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傻子竹马结婚后   作者:甜糖阿二   文案   文案一:   段百岁在二十六岁这年,面临两个选择。   一:和信息素匹配库里的高契合度Omega结婚。   二:履行儿时承诺,娶小傻子竹马。   段百岁选了第二条。   文案二:   婚后的段百岁对小傻子礼貌有加,却始终缺少爱人之间的亲昵。   小傻子也不全傻,只是反应比常人迟钝,该懂的情感他都懂。   在娱乐新闻刊登出段百岁的绯闻时,小傻子约见了那位绯闻对象。   他将两张银行卡和一个小猪存钱罐推给男人。   严肃又认真道:“这里一共有两百零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五块五,全部给你,请你立刻离开我老公。我知道行情价是五百万,剩下的我分期给。”   绯闻对象:?   段百岁:。   食用指南:   1.互宠,极端攻受控勿入。   2.受小时候发烧留下后遗症,比普通人笨一点,反应迟钝一些。但有独立的生活能力,是非辨别能力,自我保护意识,不存在诱/J等违法行为。   3.《一觉醒来喜当爹》后辈文,不要问攻名字为啥这么土,问就是他爸图吉利。   4.非追妻文,两人都是在成长中学会爱。   5.攻不渣,受不贱。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婚恋 甜文 ABO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段百岁,左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婆不傻,我才傻。   立意:爱在逆境中成长。 第1章   十二月的A市,气温骤降。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天,没有要停的趋势。   颓败的枯枝被覆上厚厚一层白,原本缤纷的城市逐渐失去色彩,显得萧条寂寥。   同窗外天气一样恶劣的,是此时小段总的脸。   今天公司当红男团被媒体曝出队内霸凌。   队里唯一一个Beta被三个Alpha欺辱到抑郁,自杀未遂被救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丑闻一发不可收拾,段百岁得知消息,立马叫来了他们的经纪人。   刚刚才聊完,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晚上还有应酬吗?”段百岁抬头看来。   他的眉眼很像他的Alpha父亲,张扬桀骜,看人时,尽显压迫。   但性子又随了他的Omega父亲,清清冷冷,笑意总不达眼底,不大好相与。   新来的助理很是怕他。   “潮悦总经理,邀请您去蓝乔会所小聚。”   段百岁淡道:“推了,让司机送我去一趟医院。”   罗寅:“好的。”   顿了下,他又道:“左先生刚刚来过电话,问您要不要回家吃饭?”   段百岁起身拿搭在落地衣架上的大衣外套,道:“让他不用等我。”   嗓音依旧清冷,不带任何情感。   “明白。”   出了办公室门,罗寅先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把车开到公司门口。   随后又给那位左先生回拨了过去。   他才刚入职没多久,对老板的了解仅限于新闻和上任助理的交代中。   他只知道,这位小段总才结婚不久。   按理说,他这种家世和身份,结婚排场势必十分盛大,绝对是头版头条。   然而目前为止,没有一家媒体拍到他的结婚场面。   有人说,他根本没办婚礼,因为他的伴侣是傻子,两人有竹马情谊,迫于无奈才结的婚,因此只是走了形式,并未宴请宾客,夫夫关系自然也不和谐。   小段总经常晚归,故意冷落另一半,就是对这段婚姻的无声抗议。   所以那位左先生的电话,只能时常打到助理这里来。   听筒内只传出了两声“嘟”响,很快就被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雀跃:“您好。”   罗寅拿捏着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您好,左先生。我是小罗。”   “我刚刚已经和小段总确认过了,他不回家吃饭,让您别等他。”   “哦……”对方似乎很失望,上扬的尾调急转直下,只剩没精打采的含糊。   “那,那能不能麻烦你,记得提醒他不能喝酒,他,他在感冒,有在吃药,还要多喝热水。”   “好的,左先生,请您放心。”   罗寅没见过段百岁的伴侣。   但男人孩子气的语调,好像真的印证了外界那个传言。   “那,那开车,慢点,多晚我都等他,绝不乱跑,你要给他说哦。”他絮絮叨叨。   罗寅耐心应付:“好的。”   挂断通话,办公室门正好打开。   段百岁一袭黑衣,面色阴沉。   罗寅捏着手机,小心翼翼道:“左先生说……”   “车到了吗?”段百岁冷声打断。   “应该到了。”罗寅说。   “嗯。”   瞧着段百岁的神情,罗寅真是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成长龙。   从公司到医院,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硬是多走了十五分钟。   段百岁下车时,医院门口还蹲着许多记者,被保安拦着不让进。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四楼VIP病房,病房外也有人守着,防止有记者混进来。   段百岁敲了敲门,没一会儿,有人跑来打开。   是这个小明星的助理。   她看到段百岁,怯怯喊道:“小段总。”   从门口通往里面,还有一条短小的门廊,因此段百岁并不能第一时间看到病人的情况。   他问小助理:“他怎么样了?”   话音才落,面前的女生眼泪“啪嗒”往下掉,她哽咽道:“伤口已经缝合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潇哥,潇哥的精神状态……”   女生说不下去了,掩面哭起来。   被霸凌的男人叫具潇。   一开始选秀时,所有导师都看好他。   在一水攻击性极强的Alpha选手中,他格外温柔谦逊。   就连长相也是斯文绅士那一挂,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实力也不容小觑。   可他们那一届实在是太过强悍,颜王和天赋选手一大堆。   具潇的长相相对就寡淡了一点,唱跳方面,即使再努力,也难免和人有些差距,因此人气也平平。   最后止步四强。   可也很厉害了。   选秀结束后,段百岁签了他。   他很欣赏这个有梦想又努力的青年。   公司将他和第一名,第三名还有第五名组成TR男团。   当时的亚军选择继续念书,并未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因此他们四人成为了公司的重点培育对象。   段百岁花大价钱送他们出国深造,请最好的妆造老师,根据他们自身的气质进行改变,还砸重金为他们造势。   好在,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TR男团的首秀,火爆全场。   四人也瞬间火遍全国。   广告代言接到手软。   就连电视剧和综艺也找上门。   但看似平静美好的日子里,暗涌流动。   这个男团第一次暴露问题,是在一次访谈节目里。   主持人问道:“你们团里谁脾气最好?”   三个Alpha纷纷指向具潇。   主持人笑道:“是不是具潇对你们包容比较多?”   年纪最小的容锦脱口道:“是啊,我们私下都叫他保姆,我们内裤都是他洗的。”   具潇面露尴尬,立马找补道:“我最大,应该多照顾他们。”   当时这个视频很快登上热搜。   有人骂容锦不识好歹,不会说话就闭嘴,有人骂具潇是舔狗,不是当初容锦帮他拉票,他连四强都进不了,还有一小部分人嗑起了CP,同人文写了一大堆。   无一例外把具潇塑造成了男妈妈形象。   段百岁看到采访时,开会把容锦臭骂了一顿,也警告他以后谨言慎行。   这件事后来以容锦的道歉,具潇的原谅,男团的大合照显示兄弟情深结束。   只是那时谁也没想到,容锦无心的一句话,其实是具潇被霸凌的冰山一角。   段百岁来到具潇病床前。   男人苍白瘦弱。   左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下巴处也长出了短小的青茬。   他双眼空洞地盯着屋顶,和当初追梦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发现这些,也没有发现胡春的不作为,公司会立马解雇他。”段百岁承诺道。   胡春是负责他们的经纪人,段百岁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一直都在帮忙隐瞒。   看具潇没有反应,段百岁继续道:“我会代表公司给你相应的赔偿,当然,我也支持你维权,如果你想告他们,公司会替你请最好的律师。”   听到这,具潇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把脸转到一边。   “潇哥,你有什么委屈,就和小段总说吧,他一定可以帮你的,咱们告那三个畜生,告他们吧。”助理小圆泣声道。   具潇把被子拉过头顶,身体不受控制打颤。   他抗拒着一切沟通。   他仍旧活在恐惧,不安里。   “Alex。”具潇的主治医生走了过来。   他和段百岁是朋友,认识许多年了,彼此都信任对方。   所以段百岁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把具潇转来了这所医院。   “给病人一点空间,我们出去说。”秦理道。   段百岁看着裹成团的人,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或者罗助理,你放心,公司不会包庇任何人。”   具潇在被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小圆扑上去抱住他,安慰道:“潇哥,没事了,没事,你别怕,我们都在。”   秦理拍了拍段百岁的肩,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   跟着秦理出了病房,段百岁才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秦理:“身体方面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心理问题很严重,他不仅割了腕,还吞了安眠药,求死心很强。我建议给他请一个心理医生。”   段百岁点头:“嗯。”   想了想,他又问:“他有遭到侵犯吗?”   三个Alpha,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一点。   秦理摇头:“就目前检查来看,是没有的。”   段百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一直在问我,他是不是Omega。”   具潇没有二次分化的迹象,没道理会问这个问题。   段百岁敏锐地猜到了些什么。   “对了,难得见到你这个大忙人,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刷我卡。”秦理发出邀请。   段百岁抬手看了下时间,才七点多,不早不晚的,空肚回去,左年又得为他忙上忙下,想到这,他应道:“也好。”   同秦理在医院食堂随便吃了点。   这里是私立医院,基本接待明星比较多。   因此病人比较少,隐私性强,食堂的饭菜也不错。   段百岁和秦理聊了会儿具潇的伤情,又请他多费心点具潇,毕竟是他公司的艺人,出了这种事,他难辞其咎。   霸凌事件直到艺人自杀才被曝出来,真的显得公司有点不作为。   他现在不用想,也知道网上骂得有多难听。   他不在意流言,但良心实在过不去。   出了医院,段百岁直接回了家。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   开门时,客厅灯光明亮,电视里正在播放新出的古装偶像剧,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这孤寂的别墅有一丝人味儿。   宽敞的欧式连座沙发上,有人裹着毛绒薄毯正睡得香甜。   他蜷着身体,面向沙发椅背,段百岁只能看到他圆圆的后脑勺。   但仅凭这单薄的背影,他也能认出,这是左年。   段百岁放轻脚步,想着要不要叫醒他回房睡。   左年胆子很小,一个人在家时,一定要开着灯和电视睡觉。   他怕黑怕鬼。   觉得这样才有安全感。   段百岁脱下外套走到沙发旁,原本睡着的青年警惕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睡眼惺忪,眼尾有点红。   睡衣领口大敞歪斜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段百岁不得不承认,左年是好看的。   饶是他在娱乐圈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左年也是目前他见过的最好看的Omega。   他的单纯和懵懂不是装出来的,尤其是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看人时,总带着无辜的探究,让人想欺负他,看他哭。   “哥哥……”   Omega才刚睡醒,声音带着呢哝的沙哑。   “吵醒你了?”段百岁问。   左年摇摇头,趿拉着拖鞋来到他身旁,伸手帮他取领带,问:“哥哥吃饭了吗?听罗哥说,你晚上有应酬,我就没做饭,下了面条吃。你没吃的话,我给你做。”   家里阿姨最近请假,所以这两天都是左年在做饭。   段百岁垂眸看他:“吃了。”   “那你要,要吃点饭后甜点吗?比如蛋糕?”左年小心询问。   段百岁撇了眼茶几,这才注意到那八寸小蛋糕。   他猛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圣诞节,也是左年的生日。   他忘了。 第2章   左年是个弃儿。   小时候被人扔在福利院门口,差点被冻死。   好心的院长妈妈发现他时,小家伙脸都冻紫了,浑身火烧般滚烫。   也就是那次发烧,让他落下了病根。   左年比常人反应迟钝许多,说话偶尔也磕磕巴巴,木木呆呆的样子,让他成为了旁人口中的小傻子。   小傻子本来脑袋就不好使,体检时还被查出了先天性腺体畸形,因此即便他漂亮得像洋娃娃,也迟迟没人愿意领养他。   直到左均和Ason的出现,小傻子才有了家。   小傻子在福利院时被唤作小七,没多大意义,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叫的。   但更多的人直接叫他傻子。   小傻子也不恼,就“呵呵”笑。   在被领养后,左均和Ason才给他取了正式的名字,还将他被捡到的那天定成了他的生日。   正是圣诞节。   而今天,是他们结婚以来,左年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理应陪他的。   “抱歉,我最近太忙了,忘了今天是你生日,没给你准备礼物。”段百岁诚实得有些残忍。   左年并没有生气,甜甜笑了笑,说:“年年不要礼物,哥哥回来陪我吃蛋糕,我已经很开心了。”   段百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左年将他的外套和领带挂好,说:“还没到十二点,年年还可以许愿。”   段百岁陪他坐在茶几旁,替他将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说:“嗯。”   左年将客厅大灯关了几盏,只留下了昏黄的壁灯。   他盘腿坐在地上,莹莹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衬得更加温柔秀美。   他双手交握,放在下颌处,说:“我希望……”   “哥哥每天都开心,身体健康,还有……快点标记年年。”   三个愿望他都是在心里偷偷说的,没让身旁人听见。   蜡烛吹灭,段百岁问:“许了什么愿?”   左年仰头看他,眉眼轻弯:“爸爸说,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年年不能告诉你。”   段百岁挑了下眉,兴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白天的疲倦和愤怒逐渐消散,只剩无限的放松和温柔:“好吧,今天你生日,听你的。”   左年皱了下鼻子,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倘若是旁的男人对着段百岁这般撒娇,他会觉得恶寒,毕竟是二十五岁的男人了,多少有点做作和油腻。   可左年这般,就是可爱。   他的表情和小动作特别多,但并不刻意,只会让人百看不厌。   两人分着吃了点蛋糕,天色已经不早了。   洗了澡,段百岁掀开被子上床。   左年就躺在他的左侧,已经睡着了。   两人结婚后,并没有分房,可也没有做过更亲密的事。   一张床,两床被子,各睡各的。   左年的被窝里有一个丑丑的洋娃娃,他每晚都会抱着他的娃娃睡,那是他的“阿贝贝”,对于左年来说非常重要。   段百岁看了左年许久,抬手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段百岁想,明天一定要记得给左年补一个礼物。   _   第二日开完早会出来,助理过来跟段百岁说,网上的舆论突然一边倒,说具潇是自导自演,他并没有被霸凌,是因为求爱不成才自杀,以此来陷害队友。   还有一些过激的网友把具潇的小侄女信息扒了出来,说要去学校堵这个女孩。   小侄女和具潇相依为命,可以说是具潇的全部希望,打蛇打七寸,这是暗地里逼具潇就范,不要追究此事。   段百岁当然知道,这一切是出于谁的手笔。   那个容锦,可是容创的小少爷。   外界不知,他还能不知?   容创这是想把屎盆子往具潇头上扣,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抑郁成疾的人,他们这般操作,当真是一点活路也没给具潇留。   “先进行紧急公关,把热搜压下去,人肉搜索违法,况且他们针对的还是未成年,以具潇的名义给他们下达律师函。”段百岁冷声交代。   两人正说着,段百岁手机响了。   是秦理打来的。   段百岁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   他刚接上,听筒那头就传来秦理焦急的声音:“Alex,具潇不见了。”   据秦理说,上午有两个胡搅蛮缠的粉丝扮成病人混了进来,在病房门口大吵大闹,守在门口的保镖将两人往外请。   哪知起了冲突,对方突然倒下,说保镖打人。   报警后,粉丝和保镖一起被带走。   然后具潇跟小圆说想吃包子,小圆买回来后,病房已经空了。   挂断电话,段百岁对罗寅道:“你派人去具颖的学校看看,具潇可能会去找她,还有,让胡春马上滚来见我。”   “好的,小段总。”   不管是出于良心,还是对公司声誉的考虑,这个事件必须要有一个公正的处理。   胡春来得很快。   他还是那套说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容锦提过,具潇喜欢他,容锦觉得很困扰。   段百岁漠然看着他,把一份资料扔在他面前,道:“听说胡经纪人突然还清了一大笔负债,你说我能不能查到这笔钱的来源?”   胡春笑了笑:“小段总,钱确实是容总给我的,但也只是感谢我照顾容锦。您也知道,容锦的个性经常闯祸,是我一直跟在他身后替他擦屁股,所以容总给我点钱,不足为奇。”   段百岁点点头:“那是自然,毕竟容总是‘慈父’。”   “可奇就奇在,昨天医生替具潇做过检查,他们并没有留下外伤,以容总的手段,很容易把容锦摘出来,那到底是什么秘密让他给了你六百万的……‘辛苦费’呢?”   胡春依旧保持着笑:“小段总你想多了,真的没什么秘密。”   段百岁紧紧盯着他,忽而一笑:“你说具潇喜欢容锦,容锦很困扰。但是前不久的综艺上,我怎么觉得容锦格外依赖具潇?”   说到这,段百岁止住话头,仔细观察胡春的表情。   男人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说:“您也知道,都是有剧本的。”   “那他的演技真是提升了不少。”段百岁说。   “他一直有认真在上表演课……”   “胡春,你带了他们那么久,应该对他们都很了解。”段百岁声音古井无波,“容锦那样的人,是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一个Beta的吧?”   胡春的笑彻底僵在脸上。   胡春走了没多久,段百岁接到了罗助理的电话。   说具潇找到了,他真的跑去了学校找他的小侄女。   还被其他三位成员的粉丝围攻,幸好他们及时赶到。   现在具潇只受了点皮外伤,已经被他们重新送回了医院,闹事的人也被警察带走了。   段百岁看着电脑上关于容创集团的资料,道:“让秦理给具潇做血检。”   “好的。”   “尽快请一个心理医生过去。”   “明白。”   _   晚上下班的时候,段百岁没让司机送。   他开车来到新时代广场。   左年的店就在这里。   两人结婚前,左均和Ason给左年买了间店铺,让他开了一家手工店。   左年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也很精致。   家里不需要他挣钱,只想他开心就好。   相比外围都是八九十平方起步的大铺面,左年的店铺要袖珍许多。   那是他自己选的,在一楼的内巷里,只有三十多平,用来做手工店,倒也合适。   段百岁工作忙,很少来这里。   他寻着记忆找了进去。   左年的店很好认。   在一水装修追求简洁高大上的店面里,他的店被布置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屋。   粉色木质单开门上方是淡黄色法式半圆遮阳篷,橱窗并非落地式全面展览,只是在墙体上开了一个正方形窗口,内里镶了小灯带。   展台上放着一个水晶球八音盒,透明球体内有一座粉白色城堡,随着彩灯变换,细碎的雪花浮浮沉沉。   八音盒旁边还有一对分别穿着西装和婚纱的玩偶小熊。   橱窗正上方挂着店主用毛线织成的彩虹和云朵。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这间小店成为街头最温暖最亮眼的存在。   段百岁几步走到门口,手刚刚搭在门把上,听到里面传出了嘻笑声。   “你说什么?你结婚了?你不会唬我们的吧?”一道男声戏谑道。   “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这么说,你们猜他说他老公是谁?”另一道男声接话。   “谁?”   “星娱你们知道吧?”男人道,“他说他老公是那位太子爷。就三天两头上杂志那个。”   “我靠,班花,你没事儿吧?脑子不好的人也这么虚荣吗?”男人声音带着嘲弄,“难怪上学那会儿你不答应我的追求,原来做着豪门梦呢。”   “你们不买东西的话,就走吧,我要下班了。我老公晚上要回家吃饭,我要回家做饭……”左年的声音只是提高了点,可他那软哝的调子,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他在生气。   “怎么?太子爷家里连阿姨都请不起吗?哈哈哈……”阴阳怪气的话持续而出。   “阿姨请假。”左年还在认真解释。   可换来的只是更大声的嘲笑。   “咔嚓。”   随着屋内暖光泄出,挂在墙边的粉色小兔感应器雀跃出声:“欢迎光临。”   室内的人都循声看来。   段百岁高大的身躯带进浓重的寒意,落在大衣上的雪粒已经消融,周身泛着水汽。   “哥哥!”   原本板着脸的左年登时眉开眼笑,眼睛弯成新月,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刚刚还在大笑的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表情夸张地定格着,看起来稍显滑稽。   段百岁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们一眼,问:“你朋友?”   左年:“高中同学……”   段百岁微微颔首,抬着下巴,神情颇为倨傲。   “别什么人都来往。” 第3章   室内尴尬地静默了阵,有人指着手机,小声道:“我靠……”   屏幕上是才搜索出来的资料。   年轻的Alpha眉目俊朗,眉眼间尽是孤傲,和眼前的男人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   可笑的是,他们刚刚还在嘲讽左年痴心妄想做着豪门梦。   倒是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你们,你们走吧。我不喜欢你们,哥哥也不喜欢你们,下次不许来了。”左年气势汹汹道。   他向来听段百岁的话,这下段百岁在他身边,也借了他的势赶人。   “嘿嘿,那个……班花,你别生气啊。”其中一个男人变了嘴脸,搓着手谄媚喊道。   “班花?”段百岁挑眉。   “哦,段总,是这样的,左年以前在我们班是最好看的Omega,所以大家都叫他班花,没有不尊敬的意思,是真的觉得他好看,那时候追他的人也挺多的。”男人讨好解释。   段百岁高中的时候就出国念书了。   因此并不知道左年的高中生活。   但现在看来,他那时应当是过得不大好的。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还是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   “所以呢?他没答应,就成了你们今天来羞辱他的理由吗?”声音分明没有起伏,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在不爽。   男人咽了咽唾沫,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在和他开玩笑呢,对吧?”   “啊,对对,在开玩笑。”其余两人附和。   段百岁斜睨着他:“C级Alpha,他看不上你很正常。”   话落,刚刚搭话的男人脸都绿了。   段百岁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我也在和你开玩笑,你们怎么不笑?”   感受到了来者不善,三人狼狈地出了店门。   左年跟在后面,作势挥了下拳头,说:“以后不许来了哦。”   段百岁被他可爱到了,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下。   左年回到店内,开心问:“哥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段百岁:“下班早,顺路过来接你。”   