜花瓜果，鸟语阵阵的森林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很快就将神明森林完全吞噬。
　　主神察觉不对，预见神界将在不久之后堕入人间界的未来。
　　如果只是堕入人间界，其实还算不得什麽，但神界的质量肉眼可见高于人间界，若是两个世界真的再无阻隔，在两个世界开始融合的瞬间，神界便会将人间界完全碾压成为灰烬，到那时候，无论是人，物，事，人间所有的一切都会湮灭。
　　神明仁慈，不忍见到那样的场面。生有两翼，四翼或是六翼的神明们在主神的召唤下聚集在光明神殿之中，开了一场冗长的会议。
　　他们用人类听不懂的晦涩而圣洁的语言交流着，这场会议，除了一位只诞生了五百年的新神之外全员到齐。
　　最终，为了免于人间界毁灭的命运，诸神率领所有神明聚集神力，摧毁神界，也摧毁他们自身。巨大的光浪从光明神殿开始弥散开来，将一切都归于寂静，最先被粉碎的便是神明本身，而后则是他们生活了千年万年的神宫，再就是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的神明森林……
　　至于那位只诞生了五百年的新神，因为他神力还未到达降临便会摧毁人间界的程度，主神用自己最后的神力将之封印于一枚蛋中，让他在人间界留待命定之人解封，并赋予他新的使命。
　　蛋蛋，也就是司雨在蛋中一待便是数十年，直到数日前，隔着墙壁感受到沈浮的气息，只一眼，他便知道自己的命定之人已经到来。
　　所谓命定之人，便是此生伴侣。神明生来便是成人，有的神明甚至能够与自己的命定之人一起诞生，刚生下来便结为夫妻，司雨在神界时看着其他神总是成双成对，便很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伴侣，他可以牵着他的手，一路走过鸟语花香的神明森林，走过神殿外葱郁林立的松柏，走进庄严巍峨的神殿，请主神证明他们之间的婚契，再向其他总是对他秀恩爱的神好好炫耀一番自己也已经有了伴侣。
　　可如今，他想要炫耀的那些神都已经不在了。
　　湛蓝色的眼眸在蛋壳中眨了眨，随即，一缕圣洁白光从蛋壳的缝隙间流淌出来，缓慢地融化在沈浮精致的喉结上。
　　司雨将蛋壳的缝隙重新关上，操纵着蛋蛋朝沈浮身边凑了凑，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平了。
　　翌日，沈浮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试着开口说了几个字。
　　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瓮声瓮气的，沈浮：“……”
　　不过说来奇怪，网上都说感冒了容易嗓子疼，严重的就跟有刀片在里头慢刀子割肉似的，他运气倒是不错，没出现这种情况。
　　这麽想着，他将视线落在了枕边的蛋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蛋蛋距离他枕头的位置好像比昨晚他放的更加进了点……不过蛋蛋的姿势也从竖着变成了躺平，应该是自己睡着时不小心碰到蛋蛋了吧。
　　沈浮这麽想着，将蛋蛋捧着重新放在丝绸窝里，“昨晚真是委屈你和我挤了，今天你就重新睡自己的小窝吧。”
　　他话音刚落，蛋蛋整只蛋便暗淡了好几分。
　　沈浮：？
　　是光线的原因吗？怎麽总感觉今天的蛋蛋看起来黑漆漆的。
　　想起昨晚好像忘记给蛋蛋喷香氛了，沈浮从一旁的杂物架上拿起据说是蛋蛋最喜欢的那瓶森林气味的香氛喷了喷，而后端着蛋蛋走出房间。
　　外头，沈山海刚做完饭，正在手脚慌乱地收拾干净自己，准备冲出门去上班。
　　蓝斯思擡眼看见沈浮，将刚泡好的感冒药放在他座位上：“浮浮醒啦，先过来把药吃了。”
　　沈浮乖乖走过去喝药，喝完了，那边的沈山海也收拾得七七八八，火急火燎出门前还忙里偷闲往沈浮嘴里塞了颗糖。
　　蓝斯思今天有工作，陪沈浮待了一会后就得出门，临走前，她叮嘱道：“既然生病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小厨房的工作就先停一停吧。”
　　“真的没什麽事了，”沈浮说。
　　这意思便是小厨房还是要做的。
　　劝说无果，蓝斯思也只能顺着沈浮的意思了。
　　而那边，刚从房间出来的沈嘉乐听到二人对话，主动表示：“妈，你放心吧，我会帮着点浮浮的，今天买菜洗菜送餐的工作我全包了！”
　　蓝斯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思索片刻：“可是感冒会传染，浮浮也不想把感冒传染给其他爷爷奶奶吧。”
　　她身为怪谈，自然不用担心感冒传染这个问题，因此这会才想起。
　　说起来浮浮是没有什麽生活常识，不知道感冒会传染很正常，可沈山海和沈嘉乐这两个纯种人类又是怎麽回事？
　　沈嘉乐帮沈浮忙原本也是无奈之举，这下听到传染这个好借口，找到了让浮浮休息的完美理由，他赶忙道：“对对对，会传染，浮浮你还是多休息几天吧，网上说感冒病毒潜伏期有七天呢。”
　　沈浮意识到什麽，猛地后退五六米：“哥哥，妈妈，你们昨天和我待了好久，今天会不会也感冒啊。”
　　当下就是很愧疚。
　　沈嘉乐见他愧疚，连忙道：“你哥这身体素质好着呢，区区感冒病毒，对我根本没作用。”
　　笑话，他堂堂黑暗主宰，岂会被区区感冒打倒。
　　蓝斯思心道怪谈哪有会感冒的，而后笑眯眯说：“妈妈身体也好。”
　　沈浮想起了沈山海，觉得对方看起来书生文弱，可能是最容易感冒的：“家里还有多余的感冒药吗，我给爸爸也准备一点。”
　　沈嘉乐与蓝斯思想到沈山海，也都觉得对方可能真的需要，毕竟沈山海看起来就长着身体不太好的社畜样。
　　……
　　用外卖软件买了新的感冒药，沈浮带上了蓝色口罩坐在沙发前等待外卖到来。
　　沈小白暗中观察，见沈浮短短几分钟搓手好几次，猜测对方应该是手冷，犹豫片刻后，萨摩耶挺直胸膛走到沙发边，而后做出一个蓄势的动作，精准降落在沈浮身旁。
　　沈浮见沈小白主动凑过来，轻轻摸摸它脑袋。
　　沈小白乖巧地让他摸摸，等到沈浮停下动作，这才顺势一躺将肚皮往沈浮手上一搭。
　　萨摩耶的肚皮是毛茸茸暖呼呼的，压在沈浮手上，很快就让他冰凉的手暖和不少。
　　沈浮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沈小白是在给自己暖手，他嘴角勾起：“谢谢小白。”
　　被感谢了的沈小白傲娇地扭过脑袋，圆润的粉色耳朵嘚瑟地翘着。
　　它高贵的地狱恶犬才不是要帮卑贱的人类暖手呢，它就是怕这个人类冻坏了手，不能给它开罐头！
　　阳台上，阳光下。
　　蛋蛋无声开了道锯齿形状的细缝，一只湛蓝眼眸于细缝中，窥伺一切。
　　而后，咔嚓一声轻响，原本只有一个锯齿的细缝裂成了两个。
　　不是，这只狗凭什麽被他的命定之人摸脑袋啊！
　　蛋蛋：我裂开了，被气的。
　　沈小白警惕：有杀气！


第35章 晴夜
　　沈小白莫名觉得后脑勺一凉，浑身一阵恶寒，紧接着整只狗凭空抖了抖。
　　它对气息的感知直觉一向敏锐……但今日蓝斯思与沈山海并不在家，沈嘉乐也正窝在沙发上认认真真打游戏，并不象是正在注意它，朝他释放杀气的模样。
　　错觉……应该只是一场错觉。
　　它擡头片刻，又将脑袋搭在沈浮掌心里，沈浮顺势用手指挠了挠它下巴，惹得沈小白喉咙里不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沈嘉乐虽在打游戏，但也分心将这边的境况看得清楚，他对沈小白照顾浮浮的行为很是满意，因此在饭点时主动起身给沈小白添水添粮食。
　　沈小白因此越发觉得做狗实在美妙。
　　毕竟它不仅不用挨揍，甚至还有主宰亲自投喂，待遇比起囤鼠着实高了好几个台阶，完全可以说是在黑暗生物领域中一物之下万物之上了。
　　思及此，沈小白骄傲得差点没直接飞起来，走路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走的。
　　沈浮一边揉搓萨摩耶柔软的毛发，一边向送餐群里的各位爷爷奶奶解释自己感冒，这周的餐点没法送了的消息。
　　爷爷奶奶们与沈浮相处久了，平日里遇到点什麽自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例如灯泡坏了此类也会求助送餐上门的沈浮，沈浮每次都是帮着做事，一来二去，爷爷奶奶们早已经把沈浮当做自己小辈。因此，得知他生病，大家的第一反应都不是餐点问题，而是关心他。
　　【李奶奶：哎呀，怎麽就感冒了，吃药了没有啊，奶奶这有感冒药，我给你送下去？】
　　【王老头：还是我去送吧，你那身子骨也不好，可别被传染了】
　　【……】
　　沈浮刚回家没多久，俨然就已经成了滨江小区爷爷奶奶们的团宠，谁让他做饭好吃价格公道，人看着还干净漂亮。
　　前段时间爷爷奶奶们提起沈浮还要说一句是沈山海他们家的吧，现在却都是对着沈山海说你是浮浮爸爸吧。
　　虽然已经在群里说了容易传染，让大家不要上门看望，但还是止不住爷爷奶奶们心疼小辈的热情，敲了门将礼物放在门口人就自己走了，也不和沈浮接触。
　　送来的探望礼物有水果牛奶饼干，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平日里有种花爱好的奶奶直接送来一束刚剪下来的鲜花。
　　沈嘉乐看着堆在茶几边大大小小的礼物，一时震惊于弟弟短短时间内在爷爷奶奶中积累的声望和好感度。
　　不过见到他们都喜欢弟弟，沈嘉乐自然是很开心的，因此每次听到敲门声便主动对外面问好。
　　之所以会送来这麽多的礼品，和爷爷奶奶们家里堆放的多也有关系，毕竟家里小辈亲戚每次上门拜访他们都是提着各色牛奶补品来，一来二去，这让本来就没什麽吃零食爱好的老人哪里吃得完，便只能堆在墙角落灰。
　　现在浮浮生病了，他们上门看望一番，正好也清理一番库存，倒是合适。
　　不多时，茶几边的各色礼品盒堆得满满的，没什麽亲戚的沈家这辈子都没这麽热闹，收到这麽多礼品过。
　　沈嘉乐看着那堆东西：“这得喝到什麽时候才能喝完啊。”
　　沈浮道：“可以做成甜品再分给爷爷奶奶们消耗一下。”
　　因为今天不能赚钱，他干脆看起了简单的甜品做法，打算开发一下新技能。
　　下午，沈嘉乐回房间补觉，沈浮也打算回房休息会，刚躺下没多久，便见通讯器屏幕亮起。
　　【方纺：大佬，上次任务的怪谈是黄级怪谈，所以酬劳总共是一万，您看这个钱怎麽转给您，是给个卡号还是之后给您现金？】
　　看着酬劳入账，沈浮目光灼灼：“下次见面给我现金吧。”
　　他又不是什麽黑客，搞不来空头账户，还是直接给现金比较方便。
　　【方纺：好的，那您今天有空吗，咱们主城区这边有点情况……您要是有空，我顺便就把钱给您送过去】
　　都说落袋为安，沈浮也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因此也顾不上刚刚病愈：【地址。】
　　方纺很快就把任务地址发了过来，那地方是淮江市一个比较偏僻的楼盘，房价不高，大多数房主都是买来出租用的，很少自住。
　　想着再过一两个小时就是晚饭时间，自己如果不出现肯定会很奇怪，沈浮发送消息：【八点过去可以吗？】
　　方纺：【可以，这边看您时间调整】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一万元，沈浮脸上绽开灿烂如春花的笑容。
　　而一旁，敏锐捕捉到沈浮这个表情的蛋蛋，不，司雨不禁有些被晃了眼。
　　对面到底是说了什麽，才能让他的命定之人露出这样的笑容，他想学。
　　司雨从昨天的偶像剧中知道，现在若是想要和命定之人在一起，他必定要先追求对方，等对方答应，二人才能签订婚契。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破壳，然后再以人类形态追求命定之人。
　　至于神明的身份，还是要等二人感情稳定之后再告知，毕竟他的命定之人大病初愈，身体娇弱，还老是沾染些不太干净的气息回来，他必得一步步慢慢来，不能吓着对方。
　　长期按照人类世界的作息时间生活，司雨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因此，对于先前沈浮半夜偷溜出门的事情，司雨是并不知情的。
　　否则，眼见着沈浮从三楼跳下又爬上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用”身体娇弱“这样的形容词来描述沈浮的。
　　……
　　傍晚，沈嘉乐眼见着沈浮又在将白蛋挪到光线充足处，他最近是越来越看这只蛋不顺眼了，当即道：“浮浮，这只蛋这麽久都没有孵出来，不会是个死蛋吧，要不你还是趁早把它还回去，免得到时候赖上你。”
　　沈小白一般在非胁迫状态下很少赞同沈嘉乐的话，但这次，它是真的想要举起四个爪子和一个尾巴赞成：“汪汪汪！”
　　自从有了这只蛋，每次沈浮摸完白蛋不洗手就要来摸它，它都得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然后离开，实在是麻烦得很。
　　沈浮也察觉出自己家的一哥一狗都有点针对蛋蛋，但还是为蛋蛋解释：“穆先生说这只蛋的孵化时间会比其他的普通蛋长一些。”
　　他最近越发觉得蛋蛋里面是真的有个生命，总觉得对蛋蛋说话时，对方好像都在细微地进行着回应。
　　更重要的是，照顾蛋蛋每日进账三百元，是沈浮的主要收入来源，小钱串子怎麽可能放过这一大笔进项！
　　见沈浮是铁了心的想要照顾蛋蛋，沈嘉乐游说失败只得再次放弃。
　　而蛋中司雨听得沈浮这麽“坚定”维护自己，一时间心里热乎乎的，心道命定之人心中果然有他，否则怎会为了他如此坚定拒绝家人要求！
　　沈浮对此浑然不觉，只指尖动了动，接收了穆云发过来的酬劳。
　　……
　　沈嘉乐一觉睡醒，发现手机上多了不少消息，消息来自于被他安排在菜市场中卖菜的那只黑暗生物。
　　【主宰大人，您之前和我们说过的这世界存在的另一种怪谈生物，我好像遇上了……】
　　【您能过来帮我看看吗？】
　　或许是许久没有等到沈嘉乐的回复，那边以为他懒得搭理，最后小心翼翼发了句：【您没空的话就算了，打扰您了】
　　沈嘉乐：【刚醒，什麽情况？】
　　没想到还能得到回复的黑暗生物瞬间一蹦三尺高，【是这样的，我最近搬了新家，终于住进了电梯房，但那房子好像有点问题，每到夜半三更的时候，楼道里就会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要不就是个女人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要不就是一家老小吵架的声音，要不就是猫叫声，每天都是换着来……】
　　沈嘉乐觉得这些内容也不太怪谈：【也许是你家隔壁邻居？】
　　【不是的，我们这层楼一共就住了两家人，另外那人和我一样也是单身，平时也比较安静。】黑暗生物如此说道。
　　如此一来，倒真的有些恐怖了。
　　想着这只黑暗生物平时缴中介费一向积极，见到他总是恭恭敬敬要送菜给他，再加上这只黑暗生物本身实力低微，林总原因叠加起来，沈嘉乐最后决定上门一趟。
　　但也要等晚饭后了……这个时间点出去容易引起家人怀疑。
　　于是，当夜八点，沈浮与沈嘉乐先后打了个哈欠，推说今晚要早点睡觉便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二人分别套上能够隐匿身形的雨衣，前后脚从窗户一跃而下，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若是有人此刻从高处向下俯瞰，很快就能发现这俩穿着同款黑色雨衣的怪人虽然选择的路线不同，目的地却是同一个小区。
　　入住率极低，据说是“闹鬼”的小区楼栋底下，方纺穿着常服在此等候沈浮到来。
　　忽瞧见一个雨衣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方纺连忙朝他伸出手：“大佬，我在这呢！”
　　雨衣人，也就是沈嘉乐停住脚步，缓慢扭头去看她。
　　沈嘉乐眼神好得很，很快认出此人正是当日与他在大厦天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怪谈局员工。
　　但……对方为什麽叫他大佬，语气听起来还很熟稔的模样。
　　他自己现在全身上下穿着黑色雨衣，对方又是依靠什麽判断他是认识的人呢？
　　总不能方纺认识的那位大佬也穿着身雨衣溜达来溜达去吧。
　　沈嘉乐觉得很难评，遂压低声音，用了个与天台不一样的声线：“你认错人了。”
　　方纺一听还真认错了，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等到沈嘉乐上了楼，方纺后知后觉看着晴朗的夜空：“……”
　　不是，现在穿黑色雨衣难道是什麽流行趋势吗？
　　不下雨也穿？
　　到此为止，方纺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多时，沈浮匆匆赶到，他老远就看见了蹲在树下的方纺，遂主动停在了她面前。
　　方纺看着他迟疑几秒，试探问：“大佬？”
　　沈浮心想这大的，会穿着雨衣出来的还能有别人吗，他压着声音：“是我，你怎麽不太确认的样子。”
　　方纺作势要凑过来说话，沈浮忙后退一步：“别靠这麽近。”
　　他不想把感冒传染给方纺，虽然雨衣里已经戴了口罩，但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方纺心道一两天不见，大佬怎麽还变高冷了：“……刚才看见一个和您穿同款雨衣的，认错人了。”
　　沈浮默默擡起脑袋，望天。
　　这天气，穿雨衣？
　　方纺想到什麽，打了个寒颤：“大佬，你们不会也有个组织吧，比如所有成员都要穿黑色雨衣出门什麽的，您现在这样属于是背着组织接私活贴补家用。”
　　沈浮有点被方纺精彩的脑洞震撼，“……”
　　见沈浮沉默着不再说话，方纺默默自己说下去：“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和您说一下今天这事吧，其实当事人您也认识的，就是上次打捞队的一个队员，他看这个小区房价便宜就在这买了套，结果住进来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平时白天都看不到几个活人的小区，到了晚上那可谓是热闹非凡，什麽动静都有，据这个队员说，他有天晚上甚至听外头的女声唱了一晚上的黄梅戏……”恰逢此时，一阵凉风飕飕而过，吹得方纺缩着脖子直打冷颤。
　　沈浮今天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雨衣里面穿上了厚实的打底衣物，这会儿完全不冷，只说：“先进去看看吧。”
　　这小区虽然没什麽人气，但毕竟是新小区，楼栋里都是装了电梯的。沈浮平日出门都是去商场或是菜市场，很少见到轿厢电梯，他站在原地，看着电梯按钮犹豫到底是该按上还是下。
　　电梯现在是在18楼，想让它下来应该是按下？
　　一旁的方纺见站得距离电梯更近的沈浮久久不按电梯，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是大佬要端着架子才不按电梯，慌忙道：“我来按我来按，这种小事怎麽能让您做！”
　　她飞身上前按下电梯键，见沈浮没有对此表现出什麽疑虑后大松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得罪大佬了！
　　她有几条命啊就敢让大佬替她按电梯！
　　沈浮对方纺内心浑然未觉，想，原来电梯不是按着它在哪个楼层分上下的，而是按照自己的需求来。
　　不多时，电梯停在二人面前，方纺这次长了心眼，请沈浮先进电梯自己再进去，而后按下18楼＋关门的按键。
　　沈浮垂着眼：记住了。
　　方纺脸上笑容僵硬：“……”
　　大佬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还盯着她看，难道是刚才的事还没过去？
　　于是方纺越发殷勤，力求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无比尊敬，一路上一口一个您听得沈浮都快认不出这个字了。
　　沿着细长漆黑，声控灯时亮时不亮的走廊走到底，方纺敲响某一户的房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而后，一个沈浮看着果然有点眼熟的打捞队队员从中探出个脑袋，他看到方纺就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呜呜呜呜姐你们可算是来了，刚才可吓死我了啊！”
　　原来，汤问在得知怪谈局的人今天过来后就一直守在门边，一听到有动静就从猫眼向外看，他现在听到动静也不敢开门，要在猫眼中确认了外面的不是那种东西后才敢开门。
　　就在刚才，他眼看着上次见过的，穿着黑色雨衣的大佬从他走廊前走过，还以为是自己摇的救兵到来，正要开门，却见那大佬径直掠过了他的房门，而后被他的邻居以一种无比恭敬的姿态迎了进去。
　　在那一刻，汤问身上活生生起了身白毛汗，他将来龙去脉说清，朝方纺哭诉道：“我单知道这只怪谈可以用声音引诱人出门，却不知道它竟然还能化形成我认识的人……真是就差一点我就开门把那东西叫进来了！对了，它在我邻居眼里肯定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我那邻居是个普通人，我一个人也不敢去救他，咱们现在快一起去吧！”
　　汤问情真意切地说完，却见方纺脸上表情很是微妙，而雨衣大佬也是垂下了头。
　　汤问：？
　　“那啥，应该只是撞衫而已，那个穿黑色雨衣的我在楼下也看见了，还把他错认成大佬……现在不还是什麽事情都没有吗，你还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方纺有些尴尬地说。
　　于是，今晚第三个擡头望天的人産生了。
　　汤问扭头看着窗外好半晌，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我寻思着这天也妹下雨啊。”
　　方纺幽幽道：“这个问题我刚才就想过了。”
　　沈浮有被扫射到：“……”
　　汤问和方纺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连忙解释：“大佬，我们绝对不是说您哈，我们知道您这麽打扮是为了隐藏身份！”
　　沈浮无所谓他们怎麽想，只要给钱就行，因此只微微颔首。
　　进了汤问家的客厅，方纺将扎好的一万块从包中取出，殷切道：“这是您上次的酬劳，您点点？”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浮接过钱，真的认认真真一张张开始数。
　　一旁，汤问寻思着这两人可是来帮自己解决问题的，自己总不好茶水都不招待一杯，默默翻出了压箱底的茶叶，烧水泡茶，然后端到大佬面前：“我这家里也没什麽东西能招待，二位喝杯茶吧。”
　　沈浮刚数完钱，擡头就见送到自己面前的热茶，迟疑片刻后，接过来捧在手中：“谢谢。”
　　然后继续捧在手中。
　　毕竟他整张脸都被雨衣挡着，这茶也没法喝啊。
　　汤问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
　　别问，问就是刚才他脑子里泡了茶叶。


第36章 接盘
　　刚做了蠢事，汤问怂的连和大佬坐同一张沙发都不敢，而偏偏，他家还只有一个三人小沙发，根本就没其他的地方坐。
　　犹豫片刻，汤问就地蹲下，一个一米八高的大男人一时间缩成小小一团，仰着头继续看方纺与大佬。
　　沈浮看着明明还留有一个空位的沙发：？
　　或许是沈浮的困惑已经从他歪着的雨衣脑袋里流淌出来，汤问停顿片刻，主动解释：“这，这麽蹲着比较舒服，我就喜欢蹲着。”
　　沈浮真正当人的时间不长，因此对汤问这个做了几十年人的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当即也从沙发上划下，用一个与汤问一样的姿势蹲在了地上。
　　他穿着黑色雨衣，线条本就比人类圆润不少，这会儿蹲在地上看起来就象是一只黑漆漆的小蘑菇，长在了人类的房屋中。
　　蘑菇用小黑手支着脑袋：“好像确实舒服一点。”
　　汤问与方纺：“……”
　　不，不是，你来真的啊大佬！
　　方纺看着蹲着的汤问又看看大佬，自觉自己不应该坐得比大佬还高，让大佬仰视自己，也顺势从沙发上滑下，蹲在地面而后看向汤问：“你蹲过来点，现在这样不方便说话。”
　　“噢。”汤问答应一声，维持着蹲着的动作朝沙发边的二人挪动。
　　不多时，三只蘑菇聚在一处。
　　沈浮持续绷着自己的假声线，嗓子一时间有些疼，他轻轻捏了下喉咙，这才开口：“你前几次都是什麽时间听到门外面的动静？”
　　汤问老老实实：“大概就是九十点钟的样子，各种动静轮流着来，第一天听到有对夫妻打架孩子哭闹的时候我差点就出去劝了，好在我想起来之前问了下物业这层楼有多少住户，反应过来这层楼根本就没有住着一家三口。”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就这一两天，其实倒也没有对我造成什麽实质伤害，它只能在外面发出些噪音，我不去开门不去搭理，人倒是不会有什麽事……但天天这麽叫，我是真的睡不着啊，您二位看我这黑眼圈！”汤问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平日里生活规律从不熬夜，因此这才两天，眼下已经是青黑一片，比起国宝也不差多少。
　　沈浮认真听着，分析道：“不开门便进不来，这只怪谈受到的限制不小，等级应该不会太高。”
　　方纺与他同感：“看来它只能杀死那些被它诱骗出门的人。”
　　“也快九点了。”沈浮扭头，看一眼墙上悬挂着的圆钟。
　　三人便这麽蹲在地上等，方纺将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时间飞速流逝，方纺厕所都上了三回了，走廊里却愣是没有半点动静传来，若是他们三个不发出声音，房间中简直安静得落针可闻。
　　汤问看了眼钟，眼看已经到了十点，当下有点急了。
　　不是，这怪谈怎麽上班还带迟到的？
　　他这边连大佬都叫来了，今晚这怪谈要是不出现他真有点怕被耽误了时间的大佬像在龙神潭潭底拔铁链那样拔断他啊QAQ！
　　方纺蹲得腿都麻了：“怎麽还不来，总不能是今天调休了吧？”
　　汤问被她说得有点想笑，但不敢，生生忍住了：“前两天确实是一到九点就出现的……不会是连着两天没能骗我出去，它今天放弃了吧？”
　　“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方纺道。
　　怪谈因为各种情绪诞生，本身就是很执拗的存在，不会这麽快地转移目标才是。
　　“那……可能它今天找到了新客户，先去接触新客户，不来我们这栋楼了？”汤问犹犹豫豫道。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方纺脸色有点难看，毕竟她这边都把大佬叫来了，那怪谈竟然放他们鸽子，着实可恨，扭头看向大佬，方纺小心翼翼：“大佬，咱们等到十一点，若是那只怪谈再不出现您就先回去休息？”
　　沈浮对此没有异议，颔首回应。
　　与此同时，与汤问房间一墙之隔的隔壁邻居家中。
　　沈嘉乐用胶带固定着眼皮，一副困得已经快要原地去世的模样，质问一旁战战兢兢的黑暗生物暴食兽：“你不是说那声音从九点钟开始出现吗，现在这都十点半了，人呢？”
　　暴食兽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昨天明明就是这个时间出现的，主宰大人，我真不是故意骗您的！”
　　其实在看到方纺，知道这件事有怪谈局介入的那一刻，沈嘉乐便已经可以扭头离开，将后续像上次那样交由怪谈局处理，但这次的情况和上次略有不同。
　　若是方纺到时候上门询问暴食兽最近有什麽异样，这只会吃胆子小得还不如蚂蚁的家伙很可能三两句就会暴露身份，到时候黑暗生物的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另一方面，水滴精灵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找下一个侠了，但也是开始找了它才发现自己能够看见他人是否心有挂碍的能力竟然在与沈嘉乐契约后便消失了。
　　因此，寻找侠的任务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必须得是沈嘉乐先接触对方，确认对方确实心有强烈牵挂，水滴精灵才能尝试与对方进行契约。
　　打工内容骤增，打工人沈嘉乐灵机一动，想出个省事的法子，既然不能让怪谈局人打扰黑暗生物正常生活，又要寻找对人世有强烈牵挂之人……何不直接破釜沉舟一步到位，直接从怪谈局里找个符合规则的侠，将黑暗主宰的担子一并丢过去。
　　毕竟这怪谈局里的人，直接面对生死，多少是有些情怀大义才会在里面任职的，筛选的难度也就相对更低，若是事成，之后便可以直接让怪谈局承担后续接引黑暗生物的职责，可比他一个人包圆全部的工作省力多了。
　　沈嘉乐越想越觉得这办法甚好，因此决定借着今晚打怪谈的时间与方纺等人接触一番，看是否能打入敌人内部，详细选一选侠。
　　但这一等怪谈出现就等到了十一点，愣是没见到怪谈半根头发丝。
　　暴食兽见沈嘉乐面色越发难看，忙道：“主宰大人，要不您就先回去休息吧，等那声音下次出现时我再给您发消息。”
　　“行吧。”
　　……
　　蹲守好几个小时都没见到怪谈，沈嘉乐与沈浮前后脚回了家洗漱躺平。
　　而几乎是他们刚走不久，汤问与暴食兽便又听到了那些奇怪的声音。
　　这一次，他们听到的声音与之前的都不相同，最开始，汤问甚至没有意识到外面的声音是怪谈弄出来的。
　　那是一种类似于指甲在黑板上划过时才会发出的声音，汤问一开始还以为这声音是从楼上那户半夜没公德心搞装修的人家里传来的。
　　他骂骂咧咧地去浴室洗漱，热水暖融融地浇下来，汤问紧绷了一晚上的心放松了不少，想着今晚没有怪谈扰民，他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闭着眼睛冲洗短发上的洗发水泡沫，看不见东西的时候，听力便会变得敏锐。
　　汤问再次听到了那种指甲剐蹭着黑板的声音……但这次，那声音是从他身后的浴室窗户玻璃上传来的！
　　那只怪谈就在一窗之隔不知看了他多久！这个念头涌上大脑的瞬间，汤问毛骨悚然，也顾不得其他，当即闭着眼摸索着将浴室百叶窗拉上，胆战心惊地三分钟将身上冲洗干净，听着怪谈那催命似的抓挠声，他冲出浴室回到卧室，一头扎进被窝里。
　　想着只要自己不去回应搭理对方，怪谈就不能奈何他，他颤抖着手打开短视频将音量开到最大。
　　不知过了多久，那可怖的抓挠声终于慢慢消失了。
　　汤问从被窝里探出头，这才发现屋外已经是天光大亮。汤问忙抓起手机给方纺发去消息，【昨晚你和大佬刚走不久，那只怪谈就出现了……这次还不是在走廊里，而是出现在我浴室玻璃窗外，吓死我了！】
　　暴食兽也是同样经历，也给沈嘉乐发送了大差不差的信息。
　　……
　　昨晚压了一晚上嗓音，沈浮刚醒来便发现自己喉咙哑了，做吞咽动作时还隐隐作痛。
　　沈浮：“……”
　　本以为能省下买变声器的钱，现在看来这钱是真的得花。
　　当夜，沈浮与沈嘉乐又很巧地一道“犯了困”，各自回房早睡。
　　沈嘉乐经过楼栋底下时，又看见了蹲在楼下等人的方纺，这一次，方纺学聪明了，没有上来就叫大佬，而是仔细打量了沈嘉乐一番。
　　沈嘉乐主动压着嗓音说：“我不是。”
　　方纺：“……谢谢。”
　　他人还怪好的。
　　沈嘉乐有和对方继续聊聊的意思，方纺也好奇沈嘉乐身份，因此，二人谁都没有先走。
　　最终还是沈嘉乐先开口：“你是来这找朋友玩吗？最近还是少过来这边吧。”
　　方纺见不等自己套话，沈嘉乐便主动表现出要聊天的意思，很是开心：“算是吧，这边发生什麽事情了吗？”
　　“不瞒你说，我是过来抓那种东西的。”沈嘉乐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我当事人最近撞邪，老听到楼道里有声音，这才喊我过来处理的，所以我劝你们最近最好还是离这里远一些。”
　　方纺：“原来是大师啊！你的当事人不会也在十八楼吧？”
　　方纺将昨天汤问所说的撞见雨衣人与沈嘉乐的话联系了起来。若是这位雨衣人二号是个有真本事的……倒是也可以抓来做外包！
　　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些正经修佛修道修出了真修为的大师，即便他们不是异能者，但念诵出的咒语和长期携带的法器同样可以伤到阴邪的怪谈。
　　不知道这雨衣人二号是真有修为还是假有。
　　沈嘉乐：“也？难道你与我还是同行？”
　　方纺暂时不打算告知怪谈局的事情，便也选择了隐藏身份：“正是，我和我那位穿雨衣的同事就是被你当事人的邻居找来解决脏东西的。”
　　一段话说下来，就很像绕口令。
　　“巧了不是，既然咱们目标一致，不如通力合作早日解决问题？”沈嘉乐趁热打铁。
　　“正有此意。”
　　二人一拍即合，分别露出假笑，而后各自扭头拿出手机/通讯器疯狂给一会的同行者发送消息提醒对方不要露陷。
　　发完消息，二人对视一眼，再次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沈浮到达楼下时，见到的就是方纺与另一个雨衣人相谈甚欢的场面，他走过去，就被方纺热情介绍了这个身为捉鬼大师的新朋友。
　　沈浮只在网络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这个职业，现实里真的见到，看向沈嘉乐时不禁很是好奇。
　　二人各自掐着嗓子，礼貌地问了声好。
　　两个黑漆漆的雨衣人对视一眼，便都知道对方这打扮是不想暴露身份。
　　沈浮看着对方与自己完全一样的雨衣，心下生出疑问：“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沈嘉乐：“你说。”
　　“你的雨衣是多少钱买的啊？”沈浮问。
　　他那天急着出门，雨衣是从楼下小卖部买的，他一直都怀疑自己很有可能买贵了。
　　“淘宝，25包邮。”沈嘉乐说。
　　沈浮：！
　　可恶，他花了三十！
　　方纺没想到高冷大佬和大师相处起来居然还有来有回，只是这俩人聊的话题未免有些玄幻，“大佬，大师，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上楼吧。”
　　十八楼的汤问与暴食兽早已经被串好口供，这会儿都站在猫眼往外看，就等着人到来开门了。
　　五分钟后，五人齐聚一堂。
　　汤问与暴食兽一前一后诉说昨晚的经历，而后很快发现他们二人昨晚经历相差无几，都是在陪伴的人离开后，那只怪谈便出现了。
　　沈嘉乐所有对于玄学的理解都来自于电影电视剧，这会儿张口就来：“鬼怕人气的说法自古有之，或许是这层楼人数过多，导致那鬼怪不敢上门，等到人气散去后才敢出现。”
　　方纺心下暗道不愧是大师，说话就是有理有据。
　　沈浮则双目灼灼看着沈嘉乐，心中默记对方所说，觉得有用的知识增加了：“既然这样，也就是说咱们得有人落单，才能把鬼怪吸引出来。”
　　他的视线下意识在房间中逡巡。
　　首先排除两个慌的一批，快吓得把手塞进嘴里的雇主，再排除方纺这个文职，剩下的也就是自己和大师了。
　　想着还不知这位大师的具体本领，还是不要让对方轻易冒险，沈浮主动道：“我去吧。”
　　主要是之前方纺说过，若是在任务过程中造成他人伤亡，是要酌情扣除当日工资的！
　　这是沈浮不能承受的。
　　沈嘉乐闻言，眼眸一亮，将注意力放在了与自己穿着同款的沈浮身上。
　　他说什麽来着，怪谈局的人觉悟果然高！
　　看看，这才刚多久啊就发现了一个舍己为人的！很好，加入侠备选名单！
　　沈浮不知道沈嘉乐心中盘算，当即问方纺要了手机，好与他们在怪谈出现时保持联络。
　　其余四人鱼贯离开房间，只留下沈浮一人待在汤问家中。
　　沈浮像昨天那麽蹲了一会，见依旧没什麽动静，随手打开了晚上还没看完的新闻联播回放继续看。
　　新闻一条条地播放，放到其中一条戏曲节相关，介绍戏曲文化的新闻时，主持人在演播厅中字正腔圆地介绍了各地的戏剧种类，沈浮却听得一道背景音正在幽幽唱和。
　　他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这声音是后期配的，但随着这条播送戏曲的新闻结束，那凄婉的戏腔竟然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而且由远及近，仿佛正从走廊另一头逐渐朝他靠近。
　　不多时，那声音见没能吸引沈浮，又换了个腔调，这次变成了小猫奄奄一息的叫声，那叫声听起来很是虚弱，仿佛再没有人管一管，那小猫就要断气了似的。
　　见沈浮依旧没有动作，那走得越发近了的声音变作一阵光是听着都会让人觉得害怕的推搡声。
　　“妈的，老子怎麽会生出你这种没用的女儿，来城里打工这麽久也不往家里打几个钱，不打钱也就算了，你倒是找个人嫁了，有了彩礼我也好给你哥讨个老婆……”粗粝带着浓重乡音的男声这麽说着，其间还夹杂着女孩低低的哭泣声和肉体撞在硬物上发出的闷声。
　　这只怪谈所选取的声音片段都是很容易让人心生恻隐或是好奇，想要出门一探究竟的内容。
　　若是遇上个心软些，没有那麽警惕的人，它很容易便能骗到人给它开门。
　　也就是汤问与暴食兽没有其他邻居，发现不对这才逃过一劫，若是换了个有类似家庭构成的邻居的好心人……只怕就已经中了这怪谈的计谋。
　　沈浮拿出汤问手机，给方纺发了已出现的消息。
　　方纺那边显然是一直盯着手机，很快回复：【出现了吗？我这边怎麽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浮浮（双目放光）：搞到真大师了，把他说的话都记下来。
　　乐乐：这个雨衣人看起来就很适合，重点关注！


第37章 落网
　　看着方纺的回复，沈浮直觉不对。
　　看来这只怪谈并非他们想的那麽简单，因为一开始暴食兽与汤问都说自己昨晚听到了怪谈的动静，大家便都觉得两个人听到的动静都是同样来自屋外，也由此，沈嘉乐推断出“鬼怕人气”这一点。
　　但实际上，那只怪谈并不是惧怕人气，而是在挑选受害者。而汤问与暴食兽昨晚都很符合一个容易被盯上的点：独居。
　　现在看来，这只怪谈是专门盯着独居者下手，并且下手时，它産生的声音与动静也只有被盯上的人才能听见，就好比它在自己与目标之间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空间。
　　沈浮打字：【它只会让独居的人听到动静】
　　话说到这里，方纺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麽，现在他们四个人一起挤在暴食兽家中，自然是没法遇见那只怪谈的，因此只能各自分散开来。
　　但他们目前只有一栋屋子可以居住……沈嘉乐听明白了，主动道：“不就是房间吗，这里不是多的是，我们直接踹门进去，到时候再给人换个锁就行。”
　　方纺递给他一个不认同的眼神，知道这种报销手续有多难弄吗你就敢提议！
　　她指尖在自己后脑勺上摸索一番，捏出一个铁丝夹，而后对身后三人道：“汤问和大师跟我出去，剩下的那个谁你就待在这里，听到什麽动静都别动了。”
　　附耳在门上听了一会，确认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也看不见奇怪生物，方纺按下门把手，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走廊黑漆漆的，声控灯不太灵敏，唯有走到非常近前时才有反应，因此，方纺也不打算走太远，就近拿着铁丝夹只花了一分钟便捅开了相邻三个屋子的房门，而后招呼其余二人一起进房间。
　　沈嘉乐看着方纺这一手，雨衣底下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厉害，厉害。”
　　方纺道：“小意思，我巅峰时期可是能一个铁丝夹开一个小区的。”
　　“敢问您从前的工作是？”沈嘉乐问。
　　“主要是有次为了抓捕一只和房子相关的怪……鬼物，它藏在了一个小区里，我们只能一家一户寻找，为了动作快点，我才跟开锁师傅学了这个技能。”提到自己荣耀过往，方纺有些嘚瑟，“那师傅说我很有天分啊，他上手都没有我这麽快。”
　　其余二人：“……”
　　虽然但是，怎麽总感觉听起来不像夸人的话。
　　方纺一把将汤问推进一个房间：“一会儿听到动静你也别出来了，省得吓到。”
　　汤问老实如鹌鹑：“……哎。”
　　沈嘉乐不等她推，主动走进另一个房间：“听到动静就一起出门，免得错开。”
　　方纺：“好。”
　　方纺手中还有与沈浮保持联系的手机，同时也与沈浮约定好了一会一起出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纺在毛坯房内待得无聊，心里暗骂这怪谈前摇真长，这麽久了还不拉她入局。
　　就在她这麽抱怨时，门外终于响起婉转的戏腔。
　　终于来了！方纺快速给沈浮发去消息，同时按下门把。
　　空间在方纺开门的瞬间变得错落，与此同时，进入这片由怪谈创造的空间的还有沈浮和沈嘉乐，穿着雨衣的二人一左一右从与方纺相邻的两间屋子中走出来。
　　沈浮等待他们许久，见终于可以出门赚钱面上扬起笑容。
　　其实他一人就能解决这只怪谈，之所以非要等到方纺他们进来，只是记得方纺说的纪律，也就是办案时必须有记录员在旁这一条，他怕自己一个人冲进来刺溜把怪谈弄死了不符合规定，到时候会被扣除工资。
　　“方纺，大师。”沈浮不紧不慢语气如常地朝二人打了个招呼。
　　沈嘉乐觉得这接盘侠心理素质也好，默默给他再加一分，回应道：“你好。”
　　方纺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两个互相问好的卧龙凤雏，一时间就是很无语，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沉默。
　　走廊尽头处，一团灰蒙蒙，不断滚动的东西察觉到有人进入自己的世界，迅速朝这边而来，准备开始自己的狩猎游戏。
　　雾气在它身上缓慢地挪动着，隐约露出它隐藏在雾气之下的肢体，那是一些不断挥舞着的青白色断肢，手脚皆有，有的手中还抓着小刀又或者是麻绳，模样看起来很是奇诡。
　　以往走出来的那些人……可是刚见到它的模样就要开始尖叫的，更遑论之后接受它的折磨时。
　　它这麽想着，隐藏在雾气中的脸上露出快意笑容，加快了上前的速度。
　　“它过来了，攻击目标是……大佬！”方纺虽然有点怂这场面，但还是专业地用直觉异能判断出了怪谈的攻击趋势。
　　方纺本意是想让沈浮躲避一二，谁知沈浮轻笑一声：“来得正好。”
　　他等了两个晚上，可不就是为了赚钱的这一刻吗！
　　方纺甚至来不及感叹大佬与衆不同的脑回路，就见右侧穿着同款雨衣的沈嘉乐也是上前一步：“这两天真是让我好等，弄得我连着两天都没睡够。”
　　他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拍雨衣嘴巴。
　　沈嘉乐出手自然不只因为怪谈让他没睡好，还因为要在方纺面前展露一番实力，这样才能让对方主动邀请，不显得自己的接近刻意。
　　他上次可就听方纺在回怪谈局的路上说了怪谈局人手紧缺的事情。
　　沈浮见沈嘉乐也紧随自己身后跟上，心下慌张，有大师在……那这怪谈被打死了是算他的还是大师的，不会影响分到的报酬吧？
　　绝不允许自己的薪资受到损失，沈浮当即加快步伐，以一种人类绝不可能达到，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朝怪谈迎击。
　　沈嘉乐见他加速，紧跟而上。
　　方纺：“……”
　　不是，这一个两个怎麽都是急性子！她这个辅助都还没跟上就开团啊！
　　她忙也迈开腿往前跑，刚跑到交战处，就见两个雨衣人一个一拳打在怪谈腹部，另一个一脚踢在怪谈脑袋上。
　　怪谈被踢得有些变形，仿佛麻花般扭在一起，但那二人并未这麽轻易将它放过，而是越发凶残。
　　沈嘉乐眼见着方纺凑上来，他想着自己刚才冲动，都忘了维持大师人设了，慌忙嘴巴开合，默念出含含糊糊的经文，再次朝着怪谈攻去。
　　但实际上，那经文是他爱听的歌的歌词，只是念得快了点。
　　就，看似法术攻击，实际上打出来的全是真实伤害。
　　不愧是大师！方纺在心中这麽想着，就感觉刚才好像有个英文从沈嘉乐口中秃噜过去了。
　　不对，大师怎麽可能用英文降妖除魔，一定是她听岔了，那些佛道经文念起来本就是生涩，发出点奇怪读音也不奇怪。方纺很快说服了自己，而后待在原地全神贯注观看这场单方面的围殴。
　　怪谈就像个球，来来回回在两个雨衣人之间做着抛物线运动。
　　它方才想要和几人好好玩玩的心情荡然无存，这会儿只想逃，却逃不掉，只能绝望地一次次被打出抛物线。
　　大约十几分钟后，怪谈被打得露出原形，二人才终于停下脚。
　　主要是着实有点恶心了，有点下不去脚了。
　　那怪谈的皮肤整体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白色，明明有着人类的脸庞和手脚，但身体却长得吓人，就象是自然界中的某种节肢动物一般，它长长的身体上生着不少手脚，其中，手上那些不少奇怪的刑具，大多沾染着发黑的干涸血迹……想必曾有不少人类死于它的折磨。
　　看到这怪谈那张脸的瞬间，方纺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这张脸几乎是所有安羊市人民无法磨灭，常常缠绕的噩梦，而方纺便是安羊市人。
　　在上一个世纪，安羊市曾经出现过一个连环杀人犯，他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就仿佛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他作案时目标明确，每次都是挑选独居人群下手，先发出声音骗取对方出门查看，再趁机将对方禁锢，折磨几天后才真正杀死，他在短短数日内连杀数十人，而后于车站被当地警方逮捕，处以枪决。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安羊市人民听到或者看见那个名字时都会心头一颤，而他的脸，自然也被所有人记得清清楚楚。
　　方纺快速用手机搜索安羊市连环杀人犯，最先跳出来的便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三白眼，薄嘴唇，塌鼻梁，方纺将手机举起，与趴在走廊上满脸恨恨的怪物脸庞平行。
　　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这只怪谈竟然是由当初安羊市连环杀人犯的情绪而生……那些其他的手脚又是什麽？
　　麻绳，小刀，锯子……方纺的面色变得苍白。
　　在安羊市连环杀人犯后，社会上有陆续出现过一些针对他的模仿作案，那些模仿者有的被抓了，有的还在逃，而这些工具便是那些模仿者经常使用的，用来折磨受害者的东西。
　　沈浮见方纺面色不太好看，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我们先把这只怪谈收容起来吧。”
　　方纺点头，用工具将之收容，但面色还是没有什麽缓和。她在想这只怪谈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有不少独居者沉默地遇害了。
　　“你认识他的脸？”沈嘉乐人情练达，看出方纺表情上的含义，他顿了顿，“说起来，那张脸确实有点熟悉。”
　　“是一个连环杀人犯，没想到这样的人……死后竟然还能变成怪谈为祸一方。”方纺脸上写满愤怒，连带着放收容器的动作也格外粗暴。
　　沈嘉乐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就是安羊市的案子：“不会是安羊市那个吧？”
　　“对。”
　　方纺深吸一口气：“我现在要先带着这东西去安顿，大师您既然愿意接普通人的单子，那要不要考虑下也接我们局里的单子做一做？”
　　沈嘉乐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接着装道：“局里？单子？”
　　方纺便向他解释一番怪谈局的相关事宜。
　　沈嘉乐对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很是满意，转而拿着腔调道：“既然是救人的事，自然是好。只是我不太想暴露自己现实中的身份，怕祸及家人……你看？”
　　“那就像雨衣大佬一样，您出来做任务还是穿雨衣，我们这边也不会探查您的消息，”方纺一回生二回熟，熟练地拿出自己刚提还没来得及捂热的通讯器，拆下定位芯片递给沈嘉乐。
　　沈嘉乐接过通讯器顺手垫了下重量，轻笑一声：“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通讯器联络。”
　　兹事体大，方纺与二人告别后直接拨通了沈山海的电话将人从睡梦中叫醒。
　　一听是要加班，沈山海整个人就是一整个萎靡的大动作，但还是认命地套上保暖内衣和外套，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感受到他的动静，蓝斯思睁开眼：“这大晚上的，还做什麽去？”
　　“加班，说是来了个大项目，要好几个部门一起联动做。”沈山海不顾衣服穿到一半，俯身亲了亲老婆的额头，“你继续睡吧，我尽量快点解决问题，晚安。”
　　他穿好衣服拿上公文包急匆匆地出了门，回程中，沈浮与沈山海出门走的是同一条道，远远看见沈山海跑出门拦出租车，他心下奇怪，想着一会儿回去了问问。
　　回到家中，沈浮脱下雨衣，将头发揉得凌乱，又对着镜子捏了捏脸颊，看到脸颊泛红这才脚步虚浮走出房间，敲响爸妈房门，他小声问：“妈妈，我可以进去吗？”
　　蓝斯思本就没睡着，听他动静当即道：“进来吧。”
　　沈浮装作困顿模样：“我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所以出来看看……爸爸人呢？”
　　“你爸啊，刚被公司叫去加班了。”蓝斯思无奈道。
　　回到家中的沈嘉乐听到外面动静也出来看，走到门外听得这话连忙插话抱怨：“怎麽又加班，这个月加班的频率有点高啊，爸那个身体撑得住吗？他年纪也这麽大了。”
　　沈浮听得也有些担忧，蹙着眉。
　　就在此时，沈嘉乐忽觉鼻子痒痒的，而后重重地“阿秋”一声。
　　蓝斯思猛地擡起头：“不会是感冒了吧？”
　　“感冒，我身体好着呢，怎麽可能感冒。”沈嘉乐十万分的不信。
　　不顾沈浮要泡药给他喝的挽留，沈嘉乐踏着自信的步伐回到房间。
　　开玩笑，他堂堂黑暗主宰，感冒？
　　怪谈局的灯通宵亮了一整夜，期间，时不时有别的部门的大领导坐着专车赶来，询问事情进度，主要也是为了知道那些在逃连环杀人犯的下落，也好将他们抓捕归案。
　　各方联动起来，被抓捕的怪谈很快在沈山海的审讯下将一切吐露，具体包括最近的犯案地点过程，以及一些还未的其余杀人犯所在何处。
　　生人也有情绪，那些在逃的杀人犯对于杀戮的扭曲渴望也融合在了这一只怪谈中，因此，它知晓他们的下落和近况。
　　沈山海本以为能够心狠手辣到将自己的同类虐杀的怪谈会很难审讯，至少也得动用几种大的审讯道具才能让对方吐露出什麽，但几乎只是他刚擡起手，那只怪谈便什麽都招了。
　　原来它也知道屠刀落下的时候，是会痛的。
　　按照它给出的信息，相关部门很快在各地抓捕到逃窜在外的杀人犯，其中隐藏的最好的一个现在甚至已经改换身份娶妻生子，过得就仿佛正常人一般。
　　后来，衆多大逃犯的消息在网络上激起不少讨论，昔年受害者的亲人们纷纷直呼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连着加了一晚上的班将怪谈的过往盘得明明白白，沈山海刚在办公室坐下抿了一口苦茶，就见方纺后脚溜达进了办公室。
　　她焦头烂额地和各部门沟通了一整晚，这会儿心疼地摸着刚被发现掉落在自己外套上的头发，摩挲了好几秒才不舍地将它丢进垃圾桶里。
　　对于打工人而言，每一根头发都弥足珍贵。
　　“师父，还有件事没来得及说，我昨晚还给咱们局里物色了一个新外包，这个外包是位有修为的大师，一边念咒一边打怪谈可猛了，就是有一点……这个新外包他也爱穿雨衣，咱们以后要不就叫他雨衣二号吧。”方纺说。
　　“咱们国内有修为的大师我都认识，平时也接触过，按照你这说的，他实力不俗，那说不定我还认识他，他为什麽要隐藏身份？”沈山海奇怪。
　　方纺若有所思：“说不定经济下行，连带着寺庙的旅游业也不太行，香客不多，所以大师现在下海搞点副业，又不好意思让老朋友知道？”
　　就听起来还怪有道理的。
　　“我再问问吧，”方纺说，“他只说了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但也得说说具体实力，我们才好安排任务不是。”
　　不多时，方纺得到沈嘉乐精心编了一整晚的人物小传。
　　【雨衣二号：我本是大厂员工，天天熬夜加班却还是惨遭优化，一朝被裁员下岗，我心理调节不过来，就去寺庙待了一段时间，寺庙师父说我有慧根，让我读些经文，读着读着我就有点开窍了，想着要不找个抓鬼的副业试试……昨天就是我接的第一个单子，没想到我还真挺厉害的哈哈哈】
　　沈嘉乐牢牢拿捏着编瞎话的精髓，将人物小传做得很细，荒诞中带着合理，合理中又有点荒诞，就很真实。
　　沈山海看了也没看出什麽问题，同时还不禁生出点同为社畜的悲悯，想想反正外包也不能接触内部资料，价格还公道，沈山海最后说：“那就先派几个低级任务过去试试……说不定还真是高手在民间呢。”
　　高手在民间（x）
　　高手在我家（√）


第38章 美梦
　　翌日，沈浮还没起床便听到手机滴滴作响，有不少消息连串发来。
　　他微信添加的好友极少，一时间也想不到到底是谁这麽早给他发来消息，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查看。
　　是穆云的消息：【醒了吗】
　　【蛋蛋超可爱：我想请你为蛋蛋拍摄一组庄严一点的照片，我要寄回家里】
　　家族祠堂中原本用来摆放白蛋的神龛空了有一段时间了，穆云家中长辈收到上次穆云寄回去的照片，便生出了用照片替代神龛的意思，因此一大清早便由穆云向沈浮提起。
　　沈浮看着那微妙的“庄严”二字，脑袋上不停冒出问号。
　　不是……谁家蛋的照片能拍出庄严的感觉啊！
　　就在沈浮纠结这活到底能不能接的时候：【蛋蛋超可爱：这次的照片很重要，我愿意出一组两千的价格】
　　沈浮双目放光：！
　　不就是庄严的感觉吗！这有什麽不能拍的！
　　他当下果断接受了新任务，而后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琢磨着自己该怎麽才能把一只蛋拍出庄严的感觉。
　　边琢磨着这事，也没耽误沈浮把蛋蛋从房间捧到阳台上晒太阳。
　　见沈浮出门，正在做简单三明治的蓝斯思朝他笑了笑：“浮浮醒啦，早饭很快就好。”
　　蓝斯思会做最简单的三明治，今天时间不紧，便给两个孩子做了早餐。
　　听到蓝斯思的声音，沈浮眼眸一亮，想起妈妈就是很有经验的摄影师：“妈妈，如果想把一件东西拍出庄严的感觉，应该怎麽拍摄啊。”
　　蓝斯思平时也接过一些cos神佛的单主的单子，因此对此有些研究：“多用一些仰拍的视角，然后好好打光，实在不行就在单主后脑勺上放个大光圈，拍出来就很庄严了。”
　　沈浮想了想，觉得蓝斯思说的颇有道理：“谢谢妈妈，我懂啦。”
　　“这种光圈我书房里还有一个，你要用的话妈妈给你拿来。”蓝斯思说。
　　“好~”这麽一来，就连买道具的钱也能省下来啦！
　　蓝斯思将会发亮的光圈放在桌上，看看沈嘉乐紧闭着的房门，嘀咕道：“你哥也真是的，昨晚肯定是又熬夜了，都这个时间点了还不起来吃饭。”
　　她话音刚落，就见沈嘉乐的房门缓缓打开，而后露出一个浑身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的沈嘉乐，他鼻尖通红，脸颊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说话时自带了电音：“妈，浮浮，我好像真有点感冒了。”
　　他说话间，还吸了吸鼻子。
　　沈浮心疼，当即朝着厨房走去：“哥哥，我去给你泡药。”
　　蓝斯思看看沈嘉乐的惨样，嘴上抱怨着“让你前两天瞎嘚瑟，非说自己不会感冒”，一边洗了手用手背在沈嘉乐额头上试探。
　　温度有点高，应该是在发低烧。
　　蓝斯思秀气的眉眼蹙着，从冰箱冷冻层中拿出冰袋用毛巾裹着，扶着沈嘉乐在沙发坐下给他冰敷额头。
　　沈浮也很快泡好药回来，另一只手心里还捏了颗糖。
　　这是他从爸爸妈妈身上学到的，吃了苦药的人，就要给他一颗糖。
　　“哥哥喝药。”沈浮将热腾腾闻起来便很苦涩的感冒药递了过去。
　　看看弟弟乖巧的小脸蛋，沈嘉乐十分真男人，接过感冒药便直接一口喝完，而后整张俊脸皱巴成丑橘。
　　沈浮剥开棒棒糖的外壳，将草莓味的糖果递到沈嘉乐唇边：“吃个糖就不哭了。”
　　“哎。”沈嘉乐欣慰地笑了笑，将糖果叼在嘴里。
　　不多时，到了蓝斯思出门打工的时间，见她还有点担心沈嘉乐，沈浮忙主动说自己会好好照顾哥哥。
　　蓝斯思放心了一些，临出门前想起什麽，又折返回来：“乐乐，浮浮，你们要是有什麽想吃的就告诉妈妈，我中午带回来。”
　　不等沈浮开口，沈嘉乐便道：“浮浮肯定是要奶茶，加双份珍珠，我的话要一份鱼片粥好了。”
　　不得不说，沈嘉乐对沈浮的了解很是到位。
　　而鱼片粥这种食物，沈浮倒是第一次听说。
　　蓝斯思听到鱼片粥，不知想起什麽，脸上带着回忆神色，唇角温柔抿起：“鱼片粥啊，那妈去你初中门口那家买。”
　　初中时，身体一向健康的沈嘉乐不知道为何老是生病，那段时间，沈嘉乐一生病便要嚷嚷着喝学校门口的鱼片粥，蓝斯思便和沈山海轮流跑去学校门口买。
　　因为印象过于深刻，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件事。
　　“哥哥很喜欢喝鱼片粥吗？”沈浮问，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默默将这道菜加入了自己的学习列表之中。
　　沈嘉乐看着沈浮杏眼亮晶晶的，便知道他在琢磨些什麽了。
　　只希望能在走之前，再多吃上几顿浮浮亲手做的鱼片粥吧。
　　他这麽乖的一个弟弟……还真是舍不得，他还没看到他们家天才浮浮明年在高考中大展身手，考上好学校。
　　沈嘉乐自己的毕业院校很是一般，但如果弟弟考上了名校，他肯定是要大发特发朋友圈的，到时候就连路过的蚂蚁也得知道他弟弟出息！
　　“浮浮，要是……我是说如果，如果哥哥以后要离开家的话，你会不会难过啊？”沈嘉乐问。
　　“哥哥要搬出去住吗？”沈浮知道现在有些年轻人喜欢独居，只当沈嘉乐也要试试那种生活，笑着说，“不会难过的，因为我可以去看你啊，现在的交通很发达的，就算你到时候住在郊区也只要一二个小时就能过去了。”
　　沈嘉乐扯了扯嘴角，很轻地笑了下。
　　他要真的只是住在郊区就好了……可他是要死了啊，傻浮浮。
　　“浮浮乖，那到时候浮浮要是来看哥哥，哥哥就给买好多好多奶茶和小蛋糕，让你吃个够！”沈嘉乐用电音说。
　　他卡里存下的钱确实足够沈浮喝很多很多奶茶，吃很多的小蛋糕了。
　　沈浮点点头，但很快又说：“也不用买很多，只要一杯就够了，要省钱，不能太浪费。”
　　“好，都听浮浮的。”沈嘉乐露出个惯常的阳光笑容。
　　沈浮象是沈小白围着他那样围着沈嘉乐，一直到沈嘉乐的体温退了下来，又故态复萌地掏出手机打游戏这才转过身做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
　　他没做完的事情自然是给蛋蛋拍照。
　　沈浮将蛋蛋捧到了阳光充足处，而后打开大光圈的灯光，调整一番后，将巨大的光圈固定在了蛋蛋身后，这一下乍看过去，就很象是蛋蛋正在散发出如有实质的圣洁光芒。
　　属实非常庄严。
　　沈浮在心中夸赞一番妈妈的靠谱，而后举起手机对着蛋蛋拍摄。
　　司雨感受到命定之人的镜头，也尽力想让自己在对方的相机中看起来更好，每次趁着沈浮低下头调整时便自己不动声色地微微挪动，好让自己看起来越发上镜。
　　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快，一组“神蛋”的照片新鲜出炉。
　　沈浮忙将这组图片发给穆云考核。
　　穆云则快速将图片发给自己的表弟，让表弟把照片给爷爷看看是否满意。
　　不多时，便传来老爷子满意的不得了的消息，而且还很是好奇穆云是怎麽让神明配合地放出光圈拍照的。
　　穆云听此一问：“……”
　　罢了，要是解释说是假光圈，爷爷只怕还要觉得他竟敢摆弄神明，倒不如将错就错。
　　痛快地给沈浮结了账，穆云捧着手机又将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上满是欣赏与崇敬的神色。
　　不愧是他信奉的神明，就算只是一只白蛋，都是这样的优雅不凡，光华夺目！
　　沈浮不知道自己拍的蛋蛋在穆云老家祠堂的老一辈中引起了轰动，美滋滋地收了钱，又轻轻摸摸白蛋一角，将不小心沾染上的灰尘拭去。
　　司雨在蛋中联想到偶像剧中的男主为女主摘下肩膀上的树叶，整只蛋控制不住泛起一点不太明显的粉色。
　　命定之人还是第一次这样摸祂脑袋诶……害羞！
　　想破壳，好想破壳啊。
　　祂也想摸摸命定之人的脑袋。
　　白蛋轻微地晃了晃，碰瓷般地在沈浮指尖上蹭了蹭，命定之人的指尖软软的，是很让人沉醉的触感。
　　恍惚间，司雨又响起昨晚突兀出现在祂脑海中的那一幕。
　　神明的记忆并非线性存在，祂偶尔也能看到一些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比如说昨夜出现的那一幕。
　　如同鎏金的夕阳下，还是一只白蛋的祂被沈浮抱在怀中，夕阳很温暖，沈浮的怀抱也是，想着那一幕，祂越发喜爱沈浮，恨不得现在就能破壳追求对方。
　　咚咚咚。
　　司雨发泄般的用指尖敲击了几下蛋身，薄唇向下抿着，尽管知道这样对于破壳并无帮助。
　　沈浮拍完照，将白蛋重新安置在茶几上，看着还有一会才到妈妈回来的时间，他往后一倒，打算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但这次，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那是一个天台的午后，阳光象是洒金般灿烂，沈浮将双腿伸出天台之外，怀里抱着一只已经有了锯齿状裂缝的白蛋，在那缝隙中，隐隐透出一双瑰丽的，仿佛蕴含着无边星辰的眼眸。
　　而在沈浮脚下，是无尽的废墟与焦土……他待的天台是他从未见过的地方，但他可以确认，这应该是怪谈世界的天台。
　　毕竟，在他现在所在的世界里，可没有那样肃杀孤寂的场景。
　　从梦中醒来时，沈浮竟觉得有些不舍，下意识看向怀中，而后又擡头去看茶几上的白蛋。
　　见到蛋蛋还安安静静很大小姐地躺在丝绸窝里，沈浮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方才的梦境实在莫名其妙。
　　蛋蛋明明是只有这里才有的，怎麽会出现在怪谈世界里，而且他在怪谈世界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被困在囚笼之中，哪有时间静静地看一场落日。
　　果然只是个梦啊。


