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龙崽后被和亲了 作者:林不欢 简介:   【正文完结,番外继续】   【预收《失忆怀了死对头的崽》欢迎收藏】   本文文案:江羡鱼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不仅长得好看,家世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聪明,经常被人骗。   某天他被人忽悠着花重金买了一只“鲛人”,听说这东西不仅会唱歌,还能泣珠,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那日之后,江羡鱼每天围着自己的“鲛人”转……   ——来,给小爷唱个歌   ——冷漠.jpg   ——给小爷哭个珍珠出来   ——冷漠.jpg   江羡鱼心道这鲛人是个哑巴?不仅不会唱歌,看起来还有点凶。不久后他和别的纨绔厮混时不慎被人下了药,这时却见他的鲛人竟是化成人形从池中走了出来,还身体力行地帮他解了毒。   事后江羡鱼小脸通红地看着身边的“鲛人”,心道他的“鲛人”不仅长出了腿,还长出了别的东西哎……厉害!   再后来江家遭遇变故,“鲛人”失踪。   不久后,南海龙族派来使者,要在京城的勋贵子弟中挑选一人与龙君和亲,江羡鱼不慎被选中。他跟着使者到了龙族的领地,这时却发觉腹中传来异样,原来他与那“鲛人”厮混时,怀了对方的崽。   江羡鱼:完了,还没和亲就给龙君戴了绿帽子!   ***   龙族人尽皆知,新任龙君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得知对方娶了个人族少年之后,众人都唏嘘不已,等着看这少年能活多久。可他们左等右等,不仅没等来少年的死讯,见到的却是每日源源不断送过去的赏赐……   直到不久后宫里传出消息,那人族少年给龙君生了个龙崽。   小剧场:   掉马前的龙君憋着坏逗江羡鱼……   ——来,给本君唱个歌   ——瑟瑟发抖.jpg   ——给本君哭个珍珠出来   ——努力挤眼泪.jpg   江羡鱼眼泪汪汪地看向龙君,眼底满是震惊。就在龙君以为他要认出自己之时,却听江羡鱼傻乎乎问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鲛人了?   龙君:……   看来只有重现解毒时那一幕,才能让这小笨蛋想起自己。   ​ 第1章 晋江独家发表   ◎鲛人也能生孩子?◎   “江羡鱼!”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榻上的少年翻了个身,随即拽过薄被蒙住了脑袋,对这声音不予理会。   “荣公子,我家公子正生闷气呢。”守着门口的小厮朝来人道。   “谁惹他不高兴了?”荣琰问。   “还不是卢公子,说是新得了一只会唱歌的鹦鹉,今日邀了我们公子去赏看。也不知怎么的,我家公子到了门口就受到了为难,他非让我家公子管他叫声哥哥才让进门。”   此事若是换了旁人,当成个玩笑糊弄两句也就罢了,偏生江羡鱼性子单纯,被那卢公子一为难竟是转身走了。   “这个卢承勋,就喜欢欺负小鱼。”荣琰朝那小厮一摆手道:“放心吧,你家公子见了我保准气就消了。”   他说着一把推开房门,径直跨进了屋中。小厮深知他们关系要好,也没硬拦着,见自家公子没说什么便识趣地守在了门口。   “生闷气还睡觉,不怕气出毛病来?”荣琰大喇喇走到榻边坐下,伸手将那薄被掀开一角,露出了江羡鱼轮廓精致的侧脸。   “你说卢承勋是不是故意针对我?”江羡鱼坐起身来,气呼呼地道:“帖子是他让人送来的,我到了门口他又不让我进去!”   “他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喜欢逗你。”   “那他怎么不逗旁人呢?”   荣琰一挑眉,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江羡鱼在京城一众勋贵子弟中,虽然年纪不是最小的,但身形生得单薄,心思又单纯,偏偏还长得漂亮,所以有那么几个纨绔总喜欢逗他。   “别生气了,我有法子帮你出气。”荣琰道。   江羡鱼眼睛一亮,问道:“什么法子?莫非你也能帮我弄到一只会唱歌的鹦鹉?到时候我也让大伙儿都来看,只不让姓卢的进门,气死他。”   荣琰一脸神秘地道:“我知道一样东西,比那会唱歌的鹦鹉可稀奇多了。别说是卢承勋,估计满京城都没几个人见过。你想不想去瞧瞧新鲜?”   “什么?”   “鲛人。”   “鲛人?”江羡鱼一脸地难以置信,“鲛人不是在海里吗?难不成京城也有?”   “我刚打听到的消息,说后斋今晚叫卖的东西里,就有鲛人。”荣琰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了两枚铜符,递给江羡鱼一枚道:“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了能进后斋的铜符,今晚咱们一起去看。”   江羡鱼拿着那铜符,面上的沮丧一扫而空。   “卢承勋没有铜符吧?”他问。   “放心吧,他们那帮人肯定弄不到这东西。”   江羡鱼听了这话,顿时笑逐颜开。   当日黄昏时,两人便一道离开了江府,马车一路穿过京城热闹的街道,停在了后斋的门口。   这后斋名气虽不小,外头看去却平平无奇,二层的小楼淹没在京城的繁华中,任谁路过都很难多看一眼。只有来过的人才会知道,进了后斋的门,里头便是另一番乾坤。   “两位公子,里边请。”门口的看守在验看了两人的铜符后,便将人放了进去。   两人跟在引路的人后头,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拐进了一处不大起眼的转角,那处有一道暗梯通向地下。江羡鱼有些怕黑,走到暗处时便下意识抓住了荣琰的胳膊,荣琰见状晃亮火折子递给了他。   暗梯走到尽头时,便到了地下,但那处地方依旧不甚开阔。两人被引着兜兜转转,好半晌才到了一个包间里。这包间是刻意设计过的,其中一面墙上有一块透明的琉璃窗户。   房间整体呈一个微微的弧形,几十个包间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圆环的形状,圆环的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高台,也不知设了什么机关,一直在慢悠悠地转动着。   那透明的琉璃窗户正好对着转动的高台,这样一来上头不论有什么东西,都能让每个包间里的客人得以看清。房间里的桌前垂着一截绳子,客人有看中的东西便可拉动绳子摇响上头的金铃铛。   “什么味道?”江羡鱼吸了吸鼻子,问道。   “腥味。”荣琰说:“这是海里的腥味,我听说今晚叫卖的东西,都是海里的玩意。”   江羡鱼好奇地趴在琉璃窗户前,不住朝着高台上张望。   不多时,陆续有人送来了瓜果茶点,待包间的门被关上后,中央的高台上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江羡鱼知道,今晚的叫卖要正式开始了。   那转动的高台上展示的第一样东西是一块珊瑚。不同于以往他们见过的那些被做成了装饰品的珊瑚,这块珊瑚被养在了一个琉璃缸里,看着竟是活的。   “我听说海水是咸的,那东西在里头不会齁得慌吗?”江羡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琉璃缸,眼睛都忘了眨。   “它要是天天泡在水里,哪儿还尝得出咸味呀?”   “有道理。”   不多时,周围响起了清脆的铃声,这说明琉璃缸里养着的珊瑚被人买走了。高台上的灯熄灭又亮起,上头的东西已经换了,这次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江羡鱼对这东西不甚感兴趣,问道:“鲛人什么时候出来?”   “那东西多稀奇啊,肯定要多等一会儿吧?”荣琰说。   江羡鱼闻言便走到桌前坐下,捻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在等待鲛人出现的时候,他展现出了难得的耐心,除了时不时抬眼看看高台上换下的宝贝,几乎没有出言催促过。   倒是荣琰坐在那里抓耳挠腮的,一会儿喝杯茶,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琉璃窗前看一看,不多时就因为茶喝多了,急急忙忙起身去了茅房。   包间内只剩江羡鱼一人,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脑海中揣摩着鲛人的模样。他记得从前看过一本画册,那上头的鲛人模样十分好看,上身是一个美丽纤瘦的女子模样,下.身则是一条泛着彩光的鱼尾。   当时江羡鱼年纪不大,对那女子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暗道这鲛人若是掉进水里,应该是淹不死的吧?真厉害啊!   他正这么想着,便见高台上的光暗了下去,又有一样宝贝被买走了。不多时,那光再次亮起,高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琉璃缸,那琉璃缸约有一仗见方,通体透明且装满了水,缸内摆着一些海藻和珊瑚,珊瑚丛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身上穿着如同薄纱一样的半透明的鲛绡,隐约可见鲛绡下摆的地方露出了一截“鱼尾”。   江羡鱼心口猛地一跳,起身走到了琉璃窗边,趴在上头试图看清那人的模样。便见那人靠在缸壁上,因为珊瑚和海藻的遮掩,身形有些模糊,乌发松散地垂着,将面容也遮挡了大半,但从他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下巴来看,便知这人长相应当并不柔和。   鲛人!   这便是鲛人了!   那一刻,江羡鱼激动得连呼吸都乱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急急忙忙去扯动了那根绳子。   清脆的铃声响起,琉璃缸中那“鲛人”似是也听到了,微微侧了侧脑袋。江羡鱼便觉一道凌厉的目光骤然看过来,令他不由缩了缩脖子。可当他想要去看清那鲛人的模样时,却见对方依旧双目紧闭,仿佛刚才那道目光,只是他的错觉。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荣琰匆匆走了进来。   “出来了?”荣琰凑到琉璃窗前,激动地道:“真是鲛人?怎么不动啊,是不是淹死了?”   “鲛人是鱼变的,怎么会淹死呢?”江羡鱼反驳道。   “看着个头挺大啊,还有点渗人。”荣琰道:“这玩意跟个妖怪似的,也不知谁会买。”   他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有两个后斋的伙计手里捧着一块银符走了进来。   “不知是哪位公子摇的金铃?这是您的银符,恭喜您,这只鲛人是您的了。”   “啊?”荣琰惊讶地看向江羡鱼,“你……你摇铃了?”   江羡鱼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问道:“你带我来不就是要买鲛人的吗?”   “你……”荣琰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只是带你来长长见识,谁让你买了?那么大个东西,不人不鬼的,买回去你放哪儿?你姐姐知道了,不得打断你的腿?”   江羡鱼方才摇铃不过是头脑一热,这东西对他来说确实稀奇,可真要让他买回去养着,他还真有点犯愁。他自五六岁时养死了一只金鱼后,就再也没养过宠物了。   “公子,依着后斋的规矩,摇铃不买,可是要赔付一半银子的。”   “我们不缺银子。”荣琰忙朝那伙计道。   “那劳烦公子与咱们来一趟,把银子结了,咱们好趁着叫卖结束前,再将那鲛人叫卖一轮。”   “好吧。”江羡鱼点了点头,又问:“我能再看看吗?”   “自然,两位请随我来。”   说罢,伙计便带着两人离开了包间。   这后斋里头的路弯弯绕绕,且因为在地下的缘故,没有光照,到处都显得黑乎乎的。江羡鱼跟在伙计身后,总觉得有些怕,好在有荣琰同行壮胆,他才鼓足了勇气没有露怯。   那鲛人连同装着他的大琉璃缸被摆在了一个池边,伙计径直带着两人走到了靠近琉璃缸不足一丈远的地方。他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样的场面,有些局促,不敢轻易近前。   “两位公子莫怕,鲛人很温顺的。”那伙计道。   两人闻言这才慢慢凑近了些。   如今离得近了,江羡鱼总算看清了琉璃缸中那鲛人的模样,便见对方身形劲实,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纤弱,鲛绡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藏在鲛绡下摆的鱼尾,则在灯笼的映照下,闪着漂亮的鳞光。   只可惜“鲛人”此刻偏着脑袋一动不动,脸被头发挡住了大半,看不清容貌。   “他……竟是个男子?”荣琰有些失望。   “谁说鲛人必须是女子了?”伙计笑道:“无论是人还是鱼,都有性别之分,鲛人自然也有男有女,否则他们如何延续后代?”   “鲛人……鲛人也能生孩子?”江羡鱼小声问道。   “男鲛人那东西,可比普通男人还要厉害呢,嘿嘿。”伙计说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江羡鱼闻言瞥了一眼琉璃缸里的“鲛人”,不禁有些难为情。   “男鲛人看着有什么意思?走吧。”荣琰拉着江羡鱼要走。   一旁的伙计却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鲛人的稀奇之处可不在于外貌和性别。”   “那是什么?”江羡鱼问。   “书中有云,鲛人泣则能出珠……说的就是这鲛人一哭,眼睛里就能掉出珍珠来。而且鲛人歌喉甚美,比我朝最好的歌姬唱得都要好听。”   “他还会唱歌?”江羡鱼又惊又喜,“你现在能让他唱歌我听听吗?”   “公子有所不知,这鲛人是认主的,得由主人调.教了他才能做这些事,我们哪敢越俎代庖?”伙计说着拉过帘幕将那琉璃缸遮住,语带惋惜地道:“可惜公子是无缘了,也不知哪个有缘人能有幸听到鲛人的歌喉喽……”   “走吧走吧,这年头鹦鹉都会唱歌,一个鲛人会唱歌也不稀奇。”荣琰道。   江羡鱼听他提起这茬,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烦人的卢承勋,心道自己若是将这鲛人弄到手调.教好,保准能将姓卢的那鹦鹉比下去。   念及此,他脱口而出道:   “不退了,这鲛人我要!”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阅读指南:   1、稳定日更,坑品有保障,心情好会加更   2、架空,各种私设乱飞,设定全为剧情服务,请勿考据   3、生子,软萌受,不喜点叉,请勿拉踩,尊重别人XP~   4、请支持正版,祝各位可爱小天使健康顺遂发大财吃不胖不长痘不秃头,么么哒 第2章 晋江独家发表   ◎贱名好养活◎   “公子可真有眼光,劳烦两位移步同我去将买卖的契书签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伙计眉开眼笑地在前头带路,荣琰则使劲儿拽着江羡鱼的衣袖,那意思让他冷静一点。   “你拽我干什么?”   “你想好了吗?那可是一条大活……鲛人,我看他个头比你还高呢!”   “我想好了,我就是要将他买回去,待我调.教好了之后,请你们都来听他唱歌,还要让他给你们表演泣珠。”江羡鱼一脸向往地道:“到时候我也让人拦着门口不让那姓卢的进!”   荣琰见他有些上头根本拉不住,只能跟着他一道去交银子。   后斋这交易的过程并不繁琐,双方签字画押,当面点过了银票,交易就算是完成了。这鲛人稀奇是真稀奇,贵也是真的贵,用去了江羡鱼足足大半年的零花钱。   “我后头这几个月可没银子花了,往后你先借着我点,过了年我攒钱再还你。”   “幸亏我不爱乱花银子,每个月都有富余。”荣琰拍了拍自己的荷包。   伙计张罗完了文书,又双手捧着一本《鲛人饲养》手册放到了江羡鱼手里:“公子,这鲛人该如何饲养、调.教,这册子里都仔仔细细写着呢,您回去若是有看不明白的,只管来后斋,小人定会尽力解答。”   江羡鱼摸了摸那册子的厚度,不禁有些犯愁:“他很难养吗?”   “不难的。鲛人性情温顺,公子只需耐心呵护喂养,假以时日必能将其调.教好。”那伙计说罢又问:“敢问公子家住何处?小人这就让人将那鲛人连鱼带缸一同送到府上。”   “啊?”江羡鱼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荣琰道:“差点忘了,我没地方养啊。若我姐看到我弄了这么个妖怪回去,肯定要打死我。”   “这我可帮不了你,我爹那脾气你是知道的,我更不敢惹他。”荣琰说。   那伙计看看两人,好心出主意道:“恕小人多言一句,两位公子看着都像是富贵人家的,府上若是有闲置的宅院什么的,或可暂时安置这鲛人。”   “对啊,你家不是在城西有个空置的园子吗?”荣琰提醒道。   “梅园?”江羡鱼道:“那园子种了梅花,只有入冬后我姐姐才会去赏玩,平日里确实一直空着。行,就把人先安置在梅园吧。”   江羡鱼打定了主意,便给伙计写了个地址,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动静小点,别惊动了旁人。   当晚,江羡鱼离开后斋又去了一趟梅园,知会了那园子里的管事。那管事平日里不怎么去江府走动,只负责料理梅园,见江羡鱼发了话自然是不敢多言,十分配合地将那装着“鲛人”的琉璃缸安置在了园中。   琉璃缸太大,搬不进屋内,只能暂时安置在院子里。   因为事出突然,梅园后院也没点灯笼,院中的光线有些昏暗。江羡鱼立在那琉璃缸的旁边,抬了抬手想去扯那上头的帘幕,但还是忍住了。虽然那伙计说鲛人很温顺,但他还是下意识有点怕。毕竟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半人半鱼的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缸内有一双眼睛正透过夜色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安置好“鲛人”后,江羡鱼和荣琰便各自回了府。他们平日里虽游手好闲,府中却并非没有章程,夜不归宿免不了要受盘问。江羡鱼如今就跟在外头私养了外室一般,心虚得狠,自然要规规矩矩的,免得惹人注意。   他今晚人是回了江府,心里却一直惦念着那琉璃缸里的鲛人,翻来覆去一整夜没怎么睡觉。次日天刚亮,他就起来收拾了一番,打算溜出府去。   没想到刚出小院门就撞到了自己的姐姐江幕轻。江家这位小姐年方二十出头,长得十分清秀,但气势看着却是十足的当家人派头,江羡鱼平日里最怕她。   “平日里阖府上下你起得最晚,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幕轻道。   “我……我只是被尿憋醒了,不想继续睡了。”江羡鱼扯谎道。   “去哪儿?”   “没去哪儿。”   “哦,那你一会儿陪我看账簿。”   江羡鱼一听这话,忙改口道:“我要去找荣琰,都跟他约好了。”   江幕轻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问道:“你俩又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只是……”江羡鱼性子不算活泛,撒谎也不在行,面对姐姐的盘问只能勉强答道:“是……荣琰养了条小狗,我赶着去看他家的小狗。”   “什么样的小狗?”   “就是一条……黑狗。”   “去吧,仔细点别被狗咬了。”   “哦。”   江羡鱼如蒙大赦,疾步朝着门口跑去,刚跑了没几步又被叫住了。   “府上有肉骨头,不带着几块过去?”江幕轻问。   “好。”江羡鱼乖乖去厨房弄了几块肉骨头包上,这才出了府。   他到了梅园时,正好遇到了荣琰。对方昨晚虽极力劝阻他将鲛人买回来,但今日看那模样,却上心得很,甚至还依着那饲养手册上的内容,给鲛人准备了新鲜的活鱼。   “还是你想得周到。”江羡鱼从荣琰拎着的木桶里挑出了一条鱼,从琉璃缸旁边的孔洞里塞了进去。那鱼是淡水鱼,被缸内的海水一激便开始挣扎了起来。   缸里的鲛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奇怪的是,那条鱼不知为何,像是有些怕他,哪怕已经垂死挣扎了,依旧远远地绕开了鲛人,一直贴着琉璃缸的另一侧游动。   “怎么不吃啊?”荣琰问。   “可能是刚换了地方不习惯,所以不想吃东西。”   江羡鱼将遮住琉璃缸的帘幕扯开了一角,早晨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琉璃落在鲛人的尾巴上,顿时映出了其上漂亮的鳞光。这鲛人的尾巴看着偏墨青色,被阳光一照,上头似乎还遍布着金纹,看上去很是漂亮。   “哇,真好看。”江羡鱼由衷赞美道,他伸出手去贴近鲛人的鱼尾,只可惜隔着琉璃缸,什么都摸不到,“今日便让人将院中的金鱼池清洗干净,再托后斋的人弄些新鲜的海水来,把他弄到池子里养着,省得老窝在缸里挤得慌。”   “你说他是什么品种的鱼啊?”荣琰盯着鲛人的尾巴问。   “他不是鱼,他是鲛人。”江羡鱼纠正道。   “我知道,那鲛人不就是鱼成了精变的吗?”   “是吗?”江羡鱼将信将疑。   “是的,我看过书。”荣琰煞有介事地道:“我看他这颜色,像是鲤鱼。”   “不像吧?鲤鱼的尾巴可没这么漂亮,你看他的鳞片还有金纹呢。”   “黑鱼?鲶鱼?”   “你别乱说,那都是河里的鱼,他可是海里的。”   江羡鱼蹲在那琉璃缸旁边,与有荣焉地道:“他就算是鱼妖,那也不是普通的鱼妖,肯定是海鱼变的。”   “行行行,你的鱼你说了算。”荣琰说着看了一眼江羡鱼带来的东西,问道:“你怎么还带了肉骨头啊?给谁吃的?”   “我骗我姐说你养了条小狗。”   “也差不多。”荣琰说:“你这鲛人要想让他听话,也得跟训狗似的,好好调.教一番,否则将来他可不会听你的话。”   “训狗怎么训啊?”江羡鱼问。   “就是……”荣琰挠了挠头,他也没训过狗,不知道训狗的章程。但是这人素来自信,虽然不懂却也胸有成竹般开口道:“等他从缸里出来了,你就拿个小皮鞭在旁边盯着,他若是听你的话,你就喂他一条鱼,他若是不听,你就拿小皮鞭抽他。”   江羡鱼看了一眼琉璃缸里的鲛人,朝阳落在对方露出的半张侧脸上,在对方挺拔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下巴上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光晕,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一想到要拿小皮鞭抽对方,江羡鱼心里还挺别扭的。   “有点太瘦了,我得先给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江羡鱼说。   “你快给他取个名字。”荣琰提议。   “那伙计说他能泣珠,要不就叫珍珠?”   “呃……像个姑娘的名字。”   “黑珍珠?”   “就没别的吗?”   江羡鱼又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不是说贱名好养活吗?他是海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好养,要不给他取个贱名?”   “什么样的算是贱名?”荣琰问。   “就……土一点的,难听一点的。”   “狗子?”   “蛋子?”   琉璃缸内一直无动于衷的“鲛人”,终于在此时忍不住拧了拧眉,目光凌厉地瞥了一眼正绞尽脑汁想给他取个“贱名”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龙君:小本本记账   终于开文啦,明天给大家发红包,比心~ 第3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小小年纪竟然都勾搭上相好的了?◎   虽然未曾留意那道目光,但江羡鱼还是福至心灵地摇了摇头,道:“有点太难听了。”   “是你说要贱名的,现在又嫌难听。”荣琰无奈地道:“那你自己取吧。”   江羡鱼走到琉璃缸边,盯着那条闪着鳞光的尾巴看了片刻,忽然有了主意:“他的尾巴是墨青色的,要不叫小黑吧?”   “为什么不是小青?”荣琰不解。   “小青听着像女孩子,他是男的啊。”   “好吧,就是小黑这名字听着像狗的名字。”荣琰说。   “我骗我姐说你养了条狗,给他取个狗的名字,回头我姐问起来,还不容易说漏嘴呢。”   荣琰闻言点了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便没提出异议。   江羡鱼朝缸里的“鲛人”问道:“小黑,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那鲛人眼皮子都没多动一下,也不知是否满意,于是他便有了个像狗一样的新名字——小黑。   当日,荣琰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家里来了亲戚,不敢在外头厮混太久,怕他爹不高兴,临走前他还不忘给江羡鱼留了几张银票。江羡鱼自是十分高兴,忙说这是借的,回头攒了钱一定会还。   为了买鲛人,他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零花钱,往后的数月只能靠荣琰接济了。   待荣琰走后,江羡鱼便差人清理了院中的金鱼池。随后他又亲自去了趟后斋,从那里购置了海水。担心白天太过招摇,他特意叮嘱后斋的人入夜后再送过去。   后斋的人办事牢靠,收了银子后绝不会让主顾不满意。次日一早江羡鱼再回到梅园时,琉璃缸中的人鱼已经被后斋的人帮忙移到了灌满海水的金鱼池里。   江羡鱼小心翼翼靠近池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朝阳洒在池中,像是为池水镀上了一层金边似的。粼粼的水光里,“鲛人”仰躺着半浮在其中,薄纱似的鲛绡裹着他劲实的身体,露出的半截尾巴若隐若现地藏在海藻中,不时轻轻摆动一下,那画面看着极为不真实,像是在画中一般。   江羡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将手里拎着的小木桶放下,从桶里拎出一只小活鱼慢慢递到“鲛人”的脑袋上方摇了摇,那模样看着就像是拿着块肉在狗鼻子前晃悠。   “小黑,饿了吗?”江羡鱼小声问道。   鲛人也不知是被他的声音惊动了,还是闻到了那条鱼的腥味,身体在水中微微一翻,坐起身来睁开了眼睛。   他这动作令原本垂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滑到了耳边,露出了大半张脸。这一次,江羡鱼终于近距离地彻底看清了他的样貌,便见他浓眉如墨,双目凌厉,一张脸轮廓分明,看着很是英俊。   那一刻江羡鱼不禁有些惋惜,他想小黑若是个人,在这京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长相了。而且对方身形劲瘦,气质不凡,哪怕不像其他人一样会读书识字,训练一二留在身边做个护卫也不错。   “小……小黑。”江羡鱼又朝他摇了摇手里的鱼,“吃饭了。”   “鲛人”目光只在那条鱼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即便顺着江羡鱼修长的手指一路向上,经由少年的手臂、肩膀、锁骨……最后停留在了少年明亮清澈的双眸上。   江羡鱼只觉对方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捻着那条小鱼的手也下意识收了回来,将那条小鱼又放回了桶里。   “小黑,你不喜欢吃这个?”他问。   “鲛人”依旧看着他,没有作答。   江羡鱼想了想,恍然道:“我知道了,你不会说人话对不对?所以你也听不懂我说的话。”   念及此,江羡鱼又拎起了那条小鱼,递到自己嘴边做了个吃的动作。随后他又指了指“鲛人”的嘴,将小鱼递到对方嘴边:“学会了吗?张嘴……啊……”   对方一脸冷漠,没有半点想吃的意思。   “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会饿死的。”江羡鱼对着木桶里的鱼和眼前一言不发的鲛人,一时间也有些无措。   难道是食物不合小黑的胃口?   对啊,小黑上半身和人是一样的,嘴巴也是人类的嘴巴,怎么可能会喜欢吃生鱼呢?江羡鱼一拍脑袋,暗道那饲养手册肯定是写错了,幸亏自己聪明,不然小黑可不得饿死了?   想通了这一层,他便匆匆出了梅园,打算去街上买些好吃的投喂小黑。   因为坚信自己喂出来的小黑肯定会更听自己的话,所以这些琐事江羡鱼并未假手他人,甚至连贴身小厮都没带着。他也不知小黑的口味,便依着自己的喜好,在街上买了一堆肉干、点心之类的,心想这么多好吃的,总会有小黑喜欢的吧?   买完吃的之后,他无意间瞥到了对街的一家布料铺子,忍不住进去看了看。小黑身上穿着的是鲛绡,这京城肯定是买不到,但这铺子里卖的薄纱,乍一看倒是与那鲛绡有几分相像。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裁几块薄纱,让人帮忙缝制几身新衣裳给小黑,这时却闻外头传来了一个有些阴阳怪气地声音:   “哟,这不是小鱼吗?”   江羡鱼转头一看,便见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先前没让他进门看鹦鹉的卢承勋。此人长得人高马大,模样还算周正,就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怪烦人的。再加上有了上回的事情,江羡鱼一见他便拧起了眉头。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啊?连个小厮都没带?”   “你管得着吗?”江羡鱼抱着怀里的一堆东西要走,却被卢承勋拦住了去路。   “我看你拿这么多东西费劲,我找个小厮帮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你让开。”江羡鱼道。   卢承勋盯着江羡鱼看了一会儿,倒是让开了路,却没离开,而是跟在了对方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江羡鱼不满道。   “那天我就是逗你玩儿的,你还真生气啊?”   “我没生气,你别跟着我了。”   “小鱼。”卢承勋走到他身前,面对着他倒退着一边走一边道:“别生气了,今天带你去我家看鹦鹉好不好?”   江羡鱼一边试图绕开对方,一边不耐烦地道:“我不想看你的鹦鹉了,你别挡着我的路。”   他现在已经有了小黑,哪里还会将一只鹦鹉放在眼里?   卢承勋目光在他面上一扫,开口道:“你走的不是回府的路,今日还没带小厮,方才我看到你时你正在看铺子里的薄纱,那可是给女人做衣服用的。江羡鱼,你不会有相好的了吧?”   “你别胡说!”江羡鱼有些不高兴。   “被我说中了。”卢承勋道:“看不出来啊江羡鱼,你小小年纪竟然都勾搭上相好的了,是哪家姑娘啊?还是花楼里的……”   “卢承勋,你休要胡说。”   江羡鱼嘴笨,不会吵架,就算要吵他也吵不赢卢承勋这样的无赖,这会儿只能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卢承勋见他眼睛有些泛红,怕把人气哭了,只能一耸肩让到了一旁。   目送江羡鱼抱着一堆东西离开后,他转头朝自己的小厮道:“你偷偷跟着江小公子,看看他去了哪儿。”小厮闻言忙应了声,尾随着江羡鱼而去,一直把人跟到了梅园,这才返回。   江羡鱼气呼呼地回了梅园,丝毫不知道自己背后跟了条“尾巴”。   他回到后院后,将买回来的一包东西都放下,然后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平复了好半晌的情绪。都怪那讨厌的卢承勋,不然今日还能帮着小黑做几套新衣裳呢。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一切抛到了脑后,抱起那堆东西走到了池边。水池里,“鲛人”背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对江羡鱼的到来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兴趣。   江羡鱼一边将包着食物的纸包一一打开,一边心中暗道,等以后把小黑调.教好了,定要让对方一见了自己就摇尾巴。鲛人那尾巴漂亮,摇起来肯定很有趣。   这么想着,他便不自知地低笑出了声。   “鲛人”听到他的笑声,总算睁开了眼睛,目光在他面上打量了一番,似乎没明白这少年到底在傻乐什么?   “小黑,你醒了?”江羡鱼席地坐在池边,朝对方道:“我买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我喂你吃。”   见鲛人不为所动,他便逐个捏起那些东西,当着对方的面试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不忘描述着这些食物的口感,过了半晌鲛人没吃到一点,他自己倒是快吃饱了。   “差点忘了你听不懂人话。”江羡鱼捻起一块点心递到对方唇边,哄小孩似得道:“尝一块这个肉干,很香的。”   “鲛人”显然对他手里的东西不感兴趣,直接离开岸边滑进水中不理他了。   “不喜欢肉干啊?”江羡鱼又换了一块点心,“那你试试桂花糕呢?这个可好吃了,甜而不腻,软糯可口……”   见鲛人不为所动,江羡鱼忽然想起了荣琰的话,暗道这“爱的教育”对鲛人似乎没用,难道自己真的要找条小皮鞭吓唬吓唬小黑?   届时小黑若是再不肯吃东西,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说】   龙君:小本本记账+1   感谢在2023-10-27 00:07:03~2023-10-27 23: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inanaimag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llowAluu+34;hinanaimaga+12;17ρ+10;hinanaimaga 13瓶;阿冰 10瓶;嘿嘿嘿+5;安晏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要唱歌了吗?◎   江羡鱼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即便去前院找了一趟梅园的管事,让对方给自己准备一条小皮鞭。   管事一脸不解,但还是去给他找了一条鞭子,江羡鱼拿到手里一看发现是条马鞭。马鞭就马鞭吧,也能凑合用,只是小黑看起来可不像马那么皮糙肉厚的,这一鞭子下去会不会给人抽坏了?   念及此,江羡鱼便挽起衣袖,拿着马鞭在自己手腕上抽了一下,想先试试力道。他用的力气明明也不大,奈何他细皮嫩肉的,这么一鞭下去竟是在手腕上抽出了一道红色的鞭痕,还伴随着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嘶,好疼。”他收起马鞭,心道幸亏没拿这东西抽小黑。   马鞭抽人太疼了,他只能换一条鞭子。怕那管事办事不牢靠,江羡鱼索性自己动手,拆了后院灯笼下的流苏,将其绑在一截木棍上,自制了一条流苏鞭子。   不过这东西与其说是鞭子,看着更像是逗猫逗狗的东西。反正他也没真想惩罚小黑,弄了这鞭子只是想起点震慑的作用。   “小黑。”江羡鱼重新回到池边,蹲下.身道:“从现在开始,我再喂你吃东西,你可不许不理我了,否则……哼!”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摆出了一副自认为恶狠狠的表情。   池中的“鲛人”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疑惑眼前这少年是不是吃错了药?   “来,桂花糕你不喜欢,栗子糕试试吧。”江羡鱼一手拈着块栗子糕送到了鲛人嘴边。对方目光在少年手腕上一扫,便见少年原本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道鞭痕。   他心念一转,很快就明白了这鞭痕的由来。   “真不吃啊?那我可动手了。”江羡鱼说着挥动另一只手里的“鞭子”,在小黑胸前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小黑眉心微蹙,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那鞭子上的流苏隔着薄薄的鲛绡划过他的身体,有点痒。   “快吃!”江羡鱼命令道。   小黑实在被他烦得够呛,也不想再被少年拿着那可笑的“鞭子”挠痒痒,索性倾身向前一口衔去了那块栗子糕,而后俯身一跃潜入了池中。   他漂亮的尾巴在水面上划过一道弧线,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透着五彩斑斓的颜色,看上去极为炫目。   江羡鱼惊喜地看着这一幕,心道荣琰教的这法子果然奏效,他只轻轻一鞭,小黑不仅吃了东西,还给他表演了“鲛人入水”!   得知小黑喜欢吃栗子糕,江羡鱼便将一包栗子糕都留在了池边,剩下的东西则被他包好拿走了,省得留在那里招来虫蚁。   今日之事,让江羡鱼再次确信,那《鲛人饲养手册》里的东西有问题。手册里明明说了鲛人只吃新鲜的活鱼活虾,可他的小黑却喜欢吃栗子糕。手册里还说驯养鲛人时要用“爱的教育”,可小黑却吃小皮鞭这一套。   可见,那里头写着的东西,没多少是可信的。   既然如此,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找找别的书,看看有没有关于鲛人的记载。只有更多得了解鲛人,他才能将小黑驯养得懂事又忠诚。   当日回府后,江羡鱼便去了自家书房。   他自幼功课一般,也不怎么爱读书,除了先生布置的功课外,几乎从不主动踏足书房。他住的小院里也有个小书房,但里头都是他买来的话本、图册之类的,肯定没有他想找的书,所以他去的是兄长的书房。   兄长学识渊博,说不定书房里真有他想找的书。   江羡鱼在书架上翻看了良久,最后从书架最下头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个木箱。他将木箱抱出来放到书案上,发现那木箱没有上锁,便顺手打开了。   木箱里放着几本书,还有几张图画,江羡鱼扫了一眼见那图画上不是自己想找的东西,便放到了一旁。随后他发觉这几本书里,有一本名叫《南海异闻录》,便将其取出来翻开了几页。   出乎意料的是,那本书上还真有关于鲛人的记载……   “夜半而歌,原来鲛人是在夜里唱歌啊?”江羡鱼喃喃道。   他正看得认真,外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江幕轻便大步跨进了书房。   “你干什么呢?”江幕轻问。   “姐!”江羡鱼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藏起那本书,转念一想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便大大方方拿在了手里,道:“我过来帮兄长整理一下书房,随便找了本书看看。”   江幕轻目光在他手里的书上扫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木箱,开口道:“别乱翻兄长的东西,你若是没事情可做,就去国子学跟着先生读读书。”   “我……我这几日没惹事,一直在帮荣琰训狗呢。”   “行吧,逗逗狗总比瞎混强。”江幕轻一边将那木箱收好放回去,一边道:“我也不指望你能多有出息,别在外头给我惹事生非就行。”   “嗯。”江羡鱼乖乖点了点头。   “走吧,别戳在这儿了。”江幕轻摆了摆手。   江羡鱼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了那本书里写着的关于鲛人“夜半而歌”的事情,忙朝江幕轻问道:“姐,我晚上能不能在荣琰府上睡啊?我保证不出去胡闹,就逗逗狗玩儿。”   “嗯。”江幕轻望着书架上的书,不知在想什么,便随口应了一声。   江羡鱼闻言大喜,生怕她反悔似的,忙不迭转身跑没了影。   当日下午,江羡鱼便让小厮去荣府朝荣琰传了个话,让对方晚上去梅园。荣琰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让自己去看鲛人,忙找了个借口溜出了荣府。   荣琰到了梅园时,就见江羡鱼正坐在金鱼池边的藤椅上看书,一旁的池中,“鲛人”正仰躺着半浮在水面上闭目养神。   这画面乍一看,还挺和谐。   “你这又是用什么功呢?”荣琰笑问。   “我正看在看这书上关于鲛人的记载,你知道这书上怎么写的吗?竟然说鲛人会吃人肉!”   荣琰闻言拿过他手里的书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池中的鲛人。   “放心吧,他可不会吃人,他连鱼虾都不吃。你知道他吃什么吗?”江羡鱼神秘兮兮地朝荣琰道:“他竟然吃栗子糕!”   “真的假的?”荣琰不大相信。   “你看。”江羡鱼说着拈起一枚栗子糕送到小黑嘴边,这次对方不怎么配合,翻了个身沉入了池底。   江羡鱼不以为意,将那枚栗子糕顺势塞到了自己嘴里,道:“他吃饱了,下回再给你表演。你教我的法子比那饲养手册里的还管用,一开始小黑还不愿吃东西,我用这个吓唬他,他就老老实实吃了。”   江羡鱼说着拿起那条流苏小鞭子晃了晃,荣琰见了那小鞭子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你这会儿叫我来,不会就是要给我看你这小鞭子吧?”荣琰问。   “不是,你看这书上写着呢,鲛人夜半而歌,他晚上会唱歌的。”江羡鱼道:“我跟我姐说去你家住,她同意了,今晚我可以住在梅园,你也来吧,咱们等到半夜看看他会不会唱歌。”   荣琰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让随身的小厮回府带了个话,说自己今晚在江府过夜。   两个少年兴奋了一晚上,一直守在池边等着鲛人唱歌。没等到夜半,荣琰就睡过去了,还打起了呼噜。江羡鱼推了他好几回他都没醒,最后只得取了个毯子帮他盖上了。   月光下,池中安静异常,鲛人躲在池底的水草中,一直没有上来。   江羡鱼坐在池边,冻得连打了两个喷嚏,但看他那架势,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也不知是被他的喷嚏吵醒了,还是被荣琰的呼噜声烦到了,小黑慢慢从水中浮了上来。   “小黑……”江羡鱼眼睛一亮,小声问道:“你要唱歌了吗?”   夜色中,小黑没有动作,但江羡鱼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随后,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耳朵里荣琰的鼾声越来越响,紧接着他脑袋一沉,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在他身体倒地的瞬间,被一只手臂接住了。   一道目光在少年漂亮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而后一路向下,停在了少年锁骨上方的位置。   “鲛人”伸出一只手,慢慢探向江羡鱼的颈间,他修长的手指隔着那处薄薄的肌肤,能感觉到少年体内血液的流淌。   只要他这只手稍一用力,便能让怀中这少年再也醒不过来。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用指尖轻轻描摹着少年的血管,感受着那里的柔软和温度。   【作者有话说】   江羡鱼:脖子一凉   感谢在2023-10-27 23:57:48~2023-10-29 00:1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绘希南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穷 62瓶;阿白 33瓶;狐狸皮皮 20瓶;17ρ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昨晚梦到什么了?◎   月光下,一缕淡青色的妖力自“鲛人”指尖溢出,那妖力慢慢扩散,随后一分为二,分别侵入了荣琰和江羡鱼的眉心。   那是他编织的一个幻境,幻境中两个少年坐在藤椅上,近旁的金鱼池里,鲛人倚在池边正在哼唱着什么。   那歌声清越嘹亮,带着浓浓的异域曲调,让人听了便会忍不住入迷……   黎明时,江羡鱼是被枝头的鸟叫吵醒的。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发觉自己正睡在池边的藤椅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毛毯。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毛毯,心道这不是昨晚他给荣琰盖在身上的那条吗?   荣琰呢?   江羡鱼正纳闷呢,脚底便传来了荣琰的声音。   “哎呦。”荣琰揉了揉肩膀,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开口道:“我怎么在地上就睡着了?”   “你没冻着吧?”江羡鱼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有些纳闷。   昨晚明明是荣琰睡在藤椅上,他怕对方冷特意进屋取了条毯子盖在了对方身上,怎么一大早醒来,睡在藤椅上盖着毯子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咱们怎么在外头就睡着了?”荣琰活动了一下筋骨,下意识看向池中,却见那鲛人沉在水底并未露面:“不过小黑唱歌确实好听,我从来没听过那么好听的歌声。”   “啊?”江羡鱼一脸茫然,问道:“你听到小黑唱歌了?那你怎么没叫醒我?”   “你傻了?咱们俩一起听的啊,当时你明明醒着呢。”荣琰道。   “我怎么不记得?”荣琰蹙着眉想了半晌,始终想不起自己听过鲛人唱歌这件事:“我只记得昨晚你在藤椅上睡着了,我当时想逗一下小黑,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你是不是睡了一觉忘了啊?”荣琰道。   “怎么会呢?是你做梦了吧?”江羡鱼问。   “肯定不是梦,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奇怪了。”江羡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喃喃道:“我倒也做了个梦,梦到有人摸我的脖子……”   “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人的手很凉。”   荣琰一脸莫名其妙,对江羡鱼这梦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管事差了人过来请两人去饭厅用饭。两人闻言忙去洗漱了一番,而后结伴去了饭厅。   待两人走后,池中的“鲛人”才从水底浮了上来。他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想到昨晚的幻境,竟然只对一个人产生了作用。   是因为他伤重未愈的缘故?   还是另有蹊跷……   饭厅里。   荣琰还在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昨晚鲛人的歌声,江羡鱼则紧皱着眉头,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还没想起来呢?”荣琰问他。   “没有,我一点都记不得了。”   “没关系,他既然昨晚唱了,今晚肯定还会唱的。”荣琰兴致勃勃道:“一会儿我就回府朝我爹报个到,今晚入夜还来寻你,咱们再听一次你总不会记不住了吧?”   江羡鱼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若小黑夜半真的会唱歌,那他今晚再听也是一样的。只要他打起精神,别再像昨晚一样打瞌睡就行了。   于是这天用过早饭后,两人便各回了各家,入夜后又相约来到了梅园。   荣琰昨晚有点着凉,今日特意提前找好了毛毯,还穿了件厚袍子。江羡鱼让管事弄了点酒菜,两人坐在池边一边吃喝一边等着夜半。   “嘶……这酒好辣啊。”江羡鱼抿了口酒,眉头缩成了一团。   “你不会喝酒还硬要喝。”荣琰笑道:“还是汇鲜楼的梨花白适合你,我让人去弄一坛给你。”   荣琰说罢叫来了一个小厮,赏了对方一锭银子,然后吩咐对方去汇鲜楼搬了一坛他口中说的梨花白。   江羡鱼倒了一碗尝了尝,那酒味果然淡了许多,起码喝着不辣了。   “小黑要是能陪咱们一起喝酒就好了。”江羡鱼开口道。   “他是鲛人,又不是人,怎么能跟咱们一起喝酒?”荣琰道。   江羡鱼一怔,对荣琰这说法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大概是因为小黑上半身和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哪怕对方长了条尾巴,他也会下意识将对方当成是人。   “你别这么说,他听了该难过了。”江羡鱼说。   “你不是说他听不懂人话吗?”荣琰笑道。   江羡鱼点了点头,没再与他纠缠小黑到底是不是人的问题。   夜色渐深,两人都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可临近午夜时,江羡鱼便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保持清醒,不多时他便脑袋一歪,趴在桌角处睡着了。   管事知道江羡鱼和荣琰今晚又住在梅园,便特意安排了人巡夜。后来是巡夜的小厮发现了睡在外头的两人,将两人扶回了屋里。   次日一早醒来时,两人都懊恼不已,只能约定当晚再试一次。   第三天夜里,他们都长了记性,没再喝酒。   江羡鱼怕自己犯困,还特意在白天补了觉,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听到鲛人的歌声。为了不让自己犯困,他甚至没坐藤椅,而是一直蹲在池边候着。   但不知为何,他的脑袋就像是被人施了咒似的,到点就开始犯迷糊。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上一刻人还蹲在金鱼池边,下一刻便脑袋一沉整个人失去重心径直朝着池中跌去……就在他即将落水的瞬间,“鲛人”骤然出水,张开双臂将他接在了怀中。   “鲛人”将少年放到岸边,凌厉的目光在江羡鱼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时,他不由想起了那晚的失误:明明是同一个幻境,为何只对一个人有用?   “鲛人”犹豫半晌,一手慢慢按在了江羡鱼颈窝,他的指尖循着少年血液流动的方向,一路自对方颈窝摸索到了心口,想从其中找出点端倪来。   最后,他手掌中慢慢聚起妖力,探向了江羡鱼的心脏……   这天晚上,江羡鱼做了个梦。   他没有梦到鲛人唱歌,而是梦到有一只手一直在他心口乱摸,摸得他烦躁不安,浑身难受。   次日一早醒来时,他便觉有些不妙,伸手一试果然……   “哎呀?怎么又睡着了?”荣琰骂骂咧咧地从藤椅上起来,转头便看到江羡鱼一脸别扭地坐在旁边,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荣琰说着伸手便要去摸他的额头。   江羡鱼抬手挡开他,支支吾吾地道:“我没事……你先去洗漱,我过去找你。”   “你这脸色不对啊,怎么这么红?”荣琰问道。   “都说了没事……别问了……“江羡鱼被他一问,一张脸比方才更红了。   荣琰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恍然大悟:“你不会是……那个了吧?”   “我没有!”江羡鱼扭过头去不想承认,表情却出卖了他。   这帮少年十三四岁时,学堂的先生便单独开了一讲,朝他们说了许多少年人身体的秘密,所以两人对此事都不算陌生。但这种事情太过隐秘,哪怕是江羡鱼和荣琰这么亲近的关系,也极少会相互谈及。   “别害臊,这都是正常的。”荣琰倒是贴心,也没继续揶揄他,而是将一块毯子扔给他,自己先去洗漱了。   不多时,有小厮送来了换洗的衣服,江羡鱼忙进屋将裤子从里到外都换了一身。   早饭时,荣琰又想起了这茬,朝他问道:“你昨晚梦到什么了?”   “没梦到什么,你别问了。”江羡鱼埋着头吃饭,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是不是梦到女子了?”   “没有……”   江羡鱼怕荣琰乱想,只能勉强开口道:“就梦到一只手按在我心口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   “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荣琰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也经常这样,我爹说健康的男子才会这样,如果一直不这样,那就是有毛病,跟宫里的太监一样。”   江羡鱼勉强被他安慰到了,点了点头。   “哎,你家里有图册吗?”荣琰问他。   “什么图册?”江羡鱼不解。   荣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江羡鱼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吃完饭我带你去书肆,帮你买几本图册,可有意思了。”荣琰挤眉弄眼地道。   江羡鱼懵懵懂懂,大概能猜到荣琰说的是什么,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少年人到了这个年纪,难免会有些好奇。他父兄又常年不在身边,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些事,也没有人教他该如何正视日渐成熟后的萌动。   出于好新奇,也出于对荣琰的信任,早饭后江羡鱼果真跟着荣琰一起去了书肆。   他有点不好意思进去,便候在了门口,就见荣琰轻车熟路地在里头逛了一圈,出来时手里捧了好几本图册。   “先给你一本,等看完了咱们再换。”荣琰说这话时语气十分淡定,但这丝毫没让江羡鱼放松下来。他接过荣琰塞过来的图册,连看都没敢看便揣到了怀里,那模样跟做贼似的。   两人分开后,江羡鱼揣着那图册没敢回家,而是回了梅园。   没想到他刚到了梅园门口,便撞上了一个人,怀里揣了一路的图册吧嗒一下掉了出来。江羡鱼忙伸手去捡,却被人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来人开口道。   “还给我!”江羡鱼抬手去抢,这才发现自己撞上的人竟是卢承勋。   卢承勋个子比江羡鱼略高一些,拿着那图册一抬手,江羡鱼试了好几次都没抢到。争抢之间,对方便看清了图册中的内容,面色瞬间一变。   “好哇,江羡鱼!”卢承勋一脸惊讶道:“我猜的果然没错,你表面上看着单纯得很,原来背地里竟然喜欢看这些东西?怪不得最近不和我们一起玩儿了,躲在梅园里没干好事儿吧?”   “你胡说!”江羡鱼怒道。   “你肯定在梅园里养了个相好的,我这就告诉你姐姐,看她不打断你的腿!”   “卢承勋,你别乱说,我没有!”   “那你敢不敢带我进去看看?”卢承勋问。   江羡鱼这会儿又羞又恼,生怕卢承勋去朝江幕轻告状,只能点了点头道:“行,你把书还我,保证不告诉旁人,我就带你进去。”   卢承勋见他松了口,开口道:“你先带我进去,我再把书还你。”   江羡鱼瞪着他看了一会儿,偏偏又打不过他,只能委屈地应了。   两人一道进了梅园,江羡鱼带着人进了后院,这会儿小黑沉在了池底,所以卢承勋并未觉察到异样。他跟着江羡鱼在后院转了一圈,既没看到对方的相好,也没看到什么美人。   “你把相好的藏哪儿了?”卢承勋问他。   “都跟你说了,没有。”江羡鱼一直去看他手里的画册,想伺机抢回来。   “没有?我不信。”卢承勋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朝江羡鱼道:“我那日看到你在布料铺子里看女人穿的薄纱,你肯定是打算给相好的买的。”   “我都说了,我没有相好的!”   “这梅园里肯定藏着女人……你让我找找。”   “这里没有女子!”   “没有女子,难不成是男的?”   江羡鱼闻言一怔,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金鱼池里的鲛人。他当初买了小黑回来,便是想让旁人都来看看小黑的厉害,好气一气卢承勋。   但如今他还没将小黑调.教好,所以还不能让卢承勋知道此事。   卢承勋并不知江羡鱼的心思,反而误将江羡鱼的神情解读成了另一个意思。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开口道:“江羡鱼,你今日不同我说实话,往后我便天天来这梅园找你……”   “还给我!”江羡鱼伸手去抢他手里的书,但不知怎么的,卢承勋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朝后摔去。   于是,江羡鱼眼睁睁看着距离池边有数丈之远的卢承勋,硬生生连退十数步跌进了金鱼池中。   “卢承勋……你没事吧?”   “我……啊!!”   江羡鱼正担心小黑被发现,却见卢承勋像是撞了鬼一般,尖叫着从池中弹了出来,口中大叫:“蛇!!!有蛇!!!啊啊啊啊!!”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跑,顷刻间便没了影。   江羡鱼怔怔看着这一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时他才想起来那本跟着卢承勋一起掉进了金鱼池的画册,他走到池边伸手想捞起来时,却见小黑从池中探出身来,随手拿起那本画册翻开看了起来。   江羡鱼:……   小黑,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龙君:看得挺花呀!   周一了,明天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3-10-29 00:12:10~2023-10-30 00:4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喂橙吃、贰贰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晋江独家发表   ◎他一定会吃了你的◎   在小黑拿到画册翻开的那一瞬间,江羡鱼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心虚的模样犹如干坏事被长辈抓包了一般。   此时,他甚至忘了眼前这“鲛人”不过是他豢养的宠物罢了。   “你别看,把书还我。”江羡鱼伸手去抢,小黑略一后仰,身体在池中优雅地朝后滑去。江羡鱼骤然扑了个空,朝着池中直直扑了过去,眼看就要重蹈卢承勋的覆辙。   可就在他入水前的那一刻,却觉整个人一轻,胸口像是被什么托住了似的。不等他反应过来,小黑便托着他的身体将他放回了岸上。   “怎么回事?”江羡鱼急忙去摸自己的胸口,猝不及防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那只手的主人并未挣脱他,只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端详。   “你的手好凉。”江羡鱼连画册的事情都忘了,抱着小黑的手摩挲了片刻,下意识道:“跟人的手一模一样,不过比我的大。”他说着还用自己的手掌与对方抵在一起比划了一下,果然发觉自己的手比小黑的手小了一圈。   抱着“鲛人”那只手研究了半晌,等他想起那本画册时,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不像初时那般羞恼了。大概是觉得小黑听不懂人话,像是灵智未开,所以他面对对方时不会有那么深的羞耻感。   “你看不懂吧?”江羡鱼开口道:“你们鲛人和我们长得又不一样。”   小黑不紧不慢地将那画册从头翻到尾,这才递还给了江羡鱼。   江羡鱼拿到手里一看,发觉上头竟是没有沾湿,不禁啧啧称奇。但当他无意中翻开内页看到上头的图画时,一张脸顿时又泛起了红意,手忙脚乱地将画册合上了。   一旁的小黑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这副模样,尾巴在水中不自知地微微摆动着。   江羡鱼将画册拿到屋里,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藏好,这才出来。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走到藤椅边坐下,主动换了个话题。   “小黑,我教你说人话吧。”   “……”   “人话,就是我说的这种话。”江羡鱼耐心地道:“我看书上说你的寿命挺长的,能活几十年呢,往后你要是学会了说话,就能陪我聊天,多好。”   小黑闻言没有任何反应,他倚在池壁上,散落的乌发遮住了小半张脸,所以江羡鱼看不懂他的表情。   “你这头发我一直觉得有些碍事,我帮你绑起来吧。”江羡鱼去找了条发带,走到小黑背后坐下,伸手撩起了对方的头发。   “鲛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但很快克制住了,并未做出反抗的动作。江羡鱼见他不动,更加没了顾忌,两只手在他脑袋上任意施为。   少年很有耐心,先是用手指将小黑的头发梳理顺畅,而后又拢起对方两鬓的头发,在脑后用发带绑了个结。鲛人的头发并不像江羡鱼的头发那么柔顺,他费了好大工夫,才帮对方打理好。   “你这里怎么回事啊?”江羡鱼摸了摸小黑露出来的额角,疑惑道:“这里看着有点红,摸着还硬硬的,不会是磕到了吧?”   他话音刚落,那只手忽然被小黑捉住了,像是在阻止他任意妄为的动作。   “不让摸算了。”江羡鱼抽回手走到对面打量了对方一番,笑道:“小黑,你长得真不错。你们鲛人都长这么英俊吗?还是只有你这么好看?”   “鲛人”抬眼看向江羡鱼,目光毫无躲闪,倒是让江羡鱼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一直这样不说话,也不唱歌,我该拿你怎么办啊?”江羡鱼叹了口气:“本来花了那么多银子把你买回来,就是想气气卢承勋的,可现在……”   他说到这里不由一拍脑门,心道坏了,差点把卢承勋给忘了!   今日那家伙在梅园吃了瘪,不会去朝姐姐告状吧?念及此,江羡鱼如临大敌,再也不敢耽搁,忙收拾东西匆匆回了江府。   待江羡鱼走后,小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脑后的发带,发觉少年还帮他绑了个蝴蝶结……   他低头看着那只被江羡鱼摸了许久的手,眼底带着点疑惑。今日的幻境对那个姓卢的小子也起了作用,可唯独左右不了江羡鱼……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另一边。   江羡鱼回府后先去问了门房,得知卢承勋没有找上门来,这才放心了些。   “公子,你这几日又去哪儿了,也不让小的跟着?”他的小厮一边帮他脱了外袍,取了热帕子来让他擦脸,一边道:“小姐今日还问起你了。”   “你怎么跟我姐说的?”   “小的说你去了荣府,还说你吩咐我买了肉骨头送过去。”   江羡鱼听了这话才放心,忙道:“我这几日回来的少,你帮我多遮掩着些,别让我姐担心。”   “对了公子,小姐还吩咐了一件事,说过些日子宁老王爷过寿,让你代表咱们府上去送贺礼。”   “宁老王爷就喜欢捉弄人,胡子都花白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上回我去他府上请安,他说新得了一颗珠子要给我看,我打开发现里头是个大虫子。”江羡鱼道:“幸亏我不怕毛毛虫,不然要被吓死了。”   说来也奇怪,江羡鱼胆子极小,怕的东西数不胜数,唯独不怕虫子。   “老王爷那是喜欢公子才逗公子玩呢,我听说旁的勋贵子弟去请安,他都不让进门呢。“小厮道。   江羡鱼闻言没再抱怨什么,江幕轻让他去办的事情,他自然不敢忤逆。好在距离宁王寿辰还有几日,他不必这么早就开始担忧。   这日午后,荣琰忽然来了江府,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卢承勋病了。   “啊?”江羡鱼一脸不解:“今天我还见过他呢,看着好好的啊,怎么忽然病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他府上的人进宫去请太医,我爹正好撞见了,回府的时候说的。”   都要进宫去请太医了,那说明确实病得不轻。   “你今日见着他是什么时候?”荣琰问。   “就是……”江羡鱼说起此事还有点难为情,“从书肆回来之后,在梅园门口撞见的他。他抢了我的书,非说我,非说我有了相好,还硬要进去看看。我怕他瞎嚷嚷,就带着他进来梅园,后来他掉进了金鱼池……”   江羡鱼恍然大悟,想起卢承勋从池子里爬上来时那模样似是十分惊惧,不会是被小黑吓着了吧?   “要不,咱们去他府上瞧瞧?”荣琰提议道。   江羡鱼和卢承勋没什么情分,但也没到不关心对方死活的地步。况且卢承勋若当真是被小黑吓着了,他还是去看看为好,免得到时候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于是当天下午,江羡鱼便和荣琰一道去了卢府。   卢承勋今日骤然病倒,卢府上下忙活了小半日,这会儿将将消停了片刻。卢家管事的认识俩人,得知他们是来探病,也没拦着,亲自将人带进了卢承勋住的小院。   “我们家公子素来与两位公子亲近,今日劳烦两位多陪他说说话。”管事道。   “卢承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病倒了呢?”荣琰问。   “公子今日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人就浑浑噩噩的,不多时就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说胡话。”   “说了什么?”江羡鱼问。   “说是有蛇,好大的一条蛇。”   “啊……”江羡鱼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是被小黑吓得?   “太医来施了针用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管事道:“两位公子陪他说说话,兴许能让他恢复得更快一些。”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房门口,管事朝小厮询问了几句,便将两人让进了门。   榻上,卢承勋正病恹恹地发着烧,看到江羡鱼后眼睛不由一亮。   “小鱼……”他撑着身体坐起身,而后挥退了一旁的小厮。   江羡鱼走上前,开口道:“我听说你是被吓病的……”   “小鱼,你没事吧?你们家那池子里,有好大一条蛇!”卢承勋惊魂未定地道:“我还担心那蛇会咬你,还好你没事。”   “那是金鱼池,里头没有蛇,你一定是弄错了。”江羡鱼朝他解释道:“那里头是我从后斋买回来的鲛人,他只是长了条鱼尾巴,并不是蛇。”   “怎么可能是鲛人?鲛人的尾巴会有那么长吗?”卢承勋比划道:“这么粗的一条蛇,尾巴盘着人能绕好几圈,能活活把人盘死,怎么可能是鲛人?”   江羡鱼见他不信,便道:“你若是不信,我带你再去看看,这回你看仔细便是。”   “我不去!”卢承勋看上去又变得有些惊惧,抓着江羡鱼的胳膊道:“你也别去了,大蛇会吃了你的……”   江羡鱼一脸无奈:“小黑很乖,他不会吃人的。”   “他会吃人,他一定会吃了你的,一定会吃了你……”   【作者有话说】   卢承勋: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感谢在2023-10-30 00:40:43~2023-10-31 00:0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刹那晴川万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晏、贰贰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晋江唯一正版   ◎你这个鳞片会掉吗?◎   从卢府出来后,江羡鱼心情十分复杂。   “我跟他说了小黑是鲛人,他怎么就不信呢?非要说小黑是大蛇。”江羡鱼朝荣琰道:“你也见过小黑,你看他多乖啊?”   “乖倒是没觉得,小黑老是板着个脸有时候也怪吓人的。”荣琰道。   “小黑才不吓人呢,他只是长得比较冷酷。”江羡鱼叹了口气,又道:“谁知道卢承勋看着挺威风竟然那么不经吓,你说他不会被吓傻了吧?”   “我看卢承勋这模样,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缓过来。”   “谁让他非要去梅园!”江羡鱼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便道:“要不然改日把大家伙都请来梅园看小黑吧,到时候旁人都能作证,卢承勋总该信了。”   荣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   “就是什么?”   江羡鱼有些犯愁地道:“小黑到现在也听不懂我说话,更别说乖乖听话了。那晚你非说听到他唱歌了,我倒现在都没听到过呢。你说到时候我请大伙儿都来梅园看看,他要是不理人,那我多丢脸啊。”   “这也不赖你,毕竟是不通人性的东西。”荣琰说:“我家有个小厮,他表哥是街头卖艺的,会驯猴。我听说猴子带回来都得养好一阵子才能驯好呢,更别说是鲛人了,小黑肯定没猴子聪明吧?”在荣琰的心里,一直将鲛人当成鱼类而不是人类,所以他始终觉得小黑不通人性。   江羡鱼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到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小黑的智力究竟如何。   “长了人的身子,那也毕竟不是人。”荣琰又道。   “你家小厮那个驯猴子的表哥,你能不能带我见见?让他传授传授经验给我。”   “可以啊,正好我想去看看猴子。”   荣琰说罢带江羡鱼回了一趟荣府,找来那小厮询问了一番,随后一行人一道去了那卖艺表哥的住处。   这地方略有些偏僻,院子倒是挺宽敞,只是院中摆满了各类街头卖艺用的东西,看上去略显杂乱。那小厮的表哥得知登门的是表弟主人家的公子,受宠若惊,忙将人请进了门。   待荣琰说明了来意,他忙唤来了自己养着的两只猴子,并当面指挥着猴子又是作揖又是转圈,甚至还让猴子给江羡鱼和荣琰端茶倒水,直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这个有意思啊,你还不如干脆养个猴子好玩。”荣琰朝江羡鱼道。   “我就喜欢小黑。”江羡鱼朝那卖艺人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是怎么让猴子听话的?”   “其实驯猴子也好,还是驯狗也罢,公子只要记住两个要点。第一就是以身示范,畜生毕竟听不懂人话,所以靠说是没用的,必须得靠做。你想让它做什么,就得一遍一遍做给它看,它看明白了自然也会跟着学。这第二嘛就是要威逼利诱,若是它懈怠不肯学,就要适当地打骂,让它知道你不高兴了。若它做得好,就要夸它,奖励点好吃的,下回它就会学得更卖力。”   那卖艺人毫不吝啬地将自己驯猴的技巧倾囊相授,最后恨不得直接说要上门替江羡鱼驯练小黑。但江羡鱼在这件事情上不愿假手他人,把问题弄清楚便带着荣琰告辞了。   当日江羡鱼回到梅园时,天色已经暗了,管事已经让人在后院点起了灯笼。   江羡鱼走到池边,将自己特意买回来的栗子糕摆在一旁,而后拈了一枚递到了“鲛人”唇边。小黑虽然依旧不爱吃东西,但对于江羡鱼的投喂早已习惯,略一迟疑便接过那枚栗子糕送到了嘴里。   “好了,这次先给你吃一颗。”江羡鱼将剩下的栗子糕收起来放到了几步外的石桌上,朝小黑.道:“我今日特意去找驯猴的取了取经,如今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小黑闻言眉头微蹙,嘴里的栗子糕瞬间就不香了。   听这话,眼前这位江小公子竟是打算将他当成猴耍?   江羡鱼说罢盘膝坐在池边,而后微微扬起脖颈,开口唱起了歌: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江羡鱼的歌喉不算特别惊艳,但少年人声音清亮,且唱得极为认真,听来倒是颇为悦耳。池中的“鲛人”倚在池壁上看着江羡鱼,目光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听清楚了吗?”一曲唱罢,江羡鱼转头看向小黑,解释道:“这是《诗经·卫风》里的一首诗,叫《淇奥》,小时候我兄长教我的,现在我教给你。”   说着,他认真地看向小黑,又唱出了第一句:“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唱完之后,他指了指小黑的嘴,那意思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唱,但小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唱一句,你唱一句。”江羡鱼说罢又演示了一遍,但对方始终不为所动,“你如果再不唱,我可就要惩罚你了。”他说着举起了自己拿流苏做的小鞭子,作势要惩罚小黑。   面对这样的“威胁”,小黑依旧没有反应。   江羡鱼瞪着小黑看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哎呀,你不会是哑巴吧?”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自从小黑来了之后,好像从来没有出过声,对他的话也从未有过任何反应。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听不懂人话,但如今想来,反倒更像个哑巴。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所有的一切瞬间合理了。为什么小黑从来不在夜里唱歌,为什么后斋的伙计那么着急把他卖出去,为什么对方在自己面前从来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原来是哑巴啊!   这么一想,江羡鱼瞬间有些心疼。   他拿过栗子糕又给小黑喂了一块,还顺便伸手在对方脑袋上摸了摸。   小黑:……   “往后咱们不提唱歌的事情了,咱们来试试另一件事情吧。”江羡鱼找了个空碗过来,面对着小黑坐下,然后将碗凑到了自己的眼睛下方,努力挤了挤眼睛,又用手在眼睛上往下一滑,那意思自己要哭了。   他自认自己示范地挺到位,便将碗放到了小黑眼睛下,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道:“小黑,哭吧,给我泣两颗珠子看看。”   小黑:……   见小黑一脸冷漠,江羡鱼只当对方是没看明白,便将碗又放到自己眼睛下方,另一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他素来怕疼,再加上掐的又是最敏.感的软.肉,疼得眼睛瞬间就红了。   于是,小黑眼睁睁看着江羡鱼挤了挤那对漂亮的眼睛,将一颗好不容易得来的眼泪滴到了那只空碗里。只不过江羡鱼不是鲛人,他的眼泪只是普普通通的眼泪,滴进去很快就了无踪迹了。   “这回你总该看明白了吧?”江羡鱼吸了吸鼻子,再次将碗递了回去。   可眼前的“鲛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眼神在少年泛红的眼尾处多逗留了一瞬。   “朽木不可雕也!”江羡鱼有些恼,将碗往旁边一放,拿过栗子糕便拈起一枚塞到了自己嘴里,“今日你若是不给我泣颗珠子看看,我就把这些栗子糕全吃了,一颗也不给你留。”   他说着便赌气似的将栗子糕往嘴里塞。   在“鲛人”的注视下,一大包栗子糕很快就见了底。   直到腹部传来一阵痛意,江羡鱼才停了手。栗子糕这东西本就不能多吃,他身体又娇贵,这么一大包栗子糕下肚,撑得他腹部又疼又胀。   “哎呦。”江羡鱼捂着肚子窝在池边,疼得直哼唧。   若是换了荣琰吃撑了起来活动活动也就罢了,可江羡鱼不是个能吃苦的人,遇到点小病痛就跟天塌了似的。   “谷子,快给我揉揉肚子,我难受。”江羡鱼小声哼唧道。   谷子是他那贴身小厮的名字,可他忘了这几日身边一直没带小厮。   连日来的努力没有得到小黑丝毫的回应,再加上此刻被腹痛折磨,江羡鱼不由便委屈了起来。他想,自己就不该将小黑买回来,花光了银子不说,还落得这个下场……   少年正委屈着的时候,便觉腹部一重,一只手按在了那处,并轻轻揉动了起来。   “你手太凉了……”江羡鱼道。   他话音一落,那只手就像是施了法术一般,竟是热乎了起来。   江羡鱼这回总算是舒坦了,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任由那只手在自己腹部一下一下地揉动着。腹部的暖意渐渐浸入他的身体,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令他舒畅无比。   大概是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江羡鱼渐渐有些出神,不知不觉竟是落下了泪来。   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小黑手上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了他。   “我忽然想我兄长了……”江羡鱼抬起一只手挡在自己的脸上,哽咽道:“从前我生病的时候,他就会像这样陪着我。”   江羡鱼记得,他七八岁的时候生过一场重病,身体一直不大好。此后的许多年里,兄长一直贴身照顾着他,有时候他夜里睡不着,对方就会像这样轻轻揉他的肚子,或者给他拍背。   “我好想他。”江羡鱼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看上去委屈又无助。   少年身形本就纤瘦,这会儿侧躺在池边蜷缩着身体,让人看了很容易生出保护欲。   “鲛人”垂在侧旁的另一只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摸摸江羡鱼的脑袋,但最终什么都没做,又放下了。   “怎么不揉了?我还难受着呢。”江羡鱼道。   他话音一落,小黑按在他腹部的那只手,又轻轻揉动了起来。   少年人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江羡鱼眼睛都还红着呢,又开始“数落”起了小黑:“别以为你给我揉揉肚子就不用泣珠了,你身为我的宠物,半点才艺都没有,将来我怎么让你见人啊?卢承勋的鹦鹉会唱歌,荣琰小厮他表哥的猴子都会给人作揖,你总要学点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将来我若是不要你了,将你转手卖给旁人,你有个才艺傍身,在新主人家也好讨生活。”   小黑听了他这话,额角险些冒出黑气来。   但很快,江羡鱼又有了主意,他一把攥住小黑的手坐起身来,开口道:“我想到了,你若是什么都学不会,我干脆把你打扮得好看一点,让你出卖色相得了。”   不过显然他口中这“出卖色相”,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那个意思,“我弄一身五颜六色的衣服给你扮上,再让人用珠宝给你弄一顶漂亮的头冠,到时候你就在这池子里摆个好看的姿势,既不用唱歌也不用泣珠,只要在他们面前摇摇尾巴,就够让他们开眼的了。”   江羡鱼自觉这主意还不错,直恨不得连夜就找个裁缝铺子量体裁衣。   “你这条尾巴这么漂亮,还不把他们迷死?”江羡鱼这会儿肚子也不难受了,趴在池边撩了撩水:“小黑,把你尾巴靠过来,让我看看。”   小黑被他这番说辞“刺激”得面色铁青,但目光扫过他红意未退的眼尾后,还是配合地将尾巴浮到了水面上。   “这鳞片可真漂亮啊,月光一照就闪……”江羡鱼小心翼翼伸手在上头摸了摸,“鲛人”似是有些不习惯,尾巴轻轻动了一下,但并未收回。   江羡鱼见状胆子便大了起来,一只手在小黑的大尾巴上摸了又摸。他此前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对方的尾巴,这会儿仔细一看,只觉得越看越漂亮。   “你这个鳞片会掉吗?”江羡鱼抬眼朝小黑问道。   小黑一脸冷漠,自然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换季的时候应该会掉吧?如果掉了我就让人拿去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嘿嘿。”   小黑:……   江羡鱼摸够了他尾巴,又去研究他的鲛绡。小黑身上穿着的鲛绡质地轻薄,像是薄纱一样拢着对方劲实的上身,直垂到和尾巴相接的地方。   “我记得后斋那伙计说,你们男鲛人……比普通男人都要厉害啊!”江羡鱼自认小黑听不懂自己的话,说起话来也没顾忌,目光盯着鲛绡的下摆处看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我看看你不介意吧?”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便轻轻抬手掀起了鲛绡。   “咦?”江羡鱼一脸震惊:   “小黑,你竟然……没有!”   小黑:……   【作者有话说】   一更~   感谢在2023-10-31 00:06:24~2023-11-01 19: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舟夜散河星 12瓶;香喷喷土豆泥、爱吃闽南面的猫、卷卷 10瓶;玛尔扎莎 7瓶;系色灰 2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晋江唯一正版   ◎那不就是男宠?◎   江羡鱼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面上的震惊久久都未散去。   直到他觉察到小黑带着点“幽怨”的目光,这才及时控制住了表情,有些同情地看向了自己的“鲛人”。   “没关系的……没有就没有吧。”江羡鱼在小黑的鱼尾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我也没钱再给你买来一条女鲛人了,你就算有也用不上啊。”   小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情绪似的。可江羡鱼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反倒忽然揽住小黑的身体抱了抱,一只手在对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小黑的表情瞬间由愤怒变成了错愕。   江羡鱼行动力极强,只用了短短一晚上的时间,他便彻底放弃了让小黑唱歌和泣珠的计划,转而开始实行他那个让小黑“出卖色相”的计划。   他连夜亲自帮小黑量好了尺寸,一大早就去了裁缝铺子,为小黑选了好几种颜色鲜艳的薄纱。然后又去了首饰铺子,跟那铺子里负责定制首饰的伙计沟通了小半日,最终帮小黑定制出了一款镶满了珠子的头冠。   幸好他家里有不少珠子,且都品相极好,他只需要付给那铺子手工费即可,否则真要花银子买那么多珠子,估计又能让他破产一回。   尽管如此,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手里从荣琰那里借来的银票也所剩无几了。   几日后,江羡鱼定制的薄纱裙和珠宝头冠都送了过来。他拿到东西一看,只觉十分满意,心道花了这么多银子倒也值得。   “我在你身上花的这些银子,可不比人家包.养外室花的少,你可要配合一些。”江羡鱼拿着几件纱裙比划了一番,最后挑出了一条淡青色的,“先试试这条吧,和你尾巴的颜色很相配,肯定好看。”   他说着走到池边,示意小黑把身上的鲛绡脱下来。   小黑盯着他明亮的双眸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妥协般地除下了鲛绡。   “这样才乖嘛!”江羡鱼将那青色的薄纱裙穿在小黑身上,发觉这衣服还挺合身。那薄纱平时很少有男子会拿来做衣裳,可此刻穿在小黑身上,被对方劲实的身形一衬,丝毫不违和,看着还挺英武。   “你穿着还挺好看,我试试。”江羡鱼拿起另一件鹅黄色的纱裙也试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可他忘了自己身形瘦削单薄,再加上长得白皙精致,这纱裙到了他身上就成了另一副景象。   “啧,算了,还是你穿吧。”江羡鱼借着池水一照,忙将那纱裙放下了。   小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眼底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随后,江羡鱼又将那顶镶满了珠子的头冠戴在了小黑头上。但不知为何,他那头冠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一般,只能戴进去一半,到了小黑额角的位置就被卡住了。   “什么东西啊?”江羡鱼伸手在小黑额头上摸了摸,摸到了两块硬硬的地方,凑近了看还有些发红,“这磕到的地方还没好吗?怎么感觉比上回更严重了?”   江羡鱼将头冠放下,去找管事要了点跌打药水,帮小黑在额角揉了揉。   “头冠先不戴吧,等回头请他们来看你的时候再戴。”江羡鱼将那顶头冠小心收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心头大事一般,他心道卢承勋的病也不知好了没有,这次若是能把对方一起叫过来,那才好呢!   然而没等他高兴太久,他的贴身小厮谷子便匆匆来了梅园,说是江幕轻有事情让他赶紧回府。   江羡鱼虽然迟钝,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素来最怕这个姐姐。   “完了。”江羡鱼接到消息时正在池边喂小黑吃栗子糕,起身时由于太过激动,不小心磕了一下膝盖,疼得他直吸鼻子。可这次他压根顾不上其他,揉着膝盖一瘸一拐地便跟着谷子回了江府。   他回到家时,江幕轻正在厅内候着,且遣退了伺候的人。江羡鱼一踏进厅内,便知道今日怕是要不好,他姐姐这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站着。”江幕轻开口道。   刚要坐下的江羡鱼忙又站起了身,小声叫了句:“姐。”   “卢承勋生病,是怎么回事?”江幕轻问。   “他……他朝你告状了?”江羡鱼惊讶道。   “看来果然是与你有关啊?”   “姐……你在诈我?”   江幕轻转头看向他,语气十分平静,那威压却不容小觑:“坦白一点,把你瞒着我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我今日可以罚你罚得轻一点,否则你可别怪我不心疼你。”   “姐,我……没干什么呀。”江羡鱼道。   江幕轻诈了他一回,这第二回他总是要挣扎一下的。   “我之所以给你坦白的机会,是念着你已经成人了,不再是个小孩子,要给你几分面子。这面子你若是不想要,我也不是非给你不可。”江幕轻淡淡地道。   “姐,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我没骗你。”   “废话,你要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还会让你轻轻松松站在这里说话?早就让人抽你了。”江幕轻道:“我给你开个头,你倒是说说,这几日夜夜留宿梅园是在做什么?不会是在里头学着那帮纨绔养了个外室吧?”   “没有,冤枉啊。”江羡鱼忙道:“姐,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咱们江家有规矩的啊,男子连妾都不能纳,更别说是外室了。”   “那你是在做什么呢?”   “我……养了条……小黑。”   “别拿狗说事儿,这套说辞糊弄我一时,还能糊弄我一辈子?你不老实说,我这便让人把梅园的管事叫来,看他会不会替你遮掩。”   江羡鱼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知道事情应该是瞒不下去了。其实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说。”江羡鱼垂着脑袋小声道:“我在后斋买了一个……鲛人。”   “什么人?”江幕轻问。   “鲛人。”   “鲛人?”   江幕轻自幼读过的书、见过的世面比江羡鱼多,自然知道鲛人是什么,她甚至在兄长的《南海异闻录》里看到过鲛人的图画,那是一个容貌娇媚,身形妖娆的女鲛人。   “你养个鲛人与养个外室有何区别?还不是一样用来狎玩?”   “不是……姐,我养的不是女鲛人,是男的。”   “男鲛人?”江幕轻道:“那不就是男宠?你如此……如此胡闹,将来哪家的姑娘还会愿意嫁给你?”   “不是男宠。”江羡鱼眼看江幕轻拿起戒尺就要动手,忙解释道:“我没有戏弄他,我只是把他当成宠物……不是宠物,是一条鱼一样,我对他什么都未曾做过……”   江幕轻闻言情绪总算平息了些,问道:“你这话当真?”   “我哪敢撒谎?不信你去问他,我可欺负过他不曾?”   江幕轻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收敛了怒气。   “这几日不许出府,若是让我知道你踏出府门半步,定不轻饶。”   江幕轻说罢又瞥了他一眼,这才大步出了门。   江羡鱼长长出了口气,心道总算是躲过了一劫。姐姐虽然发了脾气,但对他养鲛人一事似乎也不是那么反感,说不定关他几日也就作罢了。   只是要一连数日见不到小黑,还挺不习惯的。   江羡鱼不知道的是,江幕轻当日就亲自去了一趟梅园,并且让管事带着他去后院的金鱼池边看了看。   但江幕轻看到的“鲛人”,不过是一只体型稍大且样子有些奇怪的大鱼而已。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这样的东西都能叫鲛人,他那个傻弟弟看来又让人骗了。   看过鲛人的“真”面目之后,她便彻底放下了心来,丝毫不担心自家弟弟会被这样一条大鱼左右了心智。   江府。   江羡鱼被关的第二日就忍不住惦记起了小黑,特意写了封信托他的小厮送给荣琰,信中说给小黑换水的日子快到了,让荣琰帮他去后斋打理此事,别耽误了给小黑的鱼池换水,还嘱咐荣琰每日买栗子糕送去喂小黑。   就这样,江羡鱼在府中一直被关了数日,直到第六日时荣琰来了一趟。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我姐也不让你进门呢。”江羡鱼拉着荣琰坐下,开口抱怨道:“我姐这次也不知为何生了这么大的气,我以为关个三五日就让我出去了,没想到这都第六日了,还是不让我出门。”   “最近也没什么新鲜事,你在家待几日也好。”荣琰道。   “嗯?你怎么也这么说,换了从前你肯定会撺掇我半夜爬墙的。”   荣琰一怔,慌忙笑了笑,解释道:“我就是怕你再惹你姐生气,万一她要打你,那吃亏的不还是你吗?再说了,小黑那边有我,你放心便是。这几日我日日让人送栗子糕过去,池里的水也让后斋的人帮着换过了。”   “小黑还好吗?”   “他还和从前一样,见了我也不搭理,有时候我给他送栗子糕,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他吃得多吗?”   “一天一包,每次都能吃光,这两日我得了空,都会给他送两回。”   江羡鱼听了这话,既欣慰又有些失落。欣慰是因为知道小黑过得挺好,失落则是因为,从前小黑明明吃得不多,有时候他买了栗子糕,对方一整日也就吃那么一两块,还得自己亲自喂才吃。   如今小黑见不着他了,食欲竟然比从前还好,可见是不怎么在乎他的。   “嗨,你难受什么呢?他又不通人性。”   “算了,他吃饱了就行。”江羡鱼一笑,转移了话题,问道:“外头有什么新鲜事吗?”   “也没什么,卢承勋病好了,昨日我见了他一面,看着倒是精神了不少。”荣琰道。   “那就好,不管怎么说他上回也是被小黑吓的。”   “我不能待太久,我爹这几日也管我管得严,我要是惹怒了他也出不了门就麻烦了。”   “嗯。”江羡鱼闻言也没再留他。   待荣琰走后,江羡鱼又琢磨了半晌,总觉得荣琰有些不对劲,说话时支支吾吾的。不过他很快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因为次日便是宁老王爷的寿辰,他终于可以借机出府了。   次日一早,江幕轻便着人备好了马车,将早已挑选好的贺礼放到了车上。   江羡鱼则特意找了身红色的外袍穿上,又选了支镶了红宝石的发簪。他长相本就出挑,穿了身鲜艳的衣裳后,整个人称得越发贵气,任谁看了都不免要打量一番。   “怎么穿了身红?”江幕轻问他。   “不是要贺寿吗?”江羡鱼有些茫然。   江幕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淡淡一笑,眼底带着点纵容。江羡鱼一怔,没想到今日姐姐待自己的态度竟会如此温和,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就穿这身吧,我们小鱼生得好看,就是要穿最好看的衣裳。”江幕轻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又道:“记住到了王府拜完寿早点回来,不要在王府里用饭,中午我等着你回来一起吃。”   “好。”江羡鱼想了想又问:“可是宁老王爷若是留我用饭怎么办?”   宁老王爷素来喜欢他,以往见了他都要将人拘在身边逗上好久,用饭时也常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放心吧,你同他说要回来陪我用饭,他自会放你离开。”   “嗯。”江羡鱼乖乖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   江幕轻目送着马车拐出巷子,才转身回府。   宁王府离江府不算太远,马车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宁老王爷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年近七十,在京中虽不涉朝堂政事,却颇受皇帝厚待,所以有些威望。今日来宁王府贺寿的人络绎不绝,王府两侧的街道几乎停满了马车。   “公子,前头不好走了,咱们下来走过去可好?”谷子跳下车掀起车帘,朝里头的江羡鱼问道。   “年年来得晚了都要如此,早已习惯了。”江羡鱼跳下车,又取出了马车上备好的寿礼。   “公子,我拿着吧。”谷子道。   “没事,给宁老王爷的寿礼,我还是亲自拿着有礼数。”   江羡鱼抱着个红木匣子,穿过人流朝着宁王府行去。这一路上,来往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他,江羡鱼只当是自己穿得太招摇,暗道早知道就应该听姐姐的话换身衣裳出门。   “江小公子,您可算来了,王爷一直等您呢。”门口的管家一眼就认出了他,亲自将人迎进了门。门口的其他宾客见状都有些讶然,毕竟今日登门祝贺的人不少,能得管家亲自引着进去的,除了太子殿下,就是这位江小公子了。   可见这位小公子的确是得老王爷青眼。   江羡鱼捧着那木匣进了王府,被管家一路引着到了内厅,宁老王爷正坐在厅内和一个青年对弈。老王爷虽然年近七十,但精神矍铄,看着颇有气度。坐在老王爷对面的青年,穿着一身杏黄外袍,头上带着金镶玉的发冠,正是当朝太子。   “小人江羡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爷。”江羡鱼说着就要行礼。   宁老王爷却一摆手道:“你小子可算是来了,过来让我瞧瞧带了什么贺礼。”   江羡鱼忙捧着木匣子上前,宁老王爷打开那木匣子一看,见里头装着的是一株人参,看个头应该年岁挺长的。   “好东西,一看就是你姐姐挑的。”宁老王爷连连点头,看得出很是喜欢,又招手朝一旁的随侍道:“去将我书案上摆着的那个小木盒子取来给小鱼。”   随侍闻言忙应声而去,一旁的太子殿下则面带笑意地打量眼前的江羡鱼。他今日也带了贺礼来,但东西一直摆在旁边,宁老王爷并未打开看过。莫说是他,今日所有送来的贺礼,大都是让管家直接收了,能亲自送到他眼前还打开看了并且要回礼的,只有江羡鱼一个。   大概是因为有太子在场,江羡鱼显得有些拘束,一直垂首立在旁边不吱声。   “哎,老夫年岁大了,胳膊腿都不听使唤,都没力气去招呼客人了。”宁老王爷说着叹了口气。   一旁的祁景泽闻言忙道:“叔公好生歇息便是,孤替您去外头招呼一二。”   “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宁老王爷道。   太子说罢便起身离开了内厅,此时那随侍也将小木盒取了过来。   “给他。”宁老王爷指了指江羡鱼,又道:“打开看看,你肯定喜欢。”   江羡鱼拿着那小木盒,想起来上回那里头的毛毛虫,心道这次打开不会是个蜘蛛或者青蛙之类的东西吧?   “快啊,等什么呢?”老王爷催促道。   “哦。”江羡鱼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打开了那个小木盒。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捉弄一番的准备,谁知打开木盒却见里头装着的是一枚小巧的血玉玉佩。那玉佩通体血红,成色极好,上头刻了个祥云的纹样。   “这是……”   “戴上我看看。”   江羡鱼将那玉佩取出来,见上头绑着的绳子应是挂在颈间的那种,便戴在了脖子上。那玉佩薄薄一片,戴着倒是并不觉累赘。   “确实适合你,就这么戴着吧,不许取下来,不然治你的罪。”宁老王爷语带玩笑地道。   “多谢王爷。”江羡鱼朝他行了个礼,将玉佩放到了衣襟里,免得露在外头太过招摇。   “好久没查问你的功课了,最近读书了不曾?”   “没有……”江羡鱼摇了摇头,“也读了一本,在我兄长的书房里找的,叫《南海异闻录》,旁的书就没怎么读了。”   宁老王爷微微挑了挑眉,笑道:“想你兄长了吧?”   “嗯,头几日还想起他来着……”   “你兄长当年跟着四殿下一同去南海寻找龙族,乃是为了我朝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只是没想到这一去便是六年多……那年你才十二岁,许多事情你或许不知道。”宁老王爷看着窗外略有些出神地道:“彼时朝中人人都知此事事关重大,却也没人敢自告奋勇。谁都知道,龙族不是那么容易寻得的,自先帝起就曾数次派过使者前往南海,全都杳无音讯……”   江羡鱼总觉得他这话不祥,便拧了拧眉道:“我兄长与他们不一样,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相信他。”   “嗯。”宁老王爷点了点头道:“我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拦着你姐姐和老四订婚。当时你姐姐还不到十六岁,再等个两年说亲也是可以的,哪曾想着婚事一定,就让她等到了现在?”   “姐姐自幼和四殿下一起长大,她是愿意的。”   “到底是苦了你们江家的孩子。”   宁老王爷拉住江羡鱼的手道:“我如今只盼着你平平安安,我膝下无儿无女,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王爷,算命的不是说了您能长命百岁吗?你如今才七十,等您百岁的时候,我都要老了。”江羡鱼道。   宁老王爷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在他手背上一拍,笑道:“你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就数你最会讨人喜欢,也不枉我一直这么护着你。”   宁老王爷拉着他说了会儿话,果真没留他用饭,只说让他早点回去,别在外头瞎晃悠。   从内厅出来以后,江羡鱼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今日宁老王爷一点也没捉弄自己呢?虽说每次被对方捉弄他都挺犯愁的,可今日老王爷待他这般,反倒让他不习惯了。   “江小公子,我送您出府吧。”管家在一旁殷勤地道。   “今日府里这么多宾客,您怎么还顾得上我?”江羡鱼笑道:“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府里人多着呢,宾客还有太子殿下帮忙照应,老夫没那么忙活。”   “今日……”江羡鱼眼睛一瞥,看到一个人影有些眼熟,似乎是卢承勋。他想起对方前些日子被小黑吓成那样,便想着上前寒暄两句。   虽说他俩素来不对付,但此番对方吓成那样都没在两家长辈面前把梅园的事情抖出来,江羡鱼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江小公子?”   “我看到卢承勋了,过去打个招呼,您且去忙不必理会我。”   江羡鱼说着就要走,管家却在他身前一拦,看起来有些着急。   “怎么了?”江羡鱼问。   “没……没什么。”管家赔笑道。   江羡鱼冲他一笑,转身朝着卢承勋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管家无奈,只能快步回了内厅,朝宁老王爷知会了一声。   “罢了,随他去吧。”宁老王爷摆了摆手,“这孩子也长大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管家闻言点了点头,眼底流露出一抹无奈,没再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9章 晋江独家发表   ◎龙族这么小心眼吗?◎   江羡鱼朝着卢承勋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一路穿堂过院到了王府的花园,这里聚集了不少年轻的勋贵子弟,不过众人似乎不是在赏花,而是聚到一起在讨论什么话题。   “说什么呢?”卢承勋凑过去问道。   “京城最近也没旁的新鲜事儿啊,你肯定早就听说了。”   “卢兄前几日病了一场,他还真未必知道。”另一人道。   “嗨,就是南海的事情啊……离京多年未归的四殿下,听说有消息了。”   卢承勋一挑眉,没有接茬。   “说是江家的大公子办事不利,惹怒了龙族,害得四殿下受了重伤不省人事。”先前那人一本正经地道:“江家这些年因为此事得了不少利,如今江大公子犯了错,他们家恐怕要跟着完蛋喽。”   “哪来的消息啊?我怎么没听说。”卢承勋问。   “京城都在传,你问问谁不知道?”   “你们猜我刚才在前头看见谁了?”   “江羡鱼吧?”另一人道:“他还有心情来给老王爷贺寿,若是四殿下有个好歹,他们江家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卢承勋闻言一脸不高兴地道:“关小鱼什么事情,别瞎说。”   “你还护着他呢?小心回头江家论罪的时候,牵连到你……”   卢承勋脾气素来不好,听了这话就要动手推人,扭头却看到了身后面色惨白的江羡鱼。   “小鱼……”   “你们……胡说!”江羡鱼红着眼睛道:“我兄长他肯定会保护好四殿下的,他答应了我会平安回来。”   “是不是我们胡说,你找旁人问问不就知道了?”旁边的一个纨绔道:“你兄长惹了祸逃走了,丢下了重伤的四殿下,护送四殿下回京的人就在路上,很快就能到京城。”   “不可能!我兄长不会做这样的事!”江羡鱼怒道。   “爱信不信。”那纨绔不愿在宁王府里与人争执,招呼自己相熟的人径直走了。   众人离开时都绕开了江羡鱼,既无人安慰他,也无人奚落他。江羡鱼还有一肚子维护兄长的话想要反驳,奈何并没有人愿意和他争吵,他只能委屈巴巴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很是可怜。   “小鱼,别听他们瞎说。”卢承勋并未跟着旁人离开,而是朝江羡鱼道:“走,我带你去后头的莲花池里看鱼,听说宁老王爷今年新得了两尾锦鲤,特别漂亮。”   江羡鱼后退了一步,吸了吸鼻子道:“我该回家了,我姐还等着我用饭呢。”   “哦,好。”卢承勋点了点头道:“那我送你出去。”   江羡鱼这次没有拒绝,转身跟着卢承勋一道朝外行去。   到了王府门口,江家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了,像是算准了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似的。江羡鱼转身上了马车,而后又想起了什么,挑开车帘朝卢承勋道:“你病都好了吧?”   “我早就好了。”   “那就好,改日……改日叫你去看小黑。”   卢承勋冲着他想挤出个笑,但失败了,那表情看着比哭还难看。   回江府的路上,江羡鱼一句话都没说。   马车到了府门口,他便径直跳下车,大步进了内院。   “公子,小姐在饭厅候着你呢。”管事开口道。   江羡鱼没顾上应声,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饭厅。   厅内的桌上摆了一桌子菜,看着热气腾腾的,都是江羡鱼爱吃的,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姐……他们说兄长……”   “先吃饭。”江幕轻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江羡鱼一怔,乖乖坐到了旁边,眼睛还是红的。   姐弟俩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江幕轻不开口,江羡鱼也不敢吱声,只心事重重地扒拉碗里的饭。他这会儿已经渐渐回过味儿来了,难怪姐姐这几日一直不让他出门,也没让他留在王府用饭,就是怕他听到这些流言吧?   仔细想想,先前荣琰来看他的时候就支支吾吾,今日就连老王爷都破天荒地没有捉弄他……看来那个纨绔说得没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让你不要乱走动,没听我的话吧?”   一顿饭吃完,江幕轻终于开了口。   江羡鱼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听使唤似的涌了出来:“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相信吗?”江幕轻反问道。   “我不信,兄长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丢下姐夫畏罪潜逃的!”   “既然不信,那你哭什么?”   江羡鱼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他们说兄长失踪了,姐夫也受了重伤……”   “四殿下为人沉稳,他身边不会有肆意散布流言之人。”   “啊?”江羡鱼怔了怔,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说的是真的?”   江幕轻恨铁不成钢底点了一下江羡鱼的脑门:“流言是旁人传的!”   “哦。”江羡鱼终于听懂了。   四殿下身边的人只会将消息送到宫里,不可能任由其在民间散布。这就说明,这些流言的来处有问题,真假就更无从得知了。   江幕轻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漱了漱口,起身就要走,江羡鱼却开口叫住了她。   “姐,你去哪儿?”   “吃饱了去晒晒太阳,你还有事儿啊?”   “没……没事。”   江幕轻那态度令江羡鱼放松了不少,他这人性子单纯,想法并不多。在王府听到流言时,他便开始担心哥哥安危,感觉天都快塌了,但看到姐姐这副样子,他又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糟,说不定真的只是谣言。   当日,江羡鱼的禁足便解了。   他在兄长的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思念,索性出了江府,想去找荣琰说说话。他自认脑子笨,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想找荣琰帮他出出主意。   马车到了荣府门外,正好遇上了两人共同的玩伴,一位姓宋的公子。江羡鱼本想朝对方打招呼,但那位宋公子在认出他之后,却匆匆钻进了自家马车,像是生怕江羡鱼会怎么着他似的。   “宋公子好生无礼。”谷子不忿地道。   江羡鱼却忽然想起了今日在王府听到的那议论,开口道:“他是怕江家落罪时受牵连吧?”   “小姐都说了,那些都是谣言。”   “哎。”江羡鱼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荣府的方向,转身又回到了马车上。   谷子不解道:“公子不去找荣公子了?”   “算了吧,不给荣琰惹闲话了。”   “公子是担心荣公子也这般待您?”   “荣琰不是那样的人,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愿让他为难。”   谷子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疼他家公子。   最后,江羡鱼索性让谷子将他送到了梅园。   此时天色已晚,梅园的管事不知他要来,也没让人提前点灯笼。江羡鱼走到池边坐下,将手里提着的灯笼放到了一旁的石阶上,伸手撩了撩池水。   过了半晌,小黑才从水里出来,透过幽暗的月光看向他。   “小黑,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江羡鱼想起今日王府见到的那些人,叹了口气道:“如今我都不知道该找谁说话了,幸好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所以我不必担心连累你。”   这时,管事带着人送来了茶点,又在后院点上了灯笼。江羡鱼让他将上次荣琰买的酒找了出来,自己坐在池边喝了两杯。   少年本就不胜酒力,再加上有心事,两杯酒下肚就有了醉意。   “小黑,你是东海的鲛人还是南海的鲛人啊?你听说过龙族吗?”   小黑眸光微动,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少年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   “他们都相信这世上有龙族,非要派人去寻,若那时我更大一些,说什么也要拦着兄长。”江羡鱼道:“找什么劳什子龙族,龙族要是真的存在,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屁都不放一个?”   池中的小黑一挑眉,表情有些复杂。   “要我说,这世上就算真有龙族,那八成也就是名字威风,说不定长得就跟长虫一样,见不得人!否则哪可能找那么多年都找不到?”江羡鱼又喝了一口酒:“那话本和史书说不定都是有人故意捏造的,什么破龙族,全是瞎扯!”   他话音一落,天空忽然炸响了一道闷雷。少年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险些滚到了水里,幸亏手忙脚乱之际抓住了小黑的胳膊。   “怎……怎么忽然打雷了?”江羡鱼抱着小黑的胳膊,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随后又急忙缩回去躲在了小黑胸口,小声嘀咕道:“龙族这么小心眼吗?”   小黑:……   【作者有话说】   龙君:好大一口锅   明天给大家发红包,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3-11-01 23:02:50~2023-11-03 00: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晋江唯一正版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拜堂◎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江羡鱼那句嘀咕一出口,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阵雷声,吓得他缩在小黑胸前,半晌没敢再探头。   直到雷声彻底平息,他才慢慢松开手。   “龙族真的能听见我说话……”江羡鱼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月亮不知所踪,天上连星星也看不到,黑乎乎地有点吓人,“我刚才都是瞎说的,无意冒犯,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往后再也不敢瞎说了。”   江羡鱼说着还仰头朝天空的方向作了个揖,那模样十分虔诚。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跌坐回池边长出了口气。可惜他没留意到,在他对着天空认怂的时候,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小黑嘴角不自知地泛起了一丝笑意。不过那笑意转瞬即逝,就像未曾存在过一般。   “我知道了!”江羡鱼忽然拍了一下小黑的胳膊,有些兴奋地道:“龙族能听见我说话,那我是不是可以朝他们求点什么?”   小黑略一挑眉,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他。   “他们去庙里求神拜佛,可庙里人那么多,菩萨哪里管得过来?龙族不一样啊,求他们的人少,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确实能听到我说话。”江羡鱼说着退到一旁跪下,匍匐在地磕了三个头,而后双手合十仰头看向了天空。   这场面原本是有些滑稽的,但夜色中,少年双眸明亮清澈,模样虔诚无比,反倒让人有些笑不出来了。小黑怔怔地看着他,就见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开口道:“龙族的神仙们,求你们保佑我兄长快些平安归来。”   江羡鱼说罢又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而后双手合十看向夜空,像是等待龙族的回应。可他左等右等,方才的雷声却没再响起。   眼看少年眸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小黑伸出手释放出了一缕妖力。   “轰隆!”雷声再次响起。   江羡鱼惊喜万分,方才的失望一扫而空。   “他们答应我了!”江羡鱼抓着小黑的手摇晃道:“小黑你听到了吗?龙族的人答应我了,我兄长很快就能平安回来了。”   小黑看向自己被捉住的那只手,稍稍有些恍神,少年的血是热的,手掌柔软又温热。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久了,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手指都快被江羡鱼给焐热乎了。   这天晚上,江羡鱼高兴了好久,坐在池边畅想着兄长回来之后的生活。他还说兄长见过世面,也很温厚,将来对方一定也会接受小黑的存在。   直到夜深,江羡鱼才回房睡了。   不多时,院中的金鱼池边出现了一团银色的妖气,那妖气绕着池中的莲花转了一圈,最后化成了一条银色的小蛇盘在了花茎上。   “主人,您找我?”小蛇开口是个少年人的声音。   池中的小黑卸去了伪装,额头上露出了两只龙角,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今日召来的那个雷只是为了哄江羡鱼,便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道:“你帮我去做件事情。”   “主人请说。”   “人族派去南海寻找我族踪迹的人,你可知道他们的下落?”   “百年前人族假意与我族交好却毁约在先,我族早已决心不再与他们来往,所以每次人族派去的使者,都会被困在南海的巨岩岛上。”小银蛇道:“主人,你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怎么今日忽然有了兴致?”   小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看了看自己被江羡鱼拉着摇晃了许久的那只手,开口道:“将人放回来吧。”   “主人,如今这情势咱们若是插手,只怕……”   “照我的话去做,我的伤已经恢复了六七成。”   “是。”   小银蛇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心道只要主人彻底恢复,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天晚上,江羡鱼做了个美梦。   他梦到阔别已久的兄长,终于回到了京城。分开六年,他生怕兄长变了模样自己会认不出,可当对方骑着高头大马从城外护送着四殿下而来时,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次日一早,江羡鱼是笑着醒过来的。   他从屋里出来时,小黑还能看到他唇角未曾褪尽的笑意。   用过早饭后,江羡鱼回了一趟家,在兄长的书房里翻腾了许久,不过最后也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公子,您想找什么呀?”谷子问他。   “我想找找怎么祭拜龙族。”江羡鱼朝谷子问道:“但兄长这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书。”   “龙族?小的只听说过祭拜龙王爷的。”   “龙王爷?那也差不多吧,龙王爷不就是龙族的皇帝吗?”   “大概是吧,公子怎么忽然想拜龙王爷了?”谷子问。   “龙王爷管用!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江羡鱼凑到谷子耳边道:“我兄长快回来了。”   谷子大喜,忙问:“大公子真的要回来了?”   “嗯,龙王爷答应我了。”江羡鱼道。   谷子一听这话,面上的笑意登时僵住了,心道自家公子这是想大公子想得魔障了?   在家里没找到相关的书籍,江羡鱼便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这个节骨眼京城关于他们家的流言四起,他不想去找荣琰。最后思前想后,他带着谷子上了街,找个算命的摊子坐下了。   算命的都懂天道,问他们应该管用吧?   “这位公子想测什么呀?姻缘还是财运?”算命地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道:“我观公子这模样,今日是有桃花运啊,若是好好把握,必有一桩好姻缘。”   “我不测姻缘,我想问你个事儿。”江羡鱼压低了声音道:“我要祭拜龙王爷,应该准备什么祭品啊?”   “在下是卜卦的,公子成心消遣人是吧?”那算命的有些不高兴。   “这个给你,帮帮忙。”江羡鱼取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   对方一见他出手这么大方,登时变了一副嘴脸,堆起了满脸的笑意。   当天,离开那算命摊子之后,江羡鱼便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和谷子一起置办了一堆东西,送到了梅园。   小黑起初还沉在池底,后来听到外头叮叮当当好一阵子,便慢慢浮出了水面。   就见原来空荡荡的池边,此刻已经被人支起了一个防雨的棚子,里头还摆了个供桌。供桌上摆着瓜果、糕点,还有一个香炉,以及一尊漆了金粉的石龙。   “龙王爷,我如今手头紧没有银子了,只能暂时给您塑个石雕,待我有了钱,定会给您换个更大的金身,摆在这里日日供奉。”江羡鱼道。   小黑:……   他怎么一夜之间成了龙王爷了?   将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江羡鱼取了三支香来点燃,对着那香案拜了三拜,虔诚祈祷:“龙王爷大人,自今日起,我日日都会好生供奉,只求您老人家保佑我兄长早日平安归来,对了……还有我姐夫,也让他平安回来。”   说罢他又拜了拜,这才起身把香插上。   小黑倚在池边看得目瞪口呆,本以为眼前这一幕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下一刻江羡鱼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红纸,放到了那贡品的旁边,并用一块石头压住了。   今日他自认给的银子多,生怕漏了什么礼数,缠着那算命的非要让对方说得越多越好。算命的后来不耐烦了,就告诉了他一个“绝招”,说是让他将生辰八字写了一并供在桌上,可以最大限度地表达自己的诚心。   江羡鱼这心思哪会听出对方在捉弄自己?回去便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了红纸上。   小黑:……   知道的是在拜龙王,不知道的以为在拜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3 00:59:53~2023-11-04 00:0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穷 19瓶;安晏、舟夜散河星、静宸、贰贰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晋江独家发表   ◎这位江小公子似乎很喜欢◎   江羡鱼认认真真拜完龙王爷之后,表情都舒展了不少,仿佛完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他深信龙族能听到他的祈祷,又自认虔诚无比,便觉得自己所求一定可以达成。   拜完了龙王爷之后,他又喂小黑吃了几块栗子糕,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小□□他守好香案。反正小黑也是水族,和龙王爷也算是有渊源,他这托付也不算毫无来由。   待江羡鱼走后,小黑将那香案上供奉的红纸取过来看了看。   “主人。”此时小银蛇又出现了,开口道:“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这些年来所有被困在岛上的人族,都放了,无一扣留。”   从南海到京城路程颇远,人族行动又慢,不过再怎么着一个月的时间也应该能到了。   “届时主人的伤应该能彻底痊愈,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离开这里。”小银蛇又道。   “嗯。”小黑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在看手里的红纸。   小银蛇不解道:“主人这是在看什么?”   “没什么。”他将那红纸随手一折,想起少年那虔诚叩拜的模样,眼底不禁闪过了一丝笑意。   “主人,咱们若是离开的话,还需要朝那位小公子交代什么吗?”   小黑想了想,“把银子还他吧。”   “好。”小银蛇忙应了。   “顺便去弄些鲛珠来。”   虽然他不明白那东西有什么稀奇的,但这位江小公子似乎很喜欢。   另一边,江羡鱼自认抱紧了“龙王爷”的大腿,心情十分愉快。他的好心情,很快引起了江幕轻的注意。   “这么高兴,是捡着银子了?还是去赌坊赢了钱?”   “都不是。”江羡鱼难得面对姐姐的质问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反倒上前拉着姐姐的手道:“姐,兄长和姐夫很快就会回来了。”   江幕轻一怔,问道:“你从哪儿听说了什么?”   “我……”他想了想,并未直言自己抱“龙王爷”大腿的事儿,转而道:“我遇到了一个算命的,他算得特别准。”   江幕轻闻言苦笑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但愿如此。”   “姐,兄长离开京城时我还年少,很多事情都不甚清楚。当初,为什么他硬要跟着姐夫一起去找龙族啊?不找不行吗?”江羡鱼问。   寻找龙族的事情,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但其中的缘由,江羡鱼却一直没弄明白。因为龙族之事流传得太久,既不新鲜,也没有什么大的变数,日子久了人们反而疏于谈论。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据说百年前两族交好,自前朝时朝廷就和龙族约定,人族百姓按时供奉龙族,龙族则庇佑人族风调雨顺。”江幕轻道:“但不知何故,两族后来断了来往。许多年后,朝廷再派人去寻找龙族,却一直没有寻到踪迹。”   “为何会忽然断了来往?”   “不知道,有人说是龙族提的条件太苛刻,具体的我也无从知晓。”   江羡鱼叹了口气,他本就不是个聪明人,自然想不通这其中究竟。不过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此番兄长和四殿下能平安回来,他就心满意足了。   最让江羡鱼高兴的是,他每日晨起给“龙王爷”上的贡品,次日便会消失。他坚信贡品都被龙族收了,心中越发高兴,笃定此番自己所求定能成功。   为此,他每日不惜变着花样上供。   数日后,南海郡传来急报,说失踪数年的四殿下忽然有了消息,正在返回京城的途中。   得到消息的时候,江羡鱼正陪着姐姐在家中用饭,姐弟俩听了来报都喜极而泣。急报传到宫中之后不久,就有人来了江府传讯,这就说明此前江家大公子叛逃之事确实是谣言。   若对方当真背叛了四殿下,宫里来的只怕就不是传讯的人了。   姐弟俩高兴了好一阵子,江幕轻开始指挥着家里的人做大扫除,迎接兄长回来。江羡鱼则又买了好些贡品,去梅园找“龙王爷”还愿。   小黑好整以暇地倚在池边,眼看着江羡鱼在供桌前忙活了好一阵子。   荣琰也听说了此事,匆匆跑来梅园朝江羡鱼道喜。   他看到院子里的供桌后一脸诧异,后来听江羡鱼说了事情的经过,顿时一脸严肃,也跑到那供桌前上了香、磕了头。   “你兄长和四殿下一起回来后,你姐姐的婚事应该也快了。”荣琰道。   江羡鱼高兴地合不拢嘴:“到时候婚宴上,你跟我坐一桌。”   “好。”荣琰笑道:“你兄长也不小了,说不定他回来以后,陛下也要给他指婚呢。到时候你兄长和姐姐都成了婚,也就该替你张罗婚事了。”   “我还不及弱冠,可以再等等。”江羡鱼有些不好意思。   “也得提前看着点,今年我爹都开始帮我筹谋了,他说成婚得趁早,再过几年适龄的好人家都被人挑走了。”荣琰一脸认真地道。   江羡鱼这些年一直在惦记着兄长的下落,哪里会有心思想这些,如今一听荣琰这话,觉得还挺有道理。   “你喜欢啥样的姑娘?”荣琰问他。   “嗯……我也不知道,别像我姐那么厉害就行。”   荣琰噗嗤一笑:“你喜欢温柔的呗?”   “随便吧,我都行。”江羡鱼红着脸道。   “哎。”荣琰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上回我给你的画册,看完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江羡鱼这些日子经历了流言的事情,确实没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你快看啊,看完了我好跟你换着看,我那几本都被我翻得快包浆了。”   “行。”江羡鱼忙点了点头。   当日荣琰在梅园陪着江羡鱼吃过晚饭才回府。   江羡鱼没有急着回府,而是想起了荣琰的话,回屋找出了之前那本画册。   这画册买回来许久,他一直没顾得上看,这会儿翻出了之后,便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准备慢慢翻开了一页。尽管上次匆忙间已经瞥见过一眼,但现在如此直观地看到那画册上的内容,还是对少年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和心里冲击。且不说那画册上的女子形象,哪怕是看到同为男子的形象,也足以让江羡鱼面红.耳.赤了。   “嘶……”他急忙合上话本,平复了许久才让自己慢慢冷静了一些。   此时外头一阵风起,他做贼似的将画册赶忙塞进被子里,起身去关上了门窗,这才重新将画册取出来摊在膝盖上。   外头的金鱼池里。   小黑正在凝神调息,但他耳力极佳,再加上今日听到了两个少年的谈话,于是不自觉地分出了一缕心神,留意着屋内的动静。   一开始,是书页翻动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又留意到了江羡鱼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和凌乱的呼吸声,这其中还夹杂着另一些窸窣之声。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屋内的方向,仿佛能透过耳中传来的动静,看到里头的人那副面颊绯红的模样,还有少年人的青涩和笨拙……   半晌后,小黑手中聚起妖力,在池边设了一道结界,这样他就听不到屋里的任何声音了。但不过片刻,他再次施法,将那道结界撤走了。   【作者有话说】   江羡鱼:你礼貌吗?   感谢在2023-11-04 00:08:29~2023-11-05 00:4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岂曰无衣 40瓶;隐酒名 10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沈睿、邋遢爪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晋江唯一正版   ◎男人要学会洁身自好。◎   这天晚上,江羡鱼笨手笨脚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作罢。   许是有些疲惫,不久后他的呼吸就渐渐变得平稳,睡着了。   倒是金鱼池里水花翻动,连带着整个京城的天气都起了变化,直到后半夜月亮才从乌云后头露出来。   次日一早,荣琰早早就来了梅园。   如今四殿下要回京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先前关于江家大公子的流言不攻自破,所以他与江羡鱼来往也不用再担心家中长辈唠叨。   荣琰到了后院的时候,江羡鱼刚从浴房出来,衣衫半敞着头发还是湿的。   “你怎么一大早就去沐浴?”荣琰笑问。   “我就随便冲个澡。”江羡鱼目光微闪,看着有些心虚。   