左年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不是可以一起吃晚饭?”   “嗯。”   “等我一下,我马上打烊。”   他跑到吧台后,开始翻找空调遥控器。   段百岁视线追着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些人说的话。   他问:“你上高中的时候很多人追?”   “嘀~”呼着热风的空调被关上。   室内依旧残留着余温。   左年放下遥控器,道:“没有追,就是有很多人给我送牛奶和饼干。”   左年是从福利院出来的,特别怕饿肚子,还很馋零食。   小时候段百岁觉得,一根棒棒糖就能抱走左年,不知道他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嗯。”   “但是,但是年年没有收。”左年认真摆摆手,“胖爸爸说,不可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尤其是Alpha的,还有染黄毛的。”   段百岁短促笑了声,对左均的话表示赞同。   瞧着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段百岁提醒道:“把外套穿上,外面冷。”   “好~”   左年轻轻应。。   关掉店里的所有电源,左年规规矩矩背上背包,拿着钥匙出来锁门。   室外寒风刺骨,左年缩了缩脖子,防止冷风往里钻。   相比起段百岁单薄精致的穿搭,左年裹得像只笨企鹅,两人并肩走到一起,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店铺走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路程。   街道上恰好有一对情侣同他们擦肩而过。   两人手牵着手,互相依偎着对方,甚是甜蜜亲热。   左年偷偷觑着段百岁的侧脸,又看了看他垂在身侧的手。   他也想学刚刚那两人一样,和段百岁十指紧握,但又怕段百岁生气反感。   犹豫片刻,他小心翼翼试探:“哥哥,我今天忘记戴手套了,手有点冷……”   段百岁侧头看他:“很快就到了,你衣服没兜吗?”   “哦……”左年有些尴尬地在衣服上摸着,说:“找到了。”   他把手揣在衣兜里,违心道:“真的不冷了。”   来到停车场,段百岁打开车门。   左年一眼便见后座放着的超大玫瑰花束和蛋糕。   他眼睛瞪大了两分,问:“今天谁过生日吗?”   段百岁:“补给你的。”   “我的?”左年一扫刚刚的落寞,眼睛又亮了起来,“哥哥特意给我买的?”   “嗯。”   左年关上副驾门,转身跑去后座。   他抱着花嗅了一下,声音愉悦:“谢谢哥哥。”   本是想回家再拿给他的,但是看到他这么开心,段百岁不忍扫兴。   后座门没关,段百岁单手扶着车框,微微俯身,说:“还有礼物没拆。”   左年这才看到搁放在蛋糕盒后的礼品袋。   “是什么?”左年问。   段百岁:“自己拆。”   左年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   小兔子领口系着超大欧根纱蝴蝶结,竖起的长耳朵和脚底镶嵌着满满的碎钻。   左年“哇”的一声,又惊又喜:“可爱,喜欢,超级喜欢。”   比起送他手表或者项链,段百岁觉得玩偶对左年来说更实用。   看他的反应,果然送对了。   左年抱着礼物窝在后座,段百岁在前面开车。   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拍照声,紧接着,他听到左年说:“哥哥,我想给小兔子取个名字。”   “嗯?”段百岁好奇哼了一声。   “他可不可以叫小岁?”左年问。   段百岁反问道:“为什么叫小岁?”   “因为我的阿贝贝叫小年,小年只想和小岁在一起,别的都不行。”他一本正经解释。   段百岁有种被告白的感觉,心跳不受控制加速了下。   他轻咳一声,掩饰情绪道:“你自己喜欢就好。”   左年开心欢呼:“哥哥最好了。”   _   原是计划在外面吃饭的。   可左年说,他昨天就已经买好了菜,再不吃就不新鲜了,一定要在家里做。   段百岁依了他。   下车时,左年一手抱着花,一手夹着娃娃,嘴里叨叨道:“年年的,都是年年的。”   蛋糕实在提不了,段百岁帮他拿进去的。   左年把所有东西归置好,系着围裙进了厨房。   他看起来很开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段百岁上楼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转眼瞥见摆放在左年枕头上的丑娃娃。   他拿起来看了看,娃娃身上还穿着棉布碎花裙,应该是左年给做的。   不知道楼下的小岁有没有衣服穿。   他把娃娃放回原位,突然觉得它好像也没那么丑。   下了楼,段百岁去厨房想帮左年打打下手。   可其实他不怎么会做饭,只能帮忙洗洗菜,剥两瓣蒜。   左年做饭很认真,调料,翻炒,一气呵成。   段百岁做完手里的事,抱着手臂靠着门框看他。   左年会的技能很多,他学过烹饪,插花,还有画画,不是家里逼着学的,都是他自己的喜好。   在旁人都骂他是傻子时,他很努力地提升自己。   他分明只是心性单纯了些,哪里傻了?   “哥哥,你来尝尝汤,你看咸淡合适吗?”左年招呼着他。   段百岁走了过去。   左年盛了一勺,吹了吹,然后递在他唇边,说:“小心烫哦。”   段百岁低头喝了一口,抬眼时,和左年正正对上了视线。   两人离得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左年轻浅喷薄的呼吸。   “怎么样?”左年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段百岁面色如常:“还不错。”   “真的吗?”他把勺内余下的汤自己喝了,咂了咂嘴,评价道:“嗯,淡了点,但爸爸说,不能吃太咸,对身体不好,那就合适了。”   他转身调节火力。   段百岁想到的却是,两人刚刚共用了一个汤勺,左年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多么亲密的行为。   他很自然地在同自己拉近距离。   段百岁感觉还不错。   晚餐左年做了三菜一汤,色香俱全。   两人吃饭时,左年还把小岁抱了过来,说:“今天是小岁第一天来到我们家,所以今天也是小岁的生日。”   段百岁并未反驳,都由着他去。   左年又拍了照,凑够九宫格,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超帅的哥哥,可爱的小岁,厨艺高超的年年,完美的一天!   朋友圈刚发没多久,就收到一条评论。   G:真有钱,什么时候也拉拉老同学?   左年原本开心地回复着家人们的评论,看到这条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段百岁瞧出他的不悦,问:“怎么了?”   左年撅了下嘴:“很烦,讨厌鬼。”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了段百岁。   段百岁扫了一眼,问:“是谁?”   “刘功啊,就是下午穿黑色羽绒服那个。”左年愤愤,“很讨厌,不买东西,还吃我糖。”   “你和他很熟吗?怎么还有微信?”段百岁淡声问。   左年:“高中是同桌。”   “他数学考十五分,可年年每次都能考到三十分,他还叫我傻子。”   说到这,左年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真诚发问:“难道不是考十五分的才是傻子吗?”   段百岁轻轻笑了下,把手机还给他,说:“嗯。”   “没有交情,就删了。”   左年点点头:“会不会不礼貌?”   段百岁正想给他说,有时候不必那么讲礼貌时,就听到左年道:“删了。”   下手倒还快。   晚上两人躺上床。   左年把丑娃娃和小兔子都抱进了被窝。   还认真给对方做着介绍。   “它叫小年,它叫小岁……”   段百岁靠着床头看书,听见他的话,放下了手里的杂志看向他。   左年把两个娃娃凑在一起,紧紧抱着,喃喃低语:“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哦。” 第4章   第二日开早会。   就对胡春的处理和TR男团是否解散进行了讨论。   公司其他高层认为,具潇是团里存在感相对较弱的一个,况且容锦还是容创的小少爷,目前不管是人气还是商业价值,都是最高的。   实在不必为了具潇和他闹崩。   段百岁问:“那你们的意思是?”   “可以把具潇踢出TR男团,暂时雪藏,等风声过了……”   段百岁:“等风声过了,他就查无此人了。你们也很清楚这个圈子有多现实。”   艺人经纪总监道:“但如果和容锦解约,公司损失也很大,他身上代言很多,他的粉丝也是最能氪金的。”   段百岁:“艺人的商业价值不能代表他的品行,品行不端的人,也不配成为偶像。”   这下大家终于听出来,段百岁是铁了心要封杀容锦。   艺术总监道:“小段总,我觉得不能意气用事。具潇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进这个圈子的,谁不受点委屈?况且,如果具潇愿意私下和解,容创那边应当不会亏待他。”   “他如果还愿意呆在TR男团,这件事公关部一定能公关过去。如果不愿意,他也可以单飞。”   段百岁没说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如果这件事闹大了的话,对公司的声誉也有影响。”   “小段总,我觉得还是应该看长远一点,哪个艺人没点黑料?容锦这个,都算小事,再说也许真是具潇自导自演,如果段董在的话……”   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得段百岁头疼。   段百岁冷声打断:“如果我爸在,根本不会跟你们浪费这么多时间。”   散会后,段百岁接到了秦理的电话。   血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检测到具潇可能被注射过某种违禁药品,想强行改变他的第二性别。   而具潇虽然还没长出腺体,但据他自己所说,他已经出现过类似Omega发情的症状。   如果这一切都是容锦所为,那么他现在不仅是道德败坏,甚至还违法了。   根据AO管理局规定,要改变第二性别,必须要通过专业机构进行心理测试,测试出来的结果才能决定是否能更改性别,以及,改变性别的药品其实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以及药物依赖性,所以非专业人员不能私自滥用。   甚至很多药品还被列为了违禁药。   容锦不顾他人意愿,强行对他人使用违禁药,只要证据充分,可以立马对他提出控告。   “具潇有说什么吗?”段百岁问。   “现在心理医生还在和他聊。”秦理说,“哦,对了,是你老婆的父亲。”   是了,Ason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之前很多艺人的心理疏导都是他在做,加之他和段家亲上加亲,罗寅自然而然就找到了他。   “嗯,那我马上去一趟。”   段百岁到医院的时候,Ason正在走廊上和秦理说话。   男人身形高挑,一头金发格外醒目。   他是中美混血儿,轮廓更趋近于亚洲人的秀美,眼睛却像海洋一样碧蓝。   保养得当,加之谈吐优雅,让他无论在哪都是亮眼的存在,丝毫不输当下的顶流明星。   “爸。”段百岁出声招呼。   背对着他的男人转过身,笑得合不拢嘴:“岁岁来了啊。”   段百岁小时候,Ason和左均经常带他出去玩。   那时他们还没领养左年,把段百岁当自己亲儿子疼,尤其是Ason,每次带段百岁出门,恨不得把商场搬回来。   他们当然知道,段百岁不缺这些,可就是忍不住想把最好的给他。   领养左年之后,他们对段百岁的爱依然没有减少,因此段百岁和左均以及Ason的关系特别好。   “辛苦您跑一趟了。”段百岁道。   Ason:“别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   在国内呆了二十几年,Ason现在的中文已经非常流畅了。   “那你们聊,我先回办公室了。”秦理插话道。   段百岁点头:“好,麻烦了。”   秦理走后,段百岁和Ason换了个地方说话。   段百岁问:“爸,具潇有说什么吗?”   “他似乎很怕那个人。”Ason娓娓道来,“他们孤立他,拍戏的时候故意NG,把他多次踹下水,晚上所有人闯进他的房间,不许他睡床,用手铐把他拷在马桶旁,如果他敢呼救,就会把踩扁的面包塞进他的嘴里。”   段百岁静静听着,他大概能想象到具潇的无助和绝望。   “可他说,其实这些他都能忍受。”Ason补道,“直到容锦说要把他变成Omega,还经常吓唬他,说等他真的分化了,就要赌一盘大的。”   “赌什么?”段百岁追问。   “赌孩子。”Ason看向段百岁,“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段百岁是知道的。   他曾听说过,某些富二代圈子里经常玩这个游戏。   几个人同时和一个人发生关系,致使对方有孕,十个月后,等对方生下来,再来验孩子的父亲是谁,仅仅就为了比谁的小蝌蚪跑得快。   实在是太离谱了。   “具潇每天都活在不安中,直到他出现了假性发情,那天他差点被一位队友侵犯。因为对那时的遭遇太过恐惧,致使他精神彻底崩溃,产生了幻觉,看见自己手腕上长出了腺体,于是他有了自残行为。”   通常Alpha和Omega的腺体都是在后颈,但部分经过药物强行催改的,腺体可能会长去别处。   有的是大腿内侧,有的是手腕。   段百岁沉默了下,问:“他现在愿意告容锦吗?”   “他一直都是愿意的,只是之前那个经纪人恐吓过他,他才闭口不言。”   “谢谢爸,他愿意说出这些,那问题就好解决得多。”段百岁道。   Ason笑笑:“这有什么好谢的,这是我的工作,况且,那孩子也实在可怜。”   段百岁:“我之后会让罗助理和他谈,无论如何,公司都不会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Ason点点头,随后抬手看了看时间,道:“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段百岁也正有此意,道:“好。”   订的餐厅在新时代广场附近,两人决定顺路接左年一起去。   路上打电话没人接,Ason有点担心道:“不会是手机又被偷了吧?”   左年开店后,有人看出了他和常人的不同,总是利用他反应迟钝这一点,从他店里顺点东西走。   他掉的最多的就是手机。   安了监控也没用,那些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连脸都拍不到。   隔段时间来一次,每次都是不同的人,左年实在难以防范。   段百岁把车停好,对Ason道:“爸,您在车上等一下,我过去接他。”   “好。”   来到一楼内巷,段百岁远远便见左年蹲在店门口,不知在做什么。   待他走近才看到,左年正在往一个塑料小盘里掰火腿肠。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望来,从迷茫到欢喜,脆脆喊道:“哥哥!”   “在做什么?”段百岁问。   “小猫没妈妈,饿肚子,刚刚来找年年求助,但是被客人吓跑了,年年找不到它,想着万一它等下又跑回来,就有吃的了。”左年认真解释。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那只猫还能不能再来。   段百岁没说出残忍的假设,他道:“嗯。关门,出去吃饭。”   “好~”左年跑回店里拿钥匙锁门。   抱着小包出来时,他捏着手机奇怪道:“咦?漂亮爸爸给年年打了好多电话……”   他正要回拨过去,段百岁道:“不用了,爸在车上等我们,你手机应该随身带着。”   左年有点委屈:“揣兜里,总是掉,挂脖子上也掉,年年就锁在了抽屉里,锁起来就没人偷了。”   对于左年来说,这大概是最好的防盗手段了。   段百岁没多作评价,淡淡道:“走吧。”   两人来到停车场,Ason已经从后座下来,正站在车边朝他们这边张望。   左年小跑过去,扑进Ason怀里,高兴喊道:“爸爸!”   Ason摸着他的头发,满脸宠溺:“宝贝,哎哟,我看看,都长胖了。”   左年捏了捏肚子:“是长胖了,哥哥买了好多糖放在家里,阿姨也总给年年做宵夜,年年胖了八斤了!”   说到这,他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说:“要减肥!”   “减什么减,你还小,长身体。”Ason慈爱道。   左年苦着脸:“爸爸又哄我,我在网上看过了,二十五岁,已经不长身体了,只会长肥肉。”   Ason被他逗笑了,段百岁也跟着笑了下。   一家人上了车,Ason道:“岁岁,下周你爸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前不久许弋被查出了腺体闭塞症。   这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但治疗周期特别漫长,对Omega来说,也十分折磨。   段言急得整宿睡不着觉,后来干脆丢下公司,带着许弋出国治疗去了。   “好。”段百岁应。   左年接话道:“早上我给许爸爸打过视频,许爸爸和段爸爸都瘦了,等他们回来,年年要做好多好吃的给他们,还有胖爸爸和漂亮爸爸。”   Ason捏了捏左年的脸:“宝贝真乖。”   午餐左年吃得很少,晚餐更是没吃。   等段百岁下班回家时,才看到左年把零食都收了起来,还用上了跑步机。   他很少运动,这一番下来,人都累瘫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段百岁还感慨,原来左年这么有毅力。   要知道,左年可是最喜欢吃零食的。   可等关了灯,卧室陷入黑暗时,他听到左年幽幽道:“哥哥,通常像小岁这么大的兔子,是不是可以做一锅干锅兔了?”   段百岁起身打开灯,说:“给你泡面?”   左年摇摇头,掀开枕头,下面藏了一堆小零食。   “哥哥,你介意我在床上吃块小饼干吗?” 第5章   有了段百岁的支持,具潇准备和容锦死磕到底。   先前他想过报警,也想过将这些事公诸于众。   可经纪人警告他,让他识时务一点。   只要容锦想,那么舆论就会立马改变风向,他报警也没用,容家有很多手段可以让他闭嘴。   况且,他还有个小侄女。   具潇怕了。   敌不过强权,他想到了轻生。   他无法忍受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他写了遗书,立了遗嘱,将所有财产都留给小侄女,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他将这些托付给了小圆,那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幸好,心思细腻的女生发生了端倪,当晚赶去了他的出租屋,这才发现轻生的他。   他本什么都不想说的,他知道,以容锦的背景和商业价值,公司一定会选择弃车保帅,而他,就是被放弃的人。   他若说得越多,那下场就会越惨。   他没有能力解约,他害怕再回到团里,更害怕落到容锦手里。   可他没想到,那位小段总会亲自过问他的事。   他帮他转院,派人保护他,更是在舆论风向一边倒的时候,及时出来公关。   他相信了,相信这位小段总是真的会帮他,而不是来劝他不要计较的。   “所以,你其实是有证据的?”罗寅坐在他的病床前严肃问。   “是。”具潇靠着病床,脸色惨白。   “我有聊天记录,也有录音……”具潇说,“试剂的包装盒和针管我都悄悄留着。”   他并不是傻子,只是他清楚,单凭他一人的力量,即便证据再充分,也未必能扳倒容锦。   说不定进行到一半,还会让小侄女受到伤害。   他没办法冒这个险。   他只想以死来博得更多的关注,让警方来调查此事。   罗寅点点头:“稍后公司会用你的账号发声,罗列出来的证据我们也会一一展出。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不必担心。”   “小颖她……”具潇欲言又止。   “我已经和学校那边沟通过了,最近都由小圆去接她,老师也会对她格外照顾一些。路上会有人跟着保护,你放心吧。”   具潇起身下床,对着罗寅鞠躬:“谢谢你,罗助理。”   罗寅和他年岁相仿,知道他的遭遇后,拳头都硬了,奈何小小助理给他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幸而,那位小段总是个硬脾气,和公司高层撕破脸,也不愿意将此事压下去。   罗寅赶紧扶起具潇,道:“不用谢我,都是小段总吩咐的。”   具潇眼眶一下红了,他说:“请您代我向小段总说一声谢谢。”   _   下午两点,具潇的账号发布了长文。   他讲诉了自己这些年遭受的非人待遇,还放出了部分录音和聊天记录,实在是不堪入目。   网上一片哗然。   容锦的粉丝战斗力强,基础量也大。   一会儿说聊天记录是P的,一会儿说朋友之间打电话还录音,分明居心叵测。   他们无条件相信自家哥哥。   紧接着,电视剧《难眠》的片场花絮放了出来。   那是公司为他们团制作的偶像剧。   里面有场具潇和队友孟城发生冲突落水的戏,画面清楚显示,孟城反复将具潇踢下水,要么说姿势不对,要么说情绪没到位。   深冬的季节,具潇浑身湿漉漉的,却还是只能笑着配合。   没多久,这部剧的龙套配角也跟着发文,证实了此事。   他说,实在不明白那三个是怎么火的,在片场他们从不和具潇说话,说他有传染病,三人出去聚餐,也从不带具潇,回来还往具潇盒饭里吐口水。   但是只要一面对镜头,就会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很恶心。   段百岁翻阅着评论,看着越来越多的吃瓜路人声讨TR男团的其他三位成员,“霸凌”的词条更是冲上了热搜第一。   这时,段百岁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段言打来的。   他赶紧接上:“爸。”   段言疲惫的声音透着不耐:“容锦怎么了?容林那老登一直给我打电话,说让卖他一个面子,放容锦一马。”   段百岁把具潇的事挑着重点讲了一遍,也转述了公司其他高层的意思。   段言冷笑:“我就说他怎么把我手机都要打爆了。让他儿子找个牢坐坐吧,我真服了。”   “你就按你的意思做,公司里那些人,管他们做什么?老子绝对控股,现在你说一不二,开会只是通知他们,不是让他们指手画脚。”   “容林要是敢找你麻烦,老子回来就让他破产!”   “你说什么呢。”许弋轻斥的声音响起,随后他接过了电话,声音温柔:“Alex。”   旁人都说许总雷霆手段,比段董还不近人情。   但在段百岁眼里,许弋是慈父。   从小到大,许弋都没有大声跟他说过话,他非常富有耐心教他道理,大抵Omega骨子里本就是温柔的。   “小爸,您好点了吗?”段百岁关切问。   “好多了,别担心。”许弋温和道,“最近辛苦你了。”   段百岁:“不辛苦,本来也是我该做的事。”   “我和你爸在这边没怎么看新闻,都不知道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爸虽然浮夸了点,但说得也没错,按照你的意思做,其他的不必多管。”   “我知道了,小爸。”   “对了,你最近和年年还好吗?”许弋问。   段百岁一板一眼答:“挺好的。”   “前两天看他发朋友圈,你在陪他过生日。”许弋轻轻笑了下,“这样很好,多抽点时间陪陪他。工作固然重要,但是婚姻也需要花时间维系,不要让你的Omega寒心。”   “点我呢,是不是点我了?”段言在一旁嚷嚷。   许弋:“我在和儿子说话。”   段言:“那不就说给我听的吗?”   许弋生病的时候,段言一直在外出差。   所以他知道消息比较晚。   他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离家太久才导致许弋生的这个病。   但天地良心,他只走了一周而已。   听见两位父亲又开始斗嘴,段百岁无奈道:“小爸,那您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段百岁鬼使神差点进了左年的朋友圈。   十分钟前,左年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一张小猫蹲在纸箱里的照片,小猫脏脏的,猫毛湿漉漉打着卷儿,瘦瘦小小,精神也很不好。   配文:有人领养猫咪吗?它很乖,非常亲人,我会替它洗好澡,打好疫苗的,如果有,请联系我哦。   段百岁有种预感,这只猫大概率送不出去。   下午回家早,段百岁推开门时,看到左年的包和外套放在沙发上。   客厅和厨房都没人。   他一路找上去,只有二楼第一间房的门虚掩着,那本是预留的宝宝房。   只不过两人短期内应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因此那间房一直空着。   透过缝隙,段百岁看到了左年蹲着的背影。   他还没推门进去,便听到了左年自言自语的声音:“你先偷偷藏在这里哦,要悄悄的。这里是哥哥的家,要等他同意了,你才能留下。”   “哥哥是个讲道理的人,他都能留下年年,应该也能留下你。”   段百岁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下去。   从卧室换了衣服出来,和左年碰了个正着。   后者显然被吓了一跳,短促惊叫了一声,才平静下来。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左年惊魂未定。   段百岁:“刚刚。”   “那,那我马上去做饭。”左年心虚不敢看他。   “不用,”段百岁阻止他,“我订了餐,很快送到。”   “哦。”   段百岁瞟了眼宝宝屋的门,转身下楼。   左年像条小尾巴似的,紧紧跟着。   客厅很静,段百岁坐在沙发上,状似无意道:“看你发朋友圈找人领养猫,送出去了吗?”   左年站在他身旁,手指翻搅着:“没有……”   “他们说它是小土猫,不好看,但年年觉得它很可爱……”   说到这,左年顿了下,抬眼悄悄观察段百岁的脸色。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时,左年惊慌低下头,露出来的耳朵红了一片。   “嗯,没人要了?”段百岁问。   “是……”左年轻轻应,而后鼓起勇气道:“外面很冷,它可能会死,所以哥哥,我们能不能养它?它很温顺,吃得也很少,年年可以不喝牛奶,给它换成羊奶粉,不会多吃的。”   段百岁:……   左年这倒不是故意卖惨,博段百岁同情。   而是他在福利院的经历让他觉得理应如此。   那时,分在他们手里的食物很少,不够也不会再多给。   他在福利院时也遇到过流浪小猫小狗。   想要喂它们,就只能把自己的口粮节省下来。   