第39章 离职
　　虽然知晓是梦境，但到底让沈浮直觉有些不安。
　　盯着茶几上的花纹漂亮的白蛋看了几秒，沈浮有心转移注意力，抓来在不远处打盹的沈小白放在腿上，轻轻抚摸它脑袋和背脊上的绒毛。
　　沈小白对此很是习惯，只掀起眼皮看了眼便继续睡了，任由沈浮为所欲为。
　　沈浮摸狗的同时也没忘了照顾沈嘉乐，时不时就去摸摸对方额头看有没有复烧起来，同时也没忘记给沈嘉乐泡上热乎乎的蜂蜜水，见到快喝完了就又添一些。
　　沈嘉乐很是感动弟弟的贴心照顾，连游戏都先停下了，拿着手机对着一杯蜂蜜水拍个不停，一副要把这蜂蜜水拍出花来的架势。
　　眯着干涩的眼睛在一百张照片里挑选出最完美的一张，沈嘉乐将照片发在家人群里，茶里茶气：【浮浮给我泡的蜂蜜水，你们都没有吧，嘻嘻】
　　蓝斯思无语回复：【都生病了就少玩点手机，别嘚瑟了】
　　沈山海则还在喝着咖啡加班，与各部门进行会议中，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回复消息。
　　眼看着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炫耀效果，沈嘉乐很不甘心，片刻后，又将蜂蜜水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配上文字：【换季中招，不小心感冒了，还好有弟弟照顾我，给我泡蜂蜜水（欣慰）】
　　得到了预想中的好多点赞，沈嘉乐终于心满意足闭上眼，开开心心地放下了手机，拿起蜂蜜水再喝一口。
　　沈小白窝在沈浮腿间，看看主宰面色惨白的脸，犹豫片刻后，将自己还空着的，毛绒绒鸡毛掸子似的大尾巴搭上沈嘉乐的大腿，给他捂一捂。
　　感受到沈小白的举动，沈嘉乐轻挑了一下眉，没说什麽，但默默决定下次买狗粮的时候也让沈小白消费升级一下，试试更贵一档次的狗粮是什麽口味。
　　蓝斯思准时踩着饭点回到家中，她手上提着各色包装盒与塑料袋，一副要将家里两个崽好好投喂一番的架势。
　　沈浮见她回来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拿到餐桌边一一打开看都是些什麽。
　　“买了三份鱼片粥，一点小菜，还有他们店里招牌的葱油饼，再就是奶茶草莓和一点橙子，生病了要补充一些维生素。”蓝斯思主动说道，又看向还瘫在沙发上的沈嘉乐，“你就在沙发上吃吧，别动弹了。”
　　沈嘉乐：“谢谢妈~”
　　沈浮想着既然哥哥得在沙发上，便干脆将所有东西都拿到了茶几上，打算陪他一起。
　　将还散发着白气的食物一一摆放好，沈浮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鱼片粥抿了一口，而后眼睛变得亮亮的。
　　没想到这碗看着有点灰糊糊的粥味道竟然很是鲜美，鱼片没有刺，切的薄且嫩滑，香味完全与嫩绿色的葱花和煮得浓稠的白粥交织在一起，堪称美味。
　　这麽看来，哥哥品味还是很好的！
　　沈浮又咬了一口薄脆金黄的葱油饼，而后眼眸越发璀璨：“哥哥，你的初中在哪里啊？”
　　等他以后帮哥哥还了钱，一定要去哥哥初中门口大吃一顿！
　　沈嘉乐见弟弟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是开心：“好吃吧，你哥哥我这品味不错吧……等过几天哥感冒好了就带你去我们初中门口转转，不远的，毕竟咱们家这小区还是学区房呢。”
　　沈嘉乐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在沈浮面前嘚瑟起来：“我在初中那可是当时的风云人物啊，说不定现在回去了还有人认识我呢。”
　　蓝斯思喝了一口粥，笑道：“确实是风云人物，别人不知道，门口那个小卖店的老板肯定是记得你的，毕竟你当初刚领了过年红包就往小卖店跑，为了凑一个什麽动画片的卡片当场买下所有的存货，结果全开了也没发现一张自己想要的。”
　　就，倒霉得很有记忆点。
　　被拆了台的沈嘉乐：“……”
　　“妈你怎麽这样啊，在浮浮面前破坏我英明神武的形象了都。”他委屈巴巴。
　　蓝斯思轻笑一声：“就你还有英明神武的形象啊，喝你的粥吧。”
　　沈嘉乐没好气地咕哝一声，继续喝粥去了。
　　沈浮一直很爱听爸爸妈妈哥哥从前的事情，这会儿白嫩的耳朵尖竖着，期待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想听。”
　　沈家人对沈浮的纵容一向夸张，听得他这麽说，蓝斯思当即道：“你哥的吗？那还挺多的，妈想想啊……你哥三岁那年在超市里头死活不愿意走，非要让我掏钱买下售货员的女儿当妹妹，我不给买他就哭，引来一群人围观。”
　　沈浮睁圆了眼睛：“原来哥哥想要的是妹妹吗？”
　　眼看即将引发家庭矛盾，沈嘉乐连声解释：“不是不是，弟弟妹妹都可以的！我三岁的时候浮浮还没在妈肚子里呢！”
　　可不能让浮浮误会了他！
　　沈嘉乐被连着揭了老底好几次，这会儿也终于不忍了，回击道：“小时候，有一天妈妈心血来潮想试试做饭，结果把电饭锅弄爆炸了，自己整个头上都是米粒，洗了好久才洗干净。”
　　来啊，互相伤害啊！
　　蓝斯思紧随其后：“乐乐四岁非要和邻居家的小女孩一样穿裙子去幼儿园，我不让他穿他还生气呢。”
　　“妈有次出门给客人拍照结果没带照相机，还是我送过去的！”
　　沈浮视线来回在妈妈和哥哥之间转啊转，有被这些旧事狠狠地精彩到。
　　“五岁，在幼儿园把小男孩当成了小女孩，非要和人家贴贴，结果转身就发现人家也上男厕所，跑回来委屈地趴在我怀里哭，说自己失恋了。”蓝斯思回忆着回忆着，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沈嘉乐也不嘴软，继续道：“有次爸爸出差一星期，家里的地脏了，妈妈就用干拖把拖地，还问我为什麽拖不干净。”
　　是当时只有幼儿园学历的沈嘉乐都会觉得很离谱的程度了。
　　沈浮全神贯注听着他家从前的旧事，不住地露出笑容来。
　　而就在这时，沈嘉乐继续回忆妈妈糗事的思路忽地停住了：“说起来好像就是在我失恋不久后，妈有了浮浮吧？”
　　“是啊，我本来都没发现，还以为自己吃坏了点心才老是想吐的，毕竟怀你那会儿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什麽孕期反应，还是你爸上心，带我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有了浮浮。”蓝斯思眉眼温柔地低垂着，流露出一点怀念神色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见故事说到了自己头上，沈浮听得越发认真，目光灼灼地看着蓝斯思等她继续往下说。
　　蓝斯思却顿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时候有了浮浮，他们全家都是很开心的。一开始蓝斯思还怕沈嘉乐会因为有了二胎而觉得有落差感，虽然他先前总是说着想要个弟弟妹妹，但真的有了，她与沈山海的注意力势必要转移到浮浮身上一部分。
　　但沈嘉乐还真是个说什麽就是什麽的孩子，他从头到尾也没对弟弟表现出什麽不悦，一直都是很期待的态度，偶尔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蓝斯思问他想要什麽奖励，沈嘉乐便会搓搓小肉手，而后小心翼翼问蓝斯思：“妈妈，我能摸一下弟弟吗？”
　　得到蓝斯思许可，沈嘉乐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冲进厕所，在低矮的那个水龙头边洗干净小手，这才会摸上蓝斯思隆起的肚皮。
　　金灿灿的落日下，小沈嘉乐很轻地摸了摸蓝斯思的肚皮，而后整只崽跳得老高，“妈妈，浮浮刚才也摸我了！我感觉到他的手贴在我的手上了！”
　　孩子的声音清脆稚嫩，快乐是那麽的一览无遗。
　　蓝斯思闻言笑了笑：“是吗？看来浮浮很喜欢乐乐呢，浮浮不太爱动弹的，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一定是很喜欢乐乐才会回应你的。”
　　听得此言，小沈嘉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高兴得摇头晃脑，直转圈圈。
　　而后又拍拍小胸膛：“我也很喜欢浮浮，等浮浮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了，我就把所有的玩具都给浮浮玩！”
　　不多时，沈山海开门回家，沈嘉乐便跑过去抱住爸爸大腿，向他炫耀自己今天得到了小红花，还和浮浮贴贴了。
　　沈山海便会弯下腰将沈嘉乐抱在怀里，“做的好，奖励你三分钟飞机。”
　　所谓坐飞机便是抱着幼崽上下来回，让幼崽觉得刺激的小游戏。
　　沈嘉乐很喜欢这项亲子活动，但这次，他严肃地摇摇头，拒绝了沈山海的提议：“不要，我要攒起来，都送给浮浮。”
　　小沈嘉乐稚嫩的话语惹得房间中笑作一团，幸福如同阳光般在房间中流淌着，任谁看了都要羡慕。
　　一家三口都在热切地期盼着沈浮的出生，规划着他与这个家庭的未来，他们买了新的婴儿床，买了漂亮可爱的小衣服，又做功课挑了当下口碑最好的奶粉……桩桩件件，付出了无数心力，却又甘之如饴。
　　蓝斯思生産那天，沈山海带着请了假的沈嘉乐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待。
　　她被推进手术室时是傍晚，医院走廊的玻璃窗户外可以看见很瑰丽灿烂的晚霞，沈山海与沈嘉乐一直等，等啊等，等到落日与晚霞一同归于黑暗，等到窗外黑黢黢的，树影攒动时，仿佛有无数鬼手拍打窗棂。
　　“爸爸……妈妈怎麽还不出来啊，不是说剖腹産手术很快的吗？”沈嘉乐眉眼皱着，有些小大人似的担忧。
　　沈山海有上次蓝斯思生下沈嘉乐时的经历，也知道这时间确实有些不对，心下同样慌张，但还是挤出笑容安慰了沈嘉乐一番。
　　上次他是在産房中陪同生産，这一次因为有沈嘉乐，便只能在外面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变得粘稠又漫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
　　终于，手术室上的红灯咔哒一声转绿，坐立难安的父子二人连忙朝手术室门口望去，脚步不停。
　　但最先出来的却不是蓝斯思与宝宝，而是一位模样儒雅的医生，他脸上没有丝毫笑容，语气也低沉着：“你好，你就是産妇蓝斯思的家属吧？”
　　“是我，医生，她没事吧？！”沈山海的声音带上了急切。
　　沈嘉乐也是心跳如擂鼓，呼吸都不敢放肆。
　　“她很好，但你们的孩子……他明明有呼吸，心跳也很正常，但就是无论如何都叫不醒，我们尝试了各种方式，都无法叫醒他。”医生说，“我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现在需要和院里的儿科专家讨论一番，孩子我也要先带过去……”
　　医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脚步匆匆。
　　他身后的护士抱着孩子，犹豫片刻后，将被裹在襁褓中的孩子低下来一点：“爸爸和哥哥看看宝宝吧，我要带他过去了。”
　　沈山海与沈嘉乐便都凑过去看，他们的大脑其实还有点没转过来，不太确定什麽叫做叫不醒。
　　襁褓中的孩子很漂亮，才刚生下来竟然就是白白净净的，他双眸紧闭着，肉乎乎的小手攥成拳。
　　“弟弟，好可爱。”沈嘉乐愣了几秒，对沈山海说道。
　　“嗯……我们先陪妈妈回病房，等弟弟睡醒了，医生叔叔就会送他回来的。”沈山海心下如坠冰窖，但不想让沈嘉乐也跟着担忧，只能尽量安慰着他。
　　不多时，蓝斯思也从病床上醒来，麻药缓慢过去，身体逐渐变得疼痛，蓝斯思习惯了疼痛，不曾叫一句，只是问床边二人：“浮浮呢，还没有抱回来吗？”
　　沈山海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麽，又怕刺激到蓝斯思，“啊……嗯，你先别动了，躺着好好休息，等医生说你能吃东西了我给你做你爱吃的。”
　　……
　　再后来，医生抱着仍在昏睡中的沈浮来到病房，告知了这孩子被确诊为患上罕见疾病，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医生确认了这孩子醒来的希望很是渺茫，询问沈家人是继续将孩子放在监护病房，还是带回家中自己照料。
　　说实话，对于没有相关经验的家庭而言，照料这样的一个孩子……便已经是在给孩子宣判死刑了。
　　医生见多了一家人因为谁出钱，治不治疗这样的事情而産生矛盾，他无意去听那些吵闹，只说：“你们先商量着，我过半小时再来听结果。”
　　但他这话才刚说完，手都还没摸到门把手，便得到了三声异口同声的回答。
　　“监护病房！”
　　沈家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再次说道：“我们浮浮住监护病房。”
　　这还是医生第一次听见这麽统一却快速的回答，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好，那我让人过来办理手续。”
　　从那天起，沈浮便住进了监护病房中，沈山海每天都努力上班，出外勤，蓝斯思也努力拍照，一家人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他们家人，几乎是所有病人家属中来的最勤快的。
　　这层监护病房中，住的大多是家里有点钱的病人，家属一开始也来得勤快，但随着病人清醒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家属前来的频率也就慢慢减退，到最后直接便是不来了。
　　可沈家人不同，他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一起来上三四次，还有时候是各自分开来，每次来了就在病房中与沈浮待一会，与他说说话，替他按摩按摩手脚，防止粘连。
　　别的家庭双休日要出去游山玩水，露营活动，他们家便是雷打不动地到医院来陪着沈浮，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将到医院的这天当作家庭日，团圆日。
　　“妈妈？”沈浮叫了一声。
　　蓝斯思这才从过往回忆中醒过神来：“不说那时候的事情了，咱们家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沈嘉乐见她眼角湿润，“妈，你别哭啊，你这一哭上千块的眼霜不都白搭了！”
　　蓝斯思上头的情绪顿时被沈嘉乐这一句话打得七零八碎，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即便蓝斯思与沈嘉乐什麽都不说，但沈浮也从他们的表情中感受到了那些沉重的情绪。
　　一个家庭遇上这种情况，就象是一条小船遇上万顷的海，被重重砸进深海之中，裹挟着无法脱离，看不见一点阳光和能够逃离的缝隙。
　　他们对他的爱，就等同于这份深海的沉重。
　　正是因为他们坚持过那段痛苦的时光，现在才能等到沈浮苏醒，与他相见。
　　想着话题太过沉重，沈嘉乐有心换个气氛：“哎，都十二点了，爸加班怎麽还没有回来，这都连着上了二十四小时班了。”
　　蓝斯思看了眼表，也露出担忧的神色：“这破公司也真是的，一天天的这麽忙，我都不知道劝过你爸多少次了，让他辞职，但他每次都说浮浮在医院里还需要钱，现在浮浮也好了，早晚让他把这工作辞掉。”
　　沈浮不知道从前情况，露出惊愕神色：“爸爸以前也这麽频繁的加班吗？”
　　也太辛苦了，真的是人类能够承受的程度吗？
　　“是啊，有些时候忙得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连轴转的出差，后来爸爸就转岗了，不做外勤了，从那之后倒是清闲了一些，但还是有忙的时候。”沈嘉乐吐槽道。
　　沈浮听得很是心疼：“确实太累了，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劝他换份清闲点的工作吧……我现在也不用住院了，自己还可以挣到钱。”
　　让沈山海换份工作的提议最终得到全家三票支持，蓝斯思打定了主意，打算等他一回来，就和他说说这事。
　　惊！两个外包竟将总公司老板拉下马……


第40章 司雨
　　沈山海是当天夜里回到家的，回家后倒头便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幽幽转醒，刚睁开眼，便对上了蓝斯思温柔的目光。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温柔背后好似隐藏着什麽。
　　来不及多想，他便听得老婆语气和煦：“醒啦，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沈山海点头，利落翻身下床。
　　洗漱一番走出房门，便又对上了整齐坐在餐桌边的两个儿子的目光，那目光与蓝斯思的类似，带着心疼和欲言又止。
　　“浮浮，乐乐。”沈山海直觉不好，下意识招呼了一声，“你们有什麽事想和我说？”
　　沈嘉乐看了沈浮一眼，二人配合默契，异口同声：“爸，你这份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要不咱们换个工作吧？”
　　沈浮率先道：“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赚钱，爸爸不用给我交医药费了。”
　　沈嘉乐：“我自己也有点积蓄，以后要零花钱的频率也会减少的。”
　　二人显然是早就商量好的，蓝斯思也加入劝说行列：“是啊，山海，咱们家最近的经济也没有那麽紧张了，我看你不如就趁机换个工作吧，你这年纪也快奔五十了，这麽加班哪里受得了。”
　　她目光中满是忧虑，仿佛已经看见沈山海因为熬夜加班心脏骤停当场晕厥。
　　对上老婆孩子的担忧目光，时任怪谈局局长的沈山海：？
　　不是，他还等着到了六十岁直接退休，啥也不干就能领到大把大把的退休金呢！
　　现在辞职不就等于把一切拱手了吗？！
　　可此间的内容又实在不足以对家人吐露，沉吟好半晌，沈山海咬牙切齿：“我，不想换工作，因为我，热爱这份工作！”
　　一字一句，都是竭尽全力才能说出来的。
　　眼看着沈山海脖颈上突突暴起的青筋，蓝斯思与沈浮沈嘉乐都不禁心生退却之意。
　　他们是真没想到，沈山海竟然对这份工作热爱到如此程度，光是一听要让他辞职都会青筋暴起。
　　他们还以为这麽多年来沈山海坚持工作只是为了赚钱，如今看来，沈山海能坚持这麽多年，与热爱也脱不开干系！
　　三人如此想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麽。
　　“算了，既然你爸真心喜欢，就让他继续做下去吧，大不了咱们多买点补品给他补一补。”蓝斯思叹了口气，但还是对沈山海挤出个笑容表示自己支持他的决定。
　　沈浮与沈嘉乐则直接两个脑袋凑在一块，打开淘宝开始搜索护肝片口含人参片以及十全大补丸。
　　“这个看着不错，给爸爸买一点吧。”
　　“那个也还行，也买一点……”
　　……
　　身体很好，能抗十头牛的沈山海长叹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我可能也没那麽需要。”
　　但觉得沈山海急需进补的两个孝子哪里听得进去，“爸，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们还有一些积蓄……”
　　沈山海：“……”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蓝斯思。
　　蓝斯思朝他点头，而后对沈浮与沈嘉乐说：“一次性不要买太多了，万一药性相冲就不好了。”
　　沈山海：“……”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最终，劝父辞职事件以沈山海喜提“热爱工作好员工”的称号和无数补品收尾。
　　买完补品，一家人终于得以安心吃饭。
　　但这饭刚吃了几口，蓝斯思便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消息。
　　想着应该是约拍的单主，蓝斯思快速同意，并且进入营业模式：【宝宝是要拍照吗？】
　　那边回复的也很迅速：【是的是的，我想拍一组古风柔美一点的照片，当做送给我自己的24岁的生日礼物】
　　蓝斯思：【嗯嗯，宝子有喜欢的风格可以发过来看看我们讨论一下】
　　方纺觉得摄影师拍照技术好态度还好，高高兴兴地将自己的日常生活照和想要的风格都发了过去。
　　……
　　某一天，沈山海处理完工作，得以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等待下班，顺便再打开朋友圈看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沈山海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他一跃而起，指着方纺发的与自家老婆合照的照片，上班时从来没精打采垂着的眼睛睁得比沈小白还圆。
　　不，不是，他老婆怎麽会和方纺认识，还一块儿比心拍照的！
　　他都没和老婆拍过这种照片呢！
　　与他同办公室的方纺见状，还以为是沈山海不小心把茶水给洒了，忙捧着抽纸盒过来救场，嘴上疯狂输出：“师父你没事吧，烫着哪里了，我现在就去医务室拿药！”
　　“眼睛。”沈山海说。
　　“啊？”方纺困惑，随后便看见安然无恙的白瓷茶杯和他计算机屏幕上被放得老大的自己与摄影师姐姐的自拍。
　　“原来师父你是被我的美貌震慑了啊，我那天也就小小地化了个妆，没想到我打扮一下这麽漂亮吧！”方纺昂着脑袋，很是骄傲。
　　看看她这让怪谈局局长都震惊的美貌！
　　“我看的不是你，”沈山海瞥她一眼，无情解释。
　　“那你看的就是我斯思姐了，我姐确实是大美人，不化妆都美，那皮肤那身段，我看了都流口水……”方纺说到这里，直觉不对，毕竟沈山海平时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社畜样，有次他俩去明星红毯大会后台出任务，方纺看美女看得都开始流口水了也没见沈山海有什麽反应，还嫌弃她反应夸张。
　　现在怎麽看到斯思姐就……虽说她斯思姐确实是美得破次元，方纺思索片刻，破案了：“师父你认识斯思姐啊？她不会是你暗恋多年念念不忘求之不得的白月光吧？”
　　方纺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理，除了白月光外，还有什麽能让她这淡定的师父露出这种神色呢。
　　沈山海递给方纺一个看智障的眼神：“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什麽白月光，她是我老婆，你师娘！”
　　“师，师娘？！”方纺看看自己面前在中年人中称得清俊有气质的叔系帅哥沈山海，又看看照片中她美得没边的斯思姐。
　　靠，她师父好大的福气！
　　而沈山海也终于将老婆之前总是出门，回来时还经常带着一些色彩鲜艳的装饰品的事情与之联系上，杀气凛冽：“感情之前约我老婆让我约不到老婆的人就是你啊。”
　　莫名成为师父师娘爱情阻碍的方纺：“……”
　　她，她也不知道斯思姐都已经结婚了嘛。
　　自从在蓝斯思那拍了一组照片后，方纺与蓝斯思一直保持着联系，因为相处得来，一来二去也成了朋友，但她也没过问过蓝斯思的家庭情况。
　　这会儿发现对方竟是师娘，就是震惊，很震惊。
　　沈山海一直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平时虽然很爱炫耀老婆孩子，但从未给他们看过照片，也没提及过老婆孩子的姓名，以至于方纺做了沈山海这麽多年徒弟，还对沈山海的家人一无所知。
　　“师父，你怎麽追到师娘的？”方纺震惊完了，只问出一句。
　　沈山海在普通人中也算俊秀能打，但蓝斯思那可是放在明星里头都璀璨夺目的美貌！
　　想着方纺已经知晓，沈山海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当即炫耀起来：”我和你师娘那可是一见钟情，她在咖啡店里主动邀请我一起用餐，我本来在抓怪谈，也不知道那怪谈怎麽忽然就死了，不过死得很好，我也就有空答应和你师娘约会了……你师娘她人漂亮又温柔，还很理解我的工作性质，你看看，这些补品就是她给我买的，方便我更好地加班，总之我和你师娘结婚二十多年，现在感情还是一如既往。”
　　方纺习惯了他的炫耀，十分捧场道：“……那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好了，以后你和你师娘相处的时候注意点，别把怪谈局的事情说漏嘴，我也和她交代下我们的师徒关系。”
　　听闻此言，方纺严肃几分：“嗯，我会注意的。”
　　而后，沈山海飞快打开了老婆的对话框：【老婆~图片里的是你吧，这个女孩子是我公司结对的徒弟，也是下属，你们两个认识啊，好巧】
　　【别讲鬼故事：看到你给她朋友圈点赞了，是有点巧】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嘿嘿嘿一眼就看到老婆啦，我老婆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别讲鬼故事：今天上班不忙吗？】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不忙，在想你】
　　【别讲鬼故事：我也想你，对了，既然方方是你徒弟，之前给你买的护肝片你也分她一瓶，小姑娘工作辛苦，黑眼圈挺重的】
　　沈山海想说那是方纺熬夜看小说看的，又怕老婆觉得自己小气，默默把话头憋了回去：【好~】
　　【别讲鬼故事：有空可以带回来一起吃吃饭，你朋友少，也没什麽亲戚，能有个徒弟不容易】
　　沈山海不甚情愿地将护肝片丢给方纺一瓶，而后道：“你师娘让我给你的，她还让你有空去家里吃饭。”
　　方纺听闻此言，当即露出笑容：“好啊好啊，您替我先谢谢师娘，我之后一定登门拜访！”
　　一想到师父师娘这颜值，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大帅哥，方纺便有些激动。
　　……
　　病愈之后的沈嘉乐如同他在病中所想的那般，从宠物用品店里提了一袋高价狗粮回来，决定让沈小白也吃点好的。
　　沈小白看着自己在沈浮手机上瞥见过，但沈浮最终没舍得下单的狗粮，整只狗都有点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给我的？】萨摩耶脑袋微微歪着，看向一旁沈嘉乐，用心音询问。
　　沈嘉乐道：【不然呢？难道我吃？】
　　他语气不好，但沈小白这会儿哪里顾得上那些，当即真心实意大喊【谢谢主宰大人的恩赐】而后将脑袋埋进堆得高高的狗粮碗里大快朵颐。
　　沈浮听得它大口干饭的动静，从房间探出头，等看清沈嘉乐手中狗粮的牌子，他也明白了沈小白激动的原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总感觉他家小白是只认得出狗粮和狗罐头牌子的狗，沈浮买了两个价格档次的狗罐头，每次他开贵的小白就直围着他摇尾巴，开便宜的时，小白就爱答不理反应平平。
　　于是沈浮做了个实验，将两个罐头里的食物调转，想看看沈小白是不是真的讨厌便宜的狗罐头。
　　结果把便宜的狗罐头放进贵的包装里后，沈小白竟然也吃得很香。
　　沈小白这狗，居然还是只虚荣的小狗。
　　至于沈小白是怎麽想的呢？它当然是觉得我堂堂地狱三头犬，难道还不能吃点贵狗粮了吗！
　　它都屈尊降贵来给沈家看门了，吃点贵的怎麽了！
　　缩在蛋里，看着沈浮与萨摩耶的互动，心下越发羡慕，虽然还是很想天天都能见到命定之人，但现在这样下去，他并不能与对方互动，産生什麽真正的交集……想着破壳的时间也快到了，他干脆不再隐藏已经裂开的大半缝隙，将之直接暴露在人前。
　　不多时，经常来看蛋蛋情况的沈浮便发现了这点，他一边期待着蛋蛋里会孵出什麽，一边用手机联系了穆云。
　　当初他答应了穆云，蛋蛋一有破壳迹象便立刻联系对方。
　　沈浮本以为既然已经破壳大半，里面的小东西很快就会咬破剩余的蛋壳叽叽喳喳地钻出来，但蛋蛋安安静静的，半扇裂开的蛋壳毫无动静，沈浮用指尖轻轻推了下，蛋蛋还是没什麽反应。
　　甚至纹丝不动。
　　再等等……应该快了吧？沈浮想着，却在发出消息没多久便收到穆云电话，说是他已经到楼下接蛋蛋了。
　　沈嘉乐早就想送走这只蛋，一听沈浮说有人来接，忙将它的东西全部打包好塞进纸箱中，任劳任怨吭哧吭哧扛到楼下。
　　沈嘉乐扛最后一箱东西下楼时正好看见一辆线条流利，磨砂黑色的豪车停在了楼前的空地上，正是上次他只看到个车屁股的那一辆。
　　沈浮抱着蛋蛋等在楼下，见穆云这麽快赶来，心下还是有些失落……本以为能看到蛋蛋破壳的，没想到穆云竟然来得这样快。
　　“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蛋蛋，”穆云神色冷冽，视线唯有触及那颗半开的蛋时才露出一点浅淡笑意。
　　“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浮有点不舍地将蛋蛋递过去，最终还是问了一句，“等它破壳了您可以给我发一张它的照片吗？”
　　“以后有机会。”穆云声线平静道。
　　拍拍白蛋还可以，但直接给神明拍照……他真的不可。
　　沈浮将他的话理解为礼貌的拒绝，缓慢垂了下眼皮。
　　沈嘉乐扛着东西将二人的话听得清楚，他本就是无条件站沈浮，这会儿听穆云一副“你这穷小子以后别再和我女儿联系了”的架势，心下起火，三两步走上前去，将最后一箱东西放下，而后擡眼去看穆云。
　　倚靠在豪车上的男人身量挺拔，穿着一件垂感很好的黑色风衣，宽肩窄腰，剑眉星目，高挺鼻梁上驾着一副银框眼镜，是很有侵略感的长相。
　　沈嘉乐隐约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好似在哪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也没什麽心情想。
　　“行了，东西都在这了，浮浮我们走。”沈嘉乐拉着沈浮，便要带他走。
　　沈浮迟疑片刻：“哥哥等我一下，我帮穆先生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在没有收到尾款之前，穆云还是他老板，而沈浮对待老板，一向尽心。
　　沈嘉乐没好气地看了眼穆云，发现走近了后，对方比他还高半个头，越发没好气了。
　　毕竟对方比他高还比他有钱，而且还养着一只让他讨厌的蛋。
　　但沈嘉乐到底不忍心让他家浮浮一个人搬三只大箱子，因此还是选择帮忙，等到二人将箱子放进穆云后备箱，穆云没有半点和沈嘉乐打招呼的意思，扭头看向沈浮，声线低沉：“谢谢。”
　　“不客气。”沈浮没有感觉到弥漫在他哥与穆先生之间的火药味，又看了被放置在副驾驶上的蛋蛋一眼。
　　蛋蛋依旧安安静静的，就连蛋壳都没掉下来一小块。
　　穆云同沈浮道谢后发动车子，踩下油门，车子在原地掉了个头，紧接着很快驶出了滨江小区，再看不见。
　　“什麽人啊，我也搬了箱子，怎麽不谢谢我，没礼貌！”沈嘉乐对着车尾气骂骂咧咧。
　　“哥哥，谢谢你帮我拿东西。”沈浮忙顺毛捋他哥。
　　“哥没说你，帮你搬东西我乐意。算了，不跟没礼貌的人纠结，咱们快上楼吧，这破天气最近是越来越冷了。”沈嘉乐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同沈浮并肩上楼。
　　疾驰的豪车上，已经半裂的白蛋发出咔哒一声，锯齿状的裂缝瞬间蔓延至整只蛋身，下一刻，金色与白色的光华流转之间，银色长发的俊美男人取代了原本的白蛋。
　　有着银色的长发，银色的眼睫，他背后生有六翼，羽毛洁白柔软，象是神界森林上空最纯洁无暇的云，他的眼眸是如同海洋般的湛蓝色，深邃而迷人。
　　他轻轻眨了眼，眼睫如蝶翼般翩跹，而后缓缓地，双手合十垫在下巴下……眸中满溢期待神色。
　　俨然一个期待与crush见面的怀春少男。
　　如果沈浮在此，他很快就能发现，现在的表情与他前段时间看的那部校园偶像剧的女主如出一辙。
　　本章内容概括：大小姐与穷小子私奔，被父亲押进豪车带回家中（大误）


第41章 初见
　　穆云早在见到在高清监控摄像头下对着命定之人跳女团舞的蛋蛋时便知道，这位神明的真实性格与他先前所想应该是大相径庭。
　　但他是真没想到，这麽径庭。
　　这个宛若怀春少女的姿势是怎麽回事啊……幸好现在看到这一幕的只是他，他都不敢想若是让家中那些年纪大了的长辈看见这一幕，会把老人家吓成什麽样子。
　　只怕一个医院的救护车都不够用的。
　　腹诽归腹诽，穆云对神明仍旧是尊敬，且愿意付出一切的。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记得神明将自己拯救于刺骨溪水中的温柔包容，现在……只不过是轮到他来包容神明了。
　　深吸一口气，穆云看向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圣洁气质的司雨，语气幽幽：“大人，能劳驾您先别散发光芒了吗？”
　　穆云所说的光芒是真的从司雨身上散发出来的白光。
　　这光芒多少有点晃着他眼睛，影响他开车了。
　　司雨维持着少女的姿势，迟疑几秒，观察一下穆云穿着，他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意念心动间，他身上光芒散去，身后六翼也随之被隐藏，身上的白袍也被他变作了与穆云没什麽区别的黑色风衣，只是一头丝绸般垂到腰间的银发他却没有变化去，仍旧保留着。
　　银色长发配上风衣，因为他的容貌俊美而丝毫不显得突兀，反倒有种别样的韵味。
　　司雨保留着长发倒也不是因为其他什麽，只是在之后会发生的记忆中见过他与沈浮靠在一起，沈浮指尖轻轻摩挲他的长发，又将他的发梢绕在如玉指尖……沈浮看起来很喜欢他的长发，这是他向沈浮求爱的资本，绝对不能简单变化去了。
　　穆云看着司雨短短时间内便将全身上下变换，心下震撼。
　　不愧是他信仰的神明，真厉害啊。
　　穆云震惊几秒后，“大人，您接下来有什麽打算或是需求吗，都可以告诉我。”
　　“我想要浮浮。”司雨唇角勾起，露出期待神色来。
　　浮，浮浮？
　　穆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浮浮就是沈浮，他看着自己供奉的神明，再次觉得有点一言难尽，而后薄唇间吐出冰冷的言语：“贩卖人口是犯法的，您还是尽量遵守一下我们人间的法律吧。”
　　司雨：“……不是那种想要，他是我的命定之人，也就是你们人间所说的命定夫妻，我想与他在一起。”
　　穆云也曾听过神明有命定之人的说法，这会儿听到司雨所说也没表现得太过惊讶。
　　但神明的命定之人一般都是其他神明，他们相遇时，彼此甚至不需要言语，便能在脑海中看到往后种种，因此，神明之间是没有追求相爱的过程的。
　　对于神明而言，第一眼便能确认对方乃是自己此生挚爱。
　　但很明显，沈浮是个人，他并没有这种看一眼就能爱上司雨的能力，这也就意味着，司雨必须先追求沈浮，得到他的好感，一步步地走流程。
　　但……司雨这只刚破壳不久的神明真的知道追求人类的流程吗？
　　穆云自己都是母胎单身，现在竟然被要求给神明追求爱人出谋献策，他一时间头大不已：“您让我先好好想一想该怎麽做。”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你只需要将浮浮的微，微信给我就行。”司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想起人类通讯软件的称呼。
　　看他一副刚开学步车就想上路的模样，穆云有点担心，“要不您还是先多了解一下现在的环境，学一学怎麽追求他人，我再帮您联系他？”
　　他是真有点担心不知人间事的司雨不小心在命定之人面前闹出笑话，引得对方反感。
　　“时间紧迫，我不想等太久。”司雨擡眼望着窗前，不知何时起，窗前下起连绵缱绻的细雨，雨丝一缕一缕打在车窗上，划出痕迹。
　　他很早便知道自己与命定之人的结局了，他脑海中无数次见过那一幕。他银发披散着，身后庞大的六翼展开，将命定之人护在怀中，而在羽翼之外，能够将一切焚烧的流火灼烧着他的羽翼，再往下，是流层之下的人类城市，那些城市也同样因为被司雨挡在身后，才能暂时不受流火侵扰。
　　他甚至能感受到当时的那种皮肉被烧焦的蜷曲感觉与当时的情绪……他与命定之人的结局早已注定。
　　他怀中的命定之人还很年轻，眼眸澄澈，那是一双充满了爱意的杏眼，司雨透过那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甘愿与他一起赴死。
　　他们都接受了为世界赴死的命运，只是在那之前，他想尽量多和沈浮在一起。
　　毕竟，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是很短很短的。
　　每分每秒，都要很珍惜很珍惜，这样才能将短短的一生活得没有任何遗憾。
　　“我很着急，急着想要快点被他爱上。”司雨指尖抵着一颗窗外滑落的水珠，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穆云见他如此笃定，想了想说：“好，那我就说您是我朋友，暂时借住在我家，需要打扫服务，这样的话应该就能加上联系方式了……您还是住在原来的那栋房子里可以吗？”
　　“多谢，可以。”司雨简洁地回答穆云的话，银色长发中有不太听话的一缕因为想到可以和浮浮加上联系方式而激动地支楞起来，看起来很象是一撮呆毛，为他俊美而有疏离感的外貌平添几分呆萌。
　　回到云宫小区时是下午七点，冬天天黑得快，车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只除了路灯下的区域。
　　穆云将司雨送回一楼的套房，见他能够自己开关门，也会使用房屋里的大多数设备，穆云才放心离开。
　　但他刚走出门，便又被司雨叫住了，他回过头，没有半点不耐：“您还有什麽吩咐？”
　　“浮浮的微信，别忘记。”司雨认真地提醒道。
　　穆云：“……知道了。”
　　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恋爱脑神明！
　　穆云吐槽归吐槽，但该办的事是一件都没有落下来，刚回到自己家就和沈浮说了下这事，又把沈浮微信推给了司雨。
　　司雨早在车上就开始摆弄穆云给他带来的新款手机，见手机和沈浮的是同款后开心了好一阵，私心觉得这是自己和浮浮拥有的第一个情侣款。
　　至于情侣款这个词，自然也是他从偶像剧中学来的。
　　见到浮浮通过自己好友申请的那一刻，司雨高兴得呆毛翘得老高，而后激动打字。
　　他的昵称也是花了一会功夫取的，本来是想叫最喜欢浮浮的，但被穆云否决了，说这样容易被当成变态铐起来，无奈，司雨只能向现实低头，直接用了一个系统emoji的雨表情作为昵称。
　　【雨：我是司雨，你好】
　　【浮浮：您好，我是沈浮，您以后需要打扫房间的话都可以联系我】
　　【雨：明天，就明天可以吗？】
　　【浮浮：可以】
　　【雨：太好啦！你想吃点什麽，我提早准备】
　　眼见沈浮同意过来，司雨决定多做些好吃的让沈浮有个快乐的约会经历。
　　沈浮是懵的，觉得这位顾客热情得过分，都有点奇怪了，就很象是图谋不轨。
　　但想着他毕竟是穆云的朋友，应该不至于真做出什麽事，可能就是富二代从小所处的环境单纯才养出了这样的性格：【浮浮：我就是打扫卫生的，您不用负责我午饭】
　　眼看着自己的吃饭提议被拒绝，司雨也没气馁，只想着自己先准备着，毕竟……他可是知道浮浮无法拒绝的食物是奶茶的！
　　说做就做，司雨当即出了门去小区的商场购买牛奶和茶叶。穆云给他转了一些开销，司雨不知道那七八个零的钱到底多不多，但觉得应该够花一阵子了。
　　云宫小区是富人小区，小区内配套的商场自然也是如此，光买了牛奶茶叶和沈浮爱吃的水果零食，司雨便刷出去了小一万。
　　司雨感叹着七八个零果然也是花的很快的啊，而后提着东西回到套房中。
　　真正动手之前，司雨福至心灵，想到了沈山海曾在某次炖汤时说过的汤就是熬的越久越香，司雨决定了，这奶茶他从现在开始煮，一直到第二天浮浮到来，那一定就是很香很好喝的一锅奶茶了，浮浮一定爱喝！
　　想着光煮着奶茶还不够，司雨同时打开了一个偶像剧，决定再学习一番该怎麽正确地谈恋爱。
　　这一学，就从晚上八点学到了第二天早上。
　　眼看着快要到约定好的时间了，司雨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凤求凰果盘摆在茶几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奶茶香味，他满意地微微颔首，而后拉开房门，学着偶像剧男主的模样，侧身倚靠在门框上，打算一会儿让浮浮刚到，就能看见自己的侧脸。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姿势有什麽特别的含义，但他看剧里的女主是盯着男主看了一会儿，那应该就是有效的吧？
　　司雨刚破壳，没怎麽上过网，并不知他昨天看得那部电视剧已经因为剧情老土油腻被网友们骂爆了，还老老实实地跟着学习。
　　沈浮同小区保安周叔打了招呼，和对方互换了一点小零食，准时来到雇主家门口，刚到，便看见一个银发黑风衣的俊美男人依靠在门上，他身后客厅的灯光打在他侧影上，衬得他整个人白到发光，仿佛神明。
　　有点好看，但也就那回事吧。沈浮平静地想。
　　毕竟他们家基因优良，全员帅哥美女，看多了，沈浮早就看习惯了。
　　“您好，请问是司雨先生吗，我是来打扫卫生的沈浮。”他平静地朝司雨打招呼。
　　司雨听得动静，忙从维持了许久姿势从脱离出来，“啊……你好你好。”
　　虽然换了动作，但依旧稳稳当当地将房门堵死，心中还想，怎麽这麽快就开口交谈了，不应该是浮浮先看他两三分钟然后露出痴迷的神色吗！
　　司雨有点委屈，正想说点什麽，却听沈浮道：“您要不先让一下，等我进去了您再靠？”
　　沈浮觉得对方应该是喜欢用这个姿势站着，所以才能维持这麽久的。
　　眼见着先用侧影吸引沈浮计划失败，司雨并不气馁，长腿三两步走到了茶几前，“要不你先休息下，吃点水果吧。”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果盘，这可是他精心雕刻，花了好长时间一刀一刀切出来的。
　　沈浮还真有点口渴了，听他所说，视线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一眼，沈浮便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只见那水果拼盘足有半米高，色彩丰富水果衆多，而这些还不是沈浮最震惊的。这果盘竟然被切做了凤凰求偶的模样，每一片羽毛都飞扬着，栩栩如生。
　　这哪里是什麽果盘，这分明是艺术！
　　沈浮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还是快点开始打扫吧。”
　　他一天工资才几个钱啊，哪能吃人家这麽奢华一个果盘。
　　司雨：？
　　明明他挑选的都是沈浮爱吃的水果，怎麽对方却不吃。
　　他气鼓鼓地低了下头，因此，他前排的长发从耳后滑落到脸颊旁，遮住他眼尾，司雨不甚在意，随手将长发往后一撩，再擡眸时，就见沈浮正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
　　难道……是他刚才的动作吸引了沈浮？司雨这麽想着，当下就很想再撩头发个十次八次，让沈浮专心看他。
　　“额，司雨先生，您头发粘在外套上了，弄一下吧。”沈浮忍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开了口。
　　主要是银色长发粘在黑色外套上真的很明显，不然沈浮也不想提醒的。
　　司雨刚露出的笑容刷地垮了下去，发顶的呆毛整条顺滑垂落下来：“……”
　　他苦着脸将掉下来的银发从风衣上取下，用力丢进垃圾桶里。
　　要不是这根头发，浮浮肯定会注意他的英俊的！
　　沈浮盯着对方发泄似的动作几秒，怀疑对方是因为掉发不开心了，他在网上见过不少对自己每根头发视若珍宝如数家珍的打工人，下意识觉得司雨也对自己的头发很在意：“那个，您的头发还是很浓密的。”
　　司雨：？
　　虽然浮浮没有夸他帅，只说他头发浓密，但好歹也算是发现了他的优点！
　　这麽一想，司雨脸上的表情晴朗起来：“谢谢，喝奶茶吗，我请你。”
　　奶，奶茶。
　　沈浮是真的很难拒绝这种诱人的邀请：“可以吗？”
　　他刚进房间其实就已经闻到屋内的奶茶香味，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当然，我去厨房给你盛，是我自己煮的，煮了好久，肯定很香。”司雨这麽说着，快步朝厨房走去，掀开了小奶锅锅盖。
　　而后，入眼是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锅底，而随着他的动作，被灼烧了一晚上的小奶锅终于不堪重负，光荣裂开，飞溅在厨房各处。
　　沈浮听到里面动静，连忙跑进来查看，而后就见厨房满地狼藉，各处都是陶瓷碎片和焦黑的粘稠液体。
　　“怎，怎麽了？”他问。
　　“锅炸了，我好像煮太久，奶茶被煮干了。”司雨垂着头，有些沮丧道。
　　“你从什麽时候开始煮的？”沈浮问。
　　“昨晚，不是说煮的越久越好喝吗，我就想多煮一会。”
　　让你喝上最好喝的奶茶。
　　沈浮第一次见到比他还要没有常识的人：“……你说的那个应该是汤，奶茶和它不一样，而且就算是汤，煮的太久也是会烧干水的。”
　　在命定之人面前丢了大脸的司雨：“……”
　　就是丧，非常丧。
　　“好了，先出去吧，我先把厨房打扫一下。”沈浮无奈叹了口气，觉得司雨这富家公子虽然心地不错，为人热情，但真是没什麽生活常识，甚至再这麽下去，很可能哪天就招来消防队了。
　　“还是我自己来……”司雨想帮忙。
　　但被沈浮一句”这就是我的工作“而堵了回去。
　　垂头丧气走出厨房，司雨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因为错误操作而给浮浮增加了本不该有的工作量。
　　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对不起，让你多做了工作，”司雨道，“我还是出去给你买奶茶吧，就当是赔罪了。”
　　沈浮本想拒绝，但司雨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没了影子。
　　沈浮动作迅速将屋子内收拾一番，除了厨房外，其他的地方都很整洁，只是轻微落灰，拖擦一遍后便可以结束。
　　就在沈浮刚做完工作，正犹豫要不要等司雨回来时，门开了。
　　司雨手提奶茶，银发垂在面庞两侧，一双海洋般的蓝色眼眸在看见沈浮的瞬间璀璨起来：“我回来了，给你买了白桃乌龙。”
　　司雨还记得沈浮前几天点赞了某家奶茶新出的白桃乌龙口味，因此这次出门，便选择买了那款。
　　只是这个新款目前只在总店售卖，他就花了点功夫，多走了些路。
　　听得白桃乌龙几个字，沈浮目光灼灼：“谢谢，刚好是我想喝的口味！”
　　“那就好……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司雨垂着眼睛不敢看沈浮，银发下的耳垂通红，结结巴巴地问。
　　“抱歉，我得回家和我哥哥一起吃。”沈浮想着对方虽然不太知道常识，但到底是个不错的人，还给他买奶茶，若是哪天不注意被火烧死也是可怜，思忖几秒，“你以后要是再自己下厨，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就先走了，再见。”沈浮提着奶茶出了门，很快消失在门口。
　　司雨一开始还因为没留下沈浮吃饭而沮丧，但很快意识到沈浮说自己有什麽不会的可以问他，应当并没有讨厌自己，脑袋上的呆毛便又半翘不翘起来，左右摇摆。
　　沈浮刚到家，眼尖的沈嘉乐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的奶茶，很是欣慰：“浮浮，你终于舍得买奶茶喝了，哥早就说了，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
　　沈浮将奶茶放在桌上：“是雇主送的。”
　　“雇主？”沈嘉乐眯着眼睛，“你说昨天那个没礼貌的？”
　　“不是穆先生，是现在借住在他家里的司先生，”沈浮解释道。
　　“他无缘无故送你奶茶做什麽？”沈嘉乐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们有钱人最喜欢玩弄你这样清纯可爱的小男生了，你可得小心点。”
　　“是他不小心炸了厨房里的锅，弄得厨房到处狼藉，增加了我的工作量，所以给我买奶茶道歉的。”沈浮解释道。
　　沈嘉乐有点恨屋及乌，因为对穆云没有好感连带着不喜欢他的朋友，吹耳旁风道：“那浮浮你下次再去打扫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免得那傻子把厨房炸了误伤到你。”
　　蛋蛋：大舅哥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第42章 交友
　　守在一旁的沈小白其实没太听懂人物关系，不过这并不妨碍它给沈嘉乐站台，嗷嗷地叫着帮腔沈嘉乐。
　　自从上次沈嘉乐给它投喂了贵价狗粮后，沈嘉乐在它心中的地位一跃而起，现在只排在沈浮之后。
　　沈浮听得好笑，弯腰揉揉沈小白脑袋，而后对沈嘉乐道：“我会小心的。”
　　沈嘉乐听弟弟所说，满意地点点头。
　　二人坐在一块吃了顿午饭，分别回到房间中。刚回房间，沈浮便看见自己放在枕头边的通讯器一闪一闪，泛着红光。
　　这是收到了消息的提示。
　　他快步上前，将通讯器拢在手中查看消息。
　　与他房间一墙之隔的沈嘉乐同样收到消息，同样查看。
　　【方纺：大佬/大师，咱们局现在有个新任务，这个任务不很紧急，但是危险系数比较高，所以可能需要您与上次另一位穿雨衣的同事一起合作，您看您什麽时候有空？我核对一下时间】
　　沈浮想了想今日还没做的事：【一点到四点半之间都行，或者晚上八点之后】
　　而另一边，沈嘉乐也给了方纺相差无几的回复。
　　方纺：！
　　她本来还担心两位雨衣大佬的时间凑不到一块儿去，现在大松口气，而后道：【太好了，时间对的上，那我把您和那位拉一个队内聊天吧，具体的事宜咱们在群里详聊】
　　沈浮对上次大师的”才学“深有体悟，觉得与对方一起做任务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因此迅速答应下来。
　　而沈嘉乐本就觉得沈浮看起来很适合接盘的样子，态度更是积极：【好呀好呀！】
　　事情进展十分顺利，方纺快乐地输入两个通讯器的编号组成一个队内通讯。
　　【这次的任务内容和之前略有不同，咱们之前收拾的怪谈大多是依靠散布自己的规则/杀人提升自己的能力的怪谈，这样的怪谈很容易被我们反向利用规则，但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怪谈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它属于吞噬类怪谈，它一般用吞噬其他怪谈来提升自己的能力，这次的目标在近期已经吞噬了数只与医院有关的怪谈，虽然目前没有伤人的迹象，但这只怪谈实力不容小觑，我们的人追踪到它的落脚点在一处废弃镇医院，方便的话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情况。（地址定位）】
　　方纺给出的地址位于淮江市一个下属的小镇中，虽说也属于淮江市，但开车过去也要二三个小时的路程，显然不是下午来得及的。
　　思及此，二人同时选择了晚上与方纺在淮江市一处标志性建筑物碰头，三人一起驱车前往目的地。
　　沈浮与沈嘉乐本就是差不多的时间出发，因此前后脚赶到了那座标志性建筑下，还同样穿着雨衣。
　　但沈浮与沈嘉乐也有些不同——他新买的变声器到了，不用压着嗓子也能发出雄浑的声线，一时间自在舒适了不少。
　　“大师，晚上好。”沈浮用张飞声线主动与沈嘉乐打了招呼。
　　沈嘉乐与沈浮同道中人，当下便注意到他的变声器：“你买变声器了啊，多少钱买的，质量好不好？”
　　“不贵，还挺好用的，一共有十几个声线呢！”沈浮一边说话一边调声线，什麽少年音萝莉音御姐音都被他换了个遍。
　　沈嘉乐有被种草道：“真不错，等你回去了把店铺名发我看看，我也买一个。”
　　衆说周知，卖安利成功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沈浮在雨衣里弯起眼眸：“好啊。”
　　二人因为变声器打开了话头，再加上双方都有交谈意愿，聊天内容很快变得开阔起来。
　　“你怎麽称呼？”沈嘉乐先发制人。
　　“雨衣。”沈浮道。
　　“那你叫我二号吧。”沈嘉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笑着说，“我啊其实也不是什麽大师，只是个被优化下岗的大厂倒霉蛋罢了，我只是因为沮丧在寺庙里待了一段时间，多看了点佛经戒除了焦虑心，也算是有点慧根，就学了点东西出来。”
　　沈嘉乐照搬自己发给方纺的人物小传诓沈浮。
　　沈浮听他因为多看了佛经就戒除了焦虑，很快想到哥哥，若是哥哥也能看点佛经，以后是不是就能洗心革面遵纪守法，做一个好公民？
　　“大师，借一部说话，您平时都看什麽经啊？”沈浮有求于人，语气下意识就带上了恭敬。
　　沈嘉乐哪里看过什麽经，听的最多的也就是他爱打的那款游戏里的角色念的“阿弥陀佛”，他雨衣里的眼神疯狂乱瞟，而后高深道：“这看经也要讲究缘分，若是缘分到了，看什麽都一样能达到效果。”
　　沈浮有被说服到，觉得对方确实修为不浅：“多谢大师开导。”
　　“好说，好说。”
　　沈嘉乐道：“我这情况都说了，你是什麽情况？怎麽想到做怪谈局的外包的。”
　　“经济因素，我有个亲人犯了事，我想攒些钱帮帮他。”沈浮说道。
　　太好了，心有牵挂！
　　沈嘉乐唇角上扬，“那你对你这亲人还真是不错啊，想必他对你也很不错吧。”
　　“嗯，他待我很好。”沈浮认真道。
　　确认了沈浮与亲人之间的羁绊深刻，沈嘉乐很是开心，自来熟地揽上沈浮肩膀：“哎呀，我就喜欢和你这种有情有义的人交朋友，咱们以后多联系啊。”
　　他也好再考察考察对方的情况。
　　沈浮想着这大师通透，保持联系也不算什麽坏事：“好。”
　　他这边刚点头，便感觉两束车灯直直朝这边打过来，擡眼一看，发现是一辆底盘颇高的越野车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越野车车窗缓慢地摇了下来，梳着马尾的方纺从车里探出半个脑袋：“大佬，大师，快上车，这儿不让停超过三分钟的。”
　　二人急匆匆地上了车，一左一右坐上了车后排。
　　方纺在车上就瞧见二人勾肩搭背，心想大佬果然就是和大佬玩得来，她出发前还有点担心二人会相处不合，现在看来都是她多想了。
　　沈嘉乐在后座坐了会，本想着要不主动提出替方纺开车，毕竟让一个女孩子给他们俩男人开车好像怪不厚道的。
　　但很快，方纺就用实力打脸沈嘉乐。
　　淮江市市区道路拥堵，方纺硬生生凭借着自己优秀的车技和对道路的熟悉在这些拥堵中准确无误找到能最快通行的路线。
　　看见后视镜中两个雨衣人看不到脸也能看出呆滞的模样，方纺解释道：“我在出来前就查过路线了，为的就是节约二位的时间。”
　　沈浮与沈嘉乐同时露出佩服神色：“厉害。”
　　越野车上了省道后，道路情况宽敞不少，方纺直接踩着最高限速的线开，比预计时间还要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了怪谈落脚的镇医院前。
　　此刻是晚上十点，小镇上没有什麽夜生活，也基本上看不见什麽行人了，车子一路疾驰，只看见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
　　道路两旁的路灯倒是还亮着，但偏偏就是废弃医院前的两盏不知什麽原因坏了，黑黢黢的一片。
　　三人下了车，并排站在这家名为“万里镇卫生院”的废弃医院前。
　　在越野车如同野兽般狰狞的圆形车灯照耀下，卫生院白底红字，已经有不少字都出现了褪色的门牌被照得清清楚楚。
　　在大门旁，是两棵同样寂寥的枫树，枫树叶大多已经蜷曲枯黄，堆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万里镇的夜很寂静，月亮辽远，就连虫鸟叫声也很稀疏，只偶尔有大排量的摩托车轰鸣声快速掠过。
　　卫生院的大门是那种卷闸门，门上被人用油漆写了各种gg，还贴着卫生院搬离的通知，那通知已经被风吹雨淋折磨得很脆了，只剩下残破的半张。
　　卷闸门并未完全拉上，蹲下便能看见里面上了锁的玻璃大门，借着遥遥传来的灯光，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卫生院里的各色设备已经被转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椅子，还有地上散落着的棉签与白纸。
　　“进去看看？”沈浮提议。
　　“啊，要砸玻璃吗？”沈嘉乐有点迟疑。
　　“不用。”沈浮说着，双手摸上那足有两指粗细的不锈钢大锁，随即用力一拔，那锁应声断裂，被沈浮轻手轻脚放在地上。
　　沈嘉乐：！
　　这实力，不找他做接盘侠真的很可惜！
　　方纺上次在龙神潭就听打捞队的人吹过沈浮这操作，便没有沈嘉乐那麽惊奇，只将自己带来的军用手电分别递给两人：“里面大概率被断了电，先用手电应付着看看吧。”
　　将玻璃门推开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三人依次矮着身子钻过卷闸门进入卫生院内。
　　沈浮走在最前面，钻过卷闸门时他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迎来的就是明亮璀璨的满堂光线。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骤然见光，沈浮下意识擡起手挡了挡，而后才定下心来观察卫生院内的情况。
　　就在他眨眼的瞬间，原本黑黢黢，早已经被搬空了的卫生院竟在他踏进来的瞬间变成了灯火通明的模样，就连原本不见了的陈设也都恢复如初。
　　询问台，挂号处，等候区一排排的铁皮椅子……都整齐地排列着，一切看起来都是崭新，锃光瓦亮的。
　　跟在沈浮身后的二人也发现了这变化，心中警惕的同时也开始打量室内陈设。
　　“嘶，怎麽一下子就变样了，这医院不会闹鬼吧。”沈嘉乐抱怨道，但语气里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方纺理智分析：“有怪谈，不奇怪才不正常。”
　　沈浮视线直勾勾看着挂号处，“你们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
　　或许是因为他比其他二人先进来，他先听到了那些动静。
　　万里镇卫生所就象是一款缓慢加载的游戏，在他们进入的瞬间开始一项项递进，先是环境，再是声响，而后就是……人！
　　原本空无一人的宽敞大厅在沈浮听到动静后变得拥挤不堪，那些冰凉的铁皮椅子忽然在某个瞬间后开始坐满了人，她们肩贴着肩地坐着，而询问台与挂号处也忽然有了带着卫生帽的护士，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黑色的名牌，语气略微不耐烦：“都说了排队排队，别挤啊！一个个来！”
　　她面前，忽然便出现了十数个排队的病人，他们一个个脚步缓慢地挪动着往前，动作僵硬，看上去就象是某种上了发条的劣质机器。
　　“你，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沈浮问身后。
　　“看，看到了。”方纺咽了咽口水，小声答。
　　“门口那三个，都进来了还不快点把手电灭了，这都晃着其他人眼睛了。”询问台的护士说道，“关了灯就去那边排队，别傻站着了。”
　　“奇怪，外面下雨了吗，怎麽两个穿着雨衣，我也没听到动静啊。”那护士嘀嘀咕咕地念着，转身回到了询问台后。
　　沈浮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沈嘉乐道：“这灯关不关？”
　　他没有应对怪谈的经验，这会儿决定听从其他两人的建议。
　　方纺其实也没遇上过这种自带背景和配角的怪谈，一时间将视线投向沈浮。
　　却见那边沈浮已经利落关了灯，走到队尾排队，见二人没有跟上，他道：“快过来啊。”
　　方纺：“……”
　　这就是大佬的底气吗，无论发生什麽都如此淡定。
　　分别按灭手电筒灯光，见并未发生什麽事情，方纺松了口气，走到沈浮身后：“大佬，现在这是什麽情况，咱们该怎麽办啊？”
　　沈浮的办法一向简单粗暴：“就按照他们说的来一遍，看看这个过程中的哪一环是主宰卫生院的怪谈，然后把它抓住。”
　　听着沈浮1+1=2的回答，方纺：“……”
　　沈嘉乐举手：“我有个问题，咱们三个人讲道理只要有一个人扮演病人就可以了吧，所以谁来扮演？”
　　沈浮本想说他来，但反应过来自己一身雨衣，显然没法被查看病情，默默收了声。
　　“我来吧。”方纺看看二人雨衣，认命上前一步，“我负责装病，您二位就负责观察这些护士和医生，找出那只怪谈。”
　　前面的人挂上了号，依次前往等候区找座位，很快便排到了三人组。
　　“你们三个是谁要看病？”护士垂着脑袋，从三人组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她盘着的头发和白色的护士帽。
　　“我，是我。”方纺上前一步。
　　“什麽问题啊？”那护士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扭头朝方纺看来，准备判断她的病情，看要将她安排到哪个科室去。
　　方纺骤然对上她一张纸糊成的高原红脸，整个人猛地往后一退：“她她她……是纸人！”
　　先前这些护士与病人发出的声音都很贴近现实，且衣着也和普通人无异，方纺便理所当然认为这里的人都是真人的投影，这会儿正对上纸人护士的目光，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纸人黑漆漆如同点墨，也确实是两个墨点的圆形眼珠朝方纺看来，殷红的纸质嘴唇开合：“干嘛呢，问你什麽情况呢，你不着急后面还有的是人排队啊，别耽误人家时间。”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排队的纸人也发出了催促声，其中还包含着一些重重的咳嗽声和吃痛的呻.吟。
　　恍惚间，方纺有种自己真的耽误了他们看病的感觉：“不好意思啊，刚才扭到手了，我，我最近手腕有点痛，可能是得了腱鞘炎……”
　　倒也不全算是编的，方纺最近写资料写的手腕确实不太舒服。
　　“小姑娘，你百度看病了吧，”护士听方纺说出自己的病名就习以为常道，“你这什麽毛病医生会给你判断，少在网上瞎看，挂号费十五，怎麽付？”
　　方纺僵住，下意识看向身后的沈浮与沈嘉乐。
　　这医院是怪谈开的，那这医药费是要用什麽付……总不能是命吧？
　　犹豫片刻，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这，这个可以吗？”
　　“不是假币当然可以，”护士接过钱过了一遍验钞机，而后给方纺找了钱。
　　方纺特地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找给她的还真都是真钱。
　　就，这怪谈人还怪老实嘞。
　　沈浮也扫了那些钱一眼，但并未说些什麽，只是与其余二人走到等候区等叫号。
　　等候区满满当当地坐着穿着各异的纸人，已经没有位置空给三人，而三人本来也没想着要和这些面目古怪的纸人坐在一起，便远远地站在它们身后。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沈嘉乐无数次想掏出手机打局游戏消磨时间，但都生生忍住了。
　　“45号方纺，到二号诊室，45号方纺，到二号诊室。”广播播报持续了两遍，方纺连忙动身，朝诊室走去。
　　她心下有点忐忑：“大佬，大师，我感觉怪谈肯定就是医生，一家医院里最重要的就是医生了……一会你们就趁着它给我看手抓它！”
　　方纺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沈嘉乐道：“放心。”
　　沈浮走路时恰好与一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纸人擦肩而过，他下意识回头，盯着纸人头上的红色毛线帽看了一会，忽的说：“可能不是医生。”
　　“确实有怪谈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性。”沈嘉乐说。
　　他看过不少为了反转而反转的恐怖片，对此也算有些经验。
　　“四十五号方纺，方纺到了没有啊，没有就过号了！”二号诊室内的医生对外喊道，语气有些不耐。
　　方纺心头一惊，当即加快脚步，连声喊着：“到了到了，我马上进来！”
　　浮浮（张飞声线）：哥哥！