荣琰瞥了一眼他红扑扑的脸蛋,揶揄道:“我知道了,你昨晚肯定把身上弄脏了对吧?”   “你别瞎说。”江羡鱼作势要去捂对方的嘴,荣琰却笑着躲开了。   趁着江羡鱼弄头发穿衣裳的功夫,荣琰在院中的供桌前又拜了拜龙王爷,随后取过一截树枝想逗水里的小黑,奈何小黑压根不露头。   “你吃早饭了吗?”江羡鱼出来问他。   “吃了,不过我可以再陪你吃一点。”   说话间,便有小厮端来了饭菜,两人在院中的石桌上一道用了早饭。   “今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荣琰说。   “去哪儿?”江羡鱼亲自擦拭着供桌,道:“我得先去买贡品,还有小黑的栗子糕。”   “行,我陪你买完了咱们再去。”   “到底去哪儿?”江羡鱼很是好奇。   荣琰神秘一笑,道:“花楼。”   “啊?”江羡鱼摆了摆手:“算了吧。”   “大伙儿都去玩儿过,就你不爱去,你如今也不小了,我带你长长见识。”   “我不去,我爹说了,男人要学会洁身自好。吃喝可以,乱花银子也行,但千万不能嫖赌。一个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将来进不了我家祖坟。”   “我只是带你去看,又不是带你去干别的。我也不喜欢沾染那些事情,听说很容易得病的,万一再弄出个孩子来,将来更是麻烦。”荣琰道:“咱们就去看看唱歌跳舞的。”   江羡鱼在这件事情上很是坚决:“我兄长快回来了,我不想惹他生气。荣琰,那种地方你也别去了,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好吧。”荣琰总算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道:“那你陪我逛逛玉器铺子吧,我娘快过生辰了,我想给她挑件礼物。”   “我正打算去给龙王爷塑个金身呢,正好。”   “你有银子了?”   “我兄长要回来了,我可以跟铺子里商量一下,让他们给我赊个账。”   江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赊账塑个龙王爷的金身,倒也不算大问题。   江羡鱼说着取出了自己此前画好的两幅图,说是让荣琰帮他挑一挑哪幅图更好。荣琰接过来一看,一幅图上头画了条龙,另一幅图则画了个白胡子老头。   “我觉得龙身好看,威风。”荣琰说。   “是吗?”江羡鱼拿着两幅画对比了半晌,道:“放在这儿让龙王爷自己选吧。”   他说罢,将两幅画压在了供桌上。   “龙王爷会选吗?”荣琰问。   “当然,他每天都会来吃我的贡品,你看。”   荣琰仔细一看,发觉供桌上的贡品果然少了。他虽然也信这些鬼神之说,可到底未亲身经历过,一时之间只觉有些怀疑。   “你确定是龙王爷吃的贡品?会不会是小黑偷吃的?”   “啊?”江羡鱼闻言看了一眼水池里的小黑,忙道:“你别瞎说,小黑不是这样的人。让龙王爷听到,该不高兴了。”   荣琰一听说龙王爷会生气,忙在供桌前作了个揖赔罪。   待两人走后,小黑便取来那两张画看了看,他目光落在那幅白胡子老头的画像上,表情别提多复杂了。最后,他催动妖力将那张画了白胡子老头的画焚了,只留下了那幅画了龙身的画。   江羡鱼买完东西回来后,看到供桌上只剩了一幅画,顿时心领神会:龙王爷收走了白胡子老头那幅,说明对方喜欢那幅,那就找金匠做个白胡子老头金身吧!   那塑像做了数日便做好了。最后金匠铺子只让他交了三成的定金,剩下的银子允他过了年连本带利一起还。   金身做好的那日,江羡鱼恭恭敬敬将其“请”进了梅园,安置在了供桌上。池中的小黑待看清那塑像的模样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明明把那幅画烧了啊,这位江小公子是怎么领会的?   “轰隆!”   天空响起一阵闷雷。   江羡鱼仰头看天,半晌后嘿嘿一笑,心中十分满足。   这雷声就是龙王爷给他的回应,看来对方很喜欢这尊金身!   小黑:……   江羡鱼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了使团临近京城的消息。   在使团到京的前一晚,江羡鱼激动地一宿没怎么睡,次日天刚蒙蒙亮,他就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等着江幕轻一道出门。   姐弟俩乘着马车去了城门口,打算在那里迎接兄长和四殿下回京。   他们早早就过去了,但城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其中有一些是和江羡鱼一样来迎接亲人归乡的,另有一些则是来瞧热闹的。   江羡鱼让江幕轻待在马车上,自己则挤到了人群前边。不多时,荣琰也带着小厮来了,另有他在京城的几个玩伴,甚至包括卢承勋今日都在场。   使团回京是大事,自然少不了他们。   众人等了许久,直到晌午城门口才传来一阵嘈杂。   守城的士兵喊着口号,位列城门两侧,为进城的车队开道。   江羡鱼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目光一直盯着城门口进来的每一辆马车,就连马车旁随行的人他都不敢轻易放过,生怕错过了兄长。   “这辆马车最宽敞豪华,应该是四殿下的。”荣琰道。   江羡鱼盯着那车帘,想看清里头坐着的人,可惜直到那马车走远,车帘也未曾被挑开过。   “这里头都坐着谁啊?”   “四殿下在哪辆车里?”   “怎么这么多人啊,还有年纪大的,这人看着得五六十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江羡鱼则一个个留意着经过的马车和骑在马上的人,但一直等到最后,也没看到兄长的身影。   “你兄长肯定在马车里坐着呢。”荣琰安慰道。   “我兄长走的时候带了贴身的护卫,他应该是骑马的啊,我怎么也没看到他?”   “兴许是日子久了变了模样,你一时没认出也正常。”荣琰道:“他们应该是要先进宫述职,等宫里的事情料理完了,自然就会回府了。”   江羡鱼心中有些失落,却强打起精神,回到马车边和姐姐知会了一声。   江幕轻看上去倒是挺沉稳,只说让他不必着急,安心回府等着便是。他们已经等了六年,也不差这半日的功夫。   “姐,你先回府等消息,我去趟宁王府找老王爷问问。他们府上的人能进宫,打探消息总归更快一些。”江羡鱼道。   江幕轻知道他心急,便也没拦着,只嘱咐他不要乱跑。   告别了江幕轻之后,江羡鱼带着小厮径直去了宁王府。王府的管家说,老王爷方才已经入了宫,让他在府中稍后片刻。他这会儿哪里耐得住性子,没待一会儿就直奔了宫门口,说是要去那里等消息。   宫门口候着的人不止江羡鱼一个,想来使团中不少人的家眷都和他一样,这些年来日日盼着亲人能早日平安归来。   待临近午时,便有一队禁军的护卫领着人从宫门口鱼贯而出,门口候着的人群一阵骚动,不多时便有人认出了自己的亲人,快步迎了上去。   想来是使团述职结束了,这便将人送出来与家人团聚。可江羡鱼目光在被送出来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并未见到兄长的影子。   “大公子身份高,想来要和四殿下一同出来的。”谷子安慰道。   “嗯。”江羡鱼点了点头:“他们去了那么久,陛下定有许多话要问,说不定还会留殿下在宫里用午膳。”   “我方才偷听他们说话,这次回来的使团好似不止是六年前的人,还有许久前派出去寻找龙族失踪的人,好像也一并回来了。”谷子道。   江羡鱼有些惊讶:“怪不得方才看到队伍里有几个年纪大的。”   “真奇怪,失踪了那么久,忽然都回来了。”   江羡鱼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此刻他并没有心思想这些,等见到兄长,对方自会告诉他其中缘由。   他们主仆二人在门口又等了许久,旁边一起接人的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可宫门口迟迟不见有人出来。直到江羡鱼站得腿都麻了,才看到宫门口的守卫行礼,他打起精神看去,却见出来的人是宁老王爷。   “王爷,您可见到我兄长了?”江羡鱼上前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随本王回府再说。”   江羡鱼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方向,最终还是跟着老王爷一起去了宁王府。   “王爷……”   “小鱼,有些事情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江羡鱼闻言一愣,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我……我兄长呢?”江羡鱼颤声问道:“您今日可有见到他?”   宁老王爷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怜悯。   梅园。   小银蛇带来了新得的消息。   “近一个月前,我依着主人的吩咐让人释放了使团的人,可那时我并不知道,江小公子的兄长,不在使团当中。”   “什么意思?”   “六年前人族四殿下带着使团到南海之后就遭到了袭击,江家大公子在那个时候就坠海失踪了,所以被咱们困在岛上的人里,没有他。”   小黑闻言沉默了半晌,神情看不出喜怒。   许久后,他才开口问道:“谁干的?”   “我族素来有规矩,不与人族动手,此事尚且不知是谁干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时隔数年,江家大公子只怕凶多吉少。”   小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供桌上,想起少年每日虔诚祈祷时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江羡鱼呢?”   “江小公子此刻应该已经知晓此事了。”   小黑眉头微蹙,眼前浮现出了那晚少年哭着说想念兄长时的画面。   可惜,他试了好多次,都没能为江羡鱼织出过兄弟团聚的幻境,如今更是连对方唯一团聚的希望也打破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5 00:42:25~2023-11-06 00:4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霖子 15瓶;安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晋江唯一正版   ◎跌进了对方怀里◎   “我不信,他们胡说!”   宁王府内,江羡鱼双目通红,像一只炸了毛的幼兽。   “谁说的这话?我要亲自去问他。”少年说着就要往外跑,一旁的宁老王爷一摆手,当即便有护卫上前将人从背后拦腰抱住拖了回来。   “小鱼,冷静一点。”老王爷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闹脾气也于事无补。你心里清楚,这种事情老夫不会同你开玩笑,也没人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大概是老王爷的神情太过严肃,江羡鱼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他被那护卫拦腰拢着,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   “孩子,哭吧。”宁老王爷上前将少年抱在怀里,那护卫这才松了手退到门外。   江羡鱼就那么趴在宁老王爷肩上,哭得近乎力竭,口中还喃喃念道:“我不信……兄长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   但此刻他这话里再也没了愤怒和冲动,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的无力和悲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羡鱼的哭声总算是止住了。宁老王爷取了帕子帮他擦了擦哭花的脸,一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小鱼,你如今也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要慢慢接受,人这一生,总会有人不断地离开你,你父母,你兄长,你的至爱亲朋,哪怕本王也已土埋半截。”   江羡鱼呆呆地听着他的话,眼泪倒是止住了,只双眸和鼻尖都哭得通红。   “我让人送你回府,你姐姐还在家里等着你的消息呢。”宁老王爷这话一出,江羡鱼总算是如梦方醒,想起了尚在家中等候的姐姐。   可他要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姐姐呢?   “记住本王的话,哭过这一场也就罢了,往后要替你姐姐撑起江家,莫要让她一个女子再替你操心。”宁老王爷道。   “是,晚辈记住了。”   江羡鱼强忍着泪水朝老王爷一揖,这才转身出了王府。   回到江府后,管事告诉他江幕轻正在书房候着。   江羡鱼揉了揉脸颊,提步朝着书房行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烛火,光线略有些昏暗。   江幕轻立在窗前,正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向外头,她的身影被烛火拉长后隐隐随着火光微颤着,看上去像是在抽泣。   “姐。”江羡鱼开口唤道。   “回来了?”江幕轻转头看向他,面上并没有泪水。   “姐,我……”江羡鱼牢记着宁老王爷的话,想让自己显得坚强一些,可他到底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自幼被保护得太好,骤然经历这些哪可能瞬间变得成熟?所以他一句话尚未出口,泪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小鱼,过来。”江幕轻朝他招了招手。   江羡鱼慢慢走过去,被姐姐揽在了怀里。   “宫里派人来过了,我已经知道了。”江幕轻道。   “姐,我不信他们说的,兄长肯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嗯。”江幕轻抱着弟弟,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但她很快就止住了哭声,朝江羡鱼问道:“饿了么?”   江羡鱼今日一大早就去了城门口想迎接兄长,后来又在宫门口等了半日,直到现在水米未进。   “嗯。”少年擦了擦眼泪。   “晚饭这会儿也该好了,咱们去饭厅吧。”   说罢,姐弟俩一道去了饭厅。   面对着一桌的菜肴,江羡鱼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他不愿表现出什么,免得江幕轻也与他一道挨饿。如今兄长杳无音讯,他们姐弟俩更要相互支持,成为彼此的依靠。   坐在桌边吃饭时,江羡鱼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仿佛只要他们好好生活,不去在意那个噩耗,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依旧可以每天像从前那般盼着兄长早日回来。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勉勉强强。   饭后江羡鱼又陪着姐姐坐了一会儿,便将对方送回了后院歇息。   “公子,您别太难受,大公子吉人天相,定能平安回来的。”谷子安慰道。   “你说得对,我不该太过伤心。四殿下都能平安回来,我兄长定然也会无恙。”   江羡鱼努力平复了一番心情,叫来了府中的管事。有些话他不敢问姐姐,生怕惹对方伤心,所以只能叫来管事询问。   “今日是谁来传的话?四殿下府中可有派人来过?”江羡鱼问道。   “回二公子,今日是宫里的人来传的话,小的当时在门外候着,不知来人说的是什么。至于旁人……并未来过。”管事道。   江羡鱼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痛快。   姐姐这些年一直盼着兄长和四殿下回来,如今兄长失踪,这四殿下竟然也不知道来安慰几句。念及此,江羡鱼只觉十分气恼,吩咐管事备马打算去质问四殿下。   他要去问问对方为何辜负姐姐,也要去弄清楚兄长失踪的来龙去脉。   然而江羡鱼尚未出府,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荣琰。   “小鱼,我都听说了。”荣琰立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江羡鱼今日已经哭了好几场,这会儿反倒不想哭了,他说:“我要去四王府,问问四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时候去找他,只怕不妥吧?”   “为何不妥?我兄长跟他一起离开的京城,他自己回来了,难道不该给我们家一个交代吗?”   “小鱼,你是不是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四殿下他……双腿受了伤,听说是残废了。”   “……”江羡鱼怔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我姐夫他竟然……今日宁老王爷为何没朝我说此事?”   话问出口,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当时他骤闻兄长失踪,整个人早已崩溃,老王爷自然不会再将此事告诉他,免得雪上加霜。   怪不得对方让他回来陪着姐姐,原来竟是……   “我姐肯定也知道了,可她一句都未朝我提起。”江羡鱼捂着脸,只觉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她该怎么办啊?她等了姐夫那么多年……”   荣琰一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我爹说,此番你兄长虽然失踪,却也是有功之人,当年是他拼死护着四殿下,才保全了殿下性命。四殿下似乎是想取消这门亲事,这样对你姐姐来说也不算坏事,陛下念着你兄长,也会给你姐姐重新指一门好亲事的。”   荣琰并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他只是听父亲这么说,才如此劝慰。   “可我姐是喜欢四殿下的。”   “四殿下已经残废了,你姐姐若真嫁给他,只怕也……哎。”荣琰叹了口气,也跟着一起难过了起来。   江羡鱼今日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只觉头昏脑涨,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江幕轻此时定然伤心不已,可他也不敢贸然去安慰,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只会让姐姐更伤心。   荣琰陪着他待了一会儿,直到他迷迷糊糊睡着,才离开江府。   这天晚上,江羡鱼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在一艘大船上,那船在海上航行,遇到了风浪。他眼睁睁看着兄长被风浪裹进了海里,在水中浮浮沉沉,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兄长!”江羡鱼大叫着想去救人,转头却见四殿下浑身是血躺在血泊里……   少年自噩梦中惊醒,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公子,您没事吧?”谷子今晚担心自家公子,所以睡在了外屋,听到动静便匆匆赶了过来,他取了帕子拭去江羡鱼额头上的冷汗,问道:“公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没事。”江羡鱼推开他起身,径直去了屋外。   “公子外头凉,您刚出了一身汗,披上件袍子……”   谷子忙取了外袍跟出去,却早已不见江羡鱼的身影。   少年穿着里衣一路奔跑,竟是直奔梅园而去。   梅园的门房听到砸门声被吓了一跳,开了门见到衣衫不整的江羡鱼更是一头雾水,“二公子,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江羡鱼也不答话,怒气冲冲地进了后院,而后将供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随后他又去柴房找了把斧头来,一边去劈那防雨的棚子,嘴里一边骂道:“骗子,我每日虔诚供奉,你明明答应了我会让我兄长和我姐夫平安归来,为什么会这样?”   他平日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拿着个斧头劈了半天也没将那雨棚劈倒,倒是把自己累得跌坐在地。梅园的管事听到门房来报,披着衣服匆匆赶了过来,却被江羡鱼撵走了。   众人不敢惹他,又不及谷子那般贴心,便都退到了门外候着。   “我只求了你两件事,可你为什么一件都没有办到?骗子!什么狗屁龙王爷……你们龙族都是骗子!”江羡鱼说着捡起地上被他扫落的龙王爷金身扔到了金鱼池里。   小黑自他进来后便一直安静地看着他,这会儿见状伸手捞起那金身,慢慢放到了池边的石阶上。   江羡鱼发泄完了怒气,总算冷静了不少,他走到池边坐下,将那金身拿在手里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明明能听到我所求,却要这样对我?”   少年的眼泪落在池中,在水里激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令池中之人一颗心也跟着微颤了一下。   “小黑?我该怎么办啊?”江羡鱼慢慢倾身,将脑袋抵在了“鲛人”的肩膀上。小黑运起妖力,让冰凉的手掌变得温热,这才搂住了少年单薄的背脊。   江羡鱼今日情绪透支太多,再加上夜半吹了冷风,这会儿早已是强弩之末。他窝在小黑怀里,便觉背后那只大手自他背脊抚过落在后颈处,耐心地轻轻揉捏着……   随后,他心念一松,整个人彻底跌进了对方怀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给大家发红包,么么哒~   感谢在2023-11-06 00:43:57~2023-11-06 21: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宸 21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晋江唯一正版   ◎龙族没一个好东西◎   江羡鱼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只是这一次掉进海里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他原以为自己会被冰冷的海水吞没,可就在他即将沉入水底之时,却觉有一只手托在了他的背后。那只手的温度,透过背脊一点点浸入他的身体,驱散了他的不安,也驱散了他对海的恐惧。   少年终于慢慢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在梦中那片海洋中漂浮。   “主人,您的伤还没好,不该为他耗费太多妖力。”一团银色的妖气盘旋而出,落在池中的莲叶上。   小黑一手依旧按在怀中之人的背脊上,语气听来十分冷静:“我只是想弄清楚,为何幻境对他始终没有作用。”   “毫无作用?”小银蛇问。   “只能安抚他的情绪,左右不了他的念头。”   “兴许是因为主人的伤还没彻底恢复。”   “嗯。”小黑将昏睡的江羡鱼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躺椅上,而后幻化出了一件青色的袍子盖在了他身上。因为这一日哭了太多,少年眼尾还泛着红意,看上去很是可怜。   “这江家小公子长得真俊。”小银蛇翘着个蛇脑袋盯着江羡鱼道。   小黑闻言手指微动,便闻吧唧一声那片莲叶裂成了两半,小银蛇猝不及防掉进了池中。   “怎么回事……”小银蛇从水里爬上来,那模样很是狼狈。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而且上次咱们放出人族,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如果再大动干戈去查探当年的事情,只怕会暴露主人的行踪。”   小黑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凌冽的杀意。   “骗子……”睡梦中的江羡鱼翻了个身,险些从躺椅上掉下去。   小黑忙伸手去挡,却被半睡半醒的江羡鱼捉住手臂,直接将他当成了“抱枕”。   池中的小银蛇又将蛇脑袋翘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明白自家主人为何不把手臂抽.出来,难道江家这小公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真奇怪!   次日,江羡鱼醒来时,人已经在屋里的榻上了。   他揉了揉脑袋,想不起来昨晚怎么进的屋,只当是梅园的管事带人把他弄进来的。   “公子,你昨晚可把小的吓坏了,大半夜外袍都不穿就跑出来了,好在是没生病,不然可就遭罪了。”谷子苦口婆心地道:“公子,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不然小姐怎么办?”   江羡鱼昨晚发泄了那么一通,这会儿已经冷静了许多。他起身之后才发觉身上也十分轻快,竟是丝毫没有疲惫之感。   院子里那一地狼藉,早已被人收拾好了,龙王爷金身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放贡品的盘子被他摔坏了,管事着人换了一套新的。   “小黑。”江羡鱼走到池边蹲下,就见小黑从池中浮了上来,“昨晚没吓到你吧?”   小黑神态如常地盯着他,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没事了,我去给你买栗子糕。”他说着在小黑脑袋上摸了一把,那模样像是在安抚。   待江羡鱼走后,小黑旁边的莲叶下忽然探出了一颗银色的蛇脑袋。   小银蛇呆呆地看着自家主人,一脸震惊:   那人族少年,竟然敢摸主人的脑袋!   找死!   江羡鱼去买了些栗子糕送回了梅园,但他今日并未在供桌上供奉任何东西,也没再去拜那尊龙王爷的金身。   喂完小黑之后,他就回了江府。   管事说江幕轻还未用饭,他便去饭厅陪着姐姐一道用了早饭。   江幕轻昨晚大概是哭过,眼睛略有些肿。   “姐夫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江羡鱼开门见山地道。   “既然知道了,怎么还不改口?”江幕轻问。   “姐,我想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怎么打算的?”   “成婚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言外之意,她打算没有用。   “你……不去见见他吗?”   “他已经朝陛下提了退婚一事,我与他如今没有任何瓜葛。”   江羡鱼叹了口气,自然听得出江幕轻这话多少带着点埋怨。   他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在等四殿下,他也知道她不会因为对方成了残废就心生嫌弃。她不过是在恼四殿下自作主张,分别数年连面都不见一次,就请旨取消了婚约。   “我想去四王府一趟。”江羡鱼说。   “不许去。”   “我……去问兄长的事情。”   江幕轻闻言看了他一眼,最终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江羡鱼回房换了身衣裳,出来的时候发现管事已经备好了马车,还备了礼。   “姐姐还让人备了礼,看来还是关心姐夫的。”江羡鱼说。   “小姐与四殿下青梅竹马,自然是关心的。”谷子附和。   江羡鱼不知四殿下伤得究竟如何,但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对方能和江幕轻见一面,无论婚事成与不成,他都不希望姐姐心里留有遗憾。   主仆二人乘马车去了四王府,王府的管事态度很是客气,将两人请到了茶厅候着。   过了许久,又有人来传话,说殿下行动不便,请江羡鱼去内院说话。江羡鱼跟着对方去了内院,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待进了屋,他才看到倚在软榻上的四殿下。   当朝四皇子谢瑾与江羡鱼的兄长一般大,本应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此刻看着却十分憔悴,鬓角还生出了一缕白发。   那一刻,江羡鱼忽然明白了对方为何不愿见江幕轻。   “小鱼,你长大了。”谢瑾朝他一笑,那笑却令江羡鱼有些鼻酸。   “姐夫……”江羡鱼下意识喊出了从前的称呼,惹得对方不由一怔。   “我已经朝陛下请旨,想来他很快就会下旨,废除我与你姐姐的婚约。”   “我记得你当初求陛下赐婚时,可是先等她说了愿意的,如今你却连问都不问她……”江羡鱼语气带着点埋怨:“你是怕她不要你了吗?”   他说得太直白,反倒让谢瑾一肚子冠冕堂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伤得太重,太医说……”   “这些话你同她去说吧,我不想替你传话。”   谢瑾被他一通抢白,只能无奈苦笑:“小鱼,你还小,许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人与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不是靠着一时的情分就够的。”   “你们一时说我长大了,让我接受那些不好的事,而今又说我还小,想给我讲大道理。我只知道大丈夫做事要有始有终,你既是想悔婚,就堂堂正正去告诉我姐,别偷偷摸摸的。”   一旁谢瑾的亲随听得直冒冷汗,一直偷偷留意着自家殿下,生怕对方被江羡鱼刺激到。要知道殿下自从回京后,他们这些伺候的哪个不是轻言细语,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戳到人痛处。   谁曾想这江小公子开口句句都让人听得胆战心惊。   但出乎意料的是,谢瑾被江羡鱼这么奚落,面上竟是没有丝毫恼意。   “我姐的事情我说完了,还有件事想要请教殿下。”江羡鱼这会儿倒是换了一副姿态,朝谢瑾问道:“我想知道我兄长是怎么失踪的,当年你们在南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瑾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些,并不意外。   “六年前,我们的船刚到南海后不久,就在海上遭遇了袭击。当时海上还有风暴,我们的人不谙水性,毫无还手之力……你兄长为了救我,跌入了海中,我们的船则被风暴裹着推到了一个岛上。”   到了岛上之后,谢瑾他们才发觉,以往朝廷派去南海寻找龙族的那些人,竟都在此。   “是因为你们的船都走到了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江羡鱼从兄长那本《南海异闻录》里看到过,海上有一些特殊的暗流,一旦有船只靠近就会被裹进去。   “我们当时也这么怀疑过,后来却发觉我们出事的地方并不一样,走的航线也不同。”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能操控风暴把你们送到同一个地方?”   谢瑾点了点头:“要么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龙族,要么就是龙族的人不愿被我们找到。”相对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否则有谁能在龙族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   不过江羡鱼更关心另一件事。   “袭击你们的人是谁?我兄长掉到了海里,会不会被他们抓走了?”   “我只记得为首的那个人,戴着一个面具。”   “什么样的面具?”   谢瑾取过一张纸,递给了江羡鱼,“我将这面具的样式画了下来,但至今未打听到它是何人所有。”   江羡鱼打开那张纸一看,便见那面具两侧各刻着一个水纹的图样。   “水纹,跟水有关系……不会是龙族吧?”   “哦?为何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羡鱼想到那骗他贡品却不办事的“龙王爷”,开口道:   “我只知道龙族没一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小黑:委屈   感谢在2023-11-06 12:58:28~2023-11-07 23:3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宸 21瓶;绝不熬夜 2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贰贰叁、就要色色、狂人日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晋江唯一正版   ◎凑上前含住了他的唇◎   谢瑾瞠目结舌地看着江羡鱼,显然没明白他好端端为何会冒出这么一番话来。江羡鱼则拿着那张纸看了许久,直到将那面具上的每个纹路都记在脑子里这才将纸还给谢瑾。   “小鱼,此事出了王府后切不可声张。我朝素来不许百姓妄议龙族之事,我同你说的这些话,不可叫旁人知晓,免得给你惹来祸端。”谢瑾叮嘱道。   江羡鱼点了点头,又朝他问道:“你们被困的那个岛在哪儿?”   “不知道。”谢瑾摇了摇头:“我们当初是被风暴裹着送到岛上的,离开的时候状况也很混乱,所以并不知道那岛的具体方位,更不知来去的航线。”   江羡鱼听了这话神情有些疑惑。   谢瑾便朝他解释道:“我们住在那个岛上数年,一直都在想办法离开。但那个岛周围常年大雾弥漫,根本无法航行。直到那日大雾忽然散了,我们不敢耽搁,冒险登船想要离岛。没想到船驶出不久又遇到了风暴,等风平浪静之时,船已经停到了靠近陆地的港口。”所以他们无从得知那座岛的位置。   江羡鱼皱了皱眉,总觉得此事太过离奇。   “那日我在宫中说起此事时,陛下与在场的人也是你这副表情。若不是此番同我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许多年前失踪的使团,只怕陛下都要猜忌我在说谎了。”谢瑾苦笑道。   使团莫名其妙消失了数年,又稀里糊涂地忽然回来了,任谁听了都要觉得漏洞百出。   “我至今也不知道那日大雾为何会忽然散了,就像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要放我们回来一般。”   “老天爷……”江羡鱼忽然想到了什么,朝谢瑾问道:“殿下,你们是何日离岛的?”   “约莫一个月之前。”   “一个月……”   江羡鱼算了算日子,那正是他第一次朝龙王爷祈祷的那日。   这是巧合吗?   还是……龙王爷真的在帮他?   难道自己错怪了龙族?   当日离开四王府之后,江羡鱼便去了一趟国子学,在藏书阁待了一整日。他想找到书上关于那个水纹的记载,可翻遍了那里和图腾有关的书籍,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只知道当年袭击兄长的人,戴了一个这样的面具,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单凭这一个线索,想要找到兄长实属不易,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江羡鱼花了数日的功夫,将京城所有藏书的地方几乎都找了一遍,最后他终于意识到,这条路恐怕行不通。连四殿下都查不到的线索,靠着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轻易有突破?   绝望之际,他又想起了那日谢瑾的话。   若将众人放出海岛的人当真是龙族,那就说明龙王爷并未失信与他。   兄长是六年前失踪的,四殿下的腿也是那个时候伤的,龙王爷答应了他将人放出来,却无法改变六年前已经发生的事。想通了此节,江羡鱼便又去了一趟梅园。   自那日他发脾气掀了供桌后,便再也没供奉过龙王爷。那尊金身孤零零地摆在供桌上,前头摆着的盘子空空如也。   江羡鱼立在供桌前,表情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池中的小黑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做好了对方再次掀桌的准备。却见少年别别扭扭地朝那金身开口道:“那日误会你,我朝你道歉。我不该掀了你的桌子,还把你丢到了金鱼池里。”   小黑:……   他这是要干什么?   “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江羡鱼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朝着那金身拜了三拜,小心翼翼问道:“往后我若继续供奉你,你还愿意帮我吗?”   他说罢仰头看着天,神情既期待又忐忑。可眼前的天空万里无云,丝毫没有要打雷的征兆。江羡鱼眼底的期待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责和懊悔。   他责备自己那日不该那般冲动,出言不逊得罪了龙王爷,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神明,是他绝望之际唯一的救命稻草。   眼看江羡鱼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旁的小黑将池边摆着的栗子糕往前推了推。江羡鱼瞬间明白过来,将那栗子糕摆到了供桌上,又虔诚地拜了拜。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想起了一声雷鸣。   “他答应我了!”江羡鱼高兴地差点哭出来,他跑到池边一把抱住小黑,“龙王爷没有生气,我兄长有救了。”   小黑身体一僵,慢慢收拢了指尖的妖气,但江羡鱼很快就放开了他,而后起身飞奔着出了梅园。他看着江羡鱼的背影,唇角不自知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不多时,江羡鱼又匆匆返回了梅园,手里拎着新买的一堆贡品。他将贡品一一摆上桌,又取来新买的一盒栗子糕放到了金鱼池边,朝小黑.道:“今日多亏了你,新出锅的,吃吧。”   重新得到“龙王爷”的回应,令江羡鱼很快振作了起来。   但这一次,他没打算坐在家里等龙王爷把人送上门,而是打算亲力亲为。   “什么?你要去南海?”荣琰一脸震惊:“你疯了吧?”   “我没有疯,我要去把兄长找回来。”   “你知道南海有多远吗?我爹说往南走很多地方连官道都没有,你去了那边得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你以为那是好去的地方?”荣琰苦口婆心:“这些年朝廷派了多少人过去,就连四殿下都落了残废回来,你去就是找死!”   “我知道不容易,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江羡鱼指了指龙王爷的金身:“龙王爷答应我了,会帮我的。有他在,我肯定能顺利找到兄长。”   荣琰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甚至怀疑江羡鱼是伤心过度脑子坏了。   “荣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得支持我。”   “旁的事情都好说,但我不能让你去送死。”荣琰起身道:“你若是硬要胡来,我就告诉你姐,看她不收拾你?”   江羡鱼:……   计划的第一步就遭到了阻碍,但他并未打算就此放弃。待荣琰走后,他甚至制定了一个自认详细的南海之行计划。   然后他看着计划表上的前几条:   “说服姐姐,这条往后放吧。”   “说服荣琰,失败了。”   “弄到盘缠……”   江羡鱼叹了口气,终于感受到了此行的艰辛。   “安顿小黑。”他看了看计划表上的第四条,起身走到了院中。   夜色中,小黑正倚在池边闭目养神,月光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勾勒得清晰无比,看上去十分英俊。   “你是不是也想家了?”江羡鱼紧挨着池边坐下。   小黑转过头,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你要是会说人话就好了,我还能朝你打听一些海上的事情。”江羡鱼伸手将小黑的头发解开,一边重新帮他编头发,一边道:“鲛人肯定也有家人吧?他们把你抓来这里,你的家人肯定也很想你。”   “明日我便去问问后斋的人是从哪儿将你捉回来的,若是能找到你的家,我就将你送回去。你陪了我这么久,也该让你和家人团聚了。”   小黑闻言目光一滞,一把握住了江羡鱼的手腕。   “我弄疼你了?”江羡鱼松开小黑的头发,便见对方转过身来看向了自己。光线太过昏暗,他看不清“鲛人”的神情,却隐约感觉对方似乎是听懂了方才的话。   “小黑,你能听懂人话了?”江羡鱼一脸期待地问道。   小黑没有开口,而是抬手按在了他唇上,冰凉的触感令他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小黑另一手揽住背脊扯向了水池。   “唔……”江羡鱼吓了一跳,可他尚不及惊呼出声,整个人便被小黑翻身压向了池底。   与此同时,一股黑色的妖气自梅园上空掠过,在附近逡巡良久,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小黑悄无声息地在水池上方设了一道结界,隐去了自己和江羡鱼的存在。   而池中的江羡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身体骤然被冰凉的池水包裹,脑中吓得一片空白,挣扎着想推开钳制着自己的小黑。他这么一挣扎,便有些力竭,一口气憋不住险些呛了水。   小黑看着怀中惊慌失措的少年,索性凑上前含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7 23:39:12~2023-11-08 23:5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静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33瓶;阿冰 6瓶;冰块真好吃hhh 5瓶;就要色色、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晋江唯一正版   ◎我还想试试◎   少年的唇很是柔软,哪怕泡在冰凉的池水中,依旧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小黑敛住思绪,扶住他的后颈轻轻一捏,迫使他张开口,随即渡了一口气过去。   江羡鱼惊慌失措之际,原以为自己快要溺死了,这时却觉被池水包裹的口鼻忽然通畅了起来,池水的压迫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惬意的柔顺。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快死了,所以灵魂变成了一条鱼离开了身体?   直到他回过神来,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小黑近在咫尺的脸。对方退开了些许,但身体依旧牢牢禁锢在他的上方,这令他只能蜷缩在池底的那一小片地方。   但此时的江羡鱼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惶恐,他漂亮的双眸在池底四下打量着,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月光透过池水照入池底,朦胧又模糊,令池中这一方小天地显得极不真实。   他伸手摸了摸一旁的水草,又摸了摸小黑劲实的胸膛,惹得后者身体不由一僵。   此时,盘旋在梅园上空的那缕妖气已经走远了。小黑将结界撤走,拉着江羡鱼浮上了水面。   “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水里也淹不死?”江羡鱼一脸惊奇地问道。一开始他还以为小黑是想淹死自己,但如今看来是他错怪了对方。   小黑目光微闪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你们鲛人的本领吗?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所以我才淹不死?”江羡鱼说着又潜入了池底,想再试试方才的体验,可这一次他却被打回了原型,呛得直咳嗽。   “怎么不行了?”江羡鱼朝小黑问道。   小黑看向他,目光落在了他微红的唇上。   江羡鱼这才想起了池底那一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因为你给我渡了气,我才能在水里呼吸?”只可惜那口气持续的时间太短了,要是能一直那样多好,他往后就不怕水了。   “小黑……”江羡鱼一脸无邪地看向他,问道:“我还想试试,你能不能再帮帮我?”   小黑闻言一怔,素来平静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极为震惊的情绪,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羡鱼本就玩心重,这会儿压根没想别的,只觉得在水底那体验十分新鲜,所以一脸期待地看着小黑,那模样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小黑则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愿意那算了吧。”江羡鱼瘪了瘪嘴,看上去有些失望。   就在他打算从池中爬起来时,却觉身体一重,被小黑一把扯住又跌进了池中。不等他反应过来,小黑便凑到他唇边,又渡了一口气给他……   这天晚上,江羡鱼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在池中玩了许久。直到后来身上冷得直打哆嗦,他才不情不愿地从水里出来。   “小黑。”江羡鱼蹲在池边朝小黑问道:“你今日是听说我要送你走了,才陪我玩的对吗?你想在离开之前,让我高兴高兴。”他并不知道对方将他拖入池中是为了躲避那缕妖气,所以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小黑自是没有出声,只透过夜色静静地看向他。   “你放心吧,我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和家人团聚的。”他说着伸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小黑的头,而后起身去了浴房。   今日在池中折腾了这么一番,他累得够呛,泡了个热水澡便回屋睡下了。可不知为何,他先前明明觉得很是疲惫,躺下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在床上辗转许久,最后索性起身找出了荣琰送他的那本画册,又偷偷翻看了起来。因为先前已经看过一次,这次他倒是没那么难为情,直到他看到画册中两人嘴对嘴时那一幕,忽然就怔住了。   先前缠着小黑给他渡气的时候,他只顾着玩,倒是没想别的。   这时他才意识到两人渡气时那姿势,与这画册中两人亲嘴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虽然他不解其中意,却知道亲嘴是极为暧昧的行为,只有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才会亲嘴。   想到鱼.水.之.欢这四个字,他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意。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暗道小黑只是个鲛人,而且是个男鲛人,甚至连那个东西都没有……又不可能和他行鱼.水.之欢。   念及此,他很快又放下了心来。   次日,江羡鱼便去了一趟后斋,找到了自己相熟的那个伙计。   “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那伙计问道。   “我想找你打听一件事情,我买回去的那只鲛人,你们是从哪里抓到的?”   “这……小人一直在后斋,并不管这些事情。不过若我没记错的话,公子买的那只鲛人应该是出自南海。”   “南海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好像是澹州岛吧?那里生活着不少鲛人。”那伙计目光在江羡鱼身上一扫,笑问:“公子可是对先前那鲛人不满意,想再买一只回去?我们这如今还有女鲛人……”   “你们这还有女鲛人?”   “是啊,客人们喜欢什么,我们后斋便卖什么,公子要看看吗?”   “不不……我不想再买鲛人了。”江羡鱼连连摆手。   那伙计闻言笑了笑,背在身后的手腕上闪过一道银色的鳞光。   梅园。   一缕银色的妖气落在池中,化出了小银蛇的模样。   “主人,今日江小公子去了后斋。”   “他说了什么?”小黑问道。   “询问了您的来处,我朝他说是澹州岛。他还说要将您运回澹州岛放生……”小银蛇说着忍不住笑道:“这江小公子看着傻乎乎的,旁人说什么都信,但我劝他将您转卖了,还能收回一部分银子,他却不肯,非说要让您和家人团聚……”   他话音未落,觉察到了自家主人冷厉的目光,忙闭了嘴。   “他们找到这里了。”   “应该是循着离岛的使团找到了京城,不过主人一直收敛着妖力,他们一时半刻应该找不到梅园。况且这是人族的地界,依着规矩他们不敢大肆动用妖力,只能暗中探查。”   “你隐藏好自己的行踪。”   “是主人,咱们不尽快动身回去吗?”小银蛇问道。   “上回我让你准备的银子和鲛珠呢?”   “都在这里。”小银蛇化成人形,取出一大一小两个袋子递给对方,“大的这袋是黄金,小的这袋是鲛珠。”   “这里没你的事了。”   “主人……您这么大费周章,是不是怕咱们直接走了会给江小公子惹来麻烦?所以想过个明路离开京城?”小银蛇问道。   虽说后斋那边他都打点过了,见过自家主人的也大都被幻境篡改了记忆,但雁过留痕,日子久了有心人总能查出点线索来。届时背后之人若是追查到江羡鱼身上,却找不到“鲛人”的踪迹,难保不会为难江羡鱼。   “不该问的少问。”   “是。那如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们是否明日便动身?”   只要江羡鱼有了银子,去后斋雇了人就能将“鲛人”送走。   “不急。”   “可如今他们已经找到了京城,咱们若是不想和他们纠缠,还是今早动身的好。”   “我说了,不急。”   小银蛇一怔,觉察到了什么。   他看向自家主人,惊讶地发觉对方身上的妖力竟是有些不稳。   “主人,您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会如此?”   “和我的伤没关系,过些时日就好了。”   小银蛇心念急转,而后恍然明白了什么。能让主人妖力波动如此之大,除了受伤,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主人,不知何故意外进入了求偶期!   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8 23:53:44~2023-11-10 00:5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eiq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wu 27瓶;北 2瓶;晏安、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晋江唯一正版   ◎摸尾巴◎   小银蛇自幼跟在主人身边,若他没记错,主人自成年后只有过一次求偶期。   当时主人第一次经历这些,又不愿沾染身边的侍女,硬要自己挺过去。要知道高阶妖族的求偶期是非常危险的,身体中强烈的渴望会让他们变得躁动不安,体力的妖力也会难以控制,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酿成大祸。   那一次,对方虽然挺了过去,代价却不小,不仅受了伤,还将洞府烧成了废墟。   “主人……”   “不必多言,我心里有数。”   小银蛇一脸担心:“这里是人族的地方,若是闹出动静来,只怕难以收场?您的伤刚养好,要不然我去找个……”   “若是再废话,就滚回南海去。”   见主人有些动怒,小银蛇只能老老实实闭了嘴。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惹怒对方,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便将他捏死了。   当日,江羡鱼回到梅园后,并未见到小黑的身影。   他凑到池边看了看,见“鲛人”一直沉在池底不理会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今日我已经去后斋问过了,他们说可以帮忙把你送回南海,但需要一笔银子。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多余的银子,也不好意思再找荣琰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求我姐,让她给我预支一下明年的零花钱。”江羡鱼将刚买回来的栗子糕放在池边,转头时却看到供桌上多了点东西。   他凑近一看,发觉几个盘子里的贡品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当当的金元宝。   “这……我不是在做梦吧?”江羡鱼又惊又喜,他取过一锭金子掂了掂,喃喃道:“哪来这么多金子?难道是龙王爷给我的?”   他想问问小黑,奈何对方一直沉在池底不出来。   于是他便跑去问了管事,得知今日并没有人来过梅园。再加上先前江羡鱼叮嘱过他们无事不必去后院,免得打扰了小黑,所以他今日离开后,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后院。   这些金子竟然真的是龙王爷给的?   江羡鱼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倒不是质疑龙王爷的能力,在他心里龙王爷是无所不能的。只是他一直很珍视朝对方祈祷的机会,所求都是最想达成之事,从未想过要朝对方要钱。   但他没想到,龙王爷竟会先他一步,帮他解决了银子的问题。他只觉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心中简直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江羡鱼回去恭恭敬敬地朝龙王爷拜了拜,一脸认真地道:“龙王爷大人,我如今手头紧,先收了您的金子救救急。来日等我宽裕了,定会给您塑一个更大的金身。将来若是您现身,无论要我如何报答,我都心甘情愿。”   说罢,他拿了个包袱,将金元宝都装了起来。   除去付给后斋护送小黑的银子以及去南海的盘缠,剩下的银子足够他拿去把欠债都还了,甚至还有不少盈余。   当日,他便跑了一趟钱庄,将金元宝都换成了银票。然后跑了一趟后斋,付了请他们护送小黑的定金。后斋的伙计告诉他,让他再等上几日,待打点好了商队,才可以动身。   从后斋出来时,江羡鱼心中有些失落。能将小黑送回故乡,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愿,但想到从此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他心里便有些难过。   也不知道鲛人的记性好不好,小黑往后会不会把他忘了?   “公子,咱们回梅园还是回江府?”车夫朝他问道。   “去荣府吧,我找荣琰说点事情。”江羡鱼道。   车夫闻言便驱车朝着荣府驶去。   自从上次起了争执后,两人一直未再见过面。今日江羡鱼主动来找荣琰,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荣琰今日见了他会作何反应。   谁知荣琰听了小厮来报,一溜烟就跑到了前院,远远看到江羡鱼立在院中,他才收住了脚步,假装不疾不徐地朝着对方行去。   “你怎么来了?那日我劝你的话可是想通了?”   “荣琰,我今日来是还你银子的,我有钱了。”   荣琰一听这话顿时拉下了脸来,他还以为这小子是想他了呢!   “你哪儿来的银子?”   “龙王爷给的。”江羡鱼小声道。   “你别糊弄我,当我是傻子吗?”   “真的,没骗你。”   “你姐给你的吧?”   “你别管了,快拿着。”   江羡鱼不容分说将银票塞到了他手里,荣琰拿着那银票,面上却没什么笑意。   “上回的事情你到底怎么决定的?”   “南海我肯定是要去的,我得去找我兄长。”江羡鱼扯着荣琰衣袖拽了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兄长下落不明,使团已经回了京城,他在南海举目无亲,若我不去寻他,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荣琰似乎早就料到他这决定,只抿着唇不说话。   “你不说话,那我走了。”江羡鱼道。   “等会儿。”荣琰将手里的银票又塞给了他:“穷家富路,拿着路上用吧。”   “不用,我留了好些呢。”江羡鱼又塞回去,问道:“不生我气了?”   “我就是怕你遇到危险,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江羡鱼闻言很是感动,在荣琰手臂上握了握。   “放心吧,我会和后斋的人一起结伴,顺便把小黑送回南海。后斋的人每个月都会来往南海,等我找到兄长之后,他们会再把我们送回来。”   “你姐答应了?”荣琰问。   “我还没跟她说,我想她会答应的。”   荣琰知道江羡鱼此行是非去不可了,不禁有些伤感。江羡鱼见状,说要请他去汇鲜楼吃一顿,拉着他便出了荣府。   两人坐着江府的马车刚拐上长街,便见一队士兵纵马而去,看样子十分着急。车夫为了避让那队士兵,将马勒得太急,晃得荣琰脑袋都嗑在了车壁上。   “怎么回事?”江羡鱼问道。   “公子,好像是巡防营的人,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车内的两人闻言都伸出脑袋朝外看,此时那队士兵早已走远了,只剩下马蹄疾驰后留下的尘土。   “巡防营这帮人真嚣张,改日让我爹参他们一本,闹事纵马,目无王法!”荣琰愤愤道。   “许是有什么急事吧,你头还疼不疼?”江羡鱼问。   荣琰揉了揉脑袋,忙摆手说没事。   两人到了汇鲜楼,刚下了马车,便撞上了从里头出来的卢承勋。他看起来有些匆忙,险些把江羡鱼撞倒,正欲开口出言不逊之时认出了眼前之人,忙道:“小鱼,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来汇鲜楼吃饭呗。”荣琰拧眉道:“你走路也不看着点,撞着小鱼了。”   “别吃了,快跟我去瞧瞧热闹。”卢承勋拉着两人便要走。   “去哪儿啊?”江羡鱼问道。   “宁王府出事了!”   江羡鱼闻言一惊,忙问:“宁王府出什么事了?老王爷可安好?”   “放心吧,老王爷好着呢,是王府后院出了事,你俩别磨蹭了,快走。”   江羡鱼担心宁老王爷的安危,便没再犹豫,跟着卢承勋一道去了宁王府。到了地方之后,他才发觉方才那队巡防营的人,如今都守在了王府外头。   卢承勋带着两人想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外。   “我叔父是大理寺卿,你们不认识我了?”卢承勋道。   守门的士兵瞥了他一眼,压根没打算理会他。   京城这地界,一杆子下去能砸到好几个有身份的人,更何况如今是在宁王府门口。   “小鱼,你与老王爷相熟,你试试。”卢承勋怂恿道。   “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江羡鱼问他。   “听说是老王爷养的锦鲤让人杀了。”   “啊?”荣琰道:“这算是什么大事,你这人可真是大惊小怪。”   卢承勋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见过老王爷养的那两条锦鲤吗?个头得有近一丈,寻常人抓都抓不住,王爷一直很宝贝。今日府中的家仆去喂鱼时,一直没见到那锦鲤的面,还以为是钻到湖底去了,直到午时老王爷去赏鱼才发现不对劲……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江羡鱼紧张地问道。   “那两只大锦鲤,只剩下了骨头,不仅如此……湖中养着的小鱼,也都只剩了鱼骨头。”卢承勋说着打了个冷颤,又道:“你们想,那么大的锦鲤和满池子的鱼都只剩下了骨头,这肯定不是人干的啊!”   “什么意思?”荣琰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们说……京城可能有妖孽,而且是专吃鱼的妖孽!”   江羡鱼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小黑岂不是危险?   他顾不上其他,急急忙忙回了梅园。   想到先前小黑一直沉在池底没有露头,他心中便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心道小黑不会也被那什么妖物给吃得只剩骨头了吧?   待到了梅园后,他小心翼翼靠近金鱼池,鼓足了勇气才朝里看了一眼。还好,没有看到鱼骨头。不过他依旧有些不放心,趴在池边伸手在小黑身上摸了摸,想确认对方是否安然无恙。   他一手自小黑的鱼尾向上滑过,触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便伸手握了一下。谁知下一刻小黑的尾巴忽然重重一甩,激起的水花溅了江羡鱼一身。   江羡鱼狼狈地跌坐在地,表情很是无辜。   他不就是摸了摸小黑的尾巴吗,至于这么大反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0 00:53:15~2023-11-11 01:2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wu 6瓶;立春桥上两三钱?、阿冰 3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归云回辰、官方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晋江唯一正版   ◎像是带着某种蛊惑……◎   大概是太过震惊,江羡鱼坐在地上半晌才缓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自从他将小黑买回来,还没见对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难道是知道要回家了,所以情绪起伏比较大?   江羡鱼想不明白小黑的心思,却也没因此跟对方生气。他去叫来了两个护院,着人守着金鱼池,以免小黑遭到袭击。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才去冲了个澡,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   不久后,荣琰身边的小厮来了一趟梅园,给他送来了几张符纸和一把匕首,说是让他防身。   “荣琰还说什么了?王爷的鱼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羡鱼问。   “我们公子压根没能进去王府,不过卢公子说肯定是妖孽作怪,便拉着我家公子去求了几张符。”那传话的小厮道:“我家公子还说,让你睡觉的时候把符纸贴在门上,这样妖孽就伤不得你了。”   江羡鱼赏了他一些银子,这才打发他离开。   眼看这会儿天色还不算太晚,江羡鱼实在担心,便叫了两个小厮同行,又去了一趟王府。王府的门房认得他,亲自引着人去见了宁老王爷。   “小鱼呀……”宁老王爷一看到江羡鱼,便苦着脸道:“老夫的鱼死得好惨啊!”   江羡鱼忙走上前搀住对方道:“王爷仔细身子。”   “本王身子好着呢。”老王爷面上表情一敛,拉着江羡鱼道:“大理寺的仵作还在后院验尸呢,本王带你去瞧瞧热闹。”   江羡鱼一愣,暗道老王爷自家的鱼死了,这还能有心思瞧热闹?但他来不及多想,已经被宁老王爷拉着去了后院。   池边围了好些士兵,一旁的开阔处摆着两块木板,上头铺了白布,白布上摆着两句大锦鲤的尸体。这锦鲤的尸体并不像卢承勋说的那么夸张,身上也不是只剩了鱼刺,远远看去鱼肉、鱼鳞都还在。   江羡鱼趁机看了一眼池塘,见里头飘了好些金鱼的尸体。   “如何了?”老王爷问道。   “回王爷,这两条锦鲤的鱼腹都被剖开了,腹中内脏皆被啃食殆尽。从伤口的形状来看,不像是利器所致,倒像是被利爪之类的东西勾破,而后生生撕开的口子。”那负责查验锦鲤尸体的仵作朝旁边闪了闪身体,示意宁老王爷去看那锦鲤的伤口:“这腹中还有啃咬的痕迹。”   江羡鱼趁机凑过去看了一眼,被那伤口吓了一跳。他幼时曾去过驯兽场,看到过猛兽撕咬猎物的场景。因为猎物腹部柔软易下口,所以很多猛兽在食用猎物时,都喜欢先从肚子吃起。   不知为何,如今摆在木板上的锦鲤尸体,腹中空空,令江羡鱼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猛兽的所为。可京城守备森严,宁王府的护卫更是陛下从羽林卫挑选的,怎么可能任由野兽跑进来?   “会是什么东西呢?”老王爷问。   “这两只锦鲤的个头都不小,就算是让羽林卫的弟兄进去活捉,只怕也得费些功夫。此物能悄无声息地把两只锦鲤都掏空了,还丝毫未惊动巡夜的守卫,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一旁巡防营的管事开口道:“况且,行凶之物能入水袭击,说明水性也极好。”   他话音一落,江羡鱼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慢慢转头看向了池中。   “那东西,不会还在水里吧?”老王爷凑到江羡鱼耳边道。   江羡鱼吓了一跳,忙躲到了远离池边的位置,这才发觉老王爷在逗他。   这池中早已被巡防营的人和王府的护卫翻了好几遍,哪可能还藏着东西?   “胆子这么小,还想去南海?”老王爷朝江羡鱼揶揄道。   “王爷怎知此事?”江羡鱼一脸惊讶。   “你小子有什么心思,还想瞒得过我?”宁老王爷带着江羡鱼回了前厅,命人上了茶点。江羡鱼原本还担心他会为两只惨死的锦鲤难过,如今见他还有心思取笑自己,便放心了。   “王爷,那锦鲤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掏空的?”江羡鱼压低了声音道:“不会真是……妖物吧?”   “你可知我池中养着的两条锦鲤是何来头?”老王爷问他。   “我只听说它们是您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那是后斋帮我寻得的,有近百岁的年纪,都快成精了。”   江羡鱼听他提起后斋,有些惊讶,没想到老王爷竟也喜欢后斋那些玩意。   “能轻易伤得了那两只锦鲤的东西,绝不会是寻常野物。”宁老王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转头看向江羡鱼,“此事……不是好兆头啊。”   “王爷何意?”   “妖孽出世,京城只怕要不太平了。”   江羡鱼一脸惶然地盯着对方,一时拿不准宁老王爷是否是故意说这种话吓唬自己。   “老夫这样的凡人,哪怕贵为皇族,在妖族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一旦妖族横行,我等只有束手等死的份儿。”   “妖族真的要来了吗?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吗?”   “有啊。”宁老王爷一笑,“和龙族重新订立盟约,可免我族之祸。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派了那么多使团去寻找龙族,始终无果。可见龙族不愿与我们结盟。”   江羡鱼听了这话,不禁想起了龙王爷。   他想,或许兄长他们寻找龙族的方法错了呢?   若是请使团去梅园拜拜龙王爷金身,说不定就找到龙族了。可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傻,就连荣琰都将信将疑,他说出来只会让宁老王爷笑话。   经此一事,江羡鱼更加坚定了要去南海的决心。他不只要找回兄长,最好也能拜访一下龙王爷,问问龙族为何始终不愿与他们结盟。   两族既然有误会,若能把误会解开,结盟一事不就成了吗?   江羡鱼心思单纯,想不到太复杂的情况,也正因如此,他面对想要做的事情时,总会有一股一往无前的劲头。   当日离开王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他回了一趟江府,想提醒府里的管事加强府中的防卫。待他回府后才发现有人快了他一步,江府里里外外已经被安置了不少守卫,他一问才得知是巡防营派来的人。   巡防营统领与四殿下谢瑾交好,想来这些护卫应该是四殿下的手笔。   那日江羡鱼去过四王府后,谢瑾曾派人给江幕轻送过一封信,江幕轻看了信没说什么,江羡鱼也不敢多问。所以他至今也不知姐姐和四殿下之间现在是何种情况。   确认了江府的安全之后,江羡鱼便去了梅园。   在他看来,那野物或者说是妖物可能偏好袭击鱼类,所以小黑的处境非常危险。   待到了梅园之后,他朝护院确认过池中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但不知为何,小黑一直躲在水里不肯出来,江羡鱼在池边逗了许久,对方始终不为所动。   都说动物比人更容易感知到危险,会不会是小黑觉察到了危险,所以才会一直躲在池底不敢露头?这么一想,江羡鱼瞬间又警觉了起来。   他思前想后,实在不敢冒险,最后决定将小黑弄到屋里去。届时把荣琰送他的符咒贴在门上,就能保证自己和小黑的安全了。   念及此,江羡鱼便吩咐小厮搬来了一只大木桶,在里头装了大半桶池水。而后将小黑从金鱼池里弄上来,放到了木桶中。   “你先委屈一晚上,京城如今太危险了,把你放在外头我不放心。”江羡鱼蹲在木桶边,伸手去摸小黑的脑袋,却被对方偏头避开了。   他只当小黑是嫌这木桶太小,又安慰道:“你再忍几日,等后斋那边准备好了,我就送你回南海。到时候天高海阔,你再也不用窝在小水池子里了。”   小黑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态度十分疏离。   江羡鱼有些无奈,起身去关好门窗,又将符纸仔仔细细贴在了门窗上。他今日特意将龙王爷金身也请到了屋里,临睡前还恭恭敬敬地对着金身拜了拜。   待少年忙活完一切躺下后,木桶中的小黑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若江羡鱼依旧醒着,便能看到此时小黑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墨青色的妖气自他周身慢慢溢出,像是随时要失控似的。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榻上,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不多时,他身形忽然一晃,化成一条墨青色的残影,骤然跃至了榻边。   榻上的少年睡得并不踏实,眉头微微拧着,像是在做噩梦。一道目光在他漂亮的眉眼间扫过,而后落在了那双微红的唇上。   那晚江羡鱼央求自己反复给他渡气时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少年靠近时明亮无邪的双眸,甚至此刻萦绕在面前的清浅呼吸,都像是带着某种蛊惑……   “唔……”   江羡鱼翻了个身,露出了枕头旁压着的半截发带。   那是他方才找出来打算给小黑编头发的,奈何小黑一直闭着眼睛不理人,他便暂时作罢了,还说等明天起床后再编。   小黑目光落在那截发带上,半晌后将其抽.出.来绕在了自己手腕上。随后,他身形再次一晃化作残影飞到了屋外……   这天晚上,江羡鱼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电闪雷鸣,有道雷还把院子里的树劈了。   醒来后,他看到小黑还在木桶里待着,这才松了口气。待他到了院中,发觉金鱼池边那棵树变得焦黑一片,竟是真的被雷劈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羡鱼立在院中目瞪口呆。   一旁的小厮忙道:“昨晚京城不知怎么的招了雷,不止咱们梅园,路上的树都被劈得乱七八糟的。他们说是龙王爷发威呢,造孽啊。”   江羡鱼闻言快步进了屋,朝床头上摆着的龙王爷金身道:“真是你干的?”   一旁木桶里的小黑眉心一跳,表情十分复杂。   窗边的兰花盆里,小银蛇忍不住吐了吐蛇信子,心中十分犯愁。他家主人昨晚只是劈了京城的树,若是不尽快想个法子出来,不出三五日整个京城都要被劈成焦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1 01:23:32~2023-11-12 01: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恰北北 9瓶;Viviwu 6瓶;今天又更喜欢太太啦啦、七笙°??、阿琦最愛胖mi了啦、官方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晋江唯一正版   ◎他不是那样的龙◎   江羡鱼听小厮说龙王爷发威时,尚未有直观的感受。待他出了梅园看到街上的情形时,才明白了何为真正的“龙王爷发威”。   只见街道两侧原本葱葱郁郁的大树都被雷劈得不成了样,有的是树枝被劈断了,有的是树叶被烧焦了一簇,还有的几乎整棵树都成了焦炭,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整个京城都因为昨晚的事情惶然不已,只有江羡鱼没觉得害怕。他自认和龙王爷相熟,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发怒,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   “公子,你没事吧?”谷子匆匆赶来,在梅园外头的街道上遇到了他家公子。   江羡鱼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姐担心你的安危,一大早就让我过来看看。”谷子道:“昨晚的事情,有人说是龙王爷发威,也有人说是妖孽作祟,如今连京郊大营都惊动了,正到处在城中盘查呢。”   “京郊大营都来了?”江羡鱼惊讶道。   “可不是么,听说御花园里的树都让雷劈了。如今羽林卫都守在宫里护驾,陛下怕巡防营人手不够,特意从京郊大营调了一队人马进京协助。”   如今江府的守卫就是巡防营的人,所以谷子将这些事情都打听得很清楚。   “他们能抓到人吗?”   “我看够呛。”谷子道:“不管是龙王爷还是妖孽,只怕都不好对付。”   “你说龙王爷为何忽然发威?”   “兴许是心情不好?小的这一路看过来,那些雷只劈了树,并未损毁房屋或伤人,可见龙王爷还是手下留了情的。”谷子显然已经认定了此事是龙王爷所为。   朝廷不允许百姓妄议龙族之事,但众人私底下肯定没少揣测。   先前四殿下带领的使团无功而返时,就有不少人暗暗担心过人族的处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龙族不愿庇护人族,昨晚的事情一出,很快就有人将两件事情联系了起来。   “还有人说昨晚的事情只是个警告,下次龙王爷再发威可能就是杀人了。”谷子不无担忧地道。   “不会的。龙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样的龙。”   在江羡鱼心里,龙王爷是个重情重义之辈,不仅答应了帮他找回兄长,还给了他那么多钱。这样的龙王爷,怎么可能会对百姓大开杀戒?   他甚至怀疑,昨晚的事情根本就和龙王爷无关,是妖孽所为。那妖孽都能吃了宁王府快成精的大鱼,把树都劈了也不奇怪。   念及此,江羡鱼打算亲自去问一问龙王爷。   他让谷子陪着自己去街上买了新鲜的栗子糕和给龙王爷的贡品,路过后斋时,发觉那里的官兵似乎比别的地方都要多。   “怎么这么多人?”江羡鱼有些纳闷。   “听说是官兵盘查时发现这里经常售卖一些异族弄来的东西,怀疑他们和那妖孽有关系。”一旁看热闹的百姓道:“我听说宁老王爷那两条大锦鲤就是在后斋弄的,谁知道他们还卖过什么妖魔鬼怪的!”   正说话间,后斋的门被打开了,有官兵从里头抬出了抄没的东西,江羡鱼定睛一看,发现其中既有琉璃缸也有笼子,想来装着的都是活物,只是那些东西上头都盖了帷幔,看不清楚。   不多时,又有不少人被带了出来,江羡鱼紧张地看了一圈,并未找到自己相熟的那个伙计。   “这位大哥,他们会被带去哪儿啊?”江羡鱼朝一个士兵问道。   “不该问的少问。”那士兵有些不耐烦,但转头看清问话的是个俊美小公子后,态度便缓和了不少:“暂押大理寺大牢。”   “那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放出来?”那士兵笑道:“你当大理寺是客栈呢?若为祸京城的妖孽不除,他们这帮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江羡鱼闻言心中一沉,后斋的人被抓了,他和小黑要怎么去南海?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发觉竟是后斋那个伙计。不等他开口,对方便朝他使了个眼色 ,而后引着他去了街角。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江羡鱼问。   “说来话长,后斋突然被官府查办,我匆忙间带了些银票出来。如今差事办不成了,这银票如数奉还公子。”伙计说着将一沓银票递给了江羡鱼。   江羡鱼接过银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我和小黑怎么去南海?”   “公子只能另想法子了。”那伙计说着就要走,却被江羡鱼叫住了:“为祸京城的妖孽,当真是从后斋出来的吗?”   “我说不是,公子信吗?”   “你说了我便信。”   “那妖孽与后斋无关。只是如今事情闹得太大,陛下责令要尽快找到那妖孽,官府的人为了应付差事只能拿咱们开刀。今日还只是查抄后斋,若他们一无所获,下一步应该就会开始追查先前从后斋卖出去的活物。”   “你是说小黑也会被牵连?”   “我奉劝小公子一句,若查到你头上,就把那鲛人交给官府,如此才能撇清你的关系。若你执意包庇,定会被牵扯进去。”   那伙计说罢没再逗留,匆匆转过巷口,而后幻化成一缕银色的妖气消失了。   梅园。   那缕银色的妖气绕着窗口那株兰花盘了一圈,化成了小银蛇。   “主人,话我已经带到了。若那江小公子是个聪明的,届时定会主动将您交给官府。如此您也算是过了明面离开的梅园,不必再担心江小公子受到牵连。”   小银蛇心里清楚,自家主人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待求偶期平复便可一走了之,压根不需要任何人护送。对方如此大费周折,不过是怕自己去向不明给江家那小公子带来麻烦罢了。   “嗯。”小黑淡淡应了一声。   “只是这样一来,您的行踪恐怕就要暴露了。”   不过话一出口,小银蛇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昨晚他家主人把整个京城闹了个底朝天,这行踪藏与不藏,还有什么区别?   好在主人的伤已经好了,任谁找上门也不怕。   另一边。   江羡鱼并未急着回梅园,而是去了一趟四王府。   和小银蛇预想的不一样,他得知官府很快就会查到小黑身上时,心里想的并不是如何撇清关系,而是想要护住对方。   他知道小黑生性温顺,并不会伤人,可官府的人未必会听。他们看到小黑是人身鱼尾后,难保不会将其当成妖孽一起处置了,说不定还要安个罪名好朝上头交差。   所以江羡鱼想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先替小黑求一个庇护。   四殿下与巡防营统领相熟,找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公子,都到门口了咱们不进去吗?”谷子问道。   “我姐和四殿下的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去求殿下帮忙,是不是不大好?”   “那公子打算如何?”   “算了,我先去问问宁老王爷吧。他向来疼我,肯定会帮忙的。”   江羡鱼说着便转身朝马车行去,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脊背一凉,那感觉十分奇怪。他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空无一物,只有不远处的王府门口立着四个守卫。   “怎么了公子?”谷子不解道。   “没事……”江羡鱼并未多想,转身上了马车。   在他背后,一道黑色的妖气穿过巷子,窜入了街上。与此同时,一匹路过的马忽然毫无征兆地发了狂,将背上骑着的人甩落在地,而后又继续横冲直撞,惊得路人尖叫不断。   江羡鱼坐着的马车刚拐过巷口,便被那匹马撞得翻倒在地。   “公子……”车夫摔得并不重,起身后便手忙脚乱地将车内的江羡鱼和谷子拖了出来。   “哎呦?”江羡鱼细皮嫩肉的,额头和手臂都磕破了皮,有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那匹发了狂的马,估计是嗅到了血腥味,扭头朝着江羡鱼便冲了过来。   “公子小心!”谷子话音未落,那马已经冲到了江羡鱼眼前,眼看下一刻蹄子就要踏到他身上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腰间挂着的荷包里,一枚墨青色的鳞片骤然亮起。霎时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出拦在了他和那匹马之间。   紧接着,一条青龙自云中而来,悬在了江羡鱼上空。   这青龙通体墨青色,一身鳞片泛着冷光,庞大的龙躯盘在空中压迫感极强,令人不敢直视。   青龙张开巨口朝着那匹马发出了一声怒吼。那匹马几乎立刻失去了生气,腿一蹬就没了声息。   周围霎时一片死寂。   随后不知是谁先开了口,跪地大喊道:   “龙王爷显灵啦!”   人群顿时反应过来,纷纷跪地朝着空中的巨龙高呼:“龙王爷显灵啦!”“龙王爷显灵啦!”   江羡鱼则呆呆地立在那里,仰头看着青龙,眼睛里满是崇拜。   【作者有话说】   小鱼:哇!好帅!   感谢在2023-11-12 01:26:17~2023-11-13 01:0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0694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wu 3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晋江唯一正版   ◎我不想成婚◎   青龙居高临下地盯着江羡鱼,那目光犹如实质,令人望而生畏。   “真的是龙!”   江羡鱼只觉一颗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跃出来似的。   他会不会是在做梦?   眼前这一切不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江羡鱼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而后慢慢伸出一只手,惦着脚尖去拨了一下青龙垂下的龙须。   青龙:……   这少年竟是丝毫不惧怕自己?   在场的众人见状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龙王爷发怒一口吃了这少年。   然后青龙只是错愕地盯着江羡鱼看了一会儿,而后伴随着隐隐的雷鸣盘旋而上,顷刻便消失在了乌云中。   江羡鱼仰头看着天空,直到云层散开,才怔怔收回了视线。他低头看向方才摸过龙须的那只手,喃喃道:“凉凉的,滑滑的,摸着像鱼的须子。”   “真的是龙王爷啊!”   “没想到这辈子能看到龙王爷”   “求龙王爷保佑我长命百岁!”   周围的百姓依旧沉浸在目睹“龙王爷显灵”的震惊中,有的跪在地上磕头,有的一脸兴奋,有的则虔诚祈祷着自己的所求。   “公子,您没事吧?”谷子竭力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一脸紧张地将自家公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心疼地道:“脑袋和胳膊都磕破了……”   “哎哟。”江羡鱼经他一提醒才感觉到疼,“我流血了。”   “我送公子去医馆吧。”谷子忙道。   一旁的车夫找人助力将马车扶了起来,但他们的马方才受了惊吓,需要好好安抚一番。好在医馆离得不远,走路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能到。   到了医馆后,大夫帮江羡鱼磕伤的额头和手臂都擦了药。   “公子,您方才胆子可真大,连龙须都敢摸!”谷子道。   “我只是想摸摸看他是不是真的。”   “若不是龙王爷及时现身,那匹发狂的马肯定要伤到公子了。”谷子想起方才的情形很是后怕,“那匹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像是中了邪一般。”   江羡鱼这会儿冷静了许多,也回忆起了先前的情形,青龙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很及时,难道真是为了救自己?   他在龙王爷面前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梅园。   小银蛇盘在兰花盆里,擎着个蛇脑袋盯着自家主人。   “主人竟是在他身上放了龙鳞?”   “许是不小心掉到了他荷包里。”   小银蛇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那是荷包,又不是敞着口的盆,那龙鳞没长脚还能不小心掉进去?不过也幸亏有那枚龙鳞,否则今日江羡鱼只怕就要血溅当场了。   “今日街上那匹发狂的马是被妖气附了体,只是没想到那么巧让江小公子碰上了。”小银蛇道。   “你说……他为何不怕我?”   “啊?谁啊?”   “我从他眼睛里,半点恐惧都没看到。”   “主人,您在说谁啊?”小银蛇眼珠子一转,总算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江羡鱼,便道:“江小公子平时看着就傻乎乎的,可能是个傻大胆吧。”   他话音一落,便被自家主人冷冷瞥了一眼。   “主人,您对江小公子是否太纵容了些?”   “吃人嘴短,他那些贡品你也没少吃吧?”   小银蛇闻言有些讪讪,他素来好口腹之欲,见到京城这些吃食点心便忍不住嘴馋,平日里江羡鱼给龙王爷上供的东西,不少都进了他的肚子。   “大不了我把我的鳞片也掉一块到他荷包里?”   这样下次江羡鱼遇到危险就能召唤他了,不必再麻烦主人。   没想到他此话一出,又被自家主人瞪了一眼。   “收拾一下,今日说不定就能将这人情还了。”小黑褪去身上的伪装,彻底化成了人形。他身形挺拔英武,一袭墨青色的长袍,头发还是江羡鱼帮他编成的样式,尽管连个头冠和配饰都未曾佩戴,依旧掩不住一身的贵气。   “主人这是要做什么?”   “等人来请。”   人族朝廷想寻找龙族都想疯了,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今日街上的事情一出,朝廷必会追问江羡鱼,对方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被人一问定然什么都瞒不住。   届时对方带着官兵来请这尊“龙王爷金身”,他们顺势表明身份。这样一来,寻得“龙族”的功劳便可落在江羡鱼头上。   就当是还江小公子一个人情吧。   当日。   江羡鱼尚未离开医馆,便被羽林卫的人找上了门。   今日街上那一幕早已传到了宫里,皇帝指派了羽林卫的统领亲自来“请”江羡鱼,说是要让他进宫一叙。   “我能不能回家跟我姐说一声再去?”江羡鱼。   “江小公子,陛下在宫里候着呢,在下会派人去府上知会令姊。”   江羡鱼心知自己推脱不得,只能跟着羽林卫一道进了宫。   他过去也进过几次宫,但大都是跟着旁人一起,像今天这样孤零零一个人被宣进来,还是头一遭。从前每次来他都觉得新鲜好玩,今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却觉十分忐忑,半点玩赏的心思也无。   这一路上他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待到了地方时反倒平静了许多。皇帝找他来肯定是问龙王爷的事情,他如实交代,想来不会被为难。   在殿外候了片刻,江羡鱼便被带了进去。   他依着礼数朝皇帝磕了头,而后便垂首立在旁边候着。   皇帝约莫五十出头,平日里保养得宜,身形并未走样,面上也没什么老态,看着还算周正。   “你这两年倒是见长,上回朕见到你时,可没这么高。”皇帝和颜悦色地道。   “嗯,小人今年已经快十九了。”江羡鱼说。   “前些日子朕便想宣你进宫,一直没顾上。”皇帝从书案后头起身,走到江羡鱼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道:“不必拘束,朕今日找你来只是问你几句话。”   “陛下想问什么话?”   “朕听闻你今日在街上险些受伤,是青龙现身救了你?”   江羡鱼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道:“应该是吧?我瞧着就是龙。”   皇帝面上一喜:“你是如何将他召来的?”   “回陛下,是他自己来的,小人什么都没做。”江羡鱼道。   “哦?”皇帝循循善诱地道:“京城这么多人,为何只有你遇险时他才会出现?”   “大概是因为小人平日里会供奉龙王爷。”   “你是如何供奉的?”   “我……”江羡鱼正要将自己供奉龙王爷金身的事情和盘托出,却忽然想到了小黑。巡防营和京郊大营的人都在追查妖孽一事,若是让他们得知小黑的下落,定会将小黑当成妖孽抓起来处置。   念及此,江羡鱼改口道:“小人就是对着天地跪拜,求龙王爷庇佑。”   皇帝将他方才的神情尽收眼底,几乎立刻就看出了他在隐瞒什么,面色不禁一沉:“想清楚了再回答。”   江羡鱼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朕这些年一直在派人寻找龙族的下落,这你是知道的,你兄长当年也是为了此事远赴南海,没想到却一去不回。今日你召来了龙族,乃是大功一件,朕会好好赏你。”皇帝道:“不过朕不希望你有所隐瞒。”   “不敢欺瞒陛下。”江羡鱼忙道。   “朕还有些折子没批完,你先慢慢想,待你想清楚了再同朕说。”皇帝说罢起身回到了书案前坐下开始批折子,没再理会江羡鱼。   御书房内安静无比,只有皇帝翻阅折子的窸窣声,江羡鱼面色苍白地立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乱。他自幼虽在京中长大,却鲜少沾染阴谋算计,遇到这种情形自是不懂周旋。   若是换个心思活络之人,随口扯两句话也就搪塞过去了,但江羡鱼心思单纯,又生怕暴露了小黑的行踪,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皇帝的折子终于批完了,此时江羡鱼腿脚都站麻了。   “想清楚了吗?”皇帝开口问。   江羡鱼沉默了许久,而后深吸了口气,朝皇帝一揖:“回陛下……方才小人有些糊涂,这会儿想起来了。”   皇帝闻言一笑,没想到他竟这么识趣,面上当即又恢复了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当日,便有一队羽林卫“护送”着江羡鱼出了宫。   不过他们并未去梅园,而是去了江府。   江羡鱼在一众羽林卫簇拥下,去自己的住处请出了那尊漆了金漆的石龙。那是他最早供奉的“龙王爷”,后来换了金身后他就将这石龙放到了江府,没想到如今竟是派上了用场。   羽林卫的人护送着那条漆了金漆的石龙回了宫,但他们并未尽数撤走,而是留下了一支十数人的小队,说是奉陛下之命“保护”江羡鱼。   “伤口还疼不疼?”江幕轻问道。   “已经去医馆上过药,这会儿不疼了。”   江幕轻早已听闻了今日的事情,但她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今日进宫,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他让我站了一个时辰……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能闯什么祸?”江幕轻抬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安慰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是派几个人盯着咱们罢了。况且你既有龙族庇佑,谁敢轻易动你?”   她这话带着几分玩笑,江羡鱼却笑不出来。   “陛下拿了那石龙唤不出龙王爷,定要不高兴。”   “龙族不愿结盟又不是咱们的错,籁不到你头上。”   江幕轻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又道:“过几日,我让人送你去祁州,届时让舅舅给你张罗一门亲事,你过去以后尽快将婚事办了。”   江羡鱼一怔:“姐,我还小,怎么忽然让我成婚?”   “兄长不在了,你的事情便由我和舅舅做主。舅舅素来疼你,定会帮你寻个可心的姑娘,你不必担心。”   江羡鱼一听这话急了:“我不成婚!”   “此事由不得你。”江幕轻说罢便要离开,却被江羡鱼一把拉住了胳膊。   “姐……”他还要去南海找兄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成亲?   江幕轻转头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忍不住叹了口气。   “陛下苦寻龙族多年,一直无果,你是我朝唯一一个得了龙族青眼的人。”江幕轻道:“若你有本事让两族结盟也就罢了,否则他定会千方百计将你绑在身边,利用你和龙族建立联系。”   “什……什么意思?他会将我关起来吗?”   “他不会伤害你,而是会找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留住你,随便给你封个随侍的官职,要你一辈子待在宫里,或者挑一位公主与你成婚。”   所以江幕轻才打算抢先一步把他送到祁州投奔舅舅。但如今江府都有羽林卫看守,只怕她这打算也未必能行得通。   “他就不怕我朝龙王爷告状,求龙王爷下雷劈他?”江羡鱼愤愤地道。   “龙王爷会为了你与人族天子为敌吗?”   被她这么一问,江羡鱼瞬间泄了气。   【作者有话说】   龙王爷:你求一下试试呗   明天给大家发红包~比心   感谢在2023-11-13 01:03:43~2023-11-13 12: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iqi 10瓶;天末同云、白驹过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晋江唯一正版   ◎这酒你不该喝(小修)◎   江羡鱼自认和龙王爷有点交情,但这情分有多少,他还真摸不准。   他在书上看过,天子命格尊贵,有紫薇星护佑,寻常妖邪都不敢近身。龙王爷虽然神通广大,但若是与皇帝对上,还真不好说是什么结果。   更何况是为了他一个区区凡人?   而且江羡鱼很珍惜朝龙王爷祈愿的机会,他所求的是让兄长平安归来,因此不愿轻易求其他的东西,生怕求得多了龙王爷觉得烦。   所以,没有人能帮他。   皇帝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只能去死。   江羡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皇权的巨大威慑力。他只觉十分沮丧,短短一日的工夫,他的处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公子,您没事吧?”一旁的谷子问道。   “早知道,应该先将栗子糕给小黑送去梅园。”江羡鱼坐在桌前,打开栗子糕拈了一块,“今日给龙王爷的贡品都没摆,小黑也饿着肚子呢。”   “要不小的去一趟梅园,把这些东西送过去?”   “算了,羽林卫的人盯得紧,你还是别去了。”   江羡鱼吃了半块栗子糕,只觉得没滋没味的,便放下了。他在房中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心中烦乱不堪,一会儿担心小黑挨饿,一会儿又担心皇帝要找他麻烦。   他推开门想要出去透透气,却见自己这小院里守了好几个羽林卫。   “我出来看看。”江羡鱼道。   “江小公子请便,我等只是奉命保护公子,不会干涉公子的自由。”   江羡鱼暗道,你说得好听!   这一堆大活人处处跟着,这还不叫干涉?   “我听说这两日满京城都在追查妖孽的事情,你们何必在我这里浪费工夫?”   “若是公子能助我朝与龙族结盟,那些妖孽自然会无所遁形。”那羽林卫道:“况且追查妖孽的事情自有巡防营在办,他们对京城十分熟悉,想来不出三日就能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届时无论是什么妖孽,都要现出原形了。”   “不出三日,这么快?”那小黑岂不是有危险?   后斋被官府查办了,暂时没法送走小黑。他原本想着,可以先去求宁老王爷帮帮忙,在官府面前替小黑做个保,证明小黑不是伤人的妖孽。但想到自己如今朝不保夕的处境,还是把小黑送走更稳妥,免得受了自己牵连。   可他如今这境况出门都难,更别说去干别的了。   就在江羡鱼一筹莫展之际,门房来报说荣琰来了。   “嚯,你家这么多人呢?”荣琰看着他院子里的羽林卫,表情十分惊讶:“陛下赐给你的护卫?这可是羽林卫哎!”   江羡鱼示意谷子关了房门,这才开口道:“你喜欢让他们跟着你吧。”   “我可没那个待遇。”荣琰兴高采烈地道:“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满京城都传开了,说你在大街上召来了青龙!”   荣琰与江羡鱼一样,心思都比较单纯,压根不会想到此事背后的利害关系。他听说了此事后,只觉与有荣焉,巴巴就跑来了江府。   “上回你说龙王爷给你钱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陛下今日宣你进宫,是不是要给你封官呢?”   江羡鱼见他这么高兴,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自己如今这处境谁也帮不上忙,朝荣琰说了也只会让对方平白担心。   不过荣琰拉着他絮叨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你怎么一直皱着眉头啊?”荣琰看了看他额头的伤口,有些担心地问:“额头上是不是还疼呢?”   “我是在担心小黑,原本想让后斋送他去南海,但是后斋被巡防营的人查封了。他们现在到处搜捕妖孽,若是查到小黑头上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能不能找陛下说说情?你现在可是龙王爷庇护之人。”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江羡鱼叹了口气:“我只怕他们将小黑当成妖孽处置了。”   “他也不过是只鲛人罢了,你何必那么在意他?”   “鲛人也是人,他与你我长得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只是没有腿罢了。”江羡鱼道:“而且他生在南海,我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兄长……说不定兄长在南海失踪后,也是被旁人捡了回去。”   荣琰闻言便明白了:“你是觉得,你待小黑好,旁人就会待你兄长好?”   “我不知道旁人会如何待我兄长,但我想小黑若是有家人,定然会像我思念兄长一样思念着他。”江羡鱼说着眼圈便有些泛红。   荣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咱们一起想办法。”   “后斋这条路走不通了,咱们能不能找个商队?”江羡鱼道:“我多付些银子,让他们帮忙把小黑运到南海。”   荣琰闻言也觉得此事可行,当即便答应要帮江羡鱼打听一番。   原以为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没想到当日黄昏时,荣琰便又来了江府,说是找到了一支商队愿意帮忙。   “可靠吗?”江羡鱼问。   “是卢承勋的远房表哥,行商好些年了,办事应该是牢靠的。”荣琰道:“卢承勋帮忙打听了,说他们商队明日一早便有一趟货物。不过他们走不到南海,所以后头专送小黑,得加钱。”   “加钱没问题,只要办事稳妥就行。”   江羡鱼说着取出了自己所有的银票塞给了荣琰。   “一会儿咱们就去找卢承勋。”荣琰说。   “我现在出不去,羽林卫的人看得太紧了。”   荣琰一怔,“他们是来监视你的?”   “差不多吧,我暂时也去不了南海了。”如今这情形,若江羡鱼贸然离开京城惹怒了皇帝,只怕会牵连江幕轻。   “不去南海也好,正好舍不得你。”荣琰道:“不过你可想好了,明日一早送走小黑,你可就见不到他了。”   江羡鱼想到小黑,不禁有些难过,他早已将小黑当成了朋友,明日一别只怕很难有相见之日了。   “可是我出不去。”   “要不这样……”荣琰趴在江羡鱼耳边低语道:“你扮成小厮跟着我一起出去。”   “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   “不试试怎么知道?看出来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有龙王爷当靠山,怕什么?”   江羡鱼一想也是,若是能顺利出去,他至少还能再见见小黑。   于是,荣琰一直在江府待到天黑。   待夜色暗下来之后,他便让江羡鱼换上了谷子的衣服。   “一会儿出去你就低着头跟在我后头。”荣琰叮嘱道。   江羡鱼点了点头,缩着脖子垂下了脑袋,看上去很是紧张。   “走。”荣琰在他肩膀上一拍,伸手打开了房门。   江羡鱼在屋内朗声道:“谷子,你去送送荣琰。”   “是,公子。”谷子躲在门后应声道。   他话音一落,江羡鱼便快步走到门口,垂首跟在了荣琰背后。   院中的羽林卫听到了方才屋内的对话,因此并未多想。   尤其荣琰出了房门后便故意嘀咕道:“不就是认识龙王爷么?有什么了不起,还在本公子面前摆架子?切!”   羽林卫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多看了荣琰两眼,自然就忽略了荣琰身后的“小厮”。于是,江羡鱼轻而易举地跟着荣琰混出了江府。   两人不敢放松,一直到荣府的马车拐出了巷子才敢开口说话。   荣琰将江羡鱼送到了卢府,然后就让自己的小厮和江羡鱼换了衣裳,带着小厮重新回到了江府,免得江府的羽林卫见“谷子”迟迟不回来起疑。   卢承勋目光在江羡鱼身上打量了一眼,见对方虽然穿着小厮的衣裳,但丝毫掩不住出尘的气质,看着还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乖顺。   “往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帮忙,我认识的人可比荣琰多。”卢承勋道。   “今日多谢你了。”江羡鱼说着朝他行了个礼。   卢承勋见他如此见外,有些不高兴,“你对荣琰也这么客气?再这样,我可不帮你了。”   “别,我不谢你了便是。”江羡鱼忙道。   卢承勋这才满意,带着江羡鱼上了马车。   “我这个表哥喜欢喝花酒,明日出发,今日定然是在花楼里。那地方你应该不大喜欢,一会儿到了你可以在外头候着,我进去同他说。”卢承勋道。   “无妨,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去。”   “也行,反正有我在呢,也没人敢招惹你。”   马车穿过京城最热闹的那条街,最后停在了一个名为寻欢楼的地方。江羡鱼从马车里出来,就有姑娘迎了上来,不过都是冲着卢承勋去的。   “卢公子,好久不见……”   “本公子不认识你,躲开点。”   卢承勋有些尴尬地看了江羡鱼一眼,解释道:“我真没来过。”   “嗯。”江羡鱼点了点头,他并不是很关心卢承勋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伙计引着两人去了二楼最尾的那处雅间,里头坐着三个男人和四五个姑娘。正对门坐着的那个方脸男人,怀中搂着两个姑娘,一个正在喂他喝酒,一个正在给他夹菜。   “表哥。”卢承勋拉着江羡鱼往前一站,“这是我朋友,想找你走货。”   “好说,好说。”方脸男人朝江羡鱼一笑,“坐下喝两杯。”   “表哥,他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那还谈什么买卖?”   江羡鱼一听这话,生怕对方不高兴,忙拿起桌上的酒壶道:“我会喝。”   他说着将酒壶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后来险些呛着才停下。   一旁的卢承勋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他什么,但看了看席间的人,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错,不错。”方脸男很是高兴,问道:“多大的货?要去南海是吧?”   “嗯。很大,要单独一辆马车装着。”江羡鱼道。   方脸男点了点头:“马车钱另付,再单加两个车夫的钱。银子先付一半,送到后付另一半。”   “没问题,只要能平安送到就行。”   “明日天亮前出发,过时不候。”   “好。”江羡鱼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朝对方连连道谢。   出了花楼之后,他又想朝卢承勋道谢,但想起来对方不喜欢他这么客气,便忍住了。   “小鱼,没事吧?”卢承勋问他。   “没事,没想到你表哥这么好说话。”   “他好面子,你喝了半壶酒,他肯定高兴。”   “不过那酒也不算太烈,我喝了半壶都没醉。”   卢承勋看了江羡鱼一眼,开口道:“那酒不烈,是因为喝醉了会影响他们与花楼里的姑娘温存。但那酒里八成是……你不该喝。”   “什么?”江羡鱼问。   “没什么。”卢承勋摇了摇头。   江羡鱼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自然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况且他这会儿并未觉得不舒服,也就没多想。   “你要回府吗?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江羡鱼看向他,又道:“今日之事,你能替我保密吗?我不想让旁人知道。”   “放心吧。”卢承勋朝他一笑。   江羡鱼闻言点了点头,他还是挺信任卢承勋的,当初对方被小黑吓成那样,也未朝旁人提起过此事。   “你快些回去吧,我走了。”江羡鱼正要转身离开,却觉身体一晃,脑袋似是有些晕。   一旁的卢承勋急忙伸手扶住,将人半揽在了自己怀里。   “我没事……可能是有些喝醉了。”   “我送你回去吧。”卢承勋道。   江羡鱼本想拒绝,但他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的确有些行动不便,只能点了点头,朝对方说自己要去梅园。   卢承勋将人扶上马车,面上闪过一丝犹疑,这才朝车夫吩咐道:“去梅园。”   夜色渐深,京城上空渐渐聚起乌云。   偶尔有闪电在云层中亮起,引出若隐若现的闷雷声。   梅园。   金鱼池中,小黑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额头上的龙角不时有墨青色的妖气溢出,这昭示着他此刻的妖力极为不稳。   小银蛇化成人形立在金鱼池边,看上去很是担心。他原以为主人的求偶期已经熬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入夜后竟是又发作了起来,且看着比前几日更为凶险。   “你看清了?”小黑冷声问道。   “江小公子身上带着主人的龙鳞,我肯定不会认错的。他从江府偷偷跑出来,跟着那个姓卢的小子一起进了花楼,没多会儿就出来了,然后……”   感觉到周围妖力的波动,小银蛇话音一顿,直到主人犹如实质的目光看过来,他才继续道:“然后他们一起上了卢府的马车。”当时他听到雷声,担心主人的安危,就急忙赶回来了。   “轰隆!”   雷声四起,伴随着忽起的夜风,令小银蛇不由缩了缩脖子。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说话声。   小银蛇一怔,赶忙化成了蛇形,躲到了莲叶旁边。   “我自己能走。”江羡鱼的声音传来。   “站都站不直了,还嘴硬。”   话音一落,卢承勋便搀着江羡鱼走了进来。   院中原本被江羡鱼安排了守卫,不过都被小黑用幻境支走了,所以这会儿院子里黑乎乎的,连个灯笼都没点。   “我有点热。”江羡鱼只觉得身上躁动不已,却又弄不清状况,他踉跄着走到了石凳前坐下,一手按在冰冷的石桌上,脑袋这才清醒了许多。   小黑的目光透过夜色落在江羡鱼身上,见他脸颊和脖颈都泛着不大正常的红意,心中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两人不仅一起去了花楼,还喝了花酒……   真是好雅兴!   “你养的鲛人呢?我听说鲛人还会唱歌。”卢承勋目光在院子里一扫,找了个话题。   “小黑不会唱歌。”江羡鱼怕卢承勋奚落小黑,忙道:“不过他也很厉害的,能让人在水里呼吸。”   “人怎么可能在水里呼吸?”   “只要小黑渡一口气,就可以。”   渡气不是要嘴对嘴?   卢承勋想到江羡鱼那双漂亮的唇,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问道:“那鲛人给你渡过气?”   江羡鱼原本觉得没什么,被对方这么一问,忽然有些难为情,感觉身上比方才更热了一些。   卢承勋借着月色看向江羡鱼,只觉一颗心跳得极快。   他很清楚眼前这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那花楼里的酒,喝了以后初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不出半个时辰,药效便会一点点发出来。服了药的人,脑袋还是清醒的,但身体会慢慢屈从于药力,直至得到彻底的纾解为止。   只要再等上片刻,小鱼就会受不住……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不远处的池子里,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给大家发红包~比心   下一章入v,万字大肥章,希望喜欢的宝贝们能继续支持正版,爱你们!   感谢在2023-11-13 12:37:48~2023-11-15 03: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恭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苑昕 20瓶;冰块真好吃hhh 10瓶;涼夢 4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 2瓶;晏安、贰贰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你的尾巴呢?◎   此刻院中太过昏暗, 江羡鱼喝了酒不大清醒,卢承勋则心乱如麻,因此两人谁也未曾发觉近旁的金鱼池中盘膝而坐的“鲛人”。   只有小银蛇瑟瑟发抖得躲在莲叶底下, 生怕自家主人一个控制不住, 直接引雷把梅园给劈了。   “小鱼, 你没事吧?”卢承勋试探着问道。   “我有点不舒服, 大概是喝醉了。”   “我扶你进去吧, 别着了凉。”不等江羡鱼开口, 卢承勋便上前将人搀扶了起来。江羡鱼这会儿几乎没什么思考的力气, 迷迷糊糊便被对方半拖半搀地弄到了屋里的矮榻上。   屋内光线太暗, 卢承勋找了火折子晃亮, 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小黑呢?”江羡鱼看向屋内空空如也的木桶, 不禁有些着急,他起身想要上前查看, 却被卢承勋一把按住了身体。   两人离得极近, 江羡鱼呼吸一滞,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卢承勋怔怔地看着他, 目光在他唇上扫过,而后开口道:“小鱼, 你真的和鲛人亲过嘴?”   “你在说什么?”江羡鱼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卢承勋, 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 是你在花楼里喝的酒有问题。你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很热?身上特别难受?想找个人亲近一番?”卢承勋一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抚过,“我可以帮你。”   “卢承勋,你离我远点。”   “小鱼, 一会儿你就会求我。”   院中。   小黑眸色一凛, 眼底满是冷厉。   那花酒不是江羡鱼主动喝的?   一个连自己纾解都不得其法的少年, 哪可能会主动去那种地方?   念及此,他眸中厉色更甚……   屋内,卢承勋对此一无所知。   他虽然没有喝加了料的酒,此刻却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和鲛人都能亲嘴,能不能也让我试试?”卢承勋一手钳制住江羡鱼的手臂,另一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江羡鱼有些厌恶地看着他,一手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匕首,那是先前荣琰送给他防身的,后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啊!”江羡鱼在他凑过来的瞬间,猛然抽出了匕首。   然而不等他手中的匕首刺出,便见一道闪电贴着卢承勋的脑袋骤然亮起,不偏不倚劈中了对方的发冠。   卢承勋吓得大叫一声,眼睛一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江羡鱼看着手里的匕首,暗道荣琰送他这东西竟然可以召雷?   身上的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江羡鱼怕节外生枝,起身踉踉跄跄朝着院中走去。   那药力越来越强,像是有人在他身上浇了油又点火一般,烧得他十分难耐,直恨不得找个冰窟窿钻进去。   但这梅园里没有冰窟窿,只有一方金鱼池,于是他直奔那水池而去。没想到他刚靠近池边,池中忽有水花溅起,而后他便觉腰上一重,被什么东西卷着拖入了池底。   冰凉的池水迅速将他包裹,暂时平息了他身上的异样。但随之而来的窒息感,令他不禁慌乱了起来,两手拼命挣扎着想要从池底上来。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扣住了他的后颈,紧接着覆上他的唇,给他渡了一口气。强烈的恐惧和窒息感骤然消散,他惊喜地睁开眼睛,借着池底的昏暗光线,隐约认出了小黑的模样。   “小黑。”他开口唤了一句,但因为人在水里,所以只吐出了几个泡泡。   小黑一手将他拢向自己,又凑上前渡了一口气给他。   江羡鱼不自知地抱紧了对方的身体,整个人毫无防备,与面对卢承勋时那态度截然不同。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小黑这口气渡得有些太长了。   直到他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小黑才拉着他浮上了水面。   “小黑,还以为你丢了。”江羡鱼摸了摸小黑的脸:“你方才一直在这里吗?”   小黑一手揽在他后颈处,能感觉到那里的温度比平时更高一些,想来是那药力尚未散去。   “卢承勋……他方才被雷劈了。”江羡鱼道。   他话音一落,就闻屋内传来动静,紧接着卢承勋从屋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眨眼就跑没了影。   江羡鱼有些茫然,一旁的小银蛇却知道,这是他家主人暗中动了手脚。卢家这小公子性命倒是无碍,只怕此番回去要吃些苦头了。   “唔……”江羡鱼方才被池水一激,身上那异样的感觉暂时褪去了些许,这会儿他已渐渐适应了池水的温度,身上那燥热感卷土重来,且比方才更为难耐。   只有小黑身上那冰凉的触感,可以令他暂时缓解一二。他慢慢朝小黑身边蹭了蹭,最后索性整个人钻到了对方怀里,直恨不得将身上每一处地方都贴到小黑身上。   一旁的小银蛇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暗为江小公子捏了把汗。   要知道他家主人可是正在求偶期呢,对方这般……   不对,江小公子是个男子啊,应该没事吧?   小银蛇翘着脑袋感受了一下四周乱飞的妖力,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了。   龙族在这方面本就肆意,更何况江小公子生得这般漂亮,就连那姓卢的小子都动了歪心思……   “啪嗒”一声,不等他揣测完,已经被自家主人用妖力扔到了院外。小银蛇扭动着身体钻到草丛里,果断决定暂时避一避风头,免得主人发起狂来误伤了他。   “小黑……我好难受。”江羡鱼将身体再次沉到水底,手在水下胡乱摸索时,碰到了某样东西。他伸手一握,总觉得那触感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他曾在水池中摸到过此物,还被小黑甩了一身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凑近了些,手指在上头轻轻一戳。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觉身体一重,被小黑禁锢着抵在了池底。   因为小黑没有再次渡气给他,所以他在池底睁不开眼睛。原以为小黑会像上次一样主动给他渡气,可他等了许久感觉都快要窒息了,对方依旧没有动作。   他不禁有些着急,主动搂住小黑的脖颈,凑到了对方唇边。   两人双唇相触的瞬间,江羡鱼便觉十分满足,他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出于本能地不断靠近着对方。直到他被人从池中抱起来,放到了池边的石桌上。   “小黑……”江羡鱼怔怔看着夜色下的青年,表情有些茫然:“你怎么从水里上来的?”   对方闻言近前了一步,膝盖顶在了他身上,江羡鱼一脸惊讶,心道小黑的尾巴呢?   不等他多想,青年倾身凑近,含住了他的唇。直到冰凉的舌尖探入口中,江羡鱼才意识到这不是在渡气……   小黑在和他亲嘴!   江羡鱼脑海里冷不丁想起了那本画册里的内容,呼吸登时乱得不成样子。他有些害怕,还有些难为情,但被小黑圈在怀里时,却没有丝毫抗拒。   感觉到怀中之人慢慢放下了戒备,青年的吻越发肆意……   天空霎时传来雷鸣,此起彼伏的闪电几乎照亮了半个京城。   院外的小银蛇抬头看向天空,识趣地又跑远了些。   ……   江羡鱼从前偷看那本画册时,曾设想过某些可能,但和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全然不搭边。他从未想过和自己经历这一切的会是个男人,更别说那个男人还是他养的宠物。   谁能想到,小黑竟然会化出双腿,变成和他一样的人类?   严格说来,对方与他也不算是完全一样。   他身量单薄,但小黑身形却十分英武,宽阔的肩膀充满了力量感,化出双腿之后,腰腹更是显得劲瘦有力,像是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江羡鱼是第一次从小黑身上感觉到那种绝对的压迫感,在对方的禁锢下,他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任由对方施为,毫无反抗的余地。但那种压迫感却不叫他觉得害怕,就好像他心中笃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哪怕后来他近乎失去意识时,心中也依旧带着全然的信任。   “冷……”江羡鱼伸手在小黑胸口推了推,语气带着点不满。   经过这一夜,他身上的药力早已纾解,这会儿便觉得有些凉。   小黑运起妖力,让自己身上热乎了些,才重新将人搂在怀里。   怀中的少年大概是累得狠了,这会儿睡得昏昏沉沉,只眼尾残留的红意和未曾干透的泪痕昭示着片刻之前他曾经历过的放.肆。   小黑垂眸看着他,不禁又想起了他哭着埋怨自己时那副模样,生动又可怜。   “江羡鱼。”他开口轻轻唤着对方的名字,可惜对方累得狠了,睡得太沉。   他指尖慢慢抚过对方唇角,想起那处的滋味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此时,他目光忽然一凛,转头看向了屋顶上方——那缕妖力虽极力隐藏,还是被他觉察到了。   小黑扯过被子帮江羡鱼盖好,一手在他脸颊不舍得摩挲了片刻,这才化成墨青色的虚影消失了。与此同时,江羡鱼身上多了一层结界。   这会儿临近黎明,东方已经隐隐露出了点微微的亮光。   但随着青龙腾空而起,天空登时便聚起了乌云。那墨青色的身影在京城上空盘旋,最终将那缕黑色的妖气拦在了皇宫里。   “我给过你机会。”青龙冷声道。   “我唯一的机会就是你死在人族的京城。”那黑色的妖气被青龙逼退到了皇宫的大殿之前,“只是没想到你伤好得那么快。”   青龙不欲与他废话,运起妖力释出墨青色的箭钉,将那妖气逼得狼狈逃窜。箭钉擦过皇宫大殿的砖墙,所过之处宫墙立刻变化为粉末。那妖气不幸被箭钉刺穿,现出了真身,竟是一只秃鹫。   秃鹫竭力振翅而起,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而去。   蹲在不远处观战的小银蛇忍不住骂了一句,暗道这鸟好卑鄙。人族天子有紫薇星守卫,哪怕是龙族也不可随意伤害,若他家主人失手惊动了皇帝召来天罚,那就麻烦了。   不出他所料,那秃鹫竟然真的停在了皇帝的寝宫之上。   “若你不怕死,便来试试。”秃鹫开口道。   “找死!”青龙一跃而起,手中数千枚妖力凝成的箭钉同时射出,像一张网一样将秃鹫包围其中。秃鹫目光阴毒,直接破开屋顶钻入了寝殿。   寝殿内。   皇帝刚刚起床洗漱完毕,正朝殿内摆着的石龙上香供奉。   他手里的香刚摆上,就听到轰隆一声,寝殿的屋顶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不等他看清,一团黑影朝着他疾冲而来,皇帝大惊失色,随后又见一条青龙从天而降。   “龙王爷……真的显灵啦!”皇帝喃喃道。   话音一落,他便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秃鹫化成人形想去挟持皇帝,奈何青龙比他更快,持着手中箭钉一跃而止,将那箭钉直接穿进了秃鹫的心脏。   就在他想要去捏碎对方的内丹时,秃鹫手中忽然释出一条赤红色的绳索,缚在了青龙身上。青龙身形一滞,重重摔在了地上。   “捆龙索。”秃鹫吐出一口黑血,恶狠狠地道:“没想到吧,想杀你的人太多,将这样的法宝都给了我。凤羽织成的捆龙索,任你再有本事,也挣脱不得。”   青龙冷冷看着他,哪怕被缚住,身上的威压也丝毫不减。   “此番也算是天助我也,你重伤痊愈,我本无力与你一战。偏偏你太过自负,要为那个少年动用灵力。你是怕他承受不住,会让你折腾死吗?”秃鹫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般,嘲讽道:“也不知他吸走了你多少灵力,到头来倒是让我捡了便宜,能取你性命。”   秃鹫摇摇晃晃起身,一手化成利爪,骤然朝着青龙的心口抓去。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万无一失的时候,却觉腹中一凉,他低头看去,见青龙一手掏出了他的内丹,当着他的面捏碎了。   “怎会……如此?”   秃鹫怔怔看着自己灵力四散的身体,“捆龙索为何捆不住你?”   他十分确信,这件法宝不会有假,可他不明白为何这东西对青龙无用?这其中定是有蹊跷,可他命不久矣,没有机会弄清楚其中缘由了。   “去问阎王爷吧。”青龙冷声道。   秃鹫满心不甘,在神形散尽之前,猛地扑向了昏迷在地的皇帝……   霎时间电闪雷鸣,整个皇宫乌云密布。   “这个鸟东西!”   观战的小银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定是那秃鹫使诈,攻击了人族皇帝,引来了天罚。可怜他家主人这回怕是要跟着遭罪了!   这一晚,江羡鱼累得够呛。   他也不知小黑哪来的精力,一直与他纠缠到快天亮才放过他。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开始他还有些疲惫,到了后来竟是觉得通体舒畅,身上丝毫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最初,他明明感觉有些疼,像是受了伤。但早晨起来时,丝毫没觉得异样,身上前前后后都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有锁骨和脖颈处留下了一点淡淡的印记。   “小黑呢?”江羡鱼坐起身来,见外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木桶,里头空空如也,暗道小黑难道去了金鱼池?   这么大的风,小黑为何要跑出去?   江羡鱼想出门看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穿衣裳,昨晚的衣服都被小黑撕坏了,没法穿了。他起身去柜子里找了身衣服套上,这才去开门。   但他刚打开门,就被外头的风吹得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住,无奈只能放弃了。   他回到榻边坐下,忍不住又想起了昨晚的情形。   起初他们是在池边的石桌上,后来小黑抱着他进了屋里。   江羡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心情十分复杂。   他和小黑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两人又没成亲,还都是男人,竟然也能做那些事。   不过小黑长出了脚,他还挺为对方高兴的。因为有了脚小黑就能和他一样,不再是鲛人,也不会被人当成妖孽了。   但小黑的家在南海,不在京城,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一会儿商队的人来了,小黑就要走了。不过今日这么大的风,这会儿还下起了大雨,也不知商队还能不能如期出发。   现在小黑有了双腿,不用再担心被巡防营的人抓走,那他多住些日子再启程去南海应该也无妨。若是对方愿意,等京城的事情平息了,他们甚至可以一起去南海。   江羡鱼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想起了昨晚的细节。   他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得一会儿见了小黑尴尬。   不多时,他听着外头的雷鸣和风雨声,竟是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雨过天晴。   “小黑?”江羡鱼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清眼前这人,却发现并不是小黑而是荣琰。   “昨晚风雨太大,你院子里有棵树被吹折了,压到了房顶……你家里人怕你受伤都跑过去看,我实在是藏不住了。”荣琰道。   江羡鱼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此事。   “我姐没生气吧?”   “不知道啊,她派了谷子和我来找你,后头还跟了四个羽林卫。”   江羡鱼起身朝外头一看,果然看到院子里站着四个羽林卫,还有梅园的管事和几个护卫。   “糟了,小黑!”江羡鱼匆匆出来走到金鱼池边,却见里头并没有小黑的影子。   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小黑已经长出了腿,往后应该也不必待在金鱼池里了。   只是对方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难道是因为和自己亲近了不好意思,所以躲起来了?   这么一想,江羡鱼自己也有些脸红。   他不知道旁人亲近过之后都是如何相处的,想来一开始也会觉得难为情吧?   毕竟从前都是衣冠楚楚的,从未那般坦诚相待过。   “怎么了?”荣琰问他。   “没什么。”当着羽林卫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朝荣琰使了个眼色。   管事的让人弄来了温水,伺候江羡鱼洗漱了一番。不过他念及江幕轻还在府里候着,也不敢用了饭再走,匆匆跟着谷子回了江府。   