左年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离开福利院时,院长妈妈也告诉过他,要做个懂得感恩,适可而止的人,不能贪心,占人小便宜。   他一直谨记。   现在想养小猫的是他自己,占用的还是段百岁的家,那么于情于理,小猫的口粮都该从他这里出。   段百岁看着他,问:“洗过澡了吗?”   “洗过了。”左年点头,“也打了疫苗。”   段百岁:“那就留下吧。”   “真,真的?”左年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段百岁这么好说话。   “嗯。”   “哥哥最好了!”左年忘乎所以欢呼,扑向了段百岁紧紧抱着他,“年年最喜欢哥哥了。”   段百岁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僵硬地挺直了背脊,不知如何应对。   欢喜过后,左年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界。   自成年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   他慢慢松开手,一点点退开。   段百岁神色如常,看向他的眼睛平淡如水。   他似乎并不想与他计较这种失礼,也不想回应他的热情。   左年有种心脏失重的感觉,他说不上来这是怎么了,就是难受。   压得他快要喘不上气。   “我,我上去看看小猫。”左年打破尴尬。   段百岁垂下眼睫,照例不多言:“嗯。”   左年跑到楼梯口时,忍不住转头看了眼。   段百岁正低头摆弄着手机,看起来很忙。   他终于意识到,他与段百岁的婚姻生活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至少,胖爸爸和漂亮爸爸不是这样的,许爸爸和段爸爸也不是这样的。   他们会自然拥抱,会在出门前亲吻对方。   但他和段百岁都没有。   左年的手指抠着楼梯扶手。   他想,自己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第6章   随着热度的攀升,TR男团的其他两位成员孟城和欧凯已经顶不住压力出来道歉了。   公司停了他们所有通告,品牌商也纷纷和他们谈解约的事,他们不仅即将面临失业,还需要承担天价违约金。   孟城和欧凯发布了长文,避重就轻自己做过的事,只是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打感情牌,希望能取得具潇的原谅。   孟城更是在深夜开播,痛哭流涕,准备跳小区的喷泉池,说会以同样的方式赎罪。   实在太蠢,看得人发笑。   路人可不上这当,纷纷表示这人表演型人格很强,戏里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但粉丝却还在维护,他都已经道歉了,还要让他怎样?难道也要把他逼得轻生吗?你们这不是网络暴力吗?   路人和粉丝混战,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容锦,却还在美美隐身。   有关于他的不利消息,一出来就会被删掉,包括关于他的词条也会被炸。   看来容林是打算让孟城和欧凯来分走火力,把容锦摘出去。   可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揭过去?   公关部让具潇录了视频,讲诉了自己轻生的最主要原因。   先前的那些羞辱和孤立,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他被强行注射违禁药品以及容锦三人的荒唐赌约,才是致使他无法撑下去的最主要理由。   这件事终于惊动了警方和AO管理局,容锦被带走调查。   据说警方是在机场截住的他,彼时,他在家人的掩护下,正准备出国避风头。   直到容锦被捕,他是容家小少爷的身份才被曝出。   一时间,具潇和容锦被顶上了热一。   无权无势的Beta抵抗恶劣卑鄙的富二代Alpha,让很多有过相同经历的人都共情了。   视频里,苍白脆弱的Beta太惹人怜了,他没有刻意卖惨,连眼泪都没掉。   只是平静地,麻木地讲诉着这一切。   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TR男团里,就数他最亲和有礼,也没有负面新闻。   很多路人开始对他路转粉。   之前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也纷纷下场力挺他。   随着具潇粉丝增长,容锦的广场直接被屠。   要知道,具潇的粉丝之前一直都唯唯诺诺,随了他,佛系战斗力又弱。   就算是事件刚开始,知道他被霸凌,也没骂得过容锦的粉丝。   反反复复只会你们不能欺负人,你们怎么这样?   有些小姑娘更是一边敲键盘一边哭。   这下得知容锦还做这种畜生事,佛系粉也怒了。   恨不能用上平生会的所有恶毒词。   而容锦的脑残粉还在超话叫嚣,哥哥买那么贵的药让你变成Omega,你应该心存感激!要是换做我,我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网友只想让容锦坐牢,而他的粉丝是想让他死。   事态严重,影响过大,容锦的超话很快被封,各大平台账号也被禁言。   通常官方下场,他所犯的罪已经八九不离十被锤了。   星娱也在这时发表了自己的态度,严厉谴责了容锦三人的做法,并且表示会立即和他们解约。   有人说星娱马后炮,之前不闻不问,现在容锦被捕才出现,但也有理智的说,倘若星娱真的不管,以容锦的身份,具潇还真求告无门。   要知道,之前关于容锦的新闻,都是被压下去的。   很快,具潇亲自发文,感谢公司,感谢粉丝的陪伴,更感谢小段总在此次事件中对他的无条件支持和帮助。   他言辞恳切,看得出来并非是配合公司做戏,先前对此持怀疑态度的人,对星娱也逐渐有所改观。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_   “今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看了啊,具潇真是实惨。我觉得对那三个人渣的处罚还是太轻了,应该挖掉他们的腺体,让他们无法再做Alpha!”   “对,近几年老是出台Omega保护法,Beta就像边缘人物,一直得不到有效保护。”   “是啊,具潇要是Omega,他们可不敢这样欺负。”   “幸好,星娱没有包庇他们,还帮具潇起诉容锦。”   “我昨天看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星娱那个小段总为了帮具潇,和公司高层全都撕破了脸,星娱的员工都知道。”   “真的啊?霸道总裁A和受气明星B,磕到了呀!”   “但听说那个小段总结婚了。”   “谁吃得这么好?肯定是家族联姻吧!”   “嘶~”左年缝制玩偶服不小心扎到了手,他抱歉朝两位女生笑笑,捧着手指吹了吹。   “小老板,你追星吗?”戴眼镜的女生转头问。   两个女生是来店里DIY手机壳的。   左年的店不仅卖成品,也向客人提供操作台和材料包,让她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款式。   两位女生是熟客,每次来都会聊点八卦,还经常拉着左年一起聊。   虽然左年很少插话,但他却是一位很好的听众。   “不追。”左年慢吞吞答,“但看电视剧,有欣赏的演员。”   “我最近剧荒,小老板你有没有推荐的?”另外一位女生接话问。   左年用力点头,说:“《新竹》,《月下誓约》,都好看!”   “《新竹》我看过预告片,感觉还不错,我想等更完了再追。”眼镜女生道。   左年竖起四根手指:“还有四集,就更完啦。”   “这两部好像都是路离主演的?”   “嗯嗯。”左年再次点头。   “你喜欢路离啊?”女生问。   左年摆手:“不是喜欢,是欣赏,他,演技好。”   “还很帅,就是看起来有点花心。”   左年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路离和段百岁的脸同时出现在脑海中,他认真评价道:“不帅。”   女生:……   下午五点打烊,左年数了数抽屉里的钱,用小本本把帐记上。   今天一共卖了459块,要去给小猫添置一些新东西。   他昨天带小猫洗澡的时候,只买了猫粮,羊奶粉和猫罐头,今天要去买猫砂盆和猫砂。   而猫爬架和一些小玩具,他已经在网上选了。   打定好主意,左年背上自己的小挎包,戴上黄色的毛线帽出了店门。   广场附近有一条繁华的小街,那里有很多宠物店,东西也很齐全,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穿过马路,左年远远便能看到蓝色大招牌:宠之家。   他捂着自己的小包,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街头开了一家新店。   招牌是粉红色,橱窗的模特穿着性感的黑色蕾丝衣,长度堪堪到大腿根部,若隐若现的下半身,还有一条布料极少的小裤。   因为是刚开业,门外还做了气球拱门,超大立牌广告写着开业活动以及一条醒目广告语:内衣挑得好,老公回家早。   左年看了好一会儿,有许多人进进出出,他也忍不住想去凑凑热闹。   刚踏进店里,就有导购员热情迎了过来。   “先生第一次来吧?”男人笑眯眯问。   “呃……”左年懵了下,“嗯。”   “您是Omega吗?”男人继续问。   左年点点头。   “是正在热恋中还是已婚呢?”   左年老实答:“刚,结婚。”   旁人的过于热情让他有些拘谨,只能紧紧抓着挎包肩带。   “那恭喜你啊,先生。您这么可爱,您的Alpha想必也十分优秀吧?”   一听到别人夸段百岁,左年紧张的心立马放松下来,轻轻“嗯”了一声:“他,很好。”   “那么,你想给你们的婚姻来点刺激吗?”   左年懵:“刺激?”   优秀的导购总能让客人心甘情愿为商品买单。   当左年反应过来时,已经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店门了。   接待他的那位男人紧随其后,笑得合不拢嘴:“左先生,那么欢迎您下次再来。”   左年看了眼手机短信,刚刚刷了一万三,痛!太肉痛了!   可那位导购信誓旦旦跟他保证,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那么他的Alpha一定会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见到他,两人会有激情四射,永生难忘的一夜,从此他的Alpha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想到这,左年把手机揣回包里,为哥哥花钱的话,那就是值得的。   _   段百岁晚上有应酬。   和其他几位合作商吃饭。   他们共同投资的电影将在春节档上映,这部电影的特效烧了不少钱,几位投资商对电影的期待都很高。   桌上推杯换盏,说着恭维的场面话。   “段董和许总不在,小段总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青出于蓝啊。”恩悦总裁王清敬酒道。   段百岁和他碰了碰,道:“王总过奖了。”   “小段总年少有为,还这么清心寡欲,不应该啊。”白木山瘫在座椅上,一只手摸着旁边的Omega,表情狎昵:“别和你父亲学,你父亲惧内,你有什么好惧的?”   这个圈子的消息都很灵通。   虽没公开,但他们都知道段百岁娶了一个傻子。   段百岁表情阴沉:“白总说笑了。”   “去,去陪陪小段总。”白木山轻佻拍了拍身边的Omega 。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段百岁,都带了女伴和男伴,或是圈里叫得上名的演员,或是小有名气的网红。   小演员正要起身,段百岁微笑道:“不用了,白总风流多情惯了,白夫人不介意,我家里那位可是要哭闹的。”   他说话方式,倒是和他的Omega父亲一样直,听得人头疼。   “嗐,老白,你看你,人家小段总新婚燕尔,感情正浓,你瞎操什么心啊。”王清用玩笑的口吻给两人台阶下。   白木山拍了拍脑袋,赶紧端起酒杯道:“瞧我,喝多了,喝多了,哈哈哈,小段总别介意啊。”   段百岁抬杯朝他方向举了下,道:“怎么会?”   一饮而尽,段百岁感觉到了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拿出来看,是左年发来的微信。   这个点他都还没睡,是害怕吗?   段百岁点了进去。   对话框加载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们卧室里的床。   还有一张是左年穿着黑袜子的脚。   灯光实在有些昏暗,段百岁看不太清,也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当是左年在表达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他回:快结束了,半小时到。 第7章   左年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   哪哪都不自在。   今天那位导购和他说,老公在外应酬,只要穿这套衣服,给他发一张床照,任何男人都抵抗不了,会飞一样回家。   左年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愿意为段百岁学习任何事情,只要段百岁喜欢。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今晚的Alpha大概有应酬,还没回家。   左年有些困,却还是强撑着。   他想起了导购的话,于是遵从他传授的经验,拍了一张床和自己穿着袜子的照片,鼓起勇气给段百岁发了过去。   等回信的期间,他想了许多,觉得段百岁不回消息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在外应酬的人大概都不喜欢被催促吧。   他突然有点后悔,不安地扯着脚上的袜子,觉得不太舒服。   手机“嗡”地震动了下,他忐忑不安点进对话框。   看着屏幕上那简短的一句话,左年开心地跳了起来。   那位导购先生果然没有骗他,他把他的Alpha“引诱”回来啦!   左年趿拉着拖鞋下楼煮醒酒汤,估算好时间,还在浴室替段百岁放好了洗澡水。   做完这一切,他抱着小岁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时钟等着。   段百岁向来守时,十二点三十二分时,左年听到了摁密码锁的声音。   “咔嚓”,门被打开。   段百岁脚步有些虚浮,扶着墙在玄关处换鞋。   左年闻声跑过去,喊道:“哥哥。”   段百岁抬头,眼前人由模糊到清晰,那张脸在灯光下着实明媚。   只是向来乖巧的他,今天穿得有些奇怪。   上半身是一件不合身的白色衬衣,长度到他大腿位置,里面清晰可见他的大头娃娃短袖T,下半身依旧是一条卡通睡裤,裤腿挽起了半截,露出里面的黑色……那是袜子还是秋裤?   段百岁有些吃不准。   他把左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番,终于忍不住道:“你……很冷吗?”   家里暖气很足,他实在不需要一层又一层地穿。   左年脸一下就红了,上前来扶住他,羞怯道:“不冷……特意穿给你看的。”   段百岁人都懵了,看什么?   这是他买的新衣服?那睡裤里的,是怎么个事儿?   “哥哥,你,喜欢吗?”左年声如蚊蚋。   段百岁不太好评价他这身穿搭,问:“现在穿衬衣会不会太冷了?”   他记得左年是很怕冷的。   这种玻璃纱衬衣即便是贴身穿也不保暖。   “不会冷,这个,只在家里穿。”左年解释,“温度刚好合适,年年还加了T恤。”   “嗯。”段百岁不理解,但尊重。   左年将他扶回沙发,又端了醒酒汤给他。   段百岁瞧着他疲惫不堪,道:“再过两天刘妈就回来了,你晚上不用等我,困了就早点睡,害怕就把灯打开,刘妈就在隔壁。”   “可是,我还买了好多衣服,要每天晚上穿给你看。”左年揉了揉眼睛,糯糯道,“只能晚上看。”   段百岁:?   喝过醒酒汤,段百岁上楼洗澡。   看见浴缸里放好的热水,洗漱台上挤好的牙膏,置物台上叠放好的干净浴巾,段百岁的心头蓦然涌上异样暖流。   他看得出来,左年在极尽全力做一个好伴侣,而他,却忽略左年太多。   兴许他应该抽点时间,陪左年出去玩玩。   过年的时候,陪他去S市吧,避避寒。   从浴室出来,左年还没睡。   小Omega盘腿坐在床上,迷迷瞪瞪望着他。   “怎么了?”段百岁看他似有话要说。   “哥哥,你有没有心痒难耐啊?”左年天真反问。   段百岁:?   见段百岁疑惑,左年补道:“就是看了床照,需要我帮你疏解。”   段百岁:“什么照?”   左年扭捏起来,声音越来越小:“床照啊,每个Alpha都拒绝不了的。”   等会儿。   段百岁拿出手机,点开了和左年的对话框。   好吧,敢情他发卧室大床是这个意思。   真床照啊!   可以左年的认知,他是不可能做得出来这些事的。   除非有人教他。   担心左年被有心人教坏,段百岁板着脸问:“谁教你的?”   左年的笑僵在脸上,大眼睛盛着无辜。   “就,就买了东西,导购先生传授的经验。”   “你买了什么东西?”   左年觉得段百岁生气了。   他有点怕。   说话不自觉结巴起来: “就……就衬衣,袜子,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棒,可以震……”   段百岁盯着他,眼神凌厉:“你手里捏的什么?”   左年老老实实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避孕套。   “左年。”段百岁严肃唤他名字。   “啊?”   “谁让你买这些东西的?你知道它们是干什么用的吗?”   “知道……”左年声音变弱,隐隐染着哭腔,“衣服是穿来勾引你的,这个,是避孕的,会震的棒,是给我用的……增加情趣……”   “以后别买这些东西了。”段百岁说,“有很多事你根本不懂,而且,未必用得上。”   左年眼眶倏然变红:“我不懂,可是我在学。”   他希望能得到段百岁的夸赞,但并没有。   “还是,哥哥其实也和别人一样,那样看我的吗?”   段百岁没有回答。   他是哪样看左年的呢?   他虽没把左年当傻子看,但其实也并没有平等对待他。   他总觉得左年心性如小孩,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拿左年当伴侣看,只是拿他当小朋友哄着。   可他忘了,左年已经是二十五岁的成年男人了,他是有自己想法的。   就像今日这件事。   换成平常夫妻,这是两人的情趣,但落在他们身上,他却拿左年当小孩子审问。   左年有什么错?他只想履行自己作为伴侣的义务而已。   两人对视许久,左年率先别开脑袋,钻进了被窝,说:“对不起,年年知道了。”   “哥哥晚安。”   左年不会吵架,也不会无理取闹。   他从小就这样,受天大的委屈也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消化。   段百岁坐上床,看着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他抬起手,犹豫了许久,在左年露出来的发顶上摸了一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抱歉,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左年侧头看来,睫毛湿漉漉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疼。   他翻了个身,伸手抱住段百岁的腰,哭音浓重:“是年年不好,年年不该说那种话。哥哥和其他人不一样,哥哥从来没有嫌弃过年年,呜呜呜……我太坏了,我怎么能那样揣测你?”   他把脸埋在段百岁腰间闷闷哭,段百岁的心被击得稀碎。   或许Alpha总是这般自以为是。   觉得能给他优渥的生活便算是善待他,可婚姻当并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想起许弋之前说的话:“我有时候,只是想得到你父亲一个拥抱而已,但他总能看穿我的心思,还会给我一个吻。所以这么多年,无论媒体怎样编排他,我都是信任他的。因为我知道,他爱我。”   段百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以错误的方式对待自己的Omega。   他摸着左年的脑袋,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这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互相拥着对方。   段百岁能闻见他发间的香,也能隐隐闻到从阻隔贴里泄出的一丝丝信息素味道。   是青提软糖香。   酸酸甜甜的。   当初结婚时,两人做过信息素匹配。   匹配度是百分之八十。   不算特别高,但也能维系感情,不至于时间长了,会心生厌弃。   但这么久以来,他们谁也没有释放过信息素引诱对方。   他们就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异性兄弟。   会心疼照顾彼此,却再难进一步做更亲密的事。   左年哭累了,睡了过去。   段百岁小心把他放进被窝,又把他最爱的阿贝贝塞进了他怀里。   他想,为什么就弄哭了他呢?   _   翌日,左年醒得早。   他最近有很准时的生物钟,要起来给段百岁做早饭。   昨晚哭得太久,眼睛有很强的肿胀感,不太舒服。   他伸手揉了揉,全然忘了昨晚为什么哭,只记得段百岁后来抱了他。   Alpha的怀抱很温暖,也让他很安心。   左年捂着嘴偷偷笑了下,身旁的人还在睡。   英挺的五官让人着迷。   左年手指虚虚划过他的睫毛,鼻梁,最后是嘴唇,爱意缱绻低喃:“哥哥,早安。”   没有吵醒段百岁,左年轻手轻脚下床。   昨晚那破袜子穿了一夜,让他睡觉都不舒坦。   以后再也不穿了!要扔掉!   算了,三百八一双,怪贵的,留着……留着以后改改,用来擦地。   左年边想,边把睡裤脱了。   内里是一条吊带丝袜,黑色带子顺着大腿向上,连接着蕾丝花边T裤。   左年昨天穿上的时候,觉得太奇怪了,屁屁都露在外面,像小孩子的开裆裤,所以他就把自己的睡裤套上了。   反正导购先生说的,Alpha只需要看袜子。   那么他把裤腿挽起来的话,哥哥一定能看到他的袜子吧?   谁知,看是看到了,可是哥哥不喜欢。   哎,哥哥的心思太难猜了,他果然和别的Alpha不一样,自己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行。   这么想着,左年想去找自己的纯棉小裤。   一转身,不知段百岁何时醒了。   正侧头盯着他,眼神复杂。 第8章   冬日的早晨天亮的晚。   此时刚刚六点半,窗外还漆黑如夜。   段百岁觉浅,加之昨晚睡得不怎么踏实,所以在左年的手指不小心触到他唇时,他就醒了。   他听到左年那句软绵绵的“哥哥,早安”,心都酥了。   一觉睡醒后的Omega全然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把满满的温柔依旧留给他。   大脑反应迟缓了瞬,猜测左年起这么早大概率是要给他做饭。   否则,他那店铺九点半才开门,实在不必提前三个小时就起床。   段百岁睁开眼,想让他再多睡会儿,晚点他们可以去餐厅吃。   可一转头,他就看到了一抹耀眼的白。   左年应该是要换衣服,他脱了卡通睡裤,弯腰时,那饱/满浑/圆的臀正对着他。   纤细修长的腿穿着黑色丝袜,髋骨位置挂着蕾丝花边。   他本就生得格外白,黑色蕾丝和肤色的反差更是将他衬得又纯又欲。   这一幕对段百岁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从未想过,还会看到左年这样的一面。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左年突然转过头,和他深深对视着。   段百岁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反倒是左年,一点尴尬也没有,弯着红肿的眼睛朝他笑:“哥哥,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段百岁终于回神,将视线别向一边:“没有,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左年乖巧答:“我昨天买了鱼片,今天想给你做鱼片粥。”   果然如他所料。   段百岁:“不用这么麻烦,你再躺会儿……”   “不麻烦。”左年没在床上找到他的小裤。   昨天他记着导购的话,通常所有Alpha看到这一套,都会突发兽/性,迫不及待撕碎,然后狠狠蹂/躏,所以他在导购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又买了药膏和舒缓剂,还特意在床边备了一条小裤,想着要是段百岁把这个撕烂了,他还有裤子穿。   没想到药膏没用上,裤子也不见了。   大清早光着屁股还怪不好意思呢。   “鱼片不能久放,会不新鲜的,哥哥你睡,年年做好了叫你。”左年边说,边走向衣柜,蹲下·身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段百岁坐起身,揉了揉眉心,他哪里还睡得着啊?   他现在一闭眼,就是左年白花花的屁股,真是要命了。   左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四角小裤,转身时,看到段百岁也起来了。   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乱糟糟顶着。   向来冷峻的脸,现在也只剩刚睡醒的倦懒。   左年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小时候那奶凶奶凶的团子重合了。   原来哥哥一直没有变,只是长大了。   察觉到左年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游离,段百岁不解问:“看什么?”   左年目光定在某处,看了许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感叹道:“哥哥真大。是不是Alpha都这么大?”   段百岁反应许久,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   “啊?”左年表情纯洁。   “我……”   段百岁耳热语塞。   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在耍流氓,他就是单纯提问,所以连责怪话也说不出口。   