第43章 粘人
　　三人几乎同时走进诊室之中，也同时看向坐在桌前的医生。
　　这医生也是个纸人，惨白的脸上顶着两坨高原红，和护士比起来，他光秃秃的头顶十分写实，这会儿纸人嘴角下撇，看看进来的三人：“是哪个要看病，坐下说说什麽个病情。”
　　方纺鼓起勇气与纸人医生隔着一张一米左右宽的桌子而坐：“医，医生，我手疼，这两天连着打字，手腕不太舒服。”
　　“我看看。”医生的语气略微缓和，一双墨点眼睛直直朝着方纺看来。
　　方纺被它看得毛毛的，但还是强忍着不适将手腕递过去，下一刻，她眼看着那纸人医生伸出硬纸板卷成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捏捏按按：“这儿疼是吧？”
　　方纺被它手指一按，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道这老登借看病害我：“……对对，就是这疼，您轻点。”
　　她下意识看向沈浮与沈嘉乐，但两个雨衣人就象是被施了定身术般无动于衷，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方纺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抽了，沈浮才道：“先让它给你看看，别急。”
　　方纺满脸困惑，但听着大佬开口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没起来用口袋里的打火机直接给纸人医生来一下。
　　“你这小问题，就是手腕最近使用过度，轻度的腱鞘炎啊，好好休息下吃点布洛芬就行，有条件就再热敷一下。”医生收回自己的手，笔走龙蛇在病历本上写字。
　　它的手指一看就做工粗糙，不该如此灵活，但它写下来的字却飘逸灵动，灵动到沈浮接过病历本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几个字。
　　“行了，下一个。”医生长叹出一口气，对着话筒讲道。
　　方纺没想到这看诊这麽快就结束了，而且全程除了手被按了下觉得有点疼，基本上没发生什麽其他事，仿佛这真的就只是一场普通的看诊。
　　“这，这就走？”方纺不太确定地扭头看沈浮。
　　医生听她所问，很是无语：“都给你看完了你不走还想干什麽，搞医闹啊？”
　　“走吧，他不是。“沈浮说。
　　沈嘉乐没看出什麽，但当即见缝插针赶上去搭话：“雨衣兄弟，你这是怎麽看出来的，我这业务还不太熟练，有点弄不明白啊。”
　　“我说你们几个有没有点素质，我这病人还多呢，你们要聊天就出去聊！”医生语气不善。
　　被不知道什麽东西骂了没素质的三人：“……”
　　“走走走，先出去。”沈嘉乐连忙道。
　　三人走到诊室外，果然看见走廊上正等着一个穿着人类衣服的纸人，他一手捂着胳膊，脸上表情象是被揉皱的餐巾纸，仿佛是疼的受不了了，一见三人出来忙冲进诊室里。
　　“医生也不是怪谈吗？”方纺压低了声音问，“难道那怪谈是在药房或者是收银台？”
　　“暂时还不确定。”沈浮指着重重人影中一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纸人说，“第二次了。”
　　方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纸人有什麽特别的吗……等等，咱们刚才是不是在挂号的时候见过他，他那时候就已经在药房取药了，现在怎麽又上来了。”
　　沈嘉乐也回过味来：“这麽说的话，这个卫生院里来来回回好像一直都是这些纸人，他们好像每次看完病后又会被重置记忆，然后再一次开始看病的流程，循环往复。”
　　他也看见了一个见过的老熟人纸人。
　　“难道这里的规则是会让每个进入的人变成纸人，然后反复失去记忆沉沦在此看病，永远被痛苦折磨？”方纺垂着眼眸思索。
　　“先去把钱交了，取药看看吧。”沈嘉乐说，“反正咱们三个里有病的只有你，你要是失忆了我们还能提醒你。”
　　方纺：“……”
　　行叭。
　　她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又停下了，“保险起见，我是不是得先把我银行卡告诉您二位帮我记着。”
　　沈嘉乐无情道：“也可能是把你丢在这里，我俩把钱分了。”
　　方纺：还有没有一点同事爱了！
　　沈浮难得搭腔这些与任务无关的废话，语气严肃：“这样不行。”
　　方纺心道还得是大佬正直，这半路出家的大师还是觉悟不够啊。
　　然后就听沈浮用雄浑的张飞语音说道：“去取钱的时候银行会验证是否本人，不是本人没有复杂手续取不出来。”
　　方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大佬自从和大师混在一起后，便变得活泼……没那麽庄重了些。
　　但她也不敢指出这点，只默默继续往前走。
　　收银台接受现金，方纺便用之前找回来的纸钞结了账，而后拿着单子往药房走。
　　不多时，药房护士竟然真的拿出一盒布洛芬放在篮中，推给方纺。
　　方纺接过来，下意识看了眼生産日期。
　　毕竟这医院废弃这麽久了，就算真的有存药，指定也早就过期了，她哪里敢吃。
　　然而那盒药上的生産日期却是模糊不清的，仿佛被水渍了般。
　　方纺将日期给沈浮与沈嘉乐看：“我就说这怪谈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它卖假药！”
　　沈浮将药接过来拿在手中，轻轻捏了捏，那盒药在他手中维持不住，变成一团蠕动着的黑气。
　　方纺：！
　　沈浮盯着黑气看了一会，仿佛确定了什麽般，直接抓过方纺疼痛的那只手，将这团黑气往上一拍。
　　方纺来不及露出什麽表情，那黑气便随着沈浮的动作钻进她红肿的手腕里，方纺刚想挣扎问大佬这是做什麽，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肌肉竟然在瞬间变得松快起来，红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方纺转着手仔细打量自己已经痊愈的手腕：“不，不是，这药居然真的可以治病啊？”
　　“嗯，而且没什麽副作用。”沈浮说。
　　方纺脑袋上的问号几乎如有实质：“啊？那……那现在咱们怎麽办，流程走完了，也没看见怪谈。”
　　她还稀里糊涂地就看了个病！
　　“已经找到了。”沈浮说，“怪谈不在某个单一的角色上，这家医院本身就是一只怪谈。”
　　“您是说……这家医院变成了怪谈？”方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沈浮从刚到万里镇卫生院时就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他在前世见过不少怪谈，知道物体寄托过多的情绪后，也能成为怪谈。
　　方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还是第一次见这麽大一只的怪谈。
　　唯有沈嘉乐视角清奇：“那这麽说的话咱们现在岂不是就在这只怪谈肚子里？”
　　“我猜测，这只怪谈应该是由于想救治病人的强烈执念産生的，它想治好所有来到这里的病人的疾病，因此才会耗费自己的力量，变成一盒盒的药。”沈浮擡眸看向纸人护士身后的货架，那些满满当当的药品在沈浮眼中是无数被切分成小块的黑气。
　　这些黑气乃是由怪谈的力量凝结而成，足以解决一些小病小痛，而不给病人留下后遗症。
　　“那这些纸人是……”沈嘉乐问。
　　“这里被废弃了，再也没有病人前来，或许是它觉得寂寞，所以才弄出了这些纸人，让他们不断生病又被治愈，来达到自己想要救治病人的执念吧。”沈浮平静道。
　　在前世时，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他会将自己叠的小纸人当作家人，摆弄着它们对自己进行回应，好像这样，他就真的拥有了家人。
　　他心知肚明一切是假，只是甘愿被自己欺骗。
　　随着沈浮话音落下，整座万里镇卫生院剧烈地震颤起来，原本崭新辉煌的大厅逐渐变得暗淡，那些满满当当的摆设也一一消失了，连带着那些病人与医生护士，卫生院变成了最开始三人还未进来时的模样。
　　破败凋敝，黑暗，布满灰尘。
　　看着卫生院被拆穿了身份图穷匕见，沈嘉乐露出这我熟的神色：“现在怎麽弄，拆了它？”
　　随着他所说，卫生院又是剧烈的一颤。
　　方纺忙开口：“倒，倒也不必，它并未伤人，或许可以招安为局里所用。”
　　她觉得这位修习佛法的大师还怪暴躁的，前面动脑子的事情是一点不做，拆房子倒是积极的很。
　　方纺深谙谈判技巧，看向沈浮：“大佬，您帮我和它好好谈谈吧，它若是答应，那各种医疗设备都好说。”
　　沈浮听方纺说要招安，原本已经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觉得没有自己什麽事情了，这会儿奇怪道：“我？”
　　他也没说过自己有什麽谈判经验啊。
　　方纺朝他挤眉弄眼：“那什麽，它要是不愿意您就先拆它一间房……再不愿意再拆一间。”
　　沈浮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提高了音量：“行啊，那我现在就问问它！”
　　沈嘉乐也明白过来，跟着喊道：“要不换我来谈判吧，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平时就喜欢拆房子，保证能给组织拆得又快又好，不耽误在这重建公厕！”
　　听了这番虎狼之词，一直没开口的卫生院终于忍不住了，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是听着很和蔼的老奶奶的语气，很是激动，仿佛随时都要喘不上来气似的：“别，别拆我！我同意加入怪谈局！
　　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真的什麽医疗设备都可以吗？我看上一台新仪器好久了。”卫生院怪谈期期艾艾问。
　　它这段时间之所以老去吞噬一些其他和医院有关的怪谈就是为了增加它院里的设备，比如收银台那个验钞机，就是它吞噬而来的其他怪谈。
　　虽然它这卫生院现在是没人来了，但它坚信只要自己能建设得更加完善，一定能重新迎来愿意到他这看病的病人。
　　万里镇卫生院诞生于三十年前，当时镇上和附近村里的人看病很不方便，得翻山越岭走上百来里路去到市区才能看上病。
　　镇政府基于这个情况，申请了开设镇卫生院，万里镇卫生院因此而生。
　　它刚诞生时并无意识，只是一栋很普通的建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情绪在此堆积，有医生夙兴夜寐翻看医书想要弄明白白日的疑难杂症，为病人解决问题，也有病人痛苦的呻.吟久久缭绕于大厅中，他们渴望被治愈，渴望自己能变好……还有病人的家属希望家人尽快好起来，各种各样的强烈情绪交织在一起，万里镇卫生院渐渐地生出了灵智，但那并不足以让它成为怪谈。
　　它真正成为怪谈是在原来的卫生院搬走之后。
　　院长与医生都说这房子太老旧了，房屋结构也不够结实，而且墙面也不够防水，院里头的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水泡得浮起来，唰唰地往下掉灰。
　　终于有一天，院长向镇里发出申请，请求新建一个卫生院。
　　涉及民生，镇里经过考量最终同意，新的卫生院很快就建好了，它漂亮璀璨，有着原本老旧卫生院没有的一切优点。
　　很快，院里组织将东西搬了过去，就连万里镇卫生院原本的那块招牌也不要了，据说是做了新的，更大更好看。
　　曾经迎来送往无数病人的万里镇卫生院就这样空置下来，所有人都走了，去往新的卫生院，只有它还停留在原地。
　　“妈，走错了，这边！”中年男人无奈地拉着走错路的老母亲走向另一边，“咱们镇的卫生院早就换地方了，这栋楼太旧不安全，要不了多久就得拆了。”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慢慢的，万里镇卫生院就变成了怪谈。
　　它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的执念究竟是什麽，是治疗病人，还是想让自己重新变得热闹……总之它不断吞噬着与医院相关的怪谈填补着自己的空白，也做出了一个个纸人，让它们循环往复在这里看病治疗。
　　它害怕寂寞，害怕被丢下，却又想让所有病人都健康地走出万里镇卫生院。
　　它很矛盾，但一切情绪又皆是出于本心。
　　听完这个让人有些唏嘘的故事，三人都有些沉默。
　　唯有万里镇卫生院表现出了别样的热情，用立体音对着方纺询问个不停，想知道她到底可以提供哪些设备，那一连串的仪器名词直问得方纺脑仁疼。
　　“这个咱们到时候商量，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你铲回局里，到时候重新粉刷加固一番，”方纺又打量了下屋内情况，“再给你做个防水，把地砖也换换。”
　　万里镇卫生院闻言激动得抽泣不停：“真的？！”
　　“当然，你这不装修好我们也没法用你不是。”
　　卫生院：！
　　谁都别拦着它，它这辈子就给局里打工了，干，一直干！
　　约定好了找施工队铲它的时间，三人组出了卫生院，返程。
　　出门时，是沈嘉乐走在最后。
　　万里镇卫生院忽地叫住了他，语气焦急：“你等一下，你知道自己快死了吗？我能感觉到你的器官正在衰竭，估计没有多久了……”
　　刚才，它就有尝试过想要治疗沈嘉乐，它不想让任何一个病人病着走出自己。
　　但沈嘉乐的情况并不是它能够治疗的，它无能为力。
　　“知道的，谢谢你的治疗。”沈嘉乐也感受到了它对他付出的努力。
　　“你如果接下来不动用那种奇怪的力量，日子或许还能长一些。”卫生院语气温柔，象是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
　　沈嘉乐很轻地笑了笑，朝着卫生院内的黑暗挥挥手，算作回应。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停下，他必须尽快挑选出继任者，这样才能守住这个世界与黑暗生物世界之间的缝隙，守住自己的家。
　　还有他最珍视的家人。
　　沈嘉乐走到越野车边，沈浮已经坐在车里，他问：“你怎麽这麽久才走过来？”
　　“没事儿，就是绊了下，差点摔跤。”沈嘉乐说。
　　走出卫生院后，三人身上携带着的手机陆陆续续响了起来，发出收到消息的提示。
　　其中，收到消息最多的当属沈浮，他那一连串消息提示连贯得好似一首节奏感很强的乐曲。
　　听得沈嘉乐与方纺不停侧目。
　　就连沈浮本人也很懵圈。
　　哪来的人给他发这麽多消息？不会是爸妈哥哥发现了他不在家吧？
　　思及此，沈浮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焦急解锁查看消息。
　　而后就见方才那一连串消息竟然都来自于司雨一个人。
　　【雨：我又买了一口新锅，煮奶茶煮多久比较合适啊】
　　【雨：你喜欢什麽口味的奶茶？】
　　【雨：你在忙吗？】
　　沈浮是真没想到自己没有回复，司雨也能发这麽多消息，莫名有些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只很热情的小狗，它凑上来绕着你的裤腿撒娇，但你愣住了，没来得及摸摸它脑袋，小狗却误以为你不喜欢它，垂着脑袋和尾巴委屈地走了。
　　【浮浮：煮到牛奶冒大泡泡就可以了，只要是奶茶都喜欢，刚才在忙。】
　　他一口气回复了司雨的全部问题。
　　蛋蛋怨念戳手机：浮浮不回我，他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嫌我烦，是不是我太吵了……（不断散发怨念中）
　　收到浮浮消息（迅速把自己哄好）：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


第44章 小白
　　云宫小区，有位神明正在破防中。
　　祂从晚上八点给沈浮发消息后便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司雨焦急等待消息的同时，也没忘了向穆云询问相关事宜。
　　【雨：浮浮还没有回复我，他是不是因为我给他增加了工作量不开心】
　　【雨：还是之前说的可以问他只是客套话？】
　　【雨：或者他今天不舒服，已经早睡了，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啊】
　　……
　　穆云看着自己侍奉的恋爱脑神明发来的一大串消息：“……”
　　淦，自己选择侍奉的神明，他就是咬牙切齿也得忍下去。
　　【吾主LAN：大人，他可能在忙，没看消息】
　　【吾主LAN：您做点别的事情，过一会他就会回复的】
　　劝解的话刚发出去，司雨便又发过来一条：【我刚才感应到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如果明天邀请浮浮喝下午茶会不会太快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图谋不轨啊】
　　【雨：还是算了，再过一段时间吧】
　　【雨：好想和浮浮贴贴啊】
　　穆云：“……”
　　他一时间甚至有点想拍死当初那个很期待神明诞生的自己。
　　但回复还是要回复的：【嗯，您觉得可以就好】
　　司雨看看穆云消息，长长叹了口气，而后拉开客厅与小花园之间的移门，准备去花园里冷静一会。
　　祂喜欢草木的气味，这些年来一直如此，因此，祂让穆云找来森林气味的香氛，草木花果的香味，很容易令祂想起神界的神明森林。
　　在未被缝隙吞噬之前，那里绿草如茵，鸟语花香，有参天的神木也有无数人间没有的神果仙花。
　　无数生着羽翼的神明穿梭其间，各司其职。
　　神明森林是每位神明的诞生之地，祂们作为一只蛋从这里诞生，在这里汲取草木精华，而后破壳成为一位真正的神明。
　　从司雨被封入蛋中来到人间已是数十年，但祂依旧眷恋着神明森林的气息，明知已经是镜花水月，祂仍旧会想伸出手，抓住一点神界曾经存在的痕迹。
　　司雨在小花园里种下了一些祂从神界森林保存下的花种，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它们迟迟没有发芽的迹象，依旧蛰伏在泥土中。
　　“滴滴。”被祂放在客厅的手机忽地响了一下。
　　方才还垂着湛蓝眼眸，显得安静深沉的神明一下子从石凳上一跃而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手机旁。
　　手机屏幕还亮着，司雨一眼便看见了屏幕上的内容。
　　浮浮！是浮浮发来的消息！
　　祂眼眸顿时被点亮，绽放出无限华彩，等看完浮浮发来的消息，司雨心下无比确定浮浮心里是有自己的！
　　毕竟浮浮甚至还向祂解释没有及时回复消息的原因呢！
　　而另一边，穆云许久没收到司雨的消息，还担心祂是不是陷入了更深的emo：【吾主LAN：大人，您那边怎麽样了？】
　　司雨的聊天界面一直停留在与沈浮的聊天页面，压根没有注意到左上角无声出现了一个数字小点，祂飞速冲进厨房，开始今天的奶茶熬煮工作。
　　这次的奶茶熬煮得很是顺利，等到奶茶冒出大泡泡，司雨便立刻关了火，转而拿出手机拍照给沈浮：【煮好了，看起来很不错，谢谢你今天的指导，等你下次过来，我再给你做一份】
　　沈浮还在行驶着的越野车里，见收到图片，他往车窗上靠了靠，点开图片。
　　图片里是一口颜色很漂亮的珐琅锅，锅里是一大锅奶茶，看起来很是诱人。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喉结轻轻滚动。
　　对于珐琅锅和奶茶都是。
　　这个牌子的珐琅锅他曾经在推荐好物里见过，一直很是眼馋，但这口锅的价格就像它的口碑一样高，着实不是沈浮舍得剁手的，因此他只是将之放在收藏夹里，一直没舍得买。
　　没想到司雨刚炸了一口锅，现在就又买了一个这麽贵的。
　　不愧是穆先生的朋友，都好有钱。
　　【浮浮：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但不麻烦了】
　　他一个做家政的，怎麽能老是吃对方的东西。
　　【雨：不麻烦，我自己也很喜欢喝奶茶，所以才会买来自己做的】
　　司雨很快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沈浮没想到自己遇上了同好，再加上回程途中无聊，不由打开了话匣子：【我也喜欢奶茶，你喝过xx家新出的茉莉奶茶了吗，那个的味道很好】
　　司雨哪里知道什麽xx家的茉莉奶茶，但为了和沈浮拥有共同语言，祂当即下定决心要把这些奶茶都喝个遍，也好在下次沈浮与祂讨论奶茶时言之有物，引起对方注意。
　　【雨：还没有喝过，我现在就去买来试试】
　　【浮浮：现在？奶茶店一般十一二点就关门了吧？】
　　【雨：那就明天去】
　　【雨：还有其他的推荐吗，我都试试】
　　沈浮当即又给司雨介绍了几款自己喝过，觉得味道很好的，顺便还描述了一下那些奶茶的味道。
　　【雨：好！我会努力把它们都喝一遍的！】
　　【雨：握拳.jpg】
　　这表情包是司雨从网上学来的，说是多发表情包可以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沈浮看着那个握拳的表情包，忍不住笑了下。
　　他推荐了这麽多，要是真的一口气喝完怕是人都要变异成奶茶了。
　　而另一边，沈嘉乐也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
　　方纺将二人放在了之前说的那个标志性建筑物前，北方的秋天过了十二点后便很少有人在外面逗留了，因此几个小时前还拥挤繁华的街道这会儿变得萧瑟起来，基本上看不见什麽人影。
　　沈浮与沈嘉乐对视一眼，默契告别，而后转身往两条不同的归家路线走去。
　　回到家已是凌晨，沈浮扒着窗户身手矫健地钻进房间，而后利落脱下雨衣塞进衣柜角落，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配套的卫生间洗漱。
　　沈嘉乐与他也是差不多的流程，只是他洗漱之余，听到弟弟房间里也传来若有若无的水声，不禁很是奇怪，往日八九点就睡觉的弟弟怎麽熬到了这个点？
　　罢了，等明天再问吧。
　　……
　　还惦记着这事的沈嘉乐起床后便问了沈浮。
　　沈浮早有预料自己的晚睡会被察觉，早早就想好了套话，只说昨天看到个好看的电视剧，熬夜追完了。
　　沈浮原本以为沈嘉乐会说点晚睡不好之类的话，没想到沈嘉乐一听浮浮追剧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追剧好啊，追剧让人快乐！”
　　沈嘉乐一直都觉得他家浮浮太过于循规蹈矩，也没看他有过完全为了休闲而做的爱好，这会儿听他追剧不禁由衷开心。
　　沈浮还来不及困惑，就听沈嘉乐继续说：“对了浮浮，反正你今天上午有时间，要不要和哥哥一起打会游戏啊。”
　　沈嘉乐最近正在处理自己一些无形资産，例如他的v10游戏账号，因为皮肤与英雄很多，大概能卖个几万块，但这个游戏账号是他辛辛苦苦攒的，实在有点舍不得卖。
　　若是浮浮也能打游戏，能继承他这个号就再好不过了，也算是给浮浮留点念想。
　　沈浮今天上午的时间表确实不太紧迫，有一些休闲时间，看着哥哥热情相邀，期待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那……打一下试试？”
　　沈嘉乐大喜过望，当即接过沈浮手机帮他下载游戏，而后又替他建号选择游戏服务区：“浮浮，你想取什麽名字啊？”
　　“可以就叫浮浮吗？”沈浮的取名技巧十分贫瘠。
　　沈嘉乐尝试了下：“有重名，不能用，我再加几个字吧。”
　　“好~”
　　一分钟后，沈浮得到了一个名为“哥哥最疼爱的宝贝浮浮”的账号。
　　而沈嘉乐还好死不死地买了改名卡，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最爱浮浮的哥哥”。
　　沈浮：“……”
　　虽然很爱哥哥，但沈浮还是觉得这昵称多少有点羞耻了。
　　沈嘉乐却对此接受良好，依旧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和浮浮兄弟间关系很好的模样，拉着沈浮开始了匹配游戏。
　　一开始，沈嘉乐语气欢快雀跃：“浮浮，走着，哥带你大杀特杀！”
　　然后，不知道游戏规则的沈浮便直直走到了对方防御塔下，惨遭防御塔杀害。
　　沈嘉乐还在那边招呼沈浮一起抓人呢，一扭头就见沈浮的屏幕已经灰了，而沈浮满脸困惑看着屏幕：“哥哥，我刚才好像死了一下？”
　　“是我的错，忘记告诉你防御塔会打人了，以后不可以直接进入对方防御塔。”
　　沈浮乖巧点头，记下了这个知识点。
　　这一次沈浮真的就没再进入对方防御塔了，他现在觉得既然自家防御塔里最安全，那他就不出去了，直接在塔下待着。
　　结果刚打死几个小兵，在塔下百无聊赖地逛了下街，对面下野联动，直接从草丛里窜出来越塔强杀了沈浮。
　　沈浮目光呆滞：“哥哥……我好像又死了一次。”
　　沈嘉乐冲冠一怒为浮浮：“就对面的下野一起杀了你是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他们！“
　　沈浮乖巧点头，操纵着复活的角色走出防御塔，而后就在自家塔下看见了一个躺着的角色。
　　沈浮困惑地绕着尸体转了一圈，觉得这尸体看起来不太像对面的人，“哥哥，这有个人死了，是你杀的吗？”
　　沈浮还看不来各种图标，眼睛也忙的很，没有空去看屏幕顶上象征着己方角色状态的圆框，而死去的角色又是不显示玩家名字的，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是哥哥为他报了仇。
　　“浮浮……你踩的是我。”沈嘉乐扶额。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对面二人反杀，还屈辱地死在自家塔里。
　　“对，对不起！”沈浮连忙操纵着自己的角色挪开。
　　沈嘉乐二次复活，气势汹汹：“这次咱们两个一起出动，肯定能把他们杀的屁滚尿流！”
　　沈浮将信将疑，但还是捧场道：“好！”
　　然后兄弟两个就被对面杀了个屁滚尿流。
　　眼见着哥哥率先跳上去放技能，沈浮很慌，犹豫着自己到底用哪个技能比较好，还没等他纠结完，他哥就成了一具尸体。
　　眼见自己一打二，沈浮转身就跑，结果很快也被拦住，收割了人头。
　　沈浮眨巴着眼，老实巴交对沈嘉乐说：“哥哥，我好像没有什麽打游戏的天赋。”
　　“没，没事，哥哥一开始也这样。”沈嘉乐昧着良心说，“再多熟悉一下就好了！”
　　沈浮信了，沈浮死了。
　　一上午，沈浮都在以各种方式被杀，其中也有不少局沈嘉乐支楞了起来，但沈浮依旧在被残忍杀害的局面。
　　也有沈浮冲过去帮忙，却不小心抢了沈嘉乐的关键人头。
　　若是路人或者是沈做出这种事，是要被沈嘉乐痛骂十分钟的，但因为是浮浮做的，沈嘉乐十分双标，反而夸赞道：“不错，坚持下去，这都拿到第一个人头了，我就说浮浮很有天赋！”
　　一旁围观，见证沈嘉乐每个双标时刻的沈：“……”
　　你他丫的上次可不是这麽和我说的！
　　呵，男人。
　　又是一局游戏，沈浮再次被对面杀死，他终于放弃了：“哥哥，我好像真的不太适合这个游戏。”
　　沈嘉乐努力了一上午，也被沈浮坑了一上午，这会儿也不禁有点泄气：“算了，浮浮要是不喜欢打就算了，我到时候直接卖号吧。”
　　“卖号，为什麽？！”沈浮奇怪。
　　看沈嘉乐打游戏的这个状态，完全不象是厌倦了的模样，那他又为什麽要选择卖号？
　　沈嘉乐后知后觉说漏嘴，连忙找补：“因为最近出了一款新的游戏，那个看起来也很好玩，我想转游戏了。”
　　“这样吗？”沈浮还是觉得不太可信，从这一上午的时间里，沈浮能感受到沈嘉乐对这个游戏很是熟悉，知道不少隐藏规则，显然是付出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的。
　　从他眼中光芒来看完全看不出不喜欢这个游戏了。
　　“真的没事，你别多想，好啦，陪哥打了这麽久游戏你也累了，先休息会吧，我也去休息一下。”沈嘉乐说着脚底抹油，还未忘了将躺在狗窝里的沈也拎出来抱进房间当暖手宝。
　　正在心里骂骂咧咧沈嘉乐的沈：？
　　被整只狗揣进了房间，沈怂怂地缩在角落，忍不住用心音说话：【主宰大人，您找我有事？】
　　【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换个工作单位？比如说做警犬？】沈嘉乐当初将沈带回家是顺手之举，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妥当，要是之后自己死去，沈没有了制约，若是伤害他家人便不好了。
　　虽然根据这段时间相处，沈嘉乐觉得沈大概率没有这个脑子，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将沈送去别处打工，再买一只真正的萨摩耶来替代沈。
　　沈闻言整只狗僵硬在原地，下意识自我反省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所以让沈嘉乐不满，要把它送走。
　　难道是刚才在心里偷偷骂沈嘉乐双标被发现了？
　　【大人，我不想换单位！我就愿意待在您家里！】沈三个脑袋都很笨，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原因，遂选择滑跪求沈嘉乐包养。
　　开玩笑，当警犬多累啊，它才不愿意干呢！
　　现在这样天天有人按摩睁眼就有狗粮零食才是它狗生最大的追求！
　　而且……在沈家待久了，它真有点舍不得。
　　沈嘉乐察觉到什麽：【真不走？那你愿意替我保护这个家吗？】
　　沈：保护？
　　这个家的配置居然是需要它来保护的吗？
　　主宰的爸爸妈妈都气势逼人，一看就都能暴打它，真的称得上可能需要被它保护的也就只有沈浮了。
　　沈浮对它还是很不错的，它堂堂地狱三头犬，知恩图报，保护对方一下也不是不行。
　　“汪！”萨摩耶发出清脆叫声，算做回答。
　　沈嘉乐能察觉出它的真心，因此松了口气：“行了，既然这样这个旧手机就给你了，里面还有些钱，你可以用来给自己买点贵粮，浮浮那个小抠门鬼应该是舍不得给你买那麽贵的。”
　　沈嘉乐忽然就开始做人了，这让沈不禁有点慌，狗脑袋半歪着，黑漆漆的圆眼睛里满是困惑：“汪？”
　　“没事，去玩你的吧，小心点别被浮浮发现了。”沈嘉乐拍拍它脑袋，让它出去了。
　　沈嘉乐想，既然沈不愿意离开，那之后与下任接盘侠交接的时候，自己还是得提一嘴这事，让他惦记着点帮沈维持化形，还有沈在他家做狗，大概率是交不起中介费了。
　　想到这里，沈嘉乐当即觉得多和接盘侠联络一下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遂掏出通讯器，开始与“雨衣”进行友好沟通。
　　【大师：雨衣兄弟，昨天你忘记把变声器链接发给我了，发我一下呗】


第45章 葬礼
　　沈浮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无比真实且漫长的梦境。
　　从睡意中睁开眼时，沈浮发现自己站在黄昏的楼道口之前，四下寂静得仿佛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被一致捂住了发声来源。
　　往日的这个时间段正是滨江小区最热闹的时候，孩子放学了，老人要出来接孩子，上班的人也在往家里赶，就算是在家里呆了一天的宅家人，这会儿也到了应该觅食的时候，一波波目的各不相同的人凑在一起，再加上滨江小区是个老校区，彼此之间大多认识，便总是少不得要聊上几句。
　　但今天的黄昏出乎意料的安静，静得仿佛这暮色中只有沈浮一个活人了。
　　他并未多想，擡脚朝着家里走去。
　　楼道里黑漆漆的，甚至比往日这时候还要黑上不少，沈浮下意识加重了脚步声，想让声控灯亮起来，但不知为何，声控灯就象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经过般，依旧黑着。
　　灯……坏了吗？沈浮下意识这麽想。
　　好在他对回家的楼道十分熟悉，就算摸着黑也不影响他回家的速度。
　　站在朱红色的防盗门前，他很快注意到了防盗门的不同，比起往日，门把手上多了一小块黑布和一朵绢布做成的小白花。
　　它们被固定在门把手上，随着沈浮开门的动作微微飘摇。
　　是家人新买的什麽装饰品吗？沈浮想。
　　在旋开门把手的瞬间，沈浮总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之开始剧烈跳动……这是他的身体下意识的举动，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其中原因。
　　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露出屋内的景象。
　　原本尚算宽敞温馨的沈家客厅里挤满了人，他们全部都穿着暗色的衣服，手腕上或者是胸前佩戴着与门把手上的黑布白绢花一样的东西。
　　这有什麽特殊的含义吗？沈浮在书中见过有一些同盟人会用勋章之类的信物来表示彼此同盟的身份。
　　那现在这些戴着绢花的人聚在这里，是因为他们缔结了什麽同盟吗？
　　客厅里原本亮眼颜色的家具都被一块块黑色或者白色的棉布遮蔽，最大的那一面墙上，有无数黑白二色的布料挂成两个平行的半圆，半圆中间，是一朵巨大的黑色的由布料扎成的花。
　　黑花下的茶几上摆放着同色系的日历，上面写着xx年2月9日，正是沈浮在现实世界中的后一年。
　　人群三三两两地站着，这里面的人沈浮都不认识，所以他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身影。
　　明明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仪式和装扮，但整颗心就是莫名其妙地垂坠下来，如坠冰窖般寒冷，他脚步匆匆地穿行在客厅里，期间差点撞上人，但对方就象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冒犯般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谈话。
　　但沈浮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见他嘴唇不断张合，和身旁的人说着什麽，他听不到这里所有的声音，仿佛他只是碰巧闯进这里。
　　但这里分明是他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家，他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生活在这里，他们一起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心脏的垂坠感变得越发明显，甚至隐隐开始变得疼痛，与此同时，他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沈山海与蓝斯思同样穿着黑色的大衣，胸前挂着那不知道象征着什麽的黑布与白绢花。
　　每一个人路过他们时都嘴唇开合，与他们说了些什麽，但沈浮听不见。
　　这样的信息差让他越发觉得烦躁，他快步挤开几个阻隔在自己与爸妈之间的人，冲上前去。
　　就在他走到他们身边时，他愣住了，脚步就那样直挺挺地停在那里。
　　因为他终于看清了沈山海与蓝斯思的模样。沈山海往日虽然总是表现出强烈的疲态，但他其实从未真正邋遢过，每天都是收拾得清爽干净了才出门，但现在的沈山海看起来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表情麻木，机械地同朝他说话的人说些什麽。
　　蓝斯思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长发散乱地垂着，一双眼猩红，往日的温柔荡然无存，她象是只受了重伤的野兽，磨牙吮血，痛苦几乎在她身边化作了实质。
　　沈浮忽然就明白了……这里举办的并不什麽同盟仪式，而是正在举行着一场。
　　他推开了所有挤在他身前的人，朝着客厅那朵巨大的绢花跑去，他跑得很快，没注意脚下，踉跄着险些摔倒，但还是快速爬起来，跌撞着继续往前。
　　绢花下，是一口深色的木棺，棺材侧面有个大大的奠字，很显眼。
　　沈浮隐约猜到些什麽，红着眼强忍着心头悸动走上前去。
　　他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是一张无数次对他说过“我家浮浮真聪明”“我家浮浮果然是天才”的脸，那曾经是一张做出过很多飞扬鲜活表情的脸，现在却只是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透露出一种死人才有的青白色。
　　棺材里的人是沈嘉乐。
　　他死了。
　　这麽多的人来到这里，原来是为了参加沈嘉乐的。
　　沈浮踉跄着退后两步，茫然地看着客厅里的装饰，去看人群中痛苦麻木的爸妈，又看看棺材上那个巨大的奠字。
　　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一眼沈嘉乐的脸。
　　明明刚才还笑眯眯地教他打游戏，怎麽人就没了……对，假的，这些都是假的，这些只是他午后做的一场梦！
　　沈浮这麽想着，分花拂柳般拨开挡在他与防盗门前的那些黑衣人，直直朝着门外跑去。
　　梦境结束了。
　　沈浮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顾不得擦拭，他顶着已经哭花了的脸直直跑到隔壁房间，也没有敲门，直接冲进去：“哥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沙哑的，而随着这声带着哭腔的哥哥，他眼中再次积蓄起泪水随着脸颊滚落。
　　沈嘉乐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沈浮如此委屈的哥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都没睁开就急着问：“怎麽了浮浮？谁欺负你了？”
　　看见安然无恙的沈嘉乐，沈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流泪一边笑起来：“哥哥，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很少对着家人做出什麽亲密的举动，但这会却直接扎进沈嘉乐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象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猫。
　　沈嘉乐听到他的话心头跟着一颤，下意识觉得浮浮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没事，浮浮你做恶梦了吧。”沈嘉乐揽着沈浮的肩膀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在沈浮看不到的角度里，他的眼角同样泛着红，但还是尽量维持着平稳的声线，“梦里那些都是假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躺在这里吗？”
　　沈浮颤抖着从沈嘉乐怀里擡起头，一双杏眼擡着，盯着沈嘉乐的脸和脖颈，看见他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看见他隐隐跳动着的脖颈经络，情绪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沈浮眼角湿漉漉的，声音蕴含着惊魂未定。
　　“都说白日梦白日梦，白天做的梦肯定是假的，这样吧，哥去给你买杯奶茶压压惊啊，要白桃乌龙口味的还是别的？”沈嘉乐准确地说出了沈浮最近的新宠。
　　但这次沈浮却没有笑着说谢谢哥哥，而是用力地摇摇头，心有余悸地抓着沈嘉乐的手腕：“我不要，我不要奶茶，哥哥你再陪我一会就好。”
　　方才的梦境实在太过真实，沈浮实在无法很快就将自己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好好好，哥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都不去。”沈嘉乐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这麽依赖自己的模样，当即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再好好的陪着他。
　　许久后，沈浮终于强迫自己从那个黑白两色的灵堂中走了出来，对着沈嘉乐道了谢，沈浮刚回到房间将自己收拾整齐，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开门声。
　　沈浮下意识探着脑袋去看，就看见提着只礼品袋回来的蓝斯思。
　　“浮浮，”蓝斯思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她与梦境中那副困兽的模样截然不同，沈浮用此再次加深方才的一切只是噩梦的印象，而后从蓝斯思手中接过礼品袋，为她减负。
　　蓝斯思欣慰沈浮懂事，笑眯眯道：“这是妈妈一个单主送的小礼物，感谢我为她拍出了好看的照片，说是她手作的这个月到明年的日历，刚好我们家也没日历，不如就放在茶几上吧。”
　　沈浮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就像在梦境中打开那扇门之前的预感。
　　他伸手将礼品袋中的日历拿了出来，而后脸上的血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的白。
　　那是一款很有特色的日历，黑白色。
　　就与沈浮在梦境中看到的如出一辙。
　　世界在沈浮眼中天旋地转，一瞬间，黑白色的灵堂仿佛与现在装饰温馨的客厅重合了，那些他没能在梦里听见的声音也连带着一起翻涌上来。
　　那是一声声的“节哀”与“走好”，还夹杂着沈山海与蓝斯思声音沙哑的抽泣声。
　　沈浮想起梦境中他们干涸的眼角，他忽然明白他们为什麽看起来那样的麻木，因为他们所有的眼泪早已在仪式之前流干了。
　　沈浮颤抖着手，扶住茶几一角，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下午时的灵堂不只是一场梦，而是在今年过后的二月九日，真正会发生的未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拥有了预见未来的能力，只知道自己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哪怕是付出一切。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本章评论区发五十个小红包（鞠躬）
　　ps：本文故事开始的时间线不虐的，大家别怕。


第46章 在谈
　　此时此刻的沈浮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在那预言中多看几眼沈嘉乐的模样，那样的话……他或许就能判断出他的死因加以避免。
　　他强迫着自己回忆那一幕，回忆那张青白的脸。那张脸和现在的沈嘉乐比起来也不显得瘦削……便可以排除疾病的因素。
　　不是疾病，就只能是死于意外了。
　　或许便是在二月九日之前的某一天里，沈嘉乐身上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灾难，夺走了他的生命。
　　只要他在二月时时刻守在沈嘉乐身旁，寸步不离，一定能救下沈嘉乐的！
　　还有一件事，沈浮想不通。
　　那就是灵堂上熙来攘往的悼念者，据沈浮这一个多月来对于家人们的理解，他们家的亲人与朋友都少的可怜，平时也基本不怎麽往来。
　　那为何灵堂上却来了那麽多人？
　　“妈妈，咱们家有多少亲朋好友啊？”沈浮拍拍脸蛋好让它没那麽苍白，而后对着蓝斯思询问。
　　蓝斯思愣了下：“我是孤儿，你爸爸也从小就没什麽亲戚往来，至于朋友……也没看你爸带回来过，我的话平时也没有特别交心的人，也就最近和一个小朋友还算玩得来。”
　　听闻此言，沈浮越发困惑。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脑袋：“嗯嗯。”
　　他不想让爸妈看出异常来，平白多多担心，在他还未醒来时，他们就已经为他操心很多很多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沈嘉乐总觉得浮浮看他看得越发紧了，只要两个人同时在家时，沈浮总少不得多看沈嘉乐好几回，就连沈嘉乐出门买点东西，沈浮也发消息联系着。
　　若是前几年的时候，沈浮对沈嘉乐表现出这样的眷恋，沈嘉乐是会很开心的。
　　可现在，他只觉得担忧，巴不得想让沈浮多多接触外面的世界，看看其他的人，不要再只盯着他。
　　他不想浮浮在他离开后走不出来。
　　“浮浮，没什麽事的话就多出去走一走，交交朋友谈谈心啊。”沈嘉乐扭头正对上弟弟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视线，苦口婆心劝道。
　　“嗯，”沈浮听话地点点头，“今天有事，要去司雨家打扫卫生。”
　　司雨就司雨吧，总比一天到晚盯着他强。
　　沈嘉乐这麽想着：“那就早点去吧，做完兼职也不用急着回来，可以去玩玩其他的娱乐设施嘛，说不定能遇到合拍的朋友。”
　　沈浮语气平静：“要花钱的，不去。”
　　沈嘉乐：“……”差点忘了他家浮浮小抠门鬼的人设。
　　前段时间爷爷奶奶送来的鸡蛋和牛奶都被沈浮做成了小蛋糕，他出门前顺便带了一个，打算送给云宫小区的保安周叔。
　　周叔收到蛋糕也很是高兴，将一张电影票送给了沈浮：“这是我儿子给的，说是朋友送的电影票，我这一个人也不想去折腾就送给你吧。”
　　沈浮看看电影票：“谢谢周叔。”
　　他还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呢。
　　沈浮来到司雨家门外，见这次对方没再像上次那麽靠着门框，还有些奇怪。
　　司雨不是喜欢那个姿势嘛？
　　上次靠了好久呢，甚至忘我到忘记让他进去。
　　他白皙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困惑神色，随即走到了直直竖着的门边。
　　门内，司雨坐在沙发上，这回没再穿上次的黑色风衣，而是穿了一件慵懒风的米色毛衣开衫配白色棉质内搭，祂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眼睫垂着，视线落在手中的书籍上。
　　若是沈浮稍微对他上点心，就能发现那书上写着的《快速谈上恋爱的100招》。
　　今天的套路正是司雨连看了十几部偶像剧，总结出来的男主第二大杀招——居家慵懒风。
　　这几乎是每一部偶像剧里都会出现的画面，女主在男主家中见到往日杀伐果断禁欲冷漠的男主的另一面，从而对男主有了些难以啓齿的心思。
　　祂看似认真地看着书，其实一双湛蓝眼眸忍不住地偷瞥沈浮，脸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着实很是辛苦。
　　等等，再等等，浮浮马上就会过来了。
　　司雨这麽想着，却听卫生间内传来一阵捣鼓声，而后，沈浮靠着门框探出头，脑袋毛茸茸：“司先生，你们家的地板刷放到哪里去了？”
　　司雨鼻梁上架着的平光镜镜片都险些裂开。
　　不是，祂都这麽努力地学习了，浮浮怎麽就是不看祂呢！难道祂堂堂神明还没有卫生间里一个地板刷重要嘛！
　　委屈归委屈，但浮浮问的话还是要回答的：“我放到花园里晒太阳了，放在卫生间不容易干。”
　　“好~”沈浮小跑着去花园拿地板刷。
　　司雨忙也跟着起身，象是条比沈浮本体还大上一圈的尾巴跟在沈浮身后：“你打扫卫生大概要多久啊，我算好时间提前煮奶茶。”
　　第一次已经在他面前丢了脸，这第二次，他一定要让浮浮喝上最好喝的奶茶！
　　沈浮参考前几次的时间：“两个小时左右吧，大概十点可以完成。”
　　“那我就九点半开始煮奶茶。”司雨跃跃欲试，期待着能在命定之人面前好好表现。
　　十点，窗外的日光斜斜洒在庭院桌椅上。
　　沈浮完成了打扫工作，转过头就见司雨已经将两杯奶茶放在了庭院桌子上，与奶茶被放在一起的还有刚清洗完，带着晶莹水珠，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光芒的果盘。
　　司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再把果盘搞得那麽夸张，只是做了简单的切块处理，但选择的依旧都是沈浮爱吃的水果。
　　祂的银发在阳光照耀下越发象是丝滑的绸缎，眼眸也熠熠发光看向沈浮：“浮……沈浮，可以喝奶茶了。”
　　差点就将对方的小名脱口而出，司雨将那名字含在唇边碾磨几秒，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谢谢司先生。”沈浮脸上露出笑容。
　　“叫我司雨就好。”祂俊美的脸上表情看似平静，“快尝尝奶茶的味道吧，看你喜不喜欢。”
　　为了研制出符合沈浮口味的奶茶，司雨买来了所有沈浮推荐的奶茶，一杯杯地喝，总结出它们的共同点，而后自己开始创造，调试口味。
　　因为每次煮的分量都不少，司雨自己一个人解决不完，又考虑到浮浮不喜欢浪费，司雨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垃圾桶（划掉）冤种。
　　也就是住在同一栋楼里的穆云。
　　穆云也不知道神明最近在抽什麽风，每天都送一壶奶茶上门，还嘱咐他不能浪费。
　　于是他只能吨吨吨喝奶茶，而后在某一天里忽然发现自己的八块腹肌变成了六块。
　　再然后，他就冷着脸出现在了小区健身房。
　　……
　　沈浮不知道自己面前看似平平无奇的奶茶里包含着无数穆云挥洒汗水练腹肌的痛苦，他先是凑近奶茶闻了闻，而后欣喜道：“是白桃味的？”
　　搅了搅汤匙，沈浮拿起奶茶抿了一口，而后眼睛越发明亮。
　　好喝耶！比外面卖的口感还要丰富不少，也更加丝滑浓郁。
　　沈浮满饮一大杯，这才有空腾出嘴巴：“司先……司雨，你做的奶茶很好喝，比那些连锁店的味道还要好上不少！”
　　司雨心中狂喜，心道拿捏了命定之人的胃就是拿捏他本人的第一步，但面上仍旧维持着沉稳：“嗯，那就再喝一些吧。”
　　“谢谢！”司雨拿着奶茶壶往沈浮杯里倒，沈浮不好意思喝太多，嘴上说着“够了够了”，但阻拦司雨的手势十分敷衍，司雨也觉察到这点，将奶茶添到了与杯口齐平这才停下手。
　　沈浮心里美滋滋，觉得司雨十分能处。
　　“吃水果。”司雨继续招呼着。
　　一顿奶茶水果吃下来，沈浮对于司雨的喜好达到了顶峰。
　　再想到哥哥让他交交朋友的话，他觉得司雨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们爱好一致，很符合交友的基础条件。
　　沈浮在心中给亲近的人排了位置，最重要的自然是家人，然后就是李奶奶，周叔，再之后是蛋蛋，紧接着就可以轮到司雨。
　　可谓是进展神速。
　　沈浮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而后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下次再来给你带点自己做的小蛋糕吧。”
　　总不能白吃人家的。
　　司雨一听自己竟然这麽快就能吃到浮浮做的小蛋糕：！
　　他就知道，浮浮心里有他！
　　殊不知，这小蛋糕是滨江小区所有照顾过沈浮小厨房生意的老人都有份的。
　　加起来也就是几十号人吧。
　　“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沈浮指了指大门，眼眸睁得圆圆的。
　　“等等，我和你一起出去吧，刚好家里的奶茶原料用完了，我去超市买点新的。”司雨忙放下杯子，起身。
　　其实材料还有存货，他只是想多和浮浮待一会罢了。
　　沈浮听闻此言：“那我陪你一起去？我记得这个小区好像就有超市？”
　　他这话正中司雨下怀，司雨忙不动声色地应下。
　　二人并肩朝着小区的配套超市走去，道路两旁是树叶枯黄的香樟树，在草坪上堆积了浅浅的一层，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很是漂亮。
　　沈浮还是第一次与家人之外的其他人这麽相处，一时间有些紧张与窘迫，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四处滴溜溜地转着，塞在羽绒服衣兜里的手微微泛出潮湿的薄汗。
　　这一路刚好经过周叔站着的岗亭，老远瞧见沈浮一副视线乱看的模样，周叔忙跑过来：“浮浮，丢东西了？”
　　“啊？”沈浮歪头。
　　“没丢东西怎麽到处看来看去，你这孩子。”周叔安下心来，小声嘀咕道。
　　沈浮：“……”
　　他能说自己是第一次和人交朋友紧张吗？
　　除家人外，其他与沈浮关系不错的人都是长辈，沈浮只需要用与对待家长的模式和他们相处便可以了，但司雨不一样，司雨与他年岁相仿，乖巧小辈的那一套就行不通了。
　　等回家了，得学学怎麽交朋友才行！
　　沈浮在口袋里握紧了拳头。
　　多日后的沈嘉乐痛心疾首：我是让你交朋友，不是交男朋友！
　　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日六！（握拳）


第47章 约会
　　司雨家到超市的距离并不远，不多时，二人就已经站在了超市大门之前。
　　沈浮看着这金光闪闪，堪比奢侈品店门面的超市大门，心中不禁浮现出一点不妙的猜测。
　　“我们进去吧。”司雨对沈浮招呼一声，示意他先走。
　　在如此盛情下，自然不能再说自己就不去了，沈浮咽了咽口水，慢慢挪动双脚走进了这家超市。
　　超市内各色大灯打开，绽放出让人炫目的光芒，进门处便是洗漱用品专柜，沈浮下意识低头去看上面的价签。
　　而后就被上面的数字深深震撼。
　　这里的一瓶洗面奶竟然就要699！
　　他杏眼圆睁，俨然一位误入大观园的沈姥姥，将原本欢快的脚步都放得更加轻慢了，唯恐自己会不小心磕碰到什麽造成损伤。
　　见沈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司雨走上前，神色困惑：“怎麽了？是想买什麽吗？”
　　他此言一出，原本站得笔直的柜姐立刻转向二人，脸上露出温柔礼貌的微笑：“请问二位想看看什麽，我可以帮二位介绍一下産品。”
　　沈浮看着那些动辄四位数的价签，连连摇头：“不，不用了，谢谢！我没有想买的东西！”
　　而后，他慌忙抓起凑近了玻璃柜看里面産品的司雨：“茶叶和牛奶在哪一边，我们快点去买吧。”
　　司雨原本还在看专柜，忽然一下子被命定之人主动抓了手腕，垂着的眼皮掀起，眼中划过一抹光，嘴角也跟着飞扬，连带着银发间的呆毛也翘了起来。
　　浮浮抓祂手诶，开心！
　　沈浮拉着司雨就是一通竞走，直到脱离了专柜范围才慢慢停下，对上司雨湛蓝色的眼眸，他后知后觉自己还抓着对方手腕：“不好意思。”
　　他慌忙地松开了手。
　　司雨比他高了一头有余，被他拽着手腕走应该是很不舒适的，但这走了一路，对方竟然愣是没吭声，着实是脾气很好了。
　　“没事。”银发的男人摇了摇头，很艰难才压下唇角的笑意，但翘起的代表情绪的那一缕银发仍旧暴露了祂的愉悦。
　　听祂谅解，沈浮心下越发歉疚，他擡着眼眸看司雨，想要再说点什麽，却发现对方那头顺滑的银发中，此刻正有一缕以一种十分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翘起，很是突兀。
　　被这缕呆毛吸引了注意力，沈浮下意识伸手：“你这有根头发翘起来了，我帮你弄一下。”
　　司雨不明就里，但一想到只要自己低下头，就能被浮浮摸摸脑袋，当即从善如流，还特地蹲下来几分，方便沈浮进行后续操作。
　　沈浮其实很少会与他人发生肢体接触，但面对司雨时，他总会下意识忘记这一点，总觉得对方对他来说是很熟悉的存在。
　　他白皙指尖抚摸上那根翘着的呆毛，轻轻压了下，正欲收手，却见那缕呆毛在被他触摸后反而翘得更高了，隐隐有要变成冲天辫的架势。
　　沈浮：？
　　他不信邪，这次微微用了点力气往下压，掌心不经意地划过司雨头顶银发。
　　司雨的银发很滑，很柔软，摸起来简直比之前穆云送到家里的丝绸材质的蛋蛋窝还要舒适不少。
　　沈浮没忍住，又偷偷rua了一小下。
　　感受到来自命定之人温热的掌心，司雨的唇角简直比AK还难压。
　　而后，被沈浮暴力镇压的那缕呆毛翘的更高了，还随着超市暖气出口的风左右飘摇，嘚瑟不已。
　　沈浮：？？？
　　“奇怪，怎麽还翘起来了。”沈浮不懂，沈浮困惑。
　　“没事，它就这样，天生的。”司雨满脸认真地说，“材料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好。”
　　沈浮在未走进超市时就隐约猜到了奶茶材料应该不会太便宜，但他是真的没想到，竟然这麽贵！
　　看着那包装精美的茶叶旁的价签上写着2999/两的时候，沈浮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小心走进了异次元超市。
　　司雨就是用这种茶叶给他煮奶茶的吗……？
　　沈浮再次感受到自己与司雨之间的参差，他忍不住想，他和司雨真的适合做朋友吗？
　　网上都说，如果两人之间的差距比较大，长时间往来容易産生各种矛盾。
　　司雨还不知道在他眼中只是数字的金钱让他的命定之人産生了退却之意，正犹豫是否继续和祂交友，祂快速拿起上次买的茶叶和牛奶以及其他配料，动作快速，声音磁性：“好了，就这些。”
　　付钱时，司雨甚至看也没看自己到底被扣了多少钱，随手就将手机放回开衫口袋里。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见终于可以走出超市，沈浮如释重负，三两步冲出门去朝司雨摆了摆手。
　　司雨看偶像剧时，其实觉得摆手告别什麽的，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很不帅气。
　　但等到看见沈浮笑盈盈地向自己告别，祂几乎是瞬间就举起了手臂，快速地朝着沈浮挥了挥，几乎挥出残影，语气也不免激越几分：“下次再见。”
　　嘿嘿，浮浮心里果然有我，他和我挥手告别诶！
　　等到沈浮扭身离开，司雨瞬间绷不住表情，双手托住线条锋利的脸庞，露出个花痴少女的笑容来，湛蓝眼眸中满是爱意。
　　……
　　沈嘉乐正在不耐烦地回复着一个他认为是傻叉的人发来的消息，骤然听见开门声响，脸上原本的不耐烦立刻变作了笑意：“浮浮回来啦，今天和哥哥一起去吃最近新开的牛肉面怎麽样？”
　　沈浮蹙着眉，看沈嘉乐：“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嘉乐闻言露出警惕神色：“浮浮，你的这个问题不会是动点问题吧？”
　　沈浮摇摇头，沈嘉乐放心下来：“那你随便问，哥哥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关于交朋友的问题，如果朋友和自己的差距比较大……两个人还适合做朋友吗？”沈浮问。
　　沈嘉乐没想到弟弟效率这麽高，自己出门前刚提出来的事，他回来时就直接安排上了，英俊的脸上笑意盎然：“当然可以啊，哥哥我上高中的时候成绩那麽差，也没影响我和学霸同桌交友啊。”
　　沈浮听得认真：“这样啊。”
　　“总之只要是对方没有因为他有的东西你没有而表露出看不起你的情绪，那就可以试着和对方交朋友。”沈嘉乐说道。
　　沈浮回想一下司雨的行为：“他没有。”
　　“那就很好，浮浮要是想和对方交友可以试着多聊天，就从兴趣爱好，自己的心情这些来，也可以约一约一起吃饭看电影之类的。”沈嘉乐认真建议道。
　　沈浮觉得哥哥句句有理，忙从茶几上拿起纸笔，眼巴巴看沈嘉乐：“哥哥，你能再说一遍吗？”
　　学习怎麽交友，沈浮是认真的。
　　将每一条建议写下来后，沈浮便已经记得七七八八，而后同意了沈嘉乐的提议，二人到小区外面吃新开的牛肉面。
　　等待牛肉面的间隙里，沈浮现学现卖，给司雨发了消息：【和哥哥出来吃牛肉面了，你今天吃什麽？】
　　司雨，司雨就是一整个高兴的大动作，恨不得顶着自己俊美庄严的神明脸兴奋得打一套军体拳。
　　浮浮，主动给祂发消息，人生第一次！
　　司雨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页面截图直接彩印出来挂在家门口，让所有人都知道浮浮主动给祂发了消息。
　　【雨：还没有吃，牛肉面好吃吗？】
　　【浮浮：还没有上来，等我尝过告诉你】
　　【雨：嗯嗯，等你】
　　【浮浮：吃了一口，很好吃，牛肉软烂面条也很劲道（图片）】
　　司雨快速点开了沈浮发过来的图片，图片里是沈浮用纤细漂亮的手指用筷子挑着几根面条，面碗里，是翠绿的香菜与炖得酱香浓郁的牛肉块。
　　司雨盯着沈浮那几根白皙的手指看了好一会。
　　这面真好看。
　　【雨：我今天也吃牛肉面吧。】
　　不多时，司雨就发了一张牛肉面的照片过来。
　　沈浮想，既然司雨愿意主动给他分享照片，应该就是想要交友的意思，因此主动道：【我吃完了，准备回家，下午做点小蛋糕，这是我的爱好，你的呢？】
　　沈浮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觉得生硬，想了想又把后面两个短句删除了。
　　明明应该在吃牛肉面的司雨秒回了：【小蛋糕！到时候拍给我看看，我很好奇】
　　其实祂还是蛋蛋时就已经见过的，但浮浮亲手发过来的，到底是不一样。
　　看着司雨的话，沈浮心下也有些雀跃。
　　只因为一句话，他忽然觉得这世上好像又多了一个在意他的人，他们可以彼此分享生活的碎片与情绪。
　　回到家时，沈浮收到了来自司雨的一张图片，那应该是花园里的泥土，一片平坦，黑漆漆的泥土。
　　【浮浮：这是什麽？】
　　【雨：这里埋着很漂亮的花树的种子，只是还没发芽】
　　【沈浮：等它发芽了就告诉我，我想看】
　　【雨：好】
　　于是，司雨对神树种子的灌溉频率越发高了，一副恨不得它现在就能拔地而起十米的架势。
　　……
　　沈浮做小蛋糕时，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张周叔送的电影票。
　　今天吃了司雨那麽贵的奶茶，要不就请他看个电影？
　　虽然他买不起那些昂贵的茶叶，但也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回报对方嘛。
　　这麽想着，他主动向司雨发起了邀请。
　　沈山海与蓝斯思今天出门浪漫了一把，直到傍晚时才回到家。
　　刚到家，沈山海就收到了方纺发来的图片——万里镇卫生院已经被顺利铲起，正准备搬入怪谈局的空地中，等到将它搬好，便可以对它进行具体的装修改造。
　　“老婆，刚才我那小徒弟说公司医疗室已经安排到位了，以后有点小病痛直接在那就能看！”沈山海第一时间向蓝斯思汇报了这个好消息。
　　蓝斯思却听得蹙眉：“这要是有了医疗室，你们老板不会更肆无忌惮让你加班吧？”
　　沈山海：“……”
　　“应，应该不会吧。”考虑到自己的工作性质，他有些磕巴地说。
　　而后转移话题道：“对了，咱们叫方纺来家里吃饭吧，刚好咱们明天都在家，方纺也休息，自从上次和她说过来家里做客之后，她就一直念叨着这事。”
　　蓝斯思挺喜欢方纺的，觉得对方活泼可爱，“好啊，那咱们再多买点菜，人家第一次过来，肯定要好好招待。”
　　于是，当二人提着满满当当的新鲜菜肉回到家中时，他们明日要请人到家里吃饭的消息沈嘉乐与沈浮自然也就知晓了。
　　沈嘉乐从未见过自家有什麽亲友上门，一时奇怪：“谁啊？来我们家吃饭？！”
　　沈山海：“是爸的徒弟，也是你妈朋友，你明天记得表现得热情点，让人家看看咱们家的氛围。”
　　沈嘉乐实在不知道这两重身份是怎麽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打了保票：“放心吧，我肯定会热情招待她的。”
　　而一旁，沈浮露出讶然神色：“明天吗，什麽时候啊？”
　　“吃午饭，晚饭她爸爸生日，她要赶回去。”蓝斯思说。
　　“可是我刚约了和朋友看电影，时间撞上了。”沈浮有些失落。
　　爸爸妈妈第一次带朋友/徒弟回家，他实在不想错过。
　　但听闻此言，沈山海与蓝斯思都是满脸惊喜：“朋友？浮浮交到朋友了？”
　　“没事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就放心地去看电影，家里有我们就行了！”
　　二人很是欣慰于沈浮的进步，对此表示了大力支持。
　　沈山海更是掏出手机就给沈浮转账：“既然是出去玩，肯定是要花钱的，你就别那麽节约了，该花花该买买。”
　　沈浮还没回过神来，蓝斯思与沈嘉乐也相继在群里发起转账。
　　总之，就一个主旨——他们家浮浮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一定得玩好，玩得开开心心！
　　浮浮：“……”
　　怎麽说呢，他真的就是简单地和司雨看一场电影，而且只打算买一张票的那种。
　　毕竟他还有一张周叔的赠票。
　　但看着一家三口充满鼓励的目光，沈浮还是没将这话说出来，而后点点脑袋：“我知道了。”
　　翌日早晨，沈浮吃过早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出了门。
　　在步行前往电影院的途中，沈浮路过了一家花店。花店的许多花都摆放在门口的水桶里，各种形状与颜色都有，很轻易便能吸引路人的视线。
　　沈浮也不例外。
　　与一个穿着厚重羽绒服戴着帽子，怀里还抱着三只向日葵的女生擦肩而过，他下意识侧目看了眼，觉得女生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多想，转头又看看醒花桶里那些漂亮的花朵。
　　他记得司雨说过自己喜欢花，还在花园里种下了好多。
　　要不，买一支花送他？
　　沈浮视线下意识在门口的鲜花中逡巡，挑选起来。
　　店主是个短发女孩，打扮得帅气，见沈浮看花，便走过来询问：“买花吗，是送给什麽人的？”
　　“刚认识的朋友。”沈浮说。
　　“送朋友的话要不看看向日葵？刚才那女孩买了三支，就是送给送朋友的。”店主擡擡下巴，指着刚才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
　　沈浮将视线落在了金灿灿的向日葵上，不知为何，明明司雨的头发是银色的，沈浮就是觉得这个颜色和他挺搭配：“那就要这个了，麻烦给我包两只。”
　　店主点头，利落从醒花桶里捞出两只向日葵，剪短根部后用牛皮纸做了个简单的包装。
　　沈浮付了钱，从她手里接过花，继续迎着盛大阳光朝电影院走去。
　　云宫小区，司雨家。
　　司雨拿着一摞穿搭杂志，站在穿衣镜前按着杂志上的图片变换着自己身上的穿搭。
　　这个行为已经持续了一整晚，从昨天收到沈浮的邀请开始，他就满脑子自己应该穿什麽。
　　在祂看来，这是自己和命定之人的第一次，一切都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今天早晨，穆云也被司雨叫了来，帮祂参考着装。
　　穆云刚开始还提了一点建议，但眼看着司雨换装的速度越来越快，有时候他都还没看清，司雨那边就已经换了套衣服。
　　他明白了，司雨需要的并不是建议，而是治疗他的恋爱脑。
　　但穆云没敢说。
　　他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继续摆弄手机，手指快速点击屏幕：【老同学，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那边回复的很快：【不吃，不饿，没空，勿cue】
　　看着那一连串的拒绝，穆云也没觉得不快，甚至嘴角很快地上扬几秒。
　　与穆云聊天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嘉乐。
　　沈嘉乐在见到穆云没多久后，便收到了来自他的好友申请，沈嘉乐自然是拒绝的。
　　他直截了当回复：【我又不认识你，加什麽加】
　　但穆云却说：【你小时候明明说过喜欢我，这麽快忘了？】
　　沈嘉乐觉得这是造谣，妥妥的造谣，因此他快速通过了穆云的好友申请，决定痛骂对方一顿出气。
　　但骂人的话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穆云发来的照片——那是一张幼儿园毕业照，沈嘉乐正在其中。
　　沈嘉乐后知后觉悟了，穆云就是他当年那个短暂暗恋过，最后却发现对方比他还大的幼儿园同学！
　　不是……明明小时候长得那麽秀气，长大了怎麽身高比他高脸还比他更冷峻啊！
　　沈嘉乐很不服气，因此越发看穆云不顺眼了。
　　但不顺眼归不顺眼，删除又是不敢删除的。
　　若是删除了穆云，他和浮浮乱说点什麽，那他的清白可就全完了。
　　他现在命不久矣，主打的就是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
　　可不能让穆云三言两语毁掉他在浮浮面前的高大形象。
　　好在穆云除了约饭外也没再做过什麽其他事情，沈嘉乐只要拒绝了就是。
　　连着被拒绝了数次，穆云指尖跳跃在屏幕，打字：【我随时有空，等你饿了找我】
　　沈嘉乐帅哥无语：【不是，你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还老是叫我吃饭干嘛】
　　穆云蹙眉：【我看你不顺眼？】
　　【沈嘉乐：怎麽，还想否认？前几天我辛辛苦苦帮你搬箱子，你对着我一句谢谢也没有】
　　穆云垂着眼，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他并不是看沈嘉乐不顺眼，只是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故人重逢。
　　他五岁前的时候，曾经跟随妈妈生活在淮江市，那时候，他妈妈与爸爸离婚，正处于离婚官司期间，夫妻二人没有一个想接管他这个麻烦，但他爸显然比他妈无耻的多，直接将他往妈妈家门口一丢，便拍拍屁股跟着小三走了。
　　穆云的妈妈原本就工作很忙，没什麽时间照顾他。
　　因此，穆云几乎每一天都是幼儿园里等家长等到最晚的一个，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小朋友被爸妈接走，抱上轿车或者是电瓶车，而他，却停留在原地，象是一件被遗弃的垃圾。
　　但某一天起，忽然就有个小男孩愿意陪他一起等了。
　　那个男孩眼眸圆圆的，老是拉着他的手，有什麽事都喜欢叫上他一起。
　　穆云很自然对他産生了某种移情的依赖，但很快，他发现对方竟然是因为将他当成了小女孩，喜欢他才这麽做的。
　　于是穆云和对方闹掰了，男孩也开始避着他走。
　　直到某一天，穆云站在教室外等待妈妈接他，却忽然被一双大手紧紧禁锢着抱起。
　　穆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遇上了猖獗的人贩子，下意识挣扎。
　　但他只是个小孩子，哪里比得过大人的力气。
　　就在这时，对他避让不及的男孩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对着“人贩子”一通拳打脚踢。
　　穆云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还会冲上来保护他。
　　后来……事情当然是场意外，那位“人贩子”实际上是穆云的一位叔叔，他爸爸因为受不了祭祀神明修身养性的无聊生活来到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在这里结婚生子又出轨抛弃孩子，穆云的爷爷和叔叔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存在，因此想将他带回到老家生活。
　　看着每天都疲惫得不行的妈妈，穆云答应了爷爷的提议。
　　离开幼儿园的那天，他请求幼儿园的花花老师到时候也给自己寄一张毕业照。
　　后来，再次与沈嘉乐重逢，穆云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性子还像小时候那样，倒是半点都没变。
　　穆云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思，总之，他动用了关系找到了沈嘉乐的联系方式。
　　穆云垂着眼：【没有看你不顺眼，只是看到老同学激动】
　　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沈嘉乐觉得穆云这是在把自己当傻子耍，默默点掉对方发来的消息，不再回复。
　　而穿衣镜前，司雨已经又换完了一本穿搭杂志，弯腰去拿新的。
　　就在此时，他手机震动一下。
　　【浮浮：我快到了，你呢（图片）】
　　他发了一张街道的图片，图片下方拍进去一点自己穿着的白色羽绒服外套。
　　司雨：！
　　他一下子就有灵感了，当即回忆出一套与沈浮穿的羽绒服类似的款式，给自己换上。
　　这世上还有什麽比第一次就穿情侣装更完美的穿搭！