走之前他将荣琰叫到了一旁,叮嘱了几句,让荣琰帮忙找找小黑的下落。不出意外,对方肯定是躲在了梅园的某个角落。   小黑又不会说人话,若是没人管只怕会饿死。   回到江府后,江羡鱼便有些心虚。他面对姐姐时那心情,像是在外头偷偷养了个相好的似的,既羞愧又紧张。   若是姐姐知道他与一个男人亲近,只怕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吃饭了吗?”   “没有。”   “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打。”江幕轻道。   江羡鱼没想到姐姐竟真的要动家法,不禁有些害怕。   他自幼闯过不少祸事,也挨过不少教训,但真被打的次数并不多。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我偷跑出去。”   “若是平日里你乱跑也就罢了,如今京城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往外跑?那日在街上若非龙王爷显灵救了你,你还能有命在?”   “姐,我知道错了。”   “打手板,二十下。”   还好只是打手板,他家的家法还有竹板抽屁.股呢,那个更疼。   江羡鱼知道要挨打,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好在执行家法的是江府的管事,对方自幼看着江羡鱼长大,对家中这位小公子很是喜爱,根本不舍得使劲儿,也就象征性地抽了二十下。   江羡鱼那屋子被树砸了屋顶,所以他暂时住到了兄长那屋。这些年江家大公子虽然不在京城,但他的住处一直有人打扫,看着就像从未闲置过一般。   看着兄长屋内的陈设,江羡鱼不禁有些伤感。京城的事情也不知何时能平息?但愿他能尽快和小黑一起去南海,早日找到兄长的下落。   “我那屋子什么时候能修好?”   “昨晚风大雨大的,房屋损毁的地方不少,城里好的工匠都忙着呢,估计得等上几日。”谷子道:“小的听说,陛下的寝宫都塌了,好像还着了火,宫里估计也乱成了一团。”   江羡鱼一怔,问道:“陛下没事吧?”   “受了惊吓,磕破了点皮,应该无妨。”   江府的羽林卫都没撤走,可见事情应该不算太坏。   “公子,你脖子这儿怎么红了?是不是被虫子叮了?”谷子问道。   “呃……嗯。”江羡鱼扯了扯衣领,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过谷子并未多想,而是取了些药膏来,说要帮他涂一涂。   江羡鱼觉得有些难为情,拒绝了。谷子闻言又打算帮他涂一下额头和手臂上的伤口,没想到凑近一看,却发觉那伤口竟是好了。   “公子,你额头上的伤好得太快了吧?昨天看着破了挺大一块,今天就好了,一点疤都没留。”   “是吗?”江羡鱼去铜镜前照了照,发觉那伤口果然消失了。   他略一思忖,想起来昨晚小黑好像在他的伤处舔了一下……   鲛人的舌头,竟然有此奇效?   想到小黑,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心,也不知荣琰有没有找到对方。   江羡鱼等了小半日,才等到荣琰,不过可惜,荣琰也没找到小黑的踪迹。   “梅园我带人都搜了一遍,半片鱼鳞也没见着。我问了管事和门房,说除了卢承勋,没人出去过。你说小黑一个大活鲛人,能跑去哪儿?”   江羡鱼也想不通,小黑为何会忽然失踪。   难道是等不及,提前回南海了?   可他连话都不会说,身上也没带盘缠,总不能一路要饭去南海吧?   好在小黑身体壮实,一时半会儿应该饿不死他,念及此,江羡鱼才放心了些。   “对了,卢承勋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每回去梅园,都会生病?”荣琰说。   “卢承勋又病了?病得厉害吗?”   “我没去看,听说又是受了惊吓,吓得疯疯癫癫的。你说好好一个人,胆子怎么就那么小呢?”荣琰叹了口气,问江羡鱼:“昨晚他又看到什么了?”   江羡鱼昨晚虽然喝了加料的酒,但并没有醉,发生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卢承勋当时对他说了很冒犯的话,若非后来他拿荣琰送的匕首引了雷把对方劈晕了,后边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想到这些,江羡鱼便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他活该,最好疯上一阵子。”   “是不是昨晚的事情没办成啊?”   “也不算没办成,但今日又是风又是雨的,商队估计也没法启程了。”再加上小黑不知所踪,就算商队出发也没办法。   江羡鱼一连等了两日,都没等到小黑的消息。   这日总算是个晴天,他朝江幕轻报备后,便带着谷子去了梅园。如今不用怕小黑暴露身份,他也没必要避着羽林卫,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让人跟在了自己后头。   他在梅园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任何小黑留下的痕迹。   屋里的榻上已经被梅园的家仆清理过了,供桌和龙王爷金身也被擦得干干净净,但他昨天让谷子送来的贡品还在盘子里,一点也没少。   “怎么连贡品都不收了?”   江羡鱼有些失落,默默地将那些贡品都换了新的,又点了香拜了拜。   这日他在“保佑兄长平安归来”的愿望之后加了一条,“保佑小黑平安。”   转眼过了大半个月。   小黑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一开始,江羡鱼总会时不时想起对方,偶尔还会难过那么一下子。到了今日,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小黑是真的走了。   那样一个大活人,若是出了意外,肯定会有消息的。既然没有坏的消息,那就说明小黑早已离开了京城。   江羡鱼偶尔会忍不住想,小黑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一直没长出腿来,所以在等一个机会。直到那晚……   所以他们的亲近,只是个意外。小黑是为了帮他疏解药力才会那样,并没有别的缘故,也不是因为喜欢和他那样。   想到这些的时候,江羡鱼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小黑去过自己的生活了,他也要重新开始。   在小黑离开后的第二十天,江羡鱼的舅舅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让他去祁州。信里虽然没有提及成亲的事情,但听江幕轻那说法,此番叫他去就是为了替他操办婚事。   “没有陛下的允准,我不能走。”   “自从那场风暴以后,陛下对你的态度似是有所改变。虽然羽林卫一直在咱们府上没撤走,但我看他们比从前懈怠了许多。”   这一点,江羡鱼也看出来了。   “宫里有传言,说大风那日,有人看到青龙盘旋在陛下的寝殿之上。我猜想,陛下是不是用你那尊石龙,召来了龙王爷?”   “啊?”江羡鱼大惊:“那晚陛下的寝殿被雷劈,不会真是我求来的吧?”   许久前皇帝刚派羽林卫来监视他时,江羡鱼曾随口说了一句,要求龙王爷下雷劈了皇帝。   结果没过两日,皇帝的寝宫就被雷劈了。   “此话休要再说,当心祸从口出。”江幕轻道。   江羡鱼忙闭了嘴,没敢再多说什么。   原来皇帝真的召来了青龙,也难怪龙王爷再也没吃过他的贡品。   那他朝对方求的事情,还作数吗?   江羡鱼很想问问龙王爷,可自那以后他始终没得到回应。   龙王爷既没有吃他的贡品,也没再给他打过雷。   收到舅舅来信后的第二日,江羡鱼被召进了宫。皇帝并未与他多说什么,只问了问他的近况,又赏了他一些东西,只字未提龙族的事情。随后,江府的羽林卫也被撤走了。   江羡鱼只当此事已经平息,没想到次日就传来消息,说南海龙族派来了使团,三日后便会到京城。朝廷数十年来派了无数使团去南海寻找龙族,一直无果,谁也没想到今日龙族的使团竟会主动找上了门。   “他们说是陛下召来的龙族,我可不信。”荣琰道:“你想,若他有这个本事,怎么先前不见他召来龙族呢?京城谁不知道,最先让龙王爷显灵的人是你。”   江羡鱼无奈一笑,“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龙王爷早就不理我了。”   他现在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打算过些日子就动身去南海寻找兄长。   皇帝已经如愿和龙族结盟,不再需要他了,自然也不会再限制他。至于祁州舅舅家,他肯定是不会去的。他本就不愿早早成婚,不久前又和小黑那般亲近过,届时怎么跟人家姑娘交代啊?   “我知道你想去南海,这次我不拦着你了。如今龙族要和我朝结盟,南海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么危险,你想去就去吧。但是你要答应我,最多一年,要是找不到兄长,你得回来。”荣琰说着眼圈便有些泛红,他俩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那情分和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江羡鱼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我答应你,一年至少会回来一趟。”   荣琰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这天晚上,江羡鱼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去了南海,在船上时遇到了风浪,风浪太大,将船吹翻了,他跟着跌进了海里。冰凉的海水像是一张大网似的将他包住网海里拖,他在海里挣扎半晌,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抱住他,凑到唇边给他渡了一口气。强烈的窒息感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安全感。   “小黑?”江羡鱼睁开眼睛,看到了小黑那张英俊的脸。   在梦里,他忘了对方不告而别的事情,高兴地上前抱住了对方。   可小黑却慢慢地推开了他。   “小黑,你怎么了?”江羡鱼问他。   小黑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并未开口。   但梦里的江羡鱼却接收到了对方想说的话,小黑说他家里在帮他张罗婚事,他要成婚了。   江羡鱼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一场梦。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梦里那感觉特别真实。   小黑不会真的回南海成亲去了吧?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主人!   江羡鱼气得踢了一脚床柱子,疼得眼睛都红了。   【作者有话说】   推荐我的现耽小甜饼《重生后和死对头结婚了》正在连载中,欢迎试吃   文案:上一世,黎然拿到影帝的当晚,接到了父亲病危的消息。他迫不得已回家继承了家族企业,却因为识人不清,落得家破人亡,英年早逝。   死后他重生了,回到了父亲刚生病时,他决心改变命运,先治好父亲的病。没想到父亲入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他和季无修结婚。   季无修——黎家名义上的养子,黎然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上一世,黎然对他成见颇深,临死前才知道唯一想拉自己一把的人只有季无修。   因着上一世的这点旧情,黎然决定答应父亲的要求和季无修结婚,当然只是协议结婚。为了保障自己婚后的权益,他仔仔细细列了一份协议,没想到季无修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父亲的病有了希望,家里的生意也有季无修打理,黎然美滋滋以为自己此生可以高枕无忧。直到新婚当夜被季无修按在门后时,他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男人目光灼灼盯着他,像极了伺机许久终于得逞的猎手。黎然两.腿一软,终于想起自己那份协议上忘了写最重要的一条——“卖艺不卖身”!   面对自己的巨大失误,黎然第一次主动服软:“我今天肚子疼,能不能请个假?”原以为季无修会拒绝,没想到男人竟极力压下眼底的渴.望,点头答应了。   黎然尝到了甜头,日日找借口请假,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直到季无修拿着小本本找他清算,他才知道原来这玩意竟然还能攒着!   黎然继续挣扎:没关系,我……我债多不压身!   季无修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以,但要算利息   黎然:眼泪汪汪.jpg   后来,黎然进组拍戏,季无修每周都会探班且至少两次,风雨无阻。   剧组同事一脸羡慕:你们感情可真好   黎然一脸无奈:没办法,利息太高了   阅读提示:先婚后爱,小甜文,攻宠受 第23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真的要和亲?◎   “公子, 你醒了?”谷子听到动静后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主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似的, 他急忙上前询问:“公子这是怎么了?做了噩梦还是住在这屋想大公子了?”   “梦到了一只白眼狼。”江羡鱼闷声道。   “白眼狼?好端端地怎么会梦到白眼狼?”谷子有些纳闷。   江羡鱼起身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梦中那情绪依旧没有散去, 看上去有些不大痛快。他洗漱更衣后, 去饭厅陪着江幕轻用了早饭。   姐弟俩看起来都心事重重, 谁也没开口说话。直到一顿饭用完, 江羡鱼才鼓起了勇气, 打算将自己去南海之事告诉江幕轻。   谁知他尚未开口, 门房和管事便匆匆跑了进来, 说是宫里来了人。   “不会又是宣小鱼进宫吧?”江幕轻问。   “这回不是宣小公子进宫, 是来宣旨的。”   宣旨?   江羡鱼心里咯噔一下,忙转头看了一眼江幕轻。   他们家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劳动宫里的人来宣旨?无非就是姐姐的婚事。这个时候来宣旨, 八成没有好事, 看来四殿下是打定了主意要解除婚约了。   姐弟俩一起去了前厅,就见宫里来的人已经候在了那里。   “江羡鱼听旨。”传旨的公公朗声道。   江羡鱼闻言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旨意竟是给自己,忙规规矩矩地跪下听旨, 一旁的江幕轻和江府的管事、家仆也纷纷跪在了一旁。   那公公开口宣旨, 最先提到的却是江羡鱼兄长的名字——江漾。   旨意中言及, 六年前江漾南海之行虽未寻得龙族, 却在危难之际救了四殿下性命,皇帝念其忠心,特追封江漾为忠远伯。如今江漾失踪, 依循本朝旧例, 其爵位兄终弟及, 将由江羡鱼平袭……   兄终弟及?   他的兄长明明只是失踪,哪来的兄终弟及?   江羡鱼跪在那里,恨不得上前将那道圣旨撕了!这旨意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恩惠,可对他而言却像是戳人的刀子一般,在逼着他承认兄长早已不在人世。   “忠远伯,接旨吧。”传旨那公公道。   “我兄长没死!请陛下收回成命。”   江羡鱼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竟会抗旨。   “江小公子,咱家知道你与前忠远伯兄弟情深,可如今木已成舟,小公子该朝前看呐,何苦为难自个儿?”   “请陛下收回成命。”江羡鱼说罢又扣了个头,丝毫没有要接旨的打算。   那公公有些为难,将圣旨递给了一旁的随侍,取过了另一道圣旨。   “江幕轻接旨。”他复又朗声道。   江羡鱼一怔,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姐姐。   这道旨意不出江羡鱼所料,确实是退婚的旨意。不过皇帝还算是留了余地,旨意中说的是四殿下身患恶疾,为了不耽误江幕轻的终身,这才决定解除两人的婚约。这话也算是尽可能给足了江幕轻体面,将退婚的缘由都揽在了四殿下身上。   “江幕轻接旨。”   那传旨的公公见状将两道旨意都放到了江幕轻手里,一旁的江羡鱼只顾着替姐姐难过,也没心思再抗旨了。   “陛下还有口谕,今日起撤走所有江府的羽林卫,当初江小姐与四殿下订婚时的聘礼,不必归还。”公公叹了口气,又道:“江小公子,陛下予你们的东西,可保你们姐弟二人衣食无忧。我想若是前忠远伯得闻此事,也定然会觉得安心。”   江羡鱼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这两道旨意同时送来,就像是在提醒江羡鱼,从今往后他们姐弟俩只能相依为命了。他的一言一行,都不再只是关乎自己,而是与姐姐绑到了一起。   “江羡鱼……接旨。”   他朝着地上扣了个头,将满腹的悲愤都咽了回去。   不多时,传旨的人便走了,还顺道带走了江府的羽林卫。   如今朝廷要与龙族结盟了,江羡鱼自然也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一个忠远伯的爵位,不过是弥补江漾的杳无音讯,顺便安抚被退婚的江幕轻,江羡鱼在这其中就像是个无人在意的傀儡,没有人在乎他的意愿。   “起来吧。”江幕轻开口道。   江羡鱼吸了吸鼻子,站起了身。   “挺好的,陛下在祁州给了你一块封地,想来是暗示我们可以离京去祁州投奔舅舅。这京城也没什么可待的了,收拾收拾过几日便启程吧。”江幕轻看起来十分轻松,丝毫没有被退婚一事影响心情。   “姐……”   “对了,让人把当初订婚时的礼单找出来。”   一旁的管家忙道:“小姐,方才那传旨的公公不是说聘礼不必退回吗?”   “咱们家小公子往后也有俸禄了,不缺那点东西。”江幕轻道。   管家闻言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忙着人去找来了礼单。   “前些年二老爷来帮着掌家时特意吩咐过,不让动那些聘礼,自去岁小姐开始掌管府中事物,也没动过那聘礼,所以这礼单上的东西,除了当时送来的活物和糕点吃食,旁的一样不少,都在库房里呢。”   “嗯。”江幕轻点了点头,“把活物和糕点备齐,午后便让人送去四王府。”   “是。”管家领了差事,便带着人去置办东西了。   江羡鱼目瞪口呆地看着姐姐,整个人还没回过味儿来。他原是怕姐姐伤心,正发愁该如何安慰,如今却见对方神色从容,丝毫没有伤心模样。   “盯着我看什么?”江幕轻问他。   “没什么……过午我去送聘礼吧。”   “那地方又不是风水宝地,你何苦巴巴跑去沾一身晦气?”   “我不怕沾晦气,大不了走之前跺跺脚。”   江幕轻被他这话逗笑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拿着礼单去了库房。那些东西放了太久,也不知有没有被老鼠啃坏的,她得检查一番,确保给人家囫囵个儿地送回去。   虽然江幕轻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江羡鱼总觉得姐姐心里还是难过的。他知道那种盼着人回来的滋味,也知道那种期盼落空会有多伤心。   他只盼不到兄长都会那般难受,姐姐可是两个人都没盼到……   那一刻,江羡鱼决定还是先陪着姐姐去祁州吧,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等姐姐在那边安顿好之后,他再启程去南海也不迟。   当日午后,江羡鱼便带着府里的护卫和家丁抬着聘礼去了四王府。因为当初四殿下送来的聘礼不少,此番他府上的人几乎都出动才勉强够数。   一行人走在街上看着浩浩荡荡,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有百姓认出了江羡鱼,还以为江家这二公子是要去谁家提亲呢。   直到看到江家的队伍停在了四王府门口,众人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哎呦,江小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啊?陛下的旨意不是说了,聘礼不必退回来。”王府的管事苦着脸道,“您这么一闹,岂不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陛下的旨意都下了,还怕人知道?再说了,我们江家又不缺这点东西,还不至于赖着你们的聘礼不还。”他说着一伸手,谷子忙将礼单递了过去:“你点点数,金银珠宝,糖果糕点,还有这些活物都给你们补齐了,一点不少。”   管家没得自家王爷命令,哪敢去接礼单,只赔着笑脸道:“江小公子,江小伯爷,您别为难小的啊。我们王爷吩咐过……”   “东西我送过来了,你们王爷怎么说的,与我无关,我们江家如今和你们王府有没有瓜葛。”江羡鱼心里带着气,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王府的管家知道其中就里,也不敢摆脸子,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搓手道:“小伯爷,你这是抗旨啊。”   “那你让你家主子去参我一本吧,最好把这劳什子爵位收回去。”   “小鱼,怎么说话还是没轻没重的?”门内忽然传来了了谢瑾的声音,随即便有护卫抬着木轮椅走了出来。   谢瑾坐在木轮椅上,人看着比先前更憔悴了些,眼底带着青黑,看上去病恹恹的。   江羡鱼心里有气是因为心疼姐姐,但他毕竟不是个心狠之人,再加上知道此事也不全是谢瑾的错,这会儿看到对方那模样,其顿时消了大半。   “你……病了?”   “病与不病,还有什么分别?”   谢瑾面上带着笑意,那笑意却让人觉得心酸。   “你们真是……东西我送来了,告辞。”江羡鱼不忍再多待,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奚落的话了,转身就想告辞,谢瑾却开口叫住了他。   “小鱼,我叫你失望了。”谢瑾道。   江羡鱼闻言顿时有些气恼,“你连见她一面都不敢,是怕她看到你这副样子嫌弃你吗?你自轻自贱,便觉得我姐也是那样的人,你根本就是瞧不起人……”   王府的管事闻言险些当场晕厥过去,这小祖宗竟然敢往他家王爷心上戳刀子,这是不叫人活了吗?   “江小公子……”   “我从前有个朋友,他还没腿呢,也没见他像你这般。我真希望我姐嫌弃你,那样离开京城她就能将你忘了,从此山高海阔。”   可他心里清楚,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江羡鱼不愿再多待,带着府里的一众人转身走了。待他们拐过街角之后,却有一个王府的小厮追了上来,说是要借一步说话。   江羡鱼见他态度诚恳,也没为难对方,跟着他走到了一旁。   “我家王爷若是知道我偷偷来寻你,定是要责罚,但我实在是心疼他。先前陛下的旨意并不是你们接到的那般,我家王爷昨日在御书房前守了大半日,才逼得陛下改了旨意。”   江羡鱼一怔,怪不得那圣旨会将退婚的缘由说成是四殿下身患恶疾。要知道皇家素来在意颜面,这种时候都是宁肯牺牲外人的清誉,也要保全皇家人。但这道圣旨却最大限度地保全了江幕轻,外人知道也只会觉得她可怜。   至于四殿下……身患恶疾不能婚配,旁人会怎么揣测可想而知。   “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江羡鱼道。   “我只是想着,这世上能少一个人怨他。”   江羡鱼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其实也不是怪谢瑾,他甚至不知道该怪谁,   退婚的事情尘埃落定。   次日江幕轻便着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举家迁往祁州。   江羡鱼十指不沾阳春水,干活的事情自然是插不上手。正好这日龙族的使团到了京城,他一大早就跟着荣琰去了街上,打算瞧瞧热闹。   皇帝非常重视这次的结盟,派了太子殿下亲自去城门口迎接。街道两侧站满了开道的士兵,队伍从城门口一直延续到了皇宫。   荣琰早有预备,在临街的茶楼定好了位置,带着江羡鱼早早候在了那里。   两人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太子殿下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龙族使团。一行人骑在马上浩浩荡荡,后头还跟着十数辆马车。那使团穿着打扮看着与人族无意,甚至比太子带着的人看上去更低调,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骑着的马比太子的马更为高大。   “我以为他们的马车都会镶着宝石呢?这么看排场也不大啊。他们不是龙族吗?怎么跟咱们一样骑马坐马车?”荣琰道。   “不坐马车坐什么?”   “龙族不都是龙吗?直接飞过来多省事。”   “是不是怕吓到百姓?”江羡鱼道。   “有道理。”荣琰点了点头:“要真是直接飞过来,确实有点吓人。”   两人凑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一行人,直到使团走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江羡鱼不禁有些失望,他还想着说不定能在使团里看到龙王爷呢。但转念一想,龙王爷已经不理他了,见了又有什么用?   今日露面的龙族使团太多“普通”,既没有化龙的,也没什么别的奇观,百姓多少都有些失望。但尽管如此,龙族使团还是成了京城最大的话题。如今两族结盟,龙族不再是忌讳,百姓都可随意谈及。   就连江羡鱼和荣琰也在茶楼逗留了许久,听人谈论龙族的事情。   “相传这龙族并不是人人都能化龙,只有妖力极强的大妖才能化龙。”   “我怎么听说,只有皇家血脉才能化龙?”   “不对,鲤鱼跃龙门你们没听过吗?谁能跳过去龙门,谁就能化龙。”   众人七嘴八舌,谁也说服不了谁。   “小鱼,你说龙王爷在龙族是什么地位啊?”荣琰道。   “龙王爷是龙王啊,要不怎么能叫龙王爷?”江羡鱼说。   “我怎么听说龙族的皇帝叫龙君呢?龙君和龙王爷应该不是一回事,龙王爷是管事的,龙君是龙族的天子。”荣琰煞有介事地道:“你想,龙族天子身份高贵,哪会儿管人族那些琐事?”   江羡鱼一想,觉得挺有道理。况且龙王爷只是他们人族的叫法,他供奉的龙王爷,说不定是龙族专管人间事的官。   “龙族与咱们结了盟,我朝就能风调雨顺,再也不会有妖孽横行。”旁边的客人道。   “哎,你们说,龙族无所不能,与咱们结盟,图什么呢?”另一人问道。   “需要人族供奉?”   “他们南海都是奇珍异宝,缺咱们这点东西?”   “他们图什么,过几日不就知道了?”   “我朝与外邦结盟,素来都是和亲,和龙族结盟不会也要和亲吧?”   众人谈论地热火朝天,看那模样倒是比早朝上的朝臣们还卖力。   荣琰凑到江羡鱼身边:“你说龙族的人,会喜欢人族女子吗?”   “应当不会吧?龙族是妖族,咱们是凡人。”   “那不好说,我从书上看到过,说龙族好欲,兴许想娶个人族的女子图个新鲜呢?”荣琰压低了声音道:“只不知谁会这么倒霉。”   江羡鱼是供奉过龙王爷的人,不愿在背后编排龙族,便没多说什么。   两人在茶楼待到午时,荣琰家里的小厮找来说老爷让他回府用饭,他不敢忤逆,只能跟着小厮老老实实回了荣府。   江羡鱼从茶馆出来,发觉这地方离宁王府很近,便想着去找老王爷告个别。他在京中这些年,多蒙宁老王爷照拂,两人也算是忘年之交了。   他路上还担心老王爷今日会进宫去,没想到到了王府管事却说老王爷在家。   “陛下一早倒是着人来请了,但王爷说早晨吃多了撑得慌,不想出门,就推辞了。”管事说话间引着江羡鱼去了茶厅,老王爷正在里头煮茶呢。   “你今日没去看热闹?倒是想到来寻我了。”老王爷招呼他坐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没胖没瘦,还是那么俊。”   江羡鱼接过他递来的茶,将回祁州的打算朝他说了。   “去祁州也好,你舅舅一家人都很厚道,必不会薄待了你们姐弟。就是离京城有些远,往后怕是不能常见面了。”老王爷有些遗憾。   “晚辈会常来探望王爷的。”   “呵,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出去心就飞了,哪还会记得我这把老骨头?”他说着想起了什么,问道:“如今成了忠远伯了?”   江羡鱼点了点头,对这封号并没表现出什么喜色。   “别觉得不舒坦,这爵位也不全是为了你兄长,至少有一半是陛下本就想给你的,扯什么兄终弟及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为何?”江羡鱼有些不解。   “因为龙王爷对你另眼相待,他得在你这里留个余地。”   江羡鱼闻言苦笑一声,道:“此番两族结盟,是陛下自己的本事,与我无关。那日暴风之后,龙王爷便再也没理会过我了,我供奉的东西他没再收过。我想他如今另眼相待的人,只有陛下了。”   “切,你不会也像他们那样,以为暴风那晚是陛下召来了青龙吧?”宁老王爷冷笑道:“那日我去宫里看了,毁坏的殿宇里都是斗法的痕迹。那晚青龙根本就不是被陛下召来的,而是在与妖孽缠斗时,不慎出现在了宫里。”   这么说,青龙那晚只是为了追捕妖孽?   “王爷怎么确信?”   “我活了多少年?见过的东西可比皇帝都多。他若是有本事召来青龙,还会苦等这么多年?我猜想,青龙应是为了追捕妖孽才会来京城,后来除了妖孽,也就走了。”   江羡鱼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龙王爷再也没有回应过他,原来是因为离开了京城?得知此节,他心里舒坦了不少,这至少说明,龙王爷没有彻底抛弃他。   想到此前自己还为了这件事难受,江羡鱼不禁有些难为情。但他很快想到,青龙当初若真是来京城办事的,如今这一走,只怕轻易也不会回来了。将来他去南海时,倒是可以带着那金身,届时离得近了,说不定还能再见。   “正因如此,陛下才给你封了爵位,以防将来和龙族出现什么嫌隙时还用得上你。此番你不管是留在京城还是去祁州,只管好吃好喝,别的一概别理会。”   “嗯。”江羡鱼喝了口茶,想起了今日在茶楼听说的事情,好奇问道:“王爷,您说龙族此番与咱们结盟,会提出什么要求啊?”   “和亲呗,旁的东西人家又不缺。”   “真的是和亲?”江羡鱼道:“但是我朝的几位公主都已成婚,要如何和亲?”   “这还不好办?从勋贵中挑一个合适的,给个封号嫁过去呗。”   “这样啊……”江羡鱼惋惜道:“龙族路远迢迢,嫁过去只怕就没有回来的机会了,也不知谁家的姑娘会倒霉被挑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5 12:38:38~2023-11-17 01:1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恭喜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敢敢和心心 10瓶;涼夢 5瓶;明明呀吖、狂人日寄、贰贰叁 2瓶;失联万人迷、61258673、艰难复健中(但总在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这龙君竟是个断袖?◎   皇帝一直执迷于要和龙族结盟, 为此努力了许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自是不会怠慢了龙族。想来龙族无论是想带走哪家的姑娘, 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献上。   至于被选中的人是否情愿, 没有人会在意。   “公子, 您说龙族的人会选哪家的姑娘啊?”从宁王府出来后, 谷子朝江羡鱼问道。   “想来家世不能太差, 还要相貌端正, 最重要的是要看龙族的喜好。也不知他们选了人要与谁和亲, 是他们的龙君, 还是龙族的哪个皇亲国戚?”   龙君乃龙族至尊, 应该要保全血脉的纯正, 想来不会和人族女子成婚。说不定龙族也和他们一样,都是从勋贵中挑选一个年纪相仿身份合适的, 撮合在一起组建一桩婚姻。   江羡鱼觉得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因此并未太伤脑筋,带着谷子便回了江府。   府中的管事已经带人将库房里的东西都打包得差不多了, 家里许多便于携带的东西也都分类整理好了,等他们离京后, 只留几个家仆在此看管便可。   “公子, 这间房您一直不让收拾, 是有别的打算吗?”管家问道。   江羡鱼自从那场暴风之后, 就一直住在兄长的房中,并未再搬回去。   “兄长的房间不要挪动,等我们去了祁州后, 吩咐人像从前一样定时打扫。若是兄长骤然回来, 这屋子还是要继续住的。”   管家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家小公子对兄长的生死心存执念,也不敢去触对方逆鳞。   江羡鱼将此前从兄长书房里拿走的几本书都摆了回去,只留了一本《南海异闻录》。当时他为了研究鲛人,曾翻看过这本书,只是这书上记载的内容太多,他并未看全。   今日偶然想起来,他便坐下又翻看了几页,正好翻到了书中关于龙族的部分。   这书里的东西和茶楼里那帮人说得差不多,都说龙生性暴.戾,好欲,且每求而不满,甚至会连续数日不知疲倦。更让江羡鱼惊讶的是,这书上说龙天赋异禀,那东西生来便成双,有两……   他目光在书上配着的图画上扫了一眼,登时便皱起了眉头。   龙那东西也太吓人了吧!   只不知龙族是人人如此?还是只有化了龙的皇族才会这样。   江羡鱼将手里的书收起来仔细放好,这才想起来梅园里的龙王爷金身还没收拾。先前因为一直得不到龙王爷回应,再加上小黑不辞而别,他便没再去过梅园。如今从宁老王爷那里得知,青龙不回应他是另有隐情,他就想着把金身再取回来随身带着。   时隔数日,梅园里已经变了一番模样。管事让人将后院那颗被雷劈得焦黑的树弄走了,在那处重新栽了一颗。金鱼池中的海水也被清理干净,重新注入了淡水,还新养了几条鱼。   江羡鱼蹲在池边看着池中的莲花愣怔了好一会儿。   “公子,您没事吧?”谷子在一旁问道。   “我觉得有些奇怪,先前这池中放了海水,怎么这莲花没被淹死?”   谷子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闻言也蹲在池边看了看,开口道:“兴许是……比较强壮?”   “那也太强壮了些。”江羡鱼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起身去了屋里。   一进门,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夜他与小黑厮混了一整夜,一次又一次……小黑放肆又强势,却没让他受什么苦,除了颈窝处有一枚始终没有消散的痕迹外,他身上半点伤都不曾留下。   若非那处痕迹,他都要忍不住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江羡鱼强行收敛了思绪,走到供桌前将上头的龙王爷金身取了下来,并拿布巾仔细地擦拭干净。随即他让谷子找出了用来安置金身的木盒,打算将金身放进去。   “这盒子怎么这么沉?”谷子不解道。   江羡鱼接过木盒,险些没拿稳:“不对啊?原来没这么沉的。”   他说着打开木盒一看,便见里头装了满满一盒珠子。那珠子圆润饱满,个头整齐,成色极好,每一枚单拿出来都价值不菲,而江羡鱼眼前却有整整一盒,足有数百枚之多。   “这珠子看着真漂亮啊,是什么珠?”谷子道。   “这是……”江羡鱼想起那本《南海异闻录》里画的图画,惊讶道:“这是鲛珠!”   他自幼见过不少宝贝,各类珠子都熟悉得很,唯独这鲛珠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能见到这么多鲛珠。   这是小黑留给他的?   当初他想让小黑泣珠,小黑从不理会,他还以为对方不会。   这么多鲛珠,得哭很久吧?   他实在想象不出,小黑那样的人捧着木盒泣珠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家伙虽然不告而别,总算还有点良心!   骤然得了这么多鲛珠,江羡鱼不愿独享,便只给自己留了二十枚,剩下的分了四份,一份给姐姐,一份送去了宁王府,一份预备到了祁州时送给舅母,剩下的一份则给了荣琰。   荣琰那一份他是亲自送过去的,对方见了这鲛珠很是惊喜,不住感慨江羡鱼这鲛人算是没白养。   “我留一枚就行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荣琰说。   “我自己留了,这些是给你的。往后我不在京城,我家的房子得空你让府上的人帮忙照应着些,将来等我兄长回来,我们还会回来住的。”   听他提起离京的事情,荣琰不禁又有些伤感。   “今日我看你家里人来人往的,是有什么喜事要办吗?”   “是我妹妹,我爹正张罗着给她定亲呢。”   江羡鱼有些惊讶:“你妹妹不是才十四吗?这么早就成婚?”   “我娘原是想等她到了十六七再说婚事,但如今龙族使团一来,京城闹得人心惶惶,家里有女儿的都担心被选中。我爹娘一商量,就说先给寻一门合适的人家,把婚事说定,等几年再过门。”   荣琰的祖父曾立过战功,被封了定安侯,后来这爵位被荣琰的父亲承袭了。虽说荣府比不上老定安候在世时显赫,但荣琰的父亲和叔父都在朝中任要职。届时若皇帝当真在勋贵中挑选女子和亲,荣家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是你爹想得周到。”江羡鱼道。   “没办法,我就这一个妹妹。”荣琰压低了声音朝江羡鱼道:“我听我叔父说,这次我朝送去龙族和亲的人是要嫁给龙君,也就是龙族的皇帝。这位龙君名叫云无渊,听说出生时胎里就带了魔气,邪得很。还有传言说,他嗜杀成性,宫里隔三差五就有尸体抬出来被扔到海里喂鱼。”   江羡鱼听得直皱眉,“那嫁过去和亲的姑娘,岂不是凶多吉少?”   “肯定的啊,那可是龙啊,我叔父说嫁过去的女子,只怕新婚之夜都活不过。”   荣琰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只盼着自家妹妹的婚事赶紧落定,别被带去龙族遭罪。   “幸亏你没有妹妹。”荣琰说。   “荣琰,你叔父有没有说,被选中的女子可有年纪限制?”   “年纪……”荣琰想了想,问道:“你是担心你姐姐?”   “我姐姐与四殿下的婚事刚被取消,她也未成婚啊。”   江幕轻与四殿下订婚时不过十几岁,今年也才二十出头,江羡鱼被荣琰这么一吓唬,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要不……你也赶紧帮你姐姐筹备一门婚事?你姐姐生得漂亮,又满腹诗书,你如今又是忠远伯爷,京城定有不少人家想与你们攀亲戚呢。”   话虽这么说,但江幕轻那性子,岂会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更何况她刚与四殿下解除婚约,只怕心情都尚未平复。   当日回到江府后,江羡鱼便去找了一趟姐姐,将从荣琰那里得来的消息朝对方说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去请个大夫,给你开几副药,就说你得了急症。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只说去祁州养病……”江羡鱼在屋里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慌乱:“要不今晚就走?”   “坐下。”江幕轻道。   江羡鱼闻言只能老老实实坐到了一旁。   “你以为与龙君和亲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可是龙族的至尊,寻常女子只怕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我已与人订过婚,京城稍有点身份的人家,都未必看得上我,更何况是龙君。”江幕轻表现得极为镇定,朝弟弟安慰道:“放心吧,此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话虽如此,江羡鱼依旧放心不下。   他的兄长已经在南海失踪了,若是姐姐再被送去和亲……   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无法安心。   “姐,咱们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夜就走吧。”   “若真是挑中了我,你以为躲到祁州就能了事?”   “那……那就称病!龙君总不能娶个得了病的人回去吧?”   “小鱼,你不是一直想找兄长的下落吗?若我真去了南海,不是正好可以借机寻找兄长?”   江羡鱼一听便急了:“不可!我自会亲自去找兄长,那龙君不是个善茬,听说他生性暴.戾好欲,任何人与他成亲,只怕都只有死路一条。我绝对不能让你去龙族和亲。”   尽管江幕轻觉得江羡鱼多虑了,但见弟弟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她还是答应了提前动身。反正他们已经决定回祁州,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分别?   当天下午江幕轻便让人备好了马车,决定带着江羡鱼和几个随行的护卫先行启程。   没想到众人尚未动身,宫里便来了旨意,说是明日皇帝在宫中设宴,让江羡鱼去赴宴。   听了这消息后,江羡鱼如遭雷击。   他没想到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幕轻好生安慰了他一番,说宫中设宴,定然不会只叫他一个人去,说不定陛下是念着他曾与青龙相识,才会让他去赴宴。   但江羡鱼始终放心不下,不愿坐以待毙。   天黑前,他匆匆去了一趟宁王府,想找老王爷打听一下消息。没想到王府的管家说老王爷去了行宫休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京城。   眼看天都黑了,他再赶去行宫也来不及,况且宁老王爷今日不在京城,也未必知道宫里的打算。   思前想后,江羡鱼唯一能想到的人,只剩下四殿下谢瑾。按理说,谢瑾刚与他姐姐解除婚约,他还上门闹了那么一场,实在是不该去找对方帮忙。   但此事关乎江幕轻的性命,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而且他心里清楚,四殿下对姐姐定然还余情未了,这个时候找对方帮忙,或许真的有用。   念及此,江羡鱼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四王府。   管家见了他有些惊讶,但还是不计前嫌地将人引了进去,丝毫没有为难他。   谢瑾正在花厅里对着棋盘独自摆弄,见他来了便让他坐下了。   “殿下……咳。”江羡鱼想起上次毫不留情的那番数落,有些尴尬,“上回的事情……”   “那日你走之后本王仔细琢磨了你的话,想通了不少事情。你骂得很对,本王在这件事情上,确实过于怯懦了。”谢瑾淡淡一笑,看起来丝毫没有为上次的事情不高兴。   江羡鱼见对方如此,心中更是内疚。他怎会不知谢瑾心中所想,但他那日心疼姐姐,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时隔几日,谢瑾的面色似乎变好了,不像那日那般颓败,眼睛里好似也渐渐有了一点光彩。   “今日我来找殿下,是为了我姐的事情。陛下让人传旨,说让我明日进宫赴宴,我担心……他是要让我姐去龙族和亲。”江羡鱼这会儿面对谢瑾时,全然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无助又惶然:“殿下,我该怎么办?”   谢瑾见江羡鱼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颇觉欣慰,知道对方心底里还是下意识像从前那般依赖自己。   “小鱼,据我所知,明日进宫赴宴的勋贵子弟,得有一二十人,你只是其中一个,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陛下召你前去,应是念及你是我朝第一个召来青龙之人。”   明日的宴会毕竟是为了款待龙族使团,让江羡鱼前去,合情合理。   “那万一呢?万一不是为了这个……”   “不会有万一,你姐姐很安全。”谢瑾道:“有一事你应是有所误会,龙族是要寻一个人和亲,但并非是要女子。”   “不要女子?”江羡鱼一脸震惊。   莫非这龙君竟是个断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7 01:17:30~2023-11-18 00:1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童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iqi、倚楼听雨 16瓶;江惊鹤 5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 2瓶;对你也就心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只给我吗?还是别的公子都有?◎   江羡鱼知道, 京城也有很多断袖,这并不算是太大的忌讳,但也没人会拿这种事情到处张扬。在大部分人的眼里, 男人与男人厮混, 不能娶妻生子延续血脉, 并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 越是会尽量避免。   他没想到龙君——龙族地位最高的人, 竟然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寻一个男子和亲, 这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是个断袖吗?   “龙族与我族又不一样, 想来不是很计较这些吧。”谢瑾看出了他的惊诧。   江羡鱼忽然想到, 小黑也曾毫无芥蒂地与他亲近过, 鲛人和龙族都在南海, 难道是南海各族都擅此道?   “那龙君娶一个男子和亲,不必延续子嗣吗?”   “陛下都有那么多妃嫔, 想来龙君后宫里的人也不会少。再说了, 我族与龙族和亲本就是高攀,人族男子嫁过去也未必是做正妻, 说不定只是个男妾罢了。”   此番两族结盟,确实是人族上赶着促成的。龙族能纡尊降贵与他们结亲, 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只可怜了那和亲之人, 要不远万里去给人做男妾。   想到这里, 江羡鱼忽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若龙族是选男子和亲, 那他明日进宫岂不是也在备选之列?   他是一直想去南海,可不是以这种方式啊!   若真被送给那龙君,他哪里还能有命在?   “我着人去打听过, 陛下拟定的备选名单里, 并没有你的名字。”谢瑾没有告诉江羡鱼, 是他去求了陛下,把江羡鱼从备选的名单里划掉了。   皇帝当时还不大乐意,觉得江羡鱼召唤过青龙,被选中的概率应该很大。谢瑾只能拿江漾出来说事,直言江家的长子已经没了,不能连江羡鱼也搭进去。皇帝自觉亏欠谢瑾,念及江漾救了谢瑾性命,这才松了口。   “当真没有我?”江羡鱼问道。   “嗯,让你去赴宴,只是因为你与青龙的渊源。”   江羡鱼听他这么说,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没想到殿下还着人过问过此事。”   “于情于理,我都没法不管你。你是江漾的弟弟,也是慕轻的弟弟。”   江羡鱼听了这话不禁有些伤感,“殿下,我和我姐已经准备要去祁州了。”   “嗯,祁州有你舅舅照料,很好。”   当初还是谢瑾提议把赐给江羡鱼的封地划在了祁州。   “等宴会结束,我们就走了,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再回京城。”   “走的时候着人知会我一声,本王去送你们。”谢瑾早就猜到他们会去祁州,对此并不惊讶,但他眼底还是闪过了一抹掩饰不住的落寞。   江羡鱼点了点头,朝谢瑾行了个礼,这才告辞。   回府后,他将诸事都朝江幕轻说了,免得她心中担忧。江幕轻对和亲一事本不甚在意,得知龙族要找的是男子,反倒开始不安起来,生怕江羡鱼被选上。   京城这么多勋贵子弟,聪明的、读书好的比比皆是,但论起长相来,江羡鱼可是拔尖的。若龙族之人以貌取人,那江羡鱼可就危险了。   后来江羡鱼不得不将谢瑾的话都朝她说了,她一颗心才落了地。   次日一早,江羡鱼早早就被谷子叫了起来。   今日要进宫赴宴,谷子早已备好了礼服伺候他洗漱更衣,又帮他将头发束好,并选了一支青玉簪子给他簪上。   “这衣服是红的,配青玉簪子不好看,还是选那支血玉的吧。”谷子犹豫了半晌,给他换上了血玉的簪子。他家公子平日里入宫的机会并不多,他自是不敢怠慢,生怕穿得太随意失了礼数。   江羡鱼本就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皙,穿上一身红后更是衬得人生动夺目,就连谷子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穿这么漂亮做什么?又不是我去和亲。”   “就是因为不会选公子,小的才挑了身鲜亮的,否则小的就找身灰袍子给公子换上了,定让他们选不中公子才行。”谷子笑道。   江羡鱼听他这么说,便跟着笑了笑。   用过早饭后,江羡鱼便乘马车去了宫门口。带路的宫人早已候在了那里,将前来赴宴的公子一一引着进了宫门。   江羡鱼四下一看,发觉来的勋贵子弟有不少熟人,最让他惊讶的是,里头竟然有荣琰。对方也看到了他,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你也来了?”   “我也没想到还有我,好在我妹妹的亲事已经连夜定了,对方虽然家世一般,但人很踏实。”荣琰道:“你姐姐呢?时候太短,应该来不及了吧?”   江羡鱼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龙族要找的是男子。”   “什么?”荣琰一脸震惊:“你说的是和亲的事儿吗?”   “嗯,龙君是个断袖。”   “!!!”   荣琰半晌才缓过劲儿来,问道:“怪不得不叫我爹来赴宴,叫我来赴宴,原来是想选我啊?完了完了!这回完了,我妹妹的亲白订了!希望他们别看上我。”   荣琰想到听来的那些关于龙君的传闻,整个人焦躁不已,只能自我安慰道:“幸好我长得不好看,人家肯定得挑个好看的,我这样的可配不上龙君。”   他说罢看向江羡鱼,一脸担忧地道:“小鱼,你知道此事还穿得这么花哨?万一他们挑中你可怎么办?你可是这里头长得最好的,你不要命了?”   “放心吧,不会选中我。”江羡鱼胸有成竹地道。   那名单里根本就没有他,他今日就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被宫人引着到了设宴的厅内。这处宫苑共有两层,一层的大厅敞亮宽阔,时常用来举办宫宴,二层则是在大厅两侧搭了可供休息的暖阁,从暖阁外的围栏往下看,能看到厅内的情形。   众人各自入座后不久,便有宫人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见太子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江羡鱼才知道今日主持宴会的人竟是太子,皇帝压根没露面,这倒是让在场的人都放松了不少。   只是……既然是为龙族挑选和亲人选,为何龙族使团也不露面?   江羡鱼心中觉得纳闷,却也不敢多言,只乖乖坐在那儿等着开席。   不多时,待太子与众人寒暄过之后,便有宫人鱼贯而入,端上了各类菜肴。   直至开席,太子也未曾提及使团一事。   江羡鱼来之前还以为会让所有公子都站成一片,让龙族的人挨个相看,而后从中挑个顺眼的。但如今看来,这与他想象中完全不是一码事。他都要忍不住怀疑,今日这宫宴是否另有目的?   厅中的氛围初时还有些拘束,后来待太子与他们说了些闲话,众人便渐渐放松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此时在二楼的暖阁里,皇帝正与三位龙族的使者待在一起。三人中有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手背上隐隐现出一小片蛇纹。另外两位使者看上去年纪更大些,身份应该比那白衣青年更高。   暖阁的中间立着一面幻镜,那是龙族使者幻化出来的,镜中正是厅内宴会上的场面。   皇帝身边的亲随将镜中出现的公子们一一做了介绍,最后到了江羡鱼时,特意提及了对方曾召唤过青龙一事。   “他怎么不在名单上?”那白衣青年问道。   “江家这小子不学无术,不堪去侍奉龙君,今日叫他过来,只是因为他曾与青龙有渊源。”皇帝开口道。   “他既能召唤青龙,便说明与我龙族有缘,陛下为何说他不堪侍奉龙君?”   不等皇帝开口,一旁那使者道:“龙族从不为人族所召,那小子想来只是走运罢了。龙君乃是我族至尊,这种徒有其表不学无术之辈,便不必考虑了。”   白衣青年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   “三位可有中意的人选?”皇帝问道。   “不过尔尔。”另一位使者道。   这话一出,皇帝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不敢表现出什么。龙族使团待他一直不怎么客气,这几日他算是把这辈子没受过的气都受了一遍,但为了两族能结盟,他也只能忍耐。   “三位若是都不满意,朕再让人去找便是。”   “算了,不必麻烦。”那白衣青年道:“依我看,找来找去也不过如此。既然没有更好的,我倒有一个提议,烦请两位护法一听是否可行。”   那两位使者闻言都转头看向了白衣青年,想听听看他会说什么。   与此同时。   厅内的公子们正与太子相谈甚欢,全然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楼上暖阁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席间,只有江羡鱼和坐在他身边的荣琰认认真真埋头吃着东西,两人时不时低声交流一下宫宴上这食物的口感,自始至终没和太子搭过话。   “轰隆。”   外头忽然响起了雷声。   众人俱是一怔,纷纷转头看向了厅外。只见外头方才还晴空万里,只眨眼间便乌云密布,就连厅内的光线都昏暗了许多。   厅内众人都有些惊慌,就连太子面上都闪过了一丝慌乱。只有江羡鱼伸着脖子看向厅外,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   “怎么回事?”荣琰小声问道。   “像是龙王爷来了。”江羡鱼说。   他话音一落,一道闪电划过昏暗的天空,伴随着雷声,一道黑色的巨影骤然蹿进了殿内。   “啊啊啊!”在座的公子哥吓得纷纷逃窜,桌椅酒菜被打翻在地,殿内一片狼藉。坐在主位上的太子也吓得面如土色,虽未打翻桌椅,却已跌坐在了一旁,看着十分狼狈。   暖阁里,皇帝看到太子那表现一脸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两位使者则看着厅中的公子哥们不住摇头,暗道这样的货色哪配与龙君和亲?   然而这时,他们注意到了坐在角落的一个少年。在一片慌乱中,唯独少年不仅没有吓瘫在地,甚至还站起了身。   “龙王爷?”江羡鱼一脸喜色地看向盘在空中的黑色巨影,但他很快看清了眼前这东西并不是青龙,而是一条黑色的……蛟?他在《南海异闻录》中看到过蛟的样子。   少年心中很是失望,方才他还以为来的是青龙呢。   那黑蛟在殿中盘旋了一圈,最后歪着脑袋与江羡鱼对视了一眼,这才飞走了。   “这位小公子胆识过人啊。”白衣青年忍着笑道。   “长得虽纤弱了些,却是个有定力的。”旁边那使者点了点头,眼底带着点欣赏。   他可清楚地记得,不久前南海有水族进献了美人给龙君,谁知人刚送过来,就被龙君真身吓得晕死过去。   自那以后他们便知道,送到龙君身边去的人,第一要紧的就是得胆子大。   当日的宫宴,以一片狼藉收场。   众人被送出宫时,各个都灰头土脸,就连太子都因为在龙族使者面前露了怯,而被皇帝责备了。   唯独江羡鱼自始至终从容不迫。   他回府后不久,宫里就来了人,赏了他一堆东西。   送赏赐的公公还特意强调了一番,说这些东西都是龙族使团带来的。   “小伯爷请看,这六枚珠子可是一顶一的成色,据说放在南海也是百年难得几颗。只这一枚珠子的价值,在咱们京城就能换一栋大宅子,您这可是一下就得了六颗。”   “龙族可真大方。”江羡鱼笑道。   今日去了这么多人,这百年难得的珠子一人六枚,那加起来不得上万年啊?   念及此,江羡鱼隐约觉出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公公,请问这珠子是只赏给了我,还是今日赴宴的公子都有份啊?”   “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只有小伯爷的。”   江羡鱼:……   【作者有话说】   我新开的预收《失忆怀了死对头的崽》《被糙汉捡到后》,点开专栏收藏一下吧! 第26章 晋江独家发表   ◎还疼吗?◎   江羡鱼听了这话双腿不由一软, 幸好一旁的谷子赶忙扶住了他。   今日去了那么多人,为何只给了他赏赐?   “小伯爷身子可安好?”公公忙问。   “我……”江羡鱼因为太过慌乱,险些失声, “为何只赏赐我一人?”   “小伯爷今日面对那黑蛟临危不惧, 在龙族使者面前保全了陛下的颜面, 这好东西自然是要赏给小伯爷的。”那公公没再多话, 送完赏便带人回宫了。   江羡鱼看着眼前的赏赐, 只觉心里七上八下。   事情当真如方才那人所说, 只是为了褒奖他?   还是……   不会的, 江羡鱼赶忙让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四殿下朝他说过, 那备选的名单上没有他, 想来不会有假, 肯定是他想多了……   江羡鱼不住安慰自己,仿佛只要他不面对, 最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江幕轻可没有这样天真的念头, 她看到那价值连城的珠子时,就隐约猜到了这背后的用意。   龙族竟真的选中了江羡鱼!   宫里。   皇帝正命人拟旨, 欲加封江羡鱼为忠远侯。   短短几日工夫,江羡鱼先是被封了小伯爷, 如今又成了小侯爷, 这莫说是在本朝, 就是算上前朝的历史, 也是独一份。   “陛下,如此加封江小公子,只怕朝中言官会有异议。”   “他要和亲的人可是龙君, 区区一个忠远伯的爵位哪里够?”若非太过逾制, 他恨不能直接收了江羡鱼为义子, 给对方封个亲王爵。这样送到龙族去和亲,也好匹配龙君的身份。   皇帝看着拟好的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朝中那么多勋贵子弟,为何偏偏就选中了江羡鱼呢?   他倒不是惋惜,在他眼里,送谁过去并无区别,若非适合的皇子都结了亲,哪怕送去自己的儿子,他也不会犹豫。他只是觉得纳闷,江家那小子除了长得好看,并没什么过人之处,怎么就能在龙族面前脱颖而出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朕原本还想着将他弄到宫里,拘在身边看着。”毕竟江羡鱼曾召来过青龙,若放他在外头,皇帝心里不踏实:“如今他要去龙族,也好。”   说不定这小子真有点什么本事,届时若能讨得龙君欢心,也是好事一桩。   皇帝正打着如意算盘呢,有宫人来报说四殿下来了。   “他来干什么?”皇帝皱了皱眉,“让他回去。”   “陛下,殿下说您若是不见,他就在宫门口一直候着。”   “那就让他去候着好了,此番事情闹成这样,又非朕能左右的,他就算在宫门口等到天亮,也没人能替江羡鱼去和亲。”   “是。”宫人见皇帝发怒,只能退了出去。   皇帝叹了口气,心里终究有些惭愧。昨日他确实答应了谢瑾,把江羡鱼从名单里划掉了,但他不可能为了这个承诺,去和龙族使者作对。   万一龙族看不上其他人耽误了和亲一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皇帝畅想他的结盟大计时,江幕轻早已采取了行动,她命管事备了马车,将先前已经备好的行囊装上,准备把江羡鱼连夜送出京城。   今日和亲的旨意尚未下来,这个时候逃走也不算抗旨。江幕轻也听闻了不少关于龙君的传言,她不可能任由弟弟去南海和亲。   “姐,说不定只是误会,那名单里根本没有我。”   “别傻了,谢瑾不会骗你,不代表陛下不会骗他。”江幕轻拉着江羡鱼出来,果断将人推上了马车,“现在就走,明早旨意下了就来不及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自有法子,你不必操心。”   江幕轻说着便吩咐车夫出发,江羡鱼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要走一起走,若陛下当真选了我,我跑了他定会找你麻烦。”   “我一个弱女子,他还能砍我脑袋不成?”江幕轻道。   江羡鱼虽然害怕,但决计不肯在这个时候逃走,这无异于用姐姐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江幕轻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朝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对方一记手刀便把自家小公子砍晕了。   “走吧。”江幕轻示意家丁将人抱上马车,撩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江羡鱼,而后便毅然转身示意车夫出发。   马车缓缓驶出了江府,江幕轻总算松了口气。然而不过片刻,门房便匆匆来报,说马车又回来了,被羽林卫亲自“护送”回来的。   皇帝把和亲一事看得那么重,怎会没有防备?   莫说是一辆马车,就算是一只苍蝇飞出去,羽林卫也定然能再捉回来。   跟随着羽林卫一起来的,还有传旨的公公。皇帝怕夜长梦多,当日便将封侯的旨意命人送了过来,并传召江羡鱼和江幕轻次日一同进宫。   江羡鱼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江幕轻坐在前厅里一言不发,桌上摆着那道封侯的圣旨。   院中还有一堆东西,是皇帝赐给江羡鱼的,但没有人在意那里头都有什么宝贝,江幕轻更是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姐。”江羡鱼走进来坐到江幕轻身边,安慰道:“去就去吧,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至少我还和龙王爷有点交情,说不定去了龙族能有个照应。”   江幕轻看向他,伸手在他脖子后摸了摸,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自家府上的人,也没舍得使劲儿。”   姐弟俩相顾无言,谁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   这一刻,江羡鱼忽然想起了六年前。彼时兄长要与四殿下去南海寻找龙族,姐姐也是这样安静地坐在一旁,他则哭了一整个晚上。   彼时谁也不会想到,兄妹三人一别便是六年。   次日。   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两族和亲一事。   尽管京中早已对此事议论多日,但得知要和亲的人是江羡鱼时,依旧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本朝的勋贵和官员中,还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更别说是外族和亲这样的大事。   但众人皆知龙族的威望,也知道皇帝对此事的决心,因此反对的声音很少。   就这样,两族正式订立了和亲盟约。   随着旨意被送到江府的,还有龙族的聘礼。江羡鱼并没有心思去看礼单,但他听谷子说,运送聘礼的队伍,从江府门口拐到了巷子口都没到头。   他怀疑龙族使者从南海带来的东西,大半都送到了他们家。   “陛下着人选的吉日,说是七日后出发。我让人找个江湖郎中,给你开了几幅药,吃上以后便可病得起不来床,不过不会伤你性命。”江幕轻朝江羡鱼道:“你吃这药先拖上一阵子,龙族总不至于将个站不起来的病人弄回去和亲吧?”   江羡鱼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心知姐姐为了保住他,能想的法子都想尽了。   “这是什么?”江羡鱼看着桌上用红布盖着的东西问道。   “回小公子,这是……龙族送来的吉服,说是七日后让您……”   江羡鱼走到桌前,伸手掀开了上头盖着的红布。看这吉服的样式,估计不是让他成婚穿的,只是让他路上穿,否则路远迢迢,真到了南海,衣服都该穿坏了。   他伸手在那布料上摸了摸,还挺舒服的。   “药我已经让人煎好了,你现在就喝。”江幕轻说。   江羡鱼目光落在那吉服的腰带上,心口猛地一跳,这上头金线绣着的纹样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   这是谢瑾给他看过的那个纹样!   六年前江漾和谢瑾遇险时,袭击他们的人脸上带着的面具,便是这个纹样。怪不得谢瑾一直查不到这纹样的来处,原来竟是出自龙族。   当年袭击兄长的人,是龙族的人。   “小鱼……”江幕轻唤道。   “姐,我不喝药。”江羡鱼扯过红布将那吉服盖上,目光很是坚定:“我要去和亲。”   或许这是他唯一能找到兄长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个更!   感谢在2023-11-18 22:57:36~2023-11-20 00:2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攻梦女似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eiq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单色的天空、就要色色、楠天、我简哥是京城猛1、YsY、可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晋江唯一正版   ◎便觉腰间一紧,被人揽在了怀里◎   江幕轻只当他在说胡话, 当即就让人端了药来,想灌他喝下去。她如今已经无计可施,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法子了。   “姐。”江羡鱼屏退了小厮, 待屋内只剩姐弟两人, 才拉着江幕轻走到了桌边, 掀起红布露出了那绣着特殊纹样的布料。   “这是腰带?有什么问题?”江幕轻问道。   “四殿下刚回京城的时候, 我去王府找过他一趟, 你应该还记得吧?”   江幕轻点了点头, 那日江羡鱼去王府, 是征询过她同意的。   “四殿下告诉我, 六年前他们遇险时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那个面具的纹样就是这个……”江羡鱼一手在那纹样上摩挲着, 又道:“当初害兄长失踪的人是龙族的,只有他们才知道兄长的下落。”   江幕轻看着那腰带上绣着的纹样, 眼底满是担忧。   “若真如你所说, 那你去了龙族岂不是更危险?”   “我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兄长的下落,就算危险我也要试一试。”   这消息对江幕轻来说实在太过突然, 她走到一旁坐下,半晌才慢慢平复了情绪。她与江羡鱼性情不同, 在对待兄长的事情时, 她更为冷静。   若是让他在杳无音讯的兄长和眼前实实在在的江羡鱼之间选择, 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江羡鱼。不是因为不在意兄长, 而是她理智上知道兄长活着的机会十分渺茫。   但若今日要去和亲的人是她,她也愿意为了那渺茫的机会义无反顾。   “姐,让我去吧, 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江羡鱼怕她担心, 还挤出一个笑来安慰道:“这次的事情或许是龙王爷在暗中帮我, 他答应过我会帮我找到兄长,这次去龙族,他定会保佑我的。”   江幕轻抬眼看向自己的弟弟,这一次她并未再出言阻止,而是慢慢地抱住了对方。   那碗药,江羡鱼最终还是没有喝。   至此,他去龙族和亲一事,彻底成了定局。   皇帝对此事极为重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着人料理好了,江家一概不必插手。羽林卫和宫里的人这几日进进出出,让江府好不热闹。   荣琰得知此事后伤心不已,来找江羡鱼哭了一场,看他那架势压根没觉得江羡鱼是去和亲,而是去送死,后来还得江羡鱼这个苦主反过来安慰他。   “万一那个龙君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说不定会善待我呢。”江羡鱼道。   荣琰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抹了把眼泪:“你也别太害怕,我爹说龙族虽为妖族,却也不是全无顾忌。若他们任意虐杀人族,是会遭天罚的。你毕竟是为了两族结盟而去,他们应该……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这话他说起来也没什么底气,估计自己都不信。   “放心吧,我去了龙族定会夹着尾巴做人,不会惹是生非的。”江羡鱼说。   荣琰点了点头:“我会去龙王庙里给你供几盏长明灯,求龙王爷念着过去的情分,好好庇佑你。”   想到两人将来或许再无见面的机会,荣琰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江羡鱼见他如此,也有些鼻酸,两个少年就这么伤感地说了会儿话,直到谷子过来说有客人来了,他们才起身出门。   江羡鱼的舅舅和叔父得到消息后都快马加鞭赶来了京城。   江羡鱼的舅舅脾气大,大概也是真气狠了,站在江府的院子里就破口大骂,说他就是一头撞死,也决计不会叫儿女去为他谋什么前程,更何况是旁人家的儿女。他虽未指名道姓,但任谁听了都知道他指的哪颗桑,骂的哪颗槐。   羽林卫的人就守在一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都装作听不见。   这种时候,江家人就算是去宫门口跳着脚骂,皇帝也决计不会处置他们。毕竟几日后江家可就与龙族攀上亲戚了,处置江家人那不就是打龙族的脸吗?   江羡鱼的叔父脾气更内敛一些,倒是没有骂人,只坐在厅内唉声叹气,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但两人都明白,以他们之力解不了眼下的困局。   就算江羡鱼的父亲还活着,也无济于事。   江羡鱼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并未再有过什么负面的情绪。只是看到舅舅和叔父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他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公子,这荷包换个新的吧?里头的东西还要不要?”谷子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将荷包里的东西拿给他看。江羡鱼凑近一看,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枚鳞片。   “这是鱼鳞吗?鱼鳞没这么大吧?”谷子道:“还挺好看的。”   “应该是小黑留给我的吧?”除了小黑,旁人应该没机会往他的荷包里塞东西。   江羡鱼虽然摸过小黑的尾巴,但他其实也不确定对方尾巴上的鳞片长什么样,因为鳞片长在身上的时候和拿下来以后是不一样的。   “是鲛人吗?竟然留一枚鳞片,挺有意思的。”谷子朝他询问:“公子,这鳞片留着吗?”   江羡鱼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留着吧,还挺漂亮的。”   谷子闻言将那枚鳞片放到了新的荷包里。   七日之期转眼便到。   这日一早,宫里派来的仪仗就到了江府门口候着。   江羡鱼让人伺候着洗漱更衣,穿上了龙族使团送来的那套吉服。他一手暗暗摩挲着腰带上绣着的纹样,心中一时说不上是期待更多,还是不安更多。期待是因为到了龙族说不定能寻到兄长的踪迹,不安则是因着对龙君的恐惧。   谷子将新的荷包挂在了他腰间,又把一块白玉的玉佩也挂到了一旁。那白玉玉佩上头串了两颗小黑留给江羡鱼的鲛珠,下头则拴着江幕轻亲手编的穗子。   “公子穿这身吉服可真是好看。”谷子由衷称赞道。   江羡鱼皮肤本就白皙,今日穿了一袭红袍,衬得人越发剔透,像是精琢的瓷器一般。   不多时,礼官就到了门口唱礼,说是吉时快到了。   “走吧。”江羡鱼深吸了口气,跟着传话的宫人一起出了门。   门外立着礼官和身后的仪仗,还有龙族的几位使者。   “小侯爷,依着规矩我朝女……我朝之人出嫁时应当遮面。”礼官朝江羡鱼提醒道。   这时一旁的人递过来一面团扇,让江羡鱼拿着。   江羡鱼瞥了一眼那个团扇,并未伸手去接。他一个大男人,整日在外头抛头露面,京城的人谁没见过他,用得着多此一举?   不等礼官催促,龙族那白衣青年道:“我族没那么多规矩,小侯爷请吧。”   江羡鱼闻言看了那青年一眼,没再理会礼官,提步朝外走去。   江府今日来了不少宾客,就连四殿下与宁老王爷都在其中。可惜礼官一直催促着,江羡鱼只远远望了他们一眼,都来不及说句话。   龙族使团的马车停在江府门外,待礼官唱完礼之后,江羡鱼又去拜别了江幕轻、舅舅、叔父等人,这才被人引着上了马车。   江幕轻一直将人送出府外,立在门口驻足许久,转头时看到了院中坐在木轮椅上的谢瑾。   两人隔着数丈远远相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送亲的鼓乐声渐行渐远,直到声音变得几不可闻。   皇帝今日给足了江羡鱼排场,不仅命羽林卫全程开道护送,还让太子殿下骑了马亲自送亲。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京城,直到出了城门才止步。   江羡鱼挑开车帘看向身后的城楼,心中百味杂陈,因为前途未卜,他这次只带了谷子一人跟着,往后这一路,只有谷子能陪着他了。不过转念想到六年前兄长也是经过这个城门离开的京城,他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南海路远迢迢,这一路必定千难万险。但想到这是兄长走过的路,他便觉踏实了不少。   可他险些忘了,与他和亲的是龙族,这注定他没办法和兄长走同一条路……   “小侯爷坐稳一些,路上莫要掀开车帘往外看。”车外传来了白衣青年的声音。   江羡鱼闻言有些好奇,下意识伸手挑开了车帘,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原本在地上跑得好好的马车,此刻竟是“飞”到了云端,拉车的马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条体型庞大的黑蛟将马车托在空中。   那白衣青年则化成了一条白蛇,护在马车旁。白蛇身侧另有几条比他体型略小的蛇,想来都是先前使团中的人化身而成。   “蛇竟然也能飞。”江羡鱼一脸震惊。   “这叫腾云驾雾,只要道行够,水族的鱼也能做到,何况是蛇?”白蛇开口道 。   大概是因为认识小黑的缘故,江羡鱼对眼前这蛇妖也不怎么惧怕,开口问道:“那鲛人也能腾云驾雾?”   白蛇听到“鲛人”一词,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当然。”   “原来如此。”江羡鱼心中暗道,那小黑定然也是腾云驾雾飞回了南海。   江羡鱼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竟也不畏高,一直趴在车窗上朝外看。这马车被龙族护法施了结界,所以哪怕他们行进的速度再快,江羡鱼也不必担心被风吹到。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谷子,整个人缩在马车上一动也不敢动,一张脸吓得苍白如纸,看上去就跟要厥过去了似的。   好在当日午后马车便“降落”在了附近的一个小岛上。   江羡鱼询问之下得知,此地竟然已经到了南海的地界。寻常人要用近一月才能走完的路程,龙族只用了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到了,这速度着实令江羡鱼震惊不已。   但速度快了,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好事。虽省了奔波之苦,却也意味着他会更快到达龙族,见到龙君。   从马车上下来之后,谷子就狂吐不止。江羡鱼本想帮他拍拍背,但不知怎么的,胃里也跟着一阵翻腾,俯身开始干呕起来。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白衣青年问道。   “没……呕……”江羡鱼朝他摆了摆手,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两位护法见了这场面直皱眉,心说人族就是麻烦,这点小奔波都承受不起。这样的人若是和龙君成了亲,怎能承受得住?   但眼看着人吐得直不起腰,他们也不好硬来,一番商议后决定在这岛上休息两日再启程。左右已经到了南海,离龙宫也近了,两位护法决定先回去复命,留着白蛇在此等候。   待两位黑蛟离开后,白蛇便带着江羡鱼和谷子到了岛上的行宫,将人暂时安顿了下来。   “多谢。”江羡鱼接过一个侍从端来的水漱了漱口,那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   “我还当小侯爷不怕高呢,怎么下来便吐成这样了?”白衣青年笑问。   “也不知怎么的,兴许是水土不服吧。我们人族不比你们龙族,身子没那么结实,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慢慢适应,若是适应不好,就容易这样。”   白衣青年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我让人给龙宫传讯,再让你们在此多住几日吧。反正大婚之日定在了两月之后,也不急于这一时。”   江羡鱼听说大婚定在两月之后,心中一阵狂喜,这就意味着,他在未来的两个月里,不必担心面对那个龙君。说不定他还可以趁着这些时日,偷偷打听一下兄长的消息。   “这位……先生,请问这个岛叫什么名字啊?”他朝白衣青年问道。   “小侯爷唤我白丁便可,我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名字唤作丁。至于这个岛嘛……”白丁眼珠子一转,随口道:“叫澹州岛。”   澹州岛?   江羡鱼心口猛地一跳,这不是小黑的老家吗?   “这……”江羡鱼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问道:“这地方有龙族吗?或者有没有别的水族?”   白丁一笑,“此地距离龙宫不远,自然是有龙族的,别的水族亦有不少。”   “那,有鲛人吗?”江羡鱼问。   “有啊,北面的礁石附近,就有鲛人聚居。不过鲛人并不好相处,且听不懂人话,小侯爷无事还是离他们远一些比较稳妥。”   江羡鱼忙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想着要找机会偷偷过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小黑。   说话间,便有侍从送来了吃食。   白丁并未留下和他们一同用饭,只朝江羡鱼说有事可随时知会自己便走了。   江羡鱼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叫白丁的蛇妖。对方那张脸倒是不那么熟悉,但那声音和语气,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可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主仆两人一起吃了点东西,江羡鱼精神还不错,谷子却因为受惊过度,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公子,你也吐了,怎么看着一点也不难受?”谷子有气无力地问道。   “可能我平时里吃得好。”江羡鱼道:“你这会儿先去沐个浴好好睡一觉,我到外头去看看。”   “公子我没事,我陪你一起吧。”谷子说着就要起身。   江羡鱼一把按住他道:“没事,这里很安全,我不走远。”   谷子这会儿实在也是没什么力气,只能点了点头,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家公子别走丢了。   江羡鱼离开住处后,朝岛上的侍从打听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小岛的北面行去。待离得近了,他果然看到那处有不少礁石,只是并未看到鲛人的身影。   “公子是想看鲛人吗?”一旁的侍从问。   “啊……我就是随便看看。”江羡鱼道。   “鲛人白日里不怎么出来,公子若是想听他们唱歌,得等到午夜。”   “原来鲛人夜半而歌竟是真的?”江羡鱼不禁想起了那本书里写着的内容,只可惜他一直不曾听到过小黑唱歌。   他在外头看了一阵子落日,便返回了住处。   直到午夜时,才披上衣服避开侍从悄悄回到了礁石附近。   今夜的月光极好,隔着很远就能看到海面上波光粼粼。   随着他离岸边越来越近,耳边渐渐有了歌声,那声音婉转清亮,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旋律。他听不懂那些歌词,却能感觉到歌声中隐隐流露出的忧伤。   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看到礁石上隐约有几个身影,那些身影都是坐在石头上的,身旁时不时还能看到鱼尾摆来摆去。   真的是鲛人!   江羡鱼慢慢凑近岸边,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礁石上的鲛人,想从这些身影中分辨出有没有他熟悉的那一个。   鲛人们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纷纷停下了吟唱,借着月光看向了他。   “小黑?”江羡鱼试探着唤道。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我有一个朋友叫小黑,他以前离开过这里,不久前刚回来……应该是回来了吧?”江羡鱼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道:“你们认识他吗?”   众鲛人:……   “呜~”一个鲛人少年发出了一声吟唱,而后朝着江羡鱼伸出了手。   江羡鱼看到他手心里握着一枚鲛珠,心道这应该是在向自己示好,便慢慢凑了过去,也朝那鲛人伸出了手。因着对小黑的信任,令他误以为所有鲛人都是那般“温顺友好”。   然而就在两人的手触到一起时,那鲛人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拖到了海里。江羡鱼猝不及防落入冰凉的海水中,瞬间有些手足无措,那些鲛人却像是看乐子一般,围着他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取笑,也像是捉弄。   “救……”江羡鱼竭力想保持平衡,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水底沉去。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暗道当初应该跟着小黑学一学游水的。   可他每次下水都只顾着和小黑玩闹,完全没想过要学这门救命的功夫。   完了,早知道该叫着岛上的侍从。   他还没找到兄长,也没找到小黑,甚至都未见过自己那个未婚夫……可今晚他就要这么无声无息地淹死在海里了。   “呜呜……”   鲛人们继续围着他玩闹,可忽然间,他们的声音骤然变成了尖利的喊叫,紧接着是一阵慌不择路的逃窜。   江羡鱼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腰间一紧,被人揽在了怀里。而后一抹熟悉的触感落在他唇上,强烈的窒息感骤然消失,包裹着他的海水瞬间也像是卸了力道似的,甚至都不那么凉了。   “小黑?”江羡鱼吐了两颗泡泡出来,但海里的光线太暗,他看不清眼前之人。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的唇便再次贴了上来,舌尖也趁势滑进了他嘴里。   大概是因为被渡了气的缘故,他在海里竟尝不到海水的腥咸味,反倒是对方舌尖的触感十分清晰,令他恍惚间想起了小黑离开前的那个夜晚。   真的是小黑吗?   江羡鱼伸手想去摸摸对方的尾巴,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紧接着,他便被对方圈在怀里,带到了另一处岸边。   “呼!”江羡鱼从水里探出脑袋,这才得以看清眼前之人,“真的是你?小黑。”   小黑将他从水里捞出来走到岸边坐下,运起妖力在他身上一按,便将他的衣服弄干了。   江羡鱼与他重逢,心中满是喜悦,更是为他终于能回到故乡而高兴。然而很快少年就想起了他不告而别一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小黑没有回答,再次凑上前想要亲吻他。   他却伸手将人一推,眼底满是委屈:“我问你为什么要偷偷逃走?”   小黑怔怔看着他,只不说话,灼灼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点着一般。   江羡鱼这才发觉异样,一别月余,小黑不知经历了什么,面色显得尤为苍白,像是病了,抑或是伤重未愈。   “你受伤了?”江羡鱼问。   小黑摇了摇头,可他苍白的唇色骗不了人。   “你是因为受伤才来不及和我道别吗?”   小黑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愧疚。   江羡鱼先前看到那些鲛珠后,便知小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骤然不告而别想来是有隐情。如今见对方这副模样,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反倒开始担心起来。   他伸手在对方心口摸了摸,问道:“伤到了哪儿?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小黑攥住那只手,情不自禁地再次凑上前想要亲吻他,却被再次推开了。   江羡鱼别开目光,一脸无奈地道:“你走了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我如今不能再与你亲近了……我已经与旁人有了婚约。”他说罢将自己的手从小黑手里抽了出来。   小黑看着自己空了的那只手,一口气堵在心口险些没上来。   【作者有话说】   小黑:情敌竟是我自己   双更合一   感谢在2023-11-20 00:22:34~2023-11-21 00:0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wu 54瓶;岑涵涵涵涵 20瓶;张云雷老婆 12瓶;36012077、我是1 10瓶;琑儿、筱薰Inks 3瓶;雨宇 2瓶;就要色色、随遇而安、楠天、沈睿、何沐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这还不是传情吗?◎   两人分别许久, 如今好不容易重逢,江羡鱼很快就让自己从沮丧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小黑,你到底伤到了何处?”他问。   小黑大概是怕他担心, 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但江羡鱼依旧有些不放心, 在小黑身上四处看了看, 直到确认没什么外伤, 这才作罢。小黑则被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搞得浑身不自在, 险些没控制住自己。   “不管怎么说, 知道你平安回到这里我就安心了。”少年一笑, 目光又恢复了从前的清澈明亮, “你送我的鲛珠我都收到了, 你看,我还带来了南海。”他说着扬了扬自己的荷包, 那上头串着两颗鲛珠。   小黑看到那鲛珠后眸光一亮, 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龙宫离这里到底有多远,若是离得近将来我可以经常来看你。”那个白蛇说很近, 可他们龙族的人能飞肯定走得快,若是他这个人族跑过来就不好说了。   小黑想了想, 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小海螺, 放到了江羡鱼手里。   “送给我的吗?”江羡鱼问。   小黑握住他的手, 示意他将海螺放到了嘴边, 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江羡鱼立刻就明白了,“我对着这个说话,你能听到?”   小黑点了点头。   “那我往后想和你说话了, 就对着海螺说。”他说着又有些失落, “可惜你不会说话, 不然我们就能聊天了。”   小黑温柔地看向他,一手搭在他的后颈轻轻揉了揉。   江羡鱼打了个哈欠,只觉眼皮发沉,而后便慢慢靠在了小黑怀里。   “睡吧。”小黑借着月光看向怀中的少年,情不自禁地凑到对方唇边想落下一个吻,但他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只在对方额头亲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团白色的妖气出现,化成了人形,正是白丁。   “主人。”白丁面对眼前之人,看上去很是紧张。   而他眼前的主人便是新任龙君,云无渊。   云无渊眸光一直落在怀中的少年身上,并未抬眼看他,开口时语气却带着十足的冷厉:“这里好像是你的地方吧?”   “主人息怒,那些鲛人他们并非有意要伤害江小公子……属下定会狠狠责罚他们,绝不姑息。”白丁道。   云无渊并未纠缠此事,转而开口道:“他瘦了,人抱着轻了许多。”   “啊?”白丁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知道自家主人说的是江羡鱼:“是啊,江小公子这些日子在京城受苦了,再加上思念主人,茶饭不思的,自然会瘦。”   云无渊闻言瞥了他一眼,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奉承。   白丁闻言连忙找补:“都怪那个人族皇帝……幸亏咱们及时出手,那人族皇帝为了控制江小公子,竟是打算设个闲职把人一直困在宫里,听说还要找个什么义女给江小公子赐婚。”   他此话一出,云无渊眸光顿时冷了几分。   “主人别动气,如今人已经来了南海,旁的事情往后再说也不迟。”白丁道。   “嗯。”云无渊一手按在江羡鱼的衣领处,冷声道:“转过去。”   白丁闻言忙老老实实背过了身。   云无渊这才把江羡鱼的衣领挑开,露出了对方锁骨处一直未曾消失的痕迹。他聚起妖力,两指点在那处,令那原本已经开始变淡的痕迹又加深了许多。   他求偶期与江羡鱼亲近过,不慎留了些许灵力在对方体内。为了不让旁的妖族发觉,他便在江羡鱼身上加了个封印,以便遮盖自己的灵力。   他原以为时隔一个多月,这点灵力应该消散的差不多了,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发觉江羡鱼身上那属于自己的灵力竟是丝毫没有退减的迹象。   云无渊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毕竟他从来没与旁人结合过。为了保护江羡鱼,他只能重新加固那个封印,以免让旁人发觉江羡鱼和自己的渊源。   “主人,您如今不该贸然动用妖力。”白丁提醒道。   云无渊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心神,面色看着比方才更苍白了几分。   白丁心里担忧,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当初,他家主人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没想到为了灭口那只秃鹫,竟然引来了天罚,险些丢了性命。   只因秃鹫撞破了两人亲近一事……   若有心人得知云无渊对一个人族的小公子动了心思,谁知会对江羡鱼做出什么事情来?   为了不让此事传出去,云无渊必须将那只秃鹫灭口!   “在他面前,不该说的不要乱说。”云无渊道。   “主人,您为何不告诉江小公子?”   “他心思太单纯,藏不住事情,这个节骨眼让他知道真相,没什么好处。”云无渊轻咳了一声,强行压制住体内涌动的妖力,“待事情平息,我自会告诉他。”   江羡鱼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被人抱到了榻上。熟悉的带着凉意的身体慢慢贴近,将他拢在了怀里。但对方很快想起了他怕冷,于是忙运起妖力让身体变热,这才把人搂得更紧了些。   次日江羡鱼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有些纳闷,他明明记得昨晚见到小黑了,怎么醒来时却是在床上?   谷子伺候他起身,又有岛上的仆从过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不多时,白丁便带人送来了早饭。   “小侯爷,昨晚的事情我要朝你赔个不是。昨日我只告诉你岛上夜里有鲛人,却忘了朝你说那些鲛人认生,他们平日里很少见到人族,见着之后难免没个轻重,害小侯爷受惊了。”   “无妨。”反正他也没死,还阴差阳错见到了小黑。只是他不知这白蛇底细,不敢轻易将小黑的事情告诉对方,免得给小黑惹来麻烦。   “小侯爷大度,但该赔的罪还是要赔的。”白丁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仆从便端着托盘进来了,“这是那些鲛人连夜帮小侯爷织的鲛绡,这是他们连夜泣的鲛珠,希望小侯爷能笑纳。”   江羡鱼从前见小黑穿过鲛绡,但那样式极为简单,看上去只是一层薄衫似的,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纹样。可眼前这鲛绡看着却极为复杂,看着比他先前那吉服都毫不逊色。   至于那些鲛珠,个头和成色虽然不及小黑给他留的那些,但这托盘里装着的足有近千颗,那些鲛人怕是要哭一夜不停才能哭这么多鲛珠出来吧?   “若是小侯爷还觉得不解气,我命他们夜夜……”   “够了够了,不必再让他们哭了。”江羡鱼忙道。   白丁闻言松了口气,又解释道:“小侯爷有所不知,南海的鲛人有很多分支,有的生性凶残,有的则较为温和。澹州岛附近的鲛人,都是驯化过的,不会伤人性命。他们昨晚那般对小侯爷,是误将小侯爷当成了猎物,所以想捉弄一番……”   江羡鱼并没打算追究这些,他只担心小黑会不会受牵连,便问道:“我昨晚……”   “小侯爷昨晚应该是呛了水,我在岸边发现后,将你带了回来。”   看来这白蛇应该是没发现小黑的存在,念及此江羡鱼才放下心来。   “还有一事要知会小侯爷,龙宫那边派人传了信来,说小侯爷既然水土不服,可在岛上多留些时日。待小侯爷适应了南海的气候,咱们再出发去龙宫。”白丁道。   龙君成婚是大事,龙宫那边且有得忙,况且龙宫里人多眼杂,江羡鱼这个时候过去还不如在岛上更自在些。   江羡鱼乐得在此多逗留些时日,自然不会反对,留下来他还能多和小黑说说话,若是到了龙宫之后,只怕再见面就难了。   白丁还告诉他,若是喜欢看鲛人尽管去看便是。昨晚得了教训,往后没有鲛人敢再对他无礼。   于是,到了这日夜半,江羡鱼又悄悄去了海边。   这次他并未贸然靠近,而是躲在礁石后边观察了一阵子。   鲛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纷纷朝他行礼,而后为他唱起了歌。大概是那歌声太过动听,江羡鱼很快放松了下来。   一只小鲛人凑到岸边,手里捧着一只贝壳放到了江羡鱼面前。那小鲛人看着和人族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大,乌发垂在肩上打着卷,看上去很是可爱。   小家伙指了指贝壳,又指了指江羡鱼,那意思是要把里头的东西送给他。   月光下,那贝壳里有东西闪着光,看着像是一颗夜明珠。这夜明珠肯定不是贝壳里长出来的,估计是鲛人从海里捡来放到了里头。   “多谢你。”江羡鱼伸手将夜明珠取了出来。   鲛人们见状一阵欢呼,将此事当成了和解的信号。   江羡鱼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包栗子糕,从里头拈了一块递给了那个小鲛人。小鲛人犹豫了很久,而后怯生生上前接了过去。江羡鱼示意他放到嘴里,他便放到嘴里尝了尝,那表情十分古怪。   显然,这东西并不符合鲛人的胃口。但为了给江羡鱼面子,小鲛人还是皱着眉头把东西吞了下去。   “不喜欢?”江羡鱼很是纳闷。   小黑明明很喜欢吃这个啊!   就在此时,鲛人们忽然一阵骚乱,不等江羡鱼反应过来,他们便纷纷沉入水底四散逃开了,那架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待鲛人们离开后,水面传来微微的波动,随即就见云无渊从海面上探出了脑袋。   “小黑!”江羡鱼一见他很是高兴,抱着手里的栗子糕凑得更近了些,“没想到这澹州岛也有栗子糕,我今日没舍得吃,特意给你留的。”   他说着拈起一枚,递到了云无渊唇边。男人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点不满,可惜光线太暗了,江羡鱼压根没有留意到。   方才江羡鱼投喂小鲛人的那一幕,云无渊都看在眼里,这令他有些不痛快。他原以为栗子糕是独属他一人的,但今日看来似乎并不是。   若那小鲛人喜欢吃,这包栗子糕还能有他的份儿?   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他还是凑上前将那枚栗子糕吞进了嘴里。   “他们为什么看到你来就走了啊?”江羡鱼丝毫没觉察到龙君的小情绪,而是耐心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我看他们都挺好说话的,如果有误会可以沟通嘛?”   在他心里,小黑是一只很温顺的鲛人,所以他丝毫不会觉得那些鲛人是因为惧怕才躲避他的小黑。他甚至有些心疼地觉得,小黑被孤立了,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好可怜。   “小黑,你的家人呢?没有找到他们吗?”江羡鱼问。   云无渊背对着他坐在礁石上,那模样看上去有些落寞。   江羡鱼只当是戳到了对方的伤心处,不禁有些内疚,慢慢靠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云无渊一手覆在他手背上,转过身看向他。月光下,少年面上带着毫无设防的表情,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关心。   男人心口猛地一悸,将人拉向自己便吻了上去。   “小黑!”江羡鱼伸手在他唇上一抵,认真地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往后就不找你说话了。我上次朝你说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云无渊:……   江羡鱼坐到他身边,认真地朝他解释道:“我知道,你们鲛人和人族不一样,到了求偶期,遇到合适的人就可以随意结合。这种亲近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负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云无渊:……   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我们人族不一样,尤其是我们江家有家训,男子不可纳妾,亦不可拈花惹草。我上回与你亲近,是因为喝了花酒,控制不住自己。可现在我已经有了婚约,若是继续与你亲近,就算是违背了家训。”江羡鱼说着看向身边的云无渊,“所以我们往后只能像朋友一样,不可以亲嘴,也不可以做那种事。”   云无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其实我并不想和他成婚的,那个龙君……好像是叫云什么东西的,听说他素来残暴弑杀,且荒.淫.好.欲。”江羡鱼话一出口,身旁的云无渊顿时一脸震惊地看向他,气得险些开口说话。   江羡鱼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忙道:“不过这都是旁人说的,也未必是真的。说不定……说不定他是个还不错的人呢,而且我是人族的小侯爷,他应该不会伤害我的。”   云无渊听了这话,面色总算缓和了不少。   “我就要与他成婚了,可我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今日龙宫有人来传话,他一句话也未曾问起我。”江羡鱼叹了口气,语气中隐隐带着点难过。   他不是为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对自己的冷落而难过,而是为了自己这桩婚事。少年人对婚姻难免存着点希冀,他幼时看着父母恩爱时,也曾想过,若是自己长大了,也会有一个恩爱的伴侣举案齐眉。   可现在看来,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天晚上,江羡鱼陪小黑说了会儿心事便回去了。云无渊待他走后,坐在礁石上将那包栗子糕一口一口吃完才离开。   许是这天夜里着了凉,江羡鱼次日一直有些懒懒地,也没什么胃口。   谷子正有些着急呢,岛上的仆从便送来了开胃的蔬菜粥,说是岛上新来的厨子做的。江羡鱼喝了一小碗,果然有精神了些。   饭后,白丁又带了一堆仆从,给他送了一屋子东西。   江羡鱼不解,心道不会又是鲛人给他哭的鲛珠吧?如今在岛上衣食无忧,他要那么多珠子也花不了啊!   “小侯爷,这些东西是君上特意吩咐的。他听说小侯爷水土不服,胃口不大好,特意命人去人族请了两位厨子,专门负责小侯爷的一日三餐。”   江羡鱼一怔:“龙君?”   “是啊,君上还命人送了些东西过来,都是给小侯爷的。”   他说着一摆手,仆从便将手里拖着的东西一一放下,摆了好大一片地方。   “君上今日还画了一幅画,说是要请小侯爷赏玩。”白丁说着将一副画放到了江羡鱼面前的桌上,又道:“不过君上说这幅画只画了一半,若是小侯爷有雅兴,或可帮君上添上一笔。”   江羡鱼有些茫然,不明白这个龙君为何忽然朝自己示好。   白丁送完了东西传完了话便带人退下了。   谷子在那些东西上扫了一眼,小声道:“公子,这个龙君看来对你也挺上心的啊,找了厨子来,还送了这么多东西,竟还画了画。”   “看看他画了什么。”江羡鱼拿起那副画,走到书案前展开看了看。   就见那画上画的乃是海上明月,虽只寥寥几笔,却颇有神韵。   “海和月亮?”谷子道:“没想到这龙君还挺懂风雅,我记得很多年前小姐和四殿下订婚那会儿,殿下便时常让人送些书信什么的到咱们府上。那会儿公子年纪小淘气,有一次还偷了殿下写给小姐的诗,被小姐教训了一顿。”   想起往事,江羡鱼也有些失笑。   “公子,这龙君让人送来的画,应该是在朝你传情吧?”谷子道。   “一副画,哪儿来的传情?”   “你看,这不是在告诉公子,想他的时候就看看月亮……还不是传情吗?这分明就是传情啊!”   “你……”江羡鱼被他这么一说,登时有些难为情,忙将那副画卷起来扔到了一旁。   谷子却暗自琢磨,心道龙君对他们家公子八成是有戏!   【作者有话说】   谷子:看透一切   感谢在2023-11-21 00:01:20~2023-11-21 22:5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大王的鹅 10瓶;阿冰 9瓶;萬、Viviwu 6瓶;LMR、岐路歌、元旦 5瓶;Photographer_P、筱薰Inks、60258043 3瓶;就要色色、雪落清漪、随遇而安、楠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很想亲他一下◎   江羡鱼虽已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 对情爱一事却依旧十分懵懂。哪怕先前与小黑亲近,也是多半是因为喝了那酒的缘故。   时至今日,他对此事依旧毫无头绪。   他有挚爱的亲人, 有小黑和荣琰那样的朋友, 有宁老王爷那样的忘年交, 亦有谷子这样虽是主仆却如家人一般的存在, 可与龙君这样的关系, 却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   若是一切顺利, 他未来要和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共度余生。若是不幸, 对方也可能会杀了他, 或将他扔在一个无人理会的角落, 任他自生自灭。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那位“夫君”。   “公子, 您还是在怕他吗?”谷子看出来他的心事。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怕他,旁人都说他暴戾无常, 杀人如麻。”江羡鱼想起那幅画着海上明月的画, 又道:“可先生曾经说过,文如其人, 画亦如其人,看他的画又觉得他不像旁人说得那般。”   那画上的海面看上去静谧温和, 让人见了便能想象到月光下海风轻柔拂过时的情形。   “若龙君性情温和, 又待公子极好, 这不是好事吗?”   “我若是将他想得太好, 万一……”   谷子这才明白过来,他家公子这是怕把龙君想得太好,回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会失望。倒不如别存什么幻想, 回头落差还能小一些。   说到底他也没见过龙君, 不敢妄下定论。   “公子, 要不你朝白大人打听一下?他既是龙君身边的亲信,肯定了解龙君啊。”谷子提议道。   这话倒也在理,先前他们刚来岛上难免拘束,但相处至今眼看白丁这人挺好说话的,说不定真能问出点什么来。   次日,白丁照例来询问江羡鱼的起居,得知对方胃口依然不好,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小侯爷本就瘦削,若是再饿瘦了,我只怕不好朝君上交待啊。”白丁想起那日自家主人发现江小公子瘦了时那语气,不禁十分苦恼:“要不我去一趟京城,把江府的厨子请过来?”   “不必这么麻烦,你们这的厨子也挺厉害的,我这两日胃口渐渐好了不少。”江羡鱼生怕他真去自家把厨子绑来,届时再吓坏了姐姐。   “若是岛上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小侯爷定要知会我。”   “嗯。”江羡鱼忙点了点头。   白丁见他换上了先前鲛人给他赔罪时送的鲛绡,又道:“这鲛绡穿在小侯爷身上着实好看,只不知小侯爷穿着可还习惯?”   “南海天气热,鲛绡穿着很是清爽。”   “那就好,小侯爷若是喜欢,我再让人多赶制几身出来。”   江羡鱼忽然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我见这领口绣了水纹的纹样很是漂亮,似乎先前那吉服上也有,这是什么特殊的纹样吗?怎么岛上旁人的衣服上不曾看到过?”   “这是龙族的象征,只有皇族和地位尊贵的官员才可以穿戴绣有水纹的衣服和饰品。小侯爷如今身份高贵,他们给你预备的衣服自然会绣上水纹的图样。”   只有皇族和勋贵才能穿戴?   也就是说,当年那戴着水纹面具的人身份应该不低。   这样一来,反倒有利于江羡鱼寻找线索。   “小侯爷不喜欢这水纹?”白丁问。   “没有,我只是初来乍到,对龙族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难免好奇。”江羡鱼怕他怀疑,没敢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昨日龙君送来了好多东西,劳烦你替我谢谢他。”   白丁一笑:“小侯爷就要与君上成婚了,不必这么客气。”   “我从未见过他,也不知他性情如何,只怕会不慎惹他不悦。”   “小侯爷多虑了,我们君上很好说话的,尤其是对你绝不会有任何脾气。”   “当真?”江羡鱼看起来不大相信的样子。   “千真万确!”白丁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打算好好替他家主人在江羡鱼面前博个好印象:“整个龙族谁人不知,我家君上性情平和,待人宽厚,平日里连一只小虾米都不会杀。而且君上身形挺拔,玉树临风,高大威猛,英气逼人……”   白丁恨不能将自己所知的好词儿都堆到自家主人身上。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待身边的人又有耐心又温柔,我族想嫁给他的人围着澹州岛能转一圈!”白丁道:“小侯爷与君上成婚后,定能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江羡鱼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问道:“待身边人温柔?他身边……是不是有很多妃嫔啊?”   “呃……”白丁险些咬了舌头,忙道:“没有没有,我们君上没有别的妃嫔。”   “那就是侍妾?连个名分都没有?”   “没有侍妾!”白丁生怕惹出误会,心道若是让主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还不得扒了他的蛇皮,忙极力澄清道:“我家主人先前身子一直有恙,压根不能与人亲近,哪来的侍妾啊?没有的事儿,绝对没有!”   江羡鱼一脸震惊,仿佛无意间得知了龙族了不得的秘密。   龙君竟是有隐疾?   怪不得传闻说他喜怒无常……   “小侯爷?”白丁怕他不信,又道:“我说得句句属实,君上身边真的没有任何人。”   “嗯,我信,我信。”江羡鱼连连点头,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偶然间得知了这么大的秘密,他很想找个人说一说,奈何荣琰远在京城。他本想朝谷子说,又想起谷子昨日还拿龙君的事情揶揄自己,一时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于是,当晚见到小黑后,他忍不住将此事告诉了小黑。   一来,小黑不会说话,自然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惹麻烦。二来,小黑是鲛人,对这种事情不像人族那么看重,所以江羡鱼把此事告诉他也没什么负担。   “我从前只听他们说龙君暴.戾.狠.辣,喜怒无常,却不知其中缘由。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身有隐疾?”江羡鱼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月光叹了口气,“也挺可怜的,堂堂一个龙君,却不能人道。”   一旁的云无渊眼底涌出一股杀意:   荒唐!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我来之前还想,说不定龙宫里比陛下的后宫还热闹呢,没想到竟是我多虑了。我看书上说龙族天赋异禀,一般的龙都是有一对的,没想到龙君这么惨……”   云无渊:……   一定要忍住,别吓到他。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以前听宁老王爷说,宫里的太监净了身以后,若是能修身养性,会比寻常男子更温和易相处。但若是心存怨怼,就会变得很可怕,私下也会对身边的人做出很多可怕的行径。只不知这个龙君会如何?”   云无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拖到了水里。   江羡鱼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了下来,抱着对方的胳膊努力在水中保持着平衡。   “你是想教我游水吗?”江羡鱼问道。   但他在水里说不出话来,只是吐出了几个泡泡。   云无渊见状凑上去给他渡了口气,而后从身后抱着他朝水底游去。   江羡鱼已经被他带着游过一次,慢慢找到了游水的感觉,无师自通地在水里手脚并用划了几下,竟还挺像那么回事。   “小黑。”他转过头看向云无渊。   对方见他吐出气泡,便又凑上来给他渡气。   江羡鱼有些无奈,转身朝着远处游去,云无渊则紧跟上去,从背后将他揽住。两人的身体一前一后在海水中紧贴在一起,江羡鱼惊讶地发现小黑的身体起了些变化。   那触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的回忆……   只是他没想到,小黑在冰凉的海水中竟然也会如此?   鲛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真厉害!   “呼!”江羡鱼浮出水面,仰头时正好看到了一轮明月。   小黑也从水里出来,依旧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小黑,你硌着我了。”江羡鱼开口,登时打破了那暧昧的氛围。   云无渊目光霎时恢复冷静,想起了那日江羡鱼的话。   少年并非口是心非之人,重逢后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要与他有逾矩的行为。严格来说,哪怕在京城之时,江羡鱼对他也未曾动过那样的心思。   未必是不想,而是没来得及去想。   念及此,云无渊不禁有些颓然,仿佛连带着他方才想要证明自己的举动,都显得有些可笑。   “你在旁边看着我游好不好?若我快淹死了,你再救我。”江羡鱼丝毫没有多想,只当对方那反应是偶然。且上回他被那群鲛人捉弄时就后悔没好好学过游泳,如今得了机会自是不愿放过。   见云无渊没有反对,他转身朝着海中游去。   “……”云无渊无声叹了口气,哪里放心让他自己去,当即沉入水中跟了上去。不过这一次云无渊只是化出鱼尾默默守在一旁,并未再有过逾矩的行为。   那夜之后,江羡鱼就学会了游水。   每当他游水的时候,云无渊就会潜在水底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看着他,并努力帮他平息着海浪,以免他游得太累。   “我从前总觉得游水是很难的事情,怎么现在被你一教觉得这么简单?”江羡鱼趴在岸边的礁石上,一半身体浸在水里,仰头看着面前的云无渊:“以后我掉到水里就不怕被淹死了。”   云无渊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忍告诉他真相,却又怕他真的自不量力遇到危险。   “怎么了?”江羡鱼问。   云无渊一手将他拉上来,而后示意他去看身后的海面。只见方才还无风无浪的水面,顿时涌起了波涛,水花拍打在礁石上声音极大,看着竟是有些吓人。   “怎么会这样?”江羡鱼盯着海面看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我游水的时候,是你让海浪平息下来的?”   云无渊并未做声,但他那神情已经算是默认了。   “怪不得这么容易呢,原来是你在帮我。”江羡鱼坐到他身边,也不着恼,反倒有些担心:“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不过费这么大力气,会影响你的伤势吧?”   月光下,云无渊的面色似乎比先前更苍白了一些。   江羡鱼拧眉问道:“你的伤怎么一直不见好?那日我刚见到你时就这样,今日看着你还是很虚弱。”   这几日,江羡鱼一直惦记着他的伤势,还偷偷给他带过不少补身体的东西。但想来鲛人和人族不同,那些补品对小黑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云无渊捧住江羡鱼的脸,凑近贴上了少年的额头。江羡鱼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觉脑海中传来一股异样,竟是感知到了对方的意念。   “你要去疗伤吗?”江羡鱼问他。   云无渊稍稍退开些许,点了点头。   “要多久才能治好?”江羡鱼又问。   云无渊再次凑上前与他额头相贴,只是这一次并未给出确切的答案。   “是要去很久的意思吗?没关系,你安心去吧,我若是想同你说话,就用你送我的那只海螺。”江羡鱼心中隐约觉得,等小黑治好了伤回来,自己应该已经离开此地去龙宫了。   但他并未说出这些话,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小黑治好伤更重要。   那晚,江羡鱼在海边待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时,两人才道别。   云无渊看着他,似乎很想亲他一下,但最后只是慢慢凑近,又在他额头上贴了贴。   那一刻,江羡鱼感知到了小黑的意念:   那是给他的新婚祝福。   那日过后,江羡鱼又去过海边,但始终没再见到过小黑的身影。   倒是龙君对他越发上心,隔日又命人送来了一幅画,画上画着的还是海上明月,但看得出不是同一幅。江羡鱼心道,看来龙君应该很喜欢看月亮,不然也不会日日画同样的画送他。   江羡鱼生怕一直不回复会惹怒对方,便让谷子研墨,打算依着白丁所言,在龙君那幅画上添一笔……   那幅画虽简单,氛围却恰到好处,一笔添不好反倒容易破坏了画的意境。江羡鱼思忖良久,最终只在远处的海面上勾了一笔,画出了一只跃出水面的小鱼。   白丁当日就命人将画送回了龙宫。   没想到隔日画又被送到了江羡鱼手里,他打开那画一看,就见自己添了一笔的那只小鱼旁边,又被人多添了几笔。那几笔虽然有些抽象,却也能隐约看出是条龙……   谷子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哎呀,一只小鱼和一条龙,这不就是公子和龙君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1 22:52:42~2023-11-22 23:1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穷 34瓶;岂曰无衣 27瓶;啊卷卷 24瓶;若竹 20瓶;绘希南条 18瓶;方糖 13瓶;Viviwu 8瓶;筱薰Inks 7瓶;猜猜我是谁⊙ω⊙、元旦 5瓶;绝不熬夜 2瓶;林寒汀、楠天、沈睿、随遇而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晋江唯一正版   ◎吃得多,爱犯困◎   画中明月当空, 海面静谧,一鱼一龙跃水而出。那龙身形蜿蜒,看上去像是将那条鱼护在了怀中, 又像是在与那条鱼嬉闹。   这幅画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共同完成的, 倒像是相处日久的伴侣情意正浓之时所作。江羡鱼看着眼前的画, 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想象中的龙君绝不是这样细腻多情之辈。   尽管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存着太多希冀, 但看到这幅画后, 江羡鱼还是忍不住对这位龙君生出了些许探究之心。   他甚至忍不住想, 外间那些传闻兴许都是误传……   “公子, 你不喜欢这幅画?”谷子问他。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我和他也不熟。”   说到底, 两人之间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罢了,他和那位龙君从头到尾都未曾谋面, 也不知道彼此是圆是扁。所以他一直提醒自己, 龙君这些心思并非是出于对他的情意,今日在澹州岛上的人哪怕不是他, 对方也会这么做。   “公子,你何苦这样想呢?这世上那么多夫妻, 像小姐和四殿下那般青梅竹马的能有多少, 当年老爷和夫人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两人成婚后还不是如胶似漆?”谷子开解道:“如今你既然要与龙君成婚, 他待你上心, 总归是好事。”   江羡鱼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他待我好一些, 我们在龙族的日子便能好过一些。”这里不比京城, 他无论想做什么事情, 能依靠的都只有龙君。   “那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再回复一幅画?”   “那当然好,有来有往嘛。”   谷子说罢便去给他磨了墨,又将那幅画铺到了书案上。   江羡鱼对着那幅画琢磨了半晌,感觉没什么可以再添的东西了。最后他决定,不如画一幅新的画送给龙君吧,这样也比较有诚意。   澹州岛气候温暖,岛上栽植了不少奇花异草,江羡鱼的住处周围便有不少。他转头看向窗外,看到窗边的藤蔓上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便提笔将窗边那景色画到了画上。   白丁看到那幅画极为高兴,连夜让人送到了龙宫。   江羡鱼不禁有些好奇,暗道龙君不会在他的画上画一只鸟之类的吧?那他也要学着对方,再补上一只鸟凑成一对吗?   这么一想,他登时有些难为情起来。尽管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龙君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但一想到对方是自己的夫君,他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   次日,白丁一大早就匆匆来了。不过这次他没带回龙君的画,而是带回了两枝插在琉璃瓶里的花。那两枝花颜色火红,看着十分明艳,应该是刚摘下来不久。   “君上说他画技不如小侯爷,怕画不出窗外的景色,便亲手在窗外折了两枝花赠予小侯爷。君上说,小侯爷只要看到这两枝花,就能知道他窗外是何种景象了。”白丁将那琉璃瓶放到桌上,还一直观察着江羡鱼的神色,大概是想把少年的一举一动都记下了好朝他家主人汇报。   江羡鱼看着两枝花,只觉心中怦然一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小侯爷?”白丁见他怔住,轻唤了一句。   “噢……多谢龙君。”江羡鱼忙道。   “小侯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君上?”   “我……”江羡鱼也不知该朝自己这位未来的夫君说些什么,他略一思忖,转头看向窗外道:“要不我也送他两枝花吧。”   他说着起身,去窗外折了两枝花来,又找了个花瓶插上了。   白丁十分满意,高高兴兴抱着那花瓶走了。这两日他家主人正为了他“造谣”龙君不能人道一事动怒呢,得了小侯爷亲自折的这两枝花,想必能消消气。   那日之后,龙君每日都让人送新鲜的花过来,偶尔也会再画幅画什么的。渐渐的,江羡鱼心中对他的成见放下了不少,虽不怎么主动,但对龙君的示好都尽力回应着。   大概是在岛上住得久了,再加上心情不错,江羡鱼胃口渐渐好了起来,基本上不怎么吐了,吃得甚至比在京城时还要多。   “君上听说小侯爷这两日胃口不错,特意让他们给小侯爷加了一餐,另外又找了个点心做得好的厨子。”白丁一脸欣慰地道:“小侯爷如今身子太单薄,若是能养得再长点肉,君上定然高兴。”   江羡鱼闻言拧了拧眉,问道:“龙君他喜欢丰腴之人?”   “啊……不是不是。”白丁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遭主人责备,忙道:“君上只是担心小侯爷,怕小侯爷在南海吃不好。”   “他也未曾经见过我,我胖一点瘦一点也没什么打紧。”   “呃……总归是要见面的嘛……”   江羡鱼很想问问,龙君为何一直不来见自己。经过这些日子,他对龙君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抗拒了,甚至隐隐有些好奇,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但他又觉得,这话问出来有点不合适,便忍住了。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吃得东西太多,江羡鱼总觉得懒懒的,没什么精神。有时候哪怕夜里睡得足了,白天也要再睡上一觉,不然便觉得困乏不已。   “公子从前也没这么爱睡觉,怎么这几日这么反常?”谷子有些不解。   “是不是吃多了的缘故?”江羡鱼倚在软塌上,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吃多了会犯困吗?可小的每日都和公子一起吃饭,怎么只有公子犯困?”谷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若小的没记错的话,公子自从那反胃的毛病减轻了以后,胃口就开始好转,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犯困了吧?”   江羡鱼打了个哈欠,压根不记得自己何时变成这样的。   “可惜这岛上也没个大夫,这要是在京城还能找个大夫帮公子号号脉。”谷子自幼跟着江羡鱼一起长大,知道自家公子幼时有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后来养了许久才慢慢好起来。他如今见江羡鱼如此便有些担心,生怕对方是老毛病又犯了。   但公子能吃能喝的,看着也不像是旧疾复发的样子。   “也不知龙君什么时候接公子去龙宫。”谷子觉得龙宫里肯定有大夫。   “真到了龙宫,日子未必比岛上好过。”若非想去探查兄长失踪一事,江羡鱼巴不得一直住在澹州岛上。   “公子难道不想见龙君吗?”   谷子有些不解,这几日他见公子和龙君有来有往,还以为两人之间早已你侬我侬了呢!   “不是见不见那么简单的。”   江羡鱼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委顿。   这些日子因着和龙君的来往,他对此人已经隐隐生出了些许好感。于是他闲来无事便将从京城带来的那本《南海异闻录》又找了出来,想看看上头有没有更多对龙族的记载。   没想到他无意中看到了一段内容,令他好不容易对龙君生出的那点好感,几乎消失殆尽。   那书上提及了龙族繁衍子嗣一事:   “龙族和咱们人族不一样,皇族子嗣中,化龙者才有资格接任龙君。但皇族子嗣中能化龙者寥寥无几,为了保证龙君之位后继有人,龙君在上位后会不断找人生孩子,直到确认有子嗣化龙成功为止。”   “啊?那龙君岂不是要纳很多妃嫔?”谷子惊讶道。   “书上说龙在那方面很厉害,到了求.偶期会四处留情,待有了子嗣后才会将子嗣收入宫中教养。白丁说龙君不能人道,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假的……”   江羡鱼脑补了一下龙君一窝一窝往宫里接孩子的情形,心情十分复杂。来南海之前他曾有过很多猜想,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从不知道龙族与人族的差异竟会这么大。   那日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先前竟差点信了龙君会是个多情细腻之人。   “啊?龙族竟如此……”谷子尚是第一次听说这些,顿时开始担心起他家公子的处境了。他原本还盼着两人婚后能琴瑟和鸣,如今看来只怕有些难。若龙君当真如书中所写,他家公子得受多少委屈啊?   “也幸亏我是个男子,至少不用凑这个热闹。”江羡鱼苦笑一声,暗道待有机会去了龙宫,他便竭力寻常兄长的下落,届时龙君忙着到处留情繁衍子嗣,定然也无暇顾及他。   等找到兄长以后,他们就设法逃走,绝不能留在龙宫,免得他一个大男人还要替龙君养那些乱七八糟的子嗣。   【作者有话说】   云无渊:锅+1   感谢在2023-11-22 23:16:43~2023-11-24 01:2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 20瓶;我就看看、离离 5瓶;元旦 3瓶;松栗泡芙、49612678 2瓶;北、明明呀吖、嘟大王的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抬起头,让本君看看◎   谷子听闻此事后, 尚有些担心江羡鱼承受不住打击。可他很快发觉,他家公子并未因着此事太过沮丧,每日照例让他折了花送给白丁, 看着竟是丝毫没有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 从前江羡鱼都会自己挑了花折下来, 那日之后都让谷子代劳了。   “公子, 龙君今日又送了画来。”谷子开口道。   “收着吧, 不必拿给我看。”江羡鱼道。   谷子闻言便将白丁送来的画卷好收进了画筒里。   “公子可是看了那书之后, 在与龙君置气?”谷子小心翼翼问道。   “你记住, 往后咱们在这南海若是想保全性命, 只能本分一些尽量别得罪龙君。他喜欢花, 咱们就多送一些, 总归不是坏事。”龙君高兴了,他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只要他不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龙君心存期待, 那么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无关紧要了。