最终段百岁抛下一句“我去洗澡”,狼狈走开。   左年懵懵点头:“哦。”   浴室做的干湿分离。   隔断是水波纹玻璃,透光不透影。   段百岁在里面洗澡,左年在外面刷牙洗脸。   一切就绪,左年出了卧室,先去宝宝房给小猫喂了食,又欢快跑下楼,在厨房忙活起来。   鱼片腌制好,白粥入锅煮。   他还想蒸两个卤肉包。   左年哼着歌,打开冰箱拿包子。   段百岁在这时敲了敲厨房门,问:“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左年歪着脑袋想了下,说:“哥哥会洗水果吗?”   段百岁:……   “会。”   “那帮我洗点吧,早餐可以配一点,我还想带去店里吃。”   “好。”   家里水果很多,段百岁站在厨房里,把苹果切块,又把石榴粒剥出来,草莓用盐水在一旁泡着,还需要再过一道水。   白粥开始沸腾,左年把腌制好的鱼片倒了进去。   段百岁顺手在碗柜里拿出了左年的小便当盒,把水果整齐码放了进去。   想到左年前几天说要减肥,段百岁道:“中午不能只吃这个,还是要吃饭。”   左年乖乖应:“好~”   他语调实在可爱,段百岁忍不住侧头看他。   左年正好也抬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卤肉包蒸出了肉香,鱼片粥也煮出了鲜味,左年笑眼弯弯。   是啊,就该如此。   哪怕只是片刻的陪伴,也能令他喜笑颜开。   很容易做到的事,为什么吝啬呢?   这是要陪他走一生的人,从他选了他的那一刻起,就该为他负责。   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上。   吃过早饭,左年拿着领带来帮他系。   此时才刚刚八点,段百岁得去公司了,但距离左年去店里却还早。   两人在门口分别,段百岁看着左年立在门外,依依不舍看着他。   思考片刻,他又转身回去,在左年诧异的目光中,问:“要不要抱一下?”   左年眼睛微微睁大,反应过来后,张开手臂扑进他的怀里,道:“那,那就抱一下。”   左年的手环得很紧,似乎生怕他反悔。   乌黑的发丝擦着他的下颌,痒痒的。   隔了好一会儿,左年还舍不得松手,段百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道:“好了,我该走了。”   左年这才退开,不好意思道:“我,我太开心了。”   “嗯。”   “那明天还有吗?”左年问。   “有。”   “后天呢?”   “有。”   左年又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哥哥,年年开始期待每一个早上了。”   说完,他朝段百岁摆摆手:“哥哥再见,祝你今天工作也顺利哦。”   “嗯。”   坐上车,段百岁透过玻璃车窗看到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唇角。   原来他小爸说得对,拥抱真的会让两个人都开心。   临近年底,公司事务繁多。   段百岁开了一早上的会,又看了一堆报表。   四点时,罗寅进来把明晚年会发言稿拿给了他。   段百岁粗略扫了一眼又放下,问:“具潇怎么样了?”   诉讼还在走流程,容锦进去后,欧凯和孟城也被带走接受了调查。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还了具潇公道。   不管之后容锦他们三人怎么判,娱乐圈这口饭他们大概率是吃不上了。   “具先生好多了,人也比之前开朗了些,明晚的年会他会照常参加,说想当面感谢您。”罗寅答。   “嗯。”段百岁点点头。   具潇没有和公司解约,TR男团解散后,公司重新为他制定了发展路线,经纪人也换成了一位雷厉风行的女Beta。   她带出过很多知名演员,业务能力是一流的。   同为Beta,她更能懂得具潇的不易。   最近具潇的热度持续不下,新经纪人趁此机会替他谈下了两个代言和一个大导演的影视男主角。   之后具潇会以个人身份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段百岁当然希望他脱离噩梦后,能有更好的发展。   毕竟这个圈里资源大多被Alpha和Omega分瓜,他们有天生的优势——健壮,俊美,漂亮,学习能力强。   而“平平无奇”的Beta却总是被排挤忽略。   他想,经过此事件后,应当会有更多人注意到Beta群体。   他们的努力不该被忽视,也不该被第二性别所局限。   _   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左年今天生意不大好。   到下午五点都没什么人,只卖了一百五十六块。   他放下手里正在缝制的玩偶服,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照这样下去,那一万三什么时候才能挣回来呀。   自己那天怎么能那么冲动呢?   这时,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屏幕弹出一条待读微信消息。   左年打开手机,是备注为“导购先生一万三”的人发来的。   导购先生一万三:尊敬的VIP会员左年先生,感谢您选择我们的产品,这是一条回访消息,请问您使用产品后感受如何,有什么需要我们改进的吗?期待您的回复。   左年拿着手机,想了许久,慢吞吞打字:您好,可以退货吗?   那边回复很快:左先生,抱歉,这是私密产品,为了客户安全,是不支持退货的哟,是产品哪里让您不满意吗?   左年:我老公,不喜欢。   导购先生一万三:Oh,我亲爱的客人,是使用方法不对吗?或许我们可以再试试别的呢?您买了那么多,总有一款适合你们的,这期间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咨询我哦,加油。   左年:……   看来退掉是不可能的了。   左年起身,点了点抽屉里的钱,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想了想,他拨通了罗助理的电话。   左年知道段百岁工作忙,为了避免在他开会时打扰到他,通常工作期间,他的电话都会打到段百岁的助理那里。   他是知道的,很多人要找段百岁都是需要通过助理预约,所以他也如此,不想给段百岁添麻烦。   “您好,左先生。”电话接通,男人一板一眼问好。   “您好,罗助理,就是,我想问问,我老公,今晚回家吃饭吗?”   左年每次只敢在外人面前叫段百岁老公,当着段百岁的面,他是不敢的。   他怕看到段百岁诧异又难以接受的表情。   他想,还是要多给他的Alpha一点时间,慢慢接受他。   “左先生,小段总今晚有饭局,大概率是不回家吃饭的,您可以不用等他。”罗寅说。   “哦,好,那,那麻烦您照顾好他,晚上开车慢点,谢谢。”   左年礼貌挂断电话,去便利店买了饭团。   通常段百岁不在家吃饭,他就随便对付一点。   回到家,偌大的别墅静悄悄的。   左年很害怕这种安静。   他把客厅的所有灯都打开,这才壮了点胆。   去二楼喂了猫铲了屎,左年又把换下来的贴身衣物以及他的阿贝贝拿出来洗了。   衣服夹在阳台,天色渐暗。   左年把吃饱的小猫抱来客厅,守着电视等《新竹》的大结局。   今晚两集连播,大概十一点放完。   左年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段百岁回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段百岁问:“哭什么?”   左年擦了擦鼻涕:“等了这么久,居然全死完啦。”   段百岁瞟了眼电视屏幕,说:“这就是人物宿命,没什么好哭的。”   左年点点头,带着哭腔问:“哥哥吃饭了吗?”   “吃了。”段百岁脱下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   左年乖巧跑过来替他解领带。   段百岁垂眸看着他红肿的眼皮,觉得他又可怜又可爱。   看个电视也能哭成这样。   “哥哥,你是在笑我吗?”左年抬头看他。   段百岁:“没有。”   左年:“我都看见了,你刚刚就是在笑。”   他刚刚笑了吗?怎么自己没察觉?   “你看错了。”段百岁说。   顿了下,他又问:“明晚公司年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左年:“诶?”   “这部剧的主角都会到场,看着他们鲜活的样子,或许你会好受点。”段百岁抬着下巴朝电视点了下。   左年惊喜道:“年年真的可以去吗?”   “嗯。”   “那年年可以和欣赏的演员要签名吗?”左年看起来很开心。   “可以。”段百岁说。   “谢谢哥哥,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Alpha!” 第9章   两人刚结婚那会儿,左年并没有这么活泼。   他总在段百岁下班时,站在角落怯怯看着他。   听家里阿姨说,段百岁不在时,左年总会抢着做事,或是帮着擦地,或是在厨房忙活。   他会向阿姨打听段百岁的喜好,还会请教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伴侣。   阿姨跟段百岁说,左先生是真的对您很上心,也许您可以说点什么,让他能安心点。   当晚段百岁便告诉他:“这里是你的家,不必这么拘谨。”   左年眼睛红红的,说:“谢谢您。”   他好像很怕段百岁反悔这段婚姻,将他赶出去。   左年是从没有家到有家,福利院那段经历,让他不管去到哪,都小心谨慎,唯恐被嫌弃。   他没有归属感,因此他学会了看人脸色,还会以自己劳动力来证明价值,他想告诉所有人,他其实是有用的。   直至今日,段百岁在慢慢引导他,接受他,所以他才能看到更加生动活泼,无拘无束的左年。   两人相处,理应如此。   包容,怜惜,互相理解,才能挖掘伴侣最深最可爱的一面。   午夜时分。   别墅寂静无声。   房间遮光帘厚重,连月光也泄不进来一点。   段百岁迷迷糊糊,感受到身旁人一直翻来覆去,嘴里还念念叨叨。   他问:“睡不着?”   那人一惊,小声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段百岁说,“我也没睡着。你怎么了?”   静了好一会儿,左年才道:“我的阿贝贝今天洗了,还晾在阳台,没有它,我有点不习惯。”   “你不是还有小岁吗?”段百岁陪他聊着。   “小岁和我还不熟,它太新了。”左年嗫嚅,“卧室好黑,我数了好多小羊,还是睡不着……”   “哥哥……”   他欲言又止。   “嗯?”段百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小岁可不可以睡你被窝里?”若不是房间落针可闻,段百岁几乎要听不见他这句话。   段百岁侧了一下头,他看不见左年的脸,只知道他就在他的身边,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葡萄香,那是左年沐浴露的味道。   见他一直没接话,左年赶紧结巴找补:“啊,好像,这会儿好像有点困了,哥哥晚安。”   房间又重新静了下来。   段百岁思考了下,最终还是掀开了被子,说:“过来。”   “啊?”   “不想睡我被窝了吗?”   “想~”   下一刻,一副温热的身躯贴上了他。   并没有太亲密的动作。   两人都直挺挺躺着,肩靠着肩,腿靠着腿。   段百岁的真丝睡衣又轻又薄,而左年穿的纯棉短袖T和五分裤,此刻他的温度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攀上了段百岁的身体。   以至于段百岁忽然觉得两人挤着,好像有点热。   “这样睡得着了吗?”段百岁打破尴尬气氛。   左年诚实:“更睡不着了……”   段百岁奇怪:“为什么?”   “心跳得好快,身体也好热,想抱你……”左年说。   段百岁轻轻笑了下:“你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左年:“哥哥,明早的拥抱,可以现在要吗?就,一下下……”   可以吗?可以的吧。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他应该给的。   况且,两人保持现在这个姿势实在太累了。   等左年睡着了,再悄悄松开他就好。   就像小时候那样,哄哄他。   谁让他胆小呢?   说服自己后,段百岁侧身道:“只抱一下。”   左年闻言,立马拱进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乖顺得像寻求安全感的幼兽。   段百岁搂着他,两人紧紧相贴。   那如雷的心好似快要破口而出。   “哥哥,你的信息素好香。”左年喃喃道。   段百岁并未信息素失控,只是两人离得这么近,免不了会闻到残留在衣领上的味道。   “嗯。”段百岁应,“你的也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的信息素。”左年说。   “没有。”   像是觉得太敷衍,段百岁又补了一句:“你也很香。”   “真幸福,像一场梦……”左年声音越来越轻。   说好只是抱一下,但左年再也没松开,段百岁也没有推开他。   这种程度的亲密让他觉得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而且,和合法伴侣相拥而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好抗拒的呢?   耳边传来Omega均匀的呼吸声。   段百岁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充当他的阿贝贝。   顿觉又好气又好笑。   可心又被细密的温情填满,觉得很暖。   这晚,段百岁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的左年穿着昨天的吊带丝袜,从床的另一头慢慢爬过来。   Omega温热湿润的唇一点点贴上他,急切又魅惑道:“哥哥,标记我吧,完全标记,好不好?”   段百岁从梦中醒来,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一看时间,刚好七点。   差不多是他起床的时间。   再一转头,左年也醒了。   Omega伸着懒腰,揉揉眼睛,表情还有点懵。   在看向他时,猛地坐了起来:“呀,年年睡过头了,还没给哥哥做早餐!”   “不用,一起去外面吃吧。”段百岁道。   左年:“昨晚和哥哥睡,太香了,所以年年才没起来,真的不是故意赖床。”   “嗯。”   左年从被窝里爬出来,短裤上赫然顶着小帐篷。   他拉了拉裤子,指着说:“哥哥,我知道,这个叫晨……”   “咳。”段百岁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上个厕所就消下去了。”   “哦。”左年点点头,“哥哥你没有吗?”   段百岁:……   “去洗漱吧,我们早点出门。”   “好~”   瞧着Omega跑进了浴室,他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怎么会没有?顶得极高。   他不知道这是Alpha的本能,还是……他对左年产生了欲望。   各自倒饬好自己,段百岁去车库开车。   今天没让司机接,可以和左年多单独待一会儿。   Omgea抱着羽绒服,手里捏着两盒酸奶跑向他。   车门开启又关闭。   左年呵着气:“外面好冷。”   段百岁把车内温度又调高了一点。   “我带了酸奶,哥哥可以先垫垫。”左年把其中一盒递给他。   “嗯,先放着吧。”段百岁边说边启动了车。   “好~”   车子驶出别墅,段百岁交待道:“下午会有司机来接你,姓吴,他会带你去找造型师,给你化妆挑衣服。”   “那哥哥呢?”左年歪着脑袋问。   “我下午还有一个会要开,可能没办法陪你做造型,但你来的话,我会在会场门口等你。”   “嗯嗯。”左年插上吸管开始喝酸奶,“都听哥哥的。”   吃过早餐,段百岁把左年送去了新时代广场。   直至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处,段百岁才重新启动了车子。   这一上午,段百岁都有点心不在焉。   一打开文件,脑海里全是左年的脸。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他了。   可分明才分开没多久,真是见鬼了。   _   下午两点四十多,段百岁提前到达会场。   他在门口等了不过一会儿,一辆加长林肯便开了过来。   司机率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车内人迟迟没有下来,像是在询问什么。   段百岁走下阶梯,越过司机问:“怎么不下车?”   Omega惊喜抬眼:“哥哥!”   被精心打扮过的Omega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化妆师并没有在他脸上增添过多颜色,只是帮他打理了头发,修了眉,唇上涂了一点点透明唇釉,让那张本就粉嫩饱满的唇,看起来很好亲。   见到了令他心安的人,左年飞快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穿了和段百岁的同款西装,只是段百岁系的领带,而他配的黑色领结。   两人并肩站一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   “我刚刚没看到你,这里好多人,我不认识,我问司机叔叔,能不能等你来了,我再下车。”左年小声解释。   段百岁朝他伸出胳膊,说:“害怕就挽着我。”   从意外到欢喜,只是一瞬。   左年抿嘴甜甜笑,抬手挽住了段百岁。   “还怕吗?”段百岁问。   左年摇摇头:“只要哥哥在,什么都不怕。”   他真是会撒娇。   会场大门打开。   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   左年乖乖贴着段百岁,手心隐隐发汗。   按照惯例,作为总裁的段百岁要上台讲两句,对这一年做个总结。   他将左年安排在领导位坐下,说:“别乱跑。”   左年点头:“年年知道。”   他是第一次出现在公司,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只知道那位向来清心寡欲,如活阎王的小段总,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   周围不免投来异样的眼光,窃窃私语着。   猜测他是不是小段总准备新签的艺人。   左年浑不在意这些,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台上那意气风发的Alpha。   原来他的哥哥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年岁,都是这般优秀。   左年掏出手机,对着那人英俊的脸,偷偷按下快门键。   台上的人看了过来,两人遥遥相视。   左年的崇拜和爱意从眼睛里满得溢了出来,他摸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喃喃自语:“年年最喜欢哥哥了。” 第10章   公司领导轮番上台发完言,时间差不多到晚饭点。   酒店已经备好了晚餐,服务生陆陆续续上菜,场内灯光也随之暗了下来。   左年悄悄挪动了下座椅,紧紧挨着段百岁。   同桌的公司高层,一直在和段百岁聊天。   他们讲的话题,左年听不懂,自然也插不上嘴。   他很安静地听着,看见大家笑,他也跟着笑。   直至所有人开始动筷。   段百岁非常自然地替左年整理餐具,又给他夹菜。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小段总,这位是……”   彼时左年正往嘴里塞着奶酥卷,闻言,他也抬头看向段百岁。   他并没有和段百岁出现在任何正式场合。   时至今日,也鲜少有人知道段百岁的伴侣是他。   从小听多了旁人对自己‘傻子’的评价,左年这会儿开始惴惴不安,他怕段百岁根本不想承认他的身份,更怕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得到过段百岁的认可。   可出乎意料的是,段百岁没有丝毫犹豫,郑重道:“还没介绍,这是我的Omega左年,我还以为我们穿的情侣装,你们都能看出来,看来还不够明显。”   他心情似乎不错,向来冷峻的脸不仅带着笑,还顺带开了句玩笑。   左年内心汹涌翻腾。   他忍住要落泪的冲动,赶紧端正坐好,嘴里的东西全数咽尽后,他礼貌打招呼:“你们好。”   “哦,哦,你好你好。”众人附和,“真是般配啊。”   “听说左先生和小段总很早就认识了?”   段百岁笑意浅浅:“嗯。”   左年补道:“我们五岁就认识了。”   “青梅竹马啊,哈哈哈。”   “左先生一表人才,难怪小段总舍不得带你出来。”   “瞧瞧,左先生一坐这,咱们公司旗下的艺人全都黯然失色了。”   左年很少听到这么多陌生人的夸赞。   在段百岁身边,没人敢骂他是傻子,没人会轻看他,他们甚至还把他吹上天。   即便他们心里觉得两人关系或许不那么和睦,否则也不会结婚许久不公开,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小段总舍不得带爱人给旁人看。   多么圆滑的人情世故。   台上有艺人开始表演节目。   左年见到了好多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人。   他想掏手机拍照,又怕这种场合给段百岁丢脸。   他眼巴巴望着,跟着别人一起鼓掌。   这时,一位身着灰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面容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细长的链条垂在两侧,看起来斯文禁欲。   左年一眼认出来,这是前不久遭受霸凌的具潇。   现在的他和之前大不一样,似乎多了几分从容和自信。   他端着酒杯,来到段百岁身前,恭敬道:“小段总,之前的事,真的很感谢您,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跟您说一声谢谢,今天有幸见到您,想敬您一杯。”   段百岁面色无波,他抬杯和具潇碰了碰,说:“换成任何一个艺人,我也会这么做。”   具潇:“我知道,您是好人,是非常好的老板。”   说着,具潇微微躬身:“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抱歉,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   段百岁:“处理好公司内部问题,也是我的工作,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尽快调整状态,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心理医生,或者你的经纪人联系。”   “好,我知道。”   具潇将杯中酒饮尽,察觉到左年视线时,他转头回以友好微笑,对着左年也轻轻弯了下腰,算是打招呼。   左年笑得灿烂,配合着倾身点头。   具潇走后,陆续过来敬酒的艺人很多。   左年不会喝酒,在别人起身时,他跟着起身,端着果汁杯凑个数。   一晚上他都没怎么吃,全跟着喝了,恭维的话听了不少。   随着时间推移,第二天还有工作的艺人,已经提前离开。   左年也终于在人群散得七七八八时,看到了《新竹》的主演——路离。   男人姿态闲散,长腿自然交叠,侧身而坐,一只胳膊懒懒搭着椅背,正在摆弄手机,看起来是在发消息。   左年拉了一下段百岁衣袖,悄悄问:“我可不可以去要个签名啊?”   段百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路离那桌离他们不算远,并且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他道:“去吧。”   左年今天出门前,特意在店里拿了纸笔。   换衣服时,他装进了马甲口袋里。   此刻他掏出了小本本和笔,走向了路离。   路离那一桌没剩几个人,加上他,就还有四个人坐那儿。   大家都没什么交流,打电话的打电话,看表演的看表演。   左年走到路离身前,紧张又礼貌开口:“您,您好,路离先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路离诧异抬头,收好手机看来。   男人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挺鼻薄唇,下颌线分明,标准的海王长相。   他笑问:“你是新来的?”   左年没理解到他这句新来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在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点头应道:“嗯。”   路离伸手接过纸笔,玩笑道:“你的笔记本这么小,按照我平时签名,得一页签一个字?”   左年不太好意思回:“太大了,不好带。”   他总不能陪着段百岁参加年会,夹着一个素描板来吧?   路离举着他的小本本看了看,说:“还怪可爱的。”   说完,他在本子上洋洋洒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还问:“你叫什么名字?”   “左年,”左年认真答,“左右的左,岁岁年年的年。”   路离:“给你个to签吧。”   左年“诶”了一声,眉开眼笑道:“麻烦您了。”   “路哥,今天心情这么好?还to签?”距路离最近的女人打趣道。   路离头也没抬:“说不定以后会合作呢。”   这个女人左年也认识,叫霍莲。   是《新竹》的女二号。   这个角色非常富有色彩。   虽然前期为了男主和女主处处作对,还总给女主和其朋友使绊子,可以说非常不讨喜,可后期为了自己的国家,她披着战旗誓死不屈,被万箭穿心而死时,又赚足了所有人的眼泪。   左年朝女人点头招呼:“您好,您演的婷月公主真的太棒了,您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霍莲莞尔:“我看网上骂声一片,还以为没人喜欢这个角色呢。”   “不,她非常有魅力,她只是……在成长。”左年费力说出自己的理解。   霍莲:“啊,要是大家都像小师弟你这样就好了,我最近啊,都快被骂抑郁了呢。”   能和欣赏的演员说上话,左年害羞地挠了挠脑袋。   路离把小本本递给霍莲,吊儿郎当道:“给小师弟签一个?”   霍莲接过:“那是自然。”   “小师弟,要不要再合一张影啊?”路离笑眯眯问。   左年惊喜:“可,可以吗?”   “当然。”路离颇为通情达理。   左年掏出自己的手机,调转摄像头,路离靠过来正要抬手揽住左年肩时,段百岁过来了。   