第48章 掉马
　　就在穆云终于结束了与沈嘉乐的聊天，准备再发善心给那恋爱脑的神明一点建议时，却见司雨光速给自己换了一套新衣服，而后看也不看镜子一眼，径直转身消散在原地，化作无数金色光点。
　　穆云：？
　　司雨须臾之间便来到了沈浮所说的电影院前，而后拿出手机：【我也到了，你在哪里】
　　发完消息后，司雨便一边盯着屏幕一边观察四周，寻找着沈浮的踪迹。
　　【浮浮：你擡头】
　　看见这话，司雨下意识擡起头往前看，就见不过十几步路的走廊上，沈浮穿着一件奶白色的面包服，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他怀里还揣着一束用黄色牛皮纸包着的灿烂向日葵，正歪着脑袋面带笑容朝他打招呼。
　　这鲜活的场景极具冲击力，直直撞进了司雨心里。
　　祂怔愣片刻，才回神似的，与沈浮一样做了个歪头的动作，那张俊美的面容上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看到了。”祂一边擡脚大跨步朝沈浮走去，一边说。
　　沈浮也注意到了司雨与自己穿着同色的外套，脱口而出：“好巧，我们衣服颜色一样。”
　　司雨自然知道这一切并非巧合，但还是说：“好巧。”
　　“对了，昨天你不是说喜欢花吗，这是我路过花店顺便买的，送你。”沈浮将抱了一路的两只向日葵递过去。
　　司雨心口里被炸开的盛大欢喜顷刻间填满了，满脑子都是光着屁股吹婚乐的小天使萦绕。
　　浮浮！送祂花！
　　命定之人送祂花！
　　司雨就是一整个高兴的大动作，脑内已经联想完接下来的一切进展，银发下的如玉耳垂通红，司雨羞涩地低着脑袋，从沈浮怀里接过花，爱不释手眼睛猛看，恨不得将这花的一切都铭记于心。
　　毕竟这可是浮浮送的花，是不一样的。
　　作为送出礼物的人，见司雨对礼物真心喜欢，沈浮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他弯着眼眸：“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票。”
　　司雨颔首，看看花又看看去了收银台的沈浮，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神明。
　　陆陆续续有其他看电影的小情侣从司雨身边经过，司雨作为一个银发蓝眸身高脸蛋无处不优越的大帅哥，无论站在哪里都有人要多看几眼的。
　　看得多了，小情侣中的男生就不乐意了，委屈地朝女友哭诉：“还看还看，你都看了他好一会了，这俩男的一看就是一对，高的这个一直盯着另一个瞧呢，你不许看他，多看看我！”
　　女生无奈安抚：好好好，行行行，看你看你。”
　　司雨耳力极佳，自然听得到二人谈话。
　　一时间嘴角翘起，觉得这男生颇有眼光，竟能看出祂与浮浮乃是天生一对。
　　一缕淡金色的光芒随祂修长指尖流泻，落在那男生发顶，融化了。
　　不多时，那男生吱哇乱叫，很是兴奋对着女友道：“我刚才抢到了xx的演唱会门票！抢了好久都没抢到的，现在好了，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看啦！”
　　另一边，沈浮来到收银台前：“你好，我想买张票，十点场的那个电影，座位要在这张票的边上。”
　　他将周叔送的门票递了过去。
　　收银员看了眼座位号，“刚好还有空位，收你45，饮料零食需要吗？”
　　“不用了。”沈浮抠门人设很是稳定。
　　“这是你的票拿好，一会提前十分钟入场。”收银员将票递给沈浮，觉得这帅哥固然好看，却实在抠门。
　　司雨在候场区找到个空座位坐下，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昨天今天光顾着穿搭，差点忘了偶像剧里在电影院中会发生的经典场景！
　　比如两个人一起伸手拿爆米花，然后意外发生肢体接触，双方都红了脸。
　　想到这里，司雨当即心思活络起来。
　　司雨猛地起身，脚步带风来到沈浮身后，对着收银员道：“麻烦帮我装一份……薯条吧。”
　　看着玻璃橱柜里两种小零食，司雨犹豫一下，选择了香脆的大薯条。
　　沈浮听得司雨声音回过头：“我来结账吧，说好了今天我请客的。”
　　既然朋友想吃，沈浮倒也不是不能请客。
　　毕竟他喝了人家那麽贵的奶茶。
　　“那……谢谢。”司雨眨眨眼，呆毛原地起飞，不经意间恰好露出祂被掩盖在呆毛下的，红得仿佛能滴血的耳垂。
　　这一点红色在祂浑身银白的情况下着实显眼，沈浮语带困惑：“你很冷吗，要不先戴着我的围巾暖一暖？”
　　沈浮今天出门前，蓝斯思特地给他拿了条围巾围着脖子和耳朵，现在看司雨被冻得这麽凄惨，他便想着该帮帮对方。
　　司雨：“……”
　　祂这明明就是害羞的！
　　但想着只要顺着浮浮的话往下说，就可以戴上浮浮的围巾，这和抱着浮浮又有什麽区别？
　　“冷，我很冷！”司雨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音量，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沈浮摘了围巾递给祂：“给你。”
　　司雨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毛绒围巾，没忍住揉了好几下，而后才学着沈浮的模样将围巾戴在脖子上。
　　“好暖和。”司雨眨眨眼，湛蓝色的眼眸弯起。
　　沈浮点点头，不太明白为什麽司雨说着暖和，耳朵却越发红了。
　　但见司雨一副幸福，应该是真的不冷的模样，沈浮还是放下心，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的交友计划又打上一个勾。
　　主动帮助朋友，完成。
　　提着用小铁桶装好的薯条，二人没在等候区坐多久，便见自己的场次开始检票。
　　沈浮忙拿着票招呼着司雨跟着自己。
　　检票时，沈浮直接学着前面的小情侣将两张票一起递过去，司雨却眼眸璀璨，强调般地补上一句：“我们的票，两个人的。”
　　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沈浮与祂是一起来的模样。
　　“噢，知道。”收银台动作机械语气冷漠。
　　司雨：。
　　二人跟着前面的人流很快顺利找到了相应的放映室，而后在不甚明亮的影院灯光下缓慢地朝着阶梯走。
　　找到对应的位置后，司雨迫不及待坐下，还帮着沈浮拉下座椅，很是殷切。
　　影院，薯条，相邻的座位，万事俱备，只差等着和浮浮“意外”发生一些肢体接触啦！
　　不多时，在司雨的期待下，放映室内的顶灯被关闭，而后银幕缓缓亮起，播放起电影的片头。
　　司雨激动不已，脸上流露出期待神色。
　　沈浮是第一次看电影，因此也期待到目不转睛。
　　这片子是一部英雄拯救世界解决灾难类的大片，男主角勇敢正义，女主角聪明智慧，二人互帮互助，一同努力，是一部十分卖座的爆米花电影。
　　沈浮被剧情吸引了，看得格外认真，目不转睛。
　　司雨就没有那麽认真了，祂对电影本来就没有什麽兴趣，主要就是想和浮浮来个贴贴，因此，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浮身上，只等着他伸手拿薯条，自己就凑上去。
　　但沈浮却仿佛对薯条全无兴趣，电影过了大半都没有伸出手。
　　司雨有心提醒对方，但想到电影院内墙上“请勿打扰他人观看”的标语，默默忍下了提醒沈浮吃薯条的欲望。
　　毕竟，祂是个很有素质的神明，期间，有人凑着脑袋在一块不住讨论发出噪音的时候，祂还直接给其中那人来了个法术，阻止他继续说话。
　　电影播放到了主角被世人误解，大家都排斥主角觉得他是大恶人，司雨也跟着气鼓鼓地猛吃一大口薯条。
　　祂觉得自己比主角还要委屈！
　　吃了一口后，司雨眼眸亮起。
　　没想到这电影院里的薯条挺好吃的啊。于是委屈巴巴的神明怒吃了一大桶膨化食品，等到影院灯光再次亮起，沈浮终于想起还有零食没吃时，他下意识伸手在桶里扒拉了一下，而后只摸到空气。
　　沈浮：？
　　他还以为是自己放错了位置，低下头来，就见桶内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没想到司雨一个富家少爷，竟然这麽喜欢吃这种平民食物啊。
　　司雨这段时间听失去八块腹肌的穆云唠叨过一些吃高热量油炸食品会发胖的事情，知道薯条也是其中的罪恶之源。
　　但祂是神明，祂又不会胖，自然不会像穆云那样被迫变成在跑步机上疯狂奔跑的仓鼠，因此吃得肆无忌惮。
　　“你很喜欢吃薯条吗？”沈浮忍不住问。
　　司雨看看桶，“现在喜欢了。”
　　毕竟祂以前也没吃过。
　　这话在沈浮耳中就成了富家少爷以前没吃过薯条，不知道它的美妙之处。
　　想到哥哥说的交友就要关心对方爱好，沈浮道：“那我之后给你做一些吧，外面买的太贵，自己做会便宜不少。”
　　司雨对沈浮的省钱言论毫无反应，只记得“浮浮说他给我炸薯条”这几个大字，当即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那我买好材料先放在家里，你直接过来就可以炸。”
　　没能和沈浮发生一点意外肢体接触的不爽瞬间荡然无存，司雨满脑子如同弹幕自动滚放着“浮浮”二字，高兴得恨不得直接展开翅膀在电影院盘旋着飞一圈。
　　沈浮不知到自己一句炸薯条就让一位神明心神摇晃，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已是十二点，想着今天毕竟是自己主动邀请，哥哥又说对朋友不能太抠门，沈浮咬咬牙：“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一时间，司雨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烛光大餐海鲜烧烤的画面，祂矜持道：“还是我请吧。”
　　沈浮客气道：“还是我来吧。”
　　一番推拉之下，司雨没抵住让小财迷沈浮为祂花钱这种让神头晕目眩的虚荣心，最终点了头。
　　而后，今天的午饭就从浪漫的海鲜大餐变成了路边面馆的牛肉面。
　　被领进了门店狭小，连桌子都放不下几张的面馆时，司雨心下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再争取一下主动请客了。
　　但他还没后悔几秒，就听沈浮说这家店是他昨天吃过的那家，他觉得好吃所以就带着祂过来吃。
　　司雨顿时再次恋爱脑发作：祂就知道浮浮心里有祂，他带祂来吃自己喜欢的食物耶！
　　“我吃牛肉面，你要什麽？”沈浮问司雨。
　　“和你一样就可以，”司雨矜持地微笑，心中却满是冒个不停的小红花。
　　只要是和浮浮一起，就算是吃野菜那也是甜的。
　　这麽想着，司雨心里甜滋滋的，拿出摄像头对着刚上来的牛肉面拍了几张，而后选择发送给穆云，语气炫耀：【浮浮带我来吃他喜欢的面条，他心里果然有我】
　　而另一边，正在高级写字楼内吃着秘书送来的豪华午餐的穆云：“……”
　　这真的很难评。
　　是司雨去任何一个平台发个帖子都要被评论上几百条“恋爱脑给我拱出去，拱的圆圆的”的程度了。
　　而且，这恋爱脑竟然还是单方面的，人家沈浮对他压根还没有那意思！
　　穆云一时间沧桑的就象是生出了个恋爱脑儿子的豪门掌权人。
　　叹息，唯有叹息。
　　在穆云恨铁不成钢时，司宝钏挖野菜挖得很是开心，恨不得全身心投入其中，一天能挖够二十四小时的。
　　沈浮吃着面，就看见对面的司雨莫名其妙开始发呆，而后盯着一块牛肉入迷。
　　沈浮：？
　　“怎麽了，牛肉上有东西？”沈浮忍不住问。
　　沈浮的话打破了司雨的愣神，祂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连忙道：”没，没事。”
　　“那就快点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
　　……
　　旁边桌是两个年轻的姑娘，她们点餐结束后便埋头脑袋对着脑袋地凑在一起，不知是在琢磨着什麽，不多时，其中一个女孩兴奋道：“噫，中了，我中了！”
　　好一副现代版范进的模样。
　　另一人凑过来：“你中了，中了多少？”
　　“三十块，抵扣掉刮刮乐的钱还能赚十块呢哈哈哈哈！”女孩笑容豪爽。
　　听得此言，司雨觉得有趣：“要不我们也去买几张试试？”
　　以祂身为神明的运道，应该也能中上一些。
　　沈浮头也不擡：“我就算了。”
　　他自觉这辈子的运气应该在来到这世界时就已经用尽了。
　　司雨道：“那我试试，若是中到了就分你一半。”
　　吃碗面，二人转了个弯来到了彩票店门口，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店里，显得很是局促。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见二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想买双色球大乐透还是刮刮乐啊？刮刮乐我们这里有很多，自己看看。”
　　“就刮刮乐吧。”司雨说着，随手指了下其中一张。
　　中年女人也就将那张拿出来，道：“你们先刮吧，刮完再付。”
　　若是中了，说不定就不用付了，少些折腾。
　　司雨接过老板递来的彩票与刮卡工具，快速刮开三排数字，对应一番，发现中了二百。
　　中年女人忙接过彩票检查，发现还真是中了二百，笑着说：“你这运气真是不错，才一张就中了这麽多，要不要再买几张试试？”
　　司雨摇头：“不用了，一张就好。”
　　祂也知道祂运道好，但祂无意用此谋取钱财。
　　今日想来刮一张也是想哄沈浮的。
　　接过老板娘给的一百八现金，司雨从中抽出一张红色大钞递给沈浮：“说好的，这是你的一半。”
　　沈浮没想到他真要给自己钱，当下就要拒绝。
　　但司雨态度强硬，硬是将钱塞进了他口袋里。
　　“今天我先把我的运气分你一半，下次你中了也分我一半。”司雨湛蓝眼眸中漾开笑意。
　　沈浮:“……我这个运气，很可能这辈子都中不到什麽彩票的。”
　　“不会的。”司雨语气笃定。
　　若是放在他人口中，这就只是一句普通的安慰，但在神明口中，便是承诺。
　　神明与他的命定之人向来共享一切，运道，神力，以及所有。
　　他们是彼此绝对的另一半。
　　“那，那好吧，这个我就先收下了。”沈浮拍了拍口袋里的一百块。
　　……
　　滨江小区，沈家。
　　为了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今天到来的客人，沈嘉乐一大清早就被蓝斯思与沈山海从房间里挖了出来，责令他帮着一起收拾。
　　沈嘉乐嘴上嘟嘟囔囔，但活是一点没少干，帮着爸妈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而后才终于能坐在沙发上发呆。
　　结果没过两分钟，他就收到了来自于穆云的消息，对方约他今天一起吃午饭。
　　沈嘉乐照常无视之，而后继续摆烂，然后被蓝斯思轻轻踹了一脚在鞋上：“快起来，你把我刚铺好的沙发垫都躺乱了。”
　　沈嘉乐：“……”
　　就在沈嘉乐犹豫要不要回房间躺着别碍着他妈眼睛时，门铃响了。
　　想到有可能是即将到来的客人，沈嘉乐忙整理一番乱了的衣服，而后清了清喉咙，上前开门。
　　拉开门的瞬间，沈嘉乐愣住了。
　　他把门关上，然后再次拉开。
　　再一次。
　　重复这套动作三次的他终于被忍无可忍的蓝斯思瞪了一眼，将他拉到一旁，把门外抱着一束向日葵的方纺迎进门来：“不好意思啊，我儿子这里有点问题，间歇性犯病，来来来，快坐下。”
　　“谢谢师父师娘，这是给师娘的礼物，还请笑纳！”方纺笑靥如花，将向日葵递给蓝斯思。
　　而一旁，沈山海忍不住问：“那我的呢？”
　　“没有，”方纺认真道，“我给师娘买了礼物，师娘收到礼物开心，您看到了师娘开心，不也就开心了，就跟收到了礼物是一样的。”
　　逻辑满分，沈山海一时间无法反驳。
　　蓝斯思笑得灿烂，招呼着方纺在沙发上坐下，沈山海拿来茶叶，给她泡上热茶。
　　一直到方纺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沈嘉乐仍旧维持着开门的动作站在玄关处，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术。
　　刚开门的时候，方纺还觉得沈嘉乐挺英俊的，还很时尚，但随着他反复开关门三次，她就开始对沈嘉乐索然无味了。
　　帅是帅，但可惜脑子有问题。
　　“他……那样站着真的没有关系吗，要不要把他挪过来啊。”方纺看着沈嘉乐，真诚对师父师娘发问。
　　蓝斯思道：“没事，不用管他，可能就是中二病犯了，他小时候经常这样的。”
　　沈嘉乐……沈嘉乐是真的很想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谁能告诉他，方纺是为什麽会出现在他家里啊，而且还一副和他爸妈都很熟悉的样子！
　　第一次开门见到方纺，沈嘉乐觉得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以至于産生了幻觉。
　　第二次开门，他觉得是方纺这人留了一手，在给他的通讯器里弄了定位。
　　第三次，他想直接动手先发制人。
　　然后，就被蓝斯思推到了一边。
　　已知，方纺等于怪谈局员工，且方纺等于他爸沈山海的徒弟兼下属，那……沈山海等于什麽？
　　而他斥巨资给沈山海买的那些保健药品又算什麽？！
　　沈嘉乐是万万没想到，自家柔弱不能自理，一副社畜模样的亲爹竟然会是异能者颇多，一看就牛逼的怪谈局的管理人员……他大受震撼，并且很不理解。
　　他需要静静。
　　“我没事，我就是觉得自己脑子很乱，需要静静。”沈嘉乐听到自己艰难开口，而后挪动脚步，朝着房间走去。
　　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爸怎麽可能是怪谈局的人？
　　一旁的沈山海觉得他这中二病复发的实在很突然，起身走过来：“怎麽了这是，总不能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他说着擡手就要摸沈嘉乐的额头，沈嘉乐如同机器人般一卡一卡，cpu被烧得有点彻底：“我，没，事，就是人有点麻麻的。”
　　真要形容起来的话，这感觉就和不小心踩到了电门差不多。
　　沈嘉乐不死心地擡起头，再次问：“爸，她是你的徒弟？你们两个在一家公司上班？”
　　沈山海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愣了下：“方纺是我徒弟，当然和我在一家公司上班，我还是她直属领导呢。”
　　电光石火之间，沈嘉乐一把扣住沈山海手臂，将他往门外一拉，快速带上门，给客厅里的二人留下一句：“妈，我有点事要和爸说，你先招待下客人，我们马上就回来嗷！”
　　蓝斯思对着满脸问号的方纺露出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先吃点点心吧，我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今天发了什麽病。”
　　乐乐：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重来重来！


第49章 掉了
　　沈嘉乐丢下一句话后便拉着沈山海往楼下走，蹬蹬蹬下楼，一直走到了小区的公共健身器材区才停下脚步。
　　这会儿正是十点钟，这里早没有前来锻炼身体的老年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沈嘉乐脑袋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两个红色摆列在一起的漫步机，擡擡手招呼着沈山海上前和自己一起。
　　沈山海不明就里，但想着儿子现在脑子不正常，最好还是不要再刺激他，因此从善如流。
　　沈嘉乐脚下不停漫步，将上半身的重量完全压在了漫步机的横杠上，而后一双浅色的眼眸盯着沈山海看，一眨不眨的。
　　仿佛是这辈子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亲爹。
　　沈山海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皱眉站在漫步机上，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乐乐，你到底想和我说什麽？”
　　“爸，你就和我说老实话吧，关于你工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沈嘉乐语气深沉，但脸上却朝着沈山海挤眉弄眼。
　　沈山海自然不可能因为他这一句话就狼人自爆，因此神色自然，故作轻松地咳嗽一声：“什麽你就知道了，我那不是这麽多年了一直没变过吗？你爸就是个小小的项目经理社畜打工人。”
　　沈嘉乐无语：“……没想到爸你这演技还挺自然的，当初要是没有进怪谈局转行进娱乐圈说不定都已经日入208万了。”
　　“谬赞谬赞……等等，你说什麽怪谈局？啥玩意，我怎麽没听说咱们国家有这个局。”沈山海被戳穿了秘密，心下发焦，正犹豫自己是哪里出现了纰漏被儿子察觉，但对此还是想要尽量蒙混过关。
　　“不是，还装啊，”沈嘉乐深吸一口气，“我是你们新招的外包呢，之前见过方纺，一起出过任务。”
　　沈山海闻言，书生气的脸上露出极大的震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雨衣？！”
　　沈嘉乐很是不满：“你们局最近又不止招了他一个外包，你怎麽先猜他不先猜我，是我站的不够高吗？！”
　　沈山海深深无语：“……新来的大师就是你啊，我是说这人说话怎麽一股乐子味，你什麽时候学的佛法出的家，这事我怎麽不知道？”
　　沈嘉乐拨弄了一下脚下的踩踏板：“什麽佛法，那是我弄出来忽悠人的，我压根就不会。”
　　“方纺回来还说你念经了呢……”沈山海愣了下。
　　“那是我背的rap歌词。”
　　“那你打怪谈的能力来自哪里？”沈山海审视着自家没有个正形状的大儿子，很是困惑。
　　在沈嘉乐出生后，他是检查过沈嘉乐身体的，早早就确认了他没有任何异能，只是普通人体质。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爸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说。”沈嘉乐思忖片刻，看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压低了音量：“那啥，爸，你在局里是什麽个地位啊，是那种炮灰型小领导还是啥，这决定我到底向你透露多少。”
　　若他爸只是个小领导，没有什麽决策权力，那他这些破事还不如不让对方知晓，免得平添烦恼。
　　沈山海摸摸鼻子：“这个嘛，我的地位还是不低的。”
　　沈嘉乐闻言双目放光：“那爸你能管事儿吗？或者能在局长面前说得上话吗？”
　　“这倒是不能，因为我就是局长。”沈山海神色凝重。
　　忽然一跃成为局长公子的沈嘉乐：？？？
　　好家伙，官二代竟是我自己！
　　沈嘉乐原本不停漫步的双脚顿住，震惊不已，好几秒后才收起自己掉下来的下巴吐出一句“我靠”。
　　震惊，就是相当震惊。
　　这感觉就好比大学时接济了四年的穷鬼同学，忽然摇身一变告诉你自己其实是出来磨练的富家子弟，如今大学毕业，他就要正式回家继承亿万産业了。
　　“现在可以了吧。”沈山海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爸你身上带速效救心丸了没？你要没带你先回去给你弄一个，咱们再说接下来的事。”沈嘉乐这次言辞恳切，没有半分在开玩笑的意思。
　　沈山海少见他这副模样，一时间心头说不出的有些压抑，便伸手拍拍他肩膀：“行了，当你爸事纸糊的不成，我当年大战怪谈的时候你还在婴儿车里喝奶呢！”
　　“那我可真说了啊。”沈嘉乐见老沈如此自信，当即决定从最重磅的消息开始说，“那啥，我快死了，应该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你到时候也别太伤心，我还有张卡，不过是留给浮浮的，没有你的份，然后我还给妈买了张美容院的护肤卡，买了十年的，就放在我书桌左手边的抽屉里，你记得帮我拿一下，对了，咱俩鞋码一样，我那些宝贝潮鞋就都留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善待它们……这麽说遗言还挺方便的，我之前还犹豫我这该怎麽才能和你们说明白这些事情呢。”
　　沈嘉乐一开始的语气还很自然，甚至有些活泼，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
　　“你……你小子胡说些什麽，不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吗！”沈山海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嘴角下抿，语气生冷得仿佛深冬的雪。
　　沈嘉乐知道他其实已经信了，否则便不会用这麽重的语气说话：“我说真的，我确实是普通人，你应该还记得我十一岁那年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生病吧？”
　　“记得。”孩子生病对于父母而言就是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他怎麽可能忘得掉。
　　“其实那时候生病就是因为我与黑暗生物结下了契约，成为它们的主宰，也负担起用生命为它们提供能量的使命……”沈嘉乐一字一句将自己先前的经历说来，没有什麽隐瞒。
　　当听到沈嘉乐说年幼的他是因为想要保护家人才同意契约时，沈山海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用与沈嘉乐一样的姿势趴在漫步机的横杠上，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泪流满面。
　　沈嘉乐讲述的声音停住了，他的印象里，沈山海虽然总是一副社畜的模样，看起来很瘦弱似的，但他基本上就没怎麽见过沈山海哭，只除了知道浮浮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时和与浮浮团聚时。
　　“爸，没事的，生死有命……我这情况能活到今天都算我长寿了，总之我混入怪谈局就是想找个人继承契约，然后我觉得那个雨衣看起来就挺不错的，现在正在接触中。”
　　“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沈山海说，“你别怕，爸给你想办法。”
　　沈嘉乐知道希望渺茫的，但是听沈山海这麽说时，还是朝他点头：“好，好。”
　　他用衣袖抹了把眼泪，背过身去平息情绪。
　　沈山海显然也需要这个步骤。
　　大约十分钟后，父子俩终于平静下来，可以再次进行交流，这一次他们默契地谁都没再提起生死的话题。
　　“这麽说来，之前在天台与燕却方纺交手的隐形人就是你吧，燕却说过你的力量体系看起来与我们很不一样。”沈山海在平静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是我。”
　　“能让我见见那些黑暗生物吗？我想具体判断一下它们的危险性，还有融入社会的水平。”沈山海平稳住情绪后，开始思索黑暗生物的到来会给怪谈局带来怎麽样的改变。
　　“其实吧，咱家里就有一只。”沈嘉乐讪讪。
　　“你是说小白？”沈山海回想起沈小白平时的蠢样，顿觉这黑暗生物也就是听起来恐怖一点。
　　自己的手下都是沈小白这种货色，沈嘉乐顿觉丢人，试图转移话题：“对了，爸你之前有天回家给我们买了好多零食，说是因为找到了便宜外包，你竟然把我当成便宜外包？？？”
　　沈嘉乐的质问振聋发聩。
　　“胡说，爸怎麽会把你当便宜外包，你明明是我宝贝儿子，我说外包那天你都还没有入职呢！我说的是雨衣，就是和你一起出过任务的雨衣！”沈山海慌忙解释。
　　沈嘉乐勉为其难接受了他的说法：“对了，要把咱们的事情告诉方纺吗？”
　　“先别说了，方纺现在和你妈关系好着呢，我怕她说漏嘴。”沈山海对小徒弟那张嘴有着深刻的理解。
　　“对了，方纺是怎麽认识妈的，我看你也不象是那种会不谨慎到把同事介绍给妈的人啊……我刚才差点都要以为妈也有什麽隐藏身份了。”沈嘉乐好奇道。
　　“放心，你妈确实是普通人，我检查过的，像你这种后期契约的概率，应该没那麽高。”沈山海语气笃定。
　　“行吧，那咱俩现在快商量下一会回去了该怎麽解释我们一起消失这麽久才出现吧。”
　　……
　　“我回来了！”沈嘉乐推开房门，而后目的明确直奔蓝斯思而去，将自己脑袋靠在蓝斯思肩膀上，语带撒娇：“妈，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啊？”
　　“就是我想买个新的笔记本打游戏用，差不多要两三万吧，爸已经同意了，你看你是不是……”
　　蓝斯思当场就狠狠给沈嘉乐胳膊上来了一巴掌：“我说刚才那麽久干什麽去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你那计算机不是去年刚买的吗？也花了小一万呢！”
　　圆谎还得看沈嘉乐的，沈山海在蓝斯思看不见的角落里朝疼的呲牙咧嘴的沈嘉乐竖起一根大拇指。
　　而本来是来看师父一家和睦生活的方纺：“……”
　　她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秘密！
　　……
　　一起吃了牛肉面买了彩票，沈浮实在是有点想不到接下来该做点什麽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分别，就被察觉到他意图的司雨一句我们要不要去江边吃点甜品堵了回去。
　　从彩票店到江边大概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到时候再沿着江边走走逛逛，顺便吃个下午茶也算惬意。
　　尤其是司雨最后还说了一句“我用这八十现金请你，反正拿着现金也不方便”。
　　就连来到人间没几天的神明也发现了现金对于这里的人类而言是个鸡肋的东西。
　　就在沈浮犹豫坐什麽车可以到江边时，他视线瞥见了一旁的共享电瓶车。
　　“那我们骑车过去吧？”沈浮指了指角落里的车。
　　司雨有些讶然：“那是别人的车吧？”
　　沈浮早有预料司雨这种有钱人大概不知道共享电瓶车是什麽，忙向祂解释一番。
　　此时，正有一辆电瓶车从二人面前驶过，车上坐着的似乎是一对小情侣，很是腻歪地搂着腰。
　　司雨顿时又有了灵感，当即道：“我不会骑这个，可以和你坐一辆吗？”
　　沈浮很是为难：“可是现在电瓶车限载，不让坐两个人。”
　　司雨手指着刚才过去的电瓶车，正想说那他们怎麽可以，就见路口处出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交警，将那电瓶车叫停了，对着那对小情侣就是一通教育最后还给开了罚单。
　　司雨脸上的失落肉眼可见。
　　“我教你骑，这个很简单的，一学就会。”沈浮热情而主动。
　　这也是交朋友小技巧中的其中一点。
　　虽然不能和浮浮共乘，但可以被浮浮手把手教学也是相当美好的。司雨这麽想着，就见浮浮扫了一辆电瓶车推到自己面前，示意祂坐上去。
　　司雨依言照做，而后，沈浮点了点右手车把，“转一下这个，车就会往前开了，你只要看着方向然后转动车头，想停下就捏剎车，好了，试试吧。”
　　司雨点头，转动车把手，然后电瓶车就丝滑地滚动起来。
　　学，学会了……人类也真是的，为什麽把交通工具弄得这麽简易学，让祂还怎麽好意思让浮浮对祂手把手教学！
　　“厉害，这麽快就上手了。”沈浮对着祂露出笑容。
　　司雨耳根再次红了起来。
　　浮浮夸祂了！开心！
　　司雨红着耳朵，转动车把手不紧不慢跟在沈浮身后，等到沈浮等待绿灯时，祂也就跟着一起停下，但每到这时，司雨就会努力将自己的小车挤进旁人与沈浮之间的缝隙里，力求能趁机多看浮浮几眼。
　　两辆电瓶车一前一后地慢慢骑着，午后的阳光和煦，将微风也吹得暖融融的，这样的好天气，光是出门走一走都能让人心情愉悦。
　　将电瓶车停在了换车区，沈浮快步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机动车道与江边堤坝的交界处。
　　入眼是辽阔得仿佛天一样的江面，江水呈现出一种灰白色，有游船与货运船正在江面上行驶着，划开水面时在船身后拉开一串白沫。
　　这是沈浮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到一条大江。
　　被困在囚笼中时，他从来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如此辽阔，山川地貌，江河湖海。
　　“司雨，快过来看。”沈浮转身叫同伴。
　　司雨也跟着走过来，与他并肩站着，也没说什麽，两个人一起静静看着第一次见的江面。
　　良久，沈浮看见堤坝上还有蜿蜒向下的台阶，此刻正有人三两成群地向下走。
　　“我们也去看看。”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顺着台阶往下，大约三四分钟后就走到了只比江面略微高出一点的水泥钢筋平台上，走到平台边沿往下看，便是正小幅度地一下下拍打着平台边沿的江水。
　　而平台边沿因为长期浸泡在江水之中，生了密密麻麻的绿苔，还有零星几个螺。
　　原来江是这样的啊，沈浮在心里想。
　　看完了江水，二人又沿着江面走了好一会，才找到一家甜品店。
　　因为江边店面租金高昂，这家店的店面只有一小块，且分为上下两层，它将提供给游客休息的区域安排在了江边的空地上，店里主打的就是闺蜜情侣这类客人，所以每张桌子都是小巧的，两个座位也离得特别近。
　　看着这座位，司雨当即就要脱口而出一句赞美人类，但硬生生忍住了，将菜单递给沈浮让他选择。
　　沈浮打算点一份甜品就好，因此在切片栗子蛋糕和切片的榴莲千层之间犹豫不决。
　　看出他的纠结，司雨直接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道：“你好，麻烦这两种各来一份，再要一杯热可可，刚好八十对吧？”
　　祂将之前的现金递给了工作人员。
　　蛋糕都是早就切好的，没多久就被装在精致的盘子中送了上来。
　　沈浮看司雨：“你想吃哪个口味的？”
　　司雨：“一半一半？”
　　司雨提出的建议总是能正中沈浮心口，他拿起一旁的叉子对蛋糕进行一个分尸的动作。
　　不多时，二人面前的餐盘中便有了两小块不同口味的蛋糕。
　　这里的蛋糕质量很不错，奶油甜而不腻，细腻丝滑。沈浮吃得很是满意，一双杏眼慢慢地眯了起来。
　　“对了，可以问问你为什麽借住在穆云家吗？”沈浮觉得自己有必要更多地了解自己的朋友。
　　“我家出了点意外，现在住不了了。”司雨见浮浮这是关心自己的意思，当即模糊了神界等关键词，将一切和盘托出。
　　沈浮听祂说完只以为司雨的房子是遭遇了火灾之类的问题，需要时间整修：“对不起。”
　　“没事。”就算沈浮不问，祂以后也要主动提起的。
　　沈浮视线从桌子转到了江面，最后指着一条颜色鲜亮的小船说：“我们来猜那艘小船最后会从哪个桥洞经过吧。”
　　沈浮没有得到回应，从小船上收回视线，发现司雨正盯着自己看，湛蓝色的眼眸中有粘稠的花蜜流淌一般，蕴含着沈浮暂时无法理解的情绪。
　　“我脸上有东西吗？”
　　“咳，没有，我就是走了一下神，你刚说小船会穿过哪个桥洞是吧……我猜最靠近我们这边的。”司雨说道。
　　沈浮不信：“那艘船离这这麽远，会过来吗？我选它最靠近的那个桥洞。”
　　但不多时，沈浮就眼睁睁看着那艘小船改变了原本的行驶轨道，径直朝着司雨所说的桥洞驶来，最后慢吞吞地穿了过去。
　　沈浮：？！
　　对上沈浮睁得圆滚滚的眼眸，司雨笑了下，微微擡着线条漂亮的下巴：“都说了我运气好。”
　　“都说了我运气好……”
　　沈浮大脑深处传来一阵突兀而尖锐的刺痛，仿佛被针扎了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句话自己曾经在另一个地方听过一遍。
　　且那人说话的声音与司雨是很相似的，只是那人的语气更加沉重一些，每个字都说的很用力，仿佛唇齿间含着血。
　　是错觉吗？沈浮想。
　　听说人类经常会在做某种事情时産生一种这件事情我曾经做过的念头，但实际上，那只是一种错觉。
　　与此同时，司雨也是表情一滞，一些鲜红的未来涌入祂脑海，且与上次祂见到的无数流火攻击向城市的画面接上了。
　　祂看见碎片中的那个自己停顿一下，慢慢松开卷成包围圈的羽翼，而后单手抱住怀中的沈浮，另一手伸到身后抓住羽翼的一角。
　　皮肉的撕裂声在无数流火的袭击下实在太轻了，没有人能听得见。
　　司雨拿着生生扯下的一对羽翼，不顾身后狰狞凌厉的伤口，将那对泛着金白色光芒的羽翼化作一个光圈，让它包围着沈浮回到城市中去。
　　沈浮处于力竭状态，他累到甚至睁不开眼，只呢喃着问：“怎麽样……挡住了吗……”
　　“都说了我运气很好的……”司雨俊美的脸庞上是惨烈的笑容，一头银发被生拔羽翼时喷溅出的鲜血染红。
　　沈浮挣扎着想要睁眼，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只在彻底陷入昏沉前，掀开了一点眼皮。
　　他隐约看到了浑身浴血的司雨。
　　就在此时，工作人员拿着一杯热可可走上前来：“您好，这是二位的可可。”
　　他的一句话同时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正逢此时，沈浮擡眼，就见天边日头将落，染红大半江面，正是一副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场面。
　　同样的，这日光也将司雨满头银发染成妖冶的红色。
　　沈浮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司雨的红发是那样刺眼，他下意识扒拉了一下还围在祂脖颈上的围巾，用围巾给司雨脑袋上打了个结。
　　司雨顶着很几十年前劳动人民打扮的发型歪了下脑袋：？
　　沈浮知道自己的行为古怪，沉吟片刻：“我还是比较喜欢你银发的样子。”
　　司雨：！
　　祂眼眸顿时亮得堪比璀璨的日光。
　　浮浮夸祂的银发好看耶！
　　浮浮看到的：阉割PPT版
　　蛋蛋看到的：碎片剪辑版


第50章 优化
　　就在沈浮以为自己萌混过关之际，司雨忽地纤长指尖撩起一缕银色发丝递到沈浮眼前：“我也觉得我的银发很好看，你要再摸一摸吗？”
　　祂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尽量矜持，但尾音还是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就算沈浮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也觉得这个行为好像不太合理的样子，他僵硬片刻，小心拒绝：“还，还是不要了？我的手刚不小心碰到了蛋糕，脏。”
　　听闻此言，司雨立刻垂下头，眼睫也没什麽精神地垂着，象是一只到了秋季后半死不活的蝴蝶。
　　可恶，餐桌上为什麽不放一点湿纸巾啊！
　　若是那样，浮浮现在就能摸祂头发了。
　　司雨生气，司雨不说。
　　沈浮擡眼又看了下江面，方才还悬挂在江面之上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从江面坠落，只剩下灰白色的江面随着逐渐变暗的天色也变得暗淡。
　　随着冬季到来，天日变短，天黑总是来得格外早。
　　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不知觉间已经到了四点半，该回家了。
　　沈浮都没想到和司雨待在一起时间会过得这麽快，他以前也没有觉得一天是如此的短暂，这会儿将杯中的热可可一口饮尽，而后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司雨闻言忙从失落中回过神，脱口而出偶像剧台词：“我送你。”
　　沈浮愣了下：“？”
　　送他，不会是用方才扫的共享电瓶车送吧。
　　“电瓶车又不能带人，你送我回家自己还得再骑回家，多此一举。”沈浮无情地拒绝了司雨的提议，“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好。”
　　司雨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没车，也没驾驶证，若是无证驾驶他与沈浮的结局就是刚才被训的那对小情侣。
　　“那……好吧，再见。”司雨不情不愿道。
　　“好了，下次再见。”沈浮朝他摆摆手。
　　沈浮径直从这里走去另一头的公交车站等公交，司雨则直接看着左右无人，瞬移回到了云宫小区的家中。
　　等回到家，祂双手环抱着搭在胸前发散自己今天的激动时，指尖触摸到柔软的围巾，祂才后知后觉自己忘了将围巾还给浮浮。
　　若是现在瞬移过去，祂大概能在浮浮上车前将围巾还给他。
　　但一方落下的东西……本来不就是最好的约会借口吗？饱读偶像剧的司雨对此颇有研究。
　　先不还了，等晚上再装才发现吧。
　　司雨想着，径直来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里的被浮浮扎成几十年代劳动人民发型的自己好一通欣赏。
　　管他奇怪不奇怪，这可是浮浮亲手扎的造型耶！
　　祂对镜臭美了好一会，拿起手机自拍好几张，从各个角度将这个造型的图片保留了下来。
　　正逢此时，辛勤了一天的穆云路过一楼，顺路来看看他供奉的恋爱脑神明今天“约会”得如何，有没有受挫。
　　刚进门，就见司雨正扎着个奇怪的发型对着镜子扭来扭去。
　　穆云一脸一言难尽，觉得司雨大概是因为约会不顺利终于疯了：“你……您这头上顶着的是什麽，还是快点拆了吧。”
　　穆云卡顿一下，才勉强找回对司雨的尊敬。
　　司雨头也不回，继续臭美：“你懂什麽，这是浮浮亲手给我扎的，拆它？绝无可能！”
　　穆云：“……”
　　无语之余，他默默后退，关门，一气呵成。
　　而后又反应过来就司雨这模样，沈浮竟然还真愿意搭理他，还帮他系围巾，顿时很是不忿。
　　他坚持给沈嘉乐发了这麽久消息约饭，沈嘉乐对他爱答不理。
　　司雨凭什麽就能和沈浮亲密接触？？？
　　回到家中的沈浮刚进门，就看见了正平躺在沙发上cos咸鱼的沈嘉乐与正在沈嘉乐房间里辛勤劳动，恨不得将他房间里里外外都擦干净的沈山海。
　　沈浮觉得这实在不太符合他二人的人设，心下奇怪。
　　他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没发现什麽异样，客人也已经走了，就连痕迹都被收拾了个干净。
　　还没等沈浮反应过来，沈嘉乐似乎是玩腻了游戏，将手机往边上一丢，朝沈山海嚷道：“爸，我要喝鲜榨果汁！还有妙脆角，你帮我拿过来！”
　　沈嘉乐平日里要是这麽大呼小叫的，现在已经被沈山海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了，但今天，沈山海却只是动作停滞一瞬，拿着扫帚的手手背经络越发清晰，而后就真的朝着厨房去了。
　　对上沈浮困惑的表情，沈嘉乐朝他摆摆手：“浮浮快过来，我让爸也给你拿一份，今天咱们兄弟俩好好享受享受~”
　　“哥哥，你和爸爸这是怎麽了？”
　　沈嘉乐笑了下：“那是他欠我的债，正还着呢。”
　　为了圆今天的谎，他可是被蓝斯思狠掐了下，他妈那手劲可是常年拿摄像机的，他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这样呀。”沈浮困惑到底是什麽债，才能让爸爸如此偿还。
　　沈嘉乐接过沈山海递来的橙汁喝了一口，将零食往沈浮面前推了推：“浮浮，你今天和朋友玩得开心吗？处不处得来？”
　　沈浮老老实实地将今天的流程安排说了一遍：“感觉今天时间过的格外快，一会儿就天黑了。”
　　听沈浮所说，沈嘉乐扬起眉毛很是兴奋：“那就是玩得不错了，而且你请客他也回请了，这人能处不是那种会忽视他人付出的朋友。”
　　沈浮点点头，也觉得司雨是个不错的交友对象。
　　而且今天这账面真要算起来，他其实没亏，还赚了点……电影薯条和面条的钱加起来刚好和司雨给的一百块幸运币相抵扣，而其中还有部分钱是沈浮自己花的。
　　等等……总感觉忘了点什麽，围巾！
　　忘记问司雨要回来了。
　　沈浮拍拍脑门，不好意思地给司雨发消息：【我的围巾落在你那里了】
　　司雨就等着他这条消息呢：【我也刚发现，正想告诉你呢】
　　【浮浮：那等我下周做兼职的时候过去取吧】
　　【雨：还是我给你送去吧，最近天气凉，还要大降温，没有围巾容易感冒，然后我再请你吃个饭，今天是你请客，下次换我来】
　　【浮浮：其实算下来你也请我了】
　　司雨很是霸道：【不行，不请你吃回来我难受，晚上失眠睡不着】
　　沈浮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奇怪症状的，但想着司雨作为一个有钱人可能从小到大真没欠过人什麽：【好吧】
　　……
　　在司雨身后目睹这番拉扯的穆云：“……”
　　死缠烂打竟然是真的有用吗？只要把事情做得足够有诚意，对方就会松口？
　　穆云思忖片刻，拿出手机，决定再试试：【老同学，明晚有空吗，咱们吃顿饭？】
　　【就通天塔那家很有名的米其林】
　　沈嘉乐刚拿起手机就看见来自穆云的消息，顿时笑容消失在脸上。
　　这穆云是越来越烦了，这次还连约饭地址都有了。
　　【不去，没空，勿扰。】
　　早知会是这个结局，穆云继续：【向您转账10000.00元】
　　沈嘉乐：【？？？】
　　沈嘉乐：【什麽意思】
　　【吾主LAN：你是怕我逃单报复你吧，钱给你，你来结账。】
　　沈嘉乐是越发觉得穆云不怀好意了，哪有一个人会为了见个幼儿园同学做出这种举动的。
　　犹豫一会，他打开美食APP搜索穆云所说的米其林，发现上面标注的双人餐价格竟比穆云发过来的一万还要便宜一些。
　　沈嘉乐：？
　　居然不是坑？
　　这穆云总不能是真想和他重温同学情吧？
　　看在钱的份上，沈嘉乐最后还是同意了穆云的邀请：【先说好，你只能点一万能覆盖的食物，多了我可不会结账的】
　　终于等到沈嘉乐松口的穆云：！
　　好家伙，司雨这招居然真的有用。
　　司雨哪里是什麽恋爱脑，分明就是他尊贵的神明。
　　如此想着，穆云当即打开个人信息，将昵称从“神明LAN”修改为“这神有点灵”。
　　而后他面无表情簌地起身：“大人，有事，我先走了。”
　　他也得想想明晚穿什麽了。
　　司雨无所谓他走不走，只摆了摆手便继续欣赏自己完美的发型了。
　　沈山海早已经做好饭菜，收拾完沈嘉乐的屋子后便招呼着大家一起吃。
　　也是此时，沈浮看见被摆放在餐桌上，已经插了瓶的向日葵，而他脚下的垃圾桶里，还隐约能看见一点白天那家花店的牛皮纸包装。
　　他想起了今早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孩，“妈妈，向日葵是今天的客人送的吗？我今早路过花店的时候好像看到她了。”
　　“这麽巧啊，那应该就是了。”蓝斯思笑盈盈地说，拿起汤勺往沈浮碗里兜了一大块炖得软烂的排骨。
　　而沈山海与沈嘉乐忍不住下意识对视一眼，心道：还有更巧的呢。
　　我的外包/局长竟然是我儿子/爸。
　　沈浮注意到他俩默契的眼神，没忍住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转，以为他们要说点什麽，但二人都保持了沉默。
　　对上沈浮好奇的视线，沈嘉乐与沈山海也分别朝他碗里夹了一口菜：“浮浮快吃。”
　　“嗯嗯。”沈浮点点头，全身心投入吃饭大业之中。
　　等到大家都吃完饭，蓝斯思再次对家人们宣布自己要出差几天，口头上说的是接到旅拍业务，但实际上，她就是饿了，想去外地搞点点心恰恰。
　　近期淮江市内的怪谈莫名少了不少，蓝斯思狩猎困难，她本来还没有这麽饿，还可以忍的，但今天，就在沈嘉乐拖走沈山海父子二人说小话，只有她和方纺待在客厅的时间里，方纺不知道她“怕鬼”与她说了不少怪谈故事，这些故事听起来美味极了，听得蓝斯思不停喝水做吞咽动作，以免自己被馋到口水直流。
　　总而言之，这个牙祭她是真忍不住要打了。
　　一听老婆要出差，沈山海就是一整个垮脸的大动作，究竟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竟然要让他老婆短短一个月内出差两次！
　　“这次要多久啊老婆。”沈山海委委屈屈。
　　“放心，很快。”以她的速度，想吃点隔壁市的怪谈还不容易吗？
　　沈山海越发相信老婆一出差他就得加班的玄学了，毕竟他接下来确实会变得很忙，又要汇报黑暗生物的发现还要一只只给它们建档确认实力，要进行一个规范管理。
　　还有一个，他的外包不幸地少了一个。
　　知道儿子是大师，而且还随时会死后，沈山海自然不能让他再继续动用能力损害自己的生命。
　　好在还有个雨衣，雨衣是真的努力，每次不论任务大小都愿意接。
　　就在此时，沈浮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他忙转过身背对着大家打了个哈欠，再回头，就被桌上的另外三人团团围住。
　　“浮浮怎麽了，不会是感冒了吧？”
　　“让妈妈摸摸额头。”
　　沈浮乖巧给摸，等他们确定自己一切正常后才说：“我没事，真的就只是鼻子很突然地痒了一下。”
　　衆人这才放下心来。
　　沈山海道：“打喷嚏的话，可能就是有人想到你了。”
　　翌日，蓝斯思早起出门出差，沈嘉乐与沈山海也前后脚跟上。
　　沈浮眼见着爸爸哥哥要一起出门，他俩手里还牵着满脸问号地沈小白，沈浮：？
　　“浮浮，爸公司有点事，现在回去上班。”沈山海说。
　　沈嘉乐牵着狗：“我朋友说想看看小白，狗毕竟是他送的，所以我带小白过去给他看一眼。”
　　“这样啊。”沈浮对此表示了理解。
　　见浮浮相信，二人同时出了门。
　　出门不久，沈嘉乐便将沈小白交给了沈山海，自己隐身套上雨衣，他昨日就和沈山海商量好的在方纺面前隐瞒身份，今天去怪谈局自然也不能露馅了。
　　沈嘉乐跟在沈山海身后，等来到怪谈局门口后才解除隐身术，而后就因为装扮被自家亲爹好一通嘲笑。
　　笑得沈嘉乐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恶狠狠隔着雨衣瞪沈山海。
　　好半晌，沈山海终于停下笑，带着儿子走向警卫亭。
　　亭内的执勤人见到沈山海与一个雨衣人并肩朝这边走来，心下很是奇怪：“沈局，这位是？”
　　沈山海自然而然脱口而出：“这是咱们局里的外包，今天就是来总局见下世面……哎呦！”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嘉乐踹了一脚：“外包？”
　　“不对不对，是特别顾问，我刚才嘴快说错了。”沈山海求生欲很强地说道。
　　“今天陆续还会有人来局里，你直接给他们登记下就放进来吧。”沈山海嘱咐了执勤人员后，便一瘸一拐地同沈嘉乐往局里走。
　　沈嘉乐早已经给黑暗生物群发了消息，要求它们九点前赶到此处集合，二人来到办公室不久，便陆陆续续有穿着朴素的黑暗生物敲门进办公室，而后一脸拘谨地坐在角落里，视线左看右看，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当然，也不是没有打扮时尚的黑暗生物，尤其是那狼人，数日不见，他一改往日老实憨厚的形象，这会儿穿着破洞裤搭配很能凸显肌肉的紧身衣，一副已经混成了顶尖牛郎的模样。
　　等到最后一只卡点到来的黑暗生物进门，沈嘉乐问沈山海：“都齐了，现在怎麽安排？”
　　沈山海道：“先去训练场，确认一下它们各自的实力。”
　　他安排了几个异能者来与黑暗生物对练，用以确认对方的具体等级和危险性。
　　因为人手不足，他自己也是对练员之一。
　　沈嘉乐则被安排在一边负责记录。
　　他一开始还担心他爸这细胳膊细腿一把老骨头的能不能抗住黑暗生物的打，但很快，沈山海就用实力证明是他多想了。
　　其余的对练员都是和黑暗生物打得有输有赢，但沈山海这边是真的没有败绩，无论什麽实力的黑暗生物凑上前来，沈山海都是一招ko对方，十分凶残。
　　到了这时候，黑暗生物就会委屈地捂着脸看看坐在一旁看他们挨打还记录的主宰，而后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很快，所有的黑暗生物都被打了个遍，只剩下了瑟瑟发抖，尾巴耷拉的沈小白。
　　萨摩耶顶着耷拉下来的飞机耳缩在沈嘉乐脚边，脑袋不住在他裤腿上蹭，试图让沈嘉乐开口帮一手。
　　沈嘉乐无奈，叹了口气，对伸手过来抓沈小白的沈山海道：“小白的实力在这批黑暗生物里应该属于第一梯队，就和你们的A级异能者差不多，它就别打了，万一顶着伤回去被看出来也麻烦。”
　　沈山海觉得有道理，收了手。
　　沈小白疯狂“汪汪汪”，应和沈嘉乐说法。
　　而另一边，其他黑暗生物三两凑在一起嘀咕：“那只……好像是地狱三头犬啊？”
　　“几天不见这麽拉了？”
　　“嘘，小声点，没看它现在是主宰家里的狗吗，它要是在主宰耳边说点什麽哪有你们好果子吃？”
　　做完了武力值等级划分，便到了更细致的等级，例如品种生活习性等。
　　衆人一起对它们进行登记，沈嘉乐也加入其中，轮到了他的黑暗生物，甚至不用自己口述，他看一眼就能写。
　　而沈山海那边轮到的就比较特殊了，他听到那狼人自爆自己是KTV模特时是有点想报警的。
　　但狼人却一副话里话外很感谢这份工作的意思，说来光顾他的小姐姐们人都特别好，它还靠着挣到的钱已经种了一颗牙，比它原本的那个还要好看不少。
　　沈山海奇怪，随口问它之前的牙是怎麽掉的。
　　狼人老实巴交：“主宰打的。”
　　就颇有点先骗人借贷再骗人还钱的意思了。
　　沈山海：“要不之后我看看给你换个工作？”
　　狼人拼命摇头：“我不要，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它是我的一切！”
　　在狼人的拒绝下，沈山海只能尊重理解加祝福。
　　而第二个需要登记的是一只血族，沈山海看着他锋利的长牙：“你喝人血？”
　　这一句质问吓得血族连连摇头，拔下自己嘴里两颗尖牙拿在手中：“不不不这是假牙，我早就不喝人血了现在只吃点毛血旺！”
　　看来，又是一个被沈嘉乐“教导”过的。
　　见对方如此老实，沈山海想了想，说：“到时候审批下来，或许可以给你批点毛血旺基金，作为你不喝人血的奖励。”
　　血族闻言大喜，拉着沈山海的手摇晃个不停，一副遇到好人了的模样。
　　沈嘉乐本就熟知黑暗生物的德行，登记完自己那些后便在雨衣里打了个哈欠，而后对沈山海小声耳语：“爸，我困了，哪里能睡会。”
　　沈山海正忙着，想着方纺去外头办事了，自己办公室没人，随口道：“你就去我办公室睡吧，记得把空调温度调高，能睡得舒服点。”
　　“哎。”沈嘉乐答应了声，径直朝着沈山海办公室而去，很不客气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怪谈局局长的专座上，而后盖上沈山海专用的小被子（蓝斯思买的）很快便睡着了。
　　方纺在外头忙完打算回办公室休息一会，见到的就是一个雨衣人肆无忌惮坐着局长的位置，用着局长心爱的小毛毯酣睡。
　　方纺忙揉揉眼睛又甩了甩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疲劳过度才会出现这麽离谱的幻觉。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她都还没坐上怪谈局局长的位置这雨衣人就先坐上了？？？
　　这麽想着，方纺认真辨认了下身高，发现这人还不是最开始的雨衣，而是外包二号大师。
　　不愧是大厂员工，进来做个外包而已，居然就把她那辛勤工作的老师父给了？
　　方纺心下颇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转而去问门口的文职：“咱们局换局长了？那我师父怎麽办？”
　　那文职人员：“？”
　　同时，沈山海刚忙完带着资料过来找儿子，就听到方纺的大逆不道之言。
　　“里面那个不是今天刚来的局长吗？我看他都坐我师父位置还用我师父东西了……靠，气死我了，他凭什麽用我师父东西！”方纺义愤填膺。
　　听得此言的沈山海忍不住在她身后幽幽道：“这两天又看什麽小说了，官场权谋类？”
　　“你怎麽知道，我刚看到主角被个上面有人的恶毒反派顶替了职位呢……”方纺下意识回答，而后扭过头想和对方再详细说说这精彩的剧情和主角那让她爽得头皮发麻的回击。
　　然后就对上沈山海一张无语的脸。
　　“师，师父，你没有被啊！”方纺喜出望外，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那里面的大师是什麽情况？”
　　沈山海声音凉飕飕的：“我当然不会被，你就不一定了。”
　　方纺闻言发出一声惨叫：“难道师父你要用他把我掉？！不要啊师父，你想想咱们这麽多年的师徒之情……”
　　好像有人正在被同化成恋爱脑……嗯……穆云你有什麽头绪吗


第51章 巧合
　　飞速行驶的高铁之上，无数农田与电线杆飞快从窗外掠过，蓝斯思盯着窗外，一双黑得仿佛浓墨般的漂亮杏眼眨也不眨。
　　她正在感应着同类的气息，以便她刚下车就能吃到新鲜东西，不必等待太久。
　　车厢中吵闹，各种声音与气味混杂在一起，但想着即将吃到嘴里的怪谈，蓝斯思还是心情颇好地挑起了唇角。
　　而此时此刻，坐在蓝斯思对面的男大学生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递上小本本：“你，你好小姐姐，请问可以要个联系方式吗？”
　　蓝斯思笑得越发灿烂动人：“我？”
　　男生不住点头，满脸期待。
　　“我儿子都和你一般大了，还是算了吧。”蓝斯思摆摆手。
　　那男生：？？？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震惊，蓝斯思好心解释道：“我大儿子现在25，小儿子18，我看你应该还是学生吧？”
　　男生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一时间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对，对不起，打扰了。”
　　蓝斯思摇摇头，示意不介意。
　　不多时，高铁停靠到站，蓝斯思起身，那男生忙也跟着站起来，指了指座位上的行李架：“我帮您拿箱子？”
　　“不用了，谢谢。”蓝斯思在那男生眼中轻松地将那最大尺寸的行李箱拽了下来，手臂丝毫没有被下坠力影响，轻松将行李箱放在地面拖行，整个人连头发丝都没变乱。
　　男生嘴巴半张，再次被震撼。
　　下了车，站在月台上，蓝斯思随着人流走向出站口，而后便感受到自己方才一直用气息追着的怪谈正在这座高铁站中，她走到僻静处，趁着左右无人，隐匿了身形化作一团寻常人看不见的雾气直直朝着那只怪谈的方向而去。
　　如果没有感应出错，对方现在应当正藏匿在一个存放保洁物品的杂物间内。
　　蓝斯思动作迅猛朝着怪谈而去，浑然不知机场之中还有二人与她是同样的目的。
　　赶到杂物间时，那类人形的怪谈正捂住自己被截断的胳膊伤口，沉重喘息着。
　　呀，这块点心破了一角啊。
　　蓝斯思略微觉得遗憾，但想着聊胜于无，还是席卷着雾气上前，将那只一见到她就已经被吓得全无反抗之力的怪谈一口吞下。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破空声，才被她反锁的房门瞬间打开，两个穿着常服，但领口露出怪谈局作战服颜色的男人闯了进来。
　　面容冷峻些的男人正是燕却，他被暂时借调到这边的分局帮忙执行任务，看见自己追击许久，好不容易才重伤了的怪谈被其他怪谈一口吞下，二人不禁双双愣住。
　　眼前吞下怪谈的这只怪谈浑身都被裹挟在雾气之中，看不清容貌，但他们能清晰感受到从这只怪谈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如果要让燕却形容……这压迫感几乎与他们局长沈山海相差无几！
　　眼前的怪谈绝对不只是一只地级怪谈，它很有可能是从未出现过的天级怪谈！
　　燕却这麽想着，眉眼压得越发低沉，已经凝聚在身旁的无形风刃竟在这种强大的威压下缓慢颤抖，发出悲鸣，而与他同行的另一人本就只是个记录文员，并不具备作战能力，燕却顶着威压上前一步，将同伴拦在身后，低声喝道：“别愣着，你先出去！”
　　同时，虽然颤抖，但他还是朝着蓝斯思发出风刃为同伴争取时间逃脱。
　　蓝斯思不屑地摇了摇头，黑雾的掌心轻轻一挥，那些直直朝她刺来的风刃便纷纷坠地，化作再轻柔不过的一道微风。
　　她无意与怪谈局中人纠缠，随即朝着半掩着的窗口钻了出去。
　　燕却，双手握拳，本已经做好了血战的准备，却见对方明明稳占上风却不再停留离开。
　　燕却：？
　　门外，许久没有听到里面动静，那记录员探进半个脑袋，小心查看情况：“燕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它只接下我的风刃便走了。”燕却语带困惑，但还是拿出通讯器对同样在外出外勤的伙伴们提醒，“注意，各外勤注意，A小队于13：25分遭遇一只任务外的怪谈，预计实力在地级以上，外形特征为黑雾笼罩，若是遇见切记不要进行攻击，跑，立刻跑。”
　　他们今天出来抓捕怪谈的几支小队里实力最强的也就是他了，既然他不能奈何那只怪谈，其余人更是如此，强行对上也是徒添伤亡。
　　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向总局那边汇报此事，申请人手追踪调查。
　　……
　　蓝斯思从高铁站遁走后便飞往了城市另一头继续搜寻食物，才刚吃了一口，她这哪里会觉得满足。
　　想着已经避开了刚才那两个怪谈局的人，之后应该不会再遇上，蓝斯思放下心，追踪另一只怪谈而去。
　　她三两下就将这只怪谈逼到了墙角中，惹得对方狰狞反击，但它终究不是她对手，很快便被压缩成饼干一口吞下。
　　吃完第二块饼干，蓝斯思转身欲走，但刚走出一步便又正对上两个怪谈局成员。
　　蓝斯思美女无语：“……”
　　今天这是什麽运气，往日好几年也未必能碰上一次的怪谈局，今天光是一天就让她碰上两次。
　　想着对方估计又要动手，蓝斯思也不介意接他们几招，但就在打了照面的瞬间，那二人仿佛活见鬼般，十分默契手拉着手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啊啊啊啊”！
　　蓝斯思：“……”
　　6。
　　她转身离开，朝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短短半小时内，蓝斯思将当前分局今天四支小队的抓捕任务全部吞入腹中，同时也很巧地将这四支小队的人都撞了个遍。
　　蓝斯思烦躁，接下来是真有一段时间不能出现了，免得引起怪谈局全城戒严之类的情况。
　　叹了口气，蓝斯思重新化为人身，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车，“你好，麻烦去xx景区谢谢。”
　　吃饱了，也是时候去拍点素材，好发在群里让大家相信她确实是来这边工作的。
　　沈山海因为位置被沈嘉乐霸占着，这会儿正蹲坐在小马扎上整理资料，也将黑暗生物与大师的关系同方纺梳理一番，当然，是没有说自己和沈嘉乐关系的那种。
　　这时，他手机响了下，是他设置的特殊提示音。
　　沈山海忙滑动解锁手机屏幕，而后用肌肉记忆点开置顶，就见到了蓝斯思在景区拍的景色与美食图片。
　　【别讲鬼故事：到地方了，这里的糯米糍味道不错，我带一些回去】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嗯嗯~期待~】
　　【浮浮：谢谢妈妈】
　　……
　　沈山海笑眯眯地收了手机，仿佛被充满电似的继续工作，然而他维持这种状态不到两分钟，办公桌上的座机便象是被扼住了喉咙的尖叫鸡那麽叫了起来。
　　沈嘉乐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擡起脑袋。
　　沈山海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沈山海，请问你是？”
　　燕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他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还要低沉许久，“沈局，是我，安乐市这边有情况，今天我们执行对杀人怪谈的抓捕任务，但有一只其他的怪谈出现，将我们四个小队的任务目标全部吞噬……我与它正面对上，毫无还击之力，我们现在推测它的实力绝对在地级之上，很可能是从未露过面的天级怪谈。”
　　“详细和我说说你们对上那只怪谈的情况。”沈山海语气也跟着凝重起来。
　　听燕却说完，沈山海重复总结道：“也就是说，她并未主动攻击你们，即便在你对它进行了攻击之后？”
　　“是的。”
　　沈山海道：“我明白了，你让画像师先将那只怪谈的模样画出来，传遍所有分局，让他们见到这只怪谈都先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吞噬怪谈强化自身，在现在情形下，其他分局实力不足，不要主动与之为敌才是上策。
　　沈嘉乐与方纺都听到沈山海说的话，一时间都用好奇眼神看着挂断了电话的他。
　　“师父，出现了天级怪谈？！”
　　“天级？那不得S级异能者来打？”沈嘉乐知道A级异能者实力与地级怪谈相当，既然如此，要打天级自然就是S级了，“说起来局里有S级吗？”
　　方才与黑暗生物对练的那些看实力应该都是AB左右，并没有实力特别突出的，沈嘉乐还是很好奇这异能者中实力最强的会是什麽模样。
　　听他所言，沈山海微微颔首：“有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沈嘉乐闻言，猛地将脑袋转向方纺：“方纺，没想到啊，你竟然如此低调，身为S级竟然也不装x，一副只是普通文员的模样，这是要搞扮猪吃老虎啊？”
　　被他盯着的方纺：“……”
　　被无视的沈山海：“……”
　　看着自家儿子宁愿对着方纺一通夸也不愿意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珍贵S级的沈山海忍无可忍：“我说的那个S级，是我。”
　　睁开你的眼看我，小崽种！
　　虽然上午刚见过沈山海殴打.黑暗生物的英姿，但沈嘉乐对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刻板印象哪里是那麽容易改的，方才他甚至想都没想沈山海，这会儿惊诧道：“哈？？？你不是文职吗？”
　　“谁规定的S级就不能做文职？”沈山海无语。
　　一旁的方纺细思极恐，大师怎麽会知道他们局长上任前做的是文职？
　　昨晚的官场权谋文再次席卷她思路，阴谋，这一定是一场谋划深远的阴谋！
　　沈山海被儿子质疑实力，哪里能忍，当即越过还坐在他位置上的沈嘉乐，拉开身后黑色柜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证书奖杯。
　　沈嘉乐凑过去看，就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沈山海同志，用以表彰他对怪谈局做出的重大贡献。
　　沈嘉乐震惊，相当震惊。
　　他原本以为拿主角剧本的是自己，没想到他爸竟然也如此深藏不露，甚至还是怪谈局中唯一的一个S级异能者。
　　他觉得接下来是没有什麽再能震撼到他了，经此一役，他是真的承受能力大大变强。
　　……
　　沈浮几乎从未独自一个人待在家里，今天是个特例，毕竟就连沈小白也被带了出去。
　　给各位爷爷奶奶送完午餐，沈浮拿起手机，给司雨发送消息：【我这边收拾好啦，你快到了吗？】
　　沈浮早晨与坚持请他吃饭还围巾的司雨商议一番，因为沈浮时间紧迫，送完餐再去饭店还需要不少时间，便决定让司雨带着食材到家里来煮火锅。
　　司雨一开始还扭扭捏捏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祂对浮浮可是认真的，第一次上门见家长哪能如此随意，但听浮浮说今天家里没人后，祂也就放下心来。
　　决定好好去超市采购一番食材。
　　沈浮在家熬了一锅鸡汤作为火锅汤底，今早买菜时，想到司雨喜欢吃炸薯条，他特地买了一包带回家炸。
　　不过薯条这东西，提前炸了容易不脆，沈浮打算将这一步放在最后进行。
　　就在沈浮看着大门，想着司雨快到了没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沈浮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司雨，祂今日应该也是特地打扮过，穿着格外的有味道。
　　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各色食材，不等沈浮主动介绍，便径直走到厨房将东西放下：“我去一下厕所。”
　　沈浮刚想给祂指路，但司雨已经轻车熟路直接朝那边走去。
　　不禁让沈浮有些恍惚自己难道是什麽时候带司雨回过家了吗。
　　司雨在厕所整理了一番方才在楼下被大风吹乱的长发，而后款款走出，刚出来，便对上沈浮困惑的视线：“你怎麽看起来对我家很熟悉的样子？”
　　司雨愣了下，反应过来第一次来别人家中，应该表现得陌生才对：“啊……每个家的格局都差不多，你家的格局和我家很像，我下意识就这麽走了。”
　　沈浮回忆一番司雨那的格局，发现还真是大差不差：“也是，鸡汤已经煮好了，我去把菜洗了就能吃，你先休息一下。”
　　沈浮说着朝厨房走，司雨忙跟上：“我帮你一起洗。”
　　“不用。”
　　“我帮你吧？”
　　如此推拉了三次，最终是司雨说服了沈浮，二人一起进了厨房。
　　刚进厨房，司雨当即热情地去拿绿色蔬菜就要在水龙头底下冲，但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沈浮一把按住。
　　司雨擡起眼：？
　　“先卷袖子，不然袖口会被水打湿。”十分有生活经验的沈浮主动提醒。
　　啊对，偶像剧有提到过的！
　　司雨这麽想着，理直气壮将手伸到沈浮面前：“那个……我一只手不方便，你帮我卷一下。”
　　沈浮谨记要为朋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一点，他点点头，捏起司雨的衣袖往上卷，考虑到对方的衣服金贵，他卷得格外小心，动作放得很轻。
　　等到他将两边袖口卷好，司雨已是兴奋得肉眼可见，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快乐些什麽。
　　难道是大少爷第一次洗菜，觉得新奇？
　　沈浮这麽想着，就见司雨刚弯腰拿起一片菜叶，祂垂着的银色长发就丝滑地流淌进了水池，被打湿一缕。
　　沈浮默默进了卫生间拿出一根一次性皮筋递给司雨：“你的头发扎一下吧。”
　　司雨被掩盖在银发下的眼眸轻轻眨了眨，随即，祂小声道：“我的手都湿了，你帮我扎一下？”
　　这麽说着，祂还特地抖了抖手中沾着水珠的新鲜菜叶。
　　想着毕竟是朋友，帮忙也是正常的，沈浮撑开皮筋，小心翼翼抓起司雨长发慢慢地收拢在一起，用指尖将不平坦的地方梳平了，而后将皮筋扣上他银发。
　　扎完后，沈浮审视一番自己第一次扎的低马尾，觉得要是司雨动作大一些，头发还是会进水池，还是得将头发再扎起来一点。
　　要不就扎一个妈妈经常扎的那种低丸子头吧？
　　沈浮这麽想着，指尖再次落在司雨发间，他将长发折了几折，再次用皮筋扎紧，便是一个饱满漂亮的银发低丸子头。
　　不知是不是这个发型蓝斯思常扎的缘故，沈浮总觉得现在的司雨看起来格外温柔，而且……从背后看就挺像个美女的。
　　沈浮：。
　　见沈浮盯着自己身后，司雨终于回过头，面带困惑：“怎麽了？”
　　“没事，就是这个头发我扎得不太好。”
　　司雨笑了下，俊美的脸上仿佛有光：“只要是你扎的就都很好，我很喜欢。”
　　沈浮没想到一看就很注重形象的新朋友竟如此纵容自己对他的形象进行改造，愣了下，才道：“谢谢。”
　　不多时，蔬菜都被清洗干净，菌子等物也被摆盘安置好，沈浮终于得以拿出薯条，炸了一大锅给司雨。
　　司雨看着薯条感动不已，心中的小天使库库乱飞。
　　“好了，快吃吧。”沈浮招呼着司雨。
　　被熬煮成金黄色的鸡汤正在大火之下沸腾冒泡，汤中被切了十字花刀的香菇与葱段不断翻滚着，激荡出馋人的香味，不断氤氲出白气。
　　火锅旁则是司雨带来的菌菇拼盘，手打牛肉丸，雪花肥牛，海鲜拼盘等，色彩丰富地挤满了餐桌。
　　面对如此多质量上乘的食材，司雨却屹然不动，满心满眼只有沈浮给祂炸的薯条，一根接一根地吃个不停。
　　沈浮见祂光吃薯条不吃其他的，便夹了刚煮好的蟹肉.棒朝祂碗里放：“这个好吃，快试试。”
　　司雨忽然又对蟹肉.棒爆发出了无比的热情，一下子狂炫一大根。
　　“对了，你的袖口可以放下来了，卷着也不舒服。”沈浮指了指祂袖子，提醒道。
　　听闻此言，司雨擡起头摇了摇。
　　“先不放。”
　　沈浮也不知道司雨为何坚持挽着袖口，但还是随祂去了。
　　一顿火锅很快就吃完了，还有不少食材没有煮，沈浮本想打包一下让司雨回家再吃一顿，但司雨坚持不要，沈浮也就只能留下了这些食材。
　　想着这些食材肯定不便宜，沈浮只得将自己的零食筐都搬空了，将所有的零食倒在桌上分享给司雨，如果对方现在吃不完，就打包让祂带回去。
　　二人坐在沙发上一起慢吞吞地吃零食，沈浮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可惜小白不在，不然今天你就能看见它了，小白是我家里养的萨摩耶，白白软软的摸起来可舒服了。”
　　提到小白的手感，沈浮脸上不禁流露出幸福感来。
　　司雨不服，脱口而出：“比我的头发还舒服吗？”
　　沈浮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新朋友的脑回路，不知道对方为什麽把自己和沈小白一只萨摩耶比较。
　　但新朋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副很想让头发手感得到他肯定的模样，沈浮迟疑片刻：“那，那还是你的摸着比较光滑。”
　　对不起了，小白。
　　司雨骄傲地擡起脑袋，双手环胸：“我就知道我的比较舒服。”
　　沈浮：“……”
　　他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对了，你的生日是什麽时候啊？我记下来。”沈浮想起昨晚刷到的朋友间必须记住的十件事，因此问道。
　　这问题还真问倒了司雨，祂诞辰在数百年前，自己又不甚在意此事，因此祂反问：“你在哪一天？”
　　“二月一日。”沈浮答。
　　“我的生日有点记不清了，要不我以后就跟你的一起过？”司雨认真道。
　　沈浮不解：“生日怎麽会记不清，你家里人没有告诉你吗？”
　　司雨顿了下，想，若是神界还存在的话，神主或许还会记得他的诞辰，神主看着威严，实际上对每位神都十分用心，会记得祂们的大诞辰，也就是一千岁生日的那天，然后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
　　可神界已经不在了。
　　司雨摇摇头，眼中难掩落寞。
　　沈浮瞧见祂神色，忙收了话匣，不再继续追问此事，他想，司雨大概是那种虽然家里给钱，却对祂很不上心的富家子弟，所以祂的神色才会那样落寞。
　　以后不在祂面前说起类似话题了。
　　换了其他的话题，二人一边吃零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一直到了傍晚时分。
　　想着沈浮家人快要回来了，司雨主动道别。
　　沈浮起身送祂，想要将自己珍藏的零食都给祂打包了带回去，但司雨都没要，只打包走已经放凉的半碗薯条。
　　浮浮亲手给祂炸的，祂肯定得全部吃完。
　　若不是怕浮浮觉得祂吃得太多，其实中午祂就能一口气全炫完的。
　　就这样，在沈浮的目送之下，司雨顶着一个很背影美女的低丸子头和挽起来的袖子，手上提着白色塑料袋装的炸薯条，消失在了楼道口。
　　走到楼下，沈浮看不见的角落，司雨瞬移回家。
　　而后与等在祂家中，提着各款西装的穆云面面相觑。
　　看着造型诡异的司雨，穆云：“大人您好，大人再见。”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询问司雨的意见来参考。
　　今天的乐乐：我可是见识过大风浪的，没什麽能吓到我
　　看到家人掉马的乐乐：……