他和龙君又没有情分, 与其把心思花在不切实际的事情上,倒不如务实一些。   白丁对江羡鱼的心思一无所知, 每日依旧高高兴兴地去给他家主人送花。直到这日他在云无渊的房中,听到了江羡鱼说给小黑的“心里话”。   云无渊要专心疗伤, 不能日日来见江羡鱼, 便给了对方一枚可以传声的海螺。这样, 江羡鱼只要对着那枚海螺说话, 他哪怕远在龙宫也能听到。   不曾想江羡鱼还真是将“小黑”当成了知己,得了空便会朝那海螺说点什么,包括但不限于他对龙君的诸多编排之语:   “他无事就要画个月亮送来, 我不回复怕他不高兴, 就一口气画了十几幅画, 让谷子每天送一幅过去……”   “为了给他送花,我窗户外头都剪秃了。后来我看他送的花好几日都不坏,就让谷子把前几日收的花再换个花瓶给他送过去,这么送了好几天,他竟然也没发觉……”   云无渊目光落在白丁新拿来的花瓶上,果然发觉那里头插着的花是他前两日亲手折的。   一旁的白丁听了这话,恨不能直接跑回去捂住江羡鱼的嘴。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主人,紧张地直冒冷汗,生怕云无渊一章将他打出去。   “今日不同你说了,你好好养伤,我睡一会儿。”   海螺那头的江羡鱼似是打了个哈欠,而后便没了动静。   “君上息怒!”白丁忙道。   云无渊并未理会他,而是运功调息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得加重了伤势。   “君上……”   “出去!”   白丁如蒙大赦,转身刚要告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今日呈央君也问起小侯爷为何一直没来龙宫,宫里好些人都在议论此事,属下怕若是再拖延下去,会惹人生疑。”   “那就依着他们的意思办。”云无渊冷声道。   “是。”白丁又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人,“君上,您没事吧?”   云无渊冷冷瞥了他一眼,吓得白丁忙不迭收声退了出去。   江羡鱼对此一无所知,得了闲还是会拿出海螺找他的小黑聊上几句。   白丁有心提醒,又怕暴露了自家主人身份,到头来惹得对方怒意更甚,只能暗自着急,盼着岛上这位小祖宗能收敛一些。   这日一早,岛上便来了人,正是先前去出使人族的那两位护法。   白丁装出一副苦大仇深地模样,朝两人抱怨道:“龙宫可算是想起来要来接人了?当初说好了只是暂住几日,怎么把人放在此地便不管不问了?”   他日日去给云无渊传信都是避开了人的,因此龙宫里并没人知道云无渊与江羡鱼的来往。在旁人眼里,这位人族的小侯爷自来了南海以后,便被放在这偏僻的岛上备受冷落。   “君上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他说了不急着见,旁人谁敢乱来?今日还是呈央君主动提起此事,我等才敢来接人。”其中一个护法道。   另一个护法也抱怨道:“当初传闻他见过君上真身,我等还猜测他与君上有什么渊源,如今看来不过是人族为了攀附君上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君上真身岂是区区人族可随便见得的?”白丁道。   “你着人去知会他一声,今日咱们便动身,早把人送回去早交差。”   白丁闻言点了点头,亲自去见了一趟江羡鱼,朝他说了今日要去龙宫的事情。   这会儿正是晌午,江羡鱼正在小憩,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一想到去了龙宫不知将会面临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抗拒。但此事根本不由他做主,他只能接受安排。   当日晌午,江羡鱼便跟着那两位护法一同去了龙宫。   这一次,他们没再像上次一样载着江羡鱼飞,而是坐了船。   江羡鱼从前只见过画舫,但龙族这船比画舫看着要大了十几倍不止。而且这船的速度极快,众人上去之后那船一开动,顷刻间小岛就不见了。   在去龙宫的路上时,江羡鱼还设想过龙宫的样子,心道这龙宫不会和话本里写得那样,建在水底吧?若是那样,他要怎么在里头生活?   直到船渐渐靠近目的地,他才发觉自己多虑了。龙宫是建在海上,却并非是建在海底,那殿宇气势恢宏,远远看上去被云雾环绕,像是在海里长出来的一般,伫立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待船渐渐靠得近了,岸边便有索桥放下来,两队宫人并排立在不远处躬身迎候。   江羡鱼快速扫了一眼,见岸边除了护卫和迎候的宫人外并无其他人。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觉得被冷落了,但他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公子,请。”两位护法立在索桥的两侧,朝江羡鱼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羡鱼深吸了口气,提步朝着索桥行去。   那索桥并非传统的木板所制,看着像是琉璃做出来的,剔透漂亮。再加上周围云雾缭绕,哪怕走在上头也不会有凌空之感,因此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待走过索桥之后,江羡鱼发现这龙宫也与先前那个小岛上的建筑很是不同。岛上多为砖木结构,和人族的建筑风格相近,可龙宫却鲜有木质的房子,而是充斥着各类琉璃和砖石,看上去富丽堂皇。   “今日宫中特为公子摆了宴席,公子请先去洗漱更衣,稍后会有宫人去请公子赴宴。”那护法朝江羡鱼道。   “有劳了。”江羡鱼朝对方行了一礼,便跟着引路的宫人走了。   龙宫给他安排的住处名唤“玲珑居”,想来在与龙君正式成婚之前,这里就是他的住处了。   这玲珑居很是宽敞,院中不仅有花园,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池,池中养着一些江羡鱼没见过的观赏鱼。但江羡鱼初来龙宫,并不知此处在整个龙宫里算是什么规模。   “正殿后头连着的回廊走到头便是浴房,敢问公子沐浴可需要人伺候?”一个长相伶俐的小宫女问道。   “不必了。”江羡鱼道。   “婢子名唤流光,就在殿外候着,公子有事命人唤婢子便可。”那叫流光的小宫女命人将换洗的衣服交给谷子,便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殿外。   院中,有几个小宫女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段日子龙君要与人族和亲的事情龙宫早已传遍了,大伙儿都对这位要嫁给君上的人十分好奇,并暗中猜测良久,今日总算见到了真人,自然免不了要讨论一番。   “那小公子长得倒是真好看,眉眼就跟画出来的一般。”   “但我瞧着他身子单薄,又没有妖力,只怕承受不住君上吧?”   “君上的龙力本就霸道,换了妖力低微的龙族都未必能受得住,更何况是个人族。”   “若是君上疼惜他,定会加以克制的。”   “他来南海有一段日子了,君上都没让人接来龙宫,可见也不怎么上心。”   “可惜了,咱们这玲珑居只怕也热闹不了几日……”   流光听到几人的议论,忙出言喝止了。   众人似乎都有些怕她,忙噤了声不再言语。   因为先前那护法说一会儿还有宫宴,江羡鱼初来乍到不敢耽搁太久,当即便去沐了浴,换上了那小宫女送来的衣服。   龙族这衣裳的制式与人族的不太一样,好在他先前在岛上已经习惯,穿着倒也不觉别扭。   “也不知道这宫宴都有谁参加。”江羡鱼一边对着琉璃镜整理衣服,一边道。   谷子见他有些紧张,忙道:“要不我去打听一下。”   “你又不认识这里的人,如何打听?”   “公子放心,我去试一试再说。”   谷子三下五除二把江羡鱼的头发束好,这才出了门。江羡鱼原本没指望他能问出什么来,没想到他竟真打听到了。   “那个叫流光的宫女挺好说话的,我一问她就告诉我了。”谷子朝江羡鱼道:“她说公子与龙君还未大婚,今日的宫宴只能算是家宴,出席人不多。有一个叫呈央君,这人应该是龙君的叔父,算是龙族的王爷吧?据说人还不错。还有两位护法,公子都已经见过了。再有就是龙君的两个弟弟……”   江羡鱼闻言皱了皱眉,问道:“龙君的父母呢?”   “我没细问,但她没说……”谷子想了想,开口道:“会不会龙君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若上一任龙君还在,现在的龙君应该也不会即位吧?”   江羡鱼一想也是,不过这种话题应该有点犯忌讳,他们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打听。等将来安顿好了,也就慢慢知道了。   经过此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来龙族之前对这里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不止是他,只怕他们整个人族都没有人了解这些。   往后他必须得想办法多获得一些讯息,否则两眼一抹黑,只怕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不多时,流光便来通报,说宴席已经备好,随即便引着江羡鱼去了摆宴的宫苑。   江羡鱼到了厅内之时,便见主位和旁侧的一个位子尚空着,这说明龙君和那位呈央君应该还没来。两位护法早早就到了,见了江羡鱼便朝他致意,江羡鱼一一回了礼。   席间另有两人,一个是四五岁的孩童,长得灵动可爱,好奇地打量江羡鱼。另一个则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直盯着江羡鱼看。   江羡鱼见他们没有朝自己行礼,便也没主动打招呼,被宫人引着坐到了旁边空着的位子上。   “你是嫂嫂吗?”那孩童忽然问道。   江羡鱼一怔,不禁有些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生得真好看,兄长定会喜欢你的。”那孩子又道。   江羡鱼被他说得有些难为情,但心里知道这孩子没什么恶意。   谁知一旁那少年听了这话不由笑了一声,而后起身走到了江羡鱼身边。   “嫂嫂,我送你个礼物可好?”少年说着朝江羡鱼伸出了一只手,手攥成了拳头,看上去里头应该是拿着什么东西。   江羡鱼不知他性情如何,但眼下这局面也不好生硬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伸手去接。   “希望嫂嫂喜欢。”少年说着一松手,掌心掉出了一条小黑蛇。   江羡鱼有些惊讶,怕那小蛇乱窜,便用两指捏住了小黑蛇的七寸。   “你……竟然不怕?”少年大概是想捉弄江羡鱼,却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怕,还直接拿住了那蛇的七寸,当即有些讪讪。   “你还要吗?”江羡鱼问他。   少年气急败坏地拿回他的蛇走回了座位上。   席间那两位护法见了少年那举动都有些无奈,心道这位当初就是因为不惧怕黑蛟才被选中的,岂会怕一条小黑蛇?   就在这时,有人报呈央君驾到。   话音一落,便有一个青年男子快步走进了殿中。   众人都起身行礼,江羡鱼也跟着一同起身。   “不必拘礼。”呈央君走到江羡鱼面前时,还特意停下了脚步,温声道:“小侯爷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往后若有所需,尽管吩咐他们去办便是。”   “多谢殿下。”江羡鱼忙朝他行了个礼。   呈央君又朝他一笑,这才入座。   江羡鱼听说呈央君是龙君的叔父,本以为对方会是个中年人,没想到竟这么年轻,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而且此人气质极为温和,丝毫没有压迫感,让人见了便会不由放松情绪。   呈央君入座后与众人寒暄了一番,而后朝宫人问道:“君上呢?派人去请了吗?”   “回殿下,已经去请了。”那宫人忙道。   呈央君点了点头,询问了江羡鱼是否习惯南海的饮食起居,又解释了一番说一直没接他进宫,是听闻他水土不服怕贸然把人接来龙宫会不适应。   他一番话极为贴心,既缓解了席间的尴尬,又表现出了对江羡鱼的重视。   众人等待良久,依旧没见龙君的身影。   呈央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让人去催促。   怕江羡鱼不悦,他还特意解释道:“君上这些日子一直在修炼,许是太专心忘了时辰。”   江羡鱼淡淡一笑,并不怎么在意此事,倒是在场的其他人表情都很复杂。   人族小公子来龙宫的第一顿家宴,君上无故迟到这么久,摆明了就是不把人放在心上。不过仔细一想,这些年来君上行事向来如此,哪怕呈央君不也天天要看他脸色行事么?   “呵,兄长今日怕是来不了了吧。”那少年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他话音一落,便有宫人来报“君上驾到”。   众人齐齐起身,垂首行礼,厅内的氛围也瞬间冷了下来。仅从众人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他们对于这位龙君极为畏惧,江羡鱼被他们影响,也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   龙君提步进了厅内,身上仿佛带着天生的气场,压迫感极重。江羡鱼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靠近时周遭的空气都冷了许多。   他垂着脑袋,只能看到对方墨青色的衣摆自眼前经过,而后停在了离他不远处的桌边——那里站着方才那个十来岁的少年。   “兄……兄长……”少年开口,声音早已没了先前的架势,反倒听起来有些发抖。   龙君立在少年面前,并未开口说话,但那压迫感却令少年双腿有些发软,几乎要哭出来了。   “君上。”呈央君开口打破了可怕的安静。   龙君这才继续朝前,走到了主位坐下。   少年松了口气,额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江羡鱼原本还想看看龙君长什么样,这会儿彻底没了心思,只垂着脑袋乖乖坐着不敢抬头。   “坐。”龙君淡淡开口,明明语气很寻常,却让人丝毫放松不下来。   呈央君示意开席,随即宫人们鱼贯而入,将酒菜一一端了上来。   “君上,今日这宴席乃是为了迎接江小侯爷。”呈央君开口道。   “嗯。”龙君应了一声,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   “君上……”呈央君似乎是觉得他这态度太过冷淡,转头看了他一眼。   龙君这次没再沉默,而是端起了面前那杯酒,起身径直走到了江羡鱼身边。   众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龙君竟会离席上前。   江羡鱼则紧张地手心直冒汗,端起酒杯起身,朝对方行了个礼。   “抬起头,让本君看看。”龙君开口道。   江羡鱼慢慢抬起头,不禁一怔,发觉龙君竟是戴了个面具。   龙君是毁容了吗?   为何要戴面具?   不对……这面具!   江羡鱼看着眼前这面具的纹样,顿时手脚冰凉。   他大口喘着气,几乎站立不住。   眼前这个面具,与谢瑾那画上的面具纹样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又搞到很晚,先发五千加更挪到明天,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3-11-24 01:22:27~2023-11-26 00:3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炖大鹅 20瓶;双星 14瓶;49612678 8瓶;Viviwu 6瓶;涼夢、夜凌子邪 5瓶;66290937 3瓶;我就看看、筱薰Inks 2瓶;丞哥、雅、阿木木木、明明呀吖、北、我简哥是京城猛1、土狗怎么你了、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体内忽而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那一刻, 江羡鱼脑海一片空白,近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也不知是受到的冲击太大,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他只觉体内忽而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流转。   继而, 他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却见龙君伸手一捞, 将人揽在了怀里。   这状况实在是有些突然, 就连向来沉稳的呈央君都有些犯了难。其他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 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都承认, 龙君确实有些吓人, 高阶大妖的威慑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这人族的小侯爷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吓晕过去了,这也未免夸张了些。   尤其在场那两位护法, 简直是瞠目结舌。当初他们选了个不怕黑蛟的人族, 就是看中了江羡鱼胆子大,怕万一带回来个胆小的被龙君真身吓死了。谁曾想这小公子能被君上的人形给吓成这样?   龙君大概也有些猝不及防, 只抱着怀里那人,并未发怒。   “来人, 去请医官。”呈央君最先反应了过来。   他话音一落, 却闻龙君冷声道:“不必了。”   呈央君身边的侍从正要去请人, 听了龙君的话立在原地不敢动了, 只能求助地看向呈央君。   “君上,小侯爷是人族,身子本就比不得妖族, 若是不请个医官看看只怕……”   “本君说了不必请医官。”龙君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来, 大步朝殿外行去。   方才那侍从看向呈央君, 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还请吗?”   “君上既然说了不必请,那便算了吧。”呈央君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担心。   不管怎么说,人族这小侯爷是来和亲的,君上就这么不顾人死活,万一少年真有个差池,只怕不好朝人族交代。虽说龙族素来不将人族放在眼里,可两族结盟是受天道承认的,毁约的一方可能会召来天罚。   “君上至少把人抱走了,应该还是关心那人族安危的吧?”待宴席散了之后,身旁的侍从朝呈央君道。   “八成是龙的占有欲在作祟,他只是不想让旁人碰那人族罢了。”呈央君想了想,“君上大约是有些动怒,才不让人宣医官,别去惹他了。你让人准备些滋补的丹药送过去吧。”   那侍从闻言忙应声去准备了。   玲珑居内。   江羡鱼躺在榻上,双目紧闭。   云无渊一手按在他心口,手心萦绕着墨青色的灵力。   “小侯爷如何了?”一旁的白蛇问道。   “是本君的龙力所致。”云无渊收回手,目光落在少年俊美的脸上,目光带着点担忧:“没想到龙力对他竟会有这么大的影响,过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平息。”   “怎么会这样呢?”白蛇很是不解。   “或许是因为他是人族,承受不了我的龙力。”云无渊从未与人亲近过,并不知道仅仅是那一夜,竟会给江羡鱼带来这样的麻烦。   那晚他一直很小心,生怕把人伤着,一边……一边用灵力把少年身上所有的伤处都治愈了,只留下了锁骨处那一点痕迹。当时他也想过事后要把自己留在江羡鱼体内的东西清理干净,但强烈的占有欲令他犹豫了。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那一念之差,令龙力留在了少年体内,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要不,君上试试能不能将小侯爷身上的龙力祛除?”白丁提议道。   云无渊思忖了片刻,一手重新驭起灵力,按在了江羡鱼心口。   “唔……”昏睡中的江羡鱼拧了拧眉,似乎有些痛苦。   云无渊见状赶忙收回了手,生怕强行祛除会伤了江羡鱼。   但他经过试探发觉,对方体内的那抹龙力在接近他的时候,会安稳许多。将来若真是没办法,大不了等他伤好了以后,日日把人绑在身边,也就不担心那龙力伤到人了。   “切记不要让医官靠近玲珑居,本君留下的封印只能让人在靠近之时觉察不到异样,一旦医官替他诊治,立刻就会发觉他体内的龙力。”届时两人的关系就会公之于众。   云无渊如今重伤未愈,自是不愿在此时节外生枝,以免让江羡鱼裹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是。”白丁忙道:“君上,您今日又催动了灵力,身上的伤无碍吧?”   妖族因天罚所受的伤极难恢复,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且不可随意动用灵力。   云无渊摆了摆手,没再逗留,带着白丁离开了玲珑居。   临走之前,白丁又敲打了玲珑居的人几句,吓得众人各个噤若寒蝉。   江羡鱼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   他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海上,戴着面具的人将他的兄长击伤后扔到了海里。江羡鱼扑着想上前救人,却被对方一把扼住了喉咙;一会儿又梦到戴着面具的龙君在宴席上朝他动了手,令他血溅当场;甚至还梦到那面具长出了狰狞的獠牙,追着他要咬他……   直到后来谷子轻声唤他,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公子,您没事吧?”谷子一脸焦急,双眼通红,看上去像是哭过。   “我没事,我这是在哪儿啊?”江羡鱼还有些迷糊:“你怎么了?”   “公子,你可吓死小的了。”谷子得知龙君不让人叫医官时都快急疯了,他家公子身子本就弱,哪里承受得住半点差池?他甚至几次想豁出去,去找龙君讨个说法。幸而流光劝住了他,告诉他这个时候惹怒了龙君对江羡鱼半点好处没有。   当然,谷子并未将这些事情告诉江羡鱼,免得对方心中郁结。   “公子,呈央君命人送了些滋补的丹药来,流光说这些东西服用后能强健体魄,公子试一试吧?”谷子取来了丹药给他。   江羡鱼拿过丹药嗅了嗅,不大喜欢那味道,又拿不准这东西是否真的有用,便没吃。   “公子你别多想了,无论如何要保重身体要紧啊。”谷子劝道。   “我没事。”江羡鱼伸手拍了拍谷子的肩膀安慰道。   在宴席上的时候,他的确被戴着面具的龙君吓了一跳。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那戴面具的人就在龙族,且是皇族勋贵,可骤然看到龙君戴着那个面具,他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但他好像也不是被吓晕过去的,连他自己也有点茫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现在他已经冷静了不少。既然知道早晚要面对,今日有了线索对他而言是好事,起码见到了戴着面具的人,还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过……他也不能笃定当年伤害兄长的人就是龙君,毕竟这纹样不是龙君专属,保险起见他不能太早下定论,免得走了岔路。   “公子,您饿了吗?流光让厨房给你煮了粥,这会儿要不要喝点?”   “好。”江羡鱼并未推辞,他如今可要保重身体,万不能连兄长的面都没见到就病倒了。   谷子见他有胃口,忙去知会了流光,不多时对方便端着热好的粥送了过来。   “多谢你了。”江羡鱼朝流光一笑,态度十分友好。   流光一怔,忙道:“小侯爷客气了,您尝尝这粥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婢子再去让人准备。”   “不必。”江羡鱼尝了一口,点头以示满意,“对了,我一直在好奇,这龙宫里的人都是妖族吗?”   “嗯,整个龙宫只有小侯爷和谷子是人族。”流光道。   “你也是水族?”江羡鱼又问。   “嗯,婢子的本体是水母。”流光很健谈,见他好奇便朝他解释道:“婢子学会化形后就来了龙宫,在这里待了好些年了。龙宫有灵脉滋养,灵力充沛,可以帮助妖族提升修为。”   江羡鱼经她一说才知道,原来妖族也不是人人都能长生不老,大部分的妖寿命都是有限的,勤加修炼会让他们活得更久,妖力也会更强。   有一些妖对生命的长短没有过分的执着,活多久都随缘,也不在乎能不能化形。但大部分的妖都会选择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像大部分人族都无法视金钱、名利如无物,总希望自己能活得更好一些。   “原来如此。”江羡鱼与她聊了一会儿,直到一碗粥喝完,感觉话题铺垫地差不多了,这才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你来了龙宫这么久,对龙君应该很了解吧?”   流光闻言一怔,似是对云无渊有着天生的畏惧,哪怕在背后议论也会有些忌惮。   江羡鱼怕她起疑,又道:“我与龙君就要成婚了,却对他一无所知,今日也只匆匆见了一面。”他说罢露出一副沮丧神色。   流光见状便动了恻隐之心,心道这人族小侯爷也挺可怜的,第一次见面就被君上吓晕了,君上还不高兴连医官都不让人请。   “小侯爷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流光便是。”   “我今日见他戴着一个面具,他平日里也是这样吗?”   “君上甚少见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住处修炼,偶尔出现都会以面具遮面。不瞒小侯爷,婢子入宫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君上的脸。”   江羡鱼拧了拧眉,又问:“那龙宫有旁人会戴这样的面具吗?”   “君上那面具虽没什么特别,只是一个简单的水纹形状,但旁人都畏惧他,想来也不敢随意与他戴同样的面具吧?或许也有,只是婢子未曾见过罢了。”   如此说来,事情虽未有定论,但龙君无疑是嫌疑最大的人。   江羡鱼思忖良久,觉得应该想个法子,顺着龙君这条线索查一查当年的事情。只是他在这龙宫里孤立无援,简直是举步维艰。   或许该想个法子接近龙君,只要在对方身边,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可龙君平日里甚少出门,对他也不怎么上心,等着龙君来找他估计是不太可能了,最好是他主动出击,找个借口接近对方。   江羡鱼立在廊下,看着院中开得正旺的花,忽然有了主意。   他在花丛中挑了许久,选中了两枝大红色的。那花朵大而浓艳,看起来有点像人族的牡丹,却又和牡丹不大一样。   “公子,你想要花小的帮你摘就是了。”谷子说。   “还是我亲手来吧,显得更有诚意。”江羡鱼示意谷子取来了一支琉璃花瓶,将那两枝花插到了花瓶里:“流光呢?让他给我带路。”   “公子要去哪儿?”   “去给龙君送花!”   谷子一脸震惊,大概没想到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他家公子还能主动上门。   “公子,这会儿天都快黑了……”   “无妨,你快些去叫流光来。”   谷子见劝不动,只能叫来了流光带路。流光显然也有些惊讶,甚至有点害怕,担心江羡鱼这么贸然找上门,会惹得龙君不悦。   但她面对江羡鱼那双明亮且满含期待的眼睛,实在不忍再打击对方,只能老老实实带路。   龙君住在龙宫灵气最充沛的地方紫阳殿,那处离玲珑居不算远,穿过一个长满了奇花异草的花园,不到半刻就到了。   江羡鱼抱着那花瓶立在门口,流光上前朝殿外的守卫知会了一声,说人族小侯爷求见。那守卫显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老老实实进去通报了。   过了许久,江羡鱼不禁怀疑对方是要把自己赶走,这时守卫却出来传话,说君上让他进去。   江羡鱼抱着花瓶进了殿内,就见紫阳殿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池,看边缘像是用白玉砌成的。水池周围雾气缭绕,哪怕江羡鱼不是妖族,一靠近那处也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令人身心舒畅。   “想进去?”男人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江羡鱼吓得一缩脖子,赶忙绕开那水池走到了殿内。   殿内摆了一张书案,龙君正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脸上还带着宴席上那张面具。不过江羡鱼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见到面具时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龙……君上,今日在宫宴上,我失仪扰了您的雅兴,特来赔罪。”江羡鱼抱着那花瓶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男人约有两丈远的地方站住行了个礼。   云无渊目光一直落在书案上,那页纸被他滴了一颗巨大的墨点,周围的字都被染花了。   江羡鱼等了半晌,见对方一直不开口,便主动上前将怀里抱着的花瓶放到了书案上。云无渊没想到他会忽然靠近,眼疾手快将那页被墨洇花了的纸扯掉团成了一团。   江羡鱼吓了一跳,怔怔看着那花瓶,犹豫要不要再抱走。   “嗯。”云无渊惜字如金地道。   嗯是啥意思?那这花瓶应该不用抱回去了吧?   “这花是我在玲珑居的院子里折的,我记得君上喜欢花。”江羡鱼又鼓起勇气道。   云无渊听了这话,不禁想起了江羡鱼先前把自己送去的花换个瓶子还回来的举动,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花瓶里的花,这次确实是新折的。   “嗯。”   “……”   江羡鱼原本也勉强算是个健谈的人,可碰到眼前这人,也有些犯了愁。   云无渊手里的笔洇湿了第二张纸后,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江羡鱼,目光带着点询问,似乎是在问江羡鱼还有什么事情吗?   “呃……”江羡鱼本就有些怕他,这会儿不过是强撑着精神尬聊,冷不丁被龙君这凌厉的目光锁定,脑海中顿时有些空白,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你这面具……”   在说出危险的话之前,江羡鱼的理智总算是稍稍回笼了一些,强行改口道:   “……还挺好看的。”   云无渊看向眼前之人,少年因为紧张睫毛微微有些发颤,精致的鼻尖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嘴巴也因为抿着的缘故,比平日里更红了一些……   “你喜欢?”云无渊及时收回目光,手指朝着江羡鱼的脸微微一点。   江羡鱼一怔,便觉自己脸上多了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一更~晚点二更,宝贝们可以明天早晨再看   感谢在2023-11-26 00:36:27~2023-11-26 23:0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穷 18瓶;夕wwwww、鸾镜 10瓶;Viviwu 6瓶;筱薰Inks 3瓶;不尊重女人的男人丨出、甜、沈睿、就要色色、晏安、阿木木木、雅、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不顾一切地亲吻着他◎   江羡鱼顶着个面具从紫阳殿出来的时候, 候在外头的谷子和流光都懵了。他们设想过各种情形,却唯独没有想过龙君赏给了江羡鱼一顶面具。   谷子最先反应过来,吓得面如土色 , 急忙上前查看, 生怕龙君给他家公子施了什么妖法, 好在面具能轻易取下来, 且江羡鱼的脸并未有任何变化。   “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谷子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江羡鱼拿着手里的面具, 整个人比谷子还茫然。   他只是被龙君“瞪了”一眼后吓得险些口不择言, 慌乱之中说了句龙君那面具好看, 下一刻他脸上就多了一个同款面具。   龙君大概觉得他这身衣裳配太重的颜色不好看, 还给他配了个红色的面具。   此事太过离奇, 当夜就在龙宫传开了。   众人啧啧称奇,可谁也猜不透龙君此举的用意。   “那可是君上同款的面具哎。”   “兴许是君上喜欢他, 所以才赏他?”   “赏赐人, 哪有赏赐面具的啊?”   “未必是赏赐吧,说不定是不想看到他, 才找了个面具遮住他的脸。”   “我听说那小侯爷长得挺好看的,漂亮着呢。”   “好看有什么用, 君上不喜欢啊, 听说今日他殿前失仪, 气得君上责令不许传医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一会儿替江羡鱼惋惜,一会儿又感叹龙君的“铁石心肠”,只有江羡鱼没有陷在这种情绪里。他此刻正拿着那面具端详, 琢磨着该怎么继续靠近龙君。   不得不说, 龙君比他想象中更难相处。   江羡鱼这人心思单纯, 对大部分人没有什么戒心,所以遇到好说话的人,很快就能和对方打成一片,哪怕曾经面对不会说话的“鲛人”,他都能一个人把天聊得火热。   可龙君这人真的太不喜欢说话了,折腾半晌也就勉强“嗯”那么一句。碍于对方的威严,江羡鱼又不能把人当哑巴自说自话,只怕把人惹急了朝他发怒,那就得不偿失了。   要是能挖掘一下对方的爱好就好了,可以投其所好,但这龙宫里没几个人了解龙君,问都没处问。   “从前他还给我送画,折花,现在倒好,见了一句话都不说。”江羡鱼叹了口气,有些沮丧。他倒不是因为龙君的冷落而不高兴,而是怕自己费尽心思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公子,要不再问问流光?”谷子提议道。   “她比我更怕他,问不出什么的。”   江羡鱼沐浴完躺下,决定再试试自己的笨方法。今日龙君并未朝他动怒,也没把人赶出去,这就说明这法子也不是完全没效果。   兴许他去的次数多了,对方就会愿意搭理他了。于是,次日一早江羡鱼又折了两枝花,亲自抱着送去了紫阳殿。   看门那守卫大概是得了吩咐,见他来了直接将人带了进去。江羡鱼捧着花进去,走到池边时不禁吓了一跳,就见龙君正泡在池中闭目打坐。   男人面上依旧带着那个面具,头发半散着垂在身后,赤.裸的上半身浸泡在雾气缭绕的池水中,露出了挺阔的肩膀和劲实的胸膛。   龙君身形真不错,几乎可以和小黑媲美了,想到小黑,江羡鱼忙收敛了思绪,生怕龙君觉察到什么。他从流光那里听说,龙是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妖,认定了是自己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也不允许旁人沾染。   为此他甚至将那枚海螺收了起来,没再敢像从前那样日日朝小黑说话,生怕传到龙君耳中连累了小黑。   “看够了吗?”龙君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地看向江羡鱼。   “看够……不是,我来给君上送花。”江羡鱼磕磕巴巴道。   见龙君不置可否,他便走到桌边,将新折来的花放到了上头。   将花放下后,江羡鱼又开始无所适从,只因龙君泡在池中连衣服都没穿,他一双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儿放。   “面具呢?”云无渊开口问他。   “啊?”江羡鱼忙道:“我这便回去取。”   “站住。”云无渊有些无奈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江羡鱼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而后快步走回桌边,将今日新折的那两枝花从花瓶里取出来,放到了龙君手里。   龙君:……   江羡鱼今日折的这两枝花是粉色的,花苞不算特别大,小巧玲珑看着煞是可爱。只不过两枝花被面色铁青的龙君拿在手里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确切的说,江羡鱼也看不清龙君神色,因为龙君戴着面具呢。   大概是感觉到了周遭的气氛越来越冷,江羡鱼没敢继续打扰对方,赶忙告辞了。   “小侯爷今日出来得也挺快。”流光开口道。   “君上在沐浴,我感觉他好像不太想让人看。”江羡鱼说。   流光一怔,忙道:“君上在池中应该是在修炼吧。”   “大概是吧。”江羡鱼朝她问道:“我今日多看了两眼,怎么紫阳殿里陈设那么简单?看着比玲珑居还冷清。”   “小侯爷有所不知,君上向来不喜旁人打扰,平日紫阳殿里只有他的亲信才能进去,宫人们非召没人敢进去,自然也就没人帮着陈设了。”流光说。   江羡鱼点了点头,心道紫阳殿里那氛围,倒是和龙君的气质颇为相合,都挺没意思的。   众人离开紫阳殿刚拐进花园,不巧撞上了那日宫宴上的少年。   少年看到江羡鱼时表情依旧像昨日那般带着点轻蔑:“嫂嫂去找兄长了吧?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听宫人说,嫂嫂在兄长房里待的时间还不如路上用的时间多。”   “殿下若是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君上,为何不留我多待片刻?”江羡鱼也不恼,眼底甚至带着点笑意:“要不然,我替殿下去问问君上,殿下在次稍待片刻。”   少年显然怕极了龙君,闻言脸上轻蔑顿时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懊恼。   但他年纪小,也不算多聪明,被江羡鱼一句话拿捏了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气呼呼带着随从走了。   “他怎么那么怕君上?”江羡鱼看着少年背影问道。   “这宫里谁不怕君上啊。”流光苦笑。   江羡鱼想了想,心道一开始他也特别怕龙君,只因众人将那畏惧的氛围烘托得太好,他不由自主就跟着怕了。但今日见到对方时,他反倒不像最初那么害怕。   当然,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只是那惧怕不像最初那么夸张。   “这位殿下是君上的亲弟弟?”江羡鱼又问。   “这是十殿下。”   “哦,那宫宴上我见到的那个更小的殿下呢?”   “那是十九殿下。”   江羡鱼一挑眉,心道前任龙君竟有这么多儿子,比他们那位皇帝的儿子多了一倍不止,看来那书上说得果然没错,龙君很喜欢找人生孩子。   他原本想趁势问问前龙君和龙后的事情,又怕不小心问了不该问的,只能忍住了。龙族诸事,他要了解的还有很多,只依靠着流光只怕不是长久之计。   要是能有个别的获取信息的途径就好了!   念及此,江羡鱼朝流光问道:“龙宫里有藏书阁之类的地方吗?”   “小侯爷说的是万卷宗吧?”流光道:“那里头有很多书。”   “应该是,你能带我去这个万卷宗看看吗?”   “万卷宗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小侯爷若是想进去,得先获得君上的允准,让君上赏您一枚卷灵,拿着那个才能进入万卷宗。”   没想到龙族这藏书阁看得这么严?想来肯定有不少好书。   只是……想到云无渊那模样,江羡鱼又有些犯愁了,他觉得对方应该不会轻易把那个什么卷灵赏给他,毕竟对方连话都不怎么愿意同他讲。   “没有别的办法了?”江羡鱼又问。   “呈央君那里应该也有,小侯爷也可以找他问问。”   呈央君?   龙君那位王叔!   此人性情温和,确实比云无渊好打交道。   于是,江羡鱼当即就让流光带着他去拜访了一趟呈央君。   不出所料,呈央君见到江羡鱼时那态度果然十分热情,听到通报时不仅起身相迎,还把人请进了茶厅亲自给他煮茶。   “小侯爷身子可好些了?”呈央君一脸关切地问道。   “多谢殿下记挂,已经好多了。”江羡鱼目光在茶厅内略一环顾,问道:“没想到殿下竟也喜欢喝茶,我还以为只有人族才会喜欢喝茶。”   呈央君一笑:“我少年时曾在人族生活过一段时间,喜欢上了很多人族的东西,这茶便是其一。我很喜欢人族品茶时的心境,相对于龙族而言,人族的生命更为短暂,时光也应更为宝贵才是。可你们却不吝啬花那么久的功夫来烹茶、品茶。”   “我倒是没想过这些问题,也没学会烹茶。我兄长烹的茶好喝,从前老王爷经常夸他,就喜欢喝他泡的茶。”江羡鱼道。   “哦?令兄将来若是有机会来南海,我定要款待一二。”   “嗯。”江羡鱼勉强一笑,并未朝对方多说什么。   呈央君待人温厚,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逾矩,与他相处时江羡鱼不由自主便放松了心情,竟是陪着对方说了好些话。   直到一盏茶喝完,他才想起来意,朝对方说了。   “没想到小侯爷竟是爱读书之人。”呈央君道。   “我在龙宫没什么朋友,想找几本书打发时间。”   “小侯爷闲来无事,随时可来寻我喝茶。”呈央君说着手掌一翻,指间登时多了一枚碧绿色的小玉牌,“我这枚卷灵平日里极少用到,小侯爷拿去用吧。”   江羡鱼受宠若惊,忙道:“殿下只有这一枚吗?我还以为……”   “无妨,我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借给小侯爷一用。”   呈央君不由分说将那枚卷灵递给了江羡鱼。   江羡鱼忙躬身致谢,这才将那小玉牌收好。   当日午后,他便拿着那枚卷灵去了一趟万卷宗。   本以为这东西是个进门的凭证,就像人族用的令牌一样,进门时拿给守卫看一看便可。但到了地方他才发觉,这万卷宗压根没有守卫,待他靠近之时,手上的卷灵便微微一闪,顷刻间便出现了一道门。   好神奇啊!   江羡鱼小心翼翼踏进去,就见里头摆满了一排排的书架,每当他靠近一排书架时,附近就会变得明亮起来。   “小侯爷,这卷灵还可以帮忙挑书呢,您可以试试。”流光提醒道。   江羡鱼拿着那枚小玉片,开口道:“我想找几本……能很快了解龙族的书。”   他话音一落,卷灵再次亮起,紧接着有几排书架上的书也跟着亮了起来,那几本书飞出书架悬停到了江羡鱼面前。   “哇!”江羡鱼目瞪口呆,忙伸手接住了那几本书。   一旁的谷子见状将书接到了自己怀里抱着,显然也觉得极为新鲜。   “这些书我能带走看吗?”江羡鱼问。   “当然,小侯爷看完之后记得还回来就是了。”流光说。   江羡鱼高兴不已,没想到龙族看书这么方便。接下来这几日,他决定暂时改变策略,把龙君放一放,先看看书,等他了解更多龙族的事情,再去对付龙君也不迟。   那日之后,江羡鱼便待在玲珑阁里专心看起了书。   不过他很快发觉,龙族的书和人族略有不同,虽然大部分文字和人族的文字是一样的,但里头总夹杂着一些江羡鱼看不懂的地方,导致他看到一半经常卡壳。而流光认识的字也不多,哪怕想帮他也有心无力。   无奈,他只能把看不懂的地方都记了下来,预备改日攒得多了去请教呈央君。   就在江羡鱼专心看书的时候,紫阳殿里有人坐不住了。   书案上的花已经连着两三日没换过了,虽然看着依旧新鲜,却令人心情很不愉悦。   这天晚上,云无渊按捺不住心绪,趁人不备偷溜进了玲珑居。   榻上,江羡鱼抱着个枕头睡得特别香,漂亮的脸上毫无防备,令人看了便觉心动。   云无渊凑到榻边,抬手想去摸一摸少年的脸颊,却在此时觉察到了什么。他目光一凛,转头看向榻边,拿起江羡鱼的荷包看了一眼,果然在里头发现了一样陌生的东西!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卷灵上还沾染着另一个同类的气息。   难怪这人不给自己送花了,原来是有了别的乐趣!   明明自己才是他未来的夫君,借卷灵时为何要找呈央君?   云无渊手上灵力骤起,恨不能将那卷灵直接捏碎。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将荷包里的卷灵偷偷换成了自己的那枚。   这夜,江羡鱼梦到了小黑。   对方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见了他就拉着他进了水底,不由分说凑上前就给他渡气……   不对,不是给他渡气,而是在亲他。   小黑不顾一切地亲吻他,舌尖在他的口腔里横冲直撞,牙齿甚至硌破了他的嘴巴。但不等血腥味在他口中蔓延,那伤口便神奇地愈合了。微微的疼痛伴随着亲吻带来的刺激,令江羡鱼几乎招架不住。   大概是因为在梦里,他并未想起自己已经与龙君有了婚约,只迷迷糊糊任由小黑施为。   梦里那感觉极其真切,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直到次日一早醒来,江羡鱼都觉得被小黑咬过的地方还有些麻.痒,他摸了摸自己嘴巴,暗道这梦也太像真的了吧?   初时,江羡鱼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待渐渐清醒后,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里可是龙宫啊!   他怎么敢做这样的梦!   【作者有话说】   云无渊——偷亲贼   二更~我真棒!!   感谢在2023-11-26 23:02:08~2023-11-27 02:1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涵涵涵涵 26瓶;67672670 20瓶;Feiqi 10瓶;秉承十九年 6瓶;涤尘 4瓶;吉吉国王daytoy 3瓶;林寒汀、甜、阿琦最愛胖mi了啦、随遇而安、沈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你脸怎么这么红?◎   江羡鱼一脸后怕地翻身坐起来, 这才感觉到有些异样。   他伸手一摸,脸腾得一下红了……   “公子,你脸怎么这么红?没事吧?”谷子过来伺候他起床, 见了他这副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 还以为他病了。   “没, 没事。”江羡鱼忙道:“你帮我找一条干净的亵裤, 算了, 我去沐个浴吧。”   “公子您这刚起来就去沐浴, 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谷子还想再劝, 却见江羡鱼已经别别扭扭裹着个毯子去了浴房, 他无奈只能取了身干净的衣服跟了上去。   浴池里水汽氤氲, 这令江羡鱼又不禁想起了梦里的情形。他心中很是懊恼, 自己怎么会梦到小黑呢?而且他在梦里竟然一点拒绝都没有,简直是太离谱了!   虽然仅仅是个梦, 江羡鱼依旧困扰不已, 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公子,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吧。”谷子给他沏了杯茶放到了手边。   “我没事。”江羡鱼回过神来, 才发觉这页书他已经看了近一刻钟没翻过了。书上本来就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字,今日又一直走神, 所以进展极慢。   他取过一页纸打算将这一页看不懂的地方都记录下来, 这时却发觉了异样。这几日他整理下来的疑问, 不知被谁动过, 每一个问题后边都加了注解,不仅帮他翻译了看不懂的文字,还会额外解答他的问题。   “谷子, 昨晚有人来过吗?”江羡鱼问道。   “没有啊, 公子在龙宫里又没什么朋友, 谁会大半夜来拜访啊?”   “那这是谁写的?是流光吗?”   “这……”   谷子凑上前看了看,明显也一头雾水:“流光认识的字还没小的认识的多,怎么可能是她写的?而且这东西一直放在公子的寝殿里,她夜里根本就没进来过。”   江羡鱼仔细看了看那些字,笔锋锐利,行文恣意,甚至比他的字还要好上一些。   “要不我找流光问问?”谷子道。   “你只问问她昨夜有没有人来过,别的先不提。”   他打算先看看这些内容再说。   谷子跑去问了流光,得到的答案不出意料,自然是没人来过。一来江羡鱼身份特殊,这龙宫里没人敢轻易来招惹他,二来哪怕真有人来访,也不可能越过他偷偷进来再不辞而别。   “公子,如何?”谷子问他。   “这个人回答得很认真,把我的疑问几乎都解决了。”   江羡鱼翻看着那几页纸,不由啧啧称奇,暗道是谁做了这样的好事不留名啊?   “不论如何,此人偷偷潜入玲珑居都是不妥,要不要让流光去知会守卫,查一查?”谷子看不懂这些东西,他只担心江羡鱼的完全问题。   “若是查出来,他们会如何处置?”   “公子你可是龙君的人,贼人私闯你的住处,这抓住了怎么也得砍头吧?”   江羡鱼想了想,摆手示意谷子先别声张。倒不是他大意,而是此人明显没有任何恶意,反倒帮了他大忙。万一查出来是友非敌,岂不是害了对方?   更重要的是,江羡鱼心底对此人的身份隐隐有一个猜测……   当日,他将那几页纸对着先前看过的书重新读了一遍,总算把不理解的地方都弄清楚了。不仅如此,他还学会了好几个龙族的文字。   当晚临睡前,他又整理了两页纸的问题,将其摆在了书案上最显眼的地方。生怕人看不见,他还让谷子在书案上摆了个烛台。   主仆俩都十分戒备,虽然躺下了却没入睡。江羡鱼手里握着荣琰给他的那把匕首,谷子则揣了块石头,那人若是今夜还来,定要抓个现行看看是谁。   万一那人反抗,他们只要一出声殿外的守卫就会冲进来。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江羡鱼刚躺下没多久,就觉得眼皮发沉,紧接着眼睛一闭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在外间守夜的谷子睡得更沉,手里的石头都滚了出来。   云无渊立在榻边,伸手把江羡鱼手里的匕首拿走,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免得少年半夜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然后他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上头铺着的纸,最下头那页纸上有一句话被划了两道横线:   阁下何人   云无渊看着那行字,唇角浮现了一丝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笑意。他想象着江羡鱼发现那些字时的神情,想来一定是惊讶又茫然,或许还带着点不安。   而对方的应对方式竟然是给他留了句话,问他是谁,顺便揣着匕首睡觉。   云无渊走到书案前坐下,抬眼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年,指尖释出了一点灵力。那灵力慢慢靠近对方,没入了少年漂亮的眉心。   “唔?”江羡鱼打了个哈欠,醒了。   他愣怔了片刻,很快想起了什么,手在怀里乱摸一气,却没找到那把匕首,直到起身时才发现匕首被人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奇怪,他明明记得睡觉时是带在身上的啊!   不对……那个人又来了!   江羡鱼转头看向书案的方向,险些惊叫出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   小黑!   竟然真的是小黑?   他今日心中便闪过了这个念头,只因整个南海,小黑是他唯一的朋友,且他昨夜还做了那样的梦。可当时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小黑明明在养伤,怎么会闯进龙宫里来?   然而此时此刻,那熟悉的人就坐在书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   小黑今日穿了一袭黑色的长袍,头发用江羡鱼先前给他的那条发带随意绑在脑后,英俊的面上还带着点病态,看上去有些苍白。   “小黑,真的是你?”江羡鱼慢慢走过去,小声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书案前的人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点疑问,似乎在问他是不是经常梦到自己?   “谁让你来的?”江羡鱼反应过来之后,赶忙去检查了一下门窗,生怕有人闯进来见到小黑:“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龙宫啊?你怎么找过来的?”   小黑盯着他看了半晌,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江羡鱼并未上前,对方索性起身走过来,一手揽住他,倾身贴上了他的额头。江羡鱼脸刷得一下红了,随后才反应过来,小黑是在通过这个方法和他交流。   “海螺?你通过那个能找到我?”江羡鱼很是惊讶。   小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江羡鱼的唇上,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你……”江羡鱼想起昨晚的梦,一时只觉十分难为情,忙道:“趁着没人发现,你快走。”   他话音一落,小黑的额头再次贴了上来,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错,令他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对方告诉他,龙宫黎明时守卫最松懈,那个时候离开更安全。江羡鱼闻言不疑有他,忙去将烛火吹灭,拉着小黑去了里屋,生怕把屋里的谷子吵醒了。   虽然谷子不会告发他们,但江羡鱼做贼心虚总觉得偷偷和小黑见面不大合适。   “你伤好了吗?我方才看你脸色怎么还这么差?”江羡鱼小声问道。   屋里烛火灭了,他看不清小黑的神情,但感觉对方似乎笑了笑。   “你贸然来见我太危险了,你不知道龙君多厉害,整个龙宫里的人都怕他。他若是发现了你,肯定会杀了你的。”   这一次,小黑执起他的手,在上头写了几个字:想你。   那一刻,江羡鱼便觉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他倾身上前抱住小黑,将脑袋埋在对方颈间,一时间只觉得委屈又难过。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又将人推开,还故意往后退了两步。   “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还识字,你们鲛人也念书吗?”他声音带着点鼻音,像是强忍着情绪似的,令人有些心疼:“没想到你懂得还不少,早知道,从前该与你多说说话的。”   江羡鱼总觉得当初在京城时没有珍惜和小黑相处的时光,想起来便觉得遗憾。然而事已至此,谁也无力改变什么,他只能在尽力保全自己的同时,尽量别把小黑卷进来。   往后哪怕不能时常见面,只要知道彼此平平安安,也挺好的。   云无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江羡鱼很快明白了对方在问海螺的事情。在来龙宫之前,他几乎每日都会和小黑说话,但到了龙宫,他生怕被人发现,就把海螺收起来了。   “我怕你有危险,龙族和我族有盟约,不会轻易伤害我。但你不一样,如果被人发现你和我曾经……他们肯定不会饶了你的。小黑,答应我,别再来找我了,我不希望你有危险。”   原来竟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云无渊只觉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人戳了一下似的,酸酸涩涩的。   【作者有话说】   这么快又到月底了,明天试试能不能再加个更~   感谢在2023-11-27 02:17:52~2023-11-28 00:4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inanaimag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卷卷 20瓶;56090636 9瓶;甜 5瓶;沈睿、筱薰Inks、雅、沐轻寒、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一个蛋?◎   屋内光线昏暗, 但龙族视力极好,能将少年那清澈明亮的双眸看得清清楚楚。   云无渊一手将人揽住,慢慢凑上前, 两人鼻尖相抵。江羡鱼想要后退, 却被强势地拉了回来, 被迫与云无渊贴得更近了些。   “小黑……”江羡鱼大脑一片空白,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最后小黑只是慢慢贴上了他的额头, 通过意念朝他说了句什么。   “你是说, 旁人不会通过那个海螺发觉你的踪迹?”江羡鱼问道。   云无渊点了点头, 又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意思江羡鱼若是一直不和他说话, 他会担心。   江羡鱼想了想, 只能妥协道:“那我保证每日都会朝你说话,但你也得保证, 不能再偷偷跑到龙宫来见我。”小黑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会儿夜深了,江羡鱼担心他的伤势, 便拉着他坐在了软塌上。   “我先前一直没有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痊愈?”   小黑想了想, 将自己在人族不幸遇到天罚的事情告诉他了, 不过省去了中间的许多细节, 只说自己那晚碰巧路过,被别的妖族引来的天罚波及到了。   “天罚是什么?雷劫吗?”江羡鱼又问。   「是,但也不全是。」云无渊斟酌了一下, 试着朝他解释道:「就像人族说做了恶事会遭报应一样, 所谓的天道报应可以算作维系人族底线的威慑, 令人不敢轻易触碰底线。天罚,就是天道对妖族的“报应”。」   在人族面前,妖族有着绝对的力量,一只普通的妖族都可以轻易在一夕之间结束无数人族的性命,若是没有天道约束,人族在世上根本没法生存。   “我懂了,那你们妖族做了什么会引来天罚呢?”   「肆意虐杀人族,在人族的地界过分动用妖力,或者妄图伤害被紫薇星庇佑的人族……很多事情都会引来天罚。」   江羡鱼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自己长这么大几乎没见过妖族,原来是受天道的约束。想来若是没有天道的威慑,妖族在人间肆意横行,届时人族定会生灵涂炭。   倒不是因为妖族杀人如麻,而是彼此之间那力量悬殊太大。人族哪怕有坏人,只要不是手握权柄之辈,祸害的人数终究有限,可妖族不同,只要那么三五个坏妖,就能把人族搞得天翻地覆。   “我想起来了,先前在京城时,有一天晚上打雷把好些树都劈焦了,那就是妖族干的吧?”江羡鱼道:“还是说那是有妖族引来了天罚?”   云无渊有些尴尬,那晚劈焦了好些树,是因为他求偶期控制不住妖力……   “那你被天罚伤了,会怎么样?”   「有点麻烦。大部分妖族都有自愈能力,受伤后可以采集天地灵气疗伤。但天劫所受的伤,没办法通过普通的修炼治愈,只能等。」他没告诉江羡鱼,大部分的妖族在天罚之下压根就活不下去,若非他有龙力,且只是被那秃鹫波及,只怕也凶多吉少。   “那要等多久啊?难道就一点法子没有?”江羡鱼有些担心。   云无渊想了想,「有一个办法……双修。」   “双……”江羡鱼面上一红,连呼吸都比方才更灼热了几分。他扭过头去,避开了云无渊的视线,看起来既难为情,又纠结:“可是我如今已经……和龙君有了婚约……”   云无渊扶住他的脑袋面向自己,再一次贴了上去:「放心,我不会勉强你。」   “小黑。”江羡鱼有些内疚,问道:“你可以找个鲛人那个吗?”   「我会慢慢把伤养好,不必担心。」   实际上,哪怕江羡鱼愿意,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上一次在京城那夜,已经让江羡鱼体内留存了许多他的龙力,且迟迟没有散去的迹象。若是再尝试,他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万一伤及江羡鱼就麻烦了。   怕江羡鱼内疚,他主动转移了话题,聊起了江羡鱼最近读书的事情。   “我只是想更了解龙族,免得将来什么都不懂。”江羡鱼无意识地把玩着云无渊的手指,又问:“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读过那么多书,你们水族也有学堂吗?”   「幼时家里有人在龙宫任职,书是在那个时候读的。」云无渊。   “原来你家有人当过官啊?那你后来是怎么去的人族呢?”   这些事情,江羡鱼很久之前就好奇,可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小黑交流,导致两人相识那么久,他都对对方一无所知。今夜终于有了机会,他便将这些问题一股脑儿都问了出来。   「妖族一生之中,会经历几次进阶,就像蛹破壳一样,在突破的阶段和刚突破的时候会很脆弱,也很危险。」云无渊怕江羡鱼听不懂,便将渡劫类比了一下:「几个月前,我正经历成年后第一次进阶,结果那个时候被人暗算受了重伤。」   江羡鱼一脸后怕,暗道小黑这命也太不好了,破茧的时候被人偷袭,到了人族又被天雷劈了,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受了重伤,所以被打渔的人给捞起来,送到了后斋,被我买走了是吗?”   「差不多吧,因为天道的约束,妖族在人族更容易躲藏,那个时候我需要一个地方疗伤。」彼时的云无渊刚渡劫,尚未完成化龙的过程,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若是换做人类的皇族,云无渊当时的身份便与太子差不多,在人族整个皇室都会倾尽全力保护和庇佑储君。可妖族与人族不同,相对皇族血脉,他们更看重的是绝对的力量。只有化龙后的高阶龙族,才可能获得妖族的绝对臣服。   所以那个时候的云无渊只能蛰伏,直到他彻底化龙之后,才有资格成为龙君。   “当时害你的妖呢?”江羡鱼问。   「已经死了。」   云无渊返回南海之后,以青龙之躯现身,正式成为新任龙君。同一天,他下令处决了当初朝他动手的那条虺——那个摆不正自己地位,妄图觊觎龙君之位的判臣,一同被处决的还有那条虺的一众余党。   那日龙宫附近的海域,雷声足足持续了近一天一夜。   云无渊的威名也就此在南海传开了……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当初秃鹫在人族皇宫里拿出的那根捆龙索,至今都没有找到出处。只是云无渊眼下需要休养生息,暂时顾不上追究罢了。   “死了就好……”   江羡鱼打了个哈欠,困意骤然而至,脑袋一歪趴在云无渊颈窝睡着了。   少年的呼吸均匀绵长,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似的,令云无渊总是很想做点什么。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克制住了自己,将少年轻轻放回了榻上。   这天晚上,江羡鱼睡得特别踏实。   等他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想起了昨夜之事,忙起身在殿内四处看了看,确认小黑已经走了。后来他还刻意试探了一下流光,得知今日一早并没有传出刺客被抓之类的消息,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公子,他昨晚又来了啊?”谷子看着书案上的那几页纸道:“昨晚小的明明一直强打着精神,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江羡鱼一手在那几页纸上摩挲着,没想到小黑连夜又把他的问题都回答完才走。   “往后他不会再来了。”   江羡鱼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轻松了不少,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将新借来的这几本书都看完之后,又去了一趟万卷宗,准备换几本新的书。没想到到了地方之后,却发觉万卷宗里还有别人在。   “咦?”一个孩童从一排书架后探出身体,惊讶道:“嫂嫂!”   “殿下竟然也在这里。”江羡鱼走到他身边蹲下:“原来殿下也喜欢看书啊?”   那孩子开口答道:“万卷宗安静,我来这里修炼。”   “那我岂不是打搅殿下修炼了?”江羡鱼笑道。   “我叫云无迹,嫂嫂可以唤我无迹,兄长也是这么唤我名字的。”   “好吧,那我就叫你的名字。”江羡鱼道:“不过我与你兄长尚未成婚,你现在叫我嫂嫂为时过早了。”   “可我喜欢叫你嫂嫂。”云无迹歪着小脑袋,话说得理直气壮,却不让人觉得厌烦,“嫂嫂早晚都是嫂嫂,现在就叫也无妨。”   江羡鱼无奈一笑,便也由着他去了。   “嫂嫂要看什么书?”云无迹跟在江羡鱼身边,仰着小脸问道。   “我只是随便找些书看看,想多了解你们龙族。”   “我知道了!”云无迹伸手捏了个法诀,当即便有一本厚厚的书飘过来悬在了江羡鱼面前:“嫂嫂看这本吧。”   江羡鱼接过那本书打开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那本书的名字竟然叫《南海异闻录》,和兄长书房里那本书的名字一模一样。他紧张地翻开书页,这才发觉里头的内容并不相同,只是名字一样而已。   “嫂嫂不喜欢吗?”云无迹觉察了他的异样,看上去有些不安。   江羡鱼忙摇了摇头,“就这本吧,谢谢你无迹。”   云无迹见他喜欢,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无迹,你今年几岁啊?”江羡鱼随口朝他问道。   “我今年一百一十八岁,是龙宫里年龄最小的龙族。”   江羡鱼:……   一百一十八岁!   尽管小黑此前在其中的一页纸上朝他提过妖族的年龄问题,但他骤然得知眼前这个看着五六岁的小娃娃已经一百多岁了,还是觉得极为震惊。   “嫂嫂别怕,我们妖族和人族的年龄不同。我光是在蛋里都待了好久,破壳后修炼了一百多年才会化形,后来又要时不时地冬眠,所以还是个很小的小孩子呢。”   妖族的寿命比人族的要长,动辄就是几百上千岁,所以不会像人族那样一生下来就恨不得抓紧每一寸光阴,拼命地学习求生的技能。相对而言,妖族则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   “你是蛋里孵出来的?”这种问题若是让江羡鱼去问一个成年妖族,他肯定是不好意思的,生怕人家觉得冒犯。但是面对眼前一脸懵懂的云无迹,这问题就自然多了。   果然,云无迹听了这话一点也不介意,奶声奶气朝他解释道:“我和兄长都是从蛋里生出来的,不过我不是龙,只有兄长是龙。”   这个江羡鱼已经从书上看到过了,大部分龙族出生时都不是龙,要长到一定的年纪后才有机会化龙,好像还要经历很多劫,很多龙族会在这个过程中夭折。哪怕最后渡过那些劫,真正能化龙的龙族也是极少数。   而没有化龙的那些龙族,寿命相对来说会短一些,有些可能三四百年就死了。若是按云无迹的年龄来换算,三四百年也就刚成年的样子,确实不算长命。   这么一想,江羡鱼忽然就明白了之前从书上看到的龙族为什么那么喜欢生孩子,还要一窝一窝的生?若是不多生几个,只怕几百年后龙君眼睛一闭就要断后了。   届时若是没有人化龙,龙族岂不是要消失了?   “无迹,那你知道龙族现在有几条龙吗?”江羡鱼问道。   云无迹想了想,答道:“我兄长就是龙啊,我父君也是龙……兄长说,皇族之外,也有龙,有的是得道的仙龙,有的是隐士,反正我们平时也见不到他们。”   这么说来,这世上究竟有几条龙,还真不好说。江羡鱼暗道,龙王爷——那条青龙应该就是得道的仙龙,不然怎么会随意出现在人族的地方呢?   只是不知对方现在在何处,答应过要帮他找兄长的事是否还算数?   那日之后,云无迹便和江羡鱼混熟了,得了闲就往玲珑居里跑。江羡鱼惊讶地发现,这孩子虽然看着不大,但读书识字却很在行,他看不懂的地方,对方都能帮他解释,还能教他学龙族的文字。   这样一来,哪怕没有小□□忙,他也不用再攒着问题去请教呈央君了。   “小黑……”入夜后,江羡鱼躲在被窝里拿着海螺朝小黑说悄悄话:“你不用担心我看不懂龙族的文字了,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可帮了我不少忙。虽然他年纪很小,但是读过很多书,特别有学问。”   “我一直以为他只有五六岁,今天才知道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你们妖族的寿命都很长,鲛人也是吧?”   “你多少岁了?不会也几百岁吧?”   海螺只能说话不能听到声音,江羡鱼说了几句得不到回应便沉沉睡了过去。   紫阳殿内。   云无渊听到少年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才示意殿外候着的白蛇进来。   “君上,此前派去查江漾的人出事了。”白丁道。   云无渊目光一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先前几个探查的方向都没有收获,直到几日前追查到了两个水族,六年前他们曾无意间撞到过人族使团的船队被袭击。属下怕有差池,派了最得力的人过去讯问,没想到人刚去了不足半日,就死了,那两个水族也一并被灭了口。”白丁单膝跪地道:“是属下的失职,此事本应我亲自去讯问,不该假手他人。”   云无渊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若去的是你,你能保证活着回来?”   白丁一怔,脊背不由一凉,若他亲自前去,说不定死的就是他了。   “暂时不要再追查这件事情了,放一放。”   江羡鱼人在龙族,若是引起背后之人的警觉,说不定会把他牵扯进来。   但这笔账,云无渊早晚都要算!   次日是个大晴天。   江羡鱼早早就起来了,用过早饭后他便捧着那本龙族的《南海异闻录》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翻看。   “嫂嫂!”云无迹从殿外哒哒小跑着进来,一头扑到了江羡鱼怀里。小家伙埋在江羡鱼身上蹭了蹭鼻尖,而后仰着小脸道:“嫂嫂,我喜欢你,你身上有兄长的味道。”   “啊?我身上怎么会有你兄长的味道?”江羡鱼笑问。   “不知道,可能因为你是嫂嫂吧?”云无迹又埋在他小腹上蹭了蹭鼻尖,这才挤到他旁边倚着人躺下了。   江羡鱼并未多想,只当这是小孩子表达亲昵的方式,便欣然接受了。   龙君这个弟弟虽然一百多岁了,性情却和人族五六岁的孩子一般无二,因为看得书多,平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很有反差感。江羡鱼在龙族没什么朋友,又不敢和别的妖族太接近,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或者犯了忌讳,唯独和这个孩子相处的时候很轻松,没有太多顾忌。   恰好这孩子也喜欢,愿意与他亲近,倒是让他的生活有趣了不少。   “无迹,你帮我看看这里是什么意思?”江羡鱼拿着书问他。   云无迹歪了歪脑袋,“蛋,这是蛋的意思。”   “不会吧?”江羡鱼看了一眼前文,这部分内容介绍的是妖族的雄性,说大部分的妖在感情生活上都比较开放,有时候亲近也不分雌雄。就像当初小黑发现他喝了花酒,会毫无芥蒂地与他亲近,这在妖族看来是很寻常的事情。   书上这一段写着,两只雄性的妖亲近过后,其中的一只过几个月后,就会获得一个东西,那个东西还在身体里边。江羡鱼看不懂那个词,又怕这部分内容不适合小孩子看,所以遮住了其他的部分,只让云无迹帮他看了那个词。   “真的是蛋的意思?”江羡鱼问。   “是蛋啊,我就是蛋里出来的,怎么会认错?”云无迹怕他听不懂似的,还用手比划了一个蛋的形状:“就是这个蛋,圆圆的蛋。”   竟然是蛋?   雄性的妖族身体里多了一个蛋?   江羡鱼一脸茫然,担心是自己把雌雄认错了,又指着雄性那个词问了问云无迹。   “这是公的,男子的意思。”云无迹认真道:“妖族不管化形不化形,都是这个词,你、我、兄长,还有他,都是公的。”他说着还指了指不远处的谷子。   确实是公的,确实是蛋。   所以雄性的妖也能生蛋?   江羡鱼十分震惊,又把那部分内容往后翻了翻,找到了“极少数”的描述,又找到了“妖力极强”这几个字,这才恍然大悟。这书上的意思是说,只有少数的雄性妖族会生蛋,并不是人人都会,而且需要另一位雄性的妖特别厉害。   啧,有意思。   幸好人族没有这个能力,不然那些断袖岂不是有人要大肚子了?   【作者有话说】   江羡鱼:虚惊一场.jpg   双更合一,不出意外,下个月一号应该会开始日六,嘿嘿   感谢在2023-11-28 00:44:27~2023-11-29 01:0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系色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敢敢和心心、花x 20瓶;hinanaimaga 14瓶;Viviwu 12瓶;啊哈哈哈哈、65042982 10瓶;tree 8瓶;饺子饺子饺、吉吉国王daytoy 6瓶;江惊鹤 5瓶;麦麦 4瓶;幽清素凉 2瓶;涤尘、就要色色、沐轻寒、甜、筱薰Inks、阿琦最愛胖mi了啦、北、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他可没做好为龙君下蛋的准备!◎   江羡鱼这几日一直苦学关于龙族的各种知识, 几乎把这辈子没读完的书都补上了,直看得他头晕眼花疲惫不堪。   直到看到妖族生蛋的新奇内容,他顿时不困了, 甚至还看得津津有味。   大部分人都不免有猎奇心理, 江羡鱼也不例外。毕竟在他过去十几年的见闻中, 还是第一次听说雄性也能生蛋, 这对他造成的冲击和男人生孩子差不多。   江羡鱼继续顺着当前的内容往下翻, 想看看有没有关于雄妖生蛋的详细描述, 没想到竟真的被他找到了。书中为了详细记录这一情况, 举了一个具体的例子:   有两位雄性鲛人在一起度过了求偶期, 在大约一个多月后, 其中的一位雄鲛人开始感觉身体出现了异样, 又过了几个月,他产下了一堆鱼卵。   鲛人!   江羡鱼看着书上那两个字, 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小黑也是鲛人啊!   这一认知令他忽然有些心慌。   想起梅园那晚的事情, 江羡鱼便觉肚子里怪怪的,生怕自己不小心也生出一堆鱼卵来。但他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 第一他不是妖族,第二小黑不是很厉害的大妖……   小黑是厉害的大妖吗?   江羡鱼忽然又有些不大确定了。   肯定不是, 小黑看起来并不是很厉害, 应该只是个小妖。哪怕对方是个大妖, 也无法改变他是人族的事实, 人族的男人是不可能生鱼卵的,也不可能生蛋。   江羡鱼努力说服着自己,总算是暂时放松了些。   但这放松只是暂时的, 自从看了书上那部分内容, 他只要一闲下来, 就会胡思乱想,甚至疑神疑鬼地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东西。   后来他实在按捺不住,打算再确认一下,只要能证明小黑不是个厉害的大妖,此事应该就彻底不用放在心上了。   问小黑肯定是不妥的,不能为了自己这点莫名其妙的怀疑就让小黑涉险再来龙宫。念及此,仔细斟酌后,他打算旁敲侧击地朝流光打听一下。   “流光,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水母妖是吧?”   “嗯,小侯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江羡鱼佯装随意道:“没什么事情,我最近在书上看到了许多你们妖族的事情,有点好奇。水母修炼得好,能成为高阶大妖吗?”   “很难,应该说没有。高阶的妖大部分都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的,比如龙族,虽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高阶大妖,但他们中很多生下来就很厉害。至于我们水母,哪怕修炼得再好,资质也就那样。”   江羡鱼点了点头,又问:“我记得刚来南海之时见过鲛人,他们的妖阶高吗?”   “比水母高一些,但是和龙族还是没法比的。”流光说。   “那假如一个水族经历过天劫,是不是就说明他进阶了?”   “能历天劫,说明不是寻常小妖。像我们这种小妖,压根承受不住天劫,大部分都突破不了妖阶寿数就尽了。能成功历劫的妖是少数,就像你们人族,若不是出生在富贵人家,要想出人头地就得考取功名。但我听谷子说,人族科举能出人头地的都是凤毛麟角。”   这么说来,小黑勉强也算是个大妖了吧?   想想也是,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龙宫,肯定不是个等闲之辈啊!   江羡鱼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两日他几乎要被这个问题折磨疯了,坐立难安,茶饭不思。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决定再仔细研究一下这件事情,最好能找到更明确的说法。   这日,他又去了一趟万卷宗,把和“生蛋”、“妖族繁衍”、“孕育”相关的书全都借了出来,打算仔仔细细弄明白此事。毕竟,哪怕没有和小黑之间的事情,他也得搞清楚自己将来和龙君成婚后,会不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他一个大男人,可没做好为龙君下蛋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一众妖族的书里,竟然找到了关于人族有孕的介绍。   江羡鱼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身边又没有别的刚成婚的年轻女子,所以他对于女子有孕一事并不了解,只隐约知道女子有孕期间肚子会慢慢变大,怀胎十月会生产,且过程十分凶险。   在这本书里,他第一次知道女子怀胎后竟还有那么多的磨难,会恶心呕吐、食不下咽,会疲惫、嗜睡,也有的会食量增加……   不对啊?   江羡鱼拧眉琢磨了半晌,心底不由一沉。   这不是和他先前的症状都对上了?   “公子,您怎么了?”谷子端了点心过来给他,见他面色有异不禁有些担心。   “谷子。”江羡鱼忙朝他问道:“我记得咱们刚来南海那会儿,好像有点水土不服对吧?”   “是啊,不过小的不严重,只吐了半日就好了。倒是公子断断续续地一直犯恶心,休养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谷子道:“那段时间公子每天都不愿吃东西,人都瘦了。好在这段时间吃得多睡得多,总算养回来了一些。”   江羡鱼听了这话,赶忙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扔下了。他最近胃口是真的好,哪怕这么紧张的时候,竟然都还吃得下东西。   被谷子这么一说,恰恰印证了他的担忧。   不会吧?   不可能!   江羡鱼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瞎担心。就算小黑是个大妖,可他是人族啊!而且他和小黑只亲近了那一晚上,虽然不止一次……   他骤然起身走到里屋的镜子前,撩起衣服照了照自己的肚子,还好并没有变得很大,看起来好像还是平坦的。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谷子有些茫然。   “我有点累了,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谷子闻言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走远,只是守到了外殿。   江羡鱼找出那枚海螺,下意识就想找小黑求证,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只不过看了几本书,怎么会生出这样奇怪的想法来?   而且他告诉小黑又能如何?   若小黑贸然前来,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于是,他又将那枚海螺收了起来,并不住安慰自己这肯定是巧合,不可能那么凑巧。   这天晚上,江羡鱼辗转反侧,临近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感觉被子里有个东西,有点滑滑的,凉凉的。他伸手摸出来一看,发觉那竟然是一只栗子大小的透明鱼卵。那鱼卵里还能看到小鲛人的模样,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尾巴,就和缩小版的鲛人一模一样。   他伸手再一摸,又发现了第二颗鱼卵,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江羡鱼直接将被子掀起来,就见自己腿间躺着一堆鱼卵,看着得有几十颗之多。   “啊!!!”江羡鱼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外头的谷子听到动静连衣服都没披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公子怎么了?”谷子一脸担心:“是做噩梦了吗?”   “谷子,你掐我一下,快。”江羡鱼伸出手递到谷子面前。   谷子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做了噩梦,必须得掐一下让他感觉到疼痛才能缓过来,于是便在江羡鱼的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微弱的痛意袭来,令江羡鱼的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公子,别怕,小的打个地铺在这里陪着,您快睡吧。”谷子哄道。   “我不睡了,太吓人了。”江羡鱼大口喘着气,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慢慢伸手往被子里摸了摸,没摸到奇怪的东西,然后他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看了看……   没有鲛人鱼卵,幸好!   【作者有话说】   云无渊:鲛人鱼卵肯定是没有的,别的不好说   感谢在2023-11-29 01:05:23~2023-11-30 01:2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迩给的那扇门"俄打不 20瓶;啊哈哈哈哈 10瓶;好像有点圆嗷 9瓶;Viviwu 6瓶;甜、本咸鱼翘辫子啦 5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昭昭、池鱼思故渊、沈睿、雅、筱薰Ink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晋江独家发表   ◎恭喜恭喜◎   江羡鱼这一整夜几乎没怎么睡觉, 身体十分疲惫。但那梦境给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令他精神几分紧张,哪怕累得半点力气都无, 依旧睡不着。   天亮之时他又在榻上躺了一会儿, 也只是徒劳, 半分睡意也没有。   那书上的内容结合着身体这段时间经历的诸多异样, 令他始终无法安心, 总疑心自己肚子里是真有了点什么。若是京城, 他尚且能去寻个大夫看一看, 就算真有什么事情, 也不至于每个法子应对。   可这里是南海, 他不知去哪里找可信的大夫, 也生怕事情传出去自己小命不保。   “公子,你今日早饭也没吃多少, 脸色看着比昨日更差了。”谷子一脸担心, 伸手摸他额头,不由一怔:“怎么发烧了?”   “唔?有吗?”江羡鱼有些迷糊。   “太烫了, 得找个大夫来看看。”   谷子扶着江羡鱼坐下,赶忙去找了流光, 把自家公子发烧一事朝对方说了。流光闻言也有些担心, 不过随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上回龙君亲口说了不许为江羡鱼请医官, 白丁后来还特意提点过玲珑居的人, 若有人敢擅自将医官带来,只怕会热的龙君大怒。   “怎么了?”谷子不解。   “若要为小侯爷请医官,只怕得先知会龙君。”   谷子经她一提醒, 也想起来了上次的事情。大概因为他是人族, 对龙君虽有惧怕, 却不像其他妖族那么严重。因为高阶大妖的威压,对妖族更有震慑力,对人族则不然。   “我去找他说。”谷子道。   江羡鱼病成这样,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紫阳殿内。   龙族的左护法正在朝云无渊汇报大婚一事的进度。   听他所言,此番龙族上上下下对龙君大婚一事都格外重视。但看龙君本人的态度,却好似并不上心,甚至没等对方话说完就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说。   “君上?”   “你们定夺便是,一应细节不必朝本君多言。”   护法自是看出了龙君的不悦,不禁想起宫中传言,说这位龙君对人族那小侯爷似乎不甚上心。念及此,他苦口婆心规劝道:“君上,此番和亲您确实是为了龙族牺牲颇多,可那人族的小侯爷又何尝不是?人族的寿命短暂,君上哪怕对他不满意,也不过将就个几十年的光景,待他……”   话音未落,他忽觉对面瞥来一抹冷厉,后头的话便咽了回去。   云无渊冷冷睨着他,那目光极其危险,但护法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哪句话,一时间被龙君那威压逼得有些坐立不安。   直到随之而来通报声为他解了围:   殿外的护卫来报,说人族小侯爷病了,询问云无渊能不能请个医官。   护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替江羡鱼求了情:“君上,人族性命本将脆弱……”   “退下。”云无渊并未给他继续唠叨的机会。   护法无奈,不敢继续惹龙君不痛快,只能讪讪走了。   江羡鱼原本没什么睡意,发了烧之后反倒有点昏昏沉沉,倚在软塌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直到感觉冰凉的手指擦过他滚烫的脸颊,这才令他稍稍清醒了些。   “谷子?”江羡鱼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了云无渊掩在面具后的眸光,吓得烧退了大半。云无渊一手从他心口的位置撤走,指尖还残留着未曾隐去的墨青色妖气。   “君上!”江羡鱼想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按住肩膀,示意他重新躺下。   “还难受吗?”云无渊开口问他。   江羡鱼这才发觉先前那昏昏沉沉的感觉竟是消失了,除了还有点疲倦,身上没有任何不适。   “不难受了。”   “你这段日子可有不舒服的感觉?”   云无渊方才一番试探,发觉少年身上的龙力竟然变得更棘手了,过了这么久不减反增,这实在是太反常了。他只担心这龙力会给江羡鱼带来别的影响,是以才有此一问。   江羡鱼却会错了意,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吓得连忙解释道:“没有不舒服,我很好,半点异样也没有,吃得好,睡得也好。”   云无渊面具后的剑眉微微一拧,却没再追问什么。   江羡鱼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又是忐忑又是畏惧,唯恐龙君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或者觉察到什么。   “睡吧。”云无渊一手抚上他的额头,那动作十分温柔。   江羡鱼恍惚间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然而不等他想起什么,便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随即响起了流光的声音。   “怎么样?”流光问道。   “把我打发了,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谷子快步进屋,这才发现江羡鱼不知何时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他一脸担心地伸手在自家公子额头一探,却意外地发现竟然不烧了。   “好了。”谷子惊讶道。   流光顾忌着龙君,不敢近前去探,便问:“你确定吗?”   “真的不烫了,脸也不像方才那么红了。”他只觉十分奇怪,却又很是庆幸,暗道幸好公子的烧已经退了,不然当真麻烦。   起先谷子还有些担心,怕江羡鱼的病会去而复返,好在他这担心并未成真。江羡鱼睡了一个上午,待起身时便恢复了精神,顺便也恢复了食欲。   看着眼前被自己吃空了的饭碗,江羡鱼心中那担忧卷土重来。   “谷子,你还记得婚礼是什么日子吗?”江羡鱼问。   “下个月初六,还有不足十日。”谷子道。   不足十日!   他必须得找个大夫看看,若是自己多虑了当然最好,否则无论如何,也要在成亲之前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否则一旦事情败露,不仅他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怕小黑、姐姐乃至整个人族都会受到此事的牵连。   这个大夫要去哪儿找呢?   龙宫肯定不行,太容易败露。   最好是能找个人族大夫。   思前想后,江羡鱼最终决定去拜访一趟呈央君。一来龙宫里他能求助的人本来就不多,二来呈央君在人族的地方生活过,此事找他帮忙应该比较顺理成章。   于是,当日午后江羡鱼便拜访了呈央君。   “我刚得了新茶,本来还想让人送一些给小侯爷,没想到你竟是来了。”呈央君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今日正好我亲自煮了你尝尝。”   “多谢殿下。”   “我听闻你今日病了,眼下可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睡了一觉起来就好了。”江羡鱼醒来后倒是想起了见到龙君的那一幕,但他听流光说玲珑居并没有人来过,便认定是自己发烧时做的噩梦。   呈央君一边在茶炉上烧水,一边问道:“怎么好端端会忽然病了?”   “许是来南海太久了,一直在龙宫里待着,有些想家吧。”江羡鱼叹了口气,朝对方问道:“殿下,我今日来是想问问您,我能否出宫去散散心?”   呈央君闻言一怔,但随即露出了一点惭愧之色,“小侯爷自来了南海之后不是住在岛上就是住在宫里,倒是叫你受委屈了。”   “我并非此意……”江羡鱼还以为他在阴阳怪气。   却闻对方又道:“只因这龙宫灵力充沛,是诸多水族向往之地,却险些忘了你并非妖族,还是要时不时到人族的地方待一待,沾一沾人族的烟火气。”   江羡鱼听他这么说,只觉十分感动,没想到这个呈央君竟是这么善解人意。   “这样吧,明日我派两个得力的护卫跟着,让他们护送你去人族的地方小住几日。只是此番不可逗留太久,定要在大婚之前回来。”呈央君道。   “多谢殿下。”   江羡鱼闻言高兴不已,没想到事情竟这么顺利。   当日,江羡鱼又陪着呈央君喝了两盏茶,这才告辞。   “主人,让小侯爷出宫,要不要知会君上?”待江羡鱼走后,呈央君的亲卫朝他询问道。   “不必了,君上本就不怎么在意,说多了反倒惹他厌烦。”呈央君道。   那亲卫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次日一早,江羡鱼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   谷子也早已得知两人要出宫一事,提前收拾好了行囊。   临出发前,江羡鱼犹豫再三,带上了小黑送他的那枚海螺。   离开龙宫时,他们依旧坐了来时那条船。江羡鱼因为太过激动,昨晚睡得很晚,到了船上就打起了瞌睡,等他清醒过来时,船已经靠岸了。   呈央君给他派了两个护卫,看起来都挺尽责,离了宫就一直守着他旁边,下了船后更是对他寸步不离,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弄丢了似的。   护卫应该是得了呈央君的吩咐,带着江羡鱼去了附近一处热闹的集市,那意思让他想吃什么、看什么、买什么都且随意,不必拘着。   江羡鱼此番却只有一个目的,找个大夫帮他看看。   只是这两妖跟得太紧,他压根抽不开身,几次想把人支开都失败了。   在街上溜达了许久,江羡鱼始终找不到机会单独行动。然而就在他立在一个路边摊前买糖葫芦时,忽然看到了对街的算命摊子。   那摊子旁竖着一块布幡,上头写着【吉凶】【前程】【姻缘】【子嗣】等字样。他心念一动,暗道既是不能找大夫,要不退而求其次找算命的算一算?   “公子,要卜一卦吗?”那算命的热情招呼他。   “嗯。”江羡鱼怕跟着他的护卫起疑,便道:“能算什么,都给我算一算吧。”   “可以,不过公子要问这么多东西不能只起一卦,吉凶、前程、姻缘、子嗣都测的话,一共是四卦,每卦一两银子。”那算命的道。   “这么贵?”江羡鱼虽然不差钱,听到这价格却也十分惊讶。   不过不等他多说什么,身后的护卫已经将银子放到了那摊子上,算命的见状忙笑着收了,嘴里还不住说着吉祥话。   “公子写个字吧。”那算命的道。   江羡鱼想了想,在纸上写了个无(無),想着能图个好兆头,得到一个“无”的结果。   “哎呀,公子这个字写得好哇。字虽然是无,但所求却都有。公子一直以来想完成的夙愿,定能实现,且很快就能有转机。公子的前程嘛,人中龙凤,啧啧,前途无量啊!公子的姻缘那更是天造地设,子嗣的话……”   “子嗣如何?”江羡鱼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無字中间有四笔竖,下有四点水,这说明公子的子嗣与水有关。”那算命的喜气洋洋地朝江羡鱼道:“恭喜恭喜,公子的子嗣很旺,会有四个。”   江羡鱼听了这话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作者有话说】   江羡鱼:掐人中.jpg感谢在2023-11-30 01:21:58~2023-12-01 01:4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eiq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穷 34瓶;popo 15瓶;Viviwu、小朋友 6瓶;本咸鱼翘辫子啦、岐路歌、嘎嘎嘎 5瓶;筱薰Inks、雅、沈睿、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忽觉脖颈一凉◎   “你乱说的吧?”江羡鱼着急道:“刚才明明说了要起四卦, 我只写了一个字,怎么全都算出来?”   “这写几个字与起几个卦没什么相干,公子若是不放心, 再写一个字也是一样的。”那算命的说罢将纸往江羡鱼面前一推, 示意他再写一个。   江羡鱼犹豫了半晌, 决定再试一次, 于是又写了个“有”字。他想着, 方才写了个无结果是有, 这会儿写个有说不定就是无了呢?   “好字好字!一个有字, 上顶半天, 下为月, 这说明公子所求都将实现。”那算命的也不知是信口胡扯, 还是为了安抚江羡鱼,这次终于改了口:“方才是在下批错了, 公子的子嗣并非是四个, 而是有两个,成双成对。”   江羡鱼听他说前头的时候还有点期待, 结果没想到竟还是有子嗣,两个四个又有什么分别?   “公子若是不高兴, 让人掀了他的摊子便是。”谷子道。   “算了。”江羡鱼心事重重地起身,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谷子听方才那算命的说得大都是好话, 猜想定是最后一句惹了公子的伤心事。江羡鱼以男儿之躯与龙君和亲, 怎么可能会有子嗣?这算命的这么说,可不叫人生气么?   江羡鱼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忽然闻到了一股檀香味, 下意识抬头四处张望, 这才发觉在不远处竟是有一家寺庙。   “那是什么地方?”他问。   “回公子, 那是此地的龙王庙。”   人族大部分的庙宇都是建在郊区或许山间,想不到这地方的龙王庙竟是建在了闹市区。   “公子要进去看看吗?”虽说他家公子就要嫁给龙君了,按理说不必再拜什么龙王爷,但谷子却记得,江羡鱼在京城时对龙王爷一度十分虔诚。   江羡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真的提步进了龙王庙。   此地的龙王庙里,摆着一尊数人高的龙王像,看着十分威严,与江羡鱼先前那金身并未半点相像。但立在那处时,江羡鱼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条青龙。自从来了南海以后,他并未再祭拜过龙王像,只因在龙族的地方,怕不小心犯了忌讳。   希望龙王爷保佑他只是虚惊一场,千万别噩梦成真。   江羡鱼心里这么想着,便去求了一支签,没想到求的竟是一支下下签。   完了!江羡鱼看着那支下下签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不管是那算命的还是龙王爷都给了他最怕的答案,只怕……   怎么办?   江羡鱼脑袋里一团浆糊,恨不得去跳海。   尽管不愿意相信这么倒霉的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那算命的不靠谱,龙王爷总不至于会哄他吧?   江羡鱼茫然地再街上走着,险些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路人,幸好一旁的护卫替他挡了一下。错身而过的瞬间,他下意识往身侧一瞥,目光落在了对方腰间缀着的玉佩上。   那玉佩乃是青玉所制,上头刻着简单的祥云图案,下头缀着一条靛蓝色的穗子,看着十分眼熟……   江羡鱼心口猛地一跳,看向方才那人的背影,登时僵在了原地。   “兄长……”江羡鱼快步朝着那人追去,甚至顾不上朝身边的人解释,生怕晚了一步那背影就消失了。   谷子和那两名护卫不明所以,只能快步跟了上去。就见江羡鱼跌跌撞撞跟着一个人影,最后进了一家挺热闹的酒楼,确切的说那并不是一家普通的酒楼。   “哎呀,哪儿来的小公子,长得可真俊!”那楼里的姑娘一见着江羡鱼便上前招呼。   “麻烦让一下……”江羡鱼伸手拨开对方,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见自己跟着的那人背影消失在了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他不及多想,提步追了上去。   谷子追在后头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龙宫里这护卫还跟着呢,公子怎么会进了花楼?此事若是传到龙君耳朵里,定要惹得对方大怒!   然而江羡鱼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压根就没留意到自己追着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直到他上了二楼顺着围栏往里一看,撞见廊下有一对男女,正搂在一起亲近。   “小公子怎么一个人啊?”那女子打量着他露出了揶揄的神色。   “我在找人,一个这么高,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就在我前头上来的。”江羡鱼朝那女子问道。   “似是进了最里头那间。”女子道。   不等她说完,便被身边的男子再次搂进了怀里。   江羡鱼心中着急,甚至顾不上害臊,匆忙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那间房门口。他看着眼前那扇门,便觉心跳得飞快,既期待里头是自己惦念已久的人,又害怕自己只是看错了。   他立在门口良久,近乡情怯,竟是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   然而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竟是自己开了一条缝。江羡鱼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似的,在门上轻轻一推,提步走了进去。屋内光线略有些昏暗,但依旧能看到窗边立着一个男子,男子背影高大挺拔,身上穿了一袭蓝色的锦袍,看着气质不凡。   “兄长?”江羡鱼怔怔开口唤道。   但不知为何,男子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毫无反应。   江羡鱼慢慢走上前,伸手在男子衣袖上轻轻扯了一下,对方终于有所觉,转头看向了他。但不知为何,明明和对方近在咫尺,江羡鱼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感觉就像是在梦里一般,明明是一见极为简单的事情,却不知为何总是难以做成。江羡鱼努力辨认着对方,可那张脸却像是隔着什么雾蒙蒙的东西似的,始终看不真切。   “是你吗?兄长?”   “……”   见对方不回答,江羡鱼便低头看向对方腰间那块玉佩,这才发觉那玉佩竟也雾蒙蒙的,纹路变得模糊不清,就连那条穗子都像是抽了线似的,慢慢涣散而去。   不对劲……   江羡鱼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寒,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   然而他转身朝着门口奔去时,却觉脖颈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般。紧接着,勒住他的那东西骤然一发力,将他从门口又拖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眼前的景象忽然一晃,像是在水中荡开了一个波纹一般,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江羡鱼只觉一阵窒息,身体像是被拖进了冰凉的水里,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心中一片绝望,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腰间荷包里的鳞片一闪,继而有人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那水里扯了出来。周围冰凉的水汽骤然褪去,江羡鱼身体一晃,跌入了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兄长?”江羡鱼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去,却见抱着自己的人并非是兄长,而是戴着面具的龙君。   “你不惜去求呈央君允你跑出龙宫,我还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为了逛花楼啊?”龙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两手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将他揽在怀里,问道:“小侯爷莫非是知道大婚之日快到了,打算在与本君成亲之前,最后快活一次?”   江羡鱼一脸震惊,压根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不明白为什么龙君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难道自己跟着进来的那个人是龙君?不对,衣服不对,样子也不对,那人并未戴面具。   “你……”江羡鱼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想也没想,便顺着他的话下意识问道:“君……君上,你怎么也在这儿?”   云无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1 01:43:51~2023-12-01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丞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涵涵涵涵 100瓶;一只穷 56瓶;芒果豆豆冰 15瓶;老头子罢了 14瓶;立春桥上两三钱 2瓶;雅、甜、随遇而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他怎么如此在意子嗣?◎   “本君……”   云无渊盯着眼前这人, 一时竟是有些答不上话来。   江羡鱼还以方才的姿势被龙君抱着,他不自在地轻轻挣了一下,想提醒龙君先放手。然而就在此时, 他却觉腰间一紧, 被对方揽着闪身躲到了柜子的夹角处。   几乎是与此同时, 有几个模模糊糊的虚影从门口飘进来继而消失不见, 而方才两人站着的地方, 则再次漾开了一个波纹。那波纹渐渐荡开, 直扩散到两人藏身的柜子旁边时才慢慢淡去。   江羡鱼这才发觉, 周围那个幻境并未消失。   若方才不是云无渊将他一把拽了上来, 那他是不是也会像那些虚影一样, 被那个波纹一样的幻境吸进去?江羡鱼只觉一阵后怕, 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云无渊,却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生怕惊动了什么。   “想说什么?”云无渊低声问他。   “那是什么东西?”江羡鱼问。   “妖族的幻境, 看着像是在吞噬什么,大概是吸人魂魄或者阳气的吧。”云无渊说着话时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 江羡鱼却听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和对方靠得更近了些, 仿佛这样能令他觉得安全。   “我以为你胆子挺大的呢。”云无渊语气带着点揶揄。   江羡鱼却顾不上恼, 小声问道:“它能听到咱们说话吗?”   “这是个法阵, 法阵的主人压根不在此处。”   “是吗?”江羡鱼听他这么说, 放松了些许,往后退了退。   云无渊却又道:“但你离我太远,还是会被吸进去的。”   江羡鱼闻言只得又凑近了些, 一手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云无渊唇角浮起一点弧度, 语气却带着点威压, 问道:“小侯爷现在能回答本君的问题了吧?为何会来花楼?”   “我……以为见到了一位故人,追着对方进来,就进了这间屋子。来之前我并未留意这是什么地方……”江羡鱼看向他,又问:“那君上来这里做什么?”   “看热闹。”云无渊从夹角处走出来,目光在那法阵上扫了一圈:“南海不比京城,妖比人还多,小侯爷下回若是想出来找乐子,最好还是提前朝本君打个招呼,免得不慎被吸了阳气就麻烦了。”   “啊,这里很多妖吗?”江羡鱼自来了南海就没出过龙宫,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嗯,你正说话的不就是么?”云无渊淡淡道。   江羡鱼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等他再次开口,便觉手腕一紧,被云无渊拖着踏进了那幻境之中。他吓了一跳,几乎来不及反应,眼前一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布满了琉璃镜子一样的东西,一块接着一块,每一块里头都有着不同的画面。   “这是幻境里头吗?”江羡鱼下意识死死抓着龙君的衣袖,像是生怕自己再被那奇怪的东西拖走似的。云无渊目光在自己腕上一扫,反手牵住了少年的手。   江羡鱼迟疑了一下,并未挣脱,反倒主动回握住了对方。他感觉龙君那只手初时还是凉的,但很快就变得温热了,这令身处幻境中的江羡鱼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抚。   “找一找你自己在不在里头。”云无渊道。   江羡鱼闻言便抬头仔细看向那些琉璃镜,这才发觉眼前这镜中的画面竟是一对颠.鸾.倒.凤的恋人!他面上刷得一红,赶忙转头看向第二块琉璃镜,这回镜中倒是只有一人,却见对方一手握着一方粉色的绢帕,另一手正在忙着……   “这……”江羡鱼急忙看向后头的琉璃镜,发觉这里头竟然大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令他一时间面红耳赤,几乎不敢再看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无渊显然也有些尴尬,却不得不故作镇定地道:“这法阵吸食的应该是人的欲.望。花楼里整日来往的都是些好.色之徒,想来满脑子里都是这点儿事儿。”   他说着看向江羡鱼,那意思仿佛在好奇,一会儿看到属于江羡鱼的琉璃镜时,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   “还……还找吗?”江羡鱼尴尬道。   “找。”云无渊牵着他的手在那些琉璃镜前一一看过去,终于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了江羡鱼的镜像,在一众不堪入目的画面中,这镜像看着十分突兀,就见画面中的少年飞奔着跑到一个青年身边,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那青年身形挺拔,眉目清隽,正是江羡鱼的哥哥江漾。   “兄长……”江羡鱼看着镜像中的那一幕,眼圈登时红了。   “啧。”云无渊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抬手一挥将那琉璃镜中的画面抽走了,镜中登时变成了一片漆黑。   江羡鱼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一轻,继而被龙君抱着坠入了冰凉的水中。在入水的一刹那,他唇上一凉,被对方飞快地渡了一口气过来。江羡鱼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云无渊,可惜对方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只能看到那冷冰冰的面具。   片刻之后,江羡鱼眼前一亮,被龙君抱着浮出了水面。   “今日的事情不可朝任何人提起。”龙君将他放到岸边,自己的身体却依旧泡在水里。江羡鱼俯身看着水里的人,不知怎么地忽然想到了小黑,没想到龙族的人也会给人渡气,这是水族通用的妖术吗?   “听到了吗?”云无渊再次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听到了,我绝不会把龙君逛花楼的事情说出去。”江羡鱼一脸认真地道。   云无渊:……   “走了。”他说罢忽然沉入水底,顷刻间便没了踪影。江羡鱼看着水面,就见眼前的画面一阵模糊,周围的水都消失了,变成了方才那房间的模样,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也是干的,半点水渍都没沾上。   怎么回事?   他不敢多逗留,起身匆匆出了房门,却见那两个护卫和谷子匆匆追了过来。   “公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谷子拉住他胳膊小声提醒道:“这地方怎么能胡乱进来啊?龙宫里的护卫还跟着呢。”   江羡鱼拧了拧眉,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在幻境中待了那么久,可幻境外头却仅仅过了片刻而已。方才谷子他们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不过差了几步路而已。   “我……”江羡鱼看了一眼那两个护卫,忙解释道:“我认错了人,跟进来才发现这地方竟然是花楼,咱们快些走吧。”   两个护卫自然是没有二话,就算江羡鱼真要来逛花楼,也轮不到他们操心。   与此同时。   花楼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云无渊正立在房中反复观看他从那琉璃镜中抽走的镜像。   画面中的少年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笑意,眼角眉梢甚至每一根头发丝看上去都是快乐的。   “君上,属下要不要去把那个法阵毁了?”一旁的白丁问道。   “不必,我已经把他的东西抽离出来了,那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至于那个法阵你着人看好,最好是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云无渊抬手一挥,眼前的画面便消失了。   “今日小侯爷卷进去八成是巧合而已。”白丁道:“毕竟小侯爷要来这地方是临时起意,那法阵既然已经设了那么久,想来不是为了对付小侯爷。”   “但愿吧。”云无渊道。   他话音一落,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白丁探头出去一看,就见那花楼的方向一阵浓烟,竟然着起了火。   “这么快?”白丁有些惊讶,“是不是他们察觉法阵出现了异样?”   “欲盖弥彰罢了。”云无渊透过客栈二楼的窗户看向街边,见江羡鱼并未被大火波及,这才放松了些。   “我看那法阵灵力并不算太强,吸引的大部分都是些整日沉溺酒色的虚弱之人。咱们这位小侯爷身体这么虚吗?为何会那么轻易就被引到了花楼里?”   “呃……”白丁尴尬一笑,忙道:“许是小侯爷身子骨弱也说不定。”   “要么就是心神不宁所致,他最近有什么心事?”   云无渊虽给了他一个海螺,但江羡鱼素来报喜不报忧,很少朝他说什么烦心事,那海螺反倒成了个摆设。   “小侯爷今日在街上找人算卦了?还去龙王庙里拜了龙王。”   “算卦?问了什么?”   “前程、姻缘好像还有子嗣。”   “……”云无渊拧了拧眉,表情有些复杂。   他忽然想起那日查看卷灵的调阅记录时,发觉江羡鱼调阅的都是些“子嗣”“繁衍”“有孕”“生蛋”一类的书籍,如今对方上街卜卦竟也询问子嗣一事,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子嗣……他怎么如此在意子嗣?”云无渊喃喃道。   “许是小侯爷倾慕君上,想为君上诞育子嗣吧。”白丁道。   云无渊瞪了他一眼,显然没傻到连这样的奉承之语都相信。   “他一个人族,又是个男子……”云无渊蹙了蹙眉,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也许少年正因为知道两人成婚后于子嗣一事上无望,才会如此焦虑。   在人族时,云无渊曾听说过许多人族对于子嗣一事十分在意,许多男子甚至会为了多生几个孩子选择三妻四妾,更有甚者因为婚后无子便休妻,种种行径简直令人咋舌。如此看来,人族对于子嗣好像确实挺执着的。   眼看两人成婚的日子将近,江羡鱼若为了此事犯愁好像也说得过去。   云无渊拧了拧眉,心中百味杂陈。   难道江羡鱼去龙王庙竟然是为了求子?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稍微有点忙,等下周忙完了开始日六哈   感谢在2023-12-01 23:59:32~2023-12-02 23: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冻天浮地 30瓶;啊哈哈哈哈 12瓶;池衍 10瓶;甜、沈睿、阿琦最愛胖mi了啦、文慌中、就要色色、筱薰Inks、雅、饺子饺子饺、幽清素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江羡鱼将脑袋埋在对方肩窝◎   江羡鱼今日一连受挫, 先是在算命先生那里遭受了两连打击,又在龙王庙求了个下下签,最后还在花楼里险些被妖给吸走了, 幸好撞到了龙君。   想到云无渊那副模样, 他一时也不知被对方救了是“幸好”还是不幸。堂堂龙君在大婚前来这种地方消遣, 事情若是传出去……   江羡鱼叹了口气, 想起自己肚子里的事情尚未有对策, 心情一时沮丧到了极点。   依着原来的计划, 他本打算在人族的地方多逗留两日, 但那两名护法得了消息说是海上要起风暴, 需得尽快回龙宫, 免得多生事端。江羡鱼无奈, 也怕继续逗留再碰上别的妖怪,只能跟着他们打道回府。   没想到船刚入了海没多久, 天空乌云滚滚, 随后便起了风浪。乌云越聚越厚,几乎遮盖了整片天空, 海浪也变得黑黝黝的。船在海上被风浪裹着摇摇晃晃,几欲倾覆, 这令江羡鱼不禁想到了梦里的场景。   在得知兄长失踪的消息之后, 他经常梦到这副情形, 戴着面具的陌生男人将兄长掳走, 而后一跃入海消失不见。   “船会翻吗?”江羡鱼问身边的护卫。   “小侯爷放心,这船上余人俱是水族,哪怕船翻了也定会保小侯爷无恙。”   若非顾忌江羡鱼身份他们不得轻易近身, 他们甚至可以直接驮着江羡鱼回龙宫。   那护卫话音一落, 船身骤然一晃, 江羡鱼的身体随着颠簸滑向了船舱门口。另一个护卫见状忙想去接,却见对方被船舱门口的人伸手一拢就势揽在了怀里。   “君上!”两护卫赶忙行礼。   江羡鱼转头一看,见搂着自己的人正是云无渊。   此时海上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闷响,眼前之人戴着面具的脸,骤然与他梦中那掳走兄长的人重合在了一起。江羡鱼呼吸一滞,整个人恐惧至极。   “去岛上避一避风浪吧。”云无渊淡淡开口。   众妖应是,忙将船在澹州岛靠了岸。   白丁早已着人把江羡鱼先前住的地方收拾好了,还命厨房做了他爱吃的点心。   江羡鱼惊魂未定地看着云无渊,脑海中还在想着方才船上那情形。云无渊则立在窗边看着外头被剪得光秃秃的花,不由想起了少年先前送花时对自己的敷衍。   “看够了?”云无渊开口问道。   “我……”江羡鱼忙转开视线,小声道:“我并未将今日的事情告诉旁人,我定会守口如瓶,请君上放心。”   云无渊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开口道:“本君与自己未来的王后一起逛花楼,真传出去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江羡鱼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这个王后指的是自己。当初被送来和亲时,旨意上并未提及他的身份,他暗地里还猜测自己进了龙宫多半也就是个男妾之类的。   怎么龙君竟然说他是王后?   “过来,离那么远做什么?”云无渊道。   江羡鱼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不少,默默往前走了走,立在了龙君几步之外的地方。   “听说你今日去算卦了?怎么说?”   “君上听谁说的?”江羡鱼问。   “本君在问你。”云无渊这次并未被他带跑。   江羡鱼心知瞒不过他,便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姻缘顺遂,天造地设?”云无渊眉头微微一挑,“你可赏他银子了?”   “呃……护卫付的银子。”江羡鱼道。   “还有呢?可说了旁的?”   “还有子嗣……他说……好事成双,会有,会有两个。”   云无渊点了点头,沉吟良久,这才开口道:“不必放在心上。“   江羡鱼有些茫然,一时没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   却闻对方又道:“本君既然决定娶个男子,便不会在意子嗣一事。你或许不知道,妖族寿命很长,小孩子长得很慢,最是烦人了……”云无渊想起先前那猜测,生怕江羡鱼太过在意子嗣一事,特意安慰了一番。   江羡鱼却在听了这番话后心里惶恐不已,一张脸变得十分苍白。若他肚子里真有小黑的小鲛人,待龙君知道时定会大发雷霆,只不知会如何处置他?   “轰隆”   外头雷声连连,风也越来越大,吹得窗子吱嘎作响。   云无渊抬手将窗子关好,随口道:“今日这风暴来得不是时候。”   “为……为何?”江羡鱼怕他看出异样,勉强稳定住了心神问道。   “大婚在即,却将你困在了岛上。”   “君上是龙,龙不是可以呼风唤雨吗?”江羡鱼想起今日船上那一幕,又道:“我以为海上的风雨都是龙在控制。”   “怎么,想看本君给你呼风唤雨?”   “不,不是。”   江羡鱼不敢再继续试探,垂着脑袋不吱声了。却闻云无渊轻笑了一声,开口道:“你若是想看只管开口,本君可以化龙给你看看真身,反正早晚也是会看到的。”   “不,不必劳烦……”   江羡鱼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前几日在书上得知,龙族是不会轻易在人前化形的,除了需要战斗的时候,他们一般只在交.配时会化成龙身。   所以云无渊方才那句话,分明是有意在逗弄他。   “君上。”外头忽然传来了白丁的声音。   “小侯爷歇息吧。”云无渊看了江羡鱼一眼,转身出去了。   直到房中只剩自己一人,江羡鱼才松了口气。   外头的雷声很快平息了,风暴也像是被人一把抽走了一般,就连天光都在霎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只有岛上东倒西歪的花木昭示着方才的发生过的一切。   “君上,左右两位护法已经出手平息了风浪,此番依旧是海底的灵脉波动引起的。”白丁道。   “越来越频繁了。”云无渊抬头看着乌云散去的天空,目光带着点担忧,“既然风停了,今日可以动身回龙宫了。”   “君上,只怕还不行。”白丁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又道:“属下派去花楼里探查的人找到了一些线索,那法阵里还有另一层隐藏的法阵。”   “本君为何没有觉察到?”   “因为那法阵一触即灭,在您赶到之前,小侯爷或许已经触发过了。”咱们的人是在随后救出来的人族身上发现了异样,因为不确定小侯爷是否有恙,所以还需要君上确认一二。   “是什么东西?”云无渊拧眉问道。   “是魅魔所制,触发便会染上魅毒。”   云无渊大惊,赶忙回身进屋查看,就见江羡鱼蜷缩着身体倚在软塌上,面色红得厉害,领口半敞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见状赶忙上前一手按住江羡鱼心口,试图用自己的妖力安抚住对方。江羡鱼正昏昏沉沉,只觉身上像是被点了火一般,热得难受不已,这会儿心口忽然一凉,他下意识便抱住了那只手。   “我好难受。”江羡鱼抱着那只手便朝自己怀里塞,想用那凉意压制住心口的燥热。随即,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云无渊的手臂凑了上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对方怀里钻。   云无渊身上凉,一靠近便让他舒服了不少。   “嘶……”云无渊深吸了口气,在少年后颈轻轻一捏,而后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了榻上。江羡鱼失去了知觉,但面色还是红得厉害,半开的领口透出的肌肤也染着红意。   他不敢再多看,匆匆起身出了房门,白丁一看他脸色便心下一沉,知道江羡鱼也中了招。   “魅魔这东西最是难缠,就连妖族都常常不妨中招。”白丁道:“君上,还好您在,想来用不了一夜就能替小侯爷解了这魅毒。”   云无渊却深锁着眉头,显然心存疑虑,他担心自己的龙力会伤害到江羡鱼。   “君上,恕属下直言,您的龙力虽然一直在小侯爷体内,但对小侯爷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他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并无性命之忧。”白丁劝道:“况且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这魅毒妖族都扛不住,他一个人族若是这么放着不管,只怕会丢了性命。”   云无渊怎会不知其中厉害?   他只是有些烦躁,只因眼前之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江羡鱼昏昏沉沉之际,感觉被抱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他主动贴近对方的胸口,像条接近了水源的鱼。   “本想着与你成婚了再……”   云无渊一手抚着少年漂亮的眉眼,将人慢慢拢入了怀中。   “小黑……”江羡鱼口中喃喃念着小黑的名字,睁眼却看到了云无渊的面具,他眼底闪过一丝短暂地茫然,随即整个人被龙尾缠住,拖入了冰凉的池水中。   青龙的鳞片慢慢滑过他的身体,令他一阵战栗……   “君上……”江羡鱼将脑袋埋在对方肩窝,几乎不敢迎上对方灼灼的目光。   云无渊抱着怀中的少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人族京城时的那一晚,当时他恰逢求.偶期,江羡鱼则为了送他出京,去花楼里找人帮忙,不慎喝了花酒。   而今夜,仔细想来竟是因为相似的原因。   江羡鱼莫名其妙被人引着去了花楼,中了魅毒。   为什么两次的情况如此接近?   这真的是巧合吗?   他心念急转,总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些念头,可那念头却像是漂在海面上一般,浮浮沉沉,总令他看不真切。尤其是怀中少年灼.热的身体不住冲击着他,令他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海浪扑来,他就势低头含住少年的唇,以龙尾轻轻一卷将人带入了海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2 23:52:29~2023-12-03 23: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5249132 8瓶;江惊鹤 5瓶;Viviwu 3瓶;阿琦最愛胖mi了啦、沈睿、就要色色、甜、雅、筱薰Inks、谢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一整夜, 江羡鱼像是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里。梦里冰凉的海水像是随时要将他淹没一般,而云无渊劲实的胸膛则成了他唯一的依靠,载着他在海上起起伏伏, 令他的意识摇摇欲坠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   云无渊时而化成龙身, 长长的龙尾缠.绕着他, 几乎令他窒息, 时而又化成人形, 将他温柔地拢在怀里。每当江羡鱼几乎晕厥之时, 云无渊便会安静地陪着他休息片刻, 就像暂时恢复平静的海面, 很快又会迎来新的浪涛。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天边露出了点点晨光, 江羡鱼才倚在云无渊怀中沉沉睡去。   他这一觉睡了小半日,直到晌午被空空如也的肚子饿醒了。   “醒了?”云无渊正坐在榻边, 也不知是一直没离开, 还是刚来。   江羡鱼骤然见到对方,一张脸顿时通红, 下意识将被子往上一扯,只露出了漂亮的眉眼, 像只受了惊的小猫一般盯着云无渊看。   可惜云无渊脸上依旧戴着面具, 所以他看不清对方神色。   “昨日花楼里除了那个法阵, 还有另一种东西, 是魅魔留下的。那东西在我出现之前就被你激发了,所以我并未察觉。”云无渊耐心朝他解释道:“魅魔身上有一种毒,极易沾染, 却不易祛除, 只有……像你我昨夜那样才能缓解, 否则于你会有性命之忧。”   江羡鱼点了点头,他在书上看到过关于魅魔的记录,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离开龙宫,就不幸碰上了。   “怎么不说话?”云无渊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生怕他会难以接受似的。   却闻江羡鱼的声音透过被子小声传来:“多谢君上……”   多谢?   云无渊一时倒是接不上话了。   “起来吃点东西再继续睡吧。”云无渊道。   江羡鱼点了点头,却没动,云无渊无奈只能起身去了外屋。   待里屋只剩下自己,江羡鱼才坐起身,他发觉自己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寝衣,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帮他换的。他甚至依稀记得临睡觉前,云无渊还抱着他去沐了浴。   尽管知道几日后两人就要成婚,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可骤然经历这些,他还是有点难为情。尤其云无渊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令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再不出来,本君可要进去请了。”云无渊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江羡鱼磨磨蹭蹭套上外袍,又草草洗漱了一番,这才去了外厅。就见云无渊正坐在桌前,桌上摆了刚熬好的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怕你不好意思,就没让你的小厮过来伺候。”云无渊起身去取了个软垫,放到了江羡鱼的椅子上。   