他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问:“拍照呢?”   左年:“哥哥。”   路离:“哥哥?”   这时,霍莲已经签好了名,她站起身和段百岁打招呼:“小段总。”   “嗯。”段百岁颔首。   霍莲把笔记本递给左年,却在半空中被段百岁截走。   他随意翻了下,又合上。   路离道:“原来这位漂亮的Omega不是小师弟,是小段总的弟弟啊?”   段百岁微微一笑:“是我的伴侣,我们结婚了。”   路离:???   霍莲:!!!   “哥哥,可以帮我们拍一张照吗?”左年丝毫没有察觉气氛不对。   段百岁看了一眼路离,说:“好啊。”   “霍老师,可以吗?”左年又询问霍莲。   霍莲:“当然可以。”   左年站在中间,霍莲和路离分别在他两侧,都离他远远的,姿势拘谨。   拍照结束后,左年朝两人道谢:“麻烦你们了。”   待到段百岁和左年远去后,路离忧心忡忡道:“我的演艺生涯是不是就到今天了?”   霍莲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谁让你见谁都要撩拨一下?”   路离:“不是说小段总的老婆是傻……”   霍莲赶紧撞了下他的手肘,心有余悸环顾着四周,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什么话都敢说?”   路离立马闭上了嘴。   仔细想来,刚刚那位左先生说话是有些费力,但也不至于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傻得生活都不能自理。   与其说他是傻子,倒不如说他是时下最流行的笨蛋美人。   他这种长相和个性,进了娱乐圈不知道多吃香。   但……也很容易成为豺狼们的猎物。   这般不谙世事的人,还是藏在家里最好。   _   年会结束后,段百岁带着左年上了车。   前排司机很是敬业,自动为他们降下隔板,将隐私空间留给他们。   左年盯着段百岁的西装口袋,轻声道:“哥哥,我的签名……”   段百岁侧目看他:“你很喜欢路离?”   左年眨巴了下大眼睛,纠正道:“不是喜欢,是欣赏。”   “有区别?”段百岁声音淡淡,靠回椅背闭眼假寐。   “有啊。”左年认真解释。   “喜欢,就是会,喜欢他的全部,会心跳加快,会想靠近他,会,会看不到他的时候,想念他,还会……因为他哭。”   “欣赏,就是,就是单纯的,觉得,他某个方面不错,嗯,对,就是这样。”   “我欣赏路离的演技,那并不是喜欢。”   左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抬眼时才看到,段百岁睡了。   左年叹气,哎,坏哥哥。   年年也没有做错事,可是哥哥却没收了他的签名。   他不满嘟了下嘴。   身旁的Alpha就像侧边也长眼似的,说:“左边口袋里,自己拿。”   左年开心把手伸了进去,把小本本掏了出来。   路离除了签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一句:To最可爱的小年年。   旁边画了一个爱心。   第二页的霍莲也是To签,但没路离那么花里胡哨。   左年开心道:“都是To签,他们真的好好,一点架子也没有。”   段百岁眼都没睁,不知是“嗯”了一声还是“哼”了一声,音调极低。   左年猜测他是倦了,揣好本本坐端正,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暗暗想,回家一定要给哥哥做个按摩,让他可以舒服点。 第11章   第二日是元旦节。   许弋和段言回来了。   本该上午十点抵达A市,又因为天气原因,延误到了下午两点。   段百岁和左年一起去机场接的人。   月余未见,许弋和段言都清瘦了不少。   左年抱着两束花,在看见两人时,欢喜跑过去,喊道:“许爸爸,段爸爸。”   “年年也来了啊?”许弋怜爱摸摸他的脑袋。   “嗯嗯,年年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了,想你们。”左年嘴巴很甜,但说的都是心里话。   段百岁跟在左年身后,喊道:“爸,小爸。”   “让司机来就好,你们还专程跑一趟。”段言说。   段百岁接过行李箱,道:“应该的。左年一大早就起床订花,想快点见到你们,我也是。”   许弋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段百岁的肩,说:“你爸就是嘴硬,你和年年能来,他不知道多开心。”   段言尴尬咳了一声,问:“走不走啊?”   段百岁跟着笑:“我知道的。”   一家人许久没团聚,总有许多话要说。   段百岁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绕到驾驶座开车。   左年陪着许弋坐在后座,段言坐副驾。   车子开始平稳行驶,段百岁问:“小爸,你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   许弋:“没什么大问题,按时吃药,接受你父亲的信息素抚慰,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这段时间,可能还是没办法去公司,所以需要我签的文件,可以带回来给我看。”   段言:“公什么司啊?有我和儿子在呢,它能倒闭了不成?我说过了,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早就提醒你休息休息,你非要当工作狂,你一个小Omega,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许弋:……   “也……不小?”   段言在外稳重大气,只有面对关于许弋的事才会慌乱无章。   他俩的情谊是时间也消磨不了分毫的。   “小爸,公司最近没有那么忙,您好好休息,如果真有重大决定,我会回来和您们商量。”   “嗯嗯,许爸爸,您放心在家,年年每天可以早点关门过来陪您,这样您就不会无聊了。”左年乖巧道。   许弋莞尔:“那岂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   左年皱了下鼻子:“反正最近生意也不太好啦,再说了,钱是赚不完的,要多陪陪家人。”   “瞧瞧,年年都比你懂事。”段言转头看许弋。   许弋:“行了,我知道了,你少说两句,在孩子们面前给我点面子。”   “好好好。”段言连连应。   段言和许弋喜静,因此庄园位置比较偏远。   从机场开车四十多分钟才能到。   考虑到许弋还不宜去人多的地方,段百岁吩咐了庄园里的阿姨在家备菜。   左均和Ason也一早受到了邀请,准备下班就过来。   正好今天元旦,两家人可以完完整整吃一顿团圆饭。   左年陪着许弋在客厅聊天,段言把段百岁叫去了书房。   他先是询问了具潇事件的后续处理,又问了一些公司里的事。   段百岁都做得很好,他很放心。   两父子许久没坐下谈心了,这下得了机会总要好好叨念一番的。   其实段百岁和段言的关系很好。   段百岁从小就很崇拜段言,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强的Alpha,甚至可以打败奥特曼。   长大后,他也一直把段言列为标杆。   他期望自己能像父亲一样,在外能游刃有余地同那些老狐狸周旋,在家能照顾好自己的Omega。   他甚至还总拿自己与段言做对比,最终得出了,自己不是一个合格丈夫的结论。   “我看你最近和年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聊完工作,段言免不了要关心下他的生活。   “嗯。”   “挺好的,你小爸总担心你们。但我相信你能做好。”段言目光灼灼看着他,“Alex,婚姻里可以有怜惜,但不能是怜悯。”   “年年那孩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敏感。你小爸有句话说得对,不要寒了Omega的心。”   段言是过来人,他甚至还因为一段离奇经历,拯救了老段那段破碎不堪的婚姻。   段百岁是他的儿子,他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只是感情这东西,旁人不好过多插手,作为父亲的他,只能侧面委婉提醒两句。   “我知道,爸。”   _   六点多的时候,左均和Ason到了。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被管家迎进门。   段言道:“都是一家人,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左均玩笑:“都是给弋哥的,没你的份。”   段言指着那精美的包装盒:“那Alpha壮骨粉也是给我老婆的?”   左均:“那是给我们岁岁买的。”   段言哧鼻:“我儿子今年才二十六,喝什么壮骨粉。”   “那就留着,等到了你这个年龄再喝……”   “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个年龄怎么了?”   “老呗。”   “笑死,我老?”段言不服气,“老婆,我老吗?”   许弋经常被问这个问题,张口就答:“不老不老。”   一旁的左年也跟着搭话:“爸爸们,都很年轻,一点都不老,像明星。”   “看,我儿媳妇儿多会说话。”段言振振有词。   左均:“我儿子就是会哄人,来,到爸爸这里来,哦哟,是长肉了……”   左年大受打击:“什么?”   要知道,他还在减肥呢。   他面带忧愁看向段百岁,后者坚定朝他摇摇头,表示他不胖。   但左年还是想,以后晚上不能再偷吃小饼干了。   _   晚餐其乐融融,段百岁陪着左均和段言喝了点,迟迟没下桌。   其他三人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碰酒,已经下楼看电视了。   两位长辈很爱讲述过往,段言也经常提起他年少时那段穿越经历。   段百岁听得都会背了。   但他父亲兴致很高,段百岁从不打断他们谈话。   只是安静听着,在酒杯空了时,又替他们斟上。   “我就说,你那次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你之前多欠啊,老惹弋哥生气,后来突然就开窍了,一口一个宝宝,还卖游戏号买戒指。”   从段言口中说出再离奇的事,左均也会相信,这就是他们的友谊。   “嗐,我都不敢想,如果没有提前预知,许弋会受多少委屈。”段言叹气,“那都是我能做得出来的蠢事。我真的会伤害他。”   “幸好啊,你俩从高中到现在,都好好的。”左均感叹之余又有些沮丧,“不像我和Ason……”   “你俩不也好着吗?”段言道。   “不不,”左均摆手,“我亏欠他。真的。你说我怎么就不是Alpha呢?我没有信息素,还不能让他有孩子,他多喜欢小孩啊……”   “哎呀,你说这,你们不是有年年吗?年年多乖啊。”段言和他碰了碰杯。   左均一饮而尽:“是啊,年年真的很乖。我也亏欠年年。我爸那人,之前没少给年年委屈受,我怎么就这么窝囊,护不好他俩?我一想到他对年年做的事儿,我心里就难受。”   “好了,都过去了,年年现在有Alex,Alex会好好照顾他的。”段言宽慰道。   不知是因为酒精上脸,还是情绪上头,左均眼眶红了一圈,他端着酒杯向着段百岁:“岁岁,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和年年结婚的打算,你也是迫不得已。”   段百岁:“爸,没有迫不得已,本就是我的承诺。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待左年好。”   左均哽咽,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让你费心了。”   这顿饭九点才结束。   段言和左均都醉得不轻。   管家扶着段言上楼休息,Ason准备带着左均回家。   “爸,这么晚了,你们就别走了,这里有的是房间,住下吧。”段百岁劝说道。   “是啊,漂亮爸爸,这么晚了,开车也不安全。”左年跟着道。   Ason摇头:“明天一早均的父亲要来,你们是知道的,那是个不讲理的老头,我们若是没赶回去,他又得同均生气。”   许弋:“明天早点叫你们,赶得到的。”   Ason:“不了,我最近到了半夜,信息素不太稳定,要是影响到你们就不太好了。”   段百岁:“那我送你们。”   Ason笑笑:“你这一来一回折腾,时间就更晚了,别担心,我开车很稳的。”   实在拗不过他,段百岁帮他把左均扶上了车。   替左均系好了安全带,Ason对段百岁道:“对了,岁岁,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过两天想带年年回一趟美国,可能会离开四五天,可以吗?”   段百岁:“当然可以。”   跟出来的左年依依不舍拉着Ason:“漂亮爸爸,真的不留下来吗?”   Ason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听话,快点进去,外面冷,我和你胖爸爸得走了。”   “哦~”   许弋裹着厚实的披肩,欲言又止道:“那我们到时候联系。”   Ason扬起笑:“好。”   送走Ason和左均,管家过来对许弋说:“段先生不肯睡觉,一直嚷嚷着要找您。”   许弋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转身对段百岁和左年道:“你们也早点休息,我上去看看你爸。”   段百岁:“嗯。”   左年:“许爸爸晚安。”   “晚安。”   知道段百岁和左年要回来,管家早已吩咐佣人把他们的卧室收拾了出来。   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没人动过,这里还保留着段百岁离开前的样子,处处都是熟悉的痕迹。   段百岁从浴室出来,左年正背对着他趴在床上玩手机,雪白的脚晃来晃去。   管家没想过他们会分开睡,因此只准备了一床被子。   段百岁躺上床,见左年还没有进被窝的意思,问:“你不睡?”   左年愁容满面:“哥哥,我有点担心白雪。”   “白雪是……?”   “我的小猫。”   等会儿,段百岁捋了捋。   “它一只橘猫,叫白雪?”   左年认真脸:“嗯,因为是在雪天里捡到它的,所以叫白雪。”   段百岁:……   取名鬼才。   “家里有自动喂食器,你也准备了足够的水,就这一晚,不会有事的。”   左年看着早上替白雪拍的吃罐罐视频,喃喃道:“可是家里没有人,它一只小猫咪,会不会害怕啊?”   “不会的,猫的世界没有鬼。”段百岁说。   听到“鬼”这个字,左年收好手机钻进了被窝。   “那人的世界呢?”左年怯怯问。   段百岁斩钉截铁:“有。”   左年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庄园的夜静得诡异,尚未拉严的窗帘留着窄小的缝隙,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悄悄盯着房间里的一切。   “啪,”灯光在这时熄灭。   左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结巴道:“哥,哥哥,我可以抱你吗?哥哥?”   段百岁语调平平:“把我当成你的阿贝贝了?”   “不,不是。”左年着急否认,“你和阿贝贝不一样,你是年年的Alpha,是很重要的人。年年可以抱你吗?年年真的很害怕。”   段百岁“勉为其难”道:“过来吧。”   左年挪动着靠近,在感受到段百岁体温时,他紧紧环住了段百岁的腰:“谢谢哥哥。”   “睡吧。”   漆黑的房间里,Alpha的唇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第12章   黑夜冗长。   段百岁又做梦了。   他本是觉浅梦少的。   可每次一抱着左年,他的梦境就纷乱离奇。   这次,他梦到的是小时候的事。   就像一场无头绪的电影,一幕幕在他眼前晃过,最后定格在他往左年手指上套戒指那次。   “男子汉大豆腐,流血不流泪,你别哭,你戴了我送的戒指,就是我的Omega,谁也不能带走你。”小小的他一本正经做着承诺,“等我长大了,再给你换个带钻的,就像我爸比手上那种。”   “不要钻……年年,喜欢这个。”小孩儿带着哭腔轻道。   “那不行,结婚都是要带钻的。”他一脸豪横,“你放心,我有钱。我有好多,我爹地还有大公司,等我长大了,就把爹地的公司卖了,然后买小坦克,开着带你出去玩儿。”   “可,可是,哥哥卖了公司,段干爹会生气。”   “也对,那我长大了,就自己挣钱,然后买坦克!”   “年年,也,挣钱,和哥哥,一起买。”   “一言为定。”臭屁小孩儿伸出小拇指。   左年勾上,认真道:“为定~”   “段百岁,你童养媳来了,哈哈哈。”嘴巴没把门的少年挤眉弄眼调侃。   彼时他们已经初中。   段百岁早已没了小时候的天真,眉眼间尽是冷傲。   “你怎么来了?”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人。   “年年,给你,带了便当……年年早上,做的。”小少年费力解释。   “嘘~”教室里的人探头出来,起哄吹口哨,“段百岁,你真幸福,童养媳还给你做饭。”   十三四岁正值叛逆青春期。   段百岁日日被同学调侃,实在不胜其烦。   他烦的不是左年,而是那些聒噪的声音和流言。   他没有收左年的饭盒,极其冷淡道:“不用了,我约了同学出去吃,以后别送了。”   “啊……这样啊。”左年有些失望收回手,“那下午放学……”   “下午我有礼仪课,不用等我。”   “哦,好……”   小Omega 失落地离开,单薄瘦弱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梦中的段百岁只是旁观者,看着从前的种种,忍不住心疼。   他跟在左年身后,走了许久。   光影斑驳间,左年越来越高,蓝白条纹校服变成了休闲西服套装,可他还是一个人。   段百岁忍不住出声喊:“左年。”   转过身来的,是高中时的他。   脸上带着伤,黑色西装校服外套上全是滚的地灰。   他朝他咧嘴笑笑,喊:“哥哥。”   段百岁上前想拉他,可左年就像泡沫,轻轻一碰,就消散了。   段百岁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身旁的Omega还蜷着身体缩在他怀里,小小一团,存在感却极强。   他突然有点想知道,他离开的那几年,左年到底过得怎么样。   是不是还是会被欺负,是不是依旧没人替他出头。   其实小时候,段百岁很喜欢左年的。   因为他漂亮,安静,听话。   就像有意识的洋娃娃,陪伴着他。   可长大后,他习惯了自己的生活节奏。   他的时间全被安排满。   学习,比赛,打球。   他有了新的朋友,新的规划,他已经不再需要“洋娃娃”。   但……真的不需要吗?   怀里的人动了动,毛绒绒的脑袋在段百岁下颌蹭了两下,接着舒展四肢哼哼了两声。   是睡醒了。   “哥哥,早安。”左年抬起脸,笑眯眯看着他。   “嗯,早。”   “哥哥,我昨晚做梦了。”   刚睡醒的左年太软了,声音带着倦懒的沙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撒娇。   段百岁甚至忘记放开他,低垂着眼帘同他鼻息相交:“什么梦?”   左年纤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是回忆起了画面,而后脸一红,羞赧挥手:“不能说,不能说。”   瞧着他这难以启齿的样子,段百岁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梦。   左年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跑:“年年去上厕所,上了厕所就能消肿啦。”   段百岁:……   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左年洗漱完毕出来,段百岁才慢悠悠起身下床。   刷牙刷到一半,左年欢喜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个小玩偶,道:“哥哥,你还留着。”   那是一个粉色小猪玩偶,头上戴着兔耳朵帽,手里捏着一根黄色小权杖。   是他要出国时,左年做来送他的。   左年说,怕他一个人在国外孤单,所以让他带上,晚上可以抱着睡觉。   但段百岁当时收拾行李时,并没有带走。   他打小心高气傲,在那个年岁,非常想证明自己,更想独自开启新的旅程。   左年送的毛绒玩偶,于他来说,幼稚又多余。   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个,毕竟,他不是那种想家会哭鼻子的人。   他去国外是念书,又不是交朋友,他享受孤独,也喜欢孤独。   况且,他已经过了玩洋娃娃的年纪了。   粉色小猪被他随手塞进了衣柜旁的透明展示柜里,那里面都是他小时候买的手办和四驱车。   小粉猪被放在了最下层的角落,无人问津好多年。   “嗯。”段百岁嘴里还有泡沫,含糊应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都扔掉了呢。”左年此时穿着宽大的卫衣,两条腿还光着,白得发亮。   他捏着小猪,斜靠着浴室门,继续道:“年年以前在福利院时,晚上总做噩梦,院长妈妈就给年年做了布娃娃。她说,那是我的朋友,会保护我,让我别害怕。”   “后来年年就真的没做噩梦了。所以哥哥走的时候,年年也想做一个娃娃保护你……”   左年翻了翻小猪的帽子:“哥哥,那个时候,它有保护你吗?”   混着清水吐掉牙膏沫。   段百岁拿过毛巾擦了擦下颌。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在撒谎和诚实中做了选择。   “抱歉,我那个时候并没有带走它。”   左年翻小猪帽子的手停住,良久,他低道:“啊……这样啊……”   他失落地捏了捏小猪的脸,很快又扬起笑道:“其实,我猜到了啦,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害怕一个人睡?”   段百岁静静盯着他。   左年咬了一下唇,把娃娃翻来覆去看,道:“做得也不太好,哥哥没带是对的啦,猪鼻子都是歪的,哼,年年那时的手艺可真差。”   “没有,你做得很好。”段百岁认真解释,“是我的问题。”   “哥哥又没做错什么,有什么问题?”左年扯了扯卫衣下摆,“没有规定,送出去的东西,一定要别人接受,这是不合理的行为。年年只是看到很久之前的玩偶,哥哥还保留着,突然想起了很多事而已。哥哥没有扔掉它,还把它和小坦克放在一起,就是对年年的尊重。年年已经很开心了,真的。”   他总是这般好哄,容易满足,段百岁心软了一片。   他喉结滚了滚,问:“那它现在还属于我吗?”   “当然。”左年弯着眼睛。   他把小猪递向段百岁,道:“它是一只有魔法的小猪,可以吃掉哥哥所有的霉运和不开心,会让哥哥每天都顺顺利利,高高兴兴。”   段百岁抬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   这次左年没像梦中那般消散。   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   带着崇拜和爱意望着他。   “哥哥,请接猪。”   十六岁他没珍惜过的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手里。   好似,命中注定。 第13章   从卧室出来,两人一同下了楼。   段言和许弋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两人有说有笑聊着什么,看见他们时,招招手让他们赶紧落座。   “许爸爸,段爸爸,不好意思,我们来晚啦。”左年糯糯道着歉。   一旁的段百岁绅士帮他拉开椅子,让他先坐下。   许弋笑得亲和:“就是想让你们多睡会儿,都没让管家叫你们。”   左年摆手:“不睡啦,不睡啦,哥哥要去公司,不能耽误工作。”   段言接话道:“Alex,最近辛苦了,我和你小爸商量,过年时你休一段时间假,带年年出去玩几天。你们之前结婚,也没蜜月什么的。”   “没关系的,段爸爸,工作比较重要……”   左年知道段百岁是工作狂,他怕段百岁根本不想出去,他不想他为难。   段百岁把小猪放在餐桌上,挨着左年坐下,淡声应:“好。”   左年有些诧异盯着他。   “我计划的是去S市,带他避避寒。”段百岁说。   左年的眼睛瞪大了点。   他没想到,段百岁是真的计划了和他出去旅行,那是不是证明,他在段百岁心里已经有那么一点点重要了。   至少,应该比工作重要一点了?   “好,你有计划就好。”段言和许弋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都放下心来。   看着段百岁餐盘旁放着与他格格不入的玩偶,段言又好奇问:“那是什么?抱着甘蔗的小猪?什么时候买的?”   正在吃火腿番茄意面的左年瞬间觉得嘴里的食物不香了,他呆呆道:“段爸爸,那不是甘蔗,那是法杖……”   “法杖?”隔着餐桌,段言偏头仔细观察起来。   段百岁忍住笑意,解释道:“是左年做的,确实是法杖。之前一直放在手办箱,今天准备带回去,给他的阿贝贝作伴。”   “啊,法杖,刚刚离得太远了,没看清,没看清。”段言道。   “真的很像甘蔗吗?”左年向段百岁求证。   许弋笑得和煦,对左年道:“你段爸爸没玩过玩偶,认不出来很正常,你别听他的,年年做得很好。”   段言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掏蚯蚓,捉蛐蛐,拿着玩具枪追小伙伴一条街他在行,这些软萌可爱玩偶,他还真一个都没有。   “那年年给段爸爸做一个吧。”左年兴致勃勃道,“段爸爸喜欢什么样的?”   段言指着许弋:“能照着你许爸的样子做一个吗?”   许弋脸一红:“行了啊,当着孩子们的面,像什么话。”   左年看着许弋:“许爸爸好漂亮的,年年可能没办法完全还原许爸爸的样子,但愿意试试。”   “你尽管做,你许爸什么样我都喜欢。”   许弋:……   用过早餐,段百岁领着左年准备离开。   许弋跟在他们身后,不放心叮嘱道:“Alex,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我知道,小爸,您别送,外面冷。”段百岁阻止许弋的脚步。   “嗯,最近我和你爸都在家,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别让自己太累。”许弋叨念着。   “好,我知道。”   “还有年年,多穿点,别冻感冒。”许弋边说边替左年理了理围巾。   左年点点头:“年年知道,许爸爸也注意身体。年年下午关了门就过来看你,给你带香香的糯玉米。”   许弋笑:“好。”   把左年送去了店里,段百岁也去了公司。   助理过来小声道:“小段总,容锦被保释出来了。”   