第52章 和谈
　　穆云前脚刚走出房间，后脚就想起了司雨曾经作为蛋蛋在沈家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也对沈嘉乐的爱好有一定的了解。
　　这麽想着，穆云能屈能伸，又将脚收了回来，举起手中各色大牌当季新款西服，声线平稳：“大人，你能帮我看看这几款西服哪一款会是沈嘉乐喜欢的吗？”
　　司雨对沈嘉乐的了解并不多，毕竟平时只要有浮浮在场，祂的注意力根本看不了沈嘉乐半点，都是集中在浮浮身上的，但见穆云问得诚恳，司雨还是艰难回想一番，最后从一大摞杂志中抽出被压在最底下的一本，凭借记忆翻到某一页，指尖抵着其中一套穿搭，语气笃定：“这套。”
　　穆云朝那边探去视线，就见那模特上半身是一件色彩鲜艳堪比水彩盒的衣服，下面是挂满了铁链的工装裤，脚踩一双造型奇特的潮鞋。
　　穆云：。
　　打扰了。
　　司雨淡淡道：“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比较喜欢这种张扬的服装。”
　　司雨对沈嘉乐的平常装束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他某天穿了一次类似这样的衣服，因为格外奇特，司雨对此印象深刻。
　　穆云忍不住回想一下自己当天见到的沈嘉乐，穿着的也还算正常啊，原来他在家里竟然喜欢这种风格吗？
　　穆云大受震撼，于是脚步虚浮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是想与沈嘉乐建立一些新的联系没错，但如果这联系需要他付出如此惨痛，今晚但凡在餐厅内遇到半个熟人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他还是需要再考虑考虑……
　　沈家。
　　沈浮将熬好的剩下半锅鸡汤倒进火锅中加热保温，而后便翘首以待爸爸哥哥回来。
　　不多时，沈嘉乐脚步匆匆回来，松手将沈小白一放，只说了句“浮浮我回来了”便进了房间，而后就发出一阵翻找衣柜的声音。
　　是很要面子的沈嘉乐正在搭配今天晚上吃饭的服装。
　　沈浮见沈嘉乐有事，也就没有打扰，转而抓起一旁被带走了一整天的沈小白揉搓。
　　而后又就今天说沈小白摸起来没有司雨舒服一事偷偷在心里再与沈小白道歉一回。
　　数分钟后，特地和沈嘉乐错开了回来时间的沈山海也慢悠悠出现在家门外。
　　“爸爸，今天晚上吃火锅。”沈浮看见沈山海今天竟然能准时回家很是开心，高兴地站起身来迎接。
　　毕竟之前妈妈出差的时候爸爸可都是加班到后半夜的。
　　沈山海笑了下：“好啊。”
　　他走到餐桌边，就看见了满满当当的丰富火锅食材，食材的豪华程度，绝对不是他家浮浮这个小抠门鬼会买回家的。
　　“浮浮，这些东西是？”
　　“今天我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他就带了很多食材过来，这些是没有煮剩下的。”
　　沈山海听沈嘉乐念叨过浮浮最近交了个有钱朋友的事情，但不知道对方竟然这麽有钱，还出手阔绰：“那浮浮你有给人家回礼吗？”
　　沈浮点头：“有的，我把零食都打包了……”
　　沈山海觉得虽然价格差了点，但也算是回礼了，正准备肯定浮浮做法，就听沈浮继续道：“但他不愿意要，只带走了中午剩下的半盆炸薯条，还说他特别喜欢吃那个。”
　　沈山海黑人问号脸：？？？
　　不是，现在的有钱人怎麽回事。
　　沈山海想了想，又给沈浮转了几千块：“那下次浮浮记得回请人家，爸爸有钱，没有了就问爸爸要。”
　　“好。”
　　就在此时，沈嘉乐从房间出来，他打扮得很是青春靓丽，不会潮得太过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要得风湿，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潮流。
　　“哥哥，你要出去吗？”沈浮奇怪，沈嘉乐平常很少晚上出门。
　　“老同学喊我约饭，我去一趟。”沈嘉乐言简意赅，看着时间快来不及，匆匆出了门。
　　沈山海早知道他今天有约，并不奇怪，老神在在地将火锅开关调整到大火，开始往锅里下菜。
　　今天也是沈家和谐又平静的一天。
　　时间如同流水般淌过，期间蓝斯思回过家，后来又曾因嘴馋而偷偷跑到安乐市寻觅过食物，有时候被怪谈局撞上，有时候没有，再后来，二者之间便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总之当地的外勤只要看到蓝斯思到来，便会乖乖离开。
　　蓝斯思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眼见着连续这麽长的时间内，天级怪谈都只是吞噬其他怪谈而并未伤害外勤人员，沈山海不禁生出了招.安对方的心思，至于酬劳，自然就是他们局里可以提供怪谈，不必对方再费心抓捕。
　　蓝斯思是在大口干饭时被燕却找上的，燕却看着那团蠕动着的黑雾，虽然感受到压迫，有种每走一步脚步都比往常沉重得多的感觉，但还是努力往前走近了些，而后肃然将手中的议和书双手奉上。
　　蓝斯思刚吃完饭，见燕却递了张纸过来，下意识就要拿起来擦嘴，心里还想着没想到这小伙子如此有眼色，等将那张纸拿近了，蓝斯思才发现纸上是有字的，而且还不少，写得密密麻麻。
　　她大概扫了一眼，发现这是来自怪谈局的书。
　　怪谈局想要与她进行谈判，看她是否愿意加入怪谈局，并表示愿意付出相应的酬劳。
　　与怪谈局进行契约其实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蓝斯思多年前就曾考虑过这点，但想着与人沟通麻烦，她就一直都没进行行动，现在对方找上门来还表现得很有诚意，再加上考虑到淮江市的怪谈越来越稀少，每次还没等到她去抓就已经被怪谈局捷足先登，现在只能外地干饭实在是费钱又麻烦，若是与怪谈局合作，对方定时给她怪谈作为食物，也是很不错的。
　　如此想着，蓝斯思看向燕却，声线浑浊仿佛来自维度之外：“可，我会到场。”
　　在蓝斯思允诺燕却后不久，位于淮江市的沈浮便收到了来自方纺的消息，对方直接把燕却也拉近了三人小组，而后道有个任务，具体内容让燕却详细说。
　　方纺甩下这麽一句话便匆忙消失，看起来最近工作量格外饱和的样子。
　　很快，燕却便出现了，他简单描述了一番天级怪谈即将到安乐市分局进行谈判的情况，而后又说明虽然对方同意谈判，但还是存在谈崩了的可能性，所以安乐市分局正在筹集人手。
　　实际上，原本沈山海若是过去坐镇，自然是最好的，但最近正好是他与上级商议黑暗生物安置方案的紧要时期，他实在是分身乏力，便只能让燕却在开始前码上十个A级异能者，这样一来，就算是对上天级怪谈应当也不会吃亏。
　　只是燕却求爷爷告奶奶找来找去，还是差了两个，其他人不是有任务在身就是此刻身处他国，随口和方纺聊起此事，方纺立刻就想到了两个外包。
　　两位雨衣人的实力应当都在A级之上，刚好可以顶上燕却的空缺。刚听闻此提议时，沈山海是不同意让沈嘉乐前往的，毕竟沈嘉乐现在无法随意动用力量，但沈嘉乐一听有这热闹可以凑，甚至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天级怪谈，当场在沈山海办公室就是一通吱哇乱叫，最后靠着死皮赖脸的撒娇成功让沈山海改变了主意。
　　总之，事情的结局就是两位雨衣人再次一起出动，前往安乐市执行任务。
　　沈浮听到涉及一百万，但凡只要那只天级怪谈表现出不愿意的架势，他再出手将对方制服，就能获得一百万，那他就能攒够给哥哥受害人的补偿款了！
　　如此想着，沈浮干劲十足，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安乐市抓捕天级怪谈，但这次的任务长达数日，他若是连着出门数天，肯定是得和家人交代缘由的……这借口实在是有点难编。
　　连着一上午，沈浮都在寻找一个完美的借口，直到司雨向他发来一起去露营的邀请。
　　沈浮无情地拒绝了司雨的邀请，推说自己那段时间有事，而后又截图了司雨发过来的信息发在家人群里，表示自己想要出去旅游几天。
　　司雨邀约沈浮一起旅行的地方不在安乐市，而在其他的邻近城市中，沈浮只需要在谈判开始前赶到那里拍上一些旅游照，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他的话果然也很快得到了家人们的支持与转账。
　　【别讲鬼故事：到时候多分享一些图片啊浮浮】
　　【老婆爱我我爱老婆：向浮浮转账了2000.00元】
　　……
　　至于沈嘉乐，他原本正在思考自己该用哪个借口说明自己要离家几天，但见浮浮已经说要出去旅行，他便可以直接省下借口。
　　现在妈妈外省出差，爸爸知道他的情况，家里需要解释的只有浮浮，但浮浮也不在家的话，他自然也就可以随时离开。
　　沈嘉乐见浮浮都已经和朋友快速地相处到了可以一起出门旅游的程度，很是为他开心，表示自己可以帮忙买票，但被沈浮拒绝了。
　　毕竟他只打算在一天内拍出三四天里需要的照片，到时候还要从这个旅游城市坐车前往真正的目的地，若是被沈嘉乐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沈嘉乐被拒绝了也不气馁，继续和沈浮说着旅游的要点，例如东西钱包要放好，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不要在景区吃饭之类的注意事项。
　　沈浮听得很是认真，一一记下。
　　而云宫小区内，被拒绝了的司雨心态崩了，祂躺尸在花园躺椅，脑袋搭在躺椅靠背上，好似一只被吊着脑袋的晴天娃娃，生无可恋地晃来晃去。
　　……
　　早晨，沈浮坐上了前往旅游城市的车，还特地在月台拍下一张出发照发在群里：【快要上车啦】
　　而后又得到了一通叮嘱。
　　等抵达目的地后，沈浮直接开啓特种兵旅游模式，骑着共享单车快速辗转于各大景点，遇到需要门票费的景点，他舍不得花钱买门票，便只在每个景点门口拍摄一张，而后将图片保存，作为之后几天的群内聊天素材。
　　等到拍完照，沈浮再次回到车站，坐车前往安乐市。
　　因为沈浮容貌优秀，高铁站今天执勤的安检人员还记得这个来和自己问路过的英俊少年，此刻奇怪道：“你不是说来旅游麽，怎麽这麽快就要走？”
　　沈浮顺从地摊开双手让安检员检查，而后说：“已经玩好了啊，我今天去了五个景点呢，还拍了很多照片。”
　　安检员瞳孔地震：？？？
　　不是，现在特种兵旅游已经夸张到这种程度了？
　　一天五个景点，这哪里是旅游，分明是铁人三项吧。
　　他还来不及再多问一嘴，沈浮就已经步履匆匆消失在了进站的人群之中。
　　晚八点，沈浮穿着雨衣，赶到燕却所说的地点，恰好遇上同样抵达此处的沈嘉乐。
　　二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将背包背在雨衣里面，因此显得格外臃肿诡异，乍看起来象是身后长了个小山丘。
　　反正挡着脸，也就没有那麽在意形象了。
　　沈嘉乐此刻正在看群里浮浮发出来的景点照片，还顺手点评了几句，而后，见到自己的接盘侠，沈嘉乐笑容灿烂：“哎好久不见啊雨衣老弟，你上次推荐给我的变声器质量真是挺不错的，各种声音都有呢！”
　　他说着手动转了下变声器的按钮，调整到了一款萝莉音。
　　于是张飞声线但是体型不算高大的沈浮就这样与萝莉声线但是一米八五的沈嘉乐一起坐在了安乐市分局门口，等着人来认领。
　　不多时，有人步履匆忙，最终停在两个穿着雨衣的人面前。
　　沈嘉乐见过燕却，知道他模样，很确定面前表情严肃，法令纹很深的中年男人并不是燕却，他上前一步：“你是？”
　　中年男人听着那萝莉音面容扭曲一瞬，脸上满是一言难尽，而后下意识看向慢沈嘉乐一拍站起来的沈浮：”我是安乐市分局的副局长慕长生，也是本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二位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一下住所。”
　　沈浮没想到他会掠过沈嘉乐和自己说话，愣了下，张飞声线十分雄浑：“谢谢慕局。”
　　慕长生的痛苦剎那间变得肉眼可见。
　　不是，这燕却看着也挺靠谱的啊，这是从哪里给他找来的两个卧龙凤雏！
　　慕长生脸上本就深刻的纹路越发深邃，眉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但他还是勉强维持着自己作为副局长的处变不惊，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不，用，客，气。”
　　“好了，咱们先进去说吧。”沈嘉乐指了指对面灯火通明一看就十分豪华的大酒店，他猜想，这应该就是燕却给他们准备的住宿了。
　　怪谈局还是很不错的嘛，给他们外包，呸，特别顾问都准备这麽好的地方。
　　慕长生答应了声，遂带着二人朝对面走去，就在三人即将走进大酒店时，慕长生脚步一转，带着二人走到了一栋位于大酒店旁样式十分普通，甚至墙面都有点掉灰了的小楼前：“这是我们分局的员工宿舍，现在还有几间空房，其余几位借调过来的异能者也是住在这里。”
　　沈嘉乐：“……”
　　他扭头看了眼一旁高大上的酒店，又看看自己即将入住的，萝莉叹气。
　　沈浮对此倒是没表现出什麽不满，径直跟着慕长生上了楼。
　　慕长生分别给二人房间钥匙，便匆匆离开了，大概是还有其他的人员需要协调。
　　沈浮开了门，发现这里的房间倒是要比这栋楼的外观看起来好了不少，至少墙面齐整，地砖干净，床铺也是已经铺好的，与普通的快捷酒店也没什麽区别。
　　……
　　翌日早晨，沈浮被不太隔音的门外传来的交谈声吵醒。
　　他侧耳听了一会，发现那些声音应该是来自于其他的异能者，从他们的对话里，沈浮大概能听明白他们之中的有些人曾经是同学同事，只是后来岗位变动这才分开了，这次任务故人重逢，大家都很是高兴，还约定着聚会结束后要好好地聚一聚，喝点小酒。
　　沈浮听了一会，起身套上雨衣。
　　考虑到自己要是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围观，他决定等住在自己隔壁的大师也起床后再一起出去。
　　穿着雨衣一起被围观总比一个人被围观强。
　　不多时，商议好的二人同时打开房门。
　　而后，聚在走廊上说话的几个异能者同时哑然，看着他们二人的造型满头问号。
　　“下，下雨了吗？”有人弱弱问。
　　“应该是吧，我去看看。”有人回过头去，将脸贴在玻璃上，努力地试图看见并不存在的雨丝。
　　沈浮：“……”
　　社交技能本就欠缺的沈浮沉默了。
　　好在还有沈嘉乐这个说话多的：“没下没下，我俩是总局的特别顾问，总局派我们过来凑个人手的，我们穿雨衣主要是为了隐藏下身份。”
　　他那萝莉音雷倒了一片异能者，衆人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也有承受能力强的，饶有兴趣看向沈浮：“你哥哥用的是萝莉音变声器，你的不会是御姐音吧？”
　　沈浮忙反驳，带着张飞的粗犷：“他不是我哥哥。”
　　衆人：“……”
　　好家伙，你俩都默契成这样了，居然不是亲兄弟啊！
　　有明白人忍不住道：“那肯定是老天爷安排错了，我看你俩这样，合该就是嫡亲的兄弟。”
　　沈浮与沈嘉乐对视一眼，心道，虽然大师/雨衣为人不错，但还是我自己的哥哥/弟弟更好！
　　默契无比地同时在心里嫌弃了对方后，沈嘉乐说了句：“真不是，我自己有弟弟。”
　　我们家浮浮那可是天下第一好的。
　　就在衆异能者还想与这对卧龙凤雏交流点什麽的时候，慕长生朝这边走来，此时的他身上穿着很是正式的黑色西服，领口处甚至还别着一枚怪谈局成员的勋章，看看聚在走廊上唠嗑的异能者们，他朗声道：“各位，我们与对方约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大家上午可以自由活动一下，但十二点开始最好就先到局里准备着，毕竟那可是天级怪谈……虽然对方看着是挺好说话，没有动手的意思，但难保谈判时提出刁钻无法达到的要求，希望各位都可以严肃对待这件事情。”
　　听到慕长生说这只天级怪谈从未与异能者动过手，看着挺好说话时，沈浮心下有些失落，觉得一百万好像长着对小翅膀，一下子飞得就离自己远了点。
　　嘱咐完这些，慕长生便又去忙了。
　　分局宿舍一楼提供免费早餐，衆异能者们一起下楼拿了点，熟人之间便坐在一起继续唠嗑，沈浮与沈嘉乐的情况并不适合在食堂进食，拿了点东西便回到楼上。
　　沈浮拿的是奶黄包，茶叶蛋和牛奶。
　　而此刻，群里，蓝斯思正在问浮浮今天准备去什麽景点，早餐有没有好好吃。
　　沈浮刚准备回复，就见沈嘉乐率先道；【妈你偏心嗷，你怎麽就问浮浮不问我，我吃什麽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吗】
　　【啃老让我快乐：@浮浮，所以浮浮今天准备去哪里玩呀，哥哥也好奇~】
　　【浮浮：在吃奶黄包，很甜，很好吃，今天会去一个免费参观的园林，听说里面有很多的窗景很漂亮】
　　沈浮昨天在那园林中拍了不少照片，准备一会陆陆续续发几张，也好让家人们放心。
　　他知道家人们之所以问他问得如此频繁也是担心他第一次出远门不安全，因此格外耐心。
　　【浮浮：妈妈呢，在外省出差辛苦吗？什麽时候回家呀】
　　蓝斯思听见沈浮所说，下意识擡头看了眼位于省内的安乐市的天空，而后面不改色道：【有一点，不过今天单主有点事给我放假了，我今天除了下午要出门一趟，其余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开心小黄豆）】
　　听到妈妈今天不忙，沈浮很是为她开心，指尖欢快打字：【那真是太好啦】
　　而沈嘉乐也应和道：【我今天也不忙，也就下午有点事，其他时候都可以摸鱼】
　　群里的动静实在是热闹，只能与沈小白在家相依为命的沈山海也冒了出来：【所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很忙是吗，这段时间天天都是开不完的会议和做不完的任务（委屈）（大哭）（崩溃）】
　　三秒后，卖惨的沈山海如愿得到了老婆一个亲亲安慰的表情包。
　　计划得逞，沈山海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脚步都轻快几分，很是诡计多端。
　　沈浮看着群中对话，忍不住想，真巧。
　　他今天下午也有事情要忙。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忙的是一件事。


第53章 家长
　　在屋里见缝插针背了几十个英文单词，沈浮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大师。
　　沈嘉乐见饭点已经到了，隔壁还没动静便过来提醒一番。二人一起下了楼，这安乐市分局的住宿环境从外头看着实显得磕碜，但伙食却不错，食堂阿姨将每个菜都做得色泽鲜艳，很是诱人。
　　沈浮挑了几个菜，同沈嘉乐一起往楼上走。
　　二人走路之余，出于好奇看了眼对方餐盘中的食物：挺巧，刚好就是他哥哥/弟弟喜欢的食物。
　　但谁也没有提这件事，他们在心底里都觉得自己的家人就是最好的，并不想认为另一个人与他们的家人相像。
　　吃过饭便是十二点，衆异能者们商量一番，一起前往位于宿舍对面的安乐市分局。分局的外观没有淮江市总局的那般开阔，乍看起来只是栋平平无奇的楼，门口还连个招牌都没有。
　　沈浮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颇有点好奇，左看右看，刚将怪谈局的陈设看了一遍，就见慕长生到来，他领着一群人来到了整个怪谈局里最开阔的一个会议室，而后让衆人先休息等候。
　　长长的铺着红色丝绒材质布料的桌上，各人面前分别摆放着矿泉水与话筒，相熟的异能者们互相推让着坐下，将最接近主位，也就是到时候最靠近天级怪谈的两个位置留下了。
　　沈浮倒也不觉得有什麽，径直坐下，而后就拿起手机继续摆弄。
　　一会儿要开会，就没空在群里发图了，他得趁着现在休息时间多发几张。
　　蓝斯思与沈嘉乐想的也是一会就不能秒回浮浮的消息了，因此这会儿回复得很是积极，几乎将手机屏幕戳出残影。
　　其余多少都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天级怪谈的异能者们：“……”
　　他们就呆呆地看着坐在最前排的二人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心情狂发消息。
　　“你们不担心嘛？那可是天级怪谈啊。”一个穿着黑色长裙，黑色大波浪卷发的美艳女人忍不住问。
　　沈浮语气平静，但是张飞声线，为他平添几分霸气：“还好。”
　　而另一边，沈嘉乐没心没肺道：“不是说对方态度挺好的，应该没事吧？”
　　美艳女人，也就是柳问花：“……”
　　她昨天说什麽来着，她就说这两人绝对得是嫡亲的兄弟吧，看看这默契程度！
　　而其他的异能者听到此言，心下只以为这二人是在美女面前强行装镇定，毕竟他俩这浑身都被包裹在雨衣里，又看不见表情，就是真是吓到汗流浃背了他们也看不见不是。
　　男人嘛，好面子，他们懂。
　　沈浮对他们的念头浑然不觉，一边聊天一边满心期盼着那只天级怪谈最好不要与怪谈局签订契约，直接翻脸，再由他出手将对方制服，这样的话，那就是整整一百万！
　　他一双杏眼被金钱填满，期待地望一眼会议室的进门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近两点时，沈浮收了手机，刚擡眼就见慕长生迎着一团巨大的雾气进来。
　　沈浮曾经在连环杀人犯怪谈那里见过类似的僞装，但对方并无法做到完全地将自己隐蔽，仍有不少手脚露在外面。
　　面前的这只怪谈不同，它不显山不露水，却让人一点儿看不出门道，仿佛一汪沉静的深潭。
　　沈浮与沈嘉乐坐着盯看传说中的天级怪谈，完全没有意识到位于他们身旁的其他异能者都已经被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刺激得弹跳起身，各个冷汗涔涔。
　　天级怪谈与地级怪谈只是一个等级之间的差距，他们这些A级异能者可以追着地级怪谈乱杀，在面对天级怪谈时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控制的恐慌，自心底蔓延而生，攫取他们的整颗心脏。
　　负责为蓝斯思带路的慕长生显然也不轻松，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仿佛身上还负重着一个自己。
　　“这麽多人，是用来防备我的？”蓝斯思发问，声线浑浊而威严，她视线缓缓扫过已经坐立难安的八个异能者，最后落在两个雨衣人身上，短暂地对视一眼后，蓝斯思收回视线，“倒是有两个还行的。”
　　“事情还没谈，就弄了这麽多人过来，你们局没有什麽诚意啊。”怪谈这麽说着，毫不客气地盘卧在了主位之上。
　　慕长生听闻此言，面上抽搐一瞬，但很快稳住了：“您误会了，他们只是必须要走的流程，绝对不代表我们局里的诚意。”
　　怪谈轻笑了一声，“行了，都坐吧，不用表现得如此害怕。”
　　听闻此言，异能者们战战兢兢地不安落座，而慕长生也强忍住颤抖的欲望，坐在蓝斯思身侧的位置。
　　蓝斯思也就是顺便吓唬下人，想让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个了解，以免真的发生合作后人类想要来拿捏她。
　　见现在效果已经达到，蓝斯思又还忙着与宝贝浮浮聊天，开门见山道：“贵局既然想与我合作，那就先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自，自然……您应该是依靠吞噬同类维持力量的吧，我们愿意为您定期提供本被判处极刑的怪谈作为食物，相应的，也希望您不要与人类和怪谈局为敌……”
　　慕长生擅长观察他人神色判断对方的偏向，但此刻，天级怪谈完全就是一团不断逸散着的雾气，因此他越说心中就越没有底，但为了之后的太平，他还是努力地将准备好的契约方案一一说明，供对方挑选。
　　蓝斯思看着那些大差不差的方案，觉得哪个都行，但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详细说说你们局里怪谈都有哪些口味吧。”
　　口味？
　　慕长生本就严肃的脸上表情越发凝重，活像是生吃了一只老鼠似的，“您是指怪谈等级吗？我们这边有地玄黄三等，地级储备量是最高的，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够将地级怪谈彻底销毁的方法……”
　　“副局，她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口味，而是指怪谈本身的属性。”沈浮的脑回路与蓝斯思相合，这会儿下意识纠正道。
　　听着他粗犷的声线，沈浮觉得这只怪谈好像都多看了他一眼。
　　实际上，蓝斯思确实也看了沈浮一眼，她认出了这人就是上次在龙神潭有过一面之缘，抢先抓走了她口粮的那个。
　　没想到这人倒是很懂她们怪谈嘛。
　　蓝斯思这麽想着：“他说的对。”
　　沈嘉乐听闻此言，忙说：“那当然是您喜欢什麽口味都行，局里处理不掉的犯错怪谈很多的，应有尽有啊。”
　　他被沈山海带进过怪谈局的囚笼关押室，见过那些被拘禁的怪谈。
　　“很好，之后便以此联系，我会提前告诉你们我想要的口味，你们可以用这面铜镜将怪谈传送给我。”蓝斯思如此说着，从朦胧雾气中将一面铜镜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这铜镜自然也曾经是一只怪谈，只是现如今，它已然成了蓝斯思的工具。
　　“对了，若有你们局里解决不了的新鲜食材，也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不介意在进食前活动一番。”蓝斯思补充道。
　　听闻此言，慕长生心下大喜。
　　这岂不是能让对方间接给怪谈局打工！
　　这可是一只天级怪谈！
　　心下激动，慕长生用赞赏的目光看一眼两位在此威压下还能正常说话并且助攻的雨衣人，心道不愧是总局来的，就连外包都是如此给力。
　　而后，他忙看向柳问花，“柳问花，来，用你的能力。”
　　柳问花的能力是契约，她作为A级异能者，立下的契约制约能力很强，且双方无法采用任何漏洞来钻空子，这也正是柳问花被叫来这里和怪谈局对天级怪谈表现出十分的信任的原因。
　　柳问花被点了名，面色不太好看地走上前去，她虽然被威压而震慑，但到了正经时候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刻进入了缔结契约的状态，唇齿间快速默念着契约词，词语成型在半空中，她使力将之往下一压，按在了白纸之上。
　　慕长生快速划破指尖，代表怪谈局按下手印。
　　蓝斯思则是愣了下，审判对方承受能力般看了柳问花一眼，这才将自己的印记缓缓印下。
　　她印下印记的那一刻，承受了二人契约缔结之力的柳问花噗嗤吐出一口鲜血，面色也苍白到了极点。
　　她虚弱至极，但眼见着契约已成，这只天级怪谈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类，她苍白的脸上还是扯出一抹笑意。
　　“走了，不必送。”蓝斯思言简意赅留下这麽一句，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主要急着回去看浮浮的新消息。
　　而眼见着蓝斯思终于离开，衆异能者们这才像活过来一般，大松了口气。
　　天级怪谈，名不虚传，恐怖如斯。
　　光只是威压，就足足以让他们坐立难安到这种地步，他们简直不敢想，若是这怪谈并非真的愿意和谈，而是想要与他们动手，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一副情形。
　　“扶，扶我一下，我腿都软了。”有异能者道。
　　“滚你丫的，你以为老子腿不软吗？”
　　而方才负责了契约签订的柳问花更是已经直接被慕长生搀扶着送往了医务室。
　　见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狼狈，衆异能者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笑出声。
　　等到将视线一起落在了最前面的两个雨衣人身上，他们这才发现了异常。
　　最异常的就是这二人看起来竟没有什麽异常，仍旧是笔直地坐着，只是个头稍微矮一些的那个不知道为何，目光久久地盯着怪谈离去的方向，似乎颇有点遗憾的意思。
　　不对不对，大家都是A级异能者，他俩雨衣底下肯定也早就汗流浃背了，只是他们看不到罢了！
　　异能者们这麽想着，觉得小年轻就是好面子。不像他们这些老油条，不行了就直接躺平哎呦。
　　沈浮是很遗憾的，遗憾一百万就这样与自己失之交臂。
　　至于沈嘉乐，他纯粹就是装正经跷着二郎腿太久，把腿跷麻了，动不了。
　　“你们俩，没事吧？”有人关切问。
　　沈浮摇头：“谢谢，我没事。”
　　异能者们：“……”你再装！
　　对上异能者们略带谴责的眼神，与他们实力格格不入的沈浮：？
　　他觉得其他异能者们奇奇怪怪的，默默低下头回复消息了。
　　【多讲鬼故事：浮浮乐乐，妈妈明天就能回家了】
　　【浮浮：太好啦，我也很快就回家了】
　　【浮浮：妈妈，你怎麽改名字了？】
　　沈浮很快发现了蓝斯思将名字从“别讲鬼故事”改成了“多讲鬼故事”。
　　虽然只改动了一个字，但这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多讲鬼故事：我之前一直不敢听，但自从上次朋友给我一口气讲了好多故事后，我锻炼出来了，现在不怕听鬼故事了，还觉得很刺激】
　　蓝斯思心道自己现在已经有了食堂，馋了想吃什麽口味的都有，别人再给她讲故事就跟在给她卖安利似的，岂不正好。
　　而一旁，腿还麻着的沈嘉乐也身残志坚地加入了群聊：【那咱们一家又可以一起集体活动了，要不一起去看鬼片怎麽样？】
　　沈嘉乐的提议得到了全家的一致认可。
　　【多讲鬼故事：浮浮园子逛完了吗？】
　　沈浮忙选中几张没发过的照片发了出去。
　　【多讲鬼故事：这个秋千这里的布景不错，浮浮可以在这里和朋友拍一张】
　　沈浮：“……”
　　当即就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不太擅长即兴撒谎，一时间很是慌张，额角与手心都渗出汗液。
　　好在这时沈嘉乐道：【浮浮一口气发这麽多，这张说不定是之前拍的，再走回去多累啊】
　　沈浮目光灼灼，想，他哥哥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而后快速抄沈嘉乐答案：【妈妈，我已经不在秋千附近了，走过去要半小时】
　　蓝斯思一听要半小时，当即道：【那还是算了，浮浮玩一天也辛苦了，还是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沈浮在雨衣里松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而另一边，其他的异能者们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这会儿正彼此拥抱着，说着这次一别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麽时候才能再见了。
　　沈浮与他们不是熟人，不打算参与其中，正准备离开，却被其中一个热情的异能者叫住了：“雨衣兄弟，咱们后会有期啊。”
　　他说着朝沈浮伸出手。
　　沈浮下意识也伸出手。
　　二人的手短暂相握，而后，在沈浮方才被吓出来的那点汗液下，异能者明显感觉到沈浮的手滑得抓不住，刺溜一下就从他手里划走了。
　　异能者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雨衣手套。
　　他说什麽来着，这位雨衣兄弟虽然看着镇定自若，但私底下果然也和他们一样早就汗流浃背了，只是好面子不愿意说罢了。
　　“理解，我都理解的，都是男人，好面子嘛，我年轻那会儿也这样，做体能训练不行了还非要装很行，结果第二天直接爬都爬不起来，累到差点肌肉溶解。”异能者笑嘻嘻地说道。
　　而沈浮被包裹在雨衣里的脑袋慢慢冒出了问号。
　　理解什麽？什麽面子？
　　……
　　沈浮决定再在宿舍居住一晚，等到明天再回淮江市。
　　刚回到宿舍，他就收到了来自司雨的消息：【试着做了新口味的奶茶，你想要试试吗？我给你送过去？】
　　昨天被沈浮拒绝同游后，司雨在小花园里cos了一天的晴天娃娃，今天重新鼓起劲来与沈浮说话。
　　【浮浮：不用了】
　　司雨看着简短的不用了三个字，一时间如遭雷劈，僵硬当场。
　　浮浮……居然连他煮的奶茶都不想喝了吗？
　　那昨天拒绝他一起出游的邀请是否也是一种不愿再和他接触的信号？
　　都说处于恋爱中的人情绪格外敏感，像司雨这样单方面处于恋爱中的情绪更是敏感中的敏感。
　　【雨：QAQ】
　　沈浮看着司雨那个哭唧唧的表情，很是困惑他为什麽忽然就哭了【浮浮：？怎麽了】
　　【雨：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生活了】
　　司雨说的每个字沈浮都看得懂，但这句话连起来是什麽意思他真的不明白。
　　他只觉得司雨奇奇怪怪：【没有啊】
　　【雨：那你怎麽连奶茶都不喝了】
　　【浮浮：我在安乐市，明天才能回去】
　　【雨：你出去玩了？】
　　【雨：和其他朋友？！】
　　司雨沮丧地都有点想把脑袋埋进土里了，他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神明，没有之一。
　　他的命定之人，竟然拒绝他却与其他人一起出游！
　　就在司雨彻底自闭之前，沈浮终于隐约察觉出对方语气不对，似乎不太开心，解释道：【不是，是兼职】
　　司雨听闻此言如蒙大赦，俊美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湛蓝色如宝石的眼眸也重新拥有了高光，他一秒钟就被沈浮哄好了。
　　【雨：这样啊，那等你回来淮江市我们再聚】
　　【浮浮：嗯嗯】
　　虽然沈浮说的只是简单的“嗯嗯”两个字，但在司雨眼中就是浮浮心里有他，浮浮还愿意继续与他相处！
　　因此，神明银色长发中的某一缕再次高高地翘了起来，挺立着，仿佛一根天线，下意识朝着沈浮所在的方位指向。
　　想着明天浮浮回来，自己还要见他，司雨干脆将原本定在明天的任务挪到了今天。
　　他本来打算明日去看一眼这个世界缝隙，判断一番他与沈浮还有多少相处时间的。
　　司雨银色的眼睫轻轻颤抖，而后闭上了眼。
　　闭上眼的瞬间，便有一个与司雨等身的六翼神明出现在那片黑暗的天穹之中。
　　无数星辰闪烁着，按照既定的规律运行着。
　　司雨扇动身后翅膀，飞向自己感应到的某一处缝隙中。
　　象是他在记忆碎片中见到过的流火要是想要産生，一定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屏障已经完全坍塌才会形成的。
　　他眉眼低敛，逐一查看了人类世界与其他世界之间的缝隙。
　　说实话，那些缝隙算不上大，只是能够容纳生物通过的标准，若要从这个程度到屏障完全破裂……至少也还要数千年。
　　这可与他在闪回记忆中所见的相去甚远。
　　司雨皱起了眉。
　　同样皱眉的还是沈嘉乐，他本想着第二天再回淮江，但考虑到蓝斯思也是第二天回家，若是她先到家而没有看见自己，必定心生疑惑，因此沈嘉乐最后还是买了当天回淮江市的车票。
　　但好死不死，他才刚到家，准备在床上瘫几分钟，就感受到了水滴精灵传来的讯息，说是世界缝隙处有不明生物出现，急需沈嘉乐支援。
　　水滴精灵还特别强调了这只生物很是强大浑身银白，自己就连靠近也无法做到。
　　沈嘉乐别无他法，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打工。
　　他原本是打算独自前往的，但想到之前在怪谈局帮忙时，沈山海见缝插针为他的事情翻阅典籍的焦急模样，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动用自己的能力，转而通知了沈山海与自己一起前往查看情况。
　　沈山海听沈嘉乐说过世界缝隙的事情之后便很怀疑现在的怪谈是否也是从缝隙来往人类世界的，听到如今正有其他生物位于缝隙处，很是担忧对方是来扩大缝隙的，匆忙从局里赶来同沈嘉乐汇合。
　　沈嘉乐穿着雨衣，还将自己的备用雨衣递给沈山海。
　　沈山海：？
　　对上老父亲困惑的眼神，沈嘉乐解释道：“一会要是打起来，血容易溅身上，穿个雨衣方便冲洗。”
　　沈山海觉得有理，遂从善如流。
　　……
　　第一次来到世界缝隙处的沈山海左右查看着这里的情况，努力记忆着所有的细节。
　　沈嘉乐感应一番水滴精灵所在的位置，急切道：“在这边！”
　　二人一同朝着水滴精灵的方位赶去，大约四五分钟后，沈嘉乐与沈山海默契地同时停下了前进的举动。
　　——他们同时看见水滴精灵所说的生物，那竟然是个生有六翼的人型生物！
　　祂有着银色的，一直垂到腰间的长发，和一双仿佛蕴含着星辰般的湛蓝眼眸。祂的容貌更是俊美到与大师手下的神像如出一辙……就在二人观察着司雨的同时，司雨也锁定了他们。
　　祂银色的眼睫轻颤，原本慈悲而神性的眼眸中满是凛冽。
　　祂原本还在困惑于为何流火会提前到来，但在看见雨衣人的瞬间，祂就不觉得困惑了。
　　包裹在雨衣中的人浑身黑暗气息浓重，俨然与他方才观察过的某一道缝隙来自于同源。
　　祂想，这应该就是缝隙扩大的原因了！
　　一想到对方的恶行会导致祂与浮浮的相处时间大大缩短，司雨眼神越发凛冽，当即展开身后全部羽翼，朝着二人飞来。
　　沈嘉乐与沈山海也察觉到来者不善，沈山海上前一步，将沈嘉乐护在身后，与那朝着这边而来的诡异生物对上了眼神。
　　蛋蛋和岳父大舅哥第一次相见：双方都很不满，遂大打出手（x）


第54章 追你
　　司雨身后的六片羽翼呈现出金白色的光芒，羽翼上的羽毛看似轻柔，实际上，只要司雨想，它们每一片都能变得坚硬无比，足以轻易划开世界上的任何物体。
　　祂无视这世界的一切规则，以一种难以比拟的速度朝二人而来，同时祂靠得越近，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便越发刺眼，刺激得沈山海与沈嘉乐眼眶中分泌出生理性泪水，下意识眯起眼睛。
　　【什麽东西，灯泡成精了？】沈嘉乐用心音对沈山海说道。
　　沈山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沈嘉乐在使用心音同自己对话：【没见过，但看着有点东西的样子，你躲远点】
　　父子二人都无意在危险生物面前暴露自己的任何特征。
　　沈嘉乐刚向后退出两三步，方才还在百米开外的司雨便已经来到沈山海身前，三秒后，司雨的拳与沈山海的拳在半空中相对，这一拳二人都没有留力，尘埃激荡间，就连此间星辰与空间也随之波动扭曲一瞬。
　　很强，一神一人几乎同时想。
　　沈嘉乐眼见着那只生物竟然真的接住了他爹一拳，一时间毛骨悚然：要知道就算是能与A级异能者相媲美的黑暗生物，他爹也是可以一招秒的，那眼前这生物……是什麽？
　　难不成又是一只天级怪谈？
　　只是对方满身光芒笼罩，看起来着实不象是阴邪的怪谈，可如果不是怪谈，祂又有什麽主动攻击它们的理由？
　　沈嘉乐脑筋转的飞快，而后：【我懂了，祂应该是一只僞装成神像的怪谈，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出手！】
　　沈山海觉得好像有些不对，但此刻的他并没有什麽思考的时间，对面的拳头硬得很，每一下都带着万钧之力，而且……这小子很是不讲武德，祂的手是金石一般的触感，每次接祂一拳沈山海就要手麻好半天，再这麽打下去，他腱鞘炎都要复发了！
　　这麽想着，沈山海干脆利落将背在身后的长刀出鞘，冰蓝色的火焰终年不熄地跳跃在他的刀锋之上，沈山海一向单手握住刀柄，但这一次，他选择了双手，将长刀举向半空，沈山海摆出进攻的架势，一向耷拉着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燃烧。
　　沈嘉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爹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爹的武器。
　　好拉风一把刀，还有火焰！
　　沈嘉乐忍不住想，就这，他爹是怎麽好意思说他中二病的，他自己明明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吧！
　　司雨眼见对面祭出武器，自然也不愿落后，他反手一甩，身后羽翼上便有无数轻盈的羽毛飘洒着凝聚在他身前，化作一把纯白色的羽毛长剑。
　　司雨与沈山海都没有客气的意思，每一下都是冲着对方的脑袋去的，沈山海有一刀距离司雨的脖颈几乎只差几毫米，至于司雨，也险些砍掉沈山海半只手掌。
　　短短数秒内，刀剑相交无数次，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
　　二人都是各自领域的强者，一时间难分伯仲。沈嘉乐在一旁看得都快急死了，差点就要冲上去帮忙，但被沈山海严厉制止。
　　本来就是残血状态的沈嘉乐现在凑热闹，简直就是主动送人头。
　　沈山海平生从未遇见敌手，所有的怪谈在他面前都是可以一刀斩杀的存在，而同龄人又或者异能者的前辈对于他的评价也是当世最强者，他从未想到自己竟会在四十多岁，战意最弱的时候遇上此生最强之敌。
　　刀锋上的火焰燃烧得越发旺盛，司雨握着剑柄的手也在缓慢收紧。
　　如若在沈山海年轻时，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就是再来十场他也不会觉得累，但他毕竟有些年纪，再加上还有沈嘉乐这个软肋在侧，隐隐间开始落在下风。
　　沈嘉乐看出这点，连忙传音他爹，果断道：【走】
　　沈山海自然不愿：【我们走了他若是继续破坏缝隙怎麽办？】
　　沈嘉乐一句话结束争执：【咱俩不走他杀完咱俩也能破除缝隙】
　　沈山海有被说服到，但心里还是不免嘀咕沈嘉乐这小兔崽子是真不给他留面啊。
　　他打得束手束脚还不是因为这小兔崽子也在！
　　沈嘉乐这十几年来一直尝试过用各种方法修复缝隙，但每一次，他的力量落在缝隙里就象是泥牛入海，总是得不到半分回应，也没有半分成效。
　　所以他想赌一赌，赌对方没法对缝隙做出任何改变。
　　沈山海与沈嘉乐默契交换一个眼神，而后沈山海一刀砍下，逼得司雨后退，自己则转身一把拽住身后沈嘉乐，二人利用沈嘉乐布在此间的传送法术遁逃回家中。
　　司雨察觉不对，却根本来不及抓住二人，只能看着二人消失在原地。
　　祂也没想到这个人类世界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强者，竟然能与祂持平许久。
　　不过现在祂的神力并未完全恢复，还有部分处于压制中，等到完全恢复后，祂必要亲手解决了这破坏缝隙之人！
　　司雨张开手，手中的羽剑纷纷重新化作羽毛回到他的羽翼之上。
　　而后，他在此地留下一缕神识。
　　若是那二人再出现，他会察觉。
　　沈山海与沈嘉乐同时出现在家中客厅。
　　“爸，你没事吧？”沈嘉乐刚落地就伸手去搀扶看起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晕倒的沈山海。
　　奇怪，刚才也没见他受伤，怎麽忽然就这样了？
　　莫非是为了保护他受伤了也没表现出来？沈嘉乐感动于沈山海的父爱如山，正准备说点什麽肺腑之言，就听沈山海用嘶哑而奄奄一息的语气道：“药，在我房间……”
　　“什麽药？”沈嘉乐焦急问。
　　“晕车药！”沈山海急切道，“你这个传送法术也太不稳定了……这可比坐车还晕。”
　　沈嘉乐：“……”
　　刚升起来的感动顷刻间荡然无存。
　　沈山海吃完晕车药，脸色好看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生物……今年也真是见了鬼了，奇怪生物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有被内涵到的沈嘉乐：“……”
　　反应过来自己扫射到儿子，沈山海忙道：“我不是说你。”
　　沈嘉乐嗤笑一声，别过头，想起什麽又转了过来：“爸，和你商量个事呗。”
　　语气中很难说没有谄媚。
　　“怎麽？”
　　沈嘉乐激动地搓搓手：“你把你那刀给我看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拉风的武器。”
　　沈山海下意识拔刀，但只摸到身后的刀鞘，他忙在地板上搜寻。
　　而此时，好奇的沈小白正位于那燃烧着火焰的刀边，小心翼翼探出毛绒绒的尾巴尖试探着，在那火上一触即分。
　　沈山海猛地跳起：“快，把小白尾巴上的毛剃掉！”
　　沈嘉乐不明就里，但快速对着沈小白挥出一道黑气。
　　至此，沈小白成了只秃尾巴的萨摩耶。
　　沈山海无奈走过去，捡起长刀，而后对沈小白道：“这火是某一年杀死一只怪谈所得，它能够灼烧所有生物的灵魂，不死不休。”
　　惊觉自己差点没命的沈小白：“……”
　　这真是好危险的一个家，不是它说，这麽危险的东西以后就不要随便丢在地上了啊喂！
　　沈小白敢怒不敢言，被吓得四肢瘫软，最后只得一拱一拱地爬回到了狗窝里。
　　还有，它还发现了这父子二人身上竟然还带着股那只白蛋的气息。
　　乱啊，很乱啊，这一家子的关系它一只小狗狗是真的看不明白。
　　沈嘉乐与沈山海都还惦记着缝隙的事情，很快，因为过于弱小完全被无视的水滴精灵传回了讯息，缝隙没有变化。
　　沈嘉乐觉得自己赌对了。
　　司雨回到云宫小区，打了架，还没有打赢那两个阻碍他和浮浮在一起的妖怪，他多少是有点难过的。
　　因此，他忍不住拿出手机，下意识找沈浮：【浮浮，兼职结束了吗】
　　很快，沈浮那边就发了条消息来：【结束了，准备去这边很有名的古庙夜市转一转】
　　沈浮在夜市上转了已经有一会了，他下午五点出了宿舍，步行到夜市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擡头看一眼金黄梧桐树下闪着金光的门匾，沈浮便知道是到地方了。
　　他随着人流在交警的指挥下过了马路，因为免费，古庙路段的游客格外多，络绎不绝有人前来。
　　道路其实已经很宽大了，但走起路来还是难免觉得总在躲避人，因此走着走着，沈浮便从路中间走到了路旁的屋檐下。
　　道路两旁有流光溢彩的花灯，沈浮每一只都停下来看了看，遇到特别喜欢的就停下来拍个照。第一次来到这样的景点，他看什麽都觉得新奇。
　　就在这时，沈浮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他点开了消息，见是司雨发来的：【我在逛古庙夜市，这里有很多人，还有很多花灯】
　　他挑了几张花灯的照片发了过去。
　　这些照片不能发到家人群，倒是可以发给司雨。
　　司雨看了沈浮发过来的花灯照片，由衷道：【好漂亮啊】
　　祂在神界时，经常会看见有些神明在偷偷窥探着人间的事物。
　　祂那时候不明白，便问为什麽。
　　那位神明说：因为人类都很厉害啊，他们可以做出好多精妙的小东西，你看这个，肯定想不到它是不借助任何力量跳起来的吧。
　　司雨低头朝祂的水镜中看去，看到的是一只绿色的发条铁皮青蛙。
　　祂后来会想，那也是当初其他神明都愿意与神界一起毁灭的原因吧。
　　夜晚的风很冷，结伴而来的游客被这寒风一吹，当即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仿佛两只互相取暖的小麻雀，一起缩着脑袋往前走。
　　沈浮这次过来，带来的衣服并不是很厚重，这会儿也有点觉得冷了，但来都来了，才刚走到半路便折返他又不太甘心。
　　便打算再忍忍。
　　或许是其他人都三两成群再加上天气寒冷的原因，沈浮一开始看到花灯的雀跃慢慢消退了下去，渐渐觉得有些孤单。
　　他在囚笼中时，便常常这样觉得，所以那时候的他很渴望能拥有一个家。
　　后来他真的有了，有家人们的陪伴，他就很少这样觉得了。
　　但今天，在特殊的环境催化下，孤独便又冒出了头。
　　就在此时，他手机再次弹出一条消息：【你看到了好看的就发给我啊】
　　还是来自司雨。
　　沈浮忽然便生出了一种想要和自己的朋友共享夜市美景的心情，思索片刻，他直接给司雨拨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
　　电话那头穿着宽松睡衣衣服宅男打扮的司雨惊呆了，他盯着“浮浮向您发来一个视频邀请时”还以为是自己因为太过渴望所以眼花，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敢确认。
　　司雨只用一秒钟就给自己换了套风衣，而后将凌乱的长发整理整齐，露出微笑接起视频。
　　“浮浮。”他笑着叫。
　　“我带你看看这里的风景？”沈浮看着屏幕上司雨俊美毫无瑕疵的容颜，愣了下。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这麽近距离地看祂的脸，沈浮终于注意到了祂的好看真的是非常客观的好看。
　　“好呀好呀！”司雨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好让自己不要笑得太过放肆。
　　浮浮主动给祂打视频电话带他看风景耶！还有这种好事？
　　脑袋上的呆毛再次肆无忌惮地翘了起来。
　　沈浮将自拍摄像头转为他拍，而后对着街道上的各色景物缓慢挪动，一一给司雨介绍它们分别是什麽。
　　就这样，他们一个在手机里一个在手机外，却象是共同参与了一场旅行。
　　顺着人流走到了一个新的景点，沈浮看见灰瓦白墙下，翠绿的几丛竹子边，穿着明艳汉服，脸上画着漂亮妆容的女孩正在拍照。
　　沈浮有点想让司雨也看看，但直接对着人家女孩拍肯定是不好的，他走过去询问是否可以拍一下，他觉得女孩的衣服很美，想让朋友也看看。
　　那女孩被沈浮夸了很是开心，豪爽地答应下来。
　　沈浮这才将镜头转向她。
　　“快看，是不是很漂亮？”沈浮说。
　　司雨看着镜头里明媚得仿佛公主的女孩，点头，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他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情来，他目前所在的这个国家好像并不支持同性婚姻，且大多数人对于同性感情也是抱着一种嫌恶避讳的态度。
　　所以……浮浮不会是喜欢女孩子的吧？
　　司雨一下子完全笑不出来了。
　　沈浮只以为他是刚才笑了太久这会儿累了，不甚在意地扭头看潺潺流水上漂浮着的漂亮画舫。
　　这时，方才穿着汉服的女孩和自己的小姐妹推推攘攘地走到了沈浮面前，沈浮下意识将手机放下了，看向女孩。
　　那女孩豪爽道：“帅哥，你拍的怎麽样了？给我看看？”
　　沈浮愣了下：“啊……我没有拍照，我是在和我朋友视频。”
　　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女孩低头，与屏幕上臭着俊脸的帅哥面面相觑。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原本还想搭讪的心立刻放下，只尬笑着说“帅哥的朋友果然也是帅哥”，而后便拉着朋友跑远了。
　　隐隐约约的，沈浮还能听见一点两个女孩的声音，大概是在说什麽“还好没要”“他俩一对”之类的零星话语。
　　沈浮没太听懂，但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带着司雨往前走。
　　走了一路，沈浮远远地停在了一家奶茶店之前，有点走不动道了。
　　这家店他曾经听过的，据说是所有奶茶里最好喝的，而且它只在安乐市有店面，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买不到！
　　沈浮对它久仰大名，这会儿就连镜头的偏向都很明显，不知不觉间，就把这家奶茶店放在了屏幕的最中心。
　　他开始纠结买是不买。
　　这家店的奶茶大多都要四五十一杯，比起其他的店高了一倍不止，沈浮平常连其他店的都舍不得买，这会儿自然更加纠结。
　　抠门惯了的沈浮站在奶茶店前，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中做起激烈无比的斗争。
　　最终，沈浮打开手机余额，看到自己确实已经存下不少钱，终于挪动脚步，走向了奶茶店。
　　因为思考得过于认真，他甚至没意识到司雨已经很久没有在手机里说话了，也没有意识到对方身后的背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与自己相同。
　　朝着奶茶店小跑而去，但刚跑到半路，他的脚步便顿住了——他竟然在奶茶店前看到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流光溢彩的花灯之下，身着黑色风衣的司雨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袋刚买好的奶茶，朝沈浮招手。
　　司雨不等沈浮反应逆着潮水般的人流走到他身边，而后伸出手在沈浮眼前挥了挥：“浮浮？”
　　沈浮终于回过神：“你刚才不是还在家吗，怎麽忽然出现在这里？”
　　“那是假的背景，其实我早就来安乐市啦，没想到这麽巧你也在逛夜市。”司雨将新鲜彩印出来的客厅图片放在自己脑袋后，“看，这样是不是就和我在家里一样了？”
　　“可是你为什麽要来安乐市，不是还约了我明天一起喝奶茶吗？”沈浮不明白为何司雨要进行这只有短短一晚上的旅行，觉得很不值当，也很不合理。
　　在刚才意识到浮浮可能喜欢女孩后，司雨彻底绷不住了，他开始思索自己的策略是否有问题，而后就在网上搜到一个想追人但是没直说，结果现在对方只把他当成好兄弟的帖子，司雨顿时更加坐不住。
　　他想和浮浮贴贴，才不要做什麽好兄弟！
　　思及此，司雨决定立刻行动，向沈浮表明自己可不是想和他当朋友，而是要处朋友！
　　恰好此时，见到沈浮纠结到底要不要买奶茶，司雨看着屏幕上他纠结的可爱表情心都快要融化了。
　　他心想，买，买一车！
　　而后，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冲动之下瞬移到了奶茶店前。然后就是彩印照片圆谎与买奶茶了。
　　“先喝奶茶，再不喝上面的奶油就要融化了。”司雨比较一下袋子里两杯奶茶上的奶油，将更多的递给了沈浮。
　　沈浮下意识接过来，刚想再问，就又被司雨递了个拆好的勺子。
　　他只得从善如流，挖了勺奶油塞进嘴里，绵软清甜，好吃。
　　就在沈浮将吸管插进奶茶里，大吸一口时，司雨有些紧张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在。”
　　“啊……”
　　“啊？？？”沈浮瞪圆了杏眼，一口奶茶险些喷了出来。
　　沈浮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都快要炸开了。
　　他一直以为司雨是和自己一样正在努力交友，他俩的友谊属于完美的双向奔赴，可现在司雨却告诉他自己是在追他？？？
　　沈浮对于感情的事属于一窍不通，一时间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连走路都开始笨拙地同手同脚，仿佛一只刚开始学步的小鸡仔。
　　面对一门从未涉及过的课程，沈浮自然是两眼一抹黑的。
　　但逃避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在同手同脚地走了几分钟后，沈浮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司雨，脸蛋上满是认真的表情：“你能等我几天吗，这门科目我还没有学到过，需要时间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要学习的东西真是太多了，沈浮目前还将自己的学习精力主要放在学习课本知识和立刻就能用到的生活常识之上，至于爱情……确实是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司雨……司雨被沈浮认真答题的态度狠狠可爱到，心底里有无数只小天使同时用小肉手托住脸蛋，被萌得扭来扭去。
　　“当，当然可以。别说是等几天，就是再等几百年都行。”司雨下意识脱口而出。
　　沈浮听了祂这话，还以为祂是觉得自己几天内学不会爱情，因此再三保证道：“你放心，我学会了马上给你答复，我学习能力很强，学起来不会很慢的。”
　　司雨被他一本正经说着怪话的模样再次可爱到，眼中的笑意流淌成海。
　　“那我们现在……”
　　“再逛一会？”沈浮说。
　　都在夜市了，自然是人多一点热闹。
　　听到沈浮主动邀请，司雨心里的小天使也不托着脸蛋了，改为拿起金色的小号，滴滴答答地吹着喜庆的婚乐。
　　浮浮主动邀请他一起旅行，这和他们当场结婚有什麽区别？
　　区别不了一点！
　　蛋蛋前脚殴打岳父后脚追求老婆，未来可期（）