江羡鱼偷偷看了对方一眼,暗道从前一直觉得此人冷冰冰的,还听了不少传闻说龙君如何暴.戾、凶.狠,可从昨晚到今日看来,这人好像并不是旁人说的那般。   至少……待他还算温柔。   尤其是昨夜那么折腾,他今日身上也没觉得多难受。   “身上有没有不舒服?”云无渊将盛好的粥递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没有不舒服……”江羡鱼生怕对方多问,忙截住话头道:“挺好的。”   “没有不舒服,那就是很舒服?”   “……”   江羡鱼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意再次漫了上来,这次连带着耳朵和脖颈都红了一片。他听出来龙君在揶揄自己,便也不答话,只埋头喝碗里的粥。   “仔细烫着,慢点喝。”云无渊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虽一触即分,留下的凉意却许久都没散去:“我怕你会受不住,是以并未一鼓作气,你身上尚有余毒未清。”   “啊?那怎么办?”江羡鱼有些担心。   “你吃过饭睡一觉,天黑再说吧。”   什么再说吧?   江羡鱼心口猛地一悸,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今晚,还要再来啊?   但中了毒的人是他,龙君不过是帮他解毒,他也不好抱怨什么,只能别别扭扭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这安排。   直到亲眼看着江羡鱼用过饭睡下,云无渊才起身出去。   外头,白丁早已等候多时,见自家主人出来忙凑了上去。   “君上,小侯爷如何了?”   “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云无渊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关注着江羡鱼的身体,生怕自己的灵力会对少年不利,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他似乎是多虑了。也许白丁说的是对的,他的龙力虽留在了江羡鱼体内,却不会伤及对方。   “君上,您的伤似乎好了许多。”白丁惊讶地道。   云无渊手中聚起些许灵力,而后道:“养了这么久也只恢复了不到两成,经过昨夜却已恢复了近六成,当真是没想到。”这样看来,过了今夜他的伤差不多就能彻底恢复了。   看来双修确实能修复天罚所留下的伤,且效果惊人。   “原以为只有和妖族双修才管用,没想到与人族双修也可……”白丁话说到一半,感觉到了来自云无渊的威压,赶忙住了口,他家主人显然不喜欢旁人谈论房中的细节,“此番也算是阴差阳错,既解了小侯爷的魅毒,又治好了君上的伤。”   “嗯。”   云无渊也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有些走神。   “君上,龙宫里的护卫已经先行回去了,您留在岛上的事情只怕也瞒不住了。”   “无妨,当初不想和他走得太近,是怕旁人得知我俩的渊源对他不利。如今本君的伤既已好了大半,自然不必再顾及那么多了。”   那种偷偷摸摸半夜去看江羡鱼的日子,他早已过够了,往后他只想光明正大地与少年亲近!   江羡鱼下午没怎么睡,临近黄昏时又起来用了晚饭。   他知道云无渊今日还要来,从吃过晚饭后就有些坐立不安。   可不知为何,直到入夜后对方也没露面。江羡鱼只当龙君有事耽搁了,便打算去沐个浴睡觉,没想到刚沐浴到一半,人就来了……还要与他共浴。   这天晚上,云无渊依旧很紧张,时不时就要用灵力探一探少年体内的龙力,确认没有异样才会放心。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要朝江羡鱼问上几句“难受吗?”之类的话。   江羡鱼今日更为清醒,自然也更难为情,只咬着唇不吱声。直到被对方问得紧了,才会应上一句,云无渊则会在得到回答后稍稍放肆那么一会儿。   “待咱们成了亲,日日都要如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云无渊理直气壮。   江羡鱼则扭过头去不看他,心里那份对未来的茫然则比从前渐渐减少了许多。   从前他想过云无渊成婚后可能会不理会他,亦想过自己可能会在这龙宫里孤独地了此残生,还想过等找到了兄长就想办法和兄长逃走……但云无渊则给他描绘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未来。   当初袭击兄长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江羡鱼偷偷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有些走神。   云无渊觉察到了什么,立刻便想法子唤回了他的思绪,还惩罚似的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可惜今晚没有月亮,不然本君就可以带着你去看先前赠你那画中的景象。”云无渊凑在他耳边道。   江羡鱼有些失神,只觉得疲惫不堪,将脑袋慢慢靠在了云无渊胸口。云无渊一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心疼地将人抱紧了些,小心翼翼在怀中人精致的鼻尖上落下了一个吻。   江羡鱼这一觉睡得很沉,因此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云无渊抱在怀里大摇大摆地送回了玲珑居。对方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却偏偏要招摇过市,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   于是,走了这么一遭,阖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不仅如此,君上还将玲珑居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亲卫,好像只留下了流光一个。”   “这算什么啊,君上亲自用龙力在玲珑居设了一个结界,除了他的亲卫,旁人若是没得小侯爷允许,压根进不去。”   宫人们议论纷纷,显然都被云无渊的举动惊到了。   “从前是谁说君上不待见小侯爷的?”   “什么小侯爷,马上就是王后了。”   “君上先前不是不让人去给他请医官吗?怎么现在这么在意?”   “我听说不让请医官是因为龙的占有欲强,不许旁人碰到小侯爷。”   “有道理,说不定他自己夜里偷偷去替小侯爷诊治过了呢!”   “我想起来了,小侯爷来龙宫的第一天,不就是君上抱回去的?”   大伙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竟是他们没猜透君上的心思。   今日一事,宫中大部分人都觉得君上定是开始看中这人族少年了才会如此这般。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对云无渊的态度十分怀疑,还有人说是江羡鱼是犯了错受了罚所以昏迷不醒,君上派去的亲卫只是监视,那结界则是为了困住江羡鱼。   “公子,君上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谷子这两日被云无渊打发了,因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羡鱼这会儿刚睡醒,正在玲珑居的院子里发呆。这里伺候的宫人除了流光之外都被换了,他一时还有些不大习惯。   “公子?出什么事情了吗?”谷子又问。   “没什么,不必担心 。”   江羡鱼叹了口气,心道这龙君倒也是个“讲究”人,虽然只是为了解毒,但与他亲近过之后竟还会学京城那些花花公子,给自己的相好送点好处。   他哪里知道,云无渊之所以这么高调,压根与亲近不亲近没关系。   “小侯爷,呈央君命人送来了这个,他听闻您在宫外受到了惊吓,亲自配了些安神茶给您送过来。”流光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头放着一小罐茶叶。   江羡鱼打开盖子嗅了嗅,顿觉茶香扑鼻。   “呈央君宫里的人送来的?”江羡鱼问。   “是他亲自来送的,但是玲珑阁如今有君上的结界,旁人进不来。他说怕扰了公子休息,就先不进来打搅了,只让婢子将这个拿进来。”   江羡鱼点了点头,猜测可能是呈央君听闻花楼着火的事情了,又或者是云无渊把别的事情也告诉了对方,所以对方才会前来探望。   但这次出宫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去花楼也是他自己去的,中了毒也怪不到旁人头上。念及此,他便想着抽空再去拜访一下呈央君,谢谢对方特意为他调的安神茶。   可惜,那安神茶他尚未来得及喝,便被云无渊拿走了。   “叔父的茶本君最爱喝了,他从来舍不得给,今日本君便用这花换小侯爷的茶。”云无渊将手里新折来的两枝花插到了桌上的花瓶里,顺手取走了那罐茶叶:“若小侯爷想喝,来紫阳殿寻我,本君亲自给你煮。”   江羡鱼:……   【作者有话说】   谷子:吃瓜   感谢在2023-12-03 23:59:46~2023-12-04 23:5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鲸鱼栖息地 11瓶;文 10瓶;饺子饺子饺 2瓶;心中只有学习、想喝布蕾奶芙、拒绝社交、甜、沈睿、雅、筱薰Inks、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本君,有些羞涩◎   云无渊来去匆匆, 好像这一趟真的只是为了换走那罐茶叶似的。   江羡鱼看着桌上那两支新折的花,不知怎么便想起了在澹州岛时收到的那副画,画上有他和云无渊一起画的一鱼一龙。那个时候他刚来南海不久, 心中曾短暂地生出过一点希冀, 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公子, 您若是想喝茶, 咱们这里还有呢。”谷子在一旁提醒道。   江羡鱼急忙打住了思绪, 开口道:“呈央君亲自送了茶过去, 我去朝他道个谢吧。”   不管怎么说, 呈央君毕竟是云无渊的叔父, 虽然年轻却也是个长辈。人家亲自上门来探望还送了礼物却没能进门, 江羡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更何况对方是他在这龙宫里为数不多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江羡鱼沐了个浴换了身衣裳, 便带着谷子去了呈央君的住处。   呈央君正坐在殿内的水榭里,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棋盘上是胜负未分的残局。江羡鱼不是很会下棋, 目光在棋盘上扫了一眼,并未看出究竟来。   “你在宫外的事情, 我已经听说了,没吓着吧?”呈央君问。   “未曾, 劳烦殿下记挂, 还特意去探望我, 只是……”   “只是被君上的结界拦在了宫门口。”呈央君爽朗一笑, 又道:“龙是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妖,君上会在你的住处设个结界并不奇怪,他先前许是尚未习惯你的存在, 所以才对你多有怠慢。”   江羡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多谢殿下的茶叶。”   “那茶你应是没喝到吧?不过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茶。”呈央君朝一旁的侍从示意, 对方当即退去,不多时便端上来了两盏茶。   “殿下方才在与谁对弈?”江羡鱼问。   “一个老朋友,下次有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你定会喜欢他的。”呈央君说着一抬手,示意他尝一尝新上的茶。   江羡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觉那茶入口清香,还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这是桂花茶?”   “早些年去人族京城的时候喝过,我不怎么喜欢这味道,但我猜想小侯爷或许喜欢。”   “嗯,我幼时喜欢吃桂花糕,每年入了秋,都能吃上好一阵子。府里的人知道我的喜好,便会将桂花都收集了给我做糕点,偶尔也会拿来给我泡茶。”江羡鱼又喝了一口茶:“不过后来长大了一些后,口味就变了,喜欢吃的喜欢喝的也更多了,倒是许久没喝过桂花茶了。”   “我这里还有不多,小侯爷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呈央君又道:“明日你与君上便要大婚了,整个龙宫都紧张得很,这毕竟是龙族有史以来第一次与人族联姻。”   江羡鱼一怔,想起宁老王爷说过,龙族与人族从前是结盟过的。这么说来,两族从前结盟竟然不是通过和亲的方式?   “从前没有人族与龙族成婚的先例吗?”   “妖族无法和人族繁衍子嗣,哪怕曾经有龙和人族相恋,多半也只是迎进宫里做个侍妾一类的,成婚是万万不可能的。”呈央君道。   “妖族和人族无法繁衍子嗣?”江羡鱼忙问。   “嗯,据我所知从未有过。”   江羡鱼心念急转,暗道若真是如此,那他是不可能怀上小黑的子嗣的。其实先前他看书的时候就注意到书上虽然提及个别的高阶大妖会让雄妖有孕,但从未提及人族,只是他不敢确定。   今日依着呈央君话里的意思,人族是不可能怀上妖族子嗣的,更别说他一个男子。   若当真如此,竟是他一直想岔了?   仔细回忆,当日那算命的还改过口,可见未必是准的。   至于龙王庙里求来的下下签,也未必是应验在此事上,说不定是暗指他在花楼里经历的那件事情。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至于他身体先前反应……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兴许就是水土不服?   虽然心中尚有疑问,但呈央君应该是只几百岁的大妖,他亲口说了应当不会有错。   江羡鱼只觉心里一块石头骤然落了地,那心情与捡回了一条命无异。他再也不担心此事会没法朝龙君交代了,也不必担心会牵连到小黑,太好了!   “小侯爷,你怎么了?”呈央君见他面色不对,忙问道。   “没,没事,殿下……若当真如您所说,君上为何会与我成婚?”   呈央君转头看向水榭外,幽幽叹了口气。   “我兄长,也就是君上的父君在飞升前曾预言过,妖族与人族在百年后将会迎来一场劫难。化解劫难的唯一方法,就是两族联姻。”但上一任龙君飞升后,他的子嗣中迟迟没有人化龙,所以联姻一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期间,呈央君一直暂代龙君一职,管理着整个龙族,直到不久前云无渊化龙归来……   “那这么多年以来,龙族一直不与人族来往,也是因为此事吗?”江羡鱼又问。   “只有真正的龙君有资格与人族结盟,这些年来我虽管理龙族,却并无这个资格。”   原来如此!   想来龙族不希望旁人知道他们一直没有新任龙君,所以干脆不和人族联系了,免得龙族群龙无首的事情传出去。只是没想到,龙族百年弹指一挥间,在人族却经历了好几代人,可怜人族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寻找龙族的踪迹,盼着能与龙族重新盟约。   就连他的兄长,也是因此失踪的。   “殿下,你既对人族的事情如此熟悉,不知你可知晓六年前前来南海的龙族使团?”江羡鱼问道。   “有所耳闻,人族四殿下谢瑾亲自带人来了南海,不过他们已经在数月前回去了。”   “嗯……”江羡鱼犹豫了一瞬,还欲追问几句,却生生忍住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又抿了一口,便觉那甜味在口中慢慢化开,令他不由便想起了许多儿时的记忆。   呈央君见他眼底带着点怅然,安慰道:“小侯爷不必将这些缘由放在心上,你既与君上成亲,无论是和缘由,他总归不会叫你受了委屈才是。”   “嗯。殿下或许不知,我们人族成亲大部分时候也是盲婚哑嫁。是因着什么缘故成亲,并不是那么重要,日子能不能过好,终究是要看有没有缘分。我既与龙君成了亲……便不会怨天尤人。”   呈央君有些惊讶,似乎没料到他在此事上竟如此看得开。   江羡鱼并未在此久留,只喝了一盏茶便告辞了。出来的时候,他在院子里看到了一片初开的兰花,忍不住问道:“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倒是不记得这里有兰花。”   “刚种上不久,是用灵力催生的,是以长得快些。”呈央君道。   “很漂亮。”江羡鱼记得兄长的书房里曾常年养着兰花,哪怕对方失踪后,府中也一直有人打理。   如今也不知那兰花如何了?   呈央君亲自把江羡鱼送到了殿外,却见外头立着一个人,看那样子像是来了一会儿了。   “君上?”江羡鱼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云无渊。   “龙宫太大,怕你迷路。”云无渊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江羡鱼犹豫了一下,慢慢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立刻就被对方紧紧攥住了。   “君上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喝杯茶?”呈央君笑道。   “本君不爱喝热的东西,不过王后既然喜欢,本君将来也可以慢慢改。”   江羡鱼尚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王后”这个称呼,心口不由一悸,一时有些难为情。   “今晚本君在栖梧殿设宴,叔父也一起过去吧。”云无渊道。   “好。”呈央君笑着应下了,又朝江羡鱼略一点头,这才回去。   云无渊并未放开江羡鱼的手,便那么牵着他穿过漂亮的琉璃宫道,朝着栖梧殿行去。   “为什么……会叫栖梧殿?”江羡鱼有些好奇。   “据说是龙族的某位先祖,曾与凤族结过亲,当时便赐了这处殿名为栖梧殿。龙宫曾经还有一处地方叫凤临宫,不过闲置了许多年,一直没人再住过。”   江羡鱼忍不住转头看向云无渊,夕阳落在对方身上,将那水纹面具勾勒得有些模糊。那一刻,他忽然很好奇眼前这人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为何会一直戴着面具?   “等咱们成了婚,我会把它摘下来的……只是现在不想吓到你。”云无渊道。   以他对江羡鱼的了解,若让少年骤然看到他的脸,得知他便是小黑,定会吓得够呛,少不得要恢复个几日才能缓过来。   明日他们就要大婚了,这是两人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他可不想让江羡鱼魂不守舍地度过。   “嗯。”江羡鱼点了点头,暗自猜测龙君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能把人吓到的长相,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今晚的宫宴,乃是云无渊亲自着人操办的,邀请的依旧是第一次宫宴时在场的诸人,只不过菜单是他亲自定的,俱是江羡鱼爱吃的东西。   宫宴现场,众人看到云无渊带着江羡鱼并肩而来时,表情别提多精彩了。尤其素来看江羡鱼不顺眼的十殿下云无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倒是一旁的云无迹仰着小脑袋笑得十分开心。   更让人惊讶的是,云无渊直接牵着江羡鱼坐到了自己身边,且与他平席。那地方通常都是成了婚的龙后才能坐的,两人如今尚未大婚,可云无渊要如此也没人敢说什么。   “当日王后远道而来,本君初订婚约,有些羞涩,是以不敢与王后太过亲近,多有不周。今日特意设宴,只为弥补那日的缺憾。”云无渊坦然地道。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显然都听到了云无渊那句关于“羞涩”的话。堂堂龙君竟会羞涩,这话传出去只怕都没人会信。而且看他今日拉着人不放手的架势,半点也看不出羞涩的样子来。   江羡鱼因为太过紧张,压根没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这天晚上,他只埋头认真吃饭,云无渊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直到后来撑得都有些弯不下腰,这才作罢。   “吃饱了?”云无渊问。   “嗯。”江羡鱼乖乖点头。   云无渊旁若无人地抬手拭去他唇角的饭渍,惹得江羡鱼耳尖不禁一红,下意识偷偷看了一眼席间众人。   众人原本正看得目瞪口呆,见他看过来忙低头开始干饭,生怕被一旁龙君的目光锁定。   云无渊倒是丝毫不在意,只说让众人慢慢吃,便带着江羡鱼离席了。以他的身份,提前离席并无不妥,他走了旁人反倒能吃得安稳。   外头夜色渐浓,却没多少月光,只有宫道旁的夜明珠散出温润的光芒。   “想看月亮吗?”云无渊问他。   “今夜没有月亮啊。”江羡鱼抬头看了一眼。   “月牙也是月亮,也可以看。”云无渊话音一落,便抱着人腾空而起。江羡鱼只觉身体一轻,忙紧紧搂住了云无渊的脖颈,生怕自己不小心会掉下来。   “抱紧了!”   云无渊话音一落,骤然化成龙身,载着江羡鱼飞出了龙宫。   江羡鱼紧紧抓着云无渊的龙角,便觉耳边风声簌簌,顷刻间一人一龙便将灯火通明的龙宫甩在了身后。他初时只觉眼前漆黑一片,但不多时,就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渐渐能看清昏暗的海面和天上的星星。   青龙载着他在广阔的海面上掠过,令他几乎能嗅到淡淡的海腥味,而后再带着他拔地而起冲向天际。   “啊!”江羡鱼吓得大叫,抬眼时却看到了夜空中挂着的细细的弯月,虽不似满月那么明亮,却也十分漂亮。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看月亮,他甚至怀疑若是再飞得高一些,他伸手就能把月亮摘下来。   “你来南海的第一日,便想带着你飞出来看月亮,今夜算是补给你的。”云无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江羡鱼注意到,对方说的是“想”而不是“应该”之类的话,也就是说,云无渊此前当真这么想过,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未能实现。   “好看吗?”云无渊问。   “嗯。”江羡鱼点了点头,又道:“弯月果然也很漂亮。”   “喜欢往后夜夜带你来看。”云无渊尾巴轻轻一卷,将人半卷着托在空中。江羡鱼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渐渐便放松了下来,一手轻轻摸了摸云无渊的本体,便觉那触感冰凉,且因为鳞片的缘故有些粗糙,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云无渊是黑色的龙吗?江羡鱼暗道。   青龙的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不真切,看着确实像是黑的。   “别摸了,要不今晚得提前入洞房了。”云无渊闷声道。   江羡鱼一怔,赶忙收回手,一颗心却忍不住砰砰直跳。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双更   感谢在2023-12-04 23:55:35~2023-12-05 23: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蓉 6瓶;本咸鱼翘辫子啦 5瓶;元旦 3瓶;我说什么都是对的、沐轻寒、甜、沈睿、随遇而安、雅、筱薰Ink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结契……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天晚上, 云无渊带着江羡鱼看完月亮,又亲自将人送回了玲珑居。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去哪儿?”江羡鱼下意识问道。   云无渊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并未回答他, 而是丢下了一句:“自己想。”   江羡鱼看着对方的背影, 后知后觉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日他们就要成婚了, 自然是来接他去成婚。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简直像是做梦一般。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明日的事情而睡不着, 可没想到沐浴完刚躺下, 不多时就陷入了梦乡。   他难得做了一个美梦, 梦到在自己大婚之日, 见到了久违的亲朋好友。兄长、姐姐, 还有早已过世的父母,舅舅、叔父、宁老王爷、谢瑾、荣琰甚至还有小黑……   可惜, 这只是个梦。   次日醒来时, 他只觉怅然若失。   “公子,君上特意吩咐过, 让你早晨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谷子进来伺候他洗漱,然后又端了一份早点过来给他。江羡鱼没什么胃口, 便只敷衍地吃了两口。   婚服和一应大婚要用的东西都早早准备好了, 待他用过早饭后, 流光便带着人进来帮他梳头更衣。江羡鱼往那大红色的婚服上一瞥, 发觉那制式虽与人族的婚服不同,却也有几分相似。   “龙族大婚不尚红,君上念及您是人族, 便特意命人仿照人族婚服的制式缝制的。”流光主动开口道:“还有这成对的玉佩和发冠, 都是依着人族的习惯置办的。”   江羡鱼心中微动, 却没多说什么。   “流光,你们龙族大婚麻烦吗?”   “并不繁琐,妖族向来没那么多规矩。君上和王后大婚,最重要的是接受万妖朝拜,再在历代先祖的见证下结契。至于旁的,婢子也不知君上是怎么安排的。”   结契?还要在历代先祖的见证下?   江羡鱼心道,这个结契是自己想的那件事吗?   妖族这么奔放?   江羡鱼是男子,并不需要涂脂抹粉,穿上婚服后将头发束好戴上发冠便可。待一切准备就绪,他被流光引着走出了内厅,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袭红袍的云无渊正立在门外。   龙君身形本就高大挺拔,今日又穿着隆重的婚服,整个人越发衬得气质不凡,哪怕带着那张水纹面具,也掩不住一身的英气。   “来吧。”云无渊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江羡鱼怔怔看着对方,心道这就是要陪自己度过后半生的人了吗?   云无渊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索性主动上前牵起了他的手,引着他朝栖梧殿行去。   龙宫今日万妖朝贺,热闹非凡。   栖梧殿前宽阔的高台上,两位护法早已等候在旁,众妖则分列在高台周围,等候见证龙君与龙后的成婚大典。   “早晨用过饭了吗?”云无渊低声问道。   江羡鱼原本紧张不已,听了这话顿时从那情绪中抽离了出来,点了点头。   云无渊转头看向他,就见清晨的日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少年身上,为那张漂亮的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意,在那身火红婚服的映衬下,令他看上去仿佛是一只沐光而生的凤凰。   “吾族先祖与此间生灵为证……”其中一位护法缓缓开口,打断了云无渊的思绪:“吾族顺应天命……”   他的声音蕴上了妖力,因此听上去极为洪亮,几乎响彻整个龙宫。江羡鱼立在一旁,只觉十分震撼,直到对方话音落下,他才回过神来。   “吾族恭贺君上、君后大婚!”另一位护法开口。   高台旁的众妖顿时齐声叩拜,一时间龙宫附近海域中的水族众妖亦浮出水面,齐齐朝着龙宫拜贺。甚至天空中路过的一群群飞鸟,都绕着龙宫引颈高歌,那场面一时十分壮观。   “自今日起,你我便正式结为夫妻,生死与共。”云无渊朝身旁的江羡鱼道。   江羡鱼转头看向他,心说我是人族只能活个几十年,你是龙说不定能活上千岁,这“生死与共”只怕是很难实现了。不过大喜的日子,人们总是喜欢说些好听的话,倒也是人之常情。   待众妖朝贺结束,大婚之礼便算是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需要两位新人在先祖的见证下结契。江羡鱼一想到此事,思绪不禁又有些飘忽,耳尖也跟着有些泛红。   “怕你觉得累,并未让他们准备那些乱七八糟的仪程。”云无渊开口道。   “嗯。那咱们……咱们接下来要,要……”江羡鱼不好意思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云无渊似乎也没领会他的难为情,只当他是太过紧张,安抚道:“没什么好紧张的。人家来祝贺咱们大婚,总不好不管饭吧?一会儿先陪他们吃个饭再说。”   江羡鱼闻言稍稍放松了些,被云无渊牵着一道去了栖梧殿。   今日龙君大婚,众妖族都派使者送来了贺礼,江羡鱼打眼一看,发觉殿内坐着许多陌生面孔,想来便是其他妖族的使者。   “北境狐族,特进献北极灵石八枚,并赤狐白狐各一。”那北极灵石价值不菲,一枚便可增进百年妖力,狐族一次便进献八枚灵石,可以说是极其大方了。   只是那白狐赤狐各一,仔细看去竟是两个容貌出众的少年和少女。   “东海鲛人族,特进献鲛绡百匹,并鲛人两名。”   江羡鱼一看,发觉鲛人族也进献了少年少女各一名。   看到这里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作为万妖之首的龙君大婚,各妖族竟然都会送来美人和少年,想来是要送给龙君扩充后宫之用的。   这习俗倒是和人族有点像,皇帝成婚以后,各族使团前去京城朝拜时也喜欢送美人给皇帝。看来这天下不仅是妖族还是人族,都不能免俗。   “不必唱礼了,开宴吧。”云无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众妖族使者当即不再一一起身献礼,都老老实实入了座。   “君上,美食美酒虽好,但还需有美人助兴才好。”也不知是哪个族的使者开口提议道:“我族进献的美人有一支舞想献给君上与君后……”   云无渊刚要拒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江羡鱼。江羡鱼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会是让我跳舞吧?他一个男子,自幼又不曾学过,哪里会跳什么舞啊?   “王后,你想看吗?”云无渊问。   “我……”江羡鱼犹豫了一下,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便道:“都行。”   “那便给王后跳一段舞助兴吧。”云无渊说。   他话音一落,便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走到殿中朝着云无渊和江羡鱼一拜,继而开始翩翩起舞。   江羡鱼转头看向身边的龙君,却见对方也在看向自己。   “这是鲛人族的。”云无渊凑到他耳边道:“王后见过鲛人不曾?”   江羡鱼眉心一跳,强装镇定道:“我……倒是第一次见鲛人跳舞。”   “是啊,鲛人最擅长的并不是跳舞,王后知道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江羡鱼问。   云无渊压住唇角的笑意,故作认真地道:“唱歌,和泣珠。”   “我,我在书上看到过,倒是不曾见过。”当初小黑从未当着他的面唱过歌,也未曾给他表演过泣珠,他这话也不算是撒谎。   “王后想看吗?本君让他们给你表演。”   “算了吧,大喜的日子,总不好叫人哭。”   江羡鱼总觉得今日龙君话里有话,不敢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虽说他和小黑的事情是在订婚之前,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云无渊,更谈不上背叛一说。可龙的占有欲超乎常人,若是让对方知道了从前的事,只怕会节外生枝。   云无渊也知道适可而止,并未继续逗他,让人赏了鲛人族,便把人打发了。   “本君觉得这个挺好吃的,便让人做了一些,王后尝一尝。”云无渊夹了一块栗子糕放到了江羡鱼面前。   江羡鱼看着那块栗子糕,不由便想起了小黑,暗道今日自己大婚,可惜没有一个朋友过来喝喜酒。但他又想起来,小黑很久前已经提前祝福过他了。   “在想谁?”云无渊问他。   “在想我的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吗?”   “嗯,我朋友并不多。”   云无渊一手覆在他手背上,问道:“比我更重要?”   “不一样。”江羡鱼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那是我的朋友,君上是……”   “本君是什么?”云无渊显然没打算轻易罢休。   江羡鱼无奈,只得答道:“夫君。”   他话音一落,云无渊眼底登时染上了笑意,朝一旁的随侍道:“今日本君与王后大喜,凡来拜贺者,皆有重赏。”   “多谢君上!多谢君后!”   众妖再次齐齐拜谢,吓得江羡鱼刚夹起来的栗子糕险些掉了。   宴席过后,云无渊便带着江羡鱼离开了栖梧殿,并未让人跟着。   江羡鱼心中狂跳,知道多半是要去龙族的先祖面前结契了,当即面红耳赤。   “你手怎么这么热?”云无渊不解道。   “我……”江羡鱼不敢抬眼看他,小声问道:“咱们要去哪儿?”   “他们没告诉你?大婚之后咱们二人要结契才算礼成。”   “结……可现在时辰还早,不等,不等天黑吗?”   “等天黑?”云无渊目光落在他通红的俊脸上,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却并未解释,只道:“为何要等天黑?天亮了才看得清楚啊。”   江羡鱼听了这话,一张脸涨得更红了几分,耳尖都像要滴出血来似的。   “抱着我。”云无渊道。   “啊?”江羡鱼四处看了看:“在这里?”   云无渊简直太喜欢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了,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而后纵身跃入了海中。在两人入水的刹那,他倾身吻住少年的唇,渡了一口气过去,并趁势加深了这个吻。   江羡鱼只觉身体一轻,知道自己在海里,也不敢胡乱挣扎,只任由对方抱着自己越沉越深。初时,他眼前尚有太阳透过海水映照而入的光亮,随后那光线越来越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但很快,眼前出现了另一种光亮,那光与太阳光不大一样,是幽蓝色的,像是从海底发出的一般。蓝色的光线越来越强,最后他终于看清那光线像是从一颗树上发出来的。   那是一颗长在海底的巨树,树茎是由泛着蓝色光线的脉络汇聚而成,枝丫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蓝色光点,一眼看去那景象十分壮丽。   云无渊带着他落在了那颗巨树前。   “这是龙宫的灵脉。”云无渊道。   江羡鱼这才留意到,虽然在海底,但他们身上并没有沾上海水,周身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气泡将两人包裹在了其中,所以他能听到云无渊说话。   “灵脉……我在书上看到过,龙族的先祖过世后,便会被葬在这里。”原来在先祖面前结契的意思,是说在灵脉面前,这样好像接受起来更容易一点。   “不止是龙族,南海所有生灵死后都会归入灵脉。生前灵脉供应他们修炼,死后他们则来滋养灵脉,如此生生不息才有了如今的妖族。”云无渊看向江羡鱼,牵起他的手道:“待你我死后,也一同葬在这里。”   江羡鱼又想提醒他,人族妖族有别,他们不会一起死。   但云无渊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手中幻化出了一枚墨绿色的箭钉,而后用那箭钉在他手心刺出了一个符号。江羡鱼疼得想要缩回手,却被对方攥得更紧了些。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云无渊说罢另一手悬空,以灵力驾驭着箭钉在自己手心也刻了一个同样的符号。随即,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彼此血液相融,“江羡鱼,你愿意与我结契吗?”   江羡鱼怔怔看着云无渊,而后点了点头:“愿意。”   自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或者说自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自今日起,你与我性命相托,同生共死。”云无渊道。   江羡鱼闻言大惊,一时有些分不清对方口中的“同生共死”究竟只是口头的约定,还是与眼前这个仪式有什么关系?难道结契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   不等他多想,便觉掌心微微一热,那痛意顷刻便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道伤口。   “在灵脉下结契的夫妻,死后灵魂也能继续在一起。”云无渊道。   “那若是……两个人一个先死,一个后死呢?”江羡鱼问。   “不想与我一起死?”云无渊一挑眉。   “你是龙,龙是会飞升的。”   “我不会。”   “为什么?”   云无渊一手抚过他漂亮的眉眼,而后在他的耳朵上轻轻捏了捏,“因为你是人族。”   江羡鱼有些不解,自己是人族和云无渊会飞升有什么关系呢?   “叔父那日同你说了预言的事情,对么?”   “嗯。江羡鱼点了点头:“他说我们成婚,能化解两族的劫难,是真的吗?”   “你介意吗?”云无渊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要介意?这不是好事吗?”   云无渊闻言不禁苦笑,心知在少年心里,和亲一事本就是一桩交易,压根不会去计较这交易背后的内容,倒是他这担心全然多余。   “没有人知道这预言是真是假,正好在这最后的期限我化龙且遇到了你,所以我便应允了联姻一事。”云无渊道。   江羡鱼脑袋尚未转过弯,还在想两族的劫难到底是什么,因此并未听出来云无渊这话里隐含的信息:对方是先遇到他,才有了这桩婚事。   “那劫难,到底是什么呢?”他问。   “叔父猜测是灵脉枯竭。”云无渊叹了口气:“父君在一百多年前飞升,自那时起灵脉就一天比一天微弱。万物有尽时,想来这灵脉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灵脉若是枯竭了,妖族会死吗?”江羡鱼问。   “这世上并非只有一处灵脉,南海的灵脉枯竭了,妖族可以另寻去处。但这灵脉里,封印着魔族,一旦灵脉枯竭封印就会破除,届时魔族出世……这应该就是妖族和人族共同的劫难吧。”   江羡鱼想了想,又问:“难道魔族滥杀无辜不会引来天罚吗?”   “魔族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他们只会侵染人族和妖族,让他们渐渐失去心智。就像你那日在花楼染上的魅毒一样,它会令你失去理智,只想找人……”   后头的话云无渊没说,但江羡鱼却明白了。先前若不是云无渊替他解毒,他要么就是被活活折磨死,要么可能会失去理智随便找个什么人来。   “哪怕是再厉害的妖,遇上魔族也难免会失手。”   “打不过吗?大家一起上,也不行?”江羡鱼问。   六百年前父皇与几个高阶大妖联手,将魔君封印在了此处,如今父皇已经飞升,我虽然已经化龙了却没有帮手,想要控制魔君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羡鱼眉头深锁,显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连云无渊都搞不定的事情,他这小脑袋瓜就更没办法了。   “怕吗?”云无渊问他。   “反正出了事情大家一起死,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云无渊听了他这话噗嗤一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我既已成婚,说不定这灵脉会死而复生。”就如不久前,他身上天罚留下的伤迟迟不能恢复,谁能想到江羡鱼偶然中了魅毒,竟是帮他治好了伤?   也许这就是天意?   “今日之后,你有什么话尽可问我,不必再去问叔父。我才是你的夫君,记住了?”云无渊认真地道:“你我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   江羡鱼手心微热,想起两人方才结契时对方说的“同生共死”的话,心中不由一悸,问道:“我当真什么都能问你吗?”   “当真,我是龙君,一言九鼎。”   “那你先前见过人族吗?”   “见过。”   “什么时候?”   云无渊想了想,“数月前,本君曾去过一趟人族,且逗留了许久。”   “那六年前呢?君上可见过人族?”   江羡鱼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出这句话,但他已经和龙君成了亲,若真要同对方说的那般夫妻同心,他必须弄清楚此事。   “见过。”云无渊说。   江羡鱼心里一沉,骤然想起了噩梦中的那一幕。   难道害兄长失踪的人,当真是云无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六年前人族使团来南海,其中有个叫江漾的人,是你的兄长,至今下落不明。你想问我,六年前是否见过他,对吧?”   “你……”江羡鱼只觉心口发闷,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六年前我去过人族,却未见过你兄长,也未见过人族的使团。我唯一一次见他,是在那个幻境里。”云无渊坦然道。   江羡鱼听了这话后蓦地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心底一直都祈祷着那个人不是云无渊。   “我只有一事不明白,为何你会怀疑是我?”云无渊问。   “因为……当年袭击兄长的人,戴着和你一模一样的面具。”   云无渊一愣,这才明白为何少年来龙宫后第一眼见到他时会是那样的反应。两人一路走来,江羡鱼面对他时所有的不安和防备顿时都有了解释。   “我自少年时在龙宫里便不以真面目示人,旁人想做一个同样的面具戴着,并不是难事。”   “嗯。”这解释很说得通,毕竟江羡鱼自己都得到过他送的一个同款面具。   “你想找到他,无论是生是死?”   “我总觉得兄长并没有死。”   云无渊牵起他的一只手,手中又化出了那支箭钉。   “我可以帮你试一试他的生死,你愿意吗?”云无渊看着少年的眼睛,提醒道:“只要顷刻间便能确定他是生是死,你要想好再决定。”言外之意,万一得到的答案是不好的,江羡鱼便连这个念想都没有了。   江羡鱼犹豫了许久,最终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忍一下。”云无渊以箭钉刺破了他的指尖,挤出了一滴血,又用灵力将那滴血送入了灵脉:“只要是南海的生灵,哪怕是人族死后魂灵亦会汇入灵脉,六年的时间定会有灵识残存。你与他血脉相连,若他已经死了,你这滴血便能感应到他残留在灵脉中的灵识。”   江羡鱼看着被灵力包裹着的那滴血,紧张地连呼吸都不敢,生怕得到什么噩耗。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滴血并未召唤出什么,灵脉也毫无反应。   “王后,恭喜你。”云无渊收回那滴血开口道:“你兄长应该是还活着。”   江羡鱼期盼了这么久,尚是第一次确切地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喜极而泣。   云无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开口道:“你给我点好处,我可以考虑帮你寻找他的下落。”   “当真?”江羡鱼眼睛一亮,忙问:“你,你,君上想要什么好处?我……我……”   云无渊无奈一笑,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吻住了他。   江羡鱼仰着头任由他亲吻,并不敢反抗,也不是很想反抗。少年垂在身侧的指尖不经意又落下了一滴血珠,那滴血慢慢渗出包裹着两人的气泡,汇入了灵脉之中。   灵脉之树骤然亮起,无数光点在其中翻飞不息。   与此同时,两人脚下微震,周围的海水也开始变得翻涌不止。江羡鱼几乎站立不住,两手抓住云无渊的衣襟,吓得面色苍白,云无渊却并不惊慌,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迅速从海底离开,浮出了海面。   海面之上,龙宫里早已乱做一团。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   感谢在2023-12-05 23:58:05~2023-12-06 23:5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球最强肛肠科大夫 20瓶;啊哈哈哈哈 10瓶;本咸鱼翘辫子啦、星瞳、拉布拉布 5瓶;本人太美名字无法显示 2瓶;雅、我说什么都是对的、筱薰Inks、甜、心中只有学习、阿琦最愛胖mi了啦、沐轻寒、幽清素凉、安静如鸡、沈睿、三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唤我夫君◎   海底的震动连带着传到海上, 引得波涛翻滚。   龙宫则在这震动中摇摇晃晃,时不时响起琉璃的断裂之声。   小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各个吓得面如土色, 四处逃窜。幸好两位护法和呈央君沉着, 将众妖都聚集到了栖梧殿前的宽阔之地, 以免他们四处走动引起更大的骚乱。   “君上回来了!”   “是君上和君后!”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妖纷纷看去, 就见云无渊一手牵着江羡鱼出现在了栖梧殿外的高台上。云无渊身上那高阶大妖的灵力瞬间带来了巨大的震慑, 众妖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灵脉异动罢了, 不必大惊小怪。白丁与两位护法前去探查龙宫附近所有的灵脉出口, 找到异动的地方即刻来报。”云无渊开口道。   两位护法与白丁领命而去。   云无渊则看向身边的江羡鱼, 目光中丝毫不见慌乱。   “王后, 若龙族的劫数躲不过,咱俩可就真的要一起死了。”   “这么快吗?”江羡鱼显然也有些害怕, 问他:“是方才那棵树出了问题吗?”   “南海的灵脉延伸很广, 我带你去看的只是树根的部分,今日异动的应该是别处的某个枝丫。但灵脉异动终究不是好事, 自我出生至今,从未遇到过。”大概是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太过平静, 江羡鱼闻言竟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我们既然已经成婚了, 天意要我们如何, 我们便如何。”江羡鱼道。   云无渊在他手上轻轻一握, 这才发觉他指尖上那小小的伤口尚未愈合。那是龙力凝成的箭钉,哪怕是妖族被刺伤一时都很难痊愈,更别说江羡鱼是个人族了。   “差点忘了。”   云无渊手指轻轻一抹, 那伤处便恢复如初。   就在这时, 前去探查的白丁匆匆赶了回来。   “君上, 异动是东南方的灵脉出口传来的,两位护法已经设法修复,特命属下来传话。”白丁道。   “只怕他们二人搞不定。”云无渊目光一扫,落在呈央君身上:“叔父,劳烦你随我一道去协助他们二人修补灵脉。”   呈央君略一颔首,自是没有二话。   “让白丁送你回玲珑居,待在那里不要出来,也不要让旁人进去。”云无渊手中化出一枚像琥珀一样的东西放到了江羡鱼手里,那琥珀中心是红色的,像是一滴血,外头则是透明的:“方才取了你那滴血不想浪费,就随手做了一枚血魄。这里头注入了灵力,你随身带着,若是靠近你兄长的时候,它会发亮。”   江羡鱼将那血珀攥在手里,认真点了点头。   “记住,下次别再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幻境给骗走了。”   “嗯,记住了。”江羡鱼想起花楼里的经历,顿时有些尴尬,却没想到云无渊这么细心。   云无渊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握,这才与呈央君转身走了。江羡鱼看着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那一刻忽然有些担心,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关注对方的生死。   “君后,咱们快些去玲珑居吧,外头不安全。”白丁提醒道。   江羡鱼点了点头,没再耽搁,跟着白丁一道回了玲珑居。   另一边。   云无渊到了龙宫东南那灵脉的出口,远远就看到那里黑气弥漫。   “这看着不止是灵脉异动,像是封印魔君的阵法出了问题。”一旁的呈央君道。   “那东西最好别现在出来,不然本君今日可入不了洞房了。”云无渊率先一跃而下,迎着那黑气跃入了灵脉深处,呈央君紧随其后。   海底那灵脉的分支上,隐隐现出一个法阵,法阵上的符文发出刺眼的白光,看着像是随时要崩坏似的。那些黑气,便是从开裂的符文缝隙中涌出来的。叔侄俩到来之时,两位护法正用灵力注入法阵,试图修补开裂的符文,然而看样子没怎么起作用。   云无渊和呈央君当即加入,一同驾驭灵力注入那法阵。可他们四人的灵力就像是滴水入海,对那法阵上的符文丝毫起不来作用。眼看符文的裂缝越来越大,若是再不加以克制,只怕此处的封印便会彻底崩坏。   “当初父君他们将魔君封印在灵脉之中,乃是为了吸取灵脉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加固法阵,我们或许也可以借灵脉一试。”云无渊道。   “君上不可冒险,灵脉之力浩大,只怕驾驭不住会……”护法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云无渊已经驱动龙力,从灵脉中抽取了灵力。就见幽蓝色的光流从灵脉中缓缓而出,朝着云无渊不断汇集。   一旁的护法几乎要看傻了,生怕自家龙君会被灵脉之力炸得粉身碎骨。   就在下一刻,云无渊灵力一收,一放,将那幽蓝色的光流轰然注入到了破碎的符文中。与此同时,那碎裂的符文渐渐开始聚合。一旁的呈央君见状依样而行,两位护法也加入其中,在四人的配合下,所有破碎的符文终于被修复完成。   继而法阵上刺眼的白光一收,变成了柔和的暖黄色光晕。   “成了。”呈央君道。   “幸好只破了一处,若是八个封印同时破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云无渊将灵力一敛,看上去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另外三人面色都有些苍白,显然抽取灵脉修补法阵消耗了他们不少元气。   “今日这灵脉异动来得属实蹊跷,好端端的法阵怎么会忽然破损?”右护法道。   “今日只有君上和王后靠近过灵脉,不知君上可有察觉异样?”呈央君问道。   云无渊略一思忖,开口道:“父君预言的两族劫难,不就是如今吗?这灵脉异动到不让人觉得奇怪,但本君今日能与诸位一起修补法阵,倒也确实多亏了王后。这样说来,父君那预言也不无道理。”   “君上此话怎讲?”另一名护法问。   “不便细说。”云无渊当然不会把两人双修一事告诉他们,摆了摆手道:“今日起,每日着人看守八处灵脉出口,无关人等不得接近或擅入。”   怕只怕这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片刻之前。   就在云无渊他们正奋力修补法阵之时,龙宫里亦有人蠢蠢欲动。   龙宫一处名为辰华宫的地方,此时正关着几个妖族进献的少年少女。云无渊念着今日大喜的日子在宴席上未曾表现出不悦,私下却已命白丁将人都安置在了此处,免得他们四处走动惹得江羡鱼吃醋。   当然,江羡鱼吃醋是云无渊一厢情愿想象出来的,实际在宴席上的时候,新晋龙后看到各族进献的美人之后压根没表现出任何不悦。   “呼……”一个少年伸长了脖子深吸了口气,眼底登时散发出了一阵黑气。他身旁的少女微微仰起头,七窍均有黑气溢出。   两人对视一眼,从房中离开,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外立着的护卫。   那少年先行一步,手中化出黑气,朝着门口那护卫的后心骤然抓去。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那护卫却身形一晃,反手祭出一件法宝。那法宝看起来像个小葫芦,护卫扬手一收,少年眼中的黑气便被那小葫芦收走了。   一旁的少女见状想跑,但护卫压根不给她机会,将她身上的黑色魔气一并收了。   “幸好君上早有防备,不然这龙宫肯定让你们搅得鸡犬不宁。”那护卫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少年、少女,而后将小葫芦收在了怀中。   可怜那两小妖压根不知道,守在辰华宫外拿着法宝替他们祛魔的人压根不是个小护卫,而是白丁。   前任龙君那预言在妖族已经传了百年,如今新任龙君大婚,想来凑热闹的肯定不在少数。云无渊料到必定会有人浑水摸鱼,特意提前做了安排。   玲珑居内。   江羡鱼立在廊下紧张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久前,地动已经停止了,海上的浪涛声似乎也小了不少,可他迟迟未见到云无渊,也没得到任何消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早已没有任何痕迹,可他知道自己和龙君之间早已建立了某种联系。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坐立不安?   “君上?”江羡鱼忽然抬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   果然,下一刻,云无渊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江羡鱼上前想要去搀扶他,云无渊却跟没了骨头似的,倾身伏在了少年肩上,险些把人压趴,“王后……本君怕是不太好了。”   云无渊身形高大,江羡鱼几乎抱不住他,只能勉强扶着令他不至于跌倒。   “你受伤了?”江羡鱼问。   “我中了魔君的奸计,沾染了魔气,怕是……”   江羡鱼自与对方相识以来见到的都是云无渊独当一面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龙君,不禁又急又怕,眼睛都红了。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便想叫人来帮忙。云无渊却一把攥住他与自己结契的那只手,贴在了自己心口处。   “若有一日本君当真入了魔,可能会变得有些陌生,也可能会很凶。但是你别怕,我无论何时都不会伤你。届时你就像现在这样,一手按在我心口,看着我的眼睛,唤我夫君,我就能出魔。”云无渊认真地朝他问道:“记住了吗?”   江羡鱼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唤一句,我听听。”云无渊道。   “夫……”江羡鱼一怔,这才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方才在骗我?你没有受伤!”   “怕你记不住,做个戏给你看。”云无渊攥着他的手不放,又道:“没想到王后如此在意本君,方才是不是险些吓哭了?”   “你……”江羡鱼别过脸去,看起来有些着恼。但他尚不习惯如今的身份,也不习惯与云无渊如此亲近,一时有气也不敢撒出来,只深吸了口气,用沉默表达着不满。   云无渊今日太过高兴,又遭逢灵脉异动这样的事情,这会儿总算见着人便有些失了分寸,没想到把人惹不高兴了,当即有些后悔。   “王后。”云无渊一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挠了挠。   江羡鱼却只垂着脑袋,并没理会。   “是我的不是,不该这么吓唬你。我方才来的路上是真的想过这件事,灵脉异动,魔君若是逃出来……”云无渊话说到一半,终于觉察到了异样。   他顺着江羡鱼的视线往下一瞥,就见少年将那块血珀绑了绳子系在了腰间,而此时,那血珀正隐隐发出微弱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6 23:55:38~2023-12-07 23:5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哭包 30瓶;一只穷 18瓶;60457300 11瓶;只想吃吃吃 10瓶;憋放香菜哈 6瓶;我说什么都是对的、沈睿、雅、幽清素凉、甜、我爱的cp给我锁死!、阿琦最愛胖mi了啦、筱薰Ink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加了蜂蜜,给小孩子喝正好◎   江羡鱼盯着腰间那血珀, 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那微弱的光亮一不小心就熄了。   好在云无渊还算冷静,他将那枚血珀拿在手里, 而后目光在玲珑居内扫了一眼。江羡鱼见状也四处看了看, 心里还带着点期待, 盼着自己一转头就能见到兄长。   “这个东西准不准?”他小声问。   “这是我亲手做的, 不可能有问题。”   云无渊拧着眉头, 总觉得有点奇怪, 忍不住起身将玲珑居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可惜, 整个玲珑居里并没有陌生人。   “我兄长在龙宫里, 他竟然一直在龙宫里……”江羡鱼看向云无渊, 那目光十分复杂, 既有惊喜又有不安,甚至还隐约带上了一点怀疑。   云无渊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开口道:“别忘了, 这血珀是我给你的。若我不想让你找到他,压根不必给你这东西。”况且整个龙宫这么大, 他虽身为龙君,却也不可能将每个角落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   “若他当真在这里, 我便是让人将此地翻一遍, 也定会帮你找到他。”   江羡鱼听了这话, 总算放下心来。   云无渊招了白丁过来, 朝他吩咐了几句,命他连夜带人搜查整个龙宫。今日因着灵脉异动,再加上有妖族浑水摸鱼, 整个龙宫都加强了戒备, 不必担心有人在这个时候逃走。   龙宫虽大, 但只要有心想找出一个人族的下落,并不算难事。   江羡鱼待在玲珑居里坐立难安,手里一直攥着那块血珀,上头的光泽忽明忽灭,却一直没有停止。云无渊见他如此,索性带着他离开了玲珑居,在龙宫里四处走了走,免得他干着急。   “这个不会是坏的吧?”江羡鱼问道。   “你是希望它坏了还是没坏?”云无渊反问。   他当然希望这血珀没坏,希望兄长就在龙宫里,最好今晚就能见到对方。可这些年来他盼了太久,到了现在反而不敢有太大的期待,生怕又是一场空。   云无渊带着他在龙宫里转了大半个晚上,那血珀始终忽明忽灭,可迟迟没有江漾的消息。两人路过呈央君的住处时,江羡鱼特意观察了那块血珀,却见那亮光始终没有变化,依旧是忽明忽灭的。   整个龙宫里,唯一与人族相熟的就是呈央君,江羡鱼在得知兄长在龙宫时,曾短暂地怀疑过对方,但如今看来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天将破晓,白丁亲自来报,说没有找到任何人族的踪迹。   “都找过了吗?”江羡鱼忙问。   “回君后,除了玲珑居,就连君上的紫阳殿和呈央君的住处都着人仔仔细细看过了,确实没有找到人族的踪迹。”白丁道。   江羡鱼听说他们已经在呈央君的住处找过,这才彻底打消了怀疑,心里不禁对呈央君有些内疚。对方一直待他极好,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胡乱猜忌。   “如今整个龙宫都封锁了,不用担心有人离开。属下会带人重新搜索一遍,这次争取将附近的海底也找一遍。”白丁又道。   江羡鱼大惊,问道:“海底是什么意思?”   人族在海底是没办法活着的,难道他们怀疑兄长已经……   “你忘了?在灵脉前咱们已经试过,他还活着。”云无渊提醒道。   “会不会是今日闹得动静太大,有人怕我找到他所以出手害他?”江羡鱼担心过度,老是忍不住把事情往坏处想。   云无渊只得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你的兄长肯定还活着,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害他。而且现在的龙宫很安全,那些被魔气侵染的妖都已经处置干净了。”   云无渊身为龙君,在龙宫所有的妖面前都带着天然的威慑力,除非是被魔气沾染失了本心,否则没有妖敢背叛他。这无关忠诚,而是出于妖族顺从强者的本能。   “睡一会儿吧,听话。”云无渊把江羡鱼揽在怀里,一手在他颈后轻轻一捏。江羡鱼便觉困意骤然袭来,倚在对方怀里便沉沉睡去。   “君上,还要继续找吗?”白丁问。   “找,若他在龙宫,总归能找到的。”   云无渊目光落在那块血珀上,也禁不住有些怀疑,自己做的这东西不会真坏了吧?   江羡鱼睡着以后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到兄长在船上被袭击,一会儿梦到对方被浸在海里,一会儿又梦到那血珀不亮了……   待他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云无渊并不在这里,只有谷子守在一旁。   “公子你醒了?饿不饿?”谷子忙上前问道。   江羡鱼恍惚了一会儿,而后想起什么忙低头去找腰间的血珀。   “在这儿呢,一直亮着没停过。”谷子从他枕边取过那块血珀递到了他手里,“君上在这里守了半宿,天亮的时候才走,说是要去亲自找大公子的下落。”   “兄长有消息了吗?”江羡鱼问。   “君上和白大人一直带人在找,说有了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公子。”   江羡鱼点了点头,起身草草洗漱了一番就要出门,谷子好说歹说才让他喝了两口粥。   “公子要去哪儿?”谷子问道。   “我不出去,就到门口候着。”   他手里攥着那块血珀,到了院中正好撞见匆匆而来的流光。   “怎么了?”谷子问道。   “我刚从前头过来,听说呈央君受了伤。”   “呈央君怎么会受伤?”江羡鱼忙问。   “婢子并未细问,想来又是和灵脉异动有关吧?”   江羡鱼拧了拧眉,不由便有些担心。   灵脉又有异动?那云无渊是不是也去了,呈央君都受了伤,也不知云无渊会如何。   他心念一转,决定去探望一下呈央君。尤其想到昨晚自己还怀疑过对方,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呈央君的住处依旧有些冷清,门口连个看守的护卫都没有。江羡鱼走过院中时发觉,这里的兰花似乎比前两日开得更盛了。   以往他来这里的时候,呈央君大都会在花厅或者水榭里,但今日却没看到对方的身影,想来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   江羡鱼提步进了内院,忽然听到了一阵琴声。那声音似乎离得很远,听上去有些飘忽,只不知是谁在奏琴。   “是小侯爷来了吗?”殿内忽然传来了呈央君的声音。   “听闻殿下受了伤,我特意过来看看。”江羡鱼忙道。   “小侯爷请进。”对方又道。   江羡鱼让谷子在外等候,只身进了殿内。   殿内光线略有些暗,但隐约能看到帷幔后有个人在泡茶,四周弥漫着茶香,正是江羡鱼上一次喝的桂花茶的味道。   “小侯爷请坐。”呈央君的声音道。   江羡鱼略一迟疑,走到了那帷幔旁的茶桌旁坐下。   不多时,帷幔中的人伸手推出了一盏茶。江羡鱼目光落在那只手上,见那只手骨节分明,肤色带着过分的苍白。   “尝一尝这盏茶如何?”呈央君又道。   江羡鱼端起茶抿了一口,便觉满口桂花清香,还带着一丝甜味,与他上次喝的茶味道相同。   此时,那琴声又断断续续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那响声却变得清晰了许多,像是离他越来越近了。江羡鱼转头看去,忽然一怔,便觉眼前的景象似乎是与进来时不大一样了。   “怎么……”他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忽然感觉到了危险。他转身想要离开,才看到进来时的殿门已经不见了,那里变成了一堵墙。他朝着厅内另一边行去,走到尽头双腿不由一软,发觉脚下竟是万丈深渊。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竟像是镶嵌在了一处绝壁上。   可这里是龙宫,龙宫里并没有这样的地方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一不小心又进了幻境?   “小公子不必徒劳,你自踏进这里第一步时,便出不去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帷幔后传来,江羡鱼转头看向那帷幔,这才意识到给自己泡茶的人并不是呈央君。   “你是谁?”江羡鱼问他。   “与你一般,都是出不去的人。”那人开口道:“既然来了,何不把这杯茶喝完?”   江羡鱼心中十分不安,但不知为何,那人一开口便让他觉得踏实,情绪也不由自主地安稳了许多。他走回那帷幔旁边,重新坐下,却没再碰那盏茶。   “他上次让我泡的那盏茶,也是为了招待小公子吧?”   “上次的茶也是你泡的?我见过你吗?”   “我自来了这里,便从未离开过。”男人又道:“他只告诉我来的客人是个人族少年,还说你思念故土,让我泡一盏茶安慰你。”   “桂花茶,我幼时很爱喝。”   “加了蜂蜜,给小孩子喝正好,我若知道小公子已经这般大,应该就不会加蜂蜜了。”   江羡鱼闻言一怔,忍不住又透过帷幔看向了后头的人,他依稀能看出对方的身形,似乎比自己稍微高一些,但看着极为瘦削,像是病恹恹的。   “你说你来了这里便未离开过,你来了多久?”   “山中不知岁月,但看着四季往复,想来得有五六载了吧。”   五六载……   江羡鱼看着眼前的帷幔,鼻息里嗅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眼睛忽然红了。   “桂花茶里加蜂蜜,小孩子喝正好……我幼时不喜欢喝茶,总觉得苦涩。家里人便特意采了桂花泡茶给我,我还嫌不好喝,他们便会给我加糖。”   “看来天底下不爱喝茶的小孩子有很多。”青年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你家里,也有这样的小孩子吗?”江羡鱼慢慢伸出手,却迟迟不敢掀开那帷幔。   “嗯。”青年温声应了一句,又道:“有个很乖巧懂事的弟弟,年纪当与你一般大,也不知如今是否已经成婚了?”   江羡鱼强忍着汹涌的情绪,一把扯开了眼前的帷幔,露出了帷幔后面坐着的青年。   青年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俊朗的五官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暗淡,没有了少年时的光彩。江羡鱼怔怔看着他,顷刻间泪流满面。   “你……”青年眉头微微蹙着,一时竟未分辨出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分别日久,他离开京城时,江羡鱼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如今却已长大成人了。   “小鱼?”青年双目通红,从茶桌后起身,却忘了自己行动不便,连带着将茶桌碰翻在地。他顾不得身上被打翻的热水烫得生疼,挣扎着想去拉少年的手,江羡鱼却抢先一步上前抱住他,伏在他肩上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7 23:52:37~2023-12-08 23: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琦最愛胖mi了啦、沐轻寒、筱薰Inks、雅、沈睿、甜、幽清素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妖族寿命长,难免长得慢一些◎   “兄长, 我好想你。”   江羡鱼抱着兄长泣不成声,仿佛要把一肚子的想念和委屈都哭出来似的。过去的六年中,他无数次地梦到过与兄长重逢的场面, 但唯独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时机, 如此猝不及防地见到对方。   江漾那神情则满是震惊, 仿佛生怕眼前这一切是个梦。   “小鱼, 让我好好看看。”他捧着江羡鱼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直到确认弟弟安然无恙这才放心:“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六年的时间, 在两人的重逢的时刻快速流转, 令江漾记忆中的小少年模样迅速成长, 慢慢与眼前这个已经脱去稚气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兄长, 你的手烫着了……”江羡鱼目光落在兄长泛着红的手腕上,当即心疼不已。他捧着对方烫伤了的那只手, 随即想起来方才的情形, 目光又转向了兄长衣摆下的双腿:“你的腿怎么了?”   “我没事,不必担心我。”江漾一手在弟弟脸颊上摩挲着, 显然还未从重逢的冲击中抽离出来。江羡鱼则依恋地看着眼前的兄长,语气很是担忧, “兄长, 这是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问题, 瞬间将两人从重逢的喜悦中拖了出来。江漾很快冷静下来, 一手攥住江羡鱼的手腕低声问道:“小鱼,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跟着你一起?”   “有……谷子?”江羡鱼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但那里只剩一堵墙:“我听说呈央君受了伤就想来看看他, 我进来的时候谷子在院子里候着呢。”   江漾依稀记得谷子应该是弟弟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 可他显然不认为那个小厮有本事把他们从这里弄出去。   就在此时, 那隐约的琴声终于停了,厅中通向绝壁的开口处传来一声龙吟,随即有一条棕褐色的龙腾云而来,落在两人面前化成了人形,正是呈央君。   “呈央君?”江羡鱼一脸惊讶:“你也是龙?”   他们不是说皇族一直没有人化龙,才等了这么多年直到云无渊化龙接任龙君之位吗?怎么呈央君也是龙?难道因为他不是前任龙君的子嗣,所以没有继位资格?   “他不是龙,他是螭。”一旁的江漾开口道。   江羡鱼这才想起来,方才那条龙的头上没有龙角,依着书上所说,螭因为没有龙角,无法和真正的龙相提并论,或许正因如此呈央君才没资格成为龙君。   哪怕他年岁更长,比云无渊更早化龙,却只能屈居自己的侄子之下,只因云无渊才是真正的龙。   “呵。”呈央君淡淡一笑,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江漾。   “是你?六年前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你?”江羡鱼问。   “是我,彼时云无渊尚在闭关修炼,自然不可能是他。”呈央君走到江羡鱼面前,面上依旧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江漾下意识想用身体挡住江羡鱼,江羡鱼却起身挡在了兄长面前。   少年看着单薄柔弱,面对早已化龙的呈央君却丝毫没有惧意。   “我听说他们会选中你,是因为你不惧护法所化的黑蛟,想来你不仅不怕黑蛟,也不怕我。”呈央君并不与他纠缠,绕过他走到一旁坐下,扶起了倾倒的茶桌,而后目光落在了江漾被烫得通红的手上。   “凡人之躯的确脆弱,哪怕再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容易受伤。”呈央君说着抬手释放出灵力,江漾手上那伤口立刻便恢复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江羡鱼哪怕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兄长不可能是自愿留在这里的,那定是受人胁迫,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呈央君。   这么说来,对方先前的示好,那番喜欢和人族相处的话,甚至那些茶和院中的兰花,都是有目的的。只可惜江羡鱼涉世未深且心思单纯,哪怕偶然有过怀疑,也在昨晚白丁他们搜寻未果后而打消了。   “你为什么要囚禁我兄长?”江羡鱼问道。   呈央君目光在他腰间一扫,见他整日带着的那个荷包并不在那里,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新任君后成婚那日身上穿着婚服,自然不可能挂着荷包,而今日一早又起来得匆忙,身上只带了那块血珀。   “故事很长,小侯爷坐下慢慢说吧。”呈央君目光又在江漾身上一扫,“你就算站着不累,总不好叫你兄长一直坐在地上吧?”   江羡鱼闻言略一迟疑,俯身抱起兄长将人放在了距离呈央君较远的一处软榻上,自己则立在两人之间,将兄长挡在了身后。   “我那日朝你说过那个预言,你应该还记得吧?”   “两族大劫,只有联姻方能化解。”江羡鱼道。   “其实那日我只说了一半,不止是你,整个龙族都只知道那预言的一半。剩下的另一半里,乃是要与龙君成婚之人的八字……”呈央君抬眸看向江羡鱼,眼底带着点无奈:“得到这个预言的时候,我刚化龙成功,那个时候那副八字指向的人尚未出生。我等了许多年,等着他降生长大成人,只待命运带着他来到南海。”彼时南海只有呈央君一条龙,哪怕他没有角。   江羡鱼心念急转,转头看向江漾,暗道命定要和龙君成婚之人竟是兄长吗?   “那八字所指向的人,确实是江漾。那日在海上,我将他掳走,想着只要与他成婚便可应验那个预言。可我很快发现,他并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八字没有错,可人不对。”呈央君淡淡一笑,又道:“原本是想杀了他的,后来发现他茶泡的不错……小侯爷也喜欢他泡的茶,对吧?”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他的腿,原本不必如此。可他三番两次想从那悬崖跳下去,我为了保他性命,只能让他不良于行。小侯爷该谢我才是,至少如今你见到的不是一具尸体。”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江羡鱼却听得怒极。只因对方这一念之差,便害得兄长与自己分别了六年,还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   “小鱼,过来。”   江漾轻声唤了他一句,而后朝他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去。   “最好是听你兄长的话,你又不像他一样会泡茶,我对你可没那么多耐心。”呈央君道。   江羡鱼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个莽夫,哪怕顾念着兄长也不可能立时上前拼命,他这体格连谷子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一条龙?   “你既找错了人,为何还不收手?我们家都是凡人,与你们妖族没有任何瓜葛。”江羡鱼道:“你放了我兄长,我不会去告发你,就当是我无意间找到的他……”   呈央君闻言噗嗤一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小侯爷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将你请来吗?”   “你……为何要抓我?”江羡鱼总算想起了自己。   “六年前我之所以找错了人,并非是因为大意,而是没想到江家竟会有另一个少年,与江漾的八字一模一样。”呈央君看向江羡鱼,将泡好的茶送到唇边嗅了嗅,对那味道似乎不大满意。   “不可能,我比兄长小了八岁,怎么可能是同样的八字?”   “因为你今年压根就不是十八岁,你与你的兄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江羡鱼一脸震惊,转头看向江漾,但对方只是一脸哀伤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兄长,他在骗我对不对?我明明比你小那么多,怎么可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小的时候比你矮了那么多,你还喜欢抱着我到处跑,你忘了吗?”   江漾拉住他的手,却什么都没说。   “你在龙宫里和无迹很是相熟,他看着也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吧?可你知道他多少岁了吗?”呈央君道:“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妖族寿命长,难免长得慢一些。”   “可我是人。”江羡鱼道。   “你怎知你就是人呢?”呈央君反问道。   江羡鱼看看呈央君,又看看兄长,竟是有些答不上话。他自幼在人族长大,和身边所有的人族孩子一样,甚至他少年时期经历的身体变化,和荣琰都是那么相似,他怎么可能不是人族?   可妖族是什么样的呢?   若是看他身边的妖,对方只要不化出原形,他其实也分辨不出。   “不对。”江羡鱼又道:“我若与兄长是双生子,府中怎会没人知道?爹娘又为何要瞒着我?我若不是人族,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生的?”   “江漾八岁那年,你的父母在回乡祭祖的途中捡到了你。当时你虽然已经八岁了,但因为是妖身,所以看上去和几个月大的婴儿一般无异。在被江家收养之后,你身上妖族的血脉被封印了,自此才开始像人族的孩子一般长大。”   “不可能,我与兄长血脉相连,我不是捡来的孩子。”江羡鱼握着手里发出微光的血珀,“这里头是我的血,若我和兄长并非手足,它怎么可能会亮?”   呈央君一挑眉,扫了一眼那血珀,却未答话,只目光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羡鱼看向江漾,问道:“兄长,八岁的时候你已经记事了,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   “小鱼。”江漾一脸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开口道:“我自始至终,都将你当成亲手足一般,从前是这样,往后依然是这样。”   当成亲手足一般,那就说明并非是亲手足。   江羡鱼只觉头疼得厉害,一时间茫然又无措。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桩桩件件都令他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找到了兄长,却是在这样的境地。然后又有人告诉他,他不是人是妖,甚至他的兄长都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回到最初那个问题,我今日为何要将你请来?”呈央君将那杯亲手泡得不甚满意的茶放到了一旁,起身走到江羡鱼身边,目光中的笑意也一点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偏执,“六年前我已错失了机会,但这一次我十分确信要找的人就是你。我等了你很久,等着你与云无渊成婚完成那个预言,等着你将那个随身的荷包落下,等着你因你兄长亲手泡的茶而对我卸下防备走进这里。”   江羡鱼忍不住慢慢后退,却始终挡在江漾身前。   “你想干什么?”江羡鱼问他。   “两族联姻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你对云无渊和龙族再无用处,对我却不一样。”呈央君道:“你的血,可以助我彻底化龙长出龙角。”   届时,他呈央君就是真正的龙了!   与此同时,玲珑居里。   云无渊已发现了江羡鱼不知去向,而装着他龙鳞的荷包,正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婢子一早听闻呈央君受了伤,便告诉了君后,他……”   “谁告诉你呈央君受了伤?你从何得知?”云无渊驭起灵力隔空掐住了流光的脖颈,声音中满是怒意。   流光艰难地挣扎着,却无法发出声音辩驳,她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云无渊很快克制住了怒气,知道对方不会背叛自己,未被魔气沾染的妖,对龙的服从是天生的。他若一怒之下杀了这婢女,定会惹得江羡鱼难过。   念及此,他骤然撤回妖力,径直去了呈央君的住处。   “君上?”谷子正候在院中,见到他时颇为惊讶,忙道:“我家公子在里头呢,刚进去不多会儿……”   他话未说完,便见云无渊上前一脚踹开殿门走了进去。谷子不解,也小心翼翼跟了进去,可奇怪的是殿内一片空旷,压根没有人影。   “人呢?”谷子一脸茫然。   云无渊驭起龙力在殿内搜寻,最后只找到了一个传送法阵留下的痕迹。可惜法阵已被破坏,追踪不到另一端的出口。   在法阵的另一端。   呈央君撕去了所有伪装,再也没了先前的和颜悦色。   “别伤他,求你了!”江漾朝呈央君哀求道:“一定有别的办法,求求你……”   “原来你也会求人啊?我以为你这辈子永远都会是那副清高模样呢?”呈央君目光扫过江漾的脸,不顾对方的哀求,手中驭起妖力令他动弹不得,这才一把擒住江羡鱼。   “你要干什么?”江羡鱼不住喘息着,却并未求饶。   “放开他,不许伤他!”江漾大吼,然而他声音未落,便见呈央君一手蕴着妖力直取江羡鱼心口,竟是打算活生生把少年的心脏掏出来。   江漾一瞬间绝望不已,噗嗤吐出了一口血来。   然而就在呈央君蕴着妖力的手触到江羡鱼心口的瞬间,却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玉石破碎之声。少年胸前缀着的血玉云纹玉佩骤然化成齑粉,血红色的粉末顷刻间幻化成一只飞鸟的形状,没入了少年体内。   呈央君被那浩大的灵力激得后退数步,面色当即苍白无比。   与此同时,外头响起雷声阵阵,闪电透过峭壁的另一侧照射进来,映得厅内一片光亮。江羡鱼感觉与云无渊结契的那只手掌心微热,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冲上去一把抱起江漾,转身朝着峭壁的方向一跃而下。   他背后现出红色的虚影,像是一只振翅而翔的飞鸟,只可惜他尚驾驭不住那灵力,抱着怀中的江漾直直坠向了万丈悬崖。   此时一声龙吟响起,青龙自云中现身,俯冲而下将兄弟二人接在背上,直至快没入悬崖下的海面时才拔地而起。   江羡鱼一手摸到那熟悉的鳞片,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伏在龙背上失去了意识。 第47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一手慢慢抚上江羡鱼的小腹◎   江羡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他长出翅膀化成了一只鸟,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奈何那新长出来的翅膀并不是很听他的话,他每次扑闪着离开地面, 很快又会摔下去。   后来他索性不飞了, 迈着自己的小鸟爪子在草地上走。但不知为何, 他走着走着就觉身上越来越热, 血液中像是着了火似的, 灼得他浑身难受。   直到额头上传来一点熟悉的凉意, 令他稍稍觉得舒坦了些。   玲珑居内。   云无渊一手抚过江羡鱼的额头, 见那处萦绕着火红色的灵力, 像是不受控似的时不时从少年体内溢出。他几次用灵力去试探, 都被对方体内那汹涌的妖力逼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羡鱼的身上为何会有来自高阶大妖的妖力?   “君上, 已经着令整个南海的妖族全力缉拿呈央君。”白丁朝他汇报。   先前云无渊救下兄弟俩人后,顾忌着江羡鱼的状况不敢恋战, 只能先返回了龙宫。呈央君则趁着这个当口逃走了, 如今下落不明。   “江漾如何了?”   “江大公子受到了惊吓,吐了血, 不过性命无碍。他的腿伤比较麻烦,医官不擅治疗人族, 说是最好请个人族的大夫来看看。”白丁道。   “他醒了吗?”云无渊又问。   “已经醒了, 说是想来看看君后殿下, 属下还未曾回话。”   云无渊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江羡鱼, 叹了口气:“先着两位护法过来一趟。”   “是。”白丁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两位护法都请了过来。   云无渊示意两人上前看看江羡鱼的情况,但两人只往榻边稍稍一凑, 立刻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两步, 似乎十分惊讶。   “两位比本君年长, 见过的大妖也多,可能分辨出王后身上这妖力究竟是何来处?”   “不知君上可探过这妖力的强弱?”左护法问道。   “本君每每想要试探,便会被那妖力逼退。”他怕伤着江羡鱼不敢硬来,是以至今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君上可是青龙,在现世的妖族中,几乎是妖阶最高的大妖了。若当真如君上所言,君后殿下身上这妖力,只怕……”两位护法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一处去。   “说。”云无渊冷声道。   “世上的妖,能在龙力前毫不畏惧的,怕是只有凤凰了。”   云无渊似乎早有猜测,但听到这个答案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可世上早已没有凤凰了。”另一位护法道。   “此事着实蹊跷,我等去人族求亲时,亲眼所见君后殿下是人族,怎么会忽然……”左护法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倒是想起了妖族的一种秘术,据说是可以将妖魂封印起来。被封印了妖魂的妖从此便与人无异,若是不及时打破,百年后便会和人一样生老病死。”   只是这秘术对于妖来说实在没什么益处,是以并未流传,也很少有妖族会使用。   云无渊不知想起了什么,走到榻边伸手在江羡鱼脖颈间一摸,果然发现那块血玉的玉佩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系绳。   “是谁做的?为何要如此待他?”云无渊看着少年微蹙的眉头,只觉十分心疼。   “君上可还记得那个预言?妖族与人族要和亲,才可助两族度过劫难。封印凤凰妖魂,许是为了让他暂时为人,好应这预言?”毕竟,若是依着妖族的寿命,二十多年前小凤凰诞生,如今只怕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若要与龙君成婚,少说还要等上个两三百年。   当然,这一切只是护法的猜测。   “你竟是凤凰。”云无渊指尖落在少年眉心,火红色的灵力绕着他的指缝流散开来,带着令龙也无法忽略的威慑力,“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便不害怕,你是这世上唯一不怕我的人。”   他不由想起自己在京城时第一次以青龙之身出现在人族面前时,在场几乎所有的人族都匍匐在地朝他叩拜,唯独江羡鱼立在那里仰头看着他,还摸了他的龙须。   自化龙以来,江羡鱼是唯一敢摸他龙须的人。   “王后身上这妖力该如何平息?”云无渊问。   “这……”两位护法又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犯难。   他们活了几百年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尤其榻上躺着的那位身份太特殊,稍有不慎只怕会惹得龙君一口龙炎烧得他们灰都不剩。   “只管说,恕你们无罪。”   “寻常的小妖,灵力都是修炼而来。但高阶大妖身上的灵力乃是天赋,是以获得和修炼的方式都有所不同。”换句话说,江羡鱼那妖魂里的妖力是天生的,且极其强大。他封印骤然解除,几乎是以凡人之躯承受了这样大的妖力,一时间肯定难以驯服。   “说结论。”   “呃……或可试试双修。”   云无渊:……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云无渊便明白了护法这提议的用意。江羡鱼如今身上有着巨大的妖力,但驾驭妖力的能力却连小孩子都不如。长远的看,他可以慢慢教会对方如何控制妖力,可在此之前,必须想个更直接的法子。   龙和凤凰一样,都是高阶大妖,若能让江羡鱼体内的妖力接纳他,他便可以借着双修的时机帮助江羡鱼安抚体内的凤凰之力。   “但有一事还需提醒君上,君后今日恐怕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会生出心魔。”高阶大妖若是生出心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两人现在已经成了婚,若江羡鱼真有个万一,云无渊再受了刺激,那妖族可就真要大难临头了。   云无渊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先退下,而后亲自去见了一趟江漾。   江漾此前一直被呈央君囚禁,对龙宫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和龙君成了婚。好在今日谷子一直陪在他身边,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小鱼如何了?”江漾见到云无渊之后便开口问道。   “他暂时无恙,你不必担心。今日的事情你在场,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漾并未朝他隐瞒,将今日所有的细节,以及自己所知关于呈央君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云无渊。   “留着你泡茶?”云无渊拧了拧眉,看向江漾。   江漾面色苍白,垂着视线并未与他对视,但他很快就猜到。只怕叔父把人囚禁着,不止是泡茶那么简单。   “你是王后的兄长,本君会给你一个交代。待找到叔父的下落后,你想如何处置他都可以。”云无渊想了想又道:“这段日子你便留在玲珑居,这里对你来说很安全。”   江漾朝他略一颔首,没多说什么。   入夜前,云无渊带着江漾去见了弟弟一面,但江羡鱼始终昏迷不醒,只额头上时不时有灵力溢出。   “我记得呈央君会一种妖术,可以编织出一个像梦境一样的东西,在那梦境里可以为人疗伤。”江漾刚被抓来后不久,曾跳崖重伤,呈央君便是用这种法子在幻境中修补了他的意识。   “我的幻境对他不起作用。”当初在京城时云无渊就试过,如今想来他的龙力控制不了凤凰的梦境,也是情理之中。   “君上与小鱼……可圆房了?”江漾问。   云无渊顿时有些尴尬,妖族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不会觉得羞愧,但眼前这人是江羡鱼的兄长……还是个人族。   “嗯。”云无渊强装镇定点了点头。   “那你不妨再试试。”江漾道。   江漾没再逗留,示意谷子将自己送回了住处。   云无渊走到榻边,一手按在江羡鱼的心口,试着引导少年进入自己编织的幻境,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真的成功了。   幻境中,江羡鱼身上穿着一袭火红的袍子立在梧桐树下,远远看去像一只浴火的凤凰。云无渊慢慢走到他面前,开口轻轻唤道:“王后?”   “唔?”少年转头看向他,问道:“你是谁?”   云无渊暗道眼前这应该是江羡鱼的妖魂,因为被封印太久,如今就像个婴儿一般懵懂,自然也不会认识自己。   “我是龙。”云无渊说。   “龙?”江羡鱼歪着脑袋打量他,“那你让我看看你的尾巴。”   云无渊无奈,只能化成了龙身,将尾巴在江羡鱼的妖魂上轻轻一绕,把人缠着托了起来。   “我认识你。”江羡鱼一手在他的龙鳞上抚过,目光中带着点茫然。   云无渊再次化成人形,一手抚过他漂亮的面颊,将额头与他贴到一起。   凤凰火红色的灵力与青龙墨青色的灵力纠.缠在一起,像是落在了水中的两滴墨点一般,渐渐涣散融合,不分彼此。   云无渊趁着此时,慢慢探向江羡鱼体内的灵力,这一次总算没有受到攻击。   龙力沿着凤凰体内的灵脉一路探索,继而在某个地方探到了属于他的灵力。那灵力似乎比先前更为活跃,且其中混合着属于凤凰的灵力……   云无渊一愣,心中蓦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此前从未往这上头想过,只因他一直坚信江羡鱼乃是人族,所以不会有那个可能。直到此刻,江羡鱼体内那始终散不去的龙力,才终于有了解释。   云无渊一手慢慢抚上江羡鱼的小腹,对方体内那纠缠在一起的妖力瞬间感觉到了什么,给了他一点微弱的回应。仅仅是这一点回应,却在云无渊心里激起了万顷波涛。   江羡鱼……怀了他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8 14:25:55~2023-12-11 00: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irlFromCanada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衡 20瓶;小哭包 14瓶;60457300 11瓶;文 10瓶;星瞳、只想吃吃吃、HYHTATTAT、酒盅、65050755 5瓶;无必寄笺、沐轻寒、甜、筱薰Inks 2瓶;幽清素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心中只有学习、沈睿、阿琦最愛胖mi了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终日把青龙当成坐骑◎   云无渊情绪翻涌, 险些令两人身处的幻境当场崩坏。   他不得不尽力保持着冷静,这才堪堪稳住了眼前的一切。   其实仔细想想,此事早就有了太多端倪, 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江羡鱼竟会是妖。最初对方体内的龙力就不寻常, 更别说后来不仅没有散去, 还越来越强。   江羡鱼中了魅毒那次, 他离真相几乎只有一线之隔。寻常的人族与他双修, 怎么可能治愈天罚留下的伤?那可是天罚, 他养了那么久都没起色……只有凤凰与他结合才可能有那样的奇迹。   血珀的事情就更不必说了。成婚那日江羡鱼手里的血珀第一次亮起时, 他就有过短暂地疑惑。那东西是他为了防止江羡鱼再被幻境迷惑所制, 只有离得近了才会有反应。所以当时他在玲珑居内转了一圈, 甚至怀疑江漾就躲在那里。   后来证实江漾与江羡鱼压根没有血缘关系, 血珀感应到的压根不是江漾,而是江羡鱼腹中两人的孩子。   幸好, 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   云无渊一边懊悔, 一边庆幸,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就连江羡鱼的妖魂都觉察出了他的异样,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我只是高兴, 我没事。”云无渊知道此刻不能贸然和江羡鱼谈论这个话题, 妖魂现在懵懂单纯, 还无法骤然接受这么复杂的状况, 万一受了刺激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高兴是这样的吗?”江羡鱼歪着脑袋,目光中满是疑惑。   “你不知道高兴是什么样子?”云无渊牵住他的手,耐心道:“没关系, 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让你学会不同的情绪, 让你像所有人一样体会成长的过程。”   江羡鱼不大能听懂他说的话,却丝毫不抗拒他,对他充满了信任。   云无渊一手化出灵力,两人眼前的幻境微微一闪,变成了另一副景象:茫茫雪原中,一只凤凰幼崽破壳而出,谁知刚爬出蛋壳后两只小爪子便陷入了雪地里,小小的身体也跟着扎进了雪中,只剩一撮火红的羽毛还漏在外头。   “吱!”小凤凰努力扑腾着翅膀想飞起来,但刚一离开地面,便再次掉进了雪里。   就在这时,一身墨青袍子的云无渊从远处走来,低头把小凤凰拎起来揣进了怀里。小凤凰仰着脑袋“吱吱”地叫,直到嘴里被塞进了一粒竹米。   后来幻境中的雪渐渐融化,春暖大地,万物复苏。   小凤凰已经长大了一些,但依然不会飞,只会迈着小爪子在地上跑。   “你是凤凰,得学会飞,不能一直跑。”云无渊把他拎起来放到石头上,示意他飞下来。但小凤凰却不配合,两只翅膀将脑袋护住,骨碌碌从石头上滚了下来。红色的“小火球”滚出老远,一直滚到了云无渊的脚边。   云无渊无奈,只能化成龙身,把小凤凰背到了背上,想让对方体会一下飞的感觉。这次小凤凰终于兴奋了起来,站在龙的脑袋上忽闪着翅膀,却只把龙当成了自己御风的工具,丝毫没有要自己去飞的意思。   青龙无奈,俯冲而上直入云霄,而后身体一翻,将小凤凰从自己脑袋上甩了下来。   “吱吱!”小凤凰拼命拍打着翅膀,红色的羽翼像是燃烧的烈火一般,在空气中几乎激起了热浪。眼看他俯冲而下不过片刻便要坠地,青龙极速冲过来想要接住他,却见他骤然拔高,双翅裹挟着红色的灵力一飞冲天。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天际,群鸟闻声纷纷来朝,远远绕着凤凰盘旋而歌。   那日,小凤凰学会了飞,却也动了怒,待青龙落地后,用灵力把青龙的龙须都燎了。青龙哄了许久,答应以后天天让他骑着飞,小凤凰才原谅了他。   于是小凤凰虽然学会了飞,却比从前更懒了,终日把青龙当成坐骑,只有实在无聊了才会忽闪翅膀飞一下子。入夜后,他便栖息在梧桐树上,青龙则化成原形绕在树枝上,用自己的身体盘成一个鸟窝的形状,让凤凰窝在他身上。   小凤凰尚且不能完全控制灵力,总觉得浑身燥热难当,只有青龙冰凉的身体,能让他觉得舒适。   眼前幻境再次一转,小凤凰化成了五六岁的幼童模样,那是幼时的江羡鱼。小江羡鱼长得极其可爱,眼睛明亮清澈,一张小脸圆乎乎的,任谁看了都会想要逗弄一番。   这一次的幻境里,小江羡鱼有家人陪伴在身边,有恩爱的父母,有一个年长七八岁的哥哥,还有一个比他大了两三岁的姐姐。   夏日炎热的午后,兄妹三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纳凉,父亲则弄了根粘竿去抓树上的鸣蝉。每当他抓住一只,小江羡鱼便会从藤椅上一跃而起,迈着小步子哒哒哒地跑上前捉蝉。   母亲做好了解暑的凉茶端出来,兄妹三人一人捧着一个碗。江漾和江幕轻都喝得津津有味,唯独江羡鱼皱着小眉头,嫌凉茶苦。   “等着。”江漾起身进了厨房,不多时舀着一勺蜂蜜出来,倒在了江羡鱼的凉茶里。而后他另一手在碗上轻轻一抖,洒下了一层桂花。   江漾拿着勺子在凉茶碗里搅了搅,这才朝弟弟说:“尝一尝。”   小江羡鱼捧着那加了桂花和蜂蜜的碗喝了一口,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道:“甜!”   “馋猫。”江漾在弟弟额头上轻轻一按,眼底满是笑意。   “哥,我也要。”一旁的江幕轻撒娇道。   “他小,你都多大了?”江漾一脸无奈。   只比江羡鱼大了两三岁的小江幕轻瘪了瘪嘴,竟然没有生气,而是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自己大了不该喝蜂蜜了。倒是小江羡鱼捧着碗又喝了一大口,把剩下的蜂蜜水偷偷给了姐姐。   这天午后,江羡鱼在自家院中的水池里发现了盘成一团的青龙。青龙变小了许多,看上去更像是一条蛇。   小江羡鱼扭头看了一眼家人,偷偷走到池边,伸出小手摸了摸青龙的脑袋,然后趁着无人注意把对方拎起来揣到了自己怀里。   夏夜,暑气闷热难当,屋里还有蚊虫嗡嗡扰人。   但小江羡鱼却袒着背,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抱着凉飕飕的青龙呼呼大睡。青龙这会儿变回了原身,被小家伙当成抱枕似的揽在怀里,对方那颗小脑袋在他心口的逆鳞处时不时动一动,拱得他一脸无奈。   偶尔有蚊子飞过,青龙便会以灵力击杀之,直到天亮小家伙睡醒了,他才会变成小蛇盘在对方手腕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江羡鱼长到了十来岁的模样。   他的父母一夕间双双殒命,留下了三个半大的孩子相依为命。   云无渊并不知道江羡鱼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只推测那么早过世,多半是意外,便在幻境中也安排了这样一场意外。如此,江羡鱼的妖魂便可以体会到相似的情绪。   得到噩耗的那天,小江羡鱼正在梅园的池边和荣琰一起钓金鱼池里的鱼。云无渊大概是心疼他的小凤凰,特意在这个幻境里给他安排了那位人族的好朋友。   但这位人族好朋友挺笨的,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只会坐在旁边陪着小江羡鱼一起哭。到了后来,云无渊实在是心疼坏了,只能化成人形去安慰他的小少年。   幻境中的小江羡鱼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小蛇会变人的事实,扑在他怀里哭得山崩地裂。云无渊将哭肿了双眼的江羡鱼搂在怀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族的丧亲之痛原来竟是这么强烈。   那日,他化成青龙载着少年飞到了云端,想朝对方描述何为人世间的死别,可面对那双充满了悲伤的眸子,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也会死吗?”小江羡鱼抓着龙角趴在青龙背上问他。   “或许吧,我尽量活久一点。”   “那我会死吗?”江羡鱼又问。   “如果你死,我会陪着你。”   少年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幻境再次变化,江羡鱼十二岁这年,兄长离开京城,远赴南海。在经历了死别之后,他终于尝到了生离的滋味。   “我不许!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你去!”江羡鱼拉着江漾的手,又怒又急,“你去找陛下说,让他派旁人跟着姐夫走,我不要你去,南海太远了。”   此时的江漾已经是个气质温润的青年,面对弟弟的央求,他并未有丝毫地指责,而是耐心解释道:“此事派谁去都是一样的,我跟着四殿下,或许还能保护他。”   “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我去哪儿找你?”江羡鱼双目通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想我了,我就会回来看你,我保证。”江漾安慰他。   最终,江羡鱼还是被迫接受了兄长远赴南海的事实。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两人会分别多久,只以为一个春夏秋冬过完之前,兄弟俩就能再次重逢……   江漾离开后,云无渊便一直以人形陪在江羡鱼身边,看着他身上的稚气一点点褪去,终于长成了两人相识时的模样。   “兄长走了六年了,我想今年冬天说不定他就能回来了。”   在梅园后院的荷花池边,江羡鱼倚在云无渊的怀里,看上去极为惆怅。云无渊两手环抱着他,慢慢凑到了他的唇边。两人呼吸交错,凤凰的灵力与青龙的灵力纠缠在一起,池中荷花悄然抽枝长出花苞,继而迎着月光绽放开来。   但就在两人双唇即将碰触的瞬间,江羡鱼却在他唇上一抵,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继而喃喃开口道:“不对,不是你。”   云无渊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凤凰的灵力震得骤然脱出了幻境。   “咳……”他一手捂着心口,险些呛出了一口血来。   不对是什么意思?哪里不对,不是他又是谁?   云无渊立在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江羡鱼,只觉心中十分疑惑。   直到他脑海中一念闪过,想到了对方初来南海时,自己以小黑的身份去澹州岛与对方私会。当时他想去吻江羡鱼时,江羡鱼也是这般拒绝了他。   原来如此!   云无渊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幻境中没有戴面具。   而他的王后哪怕是在幻境中以刚开灵智的妖魂与他相见时,竟也能分得清不戴面具的小黑与戴了面具的夫君。云无渊哭笑不得,但心里却又隐隐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不是说明,王后早已打心眼里认定了他这个夫君?   【作者有话说】   江羡鱼:只是隐约记得老攻脸没这么帅   搞了个插画,宝贝们目前至少都有一次抽取机会,等字数够抽第二张的时候,我会在作话提醒,强烈不建议氪金抽,据说概率很低,靠赠送次数抽着玩玩就好了~(抽到哪张记得告诉我哈,让我看看晋江这个抽卡概率)   感谢在2023-12-10 20:18:59~2023-12-12 00:0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Viviw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0°无死角踹飞我亲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织织 44瓶;凤落无桐 32瓶;绘希南条 20瓶;文 18瓶;冉、秉承十九年、に夏至、未了 10瓶;酒盅、本咸鱼翘辫子啦、阿冰 5瓶;5788 3瓶;沈睿 2瓶;饺子饺子饺、幽清素凉、沐轻寒、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那神情看上去像是喝醉了似的◎   此前, 云无渊并未纠结过自己在江羡鱼面前的两重身份。反正无论戴上面具还是摘下面具,都是他自己,又没有第二个他。   至于何时朝江羡鱼坦白, 他倒是想过, 原打算等婚事结束后就找个时机让江羡鱼知道真相。他承认, 自己之前有些贪恋小黑的特殊身份, 只因江羡鱼从来不朝戴着面具的云无渊说心里话, 只有面对小黑时才会知无不言。   谁能想到事情到了今天, 会变成这样?   他一念之差, 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现在倒好, 江羡鱼的妖魂只认可他作为朋友的身份, 压根不接受他越界的亲近,甚至直接用灵力将他从幻境中打了出来。   最棘手的是妖魂现在的心智还不算特别成熟, 只怕也受不了太多的刺激。万一他以另一个身份再进入幻境, 不慎惹得江羡鱼灵力异动,那就麻烦了。所以他只能先按捺住自己, 暂时将双修的念头放下。   好在那几个幻境进行地都很顺利,应该不至于毫无效果。   这日之后, 云无渊又试着制造了两次幻境, 但每一次江羡鱼都以凤凰的原身窝在梧桐树上, 压根不理会他, 甚至连看都不看他。起先他还以为少年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在和自己闹脾气,后来才知道小凤凰是在自己疗伤。   这日,白丁来报说在东边的灵脉附近发现了呈央君的踪迹。云无渊特意调来了两位护法守着玲珑居, 这才前去查看。可惜呈央君早已不见踪影, 想来是得知暴露了行踪就跑了。   虽然玲珑居有他亲手设的结界还有两位黑蛟守着, 但他依旧不放心离开太久,生怕中了呈央君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匆匆回了龙宫,没想到远远就见龙宫火光冲天,宫里的小妖们乱作一团。待靠近之时他才发觉那火光竟是玲珑居里传来的,顿时心下一沉。   “君上……您可算回来了,君后他……君后……”白丁一身焦黑,支支吾吾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只一手指着玲珑居的方向。   云无渊懒得听他结巴,快步朝玲珑居行去,到了近前却见两只黑蛟正组织着一众妖族弄了海水灭火,那模样看着极为狼狈。建立在海上的龙宫竟然着了火,这可是头一回。毕竟这龙宫里连木材都很少有,用的多是琉璃和玉石,寻常的火在此地根本烧不起来。   “君上!”黑蛟吐完水后化成人形落地,脸上也被熏得黑乎乎的,白胡子都黑了一大撮:“君后他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云无渊见了这状况立时猜到了大概,江羡鱼的妖魂这几日一直在独自疗伤,想来今日是恢复了不少,突然醒了过来。而转醒后的江羡鱼,神智估计不大清醒,再加上尚控制不好灵力,这才一不小心把玲珑居点了。   那凤凰灵力何等纯粹,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他点不着的东西,更别说区区龙宫。   在自家君后彻底烧了他的老窝前,云无渊忙大步进去,就见谷子在门口焦急地大喊他家公子,两个妖族的护卫拦着他道:“君后是凤凰不怕火,不会受伤的,你进去可就烧死了。”一旁的江漾也一脸着急,见到云无渊后总算松了口气。   “王后!”云无渊看了一眼烧得噼里啪啦的正殿,深吸了口气便化成龙身冲进了火光里。在烟雾弥漫的内殿中,江羡鱼正抱着膝盖缩在桌子底下,似乎是被吓坏了。   云无渊上前用龙身将人缠住,而后快速飞出了大火,径直朝着海里飞去。众妖看着这一幕,呆立在原地连灭火的事情都忘了,直到护法出言提醒他们才再度忙活起来。   不远处的海面上,云无渊化成人形抱着怀里的江羡鱼落入水中。江羡鱼却仿佛有些怕水,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   “我带你下过水的,你忘了吗?”云无渊问。   江羡鱼怯生生看着眼前之人,一手慢慢抚上对方戴着的面具,小声道:“我认得你……”   “幸好你认得。”若江羡鱼醒来后不认识他,云无渊可真是没法活了。他将少年搂在怀里,耐心安抚道:“不怕,相信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罢,他一手捧着少年的脸,渡了一口气过去。   江羡鱼这次果真没有抗拒,甚至就连云无渊顺势探入的舌尖都没让他不高兴。   云无渊抱着他裹在一个隔绝了海水的气泡里,而后一边带着人沉入海底,一边加深了这个吻。只是没想到江羡鱼情绪略一波动,指尖的灵力便险些把他的头发点着了,云无渊吓了一跳赶忙收敛了心思。   必须尽快教会江羡鱼控制灵力,不然整个龙宫包括他这个龙君只怕都性命不保。   “好大的一棵树。”江羡鱼看着眼前的灵脉开口道。   “灵脉也不记得了?”云无渊问。   “灵脉?”江羡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的灵力再次变成了红色的火苗。云无渊赶忙攥住他的手道:“听话,不能这么随便烧,要出人命的。”   江羡鱼牵住他的手,眼睛一亮,“结契……”   “你还记得结契一事?”云无渊高兴不已,“还记得什么?”   江羡鱼拧着眉头想了想,只觉脑海中一片混乱,一时是梅园的金鱼池里他养的鲛人,一时是幻境里的青龙,一时又是加了蜂蜜的桂花茶……他时而觉得自己是个小孩,时而又觉得自己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鸟,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条鱼。   “好热。”他只觉浑身的灵力灼人得紧,只想悉数都释放出来把全世界都烧了。   “相信我,我会帮你。”云无渊拉着他坐到灵树的树根下,然后执起他的双手,再次为他编织了一个幻境。   这一次的幻境是一片沙漠,放眼望去眼前只有绵延不绝的沙丘。   江羡鱼赤着脚立在沙丘上,感觉脚心被沙子烫得发疼,连带着整个人烦躁不已。这时云无渊从背后抱住了他,男人宽阔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带来的凉意令他十分惬意。   “这里是一颗种子,用你的灵力让它发芽。”云无渊将一粒种子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另一手握着江羡鱼的手,引导着对方慢慢释出灵力。   就见少年指尖溢出一丝火红色的灵力,那灵力慢慢注入种子上,继而强光一闪,把云无渊的手心烧得滋滋作响,当场表演了一个火烧龙爪。   “还行。”云无渊甩了甩手,很快令手上的灼伤恢复如初,“再试一次。”   他幻化出了一粒新的种子,这一次江羡鱼成功令那种子冒出了芽,但随即又是一阵火光亮起,种子被烤得爆开了,香气在幻境中弥漫开来,惹得少年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云无渊不由失笑,暗道他的王后变成了大妖以后,肚子还是会饿。   “再来。”云无渊幻化出了一枚栗子,想引着江羡鱼去烤栗子,没想到对方这一次竟是成功了。只见那颗栗子慢慢发芽抽枝,且越长越大,云无渊忙将其放到了地上。   凤凰的灵力继续催动着那颗栗子,令其顷刻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甚至结出了果实。而江羡鱼仿佛觉得此事极为有趣,不断催动着那栗子树成长,最终把眼前的沙漠幻境搞成了一片栗子树林。   “奖励你的。”云无渊在树下捡了一把脱了毛壳的栗子,朝江羡鱼说:“小火烧,均匀一点。”   江羡鱼不明白他的举动,却还是催动着灵力照做了,不多时鼻间便嗅到了喷香的栗子味。   “你从前总爱喂我吃栗子糕,我为了不让你失望,可真吃了不少。”云无渊让江羡鱼倚在怀里,然后将那些用凤凰妖火烤熟的栗子一颗一颗剥开喂给他。   江羡鱼不时转头看向他,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云无渊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满是期待,只盼着他能快些与妖魂融合,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   “房子烧了。”江羡鱼说。   “没关系,烧完了再盖就是。不过往后最好是不要轻易烧来烧去,要是把哪个小妖烧死了,你肯定会自责。”云无渊说。   “兄长,我看到兄长了。”   “你能认出江漾?”云无渊拉住他的手问道:“那你记得我的名字吗?”   江羡鱼盯着他的面具看了半晌,开口道:“你也是龙。”   “也是?”云无渊略一思忖,明白过来江羡鱼依旧把他和先前幻境里的青龙认成了两个人:“起码还知道我是你夫君,也成吧。”   他知道江羡鱼应该很想见到江漾,便带着他从幻境中出来,回了龙宫。   玲珑居的火总算是灭了,两位护法合力将那处修复了一番,看上去总算稍好了一些。白丁牢记着云无渊的命令,哪怕着了火也没敢安排江漾去别处,只因这里有云无渊设的保护结界。   “兄长!”江羡鱼看到江漾后眼眶便有些泛红,走上前去端详了片刻,然后看向了对方的双腿。   “小鱼?你没事吧?”江漾觉察到他的状况有些不大对劲,那神情看上去像是喝醉了似的,仿佛有些恍惚。云无渊忙朝江漾解释道:“他的妖魂尚未完全融合,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不必担心。”   江漾点了点头,一时也不敢乱开口,生怕刺激到江羡鱼对方又乱放火。   这时却见江羡鱼单膝跪地,一手按在江漾的腿上,指尖缓缓释出灵力。一旁的白丁吓了一跳,生怕君后一时控制不住把自己兄长给烧了,一旁的云无渊则屏住呼吸观察着江漾的神情。   妖族的灵力大都有治愈的能力,但对于人族来说,那作用则微乎其微,只因人族并不是靠着灵力维生。但凤凰拥有涅槃之力,或许与别的妖族不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11 21:54:41~2023-12-12 23:5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Viviw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丨学人精 2个;周周Aom、衡、66640889、17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哭包 20瓶;70154445、23467286 10瓶;阿冰、青衍 5瓶;系色灰 4瓶;追梦@、沈睿 2瓶;5788、甜、41917680、晏安、TAMMY、轻挼、沐轻寒、SHINee-2017.12.1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你看他,始终与旁人不同◎   江羡鱼的指间缓缓释出红色的灵力, 那灵力浸入江漾的身体,找到他断裂的经脉,继而一点点开始修补。但江漾那经脉乃是呈央君灵力所伤, 对方虽不及云无渊, 好歹是螭, 那灵力不容小觑。   “小鱼, 不要勉强。”江漾开口道。   江羡鱼却拧着眉头只不做声, 额头一点点渗出了细汗。   云无渊见状一手抵在他后背, 试图用自己的灵力支持他。片刻后, 江羡鱼突然脱力, 云无渊忙一把将他捞在了怀里。   “小鱼!”江漾一脸担心。   “他没事, 只是灵力控制不好有些疲惫。”云无渊道。   江漾点了点头,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而后扶住轮椅的扶手, 慢慢站起了身。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没料到凤凰妖力竟真的连凡人也能治愈。   一旁的谷子忙上前搀扶着江漾,就见江漾艰难地迈开步子朝前走了一步, 继而是第二步,第三步……   “我带王后回去休息。”云无渊抱起江羡鱼, 回了紫阳殿。   玲珑居虽然已经被修复过, 但江羡鱼住的那处正殿被烧得太厉害, 短时间内实在不能继续住人了。偏殿住着江漾, 云无渊总不好带着江羡鱼去凑热闹,只能先换个住处。   云无渊把人放到榻上,江羡鱼却搂着他的脖颈不放, 只因他身上的凉意让凤凰觉得很舒服。   “魔气。”江羡鱼忽然开口道。   “什么魔气?”云无渊问。   江羡鱼看向殿外, 表情带着点茫然。就在这时, 龙宫传来微微的地动,不多时便有巡察灵脉的妖族来报,说灵脉再次异动了。   好在这次的异动并不算特别严重,两位护法合力便修补好了。   “近日灵脉频繁异动,这么下去不是个法子。”白丁道。   “当年的预言既然说君上与君后大婚是化解劫数的关键,想来这灵脉异动的克制之法也在二位身上。凤凰虽是妖族,灵力却与众不同,说不定要君后与君上合力重新加固封印,方可解决灵脉之危。”左护法说。   云无渊道:“王后妖魂一直未能融合,无法全然掌控灵力,这么做太危险了。”   “那可否想个法子帮助君后妖魂融合呢?”白丁问。   云无渊试过用幻境,倒也不是毫无效果,最起码江羡鱼醒了过来,而且渐渐记起了很多事情。只是这个办法想要彻底帮对方融合妖魂,只怕还不够。   “白丁,你去将谷子叫过来,本君有话问他。”   “是。”   白丁匆匆离开,不多时便将谷子带了过来。   云无渊看向他,问道:“你家公子原来一直戴着一块血玉,你可知那血玉的来历?”   “回君上,那血玉是宁老王爷过寿的时候送给公子的。”谷子道。   “宁老王爷?”   “是啊,老王爷与我家公子是忘年交,这些年来一直待我家公子很好。尤其是老爷和夫人过世以后,宁老王爷更是对我们府上多有照拂,日子久了公子便与他走得近了。”   当初江羡鱼妖魂被唤醒时,乃是伴随着那块血玉的碎裂。依着护法所说,应是有人利用上古秘术封印了江羡鱼的妖魂,又将破解封印的法术藏在了血玉之中。   要想找到解决江羡鱼妖魂融合的法子,或许可以试试从那块血玉入手。   “本君会带着王后去一趟人族,两位护法守护好灵脉,若有大的异动即刻传信于我。白丁带人守住玲珑居,继续命人寻找呈央君的下落。”   两位护法与白丁皆自领命。   当天夜里,云无渊便带着江羡鱼去了人族。   他化身青龙载着少年飞越南海,穿过人族的土地,最终停留在了梅园的后院里。   自从江羡鱼离开京城后,这里就没人来住了,一直空着。院中那颗被云无渊劈焦的树虽然换了,却长得不怎么茂盛,就连金鱼池里的花都败了。   云无渊手中驭起灵力,那颗树立时抽出新的枝丫,顷刻间便枝繁叶茂。他随即看向江羡鱼,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指了指池中的荷花。   江羡鱼会意,慢慢驾驭灵力,催生出了几支新荷。而后他觉得光有花不大好看,便又让池中长出了几片碧绿的荷叶。   “王后。”云无渊一手捧着少年的脸颊,想起了当初在京城时,对方教他唱歌的往事,便道:“唱首歌给本君听听吧。”   江羡鱼微微仰头看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鲛人……夜半而歌。”   云无渊无奈一笑,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捏,而后带着人去了王府。   宁老王爷一大早起来得知府中来了贵客,激动得差点厥过去。他虽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可龙君带着龙后亲自登门,却也难免让他意外。   “王爷。”江羡鱼走到宁老王爷身边,然后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颈间,表情带着点不安。他隐约记得那里戴着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宁老王爷给的,可现在那东西丢了。   “血玉碎了。”云无渊开口道。   “啊,贵客竟是为了此事而来。”宁老王爷盯着江羡鱼看了一会儿,也觉察到了少年神情不大正常,似乎对所有事情都表现得很茫然。   宁老王爷招呼两人坐下,亲自煮了茶。   但江羡鱼对于喝茶一事已有阴影,说什么也不肯喝。   后来老王爷便让人弄了点心,这才哄住了江羡鱼。   “那血玉的来历还得从近二十年前说起。当时我身子骨还算硬朗,曾代陛下去北境巡视边军。传闻北境的山里有雪狼,我便带着人去搜寻,想猎一只带回京城送给陛下。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雪狼没有见着,倒是差点失足摔死。”宁老王爷道。   当时摔成重伤的宁王被一只禽族大妖所救,那大妖将血玉托付给了他。   “我至今不知道那妖是何来历,但他却知道我的身份,对我的性情和为人都了如指掌。后来我猜测,或许是他引着我进的山,为的就是要给我那块玉。”   云无渊问道:“那个时候……江家的二公子已经出生了吗?”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小鱼是在五年后,他被他爹带着回到京城时,已经是个三四岁的娃娃了。这么算起来,我拿到玉佩时还没有他呢。”宁老王爷道。   云无渊知道,那个时候小凤凰肯定已经出生了,说不定就是在宁老王爷受伤之时被封印了妖魂,如此那禽族大妖才能将解开封印的法术藏在血玉之中。   “那妖叮嘱我,要等这孩子成年才可将血玉交给他。”想来是怕幼时的江羡鱼不慎打破了封印提前解封了妖魂,那样他就没法像人族的孩子一样在今年长大成人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江家二公子不是凡人?”   “那妖交给我玉佩时,并未具体告诉我该找谁。但是那年在中秋宫宴上我第一次看到小鱼,就知道要找的人是他。”宁老王爷看向江羡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时他还小,尚未学会那些人族的尊卑规矩,站在一堆皇子中间,气度不凡,就连太子殿下都让他比下去了。”   后来宁老王爷还老怀疑自己万一认错了,时不时就喜欢找一些虫子来吓唬江羡鱼。他找来的那些虫子,任哪个孩子遇着了都会吓得够呛,只有江羡鱼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却从不惧怕。   “人族教了他太多规矩,试图让他泯然于众人。但你看他,始终与旁人不同。”宁老王爷道。   云无渊也不禁想起了初识少年之时,当时荣琰时常见到他就瑟瑟发抖,但江羡鱼自始至终也没有惧怕过他。   这段时间云无渊总忍不住想,当初封印江羡鱼妖魂那人,为何不直接将他送到龙族去。若知道事情的原委,龙族定会善待他,好好将他抚养长大。   但仔细想想,若江羡鱼是在龙族长大,定然与现在是不一样的。如今的少年身上既有人族的灵动纯良,又有凤凰的天生贵气,这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玄妙之处。   “劳烦告知二十年前你受伤的地方。”云无渊道。   “贵客稍待。”宁老王爷起身去了书房,不多时取来了一张地图还有一份详述。   这些年里,他曾好几次想重新找到那妖托付他血玉的地方,所以做了很多准备,只是一直没能成行。   “我能记得的细节全在这里,希望能帮到贵客。”宁老王爷道。   “多谢。”云无渊接过东西收了起来。   当日,云无渊本想带着江羡鱼去探望江幕轻,却得知对方不在京城,只得暂时作罢,朝着北境而去。   原以为宁老王爷受伤的地方在北境的山里,应该不太好找。谁知两人刚到了那片山林附近,江羡鱼就化成了凤凰原身,振翅朝着山林深处飞去,不多时他便落在了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旁。   江羡鱼仰头立在梧桐树下,微微闭上双目,灵力登时逸散而出。   云无渊担心他控制不住灵力,上前将他环抱在怀中,与他一同进入了幻境。   幻境中,漫天电闪雷鸣,大火自天而降,将周围灼烧成一片滚烫的火海。在这火海中,一声稚嫩的凤鸣响起,小凤凰慢慢化出雏鸟的身形。   云无渊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暗道他的王后竟是承天火而生,难怪他的灵力竟能治愈人族!   江羡鱼站在火海中看着曾经的自己艰难地煽动着翅膀,小凤凰仿佛随时要随着光火融化,却一次又一次地幻化出身形,最终终于在火中锻造出了妖身。   “好大的火。”江羡鱼转头看向云无渊,问道:“你不怕烧吗?”   云无渊一脸无奈,心道自己幸亏不是龙身,不然龙须都要被幻境里的火烧没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12 23:54:50~2023-12-13 23:5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琪琪不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娄影 91瓶;岑涵涵涵涵 66瓶;丨学人精 25瓶;萬 10瓶;吉吉国王daytoy、峪森 3瓶;41917680、甜、沐轻寒、沈睿、元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他要多久能长大?◎   龙族其实并不怕火, 至少普通的火很难伤到他们。但这幻境里的火乃是生出凤凰幼崽的天火,与普通的火不可同日而语,云无渊在这火中待久了难免觉得不适。   大火中, 凤鸣声再次响起, 凤凰幼崽在火中扑腾着翅膀想飞, 却始终飞不起来。很快, 云无渊察觉到了异样, 火中这小凤凰的妖魂竟然是残缺的。   “怎么会这样?”云无渊拧紧了眉头, 很是不解。   江羡鱼提步走向火光之中, 微微仰头化成凤凰妖身, 继而身躯与燃烧的火焰融为一体, 火光中凤凰妖魂渐渐显露, 竟然也是残缺的。   难怪当初那只禽族的大妖会封印凤凰的妖魂,残缺的妖魂根本没办法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活太久。   云无渊一直以为凤凰妖魂被封印是为了让江羡鱼尽快长大成人完成与龙族联姻的预言, 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至于这其中的深意, 他几乎不敢去细想。   凤凰再次发出凤鸣,云无渊一跃上前, 化成龙身缠绕在凤凰身周。眼前的幻境再次改变,时光快速回转, 到了六百年前的南海。   巨大的灵脉树下, 几只高阶大妖在合力设下法阵, 法阵之中是被囚禁的魔君。云无渊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也看到了近旁的另一只凤凰,但那并不是江羡鱼。   “另一条龙。”江羡鱼化成人形,与云无渊一起立在灵脉树下。   “那是我父君, 你也该叫他父君。”云无渊道。   江羡鱼仔细打量着那条龙, 而后开口道:“你更好看。”   云无渊听了这话很是受用, 却碍于眼前这幻境不能朝江羡鱼做点什么,只与他十指相扣静静看着那法阵慢慢成形。   几只高阶大妖的灵力慢慢汇聚,终于让那法阵成形,然而就在此时,法阵最后缺的一角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迟迟无法聚拢。缺了那一角,法阵便无法成形,若不想办法补救,众人的努力便将付之一炬。   云无渊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隐约猜到了什么。   只见下一刻,法阵前的凤凰骤然剥离出妖魂,毫不犹豫地将妖魂补向了法阵的缺口。虽然知道那只凤凰不是江羡鱼,但云无渊还是心口一窒。   “不可!”