段百岁脚步顿了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罗寅答,“他们请了周律师,据说替容锦出示了腺体陈旧性创伤复发证明,需要马上就医。加之,那边认为,药品注射并没有改变具先生第二性别,也就不算造成实际性伤害。他们还是想和具先生私下和解,让他撤诉。”   容锦是S级Alpha,腺体可以说无比珍贵,他小时候被绑架过,腺体的确遭受过外力伤害,看来容家做了万全准备。   “陈律师怎么说?”段百岁问。   陈律师是具潇的代理律师,负责这次的案子。   “陈律师说,案子胜诉很大,但照目前来看,容锦最多被判违背他人意愿更改第二性别未遂,以及违规使用禁药伤害他人身体,不会判得太重,容家稍微打点一下,说不定就是缓刑。”   段百岁思索了下,道:“和解还是继续告,让具潇自己决定,公司会全力支持他。还有,提醒他多找两个保镖,容锦出来说不定会去找他。”   “明白。”   下午段百岁正在看财务报表。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段百岁按了接通键,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小段总,承风集团的容总来了,他说没有预约,您看……”   段百岁合上文件,道:“请容总上来。”   办公室门被推开,容林带着助理阔步而来。   他脸上带着笑,身后的助理提着一大堆营养品。   “容叔叔。”段百岁起身招呼。   “Alex,好久没见了。”容林上前来和他握了握手。   “是啊,好久不见,容叔叔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段百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听说段董和许总回来了,本想上门探望,但许总的病又不便外人打扰,就只好来你这了。”容林说,“备了点薄礼,别嫌弃。”   段百岁看了眼,笑说:“容叔叔别这么说,您太客气了。”   “都是应该的。”   说话间,两人在休息区坐下,罗寅已经端来了泡好的茶。   “小锦之前在你们公司,也是承蒙段董和你的照顾,才让他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喜爱。”容林寒暄了两句,接着又叹气道,“只是他被我宠坏了,做任何事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让那位具先生受委屈了。小锦犯的错,实在让我难以启齿,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段百岁没接话,低头喝了口茶。   “但他年岁还小,腺体创伤又反复发作。当初是我的疏忽,才会导致他被绑架,我一直很愧疚,对他就纵容了些。也就是那次经历,他的性子才变得乖张暴戾,我不是想为他开脱,该补偿具先生的,我们一定不会少,我也会按着小锦的头,去给具先生跪着道歉,保证小锦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还请小段总你,高抬贵手,放小锦一马。”   段百岁闻言,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容叔叔,没有谁针对容锦,何来放他一马?艺人签在我公司,我对他们就都有责任,至于要不要原谅容锦,是当事人的事,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支持受害者维权。”   “是,你说得在理。”容林盯着段百岁,“我也是过意不去,毕竟我和段董有些交情,小锦带来的负面新闻,多少也影响到了星娱的形象,我很抱歉,希望你和你父亲不要计较。”   段百岁:“容锦给星娱带来的影响,在可控范围,但给具潇带去的伤害,就不是一句不要计较能抹过的,对吧,容叔叔?”   谈话不欢而散。   段百岁吩咐罗寅把容林送来的东西全部还了回去。   晚上到家晚。   刘妈已经休假回来了,正在打扫卫生。   段百岁松了松领带,没看到左年的身影。   他这才想起,左年说今天下午会去陪许弋,这会儿估计还没回来。   “小少爷,您回来了,我煮了宵夜,您要不要吃点?”刘妈上前来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不用了,谢谢。”段百岁客气拒绝。   他抱着小猪回了卧室,把他端正放在自己枕头上。   不知道左年走到哪儿了,需不需要他去接。   想到这,他拨通了左年的电话。   那头倒是接得很快,声音脆脆喊:“哥哥。”   “嗯。”段百岁轻应,“我来接你?”   左年:“不用啦,许爸爸让司机叔叔送我,已经在路上了。”   “好。”   “哥哥,我的小猫还好吗?”左年不放心问。   段百岁出了卧室,推开宝宝屋的门。   那只小猫正惬意侧躺在猫爬架上。   听见开门声,它灵活跳下来,和段百岁面面相觑。   “挺好的。”段百岁说。   “它的饮水器还有水吗?猫粮吃了吗?”   “有,吃了。”段百岁耐心回答。   “好~那我回来给它喂罐罐~”   “嗯。”   通话结束,那只小猫慢慢踱步来到段百岁身边,小心翼翼试探,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轻轻“喵”了一声。   段百岁蹲身,小猫又飞快跑走。   段百岁笑:“撩了就跑?和谁学的?” 第14章   左年到家的时候,没在客厅看到段百岁。   刘妈正好从厨房出来,道:“小少爷在楼上。”   左年惊喜道:“刘妈妈,您回来啦?”   刘妈很喜欢这个小青年,他可爱又有礼貌,待她也是极好的。   “是啊,给你做了宵夜,牛肉卷,待会儿吃点?”   “可是年年在减肥。”左年苦恼道。   “你这么瘦,减什么肥?再说了,吃牛肉是不长肉的。”   “真的吗?”左年问。   “当然是真的。”刘妈信誓旦旦。   “好~我先去找哥哥,待会儿下来吃。”左年欢喜飞奔上楼。   刚到楼梯口,他便听到属于小猫的房间传出了清脆的铃铛响。   左年拧下门把,推开一条缝。   段百岁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拿着逗猫棒,手腕慢悠悠晃动着,姿态闲懒。   橘色的小猫身子直立,小爪爪在半空中挥舞,突然一个跃身,紧紧咬住了羽毛头。   段百岁懒洋洋开口:“喂,不是这么玩的,不能咬。”   可倔强小猫瞪着大眼睛看他,誓死不松口。   “松开,重来。”段百岁和它打着商量。   小猫后退两步,试图把逗猫棒从他手里拽走。   “哥哥。”左年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   段百岁回头看他,道:“回来了?”   “嗯。”左年蹲在他身边,喊道:“白雪,过来~”   小猫犹豫不过一瞬,就松开了逗猫棒,跑向了左年。   它在左年身前蹭来蹭去,又躺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撒娇。   左年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猫舒服闭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雪乖,不仅要喜欢我,也要喜欢哥哥哦。”左年对小猫道。   段百岁侧头看他。   Omega的侧脸在灯光下昳丽柔和,长睫低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剪影。   实在是乖得不像话。   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左年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段百岁的心没来由加速跳动,一阵酥麻感从左胸膛开始蔓延,窜遍全身。   左年呼噜小猫的手没有停,朝他浅浅一笑,眼底盈着潋滟波光。   段百岁低头别开视线,也跟着笑,问:“你跟它说话,它能听懂吗?”   “能~白雪可聪明了~像哥哥。”左年替小猫辩解,紧接着又低喃一句:“才不像年年。”   段百岁双手后撑,看着他们互动。   他好久没这般放松过,只觉得浑身都舒畅。   他道:“你也很聪明。”   左年皱了皱鼻子,说:“哥哥又哄我。”   “你会画画,会做玩偶,还会做生意,怎么不算聪明?”   被撸毛的小猫跑了,一跃窜上猫爬架。   左年学着段百岁的样子也坐在了地上,说:“其实很多人都叫我傻子,我都知道。”   段百岁以为左年要诉说委屈,正想该怎样安慰他。   可下一刻,左年话锋一转,继续道:“他们肯定以为我会很伤心,但我才不会。因为我看网上说,傻人有傻福,年年虽然没有他们聪明,可年年福气却是很好的。”   “年年有爸爸,有干爹,还有哥哥,都对年年很好。现在,年年还和哥哥结了婚。”左年说到这里,笑意更大了,唇角上扬着:“那他们说我傻也没关系,年年要这个福气。”   段百岁从没和左年谈过心,也不曾深入了解过他。   从前他只知左年善良纯真,现在才发现,他还乐观豁达。   任何不好的事到了他口中,都会变成好事。   他不钻牛角尖,不怨天尤人,也不把负面情绪传达给他人。   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会让人倦累,只会越了解他,越被吸引。   段百岁忍不住抬手,在左年的发顶摸了下,说:“通常恶语中伤别人的,大多都出于嫉妒。你很好,不需要被任何人定义,做自己就好。”   左年就像那只橘猫,乖巧享受他的抚摸,发出愉悦的低哼:“嗯。”   -   五号晚上,段百岁下班回家,看到左年正在收拾行李。   他解着衬衫扣,问:“要去哪?”   左年蹲在地上往箱子里叠毛衣,说:“陪漂亮爸爸回美国,哥哥忘啦?”   哦,元旦那天Ason跟他提过的,他确实忘了。   “明天几点走?”   “七点,胖爸爸来接我。”左年说。   “要去几天?”   “不知道。”左年挠挠脑袋。   他清点了下箱子里的东西,又把小兔子和丑娃娃按了进去,自言自语叨叨道:“美国没有哥哥,要记得带上,不然没人抱年年。”   段百岁瞧着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拿了睡衣准备进浴室洗澡。   左年这时突然站起身,喊道:“哥哥……”   “嗯?”段百岁回头看他。   左年脸憋得通红,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怎么了?”段百岁追问,示意他说出来。   左年走到他身边,揪着他的衣角,吞吞吐吐道:“你的衬衣,就你现在穿这件,可以,可以借给我吗?”   “什么?”段百岁诧异后,想到了一种可能,问:“你……有发情期了?”   左年先天性腺体畸形,小时候靠打针吃药维持腺体正常生长。   成年后,就必须接受手术干预矫正。   可他身子太弱,一开始所有医生都建议保守治疗。   直到去年,他的体检指数达标,左均和Ason又联系到了最权威的医生,才替他做了手术矫正。   手术非常成功,术后他也开始正常分泌信息素。   甚至还被检测出来,是A级Omega。   这还是恢复中的测验。   如果他恢复好了,不排除会升级成S级。   可即便如此,手术过去这么久,他迟迟没迎来发情期。   段百岁当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左年没有发情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相敬如宾生活下去,不必为了本能去完成标记。   但左年今晚向他讨要衣服的举动,像极了发情期来临前的筑巢行为。   这种行为AO都会出现,并不为奇。   只是……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左年需要他的标记和信息素安抚了?   “我……”左年看着他,揪着他衣角的手慢慢松开,道:“没有。我就是,怕太想你了,所以,嗯……如果哥哥不方便的话,就算啦。”   段百岁:……   “换下来给你。”   “真的?”左年瞬间眉开眼笑。   段百岁想,不管左年是有了发/情的苗头,还是真的只是讨要一个念想,作为伴侣的他,都不该拒绝他的合理要求。   “嗯。”   “谢谢哥哥!”   衬衣被左年单独装进了防尘袋,小心翼翼放在了行李箱最上层。   夜深时,他在被窝里环着段百岁的腰,听着男人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小声道:“哥哥,年年刚刚撒谎啦。” 第15章   左年心里挂着事儿,没怎么睡踏实。   他怕睡过头,又怕骤响的闹铃声吵醒段百岁。   所以才五点多,他就起床了。   他伸手打开了自己那侧的床头灯。   壁灯昏黄,并不刺眼。   段百岁没有醒来,还睡得沉,单薄的眼皮掩盖着那双素来冷清的浅淡瞳仁,让他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柔和。   左年轻手轻脚下床,穿好衣服去浴室洗漱。   收拾完毕,他走到了段百岁床侧蹲下,贪恋地盯着眼前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次走了,就好多天不能见面了。   那边和国内时差十三小时,段百岁的工作又忙,说不定连视频的机会都没有。   左年轻轻叹气,那被思念侵蚀骨髓的折磨,他经历过太多次,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心酸。   “哥哥。”他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喃,“年年,舍不得你。”   睡梦中的人眉心拧着,像是做了场不好的梦。   左年倾身,壮着胆子在段百岁的额前落下一吻,又快速移开。   那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脑海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好在,段百岁仍旧没有醒来。   左年摸着自己的唇,偷偷笑了笑:“哥哥,再见。”   卧室门被拉开又关上,原本沉睡的人睁开了眼,将手背覆在了额上,思绪万千。   黑夜散去,晨光逐渐蔓延。   冬季的A市天空总是拢着一层灰,昏沉又阴暗。   段百岁下楼时,已经快八点了。   这个时间,左年应该已经到了机场。   “小少爷,早。”刘妈站在楼梯口和他打招呼。   段百岁:“早。”   他来到客厅,将刚洗好送来的大衣披上,准备出门。   刘妈喊道:“您不吃早餐吗?”   “不了。”   “吃点吧,今天的早餐是左先生做的,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提醒您,一定要按时吃饭。”刘妈温和劝说。   段百岁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做了什么?”   -   罗寅跟着段百岁有段时间了。   他对段百岁的印象是,高傲,冷漠,矜贵,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顶级Alpha的所有特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他所拥有的,也足以支撑他目空一切。   可在罗寅眼里如此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老板,今天却在办公室一边看电脑一边吃兔兔包,桌上还放着一个粉色小猪佩奇保温桶。   让罗寅差点以为走错了办公室。   好在职业素养并未让他露出夸张的表情,他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波澜不惊道:“小段总,这些是需要您过目签字的。”   “嗯。”男人头也没抬淡淡应了声。   看吧,吃再多兔兔包,本质上还是那个冷漠的Alpha,并不会变得可爱!   “还有,段董今天来公司了,说九点半开会。”   “好。”   罗寅瞟了一眼,哟,还奶黄馅?哄小朋友吃的?   “还有事吗?”段百岁斜睨着他。   “没,就……您需要来一杯咖啡吗?”罗寅说,“我看您只吃包子,有点干巴……”   啊!啊!啊!他在说什么?   干巴!他说老板吃包子有点干巴!   罗寅两眼一闭,心想完了。   “不用,”段百岁声音没什么起伏,“家里那位还熬了粥,在保温桶里。”   罗寅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左先生真贴心。”   段百岁神色柔和不少:“嗯。”   等等,老板似乎有点炫耀的意思?   -   罗寅走后,段百岁揭开了保温桶。   他向来三餐不准,忙起来时,用咖啡代替正餐是常有的事。   今早左年走后,他又睡了回笼觉,起得晚了些,依旧打算去公司煮杯咖啡对付一下,可刘妈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了左年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不想浪费他的心思,段百岁让刘妈帮他装在保温桶里,带来了公司吃。   保温桶还是左年买的,之前他有带汤去店里喝的习惯。   现在吃着左年亲手做的早餐,用着他的餐盒,段百岁开始不受控制想念左年。   不知道他有没有登机,为什么连条消息都没有?   明明早上离开前,还偷偷亲了他,现在却悄无声息的,不留只言片语。   段百岁掏出手机,点开和左年的对话框。   他向上翻了翻,两人几乎没怎么聊过天。   最近一条,还是左年发“床照”那次的乌龙。   他们实在交流甚少。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被重新点亮。   段百岁手指动了动:登机了吗?   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左年回复了。   左年:还没有,十点的飞机,哥哥到公司了吗?吃早餐了吗?   段百岁:到了。   想了想,他拍了一张保温桶的照片发过去,打字:起来晚了,带来公司吃。   左年:那是年年的耶。   段百岁:我不可以用吗?   左年:当然可以啊,只是很意外,以为哥哥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   段百岁:不幼稚。   怎么会幼稚?分明和左年一样可爱。   左年:哥哥,年年刚刚问了爸爸,这次要走七天,哥哥要好好照顾自己。年年,会很想很想哥哥的。现在就开始想了。   他真是惯会说情话,偏偏还不自知。   段百岁唇角止不住上扬,回:回来提前说,来接你。   左年:好~   喝完粥,段百岁收拾好办公桌。   罗寅在这时敲门进来,道:“小段总,准备开会了。”   “知道了。”   今天开会段言在。   会上各部门做了年终总结,又对明年做了新的规划和调整。   段言对他们的报告倒没多大异议,只是在会议快结束时提到,每一位艺人都有他的价值,别把小演员不当人,娱乐圈瞬息万变,有的人能一夜爆红,有的人能转瞬销声匿迹,谁能保证顶流永远不会过气,小人物永没有出头日?眼光放长远点,别什么腌臢事都帮着隐瞒。   星娱成立这么久以来,培养出来的流量之王和影帝影后能顶半边天。   公司和艺人的合约分配合理,也从不逼迫艺人出去陪酒卖身换资源,因此长久续约的演员不少,星娱的口碑也不错。   这次的丑闻着实把段言气得不轻,觉得力挺容锦的高层都是脑残,还联合起来“欺负”他儿子。   好在,段百岁年纪虽轻,却是非分明,并没有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多少让段言心里有了几分安慰。   散会后,段言叫住了段百岁:“晚上回家吃饭,你小爸这两天总在我耳边念叨你。”   段百岁应:“好。”   “记得把年年接上。”   段百岁:“左年今天和爸他们回美国了。”   “今天?啊,好像是今天。”段言感叹,“上了年纪,记性都变差了。”   倒是难得听他服老。   在庄园陪着两位父亲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外面还下着大雪,许弋和段言没让他离开。   段百岁回了自己房间住下。   他今晚陪父亲喝了点酒,不算多,但脑袋有点昏沉。   他趴在大床上不愿动。   屋内静得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段百岁摊开的手摸到了左年上次睡过的枕头。   意识到这一点,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捏着枕角的手指慢慢收拢,手背青筋凸显,最后,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拉过了软枕,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他得承认,他在这个夜里,疯狂想念着左年。   他甚至,想在枕头上寻到左年的味道,以此来慰藉内心的空虚和焦躁。   他以前不这样的。   他变得太奇怪了。 第16章   左年走了有三天了。   段百岁从一开始觉得是自己酒喝多了矫情,到现在才真切感受到,他是真的不习惯。   每次踏进家门,他都会下意识去寻左年。   他觉得左年应该在沙发上小憩,应该在宝宝屋逗小猫,或者在卧室和他的阿贝贝说话。   可是都没有。   晚上躺进被窝,段百岁把左年的被子和睡衣全部拢在了自己身边,可是属于左年的味道越来越淡。   他焦躁地在网上大量购买青提软糖,他想把整个房间铺满,他要这里全是左年的味道。   这种疯狂的想法冒出,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易感期到了。   从前这个时候,他会对Omega产生排斥感。他拒绝有人带着陌生的味道靠近他,试图对他进行安抚。   可现在,他有些委屈地想,左年这个时候为什么没在他身边?左年,明明那么香。   他在左年没有阿贝贝的时候,给予他安慰,给予他拥抱,可左年却在他易感期的时候溜去了国外。   好远啊,他都不能立刻把他抓回来。   段百岁甩了甩脑袋,强撑着起来,拉开床头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支抑制剂。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从手腕的青筋推了进去。   两年前,医生就和他说过,像他这种级别的Alpha,度过易感期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契合的Omega,抑制剂只会随着时间的增长,慢慢失效。   他曾不屑一顾,认为自己绝不会被本能控制。   但如今,他神经质地在卧室内踱步,抑制剂并没有让他变得轻松。   他跑到衣帽间,把左年的衣服一捧捧往外抱,还有什么,到底还有什么留有他的味道?   卧室被他弄得一片狼藉。   身体内的躁动和暴戾让他无法安定下来。   他坐在地上,把自己陷入左年的衣服堆里。   属于他的龙舌兰信息素此时在房间横冲直撞,张牙舞爪叫嚣着,需要人的安抚。   微信提示音“滴滴”响了两声,他本不想理,却又私心觉得这可能是左年发来的消息。   他在床头柜上摸索着,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解锁屏幕,进入微信界面。   左年的名字赫然跳到了第一位,果然是他。   左年:哥哥,睡了吗?   段百岁病态地发笑。   他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发了视频请求。   左年像是一直等着他,在视频刚弹出去时,就立马接上了。   屏幕内的Omega应是刚洗漱完毕,身上黄色海绵宝宝睡衣还没换下,头发吹得半干,坐在床边像一块可口的小蛋糕。   “哥哥?”左年试探叫他。   段百岁将卧室的灯全部关了,此时他能清晰地看到左年,左年却不能看到他。   “嗯。”段百岁低低应了一声。   “是我吵醒你了吗?”左年有些抱歉。   左年在纽约,他算着时间,现在应该是国内的晚上十点才对,通常这个点段百岁还没睡或者是应酬没回家,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信息,没想到段百岁却立刻给他回了视频过来。   他心底是欢喜的。   只是看着对面那漆黑的画面,又隐隐有点不安。   “没有。”段百岁声音丝毫听不出波澜,“我才到家。”   “你怎么不开灯啊?”左年有些奇怪。   段百岁手里抱着左年的睡衣,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张乖巧的脸,说:“不想开。”   “哥哥,你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左年凑近了点,像是想通过漆黑的画面看清他。   段百岁握手机的手收紧,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把左年从里面抓出来。   让他乖乖贴着自己,释放香甜的信息素,和他缱绻勾缠。   “没有。”段百岁压抑着内心疯狂的念头,平静开口:“你在那边还好吗?”   “还好啦,虽然我的英文很差,但还好有爸爸陪着我。”左年腼腆笑了笑。   “嗯,你每天都和爸呆在一起吗?有认识新的朋友吗?”   易感期的Alpha敏感,多疑,没能把Omega捆在身边,就会忍不住试探。   “新朋友?有认识一个医生啦。”左年丝毫没有防备,“他也是中国人,我们可以很好地交流。”   段百岁古怪地笑了一下:“是Alpha吗?”   “你怎么知道?”   “你们聊什么了?”   段百岁庆幸他关了灯,否则左年一定会看到他阴沉可怖的脸。   “也没聊什么。”左年挠了挠脑袋,“哥哥,我感觉这边的时间好漫长啊……”   段百岁没说话。   他在想,左年和那位医生Alpha会聊些什么呢?   也会像和他说话这般,语调软软,拖着尾音撒娇吗?   也会乖乖巧巧弯着眼睛和别人笑吗?   也会朝那位Alpha投去崇拜的目光吗?   段百岁越想越躁,手开始轻微发颤。   是生气,更是受到了挑衅的兴奋。   “这里的东西年年也吃不惯,年年好想念刘妈妈做的蟹黄小馄饨。”   “不过,年年就快回来啦。”   他自顾自说了会儿,没得到段百岁的答复,疑惑问:“哥哥,你睡了吗?”   “没。”   “哥哥,你是生病了吗?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好。”   “没有。”段百岁依旧言简意赅答。   他的手指开始描绘着左年的轮廓。   真漂亮,如果哭起来会更漂亮。   “Honey ,起了吗?”Ason敲门的声音传来。   左年转头答:“起啦,爸爸。”   “那我进来啦。”   “好~”   应完,左年对段百岁道:“哥哥,那你早点休息,年年先挂了哦。”   段百岁:“嗯。”   “晚安,哥哥。”   “晚安。”   “嘟。”屏幕重新暗了下去。   