第55章 坦白
　　阴差阳错，司雨原本已经被拒绝的同游提议便又继续了下去，虽然只有今天短短的一晚。
　　随着天色愈暗，气温也在逐渐降低，河面上慢慢浮起一层浅淡雾气，颇有种“烟笼寒水月笼纱”的意境。
　　在薄雾笼罩下，原本可以看得清晰的那些挂着红色灯笼的画舫逐渐变得朦胧而模糊，越发的漂亮。
　　沈浮盯着画舫看了好一会，这才与司雨继续移步朝前走。
　　灰瓦白墙的狭窄小巷中也挤着不少的店面，沈浮对什麽都好奇，每一家都走进去瞧一瞧，看见有趣的多看一会，但每次出来，他都是片叶不沾身。
　　行走间，沈浮忽地意识到司雨一直没有喝祂自己提着的另一杯奶茶，“你怎麽不喝？”
　　之前不还催他快点喝，免得奶油融化吗？
　　“这杯也是你的。”司雨羞涩地垂下了银色眼睫，有些不好意思直视沈浮的眼睛，“其实我没有那麽喜欢奶茶，只是知道你喜欢，所以才……”
　　祂是特地买了两个不同口味的招牌奶茶，因为听见了沈浮碎碎念的小声纠结，到底要买哪一杯。
　　剎那间，沈浮脑海中再次回想司雨所说的想要追求他的那句话，一下子便有了实感。
　　原来司雨并不是什麽奶茶爱好者，而是浮浮爱好者。
　　这个认知不禁让沈浮觉得耳朵热烘烘的，象是从冰冷的室外忽然走进了暖气房，他偷偷伸出手，扒拉一下耳朵边柔顺的黑发，试图盖住自己红得发烫的耳垂。
　　而这个小动作哪里能逃过本就时刻关注他的司雨。
　　于是，司雨的耳垂也跟着犯了红。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垂下脑袋，象是一对被老师批评了早恋的小情侣，谁也不敢擡头看谁，只是沉默寡言地继续朝前走。
　　正有青涩的感情从二人之间缓慢滋生。
　　二人沿着河边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司雨停下脚步，看向路边招牌很是显眼的酒楼，“浮浮，这家店好像很有名。”
　　司雨在赶过来前提前做了功课，知道这家店的出名程度就相当于西湖的楼外楼。
　　沈浮也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这麽简单的言外之意还是听得懂的：“我就不吃了，我的兼职包晚饭，我可以回去吃食堂。”
　　他出门前特地问了食堂阿姨晚饭的结束时间，确认了来得及才出来逛景点的。
　　司雨仍不死心，举起手机上漂亮诱人的图片语带引诱：“真的不吃吗，可是大家都说这家店的饭菜味道特别好。”
　　手机屏幕上是一块切的四四方方，被浇了红润汤汁的红烧肉，旁边还放着一小块西兰花，模样很是诱人。
　　司雨再次滑动屏幕，这次屏幕上是一小碗汤面上还泛着晶莹油花与葱花的丸子汤，一看就很是鲜美。
　　沈浮可耻地饿了，肚皮叫了起来，喉咙也在轻轻做着吞咽的动作。
　　最后，很想投喂沈浮的司雨给出致命一击：“我知道你现在不好意思让我请客，但这顿饭不是我请，是穆云，他让我感谢你把蛋蛋照顾得很好，之后会给我报销餐费，所以这次不是我请你吃，而是你请我吃。”
　　云宫小区内，被念叨了名字的穆云打了个喷嚏，而后默默给沈嘉乐发去消息：【我好像感冒了，你不会被传染吧】
　　……
　　沈浮骤然听到蛋蛋，一时间也顾不上吃饭，忙追问道：“蛋蛋它现在还好吗，可以给我看看蛋蛋孵出来之后的样子吗？”
　　司雨：？
　　为什麽浮浮看起来比关心祂还要关心蛋蛋，司雨吃了口自己的飞醋，还是回答了问题：“还不错，卡里有钱，生活自由，就是还没有伴侣，所以祂最近正在很努力地追求喜欢的人。”
　　沈浮：？
　　他险些再次一口奶茶吐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蛋蛋现在也就是只只有个把月不到的小鸡仔吧，毛都没有长齐就开始琢磨找鸡伴侣了？
　　是不是有点太早熟了些。
　　“可是蛋蛋不是还小嘛？而且穆先生去哪找来的小鸡仔和它做伴侣啊。”总不会是穆云去菜市场买的吧？
　　沈浮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司雨被噎了下，但很快道：“祂的品种不一样，总之现在就是已经是成年了的……伴侣也不是穆云帮祂找的，而是祂自己找的。”
　　于是，沈浮的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了一只黄色的大鸡仔带着墨镜，在商场里十分霸总地追逐着一只脑袋上带着粉色蝴蝶结的小黄鸡的画面。
　　沈浮：“……”
　　脑补归脑补，沈浮还是很想念蛋蛋的，“你那儿有蛋蛋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司雨自然是没有的，也诚实回答了。
　　沈浮听完他的话，显得有些失落，但还是道：“那就算了，我们吃饭吧。”
　　感受到浮浮似乎不太开心，司雨思忖片刻，背手在身后，从被自己遮掩掉的羽翼上扯下一根羽毛，而后举到沈浮面前：“虽然没有照片但是我有这个。”
　　“这是……蛋蛋的毛？”沈浮露出惊喜的表情，看着这根足有自己的手掌那麽长，雪白柔软，小绒毛飘逸得就仿佛新鲜拔下来的羽毛，“我还以为蛋蛋是只小黄鸡，原来是白色的吗？”
　　“嗯，这根就送你了，据说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司雨浅笑着说，而后快步走到了一个小摊位边，祂在那里买下一个钥匙扣，而后将上面原本的小挂件拆了下来，又将羽毛固定在上面，重新递给沈浮。
　　沈浮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根羽毛：“谢谢，我很喜欢。”
　　真正地将羽毛捏在手里，沈浮越发觉得蛋蛋的体型不太对劲，这麽长的羽毛，恐怕就连孔雀的寻常羽毛也没有这麽长吧？
　　所以蛋蛋这到底是什麽品种的蛋啊？
　　还是说蛋蛋生活条件优异，所以才能长得这麽大一只？
　　想到这里，沈浮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司雨，觉得对方就挺高的，不愧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
　　司雨见沈浮轻柔抚摸自己的羽毛，一副珍惜得不行的模样，心下很是受用，都开始想要不要拔点自己的羽毛给沈浮做个小鸡模型了。
　　如此一来，浮浮就能天天抚摸祂的羽毛，而不是去摸那只叫沈小白的萨摩耶。
　　沈浮摸了会羽毛，但没敢用什麽力气，怕自己摸重了羽毛会被损坏，一时间，就很想念无论怎麽揉搓都不会坏的沈小白了。
　　当然，沈小白若是知道沈浮在这种情况下想念自己只会跪求他想自己点好的，就算不为它好至少也不要害它。
　　它可不想被某只被醋意笼罩的蛋蛋谋杀啊！
　　二人一起进了装修得雅致的酒楼一层，刚进门，便见一架很漂亮的古琴被摆放一旁，不远处还有宽口花瓶里衔着一只梅花，很是诗情画意。
　　几秒后，穿着靛青色合身旗袍，盘着长发的前台款款朝二人走来，声调轻柔：“二位您好，请问一共几位。”
　　回答了前台后，二人便被请到了酒楼二楼。
　　此处的装修更为古典，四处都是仿古元素，二楼的光线说不上明亮，却又因此越发显得环境优雅华美。
　　拿起菜单，知道浮浮抠门，司雨率先点好了这家店里招牌菜，而后才将菜单递给沈浮，让他再加。
　　沈浮看着已经勾选了七八道菜，且自己想要尝试的都被选了，他嘴角挑起一点，最后只在米饭后写了个2。
　　“我们只有两个人，会不会吃不完？”沈浮担忧。
　　但很快，这家酒楼便用实力打消了他的顾虑。
　　只见这家酒楼的菜量十分袖珍，每份菜都是一小碟，但价格又很容易让人觉得应该份量不小。
　　没见过世面的沈浮：“……”
　　好贵，必须得把用来装饰的菜叶子都吃干净！
　　司雨擡头，就见沈浮莫名斗志满满：？
　　祂歪了歪头，觉得这样的浮浮也是超级可爱。
　　好想拍下来啊，或者是捏一捏浮浮鼓起来的脸蛋子。可祂现在只是个还没有被答应的追求者，并不能对浮浮做出这样的举动。
　　司雨遗憾叹气。
　　每道菜的份量虽然不多，但等到七八道菜全部吃完，沈浮与司雨还是吃饱了，沈浮甚至还有点吃撑。
　　他揉揉鼓起来一点的肚皮，高兴：“好吃，还得好好谢谢穆先生请我们吃饭。”
　　司雨：“……”
　　一时间，颇有点为他人做了嫁衣的不爽。
　　只能忍忍了，只要浮浮能接受他的追求者身份，他之后再请浮浮吃饭自然就是名正言顺，不会再被拒绝了！
　　原本是打算吃饭就分开的，但情况有变，沈浮这一下子吃撑了，便决定再沿着河边走一走消食，司雨自然也会陪他。
　　二人一起走过一道拱桥时，看见许多人在这里排队拍照，因为若是站在此处桥正中自拍，刚好可以拍到身后的古庙建筑与漂亮的画舫，是最有标志性的打卡点之一。
　　沈浮也起了点凑热闹的心思：“我们也去拍一张？”
　　司雨眼睛冒星星：“好呀好呀！”
　　什麽游客打卡照，这分明是他和浮浮的结婚照！
　　于是二人就这样排在了长长的队尾，好在前面的人都不是磨蹭的，看着后面有人等，一个个拍照的速度都很快，因此二人很快便被轮到了。
　　沈浮在排队途中也没有闲着，与司雨商量了下一会要摆的姿势，也好节约大家时间，司雨很想和浮浮一起手指比爱心，但也知道逾越，因此最终只选择了个很普通的二人一起将脑袋往中间靠的万能姿势。
　　沈浮提前打开了摄像头，试了试角度，正逢此时，司雨道：“我来吧。”
　　沈浮下意识把手机递给祂。
　　而后，二人在镜头中慢慢地往中间靠了靠。
　　排在他们后边的女孩指导道：“你俩再近点，不然拍出来会有种貌合神离夫妻的既视感的。”
　　就，是个比喻学的很好的女孩了。
　　沈浮司雨便都将脑袋又往中间靠了靠，耳尖也不约而同地泛起薄粉。
　　“再近点。”没有收钱但尽职尽责的女孩道。
　　沈浮耳朵红得象是裹满了糖浆的红山楂，他破罐破摔般往中间猛地一靠，谁料司雨也同样靠了过来——二人的脸颊一触即分，与此同时，司雨按下了拍摄键，刚好记录下两人脸颊贴上的瞬间。
　　热，红，两个人都是又红又热，仿佛被下了锅的虾米，匆忙朝着那女生道谢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夜风很冷，无论是怎样的温度，被吹上一两分钟也早就应该消散了，但沈浮就是觉得脸颊上与司雨贴过的温度和感觉还是那麽的清晰。
　　他眼神开始乱瞟，象是只找不到方向的小动物。
　　司雨也没有比沈浮好到哪里去，这会儿整张脸红得象是柿子，衬着祂银色长发与本就雪白的皮肤显得越发夸张。
　　祂刚才贴到了浮浮的脸！
　　浮浮的脸好柔软啊，简直比祂的羽毛还要柔软。司雨红着脸找到了刚才用浮浮手机拍下的照片，而后想要放大，但因为激动有些手滑，不小心点进了相册。
　　祂在相册角落里瞥到一抹白，定睛一看，发现是蛋蛋的照片。
　　浮浮竟然还保存着祂蛋蛋时期的照片啊。
　　司雨越发心神摇晃，随即快速暗灭了屏幕，以防止自己忍不住继续往下看浮浮的相册。
　　“浮，浮浮，你的手机。”司雨将手机交还给沈浮，而后道：“刚才的照片给我一份。”
　　“哦……哦！”沈浮呆呆回答。
　　而后仓皇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你住在哪里？”
　　司雨报了个五星酒店的名字，又问沈浮的具体位置，确认二人的酒店距离不远后与他约定了明天一起回淮江市。
　　回到怪谈局宿舍时已是将近八点，沈浮路过食堂，阿姨忙挥舞着铁勺问他要不要吃点什麽，被沈浮无情拒绝，说已经吃酒楼吃饱了。
　　食堂阿姨看沈浮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象是在看一个渣男，明明家里有饭，竟然还要去外面买了吃的那种。
　　问过阿姨食堂结束时间的沈浮歉意地低着脑袋，无情甩锅：阿姨对不起，我也不想的，都怪红烧肉和丸子汤勾.引我！
　　回到房间，沈浮马不停蹄开始思考自己与司雨的关系以及二人之间的差异。
　　沈浮与小区的爷爷奶奶们接触得很多，听到他们每次说起婚姻都会提及的四个字，门当户对。
　　回想一下司雨的条件，再想想自己还要攒钱的情况，门不当户不对六个大字当即出现在他脑海中。
　　要不，再问问网友？
　　沈浮找到了恋爱区，在学习了这个区的发帖格式后发了个贴：【富二代追我，我应该答应吗】
　　RT：最近被人追求了，对方是个富二代，长得好看，为了追我假装与我有相同爱好，还有他有次到我家做客，带了好多很贵的食材，走的时候我让他带回去，但他只要了我炸的薯条，今天又从其他城市追到我出差的城市，明明本来已经约定了明天我就回常住地的，但他还是过来了，问我能不能接受被他追求。
　　然后就是我家条件不太好，目前还要存钱还债，我的工作类似于保洁和餐饮ps：我和富二代是在我去他家打扫时认识的。
　　【1L：笑死，演也演得像一点啊，什麽富二代保洁小妹，这剧情连现在的偶像剧都知道土了！】
　　【2L：钓鱼无疑】
　　【3L：楼上都说假了我就不说了，如果是真的这件事还有什麽好犹豫的吗，当然是在一起啊！】
　　沈浮无视了前两楼，回复第三楼：【为什麽】
　　【3L回复楼主：按你的描述，这个富二代长得好看又是恋爱脑，这还有什麽好挑的】
　　【7L：接恋爱脑富二代追我】
　　【8L；所以只有我好奇楼主什麽大美女吗，居然能被这种富二代追】
　　沈浮回复：【我是男生】
　　【所以楼主是打错了他，是她？】
　　沈浮：【我们两个都是男生】
　　网友们顿时炸了锅，毕竟保洁小妹与富二代的爱情看多了，但保洁小弟与富二代的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过于炸裂，网友们也不再纠结事情真假了，反倒认真给起建议。
　　【如果楼主你说的是真的你就让他追吧，反正没什麽损失】
　　【而且只吃你炸的薯条什麽的，莫名有点萌】
　　【楼主你听我说：如果你目前并不觉得对方讨厌，并且还有点好感的话完全可以同意试试，万一你们就是良缘呢】
　　【使出你的全部手段，尽情取悦我们楼主吧，富二代】
　　【xs】
　　讨厌司雨吗？绝对没有的。
　　沈浮若是讨厌司雨，一开始便不会选择和他交友，之后也会躲得远远的，不和他産生任何交集。
　　至于好感……确实也是客观存在。
　　对方情感真挚而且看得出来确实将他放在了心上，否则也不会绞尽脑汁接近了。
　　再回想他先前每次去司雨家，总觉得对方有种很用力的感觉，无论是打扮或是其他……一切都有了答案。
　　但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司雨追求他一段时间后，正式提出想要与他在一起呢？他又该如何判断？
　　沈浮在帖子里询问。
　　这一次，回复变得十分虎狼之词起来。
　　【这题我会，只要有x冲动就能答应】
　　【默默+1】
　　【笑死，楼主只是个纯洁的保洁小弟你们在对他说什麽虎狼之词啊喂！】
　　【反正就是生理反应肯定就是最直观的，看你们相处你会不会想要亲亲抱抱他，还有doi，其次是接触的时候会不会脸红心跳害羞，以及你对他有没有分享欲，会不会做什麽事情都想起对方之类的】
　　沈浮有点明白了：【谢谢大家，我明白了】
　　至少是大部分明白了，但x冲动与doi对于沈浮来说还是不太懂。
　　于是他善用搜索。
　　而后……沈浮恍然大悟，想起了之前哥哥说过的只有与所爱之人才能一起做的事情。
　　那自然是要放在以后再做的，目前为止，沈浮只是答应司雨可以追求他而已。
　　翌日，高铁上，司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祂开心得差点直接在衆目睽睽之下跳起来，整只神就是一整个激动的大动作。
　　沈浮看着司雨开心成那样，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已经同意了与司雨在一起。
　　要不，只是同意让祂追求，怎麽就开心成那样了呢？
　　回到家，沈浮惊喜地发现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在家中，整整齐齐。
　　见沈浮回来，家人们也很是开心，纷纷询问他这次旅游开不开心，感觉如何，和朋友相处得怎麽样。
　　听到朋友二字，沈浮怔愣一秒，而后诚实道：“不是朋友了。”
　　听闻此言，沈家人还以为那朋友与沈浮在旅游过程中産生矛盾，一时间很是不悦。
　　毕竟他们家浮浮这麽好的脾气，他能有什麽错，肯定都是那个朋友的错！
　　“没事儿，不就是一个朋友吗，哥哥明天十个八个给你找更好的。”
　　“就是，肯定都是他的错，浮浮你受委屈了，这样，你把他的地址给我，爸爸找他理论理论！”
　　“妈妈也去！”
　　敢欺负他们家浮浮，他们看他是不要命了！
　　沈浮看着很是激动的家人，默默将后半句说完：“因为他想追我，所以我们现在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之间的关系了。”
　　沈家人要对方地址的心情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强烈了。
　　沈嘉乐忽地想起自己之前良言相劝浮浮找个朋友，还教导浮浮如何和对方相处就觉得两眼一摸黑。
　　天杀的，早知道对方是冲他家浮浮来的，他就是说什麽也不会让浮浮去交朋友的！
　　他家浮浮才苏醒多久啊，在他眼里还是个宝宝呢！
　　沈嘉乐是真恨自己这张嘴，他忍不住在空气中打起了王八拳。
　　沈山海与蓝斯思也和沈嘉乐心情相似，只觉得自家浮浮才这麽小，才苏醒没多久，想和浮浮搞对象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东西，若不是浮浮已经十八岁，他们都想报警了。
　　沈家三人的心态统一且稳定：主打一个要让那小子离浮浮远点。
　　感受到从一家三口身上迸溅出来的猛烈杀意，沈小白默默将自己缩得更紧了，并且再一次认知到这个家里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沈浮。
　　招惹他一个，就等于招惹了全部！
　　“这样，浮浮啊，你先把他的家庭地址交给我，爸爸先去和他商量商量，看你俩这事到底是怎麽弄。”沈山海皮笑肉不笑地说话，手掌下将沙发捏得嘎吱作响。
　　蓝斯思则补充道：“浮浮要是不放心爸爸去那就妈妈去，妈妈保证不会打他，只讲道理。”
　　沈嘉乐气急败坏，下意识将实话脱口而出：“我也是，我肯定只打他不讲道理！”


第56章 新梦
　　沈浮：“……”
　　总觉得只要今天给了地址，明天就会有云宫小区出现一被围殴致死的男子尸体的社会新闻。
　　他理智地选择了没有回答，而是道：“他真的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其他的事情，在追求我之前也征求了我的意见，在我同意后才展开举动。”
　　沈嘉乐眉毛倒竖：“他还敢不征求？”
　　他现在就是一整个护崽的状态，管他什麽东南西北，他就是想创死所有觊觎他家浮浮的人！
　　沈山海则语重心长：“浮浮啊，你年纪还小，醒来的时间也不久，不知道人心险恶，这男人啊最不靠谱了，尤其是追你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男人。”
　　蓝斯思站在一边附和点头，最后补充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这个朋友就是之前那个蛋蛋的主人的朋友吧，应该也是家里条件不错的……这样的富二代是很不靠谱的，毕竟他们的选择比普通人更多。”
　　沈家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反正主题就是围绕着“浮浮可不能这麽年纪轻轻就和人处对象”这一点。
　　沈浮耐心地听家人们说完，而后才开口：“爸爸妈妈，哥哥，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但我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而且我对司雨确实也有一些好感……”
　　他大概将发生在自己与司雨之间的事情表述了一番，听沈浮说完，衆人面色稍微缓和，但仍旧是僵硬的。
　　“之后如果有什麽进度，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好不好？”沈浮朝家长们露出个笑来，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中满是期盼。
　　看着浮浮这种表情，他们哪里还能硬得下心肠，终于，沈山海勉强道：“可以先接触着，但要是对方有什麽让你不舒服的举动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沈嘉乐则补充道：“正式在一起之前先带回家让我们看一看！”
　　蓝斯思：“对了，最多只能亲一亲，再多可就不行了。”
　　沈嘉乐不爽：“亲什麽亲，最多只能拉拉手！”
　　哪来的野小子啊就亲他弟嘴。
　　蓝斯思立刻改口：“你哥说得对。”
　　等到家人们发泄完情绪，好歹是打消了他们上司雨家敲门念头的沈浮松了口气，准备回到房间休息一会，但将杂物收拾好，便听见手机响了响。
　　沈浮滑动解锁，而后就见门外爸爸妈妈哥哥同时将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机，那目光的锐利程度，几乎是要将沈浮手机屏幕穿透，直接顺着网线爬过去找司雨。
　　“怎麽，是内小子找你？”沈嘉乐问。
　　沈浮看了眼消息，小心翼翼：“是他，问我到家了没有。”
　　沈嘉乐冷哼一声：“这都到家十几分钟了现在才问。”
　　多少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沈浮：“……”
　　明明司雨并没有嫁过来，沈浮却有种自己成了乡村剧被媳妇和婆婆矛盾拉扯着的丈夫的感觉。
　　司雨并不知道自己在沈浮家人眼中已经成了罪人，这会儿还觉得自己算了下沈浮到家的时候，应该算得很是准确，是掐着点发过去询问消息的。
　　【浮浮：到了，刚才和家人说了一下我们的事情】
　　司雨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追求到了浮浮才会在他的家人面前拥有露脸的机会，没想到现在竟然只是追求阶段就能有存在感！
　　完全可以说明浮浮对他重视程度！
　　司雨这麽想着，就是一整个开心的大动作：【嘿嘿嘿，爱你！】
　　沈浮：？
　　怎，怎麽忽然就说这麽直白的情话。他白皙脸颊慢慢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司雨一想到浮浮已经将自己介绍给了他的家人就开心得不得了，这会儿恨不得直接将见家长要穿的衣服和要带的礼品都全部准备好。
　　和浮浮在一起，见家长……嘿嘿嘿。
　　气质高贵如同谪仙的司雨高兴得象是一只傻狍子。
　　……
　　客厅里的沈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表情十分愁苦担忧。
　　沈嘉乐更是自责到不行，俨然成了祥林嫂：“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浮浮没有朋友会寂寞，会觉得孤单，我不知道这有些朋友啊竟然会觊觎我家浮浮……”
　　沈山海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只能多盯着浮浮的感情动向了。”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蓝斯思咬牙切齿。
　　感受着客厅内的滔天怒火，沈小白就是一整个为那不知名富二代默哀的态度。
　　不是，谁给你的胆子泡沈浮？
　　沈浮不知道家长们已经在门外组成了劝分联盟，这会儿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而后快速给司雨回了个消息，便调整下自己的动作，在柔软舒适的枕头上睡着了。
　　虽然怪谈局宿舍的住宿条件也很不错，但最好睡的还得是自己家里的床。
　　沈浮又做了一个黑白色的梦。
　　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仿佛迷宫一般的墓园里。
　　他擡头望去，想要看到这个墓园的尽头，但只能看到连绵不断的大理石墓碑，那些墓碑上都用正楷写着名字，大约就是xxx之墓，再加上了一些孝子孝孙的名字。
　　墓碑前或多或少都有些祭拜过的痕迹，放着些腐败的食物或者是插着燃烧到一半的香烛。
　　沈浮很难不想到上次的预言梦，他梦到了哥哥的离世，难道这里就是埋葬着哥哥的墓园吗？
　　想到这里，沈浮的茫然一扫而空，目标明确。
　　在这里找到哥哥的墓碑，确认墓碑上的具体死亡时间，如此一来，他拥有的线索便增加了。
　　沈浮也顾不上其他，只唯恐这个梦会醒得太早，会让他不能发掘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他快速地在一排排墓碑中穿行着，寻找属于沈嘉乐的那一座。
　　正逢此时，天上忽然开始飘下细密如牛毛的小雨，阴冷而绵密。
　　雨丝打在沈浮只穿了一件睡衣的单薄身体上，很快就让他冷得发抖，唇色苍白，但他的发抖好像又不止是来源于此。
　　因为就在下雨的那个瞬间，他终于找到了属于哥哥的墓碑。
　　他原本正要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可以拯救哥哥的线索而开心的，但不经意的一瞥，他看见旁边那个墓碑上熟悉的名字。
　　尊师沈山海，尊师娘蓝斯思之墓。
　　在这两行字旁，是他们的一张黑白色合照以及二人的死亡日期。
　　雨丝不分青红皂白地拍打着沈浮，让他越发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冰冷。
　　那些雨丝也打在墓碑上的照片上，毫不留情地将二人的脸变得模糊。
　　又或者是沈浮的双眼正在变得模糊，雨水与泪水混杂在沈浮的脸上，他分不清这两种液体，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什麽情绪，他只知道自己在这里失去了很好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明明在入睡前，他才因为自己的个人问题与他们进行了一场交谈……但一转眼，他的家人竟然都变成了墓碑，就这样躺在这场冰冷的雨中。
　　熟悉的天旋地转感再次来袭，沈浮觉得命运好像同自己开了一场好残忍的玩笑。
　　他本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是命运的馈赠，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注定要在不久后失去的吗？
　　不止哥哥，竟然还有爸爸妈妈。
　　沈浮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记住墓碑上爸爸妈妈离世的时间，而后又转头看向另一个墓碑。
　　上面用正楷写着：爱子沈嘉乐之墓——母蓝斯思，父沈山海。
　　沈浮视线跳到了写着日期的最后一行，记住。
　　而后，他退后一步，好让自己可以同时看清这两个并列在一起的墓碑。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从最开始的牛毛细雨变成了大颗大颗的雨滴，重重砸在沈浮的脸上，甚至会産生一种刺痛感。
　　沈浮在那场雨里站了很久很久，仿佛一棵倔强的松柏……直到再次醒来。
　　沈浮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呼吸急促，抓过身边的手机看了一眼确认时间，而后猛地坐起拿过纸笔开始记录现在拥有的线索。
　　但直到拿起笔的那一刻，沈浮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始至终一直在颤抖，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越克制，那只手就颤抖得越发厉害，紧接着，刚被摊开的书本很快被滚落下来的泪珠打湿了，划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也被泪水晕染开来。
　　沈浮难以自抑地哽咽着，手背上的脉络因为过于用力而嶙峋地凸起，不行……他得冷静下来，再这样下去会被家人发现的，他不想让他们再徒添担忧了。
　　他在床边坐起，下意识想要拿放在床边的水杯，喝口水缓和一下情绪，但他的手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那只水杯理所当然地脱了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飞溅成无数玻璃碎片。
　　其中一片刚好擦过沈浮的脚踝——等到其余三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时见到的是满脸泪痕坐在遍地狼藉中，脚踝正汩汩淌着血的沈浮。
　　看到这一幕的沈家人只觉得心都快要碎了，沈山海冲上来将沈浮抱起到客厅沙发上，蓝斯思则赶紧跟上，沈嘉乐反应一下，拿起一旁扫帚快速将地面打扫干净，也紧跟着爸妈来到客厅。
　　“浮浮，没事啊，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没关系的。”蓝斯思柔声劝慰道。
　　沈山海则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给沈浮处理伤口，贴上创口贴：“好了，要小心不要沾水，这样才会好得快。”
　　沈嘉乐也走了过来，语气中满是关切，“浮浮没事吧？”
　　此时此刻，安慰显然比责骂更加让沈浮崩溃，这让他怎麽能接受对自己这麽好的家人即将离世？
　　他眼睫缓慢地颤着，象是一只濒死的蝴蝶，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清晰地知道这不是梦，而是不远的将来。
　　因此越发觉得心如刀绞。
　　有点卡，今天先短小一下


第57章 瞬间
　　没有人责备沈浮因为一个梦境而表现得如此失常，沈家三人只上前紧紧抱住沈浮，带着安抚意味地抚摸他脑袋和后背。
　　“浮浮别怕，每个人都会做噩梦的，那些梦啊都是假的，我还曾经梦到过你哥哥走丢呢，当时吓得我一身白毛汗，现在你哥哥不也是好好地长大了？”沈山海安慰。
　　蓝斯思倒是没有做过噩梦，因此她柔声说：“咱们家人身体都不错，说不定都能活到一百岁呢。”
　　在这个危险的问题上沈嘉乐不敢再多说什麽。
　　上次他想让浮浮别老是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就推荐浮浮找朋友，结果现在那朋友成了浮浮的追求对象……
　　这次他不敢再随便建议了。
　　沈浮已经经历过上次关于沈嘉乐预知梦的事情，他知道这并不只是梦。但他也不可能将一切与家人们吐露，毕竟无论是谁，骤然得知自己会在不久后死去肯定会变得越发仓皇，而且他的爸爸妈妈哥哥都只是普通人，就算得知自己未来会死，恐怕也难以靠自己避免死亡。
　　因此，沈浮是不打算说的。
　　在家人们的怀抱中稍稍缓和了一点情绪，沈浮用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道：“可是爸爸经常熬夜上班，每天看起来都很累……”
　　沈浮决定先排查家人们的死亡是否源于身体因素。
　　为了哄沈浮，一家人连忙道：“浮浮要是不放心就让你爸去做个全面体检？”
　　沈浮又将湿漉漉的眼眸转向妈妈。
　　蓝斯思：“好，妈妈也做。”
　　沈嘉乐不等沈浮看自己，就知道已经逃不过去，他如今虽然正在失去生命力，但普通的医疗器械应该暂时还无法发现明显的病变，因此不成问题。
　　最后，沈浮将视线看向沈小白：“小白也要去宠物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
　　他的家人，一个都不能有事！
　　沈小白没想到这个环节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一下子将尾巴高高竖起，有些警惕。体检……那是什麽玩意？
　　因此，沈浮看到了沈小白光秃秃没有一根毛的尾巴，沈浮着急指着萨摩耶的肉色尾巴：“小白是不是生病了，尾巴上的毛都掉光了！”
　　沈浮是真没想到，命运居然连他们家的狗也不放过。
　　罪魁祸首沈嘉乐与沈山海几乎同时摸了鼻子，而后道：“那，那什麽，昨天我们在家里点了个香氛，小白自己把尾巴塞到了火上点着了，我们这才给它剃了毛。”
　　沈浮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沈家三人又陪着沈浮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期间不停地说些自己经历的或者是在网络上看见的趣事逗沈浮开心，直到沈浮连说了好几遍自己真的没事了才将信将疑，走一步回头一次地回了房间休息。
　　沈浮回到房间，将家人们的死亡时间写在了本子上，这一次，他的手没有在颤抖。
　　沈嘉乐死于一月的最后一天，沈山海与蓝斯思则死于半个月后，2月15日。
　　沈浮觉得这个死亡时间实在是凑巧，竟然挨得这麽紧，两者之间很大可能存在某种关联，比如说爸爸或者妈妈其中一人因为哥哥的死收到刺激，做出了什麽举动，这才导致爸妈两人死在了同一天。
　　又或者继哥哥去世后，爸爸或者妈妈也出现了身体问题，离开人世，另一方不能接受，跟着一起离开。
　　因此，沈浮才决定先让家人们做个全面体检，看是否因为身体原因。
　　沈浮打开了预约体检的APP，这一次，他没有再省钱抠门，直接为家人们购买了最为昂贵的体检套餐，又给沈小白在体检医院不远处的宠物医院也购买了一个套餐。
　　翌日早晨，一夜未眠的沈浮眼见到了七点便挨个敲开了家人们的房门，让他们穿上衣服跟自己一起出去体检。
　　有一些项目需要空腹进行检查，所以沈浮提前准备好了面包牛奶放在自己的小背包里，打算等家人们检查完那几个项目后再进行投喂。
　　看着浮浮眼下堪比国宝的黑眼圈，沈家三人：“浮浮你昨晚没睡觉吗？”
　　沈浮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在百度看了一晚上，会导致人短期内快死亡的都有哪些疾病。
　　“没事的，我们快点出发吧。”沈浮催促，牵起沈小白的牵引绳。
　　一家四口连带着沈小白出了门，就遇见了同栋楼的王老头，王老头看看沈浮背着的鼓鼓囊囊的包：“浮浮，你们一家是要出去玩吗？”
　　“我们去医院体检。”沈浮快速回答，脚步如飞。
　　考虑到医院体检人数不少，他们可得早点过去才能尽早结束。
　　将沈小白送进宠物医院，一行人又匆匆赶到医院，到了体检处，沈浮忙指导着家人们开始排队，先排什麽后排什麽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山海这时才意识到沈浮并没有给自己购买体检套餐，正想问浮浮怎麽不体检，便被沈浮一句：“我出院前刚做完全套的体检”堵了回去。
　　黑暗主宰，S级异能者，传说级怪谈老老实实地在沈浮的监督下排队做着人类体检，若是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手下败将看到，只怕都要直接笑到趴下。
　　……
　　好在社死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行人结束体检，在问明白还要三四天后才能收到体检报告后便前往宠物医院接沈小白去了。
　　沈小白的体检报告倒是不用等。
　　医生看到衆人来接沈小白，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道：“小白尾巴上的皮肤也没有什麽问题，你们做家长的可不能为了好玩或者方便就把它尾巴上的毛都剃掉啊，孩子会自卑的。”
　　沈小白，自卑？
　　沈嘉乐在心里嗤笑一声，暗道怎麽可能。
　　沈浮则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您，其实这是一场意外。”
　　医生见狗家长态度良好，便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自己身后的宠物安置房，只见沈小白正处于其中，被一群汪汪声包围了。
　　而它两只爪子捂着耳朵，臊眉耷眼，一副很是emo的模样，看起来倒真有点象是抑郁了。
　　沈嘉乐困惑，忙将它提溜出来，心声询问：【怎麽？】
　　沈小白刚被放出来就撒丫子狂奔，一溜烟跑出了宠物医院这才停下爪，而后满脸沧桑道：【唉……没事，就是这群宠物狗实在是太喜欢炫耀太虚荣了，我绝对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嗷，就是它们都说自己吃的是xx家那个最好的狗粮，一斤就要几百块，我还一次都没有吃过呢】
　　沈嘉乐悟了。
　　感情沈小白emo了是因为看到别家狗都吃贵粮，觉得自己低狗一等了。
　　也不知道它一只地狱三头恶犬为什麽非和人家宠物狗比较。
　　【行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我现在就回去买一袋。】沈嘉乐叹了口气，往回走。
　　而沈小白则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就算尾巴没毛也摇得飞快。
　　还站在宠物医院门口目送几人的医生：？
　　不是，你这狗怎麽回事。
　　……
　　时间过得飞快，沈家三人的体检报告很快就到了沈浮手中，体检报告显示三人十分健康，远超99.9％的国人，若不是沈浮没答应，医生甚至都想问问沈浮他们家平常到底都是怎麽生活的，吃些什麽，才能一家人都这麽健康。
　　那就不是身体导致的死亡了，只能是意外。
　　沈浮想着想着，便出了神，他想着可能存在的可能性，面色越来越难看，直到被沈嘉乐拍了下肩膀：“浮浮，怎麽了？”
　　沈嘉乐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浮做题做着做着就开始发呆，这是从前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毕竟他的弟弟是小天才，学习非常自主从不摸鱼。
　　沈浮后知后觉自己还在做阅读理解，忙挤出个笑容来，捏紧了手里的水笔：“没，没事。”
　　沈嘉乐看着他无意识在卷面上写下的“身体没问题”“箭头”几个字，“浮浮，你不会是还在担心我和爸妈吧？我们真没事，你不是连体检报告都看到了吗？”
　　攥着水笔的手握得越发紧了，沈浮也知道最近自己实在是过于焦虑了，他常常发呆，一停下来就是好一会，脑袋里被各种各样的可能充满了，就连以往与爸爸妈妈一起看新闻联播的温馨时刻也是如此。
　　明知道确认是意外死亡后，他只需要在家人死亡当天寸步不离，便应该可以改变一切，不需要提前筹谋，但沈浮还是很焦虑，大脑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而后，那个念头就会占据他的全部思维，将他笼罩在黑暗与痛苦之中。
　　他清晰知道自己不该如何，但就是很难控制自己随意发散的思想，他只是……太爱他们，太难以去承受那份沉重到足以将他压垮的代价了。
　　“我知道的哥哥，我继续做题了，你去打游戏吧。”沈浮笑着说。
　　他不想将自己的焦虑传导给家人，惹得他们担心。
　　沈嘉乐嘴上说着好，转头就拉了个群，将爸妈一起拉进群里：【浮浮最近状态很不对啊，老是发呆，看起来好像是还在担心之前的事情】
　　【老婆爱我我爱老婆：我也发现了，浮浮上次看自己最喜欢的新闻联播都发呆了，而且脸色很不好】
　　【多讲鬼故事：要不让浮浮多出去走走，转移一下注意力】
　　【啃老使我快乐：浮浮也没有朋友啊，咱们陪他去又只会让浮浮触我们生情】
　　【老婆爱我我爱老婆：那……叫上次内小子？】
　　群内安静了一瞬，很快整齐地打出了一排“……”
　　最后，衆人还是为了浮浮屈服了。
　　当天晚上，沈嘉乐指着“当代年轻人宅家率”的新闻：“浮浮，你这麽久没有出去了，要不和你那个追求者出去走走？”
　　“对啊，浮浮，明天天气就不错，你们可以约着去玩一玩嘛。”
　　“你妈说的对。”
　　三人目的十分明确。
　　沈浮明白家人是在担心自己，他这段时间没怎麽与司雨说话，但提前告诉了对方自己最近心情不佳，不想聊天，司雨也对此表示了理解。
　　为了不让家人们想方设法哄自己，沈浮点点头：“好。”
　　云宫小区，司雨这一次接到沈浮的主动邀请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心，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浮浮，你好点了吗？】
　　【雨：如果还没有恢复的话不用勉强】
　　司雨在对于感知沈浮情绪这方面一向有些天分。
　　因此，沈浮也没有隐瞒什麽：【不太好，所以家人想让我多出去走走，缓解一下情绪】
　　沈浮说完这句话，觉得这样说好像是把司雨当成调节自己情绪的工具人，正想说点什麽，就见司雨回复：【我能帮到你就太好了（向日葵开花）】
　　看着那朵反复在屏幕上合拢又盛开的向日葵，沈浮缓慢输入：【谢谢】
　　于是，明日的约会就这样定下了。
　　司雨强烈要求约在祂家，说自己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等到沈浮上门时，就看见满桌奶茶甜品，奶茶是司雨自己煮的，煮了四宫格，都是沈浮喜欢的口味，至于甜品则是沈浮最喜欢的那家店铺买的。
　　沈浮奇怪：“这家店不是中午才开始营业吗？”
　　司雨笑了下：“老板说我使用了钞能力。”
　　沈浮了然。
　　司雨安置着他坐在柔软的窝窝椅里，自己也捧起一杯奶茶，湛蓝色的眼眸很亮，祂的眼神很真诚，满是愿意倾听的表情：“浮浮你要是有什麽不开心的就都说给我听吧，我都愿意听。”
　　或许是司雨的眼神太过真诚，很少与人倾诉什麽的沈浮竟然真的开了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在你做一件事情之前就知道结局肯定不会太好，你还愿意做下去吗？”
　　这个问题对于非线性记忆的司雨实在很好解答。
　　祂生来便能看见很多以后的记忆，这其中有好有坏，但祂从来不会因为其中的一件事情是坏的结局就不去做：“当然，因为过程更重要。”
　　就像祂现在追求着浮浮，也是在祂明知自己在未来会殒身的情况下。
　　即便不能与浮浮长相守，但祂可以与浮浮拥有很多很好的回忆，很多个美好得象是鲜花般的。
　　他们的相处是真的，爱是真的，不会因为一个坏的结局而改变。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就连神也不能例外归于寂灭，但没有人会因为最后总是要死的就不活了，很多人，都是在活属于自己的美好的那几个。”司雨说。
　　司雨这麽说着，发现沈浮正在盯着自己看，一双杏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祂忽地害羞了，银色眼睫颤抖几下，垂下眸：“我，我也是随便说的，如果不对的话……”
　　“不，你说的很对。”沈浮没想到看起来每天都象是没有什麽烦恼，偶尔会让他觉得可能是什麽傻乎乎的小狗转世的司雨竟然对这件事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
　　“那浮浮你有觉得好一点吗？”司雨擡起眼。
　　“嗯，谢谢你的安慰，我好一些了。”
　　他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控制自己不再焦虑，或者是反复焦虑，而是应该尽量更多地创造属于自己和家人之间的美好。
　　一切暂时还未发生，距离现在还有二月有余，他不该做无用的焦虑，让自己与家人都痛苦。
　　……
　　从司雨家回来的时候，沈浮路过了先前哥哥带他去过的蛋糕店，他想了想，擡脚迈了进去，不多时，沈浮提着一个六寸的小蛋糕走了出来，蛋糕被透明的四方盒子笼罩着，但还是可以看清楚款式——上面画着的是沈浮口述的家人们的Q版模样。
　　因为沈嘉乐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沈浮特地加钱让老板往里面多加了蛋糕胚与水果，减少了奶油的用量。
　　刚走到楼道口，沈浮就已经闻到了从家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
　　明明这栋楼里住着那麽多户人家，但沈浮一下子就分辨出了那是自己家里传来的香味——因为他的爸爸是整栋楼里做饭最好吃的爸爸。
　　沈浮加快了脚步，两分钟后便回到家中。
　　“浮浮回来啦，还买了蛋糕？蛋糕上的是咱们家四个人和小白啊，太好了，你爸刚好也做了很多饭菜，很适合再来个蛋糕。”蓝斯思笑着接过那个蛋糕小心翼翼放在餐桌上。
　　沈嘉乐则说：“一会儿顺便把灯关了点个蜡烛许愿吧，虽然浮浮生日没有到，但浮浮前十八年的生日愿望都没有许，他现在可攒了十八个愿望了！”
　　沈山海举着锅铲探头：“好啊，乐乐你看看橱柜里还有蛋糕蜡烛没有，我记得之前还有盒多的。”
　　沈嘉乐也不念叨着沈山海老指使他干活了，当即去翻找蜡烛。
　　不多时，沈嘉乐找到一盒彩色细蜡烛，这款蜡烛沈嘉乐小时候点过，很容易折断，他想了想，觉得他弟还没许过的十八个愿望可不能因为几只蜡烛而夭折，片刻后，他拿起钥匙：“爸妈，这盒不太行，我下楼买个结实点的，你们等着啊。”
　　不多说，沈嘉乐匆忙地跑上楼，手里拿着一盒每根都有手指粗细的彩色蜡烛，炫耀：“这个牢，肯定不会折断。”
　　沈浮看着哥哥手里的蜡烛：“……”
　　等，等等，这生日蜡烛怎麽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另一边，沈山海将蒜蓉洒在红彤彤的水煮肉片上，最后浇上一层热油，激发出水煮肉片的香味。
　　他端着盆放在了桌上，“菜齐啦，大家都上桌吧。”
　　“浮浮，水煮肉片是爸爸刚学会的新菜，快来尝尝味道！”沈山海将碗筷往沈浮手里塞，期待得看着他下一步举动。
　　沈浮在爸爸期待的目光下从红油中捞出一块滑嫩肉片以及一截翠绿色的芹块，将肉片与芹块一起塞进口中，沈浮咀嚼几下，加快了进食速度，用行动告诉沈山海自己喜欢。
　　沈山海见今天浮浮的吃饭速度比起前几天明显有所提升，一时很是开心，觉得是自己特地学的新菜起了作用。
　　“爸，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看你就算辞职当厨师也肯定能混成星级酒店大厨的！”沈嘉乐嘴里开始跑火车。
　　沈山海看看脸颊比起之前瘦削了一些的大儿子，叹了口气，自从与上级开完黑暗生物的会议，沈山海便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阅读文献上，他与沈嘉乐也一起尝试过其中几个续命的法子，但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喜欢就多吃点，爸明天再给你们做。”
　　蓝斯思看看面色如常的沈山海，总觉得他好像情绪不太对，但又没看出什麽端倪：“山海，做饭累了？”
　　“还好，就是单位有点烦心事。”沈山海朝老婆笑了下，往她碗里夹菜，“快吃吧，这单位有事也是常事，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
　　一顿饭吃完，沈嘉乐迫不及待将餐盘往边上一推，拿起蛋糕放在正中间，“浮浮，你来拆蛋糕。”
　　沈浮被点名站起身来：“好。”
　　沈小白知道蛋糕上有自己后也很是激动，摇着没有毛的尾巴凑了过来，一副想要分一块糕的架势。
　　沈家四人连带着萨摩耶就这样围在了蛋糕边上，随着蜡烛被点亮了一两根，沈山海将灯熄灭，而后帮着一起点蜡烛。
　　不多时，就点好了十八根，但因为沈嘉乐买的蜡烛过于厚重，若是全部插在蛋糕上只怕要把所有的手绘图案都给毁掉，所以蜡烛被安置在了蛋糕边沿，围了一圈。
　　“好啦，浮浮快来吹蜡烛，对了，吹之前记得许愿，浮浮都已经十八岁了，前面一共落了十八个心愿没有许，所以现在可以一口气许下十八个愿望！”沈嘉乐都给浮浮记着呢。
　　蜡烛的灯光轻轻颤抖摇曳着，橘色的灯光只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沈浮视线从左到右，将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笑脸都记在心中，又看看在他脚边不停打转的沈小白，而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他不贪心，不想要十八个愿望。
　　他的心愿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而已。
　　【请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沈浮这样想着，鼓足了气将脸蛋撑得鼓鼓的，一口气吹熄了所有蜡烛。
　　他听说，只要能够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愿望就会被实现。


第58章 妈妈
　　自从那一天起，沈家人又观察了沈浮一段时间，确认他已经恢复了做噩梦之前的状态才放下心来，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沈浮与司雨继续着大部分时候网上聊天，隔一段时间才见面一次的频率。
　　这一日，司雨邀请沈浮一同前往雾凇山看今年淮江市的第一场冬雪，同时也在山顶的温泉酒店住上一晚。
　　沈嘉乐一听要一起住，当即就是一整个非常反对的态度，直到沈浮困惑地将司雨发过来的订了两间房的截图给他看。
　　沈嘉乐：“……”
　　“那，那泡温泉的时候你也离他远一点，别让他找到机会对你动手动脚。”沈嘉乐继续道。
　　说到这里，他象是想起了什麽，忽地站起身来：“泡温泉不是需要泳衣吗，浮浮你还没有泳衣吧，哥刚好有一身没有穿过的，现在就去给你拿来。”
　　沈浮来不及阻止，就见一向懒洋洋的沈嘉乐旋风般冲进房间，不多时提着一件堪比潜水服的纯黑色泳衣出来，往沈浮手中一塞：“泡温泉的时候就穿这个！”
　　饶是沈浮，都看出了这泳衣实在有点离谱：“……”
　　沈嘉乐见沈浮似是犹豫，当即在家人群内发言：【爸妈，浮浮要和内小子出去泡温泉，我刚把我没穿的泳衣给浮浮了，这款式是不是很合适？】
　　沈嘉乐甩出一张购物截图。
　　不多时，从他话里提取出关键词的沈山海与蓝斯思纷纷道：【泡温泉就是得穿这样的泳衣才保暖，才养生呢！】
　　沈浮被说得将信将疑，同时点开购物截图，而后被上面499的价格闪瞎了眼睛。
　　这泳衣，竟然这麽贵？
　　哥哥不穿自己要是也不穿的话岂不是就浪费了？
　　沈浮当下坚定了要穿这件泳衣泡温泉的想法。
　　沈嘉乐眼见着弟弟乖乖将泳衣塞进了背包，心下很是高兴，不住道：“浮浮，你到了地方多发点照片，告诉哥哥你的具体位置啊，你也别省着花，哥有钱。”
　　他说着给沈浮转了一万。
　　沈浮本来想拒绝的，但沈嘉乐坚持让沈浮收着，不然就要克扣这两天沈小白的伙食。
　　无辜躺枪的沈小白：？你礼貌吗？
　　在如此“威胁”之下，沈浮收了钱，决定存着。
　　不多时，沈浮背着装着换洗衣物的背包出了门，临走前朝着沈嘉乐招招手。
　　沈嘉乐则恨不得直接隐身跟上去，但现在的浮浮到底已经是个学完了高中课程的人了，基本的隐私权还是应该拥有。
　　这会儿可和他派沈小白去监视动向那会儿不同了，那时候是浮浮苏醒不久第一次兼职他不放心。
　　罢了，沈嘉乐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但还是气不过，又给沙发上的抱枕猛地来了一拳，将抱枕打得重重凹陷进去。
　　可恶，果然无论想多少遍都还是觉得那个叫司雨的小子很可恶！
　　……
　　沈浮走到小区门外，便见到了坐在车内，打扮得很是矜贵少爷的司雨，他穿一件敞开的黑色羊绒大衣，修长脖颈上虚虚地挂着条围巾，见沈浮上车，他忙擡头，语气关切：“浮浮，在外面冻坏了吧，我给你暖暖手。”
　　祂说着，将一只用神力保温的烤红薯递了过来。
　　沈浮回头看了眼街角卖烤红薯的大叔：“是在那边买的吗？”
　　“嗯，猜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了，快试试，老板说很甜的。”司雨期待看沈浮，同时接过他手中的背包，探身放在了后备箱里。
　　沈浮将那黑不溜秋的烤红薯撕开一层皮，里面金灿灿的红薯肉便仿佛阳光般露出来，那颜色，光看着就知道很好吃的，沈浮用勺子刳了一勺绵软的红薯肉，塞进毫无防备的司雨口中：“你先尝尝。”
　　司雨整个人僵硬住，仿佛变成了北方冬天里屹然不动的冰棱柱，他是有些被沈浮的举动震惊到的。
　　这次投喂应该算是他与沈浮相处以来，最最亲近的一次行为了！
　　浮浮亲手挖了红薯喂给他吃！
　　别说是这红薯本来就很甜，就算是不甜，它在司雨嘴里那也是绝世美味，司雨毫不犹豫点头：“甜，超级无敌甜！”
　　看着司雨夸张的反应，沈浮将原先的勺子往司雨手里一递，自己拿了个新的，挖了一大块，也塞进嘴里，而后眼睫弯弯：“确实很甜。”
　　刚开心于沈浮投喂自己的司雨就眼见着沈浮换了个勺子：“……”
　　但还没来得及失落，就听沈浮象是想起什麽似的说：“对了，包里还有我刚炖的黄桃炖雪梨，特地给你带的，你尝尝。”
　　司雨瞬间就好了。
　　浮浮换个勺子怎麽了，那是浮浮讲卫生！
　　浮浮可是给祂带了自己亲手做的黄桃炖雪梨耶。
　　司雨很努力地控制着才没让自己直接笑成向日葵，而后从背包里拿出雪梨一勺勺很是珍惜地缓慢品尝。
　　司机在前面安静地开着车，目不斜视。
　　两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冬日也苍翠的雾凇山的山脚下。
　　二人拿好了各自的东西，挥手告别司机，一起刷二维码进了景区。
　　说是要来雾凇山看第一场雪，但实际上，这场雪还没有落下来，只是天气预报提前预警今晚淮江市会下雪。
　　若是下雪，长满四季常青的松柏的雾凇山自然就是淮江市内最好的观景地点。
　　出发前，沈浮便很是担心若是今晚不下雪怎麽办。
　　但司雨信誓旦旦，比天气预报员还要笃定。
　　刚进入景区，便有凛冽山风朝二人袭来。
　　穿着厚实的长款羽绒服脚踩雪地靴的沈浮都没忍住瑟缩了一下，只穿着大衣的司雨却依旧敞着衣扣往前走。
　　“你这样不冷吗？”沈浮奇怪。
　　“还好，大约是我比较抗冻。”司雨说道，偷偷蕴起白金色的神力抵御寒冷。
　　冷，当然是冷的，但为了今日也要像偶像剧男主般帅气逼人，祂可以忍。
　　“要不还是把扣子系起来吧，你这样我看着都冷。”沈浮皱眉。
　　这正是司雨当下最想听到的一句话，昨天那偶像剧的女主就是这麽对男主说完后，主动帮对方系了扣子的！
　　“好啊。”司雨一口答应，而后便不停用眼神偷偷瞥沈浮，等待着他主动。
　　但沈浮显然是块木头，他这谈恋爱的雷达失灵时不灵，偶然超常发挥，大部分时候都是呆呆的。
　　所以，眼看着司雨明明答应下来却还不动手系扣子，沈浮困惑地抿抿唇，而后觉得大概是司雨背上的包妨碍祂发挥：“你这样不好系扣子吗？那把包给我吧。”
　　沈浮说着，走到司雨身后托起祂的包往下扒拉。
　　正准备与浮浮美滋滋展开偶像剧的司雨梦还未醒，就感觉后面被扒拉了一下，紧接着，是身后背包被提走。
　　司雨转过身，正对上沈浮璀璨而关切的眼眸，他认真道：“好啦，我帮你拿着，你快点系扣子吧。”
　　司雨唇角向下抿了抿，有些不甘，但还是只能在浮浮的注视下一颗一颗将扣子扣好，再次接过自己的背包背上。
　　沈浮的手只是暴露在冷空气中提了几分钟的包，这会儿便已经有点冻麻了，红通通的，他将双手拢在唇边，吹出白色的热气打算暖暖手，刚吹了几下，手里便被塞了个圆形的透明小片，里面还有些液体。
　　沈浮困惑看司雨：“这是什麽？”
　　“一次性的暖水袋，等会儿就会暖和了。”司雨道。
　　沈浮好奇原理，将暖水袋翻了个面看后面的成分表，了然后将手揣回了口袋里，不多时，那热水袋便暖和起来，烘得沈浮手心里热乎乎。
　　“暖和了不少，你要不要也用一会。”沈浮将暖水袋递给司雨。
　　司雨摇头，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我这里还有，那个冷了我在给你换。”
　　沈浮这下是真有点好奇祂那重得不行的包里都带了哪些东西了，“这些不会都是给我带的吧？”
　　司雨被他问得视线偏移几分，看向一旁一棵松树，仿佛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似的，看得很是认真。
　　沈浮了然：“我能看看吗？”
　　司雨自然是同意的。
　　司雨当着他面拉开了背包，露出里面的手电筒，救生绳，绷带，伤药……等等。据祂看偶像剧的经验，最后得出结论：山里是一个比较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
　　但祂不想让浮浮发生意外，所以就把乱七八糟的全部都带上了。沈浮甚至还从背包最底下看见了一个小电锯。
　　就算沈浮第一次出来爬山，也觉得这准备多少是有点荒谬的。
　　司雨注意到沈浮的凝视，小声道：“有点担心，所以就多准备了一些。浮浮你都带了什麽？”
　　沈浮：“我只带了睡衣和泳衣。”
　　听到泳衣二字，司雨当下脸颊泛红，祂“啊”了一声，羞涩地垂下头。
　　浮浮，泳衣，嘿嘿嘿！
　　司雨早就了解过泳衣相关的事情了，知道现在女性可以选择的泳衣款式多样，但成年男性基本上都是只穿一条四角短裤便打发了。
　　一想到浮浮要在温泉里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一条短裤，司雨的脸便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
　　虽然祂不会对浮浮做出什麽，但送到眼前饱眼福的机会，祂也是要抓住的。
　　毕竟祂只是神明，又不是和尚。
　　淮江市怪谈总局内，忙完了前头黑暗生物的事情，大家都空闲不少，因此，再次拥有了宝贵的摸鱼时间。
　　方纺这会儿就正在摸鱼与蓝斯思聊天，发现蓝斯思改了名，且变成了鬼故事的爱好者后，方纺很是兴奋地当下就给蓝斯思讲了个前不久抓到的怪谈的故事。
　　蓝斯思因为自家的浮浮担忧了好一阵，因而许久没有向怪谈局索要食物，现在浮浮好了，蓝斯思这才重新恢复食欲，听方纺描述得听得食欲大开，她当即使用铃铛传了音，表示自己想要这种口味的怪谈。
　　分局早就将铃铛快送到了总局，由总局帮忙管理。
　　一番来回，这枚黄铜铃铛最终落在方纺手中。
　　方纺刚和蓝斯思说完这只怪谈，不多时就见铃铛响了，她俯耳过去，就听铃铛内传来浑浊而威严的声线，催促她找只口味符合的怪谈送过去。
　　这还是方纺第一次接收到来自天级怪谈的消息，当下十分振奋，听完那声线吩咐后便直接朝着怪谈局的收容室而去。
　　等到将怪谈传送过去，方纺才后知后觉今天这事儿也真是巧，自己刚和师娘说完这只怪谈，怪谈就被天级怪谈点菜要走了。
　　回到办公室时，方纺还顺便和沈山海提了一嘴。
　　沈山海听到和蓝斯思有关，当下道：“你师娘一向是有些玄学在身上的。”
　　而后又道：“等了这麽久，对方终于主动联系我们，既然吃了我们一只怪谈，那之后再给它委派任务也就名正言顺了。”
　　方纺露出惊恐神色：“给它委派任务，那记录工作谁去做？不会是我吧QAQ！”
　　她是听燕却转述过A级异能者在天级怪谈的威压之下完全无法正常行动，只能颤抖的事情的，而她一个连A级异能者都不是的，要是见到了天级怪谈那不得匍匐前进啊！
　　方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多少觉得有点丢怪谈局的人了。
　　“自然是我，不然还能是你啊。”沈山海没好气道。
　　方纺一听不要自己去，当下脑子就转得飞快：“师父你亲自去自然是最好的，我看咱们局里能站着走到它面前的也就只有您了……我懂了，您是想探探那天级怪谈的虚实，看看自己是否能压制它。”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去联系？”沈山海催促。
　　“这就去这就去。”方纺乐颠颠地跑走了。
　　蓝斯思早知道怪谈局不会放过自己这样优秀的免费劳动力，但真没想到这驱使来得这麽快，前脚刚投喂了一口，后脚就要让她打工。
　　但考虑到这工也算是给自己打的，只要打完就能现场吃怪谈，她还是忍住了心中不悦，同意下来。
　　连带着对面所说的那个什麽出任务必须二人的协定。
　　按照方纺给出的线索，她很快便搜索到对方所说的怪谈所在，当即急速朝着那处而去，同时联络了铃铛这边赶紧跟上，不要耽误时间。
　　沈山海便也赶忙前往。
　　不多时，黑雾形态的蓝斯思于废弃厂房外看见一穿着黑色雨衣的瘦削背影。
　　雨衣人自然是沈山海，自从被沈嘉乐领进门，他也开始觉得穿雨衣出任务实在方便，用水龙头冲洗一下就能干净，还能很好地隐藏身份，实在美妙。
　　因此，沈山海也要了个变声器的链接，这次与天级怪谈初见，他心下多少没底，便带上了这套僞装。
　　蓝斯思下意识审视一番此人，发现这人竟然与之前那两个雨衣人并非一个人。
　　这怪谈局的奇葩还真够多的。
　　还是莫非在她不知道时，怪谈局的作战服已经统一换成了雨衣了？
　　蓝斯思这麽想着，声线浑浊，仿佛多重声音缠绕在一起：“怪谈局的？”
　　那人与前面两个雨衣人一样，并没有因为她开口而颤抖或是如何，只擡起头：“是我。”
　　他这一开口，蓝斯思蚌埠住了。
　　因为沈山海使用的变声器声线是很御姐音的，就和蓝斯思原本的声线十分接近，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骤然听见对方一个看轮廓就很明显是男性的人用自己的声音说话，蓝斯思：“……？”
　　仿佛感觉到了天级怪谈的困惑，沈山海解释：“是变声器。”
　　蓝斯思：“……”
　　行叭。
　　考虑到自己与对方相处的时间也就短短几分钟，蓝斯思没有发作，决定忍忍。
　　吃完怪谈她立刻就走，绝不停留。
　　蓝斯思擡腿便要往废弃厂房内飘，但还没飘出去两步，就被自己的声音叫住了：“稍等一下哈，忘记开执法记录仪了，我太久没做这活，都忘了要提前打开记录仪了。”
　　看着眼前自来熟，明明她什麽都没问就自己说了通废话的异能者，蓝斯思额角青筋越发明显，声线也更加凶戾，催促道：“麻利点。”
　　“好了好了，您别生气，”雨衣里的沈山海朝着飘在空中的雾气做了个表示歉意的动作，而后小跑着跟上。
　　二人一起进入厂房。
　　蓝斯思感知敏锐，怪谈在她眼中向来无处可逃。
　　那只被怪谈局认为穷凶极恶，曾经害死千条人命，在怪谈局估计中几乎接近天级实力的超地级怪谈在蓝斯思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她几乎只是几下看似很普通的攻击，就已经将那怪谈打得不成人形，只得四处逃窜。
　　在此过程中，沈山海便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仿佛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记录员。
　　但实际上，沈山海正在试图对蓝斯思发动自己的追踪能力，在蓝斯思身上打下烙印。
　　若是烙印成功，此后随时可以知道对方的动向，也能及时进行意外状况的处理。
　　身为怪谈局局长，沈山海无疑想要为他的人民再加一层保障。
　　但他尝试了三次，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这只怪谈强大到无法被任何人留下烙印。
　　且在最后一次时，蓝斯思直接将那只超地级怪谈压在了废弃厂房肮脏的地面上，当着沈山海的面直接将那怪谈嚼碎了吞下。
　　吞完了这只怪谈，蓝斯思回过头，看向沈山海，身上的压迫更上一层：“你……想在我身上留下什麽？”
　　方才的小动作竟是都被发现了。
　　沈山海眼见着暴露，立刻道：“抱歉。”
　　小动作加上他用她的声音道歉，微妙的有种是她在低头的感觉，这让蓝斯思越发不爽，声音越发低沉：“你们人类总是这样，喜欢搞些心机手段，这次我就先放过你，若有下次，那契约我也不是毁不掉。”
　　她语气中满是威胁。
　　等到威胁完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蓝斯思旋身消失在厂房之中。
　　时间差不多了，山海快要回家了。
　　若是他到时候回家见不到今天没有接工作的她，只怕又要拐弯抹角地撒着娇问她去哪了，着实缠人。