彼时的龙君出言制止,却已然来不及,只堪堪捕获了凤凰留下的一缕残魂。巨大的法阵终于成形,魔君被彻底封印,凤凰却只剩下了那一点残魂。   “怎会如此?”云无渊喃喃道。   江羡鱼倒是没什么异样,只仰头看着那灵脉之树,也不知在想什么。   “凤凰生生世世靠涅槃不断重生,没想到今日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殒命。”一只大妖道。   “将这缕残魂送入轮回吧,是转世为人,还是有别的机缘,就看天意了。”   于是,凤凰那缕残魂被放入灵脉,继而消失不见。   “原来你竟然是凤凰的一缕残魂转世?”云无渊看着眼前的江羡鱼:“幸好凤凰有涅槃之力,哪怕仅有一缕残魂亦能浴火而生,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   话音一落,两人眼前的幻境再次变幻,周遭又燃起了烈火。这一次的火势似乎比先前更大,灼得云无渊几乎无法维持身形。   “你还是怕火。”江羡鱼说着在他胸口一推,将他推出了幻境。   云无渊落在梧桐树下,一时有些无奈,却没贸然再进入幻境。他可不想让江羡鱼一天之内笑话他第三次。   好在他并没等太久,江羡鱼也很快从幻境中出来了。   “还看到什么了?”云无渊问他。   “很大的火,幸亏你提前走了。”   云无渊有些讪讪:“龙是在水里生的……”   “嗯。”江羡鱼一手摸着他的下巴,目光直视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少年的眼睛,令云无渊不由想起了宁老王爷的话。江羡鱼是凤凰,但自幼却被以人的方式教养长大,所以他身上有很多人族才会有的特质。但是妖魂的封印被解开后,解.放出了他生为妖的某些天性,所以此时的江羡鱼很矛盾,时而是为人的习惯占据着上风,时而又会流露出妖的性情。   “你有话想说?”云无渊问他。   “我想看月亮。”江羡鱼道。   此时山里已近午夜,一轮满月挂在空中,将万物都笼罩在皎洁的光华之中。云无渊宠溺一笑,揽住少年的腰,抱着人一跃而起飞向了附近最高的那处山顶。   云无渊化成龙身,将自己半盘着,以便江羡鱼能舒服地靠在他身上。   “我唱歌给你听吧。”江羡鱼忽然说,不等云无渊开口,他便微仰着下巴唱了起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云无渊记得,这是江漾教给江羡鱼的歌。当初在梅园时,江羡鱼以为他是鲛人,千方百计想逗着他唱歌,后来不惜亲自教他,唱的正是这首。   “好听吗?”江羡鱼问。   “嗯,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歌,比鲛人唱得更好听。”   江羡鱼转过头看向他,一手捋着他的龙须,而后凑近吻了他一下。云无渊一怔,立刻化成了人形。少年坐在他腿上,一手抓着他的衣襟,慢慢凑上前在他唇上碰了碰。   “王后……”云无渊呼吸一乱,却只盯着眼前这人,不敢有丝毫动作,像是怕把人吓坏了似的。只因对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江羡鱼妖魂觉醒之前,云无渊甚至有些怀疑,江羡鱼的记忆是不是全都恢复了?   “我们洞房吧。”江羡鱼说。   “好……”云无渊一手抚上江羡鱼漂亮的脸颊,迎着月色看到少年面色透着红意,呼吸似乎也有些不大平稳:“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什么?”江羡鱼问他。   云无渊也拿不准江羡鱼是不是在装傻,但眼前这情境他若继续纠缠这种问题,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些。于是,他并未继续解释,而是倾身含住少年柔软的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北境的山顶云雾缭绕,月色时隐时现。   在黑夜的掩映下,两只高阶大妖的灵力交缠在一起,令山顶久无声息的乱石中都长出了充盈且持久的生气……   ……   “那是什么?”江羡鱼窝在云无渊胸口问道。   “哪里?”云无渊问。   江羡鱼握着云无渊的手,放到了自己灵力翻涌的小腹上,方才他就感觉到腹中有些异样,却一直搞不清状况,还以为是龙力冲.撞所致。   “仿佛在那里很久了,今天还一直在动。”   “那是,那是我们的……我们的孩子。”云无渊说。   江羡鱼身体一僵,抬起头看向他,眼底满是震惊。   “高阶大妖结合,本就容易有孕,你与我早已……”云无渊大概是怕他接受不了,小心翼翼解释道:“我那时并不知道你是妖,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   江羡鱼腹中这孩子是云无渊离开京城前的那一晚怀上的,彼时云无渊哪里会想到与他亲近的少年体内竟封印这妖魂?后来得知江羡鱼有孕后,他还特意翻阅过龙族的古籍,找到了一些妖族结合之时防止有孕的法子,只是他知道得太晚,根本阻止不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那你是何时知道的?”江羡鱼问他。   “在你妖魂解除封印之后。”   江羡鱼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沉默着不说话。云无渊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会发脾气,或者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甚至一怒之下把这片山都烧了。凤凰那妖火他可是见识过的,若真要烧起来,只怕凭借他一时的妖力也未必能轻易善后。   然而江羡鱼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过了许久也没做出任何反应,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放火烧山。   “你没事吧?”云无渊问道。   “我在想……”江羡鱼盯着他看了半晌,眼底似乎有些疑虑,甚至还带着点慌乱,但后来却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没什么。”   “你没有不高兴?”云无渊问他。   “他要多久能长大?”江羡鱼问:“我是说,出来。”   “我不知道凤凰要多久,但龙族约莫五六个月吧?会产下一枚蛋,破壳的时间就不好说了,有的很快,有的要很多年。”云无渊一手覆在江羡鱼小腹上用灵力稍稍试探了一下,又道:“若是龙的话,很快就会出来了。”   江羡鱼靠在云无渊的肩膀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后,他忽然开口道:“我们在这里住下吧?不回南海了,大梧桐树上有一个巢,我们可以住在那里。好不好?”   “你喜欢这里?”云无渊问。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云无渊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却没立刻开口拒绝少年这提议。江羡鱼妖魂残缺,若不想办法补全,只怕将会命不久矣。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就是将灵脉树下那封印上的妖魂剥离出来,补全江羡鱼的妖魂,如此才能保全对方性命。   “好不好?”江羡鱼又问他。   “嗯。”云无渊想让他高兴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最好是个凤凰。”江羡鱼摸着肚子说。   “你不喜欢龙?”云无渊问他。   “龙也很好,但是龙怕火,凤凰不怕火。”   云无渊不由失笑,心道自家王后是打算拿怕火一事挖苦他一辈子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更   感谢在2023-12-13 23:54:49~2023-12-14 23: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ought.Ro 2个;周周Ao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10瓶;筱薰Inks 4瓶;甜、沈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不会现在就要生了吧?◎   江羡鱼似乎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 清晨他会让云无渊陪着他在附近最高的山顶上看日出,黄昏后两人则会选一处灵力充沛的地方,幕天席地双修。   一连数日, 江羡鱼始终不说要回去, 云无渊便也由着他没有催促。   但云无渊总有种感觉, 眼前的江羡鱼和来的时候不大一样, 目光里没了先前的懵懂, 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只是他一时也看不透对方眼睛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日晌午, 云无渊在山顶上缠着对方要亲近。江羡鱼却说什么也不肯, 一张脸涨得通红, 再也没了先前的坦然和从容。   只有人族才会更喜欢在夜里亲近, 因为黑暗能让他们暂时放下羞.耻心。可妖族不同,对于大部分的妖来说, 白天或者黑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王后, 你在害羞?”云无渊问。   江羡鱼将脑袋埋在他肩上,始终不说话。   “看着我。”云无渊强迫他看向自己。   江羡鱼却不愿直视对方的目光, 看那模样竟是委屈得快哭了。   那一刻云无渊无比确定,江羡鱼肯定想起了很多事情, 只有人族的行为准则占了上风时, 才会令他在白天和夜里有这么大的差距。云无渊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付出的代价就是江羡鱼化成凤凰飞到梧桐树上的巢里, 大半天没理会他。   这还是云无渊第一次看他这般动气,心里既心疼内疚,又觉得自家王后怎会这般可爱?一只高阶大妖, 想起了人族的记忆后, 竟还会耍小孩子脾气。   云无渊化成小蛇钻到巢穴里, 死皮赖脸地依偎着凤凰。初时见凤凰不搭理自己,他便往凤凰的羽毛里钻,直惹得对方将他丢出去好几回。   “往后再也不那么逗你了,只在晚上与你亲近好不好?”云无渊又盘到树上,将自己的龙脑袋伸到凤凰的巢旁边哄人:“若我再欺负你,你就用凤凰妖火烧我,大不了把我的龙须都烧光。”   江羡鱼终于被他逗笑了,云无渊这才松了口气。   云无渊其实还是有点心虚,他不确定江羡鱼想起了多少人族的记忆,是否连小黑那部分也想起来了。所以他一整日都做好了准备,自家王后会质问他的欺瞒,可江羡鱼却一直没提到此事。   云无渊犹豫了好几次,想着不如干脆将面具摘下来算了,又怕不小心弄巧成拙。   “王后。”入夜后,云无渊拥着江羡鱼,问道:“你在最后一个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想知道,我带你进去再看一次,不过那里头火很大的。”   云无渊无奈一笑,凑到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我竟不知你是何时学坏的,三番两次揶揄我,就不怕我心眼小报复?”   江羡鱼心知对方要做什么,化出翅膀振翅而飞。云无渊则紧随其后,两人迎着月光在山水间嬉闹片刻,最后落在山间的清泉里,彼此亲吻拥抱,便如眼前的山水一般你中有我。   直到这日,云无渊收到了白丁的传音符,要他速回龙宫。   江羡鱼似乎对此毫不意外,只问云无渊什么时候出发?   云无渊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忍不住有些心疼。江羡鱼早就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回去,说要留在这里不走了也不过是哄哄自己罢了。   “我答应你,等南海的事情平息了,一定会陪你再回来这里,让我们的孩子也和你一样在这里出生长大,不管他是龙还是凤凰,都让他住在梧桐树上那个巢里。”云无渊说。   “我不想飞。”江羡鱼说。   “那你骑着我,我带你飞。”   云无渊化成青龙,江羡鱼则化出凤凰真身,站在青龙的脑袋上,就像许久前在幻境里时那般,偷懒的小凤凰成天把青龙当成坐骑。   云无渊捏了一个防风的法诀,载着江羡鱼朝南海飞去。   南海龙宫。   许久不见踪迹的呈央君,终于再一次露面,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江羡鱼,而是玲珑居里的江漾。   呈央君化成黑色的螭,盘旋在玲珑居上方,不住用妖力冲撞云无渊设下的结界。两位护法和白丁畏惧他的龙力,不敢贸然上前攻击,只在旁戒备着,预备那结界若是被他撞破,便上前救走江漾。   玲珑居不住震颤,里头的小妖惧吓得魂飞魄散,谷子甚至抱着脑袋钻到了桌子底下。江漾却表现地很镇定,他从偏殿出来,立在院中仰头看着盘旋的黑螭,目光中几乎没什么情绪。   “你弟弟确实不错,竟能治好你的腿。”呈央君道。   “你还在做着化龙的美梦吗?”江漾问他。   “我做什么梦,你跟我走我自会让你知道。你弟弟早已命不久矣,你真以为自己能在这破地方待一辈子?”   江漾听他提到江羡鱼,面色不由一变,温润的面上少有地现出了一抹怒意:“小鱼是凤凰,乃是不死之身,你才命不久矣呢!”   “凤凰有什么用?一缕残魂罢了。”呈央君张开龙口,朝着结界释放出龙炎。江漾抬手挡住眼睛,此时忽闻远处传来了凤鸣声。   青龙载着凤凰而来,朝着呈央君射出数枚裹着灵力的箭钉。呈央君闪身避过,一只螭爪被箭钉擦破,顿时有灵力自伤口溢出。   “好侄儿,叔父与你谈一桩买卖如何?”呈央君道。   云无渊却不理会他,把江羡鱼放下便腾空而起,朝着呈央君再次释放出箭钉。   “你那小美人快死了你知道吗?”呈央君一边闪躲一边道:“我知晓救他性命的法子,你把江漾给我,我就告诉你。”   云无渊化成人形,两手凝聚灵力,化出一柄巨大的箭钉,轰然朝着呈央君释出。呈央君面色大变,拼尽全力躲开,继而瞅准时机朝着云无渊释出了一抹黑气。   “魔气?”江羡鱼大惊,飞身跃起,以凤凰之躯自两人之间掠过,用妖火将那抹黑气灼烧殆尽。呈央君大怒,不顾一切地朝着他袭来,却见云无渊手中释放出了捆龙索。   这捆龙索乃是凤羽织成,几乎可以用来克制一切妖族,之所以叫捆龙索乃是为了显示其威力。呈央君看到捆龙索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这趟怕是走不了了,当即拼尽全力朝着两人的方向一击。   云无渊一手护住江羡鱼,尽力化去了螭这一击大半的力道,但两人还是被呈央君这拼死一搏击得飞出了老远。好在捆龙索威力极强,压根没给呈央君逃脱的可能,红绳缚住黑螭,逼迫得对方顿时现出人形,被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当年在人族那只秃鹫,是你派去的吧?”云无渊一手扶着江羡鱼,朝呈央君冷声道:“多亏了叔父弄来这样的宝贝,不然今日还真不好对付你。”当时云无渊刚与江羡鱼亲近过,而江羡鱼本体是凤凰,所以那晚秃鹫释放出的捆龙索并未能困住他。   当晚连云无渊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知道得知江羡鱼是妖之后,他才明白那晚自己为何侥幸躲过了一劫。只是天道轮回,如今这捆龙索又还给了呈央君。   呈央君心知无力回天,也不求饶,只一脸邪气地看向云无渊:“我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反正有你的小凤凰陪着,哈哈哈哈。”   云无渊转头看向江羡鱼,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眉头不由一紧。江羡鱼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妨,他刚才不过是被呈央君最后那一击波及,云无渊已为他挡去了大半的力道。   云无渊牵住他的手,慢慢以自己的灵力为他调息。   这时江漾也从玲珑居走了出来,目光落在呈央君身上。   “你还是站着的时候更顺眼,当初废了你的双腿,实在是有些可惜。”呈央君说。   云无渊看向江漾,“我承诺过你,会把他交给你处置。”   江漾看着呈央君,半晌后开口道:“那就劳烦龙君废去他的修为和他的双腿吧。”   “你?”呈央君笑道:“你是舍不得要我性命吗?竟不杀我。”   “你若是不想活,可自寻死路。”江漾道。   江羡鱼看向兄长,仿佛觉得有些陌生,他想兄长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来吧。”他主动开口道。   云无渊知道呈央君此时并没有任何威胁,便未曾阻止,只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你囚禁我兄长六年,弄断了他的腿。今日我也废去你的双腿,将你囚禁起来,令你终身不得再有机会修炼。”江羡鱼手中驭起灵力,却迟迟下不了手。   他不是心软,而是从未亲手伤害过人,哪怕体内有凤凰妖魂,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有些生疏。   “别脏了你的手。”云无渊把江羡鱼拉到自己怀里,一手驭起灵力,顷刻间便废去了呈央君一身修为,又废了对方的双腿。呈央君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发出痛呼,一双眼睛盯着江漾,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自今日起,你我两不相欠。”江漾说。   “哈哈哈。”呈央君放生大笑,“好一个两不相欠,江漾……当初我真是小看了你,早知今日我便不该心存恻隐……”   江漾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回了玲珑居,云无渊则收回捆龙索命人将他送入了龙族的大牢。虽说他已废去修为无法再作乱,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还是先将他关起来更为稳妥。   “呈央君身上竟会有魔气。”一旁的护法开口道,方才对方朝着云无渊偷袭,幸亏江羡鱼及时化解,否则那魔气若是被云无渊沾染,不知道会如何:“他今日前来龙宫叫阵像是故意来送死一般,不知是不是被魔气浸染失了心智?”   江羡鱼看了一眼那两位护法,心道这俩真能沉得住气,打架的时候半点忙都不帮,现在倒是又有话说了。   云无渊似有所觉地转头看了江羡鱼一眼,将他那副小表情尽收眼底。江羡鱼见云无渊看向自己,立刻有些讪讪,挪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灵脉异动,魔气外溢,上回你们只处置了沾染魔气的小妖,却将呈央君忘了。”云无渊道:“往后要多加小心,防止再有妖族被魔气沾染。”   众人齐齐应是,另一位护法还想询问两人此番人族之行的收获,却被云无渊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制止了。   “我要去看看兄长。”江羡鱼说。   云无渊略一犹豫,没有跟上去,只说自己在玲珑居外等候。   江羡鱼进了玲珑居,见这处已经被修复如初,丝毫看不出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了。他进了偏殿,见江漾正坐在桌前煮茶,厅内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想来煮的是桂花茶。   “此番可回去京城了?”江漾问了话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便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少年红着眼眶,竟是在哭:“小鱼,怎么了?”   江羡鱼上前抱住兄长,像个离家许久终于团聚的小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是不是好了?小鱼,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江漾问他。   “兄长,往后我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叫人伤害你了。”   兄弟俩自从在呈央君那里见过面后,江羡鱼便因为血玉碎裂而陷入了懵懂的状态,哪怕醒了认出了江漾,也是迷迷糊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今,江羡鱼想起了所有人族的记忆,再次与兄长重逢自是心绪难平。   “小鱼长大了,兄长往后就仰仗你了。”江漾眼眶也有些湿润,“这次回去见到你姐姐了吗?”   “不曾……我途径京城的时候还没想起来那些事情。君上本想带着我去看她,可她不在京城,去了舅舅家。”江羡鱼道。   只可惜匆匆回来,没能在人族多待些时日。   “无妨,等南海的事情平息,我陪你一道回去。”   “嗯。”江羡鱼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却没多说什么,转而道:“若是兄长愿意,也可以先启程,来日……”   “我知道灵脉异动的事,他们说话并不避着我。”江漾看向他:“若魔君冲破封印,南海首当其冲,但用不了多久人族也定会受到波及。小鱼,我不会先走的,我想陪着你。你姐姐既在舅舅家里,有亲人在身边,不必你我操心,但你不一样……”   灵脉异动,云无渊和江羡鱼身为高阶大妖,定然要力行修补。倘若魔君真的冲破封印,届时两人只怕都吉凶未卜,江漾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自然不肯先离开。   “兄长。”江羡鱼抱着他,一时只觉十分难过。他们兄弟好不容易重逢,为何要经历这些?   “不说这些了。此番你终于恢复记忆,龙君定然很高兴吧?”江漾问。   “我……我并未告诉他此事。”云无渊倒是试探过,但江羡鱼没有承认。   “为何?”江漾不解。   “我与他之间曾经有些误会,我不想这个时候说破。”   江羡鱼恢复记忆后,已明白了云无渊和小黑的关系,也知道自己曾经拜过的龙王爷就是云无渊。他脸皮薄,想起此前种种,多少有些不愿面对。   但这并不是他逃避的理由,他只是知道两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想再和云无渊多亲近一些。一旦承认自己恢复了记忆,他在云无渊面前就不好意思那般无所顾忌了……   尤其想起自己这几日的举动,江羡鱼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面对和云无渊的关系时,江羡鱼属于人族的心智占了上风,所有的羞耻心都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只有披着凤凰的幌子,他才能无所顾忌。   “我需要一点时间和妖魂彻底融合,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没关系,你高兴朝他说便说,不高兴便不说。”江漾笑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兄长都站在你这一边。”   江漾泡好了茶,以目光询问江羡鱼要不要来一杯。江羡鱼自从和江漾重逢后,对于喝茶一事总有些阴影,但这既然是兄长亲自泡的茶,他自然是要喝的。   “加了蜂蜜吗?”他问。   “嗯,你尝尝。”江漾把茶端给他。   江羡鱼端起茶抿了一小口,不由便想起了自己昏迷时在幻境里所经历的一切。云无渊为了帮助他的妖魂恢复,竟给他编织出了近乎完整的童年和少年,就连他爱喝的加了蜂蜜的茶都在其中。   “兄长,你觉得龙君如何?”江羡鱼问。   “他待你很好,你喜欢他吗?”   江羡鱼垂着脑袋没有做声,却并未否认。   “我从前不认识他的时候,总担心他是个很凶的人。后来才知道他竟会带我看月亮,海上的月亮真的很美。”江羡鱼看着江漾,开口道:“你可以放心地把我交给他,不必担心我。”   江漾一怔,“你还是要送我回京城?”   “兄长,我长大了,你让我做一回主吧。”江羡鱼手中缓缓释出妖力,江漾见状拧了拧眉,知道弟弟只要一抬手,自己就会昏睡过去:“从前留你在龙宫,只是怕呈央君会伤害你,如今他已经被关起来了。南海距京城很远,人族寿命不比妖族那么长,说不定兄长和姐姐的有生之年可以平安度过。”   “小鱼……”江漾眼眶瞬间满是泪水。   江羡鱼正欲施法,却觉腹中一动,手上的灵力登时散了。   “你怎么了?”江漾赶忙扶住他。   江羡鱼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脑海中一片混乱。   不应该啊,他肚子还这么小,不会现在就要生了吧?   “茶里有毒吗?”江漾吓得面如土色,“小鱼你别吓唬我!”   “我……”江羡鱼满脸通红,却不知该如何朝兄长解释。   总不好直接告诉兄长自己可能要生蛋了吧?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明天继续~   感谢在2023-12-14 22:09:40~2023-12-15 23: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筱薰Inks、沈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大半夜竟然背着自己偷偷孵蛋◎   候在外头的云无渊很快感应到了凤凰灵力的波动, 快步走了进来,一把将江羡鱼揽在了怀里。   “他怎么了?”江漾不安地问。   “没什么大碍,我带他先回紫阳殿安顿。”   云无渊说着一把抱起江羡鱼, 直奔紫阳殿而去。   “他是不是要出来了?”江羡鱼伏在云无渊怀里, 只觉腹中妖气不住冲撞, 令他那感觉十分异样。他从未经历过此事, 一时不免忐忑。   “不怕, 有我呢。”云无渊回到紫阳殿后把人放到榻上, 而后屏退了殿中所有的守卫, 并设了一个隔绝灵力的结界。自从知道江羡鱼有孕后, 他私下做了很多功课, 因此骤然迎来这一时刻还不算太手忙脚乱。   “怎么会这么快?我以为会像人族一样, 肚子变得很大……”江羡鱼低头抚摸着自己略显平坦的小腹,那里几乎看不出有孕的迹象。   “你原身本来就不大, 蛋自然也不会太大, 否则你化形的时候他总不能跟着变大变小吧?”云无渊将他揽在怀里,一手释放出灵力安抚着他腹中的异动。   江羡鱼一想也是, 凤凰妖身不像龙的体型那么庞大,所以凤凰蛋的大小在他化成人形时几乎看不出来。那颗蛋塞在他肚子里, 估计还及不上几块桂花糕的分量占地方。   “疼吗?”云无渊问他。   “不是很疼, 但感觉有点奇怪。”   江羡鱼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将脑袋埋在云无渊肩膀上, 闷声问道:“他会从那里出来吗?”   “嗯。”云无渊一边安抚他一边道:“放心吧,他很小,不会太难的。”   “可我……”江羡鱼试着使了使力, 却不得其法。而且他一想到自己要下蛋, 便觉得羞耻无比,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在人族长大的经历,根深蒂固地影响着他,哪怕现在知道自己是妖,彻底接受此事也有些困难:“我不行,我做不到,他不出来。”   凤凰的灵力不断溢出,令云无渊也跟着紧张起来,只不住用龙力安抚他,试图让人冷静下来。   “帮帮我。”江羡鱼一手按在小腹上,朝云无渊央求道:“你……从这里开个口,用手把他取出来好不好?反正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妖族并不惧怕肉.体的伤害,只要不伤及妖丹和要害,寻常的伤口很容易就能愈合。若不是下不去手,江羡鱼恨不能直接徒手从肚子上开个口把那颗蛋取出来。   “不可。”云无渊忙道:“你妖魂本就残缺,如此恐会伤及你的元气。”   江羡鱼伏在他怀里,只觉小腹一阵下坠,却始终没法将那枚蛋娩出来:“那你……那你出去,我不想让你看着。”   “王后……”   “你快出去。”   江羡鱼将他一推,云无渊不敢硬来,只能走到了屏风外头。   “唔……”屏风后的江羡鱼伏在榻上,微微扬起了脖颈,额头上也渗出了细汗。后来他索性化成了妖身,聚起全身的妖力。   云无渊紧张地在屏风后踱着步子,便闻一声凤鸣响起,而后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王后?小鱼?”云无渊顾不上其他,大步进去,就见凤凰正窝在榻上,歪着脑袋盯着眼前的一颗蛋在看。   那颗蛋个头并不大,连他拳头的一半都还不到,通体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哪怕没有走到近前,云无渊也能感受到其中充沛的灵力。他怔怔走到榻边,一手将凤凰揽在怀里,与对方一起看着那颗蛋,激动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好漂亮。”江羡鱼化成人形,额头上还渗着细汗。   云无渊抬手用衣袖帮他拭去汗珠,而后凑近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蛋。”云无渊说。   “他是什么?”江羡鱼好奇道:“颜色更像你,是龙吗?”   “我也不知道。”云无渊抬手慢慢凑近,试探了一下那颗蛋的灵力,一时却没有头绪:“也许会像你,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够了。”   江羡鱼起初的兴奋劲儿过了,便觉有些疲惫,靠在云无渊怀里沉沉睡去。云无渊抱着他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下,而后取过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用灵草编织的巢,将蛋放到了里头。   随后,他又亲手在那个巢外头设了一个保护结界。   如此他依旧不放心,又在紫阳殿内设了一个结界,将那颗蛋和江羡鱼都保护在其中,这才作罢。   云无渊初为人父,心中兴奋又忐忑,时不时便要凑到那颗蛋前看一看,还会用自己的灵力去逗一逗。逗完了蛋,他又会回到榻边,盯着江羡鱼的睡颜看上好一会儿,末了再小心翼翼凑近亲一下。   如此反复许久,乐此不疲。   直至黄昏,江羡鱼起来吃了点东西,然后把安置那颗蛋的巢搬到了榻上,一直守着那颗蛋。云无渊执着他的手靠近那颗蛋,而后教他释放出少许灵力,不多时那颗蛋里头的灵力便有了波动。   “他认得我?”江羡鱼一脸惊喜。   “你是他爹,他自然认识你。”   江羡鱼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陪着那颗蛋逗了许久,直到夜深才有了困意。   临睡前,江漾来了一趟。   他始终担心江羡鱼的身体,这才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云无渊抬手设了个障眼法,将巢和蛋都隐藏了起来。   “不……不告诉兄长吗?”江羡鱼问。   “再等等吧,等他破壳了再昭告天下也不迟。”云无渊道。   江羡鱼一想觉得有道理,人族生了孩子都会等满月的时候再行庆祝,兴许龙族也有自己的规矩。   “小鱼,好些了吗?”江漾进来的时候,江羡鱼已经从榻上起身。   “兄长不必担心,我没事。”江羡鱼安慰道:“只是妖魂尚未彻底融合所致。”   “我不放心你,想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走,不然回了京城定会百般惦念。”江漾说。   江羡鱼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云无渊,但对方没做任何表示,那意思是让他自己决定。   也不知那颗蛋什么时候才能破壳,若是在兄长走之前破壳就好了,这样就能让兄长见他的孩子一面。不管小家伙破了壳是什么,兄长定然都会喜欢他的。   念及此,江羡鱼便点了点头。他决定再多留江漾一些时日,待灵脉再次异动时若蛋依旧没破壳,再送对方回去也不迟。   “君上。”江漾离开时,云无渊亲自将他送到了紫阳殿外:“今日呈央君说小鱼命不久矣,他是信口胡说的吗?”   云无渊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开口道:“死到临头嘴硬罢了,你不必往心里去。”   “那就好,小鱼既然是凤凰,应该能活很久的,对吧?”   “嗯。”云无渊点了点头。   “灵脉的事情……君上应该也能解决吧?”   “此事事关整个妖族和人族的安危,本君自当竭尽全力。”   “那就好。”江漾似是还不大放心,却没继续追问,朝云无渊略一施礼转身离去。   殿内,江羡鱼待送走江漾后就睡了。   妖族其实是可以不睡觉的,但江羡鱼如今一直保持着人族的习惯。云无渊等到他睡熟,将巢挪到旁边放好,又叫来白丁守在殿外,随后便离开了紫阳殿。   他去了龙宫的大牢,那里关押着唯一的犯人呈央君。   呈央君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看到他时那模样丝毫没有意外。   “你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呈央君笑道:“你父君说得没错,无论是人还是妖,一旦动了情就会生出软肋,轻易就能任人拿捏。”   “我没心情与你废话。”云无渊冷声道。   “那就直入正题吧,你有什么筹码和我谈条件?”   “叔父,你好像搞错了。你如今才是没有筹码的那个人,本君能给你什么,取决于本君的心情。”云无渊瞥向他,“我今日来是念在你我叔侄一场,犹豫着要不要给你个痛快。”   呈央君闻言有些惊讶,眼底的笑意登时敛去了。   “侄儿,叔父也念着与你这点情分告诫你一句,看看我的下场……不要为了一个外人搞得天翻地覆,到头来你自己都收不了场。”呈央君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惆怅。   云无渊却道:“我与王后乃是夫妻,于我叔父才是那个外人,他不是。”   “呵。”呈央君冷笑一声,没再多言。   当晚,云无渊在牢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没有人知道叔侄俩到底还说了些什么。   海上挂着一轮明月,衬得龙宫静谧而清冷。   云无渊只看了一眼那月色,便快步回了紫阳殿。   他进去以后先看了一眼榻上,见江羡鱼化成了妖身趴伏着睡得正香,凤凰火红色的羽毛泛着漂亮的光泽,看上去漂亮又高贵。   云无渊眼底现出温柔笑意,而后又看了一眼放着蛋的巢,一看之下他一颗心骤然一沉,发觉那巢里竟然空空如也,那颗蛋不知去向。   蛋呢?   云无渊三魂吓没了一半。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设的结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呈央君已经在牢里了,白丁还守在殿外,这里不可能有危险。   念及此他总算稍稍冷静了些,将目光移向了榻上的凤凰。   云无渊走到榻边,伸出手小心翼翼探向凤凰的羽毛底下,果然在对方腹部柔软的凤羽下摸到了那颗蛋。   他的王后竟然在孵蛋!   云无渊看着眼前的凤凰,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的王后怎么会这么可爱,大半夜竟然背着自己偷偷孵蛋。   【作者有话说】   庆祝小鱼生蛋,明天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3-12-15 23:34:40~2023-12-16 23:2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沈睿、沐轻寒、筱薰Ink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小爪子动动给蛋翻个面◎   云无渊生怕吵醒了江羡鱼, 安静地守在一旁看小凤凰孵蛋,大气都不敢出。   就见凤凰趴在榻上,脑袋懒懒地拱在枕头上, 时不时还动一动, 藏在肚子下的两只小爪子捣鼓半晌, 像是在给蛋翻面。   等他捣鼓完了, 便换个姿势继续孵蛋, 那模样看着当真是有趣。   直到快天亮时, 凤凰才抖了抖羽毛, 睁开了眼睛。云无渊正守在一旁盯着他孵蛋, 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都有些惊讶, 很快江羡鱼便转过头将脑袋埋到了自己的羽毛里。   “怎么了?”云无渊问他。   凤凰只埋着头不理他, 也不说话。   云无渊很快意识到自家王后这是害羞了。   “换我来试试吧。”云无渊开口道:“王后不知道吧?龙也可以孵蛋的。”   凤凰闻言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震惊, 显然第一次听到这说法。   龙怎么孵蛋?连羽毛都没有。   “王后给我腾个地方。”云无渊化成一条蛇大小的形状, 慢慢凑到了凤凰身边。凤凰这才小心翼翼挪开步子,将身.下窝着的那颗蛋露了出来。   化成了蛇身的云无渊慢慢盘起身, 将那颗蛋缠住,蛋上还带着凤凰温热的体温。随后, 他慢慢用灵力提高了身上的温度, 以体温包裹了那颗蛋。   江羡鱼这才明白, 对方所说的孵蛋竟是用灵力作弊。   不过这颗蛋既然也是妖, 这么孵应该也没有问题。   有了云无渊的参与,江羡鱼对孵蛋一事总算不那么难为情了。不知是不是生了蛋之后的本性所致,凤凰对孵蛋一事极为热衷, 几乎不分白天黑夜得窝着那颗蛋。   一开始云无渊倒是没有异议, 可他很快发觉, 凤凰醉心孵蛋,对于其他事情毫无兴趣,甚至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让他躲远点,免得打扰了孵蛋事业。   “你那么着急让他出来?”云无渊问。   “你不想让他快些出来吗?”江羡鱼反问。   “总得有个休息的时候吧?你已经好几天没理过我了。”   “我没有不理你。”   云无渊说的“理”可不是说句话看一眼,而是能一起做别的事情。可江羡鱼明显对两个人一起做的那些事没有兴致,这令云无渊很苦恼。   “你知道无迹当初多久破壳吗?”云无渊道:“七个月,足足七个月他才从壳里出来。老十是破壳最快的,也费了近一个月的功夫。若咱们的孩子和无迹一样,你总不会七个月不理我吧?”   凤凰将脑袋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很敷衍地安慰了一下。   云无渊:……   “龙族的蛋大部分都不用孵,找个灵力充沛的地方设上结界,他们自己会出来的。”实际上,哪怕在破壳以后,很多龙族的幼崽也会花费很长时间闭关修炼。   “他不一样,兴许是凤凰呢。”江羡鱼说。   云无渊无奈,只能摸了摸凤凰的羽毛聊表慰藉。   自从凤凰产下那颗蛋以后,灵脉一直比较稳定,没再出现过什么异样。   这日云无渊带着两位护法前去灵脉树下查看了一番,见上头的法阵泛着柔和的微光,看起来安稳又牢固。若非此前他们亲眼所见,只怕都不会相信法阵不久前还险些崩坏。   “许是君上与君后大婚,应验了预言,所以灵脉才会如此稳定。”左护法道。   云无渊看着眼前的法阵,知道里头封印着凤凰的妖魂,只有将其取出,才能让江羡鱼安然无恙。   “六百年前,父君与另外几只高阶大妖共同结下这个法阵,但最后令法阵运转的乃是凤凰的妖魂。王后之所以无法彻底融合妖魂,是因为他的妖魂大半都在这法阵里。”   两位护法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都有些难以置信。   “怪不得这法阵能封印住魔君,原来竟是凤凰妖魂的功劳。”右护法道:“那近来法阵不稳,想来也是君后带着剩下的妖魂转世后,与法阵中的妖魂产生了共鸣所致。”   “君上有何打算?”左护法问。   “将法阵中的凤凰妖魂剥离出来,还给君后。”   “可是这样一来法阵势必崩坏,届时魔君……”   “若法阵需要高阶大妖的妖魂加持,想来龙的妖魂不会比凤凰的妖魂差多少吧?”   两位护法听了这话不由大惊,只觉得君上八成是疯了。难道他竟然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君后的命?   “万卷宗里有关于剥离妖魂的秘术记载,劳烦两位护法尽快修习,届时这个重任就落在你们两位头上了。”   “君上三思,若当真如此,龙族必定大乱。”   “王后为本君诞育了子嗣,虽未破壳,但本君知道他是条龙。”   两位护法再次一脸震惊,感觉今日的消息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刺激。   王后竟然诞下了龙?   不愧是高阶大妖,龙族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幼崽尚未破壳便已化龙的!   云无渊交待完了事情,便回了紫阳殿。留下两位护法在灵脉树下面面相觑。   “王后?”云无渊回了紫阳殿,刚踏进门便觉殿内充斥着凤凰的灵力。他快步进了内殿,就见江羡鱼倒在榻边不省人事,那颗蛋则滚到了一旁的地上。   他赶忙把人抱回榻上放好,确定人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这才去将蛋捡起来放回巢里。   江羡鱼妖魂的封印已经解开一段时间了,残魂所带来的问题正在慢慢显现。若是不尽快想办法修补他的妖魂,这样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再也醒不过来。   “没事,我一定会救你的。”云无渊凑到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眼底满是温柔。   江羡鱼昏睡了小半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依偎在云无渊怀里。他抬头往榻边的巢里一看,见蛋在里头,这才放下心来。   “醒了。”云无渊捏了捏他的耳朵,“饿不饿?”   “我睡了很久吗?”江羡鱼问。   “不到半日,不算太久。”   “不到半日……”   云无渊猜到了他的念头,认真开口道:“我在万卷宗找到了修补你妖魂的法子。”   “当真?”江羡鱼有些不大相信:“妖魂也能修补?”   “把法阵里的剥离出来还给你就行了。”   “那样会释放出魔君。”   “我会想办法维持法阵。”   “什么办法?”江羡鱼明显不大相信。   云无渊知道此事瞒不过他,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江羡鱼听了之后那反应比两位护法更大,怔怔看着云无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不是以命换命的法子,那秘术可以将妖魂剥离出来,不会让我丢了性命,只是会像你幼时那般变成凡人,与人族一般生老病死。”云无渊道:“但我还是可以活好些年。”   “百年之后呢?”江羡鱼问。   “你是凤凰,永远不会死,我无论活百年还是千年,早晚都会比你先走。但是等我轮回转世以后,你可以去找我。”云无渊道:“说不定等你再找到我时,咱们的孩子还没长大呢。”   江羡鱼紧拧着眉头看向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仔细想过,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样至少我们还能相守几十年。”   “你剥离了妖魂,会死的。”   “我与你不同,龙族秘术可保我不死。”   “我们已经结契了,百年后你死,我也会死。”   云无渊失笑:“傻,结契时说的同生共死,不过是个承诺,不会让你真的丢了性命。”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冒这样的险?”江羡鱼问他。   “若是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未必。”   云无渊无奈一笑,拉住他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   “我转世若是成了人族,你很快就能再找到我,到时候我还能陪你一起抚育咱们的孩子。”   “凤凰六百年前以妖魂结阵,我二十多年前才转世为人。”   他有记忆的生命还不过二十年,他想象不到六百年会有多漫长。若不止是六百年呢?或许那时间会更长,又或许云无渊不会转世成人,命运有太多的未知,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将令他们再也无法相见。   “你太悲观了,王后。”   “我要孵蛋了。”   江羡鱼取过那枚蛋,化成凤凰原身,再次将蛋窝到了柔软的腹下。云无渊看出来他这态度摆明了是不赞成自己的提议,当即有些无奈。   其实他早料到会如此,但此事需要江羡鱼配合,他又不能瞒着对方不说。幸好距离两位护法研习那秘术成功还有些时日,他可以慢慢说服对方。   “我有时候甚至想,不如干脆把那封印毁了,不管那劳什子法阵了。”   “……”凤凰只专心孵蛋,对他这气话充耳不闻。   云无渊见他不理会自己,主动转移了话题,趴在榻边朝凤凰说:“王后,双修吧。”   凤凰挪动两只小爪子翻了翻蛋,然后将脑袋埋在羽毛里继续保持沉默。   “已经好几日了,王后……”云无渊一手揉着凤凰羽毛,试图让他化成人形,但江羡鱼并不理会他,只埋头专心孵蛋。   云无渊灵机一动,化成蛇形慢慢凑近缠住了凤凰的身体。凤凰初时只当他在耍无赖,但不多时就察觉了他的意图,身体不由一僵。   “其实我早就想试试这样了,以凤凰原身和龙身……”   “唔……”凤凰仰起脑袋,开口道:“不要当着他的面这样。”   “无妨,你只管继续孵蛋。”   “不行,他还小……”   “妖族没有那么多顾忌,说不定被我俩灵力滋养,反倒能让他更快破壳。”   “云无渊,不行……”   江羡鱼还想挣扎,但云无渊很快就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加个更试试   感谢在2023-12-16 23:24:30~2023-12-17 23:3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泼墨同 2个;岑涵涵涵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萬、小朋友 6瓶;酒盅、阿冰 5瓶;HYHTATTAT 2瓶;甜、贰贰叁、燕落满庭、心中只有学习、晏安、昭昭、筱薰Inks、池鱼思故渊、沐轻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原来竟是在吃醋◎   云无渊这天晚上特别放肆。   先是以龙身纠缠着凤凰到半夜, 后来化成人形后也不知收敛,直到天将破晓才作罢。   江羡鱼原本还有些恼,但后来实在太疲惫便迷迷糊糊睡了。晌午醒来时他看到云无渊化成缩小的龙形正在老老实实孵蛋, 这气也就生不起来了。   云无渊做贼心虚, 一直不敢主动惹江羡鱼, 只趁江羡鱼不注意时偷偷歪着龙脑袋观察对方。直到确认江羡鱼不打算追究, 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江羡鱼愁眉不展。   “要不然我用灵力使劲儿催一催?”   “算了。”孵蛋又不是蒸蛋, 哪里有催一催的道理?   “别整天守着他叹气了, 这两日闲着无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江羡鱼问他。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云无渊用灵草编了个能随身带着的小巢, 将蛋放在里头, 以便两人离开龙宫时能将其带在身边。江羡鱼则趁着他倒腾那小巢时去见了一趟江漾, 陪兄长吃了个午饭。   怕兄长在龙宫里闲着无聊,江羡鱼将那枚能出入万卷宗的卷灵借给了他。   这日午后, 云无渊便揣着蛋带着江羡鱼去了人族。   这地方江羡鱼不是第一次来了, 当初怀疑自己有孕时,他曾找呈央君通融离开过一趟龙宫, 想着能找个大夫帮着自己诊诊脉。没想到大夫没找成,后来找到了一个算命先生。   现在想想, 对方给他卜得虽然不是特别准, 但好像也不是全无道理。子嗣他确实有了, 虽然只有一个, 姻缘也算不错……念及此他看了一眼云无渊,正好迎上了对方的视线。   “想什么呢?”云无渊问他。   “没什么。”江羡鱼与他并肩穿过热闹的街道,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卦摊。   “两位公子, 来卜个卦?”算命先生好像已经把江羡鱼忘了, 依旧像上次一样热情招呼他们, “姻缘、前程、子嗣什么都能卜,很准的。”   云无渊一笑,拉着江羡鱼走到摊前坐下:“给我们测个字吧。”   “公子请。”算卦那人将纸摊开推到他面前,又给了沾好墨的笔。   云无渊略一思忖,写下了一个“無”字。   江羡鱼一愣,想起自己上一次心里盼着没怀孕,写下的就是这个字。也不知云无渊写同样的字是巧合还是另有缘故?   “这个字好啊,無,不有也,书上有云天下万物生于有,而有则生于無【1】。无既是虚无,亦是万物,既是尽头,亦是开始。”那算命的一脸高深地道:“公子可明白了?”   云无渊一挑眉:“烦请说人话。”   “呃,呵呵,公子想问哪个?”对方指了指布幡上的“前程、姻缘”等字样。   “都说一遍。”   “公子的因缘极好,乃是三生命定之人,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至于这前程吗?公子或有血光之灾,但亦能逢凶化吉。”   云无渊对他这番话似乎挺满意,于是扔了一枚珠子给他。   “多谢公子。”算命的接过那珠子很是高兴,又朝他说了一堆吉祥话。   “我看他算得还挺准,上回说你有子嗣,这不就中了?”云无渊拍了拍怀里揣着的蛋。   江羡鱼想起当时自己当初误以为自己绿了龙君,不仅吓得够呛还偷偷出宫想找大夫,只觉十分尴尬,于是佯装茫然道:“我不记得此事……”   “无妨,我都记得呢。”云无渊也不戳穿他。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便路过了龙王庙,江羡鱼那表情十分尴尬,故意加快了脚步想从那儿路过。毕竟,他当初可是把云无渊当成龙王爷真情实感地拜过好一阵子。   但云无渊见了他这副模样,反倒越想逗他,故意凑到他耳边问道:“你在人族京城的时候那个龙王爷金身藏到哪儿了?带来南海了不曾?”   “没有。”江羡鱼矢口否认。   “想起来人族的事情了?”云无渊问。   江羡鱼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忙摇头道:“不大记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那我给你讲讲呗。”云无渊拉着他走到路边卖馄饨的一个小摊旁,让摊主煮了两碗馄饨,又借着等馄饨的间隙朝江羡鱼道:“从前你在人族的时候,病急乱投医求龙王爷帮你找哥哥。我见你着急,就回应了你一下。你见龙王爷显灵,就日日进贡,还给我塑了个金身。”   江羡鱼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既然要假装不记得,便不能表现出来尴尬,还要配合云无渊的故事问道:“后来呢?”   云无渊只觉他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可爱得不得了,便认真地回答道:“后来我便朝你现身了,你见我长得还行,就要朝我献身,央求我接受你。我当时也挺喜欢你的,就同意了,咱们的孩子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江羡鱼:这人怎么编瞎话呢?   他们的蛋明明是因为自己去花楼喝了花酒……   这时摊主将馄饨端了上来,江羡鱼拿着勺子舀了一只,还挺香。   云无渊也不着急吃东西,一边盯着江羡鱼吃馄饨,一边继续道:“真的,我与你在你们家别苑里日日亲近,直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作罢。”   “咳!”江羡鱼一口馄饨险些呛住。   云无渊忙帮他拍背,又让他喝水顺一顺。   “再后来,我要离开人族了,你舍不得我,抱着我哭,说离不开我。”云无渊似乎对编排两人的故事很上瘾,继续道:“当时我就送了你一枚我的龙鳞,并承诺会娶你来南海。”   江羡鱼记得那枚龙鳞是小黑消失后谷子在他的荷包里发现的,当时他一直以为那是鲛人的鳞片。现在仔细想想,那龙鳞应该是云无渊为了保护他偷偷放到他荷包里的。   他到了澹州岛第一晚被鲛人捉弄差点淹死,以及后来在花楼遇到那个幻境,云无渊都及时出现救了他,应该就是那龙鳞将对方召唤来的。   “你怎知我当时一定会答应?”江羡鱼问他。   “因为你很爱我啊。”云无渊笑道。   江羡鱼面颊一红,并未反驳他,埋头继续吃馄饨。   云无渊收敛起了笑意,恢复了认真的神色,道:“我当时派了白丁跟着两位护法,就是为了让他想办法。我告诉他,若实在不行,就让你当着所有人召唤我,那样便没人能说出什么来了。”   江羡鱼看向他,暗道原来龙族使团去人族时,云无渊背后竟做了这么多安排。   “离开京城前曾有一只秃鹫袭击我,甚至拿出了捆龙索想置我于死地。那捆龙索乃是凤羽所织,幸好我那晚与你亲近过,才未曾被捆住。回到南海后我清理了想谋害我的那条虺,但他对捆龙索一事却毫不知情。那是上古法器,寻常的妖族根本不可能得到,只是我一时之间找不到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云无渊是第一次正式朝江羡鱼解释这些过往:“那个时候我将你接来了南海,却不敢对你太亲近,也不敢相认,怕背后之人得知我在意你会对你不利。”   直到那次阴差阳错,江羡鱼中了魅毒,两人双修后云无渊因天罚落下的伤彻底恢复,此后他才有了接近江羡鱼的底气。   “不够的话,这碗也给你。”云无渊将自己的馄饨推到了江羡鱼面前。   “我胃口没这么大,你吃吧。”   “差点忘了,王后只有有孕时才吃得多。”   “!”江羡鱼忽然看向他,一脸惶恐地道:“昨晚咱们……我不会再那个吧?   从前肚子里揣着蛋他倒是不担心,现在蛋已经出来了……   云无渊刚想说自己在书上学了秘法,可以控制不让他轻易有孕。但他看到自家王后那副模样,便想逗上一逗,于是摆出一副更担心的表情道:“不会那么容易吧?”   “怎么不会,你在人族的时候与我……”只有一晚上就有了。   “那,那就再生一个给老大做伴儿,也挺好的。”云无渊说。   江羡鱼:……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怪不得方才那个算命的说我会子孙满堂。”云无渊道。   “你……”江羡鱼听到那句“子孙满堂”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剩下的馄饨都没吃完就起身走了。   云无渊忙付了银子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道:“生气了?”   “没有。”江羡鱼嘴上否认,但那表情明显就是不高兴的样子。   “我逗你的,不会那么快再有。上回在人族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妖,所以才没想那么多。如今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再要令你有孕,定然会与你商量的。”云无渊道:“你若是不喜欢,咱们就要这一个也够了。”   江羡鱼没理会他,走到街边的小摊旁随手拿起一支木簪,看上去依旧不大高兴。   “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信物呢,买支木簪送你吧。”江羡鱼挑了一支木簪拿在手里,云无渊见状忙取出银子在他身后付账。   做木簪的原料是木头,而木头来自于树,树长在地里时则会受灵力滋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多树都会带着点灵力。江羡鱼拿着那支木簪,释放出灵力注入其中,不多时便见就见那木簪通体泛起了微红的光芒,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送你吧,当做信物。”江羡鱼把木簪递给他。   云无渊受宠若惊,将木簪捧在手里,一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事吧?”云无渊问。   “算命的说你子孙满堂,可他说我时只说我会有一双子嗣,可见你那满堂的子孙并不是和我有的。”江羡鱼瘪着嘴,看上去有些委屈。   其实他也知道,那算命的多半就是信口胡说,未必就是真的。但他只顺着那番话一想,心里便觉得不舒坦,不由想起了先前他们说龙族总是喜欢生很多子嗣的传言。云无渊的父亲都生了那么多子嗣,往后云无渊若是也活上几百上千岁,怎么可能只生一个孩子。一想到云无渊将来可能会和别的妖儿孙满堂,江羡鱼就觉得难受,也不由迁怒起了眼前这人。   云无渊这才明白江羡鱼方才为何会不高兴,原来竟是在吃醋。王后为了此事吃醋,那就说明在意他,想到此节云无渊便觉高兴不已。他们二人自成亲以来,江羡鱼还从未正面地朝他表示过心意,这算是第一次。   “这还不好办吗?”云无渊生怕他继续不高兴,忙牵着他的手道:“等这蛋孵出来了,咱们就给他取名字叫孙满堂,那不就应了我子‘孙满堂’的卦象了吗?”   江羡鱼:???   【作者有话说】   蛋:有人为我发声吗?   抱歉,今晚加更失败了,改天日个万补上哈~   【1】——《老子》   感谢在2023-12-17 23:38:03~2023-12-18 23: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辰铃、瑰色星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皮耶耶软糖 10瓶;一只穷 7瓶;星辰铃 5瓶;沈睿 2瓶;晏安、筱薰Inks、心中只有学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你若死了,我就毁了这一切◎   江羡鱼着实是被云无渊这逻辑震惊了。   他们俩的孩子叫孙满堂?   那旁人还以为他是和一个姓孙的人生的孩子呢!   “我不同意。”   “这名字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听, 听起来就很喜庆。”云无渊到似乎挺喜欢这名字,越说越上头。   “你若是让他叫孙满堂,以后我就不理你了。”江羡鱼说。   “好好好, 那你来取名字, 都听你的。”   虽然对这名字很不满意, 但江羡鱼被云无渊这么一打岔, 先前那沮丧的情绪却消散了不少。两人继续在街上走着, 江羡鱼忽然听到了女子的笑声, 抬眼望去见两人竟是不觉间走到了上次那花楼门口。   “两位公子进来喝杯酒呀。”花楼门口的女子招呼道。   江羡鱼一脸震惊, 心道这花楼不是被烧了吗?怎么这么快就修好了?   “这地段繁华, 没人会放任它一直那么荒废着, 估计烧了的第二天就开始重修了。”云无渊说。   江羡鱼没想到云无渊竟能猜到他的想法, 佯装失忆道:“这里被烧过?”   “你不记得来过这里了?”云无渊故意问他。   “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带你进去重温一下回忆。”   云无渊说罢一把揽住江羡鱼, 带着人径直进了花楼。江羡鱼想要拒绝, 奈何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着云无渊进去了。   “公子玩点什么?”有女子上前招呼他们。   “来壶好酒, 不必找人伺候,我们俩自己玩。”   “好嘞, 公子请去楼上雅座。”那女子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并未不识趣地往上凑, 而是知会了伙计给他们安排位子和酒菜。   这花楼里的人都挺放得开, 不少人在走廊上和外厅里就搂着亲.近,江羡鱼一路上看得面红耳赤,好几次差点踩到了云无渊的脚。   “怎么你这次这么害羞?”云无渊打趣他。   “我上次……”江羡鱼差点说出上次没仔细看的话来。   “哦, 差点忘了, 你都不记得了。”云无渊拉着江羡鱼倚在廊下的栏杆上看向天井里的高台, 那里有人正在跳舞,“上回咱们俩一起来,还一起看了不少……”他凑到江羡鱼耳边说出了后半句话,惹得江羡鱼耳根更红了几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明明记得你挺喜欢看的,还说这里的人花样多,要多学一点回去让我陪你一起……”   “你别说了。”江羡鱼看了一眼路过的人,恨不得把云无渊的嘴堵上。   云无渊却故意拿话逗他,直至俩人进房中坐下,他嘴里还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内容都是对江羡鱼的编排,说对方上次如何主动,如何放得开之类的。   他心里清楚,江羡鱼面皮薄,既然一开始不好意思承认恢复了记忆,越往后就越开不了口。偏偏江羡鱼不经逗,一听这些话就脸红,导致他越逗越上瘾。   “我记得上次你喝了花酒以后,一直说身上热,缠着我让我帮你……”   “云无渊!你若是再说,我就走了。”江羡鱼道。   云无渊怕他真恼了,只能暂时闭了嘴,只唇角依旧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江羡鱼怕这里的酒不干净,一直不敢喝,倒是云无渊自己喝了小半壶。喝完了酒他又来了兴致,凑到江羡鱼身边说自己身上难受,让江羡鱼帮帮他。   “你故意的是不是?”江羡鱼问他。   “嗯。”云无渊并不否认,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愿意帮我吗?”   江羡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床榻,拧眉道:“可是我不喜欢在这种地方,那张床肯定被很多人睡过了。”   “既然不喜欢,那咱们换个地方。”云无渊丝毫不留恋,带着人便去了澹州岛。   江羡鱼本以为他是急着亲近,没想到他竟然带着自己去了鲛人聚集的岸边,那是两人在南海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还记得这里吗?”云无渊问他。   江羡鱼掉了好几次坑,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否认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隐约记得一些,好像有个鲛人?”   “嗯,你说你喜欢鲛人,偏要我扮成鲛人才与我亲近。”   “我不喜欢鲛人,你肯定是乱说的。”   “我还在这里教你游水,那个时候你不与我亲近,我怕惹你不高兴不敢逾矩,只有教你游水的时候我才能趁机离你近一些。”   江羡鱼想起往事,心中也不禁有些柔软。   他转头看向云无渊,开口道:“今晚在这里陪我看月亮吧?”   “今日是朔日,恐怕看不到月亮。不过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用妖力给你制造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让你看个够。”   “今日是初一?真快啊。”江羡鱼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不自在,耳朵也微微泛起了红意。不等云无渊再次开口,他主动凑上去,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   “你……”云无渊被他这么一亲,呼吸登时乱了。   “就当补给你的。”他们当初重逢之时,小黑曾要亲他,被他以婚约为由拒绝了。   今日他们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却已是夫妻身份。   两人并未回到住处,而是在此幕天席地。天上虽然没有月亮,却有漫天星辰,两人伴着波涛声,在岸边尽情亲.近。   这天晚上,江羡鱼难得很是主动,不管云无渊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很配合,哪怕后来觉得累了,也没开口抱怨。后来还是云无渊心疼他,这才抱着人躺在岸边的树下睡了。   江羡鱼依偎在云无渊怀里,从他随身带着的巢里将蛋拿出来看了半晌,最后又依依不舍的放了回去。   他曾经奢望过,这颗蛋能尽快孵出来,至少让他看一眼自己和云无渊的孩子长什么样。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想来这愿望应是无法实现了。   天上乌云渐渐铺开,将星星遮去了大半,令原本就昏暗的夜色变得更沉。   江羡鱼一手覆在云无渊的额头上,用凤凰之力为对方编织了一个美梦。   “云无渊,愿你往后真的能子孙满堂,我不介意。”他说罢凑到云无渊唇边落下一个吻,而后化成凤凰原身,振翅朝着龙宫飞去。   灵脉树下,法阵上的微光渐渐暗淡,已经现出了肉眼可见的裂纹。   凤凰绕着灵脉树飞翔一周,而后落在那法阵旁边,化成了人形。   灵脉树因为凤凰的到来,灵气略有波动,但很快又平息了。   江羡鱼看着眼前的法阵,双眸略有些泛红。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犹豫什么,但不多时便做了决定。   只见他一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像是有些害怕,却又极力说服着自己。   那日在梧桐树下的幻境中,江羡鱼在熊熊烈焰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六百年前凤凰以妖魂封印魔君,今日便是封印崩毁之日。   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以他心脉中剩余的妖魂,继续补全法阵,如此方可令法阵重新运转。只有凤凰的妖魂能做到,云无渊想出的牺牲自己的方法,是没有用的。   从那个幻境中出来时,江羡鱼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这段日子他才会如此反常。他知道,云无渊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做,可这是唯一的办法。   幻境已经朝他昭示了结局。   他是凤凰,这是他转世而生的使命……   “我可以的。”他小声鼓励着自己,而后一手驭起妖力,指尖慢慢刺破了心口的血肉。凤凰妖血自伤口处流出,沿着他的手腕不住滴滴答答留下来,令灵脉瞬间产生了极大的异动。   “凤凰,你不该牺牲自己,这宿命凭何要你承受?”法阵中传来一个男子带着点邪气的声音,零星的魔气透过法阵的裂纹不断向外溢出,想要侵入凤凰体内,却徒劳无功:“六百年前你便牺牲了自己,如今又要如此。你若死了,云无渊怎么办?”   魔君试图攻陷凤凰的心智,但凤凰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应该做的是解开封印,补全你自己的妖魂,和云无渊双宿双飞,而不是用这样的蠢办法,只为了困住我。”魔君继续蛊惑他:“凤凰乃是不死之身,可你才活了那么些时日,你甘心就这么死去吗?”   “要知道,没有了妖魂,你可就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了。”魔君循循善诱。   但凤凰之力拥有抵御魔气的能力,所以魔君的诱惑奈何不得他。   “我可以!”恐惧和疼痛令江羡鱼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大概是怕自己会胆怯,手上妖力骤然加剧,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心脏,而后以妖力不断剥离出自己的妖魂。   然而就在那残破的妖魂即将完全剥离身体时,却有一股巨大的龙力将他笼罩,硬生生将他的妖魂又扯了回去。   随即,一股力道将他的手强行从心口抽离出来,并以妖力不断修复着他心口的血洞。   “云无渊……”剧烈的疼痛几乎令江羡鱼脱力,他面色苍白,早已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看着愤怒的云无渊不住用龙力修复他的伤口。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错过,魔君就会……”江羡鱼声音颤抖,试图说服他。   “那个幻境里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一早就想好了,从幻境里出来时就做了决定对不对?”云无渊几乎要疯了。他抱着满身是血的江羡鱼,眼底一片猩红:“你想牺牲自己救这天下苍生,我告诉你,我定不会让你如愿。今日你若死了,我就毁了这一切,听到了吗江羡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18 23:58:04~2023-12-19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炒炒你的老婆 26瓶;清水一玖 20瓶;景晏 12瓶;Jill 10瓶;沈睿、阿琦最愛胖mi了啦、木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求我也没用◎   江羡鱼自梧桐树下那幻境里出来时, 云无渊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不止一次问过江羡鱼,幻境里还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江羡鱼每次都不正面回答他, 这令他心中疑惑更甚。   尤其自那以后, 江羡鱼表现出来的性情也有些不一样。云无渊想过, 他若是恢复了记忆, 或许会因为觉得难为情, 或为了与自己置气, 而故意不坦白。可他却又从不抗拒和自己亲近, 甚至在很多时候比云无渊更为主动, 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尤其那日云无渊说要以自己的妖魂修补法阵, 以便将凤凰封印其中的妖魂抽离出来, 补全他的妖魂。那时江羡鱼的反应也很奇怪,他似乎很感动, 却又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还有他对孵蛋一事的过分热衷……   直到今晚, 被凤凰之力编织的梦境困住时,云无渊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竭力冲破梦境来到龙宫时, 看到的便是江羡鱼刺破心口攫取自己妖魂的那一幕。   他无法想象,平日里他稍微放肆一点都要哭着喊疼的少年, 如何能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竟是真的打算活生生将自己的妖魂扯出来去修补那个法阵。   “云无渊……”江羡鱼躺在云无渊怀里, 胸口的血洞已经被修补了大半, 但依旧不断有鲜血自那处往外涌。他的妖魂残缺不全,再加上是凤凰之身,不同于普通的妖, 所以哪怕是云无渊以青龙之力为他疗伤, 也并非易事。   “魔君脱困, 便将生灵涂炭……我在幻境中看到了,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江羡鱼慢慢抬起手,取下了云无渊脸上的面具,发觉男人面上早已被泪水浸湿:“我其实早就想起来了,你就是小黑。”   “我知道。小鱼,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死。”云无渊以额头抵着他,声音都带着点不自知的颤抖:“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江羡鱼无力一笑,自然知道云无渊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决定,可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哪怕他不牺牲自己,残缺的妖魂也无法撑太久,早晚都要死。   既然如此,他何不成全上一个凤凰的遗志,以一己之身封印魔君。   这世上有太多他在乎的人,还有他和云无渊的孩子,他不能任由魔气吞噬这个世界,只有他才能阻止这一切。   “你救不了我,帮帮我……”江羡鱼沾满了血的手抓住云无渊的衣襟,“时间不多了,帮我把封印补全……云无渊,求你,我好疼……你帮我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我不会让你死的。”云无渊手中灵力不断增强,那模样竟是打算燃烧自己的妖魂为江羡鱼续命。   江羡鱼便觉意识渐渐涣散,像是进入了一片虚空之中。他举目四望,周遭一片黑暗,只有不远处隐约有一点点光亮,于是他提步朝着那点光亮而去。   “你来了?”光亮的尽头,以法阵锁着一个男人,男人身上萦绕着黑色的魔气,江羡鱼听出了他的声音,认出那是魔君。   “你的声音,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你的妖魂封印了我六百年,会觉得熟悉并不奇怪。”   江羡鱼慢慢靠近,站在了魔君身前,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这时魔君慢慢抬起头,黑气中隐约现出了青年温润俊朗的面孔。那张脸江羡鱼再熟悉不过,只是如今看着多了一抹邪气。   “怎么会是你?”江羡鱼只觉心神俱震,“怎么可能是你?”   “一副躯壳罢了,是谁又有什么紧要?”魔君说着笑了起来,周身的魔气不断弥漫,顷刻间便把江羡鱼包裹在了其中。   “唔……”江羡鱼猛地睁开眼睛,见自己心口的伤口依旧在渗着血,而云无渊则面色惨白,龙力不受控般溢散而出,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但一只手依旧按在江羡鱼心口为他疗伤。   “小鱼。”一个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江羡鱼转头看去,发觉来人竟是江漾。   江漾身上穿了一袭黑衣,手里拎着个灯笼,正一步步朝两人走来。   “兄长,你怎会……”江羡鱼眼中满是泪水。   灵脉树在海底,江漾是人族,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除非……   “我怕你做傻事,特意过来看看你。小鱼,别犯傻,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江漾手中依旧提着那个灯笼,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江羡鱼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来自另一只大妖的妖力。   呈央君,那是呈央君的妖力。   为什么江漾身上会有呈央君的妖力?   江羡鱼很是不解,却来不及细想。   “小鱼,你从未想过,为什么你我毫无血缘关系,却有着相同的八字?而你又那么凑巧被江家收养了?”江漾道。   “为什么?”江羡鱼怔怔问。   “因为这是你我的缘分,六百年前,你以凤凰妖魂封印了魔君,凤凰一缕残魂托生成了你,而魔君亦在被封印前,剥离过一缕残魂。”   江羡鱼想到自己在虚空中看到的魔君那张脸,确实和江漾长得一模一样。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兄长竟会和魔君扯上那么多关系。   “爹娘遭逢意外过世时,我第一次觉醒了魔君的记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那个时候起,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来到南海,解开这个封印。”江漾道。   “那呈央君……”   “他不过是个蠢货,自以为囚禁了我,却不知他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一个。若不是他,我想在南海待到今日只怕不容易,倒要感谢他,临死还贡献了一枚妖丹,否则今夜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因为江漾从头到尾都是个人族,所以哪怕是江羡鱼和云无渊,也无法从他身上探知任何异样。   江羡鱼瞬间明白了江漾身上为何会有呈央君的妖力,他竟然攫取了呈央君的妖丹!   “你想做什么?”江羡鱼问他。   “当然是救出我自己,也顺便救你。”江漾道:“解开封印,放出魔君,你的妖魂也能修复。不过云无渊必须死,世上仅你一人,奈何不得我,但我不允许你与青龙合力,你俩只能活一个。”   “兄长……”   “求我也没用,我若求你解开封印,你会答应吗?”   江羡鱼难过不已,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原本是想等着他练成秘术以龙魂换取你的妖魂时再动手杀他,没想到你竟要牺牲自己,险些打乱了我的计划。”江漾说罢手中驭起魔气,朝着云无渊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江羡鱼以两人结契的那只手按在云无渊心口,驭起妖力将他唤醒,随即一个翻身,挡住了江漾那一击,继而喷出一口鲜血。   云无渊在冲击之下终于睁开了双眼,怔怔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江羡鱼。   “快……”江羡鱼看着云无渊,口中不断呛出鲜血,殷红的血沾在他漂亮的脸上,令他看起来越发苍白。他本就受到重创,如今被江漾那一击更是雪上加霜,只顷刻间便没了呼吸。   凤凰血红的羽翼渐渐显露,继而幻化出无数光点慢慢飞散。   “江羡鱼……”云无渊看着江羡鱼渐渐失去生气的脸,自然知道他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无非是让自己取出他的妖魂在最后关头补全封印。   可是为什么?   只因他的凤凰便注定牺牲吗?   他又不欠天下苍生,为何要一再让他去死?   不行,江羡鱼不能死……云无渊甚至来不及去理会一旁的江漾,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救江羡鱼!   他要救他的凤凰,无论代价是什么他都顾不上了。   一旁的江漾在目睹江羡鱼的死后,眼底闪过了一丝短暂的痛楚,但那情绪稍纵即逝。他想,凤凰和青龙必须死一个,至于死的是谁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反正云无渊已经无力也无心去补全法阵,他只要在一旁静静等着,就能等到魔君冲破封印,与他融为一体。届时,他便不再是一个凡人之躯,也不再需要呈央君的妖丹,而是所向披靡再无对手的魔君。   灵脉树因为汇入了凤凰的灵力,而闪烁出了微红的光芒。   于那光芒中,云无渊抱着江羡鱼走向法阵,继而催动起全身的灵力,将灵脉树上的灵力引向了法阵。随着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法阵发出刺眼的白光,上头的裂纹不断震颤,且越来越大。   黑色的魔气自裂缝中不断溢出,于灵脉的光芒交相辉映。   随着云无渊一声怒喝,法阵中的灵力集聚到了极点,而后符文怦然爆开,碎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一只火红的凤凰虚影自法阵中飞出,继而盘旋片刻,没入了江羡鱼的身体。   云无渊将昏迷不醒的江羡鱼抱在怀中,抬眼看向法阵中喷涌而出的魔气。   “你想完成凤凰的使命,我其实也可以用我的方法助你一臂之力的。”云无渊朝怀中昏迷的人道:“预言既然说你我成婚方可化解两族劫数,我想定非虚言……父君不会骗我。但愿你不会怪我如此决定……”   他把江羡鱼放到灵树下,将怀中随身带着的那颗蛋取出来放到了江羡鱼怀里。   与此同时,便见一股浓烈的黑气骤然现世,江漾以体内呈央君的妖丹驭起妖力骤然跃起,想去迎接那魔气进入自己体内。   一旁的云无渊却以龙力朝他发出致命一击,继而飞身上前迎上了那股魔气。   “不许!”江漾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叫一声,却眼睁睁看着魔气尽数没入了云无渊体内,“那是我,我才是魔君!还给我……还给我!”   云无渊身体悬浮在半空,身上弥漫着浓浓的黑气,转过身时,瞳孔中亦带着魔气。   他走向江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冷声道:“你身上确实有魔君一缕魂,但我猜你并未想起魔君的记忆,否则你不会不知道魔与妖不同,魔不是靠着妖丹存活于世,而是靠着魔气。你不过是一句躯壳,哪怕偷了呈央君的妖丹也只是个冒牌货。魔气选你这副躯壳,为何不选青龙?”   云无渊先前就有过这个打算,若以龙魂封印法阵不成,不如就干脆将魔气尽数吸收,以青龙之身,困住魔气,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令魔气肆虐。若非江羡鱼今晚的举动,他还下不下决心。   江漾显然难以相信,自己苦苦等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云无渊捡了漏。   “你成了魔……小鱼定会……”   “不许你提他的名字,你不配!”   云无渊眼中魔气大盛,转头看向江羡鱼,像是要做些什么。但青龙的龙力很快令他控制住了自己,而后他一把拎起江漾扔入了那个法阵中,以魔气重新设了个封印,把江漾封印在了其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19 23:59:32~2023-12-20 23: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hought.Ro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ought.Ro 2个;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16瓶;40619438 10瓶;筱薰Inks、沈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我们双修吧◎   江羡鱼第一次有濒死的感觉, 是在梧桐树下的幻境之中。   熊熊烈焰中,他看到自己走到灵脉树下,一手驭起妖力刺入心口, 生生扯出自己的妖魂, 补全了现出裂痕的封印。   法阵中的魔君被再次封印, 失去了妖魂的凤凰却渐渐化作火红色的虚影, 继而飞散成无数光点没入了灵脉树中。   从那一刻起, 江羡鱼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这大概是凤凰与生俱来的坦然, 面对生死时几乎没有什么执念。   但这天晚上站在灵脉树下时, 他心中却并非丝毫没有犹豫,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到了云无渊, 想到了那颗蛋里未曾破壳的小家伙。他甚至忍不住想, 若自己不是凤凰该有多好,那他就不用接受这命运了。   不过他很快又明白过来, 若他不是凤凰, 命运或许就不会安排他和云无渊相识……   江羡鱼最终还是面对了自己的命运,可是他没想到, 这一次自己会死在江漾手里。他自幼依赖的兄长,他思念了六年的至亲, 竟然会是魔君的残魂转世?   怪不得话本先生经常说命运弄人, 原来竟是真的。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江羡鱼眼中是云无渊满是震惊和悲伤的脸。可他已经来不及心疼对方, 因为他的意识正一点点消散,就像所有失去生命的万物,或许他的身体也会渐渐僵硬冰冷, 最终化作光点没入灵脉树。   可他不知道的是, 云无渊并未如他所想修补封印, 而是彻底毁了法阵,补全了他残缺的妖魂。凤凰妖魂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江羡鱼也因此捡回了一条性命。   “君后?”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唤道。   江羡鱼只觉头疼欲裂,身体也像是在火中淬过一般,没有一处不难受。   “君后?”那个声音又唤了一句。   江羡鱼睁开眼睛,看到了紫阳殿熟悉的床幔。   “我怎么会在这儿?”他有些茫然。   “君后,您可算是醒了。”白丁在一边,满脸焦急:“您已经昏迷了三天,整个龙宫……整个妖族都快乱套了。”   江羡鱼努力撑着身体坐起身,面上苍白无比。他心口的伤处还传来隐隐的痛意,不过伤口已经近乎复原,也不再继续往外渗血。   “怎么回事?”江羡鱼转头时看到了榻边的巢里摆着那颗蛋,他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蛋不是一直被云无渊揣在身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无渊呢?   他脑袋一阵钝痛,终于想起了昏迷之前……或者说是临死之前的事情。江漾要杀云无渊,他飞身挡住了那一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无渊呢?”   “君后放心,君上还活着。”白丁说。   “他在哪儿?”   “在,在灵脉树下。”   江羡鱼顾不上身体虚弱,起身就要前往灵脉树找云无渊,却被白丁拦住了。   “君后请听属下把话说完。”白丁拧着眉头,看上去极为苦恼。他将三天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江羡鱼,包括云无渊如何摧毁了封印复活了江羡鱼,又吸收了魔气,封印了江漾,还搞了个巨大的法阵把自己封印在了灵脉树下。   “你说什么?云无渊吸收了魔气?”江羡鱼难以置信道:“可,可我兄长才是……为何不是我兄长?”   怎么可能是云无渊?   两人正说话间,两位护法来了。龙宫如今无人主事,龙君又吸收了魔气随时有成魔的风险,整个龙宫乃至妖族都人心惶惶。江羡鱼昏迷的这几日,他们日日前来询问,只等着君后主持大局。   “我才活了二十多年,你们都活了几百年了,怎么这个时候要我主事?”江羡鱼只想快些见到云无渊,哪有心思去管龙宫里的事。   “君后,妖族向来以妖力最强者为尊。而今君上吸收了魔气,龙宫里妖阶最强的便是凤凰,只有您才能统领龙族众妖。”左护法道。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江羡鱼问。   “君后只需化成凤凰妖身,绕着龙宫飞一圈便可。如此众妖皆会臣服,流言亦可平息。”   江羡鱼:……   虽然他现在满心都在惦记云无渊,但他到底是龙后,满足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于是,这日龙宫的妖族与南海众妖都目睹了那一幕:   火红色的凤凰翱于天际,漂亮的尾羽像是一道烈火在天空划过,引得百鸟来朝,众妖叩拜。   “满意了吧?”江羡鱼落地化成人形,面色看着比方才更苍白了几分。他重伤初愈,又刚融合了妖魂,身体尚未彻底恢复。   “君后可是急着去见君上?”右护法问。   “嗯,我要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江羡鱼看向两位护法,问道:“有一事我不解,明明我兄长才是魔君残魂转世,为何魔气会被云无渊吸收?”   “君后有所不知,魔与妖和人不同,妖族和人族都有魂魄、躯体,但魔族却不是。他们更像是一粒种子,需要寄居在人的躯体上才能得以生存。若把整个魔族看做是无数的种子,他们洒到世间之后,有的寄居人族,有的寄居妖族,最后长得最好的那一粒将会生出最多的魔气,成为魔君。”左护法道:“但魔君并非仅仅是那粒种子,而是被他寄生的那个人。”   江羡鱼拧眉思忖了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魔本来没有独立的意识和躯体?”   “正是。所以封印里的魔君并非是一个人,而是天地间魔气最强的那粒种子。如今封印解开,种子选择了君上,待彻底融合后,君上便是下一任魔君。”   “可是……可是我在幻境里分明看到了兄长的脸。若魔君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兄长又怎会是他的残魂转世?”江羡鱼不解。   “与其说他是魔君残魂转世,不如说他是上一任魔气附身的那个人的残魂转世。六百多年前,魔气选择他寄生,并成为魔君,但在被封印的那一刻,那具躯体便已经消殒了。君后之所以看到令兄的脸,想来不过是魔君随便捏出的一个躯壳而已。”   换句话说,上一世魔气选择了江漾,但这一世魔气选择了云无渊。   “那云无渊会如何?”江羡鱼问。   “若魔气对他不满意,或许会寻找另外的身体寄身,若他们融合了,君上就是新任魔君。”护法道:“魔气会慢慢侵蚀他的心智,将他心底的暴戾、弑杀、残忍尽数放大,最终令他彻底失去理智。”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以来惧怕的一切,都会发生,唯一不同的是带来这一切的人是云无渊。   “君上若真成了魔君,或许会比令兄更可怖……”另一位护法道。   江漾攫取了呈央君的妖丹,哪怕完全吸收妖力也会大打折扣,可云无渊却是实打实的青龙之身,一旦成魔那威力可想而知。   “怎么会这样……一定有什么办法对吧?”江羡鱼一脸期待地看向两位护法。   “仅凭君后与我二人,重新封印魔君看来是绝无可能了,唯一的方法或许只有净化魔气。可魔君身上的魔气并非轻易能够净化的,否则六百年前凤凰早已试过了,也不必等到今日。”   六百年前的凤凰,妖力定然要比江羡鱼厉害得多,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江羡鱼更是想都不必想。   “那可否在他彻底融合之前,将魔气祛除?”   “或可一试,但魔气被祛除后,定会另寻去处。万一他选择的是个心存歹念之人,灾难或许会来得更快。”左护法说。云无渊成了魔虽然棘手,但他好歹还能清醒一阵子,不至于瞬间毁天灭地。   这魔气若是被旁人获得,只怕将会迅速失控。或许云无渊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会这么做。他在为江羡鱼争取更多的时间,说不定能在魔气将他彻底吞灭前,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知道了。”江羡鱼将那颗蛋揣在怀里,只身去了灵脉树下。   这里已经和三日前不同了,灵脉树的光芒被黑色的魔气掩盖,看上去很是可怖。   江羡鱼举目看去,见到上头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结界,那应该是两位护法设立的,以阻挡魔气溢出。他略一思忖,驭起凤凰之力,为那个结界镀上了一层火红色的灵力,这令靠近结界边缘的魔气顷刻间便消散了。   随后,他手中驭起凤凰妖火,在弥漫的黑色魔气中,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小鱼?真的是你?”黑暗中传来江漾的声音。   江羡鱼靠近那个法阵,便见江漾双目通红,看上去十分惊喜。   然而他眼底的喜色很快便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染着魔气的厉色:“没想到你竟真的活过来了,云无渊待你确实不薄,不仅为你修补了妖魂,还为你成了魔。”   “兄长……”江羡鱼再见到江漾,心中依旧难过不已。   “少在这儿假惺惺,我那日亲手杀了你,今日你该亲手了结我才是,别婆婆妈妈的。”   “那日你攫取了呈央君的妖丹,他曾被魔气沾染过,妖丹里存有魔气,所以你才会那样。”   “我本就是魔君残魂转世,生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就你天真至此……”   江羡鱼如今已经知道什么是魔,自然也知道江漾与魔君压根没有关系。若一定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魔君被封印前寄居的那个人,死后转世成了江漾。   但江漾不知是从何得来的信息,误以为自己是魔君转世。   “兄长,请允我以凤凰之力,助你除魔。”江羡鱼飞身跃入法阵,一手抵在了江漾心口,火红色的妖力化作一团火焰,不断灼烧着对方心底的魔气。   “啊!”江漾仰头发出痛苦的呼喊,“你不该救我……为何不杀了我?”   “你自幼便知道我的身份,彼时我只是个凡人,你能轻易就杀了我,攫取我的妖丹助你救出魔君,可你从未朝我动过手。”   “我无数次想过要朝你动手……”   “可你没有那么做,哪怕到了南海你亦有无数机会动手杀我,可你什么都没做。”   江漾眼中溢出泪水,仿佛回到了少年时。   那年江漾已经是个少年人模样,江羡鱼却一身稚气。在父母的灵堂上,小江羡鱼不住抽泣,眼睛肿得像是小核桃一般。   “兄长,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小江羡鱼问他。   “小鱼,若是牺牲你的性命,能让爹娘活过来,你愿意吗?”江漾问弟弟。   小江羡鱼茫然地看着哥哥,问道:“会疼吗?”   “兄长也不知道。”江漾把弟弟抱起来,让对方坐在自己腿上。   他一手轻轻按在小江羡鱼的心口,几次想要动手,却在对方满是依赖和信任的注视下而放弃了那个念头。凤凰妖魂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妖魂一旦被攫取,江羡鱼立刻就会殒命。   “兄长?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小江羡鱼问他。   “会的,兄长会保护你的,小鱼不怕。”   江漾把弟弟抱在怀里,眼中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将会彻底失去双亲,只因他放弃了那个机会。   法阵中,凤凰妖力收回,江漾顿时脱力倒地。   江羡鱼一把将他扶住,慢慢将他放到地上。   “兄长,我已为你除去心魔。”   “不要这么叫我,我不配做你的兄长。”   江漾别过脑袋,不愿再看江羡鱼。   江羡鱼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他,却被他躲开了。   江羡鱼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却又被江漾叫住。   “你想为他驱魔吗?你办不到的。你是凤凰,这世上唯一有机会克制他的高阶大妖,他会杀了你的。”江漾道:“他现在已经入魔,不是你认识的云无渊了,不要犯傻。”   江羡鱼转头看向他,眼底忽然露出了笑意:“你还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江漾一怔,再次垂下了脑袋,不敢与江羡鱼对视。   江羡鱼没再逗留,飞身跃出法阵,朝着魔气弥漫的更深处行去。   不多时前面现出另一个以魔气结成的法阵,法阵四周黑雾弥漫,朝里看去只有黑漆漆一片。江羡鱼手上再次驭起妖火,穿过黑色的符文,轻松就进入了那个法阵。   或许是因为凤凰之躯天生能化解魔气,又或许云无渊在结阵时故意留下了漏洞,这里以魔气结出的法阵,竟是都无法阻挡他。   “出去!”一声厉喝从法阵深处响起,继而有一团黑气朝着江羡鱼冲撞而来。江羡鱼闪身避过,那黑气立时在他身边散开了,想来原本也没什么力道,只是想吓唬他罢了。   “云无渊?”江羡鱼小心翼翼开口。   “我让你出去!出去!”里头传来云无渊的声音,但那声音明显裹挟着戾气,与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江羡鱼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反倒提步朝里行去。   一团黑气再次袭来,江羡鱼这次并没有躲避,他想试试这黑气的力道。果然,那团黑气不痛不痒地撞在他身上,力道估计和一团棉花打过来差不多。   “你都没想伤我,所以你很清醒。”江羡鱼说。   “本君倒是不知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云无渊的声音响起,几乎是与此同时,他骤然在黑雾中现身,一手掐住了江羡鱼的喉咙:“没有人告诉你不该来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江羡鱼怔怔看着眼前的云无渊,男人眼底染着邪气,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魔气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冷漠。   但江羡鱼面上却没有丝毫惧怕,既不挣扎也不反击,而是伸手摸了摸云无渊的脸颊,哑声道:“你不戴面具的时候真的很英俊。”   他们成婚后,云无渊在他面前几乎一直戴着面具,直到昨天临死之际,江羡鱼才亲手帮他把面具摘了下来:“我从前真该早些让你把面具摘了,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久都没好好看看你的脸,真可惜。”   云无渊一脸错愕,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云无渊……”江羡鱼一手抵住他的心口,手中却未释放出凤凰妖火,而是以灵力驱动了掌心结契的符文:“你说过,我只要叫你的名字,就可以为你除魔。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云无渊目光中的戾气暂时敛去,掐着江羡鱼脖颈的手骤然松开,而后转过了身。   “你做不到的,没有人能做到。快走,我不想让你……”   云无渊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被江羡鱼从身后抱住了。   “放开……不要任性,快离开这里。”   “云无渊,我们双修吧。”江羡鱼红着脸说。   云无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0 23:56:23~2023-12-21 23:1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琪琪不奇 2个;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枣 20瓶;36012077 10瓶;40619438 9瓶;瑰色星云、沈睿、筱薰Ink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我不能吃自己的醋吗?◎   云无渊僵在原地, 胸膛不断起伏,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   江羡鱼原以为自己主动开口, 后面的事情交给云无渊就行了, 没想到云无渊竟不为所动, 无奈, 他只能采取主动。   云无渊立在那处, 便闻背后一阵窸窣, 也不知江羡鱼在做什么。他等了许久, 心中烦躁不已, 好不容易平息的魔气也再次翻涌而出。   “你到底……”云无渊骤然转身, 猝不及防看到了眼前不.着.寸.缕的江羡鱼, 一句话登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江羡鱼一张脸涨得通红,两手无措地紧握成拳, 看上去竟是有些紧张。云无渊见到这情形, 哪里还按捺地住,一把将人捞起没入了缭绕的魔气中。   青龙灵力倾泻而出, 顿时将黑色的魔气冲出了一个缺口。不多时,凤凰火红色的灵力慢慢溢出, 与青龙灵力交缠, 竟是将法阵周围的魔气驱散了不少。灵脉树感应到了两只大妖的妖力, 也发出柔和的微光, 照亮了原本被魔气弥漫的海底。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无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羡鱼,眼底魔气若隐若现,“你就不害怕吗?”   江羡鱼几乎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哑声道:“你不戴面具, 真的很英俊。”   “你……”云无渊简直拿他没办法, 凑到他唇边不顾一切地亲吻着他,直到口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才稍稍退开些许:“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把魔种种到你体内,让你替我生一只小魔君出来,凤凰与青龙的妖力,再加上至纯的魔气,他一定会所向披靡。”   江羡鱼一怔,从云无渊眼中看到了一抹邪气。   “你会这么做吗?”江羡鱼问他。   “我为什么不会?你若知道我心里那些念头,还敢如此待我吗?”   江羡鱼将脑袋埋在他颈间,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你说若是由我将所有魔气吸收……”   “你在想什么?”云无渊捏住他的下巴,动作带着少有的粗暴:“江羡鱼,或许我该将你锁起来,这样你就没法再自作聪明了。”   “像呈央君囚禁我兄长那样吗?”江羡鱼问。   “或许我的手段比叔父更不堪……”   “那不妨让我来看看,你的心魔究竟是什么。”江羡鱼一手抵住他的心口,手中驭起妖力,继而与青龙一同进入了幻境。   那幻境中,魔气缭绕,竟是在澹州岛的海边。   那场景是江羡鱼初来南海时的景象。礁石旁,云无渊化成鲛人模样,想要去亲吻许久未见的少年,却被对方偏头躲开了。   “你走了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我如今不能再与你亲近了……我已经与旁人有了婚约。”幻境中的江羡鱼说罢将自己的手从云无渊手里抽了出来。   江羡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震惊无比,他没想到此事竟会成了云无渊的心魔。   “我有婚约的人本来就是你啊。”江羡鱼说。   “那又如何?我便不许吃我自己的醋吗?”云无渊眼底带着几分偏执。   江羡鱼一手抚过他脸颊,揽着他纵身潜入海中,继而在海水中吻住了他。云无渊化成鲛人模样,抱着江羡鱼在水中不住亲吻,继而与他幕天席地在礁石旁亲近。   直至幻境中天将破晓,一切方才结束。   眼前幻境消失,两人又回到了那法阵之中,江羡鱼趴在云无渊心口,身上被黑色魔气包裹着。云无渊不知何时化出了龙尾,正将人牢牢缠在自己身上,仿佛怕对方会跑了似的。   “我累了。”江羡鱼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是你自己要来的,如今又想逃走了?”   “我没有想逃走,云无渊,你不用担心我会丢下你不管。”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若想把你留在这里,你就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你来之前就该先想想清楚,我明明警告过你,是你非不听……”   “嘶?”江羡鱼眉头一拧,发出痛呼。   云无渊立刻停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你看,你明明很清醒。”   “你在耍我?”云无渊眼中魔气翻涌,继而不顾一切地又吻了上去。   海底没有日夜之分,江羡鱼也不知自己来了多久,直至他疲惫不堪,才终于找了个机会从云无渊怀中离开。   “你要跑了吗?”黑色的魔气将他团团围住,江羡鱼却不理会,穿好衣服后朝那魔气一伸手,现出了掌心的一颗蛋。   那魔气像是看到了什么天敌一般,登时退开,竟是不敢再上前。   “你要干什么?”云无渊问。   “我要去做一些事情,没空照看,先交给你了。”   江羡鱼说着将那颗蛋朝着空中一抛,云无渊不敢迟疑,忙上前接住,小心翼翼捧在手里:“你疯了吧?你是想让我把它变成小魔君吗?江羡鱼!”   他话没说完,江羡鱼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了他掌心里那颗蛋。   云无渊初时还有些顾忌,似乎生怕自己的魔气会沾染到那颗蛋,可他很快发觉这颗蛋竟和江羡鱼一样,并不惧怕魔气。黑色的魔气一旦靠近那颗蛋,便会顷刻间被净化。   他这才想起来,蛋里有凤凰妖力,所以才不惧怕魔气。   可他现在已经是个快成魔的疯子,怎么可能照顾得好一颗蛋?   江羡鱼一定是疯了,才会把这小家伙留给他照看。   “你若是不愿意,可以将他给我。”法阵外传来了江漾的声音。   云无渊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冷声道:“江漾,你怎么出来的?”   “小鱼替我驱了魔,你那法阵自然便困不住我了。”江漾坐在灵树下的礁石上,又道:“不过你不必担心,他在此地重新设了结界,我不会逃走。”   “滚远点,小心我送你归西。”云无渊道。   “你不敢,否则数日前你就把我杀了。你怕杀了我,小鱼伤心……”   “江漾!”云无渊骤然从法阵里跃出,以一团魔气抵住了江漾的脖颈,“你可以试试。”   “你手里还拿着我侄子呢,别那么凶。”江漾并不畏惧,只端坐在那礁石上,看上去又恢复了从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云无渊一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回到法阵之中,以魔气做了一道屏障眼不见为净。   紫阳殿中。   两位护法听说江羡鱼将蛋留在了法阵中,顿时痛心疾首。   “君后,您糊涂啊!”   “君上已然吸收了魔气,小殿下只怕凶多吉少。”护法道:“君后想要以小殿下来安抚住君上,这心思固然是好的,只是太过冒险了。万一有个闪失,后悔莫及啊!”   先前得知那颗蛋的存在时,两位护法还觉得龙族尚有希望,眼下却恨不能跑到那法阵中将那颗蛋抢出来。云无渊已经这样了,若那颗蛋再出了事情,龙族的将来还能依仗谁呢?   “只要他尚有一丝理智,绝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若他理智尽失,莫说是那颗蛋,你我只怕也难逃一劫。”江羡鱼倒是看得开:“我今日找两位护法来,是有一事请教。”   “君后请说。”护法忙道。   “我在想,凤凰灵力既然能净化魔气,若我……若我与,咳……若我与君上双修,或许也能帮他克制体内的魔气。”江羡鱼说罢面色通红,只垂着脑袋不敢看两人。   两位护法俱是妖族,对这些事情丝毫没有尴尬之心,闻言忙道:“不可,太危险,若君上失控只怕会伤到君后。”   “我已经试过了。”江羡鱼一脸尴尬道。   “这……”护法面面相觑,又问:“那君后觉得如何?”   “说不好,我趁他不注意,制造幻境窥见了他的心魔,并竭力净化了。但效果如何我也不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魔气虽对他的性情有影响,但并未让他失去理智。”   “当真?”护法显然有些意外。   “反正他没有伤害我。”只是有些不节制罢了。   两位护法看上去都很纠结,一时不知该冒险让江羡鱼继续尝试此法,还是劝江羡鱼先保住自己再说。毕竟,龙君成了魔,这世上唯一有机会克制对方的,只剩凤凰了。   若江羡鱼有个意外,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看两位护法的表情,此法并非不可行对吧?”   “或有希望克制,但彻底净化只怕很难,而且风险太大。”   “我心中有数。还有另一件事情要请教两位,若我,若我与云无渊那个……咳,双修,万一我又那个什么……咳,会不会怀上魔种?”   “君后乃是凤凰,任何魔气沾染君后都将被净化。”护法道。   “哦,那就好。”江羡鱼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想来云无渊应该也知道此事,说那番话只是为了吓唬他。不得不承认,吸收了魔气后的云无渊,变得有些恶劣,总是喜欢说一些吓唬人的话。   “君后如何打算?”护法问道。   “我要再去一趟人族。”   先前那梧桐树下的幻境,他总觉得尚未看完。当时看到自己的死亡,他以为那就是结束,但现在他并没有死,那幻境中的结局也被改变了。   所以他想试试再进入一次那个幻境,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启示。   “若是此番无果呢?”护法问他。   “那我就把自己封印到灵脉树下,日日陪着云无渊,与他……帮他克制魔气。”   但他还是希望此番能有收获。   他可不想余生靠着和云无渊终日双修度过,那也太奇怪了吧?   【作者有话说】   立个flag,明天加更,失败发红包~   感谢在2023-12-21 23:19:18~2023-12-22 22: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iqi 20瓶;嘟大王的鹅 2瓶;进击的卤蛋君、沈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别扯开话题,我才是你的夫君◎   离开南海前, 江羡鱼又去灵脉树下看了一眼。他尚未靠近,就听到法阵里的云无渊正在挤兑江漾。江漾倒是神态自若,倚在灵脉树上闭目养神, 时不时回一句嘴。   江羡鱼躲在外头偷听了一会儿, 确认两人不会打起来, 这才离开。   上一次去北境, 是和云无渊一起, 这次却只有江羡鱼孤身一人。不同于南海的气候, 北境已经下起了大雪, 梧桐树被雪裹上了厚厚的一层, 从天际俯瞰像是一朵白色的大蘑菇。   江羡鱼驭起妖力, 梧桐树被火红色的凤凰灵力包裹, 积雪顷刻间便融化殆尽,继而生出了碧绿的枝叶。   凤凰落在树下, 闭目微微扬起头, 进入了幻境。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幻境中并没有熊熊烈焰, 反倒飘散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江羡鱼踏着雪走向幻境深处,看到了不久前自己试图剥离妖魂的那一幕。   当时他神智不清, 满脑子里都在想着妖魂, 又被心口那痛楚折磨得近乎晕厥, 因此并未留意到周围的一切。直到这一刻, 他才得以看清云无渊彼时的崩溃与绝望。   幻境中,云无渊抱着他的尸体,毅然引来灵脉树中的灵力, 毫不犹豫地摧毁了法阵, 他的妖魂也终于得以补全。不多时, 魔气自崩坏的法阵中疯狂溢出,被云无渊尽数吸收。   画面戛然而止,周围便变一片虚空。   江羡鱼茫然四顾,总觉得不该就这么结束。   幻境中竟然没有给他任何的提示和预言,仅仅是回放了早已发生过的事情而已。   他催动灵力想要找到新的幻境,却一无所获。直到虚无中响起一声凤鸣,江羡鱼转头看去,见一只凤凰翱翔而来,继而化成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立在了他身前。   “是你,你还活着?”江羡鱼惊讶道。   这是他在幻境中见过的那只凤凰,六百年前便是对方以妖魂封印了魔君。   “本座的妖魂都在你身上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凤凰俊美的面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你便是继承了本座妖魂的那个孩子?”   对方以孩子相称,令江羡鱼有些意外,“是我,我叫江羡鱼。”   “你来这里是想找到答案?”   “是,云无渊吸收了魔气,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江羡鱼道:“前辈,你能帮帮我们吗?”   “这世上唯有凤凰妖力可净化魔气,你若想克制青龙的魔气,办法很简单。以你妖力所化的羽刃刺入他的妖魂,将羽刃留在其中,那羽刃便可日以继夜地净化他体内的魔气。”   凤凰说着朝他演示了一遍,江羡鱼学着对方的法子,在手中化出了一柄火红色的羽刃。就像青龙的箭钉一样,这羽刃乃是凤凰的武器,但江羡鱼从未用上过。   “刺入他的妖魂,他会死吗?”江羡鱼问。   “他的妖力会自我修复,死是肯定死不了。”   “会很疼吗?”   “大概吧?不过妖总能学会让自己不疼的办法。”   江羡鱼手中握着那羽刃,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将这东西刺入云无渊的妖魂之中,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做不到,那比对自己动手要难多了。   “可他什么都没做错。”   “你又做错了什么?我亦做错了什么?”   凤凰手中把玩着自己那把羽刃,又道:“身为高阶大妖,汲取天地灵气修炼,在适当的时候总要做出一点牺牲,这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做。”   江羡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可以选择牺牲自己,可让他去牺牲云无渊就是另一码事了。   “要做到此事,需要青龙对你有足够的信任,还需要他心甘情愿。”   “若是原来或许我可以说服他,但他现在已经入魔,我怕他会……”   江羡鱼想到云无渊那副模样,对方自从入魔后身上便仿佛一直带着邪气和戾气,心底的某些念头也被魔气放大了。若自己贸然动手,万一激起云无渊的心魔,岂不更麻烦?   “其实那日哪怕你以妖魂封印魔君,结果也未必就是好的。那封印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若有其他高阶大妖助力,或许修补完了能用上一阵子。可那个时候,你只身一人,就算以残魂献祭,只怕那封印也撑不了太久。届时待魔君冲破封印而出,世间已无人能克制他。”   如此说来,现在的状况反倒不算最坏的。   至少江羡鱼能克制住云无渊体内的魔气。   “不必畏惧,命运既然如此安排,自有其用意。”凤凰说着化出红色羽翼,在江羡鱼面前渐渐变成光点,消散于虚空之中。   这天晚上,江羡鱼躺在梧桐树上的巢里,仰头看着漫天星辰,不禁想起了凤凰最后朝他说的那句话。   命运的安排?是指他和云无渊吗?   仔细想想,他和云无渊相遇,成亲,每件事情好像都挺不可思议的。但命运指引着他,在后斋里看到了化成鲛人模样的云无渊,并将其买回了梅园。   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俩的命运便紧紧连结到了一起。   若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此刻江漾说不定已经成功吸收魔气,成了新一任的魔君。云无渊定然也在和魔君的战斗中牺牲了,或者被魔气沾染成魔。   而他,可能会在魔族的冲击中死去,也可能会像人族一样过完简单的一生。   这天晚上,江羡鱼并未在北境过夜,而是偷偷去了一趟舅舅家。   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家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在他心里,姐姐依然是姐姐,舅舅也依然是舅舅。   他化成凤凰落在舅舅家后院的树上,听到舅妈正在和江幕轻说话。   “四殿下又让人送信来了。他这人真是没个准主意,你在京城的时候是他非要取消婚约,等你离开京城了,他又开始后悔,巴巴找人来送信。”舅妈语气中带着点抱怨,却能听出对江幕轻的心疼和关怀:“你倒是说说,对他还有没有心思?”   “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陪着你和舅舅。”   “你要是不想他了,那我和你舅舅就给你张罗一门新的婚事。你舅舅认识巡防营的统领,那人今年二十四,长得一表人才,尚未成家,身边也没有侍妾……”   “我不想……”   “不想是吧?那就是还惦记那个谢瑾?”   江幕轻这次不说话了,良久舅妈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信放到了桌上。   “对了,给小鱼的信寄出去了吗?”江幕轻忽然问道。   “寄了,半个月一封,一直没有收到回复。”舅妈道:“龙族连个住处都没留下,信寄到南海,那边的州府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送信,每次都是转一圈又送回来了。”   江羡鱼一怔,这才知道姐姐竟一直在给自己写信。   他初到南海时陌生又拘谨,一直朝不保夕的,自然不会想到给江幕轻写信。后来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太多事,就更顾不上了。再后来他便想着待事情平息带着兄长一起回来,可事情至今都无法平息……   江羡鱼在窗外待了半宿,最后潜入书房,给舅舅和江幕轻分别写了一封信报平安,信中告知他们自己已经寻到了兄长的下落。待写完后,他直接把信分别塞到了舅舅和江幕轻的门缝里。   只是他如今的身份,实在不敢贸然相见。若让舅舅和姐姐知道他是妖族,只怕他们一时很难接受。而他现在又不便在此久留,只能等过些时日再见面。   离开人族时,江羡鱼路过城中的点心铺子,买了两包点心带回了南海。   待他再一次返回海底时,就见云无渊正坐在树下和江漾下棋。   江漾拈着棋子,一副温润沉稳模样,云无渊则一身魔气,看起来暴躁得很。   “你再想蛋都要破壳了!”云无渊怒气满满。   “君上若想修身养性,还是要耐住性子,你这般心急,如何能磨练意志控制魔气?”   云无渊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点,终于劈手掀翻了棋盘,怒气冲冲走回了法阵中。   江羡鱼惊讶地发现,云无渊在这里设的两个法阵都像个摆设,谁也困不住,简直是来去自如。他甚至觉得,哪怕自己设的结界,也未必能困得住对方。   “唉。”江漾一边摇着头一边俯身捡起地上的棋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云无渊掀棋盘了。江羡鱼看着这一幕只觉十分滑稽,无法想象云无渊怎么能和兄长坐到一张棋盘前,实在是太诡异了。   “兄长。”江羡鱼提步上前。   江漾忙站起身,讪讪避开了他的视线。   先前入魔时,江漾失手杀了江羡鱼,他自己显然依旧无法释怀,每每面对江羡鱼便是这副神情。   “我去了一趟人族,给你带的。”江羡鱼将一包点心递给了他。   江漾接过点心,嗅到了桂花的香气,知道里头是一包桂花糕。   不等江漾开口,法阵中陡然朝着江羡鱼袭出一团黑气。江漾见状闪身去挡,却发觉那魔气轻飘飘就散了,显然没打算伤害江羡鱼。   “我去看看他。”江羡鱼说着走向了云无渊那个法阵。   他前脚刚踏进去,就被云无渊抓住按在了礁石上。   “你这么久都不来见我,就是为了给江漾买点心?”   “你不是让我不要来见你吗?”江羡鱼反问。   “我……”云无渊眼底魔气翻涌,显然很是不满:“你别扯开话题,我才是你的夫君,你和江漾什么都不是。你如此待他是何意?”   江羡鱼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下,然后从怀里取出另一包点心,放到了云无渊眼前。熟悉的栗子糕香味在法阵中飘散开来,云无渊眼睛一亮,眼底翻涌的魔气顷刻间尽数褪去。   【作者有话说】   云·比孙满堂还幼稚·无渊   一更,晚点二更~   感谢在2023-12-22 22:49:24~2023-12-23 20:4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卯、心中只有学习、沈睿、晏安、贰贰叁、筱薰Ink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不要哭,你做得很好◎   当日, 江羡鱼回去后便找来了两位护法和白丁,将此行的收获告知了他们。   “凤凰羽刃?”白丁问道。   “嗯,就是这个。”江羡鱼手中化出红色的羽刃, 众人却只看了看, 没敢去接。   “既然是前任凤凰所言, 想来是可行的。”护法道。   “我倒不是质疑他的话, 我只是有些担心。”   众人都叹了口气, 显然知道此事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难。江羡鱼这性情本就柔软, 至今除了朝自己动手, 只怕还没伤害过任何人, 哪怕他的羽刃今日也是第一次示人。   让他朝云无渊动手, 想来绝非易事。   “君后,属下觉得此事或许可以先找个时机, 告知君上。待他知道后若是接受, 事情就好办多了。”白丁说。   “可他现在……你是没见过他现在的样子,我怕会激怒他。”   “君上可有伤害过君后?”白丁又问。   “没有, 他并未失去理智。”   “属下认为,君后不必担忧, 只管寻个合适的时机坦白便是。”   两位护法显然也都同意白丁的意见, 白丁一直是云无渊的亲信, 他对云无渊的判断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   待众人走后, 谷子端着厨房新做的菜式送来了紫阳店。   这几日江羡鱼忙得抽不开身,就让谷子暂时住在了玲珑居,免得跟着他去哪儿都不方便。   “公子, 您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谷子一脸心疼。   “你不说我都没觉出来饿。”江羡鱼妖魂解封后, 就可以像别的妖一样靠灵力维生, 不必日日进食。但他保留了身为人族时的习惯,得空还是会吃一日三餐,只是这几天实在没顾上。   “谷子,你想家了吗?”江羡鱼问他。   “小的自幼就没家了,公子的家就是小的的家。”谷子叹了口气:“如今咱们好不容易和大公子团聚了,又出了这样的变故。”他不知道江漾的事情,江羡鱼只朝他说江漾不慎染上了魔气,正在海底的法阵里休养。   “放心吧,兄长很快就没事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回京城。”   “当真?”谷子一脸喜色:“还要多久?”   “用不了太久了,或许就是这几日吧。“   江羡鱼回来的路上就想过,不能让云无渊一直待在海底。   他要确认云无渊离开法阵后,是否依然能控制体内的魔气。若答案是可以,或许他暂时就不必按照凤凰说的话去做。   这日傍晚,江羡鱼又去了海底。   云无渊正盘膝坐在礁石上打坐,身边的巢里放着那颗蛋。   “这才不到一日,又来了。”云无渊看向江羡鱼道:“快把他带走,我没耐心替你孵蛋。”   “替我孵蛋?”江羡鱼道:“你的意思是,这颗蛋和你没关系了?”   “总之你快把他拿走。”云无渊嘴上不说,但江羡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失控会伤到蛋。   “拿走就拿走,我正好要回人族,带着他去见见世面。若他在人族破壳,就让他在人族长大,兴许还能长得快一些。”江羡鱼说着把蛋揣到了自己怀里。   “你要走?”云无渊登时又变得暴躁起来:“我就知道,说什么要一直陪着我,都是做戏罢了。这才没几日就说要走……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再管我。”   “咱们一起走。”江羡鱼说。   云无渊一怔,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人族嫁出去以后,过些日子都是要回门的。我来南海这么久了,早就该带你回去省亲的,眼下正好没什么事儿。”   “带我去就不怕我搞得人族大乱?”   “不会的,有我呢。”江羡鱼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看向他:“凤凰灵力会克制你的魔气,只要跟我在一起,你就能控制自己的魔气。”   云无渊怔怔看着他,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你别太自信。”   “只要我每日与你亲近,就能净化你体内新生的魔气,至少不会让你变得更糟。”江羡鱼说这话时面上又有些泛红,惹得云无渊很想做点什么。   “太冒险了。”云无渊摇了摇头。   “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出去,云无渊,相信我。”江羡鱼微微扬起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今天你就跟着我离开这里,回紫阳殿。若你在龙宫里能克制魔气,那就说明在人族也可以。”   “我……我做不到。”   “你都没试过,就当为了我试一试,好不好?”   云无渊眼底魔气时隐时现,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心底的魔气蛊惑着他,让他恨不能去毁天灭地,可理智却令他不断压抑着自己,不愿做出任何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就试一次,离开这里。”江羡鱼摇了摇他的手。   云无渊不愿让江羡鱼失望,半推半就地跟着江羡鱼离开了封印。   刚浮出海面时 ,他体内的魔气便开始四散,这令他情绪很是暴躁,身上魔气越发浓烈。江羡鱼捧着他的脸吻住他,将他身上溢出的魔气尽数化解,总算令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看,明明不是很难,对吧?”江羡鱼鼓励他。   “别用夸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云无渊一脸别扭。   “如果你觉得要失控了,咱们就亲近……”   “你……”云无渊四处看了一眼:“你别红着脸跟我说话,我若是忍不住当着旁人的面对你做了什么,你又要生气。”   江羡鱼脸皮薄是天生的,哪怕和云无渊已经成婚许久,当面提到那种事时还是难免脸红。偏偏云无渊现在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了,对江羡鱼的渴望和占有欲自然也随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若非仅剩的理智约束,他直恨不得抓着江羡鱼没日没夜地亲近,最好一刻都不让对方歇息。   江羡鱼陪着云无渊见了两位护法和白丁,又见了龙宫里的众妖,云无渊的状态出乎意料地稳定,除了眉宇间一直萦绕着一股魔气,他几乎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今日恰逢云无渊的弟弟们修炼出关,云无涯和云无迹也特意来拜见了两人。近来龙宫出现了太多变故,云无涯看着成熟了许多,再见江羡鱼时也被凤凰的威压震慑,变得老老实实,不敢再翻白眼了。   倒是云无迹依旧无忧无虑的,听说江羡鱼他们要去人族便闹着要一起去。   云无渊让护法给人族送了信,他们这次要以龙君和龙后的身份前去人族,所以要提前打招呼,免得搞得人族措手不及。   消息发出去以后,云无渊又变得有些焦虑,生怕自己在人族会失控。但事已至此,他心里也清楚,总藏在海底不是办法。至少在自己失去理智之前,他应该陪着江羡鱼多留下一些回忆。   临出发前的那晚,江羡鱼又去见了一次江漾,提出想带江漾一起回人族。   “有了前车之鉴,你当真能安心把我放回人族?”江漾体内融合了呈央君的妖丹,所以他已经不是凡人了:“小鱼,你不该这么信任我,就让我守在这里吧。”   “兄长,我不想让你余生都在这里度过。你是有过成为魔君的机会,若你成了,可能会犯下大错,可那都是假设,并未成真。你唯一伤害过的,只有呈央君和我。他与你之间本就有过节,外人无从评判谁对谁错,至于我……我知道你当时出手是被魔气扰乱了心智,所以我并不记恨你。”   “不记恨是一回事,但信任又是另一回事。”江漾说。   “是,你是我的兄长,我原谅你是天经地义。但我不能冒险任由你就此离开,若你再次被魔气沾染,那后果我承担不了。”江羡鱼说着手中化出羽刃,开口道:“凤凰羽刃能净化魔气,若你能接受我以羽刃刺入你的妖魂,我便可放你回人族。”   这羽刃不仅对云无渊有用,对一切有可能入魔的妖都能起作用。而且凤凰之力对世间所有的妖都有着绝对的威压,只要有了这羽刃,便可确保江漾永远不会再误入歧途。   “它一旦刺入你的妖魂,便会一直跟着你……”   “我接受,小鱼,来吧。”   江漾摊开双手,闭上了双目。   江羡鱼一手驭起妖力,执着羽刃刺向江漾心口,却在羽刃抵住对方之时便停住了,迟迟下不了手。这对他来说太难了,无论这个人是云无渊还是江漾。   “小鱼,不要怕。”江漾握住江羡鱼的手,继而用力将羽刃刺入了体内。凤凰羽刃刺破妖魂,像一道火红色的符文,牢牢钉在了上头。   “噗!”江漾吐出一口血来。   江羡鱼忙扶住他,眼底满是泪水。   “小鱼,不要哭,你做得很好。”江漾安慰道。   江羡鱼却抑制不住情绪,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法阵之外,云无渊遥遥看着这一幕,继而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当夜回去后,云无渊难得没有表现出烦躁的情绪,哪怕知道江羡鱼是去找江漾了,也没胡乱吃味。江羡鱼原本准备好了要朝他解释,但他只说江漾本来就不属于南海,将人放回京城是应该的。   “你真不介意?”江羡鱼问他。   “你做什么,我都能接受。”   云无渊慢慢凑近,在江羡鱼依旧泛着红意的眼睛上亲了亲,动作温柔至极。这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江羡鱼终于能安稳睡了个好觉。   次日,待一切收拾妥当,一行人便出发离开了南海。   同行的除了江羡鱼和云无渊外,还有江漾、谷子、白丁、云无迹,以及十数位妖族护卫。两位护法这次并未同行,而是留在南海主持妖族事宜。   云无渊这一路上情绪都很稳定,除了时不时要和江羡鱼亲近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要求。   龙族使团到了城门口时,人族太子亲自带了人迎候。   江羡鱼透过车窗朝外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荣琰。   “小鱼!”荣琰使劲儿朝他挥手,还将自己拿在手里的花扔给了他。江羡鱼再见到荣琰亦是十分高兴,不住探头想朝他说些什么,奈何人群太吵,什么都听不到。   马车里的云无渊看了一眼江羡鱼手里的花,心中略有些吃味,忙趴在江羡鱼旁边也朝外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荣琰的视线。   “我天呢,小黑!”荣琰看到江羡鱼身边的人时吓了一跳,心道小鱼不是龙后吗?怎么身边还带着小黑呢?   难道小鱼成婚后把小黑也一并收了?   妖族这么开放?   他倒是听说过一些妖族的事情,听说妖族在这种事情上不像人族那么计较,可他没想到龙君竟然也这么大方!   不愧是小鱼,又是龙君又是鲛人,厉害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   感谢在2023-12-23 20:47:07~2023-12-24 00:0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寒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晚上睡觉时再说◎   太子携迎接的队伍, 一路带着龙族使团进了宫。   