段百岁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呼吸。   鬓边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身体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他的每一寸肌肤和骨头,都在灼痛发痒。   他保持着理智,从抽屉里又抽出了一支抑制剂,狠狠扎在了手腕上。   这次,似乎能勉强压制住他内心的暴戾,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燥热难安。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了两声,紧接着刘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少爷,您还好吗?左先生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您可能生病了,需要帮您叫医生吗?”   易感期的不适感减轻了不少,但两支强效抑制剂让段百岁出现了耳鸣,心悸的症状。   他靠着床沿重重喘息着。   “小少爷?小少爷,那我进来了?”   刘妈是Beta,根本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廊上的灯光随之泄进了黑暗的卧室里。   男人缩在衣服堆里狼狈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在段家呆了有些年头了。   这个时候很清楚地判断出,段百岁是易感期到了,且状况不太好。   她不敢随意动正处在特殊时期的Alpha,因为这个时候外人的靠近,极有可能会激怒他,让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伤人的举动。   眼下左年不在,没有信息素安抚他,刘妈当即快速关上门,去客厅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医生答应会尽快赶到后,刘妈又打给了段言。   段言本是已经躺下了,接到刘妈的电话,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也是Alpha,再了解不过。   段百岁弄成这般模样,很有可能是抑制剂已经对他失效了。   而现在,易感期的他非常危险。   段言起身穿衣服,许弋也听到了刘妈的话,要跟着一起去。   段言心急道:“你一个Omega,还在生病,你去合适吗?听话,就在家,有什么情况我会尽快通知你。”   许弋颓然坐回床上,段言见不得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不会有事的,放心,等我电话。”   “嗯。”   雪天路滑,司机开车比较慢。   段言到的时候,医生正在替段百岁做检查。   年轻的Alpha已经陷入昏迷,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手里捏着的卡通睡衣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段言被屋内的信息素呛得头昏脑胀,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于他来说并不会太难捱。   他问:“陆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陆从谦从地上捡起两支空管,看了看上面的编号和字母,叹气道:“段先生,这是加强版抑制剂,段公子自己注射两支,所以才会昏迷过去。目前看,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我建议,需要将他隔离以及尽快找来他的Omega。”   段言:“他的Omega在美国,可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陆从谦皱眉,按理说已经结婚的两人,会互相记着对方的敏感期,不会在这期间离太远才对。   这段公子的Omega心就这么大?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国?   果真豪门恩怨多。   陆从谦不敢多过问,谨慎道:“或许您知道段公子Omega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   _   因为段百岁才注射了两支强效抑制剂,陆从谦不敢给他乱用药,连镇定剂都不敢打,只用了些吸入式喷雾,减轻段百岁的急喘,又对他进行了物理降温。   段言给左年打去了电话,询问了关于他信息素的问题,左年担忧不已,追问段百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段言安抚他,不是什么大问题,让他不用担心。   挂断通话,段言让助理去购买大量青提软糖,以及相同味道的香水。   陆从谦对刘妈吩咐道:“请您一定记住,不能开窗,不能让段公子出卧室门,他是顶级Alpha,他的信息素若是散出去,附近的Alpha和Omega都得遭殃。”   刘妈没碰见过这么严重的情况。   她只知道,从前不管是段百岁还是段言,易感期只要注射了抑制剂,就会没事,他们能正常在家活动,只是很少出去,胃口会变得差一点,怎么这次就不行?   “那,那小少爷吃饭的话?”   “我给他留了三天量的营养剂,所以吃饭不用管他。”   刘妈连连点头:“好,好,好。”   送走陆医生,段言给许弋去了一个电话,简单讲了下段百岁的情况,让他宽心。   许弋哪里能放心。   他叹气:“Alex一直不肯标记年年,我以为他还是没有真正接受年年。可没想到,他在易感期里那么渴望年年的信息素,那分明就是很喜欢的,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意识到。Alex在感情里,真是太迟钝了,折磨自己,也折磨他的爱人。”   段言烦躁抽着烟,吐槽道:“他这个年代还搞柏拉图式婚姻,才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第17章   段百岁醒来时,周围全是青提软糖的味道。   卧室很黑,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点光也泄不进来。   他不知道几点了,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清新的酸甜香包裹着他,让他镇定了不少。   虽然和左年的味道很像,但他觉得,还是没有左年香,更没有左年甜。   他撑着身体缓慢坐起来,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幽暗的灯光打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两大盒营养剂和一支舒缓喷雾。   段百岁靠着床头发了会儿呆,伸手在枕头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的微信消息已经被覆满。   有医生的,有段言许弋的,还有……左年的。   段百岁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逐一查看。   段言和许弋无非就是担心他,叮嘱他醒了后打一通电话。   医生则是给他发了一大串注意事项,提醒他前三天不能出门,更不能再继续注射强效抑制剂。   最后是左年的。   他发了几条很长的语音,声音轻轻的,带着自责的愧疚:“哥哥,年年刚刚咨询了医生,医生说,这个时候,应该要Omega在身边才对。可是年年不在,年年真是笨蛋,总是帮不上哥哥的忙,还害哥哥这么辛苦。”   段百岁听他提到医生,就想起昨晚他们视频时,左年说认识的新朋友。   他不知道左年现在说的,是不是那个男人。   如果是,那他们难道还添加了联系方式吗?   他们会聊天吗?   此时语音已经自动接到了下一条:“哥哥,你要……多喝水,少注射抑制剂,金医生说,我们没有完成标记,对彼此是不太好的,都是年年的错,年年不是一个合格的Omega,年年,很快就会好,会很快回来。”   “哥哥,对不起……年年好想你。”   段百岁刚刚积累起的猜忌和怨怼,又被这软软的一句“年年好想你”冲得稀碎。   他点了点左年的头像,低叹:“笨蛋,怎么能在易感期Alpha面前提别的男人?”   手机传来轻微震动,对话框显示:我拍了拍左年。   啊,他都忘了,微信现在还有这功能。   几乎是立刻,左年就回了他的消息:哥哥,你醒了?你还好吗?   段百岁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国内早上九点,左年那边已经是晚上了。   “嗯,还好。”段百岁轻描淡写带过昨晚的痛苦经历。   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段百岁等了好一会儿,左年才发来一句:我可以看看你吗?   我可以看看你吗?   短短一句话,让段百岁的情绪又沸腾起来。   他下了床,跑到洗漱台前,镜子里倒映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憔悴又倦颓,实在是不太好看。   段百岁迅速刮了一下胡子,又用发胶抓了两把头发,这才觉得勉强能看过眼。   卧室实在是被他弄得太过杂乱,也不好意思让左年看见他的衣服全被堆在了床上和地板,段百岁拉开窗帘,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背对着窗口,这才气定神闲回了两个字:可以。   距离左年发出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段百岁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及时看到消息。   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撑着下颌,等着左年的回复。   时间过去了仅仅一分钟,段百岁却觉得无比漫长。   左年会不会洗澡去了?   或者,会不会已经睡了?   在他胡乱猜测时,对话框弹出了视频请求。   段百岁从容点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维持着平和。   左年穿的还是昨天那套海绵宝宝睡衣,手里抱着小岁,神色担忧。   两人互看了对方一会儿,左年开口道:“哥哥,你都瘦了……”   Omega的眼睛大大的,瞳仁乌黑澄亮,看人时带着真诚和纯真。   段百岁轻轻笑了下:“哪有那么夸张。”   “是真的……”左年很心疼,“刘妈妈说,你最近都不能吃饭,只能喝营养剂,能喝饱吗?”   “能。”段百岁声音轻柔。   “年年应该在家的,年年如果在家就可以照顾哥哥……”   段百岁想,如果左年真的在家的话,自己确实会轻松很多,但左年就该遭殃了。   从心底来讲,他还是不太希望左年看到他那样的一面。   他希望自己在左年眼里是完美的,而不是像昨天那样,被本能驱使得狼狈不堪。   “我很好,不需要照顾,你照顾好自己。”段百岁说。   左年眨巴着眼睛:“可是,可是金医生说,你应该需要我的,我现在变得很好了,我能帮上哥哥。”   “金医生就是你认识的新朋友吗?”段百岁突然发问。   左年点点头:“嗯。”   “金医生很专业,爸爸说,他是很厉害的医生,有问题都可以找他。”   金医生,全是金医生。   那位素未谋面,却屡屡从左年口中跳出来的金医生。   让左年赞不绝口,十句话,八句离不开他。   好似左年曾经对他的崇拜,都转到了那位金医生身上了。   段百岁似笑非笑问:“你最近经常和金医生见面吗?”   “嗯。”左年诚实点头,“每天都见,金医生有问必答,会跟我讲很多关于照顾Alpha的注意事项。”   段百岁冷声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医生说的话也不全对,你不需要什么都听他的,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左年愣了下,有些失落应:“哦。”   他垂着眼睫,看起来不太开心。   两人久久无言,段百岁不知道左年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认同那位医生?   两边都太过安静,气氛诡异的尴尬,左年率先开口道:“哥哥,年年该去洗澡了,先挂了哦。”   段百岁有些不舍,却又知道不应该打扰左年休息,他淡淡道:“去吧。”   左年朝着镜头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嗯。”   屏幕重归黑暗。   段百岁将手机扔在身前的水晶茶几上,望着窗外的雪景怔怔出神。   他幼稚地想,左年再不回来的话,那位金医生是不是就快取代他在左年心中的位置了?   真烦啊。   _   郊区的夜很静。   左年握着手机抱着腿坐在床上,侧脸枕着膝头。   段百岁刚刚说,他的易感期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是不是在委婉表达,他根本不需要他?   可他们明明是合法关系,是为彼此存在的,也该为对方失控和冲动,这是本能。   不管是生理还是精神上,他都非常需要段百岁。   可在这段关系里,他于段百岁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太弱了,弱到在对方易感期来临时,都能独自挺过,想不起他一点点来。   左年摸着后颈那凸起的一小块。   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   和正常Omega无异,甚至还因为和爱人的亲近,嗅到了对方的信息素,隐隐有了发情的征兆。   这就证明,他的腺体已经在逐渐成熟。   此后,他会更加依赖他的Alpha。   他会随着等级的提升,与段百岁的契合度越来越高。   他会为他疯狂。   可……段百岁并不会。   因为他无法引诱到他的Alpha。   左年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喃喃道:“没用,真没用。”   “笨蛋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笨蛋!最没用了!” 第18章   遵循医嘱,段百岁近日并没有出门。   公司里的事物最近都是段言在忙。   助理偶尔会发来一些邮件,跟他进行工作对接。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他清闲了许多。   段百岁陷在大床里刷新闻。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上的不适感在逐渐消失,他的理智也在慢慢回笼,情绪趋于稳定。   今天霸占娱乐榜热搜的,是容锦在外网账号上写的道歉小作文,被粉丝搬到了微博上。   他沉寂了许久,终于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段百岁并没有感受到他的真诚。   通篇他都以自己爱慕具潇,但又因为小时候被绑架的恐怖经历,变得性格扭曲,不敢承认自己的情感作为铺垫,来掩盖自己犯下的罪。   他看似情真意切,实则每个字都透着心机。   相比具潇受到的伤害,容锦对具潇的感情仿佛更有爆点。   热搜贴的评论区里,还有水军刻意引导粉丝和路人的关注点,把容锦塑造成了一位爱得太深的病娇少爷。   他所犯下的错,皆因为年纪太轻,又有心理阴影,才会导致他用了错误的方法爱人。   他对具潇百般刁难羞辱,是因为占有欲,是想引起具潇的注意,他不顾具潇意愿想改变他的第二性别,是因为想彻底标记他,不想让别人觊觎他。   他的种种霸凌行为,都是因为“爱”。   一个天之骄子爱上Beta时的疯狂和病态,噱头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段百岁刷着评论区,觉得有些可笑。   其实从很多综艺和某些片场花絮里看得出来,容锦对具潇确实是有几分感情,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但打着爱的名义实行伤害,真的蠢透了,也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很显然,具潇也是这种想法。   他是在晚些时候回应了容锦的道歉小作文,态度强硬表示,不原谅,不和解,不接受他所说的爱,会正常走法律程序。   段百岁又困了,把手机扔到一旁蜷进了左年的衣服堆里。   最难熬的前三天,他已经熬过了,现下他的症状就是嗜睡。   医生说,都是正常的。   因为前期他的精神和身体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导致他睡眠很少,整天都紧绷着神经,无法彻底放松。   现在他的易感期即将过去,各方面也在慢慢恢复正常,身体出于自我保护,会开始补充睡眠,他的腺体也能很好的得到控制,不会再大量释放攻击信息素。   段百岁睡得昏天暗地,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听到了屋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哥哥还在里面吗?”   左年?   他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想睁开眼,意识却十分混沌。   “是啊,可能又睡下了。”   “我可以进去吗?”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   “您是他的Omega,当然是可以的。况且今天是第五天了,小少爷除了时常犯困,已经没什么危险性了。”   “好,谢谢您,刘妈妈。”   段百岁听得不太真切,只知道谈话中断了。   他在即将陷入深眠时,又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有人在慢慢靠近他。   大床的一侧陷了下去,一只冰凉的手探上了他的额头。   “体温,正常。”那人自言自语叨叨。   “瘦了,好多。”   掌心移到了他的侧脸,轻轻覆在他的颊边。   “哥哥,年年回来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这里,段百岁彻底跌入了虚幻的梦境里。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窗帘开了一半,能清晰看到外面漆黑的天。   屋内的床头灯开着,发着幽暗的光。   段百岁意识慢慢恢复清明,他这才看到,属于左年的被窝,拱成了一个小山包。   他伸手试探,触到了那人露出来的后脑勺。   这一刻他才确定,左年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易感期的幻觉。   段百岁俯身过去,Omega正睡得香甜,卷翘的睫毛低压,手里抱着他的阿贝贝,有种岁月静好的恬淡。   段百岁屈着手指,在左年的颊边亲昵地蹭了蹭,低声埋怨:“有了丑娃娃,就背对着我睡,是吧?”   _   左年一觉醒来,发现身旁空了。   属于段百岁的位置被子叠得整齐,连余温都不曾留下。   他抓了抓头发,嘟哝道:“懒年年,不是说照顾哥哥,怎么睡得像猪一样!”   “咔嚓,”浴室门在这时打开。   段百岁穿着白色浴袍,领口微微敞开,能隐约看到他紧实又不夸张的胸肌。   黑色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匿进胸膛,那里面是怎样的光景,令人浮想联翩。   左年呆呆望着,他还没见过段百岁这样的一面,从前他洗完澡,都是穿着成套睡衣,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才会出来。   今天这松松垮垮的浴袍,属实让左年开了眼界。   “你醒了?”段百岁问。   左年心虚别过眼,脸红到了耳根,轻轻“嗯”了一声。   段百岁坐了过来,带着热气和清新的沐浴露香靠近:“爸让我们过去吃饭,你起来洗漱吧,司机等会儿来接我们。”   “好~”左年边应边下床。   他来到洗漱台前,刚刚把牙刷塞进嘴里,段百岁也跟了过来。   左年诧异看着他,段百岁却从容插上吹风,站在他身后开始吹头发。   两人离得很近,左年被夹在段百岁和洗漱台之间,身体绷得僵直,背后爬上细密的酥麻感。   刷完牙,左年又俯身洗脸。   躬身时,撅起的屁股碰到了段百岁。   左年脸又烫了,脚往里挪了挪,整个人都贴着柜台。   身后的“嗡嗡”声终于停止。   左年正在往脸上抹洗面奶,他看不到段百岁在做什么,只听到他打开了柜子,应该是在收吹风。   泡沫被冲洗干净,左年用洗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起身时,有人倾身压了过来。   段百岁单手撑着洗漱台台面,低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骤然放大的脸让左年的心差点从口中跳出。   他结巴道:“昨,昨天,下午。”   段百岁点点头:“不是说好我来接你吗?怎么没打电话?”   “你,你在易感期嘛,”左年和段百岁对视,男人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让人看不透他,“胖,胖爸爸来,来接的,都一样……”   段百岁轻轻笑了下:“你在紧张什么?”   左年抚着胸口:“不知道……心痒痒的……”   又痒又期待。   他看电视里,气氛到了这,两人都会接吻,会亲昵地捧着对方的脸。   左年蠢蠢欲动,考虑是否要闭眼。   段百岁却在这时直起了身,若无其事道:“走吧,换衣服,我们要迟到了。”   左年:……   脑海里的粉泡泡瞬间被戳破。   他鼓了鼓腮,莫名其妙的哥哥! 第19章   车子抵达庄园时,正好是饭点。   段言和许弋一直在等着他们。   瞧着他俩的状态都不错,也让两位长辈稍稍放下了心。   下周就要过年了,餐桌上段言提议,让他们年三十在家吃了团圆饭,初一就可以出发去S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段百岁喝着汤,没什么异议:“我都可以。”   左年却有些为难道:“可以晚点走吗,我初一,想回福利院看院长妈妈。”   许弋笑笑:“当然可以,什么时候走你们自己决定,这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旅行。”   段百岁放下汤匙:“嗯,那就初二再走吧。”   左年:“好~”   “回福利院,要我陪你吗?”段百岁状似无意问。   左年:“如果哥哥有空的话。”   “有空。”段百岁说。   左年的早期生活,他没有参与过的每一段时间,他突然都很想去了解。   许弋看了眼段言,两人的眼神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或许,这个迟钝的儿子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了呢?   -   年三十这天。   远在莫城的四位老人也被接来了A市。   他们都退休了,没事在家打打麻将,下下棋,跳跳广场舞,生活倒也滋润。   段言很早就想把他们接来A市,奈何习惯了莫城生活,两家又挨得近,谁也不愿来。   今天倒是个团圆的日子,几家人聚得整整齐齐。   庄园的大餐厅也难得派上用场。   一群人围坐在桌前,交谈甚欢。   左年今天穿了一件红毛衣,颜色艳丽喜庆,非常应景。   段百岁的长辈们都很喜欢他,红包给得一个比一个厚。   左年不好意思收,他觉得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而且还结了婚,怎么好意思再收红包?   段百岁笑道:“奶奶和外婆给你,你就拿着,她们是喜欢你。”   左年又看向左均和Ason,直到他们点头,左年才收下红包,抿嘴腼腆笑,甜甜说“谢谢”,乖得不行。   晚餐结束得晚了些。   庄园的草坪上十点开始放烟花。   今晚守岁,谁也没早睡。   几位长辈在客厅看春晚聊天,左年和段百岁并肩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烟花。   夜空绚烂,烟火稍纵即逝。   左年拿着手机一直拍照,段百岁低着脑袋看他。   “岁岁,年年~”身后有人叫他们。   两人同时转头,“咔嚓”,摄像头记录下了这一幕。   Ason把定格的画面和许弋分享,笑说:“你看,和那个时候你拍的一样,他们怎么长得这么快啊?都这么大了……”   许弋:“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零点过去,电视节目也结束了。   大家回了各自的房间准备休息。   左年今晚很开心,兴奋得没什么睡意。   他把红包压在枕头下,躺着玩手机。   段百岁洗完澡出来,左年开心朝他招手,把家庭群里的照片放大给他看。   “哥哥,这是我们小时候,你还记得吗?”   段百岁倾身过去,屏幕上是两个小孩儿坐在地上玩积木。   被拍照的大人叫了一声,两人齐齐转身看向镜头。   和今晚的情形一模一样。   两张照片放到一起对比,宿命感直接拉满。   “哥哥,年年真希望,每年都和你有一张合照。”   _   第二天是年初一。   左年和段百岁起了大早。   陪着家里人吃过早饭,两人把提前备好的年货提上了车,准备出发去福利院。   今天出行人很多,难免有点堵车。   等到福利院时,已经快中午了。   左年提前给夏院长打了电话,那位慈祥的老人穿着已经败色的旧棉衣一直在门口等他们。   “院长妈妈!”车子刚刚停稳,左年便迫不及待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夏院长闻声走来,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怜爱: “小七。”   “院长妈妈,这么冷,您怎么站这里啊?会感冒的。”左年心疼为老人拍了拍肩头的雪。   “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   两人说话间,段百岁提着礼品走了过来。   年轻Alpha高大英俊,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更加衬得他气质出尘,矜贵无比。   左年赶紧介绍道:“院长妈妈,这是我的Alpha,他叫段百岁,我们……已经结婚半年啦。”   夏院长无比惊喜:“是吗?恭喜你啊,小七。”   左年挠挠脑袋:“谢谢妈妈。”   段百岁礼貌打招呼:“您好,夏院长。”   夏秋林伸手同段百岁握了握:“你好,段先生,里边请。”   两人跟在夏院长的身后往屋内去。   