第59章 非人
　　沈浮与司雨不紧不慢地在山脚下转了一圈，看了位于山脚下的几个景点，这才一起朝着远处排着长队的索道上山处走去。
　　此处的游客大多数是淮江市本地人，都是冲着雾凇山一绝的雪景而来。
　　二人丝滑地排在了队伍最后面，开始等待轮到自己。
　　提前做过缆车攻略的沈浮有些期待，时不时就要踮起脚来看看人群还有多长，估算一番大概还有多久才能轮到自己。
　　司雨觉得这样的浮浮也很可爱，忍不住往踮脚的沈浮那边靠了靠，方便他可以倚靠自己踮脚，这样也可以更加地省力。
　　沈浮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这点，直到一次不小心踉跄着朝前扑了一步脑袋刚好趴在司雨的臂弯里。
　　脑袋乱糟糟的沈浮从祂臂弯擡起头，象是一只犯了错的仓鼠，眼睛睁得圆圆的，声音带着少年气：“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没站稳。”
　　司雨只觉得没站稳的沈浮趴在祂臂弯间可爱得要命：“你下次再踮脚的时候可以靠着我，这样就不会摔了。”
　　“嗯嗯。”沈浮觉得有理，下一回便双手搭在司雨肩膀上踮脚，像极了一只眼巴巴看着松果的小仓鼠。
　　如此反复几次后，司雨被萌得有些七荤八素，无数次想要摸摸沈浮脑袋。
　　不多时，前面的队伍终于全部上了缆车，轮到了沈浮与司雨。
　　圆形，上半部分是透明玻璃的缆车缓慢地朝着二人而来，工作人员忙催促道：“跑，跑起来上车！”
　　沈浮还来不及多看几眼，便忙着在催促下前进，他与司雨一前一后钻进了缆车，又觉得方才着实有些狼狈，相视着笑了一下。
　　缆车并不停歇，匀速朝着山巅而去，在缆车缓慢上升了几分钟后，沈浮回头，透过玻璃窗看见身下满是苍翠的松柏，随着清风吹拂而过，满山的松枝轻轻摇曳，海浪般掀起碧绿色的波涛。
　　“好漂亮啊。”沈浮感叹着，将脑袋牢牢地贴在了窗户边，对着窗外景色看个不停。
　　至于司雨，祂在神界五百年，早已经看过无数人间枯荣四季变换，如今祂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浮，声线有点哑：“是很漂亮。”
　　对着缆车不断上升，高处的风景越发让人惊叹，一切的景物都变成了很小很小的点，整座山都变成了微缩景观。
　　沈浮没忍住拍了几张，分享在家人群内。
　　十多分钟后，缆车缓缓停靠，沈浮再次在工作人员的催促声中跳下缆车，同司雨一起朝着山外走去。
　　山顶十分开阔连绵，巨大的松树比比皆是，也因此，才能建起一座温泉酒店。
　　刚出了坐缆车的房间，便被等在外面的酒店工作人员迎接着前往酒店办理入住。
　　山林间的空气十分清新，只是山风也越发的凛冽，工作人员带着二人往前走了十数分钟，来到了一间隐藏在松林间，被白色围墙包围着的漂亮民宿酒店。
　　走进其中，里面是一栋大面积采用全景玻璃的小楼，小楼边便有用光滑的岩石围着的，水汽氤氲着的温泉，温泉不大，但对于两个人而言是绰绰有余的。
　　“这栋小楼总共是两个房间，配备有一个温泉，在您二位入住期间不会有其他人打扰，房间内也有暖气供应，二位若是需要早晚餐服务只需扫码点餐便会有专人送上门来。”工作人员将房间内的基础设施与控制台位置介绍一番，便自觉离开了。
　　沈浮看着一上一下两个房间，望向司雨：“那我住楼上的？”
　　“好。”
　　二人分别回到房间放东西，约好了放好东西便出去逛一逛山顶的风景，再回来泡温泉。
　　逛完了各个观景台，拍出不少令人满意的照片，沈浮一股脑将照片都发到了群聊中，而后与司雨回到了小屋里。
　　刚到小屋，耳边呼啸着的山风便都停了下来，一切变得寂静不少，司雨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一点红晕：“我，我回房间换泳衣。”
　　祂从一开始就很期待一起泡温泉这个项目了，这会儿激动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好啊，我也去换一身。”沈浮说着快步跑上楼，换上哥哥送的泳衣，而后又跑下来，见温泉内还没有司雨的身影，而只穿着件泳衣又确实有点扛不住这山间的温度，沈浮便先下了水。
　　热乎乎的温泉水轻柔包裹住沈浮全身，让他发出了一声舒服的感叹。
　　很快，水汽朦胧间，他白嫩的脸蛋被蒸得红润起来，越发显得他面若桃李。
　　而这时，司雨也终于纠结完自己到底穿什麽款式的泳裤，最后穿着一条黑色的常见款泳裤出来了。
　　祂在房间时就已经隐约看见了门外浮浮的身影，这会儿迫不及待地小跑过来，隔着白茫茫的水雾，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沈浮喊：“浮浮，我来啦。”
　　祂下了水，满脸期待地朝着沈浮走去。
　　即将看见穿着泳衣的浮浮，祂还有点儿害羞，一边将双手捂住眼睛，但一边又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间往外看。
　　沈浮不明所以，“你怎麽了，眼睛不舒服？”
　　司雨摇摇头：“没，没有……”
　　祂缓缓放下手，看向沈浮，而后就看见对方白里透红的脖颈往下，就是一款黑色紧身泳衣，水下若隐若现的长腿上，也被黑色包裹着。
　　司雨：？！
　　“浮浮……你这穿的是？”
　　沈浮自然道：“这个啊，是我哥哥送的泳衣，他之前都没穿，觉得不穿浪费就送给我了。”
　　司雨：“……”
　　不是，谁家好人泡温泉穿连体泳衣啊！
　　司雨大受震撼，感受到了来自大舅哥的深深恶意。
　　司雨看沈浮时，沈浮也在看司雨，八块腹肌，马甲线，肌肉紧实的小臂和腿部线条……嗯，司雨的身材还是没话说的。
　　“你怎麽了？”司雨异常的沉默让沈浮觉得奇怪。
　　司雨窘迫地摇摇头，不想被浮浮发现自己是个色鬼：“没事，就是感觉应该快下雪了。”
　　沈浮闻言，下意识擡起头。
　　而后就见灰白色的天穹之中，有片片晶莹雪白飘落下来。有雪花恰好不偏不倚落在他眼睫上。
　　他对此浑然未觉，继续伸出手去接那些银白色的小精灵。
　　这是沈浮第一次看见雪，温泉和雪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体验。
　　雪花落在被温泉泡得热乎乎的掌心中，一瞬间便融化了，沈浮睁圆了眼眸，看着掌心中留下了一小点水迹。
　　等到终于玩够了雪花，沈浮与司雨一起靠着温泉边沿光滑的岩石坐下，一起看着雪花一点点落在庭院中，积累成一层浅淡的白。
　　二人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比落下来的雪还要安静几分。
　　司雨藏在水底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而后缓慢的朝着沈浮的手探去……神明觉得此时此刻，很适合与心爱之人牵手。
　　但祂着实有点怂，害怕会被拒绝，因此挪动的速度变慢了些，所以在下一刻，祂便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司雨错愕地低下头，就见摇晃着的水波之下，沈浮正抓着祂手，指尖缓慢地纠正着祂的动作，想要与祂十指相扣。
　　二人的脸都红了，但好在还有温泉太热可以作为掩饰。
　　司雨没想到浮浮会主动与祂牵手，还是要十指相扣，整只神明都是呆呆的。
　　察觉到对方的僵硬，沈浮主动的指尖一顿，脸蛋上的红润消了不少，下意识就要缩回手：“对不起，对不起，这些都是我在网上学来的，是不是进度有点太快了，我们不应该牵手的……”
　　他也觉得方才的气氛很好，很是适合牵手，但感受到司雨的僵硬，他便以为是自己的学习资料有些问题，下意识道歉。
　　沈浮的手往后缩，但很快便被司雨抓住了，以一种十指相扣的姿势牢牢地牵在一起。
　　司雨迅速摇头，满头银发不断带起水珠，活像是个人体喷雾：“不快，我觉得刚好，我刚才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的。”
　　这可是和浮浮牵手啊，祂每天梦里都很期待的事情！
　　眼见着牵手之后，司雨俊美的面庞上越发红了，沈浮便知道祂方才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便扣着指尖，回应了司雨牵他手的力道。
　　同时，沈浮松了口气。
　　看来他选择的恋爱教材还是靠谱的，不用继续买别的学习了，毕竟……都是他的小钱钱啊。
　　蓝斯思与沈山海前后脚回到家中，二人旁若无人地当着沈嘉乐的面亲了亲彼此脸蛋，而后一起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秀得沈嘉乐满脑袋黑线。
　　吃饭时，三人收到了浮浮发来的照片。
　　于是一家人便又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会，等到浮浮说自己要去吃饭了，沈家三人嘴上说着“快去吧”“别饿着”但心里多少産生了一点失落的情绪。
　　沈嘉乐用手支着脑袋：“爸妈，我好想浮浮啊。”
　　“是啊，浮浮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什麽。”蓝斯思附和。
　　“我也是，但浮浮现在应该玩得挺开心的，咱们也不能打扰他在外面开心。”沈山海说道。
　　“这样吧，我们三个也来玩点什麽吧？”沈嘉乐指着剩下的碗筷，“要不我们三个一人说一个恐怖故事，然后票选出最不恐怖的那个，就罚他洗碗？”
　　沈山海闻言，下意识看向蓝斯思：“老婆你可以吗？”
　　他是见过蓝斯思被恐怖片吓得“颤抖”的样子的，很是担心。
　　对上他关切的目光，蓝斯思摇头：“没问题的，我现在是真的不怕鬼故事了。”
　　反正饿了就能随时问怪谈局要粮。
　　在此情况下，三人互相看了眼，正式开始。
　　沈嘉乐接触过的怪谈不多，也就是杀人犯怪谈显得恐怖一些，所以他直接隐藏去怪谈这两个关键词，从那只倒霉的黑暗生物的视角说了下整个故事。
　　蓝斯思当下就是一整个狂嗑瓜子喝水，以此掩饰自己过于旺盛的食欲的状态。
　　杀人犯怪谈，一听就是很香的饭！
　　第二个讲故事的是沈山海，他说了一个人手花瓶的故事，其实也是他从前解决过的一只怪谈，这只花瓶曾经属于一个喜欢人手的变态，他经常去墓地中扒拉出新鲜的尸体砍下他们的双手，然后把这些手象是花朵一样地插在花瓶里，作为摆件，随着花瓶里放过的人手越来越多，这只花瓶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怪谈，开始主动搜寻漂亮的人手……
　　蓝斯思又喝了一口热茶，喉咙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来。
　　终于轮到她讲故事了，蓝斯思想了想，讲了一个“胎灵”的故事。那是一只厌恶孩童的鬼怪，它讨厌所有能得到父母喜爱的孩子，所以它会害死所有自己嫉妒的，被父母深爱着的孩子，就连还未生産的那些孩子也是如此。
　　蓝斯思讲故事时参考了前面二人的说法，从受害者的角度展开，因此很是娓娓道来，恐怖幽深。
　　沈山海看多了局里的文档，总觉得这只怪谈听起来十分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他皱着眉思索片刻，终于想起二十多年前，他与蓝斯思刚有了沈嘉乐，沈嘉乐都还没生下来那会儿，局里确实曾经注意到这只专门杀害小孩子的怪谈，但后来不知道怎麽，那只怪谈就完全失去了踪迹，至今再也没有露过面。
　　沈山海没有见过这只怪谈本体，因此无法追踪对方，所以不能确认它到底是死是活，局里便把它当作正在潜逃处理。
　　但……老婆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呢？
　　沈山海有一瞬觉得怀疑，但很快想到了方纺。
　　得，肯定是方纺告诉自家老婆的，沈山海这麽想着，松了口气。
　　沈山海的松了口气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还在他手里没给方纺的黄铜铃铛再次传来了一条威严的语音。
　　天级怪谈，索要了类似于“人手花瓶”的怪谈。
　　沈山海收到这条消息的瞬间，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天级怪谈反监察了，现在对方之所以主动暴露，就是它在点自己呢。
　　于是，沈山海凝聚起异能笼罩自己全身，检查自己是否有被留下怪谈气息的痕迹。
　　最终结果是没有。
　　因此，线索便导向了另一种会让沈山海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的方向。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想要和唯一知道自己情况的沈嘉乐倾诉这个发现。
　　【老婆爱我我爱老婆：乐乐……你妈，我老婆，她可能也不是普通人】
　　那头的沈嘉乐当即飞快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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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再掉
　　不明就里的沈嘉乐懵圈地擡起头，而后就看见他那中年但美貌，大部分时候都还算温柔的妈正在卫生间内对着镜子盘发。
　　他妈，怪谈，怎麽可能？
　　沈嘉乐这麽想着，刚好与感受到他视线转过头来的蓝斯思四目相对。
　　“干嘛这麽看着我，你小子这是又犯什麽事了？”蓝斯思停了挽发的动作，准备听沈嘉乐说。
　　沈嘉乐忙摇摇头：“没事没事！”
　　而后苦口婆心给他爸发消息：【爸，你别胡说，我看妈就挺像正常人的，她可比我们两个正常多了，你有什麽证据吗？你可不能自己心里有鬼就觉得咱们全家都是鬼啊】
　　沈山海无语凝噎：【你还记得上次和谈会签订契约的事情吧，局里答应了定期给天级怪谈送饭】
　　【啃老让我快乐：知道啊，可是这和妈有什麽关系】
　　【老婆爱我我爱老婆：你妈嘴馋，昨天刚听完我说的人手花瓶，今天就问局里要差不多口味的怪谈打牙祭】
　　沈嘉乐犹不能信：【那，那万一只是巧合呢】
　　沈山海：【上回也是方纺刚和她说过一只怪谈，她就很快要了同样的口味】
　　沈嘉乐所有的震惊化作了一句脱口而出的：“哈？？？”
　　因为过于震惊，所以他这句话是直接大声喊出来的，蓝斯思头发卷到一半，被他这一声喊叫打断，手一抖，刚盘好的头发直接松散开来。
　　盘过头发的都知道，这玩意要是第一次没有直接成功，之后成功的概率只会越来越低。
　　因此，蓝斯思很是愤怒，怒目而视沈嘉乐：“你小子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着眼睛里噌噌往外冒着火的蓝斯思，沈嘉乐心想：现在是真的有点像怪谈了。
　　“怎麽不说话？”蓝斯思蹙眉朝沈嘉乐走过来。
　　沈嘉乐怔愣片刻，连忙道：“不是我，是爸，他说他马上回来，让咱们一起在家等着，他觉得咱家很有必要召开一个紧急家庭会议。”
　　他讳莫如深道：“我觉得咱们家里缺少一种很珍贵的质量。”
　　蓝斯思早习惯了大儿子乱七八糟的脑回路：“什麽质量？”
　　“信任！”沈嘉乐坚定道。
　　……
　　十分钟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回家的沈山海在路上迎来了不少路人困惑的眼神，毕竟……一个中年社畜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奔跑速度，是路人们万万没想到的。
　　大家以为他是受了什麽巨大的刺激，怕他暴起伤人，因此一个个都绕着他走，所以沈山海才能在早晨拥挤的地铁站中这麽快脱身。
　　他一把推开房门，稍微有点喘：“老婆，乐乐，我回来了！”
　　沈山海的反常引起了蓝斯思的怀疑，她蹙眉：“到底是有什麽急事要说，不能等晚上吗？”
　　沈山海弓着身体双手搭在大腿上，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紧扣着的五指松开，他手指上赫然挂着一枚黄铜铃铛。
　　正是蓝斯思交给怪谈局的那一枚。
　　蓝斯思大脑空白一瞬，双手下意识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枚，但很快就在口袋里摸到铃铛的形状。
　　山海为什麽会有这个铃铛，他和怪谈局是什麽关系？
　　她脑子很乱，一时间仿佛被冰冻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婆，你就是安乐市的天级怪谈吧？”沈山海尽量保持着语气平静，以免心爱的老婆因此觉得不悦。
　　蓝斯思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也不明白沈山海为什麽要当着沈嘉乐的面说这些，视线隐蔽地看了眼沈嘉乐，她起身：“出去说吧。”
　　沈嘉乐一听，当场就不乐意了：“妈，你就在这说吧，不就是这个世界上有异能者和怪谈吗，我早就知道了。”
　　蓝斯思神色变得越发迷惘：“你是怎麽知道的？”
　　沈嘉乐拍拍胸膛：“当然是因为我也有隐藏身份啊，我是黑暗主宰，小白就是我手下的黑暗生物，还有爸，他也有事情瞒着我们，他是怪谈局局长呢。”
　　沈嘉乐说着，看向蓝斯思：“所以妈你是天级怪谈吗？你之前那个黑雾是怎麽弄的，还有说话的声音，多重声线真的好炫酷啊，和你一比我买的变声器简直弱爆了。”
　　捕捉到关键词变声器，蓝斯思终于想起这段时间中见过的有个萝莉音的雨衣人说话的方式确实和沈嘉乐有点像，她扯了扯嘴角：“你是之前那个萝莉音的雨衣人？”
　　沈嘉乐忙点头：“是我是我。”
　　蓝斯思垂眸，再擡起看向沈山海：“所以昨天废弃工厂的雨衣人是你？”
　　“是我，老婆~”沈山海忙点头。
　　于是蓝斯思眼瞳瑟缩：“你们两个穿的都是雨衣变声器，那剩下的那个雨衣人……是浮浮？！”
　　她一下子就怒了，看向沈山海：“你怎麽让乐乐浮浮做这麽危险的事情！”
　　看出她误会，沈山海连道冤枉，解释了浮浮并不是局里的雨衣人，沈嘉乐也并非他主动招揽。
　　听到沈浮不是外包，蓝斯思松了口气，但很快看向沈嘉乐：“我记得乐乐出生后，我检查过他的身体，他体内确实没有丝毫的异能和怪谈力量，他只是个普通人……现在怎麽会和怪谈局混在一起。”
　　沈嘉乐主动解释：“那啥……我这个情况应该算是开了金手指？反正就是我十一岁那年契约了黑暗生物，成为了他们人间界的主宰。”
　　沈山海听着沈嘉乐这没把门的嘴，终于忍不住在他头顶留下一个爆栗：“还金手指呢，小命都快玩没了！”
　　沈嘉乐捂住脑袋，委屈巴巴看蓝斯思：“妈，你看爸他打我，而且还让我做外包！”
　　蓝斯思深吸一口气，做够了心理建设：“我看你们父子俩最好还是先给我解释一下什麽叫做小命快玩没了。”
　　她温柔的眼眸染上了猩红色，原本十分温婉的脸庞露出不耐神色，一手一个提起父子俩，将他们丢在沙发上，逼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也是瞒不住的。
　　沈嘉乐只好将来龙去脉一通解释，而后就被蓝斯思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在后背：“我小时候教没教过你不能听陌生人的话，你胆子倒是大，居然还敢和不知道是什麽玩意的东西签订契约！”
　　沈嘉乐被他妈大力一掌打得险些吐血，捂着心口做作道：“妈我都快死了你还这麽打我，你是我亲妈吗？我爸看我这麽惨都急哭了！”
　　“老娘打你天经地义！”蓝斯思赏沈嘉乐一个白眼，而后信誓旦旦，“你这情况倒也不是没救了，我还在怪谈世界时，吞噬过不少怪谈，其中就有一只号称知晓世间万物万事的，我吞噬它之后便有了它的能力……像你这样的情况，当下需要找到一种与你相克的力量灌注你全身，如此一来便可以抵消契约带来的伤害。”
　　沈山海没想到自己疯狂翻找资料没找到的办法老婆竟能随口说出，当下对老婆十分崇拜，激动不已，“乐乐是黑暗系的力量，那我现在就去找几个拥有光系异能的异能者来试一试！”
　　沈山海在脑海中将局里的光系异能者盘点了个遍，最终找到与自己颇有些私交的A级光系异能者，对方同意帮忙，但他目前手头的任务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解决——他遇到了一只有点难缠的怪谈。
　　沈山海哪里有耐心等下去，听闻此言，二话不说让对方报坐标。
　　他提起唐刀，蓝斯思后脚跟上，化作原型：“一起。”
　　蓝斯思裹挟着沈山海急速向着目标地点飞去，抵达目标地点后放下沈山海对着那只怪谈就是一通乱揍，怪谈往另一边奔逃，却对上沈山海的唐刀，夫妻俩默契地将怪谈折磨了个遍，而后在那A级异能者震惊的注视下，沈山海道：“这是局里新请的特别顾问，天级怪谈。”
　　介绍蓝斯思时，沈山海语气中下意识带了点骄傲。
　　异能者听的奇怪，不是，人家怪谈是特别顾问，你嘚瑟地跟人家是你老婆似的？？？
　　虽然不明就里，但这位名叫曹明亮的异能者还是跟着怪谈与沈山海来到了沈家。
　　听完沈山海的诉求后，这位异能者掌中爆发出强烈的白光，朝着沈嘉乐施放，沈嘉乐一开始只觉得疼痛无比，下意识想往一边躲，但被沈山海与蓝斯思禁锢在原地，只能咬着牙继续忍耐。
　　一刻钟后，曹明亮踉跄着后退一步，被沈山海眼疾手快地扶住脱力的身体，他扶住沈山海的手臂，歉意爬满他的脸：“老沈啊，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只能做到这麽多了。”
　　沈嘉乐闭上眼，掌中黑气凝聚，手腕上的契约印记也随之变得消退了几分，不再像一开始那麽狰狞可怖，他再次睁开眼睛：“我估摸着我的状态大概回到了三年前。”
　　沈山海与沈嘉乐对着曹明亮好一通感谢，给买了不少营养品，又帮忙打车送人回家休养。
　　等到曹明亮离开，蓝斯思才再次用人形出现。
　　“多了三年，只要三年后再请这位异能者帮忙，就能反复卡bug了吗？”沈嘉乐问蓝斯思。
　　“你想的倒是美，虽说只要是光系异能便可以，但下一次的异能者必须要比这位更厉害，光明能力更强才行。”蓝斯思说，“不过好在现在时间充裕了不少，咱们慢慢找就是了。”
　　沈山海也跟着点头，心下安定了不少。
　　回到了三年前的状态，沈嘉乐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人重新活蹦乱跳了，这会儿迫不及待道：“既然有这种好事，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庆祝下，不是下初雪吗，得吃饺子啊，我问问浮浮什麽时候回家，咱们一起吃饺子吧？”
　　沈山海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
　　想着反正已经迟到了，沈山海干脆给自己请了个事假，在家里包起了饺子。
　　浮浮爱吃的馅肯定要包，乐乐爱吃的也要包，他与老婆不挑食，直接按着两个孩子的来就是了。
　　蓝斯思在一旁帮着打下手，二人便核对起来从前的事情。
　　沈山海往馅料里打了个蛋白：“所以咱们第一次见面，我追的那只怪谈是……？”
　　“我吃掉了。”蓝斯思说。
　　“之前不听鬼故事是因为听了会觉得饿，就想吞噬怪谈，后来爱听了是因为有怪谈局这个冤大头……善良的部门，主动为我提供怪谈。”蓝斯思看一眼沈山海，快速改口。
　　沈山海侧目：“之后我拉一份局里的怪谈菜单给你，想吃什麽就告诉我。”
　　反正局里犯了大罪又无法销毁的怪谈还有许多，简直是活着浪费空气，能被他老婆吃掉都是它们修来的福气。
　　“山海，你真好。”蓝斯思眼睛弯弯。
　　沈嘉乐看够了他俩腻歪，强硬地挤进爸妈之间：“对了，还有个事没问，妈你是怎麽来到咱们这个世界的啊，也是通过世界缝隙吗？”
　　蓝斯思颔首：“对，我遇到你爸那会儿就是刚通过缝隙来到人间不久，学着人类生活了一段时间，感觉这麽生活也不错，所以就安定下来了。”
　　“那……妈你平时都靠什麽维持力量啊？”沈嘉乐胆战心惊地问。
　　唯恐他妈回答出吃人什麽的。
　　“吞噬怪谈啊，我和那些依靠吞噬其他怪谈增强自身的怪谈不同，我本身的能力就是吞噬，因此，即便强大于我的怪谈我也能将它们吞噬。”蓝斯思毫不在意对着家人吐露了自己的规则。
　　沈山海听闻此言，打开手机备忘录：“老婆，你还记得你都吞噬过哪些怪谈吗，我想登记一下。”
　　蓝斯思闻言望天，开始回忆，最后象是倒豆子一样报了几百个怪谈的名字，其中有沈山海接触过的也有只是听闻的。
　　最后，他神色复杂看向蓝斯思：“老婆……你是不是有很久没遇到比自己厉害的怪谈了？”
　　“你怎麽知道？”蓝斯思奇怪，“一开始还是有不少比我厉害的怪谈，但后来慢慢的就遇不到多少了，现在更是我想吃谁就吃谁。”
　　她倒也不很在意自己的实力，主要就是喜欢干饭。
　　因此，甚至就连她现在已经是天级怪谈这件事情，也是听怪谈局说了后她才确认的。
　　沈山海低头，看向密密麻麻的死亡名单，心道这些就已经大部分都是地级怪谈了，他老婆吃了这麽多，怎麽可能还遇到敌手？
　　他年少时曾经渴望的最强对手竟是他老婆。
　　若是沈山海还年少，这会儿就该要求打一架了，但他现在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所以只是歪头将脑袋靠在蓝斯思颈窝：“嘿嘿，老婆，软饭，香香。”
　　蓝斯思被他忽然的撒娇逗笑。
　　被秀得受不了的沈嘉乐大声抗议：“我说你们俩，我还在这呢你们当我隐形人啊！”


第61章 雪人
　　沈浮拉开窗，入眼是满目银白。
　　雪在屋外静悄悄地下了一整夜，积在地面与树梢上，银装素裹。
　　就连窗台上也积了一层边沿呈现出弧形，看起来就象是某种甜品的厚雪。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沈浮惊叹地睁圆了眼眸。
　　在室内看了一会，沈浮还将拍下的照片发到了家人群中，让家人们一起欣赏。
　　【啃老让我快乐：好看！浮浮的拍照技术真不错，一定是遗传了妈的优点！】
　　【老婆爱我我爱老婆：家里也下了雪，但不多，早上行人一走动，马路上的积雪就全部化开了】
　　【多讲鬼故事：浮浮去外面玩雪记得做好保暖措施啊】
　　沈嘉乐听闻此言，快速道：【对了，浮浮还没有堆过吧，记得试一试，咱们小区基本上没什麽干净的雪了，做不了这个】
　　沈浮一一回复了家人的消息，而后开始查看堆的方式，学习如何堆出一个完美的。
　　等到胸有成竹，他起身换下睡衣，套上厚实的羽绒服，蹬蹬蹬下楼找司雨，打算邀请他一起出去堆。
　　司雨在房间时便听到了沈浮下楼的声音，不等沈浮叫自己，便直接出现在了楼道口。
　　“司雨，好巧啊，你也起来了。”沈浮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我们一起去看雪景，堆吧？”
　　“先去吃早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堆。”司雨提议。
　　沈浮擡头看一眼小楼外干净无暇的雪景：“下雪了，送餐过来应该也要很久吧？”
　　“昨天不是问过你想吃什麽吗，我就让他们提前将食材送过来了。”司雨语气中带了点邀功的意思。
　　来到厨房，果然见冰箱里塞着今天的早餐食材，有小馄饨和虾皮紫菜，奶黄包，还有几个水煮蛋。
　　都是沈浮昨晚点名要的。
　　沈浮眼带笑意，耳朵有些发烫，他掩饰似的拿过一旁的锅用清水冲洗，“我，我来煮小馄饨，你先出去等着。”
　　司雨自然不愿意走，便拿起奶黄包：“我帮你一起。”
　　不多时，二人便得到了两碗撒着紫菜虾皮，热腾腾冒着白气的小馄饨以及各自两只奶黄包一个水煮蛋。
　　热乎乎一碗小馄饨进了肚子，沈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起来，眼巴巴望着外面的雪景等待司雨吃完饭一起出门。
　　司雨忙将最后一只奶黄包一口塞进嘴里，快速吃完：“好啦，浮浮，我们一起出去吧。”
　　临出门前，司雨也没忘了回房间带上几个一次性的暖手袋。
　　浮浮玩雪，手肯定会冷的。
　　卡兹。沈浮脚尖缓慢地落在了松软的雪中。
　　原来这就是踩雪的感觉啊。
　　沈浮俊秀的脸上肉眼可见多了兴奋，一双漂亮杏眼亮晶晶地看着脚下。
　　昨日还青翠的松树林一夜之间白了头，松枝间挂着白雪，越发精致，有风过时，还没有落稳的雪便扑簌簌地往下坠。
　　沈浮仰着脑袋看个不停，时不时伸出手去接雪花。
　　小屋前未被人沾染的雪地一直到松林前，是沈浮与司雨一起踩下的两排脚印。
　　在苍茫的雪地间望了望，沈浮干脆直接就地蹲下了，看司雨还未反应过来，他扯扯司雨大衣衣摆：“快来堆啊。”
　　司雨从善如流蹲下，双手捧起一捧雪。
　　二人便这样埋头各忙各的，不多时，沈浮已经用在网络学到的小技巧成功堆出好几个两头身的Q版小，有盘着发的，也有带着眼镜的，还有嘴巴不停开合着在说话的。
　　他已经被冻得发红的指尖现在正捏着第四个小，虽然还没有完全做好，但也能依稀看出是小狗的形状。
　　因为二人中间的这片地已经被薅秃了，司雨这会儿正背对着沈浮在用另一边的雪。
　　等到将沈小白也做好放在雪地里，沈浮继续抓起一团白雪捏结实了，往已经被冻得泛粉僵硬的指节上哈了好几口热气，这才继续工作。
　　沈浮小狗哈气般的动作被司雨察觉，他忙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只暖水袋掰好了递给沈浮：“浮浮，暖一暖再继续吧？”
　　“你刚才回房间就是去拿这个了？”沈浮接过来，注意到司雨的指尖也是红彤彤的，思索片刻，就着接暖手袋的姿势直接抓住他的手。
　　“你的手也被冻红了，我们一起暖和暖和吧。”半蹲着的沈浮十分真诚，没有半点儿撩拨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既然只有一个暖手袋，而他与司雨的手都冻僵了，自然就要一起用。
　　猝然被牵手，司雨僵硬片刻，维持着蹲着的姿势慢慢朝沈浮身边挪动。
　　他这一挪动，身后的“大作”便露了出来——那是个立体的大爱心，爱心上还有两个小人，其中一个已经做好了，很明显能看出正是沈浮，另一个小人便粗糙得多，只有脑袋上竖着的一根呆毛能证明他身份。
　　沈浮还来不及震惊，就见司雨维持着与他牵手的姿势，视线扫过沈浮做的三人一狗，唇角缓慢耷拉下来，显得委屈，刚翘起来的呆毛也象是霜打的茄子那般垂落了。
　　“浮浮，你没有做我的吗？”他们都开始牵手了，司雨还以为沈浮会对自己更加用心一些的。
　　沈浮莫名心虚，低下头在雪地中搜寻，找到自己刚才抓过的那团雪，指着道：“准备做的，就是手太冷了，还没来得及做完。”
　　他自己都觉得放在地上的那团雪有些敷衍，因此担心司雨觉得不开心。
　　但司雨一见那团雪，刚耷拉下去的唇角便立刻光速上扬了，喜气洋洋道：“好看，我已经能想象到你做的我的小有多可爱啦。”
　　沈浮看着自己只抓了一把的雪：“……”
　　不是，司雨这对他的滤镜多少也是有点离谱的。
　　静悄悄的雪地里，二人蹲在一块儿，一起分享了同一个小暖手袋。
　　等到手指变得温热，重新灵活起来，沈浮便又开始忙碌，对着代表司雨的那个小仔细雕琢。
　　半小时后，二人的作品都完成了。
　　司雨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加工了自己的爱心一番，在大爱心边上捏出许多小个的爱心，密密麻麻拱卫着中间的自己与浮浮。
　　沈浮则又捏了一个自己，放在家人与司雨中间。
　　五人一狗，整整齐齐。
　　“浮浮你做的我好可爱啊，我可以给它拍照吗？”司雨开心地围着沈浮的作品绕圈，全方位欣赏浮浮做的自己。
　　“当然可以，你做的也很可爱。”
　　给们分别拍了照片，沈浮自己做的小换成了头像。
　　司雨也不例外，但他是只在头像上保留了浮浮做的自己。
　　至于爱心方阵，则被设置成了锁屏。
　　看着自己做了一上午的，沈浮心有不舍，但想带走实在是不太可能，大概是还没有到家就要融化了。
　　只能又多拍了几张照片，二人才踩着风雪往回走。
　　因为雪已经开始融化的缘故，顶着白霜的松枝尖尖上开始往下滴水珠，落在雪地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因此，雪地开始变得湿滑。
　　沈浮往前走着，一个趔趄险些整个人摔在雪地里，好险被司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开始化雪了，路不好走，你牵着我一点吧。”司雨朝沈浮伸出手。
　　“好。”
　　二人手挽着手，一起走过滴滴答答的水声与湿滑的雪地，在原本只有二人并肩离开的脚印的雪地上踩出两行归来的脚印。
　　回到了屋内，暖气扑面而来，沈浮一下子就活了过来，感叹：“下雪虽然很好玩，但真的好冷啊。”
　　“嗯，要喝点热奶茶吗？”
　　沈浮擡起眼，困惑：“这山上还有奶茶？”
　　“冲泡的那种。”
　　“来一杯，谢谢。”
　　司雨便快步走进了厨房泡奶茶。
　　沈浮的手机响了，有电话打过来。
　　沈浮很少接到他人的电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什麽铃声，拿出手机看到电话来自沈嘉乐，他连忙接通了。
　　“喂，哥哥。”
　　沈嘉乐是故意打电话来的，要不一句晚上吃饺子的事发个消息怎麽不能说，他就是想让浮浮那追求者知道他们家浮浮可是有人放在心尖上的，断不会被人欺负。
　　“浮浮，哥看到你发的了，很可爱，这两天玩得开心吗？你和那小子相处得怎麽样？”沈嘉乐问。
　　“我们……挺好的，看了雪景堆了，他还给我带了好多暖手袋，还有奶茶，他现在去给我泡奶茶了。”说起这两天发生的开心的事情，沈浮声音雀跃不少。
　　沈嘉乐一听这话，顿觉大事不妙：“所以浮浮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有一点。”除了在自己是异能者这件事情上，沈浮一向诚实。
　　沈嘉乐捂着嘴，用脸部表情做出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这个动作。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今晚家里要包饺子，浮浮你早点回来啊，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饺子。”
　　“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沈浮乖巧道。
　　他对沈嘉乐在电话那头的崩溃一无所知。
　　刚挂断电话，沈浮回头，就看见一手拿着一杯奶茶的司雨。
　　因为暖气声有点大，沈浮方才是开着外放的。
　　听到了浮浮说了有点喜欢自己，司雨一缕呆毛飞扬，仿佛一株见了阳光的向日葵，笑容盎然：“浮浮，奶茶……刚才的电话是你家人打来的吗？我不小心听到了一点。”
　　“对，是我哥哥，没事的。”沈浮接过奶茶吸了一大口。
　　“那……那我之后要是去你家的话，我带点什麽比较好呀，你的爸妈哥哥都喜欢什麽？还有，我吃完饭后要不要主动洗碗啊？”司雨过于开心，已经直接在心里想起了之后见家长的流程，甚至还问出了口。
　　“原来见家长也有这麽多的讲究吗？”沈浮倒也没觉得司雨问得有点太超前了，反而道，“这些我也不太懂，我回家后学一学吧。”
　　司雨连连点头：“嗯嗯，或者你问问你的家人想要什麽，我会努力做到的。”
　　沈浮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好，我知道了。”
　　“还，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可以牵你手吗？”司雨湛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看着沈浮握着奶茶的手指，那只手匀称修长，泛着淡淡的粉色，很漂亮。
　　“可以。”沈浮伸出了自己空闲着的左手。
　　对着庭院中静悄悄融化的雪，热气氤氲的温泉，有水珠缓慢滚落的屋檐，他们在暖和的室内喝着奶茶牵着手。
　　一开始，彼此的动作都还有点僵硬，绯红也慢慢爬上他们的脸颊，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原本僵硬牵着的手因为主人愉悦的心情慢悠悠地晃动起来，逐渐开始变得自然。


第62章 僞神
　　司机将车停在了单元楼下。
　　沈浮拎起背包朝司雨摆摆手：“我回去啦。”
　　一想到爸妈和哥哥全部在家，沈浮脚步加快几分，蹬蹬蹬小跑上楼。沈嘉乐在客厅就听见了沈浮上楼的声音，带着笑意：“肯定是浮浮回来了。”
　　沈山海与蓝斯思于是也朝房门投去热切的视线，不多时，沈浮推开门，正对上其余三人的视线。
　　“爸爸，妈妈，哥哥。”沈浮依次叫了家人。
　　“回来的刚好，再过一会这饺子就包好了。”沈山海笑眯眯地说。
　　他面前放着两碗不同馅料，以及刚擀好的饺子皮，正准备开始包饺子。
　　沈浮见状，放下背包洗了手：“我也来包吧。”
　　沈嘉乐便也洗了手凑过来，顺手拿起一块饺子皮。
　　于是，沈家四人便都围着茶几坐下了，分别包着手中的饺子。
　　沈浮没有包过饺子，对着沈山海的姿势观察一会，很快就下手如有神，包出了一个个漂亮浑圆的饺子。
　　沈山海作为沈浮的参考对象，包出来的饺子自然也是非常漂亮，至于蓝斯思与沈嘉乐，便显得有些一言难尽了。
　　他们俩本就没什麽做饭的天分，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肚皮都快撑爆了。
　　与沈浮沈山海包的漂亮饺子放在一起时越发显得磕碜非常。
　　很快，饺子便包得差不多了，沈山海端着饺子去烧水下锅。
　　就在他烧水的间隙里，灰蒙蒙的天穹又开始下雪，这次下的不再是那种小颗的雪子，而是大片大片的，真正意义上的鹅毛大雪。
　　沈浮与沈嘉乐便趴在窗户边看着雪，目不转睛。
　　沈嘉乐续命三年，可以再多陪陪家人，这会儿心情正好：“一会儿雪要是下大了，咱们就下去打雪仗吧？”
　　蓝斯思道：“打雪仗这事人少了没意思，我去小区群里问问看有没有其他人要一起参加的。”
　　“好啊。”
　　不多时，小区群内回应热烈，皆是主动报名参与打雪仗的，还有人主动提出大家都带点东西，到时候作为奖品交给优胜家庭。
　　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更是已经六十多，大家为了安全起见劝他只在一旁观战，还给这老头子气得够呛，扬言一会要偷偷“放冷枪”。
　　……
　　吃完了热腾腾的饺子，沈家四人在热乎乎的屋里做完了赛前准备，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楼。
　　楼下已经有不少半大孩子和童心未泯的家长正在等候。
　　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也已经端着板凳坐在一旁，脚边已经堆积着几十个大小均匀的雪球。
　　“山海啊，咱们就打友谊赛啊，可不许急眼，也都别把雪球抓得太结实了，不然容易真伤着。”楼下等待的家长中有人提议道。
　　“当然当然。”沈山海附和道。
　　商量好了比赛规则，衆人纷纷开始囤积装备。
　　不多时，不知道是谁丢了个雪球在沈山海脸上，打响打雪仗的第一枪。
　　——原来其余人早就在沈家人还没下楼时商量好了，决定先捏了他们家这四个软柿子在进行内战。
　　毕竟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沈山海是个社畜，肯定比较虚，蓝斯思看起来温温柔柔，战斗力肯定也不强，至于沈浮……那更是瘦弱，而且大病初愈，他们唯一能打一点的也就是沈嘉乐了。
　　如此想着，衆人的雪球刷刷刷地朝着沈家四人飞来。
　　沈家四人没想到一开始他们就合伙围攻自己，怔愣片刻后，沈山海与蓝斯思对视一眼，站在两个孩子身前，对沈浮沈嘉乐道：“快，我们负责反击，你们制造雪球！”
　　“好！”
　　沈浮与沈嘉乐手速飞快，不多时便搓出了不少雪球，蓝斯思与沈山海则是命中率极高，雪球到了他们手中就跟自带导航似的，总能准确无误砸在对手的身上与脑袋上，炸开一朵朵白花。
　　而更让对手家庭觉得可怖的是——这家人的体力好得离谱，明明一个个看起来都很细狗，却能连砸十几分钟雪球腰不酸腿不痛，胳膊也依旧有力！
　　很快，轻视沈浮一家的其中一个家庭便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紧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最后，沈浮一家将在场所有的家庭全部耗到没有力气，只能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不是……我说……你们家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时一个个的没少锻炼吧。”有个失败者边喘息边说道。
　　“奇怪，我也没在咱小区的健身房见过他家人啊……你们家平时在哪锻炼啊。”另一个人忍不住追问。
　　”我们家平时也不怎麽锻炼，主要是……基因好？”沈嘉乐看蓝斯思与沈山海一眼，语气十分得意。
　　他此话一出，刺激得小区里几个每天健身但体力依旧不如他的中年人又艰难地爬起来，再次发动攻击。
　　不多时，这人彻底服了，趴在地上指着一旁一桶真知棒道：“行了，你们家赢了，我们认输，这桶真知棒你们拿走吧。”
　　其余几个家庭也纷纷掏出自己带来的赌注。
　　很快，沈家四人手里便塞满了不同的礼品，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真知棒，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家中。
　　沈浮原本以为自己会是这场打雪仗的主力军的，却没想到他爸爸妈妈英勇非常，冲锋陷阵，体力满分，自己竟是成了打酱油的。
　　但他仍旧开心，脸上带着尚未散去的兴奋，回味着爸妈的精彩表现。
　　就在此时，小区群内连续发出了不少他们打雪仗时的抓拍。
　　——图片全部来自那位本来想参战但最后变成了提供雪球的“军火商”的老大爷。
　　一家人脑袋对脑袋地贴在一块看了会图片，蓝斯思收藏了几张将它们转发在家人群中。
　　沈浮默默将有自己家人的几张都保存了下来。
　　“好了，大家衣服上都沾了雪，脱下来我拿去烘干一下吧。”蓝斯思说道。
　　沈浮听闻此言，忙脱下外套，抖了抖，而后便发现自己的外套上竟然抖落下来一些黑色的小颗粒。
　　“这是什麽？”沈嘉乐奇怪，蹲下身来拈起一点。
　　那竟然是黑色的碎雪，刚触碰到沈嘉乐的指尖就融化了。
　　“黑色的雪？”沈浮也很困惑，想要仔细查看。
　　蓝斯思却忽地开口：“应该是谁不小心倒了点颜料在雪上，就染色了，好了，刚玩了雪你俩快点去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
　　在蓝斯思的催促下，两个孩子都进了浴室。
　　她扭头，看向神色已经变得肃然的沈山海：“黑雪上有怪谈的气息。”
　　“趁着两个孩子都在洗澡，咱们出去一趟？”沈山海主动邀请，语气有些激动，毕竟，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老婆一起出任务。
　　“好啊，刚好今天还没活动够。”蓝斯思笑意盈盈。
　　她化作一道黑雾裹挟着沈山海朝门外而去，十分钟后，二人回到客厅中。
　　对视一眼，笑开。
　　至于那只没什麽眼色，勇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怪谈，自然已经被蓝斯思囫囵吞下，成为了她力量的一部分。
　　又是二十分钟，沈嘉乐顶着湿漉漉的脑袋从卫生间出来。
　　他奇怪道：“你俩刚才是不是出去过，我好像听到了开门声啊。”
　　彼此互相知道身份，自然也就不用再隐瞒，蓝斯思道：“刚才浮浮身上沾染了一点怪谈气息，我们出去了下把那只怪谈给处理了。”
　　沈嘉乐闻言张口就是一句“干得漂亮”。
　　而后又觉得这只怪谈也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竟然能精准在这麽多人中选中浮浮作为目标。
　　你小子不死谁死啊。
　　说到给家人出气这事，沈嘉乐忽地想起了另一件还没来得及与蓝斯思交代的事情来。
　　“对了，妈你既然也是从世界缝隙来到这边的，你后来有去过世界缝隙吗？”
　　“有，我偶尔会去那里碰运气看有没有新来的怪谈，顺便吃点自助餐。”蓝斯思语气平静。
　　沈嘉乐：“……”
　　“那你最近就先别去了，我和爸上次去世界缝隙，遇到了个不知道什麽东西，反正生着六翼浑身散发金光，看起来倒是像个神，但是他正在破坏世界缝隙，而且还对我和爸出手，我当时不是没几天了嘛就没有出手，爸一个人打他没打过，我们就直接跑了。”沈嘉乐好心提醒。
　　却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被一旁的沈山海瞪了眼。
　　这不孝子说谁不行呢！
　　沈山海连忙打补丁：“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打，就是我还得顾及着点乐乐没有放开。”
　　蓝斯思闻言，思忖片刻：“莫非是它？”
　　“是谁是谁？”沈嘉乐好奇。
　　“这麽多年来，我曾经也遇到过一只实力远超于我，我无法将它吞噬的怪谈，那只怪谈大概便是你们描述的这副模样，它应该是将自己装扮成了神明的模样，以此骗取人类的信仰……”蓝斯思回忆。
　　“那看来应该就是它了！”沈嘉乐一锤定音，“总之咱们惹不起就躲着点吧。”
　　蓝斯思扬眉，细长的柳眉显得锋利起来：“我刚遇到它那会儿才诞生不久，实力本就不强，若是现在，我定能将它完全吞噬。是它应该躲着我才是。”
　　沈山海对于那怪谈与自家老婆的实力都有些认知，皱眉：“或许它另有机遇……实力早已经今非昔比。”
　　蓝斯思自然是相信沈山海判断的，因此也蹙起了眉：“那我们俩一起出手，有没有胜算？”
　　“有。”
　　“那我们就去会会它。”她觉得这怪谈实在是个威胁，不能让它继续留存于世。
　　在沈家人的推理中被坐实了身份的蛋蛋：喵喵喵？


第63章 前兆
　　沈家三人待沈浮睡熟后，默契地轻手轻脚齐聚在客厅中。
　　蓝斯思正欲压低声音说一句出发，转头就见父子俩默契且小心翼翼从抽屉里拿出雨衣开始往身上套。
　　蓝斯思：？
　　这是什麽破习惯。
　　她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困惑，而后就听沈山海掐着嗓子用气声解释：“这办法还是乐乐教给我的，这样不会被认出身份，也不会沾血。”
　　沈嘉乐遗憾：“可惜没有再多一件雨衣了，不然妈你也可以穿上。”
　　蓝斯思无语，旋身将自己化做原型，变成了一团无序扭动着的黑雾，连带着声线也变成了混沌多重的声线。
　　沈嘉乐：“……六。”
　　差点忘记他妈自带这个功能了。
　　三人在客厅内整理好衣物便一起朝着世界缝隙出发，打算碰碰运气看能否遇见那只僞神怪谈。
　　就在三人踏足星辰的瞬间，属于司雨的那抹神念敏锐抓取到了他们到来，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司雨。
　　司雨刚与沈浮道完晚安，因为沈浮最后发给祂的那个“抱抱”表情包而十分激动，难以入定。
　　骤然收到神念传来的讯息，祂心想今天还真是双喜临门，竟然还能顺便解决掉横亘在他与浮浮的幸福生活之间的阻碍，银色眼睫眨了眨，便也以身来到星辰之中。
　　司雨再次睁眼，见到的就是上一回打过一场的两个雨衣人连带着一团扭曲黑雾——这雨衣人真是好不讲武德，上一回自己没打过祂，这一次便又带着帮手来了，竟然还是只怪谈。
　　这三人果然不是什麽善茬。
　　司雨毫不犹豫祭出羽剑，立于身前。
　　蓝斯思与僞神怪谈多年前一见，早已经忘记它究竟是什麽模样，这会儿见都是白金色长得大差不差，不疑有他，也直接俯身向前，与司雨缠斗成一团。
　　沈山海与沈嘉乐对视一眼，也分别闪身上前帮忙。
　　一家三口一开始还打得没什麽默契，甚至有几次沈山海的长刀差点划过沈嘉乐的雨衣，但他们毕竟是一家人，经过短暂磨合后便开始变得熟练起来，以至于逐渐开始压制着司雨。
　　司雨这头羽剑刚与燃着火焰的长刀碰撞，那头蓝斯思就裹挟着黑雾对祂攻击，虽然司雨的躯壳坚硬如金石，但也扛不住不停被攻击，祂受了一点轻伤，唇角处溢出一丝淡金色的血液。
　　没想到……这新来的怪谈竟然如此强势。
　　司雨湛蓝色的眼眸变得越发深沉，垂着眼眸思索片刻，司雨决定先走为上。
　　神力还未完全恢复。祂不能平白吃亏。
　　眼见着司雨要走，沈家三人自然是不愿意的，纷纷出手阻拦，但司雨在顷刻间便化作了无尽光点闪烁着消失，叫人完全无法继续追寻。
　　星辰间的时间流速与普通人间不同，明明只是打了一架，但司雨回到房间时，已经是翌日早晨，天光大亮。
　　祂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刚好亮起屏幕：【浮浮：早上好】
　　看见是沈浮发来的信息，司雨顾不得擦拭嘴角血迹，忙拿起手机回复一句，这才扯了张纸巾擦去血迹，开始调息治愈伤口。
　　沈家三人刚回到客厅中，便听见沈浮房中传出起床的动静，一时间三人慌张得不行，快速钻回到了各自房间中，整理一番。
　　等沈浮出房门时，看到的便是往日里常见的场景了。
　　沈山海做饭，蓝斯思梳妆。
　　沈嘉乐自然是按照惯例在睡。
　　沈浮不疑有他，“爸爸妈妈早上好。”
　　“浮浮早上好，今天爸爸做培根三明治，想加番茄酱还是色拉酱？”沈山海笑眯眯地问。
　　于是，这便又是沈家平静普通的一天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底，沈浮没再频繁接到来自怪谈局的任务，后半个月一共也就处理了一个黄级怪谈的委托，挣了一万块。
　　他很是奇怪原本任务颇多恨不得他天天加班的怪谈局怎麽忽然就没有了任务，还有便是……前几次任务都是与他安排在一起的大师，自从上次安乐市一见后，也再没有见过了。
　　且，原本对他表现得很是热络，经常与他唠嗑的大师从某一天开始，就不再发消息了，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锯嘴葫芦。
　　总不会是出事了？
　　见过几面，也算是半个朋友，沈浮多少有点担心对方安危，因此询问了方纺对方的具体情况。
　　方纺接到沈浮讯息时很是吓了一跳。
　　她也不好说您的外包同事现在已经混成了咱们局里的内部人员，而且取代我成为了局长最亲信之人，经常被带在身边，甚至还坐过局长的位置。
　　只说最近没有给大师委派任务，对方比较忙碌。
　　也是怕沈浮因此觉得心理不平衡。
　　沈浮知道大师没事便也放心，没有再问。
　　……
　　“警，警察局吗？你快过来啊，我这里是柳叶镇……我们镇上的人都疯了！他们都疯了！”一个女声用近乎癫狂的声音对着话筒嘶喊。
　　“女士您好，请您描述一下具体情况，我们好方便派人过去查看情况……您还在吗？”
　　这是一段报警的对话录音，当时的接线员及时通知了柳叶镇的警察前往报警人所在的公共电话亭，但当时的警察并未找到这位报警人，且根据监控录像看，这位女士当时身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遭受威胁，于是最终判断这位女士应该是恶作剧，并且以此结案。
　　一开始，没有人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某天，有个名为“我朋友信了奇怪的教……还非说那玩意应该是所有人的信仰，说我竟敢不信他们的光明神，扬言要把我烧死”的帖子登上了论坛热门。
　　据楼主描述，他的朋友属于高知人群，以前也从未表现出任何信仰，但最近这几天，他偶尔对他提及自己去寺庙烧香的事情，便被他朋友一顿痛骂，还说要将他绑在火堆上烧死。
　　楼主也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荒唐才将它po到了网上。
　　帖子发布不久，便有人询问楼主的朋友是否是A市人，还说自己的朋友最近也变得奇奇怪怪神神叨叨。
　　因为第二个路人出现，帖子的走向变得离奇，当天这帖子就上了热门，但很快，这帖子便因为“造假”而被删除。
　　帖子是被怪谈局删除的，他们通过帖子楼主，查询了楼主朋友的IP，再加上先前同样来自A市的柳叶镇的报警电话，确认了A市的部分区域正潜伏着一只能够改变人类认知的怪谈。
　　——只要进入它所在的区域内，人类便会在潜移默化中被它影响，将之视为此生唯一信仰，并且要求其他人与自己同样，否则就要对那些不敬重神明的人施加惩罚。
　　能够同时影响上万人的认知，这只怪谈最起码也是天级怪谈了。
　　为了防止被同化，怪谈局的员工没敢直接进入它能力范围，而是用飞行器沿着A市上空飞行一圈，最终捕捉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如同蚂蚁般围着一座不知道何时建起的，比A市内最高的大厦还要高上不少的神明雕塑。
　　神明容貌俊美，低垂着眉眼，波浪般的长发上系着橄榄枝做成的花环，身后是三对巨大的羽翼。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低垂眉眼中的并非悲悯，而是贪婪与癫狂。
　　只是那些正在朝拜着雕像的人群却对此丝毫未觉，依旧毕恭毕敬。
　　怪谈局收到相关资料后，沈山海立即将资料同步给了蓝斯思与沈嘉乐。
　　“是之前的僞神怪谈，它没打过我们，所以现在开始不藏了，想要更多地吸收信仰对我们进行反击？”沈嘉乐皱眉。
　　他理所当然将这只怪谈与先前在世界缝隙处出现的联系在一起，毕竟他们外形十分相似，而如今一方又只是雕塑，根本看不清具体模样。
　　沈山海将一张怪谈局分析出来的僞神怪谈扩张领域的速度与趋势图给二人看：“它的最终目标是人口大都市淮江市，按照现在的速度，它很快就会扩张到淮江市区内，局内联系了A市怪谈局分局的员工，他们也都已经成为这只怪谈的信徒……指望不上了。”
　　若是让它同时拥有几百万人的信仰，它的实力将会变得不可估量。到时候再想要反击就彻底晚了。
　　“那咱们今天就过去？速战速决？”沈嘉乐说。
　　这怪谈要是扩张到淮江市，浮浮岂不是也要受到影响。
　　沈山海道：“上次咱们也只是略胜他一筹，如今他得到许多信仰，光靠我们三个想要护住已经被蛊惑的几万人多少还是勉强，我已经调动了剩下能调动的所有异能者，一起集合于A市外，先由他们分批次控制住那些信徒，咱们再对怪谈本体出手。”
　　“可是不是一进入领域就会被洗脑控制吗？异能者进入之后不就？”沈嘉乐困惑。
　　“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经过调查发现，怪谈控制市民是通过散发一种奇特的气味，也就是说只有闻到这种气味的人才会被控制，而先前报警那女人那段时间正重感冒，鼻子堵塞，这才察觉出了不对。”沈山海解释道。
　　蓝斯思沉默听完一切，最后只有一个问题：“我们三个一起出门不带浮浮，该怎麽和他解释？”
　　沈山海沈嘉乐：“……”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就在三人纠结借口时，沈浮收到了方纺的任务邀请，同意前往A市。
　　于是，他也需要一个离家的借口。
　　沈浮自然而然将上次那一套搬出来用，告知家人自己要和司雨一起旅行。
　　若是换了平时，沈家三人肯定是要举双手双脚反对的，但这回情况特殊，他们也只能咬牙忍了。
　　就这样，沈家四人兵分两路，默契地一同出现在临近A市的某座不知名小镇的招待酒店中。
　　浮浮掉马倒计时，以及，等浮浮掉马就可以进入收尾阶段了。


第64章 爸爸
　　沈浮到达招待酒店时已是夜幕时分，酒店内外都站着不少的异能者，相熟的彼此交谈着，也有暂时没撞见熟人的，便坐在一旁安静地听。
　　沈浮独自前来，和其它异能者大概率聊不到一起，径直坐了电梯上楼，来到分配给他的房间。
　　为了让家人安心，刚到房间他便发了些先前在安乐市拍摄的旧照。
　　沈山海等三人虽然正在一起，但因为今天是上班时间，怕沈浮起疑心，还是分别回复了沈浮的消息，装作彼此不在一块的模样。
　　与家人交代完自己的行程，沈浮往床上一躺，打算休息一会养足精神，也好应付晚上的作战会议。
　　七点五十，沈浮调的闹钟准时响起。
　　睁开眼，沈浮利落起身下床，随着涌动的异能者人流朝会议室走去。
　　这次的会议主要由方纺主持，会议目的便是向这些被派来援救普通民衆的异能者们说明他们的任务，以及此次任务的主要方针。
　　当沈浮听闻此次的怪谈也是天级怪谈时，他立刻双目放光，炯炯看向方纺，枯燥的会议也顿时变得有趣。
　　若是他能在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的情况下再独自解决那只天级怪谈，岂不是就能快速攒到一百万？
　　一想到攒钱计划能够提前实现，沈浮听得越发认真。
　　……
　　等到结束会议已是晚上十点，沈浮走出会议室时刚好与同样准备离开的方纺撞上。
　　方纺见到沈浮，主动招呼：“大佬。”
　　沈浮“嗯”了一声，想起什麽似的，回过头：“如果我在完成自己的计划后还有余力，把那只怪谈杀了，应该不会算我打乱计划，酬劳也能照常结算吧？”
　　方纺摇晃着的马尾一顿，觉得这大佬就是爱开玩笑，那可是她师父这种S级异能者都不确定能否打败的天级怪谈。
　　“当然可以，但是那可是天级怪谈，一般人光是靠近都没有可能的，您最好还是不要冒那个风险了。而且我刚才也在会议中说了，如果距离怪谈本体太近，阻隔气味的仪器是会失效的，到时候……”方纺没有再说下去。
　　她很难想象一向沉默少言的雨衣大佬要是开始信仰什麽会变成什麽样。
　　“知道了。”沈浮用张飞声线回她，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就在此时，方纺在拐角处看见了沈山海带着新亲信大师走过，她还有事要与对方说，连忙拔腿追上去，与沈浮擦肩而过时头发不小心打到他手臂。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方纺这麽说着，继续往前跑。
　　沈浮擡头，看向她奔跑的方向——恰好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侧脸。
　　他呼吸停滞一瞬，觉得这侧影竟是像极了沈山海。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间酒店已经被怪谈局包下，如今出现在这里的应当全部都是异能者才对。
　　而他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又怎麽会出现在这里，大概只是人有相似。
　　沈浮转身朝走廊另一头走去，心里继续想着一百万的事情。
　　翌日清晨，成百上千辆空荡的临时征集而来的大巴车停在了招待酒店外，车上放置着多于座位数量的防毒面具与束缚带等工具，每辆车都配备了两个大巴司机以及两名异能者。
　　怪谈局已经提前驱散了未被控制的A市市民，对外只说地震局探出近期将会发生地震，所以提前疏散居民。
　　而被控制的那数万人，怪谈局也想出办法想尽量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方便疏散。
　　因此，那批对自己现状浑然未觉的人就发现了xx超市正在大减价/某某歌星演唱会/爱豆见面会这些往年不可能在他们这三线城市里举办的活动都在同一天内进行，并且都是免费参加，怪谈局还特地将这些消息精准推送到了所有IP地址位于A市的人手机里。
　　如此一来，这些人便都会聚集在各大场所之中，而他们现在处于被控制状态，等到怪谈被解决，他们不会记得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倒是省了怪谈局不少的功夫。
　　怪谈局安排每两个异能者都要负责一百人的安全，人够了便驱使大巴往安全区开。
　　沈浮被分配到了据说正在举行天王音乐会的某场馆内，会场内早已经被工作人员布满了会喷射昏睡药剂的设备，待到会场人满，药剂喷洒之间，会场人员先是不明所以地尖叫，但很快就变得安静下来……他们沉沉地睡下了。
　　此刻，一个个身着作战服戴着防毒面罩的异能者便从后台冲出来，一手抱一个地将他们送上大巴车，捆绑住，再戴上防毒面罩。
　　沈浮体能比起普通的异能者好得多，他很快就将自己要负责的一车人送上车，他让搭档先带着人走，自己继续留下来帮忙。
　　很快，体育馆内的人被清空，被沈浮帮助了的异能者看向他：“快上车吧，其他人那边都已经将人送出去了，咱们这里是最后一车。”
　　体育馆内人数衆多，这边解决了，其他地方便更是如此。
　　沈浮却朝那异能者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阴霾笼罩的城市中，最中心的那个巨大雕像走去。
　　异能者也看出沈浮与他的差距了，这会儿没再多说什麽，只默默看着对方背影，暗道一句“保重”。
　　……
　　沈山海收到A市内的人类已经基本完成疏散的消息后，与蓝斯思沈嘉乐互相对视一眼。
　　三人便一起朝着巨大的，正在复苏的雕塑飞去。
　　——僞神怪谈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信仰正在流失。
　　体育馆距离雕像本就不远，沈浮赶路途中遇见了一个茫然寻找家人的小女孩，他便将自己用的面罩摘下，给女孩戴上。
　　在刚进入这个领域时，沈浮就知道这只怪谈无法影响自己，他之所以戴着防毒面罩，只是怕引起同行的怀疑。
　　女孩奇怪这个哥哥为何要这麽做，下一秒便被沈浮轻拍一下脖颈，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浮将她安置在了一处就算自己与怪谈打起来也绝无可能被波及的地点，同时用通讯器对其他还未撤出的异能者们报了位置。
　　十分钟后，沈浮抵达巨大的神明雕塑的脚边。
　　他仰头，明明和雕塑相比矮小得就象是一只蚂蚁，但他看向雕塑的眼神却是轻蔑与审视的。
　　说起来……这雕塑竟与司雨有几分相似。
　　只是它眼眸中的扭曲与恶毒实在太浓烈，因此将外形的那一点相似也变得荡然无存。
　　而那刚苏醒过来的僞神怪谈感受到眼前人类不敬的目光，眼睫垂下，便重重擡起石头材质的巨大脚底，想要碾死面前的蝼蚁。
　　沈浮轻灵一跳，侧身躲开。
　　僞神怪谈并不死心，还想发动领域逼迫沈浮信仰，它头顶的花环光芒闪烁，像极了正在发射某种信号，但这显然对沈浮毫无用处，他依旧挺拔地站着，象是一株精神的小树。
　　沈浮见它没有后续动作，干脆直接跳到怪谈巨大的脚掌上，而后沿着它的石头小腿向上攀爬。
　　察觉到沈浮举动，怪谈连忙俯身想要拍死沈浮，但它一味追求威严，体型太大，便显得十分不灵活，双手交替着拍来拍去，不断有尘埃从它动作间坠落，沈浮也依旧可以稳稳当当地向上攀爬。
　　很快，沈浮便爬到了怪谈脖子上。
　　巨大的雕塑也终于察觉到沈浮的意图，变得越发暴躁，但它实在太笨拙了，就象是一个因为打不到蚊子而开始乱打一气的破防人类，随着它毫无章法的动作，沈浮已经站在它耳边。
　　这只怪谈的控制类异能属实厉害，但也仅限于对弱于它者。
　　对上向沈浮这样不受它控制的，它的技能便完全等于鸡肋，只能无能狂怒。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灰白色天穹中出现了三个米粒大小的小点。
　　察觉到有人靠近，沈浮害怕被抢人头，当即不再犹豫，将全身上下二分之一的异能积蓄在掌中，而后带着破空声重重挥下。
　　僞神怪谈只觉得这蝼蚁可笑，竟然会觉得这样轻飘飘的一拳就能打倒它。
　　然而下一刻，那对它来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拳头落在它身上，力道却重得它无法想象，它脑袋轰然炸开一半，身体也因为这一拳倾斜着倒下去。
　　轰隆隆！
　　随着近百米的雕塑倒下，大地震颤，尘烟四起，遮蔽了一切。
　　不远处的沈家三人见到这场面，心下困惑，你看我我看你。
　　“不是，这什麽情况？”沈嘉乐奇怪。
　　沈山海不确定道：“有人赶在我们前面把怪谈给收拾了？”
　　“嘶……那此人实力……”
　　三人心下悚然，纷纷加快速度朝这边飞来。
　　僞神怪谈倒在地上，挣扎着正要反击，却忽地感受到一股远远强于自己的怪谈气息正在朝这边急速逼近。
　　如果它有汗毛的话，只怕这会儿浑身的毛发都要竖起来了。
　　但它没有汗毛，只能顶着裂了一半的石膏脑袋想要爬起来逃跑，但沈浮哪里能让自己的一百万当面离开，当即又是一拳打在神像的胸口。
　　砰！
　　僞神怪谈胸膛破开一个巨大的洞，尘土飞扬碎石飞溅。
　　沈浮见它手指还能动弹，怕它再跑，当即又补一拳。
　　见它终于没有了反抗之力，沈浮心满意足，正欲打开通讯器告知方纺自己已经制服天级怪谈，让对方送个收容器过来。
　　就见长久地漂浮着的巨大尘埃那头，三个人影正在缓慢地浮现出来。
　　是谁？沈浮警惕地擡起脑袋，而后就见走在最前面那人脚步轻快，身着一件黑色雨衣。
　　沈嘉乐看见雨衣在这儿，也是明显愣了下，很快用萝莉音道：“雨衣兄弟你怎麽也在这里？这怪谈是你……？”
　　沈嘉乐震惊于他的实力，瞪大了眼。
　　见来者是自己人，沈浮刚想说话，就见另外一个穿着作战服，容貌俊秀，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的中年男人从沈嘉乐身后的尘烟中走了出来，他手上握着一把长刀，刀锋上有淡蓝色的火焰燃烧跳跃着。
　　——正是觉得今天能一举解决僞神怪谈，且还要在下属面前主持局面便没有穿上雨衣的沈山海。
　　这一刻，沈浮整个人怔愣在原地，他擡头看看沈山海的脸庞，又低头去看他手中的长刀。
　　被这忽如其来的信息量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燃烧着火焰的长刀……这对沈浮而言实在不是什麽陌生的武器。
　　他曾经在上辈子，收容局内见过的——也就是收容局那位被奉为英烈的某一位前任局长的雕塑手中。
　　但那局长雕塑身长两米有余，且容貌粗犷十分猛男。
　　沈浮再次擡头，对上沈山海颇有些书生气的脸庞。
　　沈山海也是愣了，看看沈嘉乐又看看雨衣，而后脸上飞快露出营业笑容，十分局里局气地打起了官腔，在衣服上象征性地擦了擦手上灰尘，朝沈浮伸出手，语调温和：“你就是方纺口中常说的雨衣吧，久仰大名，我是怪谈局局长沈山海，这只天级怪谈是被你制服的吗？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沈浮呆愣着看着他的脸，想着给自己做饭，温柔抚摸他额头温度，在医院时背着还不能自如行走的他上下楼的场景，心下情绪万千，呆呆站了好一会，他才艰难从喉咙里挤出字来。
　　是雄浑的张飞声线：“。”
　　他这一声喊，沈山海沈嘉乐，连带着刚逃出一团雾气的蓝斯思同时都是一整个震惊的大动作，身体不动，脑袋呆滞地旋转着看向他。
　　什，什麽玩意儿？？？
　　浮浮：CPU烧干了


第65章 过往
　　若要说接受能力，四人中最强的还要属沈嘉乐。
　　在经历了整整三分钟的下巴脱臼状态后，沈嘉乐用手托住掉下来的下巴，用力咽了咽口水，将信将疑：“浮……浮浮？”
　　沈浮瞳孔中震惊更甚，清晰听见大师用萝莉音喊出了自己的小名。
　　他将视线从沈山海身上转移到沈嘉乐身上，声线同样颤抖：“哥，哥哥？”
　　蓝斯思后一步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向还在发愣的沈山海：“你不是说没有招纳浮浮做外包吗？那现在是怎麽回事？！”
　　蓝斯思语气激动，连带着身上的黑雾也不断翻涌起来。
　　沈浮听她叫自己浮浮，整个人完全麻了，机械喊道：“妈妈。”
　　“是我，浮浮你没事吧？”蓝斯思忙化作人形扶住沈浮探过来的手，同时又在那僞神怪谈身上狠狠碾了一脚。
　　沈嘉乐也凑过来，他与蓝斯思上上下下将沈浮身上检查一番，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才放下心来，而后一致将目光投向沈山海。
　　“爸，你怎麽能让浮浮当外包呢，这活危险工资又少！”沈嘉乐忿忿不平。
　　蓝斯思对沈山海一向温柔，这会儿也是老大的不乐意：“山海，你这次做的真是不对，浮浮身子弱，怎麽好做这种重活？”
　　沈嘉乐连忙点头：“就是就是，爸你真是太过分了。”
　　沈山海看向站在老婆身边的大儿子，心道你之前还说要把雨衣当成接盘侠呢，这会儿变得倒是快。
　　但考虑到确实是自己有错，沈山海心下十分懊恼，小心翼翼叫：“浮浮，你怎麽会想到到局里做外包的，是钱不够花吗？爸现在就给你打。”
　　就在四人说话间，僞神怪谈决定抓住机会开溜，但因为体型巨大，刚爬了两步就掀起无数灰尘。
　　蓝斯思毫不客气一脚踩在僞神怪谈手掌上，便令它动弹不能。
　　“别找事，现在没空搭理你。”蓝斯思冰冷警告。
　　沈浮正想说些什麽，却忽地感觉身体一滞，熟悉的灼烧感与疼痛感涌了上来，在这无比关键的时刻，他竟然出现了异能失控……
　　他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单膝跪地右手捂住胸口，而后用疼痛到嘶哑的声音焦急开口：“你们先走，我快要失控了，会伤到你们的。”
　　来到这世界后，从第一次使用异能后失控过一次外，沈浮便没有再失控。
　　想来也是因为之前的怪谈不难解决，不像这只僞神怪谈让他耗费了半数异能来对付。
　　见到自家宝贝浮浮这般痛苦，沈家三人怎麽可能就这样走远，三人当即同时上前，将沈浮从厚重的雨衣内剥出来，见他冷汗涔涔，疼痛到蜷缩起来，蓝斯思与沈山海一左一右搭上沈浮的手腕，查探他体内是何情况。
　　沈浮挣扎，想要从家人怀里逃脱，但被沈嘉乐用力地禁锢住。
　　“浮浮别怕，我们都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沈浮哪里是害怕自己有事，只是怕误伤家人，但他此刻能调动的力量有限，无法逃脱家人的牵制。
　　查探沈浮体内情况后，蓝斯思与沈山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怪谈之力/异能失控了。”
　　二人对视一眼，又是同时道：“你说什麽？”
　　原来先前，因为两股互相排斥的力量同时存在于沈浮体内，相互抵消，因此他二人谁都没有察觉出沈浮并非普通人，而是同时拥有这两种力量。
　　如今沈浮频繁动用异能，身体中的异能比怪谈之力强大，便开始攻击他体内的怪谈之力，想要彻底占据主动权。
　　“我先往浮浮身体里输一点怪谈之力试试，看能不能让二者重新达成平衡。”蓝斯思道。
　　她白皙修长的指尖搭上沈浮溢出薄汗的手腕，凝眸灌输自己的力量过去。
　　随着怪谈之力一点点涌入沈浮的身体，疼痛与灼烧感逐渐变小，但沈浮一颗心却沉进深邃幽暗的潭底，面色也越发难看——他发现，这种被妈妈注入怪谈之力的感觉竟是说不出的熟悉。
　　一如当年他被蒙着眼睛带到补给室中，体内被输入冰凉的营养液缓解失控的异能。
　　他终于知道，那些营养液来自哪里了。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瞬间，被他遗忘的回忆如同碎片般开始翻涌。
　　仿佛泡沫般，最先涌上来的自然是他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
　　那是一只巨大的玻璃箱，里面盛满了不知名的淡蓝色液体，那些液体冒着气泡，在液体之中，浸泡着两具人类的遗骸，一男一女，他们早已经腐朽成白骨，但双手仍旧紧紧相牵，空洞的眼眶骨与位于玻璃箱外的沈浮对视。
　　仿佛正在用这种方式看着自己身前没能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孩子。
　　骸骨自然就是蓝斯思与沈山海。
　　另一幕是沈浮在自己的回忆里见过一面的那身高两米的魁梧雕塑，在他新得到的记忆中，他双手紧紧环抱着那座冰冷的雕塑，眼角垂泪。
　　他在拥抱着曾经深爱自己的家人。
　　沈浮终于想起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便被自己遗忘的一些东西。
　　他在原来的世界里并不是没有家人的，只是他的家人早已经离世，久远在千年以前。
　　而他来到这里，也并非穿越，而是重生回到了千年之前，自己本该生活的时代。
　　沈浮确实曾经在囚笼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他是从囚笼中出来过的，也是拥有过自由时光的。
　　……
　　某一日，沈浮像往常般，被禁锢着带到了某间审讯室内，里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破天荒地对他进行了一些奇怪的问题，在他将那些问题回答完毕后，医生难得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而后道：“恭喜你，沈浮先生。”
　　他笑着，朝沈浮递过来一盘光盘。
　　光盘很老旧了，怪谈局也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复原了它，并且找到与之匹配的老旧播放器。
　　沈浮隐隐察觉到什麽，按下了播放键。
　　光盘内，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女性，她胸前佩戴着属于怪谈局的荣誉勋章，衰老浑浊的眼眸盯着屏幕时，隐隐有泪花翻涌。
　　“沈浮你好，我是方纺。”那容貌苍老的女人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的父亲，也就是怪谈局第二任局长沈山海，他是我的师父，你的母亲蓝斯思，则是我的师娘。我是怪谈局的第三任局长，你的父亲母亲为了修补世界缝隙，因公殉职那天，托我代为照顾身为植物人，无法活动的你，但也就是那天，不知道你是不是察觉到父母亲双双殒命，一向被认为是普通人的你，竟然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反应……按照你这样的无法自控的情况，局里本该为了安全起见，将你彻底销毁，但我想，你是师父师娘的孩子，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如果你能醒来，肯定也不会是什麽坏事，所以我在会议中力保下你，开始研究如何能够控制你的异能失控，既然你能看到这个视频……想必自己也已经知道其中关键了。”
　　“总之，好好活下去，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你。”容貌苍老的老人对着镜头挥了挥手，视频画面定格，闪了闪，而后彻底黑了下去。
　　良久，等到沈浮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医生向沈浮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本是千年之前的人，且他的家人都十分期待他的苏醒，但他从出生开始便一直处于沉睡之中，一直到千年后才醒来。
　　医生也十分坦然，说明之所以耗尽资源唤醒沈浮，是因为体内同时具有两种力量的沈浮是修补世界缝隙的唯一方法。
　　先前将他安排在囚笼中，则是为了试探他的精神状态与真实心理，是对他的一种考察。
　　他这麽说着，将一张破旧的银联卡递给沈浮：“这里面是你哥哥和家人为你留下的存款，虽然现在金钱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管用了，但我看过记录，他们给你留了不少东西，在他们的时代，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你过上很好的生活。”
　　那时候的沈浮没有问“家”怪谈是否是收容局的人故意安排在他的囚笼边上的。
　　已经无所谓了。
　　他知道自己曾有过家人，且家人真心爱他，就足够了。
　　……
　　“浮浮，浮浮！”
　　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沈浮仿佛溺水之人重新获得氧气般大口大口喘息着，得以从前世痛苦的回忆中醒神。
　　他用力睁开眼，眼前是爸爸妈妈哥哥关切的脸。
　　“太好了，浮浮终于醒了！”沈嘉乐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脸上满是庆幸的神色。
　　而另一边，蓝斯思和沈山海也连忙抱了上来，他们的身体颤抖着，抱得很轻，唯恐会让沈浮疼上加疼。
　　沈浮慢慢伸出手，挨个拍了拍家人的后背，哑声道：“没事了，都已经没事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方纺的录像带中并未提及沈嘉乐的死因，但沈浮后来还是通过医生得到了具体的回答，知道他死于契约反噬。
　　沈浮慌忙从凌乱繁多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把扯起沈嘉乐的衣袖查看情况。
　　沈嘉乐一愣，而后道：“浮浮你也知道了？”
　　“我现在还有三年寿命，要想再续命还得继续找光明系的异能者帮忙。”沈嘉乐坦言。
　　“三年？！”沈浮听着这个数字，震惊。
　　而后沈家三人便向沈浮解释了一番这三年因何而来。
　　沈浮也将自己在前世得知的信息与家人们分享。
　　得知沈嘉乐死于一月月底时，自己和沈山海死于二月中旬的消息时，蓝斯思先是发愣，但很快便联系出上下文：“也就是说，在浮浮的前世，乐乐没有与我坦言身份，因此在不久后死去，如果是我，在乐乐死后得知这件事情，必然难以平静，恐怕会想要对造成这一切的世界缝隙下手……浮浮说体内同时拥有两种异能的自己可以修补世界缝隙，那我与山海的殉职应当也就是为了修补世界缝隙了。”
　　蓝斯思快速将前世发生的事情推理得七七八八。
　　沈山海则奇怪道：“不应该啊，现在缝隙并未崩坏到那种程度，如果只是现在这样，我们应该不会选择双死结局才对……没有了乐乐，我们还有浮浮要照顾。”
　　沈浮抓住他们话语中的重点，“爸爸，你们已经去过世界缝隙了？”
　　沈山海颔首：“缝隙并不很大，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只是现在这种程度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抛下浮浮独自一人的。
　　沈浮蹙眉：“但医生告诉我的是……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缝隙随时都会崩塌，所以你们才……”
　　“难道是僞神怪谈做的？”沈嘉乐怒目看蓝斯思脚下。
　　刚才忙着关心沈浮，他们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僞神怪谈了。
　　沈山海长刀一甩，刀锋上的火焰燃得越发旺盛：“说，你为何要破坏世界缝隙？”
　　僞神怪谈早已经透彻得感受到这一家人都不好惹，这会儿发着抖老老实实：“没，绝对没有，真的不是我做的！”
　　而这时，沈山海也终于反应过来，小声道：“老婆，这只怪谈好像不是我们在世界缝隙遇到的那个啊，它菜多了。”
　　衆人：“……”
　　总之，一阵慌忙的确认后，僞神怪谈被带回局里拷打犯罪过程，等拷打完毕后，等待它的将会是来自蓝斯思的吞噬。
　　沈家人自然而然将一月到二月之间的某一天内破坏了世界缝隙的罪名也加在了先前遇见过两次的那只怪谈身上。
　　连带着沈浮也对那只怪谈磨刀霍霍。
　　沈嘉乐则宽慰大家，“我已经让水滴精灵盯紧了，只要那家伙一出现，咱们就一起弄死它。”
　　解决了大矛盾，接下来便是家庭里的小矛盾——也就是浮浮外包事件。
　　沈山海被心爱的老婆好一通数落，自己也觉得懊悔非常，竟然将浮浮当作便宜外包随意使唤了这麽久。
　　沈山海挨着老婆的骂，一边还要琢磨着该怎麽补偿浮浮。
　　唯有沈嘉乐发现了华点，看向沈浮：“所以浮浮你说了这麽多，还是没有说为什麽要出来打工挣钱啊。”
　　沈浮垂头：“这个嘛……”
　　他该怎麽解释，自己是因为将身为黑暗主宰的哥哥当作了法外狂徒，所以才会出门兼职攒钱赎哥哥的呢。
　　他磨磨蹭蹭，小声地将事情原委说出口。
　　沈嘉乐听罢：“……”
　　沉默几秒后，沈嘉乐从贴身口袋里拿出银行卡：“其实哥哥真的有钱，给你攒了一百多万的。”
　　时隔千年，当初被医生当作筹码的那张银行卡再次被沈嘉乐交到了沈浮手中。
　　以一种最好的方式。
　　沈浮收了卡，脸上露出笑容：“算上这次的这只怪谈，我也攒了大概有一百多万了，等收到钱我也给哥哥。”
　　坑了沈浮的沈山海心下又是一阵心虚，在蓝斯思的注视中羞愧地垂下脑袋：“……”