江羡鱼其实不大想应付宫里这帮人,他只想快些回府和姐姐团聚。前不久护法已经差人来人族传了消息,江幕轻肯定已经回京了。   但碍于自己和云无渊身份特殊, 他不得不尽力配合, 总归要给皇帝一些颜面。   出乎意料的是, 皇帝竟然提前派人把江幕轻接到了宫里, 甚至就连他的舅舅和叔父也都被接到了宫中, 以示对江羡鱼这位龙后的重视。   江家兄妹时隔六年后终于得以团聚, 自是少不了一番感慨。江幕轻素来冷静的一个人, 此刻却抱着兄长和弟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舅舅和叔父也在一旁老泪纵横。   谁也没能想到, 江羡鱼嫁到龙族后, 时隔数月再回来时不仅能得龙君亲自陪同,还能带回失踪六年半的江漾。   “好了好了, 咱们一家既已团聚, 来日有的是时间。太子殿下还在殿外候着,陛下也设了宴候着你们呢。”舅舅忙提醒道。   江幕轻闻言这才擦了擦眼泪, 帮江羡鱼整理了一下衣裳。   江羡鱼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云无渊, 见对方正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他。他走过去牵住云无渊的手, 什么都没说。云无渊则抬手抚了抚他哭红的眼尾, 旁若无人地凑上去轻吻了一下。   江羡鱼一张脸霎时通红, 也不敢去看旁人,牵着云无渊朝殿外行去。   太子带人候在外头丝毫不敢催促,直到云无渊和江羡鱼出来才上前施礼, 引着两人朝皇帝设宴的厅内行去。   皇帝今天弄了很大的排场, 几乎将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来, 还特意把江羡鱼的几位至亲安排在了宫宴上。   宴席上,皇帝在旁侧为龙君设了席位,令其与自己同席。但云无渊并未坐到他身边,因那里只有一个位置,无法与江羡鱼同席。无奈,皇帝也不好再坐主位,只能坐到了云无渊对面的位置。   “龙君能亲自来人族,实乃我两族交好的见证……”   “本君不过是陪着王后回家探亲而已。求亲时龙族诸事纷杂,本君未能亲自前来,一直觉得委屈了他,今日特来弥补。”云无渊说着拈起一杯酒,朝着席间的江幕轻及舅舅、叔父略一颔首。   几人赶忙举杯回礼,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龙君待龙后情深义重,乃是龙后的福气。”皇帝又道。   “王后待本君亦是情深义重,有福气的是本君。”   江羡鱼垂着脑袋不吱声,心里却知道云无渊是有意在令皇帝难堪,只因来人族的路上,云无渊从白丁口中听说了许多往事,知道当时皇帝把江羡鱼送去龙族时,颇有些不大客气。   江羡鱼自幼在人族长大,对于君臣之间的关系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在当初的事情上并未心存怨怼。何况他如今和云无渊感情甚笃,更不可能计较皇帝当初逼迫自己一事。   但云无渊不一样,他本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今日若非顾全江羡鱼的颜面,他连赏脸赴宴都未必肯。至于席间对皇帝冷嘲热讽几句,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哈哈。”皇帝干笑一声,不禁有些尴尬。   此时太子及时开口道:“没想到此番龙后竟然能寻回失踪多年的江漾,当真是万幸。”   江羡鱼心道,这位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云无渊最讨厌兄长,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怕云无渊说出什么话令兄长难堪,便抢先开口道:“兄长此番能平安归来,多亏了龙王爷庇佑。”   “咳!”云无渊险些被酒呛着,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了一个弧度。龙王爷一事是他和江羡鱼之间共同的回忆,几乎像是两人的小秘密一般。江羡鱼此时提起,他心中自然受用。   “江漾当年去南海寻找龙族有功,后又救了老四性命。先前朕予他的爵位依旧作数,明日便让人拟旨,封江漾为安平伯。”皇帝总算找到能发挥的地方,当场对江漾大肆封赏。   云无渊表现得有些不耐烦,江羡鱼便从桌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掌心结契时的符文隐隐亮起,总算令云无渊渐渐安静了下来。   皇帝大概也看出了龙君不是很耐烦,早早就结束了宴席。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最会看人下菜碟,他深知想要讨好龙君,必须把功夫下在善待江羡鱼的家人上,于是宫宴结束后,他特意命太子带人把封赏送到了江府,还派了御用的马车接送江家众人。   “这皇帝就如此使唤自己的太子当牛做马,当真荒唐。”云无渊讽刺道。   “那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谁叫你不给他好脸色了?”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君才不会赏脸与他同席。”   “我知道。”江羡鱼倚在他怀里,“谢谢你,云无渊。”   云无渊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生分很不满意,拧眉道:“谁要你说谢谢?”   “陛下待我客气,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些妖族待我客气,起先是因为你,后来是因为我是凤凰。但你不同,你同我成婚时,我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说这些做什么?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   “那你喜欢听什么?”江羡鱼问。   “等晚上关起门来,再告诉你。”云无渊凑到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惹得江羡鱼耳畔一片潮红,“你可答应了,到时候让你说别不听话。”   江羡鱼红着脸没有应声,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乱跳。   这日众人回到江府后,自然又免不了一番互诉思念。江羡鱼生怕云无渊觉得无趣,总时不时关注着对方,但云无渊却表现得极为沉稳,面对江家人时丝毫没有在宫里时那般针锋相对,堪称耐心十足。   “你没有不高兴?”江羡鱼小心翼翼问他。云无渊自成了魔君之后,总不喜欢江羡鱼和旁人走得太近,在海底时甚至连江羡鱼给江漾一包点心,他都要吃醋。   “晚上睡觉时再说。”云无渊道。   江羡鱼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又有些脸热。   下午,江府来了不少宾客,有一些是江漾的旧识,也有一些是想借机巴结江府。江漾只见了自己的老朋友,剩下的宾客都让管家回绝了。   后来,谢瑾也来了一趟。   两人当年是一起去的南海,时隔六年再相见,却已物是人非。   江漾面露沧桑,不再有彼时的意气风发,谢瑾则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变得内敛而沉稳。   江羡鱼听说谢瑾来了,特意过来了一趟,他候在厅外,待两人说完话才进去。一别数月,谢瑾状态好转了不少,没有了刚回京城时的颓丧。   “这次见了面,不会又要骂我吧?”谢瑾笑道。   “四殿下怎么还记仇呢?”江羡鱼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听说你给我姐写信了?”   谢瑾面上登时有些紧张:“她朝你说起我了?”   “没有,我听我舅舅说的。”江羡鱼道。   “给她写了许多,她一直没有回信。”   “哦,那她可退回去了?”   谢瑾一怔,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也有了些光彩。   江羡鱼那夜无意中偷听了姐姐和舅妈的对话,心知江幕轻并未忘了谢瑾,这才出言提醒。若是放在过去,他或许不会再管两人的事情,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他知道两个人能有缘分走到一起有多不容易,自然不愿姐姐和谢瑾就此错过。   “你当时退亲时那么义无反顾,如今怎么又改主意了?”江羡鱼问。   “刚回来时太医对我的腿伤束手无策,令我有些绝望,不愿连累慕轻,也怕她会嫌弃我。后来你朝我说了那番话,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自那以后我一直勤加练习,双腿已经有了好转。”他说着一手扶着木轮椅的边缘站起身,慢慢挪着步子朝前走了两步。   江羡鱼很是惊讶,忙上前扶住了他。   “太医说要想完全恢复,只怕很难。但我若能坚持,用上个三五年的时间,或可恢复七八成。”谢瑾道:“我知道我这样有点自私,可我亦想过,若是没有慕轻……我做的这一切便将毫无意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姐不理你,也是你自找的。”江羡鱼扶着他坐下,而后一手按在了他膝盖上,手上慢慢催动起妖力。   “你要做什么?”谢瑾不解。   “我在龙族学过推拿之术,兄长当时腿也伤着了,便是我治好的。”江羡鱼手中灵力不断修补着谢瑾的经脉,直到许久才抬起手,“你且起来再试试。”   谢瑾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站起身,发觉双腿竟然恢复了力气,原本的木然也消散殆尽。他慢慢提步,朝前一步一步走着,眼底满是震惊。   “你且再练上几个月,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江羡鱼并未彻底将他治好,怕他骤然好起来会患得患失,所以留了两分余力,“我姐等了你那么久,我可不希望她再搭上个三五年。”   谢瑾看向江羡鱼,看上去情绪很是激动,江羡鱼却朝他一笑,转身离开了。   “幸好咱们不在人族久留,不然你一会儿治这个,一会儿治那个,岂不是要烦死了?”云无渊得知江羡鱼用妖力帮谢瑾治病,心中很是不悦。   “我又不是谁都管,四殿下是我姐夫,我这都是为了我姐。”   “你们家的亲戚也是,一个两个腿都……”云无渊话说到一半,想起江漾和谢瑾的腿都是拜呈央君所赐,只能及时打住了话头。   江羡鱼显然也想到了此节,朝他问道:“呈央君被我兄长攫取了妖丹,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好说,若江漾留着他的神识,或许能想法子复活他。但螭的妖丹已经被江漾融合,就算叔父再活过来,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妖,难成大器。”   “我兄长那么恨他,应该不会留着他的神识吧?”   “那可不好说,若换了是我,便把他养在身边当成狗一般……”   江羡鱼一脸震惊地看向云无渊,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云无渊倒是挺坦然:“我心里那些念头若是都说出来,只怕你会吓得再也不敢与我亲近。”   江羡鱼想问问都是些什么念头,但很快就放弃了。他敏锐地觉察到,云无渊心里想的事情或许和自己有关,而且一定是那种事情。   “你今天的魔气一直控制得很好,比在龙宫里时还要好。”江羡鱼试图转移话题。   “我看他们抱着你说想你,就想朝他们动手。但是我知道那样你会难过,还会为他们哭,那我就更不高兴了。”云无渊道:“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不管你与他们如何亲近,待天黑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会让你哭,让你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我,让你……”   江羡鱼一手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说着说着就要控制不住。   “这个小院是我从前住着的地方,我住了好些年。你看,这些书都是我从前看过的……”江羡鱼拉着云无渊参观自己的住处,“我从前就想着,若是带你回人族,一定要让你看看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云无渊一手抚过书案,突然把江羡鱼抱起来放到了上头。   “我在想,这个高度正适合……”他说着凑上前吻住了江羡鱼。   江羡鱼知道他今日一定压抑了许久,便有心纵着他,慢慢迎合着他的亲吻。   谁知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荣琰的声音。   “小鱼?”荣琰在外头喊道。   云无渊眼中魔气大盛,看那模样想当场杀人。   江羡鱼忙抱住他,安抚道:“荣琰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忘了?当初若不是他陪我去后斋,我压根就遇不到你。说起来,咱们能在一块儿还多亏了他呢。”   云无渊埋在他颈窝深吸了口气,总算压下了眼底的魔气。   “你在屋里等我,我同他说会儿话就回来找你。”江羡鱼说着又亲了他一下,这才快步出去,又顺手带上了门。   荣琰一看到江羡鱼,高兴得大步上前抱住了他,“你怎么好像长高了?”   “哪有?”江羡鱼怕云无渊不高兴,拉着荣琰便朝外走,“我正想着明日去你家找你呢,没想到你今天倒是来了。”   “我过午就想来的,但我爹说你家客人肯定不少,怕我来了给你添麻烦。”   “客人都是我兄长和叔父他们招呼的,没我什么事儿。”   两人一道去了前厅,府中的丫鬟很快端上了瓜果点心。今日江府来的客人实在太多,她们已经轻车熟路,甚至不用人刻意吩咐。   “快跟我说说南海的事儿,没人欺负你吧?”他说罢自己先笑了:“我都糊涂了,我爹说龙君亲自带着你来人族,肯定是极为看重你的,你肯定很受宠是吧?”   江羡鱼有些不好意思,别扭道:“还行吧,你最近怎么样?说亲了不曾?”   “嗨,我还那样。南海好玩吗?你们吃的喝的是不是都和人族不一样?那边的姑娘是不是都很漂亮?”荣琰问道:“还有还有,妖族是不是都会变身啊?龙君平时是人还是龙?”   “我在南海吃的和京城差不多,龙君让人找了人族的厨子给我做饭。姑娘我没注意,应该是挺好看的吧,这世上姑娘哪有难看的?”江羡鱼想了想,“妖族都会变身,但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人形,龙君在我面前也是人形。”   江羡鱼很想变身给荣琰看看,他知道自己这位好朋友一定很想看妖族变身。但他又怕云无渊知道后会不高兴,届时万一要教训荣琰就麻烦了。   云无渊现在一身魔气,江羡鱼处处都要顾忌着,不敢轻易惹他。   “真神奇,就跟话本子上一样吧?”荣琰问。   “你想看吗?”江羡鱼道。   “可以吗?”荣琰双眼放光。   “你等着。”江羡鱼出去了一趟,不多时将白丁叫了过来。   荣琰见过白丁,龙族使团第一次来人族时,白丁就在其中。   “白大人,麻烦你了。”江羡鱼朝白丁行了个礼。   白丁忙闪身避过,“君后莫要客气,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白丁说着摇身一变,化成了白蛇模样,还绕着荣琰爬了一圈。   “哇!”荣琰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白蛇,想伸手摸一摸,却忍住了。白丁知道这人族是君后的朋友,当即将蛇脑袋伸到荣琰面前,那意思让他随便摸。   “摸吧,没事。”江羡鱼说。   荣琰屏住呼吸,伸手摸了摸白丁的蛇脑袋,那模样看着简直兴奋坏了。   “能再变回人吗?”他问。   白丁再次幻化成人形,恢复了那风度翩翩的青年模样。   “多谢你啦。”江羡鱼忙朝他道谢。   白丁略一颔首,退了出去,荣琰则看着白丁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   “看够了?”江羡鱼问。   “真厉害,他还听你的话呢。”荣琰道:“你现在可威风了,既有龙君宠着,还有小黑陪着。我今天看到小黑了,他现在是你的男宠吗?没想到龙君那么大方,竟然让自己的王后养男宠!”   江羡鱼:……   “龙君长什么样啊?龙应该很凶吧?是不是比小黑还凶?”   “呃……”江羡鱼想了想,现在他们已经不必顾忌什么,也没必要隐瞒小黑的身份了,便道:“其实小黑就是龙君。”   “啊?他不是鲛人吗?”   “他当时只是化成了鲛人的模样,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   江羡鱼朝荣琰粗略解释了一番,隐去了云无渊当时被人暗害一事。   荣琰听了这话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许久才慢慢消化了这巨大的信息——堂堂龙君伪装成鲛人去后斋被拍卖,然后被江羡鱼买回家养在别苑当宠物,再然后他回到龙族派出使团来人族求亲,太曲折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最终,荣琰得出了一个结论:龙君他真的太爱了!   “那我岂不是也见过龙君了?我还叫你去跟耍猴的学着怎么逗他,还教你用小皮鞭打他……完了,龙君不会记恨我吧?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荣琰越想越担心,腿都吓软了。   他这一天受到的刺激太多,情绪几乎要崩溃了。   “你冷静一下,龙君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再说了,你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的。”   “对对对,他宠你,肯定要给你面子。”荣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   当晚,江羡鱼想留荣琰在家里吃饭,但荣琰怕见到云无渊,找了个借口便先溜了。   “算他识相。”云无渊道。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江羡鱼拉着云无渊的手,那模样像是在撒娇。   云无渊爱极了他这副样子,略一扬眉,示意他说。   “我离开人族时,荣琰送了我一把匕首。我也想送他一件能防身的武器……”   “你想送凤羽给他?那东西我都没有,你竟然想送给他?”云无渊说着就要发怒。   却闻江羡鱼道:“不是凤羽……”   “那是什么?”   “送他一把你的箭钉,我在上头渡上凤凰之力。”江羡鱼说:“这样一来,这把箭钉就是咱们俩夫妻恩爱的见证了。”箭钉是龙力所化,渡上凤凰之力后,不仅能震慑妖族,还能抵御魔气,将是个很好用的护身符。   云无渊听了这话极为受用,当即以灵力化出了数十把箭钉,大方地道:“都拿去吧,给你家里人一人一把,还有你那个姐夫和那个老王爷,谁也别落下。”   江羡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4 00:00:46~2023-12-24 23: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衡、岑涵涵涵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ω ̄、燕子、一抹微云 10瓶;进击的卤蛋君、云开不见月 6瓶;薄荷音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龙的占有欲本来就很强◎   江羡鱼没想到云无渊竟这么大方, 他不愿驳了对方的心意,只能将那几十把箭钉都渡上了凤凰妖力,预备分发给各位亲朋好友。   于是, 当日晚饭的时候, 在座的各位都收到了这份“龙君和龙后夫妻恩爱的见证”。   “龙君可太客气了。”江羡鱼的叔父连连道谢。   云无渊很不耐烦这些人族的规矩, 但想到对方是江羡鱼的长辈, 只能再起身还礼。   一旁的舅舅见状也朝他道谢, 云无渊只得再次起身……如此折腾下来, 他面色越来越差。江羡鱼忙拉着他坐下, 朝众人道:“先吃饭吧, 饭菜都要凉了。”   “是是是, 也不知龙君的口味, 就让厨子多做了些花样。”叔父道。   江羡鱼忙给云无渊夹菜,生怕他暴躁地直接把桌子掀了。   桌上的众人除了江漾和江羡鱼兄弟俩, 其余人都十分紧张, 只因云无渊这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就连人族皇帝都不敢越出他去做主位。他们战战兢兢, 氛围不免变得越来越紧张,云无渊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差。   他受魔气所扰, 情绪本就不稳定, 这会儿看上去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直到江羡鱼一手伸到桌下, 在他身上轻轻捏了捏, 云无渊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众人都偷偷留意着他的脸色,见他忽然拧着眉,手上的筷子也不动了, 顿时有些紧张。   “这……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啊?”江幕轻小心翼翼问道。   “呃……咳, 没有, 合胃口。”云无渊朝她挤出一个笑来,埋头便开始扒拉碗里的饭,直把江羡鱼给他夹的菜都吃了个精光。   一顿饭好不容易结束,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从饭厅出来之后,刚拐过回廊,云无渊就抱着江羡鱼把人按在了墙角。江羡鱼被他吓得够呛,生怕他控制不住在自家院子里胡来,忙连哄带骗地把人拽回了小院。   “我跟叔父和舅舅说一声,往后咱们不去和他们一起用饭了,免得你不高兴,他们也紧张。”江羡鱼说。   “随你。”云无渊却好像并不在意此事,只将人抱回了那张书案上,想继续白天被荣琰打断的事情,“白天都听你的,晚上都听我的,很公平。”   “等一下。”江羡鱼一手按在他心口,问道:“吃饭的时候你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有不高兴,算了,我就是不高兴。”云无渊知道江羡鱼想了解自己的念头,便配合地解释道:“在南海时,你处处只依赖我,但在人族却不一样。你与他们生活得更久,更亲近……”   龙的占有欲本来就很强,在入魔之后那情绪又被无限放大了。在南海时,能让他嫉妒的只有江漾一人,可到了江府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人,这些人都是看着江羡鱼一点一点长大的,陪伴了对方几乎整个人生。   还有荣琰,想到那个和江羡鱼一起长大的少年,想起两人无话不谈的过去,云无渊心中便越发嫉妒。   “可往后我还有很多时间陪着你,我们能活几百上千年。要不咱们去北境吧?上次我去的时候,那里下了很大的雪,很漂亮。”江羡鱼说。   云无渊一手轻轻捏着他的耳朵,问道:“现在就走?”   “再等几日好吗?我想多陪他们几天,还要再抽空去探望一下宁老王爷。”宫宴上他并未看到老王爷身影,询问之下得知老爷子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府中休养。   “你还要见多少人?怎么整个京城的人都是你的朋友?”云无渊又有些吃醋。   “宁老王爷又不是别人,你忘了上回去北境,多亏了他给咱们指路呢。还有那块血玉,也是他替我保管了那么久。”江羡鱼现在很会哄云无渊,几句话就说得对方妥协了。   “随便你吧。”云无渊早已按捺不住,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服。   然而这时,外头忽然想起了敲门声,是白丁的声音。   “走开!”云无渊怒道。   “君上,是无迹殿下。”白丁说。   江羡鱼这才意识到,差点把云无迹给忘了。小家伙吵着要跟他们来人族,云无渊略一犹豫就把他带上了。没想到云无迹第一次来人族,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到了地方就倒头大睡。   云无迹自幼在龙宫长大,每日汲取充沛的灵力修炼,除了闭关时几乎是不需要休息的。但人族灵力不比龙宫,所以他刚来时不大适应,需要通过睡觉来调节。   “进来。”江羡鱼从书案上跳下来,忙去打开了房门。   “嫂嫂!”云无迹从进了京城就开始睡,一直到这会儿才醒,他仰头可怜巴巴地说:“我还你为你和兄长不要我了呢。”   “天黑了,快去睡觉,不然真的不要你了。”云无渊吓唬道。   “兄长,我已经睡了一天了,不困了。”   江羡鱼正想领着云无迹进屋,却见云无渊一把将弟弟抱起来,径直送到了客房。不过片刻,他便只身出来了,又吩咐了白丁去看着点。   “你没吓唬他吧?”江羡鱼问。   “给了他一颗蛋,让他守着。”   “你……”   “不是咱们那颗。”云无渊道:“弄了颗假的哄他。”   江羡鱼想到云无迹傻乎乎守着一颗假的蛋,还怪心疼的。但云无渊今日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他若是再不好好安抚,只怕龙君当真要暴走。   “你既然不想陪无迹玩,这趟带着他一起来人族做什么?”江羡鱼问。   云无渊第三次把人抱到书案上,又未雨绸缪地在屋子周围设了一个隔音的结界,这才凑到他耳边道:“万一蛋破了壳,需要有人陪他玩。我怕到时候他缠着你,所以就带无迹过来了。”   江羡鱼:……   所以云无渊带着弟弟来人族,竟然是想让弟弟帮他们带孩子?   “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当着小孩子的面亲近?”云无渊将人往怀里一带,语气不禁又有些吃味:“等他真破了壳,你可不许整日围着他转。”   江羡鱼很是无奈,心道蛋还没破壳呢,这怎么先吃上醋了?   这夜,云无渊那隔音结界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言出必行,这天晚上很是恶劣,到得后来江羡鱼嗓子都哑了。   后半夜,他自己脑补着将来江羡鱼把全副心思都放到他们的孩子身上,对他不理不睬冷落至极,心中醋意大发,于是又变本加厉……   但此番也不是全无好处。   他体内的魔气被凤凰妖力安抚,第二天起床后情绪稳定了不少。   俩人叫上云无迹在小院里用过了早饭,随后江羡鱼叮嘱他在江府候着,自己去了一趟宁王府。不管怎么说宁老王爷身份摆在那儿,若是他直接带着龙君去拜访,只怕皇帝心里又要不舒服。   江羡鱼倒不怎么在意皇帝,此举只是为了不让宁老王爷觉得尴尬。云无渊不大愿意让江羡鱼离开自己的视线,但因为昨晚的餍足,令他今日变得很好说话,被江羡鱼一哄就答应了。   宁老王爷日渐衰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上次见面时还能走动,如今却只能倚在软塌上。江羡鱼幼年便失去了父母,身边除了舅舅和叔父照拂外,最亲近的长辈便是宁老王爷。   在他心底,老王爷于他亦师亦友亦父。   “上次的事情都解决了不曾?”宁老王爷问他。   “王爷放心,都解决了。”小厮搬了椅子来,江羡鱼便坐在软榻边陪老王爷说话。   “我都听说了,龙君此番特意陪你来人族,可谓用心良苦。看得出,他极为在意你,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王爷放心,我定会平平安安。”江羡鱼取出今日特意带来的那把箭钉,亲手交给了宁老王爷:“这箭钉乃是龙力所化,且镀上了凤凰妖力,能震慑妖和魔气。王爷可将其带在身边,就当是辟邪吧。”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倒是可惜了,老头子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未了的心愿,此生无憾了。”   “时辰还未到,王爷何必急着说这种话?”江羡鱼握着老王爷的手,以灵力轻轻探入了对方经脉。   宁老王爷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年纪大了,身体衰老所致。他以灵力慢慢修补了对方衰弱的心脉,直到片刻后才收回手。   “你做了什么?”老王爷感觉身上似乎轻快了一些,不禁好奇道:“你用了仙术?”   “一些小伎俩,可强身健体。”江羡鱼此举虽不能让对方长生不老,但手脚灵便地多活上几年问题不大。   宁老王爷扶着他的手臂起身,笑道:“倒是让我沾了你的光了,陪我去院子里转转。”   “好。”江羡鱼扶着老王爷去了院中,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   “今冬若是能得一场大雪,来年说不定是个丰年。”老王爷说。   “嗯,希望龙王爷保佑,来年人族风调雨顺。”江羡鱼道。   王府的荷花池里,原本养了两条大金鱼,后来被妖给嚯嚯了,至今一直空着。如今池水结了冰,看上去显得十分冷清。   “你那位夫君不是挺厉害的吗?赶明天气暖和了,你找他要几条好看的鱼送给本王,养在这荷花池里。”宁老王爷半开玩笑道。   不等江羡鱼应声,屋顶忽然传来了云无渊的声音:“本君允了。”   “你……”江羡鱼抬头一看,简直哭笑不得,只见云无渊正坐在王府的房顶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来的还早,人族的马车太慢了。”   “……”   宁老王爷很识趣,并未留人在府中吃饭喝茶什么的,得了云无渊“赠鱼”的承诺后,不卑不亢地道了谢,便转身回了屋。   从王府出来后,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由于落雪的缘故,路上车马行人并不多,地上很快就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要不今晚咱们就去北境?明日一早再回来。”江羡鱼说。他能感觉到,自来到人族后,云无渊心底便一直渴望能与他独处,“说不定能让咱们的孩子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出生。”   云无渊忽然顿住脚步,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了?”江羡鱼紧张问。   “可能来不及了。”云无渊道。   江羡鱼吓了一跳,只当对方体内的魔气又出了什么变故。却见云无渊慢慢拈起自己的衣襟,示意江羡鱼往自己怀里看。   江羡鱼屏住呼吸凑近,就见云无渊怀中那颗随身带着的蛋,裂开了一道小口子,里头的灵力正不断透过那裂口溢出。   那颗蛋,要破壳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4 23:01:43~2023-12-25 23: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芊芊、40619438 10瓶;废物 6瓶;菠萝A、苯环,本环 3瓶;沈睿、丞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哪儿来的蛋?◎   “怎么办?”江羡鱼看向云无渊, 眼底满是慌张。   “先回家再说。”云无渊倒是十分镇定。   江羡鱼忙招呼身后跟着的马车,两人一同上了车,朝着江府而去。好在这颗蛋破壳的速度比江羡鱼想象中要慢, 这才没让小家伙在半路上就钻出来。   两人回府后, 云无渊忙将巢取出来摆在桌上, 将裂了缝的蛋摆在了巢里。   “小心点?”江羡鱼提醒道。   “放心吧, 他结实着呢。”   两人俯身凑近盯着蛋上的裂缝, 却看不太清楚里头究竟是什么, 只因那颗蛋本来就不大, 透过缝隙只能隐约看到一团模糊的东西。   “好像是红色的。”江羡鱼说。   “像你, 难道是凤凰?”   “可这世上不是只有一只凤凰吗?”   “未必, 六百年前的凤凰未曾与人成婚, 也没产过蛋。”言外之意,若上一只凤凰也与一只雄妖成了婚, 说不定真能生出一只凤凰来。   江羡鱼焦急地围着那颗蛋看来看去, 但那裂缝却始终没有变大,破壳的小家伙仿佛只开了个头便倒头睡了, 竟是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妖族破壳要多久啊?”江羡鱼问。   “不好说,快则一两个时辰, 慢的也有三五天的。”   “三五天?”这未免也太久了!这颗蛋没动静的时候, 让他多等些日子也就罢了, 眼下到了临门一脚, 江羡鱼只觉多等一刻都十分煎熬。   “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吸收了魔气的人是你。”云无渊看起来还算冷静。   “你不着急吗?”江羡鱼问。   “着急也不能帮他,你与其在这里煎熬, 不如先想想怎么跟你的家里人坦白。”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江羡鱼这才想起来, 自己一直未朝家人坦白过自己的身份, 包括这颗蛋的存在。   眼下蛋就要破壳了,总不能一直瞒着不让家里人知道吧?   于是,江羡鱼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现在他不再着急蛋破壳的事情,而是开始犯愁怎么坦白自己妖族的身份。要坦白身份,就意味着要挑明自己的身世,告诉家人自己已经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一想到此节,江羡鱼不禁又有些难过起来。   “要不先不说了?妖族长得慢,他破了壳这么小,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化成人形。咱们就先把他带在身边,不说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家里人多半也不会猜到。”   “若他要几十年后才学会化形,届时你的家人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你预备一辈子不让他们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吗?”云无渊问。   江羡鱼摇了摇头,他当然不希望这样。   尽管坦白会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可他相信无论是姐姐,还是舅舅和叔父他们,一定都会为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而高兴。他也希望小家伙出生以后就能有这么多亲人陪伴。   “要不我去说。”云无渊道。   “不要,你让我再想想。”   江羡鱼看向那颗蛋,这会儿又开始盼着他能破壳慢一些。   临近晌午时,宫里来了人,说是要请江羡鱼和江漾进宫。皇帝大概知道请不动云无渊,因此直接没提龙君,只邀请了江家兄弟。俩人都有爵位在身,被皇帝叫进宫全当述职,也没人能挑出错来。   “不去。”云无渊眼底又泛起了怒意,若不是江羡鱼拦着,恨不能直接把人扔出去,“想说话让皇帝自己来登门,他以为自己是谁,竟敢使唤你?”   江羡鱼也不太想搭理皇帝,便让谷子传话说自己不舒服,直接回绝了。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份,压根不怕得罪皇帝,没必要委屈自己。   宫里传话的使者前脚刚走,荣琰便来了。   云无渊很不喜欢他,想把人撵走,江羡鱼却说那箭钉还没来得及送给荣琰呢,正好今日给他。云无渊只能压下不悦,任由江羡鱼把人叫进了外厅。   “我刚才看到宫里的人了,是不是叫你进宫呢。”荣琰问他。   “嗯,说是陛下有事要与我和兄长商量。”   “你听他胡说,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报信的。我爹从旁人那里听来的闲话,说陛下得知你为四殿下治好了腿伤,所以认定你在龙族学了什么秘术,找你进宫多半是为了这个。”   “可他的腿又没受伤,找我做什么?”   “你傻了?”荣琰与江羡鱼相处时,一不小心就会忘了对方的身份,依旧把他当成从前的玩伴一样,所以口中也没个忌讳:“他既然认定你学了龙族秘术,那肯定觉得你不止会治腿啊。我爹没说,但我猜他八成是想搞点长生不老之术。”   江羡鱼拧了拧眉,对此倒也不意外。   “他当初拼命寻找龙族下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云无渊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荣琰吓了一跳,而后看向江羡鱼,以口型问道:“是小黑吗?”   江羡鱼点了点头。   荣琰现在已经接受了小黑就是龙君的事实,这会儿只好奇地往里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若真是打了这个主意,只怕不会轻易罢休。”江羡鱼说。   “这好办啊。”荣琰一脸坏笑道:“你随便给他弄点什么药,让他吃了以后生龙活虎不就行了?至于是不是能延年益寿,那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儿了,谁还管他?”   江羡鱼一想也是,他虽然不怕皇帝,却也不想和对方起冲突。皇帝有紫薇星守护,妖族不可轻易动手,否则容易引来天罚。   “你既然知道了,提前做个准备,我先走了。”荣琰并未打算久留。   江羡鱼却叫住他,将那箭钉交给了他,并告诉了他这东西的用处。   “这可是好东西,放心吧,往后我天天带在身边。”荣琰忙道。   江羡鱼看着眼前的荣琰,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荣琰也不知道自己是妖族,既然此番要朝家里人坦白,何不从荣琰开始?   先看看荣琰的反应,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念及此,他开口道:“你知道这箭钉上的凤凰之力是从哪儿来的吗?”   “是……凤凰施法弄的?”荣琰眼睛一亮,“你不会还认识凤凰吧?太厉害了!”   “其实……”江羡鱼深吸了口气:“其实我就是凤凰。”   “啊?”荣琰呆呆看着他,半晌后笑道:“你别逗我,咱俩一起长大的,你是……啊!”   他话音未落,眼前的江羡鱼摇身一变,忽然化成了凤凰原身,火红色的凤凰微微煽动翅膀,优雅地落在了一旁的桌上。荣琰看着这一幕,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险些厥过去。   他虽然已经见过白蛇当场变身,可当时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更何况他不认识对方。眼前这一幕却不同,忽然变成凤凰的人是江羡鱼啊,那可是陪他一起长大的人!   “你你你……我我我……”荣琰深吸了口气,总算没有晕过去。   江羡鱼变回人形,看向他问道:“现在你信了吧?”   “你真是凤凰?”荣琰扶着椅子坐下,一直打量着江羡鱼,过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小鱼,你能再变一次给我看看吗?”   江羡鱼再次化为凤凰模样,停在了他手边的矮几上。这一次荣琰冷静了不少,他看着眼前的凤凰喃喃道:“没想到还挺漂亮的,羽毛真红啊,像火一样……”   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凤凰,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凤凰羽毛时,却觉手腕一麻,疼得他痛呼了一声。   “你没事吧?”江羡鱼再次化成了人形,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知道肯定是云无渊动的手。荣琰却一无所知,只当这是凤凰身上的妖力把他“打”了,并未怀疑什么:“忘了你是神鸟,肯定不能随便摸。”   “你如今知道我的身份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待我吗?”江羡鱼问。   “肯定会啊。”荣琰道:“也不一定,我可能会忍不住老想让你变身看看。小鱼你太厉害了,怎么变成凤凰的?我记得话本上经常说龙凤呈祥,这龙与凤凰本就是一对……我知道了!是不是与龙成了婚,就会变成凤凰?”   荣琰度过了最初的惊吓后,很快接受了江羡鱼的身份,一直忍不住问东问西。   “那是不是我找个妖成亲,也能变成妖啊?凤凰肯定不行,让我变个麻雀之类的也可以,能飞哎!”荣琰一脸向往。   “旁人变不成妖,只有我能。”江羡鱼说。   “哦。”荣琰有些失望,但很快接受了现实:“没事,我已经认识天底下最厉害的妖了,说出去肯定能吓死他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江羡鱼见荣琰对自己毫无芥蒂,心中十分感动。   荣琰的反应也成功安抚了他的不安,令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或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家里人都见过云无渊了,连他的夫君是条龙都能接受,自然也能接受他是只凤凰。   “小鱼。”内室的云无渊忽然捧着巢走了出来。   江羡鱼连忙上前,就见那颗蛋又缺了一个口,如今那缺口已经有指甲盖那么大了。   与此同时,属于高阶大妖的妖力顷刻间从蛋里涌出,就连身为人族的荣琰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不由后退了两步。   “他要出来了。”江羡鱼说。   “哪儿来的蛋?”荣琰伸头看过去,似乎也颇为好奇。   江羡鱼见云无渊并未将人赶走,便示意荣琰近前来看。   只见蛋上那缺口处慢慢拱出来一颗小脑袋,看着像是……一条小蛇?小家伙身上是火红的颜色,远远看着像是有一团火从蛋里冒出了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5 23:49:13~2023-12-26 23:2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Viviwu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岑涵涵涵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一看就知道是你们俩的孩子◎   那颗小脑袋从蛋里探出来以后, 第一眼便看向了江羡鱼。   江羡鱼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吓着这刚破壳的小家伙。   那颗小脑袋乍一看有点像蛇,但仔细看却又和蛇的脑袋不大一样。他身上的鳞片是火红色的, 和江羡鱼的凤羽一样, 很好看。   小家伙歪着脑袋打量江羡鱼, 墨青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你同他说句话。”云无渊小声提醒道:“他第一眼看到你, 便会与你最亲。”   “我说什么呀?”江羡鱼紧张地不行, 他慢慢凑近了些, 小声说:“你放心, 爹爹不会让你叫孙满堂的。”   小家伙:……   云无渊:……   “好漂亮的小……小……这是什么啊?”一旁的荣琰问。   “他是龙。”云无渊看着蛋壳里冒出来的小脑袋, 眼底还带着些许震惊。   他还从未听说龙族的子嗣有一破壳就化龙的先例, 哪怕是他自己也活了三百余年才化龙。可他和江羡鱼的孩子, 竟然从一出世就是龙!   “他是龙?”江羡鱼也极为惊讶。   “通体火红色的龙,我还是第一次见。”云无渊说。   江羡鱼朝着小家伙伸出了一只手, 那条小龙便将脑袋凑上去, 而后缠着江羡鱼的手指从蛋壳中脱身而出,露出了自己火红色的龙尾。   “真的是龙!”一旁的荣琰说:“你看他的尾巴, 和蛇的尾巴不一样!”   “先给他取个名字。”云无渊朝江羡鱼道。   江羡鱼想了想,反正不能叫孙满堂, 至于叫什么他一直也想不出来。   “要不, 小名先叫满满?”他问云无渊。   “嗯, 比孙满堂好听多了。”云无渊说。   江羡鱼拖着手心里那条小小的龙, 感觉一颗心都快化了。他和云无渊的孩子真的好漂亮,虽然还没有化形,只是一条小小龙的模样, 但是怎么看都好看。   “你看他的鳞片多红啊, 将来一定是条漂亮的龙。”   “比我还好看吗?”云无渊又开始吃醋。   一旁的荣琰盯着那条小龙问道:“小鱼, 这龙蛋从哪里弄的啊?能不能给我也弄一颗?”   云无渊一听他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吓得江羡鱼赶忙挡在了荣琰身前,朝他解释道:“这是……这是我和龙君生的。”   “啊?”荣琰一脸震惊。   他今天听到的事情简直一件比一件厉害!   小鱼不仅是凤凰!   还能和龙生蛋!   太厉害了吧!   云无渊以妖力重新做了个巢,交给了江羡鱼,以便他可以把出壳的小家伙随身带着。   “你不摸摸他吗?”江羡鱼问。   “他刚出壳,只认你一个,过两天就好了。”云无渊说。   江羡鱼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蛋破壳的时候,云无渊为什么会捧出来让他看。因为云无渊希望蛋破壳后第一眼就能认出凤凰,这样将来哪怕龙长大了,也会始终尊凤凰为父亲。   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   不多时,白丁便来敲响了房门。   “揣起来。”云无渊示意江羡鱼把小家伙放到新做的巢里揣着,随后快步去开了门。不等门外的白丁开口,他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江府上空,盘悬着无数飞鸟,那景象看上去十分壮观。与此同时,地上冬眠的蛇类竟也破土而出,纷纷朝着江府这小院而来。江家人哪里见过这阵仗,都吓坏了,家丁们拿天上飞的鸟没辙,只能去驱赶地上爬的蛇。   “小殿下破壳了?”白丁问。   “嗯。”云无渊说:“是条龙。”   白丁:!   青龙和凤凰的孩子就是不一般,破壳就化龙了!   “兄长?怎么了?”被云无渊拿一颗假蛋骗得团团转的云无迹,此时也觉察到了异样,揣着那颗假蛋出来查看,“好强的陌生妖力啊!”   “怎么办?”江羡鱼看着漫天的飞鸟和满地的蛇,只觉十分头大。   “小殿下身上有凤凰和青龙的血脉,因此稍有感应的飞鸟和蛇都来了。”白丁解释道:“他们是在朝拜小殿下。”   小云无迹看了一眼手里的蛋,心说这蛋也没破壳啊?   “无迹。”江羡鱼不想让小孩子失望,便取过他手里的蛋揣到了自己怀里,而后一手悄悄化出蛋壳,把红色的小龙放到了蛋壳里,拿给云无迹看。   “啊!破壳了!”云无迹捂着小嘴不敢出声,只盯着江羡鱼手里的小龙看:“红色的,好漂亮!”   许是那小龙忽然现身所致,天上的群鸟飞得更低了些,纷纷敛着翅膀掠过,像是在行礼一般。   江羡鱼化成凤凰振翅而起,于天际发出凤鸣,群鸟这才慢慢散去。地上的蛇也感受到了凤凰的威压,纷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这些蛇,它们会不会冻死?”一旁的荣琰问。   “能感应到小殿下妖力的飞禽和蛇,多少是有点灵力的,不至于这么快就冻死。”白丁说。   荣琰点了点头,这才放心。   方才这一幕几乎把江家所有人都惊动了,旁人或许不知是怎么回事,江漾却是知道的。他先是安抚了众人一番,只说是龙君住在江府,引来了祥瑞之兆。   众人一听这解释就信了,云无渊可是青龙啊,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也不奇怪。   江漾来到小院中时,众人正围在桌前看躺在江羡鱼手心里的小红龙。这次看热闹的人又多了三个,分别是白丁、云无迹和谷子。   小家伙丝毫不怯场,翻着肚皮躺在江羡鱼手里,时不时摆动一下自己的龙尾。   “嫂嫂,他叫什么?”云无迹问。   “小名叫满满,我和你兄长一起取的。”   一旁黑着脸的云无渊听到这话颇为受用,面色总算好看了些。今日满满破壳,惹得众人都来围观,令他和江羡鱼无法亲近,他很不高兴。   但看在小家伙和江羡鱼的面子上,他暂时只得忍耐。直到看到江漾也来凑热闹时,他那暴躁的情绪几乎达到了顶点,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兄长。”江羡鱼看向江漾,十分高兴。   江漾凑近一看,笑道:“一看就知道是你们俩的孩子。”   云无渊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看向江漾时的敌意也减轻了不少。   “这是龙君的长子,也是咱们江家的孩子。他破壳这么大的事情,依礼该摆宴席庆祝一番才是。小鱼……这件事你不会打算瞒着旁人吧?”江漾问。   “自然是要说的,我只是没想好。”江羡鱼下意识看向云无渊。   云无渊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要不我去说吧?”   “你是龙君,你去说他们有疑虑也不敢朝你问。”江漾说。   “还是我去吧。”江羡鱼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早晚要过这一关。   不过不等他鼓起勇气去坦白,宫里便来了人。   方才的情形不止惊动了江府的人,连整个京城只怕都被惊动了。   本朝开国以来尚未有过这样的祥瑞之兆,所以皇帝当即就派了人来江府,赏赐了一堆东西,还说要为龙君和江羡鱼在城外建个庙。   “你们人族这皇帝可真够烦的。”云无渊道。   “我去将他们打发了吧。”白丁说罢就要出门,却被江漾叫住了:“今日打发走了,明日说不定还要派人来。此番回来不是带了一些丹药吗?你去取一盒来,让宫里的人带回去,就说这丹药乃是龙族秘方,能延年益寿。”   白丁闻言下意识看向云无渊,见云无渊点了点头,这才去办。   待打发走宫里的人之后,其余人便也散了。   江羡鱼做足了心理准备,终于在这日黄昏揣着怀里的小红龙去了一趟饭厅。这会儿是用饭的时间,除了他和云无渊单独开了小灶之外,江家人都在这里。   “小鱼,过来坐。”江幕轻招呼他坐到自己旁边,问道:“龙君呢?”   “他不想打扰你们,在小院候着呢。”江羡鱼垂着脑袋,犹豫着要不要等大伙儿吃完了再开口,免得被他吓着吃不下东西了。   “小娃娃交给他一个人照顾呀?”舅舅问道。   “啊?”江羡鱼一怔,心道什么小娃娃?   “你兄长都跟我们说了,龙族和人成婚也能生蛋,还说小娃娃刚破壳害怕陌生人,等长大一些就能给我们看看了。”舅舅笑得一脸慈爱:“原以为你嫁给龙君,这辈子与子嗣无缘,没想到老天垂怜……”   舅舅说着眼眶一红,很是感慨。   江羡鱼看向江漾,这才明白今日兄长为何要催促他来朝家人坦白。原来对方猜到他难以开口,竟是都替他说了。江漾和云无渊不同,由他来知会家人,倒是比江羡鱼自己说更轻松一些。   “你要是不吃就快些回去,小娃娃刚破壳,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叔父也开口道:“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府里的管事说,咱们也没养过龙族的小娃娃,不知道该怎么帮衬。”   “我听兄长说是一条小龙?”江幕轻问。   “嗯。”江羡鱼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小红龙取出来放到了掌心:“小名叫满满。”   众人当即都凑上去看,一时间既惊奇又高兴。   因为江漾告诉过他们,这小龙身上亦有江羡鱼的血脉,是他和龙君共同的孩子。   院外,云无渊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眼底隐约有魔气涌动。但他什么都没做,只安静等在外头,直到江羡鱼从饭厅出来。   “说完了?”他问。   “嗯,他们都喜欢满满,我舅舅和叔父还给他准备了金项圈和金镯子,可满满现在还没化形,戴不了。”江羡鱼显然极为高兴。   家人的认可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满足。   “我听白丁说,你让人也送了一把箭钉给皇帝?”云无渊问。   “嗯,他是人族的天子,给他一把就当是个人情,省得他往后还来骚扰咱们。”   “你送了旁人那么多好东西,不送我吗?”   “箭钉本来就是你的,你也要?”   “送我别的吧,你的凤凰羽刃。”云无渊目光不禁有些黯然,说:“就当是信物。”   江羡鱼并未觉察到他的异样,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没送过云无渊什么东西,上次送的那支木簪,对方一直戴到现在,只是那木簪与龙君的身份很是不搭。   “好吧。”江羡鱼化出一柄凤凰羽刃,想了想又将其化成了一枚簪子的形状,然后取下云无渊头上的木簪,将红色的羽刃斜插在了上头。   “这东西今日既然送了我,往后可不许再轻易送给旁人,不然我定会生气。”   “好,往后谁都不给,只给你行了吧?”   “若你食言,别怪我……”   “如何?你还要朝我动手不成?”江羡鱼问他。   “我永远不会朝你动手,但旁人就不好说了。”   云无渊一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眼底闪过一抹涌动的魔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6 23:21:31~2023-12-27 23:5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之吖、玉克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0°无死角踹飞我亲 10瓶;心中只有学习、沈睿、筱薰Inks、安之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我想你怎么办?◎   回到住处后, 江羡鱼便将怀里的小红龙取了出来。小家伙精力很旺盛,一直缠在他手指上绕来绕去,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父亲的依赖。   江羡鱼爱极了这小家伙, 尤其想到他身上有着自己和云无渊共同的血脉, 便忍不住想象将来他长大后的模样, 是更像自己一些, 还是更像云无渊呢?   而此时, 云无渊待在不远处, 身形隐没在烛火的阴影里, 身上魔气不断溢出, 像是随时要失控一般。   他视线中明明是逗弄着小红龙的江羡鱼, 脑海中涌现的却是杀戮、怨气和愤恨。他仿佛听到了凄厉的哭声, 有老人,有孩子, 有男有女……血腥味像是长了脚的鬼魅, 不断弥漫开来,直往他的鼻息里钻, 令他体内魔气不住翻腾。   江羡鱼忽觉脊背一阵发寒,转头看向角落的云无渊, 正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云无渊?”他直愣怔了一瞬, 而后便毫不犹豫地几步上前, 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你怎么了?”   “你当真是半点都不怕我?这种时候, 你应该做的是带着你的孩子,离我越远越好。”   “他是咱们俩的孩子,我不会带着他丢下你。”江羡鱼托着小红龙便要让往云无渊手里放, 云无渊却骤然甩开了他, 继而身形一闪消失了。   这两日云无渊的状态一直很稳定, 甚至比在龙宫时看起来更好。江羡鱼一直以为他体内的魔气控制住了,直到此时才明白,云无渊不过是在极力克制罢了。   但魔气这种东西,越是想要克制,越容易适得其反。   江羡鱼催动手上结契的符文,最后在城北的城楼上找到了云无渊。这会儿天气太冷,城楼上北风烈烈,所以轮值的守卫只定时巡防,其他大部分时间不会在城墙上站着。   云无渊立在空荡荡的高台上,身上黑色的魔气在月光下时隐时现。   “你已经有了另一条龙,还来找我做什么?”云无渊又恢复了在海底时的语气,说话时总夹枪带棒的:“他身上有你的凤凰之力,说不定长大了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我的夫君,我不找你找谁?”江羡鱼说。   “留我在身边,你迟早会后悔的。”   “跟我回去吧,这里风太大了。”   “我没让你跟来,是你自己巴巴跑过来受冻的。”   江羡鱼却不理会他这态度,几步上前搂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了他肩窝。云无渊拧了拧眉,想要推开对方,却有些舍不得。   “不想回去,今晚我就在这里陪你。”江羡鱼扯开云无渊的衣襟,将手塞进去取暖。云无渊低头时发觉那小红龙也一并被塞到了自己怀里。   “把他拿走。”云无渊冷声道。   “你是怕自己会伤害他吗?不会的,他灵力很强。”   “我若真伤了,有你哭的。”云无渊将小家伙塞回江羡鱼手里,后退几步坐到了城墙上,“我不想在人族待了,我要回南海。”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江羡鱼说。   “江家那一大家子人不是都挺喜欢你吗?你与他们一起多好,何必硬我身边凑?”   江羡鱼瘪了瘪嘴,说:“那好吧,你去南海,我留在京城。”   “你!”云无渊顿时怒极:“我就知道,说要陪我回去的话不过是敷衍我,说来说去有了家人就不必将我放在心上了。来日我被魔气控制死在南海……”   “那我给你殉情。”江羡鱼说。   云无渊待?愣片刻,尖酸刻薄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江羡鱼慢慢走到他身边,一手按在他心口,以灵力慢慢送入他体内。云无渊深锁着眉头,看上去极为痛苦,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控。   “我看到了一个幻象,有孩子的哭声,有很多人的哭声……还有很重的血腥味,一定死了好多人。小鱼,我会变成大魔头,会搅得两族天翻地覆,还可能会伤害你最在乎的一切……”   “那是魔气在影响你,不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会杀人,你不会伤害任何人。”江羡鱼揽着他的脖颈,凑到他唇边落下了一个吻:“不要相信那一切。”   两人额头相抵,江羡鱼瞬间感应到了云无渊方才所说的一切。   凄厉的哭喊声,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那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云无渊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只因那一幕的确太过惨烈。   “好大的雪。”江羡鱼说。   “没有下雪。”   “我说的是幻象里有好大的雪,这不是京城。”江羡鱼看向他问道:“你能认出幻象里的地方吗?”   “人族的地方我去过的并不多,只有京城和北境。”   “屋檐里插着桃枝,你都未曾见过这东西吧?”   江羡鱼在幻象中看到一栋正熊熊燃烧着的房子,鲜血被利刃带起喷洒在房檐上,正顺着那里插着的桃枝往下滴。本朝临近年关或开春时百姓有插桃枝辟邪的习俗,但云无渊并未听过这说法。   “这幻象所示乃是未来。”云无渊道。   “不,你所看到想幻象并非是你所为。”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了江漾的声音。   云无渊早就觉察到了他的靠近,却一直未出言提醒,这会儿见他主动现身才抬眼看过去,目光中满是敌意。   “兄长?你怎么来了?”   “我怕他控制不住魔气会欺负你,就跟过来看看。”江漾说。   云无渊冷笑一声,“江漾,若你依旧是一介凡人,我或许会有些顾忌。但你如今是妖,我杀你时可不会心存恻隐。”   江羡鱼却没任由云无渊继续逞口舌之快,问江漾:“兄长,你方才说那幻象不是他所为,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江漾说。   “那是谁所为?又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江漾立在城墙上,看着城门下的夜色,开口道:“他是魔君,乃是天下所有魔族的统领,这件事情本身并不会因为他什么都不做就改变。自他离开法阵的那一刻起,天下的魔族都会千方百计炼化魔气提升修为,以便尽快赶来朝贺魔君,为他所用。”   “你是说,他脑海中那些幻象是别的魔族所为?”江羡鱼问。   “我猜测应当是如此。”   云无渊沉默半晌,开口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魔气若得不到克制和净化是不会凭空消失的。无论是你还是其他魔族,都是一样。所以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江羡鱼感觉兄长这话里带着点嘲讽,生怕云无渊又要动怒。但这一次云无渊却表现得极为冷静,或许得知幻象中那血腥的一幕并非自己所为,让他暂时戾气稍减。   “那大舅哥有何提议?”云无渊问。   江羡鱼:……   江漾:……   “看我做什么?他有上一任魔君的残魂,请他支个招怎么了?”云无渊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将能屈能伸发挥到了极致。   江漾道:“此事不好办,却也不算特别难。”   “废话连篇……”云无渊嘀咕道。   “你以魔君之躯主动寻找魔族,在他们大开杀戒炼化魔气之前,将他们一一控制住,吸收他们的魔气或者让小鱼出手净化他们的魔气。估计要费些功夫,但肯定有用。”江漾说。   江羡鱼想了想,问道:“那魔族多不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问魔君大人。”江漾说。   云无渊瞪了江漾一眼,面色极为难看。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魔族,但魔君被封印了六百年,这期间两族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变故,据此推测魔族的数量应该不多。想来魔君被封印期间,魔族应该大都是蛰伏的状态。   “我去找他们,今晚就出发。”云无渊说。   “我陪你一起去。”江羡鱼道。   云无渊借着月光看向自己的龙后,魔气涌动的眼底带着点温柔:“我自己去。”   “他是怕你看到魔族暴戾残忍的一面,从而对他生出厌恶,所以不愿带着你。”江漾后退几步,在云无渊发怒之前又补充道:“但我劝你还是带着小鱼更为稳妥,否则你吸收太多魔气失了心智,到时候最先伤害的人就会是他。”   江漾说罢抽身而去,没再逗留。   云无渊却被他这话激得很想动手杀人,被一旁的江羡鱼抱住了手臂。   “带着我吧,不然等你清理完魔族门户回来,满满说不定都长大了。”江羡鱼摇了摇他的胳膊:“那些魔族也不知道好不好找,万一你一去好久不回来,我想你怎么办?”   “又不是什么好事情,非要跟着?”云无渊闷声道。   “那你走了,我在京城天天与那帮纨绔喝酒跑马,你可别不高兴。”江羡鱼说:“正好京城下雪了,荣琰还说要带我去京郊滑雪呢。”   “你还会滑雪?”云无渊问。   “不会,但是荣琰会教我,他滑得可好了。京城这帮勋贵子弟里,就属荣琰最初风头,他教我我肯定学得快。”   云无渊想到荣琰面对江羡鱼时那副亲热的模样,顿时醋意大发。他想若自己此番一个人去寻找魔族,荣琰肯定会天天围着江羡鱼转,说不定还会拉着别的小子一起厮混。若真是滑个雪什么的也就罢了,万一再去喝花酒呢?   届时江羡鱼再想上次一样中了药,他又不在身边,那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况且他们的孩子还那么小,将来若是跟那帮人混熟了反倒不认识自己,那他非气得原地爆炸不可。   “一起去吧,但你不能用凤凰羽刃驱魔。”云无渊说。   “那我怎么帮你?”江羡鱼问。   “我吸收魔气,你同我双修化解便可。”   江羡鱼:……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个小地图啦,应该不会太长,结束以后再搞点一家三口温馨日常,就收尾~隔壁现耽小甜饼也快十万字了,《重生后和死对头结婚了》,入v这几天每章会掉落红包,没看的小天使快去试吃一下呀,比心~   感谢在2023-12-27 23:50:07~2023-12-28 23:2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风 47瓶;酒盅 3瓶;甜、沈睿、薄荷音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再来一次◎   两人达成一致, 决定共同去寻找散落在各地的魔族。   但眼下却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   “去哪里找魔族呢?怎么找?”江羡鱼问。   云无渊显然也没什么头绪,毕竟他当魔君也不久, 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江羡鱼依偎在云无渊怀里, 忽然想到了什么, 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幻象吗?我记得那个地方雪很厚, 肯定是在京城的北方。”   “若幻象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说不定能在里头找到一些线索。”云无渊说:“我想再看一遍那个幻象, 试一试。”   他说着就要催动魔气, 却被江羡鱼搂住脖颈, 继而与他额头相贴:“我跟你一起。”   这一次云无渊并未再阻止他, 而是重新唤起了那个幻象, 凄厉的惨叫声和哭喊声传来,眼前是渐渐被大火吞没的房子, 火光中隐约有人影呼救, 但很快就倒地不起,消失在了火光里。   云无渊继续催动魔气, 眼前的火海消失了,继而出现了两个孩童玩耍的身影。那应该是一对兄妹, 哥哥七八岁, 妹妹四五岁。两个孩子长得清秀周正, 身上穿着也颇为讲究, 看起来家世应该不错。   随后一辆马车出现,孩子被小厮抱上了马车,透过车帘能看到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少妇。幻象跟随着马车一路穿过繁华的街道, 最后出了城。   “我看到了。”云无渊说。   江羡鱼也看到了城楼上的两个大字:祁州。   若他们看到的幻象属实, 那那场大火以及无数丧身火海的冤魂, 应该在祁州。   次日一早,江羡鱼便朝家里人辞了行。   江家人只当云无渊有要务在身,自是不敢强行挽留。江羡鱼虽然不舍,却也没有过于伤感,他知道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此行顺利,将来他们有的是时间团聚。   此行,云无渊不仅带上了江羡鱼,还把白丁和云无迹也带上了。他如今情绪很不稳定,带上白丁总归能帮上忙。至于云无迹,则是防备他们的孩子化形以后没有玩伴。   事实证明云无渊的算盘打得还算不错,这一路云无迹总逗着那条小龙玩,总算让江羡鱼的注意力从那小家伙身上转移了一部分。   “你们先往祁州的方向走,我和王后去办点事情,很快就来汇合。”云无渊朝白丁道。   “是,那小殿下呢?”白丁瞥了一眼云无迹手里的小红龙。   “你们带着吧,分开不了太久。”   他们这孩子灵力极强,估计任何妖魔鬼怪来了都很难威胁到他。   随后,云无渊与白丁他们分开,带着江羡鱼去了京郊最高的那座山的山顶。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江羡鱼很是不解。   “你不是喜欢滑雪吗?我带你滑雪。”云无渊说罢从背后揽住江羡鱼,以灵力幻化出一块像水晶一样的雪板,随即踩着那雪板从山顶直冲而下。   山上的积雪顿时被冲开了一条路,雪板两侧溅起的雪沫飞散在空中,混合着冰凉的空气朝着江羡鱼身上袭来。然而云无渊却早有准备,当即抖开一个防风法术,将冷风和雪沫都隔绝在了外头。   “啊!”江羡鱼大叫着,只觉十分刺激。   下落的过程中,云无渊并未使用妖力,两人只凭借着向下的冲力一路滑翔,最后停在了山下。   “好玩吗?”云无渊问他。   “再来一次。”江羡鱼显然没有玩儿够。   云无渊闻言便化成青龙载着他飞上山顶,继而抱着人重新滑了一趟。   江羡鱼倚在他怀里,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般。待两人滑到山下时,云无渊凑到他唇边亲了亲,他漂亮的眼睛被雪映得清澈无比,令人十分心动。   “荣琰肯定滑得不如我。”云无渊说。   江羡鱼有些无奈,没想到云无渊竟然是为了这个。   滑完雪之后,两人很快就和白丁他们汇合了。   云无迹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小红龙,正在给对方讲龙宫的事情。   江羡鱼忍不住想到,若是满满能尽早化形,身边有个云无迹这种半大的孩子陪着,或许能更快乐一些。但妖族的年纪与人族又不一样,若小家伙真要等上个几十年再化型,等他学会走路时,云无迹说不定已经长大了。   离开京城的地界后,他们驾驭灵力赶路,很快就到了祁州城内。   这地方距离京城有几百里地,气候更为寒冷。街道上看着不如京城繁华,但人来人往的也挺热闹。   “嫂嫂,我想买这个。”云无迹跑到路边的摊子上指了指一顶虎头帽,“行吗?”   “当然可以。”江羡鱼将那顶帽子拿过去要给云无迹戴上,他却歪头躲开,笑道:“买了给满满戴,嘻嘻。”   云无渊见状直接让白丁付银子买了三顶虎头帽,留了一顶给小红龙,又给了云无迹一顶,最后一顶则扣到了江羡鱼的脑袋上。   “你脑袋比无迹大不了多少啊。”云无渊忍不住在江羡鱼头上揉了揉。   江羡鱼感觉戴着个小孩的虎头帽有点傻,但看云无渊高兴,便也戴着没摘。   云无迹在京城的时候没看够热闹,如今在街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他倒是挺懂事,不会要东要西,不过江羡鱼遇到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给他买一些。   “多买一支给满满吧。”云无迹说。   江羡鱼看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道:“这个很快就会坏的,满满吃不了。”   云无迹看起来挺遗憾的,把自己的糖葫芦伸到小红龙脑袋边,结果差别把小家伙的脑袋黏住。   “能感应到魔气吗?”江羡鱼问云无渊。   “没有任何感觉。”若不是他们进城时看到的城门与幻象中一模一样,他都要怀疑他们是走错了地方。   江羡鱼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吃着糖葫芦,问:“要不我飞到空中看一看,那么大的火烧完以后,应该挺明显的吧?”   他说着把糖葫芦塞到云无渊手里,而后往巷子里一拐,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化成凤凰,飞到上空俯瞰着整座祁州城,但他没有看到任何被火烧过的房子。   片刻后,他落地重新化成人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的,难道是被雪盖住了?”   不多时,白丁从远处走来,朝两人道:“君上,君后,我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祁州城近几个月来没有大火。”   没有过大火,那就奇怪了。   那个幻象总不能是在封印解除之前就发生了吧?   “不会太久的,几个月之前还没下雪呢。”云无渊道。   “那是怎么回事?”江羡鱼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沿着祁州城最繁华的那条街走了一趟,心道若是实在不行,或许也可以找官府帮忙问问。反正不管是报出龙族的身份,还是报出江羡鱼忠远侯的身份,官府定然都会乐意帮忙。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嫂嫂,你看好多小孩。”云无迹指了指街角的方向。   江羡鱼抬眼看去,发觉那是一间学堂,这会儿到了下学的时间,不少孩子正从学堂里往外走。   就在此时,他忽然在那些孩子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幻象中那个小男孩。   “你看到了吗?”江羡鱼问云无渊:“我以为那两个孩子也在火里被烧死了,原来他们没事?”   “或许那个幻象里的事情并不是发生过的,而是尚未发生的。”云无渊说。   江羡鱼恍然大悟,这样好像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定是某个被魔气控制的人,心中怨念极深,因此一直在策划这场大火。只不过他尚未实施,就因为魔气太盛被云无渊提前感应到了。他们看到的幻象,应该是被魔气所控制的那个人想象出来的场景。   “先看看那个孩子去哪儿。”云无渊说着以灵力在马车上做了个记号。随后,他们顺着那记号找到了马车所在的宅院。那宅院看着挺气派,估摸着是一户底子很殷实的人家。   江羡鱼目光落在宅院屋檐插着的桃枝上,不由便想起了幻象中那血腥的场景。   “是他们家没错。”云无渊道。   “但是那个人还没动手,我们要怎么找到他呢?”江羡鱼问。   “不找,等着吧,他肯定会来的。”云无渊知道被魔气折磨的感觉,若是得不到凤凰妖力的净化,魔气只会越来越重,被其控制的人根本就无法停止那些疯狂的念头。哪怕意志力再强,也终会有抑制不住爆发的那一刻。   所以他们只要等在这里,就能找到要找的人。   白丁上前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院门,谎称他们是远来寻亲的,但是跟着地址找到此处却发觉找错了,问能不能讨口热水喝?   府中管事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当即把人请进了厅内,又让人奉上了热茶。江羡鱼他们穿得体面,且气质不凡,还带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因此老管家几乎没什么戒备心。   他们进去以后,江羡鱼悄悄打量了一番,发觉这宅子比江府还要气派。他估摸着府中除了主人之外,仆从小厮加起来,少说也得一二十口人。也难怪幻象中会传来那么凄厉的惨叫和哭喊声,这么大的宅子说烧就烧了,几十条人命不知会催生多少魔气。   “他们家管事的都这么和善,想来主人应该也不是坏人,怎么会结那么大的仇?”江羡鱼一边喝茶一边喝云无渊小声说话。   “有时候未必是坏人才会结仇,好人也照样会结仇。尤其是被魔气所控的人,心中的偏执和愤懑都会被放大,说不好这恨意究竟是怎么来的。”云无渊拧着眉头,估计也是想到了幻象中的惨烈情形。   而此时,他们就在那所宅子里喝着热茶。   “那怎么喝完了茶怎么办?也不好一直赖着不走吧?”江羡鱼问。   “放心吧,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主动将咱们留下。”   云无渊看向门外,见一个小姑娘从前厅路过时朝他们看了一眼。小孩子四五岁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见家里有外人,便忍不住凑到厅外探着头看了一眼。小姑娘看到和自己一般大的云无迹后眼睛一亮,估计是在想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小哥哥?   江羡鱼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小姑娘就是幻象里的另一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做了父亲的缘故,他一想到眼前这孩子会遭遇的一切,心中便觉十分难过。幸好此番他和云无渊来了,若是能避免那一场大火,这府中几十口人命或许就能保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8 23:21:54~2023-12-29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iqi 12瓶;一只穷 6瓶;进击的卤蛋君、安之吖、甜、贰贰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龙崽化形了◎   不多时, 家里那个小男孩也跑了过来。   这个做哥哥的性格看起来更外向一些,主动朝厅内的云无迹招了招手。   云无迹抬头看了一眼兄长和嫂嫂,像是在征求两人的意见。   “去吧, 别跑远了。”江羡鱼说。   云无迹一脸喜色, 忙跑到了厅外。   龙宫里虽然也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 但妖族幼时总要时不时闭关修炼, 彼此之间关系并不亲厚, 云无迹大部分时间是没有玩伴的。   “等将来满满化形以后, 可以让他在人族长大。”云无渊忽然开口道。   江羡鱼转头看他, 有些意外, 却没多问什么, 因为此时外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来人是这宅子的主人, 也即是那对兄妹的父亲,他姓陈, 在城中开了几间商铺, 生意做得还算不错。今日从铺子里回来后,听管事说家里有客人, 便特意过来想打个招呼。   “今日多谢贵府招待,这茶也喝完了, 我们该告辞了。”云无渊朝他一拱手道。   “这位兄弟见外了, 我听管家说了, 你们来投奔亲戚无果。既然来了陈府就是缘分, 这会儿又到了饭点,哪有不用饭就走的道理?”陈掌柜为人十分热情。   “我们这么多人,不好打扰。”江羡鱼道。   “没什么打扰的, 我府上也许久没来客人了, 正好今日热闹热闹。”陈掌柜这话并非客套, 他进门前就吩咐了管事让厨房置办晚饭。   江羡鱼他们本就想留下来,只象征性推脱了两句,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饭时,他们见到了陈掌柜的妻子,正是幻象中坐在车里的那个女人。陈夫人虽然性情不似陈掌柜那般热情,却也是个善解人意之人,得知江羡鱼他们还没有住处,便和丈夫商量让他们在府中借住一晚。   “不必麻烦,我们去住客栈就成。”云无渊说。   “你们是南边来的吧?我们这里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客栈里的炉子烧得若是不旺,晚上冻得睡不着。若是大人也就罢了,你们还带着个小娃娃,何苦去受那个罪?”陈掌柜道:“再说了,你们不是来投奔亲戚的吗?明日我让府里的管事帮着打听一下,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了。”   其实陈掌柜如此热情倒也不是没有私心,他是个生意人,看人的眼光很准,一看江羡鱼等人的气质就知道他们身份不低,所以有意想结交。而他这番挽留,正中几人下怀。   用过晚饭后,管事便帮他们安排了府里的一个小院。   那小院里装了火炕,这会儿已经烧热了,进去以后很是暖和。   虽然他们是妖并不怕冷,但在大冬天有个舒服的地方落脚还是挺惬意的。云无渊打发了云无迹去找白丁一起住,自己则抱着江羡鱼倚在炕上,怀里揣着小红龙,体验了一把王后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你是不是对他用了幻境?”江羡鱼问。   “我还没开口呢,他大概觉得咱们要找的亲戚也是城里的富户,想趁机搭个关系。”   “嗯,不过看得出来,他们一家确实都是好人。”江羡鱼叹了口气:“那个幻象里有陈夫人,有两个孩子,却没有陈掌柜,那魔族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云无渊摇了摇头:“我试探过,他身上并未沾染魔气。”   “那就肯定是仇家了,能灭了陈家满门的,会是什么过节呢?”   “不着急,咱们住在这里,总能等到对方送上门的。”云无渊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怨气,似是就在这房子附近。   “怎么了?”江羡鱼问他。   “刚说着呢,人就来了。”   是夜,陈府尚未熄灯,院中还点着大红灯笼。   在巷子对面的屋顶上,一个人隐在黑暗中,遥遥看着陈府的景象。   后院孩子的笑声传入他耳中,顿时激得他身上魔气大盛。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府中烛火一一熄灭,直到夜深人静才转身离开。而他丝毫没有觉察,青龙早已在他身上留下了便于跟踪的符文。   天将破晓时,江羡鱼和云无渊一起追着那符文的迹象,找到了一处山洞。   “你没有直接抓他,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同伙?”江羡鱼问,   “我想知道这些魔族是依靠什么修炼的?”   云无渊虽是魔君,但他并没有魔君上一世的记忆,对魔族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此番若非江漾指点,他或许至今都不知道那些幻象的由来。   两人隐去身形,潜入了山洞,发觉此地竟有灵气涌动。只不知是不是那个魔族的缘故,这里的灵气似乎被魔气污染了。   山洞内的石床上,一个男人正盘膝修炼,身上魔气四散,令洞中充满了怨念和愤恨。   两人一同潜入了男人的幻境,果然看到了火烧陈府的那一幕。江羡鱼忍不住怀疑,对方说不定每晚都要去陈府外头看,心中想象着将那处宅子和里头的人一同付之一炬。   但仅剩的理智让他一再忍耐,是以迟迟没有动手。   “我要去看看他的心魔。”江羡鱼说着走到了男子身前。   云无渊却先他一步,一手抵住了男人心口。   幻境迅速变换,出现了初春草场上的画面。   碧绿的草地上,年轻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少女说着什么。   少女似乎有些怕他,一直忍不住后退,年轻男人则有些激动,几次想去拉少女的手。   “这是陈夫人?”江羡鱼问。   “是她。”云无渊看着那一幕,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原来这人和陈夫人少年时便相识了,可我看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近。”江羡鱼甚至觉得,陈夫人有些怕那个青年。   不多时,画面再次变幻。   那是在一处大宅子里,陈掌柜的父亲带着年轻的陈掌柜去少女的家中求亲。男子躲在不远处,眼底隐隐带着嫉妒,但屏风后偷看陈掌柜的少女,脸颊却带着红晕。   “陈家夫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情愿。这人是陈夫人家中寄住的亲戚吗?还是长工之类的?”江羡鱼问。   “看他身上的衣服,不像是下人,许是寄住的远房表亲之类的。”   后头的幻境便是陈家夫妻和睦,喜添儿女。而陈夫人这位远房的表兄,目睹着自己倾慕的女子幸福美满,心中不仅没有祝福,反倒满是怨念,甚至生出了心魔。   “原来嫉妒竟然也能让人成魔?”江羡鱼只觉十分难以置信。他想象不到这个男人是如何因爱生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魔气会放大他心中的怨恨。”   “我来为他除魔吧。”   “不,我来。”云无渊攥住了江羡鱼的手腕。   “他身上怨气很重,若你强行吸收,只怕会失控。”   云无渊略一思忖,伸手取下了那支化成玉簪形状的凤凰羽刃,大步走到男人身边,驭起妖力将那羽刃直刺入了男人的心口。那羽刃很快燃起凤凰妖火,妖火迅速蔓延至男人全身,将黑色的魔气灼烧殆尽。   男人惊恐地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半晌,云无渊抽回羽刃,男人应声倒地,身上却也不在有魔气的影子。   “他会死吗?”江羡鱼问。   “不会,但估计会病上一场。”   不过他心魔已除,将来倒是不必担心他再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情。   随后云无渊带着江羡鱼走向山洞深处,从那里看到了一颗灵脉树。那灵脉树与龙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因为地处人族,所以充沛的灵力显得十分突兀。   “这里竟然会有灵脉树?”江羡鱼说。   “世间灵脉本就密切相连,说不定是南海灵脉异动时,将其牵扯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他身上的魔气会不会也是通过南海的灵脉传到这里的?”   “有这个可能,当时魔气时常外溢,就连龙宫都有人被沾染。”呈央君亦不能幸免。   灵脉树暴露在外,不知将来会不会生出别的变故。两人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用妖力将其封印了起来,免得节外生枝。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江羡鱼怀里的小红龙不知为何开始不安扭动。他赶忙将其取出了托在掌心,却见那小红龙身上灵力大盛,竟是化成了婴儿模样。   小婴儿皮肤白皙,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江羡鱼两手拖着光溜溜的小娃娃,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竟好像是抱了个烫手山芋一般。而化形后的小红龙显然不如妖形时那么乖顺,瘪了瘪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出门有点事情,如果回来晚了就停一天,后天补上更新~回来的早就正常更,比心~   感谢在2023-12-29 23:57:55~2023-12-30 23: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2519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iqi、360°无死角踹飞我亲 20瓶;40619438 10瓶;甜、林寒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他的脸好软◎   江羡鱼从小到大就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本来就紧张地大气不敢出,这会儿小家伙一哭他更手足无措了,抱着孩子就往云无渊怀里塞。   云无渊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两只手迟迟不敢去接。   “你快抱他。”江羡鱼催促道。   云无渊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总算鼓起勇气接过了那小婴儿。   “哇!!”   大概是两人抱孩子的姿势都不大舒服, 小家伙扯着嗓子哭起来没完。云无渊换了个角度慢慢摇了摇, 嘴里像哄小狗似的“嘬嘬嘬”了半天, 婴儿那哭声总算是停了。   “他不哭了!”江羡鱼一脸喜色。   两人凑到一起去看那小婴儿, 小家伙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观察着江羡鱼和云无渊。   父子三人对视片刻, 云无渊忽觉自家儿子小小的身体一颤, 继而被小家伙滋了一身尿。他也不敢躲, 只能别开脸任由小家伙尿完, 这才狼狈地看向江羡鱼。   江羡鱼看着这一幕笑得直不起腰,直到笑完了才取出巾帕帮父子俩擦了擦。   “这一幕一定要留在幻境里, 等他长大了拿给他看, 哈哈哈。”   “他倒是孝顺你,你抱的时候就知道憋着, 我抱了才尿。”   云无渊身上被尿了,只能重新化出一身干净的青色衣袍出来。江羡鱼则弄了块布巾把小娃娃包好, 学着云无渊抱孩子的架势把人接到了自己怀里。   “我好怕会摔着他, 还是你抱着吧。”他只抱了片刻又把孩子还了回去。   云无渊这会儿倒是不那么担心了, 他发现抱着怀里这小家伙时, 自己身上的魔气非但没有异动,反而更安稳了一些。想来是因为小红龙身上有一半凤凰的血脉,所以靠近时也能安抚他的魔气。   “他眼睛很漂亮, 像你, 鼻子更像我。”云无渊说。   江羡鱼俯身凑到小满满脸上亲了亲, 说:“他的脸好软啊。”   “是吗?”云无渊也俯身亲了亲,“真的很软。”   夫夫俩你一口我一口,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儿,亲得不亦乐乎。   小满满却不大乐意,瘪了瘪嘴眼看又要哭。   两人见状这才作罢,将小家伙揣在怀里回了陈府。   江羡鱼担心他们忽然多了个孩子不好朝陈家人解释,便想着偷偷摸摸把孩子抱回去,然后通知白丁和云无迹一声,次日一早他们就启程离开这里。反正那魔族已经解决了,灵脉树也被封印了,他们不必继续留在此处。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当晚他们回到陈府以后,小满满就一直哭。   夫夫俩再加上白丁和云无迹,三大一小四个人对着个奶娃娃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云无渊又唤小狗似的“嘬嘬嘬”,但这次却没用了。   云无迹把先前买的虎头帽子给小家伙戴上,跟个小大人似的哄道:“乖乖满满,不哭不哭。”但他这虎头帽子有点大,戴着不太舒服,小家伙不但没有乖,反而哭得更凶了。   云无迹心疼得不得了,守在旁边都快急哭了。   “你们龙宫里以前没有养过这么大的小孩子吗?”江羡鱼问,   “大部分妖族化形都很晚,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都有,那个时候都开了灵智了,不用怎么照顾,让他们慢慢依靠灵力修炼就行。”白丁答道。   但这小红龙显然与别的妖不同,化形太早了,且化形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是不是饿了?”江羡鱼问。   “按理说妖族不必吃东西,哪怕化形了也不会饿。“ 云无渊想了想,又道:“但满满与众不同,也许像你一样,保留了一部分人族的特征?”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外头有人敲门,是陈府的管家来了。   “小厮说有个小娃娃在哭,我还以为他胡说的,没想到竟是真的?”老管家笑得一脸和蔼,“我能进去看看吗?”   白丁以眼神询问云无渊,再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便将老管家让进了屋。   “哎呦,这娃娃长得可真俊呐。”老管家上前把孩子抱起来哄了哄,满满竟真的不哭了,滴溜溜的大眼睛还含着泪,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众人。   “孩子像是饿了,他娘呢?”老管家问。   “呃……”江羡鱼看向云无渊,不知该如何解释。   云无渊想了想,朝他解释:“不便多说,但这确实是我们的孩子,老人家不必担心。”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娃娃鼻子跟你长得一个样,一看就知道是你的种。”老管家说着又看了江羡鱼一眼,心说刚才见小娃娃眉眼和这位漂亮小公子长得像,还以为是这位小公子的孩子呢,幸好没乱说。   他哪里知道这两位都是怀中这小家伙的爹?   “几位稍待,厨房里还有剩的羊奶,我让人热一热,给这娃娃喂两口试试。”管家说着便去了厨房,不多时果真端来了一小碗羊奶。与他同来的,还有陈掌柜和陈夫人,夫妻俩原本已经睡下了,听管家来说客人里多了个小婴儿,便赶过来看一看。   “好漂亮的小娃娃。”陈夫人很会哄孩子,把满满抱在怀里,拿小汤匙喂了他几口羊奶。   大概是从管家那里听说了先前的事情,夫妻俩都没多问这孩子的来历,只让人找了些婴儿穿的衣服和毛毯、玩具等送了过来。   陈夫人还耐心地教他们怎么换尿布,怎么哄孩子睡觉。当晚,直到帮忙把满满哄睡了陈夫人才离开,临走前还说明天就给他们安排个府里的大婶帮忙照顾满满。   “他们一家人真好。”江羡鱼说。   “也算没白救他们。”云无渊坐在榻边看着熟睡的小家伙,“不如你留在陈府照顾他,后面如果再有什么事情,我去处理。”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满满怎么办?他这么小总不好带着他四处奔波。”   江羡鱼想了想,“让白丁和无迹留在陈府照顾他吧,咱们给他们留点银两。等后头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咱们再回来接他们一起回京城或者龙宫。”   “他这么小,你舍得离开他?”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江羡鱼小声说。   云无渊闻言不禁有些情.动,把江羡鱼揽在怀里亲了亲。   “多留几日吧,寻找其他魔族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多陪陪他我们再动身。”云无渊说:“说不定并没有其他魔族,我到现在还没感应到别的魔气。”   若是如此,他们就能在此地安心逗留些时日。   夜色渐深,江羡鱼搂着熟睡的满满很快沉入了梦乡。   云无渊守在这父子俩身边,只觉越看越喜欢,目光中尽是柔情。   然而就在此时,他脑海中却闪过了一个画面。   他看到自己一手扼住了小婴儿的喉咙,将小家伙一把拎起来,也不顾耳边的哭闹,骤然使力将手里的孩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云无渊却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翻身下了榻,不敢再去看榻上的孩子,径直去了外头。   夜色深重,寒意袭人,但更令云无渊胆寒的却是他脑海中出现的那个画面。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举动?   云无渊此前虽一直担心自己会失控,可他内心深处总希冀着自己能控制住魔气。他曾经觉得,无论到了什么境地,自己都不会伤害江羡鱼,也不会伤害他们的孩子。   可方才的一切却让他禁不住开始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战胜魔气?   “你怎么了?”江羡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我没事。”云无渊垂眸,不敢回身去看对方。   “又有幻象出现了?”江羡鱼上前牵住他的手,便要去贴近他的额头,云无渊却别过头躲开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看,是很吓人吗?”   “嗯。”云无渊心烦意乱,只觉体内魔气不断冲撞,“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你这样我只会更担心,不是答应了和我一起面对吗?”   江羡鱼慢慢凑近,云无渊却开口道:“别看,你会后悔的。”   但江羡鱼只犹豫了一瞬,便揽住他的脖颈,将额头贴了上去。   幻象中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随即是云无渊看过的那副场景。   “小鱼,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   “这是谁家的孩子?”江羡鱼问。   云无渊一怔,这才发觉幻象中的小孩子并不是满满,而是一个皮肤略黑,身形更瘦的男孩。方才他情绪太过激动,认错了。   “我还以为……”   “你以为他是满满?”   云无渊情绪大起大落,将脑袋埋在江羡鱼肩上,少有地现出了几分脆弱。江羡鱼抱着他许久,直到感觉他灵力渐渐平稳,才稍稍退开了些。   “不管这个孩子是谁,我们去救他吧。”江羡鱼说。   “说不定已经发生了……”   “陈府都来得及,这次一定也来得及。”江羡鱼自从做了父亲以后,对这世上其他的小孩子也有点“爱屋及乌”,他想不管那是谁的孩子,若是就此丢了性命,一定会令父母伤心欲绝。   “好。”云无渊闭上眼睛,再次驭起魔气,想要从幻象中找出一些其他的线索,这样他们才能知道该去哪里救人。   在充斥着婴儿哭喊声的幻象里,他看到有人用半张草席裹住了那小孩子的尸体,塞到了一辆装满了杂物的板车上。板车摇摇晃晃离开县城,到了一处乱葬岗,草席连带着小小的尸体,一同被丢弃在了那里。   而在那具小小的尸体旁边,他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全都是看上去不满一岁的小娃娃。   【作者有话说】   元旦啦,明天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3-12-30 23:57:16~2024-01-01 23: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蟑螂蜈蚣原地升天 2个;Viviw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aayp2 20瓶;柒月? 10瓶;废物 6瓶;吉吉国王daytoy 3瓶;41917680、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大的小的一起哄◎   云无渊收起幻象, 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许是因为满满刚化了形,他看到幻象中那些小小的尸体时,便觉十分难受, 他无法想象那些孩子的父母面对那一幕时, 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齐县……那个地方叫齐县。”云无渊说。   “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可能是太小了。”   江羡鱼虽然是在人族长大, 但他听说的大都是些州府的名字, 这个齐县应该是某个州府下辖的一个县城, 所以对他来说很陌生。   “陈掌柜是做生意的, 或许可以朝他打听一下。”   “嗯, 天快亮了, 一早我们就去问他。”   不多时, 云无渊便叫来了白丁,吩咐他带着云无迹和满满在此等候。满满现在太小, 正需要人照顾, 留在陈府至少能有人帮忙。   一大早,两人便一同拜访了陈掌柜, 朝对方打听了齐县一事。   “我知道两个叫齐县的地方,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一个?”陈掌柜问。   “城门外头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 上头还挂了一些红绸子。”云无渊说。   “那是登州的齐县, 离咱们这里坐马车得四五天, 骑马能快上一些。你们要去齐县吗?孩子这么小, 带着他奔波怕是不大稳妥。”   “正想和陈掌柜商量,此番我们二人一同去齐县便可,我那护卫和两个孩子, 能不能暂时留在陈府多叨扰些时日?我会叮嘱他们, 绝不会给府里添麻烦。”云无渊说着取出一个木匣放在桌上, 木匣里装了十颗成色极好的鲛珠。   陈掌柜看到那鲛珠眼睛一亮,惊讶道:“这是……这不会是鲛珠吧?”   “是鲛珠,我们途经南海时所得,今日赠予陈掌柜,还望笑纳。”云无渊将那木匣往陈掌柜面前一推,那意思是作为他们在此落脚的报酬。   “不不不,陈某虽爱财,但绝不贪财。府中收留几位,乃是咱们的缘分,若是收了你这鲛珠,往后陈某可就抬不起头了。”陈掌柜道:“说来两位可能不信,这段日子我与内子经常做噩梦,梦到很多不好的东西。中间请过大师作法驱邪,一直没什么效果。但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噩梦就消失了……若真要说感谢,也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   陈掌柜看向那鲛珠,将自己的玉扳指取下来放到了匣子里,又从中拿了一颗珠子出来。   “这鲛珠我确实很喜欢,作为报酬是万万不可的,但若两位不介意,我想用这扳指换一枚。”他见两人没做声,便将那一枚珠子收了,又道:“至于你们那位护卫和那两个孩子,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会让府上的人好生招待,绝不会怠慢了他们。”   云无渊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有勉强,将木匣又收了起来。   临走前,陈掌柜还给他们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在齐县有熟人。若江羡鱼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拿着这封信去找人,对方必定会倾力相助。   夫夫两人拿了陈掌柜的信,没再逗留,当即便动身去了齐县。云无渊化龙载着江羡鱼,原本四五日马车的路程,两人不过一会儿就到了。   到了齐县的地界后,云无渊先找到了幻象中的那个乱葬岗。两人在附近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幻象中满地婴儿尸体的场面,也没觉察到附近有魔气。   “还好,我们来的不算晚。”江羡鱼说。   “附近没有任何魔气的踪迹,只能慢慢找了。”   这齐县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地方却不小,估计得有几万户人家。人族灵气不像妖族那般充足,哪怕是魔气也只有离得近了才能感应到,所以想找到隐藏在其中的魔族,并非易事。   他们先前无意遇到陈掌柜的儿子,算是运气好,到了这里就不好说了。   两人从城门口进去,像上次一样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吃的喝的。江羡鱼坐在路边吃炒年糕,看到一旁玩闹的小孩子,不由开始想念满满和无迹了。   “是不是当了爹都会这样啊?”江羡鱼问。   “后悔没带着他们了?”云无渊走到他身边坐下。   “也不是,满满那么小,带着肯定不方便,我们俩压根就不会照顾小孩。”   “嗯。”云无渊想的却是,怕自己不受控时会伤到他们。   两人坐在街边吃完了一份炒年糕,又喝了一碗雪梨汤,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来上一次那么好的运气是没有了,只能找人帮忙试试。   他们没再耽搁,拿着陈掌柜的信,去了一家玉器铺子。   那铺子的掌柜一见着信十分热情,吩咐了伙计照应店面,亲自将两人迎进了里院。   云无渊告诉对方,他们此来是要调查一些事情,但是不方便惊动官府,所以只能找他帮忙。那掌柜连连应是,表示只要自己所能,一定会尽力。   “我们想找一个孩子。”江羡鱼说。   “多大的孩子,男孩女孩?有没有什么特征?”   江羡鱼略一思忖:“只知道是不到一岁的孩子,旁的一概不知道。”   “这……只怕不好找啊,齐县看着不起眼,但这一年出生的孩子少说得几百个。就算我能想法子把这些孩子都找出来,公子若是不会辨认,那不也是徒劳吗?”   一旁的云无渊道:“若是掌柜的能帮我们找到这些孩子,只要见了面,我们便能认出来。”孩子他是认不出,但从孩子周围的人入手,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成,我帮二位想办法。”那掌柜的道。   “比较急,晚了怕会出人命。”江羡鱼说着将一枚鲛珠放到了他面前。   那掌柜看到鲛珠后眼神都快直了,他和陈掌柜一样,都是识货的人,一看便知这东西价值不菲。   “太贵重了些,不好不好……”那掌柜想了想,觉得收了鲛珠亏心,但又实在想要,便拉着两个人去了玉器铺子,朝他们说:“两位在这铺子里随便瞧一瞧,看中了什么尽管挑,千万不必客气,我这便去帮你们找人。”   两人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倒是没看上什么玉器,龙宫里不缺这些东西。   不过江羡鱼倒是看上了一枚长命锁,正好可以给化了形的满满。那掌柜回来后连说这东西不值钱,非要给两人塞点别的,见他们不收,便让伙计收拾了两间客房,说要留人在府里住下。   “多谢。”云无渊这次没再推辞,问:“人找着了吗?”   “正找着呢,很快就有结果。”那掌柜地道:“我让几个伙计分头去找了县城里的稳婆,她们专管接生,这城里谁家要生孩子,保准都会请她们去。哪怕是来不及请的,谁家添了丁,她们也都清楚得很。”   所以只要去问所有稳婆,就能知道县城里所有不满一岁的孩子的信息。   江羡鱼不禁啧啧称奇,心说这些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活泛。   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伙计拿来了一份名单,上头列出了一串人名和住址,江羡鱼粗略一数,发觉得有四十多个:“这么多?”   “这只是一个稳婆接生的,还有其他的呢,估计至少几百个。”掌柜的说。   江羡鱼看着那份名单,只觉十分头大,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云无渊。   云无渊回忆了一下幻境中的细节,想起那些孩子的穿着都不算讲究,想来家境应该都不算特别优渥。于是他让掌柜得找来了一份齐县的舆图,对照着那些地址做了一次筛选。   富贵人家住的地方大都集中在县城中心,以及比较繁华的街道附近。而大部分寻常百姓,则住得更分散,也更偏僻。再加上陈掌柜在旁帮忙,他们很快就排除掉了近一半的孩子。   天黑以后,两人便拿着名单开始挨家挨户去找。   到了每户有婴儿的人家以后,云无渊都会先试探附近是否有魔气,待确认此地无恙后,他们便会在那里设一个小小的标记结界。若有妖族或魔气出现,他们立刻就能感知到。   如此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两人被小孩的哭声吵得头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小孩一个个都那么爱哭,十个孩子里有八个都特别能闹腾。   还有很多人家,不仅有孩子的哭声,还伴随着夫妻俩的吵架声,听多了简直令人疲惫不堪。有两次,云无渊甚至差点把夫妻吵架时的戾气错认成了魔气。   “他们这么大怨气,会成魔吗?”江羡鱼躲在人家院子里,听着里头的两夫妻互相指责,一时也不知道该同情谁,“原来养小孩这么麻烦啊?”   云无渊表现得反倒挺淡定,“夫妻俩若是一起承担,互相体谅,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你看他们吵架的夫妻,无一不是一方躲懒,不愿担责任,这才会导致另一个满腹怨气。”   他看向江羡鱼,心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魔君,还时不时就魔气飞涨,搞得脾气很是暴躁。但江羡鱼却从未埋怨过他,每次都能轻易安抚住他的魔气。若是换了个人,只怕他现在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大杀四方了。   “幸好有白丁和无迹照顾满满,不然他若是这么一直哭,我只怕也要哭了,到时候你就惨了。”江羡鱼说。   云无渊却被他这话逗笑了,“那我就大的小的一起哄。”   江羡鱼听了这话不由想起了自己妖魂刚解开封印之时,云无渊给他造了个幻境。彼时他在幻境里是个经常失控的小凤凰,一不小心就会到处放火,而那个时候的云无渊确实将他照顾得挺好,教他控制灵力,还教他如何飞翔。   这么说来,云无渊确实挺会照顾小孩。   看来以后照顾满满的重任,他是不用操心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1 23:17:48~2024-01-02 23: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荼蘼 121瓶;贰贰叁、甜、晏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我知道你会舍不得◎   两人又将最后几户有孩子的人家看完, 没有搜寻到任何魔气的踪迹。   不过他们也不是全无收获,在最后一户靠近村口的人家,两人总算是见到了一副还算温馨的画面。不同于别家充斥着的孩子的哭闹或夫妻间的争吵, 这一户人家很安静。   透过窗户上的影子能看到, 这家的女主人正坐在那里缝制什么东西。她一边忙活, 一边时不时拿手里的拨浪鼓逗一逗摇篮里的孩子, 口中还哼唱着童谣。   “真好。”江羡鱼看着这场面, 只觉十分美好。   云无渊陪着他听了一会儿童谣, 又在这户人家设了一个结界, 两人这才离开。   回到玉器铺子时, 天已经亮了。   掌柜已经命人备好了早饭, 只等两人回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 找到人了不曾?”   “还没有,也许这个方法有纰漏。”江羡鱼说。   “昨晚你们离开以后, 伙计又打听到了点新的消息。过去的一年中, 城里有五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夭折,其中两个是难产, 生下来就没气了。另有三个,一个是胎里不足, 养了半个月没养回来, 一个是着了风寒, 四个多月的时候没的, 还有一个快一岁了,刚学会走路,大人没看住跌进了水盆里, 淹死了。”掌柜说着将一张单子递给了他们:“希望你们要找的孩子不在这里头, 但若是实在寻不见……”   掌柜并不知道他们找孩子是为了什么, 也不敢多说话,生怕弄巧成拙,把单子给他们就走了。   两人拿过单子后对视了一眼,不由想到了一处。若此地那个魔族的心魔是孩子,那会不会他与这几个夭折的孩子有关联呢?若当真如此,就不难解释为何他们把其他有孩子的人家都搜索了一遍却毫无收获。   “要去看看吗?”江羡鱼问。   “走吧,反正一共只有五个。”他们上百户人家都走遍了,也不差这几家。   用过早饭后,两人简单洗漱了一番,便顺着单子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第一户人家住在深宅大院里,男主□□妾成群,子嗣约莫得有五六个,看上去其乐融融,不像会有心魔的样子。第二户人家,家境不算特别好,但两人过去探查时,女主人已经又有了身孕。   江羡鱼变成凤凰原身栖在他们家院子里的树上看了一会儿,见那妻子坐在廊下纳鞋底,丈夫则在院中切萝卜丁腌菜,夫妻俩有说有笑,显然也已经从幼子夭折的创伤中恢复了过来。   孩子出生半个月夭折的那户人家,几个月前就搬到了州府,住处早已落了一层灰,显然也与此事无关。   “只剩两户人家了。”江羡鱼有些气馁。   “你在此处候着,我去看吧。”   云无渊说罢捏了个隐身法诀,跃入那户人家查看了一番,不过片刻便出来了。   “如何?”江羡鱼问他。   “这户人家昨晚咱们来过。”   江羡鱼一怔,这才觉察到此处有云无渊设下的结界。只是因为昨晚他们去过的地方太多,所以今天到了眼前他也没认出来。   “村口这户,我想起来了,孩子的娘亲昨晚还唱了童谣。”   “嗯。”云无渊拧了拧眉,“但是……这户人家并没有孩子。”   “昨晚我们明明看到过啊,是不是白天带着孩子出去了?”   “你跟我来。”云无渊带着江羡鱼隐身进了那户人家的院子,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正坐在廊下缝制孩童的衣服,时不时还会拿着拨浪鼓朝着身边的摇篮里逗一逗。而在她身边放着的摇篮里,却并没有孩子的身影,里头是一块木桩。   江羡鱼怔怔看着这一幕,只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昨晚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探查到魔气。”   “现在也没有,她身上没有魔气。”云无渊说。   这女子许是精神恍惚了,一直将摇篮里那木桩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情绪很平静。   江羡鱼慢慢走上前,手中释放出凤凰妖力,唤出了一个幻境:   幻境中,女子跪在院中的石台旁,地上躺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那孩子面色发青,双目紧闭,早已没了呼吸。   “都怪我,我只是打了个瞌睡……我没想到他已经睡醒了……”石台旁有个男子痛哭流涕,估计是孩子的父亲,“我怎么就没听到动静,我怎么就没听到啊!”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不住捶打自己,显然已经崩溃了。   女子却始终不发一言,只跪在那孩子的尸体前,眼底带着恍惚。   江羡鱼收回妖力,从那幻境中出来,只觉心口堵得十分难受。   “她不愿接受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整日就守着这么一块木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江羡鱼不忍再看,拉着云无渊离开了。   两人走到村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心情都有些沉重。   “你探查过了,确定没有魔气?”江羡鱼问。   “没有,这女子只是精神恍惚,却并未沾染魔气。”   “那说明我们找的方向还是不对。”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剩一个办法了,在县城里挨家挨户地找。但这样肯定要耗费不少时日,只怕魔族还没找到,幻象里那一幕就会成真……”   “没有别的法子吗?”江羡鱼又问。   “还有一个办法,召集妖族帮我们找人。但这样一来,妖族大肆在人族的地方活动,只怕会出乱子,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天罚。”   “算了,妖族一旦介入,只怕节外生枝。”江羡鱼说。尤其云无渊现在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失控,若是让其他妖族再沾染了魔气,那就麻烦了。   “或者我释放魔气召唤他……”   “不行。”江羡鱼拉住云无渊的手,“不要冒险。”   他们正一筹莫展,村中的结界忽然传来了波动。两人话不多说,即刻朝着结界而去,却发觉那波动正是从村口那户女子的家中传出的。   待两人到得那户人家门口,才发觉是家中的男人回来了。对方身上扛着根木棍,上头挑着两只兔子,应该是刚从山上打猎回来。   这个季节打猎并非易事,想来男人是在外头折腾了一宿,天亮这才赶回家。   男人回家以后,将肩上挑着的兔子放下,朝廊下的女人打了个招呼。女人看了一眼摇篮,然后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去厨房提了热水壶出来,倒了水让男人洗脸。   夫妻俩有说有笑,看起来和睦恩爱。   直到男人目光看向那摇篮时,身上登时现出了涌动的魔气。   “那孩子是他照顾时出了纰漏淹死的,所以他才会有心魔。”江羡鱼道。   男人因疏漏导致了孩子的夭折,又间接令妻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心中过不去这个坎儿,只能越陷越深。   云无渊看着院中立着的男人,忽然想到了幻象中的那一幕:“他的孩子既然已经死了,那幻象中那些孩子呢?”   “难道是他被魔气所扰,心智扭曲,所以才会去害旁人的孩子?”   “有可能。”两人决定先留在此处,观察一番再做定论。   江羡鱼化成了鸟身,停在了院墙附近的枯枝上。云无渊则化成小蛇的模样缠着他,时不时在他的凤羽下钻来钻去。   两人等了近一日,直到天黑时男人才换好衣服出了家门。   “他要去哪儿?”江羡鱼问。   “跟上去看看。”云无渊道。   江羡鱼扇动翅膀,载着缠在他身上的云无渊跟在了男人后头。   男人并未直接朝村外行去,而是在村里里绕了一圈,每每路过哪户人家有孩子的哭声传出,他便会驻足片刻。待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之后,他才朝着村外的山上行去。   一鸟一蛇跟了他一路,见他最后去了半山腰上的一座小木屋。   这木屋看着十分简陋,屋身是木板搭就,顶上盖了些茅草,看上去连风都挡不住。男人进去之后,连炉子都没点,像是不怕冷似的。   不多时,他拎着个防风的油灯出来,循着自己设好的陷阱看了一遍,抓到了一只被卡主脚的黄鼠狼。然后他抓着那只吱吱叫的黄鼠狼,走到林子深处,扒开一堆枯树枝,露出了里头的一块石台。   男人走到石台上盘膝坐下,拿起那只黄鼠狼,一手将皮毛撕掉,竟然直接啃食了起来。   江羡鱼被这一幕冲击得够呛,险些当场吐了:“这是魔族的什么邪功吗?”   “他应该是刚沾染魔气不久,不会修炼,以为捉了活物生吃就能增加修为。”   后来他修炼得日子久了,慢慢摸到了门道,这才开始杀人。只是不知为何,他杀的全都是些不足一岁的小孩子,难道是因为自己失去了孩子心里不平衡,所以想让别人也尝尝失去骨肉的痛苦?   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唤出幻象,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男人的幻境中尽是怨恨和懊悔,还充斥着剧烈的水声。大概是因为当时他疏忽了水声,没能及时发现落水的孩子,所以才会如此。   不多时,幻境中现出了那个石台。   一只鸟从树上坠落,摔在上头,蹬了蹬腿便没了动静。然而不多时,石台附近的灵力慢慢浸入那只鸟体内,竟是令它又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只鸟本来就有些修为,只是还没突破化妖。这石台下头应该也有灵脉树,所以灵力比较充沛,阴差阳错救了那只鸟的性命。”   男人无意间目睹了那一幕,便认定了石台有起死回生之效。又因他执念太深,生了心魔,导致体内魔气日渐增长……   再后来,他渐渐意识到可以通过攫取其他活物的性命来帮助自己修炼。既然如此,是不是也可以用别的婴儿的性命,来为自己的孩子换命?   他心中这念头一旦出现,便挥之不去。一开始他只是想一想,后来每次听到婴儿的哭声,心中那魔气便抑制不住,想要把孩子偷过来,施法去复活自己的孩子。   “真有这样的邪术吗?”江羡鱼问。   “就算有,他只靠着自己琢磨也不可能会施法。”   可他失败后也不死心,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以至于后来见到婴儿就要抢回来害命。若非云无渊和江羡鱼出现得及时,男人很快就会出手害第一个孩子了。   幻境散去,云无渊执着手里的羽刃,径直刺进了男人的心口。凤凰妖力被唤起,男人体内的魔气迅速被净化殆尽。   他心底的怨恨和懊恼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的怅然和迷茫。男人在石台上呆坐了许久,最后拎着那油灯,佝偻着身体慢慢下了山。   直到男人离开后许久,江羡鱼才从那情绪中抽离出来。   同为人父的他,面对男人的遭遇太容易感同身受。   “两个地方都有灵脉树,看来我们所料不错,魔气可能真是通过灵脉四散到各处的。”云无渊说。   “你说过世间灵脉本就相连,人族有灵气溢出的地方只怕不在少数。若我们要一个一个找,也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江羡鱼有些犯愁。   云无渊最担心的却不是已经逸散的魔气,和他身上的魔气相比,先前那些魔气不过是冰山一角。若魔气真能随着灵脉传到各地,将来只要他失控,就有可能在顷刻间把魔气散遍两族。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这天夜里,两人宿在了那玉器铺子里。   江羡鱼半夜醒来发现云无渊不在身边。   他起身到处找了找,也没见到对方身影,不由十分担心。   直到手上结契的符文微微一闪,江羡鱼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他随着那符文的指引,找到了出生时的那颗大梧桐树。   就见云无渊单膝跪在月光下,脑袋低垂着,看上去极为痛苦。   “云无渊!”江羡鱼急忙上前查看,这才发觉云无渊心口隐隐有凤凰之力传来,“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云无渊将脑袋抵在江羡鱼肩膀上,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发着抖。   江羡鱼伸手在他心口一探,当即怔住了:“你将我的羽刃……刺入了妖魂 ?”   云无渊勉强一笑,面色苍白无比,“你为江漾刺入羽刃的时候,我看到了。”   “可你和我兄长不同,他体内已经没有魔气,羽刃不会折磨他。你体内魔气源源不断,一旦被羽刃刺入妖魂……它会持续净化你体内的魔气,你要日日受折磨……”江羡鱼哽咽着抱住他。   “我不想等到那一天,让你亲自动手……”   云无渊知道,江羡鱼肯定会舍不得,所以他选择自己完成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2 23:57:59~2024-01-03 23:5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穷 6瓶;甜、安之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长得这么快?◎   离开龙宫前那天晚上, 江羡鱼为了带走江漾,在对方妖魂里刺入了凤凰羽刃。他不知道的是,当夜云无渊跟踪了他, 并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当时云无渊就猜到, 自己入魔后江羡鱼不知如何获知了克制魔君的方法——将凤凰羽刃刺入他的妖魂。凤凰灵力是这世间唯一能克制魔气的东西, 云无渊早就有过这个猜测, 江漾的事情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可江羡鱼虽然知道了方法, 却迟迟没有动手, 不仅带着他离开了海底, 还带他来了人族, 试图用自己的凤凰之身来帮他克制魔气。   他的王后, 不舍得朝他动手。   但云无渊心里清楚, 他体内的魔气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会失控。所以那日他装作随口一提, 从江羡鱼那里要来了一把羽刃, 并一直随身带着。   这夜,确认魔气会随着灵脉传播以后, 他便下定了决心动手。   只有此法才能确保他体内的魔气永远不失控。   凤凰羽刃在他妖魂中不断释放出灵力,妖火几乎将他体内的魔气点燃。云无渊痛苦地低声嘶吼, 却被江羡鱼紧紧抱在怀里。   “我可以将它取出来……”江羡鱼说。   “不必。”云无渊退开些许, 一手捧着江羡鱼的脸颊, “我……没事, 不必担心我。”   江羡鱼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却什么也做不了。   云无渊将来要和体内的羽刃共存, 必须让自己的妖魂去适应凤凰妖力。   “亲我一下。”云无渊有气无力地道。   江羡鱼闻言慢慢凑近, 在云无渊唇上落下了一吻。   云无渊略带粗暴地一把揽住他, 强势地反客为主,将人按在了梧桐树下,而后化成了龙身以龙尾将人牢牢缠住。江羡鱼也不挣扎,微仰着脖颈任他施为……   凤羽上的妖火在云无渊的妖魂内持续燃烧了近三日才慢慢趋于稳定。而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江羡鱼一直陪他双修,帮他转移妖魂被灼烧的痛苦。   两人时而化成人形,时而以原身相对,时而一人一龙……   “你没事吧?”云无渊一手抚上江羡鱼的脸颊,眼底带着点愧疚。因着体内凤羽的缘故,他这几日不算特别温柔,好几次把江羡鱼都弄哭了。   江羡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主动凑到他唇边亲了亲。   “羽刃上的妖力稳定下来了。”   “一开始我的妖魂会排斥它,所以会释放出魔气来对抗,现在慢慢融合以后,魔气平息了,羽刃上你的妖力也就慢慢平息了。”   江羡鱼一手按在他心口的位置,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心:“可它只要在你妖魂里,你就会一直疼。”   “可以忍受,实在忍不住了,你就陪我双修。”   江羡鱼身上的凤凰之力,可以有效得安抚羽刃,令云无渊妖魂中的痛楚减半。   此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梧桐树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看着像是长出了一层白色绒毛。   “我们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吗?等你的妖魂彻底恢复,再离开。”江羡鱼问。   “我的妖魂已经恢复了,多亏了你这几天……”云无渊眼底带着笑意,江羡鱼被他这么一看耳尖又忍不住红了。   “你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江羡鱼认真看着云无渊,见对方眼底的魔气消散了大半,看上去不像先前那般带着邪气了。   “那你喜欢我以前的样子,还是喜欢我入魔后的样子?”   “都一样。”江羡鱼不大习惯朝他说情话,“我知道都是你。”   “是吗?那你当初怎么没认出来带着面具的我就是你的鲛人?”   “你现在是要朝我翻旧账吗?”   云无渊一笑,揽着他坐在了梧桐树下。   魔气被羽刃克制以后,云无渊性情中被魔气激发的较为“恶劣”的一面被暂时隐藏了起来,但也只是隐藏,并不是消失。只要他的情绪起伏引得魔气异动,那一面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找到其他魔族的踪迹。”云无渊说:“这里是人族最大的灵脉树所在,既然魔气是随着灵脉传播的,若是从这里入手,或许能找到其他灵脉溢出的地方。”   此番魔气传到人族,是由先前南海的灵脉异动所致。   灵脉异动导致人族有灵力从地下破土而出,顺便将南海的魔气带到了人族,令许多人族沾染了魔气。他们只要找到灵力溢出的地方,也就能找到沾染了魔族的人。   这法子虽然也不算太轻松,但总比跟着幻象一个个去找要容易一些。   两人在此修整了一日,随即便在灵脉树中放入了带有追踪印记的符文。接下来,他们只要等着这些符文散往各处,再去追踪符文的踪迹便可。   “符文随着灵脉散出去,大概要多久?”江羡鱼问。   “近处明日便能有眉目,远的地方不好说,兴许要一两个月。   尤其人族的灵力大多聚于地下,埋得深,不像妖族那般容易寻找。   两人趁着这几日工夫,回了一趟陈府。   多日不见,满满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颇有几分人族小公子的模样了,看着比刚化形的时候稍稍有了些变化。江羡鱼总听人说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儿,现在才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   “我能抱抱他吗?”江羡鱼问。   “自己的儿子要抱还要问旁人吗?”云无渊笑道。   江羡鱼不大会抱小婴儿,被白丁教了半天才弄明白两只手应该怎么放。他小心翼翼将满满抱在怀里,凑到小家伙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要不要试试?”江羡鱼问云无渊。   这一次,云无渊并未再犹豫,伸手把满满接到了自己怀里。   夫夫俩逗着小家伙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把他放回摇篮里。   “咱们在陈府已经叨扰了多日,还是尽快把他送回京城吧。家里那么多人,照料起来也方便。”江羡鱼说。   云无渊并未提出异议,当日就去找陈掌柜辞了行。   临走前,江羡鱼悄悄将那一盒鲛珠留在了客房的桌上,只带走了陈掌柜那枚玉扳指,算是做个纪念。不过那枚扳指最后被云无渊拿走了,理由是不希望江羡鱼戴别人戴过的东西。   回到京城以后,江家阖府震惊。   谁也没想到一行人走了不足半月,回来时竟然带回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这……变身了啊?”舅舅问。   “上回见的时候还是一条巴掌大的小红龙,长得这么快?”   “还能变回去吗?”   “这龙族的小娃娃吃奶吗?要不要找个奶娘?”   江家人围着满满七嘴八舌问东问西,这个逗一句那个逗一句,最后小家伙终于不耐烦了,仰着小脑袋哇得一声哭了。   “不哭不哭,咱们人太多了,吓着满满了。”叔父忙招呼众人都去了外厅。   好在他们提前有准备,这段时间置办了不少小孩子用的东西,从小孩的鞋袜、衣服、帽子到小床、小被子、小拨浪鼓、布虎头……人族小孩子有的东西,满满通通都有的,好多还是双份。   “妖族小娃娃一般还要额外准备什么东西吗?”舅舅问道。   “把他当成人族小孩子养就可以了,回头有什么问题白丁都会处理,你们不必担心。”云无渊说。   “白丁会处理?你们又要走?”江幕轻问。   “是啊,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满满这次化形太突然了,我们带着他不方便,又不能一直让他住在别人家里,就想着先送回家。”江羡鱼说。   “你们放心去办事,小娃娃保准给你们养得白白胖胖,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江羡鱼的舅舅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京城回去了,见着这小家伙以后当即决定再住上一阵子。   有了舅舅和叔父照拂,再加上江漾和江幕轻,养一个满满自然不在话下。   这么一来,江羡鱼和云无渊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夜,两人守在婴儿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家伙,只觉心中十分满足。   “真想不到他长得这么快,半个月前还是条刚破壳的小红龙呢。”江羡鱼说:“要是他和人族的孩子一样,再过不到一年,他就会叫爹了。一岁以后,他就可以迈着小步子追着人跑,四五岁就能让兄长教他读书识字……”   “他也可以。”云无渊说。   “可是妖族的小孩子不是长得特别慢吗?我还以为也要等上几十上百年,他才能长大。”毕竟云无迹都一百多岁了,无论是模样还是心智都和人族五六岁的小孩子差不多。   “别的妖族长得慢,是因为他们需要不断吸收灵力修炼,动不动就要连续修炼许多年,甚至有的几十年以后都还没化形。但满满不同,他一破壳就化龙,几天的功夫就化形。我想他可能会和你一样,长个十七八年就成人了。”   江羡鱼当初和人族一样长大,是因为被封印了妖魂。