第66章 上门
　　A市的事虽然没翻出什麽水花，但处理后续的事情还是让怪谈局全体成员累得仿佛一条条死狗。
　　沈山海作为决策者，自然更是累上加累。
　　最先被疏散的那些市民只以为地震局预判失误，最终并未发生地震，当下都觉得松了口气，毕竟若是真的发生地震，那他们花了大价钱贷款买来的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子呢。
　　至于后来被控制，由怪谈局强制疏散的那些市民则麻烦多了，他们虽然不记得自己信奉僞神的事情，却记得自己在听演唱会/参加见面会，因此怪谈局还需要动用局内特殊怪谈的能力将他们记忆修改，不让他们觉察出不对。
　　等到忙完时，已是明月高悬。
　　沈山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酒店房间，见到的就是正整整齐齐坐在房间沙发上，强撑着精神等待他回来的老婆孩子。
　　沈浮见到他，眼眸亮晶晶：“爸爸回来啦，事情都忙完了吗？”
　　沈山海颔首，嘴角翘起：“都忙完了。”
　　沈嘉乐则道：“那咱们是不是明天就能回家了，解决了这麽一件大事，咱们到时候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自从知道了前世的事情，沈家一家都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安排，浮浮苏醒，乐乐得以续命，他们俩也不用为了修补缝隙而殒身，只要能够解决掉世界缝隙那只怪谈，他们便再也不会有什麽后顾之忧。
　　因此，蓝斯思道：“是要庆祝庆祝，那等明天回了家，就去吃淮江最新开的那家高级自助吧？”
　　“和牛海鲜应有尽有，一个人就要四五百块的那一家？！”沈嘉乐困意全消，当即搂着沈浮的脖子，从手机里翻出图片给他看。
　　沈浮对海鲜刺身的兴趣不大，但当他看见造型精致，每一个看起来都十分可爱的甜品时，他目光灼灼，开始期待。
　　沈山海也凑过来，一家四口一起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凑到沈嘉乐的手机边上看图片。
　　“看着是不错，还可以自己DIY奶茶啊，还有老婆你喜欢吃的黑虎虾。”沈山海笑眯眯地朝着面上怒意未消的蓝斯思说。
　　蓝斯思垂眸，看一眼：“嗯，明天你买单。”
　　沈山海见老婆愿意让自己买单，显然就是快要原谅自己的意思，当时就是忙不叠点头的大动作：“我买我买，浮浮乐乐你们想吃什麽玩什麽都说出来，爸明天付钱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完这话，他又扭头看向蓝斯思：“老婆，我们明天去一趟金店吧。明天是咱们结婚第9856天的纪念日，我这两个月刚好存下一些钱，想给你买个金镯子。”
　　蓝斯思本来是想说这算什麽纪念日的，但转念一想，沈山海竟然把这样零碎的日子都记得如此清晰脱口而出，心中那股气顿时也呆不住了：“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
　　回到淮江市时是翌日中午。
　　午饭是在动车上吃的盒饭套餐，沈家人打算先休息休息，晚上再出门消费。
　　各自回到房间，沈浮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看有没有司雨发来的消息。
　　今天上午一直和家人们聊天，他便没怎麽注意手机消息。
　　刚划开屏幕，就是一连串的消息跳出来。
　　【雨：早上好鸭~】
　　【雨：浮浮你出差回来了吗？】
　　【雨：今天早饭吃了上次在雾凇山吃过的小馄饨】
　　【雨：图片】
　　司雨如同往日般，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生活与沈浮分享着。
　　因为太久没有得到回复，司雨之后的消息就变得有些焦急起来：【浮浮你还在忙吗】
　　【雨：小猫脸蛋鼓鼓.jpg】
　　沈浮甚至可以从司雨每一条消息里看出对方当时的心情。
　　也因此，更能感受到司雨对他的在意。
　　【浮浮：已经到家啦，先前因为和家人们待在一起，就没有看手机】
　　【浮浮：小馄饨看起来很不错】
　　原本还蔫巴巴躺在沙发里的司雨一收到消息顿时满血复活：【是我自己学着做的，浮浮你喜欢，我可以做好了送过去！】
　　【雨：刚到家就先好好休息吧，不回复我也没有关系】
　　沈浮完全可以想出司雨打出这行字时，应该是关心他身体，但又有些不舍的。
　　【浮浮：不是很累，可以再陪你聊一会】
　　他确实不是很累，这会儿就算躺下了也是睡不着的。
　　司雨：“……”
　　司雨透白的脸庞爆红，仿佛一口气吃了一车辣椒。
　　有被浮浮撩拨到。
　　沈浮不知道自己的老实发言落在司雨眼中是怎样的撩人，他有些想分享一下自己心中喜悦：【昨天知道了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被解决了，我很高兴】
　　【雨：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来庆祝一下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或者我带食材去你家？】
　　沈浮盯着“去你家”那三个字看了又看，忽地想起爸妈哥哥对他的嘱托——与司雨正式在一起前，必须先将他带回家让家人们过目。
　　思索片刻，他从书桌中翻出便签本，翻到之前记录着“如何确定自己对对方有好感”的那一页，将上面的记录从上到下一行行看下来，用水笔在后面打上了一个接一个的对勾。
　　等到打勾结束，沈浮最后从上到下扫视页面，竟发现页面上每一条后面都打着勾。
　　沈浮唇角翘起一抹浅笑，而后按下发送语音键，郑重邀请：“司雨，你确定明天想来我家的话，可以过来。”
　　“明天我的家人都在，他们也想见见你。”
　　收到这条语音时，司雨愣了愣，才点开。
　　而后，祂唇角迅速上扬，脑袋上的呆毛也跟着螺旋起飞。
　　浮浮！要带祂，见家长！
　　一想到这一点，司雨当下瞬移到了镜子前，焦虑地开始换衣服，挑选着适合的见家长装备。
　　同时还不忘给穆云发去消息询问第一次应该带些什麽东西。
　　穆云那边愣了许久，也不知道是无语还是其他，半小时后才甩过来一条：【不太懂，我问问家里长辈】
　　沈浮还记得上次司雨让自己问家人喜欢什麽的事情，这会儿小心翼翼敲开哥哥的房门：“哥哥，我可以进去吗？”
　　沈嘉乐当场就是一个仰卧起坐，迫不及待道：“快进来。”
　　“浮浮，怎麽啦，是有什麽事情要和哥哥说吗？”
　　“嗯……就是司雨明天要到家里来，他让我问问你喜欢什麽。”沈浮脸颊红扑扑的。
　　“司雨是谁……等等，你是说那小子要到家里来？？？”沈嘉乐从来都管司雨叫那小子，这会儿骤然听到司雨这名字还很不习惯，愣了会才反应过来。
　　“是他。”
　　“我喜欢钢板，你让他多带几块。挨我打的时候多垫几块免得我真不小心给人打死了。”沈嘉乐冷笑一声。
　　沈浮：“……”
　　见哥哥态度坚决，沈浮转身向爸妈房间而去。
　　而后很快得到了类似答案。
　　一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沈浮心下焦急：【要不……明天你先别过来了……我家人对你还是有些偏见，我想等之后我再做做他们的工作】
　　这话刚发过去，就见司雨发过来一句【你觉得我穿黑色大衣好还是驼色大衣比较好，你家人喜欢哪种啊】
　　沉默几秒，司雨坚强且十分偶像剧小白花女主道：【只要浮浮喜欢我就好啦，我明天会过去，努力让你家人同意我们的事情的】
　　【浮浮：那……我先帮你准备几块钢板】
　　总不能真让家人打坏了司雨，司雨作为即将加入他们家的，唯一的普通人，沈浮还是觉得应该轻拿轻放，小心对待。
　　【雨：？？？】
　　夜晚，华灯初上，霓虹彩灯色彩绚烂。
　　蓝斯思穿上了黑色大衣配同色内搭长裙，头发用沈浮送的抓夹盘起，沈山海也在出发前，特地用浮浮送的剃须刀刮了胡子，沈嘉乐更是夸张，直接将沈浮送的腕带戴在了羽绒服外套外面，若是这腕带再大一点，他甚至很可能将这腕带戴在脑袋上，好让所有人都看清。
　　一家人一起走出小区，在路边打车朝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蓝斯思沈山海沈嘉乐三人仍旧惦记着明天司雨要来家里的事情。
　　“浮浮，你把我们说的话给那小子说了没有，确定他明天还敢过来吗？”沈山海镜片下的眼睛眸光锋锐。
　　若是能用言语吓退对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嘉乐与沈山海是同样意图：“我明天可是真打啊，不会因为他没有练过，只是普通人就对他手下留情的。”
　　“妈妈……就不打他了，但如果明天让我察觉到一点他的不好，我会让他后悔到家里来的。”蓝斯思语气温温柔柔，却足以叫人后背一凉。
　　而出租车司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会儿也有点悟了：“你们这是在刁难新姑爷啊，哎呀，这谈恋爱嘛就是小两口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掺和太多也不好，日子还是要他们自己过的。”
　　车内光线昏暗，再加上沈家三人的言论，司机直接将容貌俊秀的沈浮当作了个短发女孩。
　　听闻司机劝导，沈山海冷笑一声：“我家孩子今年才十八，他明年才能上大学呢。”
　　“还没上大学啊……那确实有点……”司机的箭头开始朝着沈山海的方向转。
　　“还有啊，那人还是个富二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有个与沈浮年纪差不多的女儿的司机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倒抽一口凉气：“嘶……这情况确实是不怪你们反对。”
　　这麽说着，他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劝道：“姑娘啊，你爸妈哥哥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那个什麽……恋爱脑，不然以后要吃苦头的。”
　　沈浮：“……”


第67章 金镯
　　吃过自助晚餐后，一家四口前往位于商场一楼的金店。
　　途中，蓝斯思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扯了扯挽着的沈山海的胳膊：“山海，我刚怀上浮浮那会儿，咱们有一次逛金店的时候是不是买过一对子？”
　　沈山海擡眼思索，片刻后道：“是有这麽回事，当时买了两只子，说的是如果浮浮是女孩，就他和乐乐未来媳妇一人一只，如果浮浮是男孩，那就把给两个媳妇各一只。”
　　但后来，浮浮刚生下来便……二人便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那对的事情，将它放压在了箱底，若不是今天再次逛金店触景生情，还真可能就这麽遗忘了。
　　沈嘉乐要素察觉：“你们俩该不会想把那子给明天上门那小子吧？”
　　“我给他干什麽，人都还没见呢，谁知道是什麽样的。”蓝斯思没好气道，忍不住敲了下沈嘉乐脑瓜，清脆一声响。
　　沈嘉乐炸毛：“妈你又打我！我合理怀疑我现在脑子不太够用就是因为经常挨你打！”
　　沈山海帮老婆说话，拨开了咋咋呼呼的沈嘉乐：“你这孩子就喜欢胡说，你明明一生下来就不灵光，小时候闹出来的糗事足足能装一箩筐。”
　　沈嘉乐看着走在前面腻腻歪歪的爸妈，转而抱住一旁笑盈盈听着他们讲话的沈浮：“你们年纪大的欺负我，我不和你们吵，我还有浮浮！”
　　一家四口笑闹着朝电梯走，幸福得那样显而易见。
　　金店的装饰一向大差不差，都是玻璃柜里摆放着红色的绒布以及一款款的金器首饰。
　　沈浮在其他人身上见过这种材质的装饰品，知道这是许多人都会在结婚时置办的东西。
　　蓝斯思一眼扫过柜台，点了点其中一只款式新颖的镯子让柜员拿出来试一试，金灿灿的手镯戴在她白皙手腕上，越发衬得她皮肤白皙。
　　沈山海不等蓝斯思询问，一口道：“好看，而且老婆你的手好看，衬托得这个镯子更好看了，就是这镯子尺寸好像有点大了……”
　　一旁，一对来挑选结婚五金的小夫妻听着沈山海这话，女生当下就看向了男生：“你看看人家，不像你，每次一陪我买东西就坐下玩手机，一点都不上心！”
　　“这款，麻烦帮我拿一只再小一号的。”沈山海镜片下的眼睛温柔地弯着，对柜员道。
　　柜员点头应好。
　　沈嘉乐这会儿想起什麽：“对哦，手镯都是有尺寸的，那你们当时给我和浮浮媳妇买的尺寸不够大怎麽办？”
　　沈浮听闻此言，脑海中浮现出司雨手腕上带着子的画面。
　　他总觉得，若是司雨的脑回路，戴不上恐怕都会强硬往里面挤。
　　蓝斯思道：“我买的都是正常码数，一般来说都能戴上，到时候要是不喜欢的话，也可以融掉重新做款式。”
　　解释完后，蓝斯思目光敏锐看向沈嘉乐：“你对这事怎麽这麽上心，难道是有情况了？”
　　沈山海与沈浮听闻此言，也纷纷看向沈嘉乐。
　　“没，没有的事，我就随便问问！”沈嘉乐脱口而出。
　　……
　　云宫小区，一份份的珍贵烟酒补品正在由人送货上门。
　　司雨坐在沙发上，指挥着送货的人将东西堆放在墙角，将东西过目一遍，祂湛蓝色的眼眸轻轻眨了眨，看向一旁。
　　穆云替祂问来的这些上门礼物倒是丰盛，可见用了心。
　　“多谢。”司雨看向前来帮忙的穆云。
　　穆云颔首，淡漠的脸上依旧没有什麽表情：“应该的，我以后也用得上。”
　　司雨没觉得有什麽奇怪，想了想：“你们人间是不是流行在婚前送黄金，我是不是也该准备起来。”
　　穆云沉默，而后道：“男人之间……金饰多少有点夸张，还是铂金更受欢迎。”
　　司雨了然点头：“明白。”
　　司雨选好了明天的穿搭，盘点了一遍要带去沈家的东西，又拿起手机开始研究铂金首饰。
　　明天第一次上门，祂定要一举做到最好，争取到浮浮家人的同意！
　　滨江小区。
　　沈家四人各自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家，沈山海今天用私房钱给全家都买了不少东西，其中要数沈浮的最多。
　　沈浮一开始只想让爸爸买点零食补充零食柜，但其余三口人一会说这个不错给浮浮买，一会说那个不错也给浮浮来一件，因此，沈浮最终喜提了好几套衣服鞋子还有各色食物。
　　因为商场不让携带宠物，沈家人也没忘了要弥补不能吃大餐的沈小白，特地给它在宠物店里挑选了一个巨大的宠物大礼包。
　　自从沈小白与沈浮双向掉马后，它就很是识趣地没再让沈浮给它添粮倒水铲屎，彻底成为了一款全自动宠物。
　　不可谓不感人。
　　见到沈浮手中的宠物零食礼包，沈小白当即蹦蹦跳跳地凑上来，摇着尾巴围着大礼包转圈。
　　沈浮将礼包递给它，沈小白便自己叼着礼包回窝里享用，甚至还主动将吃完后的塑料包装都用嘴叼着丢进了垃圾桶。
　　玩了一晚上，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瘫坐在沙发上，互相倚靠着休息。
　　这时，沈山海忽地想起什麽：“对了，浮浮你还没给我们看过那小子的照片，先给我们看一眼，免得我们认不出来。”
　　他可不想因为没能认出司雨而多给对方一点好脸色。
　　蓝斯思显然也赞同这点：“是啊，先拿出来看一看吧。”
　　沈浮被问得一愣，而后脑内回想自己与司雨的照片——唯一一张大概就是先前在安乐市景区时拍的，没记错的话，他们脸贴得可近了，若是让家人看到，指定要不开心。
　　沈浮不想给司雨在家人面前本就贫瘠的印象雪上加霜。
　　“没怎麽拍过照片，他大概就是银色长发，蓝眼睛，身高比我高一些。”
　　这形容莫名让人觉得耳熟。
　　沈家三人越听越觉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同款。
　　他们对视一眼：“浮浮，这不就和我们昨天告诉你的那只怪谈长得差不多嘛？”
　　沈嘉乐当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沈浮自己想了想，也发现司雨还真有些与爸妈形容的那只怪谈撞了设定，但他不疑有他：“应该只是巧合，司雨不是怪谈。”
　　……
　　翌日清晨，屋外风雪呼啸，屋内暖气融融，按理说正是最好睡觉的时候。
　　但沈家三人实在没有一个睡得着的，这会儿齐聚客厅，商量着一会儿若是那小子不是个好的，应该怎麽手拆鸳鸯，怎麽让对方别再前来招惹他家浮浮，玩弄浮浮的感情。
　　蓝斯思提议，自己出马让对方连做上七七四十九天和浮浮相关噩梦，她要让他以后看到浮浮就得绕道走。
　　最终得到沈山海与沈嘉乐的双手赞同。
　　一小时后，沈浮醒来，他踩着毛绒绒的新拖鞋，一出门就看见爸爸妈妈和哥哥正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致看向他。
　　“浮浮，早餐在桌上，你快吃吧，我们都已经吃过了。”
　　沈浮从善如流吃过早餐，加入了沙发大军。
　　沈嘉乐随便打开电视，开了个频道看，一家人看似在看电视，实际上视线都牢牢地钉在沈浮的手机上，只等着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设阵迎敌。
　　不多时，手机亮了。
　　【雨：浮浮，我到楼下了，现在就上去】
　　沈浮有些羞怯，垂着眼，耳垂微微泛红：“爸妈，哥哥，司雨到了，我下去接他上来。”
　　沈嘉乐道：“这有什麽好接的，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
　　“他带的东西有点多。”
　　“感情是让你帮忙下楼搬东西。”沈嘉乐阴阳怪气。
　　在现在的沈家人眼中，即将出现，拐走他家浮浮的司雨简直是罪大恶极，无论做什麽都是错。
　　沈浮：“……”
　　“我先下去了，我们马上就上来，司雨真的不是坏人。”沈浮拿起玄关的钥匙，小跑着下楼。
　　跑到一半时，刚好与提着好几箱东西上楼的司雨面对面，险些直接撞上了。
　　“浮浮！”
　　“司雨！”
　　两人的眼眸都变得亮亮的，司雨将东西往边上一放，旋即给了沈浮一个轻柔的拥抱，祂将脑袋搭在沈浮的颈窝边，轻轻蹭了蹭：“我想你了。”
　　“可是……我们才三天没见啊。”沈浮眨了眨眼睛，脸颊染上绯色。
　　拥抱持续了一会，司雨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沈浮，而后道：“车上还有东西，我去拿，浮浮你穿拖鞋就别下去了，外面风雪大。”
　　不等沈浮接话，祂便三两步下了楼。
　　沈浮只得将司雨放在一旁的东西提回到了家门口，而后站在家门口等待司雨上来。
　　两三趟后，沈浮家门外堆满了各色补品与礼物，看得沈浮睁圆了眼睛：“你怎麽带这麽多东西过来？”
　　“因为希望浮浮的家人可以接受我啊。”司雨认真道。
　　沈浮掏出钥匙，插入锁眼，回过头：“别担心，他们肯定会接受你的。”
　　眼看着浮浮即将打开防盗门，司雨呼吸略微急促，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楼道内很安静，沈浮将祂的紧张听得分明。
　　三秒后，沈浮伸出手，指尖攥住司雨修长的指节，安抚性地捏了捏，笑了下：“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很温柔和善的好人，等他们对你有了了解之后就会好的。”
　　这麽说着，沈浮另一只手旋转钥匙，防盗门锁发出咔哒一声，房门应声打开。
　　门后磨刀霍霍眼中凶光毕露的沈家三人一狗与门外的司雨同时怔愣。
　　紧接着，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第68章 真相
　　司雨看着眼前自己曾经见过的浮浮的家人，不知为何紧张更甚，早已经准备好要说的话也全部卡在了喉咙中。
　　而且……他们看向祂的眼神为何那样凶狠，仿佛是看待罪大恶极的囚徒。
　　就在司雨艰难啓唇，“叔叔阿……”
　　剩下的“姨”还来不及说出来，却见屋内的沈家三人同时神色一凛，而后身上纷纷迸溅出迫人的气势来，周身力量环绕。
　　沈浮没想到他家人居然真的想要动用能力打司雨，一时震惊，而后快速拦在司雨身前：“司雨他只是个普通人，这样会出事的！”
　　沈山海镜片下的眼眸很是冷冽，透过沈浮看向他身后的司雨，“什麽普通人，他分明就是我们先前遇见过的那只怪谈！”
　　“我单知道这怪谈厉害，没想到它竟然还学会了人类的脏套路，居然跑来玩弄浮浮的感情！”沈嘉乐愤怒至极，“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不敢收拾你了！”
　　他掌中黑色力量丝丝缕缕迸溅而出，将司雨缠绕着拉到自己身前。
　　而在这番拉扯之下，司雨神力自发爆开，将祂恢复成身后六翼展开的完全形态。
　　沈浮震惊地看着眼下发生的这一幕。
　　司雨，竟然真的不是人类……而且还是爸妈哥哥口中的那只怪谈？
　　可是不对啊，司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一直都表现得温柔善良，完全不象是爸妈哥哥口中所说的想要破坏世界缝隙的模样。
　　沈浮见过祂那双爱着自己的湛蓝色眼眸，并不觉得那是可以表演出来的。
　　就在沈浮怔愣间，那边的沈家三人与司雨已经过招数个来回。
　　沈嘉乐用心音招呼一声沈小白，沈小白犹豫片刻，冲上来帮着一起。
　　一时间，沈家客厅内狼藉一片，狗毛，羽毛掉落一地，漫天纷飞。
　　“爸爸妈妈，哥哥，先不要打了，咱们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万一是误会呢！”沈浮蹙眉。
　　但沈家人这会儿就是新仇加上旧怨，满心觉得眼前这人是纯心欺骗浮浮，哪里愿意就此停手。
　　蓝斯思一边甩出一道雾气攻击司雨，一边道：“浮浮，你爸爸和哥哥亲眼所见，此人在破坏世界缝隙，不会有错！”
　　“而且他还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攻击我们，可见他绝非善类。”沈嘉乐补充道。
　　司雨原本还是一脸懵的，祂也不敢还手，只能尽量躲避着朝自己而来的攻击，但听着沈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诬陷，祂也终于反应过来情况。
　　原来沈家三人就是祂在世界缝隙处遇见过的那三个破坏缝隙的人！
　　可……浮浮的家人都那样宠爱浮浮，恨不得多多地与他在一起，怎麽可能破坏缝隙，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
　　“误会，我当时只是以为你们在破坏世界缝隙，所以才出手的。”司雨擡手挡住一道攻击，同时艰难解释道。
　　若是当初就知道那些雨衣人与怪谈就是浮浮的家人，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们出手的。
　　沈浮见状也飞身上前，连忙伸手抓住了爸爸即将落下长刀的手腕。
　　“好了爸爸，你们先不要再打了，有什麽误会先坐下来说清楚。”沈浮朝沈山海露出期盼的眼神，希望他能听从自己。
　　沈家三人自然是无法拒绝浮浮的请求的。
　　沈嘉乐恶狠狠瞪了司雨一眼，旋身坐在沙发上，蓝斯思与沈山海便也坐在他身旁，三人用同样目光看司雨。
　　司雨属于第一次的交锋中先出手的一方，自知理亏，瞥了沈浮一眼，乖巧将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在了沙发对面的小板凳上。
　　高大俊美的神明收敛着羽翼缩在一个板凳上，那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沈浮看看泾渭分明的队伍，为了表示自己的公正，便站在了茶几旁，开口道：“所以当时你们都是误以为对方是在破坏世界缝隙才打架的吗？”
　　他一句话便抓住了重点，不愧是已经将高中语文的阅读理解做到了满分的人。
　　司雨点头，湛蓝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沈浮：“是这样的，浮浮，我当时去查看世界缝隙的情况，发现世界缝隙一切良好，至少也还能维持数千年，所以就以为是叔叔和哥哥破坏了世界缝隙。”
　　沈山海与沈嘉乐听闻此言，同样陷入回忆，异口同声道：“那日我们见他鬼鬼祟祟对着缝隙施法，以为他在破坏，而且他也不解释，直接上来就要对着我们攻击。”
　　沈浮望向司雨。
　　司雨心虚地低下头：“是，是这样的。”
　　沈浮没想到二者之间的误会竟然来得如此简单粗暴并且双向奔赴，当下：“……”
　　蓝斯思在一旁审视着司雨，缓缓开口：“所以，你到底是什麽物种？”
　　僞神怪谈已经伏法，司雨并不是它。
　　司雨见未来的岳母开口，当即态度良好，踊跃回答：“我是神明，来自已经陷落的神界，而浮浮是我的命定之人，我自诞生开始便一直期待着与他的相逢。我们神明会与命定之人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对浮浮做出任何不好的行为，我只会永远爱他，保护他……”
　　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司雨一口气将提前准备好的争取浮浮家长认同的话语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沈嘉乐听闻此言，皱眉：“不是，谁问你这些了……”
　　沈浮却敏锐抓住了司雨的关键词，“分享一切？”
　　他前世并没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难道自己做的那些预知梦的能力，便是来自于司雨？
　　他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司雨歪头看沈浮，困惑：“我们还没有正式缔结，按理说，要等我们缔结后你才能使用我的力量。但预知未来确实是我神力中的一个分支。”
　　屋内五人一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很困惑。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闪过，沈浮与司雨忽地同时觉得脑袋抽疼一瞬，而后直挺挺地朝着地面倒去。
　　沈家人面露惊骇，慌忙去扶沈浮。
　　等确认浮浮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后，沈山海这才将浮浮放在了房间的床上，与其余二人一起焦急等待沈浮醒来。
　　至于司雨，考虑到这小子有东西是真分浮浮一半，他们也没真把神丢在地上不管，将祂安置在了沙发上。
　　……
　　沈浮脑袋一疼，再睁眼时，整个人正置身于一处洁白的空间中，此处空间上方漂浮着许许多多的画面，沈浮睁着眼一幕幕看过去，发现这里的画面竟然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有前世，有今生。
　　记忆从后往前排布，沈浮其实还有些事情没想起来，比如……为何会在前世的记忆中看见蛋蛋的身影。
　　因此，他加快了脚步，搜寻着与蛋蛋，或者说司雨相关的记忆。
　　在见到司雨身后洁白展开的六翼时，沈浮就意识到了司雨便是蛋蛋。
　　而祂先前送给自己的羽毛挂饰，也就是祂自己的一部分。
　　哒哒的脚步在莹白的空间中响起，从最开始的一道变成了两道。
　　沈浮擡眸看去，就见司雨不知道从哪个拐角冒了出来，正站在某一幕之下。
　　他擡脚走过去，与司雨一起看着那一幕。
　　剎那间，代表着那一幕的回忆涌入沈浮脑海。
　　事情发生在沈浮得知自己身份，在收容局内拥有自由之后，某日任务后，他在现场捡到了一只白皙如玉，布满了暗纹的白蛋。
　　沈浮问了局里的人，蛋是不是可以被孵出来。
　　确认这点后，他便将蛋蛋带回到了分配的房间中，小心养护，给它晒奢侈的阳光。
　　那时的沈浮实在太想要家人了，他想，如果能将蛋蛋孵出来的话，他便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人。
　　他不在意蛋蛋到底是鸡蛋鸭蛋还是鹅蛋，只是想要一点微薄的陪伴。
　　他也不知道蛋蛋是在感受到命定之人存在后，在末世的废墟中滚了很久很久，才滚到他出任务的地点的。
　　总之，在沈浮的陪伴下，蛋蛋慢慢裂开了缝隙，露出一只湛蓝色的眼睛。
　　祂告诉他，自己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是一位神明。
　　祂还说，自己能看到不远的将来。
　　沈浮笑了，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未来。
　　末日到来的那天，缝隙完全开裂，那些屏障化作了一颗颗火流星坠向人间。
　　司雨与沈浮彼此心知肚明的结局已经到来。
　　他们携手向天穹而去，意识模糊前，沈浮想，死前，还能有司雨陪伴在身旁，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但司雨却留了一手，祂生生拔下自己一双羽翼保护沈浮，想要让所爱之人活下去。
　　等到沈浮再次醒来时，一个自称世界意识的声音找到了他。
　　它感谢沈浮与司雨对这个世界做出的一切，并且愿意实现他一个愿望。
　　沈浮从来不贪心的，他的愿望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他想要所爱之人，能够陪在他身边。
　　于是，时光逆转，岁月倒流。
　　孤单了数千年的沈浮穿越了无数晦暗无光的时间，回到了千年前，于淮江市医院中苏醒，终于在某一个阳光灿烂午后，睁开眼，便拥有梦寐以求的家人。
　　见到他醒来，他们着急地围着病床凑上来，一边流着泪，一边叫他“浮浮”。
　　每一张脸上都是那样的欣喜若狂，每一声呼唤都是那样的情真意切。
　　于是，沈浮从茫然变得了然。
　　他努力地控制着从未使用过的身体，嘴角缓慢地向上，艰难地做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虽然已经失去了前世有关于家人的记忆，但他下意识想要对家人们微笑。
　　下意识地珍惜着这份曾经错过了的亲情。
　　来晚了抱歉，本章奉送小红包


第69章 戒指
　　沈浮眼角不知觉间落下泪水，而后在司雨关切的注视下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浮浮！”司雨见沈浮恢复意识，忙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沈浮擦去眼角的泪水，朝司雨笑了笑。
　　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仍旧有些疑问，但现在有家人与司雨陪伴，那些答案便也没有那麽重要了。
　　“我们想办法看要怎麽从这里出去吧，我家人肯定着急坏了。”沈浮说。
　　司雨听闻他这话，当即蓄势，眼看着羽剑即将凝结成形，一道声音出现在此方天地之间，以一种铺天盖地的姿态。
　　“别……”
　　那是一道朦胧而飘渺的声音，见自己真的劝住司雨破坏空间的举动，它松了口气似的，主动解释道：“我便是你们回忆中看到的世界意识，我只能与你们进行短暂接触，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告知你们事情的来龙去脉。”
　　它似乎被某种更高的规则禁锢着，无法与其他生物接触更多。
　　沈浮愣了愣：“你好。”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世界意识道：“当然可以，我现在还能存在，还要感谢你们。”
　　“既然你已经拥有能够修改时间的力量，为什麽不直接将世界缝隙变成完好无损的样子？”这是沈浮当下最好奇的问题。
　　“我的力量并没有你想的那麽强大，我只是人间这方世界的意识，只能影响到在人间的一切，世界缝隙并不受我的影响，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世界缝隙实际上并不是上个轮回中这个时间段的世界缝隙的真正形态，而是被你们二位修补过后的世界缝隙的状态。”世界意识并没有隐藏的打算，干脆利落将一切如实以告。
　　它这麽一说，沈浮的下一个问题便也无需再问了。
　　他其实想问对方，上一次轮回的世界缝隙为何最终会走向非要他爸妈修补不可的地步。
　　现在看来，上个轮回的这个时间，世界缝隙确实到了非常严重的情态，所以，爸爸妈妈才会狠心抛下还未苏醒的自己，填补世界缝隙。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麽我能使用司雨的力量？”沈浮疑惑。
　　不等世界意识开口，司雨便道：“是因为上次轮回中，我们已经缔结契约，成为彼此真正意义上的另一半，只是缔结契约不久我便死亡，所以力量还未完全与你均分，才导致你拥有了不完全的能力。”
　　“我们之间的契约不受时间空间的影响，所以即便是上个轮回的契约，你在这个轮回仍旧能够拥有我的部分力量。”司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望着沈浮，认真地解释。
　　一切明了，沈浮回望司雨，眼眸中同样爱意盈盈。
　　世界意识忽地便开始开口赶人了：“既然都解释清楚了，你们就回去吧，我这小地方也无法留你们太久。”
　　随着它话音落下，莹白色的无垠空间开始坍塌。
　　沈浮与司雨的意识被这片空间排斥着，回到了自己陷入昏迷的身体中。
　　司雨先沈浮一步醒来，刚睁眼，就摸到了身下柔软的沙发靠垫。
　　祂颇有些受宠若惊，按照刚才与沈家人剑拔弩张的情形，祂还以为自己醒来时肯定是在地板上，或者是在走廊里。
　　惊喜几秒，祂快速冲进了沈浮房间，与他的家人一起等待他醒来。
　　一二分钟后，沈浮在衆人关切注视下睁开眼，微笑，而后象是已经知道他们要问什麽般，“我没事，只是又恢复了一些记忆，解答了一些困惑。”
　　对上家人们好奇的眼神，沈浮便将事情又细致得对着他们描绘了一遍。
　　得知浮浮上辈子因为司雨的保护并没有死亡后，沈家人看向司雨的眼神便柔和多了，没有了最开始的凶狠嫌弃。
　　沈浮则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上一世与司雨缔结契约，我的身体里现在应该不只有怪谈之力与异能，应当还有司雨的神力……神明，应该可以算作光明系吧？”
　　如果神明都不算光明系，这世界上还有什麽品种可以算作光明系。
　　沈浮此言一出，沈山海与蓝斯思脸上同时露出欣喜表情。
　　而一旁的沈嘉乐也没想到，这剧情兜兜转转，能救他小命的居然是浮浮。
　　司雨见沈浮想要使用神力，也不管他要用来做些什麽，“我教你。”
　　在沈家家长颇有压力的注视下，司雨犹豫片刻，握住沈浮的手，二人相握的手掌间光华流转，转瞬后，司雨收回手。
　　沈浮感受一番神力的运用方式，郑重起身，挺拔站立，而后学着司雨教导自己的样子引导神力在身体内流动，凝聚于掌心，再用金白色的神力灌注沈嘉乐，为他涤荡全身契约带来的伤害。
　　在沈浮的努力之下，沈嘉乐手腕上那道契约印记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褪色变淡，滋生出来的狰狞血肉也重新回到印记之中。
　　那道印记处的血肉恢复平坦，仿佛就只是一个纹身。
　　沈家衆人都露出欣喜神色，连带着沈小白都高高兴兴地摇起了只长出短短绒毛的尾巴。
　　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再也不用为家人的生命担忧，沈浮朝着司雨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后牵住他白皙漂亮的手，将他拉到了衆人面前：“好啦，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家人吧。”
　　“这是我的爸爸沈山海，他是怪谈局局长。”
　　“妈妈，蓝斯思，是天级怪谈以上的厉害怪谈。”
　　“哥哥沈嘉乐，身份是黑暗主宰。”
　　“还有我，我是沈浮，是个异能者……现在好像也是怪谈和神明了。”沈浮一一向司雨介绍着，又指了指一旁的沈小白，“它是沈小白，我们家的萨摩耶，同时也是来自地狱的三头恶犬。”
　　“我是司雨，是神明，也是浮浮的命定之人。”司雨用力扣紧了沈浮的指节，对着沈家三人一狗说道。
　　沈家三人看着二者相握的双手与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的甜蜜恋爱气息，便知道浮浮与司雨这恋爱，注定是要谈了。
　　他们一开始虽然对司雨有所不满，但在事情解释清楚，知道司雨曾为浮浮那样付出后，没有触动自然是假的。
　　“知道了，先坐吧，我去收拾一下客厅，再泡壶茶，咱们坐下慢慢说。”沈山海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司雨见他这反应，便知道浮浮家人这是想要接受自己了，连忙踊跃道：“我帮您一起！”
　　祂还惦记着要刷浮浮家人好感度的事情呢。
　　一家人便从沈浮房间中转移到了客厅内。
　　因为方才的打斗，客厅内一片狼藉，东西杂乱地落了一地不说，还混杂了一些狗毛与羽毛。
　　司雨心念一动，圣洁神力顿时覆盖了整个客厅，一瞬间，客厅光洁如洗，恢复了最初状态。
　　沈浮在回忆中见司雨用过这招清洁他们居住的地方，但这会儿仍旧觉得新奇，忍不住对着客厅看了又看。
　　而那边，司雨已经迫不及待拿出自己带来的新茶叶：“叔叔，这是我请人帮忙挑选的，说是很不错的茶叶，您要试试吗？”
　　沈山海确实喜欢茶叶，办公室与家里都放着不少。
　　他闻言接过那包装精美的茶叶礼盒，拿到厨房，打算拆一盒试试。
　　司雨当即转向蓝斯思，从礼品中拿出一只深色的丝绒盒子：“阿姨，这是给您的礼物。”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直径很大，毫无瑕疵的澳白珍珠项链。
　　蓝斯思拿着项链进了卫生间去试。
　　沈嘉乐眼看着爸妈都已经沦陷在司雨的糖衣炮弹下，痛心疾首：“我，我可没有那麽容易被打动，现在只是接受你与浮浮相处，可没有承认你是我们家里的人！”
　　司雨也不气馁，只是拍了拍身后巨大的纸箱：“嗯，这是给哥哥你的礼物，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成为新的家人的。”
　　沈嘉乐看着那巨大的纸盒，多少有些好奇里面装的是什麽，装作满不在意地凑过去，而后就见里面赫然是他最喜欢的潮牌中最热门，怎麽都抢不到的那几款球鞋。
　　沈嘉乐：！！！
　　眼看着沈嘉乐也沦陷，萨摩耶着急地擡起脑袋。
　　汪汪汪！
　　它倒不是要站好娘家的最后一班岗，而是在催促司雨快把给它的贿赂擡上来，它已经迫不及待了。
　　最后，沈小白收到了一张宠物店的金卡，可以用于美容，也可以用于购买零食。
　　“你怎麽知道他们喜欢什麽……”沈浮话没说完，便想起司雨曾经作为蛋蛋在沈家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对他的家人也有相应的了解。
　　“好啦，接下来是送给你的礼物。”司雨在大衣口袋里摸索一会，从中拿出一只戒盒。
　　“本来是想用黄金的，但是穆云说男生之间用黄金太过显眼，所以就换成了铂金，是我自己做的，大概没有店里的那麽好看，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说，我再改一改……”司雨这麽说着，单膝下跪，同时打开盒子。
　　黑色的绒布中是两枚铂金，戒圈的款式很简单，就是两个素圈，但素圈之上，分别又有两个精心雕刻镶嵌的形状——分别是一颗银色的蛋与散发着光芒的太阳。
　　沈浮盯着那看了一会，“蛋蛋是你，那太阳是我？”
　　“你在我眼中，就是太阳，而我……是只想看着你的向日葵。”司雨湛蓝色的眼眸弯起，仰头看着沈浮。
　　“不用修改，很漂亮，我很喜欢。”沈浮耳垂通红，拿起代表着太阳的那一枚，同样单膝跪下，捉起司雨漂亮的手指，将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司雨激动到不行，同样也是红得象是被煮熟的虾，慌忙拿起另外一枚。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努力了好几次，才将那枚给沈浮戴上。
　　二人相视一笑。
　　而正在查看礼物的沈家三人也终于觉察不对。
　　一扭头，就见他家浮浮正与司雨相对而跪，互相给对方戴着。
　　等等……他们什麽时候同意让他们结婚的！
　　他们只是同意他们交往而已啊！！！
　　沈家三人飞速朝这边冲过来，单手朝前伸着，脸上表情满是不可置信与想要阻止的焦急。
　　今天，是沈家很不普通的一天。
　　一向安静的沈家，竟然接二连三地传出了叮呤哐啷的打斗声。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会有三个番外。
　　一个哥哥和穆云的，一个沈家日常，还有一个浮浮上大学后的情况。


第70章 番外沈嘉乐穆云篇
　　番外 沈嘉乐穆云篇
　　沈嘉乐最近偏烦。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穆云这位本该寒暄几句就安静躺在好友列表里的幼儿园同学反复在他的对话框里横跳，想要约他一起吃饭。
　　若是初高中或是大学同学也就罢了，但幼儿园？
　　沈嘉乐对那时的记忆实在是寥寥无几。
　　可穆云实在是坚持不懈，且诚意满满，沈嘉乐无法，最终只得同意赴约。
　　沈嘉乐知道那日与穆云匆忙一见，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只记得这人孤傲，个高，爱冷脸。
　　到了餐厅仔细一瞧，穆云果然与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却还有个优点十分突出——脸长得挺好。
　　哦，身材也很不错。
　　沈嘉乐回忆起对方在朋友圈中发的腹肌照片，理性地在心里评价道。
　　穆云没听司雨的建议，穿一身花花绿绿前来，只穿着休闲的简约款式，挺拔鼻梁上的银色镜框在餐厅奢华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光芒，越发衬得他英俊。
　　“老同学，好久不见。”沈嘉乐随口寒暄。
　　“好久不见。”穆云起身，主动为沈嘉乐拉开椅子，脸上的表情略显得拘谨。
　　沈嘉乐没想到自己一个男人竟然也能享受到这种绅士的待遇，愣了下，才落座。
　　餐厅的食物味道很好，穆云话又少，象是只锯嘴葫芦，沈嘉乐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只是一顿饭吃完了，他也没有弄明白对方到底为什麽要请自己吃这顿饭。
　　难道真是想和自己重温一下同学情？
　　可问题是他和穆云也没有很熟，相处的时间也不长……甚至于他还有段时间将穆云当作了女孩子，各种缠着人家。
　　想到这里，沈嘉乐不禁有点郁闷。
　　穆云这家伙明明小时候长得女气漂亮，怎麽长大却如此高大英俊，生得一副凌厉轮廓。
　　算了……反正这顿饭吃完，他们这交情也就到这里了。
　　沈嘉乐这麽想着，起身：“我吃完了，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穆云用餐巾擦了擦唇角，紧跟着道：“我送你。”
　　“不用不用，打车就挺方便的，不耽误你的时间。”
　　然而就在此时，落地玻璃窗外，大雨倾盆。
　　从餐厅到路边还有一段距离，不远，但也足以让沈嘉乐被淋成落汤鸡，斟酌之下，他最终同意穆云送他。
　　穆云今日开的不是先前那辆车，而是另一辆越野，男人很难不喜欢车，沈嘉乐自然也不例外，刚看到这辆车，沈嘉乐得眼睛就跟黏在了上头似的，忍不住道：“你这车好帅啊，要不少钱吧？”
　　“落地三百万，你喜欢的话，你来开？”穆云将钥匙递过去。
　　吓得沈嘉乐后退一大步，心道这要是磕着碰着，他哪里赔得起。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雨刷开始工作。
　　雨点不停拍打在车窗与车顶，车子内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不小心吐露真心，沈嘉乐也是如此。
　　他忍不住将自己的困惑问了口：“你今天约我出来真的就是为了和我吃顿饭吗？”
　　他直觉这个问题自己不该问，但嘴比脑子快了一步。
　　穆云的侧脸轮廓在车内灯光和车外霓虹灯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清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扣紧了，微微泛起一点性感的青筋。
　　“因为对你有好感。”他忽然直白得毫不掩饰。
　　沈嘉乐：？？？
　　沈嘉乐当下就是一整个震惊的大动作，象是被踩了尾巴的沈小白。
　　并且十分庆幸现在开车的并不是自己，否则他是真的很可能直接把车开进绿化道里。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向沈嘉乐隐晦地传达过想要追求他或者是与他进一步交往的意思，但见面第一次，就这麽直截了当说出口的还真就一个穆云。
　　“我……我还是更喜欢女生，你知道的。”刚好车子到达滨江小区，沈嘉乐逃也似地下了车，在雨幕中蹿得飞快。
　　而重重雨幕之中，穆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懊恼自己刚才没能抑制住的冲动。
　　可沈嘉乐问得那麽直白，他也不想给出任何迂回的答案。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嘉乐都没敢再与穆云聊天。
　　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喜欢女孩，另一方面，他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的人，穆云惦记他这样的人，能得到的只有痛苦罢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沈嘉乐解决了寿命问题之后。
　　这段时间里，穆云陆续给他发过一些消息，他看到了都只当没有看见，就算偶尔回复，也是告诉穆云他真的无法接受他的爱意。
　　某日起，那些消息真的停了，沈嘉乐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本来觉得只是正常的心理落差，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在刷朋友圈时，看见穆云的朋友圈，发的是幼儿园的一张大合照。
　　合照上的穆云与沈嘉乐挨挨挤挤地凑在一块，小沈嘉乐几乎要把脸蛋贴上穆云的脸蛋。
　　配文是一个日期，正是他们一起吃饭的那天。
　　这是……要放弃了的意思吗？
　　沈嘉乐想。
　　心底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沈嘉乐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竟然不是为对方开心，而是觉得低落。
　　一想到对方放弃自己，或许会在不远后的将来，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携手，沈嘉乐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悦。
　　沈嘉乐努力想要告诉自己那是正常的，人被放弃后本能的会觉得失落，就象是接连在面包店里买到了打折的面包，忽然某一天，面包店告知不再打折，若是想要，就要以原价购买。
　　大部分人应当都会觉得失落的。
　　沈嘉乐这麽安慰自己。
　　没了每天准时发来的消息，也没了一个老是跳出聊天框叽叽喳喳的人。
　　日子还是照常地过。
　　又是一年年尾，跨年。
　　沈家人连带着不请自来的司雨一起聚集在人山人海，即将放跨年烟花的广场前。
　　他爸挽着他妈，弟弟牵着那不顺眼的“弟媳妇”，沈嘉乐环顾左右，发现大家竟然都有人陪，只有他一个人，明明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却仿佛独自前来。
　　遭受了单身暴击的沈嘉乐：“……”
　　就在此时，烟花炸响。
　　沈嘉乐的手机中弹出一条祝福信息。
　　来自穆云，很简短，只有四个字—— 【新年快乐】。
　　沈嘉乐鬼使神差般，回复了他：【新年快乐。】
　　沈嘉乐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昵称旁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良久。
　　【穆云：要一起看烟花吗】
　　沈嘉乐：【我记得你家不是淮江的，过年没有回去吗？】
　　发出这条消息的同时，沈嘉乐似有所感，擡起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什麽。
　　而后与站在不远处，朝他露出浅淡笑意的穆云四目相对。
　　沈嘉乐问的问题，穆云直接在现实中回答了他。
　　“本来想回去的，但听司雨说你们今晚会来这里跨年，就不想回去了。”
　　穆云望向沈嘉乐，眼眸很亮，不知是因为里面倒映着烟花，还是因为见到了沈嘉乐。
　　这一刻，沈嘉乐忽然就想，或许……他可以和他试一试。
　　既然已经没有了寿命的难题，他的家长也都是开明的家长，并不会因为他和男性在一起便觉得痛心疾首。
　　“这样啊，那走吧。”沈嘉乐擡擡下巴，指着某个方向。
　　穆云愣了下：“嗯？”
　　“不是要和我一起看烟花吗？那边看应该会更好看。”
　　……
　　从那天起，沈嘉乐没有再无视穆云的消息。甚至……在一条条的消息来往间，变得开始期待消息的到来。
　　回消息时也变得越发用心，偶尔打字打着打着，嘴角就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沈嘉乐还是爱打游戏，打游戏时回消息就慢。
　　穆云便也下载了游戏，陪着沈嘉乐一起玩。
　　恰好沈嘉乐最近新迷上了一款射击类游戏，正愁找不到合适的队友一起双排，浮浮与小白打游戏都稀烂。
　　而后，沈嘉乐就发现穆云比起浮浮和小白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走路撞墙，开车撞树，一打枪就暴露己方位置。
　　沈嘉乐帅哥无语：“……”
　　好在，穆云还是有优点的。
　　虽然打游戏就跟萨摩耶一样烂，但穆云并不吝啬练习的时间，他的枪术很快一跃千里，后来甚至能带飞沈嘉乐拿下全场第一。
　　二人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的“舍命相救”中今非昔比。
　　他们也在现实中约会，每到周六周日时，二人便一起约着去打线下的真人枪战游戏或者是什麽都不做，就在一块儿窝着看电影。
　　偶尔，沈嘉乐偷摸出门时还会在去云宫小区的路上遇见浮浮与司雨那小子。
　　一开始，沈嘉乐还会觉得尴尬，但慢慢的也就坦然了，甚至在蓝斯思询问他是不是有了情况时，也会老老实实承认。
　　谈恋爱的第三个跨年夜，沈嘉乐问蓝斯思要了那只媳妇镯。
　　当晚，淮江市广场上烟花绚烂，前来庆祝跨年的人多如牛毛。
　　沈嘉乐按着穆云说的位置准确找到了对方，脸颊被冻得泛一点薄红：“你怎麽这麽早就到了，不嫌外面冷啊。”
　　“一想到能见你，就想早点来。”穆云平静如水的深邃眼眸因沈嘉乐的到来泛起波澜。
　　沈嘉乐眼眸弯起，他擡眸看看不远处大屏幕上的下一波烟花的倒计时，又看看眼前人，只觉得口袋中的金镯子有些烫。
　　屏幕上的数字滚动，10，9，8——3，2，1！
　　绚烂的烟花象是大丽花般朵朵绽放，开出不同色彩。
　　沈嘉乐一鼓作气，踮脚勾着穆云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说话：“那啥，你喜欢黄金吗？”
　　穆云：“嗯？”
　　“在我小时候，我妈未雨绸缪，给我未来媳妇买了只金镯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把这镯子送你？”
　　沈嘉乐语气还是他惯常的吊儿郎当，但手心里却渗出了细汗。
　　穆云愣了愣，而后眼眸中流露出巨大的欣喜，简直比缓慢绽放的烟花还要绚烂。
　　“好啊。”他自然知道这金镯代表着什麽。
　　一圈又一圈的烟花在天穹中炸开，但沈嘉乐与穆云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看了。
　　毕竟，接吻需要专心。


第71章 番外校园日常
　　番外 校园日常
　　司雨一开始得知浮浮明年要上大学时，是很不舍的。
　　浮浮若是上了大学，就意味着他不能再随时找到浮浮了，恋爱脑神明哪里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司雨犹豫片刻，便决定与浮浮一起参加高考，争取与浮浮考上同一所大学，住进同一间宿舍。
　　经过半年来不分昼夜的努力，司雨最终以低沈浮十分的成绩，与沈浮一起考入了淮江市当地一所重点大学。
　　穆云出于司雨在自己追妻路上真的提供了帮助这点，主动联系了淮江大学进行捐赠，并且提出了自己想让两个新生能被分配在一个二人间中的小小要求。
　　自然是被满足了。
　　军训第一天，大家都穿着肥大的军训服，在阳光下被晒得仿佛脱水咸鱼，在这一衆咸鱼中，沈浮与司雨自然是帅得格外明显。
　　以至于被放在告白墙上后，吸引不少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前来围观。
　　其中，司雨因为外貌实在过于高冷，且从头到尾只围着沈浮转这点，而让不少想要搭讪他的人望而却步。
　　但沈浮不同，他外貌清秀，再加上脾气很好，不管是谁与他说话都能得到他的回答，因此，搭讪沈浮的人远比搭讪司雨的人多得多。
　　一天下来，沈浮竟是陆陆续续收到了几十条以各种方式申请加他好友的通知。
　　司雨将一切尽收眼底，刚回到宿舍，一张俊脸便立刻耷拉下来，眼尾垂着，不等沈浮关好门，就委屈巴巴地从沈浮身后抱住他纤细的腰身，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低哑，带着撒娇的尾音：“浮浮，你不会通过他们发的好友申请吧？”
　　沈浮被抱得愣了下，“啊？不可以通过吗？”
　　“可是他们说加我是想和我交流学习，还有向我宣传社团……”沈浮一口气将那些人编出来的理由说了个遍，他是真的相信那些同学们加他就是为了这些字面理由。
　　司雨又好气又好笑，偏头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这才道：“那些都是他们搭讪的借口啊，都是骗你的。”
　　这套路他在偶像剧里可是见多了。
　　沈浮睁着圆溜溜的眼眸，将信将疑。
　　司雨见他不信，“那你随便通过一个，看看对方到底是要和你讨论学习，还是讨论感情。”
　　沈浮于是按祂所言，通过其中一个申请。
　　沈浮发：【同学你也是生物学的吗？你想和我讨论什麽学习问题啊】
　　那边支支吾吾半天，道：【我是你们隔壁学哲学的，生物这方面不太懂，就是……想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美食街逛逛？】
　　沈浮：“……”
　　沈浮不信邪，他又通过了一个在印象中与他同专业的学姐的微信。
　　学姐便比之前那个哲学的同学迂回多了，先是认真专业地与沈浮讨论了不少相关知识，等到沈浮真的认为对方加自己真的是为了共同进步时，才图穷匕见道：【学弟啊，要不要出来逛逛，我们学校的情人桥附近风景很美，你还没有对象吧？】
　　沈浮委婉拒绝了学姐，表明自己已经有了对象。
　　司雨一开始还有点不爽，但眼见着浮浮如此直接拒绝了其他人，便也开心起来，呆毛翘得老高，“好啦，现在相信他们都不是冲着学习来的了吧？”
　　沈浮深觉自己在对其他人的了解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后点点头。
　　但很快又觉得奇怪，明明接触世界不久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为什麽司雨这麽懂？
　　听闻此言，司雨自信回答：“因为我看了很多很多的偶像剧啊，这些情况剧里都有的。”
　　沈浮露出学到了的神色，决定以后司雨再看偶像剧，自己就陪着祂一起看。
　　“对了，还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们离你远远的。”司雨说。
　　“什麽办法？”沈浮好奇。
　　司雨从行李箱中拿出两只一看便是情侣款的鸭舌帽，将其中一只戴在沈浮头上，一只戴在自己头上：“就是这样。”
　　沈浮不解，但考虑到在情感这方面，司雨的学习能力确实强于自己，便还是乖巧地戴着帽子。
　　“浮浮，我们去小吃街转一圈吧，那边人多，还有很多好吃的。”司雨拉着沈浮出了门。
　　看着二人戴着情侣款鸭舌帽，一路上上来搭讪的人果然少了不少，偶尔有眼神不太好使的，只要司雨指一指脑袋上的帽子，便也就会道歉离开了。
　　沈浮：！
　　这麽看来，司雨沉迷偶像剧也并非全无作用嘛。
　　一段时间后，军训结束，学校开始正式上课。
　　某天路过学校小卖部，二人便进入采购一番零食，司雨拿了不少自己与浮浮都喜欢吃的，走到收银台时，盯着满货架花花绿绿的包装，快速拿起两个放进购物篮中。
　　沈浮见状，脸蛋当即红了起来，小声与司雨咬耳朵：“不是已经网购了吗，为什麽还要在店里买？”
　　司雨精准拿捏：“网购的还要两天才能到，今天已经月底了啊，浮浮你忘了吗，咱们这个月的计划表次数还没……”
　　沈浮一把捂住祂的嘴巴，防止祂说出什麽带颜色的句子：“买，现在就买。”
　　在与浮浮一起严格按照计划表学习的过程中，司雨发现了浮浮只要指定下计划，便一定会严格执行。
　　因此，在搬到宿舍的第三天，司雨就在沈浮做计划时，默默提议将……也加入了计划表。
　　沈浮有一点计划强迫症，到了每个月这个时候，甚至会比司雨还要主动。
　　司雨偶然吃到过一次不同风味的浮浮后，食髓知味，往往都会刻意控制着次数，以保证月底还能吃一次不同口味的浮浮。
　　……
　　是夜，沈浮伏在司雨肩膀，原本白皙的脸蛋上面色潮红，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抓起放在床头的小本本，在计划表的最后一栏打上对勾。


第72章 番外沈家日常
　　番外 沈家日常
　　穆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他公司里接连好几位员工声称自己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考虑到员工的安全，穆云让所有员工暂时居家办公，而后将唯一有监控的电梯内的监控拷贝了一份，发在家人群中。
　　这会儿已经是他与沈嘉乐过了明路的第三年，他与司雨这俩“儿媳妇”也算是在家里熬出头，真正与沈家磨合好，成为了一家人，也知道家中各人的身份。
　　因此，穆云求助的信息刚发出去，便得到了衆人一致响应。
　　沈山海因为有了老婆儿子和“儿媳妇”的帮助，抓捕怪谈的效率简直高得没话说，这几年来，但凡有怪谈敢冒头伤人，迎接它的就只有一个当场被拷走的结局。
　　【我爱老婆老婆爱我：监控画面显示的是电梯到达了乘坐电梯人按下的楼层停下，而不是他们说的十八楼，我推测这只怪谈应该是一只黄级之下的小怪谈，甚至没有能够影响现实的力量，只能制造幻觉】
　　【多讲鬼故事：刚好在附近拍摄，我去一趟】
　　【浮浮：我也在附近】
　　【啃老让我快乐：好久没看见怪谈了，还有点想呢，要不我也去？】
　　穆云见大家这麽积极，提议道：【要不大家一起过来，等解决了问题我们去隔壁商场聚餐？】
　　此刻，穆云还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提议将会是那只怪谈此生难以磨灭的阴影。
　　【啃老让我快乐：那干脆比赛吧，谁先抓住怪谈谁可以选择今晚吃什麽】
　　沈家衆人最近许久没有活动筋骨，都觉得有些无聊，便一致通过了沈嘉乐的提议。
　　当天中午，穆云等在公司楼下，不多时便迎来了其余家人。
　　他早已经提前驱散了所有员工，因此这会儿无论家人们怎麽折腾，也不会有大碍。
　　人在附近的蓝斯思第一个抵达，但她颇有竞赛精神，等到所有人到齐后，才在穆云的见证下各自出发，寻找怪谈存在的痕迹。
　　蓝斯思与沈浮都拥有感应同类的能力，但因为这只怪谈实在太过弱小，一时间竟有种与环境融合的感觉，因此未能察觉。
　　沈嘉乐与沈山海使用科技的力量，拿着探测仪四处扫描。
　　司雨直接于各栋楼层之间穿行，目光扫过之地，怪谈无所遁形。
　　因为司雨是所有人中能力最为犯规的，因此，祂也是第一个见到那只怪谈的。
　　那怪谈只有小小的一团，见好不容易有人出现，很是兴奋想对祂施加幻术，但在凑近察觉出对方的恐怖后又仓皇逃窜。
　　司雨没追，游戏这麽快结束的话，还有什麽意思？
　　怪谈逃窜到二楼，正好与沈山海面面相觑，它浑身一颤，震惊于这楼内竟然还有第二个威压如此强大之人，当即又逃。
　　接下来，它分别在电梯，卫生间，老板办公室中偶遇了有心放水，觉得游戏太快结束没意思的蓝斯思，沈浮，沈嘉乐。
　　幻觉怪谈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它……被一群大佬包围了！
　　它实在想不通自己这麽一只甚至没能成功杀死一个人的怪谈为什麽会被这麽多大佬同时盯上，只能更加努力地奔逃，想要从门窗甚至于通风管道离开这栋大楼。
　　但每次，最关键的时刻，它总会被其中一位阻拦住去路，而后再次开始逃跑。
　　有几次被当面突脸时，幻觉怪谈甚至都要怀疑到底自己是怪谈还是对方是怪谈了！
　　怎麽做到这麽无所不在的！
　　它心脏突突地跳着，最后一次在通风管道口正面对上沈嘉乐的脸时终于心脏承受不住，啪唧一下直接晕倒在了沈嘉乐面前。
　　沈嘉乐十分遗憾：“……”
　　不是，他还想再玩一会的呢！
　　他用手指戳了戳这只怪谈，试图将对方唤醒，但怪谈就是一动不动，甚至于被沈嘉乐戳得都已经睁开了眼但又快速地闭上了，彻底摆烂。
　　反正今天是活不成了，它说什麽都不跑了！
　　……
　　将怪谈收容好，一行人前往隔壁的商场聚餐。
　　沈嘉乐作为最后的优胜者，被赋予了决定今晚吃什麽的重大使命，他视线在圆形的商场内环顾一圈，最终选了一家新开的本地菜。
　　衆人各点了一道菜，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不多时，菜一道接一道地上，每道菜的口味也都不错。
　　衆人吃得很是满意。
　　吃着吃着，有服务员端着切好的果盘进了包厢，笑眯眯道：“各位客人好呀，今天九月十五，是咱们店开业大酬宾的第三天，这是我们免费赠送的果盘，都是鲜切的好水果，送给各位。”
　　她将果盘放下后，微笑着离开了包厢。
　　沈山海却象是被唤醒了什麽回忆：“今天是九月十五啊……说起来七年前的这个时候，就是浮浮醒过来的那天吧？”
　　“是九月十五，那天接到妈的电话我急得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就跑到医院了。”沈嘉乐接口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是七年了，现在的日子也是真好……浮浮乐乐都有了各自的伴侣，身体健康，没有什麽烦恼。”蓝斯思浅笑着说。
　　沈浮举起手中的果汁，视线扫过包厢中的每一个家人，“我们干杯庆祝庆祝？”
　　司雨跟着拿起玻璃杯，用行动回应他的话语。
　　其余人也纷纷站起来，端着玻璃杯往餐桌中间凑。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与衆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这是上一世的他们，可望不可及的一切。
　　好在兜兜转转，命运对他们一家人总算是公平的，最后还是给予了他们不错的结局。
　　一起碰完杯后，蓝斯思与沈山海笑着对视一眼，恩爱得还和刚恋爱时一般。
　　沈嘉乐杯里是红色的酒液，他酒量不好，但菜还爱玩，碰杯时猛喝一大口，现在已经有点晕晕乎乎。
　　他靠在穆云怀里，蹭了蹭，指着剩下半杯酒，含含糊糊：“喝，喝不动了，剩下半杯给你。”
　　穆云早已习惯他这模样，“好。”
　　另一边，司雨见状，湛蓝色的眼眸忙看向沈浮：“浮浮，我也喝醉了！”
　　他说着就要往沈浮怀里靠。
　　沈浮看看司雨面前的橙汁，笑了笑，纵容地伸手将司雨揽进怀里：“好好好，你喝醉啦。”
　　衆人见状，你看我，我看你，笑得灿烂。
　　正式完结啦，非常非常感谢陪我走过连载期以及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亲亲你们每一个！
　　我用力麽麽麽麽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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