但满满不同,他身上生来就有两只高阶大妖的灵力,可以说还没破壳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妖界的巅峰。   云无渊甚至怀疑,等这小家伙长大以后,自己和江羡鱼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真?”江羡鱼十分高兴,但很快又有些担心:“那他会不会很快就变老?”   “放心吧,不会的。灵力强的妖,可以让样貌一直保持在最年轻的状态,可能几百上千岁以后看着都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云无渊的父君,上一任龙君到了六七百岁时也还是青年模样。   江羡鱼一想也是,云无渊都三百多岁了,看着也还是个英俊的青年模样。   【作者有话说】   专栏旧文《小甜o身穿后怀崽了》和《给大佬他哥冲喜后》两篇文的福利番外更新完了,有追过旧文的朋友可以去看啦~比心   感谢在2024-01-03 23:56:25~2024-01-04 23:5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不到名字了 56瓶;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方才你没听见,他叫爹爹了◎   江羡鱼得知满满可能会像人族的孩子一般长大, 便有些舍不得离开他,总想日日都能陪在他身边,生怕自己出趟远门回来, 小家伙就变了模样。   可魔气一事未了, 他始终难以心安, 唯恐耽搁一日便会有无辜之人殒命。   两人只在江府待了数日。   很快, 他们在灵脉树中埋下的符文便有了回应。   两人没再耽搁, 当日便动身, 沿着追踪符文开始清理所有因灵脉异动而溢出的灵脉点。   确认没有魔气沾染的痕迹, 他们便会将那处灵脉封印, 免得日子久了催生出什么妖物来对人族产生影响。一旦发觉哪个灵脉点有魔气的痕迹, 他们便会守在附近, 寻找沾染了魔气之人的下落。   因那魔气是自灵脉而出,所以一旦有人被魔气沾染后, 便会将灵脉当成修炼之处, 经常出现在附近。两人摸清了这一规律后,只要守株待兔, 用不了多久就能等到要等的人。   所幸当初随着灵脉传播到人族的魔气并不算太多,两人追踪了数月, 便将所有灵脉点封印清理了大半。   他们找到的魔族中, 也有几个令江羡鱼印象深刻的。   一个是采花贼, 原本就爱祸害十里八村的无辜女子, 后来偶然经过灵脉点沾染了魔气,心中那邪念便越发把持不住。待为他祛除魔气后,云无渊顺便把那采花贼给阉了, 还当着他的面将那东西喂了狗。   为此, 江羡鱼连连摇头, 直说狗太可怜了。   他们还遇到过一个戾气深重的男子,此人从前专爱虐待猫狗,甚至还会偷了村子里的鸡鸭牲畜去虐待,平日里最喜欢将捉来的小动物慢慢折磨,直至它们受尽痛苦才能死去。   后来男子偷了邻居的狗去虐待,被邻居家的男主人发现后打了一顿,他便怀恨在心想要报复。   云无渊从他的幻象中看到,此人计划要把邻居一家老小五口人全部捉起来,然后当着邻居家男主人的面,先以他曾经用过的那些招数折磨对方家里的孩子,再折磨对方的妻子,最后再折磨当初打了他的人。   云无渊看了那些幻象后,灵机一动,给对方制造了一个相似的幻境。在幻境中,男子和惨死在他手底下的猫狗鸡鸭互换了身份,在幻境中被自己一遍又一遍剥皮拆骨,尝尽了各种酷刑。   “你给他制的幻境,会持续多久?”江羡鱼问云无渊。   “我也不知道。”云无渊自从妖魂被刺入羽刃后,性情就温和了不少,可每当他情绪波动时,眼底依旧会时不时闪过邪气,“这取决于他害死过多少生灵。”   江羡鱼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云无渊是借着对方的记忆制造的幻境,这就意味着,那人虐杀过多少生灵,自己就会经历一遍同样的恐惧和痛苦,直到全部体验一遍,才会停止。   “觉得我残忍?”云无渊问他。   “我觉得你很聪明。”   江羡鱼并未看到过那个人的幻象,因为太过残忍,云无渊就没让他看。所以他并不清楚那个人会经历什么,云无渊也没打算告诉他。   入夏后,尚有一些较远的灵脉点未及清理。   此时江漾主动提出要给两人帮忙,他融合了呈央君的妖丹后,妖力虽不及对方,却也不算弱。再加上他妖魂中同样有羽刃守护,不必担心再次沾染魔气。   云无渊自是一百个不愿意,许是因为江羡鱼过去寻找江漾的执念太深,令他心中有些吃味,所以他始终和江漾合不来。   但有了江漾助力,他们就能省去不少功夫,两人便可以早日和满满团聚。念及此,云无渊只能妥协,让江漾和白丁组队,和他们分头行动。   夏末秋初的时候,他们总算将人族大地上所有被灵脉影响的地方都封印并清理了魔气。   此时的满满已经长大了许多,虽然还不会走路,却已经会手脚并用满地爬了。过去的半年多时间,江羡鱼和云无渊虽时常在外,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住上一两天。   满满年幼,却十分聪慧,一直没和两位父亲生疏。许是他们身上的妖气所致,小家伙只要看到他们,总是会立刻认出他们。   “嫂嫂,满满他会说话了。”云无迹拉着江羡鱼的手,看起来很是兴奋:“他好聪明,还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   “是吗?他说了什么?”江羡鱼问。   “他叫我叔叔。”   江羡鱼有点怀疑,但不想扫了云无迹的兴,便摆出了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   “你听。”云无迹拉着他走到满满旁边,就见小家伙坐在矮榻上,手里拿着个布老虎,嘴里正“呜呜呜”,偶尔还“咿咿呀呀”,但他说的“话”估计只有自己能听懂。   “是不是在叫叔叔?”云无迹一脸期待地看向江羡鱼。   “是。”江羡鱼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并未拆穿。   云无渊朝白丁交代完事情进来,问道:“真会说话了?”   “是啊。”江羡鱼忍着笑朝他说:“方才你没听见,他叫爹爹了。”   云无渊自幼就在妖族长大,对人族孩子的年龄其实并不算太熟悉,因此对半岁的孩子会说话这件事也不觉得离谱,竟然信了。   于是,这天下午他围着满满一口一句“再叫一声爹爹”,直哄了一下午也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后来得知江羡鱼在哄他,他恼得够呛,拉着人“报复”了一晚上才作罢。   两人离开龙宫已经有些时日了,原本打算此间事了便回去。但在他们动身之前,江府又迎来了一件喜事,谢瑾与江幕轻兜兜转转许久,最终又走到了一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谢瑾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在朝中领了份差事。如今他身上的颓丧已消失殆尽,看上去沉稳内敛了不少。   江羡鱼想起他从前退婚一事,心里多少还有些不痛快,怕江幕轻受了委屈。直到无意间撞见两人说话,发觉谢瑾人前稳重老练,到了江幕轻面前简直就像只开屏的孔雀。   如此,江羡鱼才放下心来。   “等慕轻的婚事办好,你们就要回南海了?”江漾问江羡鱼。   “嗯,云无渊是龙君,总不能一直待在人族不回去。再说了,满满是条龙,自出生到现在他都没见过海。”这世间化了形都还没见过海的龙,估计不会有第二只了。   “往后诸事平顺了,多回来看看。”江漾说。   “嗯。”江羡鱼想了想,问他:“兄长,你将来如何打算?”   “可能会四处看看吧,闲着也是无事。”   “你……可有想过找个人成亲之类的?”   江羡鱼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敏感,也隐约知道兄长和呈央君曾经应该是有点什么。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终究还是担心江漾,想知道对方的心思。   “成亲就算了。”江漾眼底带着点黯然,却没多解释什么。   “你若是觉得人族待着不习惯,也可以来南海。云无渊那日同我说过,南海有很多岛,你若是不想去龙宫,在岛上住着也行。”   江漾融合了呈央君的妖丹,也算是只螭,本性里还是喜欢海的,若是住在陆地上久了肯定会不自在。   云无渊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主动朝江羡鱼提起此事,甚至还打算送江漾一座岛。他虽然不待见江漾,但看着江羡鱼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为难对方。   江羡鱼却忍不住有些担心,只怕兄长在南海经历过那些事情以后,不会再想回去了。   若是如此,他还能去哪儿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4 23:52:25~2024-01-08 02:4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llowAlu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不到名字了 8瓶;Viviwu 3瓶;小阿晴 2瓶;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连亲都不让我亲◎   江漾始终没有透露自己将来的具体打算。   江羡鱼不想令他困扰, 便也没再追问。   谢瑾和江幕轻婚期将至,整个江府都在为这件事情忙活。   江羡鱼虽然什么忙都帮不上,整日却也没闲着, 这里看着那里瞧瞧, 比准备自己的婚事还要上心。   “当初和我成婚时, 你也这么高兴?”云无渊问。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又不认识你, 要不是怕连累了家里人, 早就跑了。”江羡鱼话说出口, 又怕他不高兴, 找补道:“都怪你, 也不提前告诉我。我若知道你是龙君, 也不会那么抗拒了。”   “是吗?”云无渊显然不信, “你当初在澹州岛见到我的时候,可是为了没见过面的龙君连亲都不让我亲。”   江羡鱼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笔旧账, 十分无奈。好在因着凤羽的缘故, 云无渊体内魔气一直控制得很好,只嘴上酸了几句, 并未揪着不放。   “这些是什么?”江羡鱼看到一排琉璃箱子,随手打开一看, 见里头装了满箱的珠子, “看着怎么像是咱们龙宫里的东西?”   云无渊对“咱们龙宫”这几个字十分受用, 开口道:“替你给你姐姐备的嫁妆。虽说你比她年幼一些, 但毕竟成婚更早,总要表表心意吧?”   江羡鱼没想到云无渊竟如此周到,当即感动不已。   两人正说着话, 白丁匆匆赶了过来, 说云无迹不大好。   他们不敢耽搁, 匆匆去了小院,就见云无迹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竟是昏睡过去了。   “怎么回事?”江羡鱼上前检查了一番,见他呼吸均匀,面色没有异样,身上灵力也很平稳,只是不知何故睡得特别沉。   云无渊一手按在云无迹心口,半晌后开口道:“没什么大碍,应该是离开龙宫太久了所致。他年纪尚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充足的灵气修炼。人族灵气不充沛,日子久了把他饿着了。”   江羡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只觉十分惊讶。   “那还是尽快把他送回去吧。”   “嗯。”云无渊不知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羡鱼问。   “满满自幼一直在人族长大,虽然他是高阶大妖,但一直没有灵气滋养,也不知会不会有问题。”云无渊道:“不然将他也一并送回龙宫吧。”   江羡鱼一想也是,他们俩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已经让云无迹“饿”晕了,若是再把满满也饿晕,那就麻烦了。   可这样一来,两人就要提前回到龙宫,否则把满满独自放到南海他们不放心。   “要不你先送他们回去,我等我姐大婚之后再回去。”江羡鱼说。   云无渊拧了拧眉,显然不大情愿,他本想说让江羡鱼和自己一起回去,等大婚时再回来便是。可想到对方往后就要和自己在南海长住,和江家人团聚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少,便忍住了话头。   他知道,在江羡鱼的心里,一直将家人看得很重。   无奈,云无渊只能妥协,带着云无迹和满满先回了南海。   云无渊前脚刚走,荣琰就来了江府。   这段时间,他顾忌着龙君一直不敢来找江羡鱼,偶尔过来一趟也都是说几句话就走了,根本不敢久留,生怕对方不高兴。   这回得知龙君回了南海,他可算是找到了机会。   不过得知满满被云无渊带回了南海,荣琰多少有点失望。他同龄的朋友中,江羡鱼是第一个有孩子的,还是个那么厉害的孩子,那可是龙啊!   “你和龙君不打算再生个蛋吗?”荣琰问江羡鱼。   “啊?”江羡鱼被他问得有点懵。   “那可是龙君哎,你们生的蛋是龙,多厉害啊。你就生一个,是不是太可惜了?换了是我,如果能生出龙,我肯定要生十个八个。”荣琰一脸向往地道。   江羡鱼顺着荣琰这话一想,顿时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他是凤凰,如果再生个蛋,说不定会是凤凰呢?到时候他和云无渊的孩子,一龙一凤,多好!   不过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抛到了脑后,毕竟云无渊又不在身边,现在他想生也生不出来。   江幕轻和谢瑾的婚期尚未来到,宁老王爷的寿辰先到了。   这日,江羡鱼和荣琰结伴去了宁王府,给老王爷贺寿。   他带来的贺礼是云无渊让人送来的两只大锦鲤,比老王爷先前那两只还要漂亮。老王爷就好这口,见了两只大锦鲤直高兴得合不拢嘴。   江羡鱼如今身份特殊,来往的宾客见了他都好奇又恭敬,令他颇不自在。后来他索性带着荣琰躲在茶厅里喝茶吃点心,不愿出去露脸了。   “给你的回礼,打开看看。”宁老王爷将一个木盒给了江羡鱼。   江羡鱼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是一只虫子,当即十分无奈。   “我都当爹了,王爷怎么还拿虫子吓唬我?”   “仔细看看。”宁老王爷道。   江羡鱼仔细一看,这才发觉木盒里的虫子竟不是真的,也不知是哪个能工巧匠雕出来的,看着栩栩如生。   “给你家里的小娃娃玩儿。”老王爷道。   江羡鱼闻言朝他道了谢,将木盒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当日两人并未留在王府用饭,陪着老王爷说了会儿话便告辞了。   “小鱼,等你姐姐大婚之后,你是不是就要走了?”荣琰问他。   “嗯,云无渊还在南海等着我呢,我此番在人族待得够久了。”   “那往后什么时候再回来啊?我成亲你回来吗?”   “你要成亲了?”   荣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没说定,但应该是差不多了。”   “等你亲事定了给我写信,交给我姐或者我兄长,会有信使帮你传的。”江羡鱼道:“届时我肯定要回来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荣琰闻言自是十分高兴,保证一定会给江羡鱼传信。   两人走在京城的长街上,江羡鱼忽然感觉有些感慨。   上一次他和荣琰这么并肩而行时,两人都还是懵懂少年。   也不过一年多的功夫,他已经成了满满的父亲,荣琰也即将成亲拥有自己的家庭了。仔细想想,从少年长大成人,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怎么忽然叹气?”荣琰问他。   “没什么……等你成了亲就懂了。”   “什么意思?”荣琰不解。   江羡鱼笑了笑没吱声,他方才只是忽然有些想念云无渊了。   从前两人日日在一起时倒不觉得,如今才分开没几日,就惦记得很。也不知道云无渊在南海如何,有没有思念他?   【作者有话说】   正文倒计时啦,宝贝们有想看的番外没?目前暂定会写一点点养崽日常番外,如果有其他想看的番外,可以告诉我,会尽量安排~   感谢在2024-01-08 02:46:09~2024-01-10 00: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182226 10瓶;无道 8瓶;手握日月摘星辰 3瓶;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正文完结】◎   江幕轻大婚这日, 京城风和日丽。   江府一大早就很是热闹,江羡鱼难得早起了一回,在厅内来来回回好几趟, 照例一点忙也没帮上。   “公子, 迎亲的队伍还没来呢, 你先去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谷子朝他提醒道。   “不必, 你去吃吧, 我不饿。”江羡鱼做了这么久的妖, 已经渐渐有了点妖的样子, 偶尔几顿饭不吃也不会觉得难受了。   不一会儿, 到了吉时, 王府的花轿就来了。   谢瑾穿着婚服骑在马上, 看上去一脸喜气。   本朝没有兄弟送亲的习俗,江羡鱼和江漾只要陪着在江府走完仪程, 待谢瑾将江幕轻迎娶走, 他们便不必跟着了。   谢瑾是皇子,身份尊贵, 江幕轻也因着江羡鱼的缘故颇受宫里重视,所以两人的大婚之礼格外隆重。   光是陪着礼官走完这一半的仪程, 江羡鱼都觉得颇为疲惫。在迎亲队伍离开之前, 他特意叮嘱了江幕轻的贴身丫头, 让她提前给江幕轻备着些吃食, 免得一会儿又累又饿。   “舍不得?”江漾立在江府门口,于弟弟并肩看着迎亲的队伍离开,眼底略有些泛红。   “王府离咱们家也不远, 想见还是随时能见到的, 对吧?”江羡鱼说。   江漾一笑, 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江羡鱼这才想起来,自己很快就要回南海了。   虽说想回来随时能回来,可那感觉却与从前截然不同。他有了自己的家,江幕轻也有了自己的家,江府如今只剩江漾了。   兄弟俩回到府中,耳边没了迎亲的鼓乐之声,显得过于安静了。   江羡鱼想朝兄长说些什么,却觉鼻子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三日后你姐姐回门,待她回门之后,你便回南海。”   “你呢?”江羡鱼问。   “我预备四处看看,说不定……会去南海投奔你。”   “当真?”   “你不是说要送我一个岛吗?不如把我从前住的那个地方送我吧。得了空,我就回去住一阵子。”江漾说。   江羡鱼一怔,反应过来江漾说的那个地方,是呈央君从前囚禁对方的那处。他原以为兄长定然很讨厌那里,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想回去。   但江漾不多说,他便也识趣地没多问。   转眼三日便过。   江幕轻回门这日,江府又恢复了短暂的热闹。   但热闹过后,反倒显得比从前更加冷清。   江羡鱼立在院中,不禁想到若自己和江漾都走了,待姐姐想要回家时进了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该有多难过?   他与江漾都是妖,来去倒是自如。但江幕轻若是想去南海看他,来回脚程就要一两个月。   若是能一直住在人族就好了。但云无渊和满满都是龙,龙最喜深海,总不能勉强那父子俩都和自己长住人族。   江羡鱼叹了口气,只觉十分难过。   “幸好你还没走,我还怕赶不上呢。”荣琰从院外匆匆进来,拉着江羡鱼道:“走,趁着你还在京城,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后斋重新开张了,我弄了两张铜符,咱们去瞧瞧热闹。”   江羡鱼想起自己和云无渊当初就是在后斋相识,当即便点了点头,跟着荣琰一道去了后斋。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后斋还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搞得神神秘秘的。   但江羡鱼这会儿却已没了当时的心境,看什么都不觉得稀奇。上头那些所谓的宝贝,甚至还不如他家里的有趣,就连荣琰都有些看不上。   “后斋现在不行了啊。”荣琰感慨。   “许是你见过的世面多了。”   “这倒是,你看这珠子,跟你送我的鲛珠比,可差远了。”   “说不定后头能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呢。”   两人坐在包房里品着茶,吃着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高台上瞥两眼。直到不多时,一个蒙着绒布的巨大琉璃缸被推上去,江羡鱼敏锐地觉察到了妖气。   “那是什么?”   “这琉璃缸看着挺眼熟,不会……”   两人话音未落,琉璃缸上的绒布被掀开,江羡鱼一眼便认出里头是个鲛人。   他透过琉璃窗户看去,不禁有些恍惚,想起来了自己和云无渊初识的那一幕。彼时他站在琉璃窗户后头,云无渊则倚在琉璃缸内,看上去虚弱又神秘。   但他很快平静了下来,只因那鲛人身上妖力很弱,不可能是青龙。   “竟然又有个鲛人,不会又是龙吧?”荣琰道。   他话音一落,已经有人摇响了金铃铛,这意味着有人将其买走了。   “咱们去看看。”江羡鱼说。   鲛人是妖族,说不定还是从南海来的,江羡鱼如今是龙后,遇到了总不好不理会。   两人出了包房说要看看,后斋的伙计并未拦着,客客气气把两人带到了后院。那个大琉璃缸就放在那里,透过院中灯笼的光亮,能约莫看清鲛人的轮廓,似乎是个少年人模样。   江羡鱼走到琉璃缸前,身上隐隐散发出凤凰妖力。   缸中的鲛人觉察到之后,当即有些无措,垂首做了个臣服的姿势,连头都不敢抬。   “你是如何被抓的?”   “我……”少年支吾了半晌,“我嫌南海无趣,想来人族看看,故意被他们抓的。”   江羡鱼催动妖力一探,未曾发现魔气,便放下心来:“在人族要守人族的规矩,不可伤人,亦不可胡来。”   “是。”那少年连忙应声。   “公子,这少年长得这么漂亮,您不若带回府中服侍,定然极有乐趣。”身后一人开口道。   “不必了,我已成婚,不需旁人伺候。”江羡鱼说。   “哦?我可是听说,鲛人花样极多,很会伺候人的。”那声音又道。   江羡鱼一愣,转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身后站着的人竟是云无渊。   “你……”他一时又惊又喜,险些忍不住上前抱住对方。   云无渊却好似有些吃味,瞥了一眼那鲛人少年,“看来小侯爷还是喜欢鲛人。”   “没有。”江羡鱼牵住他的手,眼底满是藏不住的亲昵。   云无渊与他十指紧扣,旁若无人地要凑上去亲他,江羡鱼却有些不好意思,扭头躲开了。   一旁的荣琰这会儿吓得够呛,生怕龙君知道自己带江羡鱼出来玩迁怒于他,朝江羡鱼摆了摆手撒腿就跑。   从后斋出来后,云无渊就有些闷闷不乐。   江羡鱼知道他为何如此,便拉着他走到无人的街角,主动亲了亲他:“我好想你。”   云无渊没想到他这么主动,眼底登时涌上了一抹灼热。   “本来今日就要回南海的,你怎么突然来了?”   “怕你乐不思蜀,忘了你还有个夫君和儿子。”   “不会的。”江羡鱼抱着他的腰,“我每天都想你。”   “你……故意在外头说这些,就不怕我在大街上……”   “咱们去梅园吧,好久没去梅园了。”江羡鱼说罢拉着他的手去了梅园。   梅园中并非只有梅树,院子里也栽植了一些别的花草。这个季节虽然没有梅花,园中看着却不冷清,被打理得很漂亮。   后院,那颗树也长得挺茂盛了,树下的金鱼池中养了几尾鱼,此刻正悠闲地在莲叶间钻来钻去。   “真想不到,你还在这池子里住过那么久。”江羡鱼忍着笑说。   云无渊看着池里的鱼,忽然问道:“如果那日你带回来的不是我,而是今日这只鲛人,你会对他动那些心思吗?”   “怎么这么问?”   “我瞧着他生得也算英俊,若是……”   江羡鱼看向他:“那我问你,若那日将你买回去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少年,你也会对人家动心思吗?”   “怎么可能?”云无渊本来就是吃味想找茬,没想到江羡鱼竟反客为主了。   “你说不可能,我哪里会知道?”江羡鱼道。   云无渊深吸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当日在后斋接待你时那个伙计是白丁。你真当旁人随便花点银子就能将我买回家?那日压根不是你挑中了我,而是我挑中了你。”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江羡鱼长得顺眼,见了他也没有大惊小怪,倒也没存旁的心思。毕竟彼时他并未想过要和人族有瓜葛,不过是暂时找个地方隐藏身份罢了。   但后来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你呢?”云无渊问。   江羡鱼知道他肯定是心里的魔气作祟,在为方才后斋的那个鲛人吃醋,便道:“你还问我?我若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哪轮得到你?我与荣琰自幼一起长大,你看我可喜欢过他?”   “荣琰不是断袖。”云无渊说。   “那卢承勋呢?我当日喝了花酒,都没与他亲近呢。”   云无渊想起那晚的情形,心情瞬间好了起来。那晚即便江羡鱼神志不清,也对那卢承勋极为抗拒,却对他的亲近丝毫不反感。   “我与你孩子都有了,你还说这些。”   “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想听你说罢了。”   云无渊小心翼翼将他揽在怀里,眼底满是珍惜。   “你一直因为小黑的身份耿耿于怀,觉得我后来与你亲近,只是因为你是龙君。那日我看到过你的心魔,才知道你竟会那么想。”江羡鱼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又道:“你怎么就不会换个思路呢?你是小黑的时候我那么喜欢你,你是龙君时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我喜欢了你两次啊,换了旁人只会高兴!”   云无渊一怔,心中豁然开朗。   对啊,他的小鱼喜欢了他两回,这不正说明对方非他不可吗?   他竟然为了这个纠结了那么久……还自己吃自己的醋。   “小鱼,谢谢你那日从后斋将我买回来。”   “那我还要谢谢你当初没一口把我吃了呢。”   云无渊低笑一声,凑到他耳边:“我现在吃,可以吗?”   “天还没黑呢。”江羡鱼耳尖通红,却主动扬起脸来亲吻了云无渊。   青龙与凤凰妖力交.缠,园内灵气四溢,将其中花草都浸润得生机勃勃。那灵力自白天一直持续到入夜,方才平息。   “满满呢?”江羡鱼依偎在云无渊怀里问他。   “送到你家了,你兄长看着呢。”   “我们不回龙宫吗?”   “满满喜欢人族,就让他在人族长大吧。”   江羡鱼有些惊讶,望着云无渊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的家人都在人族,我想你肯定希望能多陪陪他们。人族寿命也不过几十年,于你我而言十分短暂,我便陪你在人族住着,待他们寿终正寝咱们再回南海也不迟。”   江羡鱼双目一红,将脑袋埋在了他肩窝。   “满满怎么办?这里又没有海。”   “这小池子挺好的,我都住得,他自然也住得。”   江羡鱼被他逗得不由失笑,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来往南海也用不了太久,隔三差五带着满满回去一趟也很方便。   “龙宫怎么办?”   “龙宫自有人打理,少了我一切照旧。”只要云无渊还是龙君,身为青龙的威压便会一直在,妖族无人敢轻易造次,“但王后只有一个,本君可离不了你。”   “你怎么待我这么好?”江羡鱼哽咽道。   “知道我待你好,便多给我点好处……”   江羡鱼捧着云无渊的脸:“凤凰有不死之身,若你能活一千年,我便陪着你一千年,够吗?”   “不够,将来我若死了,你喜欢上旁人我也要吃味的。”   “你妖魂上有我的羽刃,若你转世了,我也可以再去找你。”   “当真?”云无渊认真地看着他:“届时我就将魔气封印在南海,若你转世后不去寻我,我就冲破封印搅得天下大乱。你没法子,只能找回我收服魔气。”   月上中天,万物静谧安逸。   江羡鱼倚在云无渊怀中,唇角染着笑意。   他想,若真有那一日,两个人一起转世也挺好。   说不定下一世托生成人族,还能陪着云无渊过一遍普通人的日子。   只要能寻见彼此,是鱼是鸟,是人是龙又有何妨?   「正文·完」   番外继续……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所有小天使一路的支持,鞠躬,比心~本章给大家发红包。   说一下番外的安排,确定会写的是养崽日常,大概两三章左右?我看了一下评论区,【二胎】和【兄长、呈央君】的,大概也可以安排一下,【abo】和【小鱼提前知道龙君身份的if线】这俩目前没有什么灵感,我再琢磨琢磨~后面的番外都会标注内容,大家想看哪一篇根据题目自取哈~ 第76章 番外   日常番外·上   云无渊决定陪江羡鱼和满满在人族长住。   一开始, 江羡鱼还有点担心,想着云无渊是龙君,在人族连个差事也没有, 整日陪着他们父子闲在家中, 不知会不会觉得无聊?   但很快江羡鱼就发觉自己这担心实属多余, 云无渊不仅没有闲得无聊, 甚至还挺忙活。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忙碌的爱好, 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个爱好就是——烹饪。   “你都不用吃东西学这个做什么?”江羡鱼很是不解。   “我不爱吃你爱吃啊, 将来满满长大了也得吃饭吧?咱们既然在人族生活, 就得有人族的样子。等满满将来读书了, 整日不吃不喝, 同窗的小孩肯定会觉得奇怪。”   云无渊最会找理由, 江羡鱼根本没法反驳。   “来,尝尝这道糖醋鱼。”云无渊将锅里做糊了的鱼盛出来, 一脸期待地看向江羡鱼, “你最爱吃的菜之一,我练了好几天了。”   江羡鱼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只觉那鱼肉入口又老又柴,最致命的是糖入锅时火候太大糊了, 所以搞得整锅鱼都发苦。   “如何?”云无渊问。   “嗯……你做的我肯定觉得好吃, 尝不出好赖, 你让白丁尝尝。”   片刻后, 白丁被叫了进来,尝了一口鱼。   “如何?”云无渊又问。   “好吃,特别好吃。”白丁昧着良心说。   江羡鱼一听这话, 忙道:“你喜欢吃, 赏给你了。”   “端走吧, 全吃光。”云无渊摆了摆手道。   白丁:……   云无渊不是傻子,他自己也尝过味道,知道这东西多难吃。   他只是不服输,想着说不定是自己口味刁钻觉得难吃,万一王后喜欢呢?   显然,江羡鱼并不喜欢。   “要不算了。”江羡鱼劝他。   “我好歹是龙君,连个菜都炒不好,将来怎么给满满做榜样?”云无渊洗了洗锅,决定重头再来。不就是一条鱼吗,他就不信做不好。   他可是青龙,是高阶大妖,还是魔君!   他上能捅天,下能遁地,不可能做不好菜。   江羡鱼见他坚持,便也没再多劝,得了空便会鼓励他。云无渊自己折腾了许久一直无果,最后请了侯府的厨子教他。自那以后,他的厨艺便突飞猛进……   在云无渊苦练厨艺时,江羡鱼便每日吃吃喝喝逗逗孩子,过得清闲无比。   日子一晃而过,满满很快学会了走路,也学会了说话。   小家伙倒是挺爱到处跑,也不怕摔,偏爱往府中最难走的地方去,白丁和谷子轮流照顾他,有时候俩人都不够用,恨不得安排一堆人追着他跑,只怕稍不留神他就跑没了影。   但他却一直不爱说话,就连爹爹也没叫过几句,性格看起来很高冷。   每回云无渊要是想逗他叫几句爹,都得追着他“爹啊爹”地哄上半日,才能听到小满满开尊口叫上那么一句。   每次江羡鱼看到这情形,都会觉得好笑。   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龙君,为了听到一句“爹爹”竟会如此卑微?   “我叫他爹的次数比他叫我还多。”云无渊很是郁闷。   “他太小了,还不到两岁呢。长到三四岁可能就好了。”江羡鱼安慰他。   被江羡鱼一安慰,云无渊很快就能摆脱沮丧。当然,这个安慰肯定不止是口头上的安慰,还包括很多身体力行的“安慰”。   到了后来,云无渊找满满叫爹被拒绝,再来找江羡鱼求安慰已经成了固定流程。最后他甚至连前面的流程都省了,直接跳过找满满被拒绝这部分,直奔主题找江羡鱼……   去年年底,江漾着人把梅园的池子重新修了一遍,把尺寸加宽了许多,也将里头种着的莲花都清理了,并让人定期清洁换水。   这样满满就可以去池子里玩儿了。   虽说池中放的是井水而非海水,但这对于龙来说其实区别不大。龙是喜欢海,却不是非海不可,井水河水对他们来说都能接受。   池子刚修好那会儿满满并不怎么感兴趣,直到今年秋天江羡鱼带着他去梅园玩儿的时候,小家伙忽然起意,哒哒哒跑进了池子里,一脑袋扎了进去。   一旁的谷子和白丁差点吓死,赶忙过去捞人,两人靠近了才发觉水池里哪还有小孩子的身影?   “怎么了?”   正在屋里和江羡鱼亲嘴的云无渊,感觉到了满满灵力的波动,从屋里走了出来。   江羡鱼也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出来,走到池边才看到正在水池里仰躺着的小红龙。再次化成原型的小红龙已经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巴掌大的个头,看着得有一尺长了。   小红龙脑袋浮在水面上,尾巴惬意地来回摆动着,看上去十分自在。   “长大了好多。”江羡鱼看着池中的小红龙,眼底满是笑意。   “他倒是自在,说化形就化形。”云无渊蹲在池边,又朝江羡鱼道:“颜色像凤凰,就是好看。”   几人都围在池边看小红龙,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似的,自顾自在池中游来游去,看起来悠闲无比。   妖族年纪小的时候不会经常变幻形态,比如云无迹,他化形后就经常保持人形,有时候连着好多年都不变回龙身。通常只有他们灵力趋于稳定时,才会自如地变幻形态。   但满满与别的妖不同,就连云无渊也拿不准这小家伙什么时候会再变回来。   一直到入夜后小红龙也没变回人形,两人只能歇在了梅园。云无渊在水池周围设了个结界,一旦小红龙有异动他就能觉察到。   本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谁曾想当夜云无渊正在屋里和江羡鱼亲近之时,小红龙忽然冲破了结界,竟然飞到了屋里。   榻上正在亲近的夫夫俩人吓了一跳,云无渊被气得险些当场爆发魔气:“你进来干什么?”   “你别吓唬他,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江羡鱼扯过被子裹住自己,朝小红龙伸出了一只手。   小家伙落在榻上,拿龙脑袋蹭了蹭江羡鱼的手,直接缠在他胳膊上就那么睡着了。   云无渊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好事没法继续,索性自己跑到了池子里,化成龙身盘在里头,以便消一消满身的火气。   原以为今晚只是个开始,没想到小红龙一连数日,一直缠着江羡鱼。一开始,他只是晚上缠着江羡鱼,白天还会回到池中泡着。后来云无渊见入夜没法亲近,索性拉着江羡鱼想在白天把事情办了,可两人刚要开始,小红龙便飞了过来。   云无渊简直要被憋死了,又不能做什么。   满满太小,连讲道理都没法讲。   “原来是夜里过来搅和,现在白天也搅和?”   “会不会是我们亲近时灵力异动,他感觉到了?”   云无渊想了想,也只能是这个答案了。   他们俩都是高阶大妖,大部分时候都能很好地控制灵力,但亲近时难免会释放出零星的灵力。换了别的妖或许根本察觉不了,但满满自己妖力太强,再加上和他们俩血脉相通,很容易就能觉察到。   小红龙不知道俩人在干什么,大概以为爹爹们是在召唤他,所以每次都会在第一时间飞过去投怀送抱。   “他人形的时候起码会睡个觉什么的,现在好了,没日没夜的。”云无渊愁眉不展:“别家孩子也没听说有这样的啊。”   江羡鱼倒不怎么在意,比起和云无渊日夜纠.缠,他显然觉得逗着小红龙玩儿也挺有意思。尺余长的小红龙半大不小,正是最好玩的时候,江羡鱼怎么看怎么喜欢。   直到云无渊因心绪波动太大,引动了体内的魔气,江羡鱼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气性怎么这么大?”江羡鱼又担心又心疼。   “我不是生气,好像是求偶期快到了。”云无渊竭力控制着自己,妖魂内羽刃不断净化魔气,令他痛苦不堪,“这也不能怪我,见不到你便罢了,如今日日在你身边,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可是龙,龙本来就热衷于这种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羡鱼抱着他,不住以凤凰妖力安抚他的魔气,却无济于事。   小红龙也觉察到了什么,绕着云无渊飞来飞去,很是不安,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此刻需要的是什么,只能干着急。   “要不我先把他关起来一阵子?”江羡鱼道。   “不行,他妖力太强,强行压制很容易让他受伤。”万一小家伙被关起来再生出了心魔,那可更麻烦了。   这么小又这么强的妖,一时还真是不好安置,就连白丁都看不住他。   “要不我先回南海,见不到你或许会好一些。”云无渊说。   江羡鱼一听说他要走,又有些舍不得。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江漾来了一趟梅园。   先前江羡鱼和云无渊离开京城去寻找魔族时,江漾一直在府里照顾满满,所以小家伙与他很亲近,见了他之后离立刻伸着脑袋看他。   “兄长,你怎么来了?”江羡鱼有些意外。   “白丁去找我了,说满满淘气了?”   江羡鱼顿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白丁怎么朝兄长说的。   江漾俯身把小红龙抱起来,又道:“太子殿下在京郊置了一处园子,说是要送给你们。他知道你们不喜欢和朝廷打交道,就托人传了话,让我转告你们。”   “不去。”云无渊一脸烦躁。   “我还想说帮你们带几天满满,好让你们去园子里看看。这孩子白丁降不住他,我应该可以试试。”江漾说。   云无渊听他这么说,面色总算好转了些。   在人族生活的这段日子,江漾和云无渊隔三差五就会见面,还要在一个桌上吃饭。江漾倒还好,一直没怎么挤兑过云无渊,但云无渊却一直把江漾当成自己的假想敌,总觉得对方分走了江羡鱼太多的关心。   没想到江漾今日竟然会主动帮忙。   “你确定你弄得了他?”云无渊还有些不放心。   “他刚化形那会儿,你们不在京城,一直是我在带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无渊盯着江漾看了一会儿,最后从嘴里憋出了两个字:“多谢。”   江羡鱼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没想到云无渊有一天竟会为了这种事情朝兄长说谢谢。   江漾留在园子里照看小红龙。   江羡鱼和云无渊则去了太子送他们的那处园子。   得知两人接受了这园子,太子殿下还特意委托了谢瑾去招呼两人。   不得不说,太子这两年可算把龙君的喜好摸透了。知道他不喜欢人族往跟前凑,便找到了谢瑾从中传话。谢瑾是江羡鱼的姐夫,也就是云无渊的姐夫,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看得出,这园子确实是给云无渊和江羡鱼准备的。园子中挖了一个大水池,几乎占了花园一半的地方,且池中并未栽植荷花水草之类的,里头引了附近山上的活水,看上去十分清澈。   除此之外,后院还有一方温泉。   在温泉池的旁边,栽植了一颗大梧桐树。   “太子殿下到处打听龙君的喜好,兄长便让我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说龙君喜欢梧桐树。他知道此事后,便从外头找了这么颗移栽了过来。据说光是刨树就花了不少功夫,更别说还得找人运过来栽上。”谢瑾道。   太子并不知道江羡鱼是凤凰,江漾此举倒是帮了他大忙。   “他这么大费周折到底想做什么?也要求长生不老?”云无渊问。   “他这次是真的无所求,只是想留你们住在京城罢了。”谢瑾道:“他是一国储君,我朝有龙君庇佑,风调雨顺,对他来说已是无上的恩泽。”   这位太子殿下倒是比皇帝更妥帖一些,至少这次的礼算是送到了云无渊心坎上。尤其看到那颗大梧桐树时,他心里连带着对江漾都有了些好感。   谢瑾把话带到后,见两人对这园子很喜欢,便去朝太子回话了。   云无渊遣退了园中的仆从,抱着江羡鱼足足温存了近一天一夜才稍作停歇。   两人依偎着泡在后院的温泉池里。江羡鱼一手悬在身前,引动着一股灵力,眼底满是惊讶:“附近的山上有灵力?”   “放心,我探查过,没什么异样。”云无渊刚到这园子时,就觉察到了。   此地虽然没有突出的灵脉,却隐有灵力流动,应该是自山上而来。   可见当初这园子的选址是下过功夫的,选了一处风水极佳之地。   “要是满满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正好可以修炼。”江羡鱼说。   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两人此番为何会来这园子。   云无渊大概是与他想到了一处,虽然还是希望能和江羡鱼亲近,心里却也疼爱他们的孩子,便道:“等我求偶期过了,就把他接过来吧。”   七日后,两人将满满接到了园子里。   原以为小家伙又要像先前那般,没想到来园子里的第一天,他就再次化成了人形。   人形的满满虽然也爱到处乱跑,但相对于小红龙来说,带起来已经省事多了,至少他不会乱飞,也不会在夜里忽然出现在两个亲爹的床上。   这一年的中秋,谢瑾邀请了江漾和江羡鱼一家三口去王府赴宴。   本以为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没想到谢瑾却在席间宣布了一个好消息,说江幕轻有喜了。   一家人自是十分高兴,江羡鱼尤其期待。满满在人族没有什么玩伴,云无迹在南海修炼估计一两年之内不会出关,江幕轻有了孩子还能和满满一起做个伴。   满满原本坐在云无渊腿上,听了这话后挣扎着下来,跑到了江羡鱼怀里。   “怎么了?”江羡鱼问他。   满满仰着小脑袋,凑到江羡鱼耳边奶声奶气问:“爹爹,有喜,是什么?”   “有喜就是要生小娃娃了,等明年这个时候就有人陪你玩啦。”   满满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可以,带回家吗?”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笑出了声,满满那小表情却十分茫然,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   既然是陪他玩的小娃娃,为什么不能带回家?不带回家,怎么陪他玩?   当晚,回到住处后,满满还对此事耿耿于怀。   江羡鱼耐心朝他解释:“姑姑生的小娃娃是他们家的孩子,所以不能带回家。就像你是爹爹的孩子,也不能因为旁人喜欢和你玩,就让人家把你带走,对吧?”   “可是……”满满皱着小眉头,看起来有些委屈:“回家,没人,陪我玩。”   “等无迹叔叔出关了,就可以陪你玩了。”江羡鱼说。   满满近一年没见云无迹了,若是见了或许还记得对方的妖气,可仅凭记忆他却已经记不起自己那位小叔叔是什么样了。   小家伙倚在江羡鱼怀里,看起来十分沮丧。   这晚,夫夫两人哄了许久,才将他哄睡。   “你说满满不爱说话,是不是因为没有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啊?”江羡鱼问云无渊。   “有可能,你看他闯祸的时候,也挺闹腾的,不像个内向的孩子。”但他平时话确实很少。   “要不……”江羡鱼想了想,“要不咱们再生一颗蛋?”   云无渊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我想着,正好可以给满满作伴。”   “只生一颗吗?”   “你想生几颗?”江羡鱼问。   “我没法控制这个……先前龙族有一次生了一窝蛋的先例。”云无渊说得一本正经。   江羡鱼拧眉问道:“一窝,是几颗?”   云无渊想了想:“很多,七八颗吧。”   七八颗?   江羡鱼想了想那场面,头都大了。   妖族生蛋倒是不算特别辛苦,只是那么多蛋万一都像满满一样早早化形,到时候七八个小娃娃嗷嗷待哺,那还了得?   云无渊看着他这副表情,眼底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你在哄我?”江羡鱼难得聪明了一回。   云无渊忍着笑:“你可是凤凰,生一颗我都要谢天谢地了,哪来那么好的运气生一窝?”   江羡鱼推了他一把,气得不想理人了。   “你不想生就直说,何必拿这种话来吓唬我?我又没说非要生。”   “我怎么会不想,我太想了。”云无渊收敛了笑意,认真地道:“我还盼着你能生一只小凤凰呢。我只是怕你受苦,上一回有孕,你难受了好一阵子呢。”   江羡鱼听他这么说,面色总算稍缓。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云无渊将他揽在怀里不撒手,又道:“若是咱们再生一个取名叫堂,那不就真成了子孙满堂了?”   “那也是子,不是孙。”江羡鱼说。   “这好办,再多生一个叫孙,这就凑齐了。”   江羡鱼:……   气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10 23:00:21~2024-01-13 22:5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eiq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wu 9瓶;本咸鱼翘辫子啦、菠萝A 6瓶;进击的卤蛋君 4瓶;薄荷音的猫、贰贰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番外   ◎日常番外·中(二胎)◎   江羡鱼和云无渊一致决定再生一颗蛋。   两人甚至郑重其事征求了满满的意见, 满满确认自己家的弟弟或者妹妹可以留在身边陪他玩,当即便同意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时隔半个月后,江羡鱼体内没有任何异样。   甚至过了一个月后, 依旧没有动静。   “怎么不行?”江羡鱼朝云无渊发出了灵魂质问。   云无渊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行。   “你不是说你能控制吗?”   “我只是说能尽量控制不让你有孕……”但江羡鱼能不能怀上, 他是真没法控制。   要说这过去的一个月里, 他们可没少亲近, 云无渊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辛勤耕耘,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最后竟是一场空。   为此, 云无渊甚至专门去翻阅了龙族的典籍, 还请教了两位护法。结果一无所获, 凤凰有孕本就没有先例, 他们能有一个满满已经是奇迹了。   江羡鱼为此失望了好一阵子,后来便也渐渐放下了。   本以为此事再无希望, 没想到又过了一年多后, 某一天江羡鱼腹中忽然传来了异动。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经过反复试探后, 终于确定那是来自另一个糅合了他和云无渊妖力的小生命。   江羡鱼再次有孕,云无渊自是高兴无比, 整日都小心翼翼的。   最高兴的人还有满满, 他虽然年纪小, 却有着高阶大妖的灵性, 早早就能感应到江羡鱼腹中的灵力,甚至经常会化成原形伏在爹爹小腹上与尚未出世的小家伙互动。   江羡鱼身上妖魂早已补全,因此再有孕时并未有太多不适。   几个月的孕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这颗蛋比满满来得还要快, 只用了不到四个月就出生了。   这颗蛋的个头和满满当初差不多, 都不算特别大,但颜色却是通体火红,一眼看上去像是浴火而生的一般,极其漂亮。   “怎么是颗蛋?”满满一脸迷惑。   他自幼在人族长大,只偶尔会回南海住上几日,所以大部分的认知都和人族的孩子相似。   此前江幕轻的孩子出生,江羡鱼带着他去看过小娃娃,是个白净可爱的女孩,很讨人喜欢。满满理所当然地觉得所有的小娃娃出生后都是那样的,怎么他爹爹生的是一颗蛋呢?   “你小时候也是一颗蛋,你忘了?”云无渊道。   满满皱着小眉头思忖,自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小时候是一颗青色的蛋,和这颗一般大吧。”江羡鱼将那颗火红色的蛋捧在掌心里拿给他看,满满只轻轻戳了戳,没敢去拿。   “那他什么时候出来?”满满问。   “不好说,多孵一孵,兴许不久就出来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面对这颗蛋时江羡鱼和云无渊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手足无措了。   江羡鱼用灵力化出一个巢,像当初对待满满一般,将蛋放在里头。云无渊则设了一个结界,将蛋和巢一同护在其中。   两人若是出门,便会将蛋随身揣着。   他们俩倒是不着急,只等着蛋里的小家伙准备好了再破壳而出。但满满却整天抓心挠肝的,得了空就要去盯着蛋看一会儿,问他为什么还不破壳。   一开始,江羡鱼都会安慰他,说再等一阵子就好了。   可满满左等右等,那蛋始终没动静,没多久他就气馁了。   小孩子对时间的概念向来都比较模糊,一阵子对他来说也就是三五日十来天,再久他就没耐心了。   于是,确认自家的小娃娃一时半会儿不会露面以后,满满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王府找表妹一起玩。   江幕轻和谢瑾的女儿名叫瑶瑶,小娃娃尚不足一岁,却已经能咿咿呀呀说几句话了,扶着人的手也能走几步路。满满很喜欢她,陪她玩时总是耐心十足。   瑶瑶对这个比自己大了两三岁的表哥也很给面子,在他面前几乎从不哭闹。   “我听我爹爹说,就算那颗蛋破了壳,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化形,再长你这么大,还要等一年。”满满一边在屋内的小鱼缸里以妖力化出几条小鱼逗瑶瑶高兴,一边瘪着小嘴叹气,“小孩长得太慢了。”   一旁的谢瑾不由失笑,“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一天天长大的了?”   “我小时候?”满满皱着小眉头想了想,“我小时候也长得很慢吗?”   “那会儿你两个爹爹都在外头,把你留在江府,我去寻你姑姑时,你也就这么大。”谢瑾比划了一下,“那会儿你还得抱在怀里呢。”   小满满很是惊讶,“那么小?”   “小孩子都是要慢慢长大的,不必着急。”谢瑾安慰他。   满满蹲在鱼缸边上,眉头深锁,看着像个小大人似的。   “不哭……”瑶瑶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每次哭的时候,旁人都会安慰她不哭,所以便学会了这两个字。   眼下看满满皱着眉头,她便以为对方哭了,也有样学样安慰人。   “我没哭。”满满哭笑不得。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闷雷,要下雨了。   满满感觉到外头的湿润气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一不留神竟是化了形。这一年多以来,他已经慢慢学会随意化形了,不会像刚开始一样化形后就维持很久不变。   但他到底年纪小,有时候控制并不那么自如。就像此刻,他只是嗅到了雨前的气息,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化成了龙身。   谢瑾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也见过小红龙不止一次,这会儿看到倒不至于太惊讶。但一旁的瑶瑶却吓了一跳,盯着地上的小红龙看了半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谢瑾忙上前安慰她,满满也急忙变回了人形。   但方才那一幕对于不到一岁的瑶瑶来说,冲击力太大了,她搂着谢瑾的脖子哇哇大哭,足足哭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停。   满满愧疚又沮丧,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谢瑾一边哄着瑶瑶,还不住安慰他说没事。   这日,不等江羡鱼来接,满满就不愿在王府待了,非说要回家。   谢瑾备了马车,亲自送他回了他们住的那处园子。   “这是怎么了?”云无渊见他神情不对,想询问几句。   满满却不理会他,径直跑到园中的水池边,化成龙形潜入池中不露头了。   谢瑾把今日的事情朝云无渊说了一遍,两人都哭笑不得。   此前,两家的大人谁也没设想过会有这样一幕,因此都未提前做过准备。云无渊和江羡鱼也只叮嘱满满在外人面前不可随意化形,倒是把小瑶瑶给忘了。   “瑶瑶没事吧?”云无渊问。   “已经哄好了。”谢瑾看了一眼池中的小红龙,又道:“你好好宽慰宽慰他,这孩子心思重,估计正难受呢。”   当日,谢瑾走后云无渊和江羡鱼便想找满满谈谈心。   但小家伙却不配合,窝在池里不愿露面,铁了心什么都不听。   “这性子随我。”云无渊主动承认。   “那你去哄哄他。”江羡鱼说。   云无渊闻言跳进池中,化成了龙身,把小红龙托在了身上。   父子俩也不知聊了什么,晚饭时满满终于又化成了人形,还凑到江羡鱼身边撒了会儿娇。   那日之后,满满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颗蛋的身上。   他觉得自家这颗蛋孵出来跟他一样都是妖,肯定不会怕他。   他得了空就围着那颗蛋转悠,盼着蛋赶紧破壳化形。奈何他的两位爹爹都不怎么上心,对于孵蛋一事很是敷衍,想起来了孵一会儿,不想孵了就放在一旁不管了。   最后他实在看不过去,索性趁两人不注意,将那颗蛋偷走了。   江羡鱼发现蛋不见了之后吓了一跳,倒是云无渊挺沉着,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顺着那颗蛋的灵力,找到了满满身上。   小红龙盘在榻上一动不动,看上去极为认真。   云无渊凑近伸手一摸,在他的鳞片下头摸到了那颗蛋。   满满还知道孵蛋要有温度,特意用灵力让自己身上变得暖呼呼的,所以现在蛋摸起来也带着点暖意。   “你在干什么?”云无渊问他。   满满垂着脑袋化成了人形,小声说:“孵蛋。”   夫夫俩对视一眼,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   那晚,江羡鱼特意和满满聊了很久,最终确定自家儿子不是喜欢上了孵蛋,只是着急想让那颗蛋快些破壳罢了。   虽然满满的孵蛋计划没有成功,但他也算“感化”了两位爹爹。自那以后,江羡鱼总算开始正经孵蛋了。   也许是时机成熟了,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此后约莫过了十来日,蛋终于破了壳。   这日,满满正化成龙身在池中玩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灵力。那灵力有些熟悉,但又有点陌生……他来不及多想,化成人形便朝着后院奔去。   等他到了后院时,蛋刚破了一个小口子。   他屏住呼吸,慢慢凑近,从那个破了的小口子中看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像是,像是一只小鸟的嘴巴?   “什么东西?”他问。   “这不是东西,这是你弟弟。”云无渊提醒他。   “怎么不是龙?”满满不解。   “你阿爹是凤凰,他若是随了你阿爹,就不是龙了。”   云无渊这会儿比他还好奇,盯着蛋壳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看着是红色的,真的是凤凰?”江羡鱼道。   “不是龙肯定就是凤凰了,咱们俩应该生不出别的东西来。”   见满满惦着脚,云无渊索性将他抱了起来。   一家三口盯着那颗蛋,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蛋里的小家伙才再次有了动静。   红色的蛋壳再次破开,口子越来越大。   片刻后,一只尚未睁眼的鸟从壳中露出了脑袋。   小家伙还没长毛,身上光秃秃的,看着有点可怜。   满满皱着眉头问云无渊,“这是我弟弟吗?怎么这么丑?”   “他只是还没长毛,不是丑,别瞎说。”云无渊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江羡鱼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此前一直盼着小家伙像他,还想着破了壳钻出来一只小凤凰定然十分可爱。但他完全忽略了,刚破壳的小鸟大多是没有毛的,怎么看也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   相对于江羡鱼和满满的态度,云无渊则十分高兴,他将破了壳的小家伙捧在手里,疼爱得不得了。   “要摸他吗?”云无渊问。   江羡鱼伸手摸了摸,心道自己刚破壳不会也这么秃吧?   满满则有点嫌弃,只伸出一只手指象征性地摸了摸。   小凤凰的小名最后还是叫了堂堂。   江羡鱼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别的名字,又觉得这小名也不赖,就将就着叫了。   云无渊在梧桐树上给小凤凰做了个巢,将他放在里头。   满满虽然嘴上嫌弃他丑,但得了空就要上去偷偷看一眼。   小凤凰经历了几天没毛的尴尬期,但没过几日,他身上就开始长毛了。一开始毛长得不齐,看着还是挺丑的,但不出一个月,小秃鸟身上就覆盖了一层火红的羽毛,只有尾巴尖上染着一点墨青色,和青龙颜色相同。   “我还以为他会是青色的呢。”云无渊朝江羡鱼说:“你看满满,虽然随了我是条龙,但他身上的鳞片是红色的,也算是随了你一半吧?可堂堂从蛋壳到羽毛,全都随了你。”   江羡鱼失笑:“也不是啊,你看他尾巴尖,是不是有一撮杂毛随你?”   “什么叫杂毛?说得那么难听,我看那撮毛很漂亮。”云无渊道。   这撮青色的羽毛,算是给了云无渊极大的安慰,起码让他从小凤凰身上找到了一点自己的痕迹。   一晃眼数月已过,到了该学飞的时候了。   小凤凰虽然看着个头不大,但羽翼已经渐渐丰满。   江羡鱼化成凤凰,教他从梧桐树上往下飞。但小凤凰只扇动了一下翅膀,连样子都没怎么做,就放弃了,不动如山地蹲在巢里,就差把不想飞写在脸上了。   “这回可不是随我。”云无渊忍着笑道。   江羡鱼也挺无奈,不禁想起了自己妖魂刚融合时,云无渊在幻境里教他飞的情形。   彼时他就懒得冒泡,学了好久也没怎么学会,最后是被云无渊托到空中直接扔了下去,这才被迫飞了一回。   “要不还是你来教吧,你有经验。”江羡鱼主动让贤。   云无渊失笑,心道这话传出去谁信啊?   教他们家小凤凰学飞,竟然要由青龙出马?   “有了。”云无渊把小凤凰从树上弄下来,朝满满招了招手,“这个重任教给你吧,弟弟不愿飞,你想想法子教教他。”   小红龙也会飞,由他来教好像也没毛病。   自从小凤凰长了毛以后,满满对弟弟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开始摸一下都嫌弃,变成了得空就想摸毛。   龙没有毛,所以喜欢摸毛。云无渊就有这爱好,得了空总喜欢让江羡鱼化成凤凰给他摸毛,满满则完全继承了青龙的爱好。   “怎么教?”满满手里抱着小凤凰,一脸为难。   “你都是个大孩子了,自己想想怎么教。”云无渊鼓励他。   满满想了想,把小凤凰放在一旁,自己化成龙身在天上飞了一圈。但小凤凰只是抬头看着,丝毫没有要学习的意思,翅膀一动未动。   “你带着他飞一圈。”云无渊出主意。   满满闻言以龙尾卷起小凤凰,将小家伙放在了龙背上,带着他腾空而起。   小凤凰踩着他的后颈,低头琢磨了半晌,照着小红龙的脑袋便啄了下去。   “哎呀!”满满吃痛,却也没把小凤凰甩下来,平稳落了地才把他放下。   “怎么了?”江羡鱼问。   满满化成人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委屈地道:“他啄我。”   一场兄弟教学,以哥哥被弟弟啄了脑袋而告终。   学飞的重任又落到了云无渊的头上。   小凤凰这脾气简直和江羡鱼小时候一模一样,云无渊试了几次之后,最终还是采用了老方法,托着小凤凰飞到半空,直接把他甩了下来。   小凤凰啾啾叫了几声,总算“纡尊降贵”地煽动了几下翅膀,乘着风滑翔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了梧桐树上的巢里。   飞是会飞了,但多飞一下也不愿意。   “是不是凤凰天生就比较懒啊?”云无渊问。   正倚在软榻上的江羡鱼闻言眨了眨眼,表情很是无辜。   满满当初不过几个月就会化形了,所以两人一直留意着小凤凰的动向,生怕他在没人的地方化了形,万一再从树上摔下来。   不过眼看又过了几个月,他却迟迟没有要化形的意思。   如今的小凤凰已经熟练掌握了飞行技巧,但懒还是一如既往地懒。他得了空就喜欢飞到满满肩膀上,若是满满想把他赶走,他就会啄人。   “我不和他玩了,我要去找瑶瑶。”满满快委屈死了,把小凤凰捉在手里狠狠摸了摸毛,一溜烟跑没了影。   “他怎么老啄满满呢?”江羡鱼一脸无奈。   “呵呵。”云无渊一挑眉,选择无视这个问题。   他怀疑小凤凰把龙也当成了某种虫子,见了就想啄一口。   小凤凰直到一岁时,也没有要化形的意思。   满满想有个人陪他玩的愿望,迟迟得不到兑现,还要时不时被小凤凰啄上那么一下,简直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但这小凤凰也不是只有“欺负”他的时候,偶尔得了机会,也会护着他。   比如有一回满满进城时和一帮小孩子凑在一起玩,也不知是哪家勋贵的小儿子见他长得白净好看,总爱去掐他的脸。   满满身上有妖力,若是想打架自然是轻易就能把人制服。但他自幼得到的教育是不可以妖力伤人,只能忍气吞声不和那孩子一般见识。   小孩子难免容易蹬鼻子上脸,见他不反抗不仅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两只小脏手捏着他的脸就不放,把他腮帮子都捏红了。   这时,小凤凰从天而降,叼着一只虫子放到了那孩子的领口。   “哎呀!”其他孩子看到一只大毛毛虫,吓得纷纷后退。   那欺负满满的小孩只觉后颈一阵毛绒绒的感觉,在得知那是条虫子后,吓得吱哇乱叫。他胆子小不敢拿手去拨开,旁人也不敢上手,无奈他只能一边叫着一边在地上打滚。   满满擦了擦被摸脏的脸颊,伸手接住小凤凰揣进了怀里。   “你怎么能随便吓唬人呢?看把人家吓得。”满满一手伸进怀里摸着小凤凰的毛,教育弟弟:“下次别拿虫子吓唬人了,你应该直接啄他脑袋。”   小凤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13 22:52:54~2024-01-17 23:2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世生花 20瓶;景晏 4瓶;甜、一亿个一、酒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番外   ◎日常番外·下◎   小凤凰用一条虫子把那淘气包吓得魂飞天外。   那孩子不敢再纠缠, 回到家却没忘了告状。   这孩子的爹是个伯爷,中年得子,把孩子宠得没边, 听闻自家孩子受了气, 卷起袖子就要上门找人理论, 但听说放虫子的是只鸟, 顿时没了脾气。   “一只鸟我如何帮你出气?”伯爷无奈。   那孩子吸了吸鼻子, 道:“是满满养的鸟, 他让鸟拿虫子吓唬我的。”   这回有了当事人, 事情就好办了。   伯爷叫来府中家丁, 带了一队人就要上门替自家小祖宗出气, 临出门才得知那个养鸟的叫满满的孩子, 是忠远侯家的长子。   “忠远侯家的?也就是说这孩子的爹一个是忠远侯,一个是龙君, 他舅舅是安平伯, 他姑姑是四王妃?”伯爷朝家丁问道。   “是啊老爷。”家丁忙道。   “啧。”伯爷嘬了嘬牙花子,转头看向自家那小祖宗:“你今日可欺负过那孩子?”   那淘气包想了想, 平日里他爹老教他在外头千万不能吃亏,便道:“我捏他脸了, 使劲儿捏的。”   “你你你……真是要你老子的命。”   伯爷一把揪起自家小祖宗的衣襟, 拎着人便要出门。   临出了门他又想起了什么, 命管家备了一车子的礼, 父子俩一起上门“请罪”去了。   江羡鱼和云无渊压根不知道这茬,等人家上了门才反应过来。   “小孩子打闹嘛,无妨。”江羡鱼摆了摆手, 笑道:“我家满满不爱告状, 回来一句话都没说。你们要是不来, 我还不知道呢。”   “呵呵。”伯爷一脸尴尬,脸上赔着笑:“多谢侯爷宽厚,不与我们计较。”   说话间,满满从内院走了出来,肩上站着一只小红鸟。   “就是这只鸟!”那小孩脱口而出。   伯爷忙捂住自己儿子的嘴,脸上又堆满了笑:“小殿下当真是人中龙凤,连鸟都能驯服。”   “呃。”江羡鱼一挑眉,“那是满满的弟弟。”   伯爷:……   救命!   当夜那淘气包回家有没有挨揍不知道,反正满满没遭殃。   云无渊在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后,不仅没有批评两个孩子,还挺高兴,尤其对兄弟俩互相维护的举动表示十分欣慰。   原以为有了这次的事情,满满会不喜欢再去城里玩。没想到他竟是丝毫不在意,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和一帮半大的孩子混在一起。   小凤凰也和从前一样,整日蹲在他肩上,或者窝在他怀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凤凰始终没有化形。   满满从三四岁,长到五六岁,今年都七岁了,每天还是走到哪儿都揣着小凤凰。   江幕轻和谢瑾的孩子瑶瑶也快五岁了,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她现在胆子大了,早已不怕小红龙,偶尔还会跟着满满一起在花园里挖虫子。   “这条长得胖,给堂堂吃。”瑶瑶拿木棍夹着一条虫子喂小凤凰,小凤凰却别开脑袋,看上去很嫌弃的样子。   “他不爱吃虫子。”满满擦了擦手上的土,走到石阶上坐下,从腰间挂着的小口袋里取出了一小把竹米。小凤凰当即垂着脑袋开始啄食,不一会儿就把竹米吃干净了。   “这是什么?”瑶瑶问他。   “竹米,这还是你爹爹送的呢。”   小凤凰爱吃竹米,这东西乃是竹子开花后结出的果实,得来不易。谢瑾是为数不多知道小凤凰身份的人之一,所以每年都会千方百计弄些竹米来,投喂小凤凰。   “他其实不吃东西也可以的,但他一直不化形,我想着还是多喂喂吧。”满满伸手摸了摸小凤凰的毛,有点为自家弟弟犯愁。   他当初可是几个月就化形了,怎么堂堂好几岁了也不听动静呢?   小凤凰不止是不化形,还越来越懒。经常站在满满肩膀上发着呆就睡着了,有一次甚至不小心一头栽了下来,幸好被满满一把接住,不然堂堂一只凤凰竟然摔了个屁股墩,传出去可要被妖族笑掉大牙。   后来,江羡鱼给他编了个小窝,满满出门时就把窝挂在脖子上。   这样一来满满再出门时,就成了其他小孩子重点围观的对象。   这些孩子长在京城,可见过不少新鲜事,他们见过带着蛐蛐出门的,见过拎着鸟笼子的,甚至见过弄一条大蛇缠在手上的,脖子里挂鸟窝的可是头一次见。   “你们可小心点,满满的鸟会捉虫子吓唬人。”上次那小孩说。   满满素来不喜欢逞口舌之快,听了这话也不搭腔。倒是跟在他身边的瑶瑶瞪了那孩子一眼,凶巴巴地道:“下次可不捉虫子了,让他啄你脑袋,给你啄得满头包。”   那小孩得了父亲的教训,不敢再轻易惹事,只能噤了声。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那小窝里的小红鸟瞥了他一眼,还怪吓人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都对小凤凰化形一事不甚在意了,江羡鱼甚至做好心理准备,想着就算他过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再化形也无妨,反正对于妖族来说,几十年的光阴也不算长。   只有满满始终心存期冀,每天随身装着竹米,得空就喂小凤凰吃几口。   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小凤凰满四岁的这一年,他忽然就化形了。当时他们一家四口正在四王府做客,谢瑾府里新请了个厨子,非要让他们一家人来尝一尝。   彼时,众人正在茶厅里喝着茶,满满和瑶瑶则在后院逗府里的小猫。那小猫盯着满满怀里的小凤凰看了许久,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子,竟是作势忽然扑了上去。   小凤凰倒是没被吓着,单纯是被惹恼了,“啾啾”两声,对着那只猫吐出了一个火球。火球把猫身上的毛给燎了,一只毛绒绒的长毛猫,顷刻间变成了乌漆嘛黑的“无毛”猫,气得喵喵直叫唤。   而满满怀里的小凤凰,被猫毛短暂燃烧的焦糊味呛着了,骤然打了个喷嚏。他这喷嚏一打,口中又蹿出一个火球,直接蹿到了王府后院的偏房,把后院的屋子点着了。   众人一阵骚乱,满满却抱着怀里光溜溜的小娃娃,站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小凤凰化形了!   他的弟弟化形了!   小凤凰虽然是第一次化形,却并非是婴儿模样,像两三岁的人族小孩。他这会儿身上没穿衣服,被哥哥抱在怀里,看着白白嫩嫩,很是可爱。   茶厅里的几人闻讯赶来,云无渊当机立断,化龙把荷花池里的水一口吸干,继而朝着着火的偏房一喷,那火顷刻便被扑灭了。   江羡鱼赶过来时,就看到满满怀里抱着光屁股的弟弟,兄弟俩都不在状况内,一个忙着吃惊,一个则皱着小眉头看上去又要打喷嚏。江羡鱼一把将他的鼻子捏住,强行把小家伙到了嘴边的那个喷嚏给憋了回去。   小凤凰化形,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王府着火一事反倒没什么人关心了。   “长得真像小鱼,简直一模一样。”江幕轻拿着个拨浪鼓逗他,但小家伙很不给面子,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   这孩子五官随了江羡鱼六七成,虽然还是个小娃娃模样,却已十分漂亮。嘴巴倒是更像云无渊,不说话时看着有点不耐烦,一副不大好惹的模样。   满满是眉眼随了江羡鱼,鼻子和五官轮廓更像云无渊,所以乍一看两兄弟长得并不一样,但仔细看去,他们五官却又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我还以为他化了形也会和满满一样,是个小奶娃娃。”江羡鱼抱着怀里的小凤凰,只觉怎么看怎么喜欢,“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看看他会不会走路。”云无渊一把将小堂堂拎下来放到地上,想让他走两步。然而他却不愿意配合,站在地上拧着眉思忖了片刻,朝着一旁的哥哥怀里扑了过去。   满满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懒是真的懒!   小凤凰化了形也懒得没边儿。   这孩子虽然懒,却也不叫人操心。   他会说话,也会走路,只是说得少,走得也少。   满满并不在意这些,弟弟不爱说话他就说得多一些,弟弟不愿走路,他就到哪儿都牵着对方,兄弟俩依旧整日凑到一起。   遇到天气好的时候,满满就会化成原身漂在园子里的水池中,小凤凰则会脱得光溜溜,扒在小红龙背上漂在水里晒太阳。   江羡鱼初时还担心照顾弟弟的责任太重,怕满满会觉得累。但观察了一阵子他就发现,满满丝毫不觉得那是压力,甚至颇为得趣,乐在其中。   若是遇到哪天小凤凰不在眼皮子底下,满满就会四处找,直到把人找到为止。   “满满这性子是随你吗?”江羡鱼不解。   “也不是随我,他一出世就是高阶大妖,身边没有同龄的妖族,难免觉得寂寞。堂堂的妖力与他相当,再加上与他血脉相连,所以他会格外亲近一些。”   江羡鱼看向他,“那你小时候,会觉得寂寞吗?”   “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有时候很久都不出来。”云无渊牵住他的手,眼底满是依恋,“若是咱们自幼也能这么一起长大,不知道会有多快活。”   江羡鱼倚在他怀里,看着水池里的兄弟俩,开口道:“好久没回龙宫了,带他们回去一趟吧?”   “也好,正好借机练练这俩,让他们一路飞回去。”云无渊说。   夫夫两人商量好,当日便带着俩孩子启程了。   依着云无渊所说,这次他和江羡鱼谁也不帮忙,让小红龙和小凤凰化了原形自己飞回去。   京城到南海路途遥远,但对于高阶大妖来说并不算什么,哪怕是那俩小的,只要咬咬牙飞回去也不是难事。   话虽这么说,但这一路肯定还是累的。   就连江羡鱼中途都不想飞了,直接骑在了青龙背上。   行至半途,他回头看时,才发觉小凤凰也撂了挑子,正化成鸟身站在小红龙脑袋上呢。再到了后来,父子三人都跑到了青龙背上,云无渊任劳任怨驮着他们父子仨一路飞回了南海。   直到接近龙宫时,满满才再次化成了原形,俯冲而下直直没入海中,片刻后他又从海里腾空而起,绕着云无渊他们飞了几圈。   小凤凰会意,化成人形朝着哥哥一个纵跃,小红龙上前将人接在背上,载着他再次没入了海里。兄弟俩难得回一趟南海,玩儿得不亦乐乎。   云无渊见状也跟着俯冲而下,载着江羡鱼一头扎进了海里。   两大两小四只高阶大妖,在海上一阵扑腾,搞得水族众妖纷纷探头出来观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就连龙宫的两位护法都被惊动了,匆匆带人赶来现场,这才发现是他们的君上和君后在遛孩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更大哥和呈央君的番外,会有前情和正文没有提及的结局,俩人一个偏执一个腹黑,都不完美,不接受的朋友可以跳过哈~大哥番外之后,应该还会有个小鱼和龙君的abo番外,我正在构思,还不确定哈~   感谢在2024-01-17 23:20:49~2024-01-21 16: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Viviwu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愁眠 2个;克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wu 3瓶;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番外   ◎兄长番外·上◎   【兄长番外·上】   1·前情   江漾八岁这年, 突然多了个弟弟。   弟弟不是他父母亲生的,而是在回乡祭祖的途中捡到的。   荒郊野外,天寒地冻, 小家伙就裹着一层单薄的襁褓被扔在官道上, 远远看去小小一团。幸亏他们的马车行得慢, 若是换了哪个骑快马的, 说不定一脚就能把人踩死。   江母心善, 抱着小娃娃心疼得不得了。   年幼的江漾凑上前看了一眼, 见小娃娃长得白白嫩嫩, 煞是可爱。   “娘, 咱们要收留他吗?”江漾问。   “若是不管他, 只怕会活不了。”江母看向江父。   江父一点头, 算是认下了这襁褓中的小生命。江家家境虽不算富贵泼天,却也衣食无忧。家中已有一儿一女, 再添上个孩子也不算吃力。   于是, 自那以后江漾就有了个弟弟。   江父给那孩子取名江羡鱼,倒没寄予他什么厚望, 只盼他能平安长大衣食无忧。   日子一天天过去,襁褓中的小娃娃慢慢长大, 学会了走路, 学会了说话, 整日跟在江漾身边咿咿呀呀, 像条甩不脱的小尾巴。江漾也喜欢他,每日下了学堂都要先逗着弟弟玩上一阵子。   京城里的人大都不知道江羡鱼并非江家亲生,只因捡到他的那一年, 江家人回乡住了好一阵子, 等回来时多了个小娃娃, 也没人怀疑。   再加上江家夫妻和一对儿女也都待这孩子亲近,自然更无人觉察异样。   可惜好景不长。   数年后,因一场意外,江父江母不幸殒命。   江漾得知噩耗后,当场就病倒了。   他发了一夜的烧,在一场混混沌沌的梦境中,得知了许多事情。   他得知自己前世是魔尊,六百年前他肉身被杀死,魔气被封印在了南海,只要设法破开封印,他便可以重新吸收魔气成为魔尊。   魔尊拥有强大的力量,可轻易夺人性命,也能以魔族邪术为人续命。若他成了魔君,是不是就可以复活爹娘,让他们一家人得以团聚?   可江漾一介凡人之躯,要想破开封印放出魔气谈何容易?   更何况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少年人,甚至连去南海都做不到。   命运给了江漾希望,顷刻又将他推入了深渊。   直到次日一早醒来,他看到榻边哭得双目红肿的弟弟,窥见了对方身上被封印的凤凰妖魂。许是六百年前,凤凰杀死魔尊肉身封印魔气时不慎留下了什么印记,竟令江漾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原身。   梦境中的信息再次席卷而来,令江漾萌生了另一个念头。凤凰妖力有起死回生之效,若他攫取了江羡鱼的妖魂,是否也能令双亲死而复生?   这个念头在江漾心中来来回回,令他几欲崩溃。那天晚上,他守在灵堂里,抱着年幼的江羡鱼,一手抵在弟弟心口,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确定若是真的那么做,能不能挽回父母的性命,毕竟他身上没有妖力,也不懂什么妖族或魔族的秘术。但他知道,一旦动手,江羡鱼必死无疑。   这个自幼便依赖他的孩子,此刻哭得累了,正倚在他胸前抽泣。那张小脸哭得皱皱巴巴,眼睛通红,一只小手正无意识攥着他的衣襟。   “兄长,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小江羡鱼问他。   “小鱼,若是牺牲你的性命,能让爹娘活过来,你愿意吗?”   “会疼吗?”   “兄长也不知道。”   江漾抱着弟弟,看着江羡鱼眼底毫不设防的依赖和信任,总算放弃了那个念头。   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弟弟。   后来,江漾总算接受了父母离世的现实,但关于魔君的记忆,却一直挥之不去。他渐渐开始渴望力量,渴望那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只要他足够强大,就能保护自己和在意的人。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偶尔做梦时能和魔气共感,透过梦境看到那些被魔气侵扰之人的心魔。日子久了,他发现这是一个极好的契机,或许可以利用被魔气浸染之人,解除那个封印。   江漾挑选了很久,最终选择了一个叫呈央君的人。此人乃是龙族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龙族一直没有人化龙,他便会成为名正言顺的龙君。   但此人有一个极大的困扰,他虽化了龙,却不算真正的龙,因为他没有角,是螭。   呈央君处心积虑想要长出龙角,甚至生出了心魔。   江漾觉得找这个人助力简直是太合适了,作为螭对方有着强大的妖力,且在龙族地位高,可以轻易接近那个封印。   选定了目标之后,就是想办法接近对方。   皇族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和龙族结盟,几次派出使团寻访龙族都无果。在江漾二十岁那年,他使了些手段,让自己成为了使团中的一员,不久便跟着众人一起出发去了南海。   原以为要接近那个呈央君得费些周折,但事情原比他想象中顺利得多。他通过那些和魔气共感的梦境,得知呈央君亦有自己彻底化龙的计划。   对方手里握着前任龙君的预言,知道有一个人能改变两族的劫难,而那个人的八字显示正是江漾。呈央君认定了江漾身份特殊,不仅能解除两族的危机,或许还能助力自己化龙,于是他打算将人劫走。   使团在进入南海后不久,便遭遇了一场风暴,有人借机袭击了他们的船只。   江漾心知来人是冲着自己,便借着保护四皇子谢瑾的当口,故意摔进了海里。他此举算是挽救了一船人的性命,却令自己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都是他算计好的。   呈央君自以为是个猎人,却不知自己才是被狩猎的那个。   2·入局   江漾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处洞府中。   那洞府依着峭壁而建,确切的说,更像是在峭壁上凿出来的。   洞府的一侧是坚硬的山壁,没有任何孔隙和出口。另一侧则是洞开的悬崖,若稍不留神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公子,请更衣。”一个婢女取来了大红的喜服,放到了榻边。   江漾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问道:“这是哪儿?”   “婢子不知,请公子快些更衣,莫要误了吉时。”   “吉时,什么吉时?”江漾不解。   那婢女却未多说,只伸手取了喜服来,要为他穿上。江漾自幼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并未被侍女伺候过,稍稍有些不大自在,便取过衣服自己穿上了。   为什么要让他穿喜服?   江漾有些意外,却沉住了气,打算随机应变。   待喜服穿好后,他被婢女引着去了外厅,那里点了红烛,布置得十分喜庆。桌案前立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与他一样也穿了喜服。男子眉目清隽,气质出尘,看着倒是颇为顺眼,只打量江漾时的目光令人有些不大舒服。   江漾知道,这就是呈央君。   “过来。”呈央君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江漾并未忤逆,慢慢走上前,立在了对方身侧。   呈央君一手执起他的手腕,继而取出匕首在他手心划了个符文。江漾吃痛想收回手,但对方力气太大,由不得他挣脱。   “这是龙族的婚契,本该带你去灵脉树下结契,但你身份特殊,我不想节外生枝,凑合一下吧。”呈央君说着在自己手心也划了个符文,继而与江漾手掌相抵。   符文绽出光芒,很快归于平静。   “听说你们人族还要喝合卺酒,姑且陪你喝一杯吧。”呈央君斟了两杯酒,递给江漾一杯。但江漾却不肯接,甚至后退了一步。   呈央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恼,先是把自己那杯酒喝了,继而把另一杯也喝了,拉过人捏住下巴,以口渡了过去。   “咳咳咳!”江漾被呛得直咳嗽。他皮肤本就白皙,气质温润,如今剧烈呛咳之后眼尾染着一抹红,令人有些挪不开眼。   “我忽然觉得这婚礼有些过于草率了。”呈央君初见时平静无波的眼底,这会儿在面对江漾时显出了些许变化。眼前这个人族男子,让他产生了一些计划之外的兴趣。   “你到底想做什么?”江漾面上带着适当的忐忑和畏惧。   呈央君淡淡一笑:“与你成婚,这还看不出来吗?”   “我不懂,你为何要将我抓来?我压根不认识你。”   “无妨,你可以慢慢认识我,毕竟咱们有的是时间。”   呈央君说罢以妖力将人缚住,继而将人直接挟到了榻上。   这个发展,显然超乎了江漾的预料,他只当呈央君会挟持他,却不知竟还有这样一出。但眼下这境况,他压根就无力反抗。男人极具压迫感的身体骤然凑近,将他牢牢困在了榻上。江漾心念急转,暗自盘算是否有破局之法。   或许他可以挑明一切和呈央君谈条件,这样他们只要达成统一,就能合作愉快。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呈央君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性情定然不好琢磨,若得知被江漾算计了,说不定会直接动手除掉他。   为今之计,或许假意顺从才是上策。   若呈央君当真对他生出别的心思,说不定是他借故留下来的好机会。   “在想什么?”呈央君捏住了他的下巴。   江漾一拧眉,故作镇定道:“放开我。”   “你这副似嗔非嗔的模样,倒是比方才更有趣些。”   “……“江漾抿着唇不看他,但很快双唇便被撬开了。   ……   过程比江漾想象中更折磨人,并不是身体上的折磨,甚至可以说呈央君在这方面是个很温柔的人,还会时不时以妖力帮他治愈细小的伤口。   但江漾毕竟是个男人,且平生第一次与人这般,难免尴尬。   他此番也不是毫无收获,经过一番试探,他发觉相对于自己温驯的一面,呈央君似乎对他略带反抗的那一面更感兴趣。他想这大概是妖族的某种天性,捕猎时更喜欢猎物适当地挣扎。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反向拿捏对方。   否则一旦呈央君发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作用,说不定会对他失去兴趣,干脆杀了他或将他赶走。那样一来,他这番苦心就白费了。   他必须留下来,留在龙宫。   最好再拿住呈央君的软肋,将来必定事半功倍。   3·囹圄   呈央君最初只想着与江漾成婚,完成前任龙君的预言,再取了对方的血肉、魂魄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反正能助自己化龙便可。   但那日喝了合卺酒之后,对方眼尾泛着红意,眸光微怒地看向他时,他忽然动摇了。   他想,那个预言里的成婚,未必仅仅是结了契就能算吧?说不定还得圆房什么的,至少要把全套流程都走一遍,以防疏漏。   反正人已经在他手里了,多留一天少留一天,又能如何?   于是,当日他便与江漾圆了房。   江漾没有大闹,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抗,只自始至终用一种隐忍而略带怒意的目光注视着他。呈央君一手拭去青年眼尾的泪痕,忍不住想,要不再把人多养几日吧?   这么有趣的人,死了着实可惜。   那日之后,呈央君隔三差五便会过来。   他发觉江漾这个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族都不一样。   面对自己时,对方几乎没有什么畏惧,也没有无休止的质问,倒像是全然不在意他一般。呈央君甚至想过,一旦江漾朝他哭闹或者纠缠,他就动手。   可他等了许久,江漾面对他时始终淡淡的。   甚至面对他一再的索取,那态度也始终如一。   “你恨我吗?”呈央君问。   江漾抬眸看了他一眼,“恨有什么意义?”   “你不问我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第一日问过你,你若想说自然会说。”   江漾摆弄着面前的餐食,始终没什么胃口,不愿主动吃一口。呈央君捏住他的下巴,沉声道:“不要闹脾气,我不让你死你就只能活着,万一你饿病了,我可是要惩罚的。”   江漾瞥了他一眼,并未继续置气,端起面前的粥抿了一口。   “反正你也出不去,我不防告诉你真相。把你抓来,是因为你能助我化龙。”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江漾问他。   “这么急着想死?”   “你不会是手软了吧?”   呈央君目光一凛,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江漾近乎窒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双目通红的看着呈央君。   眼看青年面色涨得越来越红,呈央君终于松了手。   “咳!”江漾半伏在桌上,许久才把气喘匀。   “怎么样?死的滋味不好受吧?”呈央君一手想去碰他的脸颊,江漾却扭头避开了。   “不要试图激怒我,若我真失手杀了你,那多没意思。”   江漾垂眸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心中蓦地生出了一个念头。他想试探一下呈央君的底线,赌一把,看看男人到底对他有多少耐心。   这样一来,他就能判断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这日,待呈央君离开后,江漾弄碎了一盏瓷瓶,拿瓷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他用的力道适中,既不会让血流失控太快流干,也不至于太轻松。而且他算好了婢女会过来伺候他用晚饭的时间,可以保证自己在将死未死时被发现。   呈央君接到婢女传讯时,刚得知自己找错了人。   江家不止有江漾的八字合上了预言,江漾那个弟弟竟然也是同样的八字。   可惜,那个少年现在还太小了,没法成亲,他只能再等上几年。几年的功夫对于妖族来说不值一提,呈央君不至于没有这个耐心。   那他要拿江漾怎么办呢?   一个没用的人族,是杀了,还是放了?   他正犹豫不决,得知了江漾自我了断的消息……   呈央君匆匆赶过去时,满屋都是刺鼻的血腥味。江漾穿着白色的寝衣,倒在自己殷红的血里,那模样竟是令他心脏猛跳了一拍。   好在青年鼻息里还有一点气息。   呈央君把人从血里拎起来,咬破自己的手腕,以自己的妖血哺给了江漾。直到青年苍白的面上再次有了红意,他才罢手。   江漾这次自寻短见的做法,换来了持续数日的双修。呈央君企图用这种方式发泄心底的愤怒和某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下次再这样,就让你一个月站不起来。”呈央君附在江漾耳边警告道。   江漾眼底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心里却有些得意。   他赌赢了。   呈央君不想让他死。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警告起了作用,此后江漾果真没再寻“短见”,只是面对呈央君时依旧爱答不理。   呈央君渐渐不再满足于床.笫.之.欢,他开始渴望和江漾能说说话,渴望对方能正眼看看他。为此他试过许多方法,但江漾对他始终如一,既不受威胁,也不听诱.哄。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我不久前才知道,我抓错了人。其实我要找的人不是你,是你弟弟。”   “!”江漾骤然抬眼,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怎么?终于肯听我说话了?”   “他才十二岁,你想做什么?”   “把他抓来先养着,养到成人了再……”   “你!”江漾起身揪住他的衣襟,眼底满是愤怒:“你别动他!”   呈央君终于“欣赏”到了江漾几近崩溃的模样,却没觉得太畅快。现在他心里更茫然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江漾的愤怒和恨意,并不是他期待的。   “这么在意他?”呈央君一挑眉,“有多在意呢?为了他死,也愿意?”   江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骤然朝着洞府的另一侧奔去。   呈央君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江漾已经纵身一跃,径直跳入了万丈深渊。   “该死!”呈央君骤然化成龙身,毫不犹豫扎向谷底,终于在江漾粉身碎骨之前,以龙尾将人卷住拖了回来。若是再晚上那么片刻,只怕他看到的就将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你在干什么?我说过你若是再寻死,我便会让你一个月都站不起来。”呈央君双目通红,看上去极为愤怒,“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江漾迎着他的目光看去,沉声道:“别动我弟弟。”   不动那个少年?那是不可能的。   呈央君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目标就是化龙。   可他想起江漾纵身而下的模样,到底还是妥协了。   至少,表面上算是妥协了。   望着眼前的江漾,他不禁有些自嘲。   他自认把人困到了身边,如今却发觉,被困住的似乎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21 16:59:05~2024-01-22 22: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学习 10瓶;苯环,本环 5瓶;林寒汀、小鱼饼、甜、烟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番外   ◎兄长番外·中◎   【兄长番外·中】   4·深陷   江漾毫不犹豫跳崖的画面, 给了呈央君极大的刺激。   这一次他终究是没有轻易揭过此事,打算给江漾一个教训。   他要让青年知道,对方的命是他的, 随意寻死这样的事情, 他很不喜欢。   “我答应暂时不会动那个少年, 但你也要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呈央君俯视着江漾, 一手按在了青年膝盖上, “你既喜欢往下跳, 我便让你再也没机会接近那里, 这样你就再也不能寻思了。”   他大手把江漾的膝盖包裹住, 继而催动了妖力……   钻心地疼痛自膝盖处传来, 江漾痛呼出声, 呈央君却将他的脑袋按在肩上,手上妖力不停, 口中却温柔安抚道:“很快就好了, 忍一忍。”   江漾身体不住颤抖,苍白的面上渗出了细汗, 双目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泛着水光。他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被生生扯断了一般,他伸手摸了一下, 腿还在, 只是不再听他的使唤了。   “乖乖地听话, 别再惹我生气。”   呈央君抬手拭去他额上的细汗, 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了软榻上。   为了防止江漾再寻短见,他的住处被呈央君彻底清理了一遍,所有会伤到人的瓷器、锐器都被收走了, 就连帷幔和稍长一些的布巾, 都不许再留在此地。   江漾像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鸟, 主人怕他撞笼子,便折断了他的羽翼,甚至将笼子都换成了绵软的材质。   呈央君本以为他会大闹一场,甚至绝.食.抗.议。   但江漾只窝在榻上安静地待了一日,次日再醒来时,面色便看不出异样了。   “有茶吗?”江漾忽然问他。   “什么茶?”呈央君有点懵。   他当然知道什么是茶,他只是没想到江漾成了残疾后,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有没有茶。   江漾想喝茶,他便准备了茶。   不仅是茶,他还让人弄了一些别的东西来。   人族的读书人喜欢的无非是诗书礼乐那一套,呈央君便去弄了些笔墨纸砚,又弄来了烹茶的器具,甚至棋盘、古琴……他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找来,一股脑送给了江漾。   江漾坐在茶桌前,慢条斯理地挑选茶叶,濯洗茶盏,又点燃茶炉,倒入新接的山泉水。清浅的茶香很快弥漫开来,连带着让一袭白衣的江漾都染上了一点清苦的味道。   呈央君坐在他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人看。   江漾面上无悲无喜,待茶煮好了便斟了一杯,自己却没喝,而是看向了呈央君。   “你喝吗?”他问。   呈央君接过茶盏,也不嫌烫,一口便闷了。   江漾这才倒了一杯茶,送到自己鼻息间嗅了嗅,眉头微蹙。   “不喜欢?”呈央君问。   “自己煮的茶,苦不苦都要喝。”江漾说着抿了一口。   他自受伤后,面色看着比从前更苍白。这会儿抿了口茶,唇上有了点血色,衬得人清冷之余多了点生动。   呈央君慢慢凑上前,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两指慢慢探入他口中,轻轻翻搅着。江漾也不反抗,只安静地盯着呈央君,直到被顶到喉间,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眼底瞬间溢出了水光。   “茶一会儿再喝吧。”呈央君收回两指,将人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江漾既不迎合,也不反抗,面上始终是那副清冷模样,只偶尔吃痛或被折腾得狠了,会忍不住拧起眉头。可呈央君每每看他有了反.应,就会变本加厉,只恨不得把怀中人的血肉都拆吃入腹。   呈央君本以为事情也就这个样子了,江漾不会为他改变,他也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做。   直到某一天,他从龙宫中的传送法阵过来,在门外听到了一阵琴声。   那琴声悠远绵长,并没有什么怨怼,听来竟有旷达之感。   他偷偷看向弹琴之人,便见江漾依旧是一袭白衣,盘膝坐在矮几前,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那态度亦如面对他时一般,不喜不悲。   那日他在门外驻足良久,始终没有进去打扰。后来,他经常会听到江漾弹琴,弹的曲子每次都不大一样,但琴韵却始终如一。   有一日,他正倚在外头听着琴声,忽闻一丝杂音,琴弦断了。   随后,厅内传来了江漾的一声轻叹,似是有些无奈,又带着点惋惜。   他平日里很少在江漾身上看到什么情绪波动,没想到对方今日竟是为了一根琴弦如此沮丧。   那日,江漾没再继续弹琴,断了弦的琴也没法再弹了。   他让人摆了棋盘,自己一个人坐在几旁和自己对弈。   呈央君走到他对面坐下,取过了一盒棋子。江漾怔了一下,并未在意,依旧将手里的黑子落在了上头。呈央君活了几百年,下棋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是他心不在焉,一路都在被江漾围追堵截。   但他却没觉得懊恼,反倒因为在江漾身上体会到了一点情绪,而觉得沾沾自喜。   从前,他觉得江漾不像个人族,倒像是断了七情六欲的妖族。但日子久了,他也就渐渐咂摸出来,江漾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只是心如死灰罢了。   对方的冷淡,是对他的惩罚。   他越想索取,江漾越是不给他回应。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稍微高兴一点?”呈央君隔着棋盘问他。   江漾落子的动作一顿,忽然淡淡笑了一下。   这是他来到南海后,第一次露出笑意。呈央君恍惚地看着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吧。”江漾忽然开口。   “好。”这日,呈央君捡着外头的事情朝江漾说了一些,他也不知道对方想听什么,便总是换着话题,每当从江漾脸上看到专注的表情,便会就着那个话题多说一会儿。   自那以后,他便时不时去人族走动走动,听到有趣的事情便回来告诉江漾。大部分时候,江漾都不怎么在意,但偶尔会露出点笑意来。   就是这点笑意,令他越陷越深,再难自拔。   5·僵持   被呈央君废去双腿一事,并不在江漾的预料之中。   他虽运筹帷幄,但到底只是个凡人,呈央君的偏执远超乎他的想象。   双腿被废后,他曾一度近乎崩溃。   任何四肢健全的人忽然失去双腿,都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但他是个愿赌服输的人,对于已经发生的事,从不会做无谓的痛悔。   那段时间,呈央君眼底偶尔会带着点懊悔,他甚至试过替江漾修复双腿的经脉。然而江漾是人族,靠五谷杂粮养活的血肉之躯,与靠灵力存活的妖族不同,呈央君只能替江漾修复细微的伤处,却无法弥补亲手铸成的大错。   于是,江漾只能拖着残废的双腿度日。   “你恨我吗?”那日呈央君问他。   “你问过一次了。”江漾态度冷淡,“南海是我自己要来的,我谁也不恨。”   “你当真不恨我?”呈央君一手摩挲着他早已残废的膝盖,“当真不恨吗?”   “我不会恨你,也不会爱你。”江漾说。   呈央君目光一滞,眼底满是挫败,但那挫败很快变成了灼.热的渴.望。他得不到江漾的心意,便恨不得将满腔的不甘和愤懑都以最直接的方式宣泄出来……   江漾这一次挑衅,换来了足足数日的纠.缠。   等呈央君离开时,他身上已满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痕.迹。   江漾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在这里被关得太久,心智已经不清醒了。最初他只是为了留下来,他该做的也应该是尽力去拿捏呈央君的心思。   但日子久了,他总忍不住去挑衅对方,仿佛看到对方失控的模样,心里便会畅快。那是一种近乎自毁式的挑衅,每次都会换来意料之中的后果,但江漾却乐此不疲。   他现在明明有机会利用呈央君的愧疚,去想办法解开那个封印,却迟迟没有那么做。大概是双腿废了之后,他的心气也跟着废了,他现在甚至觉得做不做魔尊也就那么回事了。   留在这洞府里与呈央君纠.缠,一边气得对方大发雷霆,一边消耗着仅存不多的生气,等到哪一天消耗殆尽,说不定就能一了百了。   但江羡鱼怎么办?   呈央君已经盯上他了。   江漾心想,若是自己就此殒命,下一个被关到这里的人,会不会就是小鱼?   他不能死,他不能让小鱼重蹈自己的覆辙。想清楚了这一层之后,江漾又稍稍燃起了一点活着的念想。   呈央君自上一次被江漾挑衅之后,足足隔了数月才再次踏足此地。这一次,他带来了一株兰花,说是从人族弄过来的。   “上回看你画的画里有兰花,我想你应该挺喜欢,就去人族弄了许多。”呈央君再面对江漾时,又流露出了那种矛盾的神情,仿佛他时时刻刻都处在愧疚和失控的边缘。   江漾知道如何一句话就让他发疯,但这一次却没再挑衅他。   “很漂亮。”江漾说。   “你真的喜欢?”呈央君眼睛一亮。   “嗯,劳烦帮我摆在书案上吧。”   “好。”呈央君把兰花放下,又道:“你若是喜欢,我多弄一些来,把你这屋里摆满。”   “这一株便很好,多了反倒没什么稀奇。”   “那就依你,只要这一株。”   呈央君走到他身旁坐下,试着握住了他的手,江漾微微一怔,并未将手抽回,只任由对方握着。   “还生我的气吗?”呈央君问。   “为何要生你的气?”江漾反问。   呈央君一愣,一时拿不准他这话是不是在讽刺。   直到江漾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他说:“下次来,能不能帮我带一罐蜂蜜?”   “蜂蜜?你要蜂蜜?”呈央君受宠若惊,这还是江漾自上次管他要茶之后,唯一一次主动找他要东西,“好,不必等下次,我这就去找。”   呈央君说罢径直起身,不过一个时辰便给江漾找来了几罐蜂蜜。   他不知道江漾喜欢什么样的,便把能找到的都带了过来,有桂花蜜、桃花蜜、梨花蜜、槐花蜜,甚至有一些他自己也没记住名字的。   江漾取过瓶子一一尝了尝,最后选了一罐桂花蜜。   “怎么忽然想吃蜂蜜了?”呈央君问他。   “茶喝多了觉得苦,想加点蜜试试看味道能不能好点。”   呈央君闻言拧了拧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江漾为什么觉得苦,他当然知道,可他既治不好江漾,也不舍得把人放走,只能一步错步步错。   他就像个抓了猎物不舍得杀的猛兽,想照顾也照顾不好,偏偏又不愿放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22 22:47:36~2024-01-24 04:2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戚南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番外   ◎兄长番外·下◎   6·决裂   此后的日子, 看上去风平浪静。   两个人心里都知道这只是假象,但谁也没有戳穿。   江漾很少再主动挑衅呈央君,呈央君也一直想着法子哄人高兴。他后来甚至干脆把江漾带出了那处洞府, 把人安置在了龙宫里。   他在住处外头设了结界, 除了他自己和伺候江漾的仆从, 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出。   龙宫里的生活比在洞府里要舒坦一些, 江漾可以恣意地晒太阳, 得了空还可以侍弄院中的花草。呈央君特意在院中弄了个凉亭, 几乎日日都要拉着江漾陪他品茶或对弈。   这样的日子, 一晃数年, 连江漾自己都快要习惯了。   直到某日, 龙宫里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呈央君邀请那人进了自己的住处, 并让江漾亲手煮了茶招待对方。   江漾隔着帷幔,看不清少年的模样, 也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他依稀能感觉到, 呈央君对那少年颇为在意,否则也不会命他亲手煮茶。   “他说你煮得茶很好喝。”呈央君朝江漾说。   江漾神情冷淡, 却未在言语上挑衅对方,这个时候他不想被迫和呈央君亲近。   “他也喜欢兰花, 我打算在院中多种一些, 这样等他再来的时候, 就能看到了。”呈央君说。   江漾拧了拧眉, 没有搭话,许久前呈央君也提出过这样的念头,说江漾喜欢兰花, 要多弄些来种上。当时江漾说, 只要一株就好, 多了反倒没什么稀奇。   那是呈央君说,都依他,只要一株。   而今,为了那个少年,对方改了主意……   很好。   “不高兴了?”呈央君抱着人放到自己腿上,指尖在他唇上轻轻摩挲着,“你不喜欢他吗?他可是很喜欢喝你泡的茶。”   “你打算将他也捉了来弄断双腿,养在这里?”江漾问。   “你果真生气了。”呈央君似乎很喜欢看他吃味的模样,温柔地把人拥在怀中,“放心吧,这里只会有你和我,不会有另一个人。”   江漾神情冷淡,对呈央君这承诺不以为意。   那日之后,呈央君果真在院中种满了兰花,整整一大片。江漾坐在木轮椅上,看着呈央君以妖力催动那些兰花,使其迅速生长开花。   他知道,对方只是想让那个少年快些看到这一切。   果然,不久后少年再次登门,呈央君又命江漾在帷幔后给少年煮茶。   江漾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想必少年很喜欢那些兰花。   呈央君没有告诉江漾,他那个叫云无渊的侄子,化龙了。   龙宫有了新的主人,还遵从前任龙君的预言,和人族少年成了亲。   他自然也不会告诉江漾,那个少年就是江漾的弟弟——江羡鱼。   其实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呈央君对于化龙这件事已经不那么热衷了,相对于长出龙角而言,显然有更吸引他的事情。   但后来他渐渐意识到,他必须要化龙。他要攫取凤凰的妖魂助自己化龙,并吞噬凤凰妖丹。只有拥有了凤凰之力,他才能帮江漾重新站起来,拥有了无可匹敌的力量,他才能随心所欲,把自己想留住的人永远拘在身边。   否则,一旦江羡鱼或者云无渊得知江漾的下落,一定会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   为此,呈央君不惜设局,取得江羡鱼的信任。   这件事情其实并不简单,云无渊在少年身上放了龙鳞,只要他出手,顷刻间就会把对方召来。所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着江羡鱼放松警惕,落入他一步步编织的陷阱。   对江漾的了解,让这一切事半功倍。呈央君在江羡鱼面前伪装着江漾的举手投足,并让江漾代替他煮茶,江羡鱼因着对兄长的思念,很快就朝着他的陷阱中走去。   直到那日,江羡鱼循着琴声,踏入了呈央君设下的法阵。   一开始,呈央君也曾想过,既然江漾在意这个弟弟,不妨留对方一条性命。可当他在洞府中看到江漾面对弟弟时的模样,心中的嫉妒便不受控一般得疯狂滋长,顷刻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数年来渴求的一切,江漾的关心、喜怒、惦念、亲近……从未如愿过,凭什么那个少年能轻易拥有这一切。江漾看着弟弟时那种目光,令呈央君嫉妒得魔气大增。   他最终没有控制住自己,他要当着江漾的面攫取凤凰的妖魂和妖丹,他要让江漾知道,这世上只有他一人配出现在对方眼中。   然而天不遂人愿。   呈央君并不知道江羡鱼身上带着那枚血玉的玉佩,他出手非但没伤到江羡鱼,还唤醒了对方体内的凤凰灵力。上古神兽的妖力非他能及,江羡鱼甚至未曾出手,便令呈央君受了重创。   那一天,重伤的呈央君亲眼看着少年带走了江漾。兄弟二人自那洞府的悬壁一跃而下,凤凰身后化出火红羽翼,继而被赶来的青龙接住,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那日失去江漾后,呈央君近乎癫狂。   若非被凤凰妖力击伤,他恨不能追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对江漾的渴.望令他克制住了拼死的念头,但他也只忍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自不量力地送上了门。他心知,云无渊定然设下了结界对付他,但他已经太久没见过江漾,一刻也不想再等。   他心里知道,自己此番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有了凤凰和青龙的庇护,江漾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化龙也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   唯一令他觉得欣慰的是,江羡鱼治好了江漾的腿。那日在玲珑居外,他看着长身而立的江漾时,那颗被魔气浸染的心,难得有了一点平静。   所以他没有逃跑,他决定做个了结。   此生若再无机会,死在江漾面前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至少,他临死前的最后时刻,可以看着江漾。若他足够幸运,对方心里或许会为他的死有一点点波动,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云无渊询问江漾要如何处置他时,江漾竟然留了他一条性命。   “你?”呈央君眼底带笑:“你是舍不得要我性命吗?竟不杀我。”   “你若是不想活,可自寻死路。”江漾语气依旧冷淡。   呈央君试图从他眼底找到一点情绪,爱意,或者恨意,可他失败了。江漾眼底只有疏离和淡漠,就如从前看着他时一样。   那日,直到呈央君被废去修为关进大牢,江漾都没再说过话。   他并不恨呈央君,就像他先前说的那般,南海是他自己要来的,落在呈央君手里是他咎由自取。以身为饵,被猎物反咬一口,总不好去怪猎物。   换了别人或许会恨,但江漾不是那样的性情,他有自己衡量爱恨的标准。今日之所以对呈央君这般,不是为了报过去六年来结下的仇怨,只是为了那日对方要当着他的面戕害江羡鱼。   他原以为经过这几年,那个人对他多少会有一点点在意。可他没想到,呈央君竟打算当着他的面,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是如何惨死。   那人明明知道他有多在意小鱼。   “兄长,你没事吧?”江羡鱼语气小心翼翼,眼底的担心却丝毫掩不住。   “我很好。”江漾淡淡一笑,慢慢握紧了手掌。   他没有告诉江羡鱼,自己和呈央君原也是结过契的。   他的掌心里,现在还留着那个结契的符文……   7·妖丹   江漾不是个会沉湎过去的人。   他更愿意朝前看,去想未来总比怀念过去要轻松一些。   诸事暂时平息后,他原也打算放弃多年前的执念,不再想什么魔尊的事情。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江羡鱼承袭了凤凰的妖魂,也担起了凤凰的使命,他要牺牲自己去补全封印。   江漾自然不会答应。   当初牺牲江羡鱼去救双亲的性命,他都不肯贸然尝试,又怎么可能让江羡鱼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责任去殉道?   或许,他一开始的坚持是对的。   解开封印,补全小鱼的妖魂,放出魔尊……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经历过这些以后,江漾比谁都知道,人只有变得无比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在意的一切。   他在江羡鱼面前佯装一无所知,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解开封印,放出魔气。   直到那夜,他拿着江羡鱼的信物,进入了大牢。   呈央君被废去灵力后,以无甚威胁,云无渊并未禁止旁人探视。   事实上,也没人觉得会有人再去探视他。所以江漾拿着江羡鱼的信物到了大牢时,守门的护卫只是有些惊讶,并未多问便把人放了进去。   大牢里,呈央君面色苍白,盘膝坐在石床上,看上去很平静。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起了眼皮,待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望着一门之隔的江漾,甚至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梦境。   “我帮你逃出来,作为交换你也帮我一个忙。”江漾说。   呈央君怔怔看着他,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你帮我阻止他们补全封印,释放出被困的魔君。”   “释放魔君?”呈央君不由失笑,“江漾,那日是你亲口说的,让云无渊废去了我全身灵力,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余力帮你做什么吗?”   江漾注视着他:“你这样的人,不会一点后手都不留就来送死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呈央君挑眉看向他,“你倒是很看得起我。”   “答应还是不答应?”江漾问。   “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江漾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呈央君立刻服软,叫住人道:“什么条件,说清楚一些,我这法子可不简单,要帮你总要换点值得的东西吧?”   江漾重新转过身,“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可伤我弟弟性命。你想要什么,尽可说出来。”   “过来。”呈央君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江漾并未犹豫,打开牢门走到了他身边。此地有结界守护,牢门不过是个摆设,连锁都没有。   “再陪我亲近一回,把我伺候好了,你所求之事定当办到。”   “好。”江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手便解开了衣带。   两人亲近过太多次,对彼此的身体都无比熟悉。有那么一瞬间,江漾甚至怀疑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在洞府中被困的日子。   呈央君依旧那么强势而热.烈,不容他有丝毫退却和犹疑。   “看着我,江漾。”呈央君掰正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江漾被迫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半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任凭对方施为。   “我想,你会记住我的,爱也好恨也罢。”呈央君盯着江漾,眼底满是笑意。   江漾并不说话,只安静看着对方,直到鼻息间传来了浓烈的血腥味。   “你……”他低头看去,就见呈央君一手没入心口,生生从里头取出了一枚染着血的妖丹,“你要干什么?”江漾的语气难得带上了点情绪。   “兑现承诺……”呈央君眉头紧皱,眼底却依旧含着笑意,他一手揽着江漾,以那只染血的手抵在青年心口,继而刺破对方血肉,将手探入了对方的胸腔。   江漾疼得近乎失声,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呈央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原本可以更温和一些,但我想让你记住这种血淋淋的感觉,这样你才不会轻易把我忘了。”呈央君慢慢收回手,继而把江漾紧紧揽在怀里。   江漾只觉心口的剧痛渐渐平息,但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却不断有温热的血液涌出,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呈央君的。   “这么多年,我总送你这个那个,却未曾见你真的开心过,我知道那都是一厢情愿,我送你的从来不是你想要的。这一次,你总该不会嫌弃了吧?”呈央君气息渐渐微弱,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了江漾怀中。   江漾一手颤抖着抚向呈央君的心口,摸到了一个血洞,而他自己心口的伤处,却在慢慢愈合,疼痛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体内涌动着的一股陌生的灵力。   “呈央君……”江漾哑声唤他。   “待你吸收了妖丹,可以抹掉我的残魂……这样它就彻底属于你了。”呈央君气若游丝地道。   “你呢?”江漾问:“你会怎么样?”   呈央君没有回答他,而是依偎在他心口,慢慢停止了呼吸。   不多时,江漾便觉怀中一空,呈央君化作飞散的灵力,彻底消失了。   “你呢?”江漾又问了一遍,却不知道在问谁。   他跪在那里,身上还染着呈央君的血,却不知再去哪里找到对方。   他只觉心口的灵力一点点散开,顷刻间席卷了四肢百骸。江漾捂着心口站起来,骤然呛出一口鲜血,他不得不扶着冰冷的墙壁,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   “你……”他声音沙哑,还想再问一遍,声音却哽在了喉间。   他一手掩住自己的脸,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抬脚却不知该往哪里走。   不知过了多久,江漾才从牢里出来。   守卫看到浑身是血的他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询问。   江漾却一把将人挥开,拖着步子回到了住处。   “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谷子也吓得不轻。   江漾一言不发,走到桌边坐下,整个人看起来恍惚不已。   谷子帮他打了水清洗,又找了干净的衣服来。   江漾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只觉十分陌生。   他摸了摸心口,感觉那里好像多了点什么,同时也少了点什么。   8·落空   江漾把自己关在房中待了许久,再出来时已经恢复了从前那副模样。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眼底多了点挥之不去的情绪。   江漾素来是个冷静的人,他并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确切的说,融合了呈央君的妖丹以后,他心底沾染了魔气,那目的相较之前更为偏激。   此前他虽有魔君的记忆,甚至能与魔气共感,可他心底并没有魔气。那对他而言是很怪异的感觉,明明看得到那么多的晦暗、恶劣,却从不会感同身受。   直到沾染魔气以后,他才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无法抑制的愤懑、怨毒、不甘。这些情绪裹挟着他,令他几乎丧失了心智,满心只有极端又疯狂的念头。   那夜在灵树之下,他甚至亲手杀了江羡鱼。   江漾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这令他陌生无比。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一旦自己吸收了魔气成为魔尊,定会做出祸乱两族之事。他心中所有的是非都被颠覆了,没有任何人能控制他,也再没有人能将他唤醒。   幸而云无渊挺身而出,半道截胡,将魔气尽数吸收了。   那几日被关在海底的灵树下,江漾心中百味杂陈。他日日与心底的魔气相对,总算渐渐分清了自己的本心与被魔气支配的部分。   他看到了自己的不堪和软弱,惶恐和畏惧,失去和拥有……他看到自己的不甘,看到自己的怨恨,看到自己想要挽回和不敢面对的一切。   彼时他忍不住想,呈央君从前被魔气支配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这么说来,对方做得比他要好太多了。   从前他对呈央君百般挑衅,换来的也不过是几个日夜的索取,最过分的一次,是被废掉了双腿。江漾想着若是换成自己,只怕早已动手杀人了。   那几日,云无渊就在他隔壁的法阵里。   龙君日日被魔气折磨,几次险欲失控,但都挺了过来。   江漾知道,那是因为对方心有所系。   人在自己所爱面前,总是会变得格外的坚韧。   他反观自己,心道若成了魔君的人是他,这世上只怕没有人能成为约束他的那一个。江漾觉得自己有些薄情,自从父母过世后,他就抱着心底的执念过活,哪怕他能为了江幕轻和江羡鱼豁出性命,但其中大部分缘故也是因着作为兄长的责任。   至于呈央君……就更谈不上什么情意了,算计太多,何敢谈及情意?   有时候江漾挺羡慕弟弟的。   不是羡慕对方有凤凰之躯,而是羡慕对方那份少年心性。   可惜那份心性,他从未有过。   这十数年来,他一直活在执念中,直至此刻才算放过自己。   后来,江羡鱼在他的妖魂里留下了一柄羽刃。   江漾欣然承受,他太累了,不想再被心底那些怨念折磨。   也许,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执念落空,却令他重新做回了原本的江漾。   9·结局   妖魂里的魔气被祛除之后,江漾心智得以恢复清明。   此时的他再回忆起被魔气侵扰时的种种心念,也终于有了最直观的判断。   不止是他自己的心念,还有呈央君的。江漾并未清除妖丹上的残魂,因此偶尔能透过体内属于螭的妖丹,探知呈央君从前的心境。   对方的妄念,挣扎,以及对他强烈的爱意。   在魔气的驱使下,那爱意显得有些扭曲,却是真实存在过的。   不仅如此。   而今剥离了魔气的侵扰,他亦能窥见呈央君从未向他袒露过的一面——那些最原始的欲.望和爱慕,曾那样炽.烈地存在过。   江漾时常会设想,若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执念,呈央君也只是个普通人族,他们在红尘中相识,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算计和强迫,没有怨怼和猜忌,两个人平淡地相识,成为朋友亦或别的关系。   可惜,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妄念。   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死了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南海的事情平息以后,江漾跟着江羡鱼一起回了京城。   时隔近七载的光阴,他终于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他的家人依旧爱他,朋友也依旧关怀,皇帝甚至给他封了爵位。这样的生活,对任何人族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   可江漾总觉得失落,一种无法形容也无法克服的失落,就像是心里某个地方被扣掉了一块,无论如何都填不满。   后来江羡鱼曾问过他对将来的打算,他笑着避过,实在不知要怎么回答。   他觉得自己此生大概是没法再去好好对待一个人了,被呈央君以那样扭曲又决绝的方式爱过,他又如何能抛诸脑后?   更何况他身体里流淌着的灵力,全都昭示着那个人的痕迹,这令他经常在午夜梦回时,忍不住记起那些疯狂又热烈的亲近,伴随着疼痛和温柔,覆盖在他身上每一寸地方。   又过了几年,江羡鱼和江幕轻孩子都渐渐大了。   江漾暂时辞别亲人,回到了南海,他没有去龙宫,而是回到了当初被呈央君带回来时住过的那处洞府。   一别十余载,这里还与从前一般,没有被人动过。   云无渊曾在此处设过结界,但那结界年岁日久,能挡住寻常小妖,却挡不住江漾。   江漾慢慢走进去,不禁有些恍惚,总觉得一切还和十多年前一样,仿佛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慢慢走到厅中,看着自己抚过的古琴,以及他煮茶时用过的茶具……这些东西都被结界封印至今,连一丝灰尘都不曾落下。   他又走到书案边,看到了上头的笔墨纸砚,那是当初呈央君自作主张送给他的。后来他也画过一些画,随手写过一些东西,聊以打发时间。   江漾一手捻起宣纸的一角,露出了底下藏着的画。出乎意料的,那并不是他的画,而是出自另一个人的手笔。   他移开镇纸,将挡在上头的纸拿走,这才发觉画中人是自己。   画中的江漾一袭白衣,坐在矮几前正煮着茶,在他手边放着呈央君送的那罐桂花蜜。   他继续往下翻看,又看到了自己抚琴时的模样、浇花时的模样……江漾一张一张往下翻,见桌上那整整一摞纸,画得全是自己。   但画中的江漾很多都是站着的,他长身而立,眼底带笑,宛如光风霁月的谪仙一般。那是江漾在洞府中这几年从未有过的一面,却在他离开后被人画了出来。   最后一张画里,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与江漾并肩立在悬壁上看着外头的日落,两人衣袂交.缠,相视觉而笑。   江漾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视线忽然有些模糊。他抬手抚上那熟悉的侧脸,便觉心里那个空了的地方,隐隐有些酸涩。   他无法想象在自己被小鱼救走之后,呈央君是以什么样的心境画下了这些画。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彼时云无渊就在这里设了结界,想要捉住呈央君。   但对方还是来了……   就像在龙宫里那一次,明知很难逃脱,还是要去见他。   书案的一角,放着呈央君送他的那盆兰花。   时间过了太久,花早已枯死,连叶子都不辨模样了。   江漾一手蕴起妖力,倾注到那盆花里,随即便见早已干枯的枝叶重新复苏,顷刻间便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这兰花我确实挺喜欢,想来你也不会嫌弃。”江漾一手刺入心口,在自己的妖丹上摸索着找到了呈央君的半缕残魂,而后将其慢慢剥离出来。   随后,他驭起灵力将那缕残魂浸入了那株兰花之中。   呈央君临死前叮嘱他,一旦融合了妖魂便可以将自己的残魂清除,但江漾一直没有那么做,还用灵力不住滋养着那缕残魂,唯恐对方会不慎消散。   前不久,江羡鱼送给了他一本誊抄的龙族古籍,里头记载了残魂复生之术。江漾拿着书研读许久,最终选定了这株兰花,作为那缕残魂的寄生之物。   他也不确定这秘术究竟管不管用,只能姑且一试。   “若你有灵便好生修炼,说不定在我死之前能看到你修炼出人形。”否则,再过个几百年,他们又要阴阳两隔。   江漾决定听天由命,不再强求什么。   可他这决定只坚持了一日,到了第二日便忍不住偷偷给那株兰花渡了灵力。如此,日复一日,江漾始终以灵力滋养着那株花,以及其中的那缕妖魂。   转眼一个春秋已过,江漾最初的期待,渐渐平息了。   他明白,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事情强求不来。   这日他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恍惚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和呈央君成婚的那一日。对方喝了他的合卺酒,然后不由分说渡到了他的口中,可不知为何,这日的酒尝着并不呛人,反倒带着点淡淡苦味。   “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抹杀我的残魂。”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江漾骤然睁开眼睛,怔怔看着眼前之人,半晌后才开口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你自己煮的茶,都放凉了,我便偷喝了。”男人凑到他唇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我不在,你煮茶的手艺都不如从前了,尝着有些苦。”   “你……”   “许是我尝错了味,再让我试试看。”   男人说着欺身而上,把江漾未及说出口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还剩最后一个番外啦,abo平行世界的小鱼和龙君~   感谢在2024-01-24 04:25:25~2024-01-24 19:5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特直播间军雌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握日月摘星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