段百岁一路环顾着四周。   这里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占地面积小,房屋低矮,四处透着破败感。   夏秋林将他们带到了办公室,推开门,房间一览无余。   灰暗的墙壁上,全是小朋友们的简笔画,老旧空调正“轰隆隆”运作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罢工。   夏秋林请他们坐下,又泡来了玫瑰茶,对于段百岁和左年带来的礼物,她连连表示感谢。   这时,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挤在了门口。   他们瞪着大眼睛往里看,欢喜喊:“小七哥哥!”   左年时不时会回来一趟,给院长和孩子们带点衣服、玩具和零食。   他曾在这里呆了好几年,最是知道这里缺什么。   这一来二去,孩子们也明白,每次他来,都会有许多好吃的,所以都盼着他。   左年赶紧把桌上的三大包零食提了出去,说:“不要挤,都有哦,还有的小朋友呢?”   “在寝室~”   “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左年说。   话落,他探头进来:“哥哥你去吗?”   那些孩子躲在左年身后,好奇观察着段百岁,看起来有点怕他。   段百岁摇摇头:“你去吧,我和院长坐坐。”   “那我很快回来~”   “嗯。”   左年和孩子们跑远了,段百岁忍不住朝外望了望,却没再看到他的身影。   “之前一直听小七提起一位哥哥,想必就是段先生你吧。”夏院长温声开口,“段先生果然如小七说的那般耀眼优秀。”   段百岁敛回视线,笑道:“您过奖了。”   “我们小七啊,在这里吃了很多苦,不过幸好,左先生和他的爱人来了。现在,小七又有了你。你们都是好人,很善待他。”夏院长眉眼带笑,很是慈祥:“善良的孩子,总有他的福报。”   段百岁问:“他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吗?”   段百岁初次见左年时,小孩儿已经被打扮得很漂亮了。   他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和小皮鞋。   整个人水灵灵的,一点也不像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更像是有钱人家娇养的小少爷。   段百岁不曾了解过左年的过去,但他看左年对福利院的感情这么深,又和孩子们的感情那么好,还以为他从前在这里过得很不错。   院长望着窗外的飞雪,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道:“我一直都希望他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也别记得这里,可他却是个善良又念旧的孩子。”   _   左年给孩子们分发完零食,已经是午饭点了。   孩子们都跑去了食堂吃饭,左年也跟着回了办公室。   屋内段百岁正站在院长办公桌前翻相册。   左年好奇凑了过去,才看到那是张大合照,里面有自己。   那时候的他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站在角落里,咧着嘴笑。   左年指着照片,高兴道:“是年年。”   夏院长摸了摸他的脑袋:“是啊,真好,年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段百岁把相册合上,还给了夏院长,说:“谢谢您之前对左年的照顾,我的提议是我的心意,还请您不要拒绝。”   “什么提议?”左年好奇问。   “你的Alpha要捐钱重修这里。”夏院长说。   “真的吗?”左年问。   段百岁:“嗯。”   重修福利院以及改善他们的生活,需要很大一笔钱。   左年这些年力量有限,他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福利院提供帮助。   没想到段百岁却圆了他的心愿。   “哥哥……”左年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院长朝段百岁微微躬身:“我代表孩子们,谢谢您了。”   两人在福利院吃的午餐。   菜式很简单,一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汤,连油腥都不怎么闻得到。   孩子们吃得很香,段百岁却难以下咽。   他从小生活优渥,从没想象过,有人会连吃肉都觉得奢侈。   而左年那时,吃顿这样的饭都会被人抢,晚上饿得去厕所喝自来水。   可即便如此,他从来没有说过福利院的不是,还怀着感恩的心一直回来看望这里的人。   在段百岁出神时,左年把段百岁碗里的青椒挑了出来,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全部挑给了段百岁。   “哥哥,你吃肉。” 第20章   下午段百岁回到家,左均和段言正在下棋。   许弋和Ason则是带着几位老人出去逛商场。   棋盘上的局势正焦灼,两人落子都十分谨慎。   左年和段百岁在旁边坐下,观看谁更技高一筹。   左年会下五子棋,下飞行棋,可象棋他属实一窍不通。   他托着腮看了会儿,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昨晚睡得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左年太困了。   没一会儿,他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段百岁用手戳了戳他的侧脸,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多捏两下。   左年没有醒,蜷缩着身子看起来不大舒服。   段百岁起身把他抱去了沙发,吩咐阿姨拿来绒毯给他盖上。   再回到棋桌前时,棋局已经结束了。   段言赢了。   他颇为得意,炫耀着自己的棋艺。   左均不服,两人准备中场休息几分钟,再战一局。   段百岁这时开口道:“爸,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段言看他。   “我想重修青山福利院。”   左均摆放棋子的手顿了顿,也看向了他。   段言喝着茶,姿态惬意:“青山福利院?你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吗?”   “嗯。”   “做慈善这种事,你不用向我报备,想做就做。”段言道。   “好,年后我让人过去看看,再和夏院长详谈。”   “夏院长,最近身体还好吗?”左均问。   段百岁点头:“看起来还不错。”   左均:“她真的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女性,护住了好多孩子。”   青山福利院是夏院长和她先生一手创办的。   她先生威望很高,经常做慈善,只不过好人没好报,在一场车祸中早早离世。   此后,夏院长就照顾着这些孩子。   她尽自己最大能力,给他们最好的。   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也是她四处奔走,替他们申请入学资格。   其实最开始左年也不是完全没人要。   普通家庭会对左年的情况有所顾忌,但……当时有几位有头有脸的富商和官员,却是屡次找上过夏院长,想要领养左年,还承诺了巨额捐款。   夏院长先生在世时,他们曾有过几面之缘。   夏院长早有耳闻这几位的变态癖好。   一个容貌出众,反应迟钝的未成年Omega,不敢想象,他被这些人带走会面临什么。   因此,夏院长义正严辞拒绝了他们的领养申请。   说到这,左均点了支烟,才又继续道:“我和Ason去福利院那天,年年正被一群比他大的孩子追着用沙包打,孩子可怜,鼻血糊了一脸,撞到我怀里时,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仰着脸笑,跟我说对不起,用袖子帮我擦被他鼻血弄脏的衣服。”   “我看得出来年年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当时我也犹豫过。”   “后来是夏院长请求我,求我给孩子一条生路。她说年年在福利院经常被欺负,现在又被一群豺狼盯上,她年纪大了,没办法时时看着他,又实在心疼这个孩子,不忍他被糟践,希望我能带走他,给他一口饭吃,让他好好活下去。”   “Ason喜欢他,我也喜欢他,不一样就不一样吧,他是上天给我和Ason的礼物。”   段百岁闻言,目光不自觉往沙发边看了一眼。   从夏院长口中,从左均口中,他拼凑出了左年悲惨的童年。   但左年却像是记性不大好,他只记好,不记坏。   就像他只记得院长妈妈给他缝了布娃娃陪他睡觉,却忘了,他是被一群孩子反锁到杂物间,关到夜晚阿姨安排他们睡觉,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四处寻找,把他解救了出来。   他因此有了心理阴影,怕黑怕鬼,半夜不敢闭眼,偷偷哭泣,夏院长为了安慰他,撒下善意的谎言,说娃娃是他的朋友,会在晚上保护他。   而左年,信了这么多年。   把那个丑娃娃视若珍宝。   也许,于他来说,那不仅仅是个布娃娃,更是他第一个朋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夏院长不屈服的报复,这些年关于青山福利院的报道越来越少,上面也曾有过政策要拨款援助,也不知道有没有落实。”左均叹气,“我和Ason每年也给夏院长寄过钱去,但实在杯水车薪。”   段言掏出手机:“那还等什么年后啊,明天我就让人先送一批物资过去。吃的,穿的,文具什么的,让他们先过个好年。”   段百岁:“我去办。”   “你办什么?你明天带年年去度假,我这里还能缺人办事?”段言说。   段百岁:“好。”   -   相比A市的湿冷刺骨,S市四季都阳光明媚,气候温暖。   因为飞机延误,两人在下午六点多才抵达别墅。   管家早已把房间收拾了出来,佣人也备好了晚餐。   别墅靠海,浪声滚滚,远远看去,海面和碧蓝的天连成一线。   左年换了衣服,趴在观海露台上欢呼:“好漂亮。”   “呼吸都是大海的味道。”   段百岁穿着短袖短裤跟着出来,和他并肩贴在一起,道:“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好~”   海风拂面,左年偏头对段百岁笑:“哥哥,年年真幸福,今天是我们一家五口第一次出来玩。”   段百岁:?   “哪来的五口?”   左年掰着手指头:“你,我,小年,小岁,小猪……”   得,他把那三个娃娃也算进去了。   “整整齐齐,一家五口。”   段百岁总会被他的天真感染,玩笑道:“你最好能生三个,凑成一家五口。”   话落,两人都愣住了。   左年像是在消化他话里的信息,段百岁暗自懊恼,怎么会提到生孩子?   他从前,并没有这个想法的。   他只想同左年相敬如宾,他会养着左年,护着左年,遵循自己的承诺,对他负责……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想法有了变化?   房间门适时被敲响。   男人恭敬的声音响起:“段先生,左先生,可以用餐了。”   尴尬气氛被打破。   段百岁故作淡定道:“走吧。”   左年愣愣:“啊?哦。”   S市海鲜多。   左年也最是爱吃这些的。   阿姨今天做了一桌海鲜宴。   段百岁正慢条斯理抽着蟹腿,对面的左年突然开口道:“可是哥哥,如果我生了三个宝宝的话,那我们就是一家八口才对……”   段百岁:!   一旁侯着的管家挑眉,心下明白过来:原来是来备孕的。   晚些时候,段百岁和左年正在观海露台的小凉亭吹风。   管家来说,泳池已经换好水了。   段百岁点点头,问左年:“想去泡泡吗?”   左年兴致盎然:“想!”   一楼有个无边泳池,池面上放着漂浮藤托盘。   盘内盛着红酒和水果。   左年扒着泳池边沿,叹道:“好喜欢。”   “喜欢什么?”段百岁问。   左年喝了些酒。   但显然,他的酒量不太好。   不过小半杯,他露出来的皮肤全都红了,在夜色下像一颗诱人的苹果,等着人采撷。   “喜欢……”左年指着头顶,“喜欢星星。”   说着,又指向那翻涌的海面:“喜欢大海。”   段百岁目不转睛盯着他,判断他是不是醉了。   这时,左年突地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清脆的声音软了两分,道:“但……最喜欢哥哥。”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段百岁的心绪同那片海一样,在汹涌翻腾,肆意叫嚣,久久无法平静。   两人谁也没有移开视线,左年慢慢靠近,和他鼻息相缠。   最后,竟大胆地凑了上来,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轻轻的一下,像羽毛扫过,痒痒的。   得逞的Omega如偷到鱼的小猫,趴在池沿边低低笑。   他不设防的样子勾人得紧。   段百岁喉结滚了滚,终究失了理智,伸手掐住了他的下颌,贴了过去。   段百岁是第一次接吻,碰到左年嘴唇时,脑海里像是烟花炸开。   左年吃惊之余,下意识攀着他的后颈寻求安全感,水底的腿和他勾在一起,发出轻轻的闷哼声。   浅浅的辗转变成了吮吸和轻咬。   Alpha无师自通撬开对方紧闭的唇,含住了他的舌头。   攀在脖颈的手越收越紧,本就有些迷糊的人受不住刺激,身体开始颤抖。   清甜的信息素喷涌而出,挂在他身上的人开始不受控制下滑。   段百岁理智回笼,终于在对方快要不能呼吸时放开了他。   左年大口大口喘着气,四肢无力伏在他的肩头。   小声控诉:“哥哥,你不能咬人。” 第21章   拥抱,亲吻,肌肤相贴,好像真的能调动人的情绪。   段百岁心情大好,把左年从泳池里抱了出来。   Omega惊呼一声,揽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道:“干嘛呀……”   “不早了,回房休息。”段百岁淡声解释。   两人身上都湿漉漉滴着水,滚烫的肌肤灼烫着对方。   左年搂着段百岁,撒娇道:“年年醉了,不能走路,要哥哥抱。”   段百岁笑:“耍赖是吗?”   左年:“哥哥给我喝的酒。”   段百岁没拒绝他,只是轻微俯身道:“拿浴巾擦擦。”   “嗯。”   左年伸手勾过躺椅上的大浴巾,替段百岁披在肩头,又把自己裹进段百岁的怀里,说:“擦啦。”   从一楼回卧房,管家贴心地提前遣退了佣人,大灯也全部关了,换成暧昧昏黄的壁灯。   推开房间门,屋内不知何时点了熏香,被子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左年惊喜道:“哥哥,是你准备的吗?”   段百岁诚实回:“不是。”   左年:“那是于管家吗?”   “应该。”   左年被放了下来,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   段百岁给他拿来拖鞋,说:“去洗澡。”   “好~”左年穿好鞋,乖乖往浴室去,雪白的背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后颈那凸起的一小块就那么大剌剌地曝露在他眼前。   段百岁舔了舔犬齿,他终于明白了Omega对于Alpha的诱惑力。   此刻,他很想咬破左年的腺体,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玻璃门隔绝了他的视线,段百岁也拉回了理智。   他屈着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暗自懊恼,曾经自诩定力过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磨砂玻璃门映出左年修长的身影,段百岁心猿意马,又想起了刚刚和左年缠绵的亲吻。   腺体开始不受控制发热,有信息素快要溢出来。   段百岁敛收思绪,匆忙逃离,去了隔壁的次卧浴室,打开了冷水阀门。   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左年有了欲望。   是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是情人之间蓬勃的情/欲。   他,想要他。   冲完冷水澡,段百岁整个人平静了许多。   回到主卧时,左年已经躺下了。   他把三个娃娃并排放在他的枕头上,给它们盖上被子。   在段百岁上床时,他主动贴了过来,一个劲儿往段百岁怀里缩,道:“哥哥,我刚刚问了小年,她说她今晚要和小岁小猪睡,所以年年就只能和哥哥睡了。”   段百岁云淡风轻:“是吗?让她跟我再说一次。”   左年的脸垮了下去:“她每天只能说一次话。”   段百岁:“我不信。”   左年嘟哝:“坏哥哥。”   见段百岁没有要抱他的意思,左年只好慢慢往自己的位置挪动。   这张床好大,感觉中间还可以再躺两个人,他讨厌大床。   眼前突然黑了下来,身后有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Alpha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喝了点酒,就满口胡话?”   左年趁机翻了个身。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抚着段百岁的脸,说:“我怕你不同意。”   “你又不是第一次钻我被窝。”   “可是之前,都是小年不在,哥哥才抱我的。”左年有点委屈,“否则,哥哥都不和年年睡一个被窝。”   是啊,他之前一直刻意和左年保持着距离。   他从没拿左年当过伴侣,也没有好好待过他。   他和左年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泾渭分明,不该如此的。   “以后不会了。”段百岁承诺。   左年惊喜地瞪大眼:“哥哥没哄我?是不是以后不管小年在不在,我都可以和哥哥睡?”   “嗯。”   左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哑声问:“那,那我现在,可以再亲亲哥哥吗?”   段百岁笑:“我说不,你会哭吗?”   左年反驳:“才不会。”   “不怕我咬你了?”   左年把唇送了上去,含糊道:“不怕。”   月色朦胧,爱人闭眼享受亲吻的样子,让人欲罢不能。   真希望这个夜,可以再长点。   接下来的几天,段百岁带着左年去冲浪,去赶海,胆小的左年还去潜了水。   左年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海边拾物。   他每天都会提个小桶,去海滩捡贝壳,捡漂亮的石头。   段百岁就跟在他的身后,看夕阳拉长他的影子。   “哥哥,你看,这个贝壳颜色好漂亮,我要做成项链,送给许爸爸和漂亮爸爸。”左年跑过来,炫耀着手里的战利品。   在S市玩的这几天,两人关系突飞猛进。   左年面对他,已经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他对于左年的亲近,也不再那么抗拒拘谨。   段百岁:“我没有吗?”   “有啊,年年会给你串手链,还有段爸爸和胖爸爸,都有都有。”左年拨了拨自己桶里的小贝壳,“年年捡了很多。”   余晖穿透云层,将橙红色的光洒满整个海面。   粼粼波光,泛着金色的光芒。   左年挽着裤腿,和段百岁并肩坐在沙滩上。   “哥哥,好浪漫啊。”左年开心道。   “嗯?”   “看日落啊。”   段百岁不解:“每天都有,有什么浪漫的?”   左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因为是和你一起看的啊,就很浪漫。”   段百岁垂眸,亲了下他的头发:“油腔滑调。”   -   直到正月十三,两人才动身回A市。   每天在烈日下暴晒,两人一点也没变黑,依旧白得发光。   A市和S市温差大。   左年一出机场,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他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却依旧觉得冷。   两人径直回的庄园,想把带的礼物先送给长辈们。   到家时,只有许弋在。   段言去了公司,四位老人也早早回了莫城。   左年把自己做的项链拿了出来,说:“许爸爸,这个是给你的。”   “真漂亮,是年年自己做的吗?”许弋问。   “嘿嘿,做得不好,许爸爸别嫌弃。”左年挠挠脑袋。   “做得很好,我很喜欢。”许弋把项链挂上,“很适合我,对吧?”   左年:“嗯。许爸爸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总是油嘴滑舌。”段百岁插话道。   左年附在许弋耳边低道:“爸爸,我上网查了,哥哥这叫浪漫过敏。”   许弋被逗笑了,说:“看起来是这样。”   段百岁:“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左年摆手:“年年没有。”   想着两人才落地,许弋让他们上楼先休息一会儿,晚点吃饭叫他们。   两人欣然同意。   才上了几阶楼梯,许弋看到段百岁拉着左年的卫衣帽,道:“你刚刚和爸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左年反手想拉回自己的帽子。   “嗯?你还有秘密?”段百岁不依不饶。   左年:“坏哥哥,欺负我。”   段百岁把帽子扣在左年头上,又俯身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去告状啊。”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处。   许弋摸着项链笑了笑,看来,这趟旅行好像还不错。   晚些时候,段言从公司回来了。   许弋正在客厅看书。   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来。   段言一眼便见到他脖子上的项链,笑说:“什么时候买的?”   许弋合上书:“年年给我做的。”   段言挨着他坐下:“他们都回来了?”   “是啊,在楼上休息呢。”   段言看了眼二楼,凑近低道:“有标记吗?”   许弋摇摇头。   “没有?”段言皱眉,“于管家不是说,他们很亲密吗?每天都黏在一起,临时标记都没有?”   许弋再次摇头。   段言长叹:“Alex到底随谁了?我对他真的很失望啊。” 第22章   正月十五刚过,段百岁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春节档的电影反响很不错,总票房五十八亿。参演这部电影的演员身价也水涨船高,如今还入围了最佳男女主角提名,获奖机会很大。   不仅如此,寒假期间网播的仙侠剧也成了大爆剧。   不但火了男女主,作为男二的具潇也因为出色的演技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他不再是籍籍无名的小糊咖,如今他凭实力为自己争了一口气。爱豆出身的他不是花瓶,更不是只能依附那三位Alpha才能露脸的菟丝花。   在团里不显眼的他,终于大放光彩,也证明了段百岁的眼光没有错。   因为具潇的爆红以及之前他颇有争议的话题度,不少综艺找上了他,但都被具潇婉拒了。   他进了秦导的组,最近只想好好演戏,磨练演技,并不想消耗自己的热度。   公司和经纪人都尊重他的选择,毕竟一个好的演员要走长远,是需要扎实的基础的。   休假重回公司,段百岁的应酬多了许多,每晚都凌晨才归。   可不管多晚,打开房间门时,左年都还开着小夜灯等他。   迷迷糊糊的Omega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跑到楼下给他端醒酒汤,还会用热乎乎的掌心给他揉肚子,缓解他因为饮酒和吃生冷食物引起的胃痛。   “哥哥,好些了吗?”左年抬头问。   “好多了。”段百岁轻声道,他摸着左年的后颈,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说:“以后不用等我,你自己早点睡。”   “可是,我想等你。”左年小声道,“哥哥喝酒,难受。年年是你的Omega,要对你负责,要好好照顾你。”   “你每天也要去店里,会很辛苦的。”   “不辛苦,”左年反驳道,“年年可以在店里偷偷睡觉,但是哥哥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偷懒。哥哥更辛苦。”   忙碌了一天,总会在左年这里得到温暖和宽解。   段百岁亲着他的额头,缱绻喃道:“睡吧。”   “哥哥,晚安。”   “晚安。”   段百岁抱着怀里人,无比清晰认识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   喜欢左年的温柔,喜欢他对自己的包容,更喜欢他的天真和可爱。   他的Omega有好多好多优点,他为什么发现得这样晚?   -   二月中旬,星娱开启了新的造星计划,准备为公司注入新鲜血液。   选秀节目在紧锣密鼓筹备着,这天,段百岁开完会出来,罗寅过来道:“小段总,有位叫周绪先生的找您,已经在会客厅等许久了。”   “周绪?”段百岁下意识重复反问。   “是的。”   周绪是段百岁少有的能交心的朋友。   两人初中就认识了,后来出国时又在同一个地区念书,经常会出来小聚,两人住的房子也买得很近,双方父母就是为了让他们有个照应。   后来段百岁提前回国接管公司,周绪还在准备读研,他的父亲一直希望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但显然,希望会落空。   段百岁推开门时,正听到一句机械女音:“Defeat!”   周绪扔下手机:“ you suck marksman!”   看起来是游戏又输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段百岁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把他吓了一跳。   周绪转头看来,接着起身给了段百岁一个热情的拥抱,喊道:“Alex,可算见到你了!”   无事献殷勤,必然有诈。   段百岁冷漠推开他,道:“你考到律师证了?”   周绪脸一垮:“没有,我和我爸吵架了,那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说回来就回来,就这么有骨气!”   “然后?”段百岁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周绪的父亲对他要求十分严苛,曾经扬言,他考不到律师资格证就不许他回国。   可周绪是什么人啊?   一百五十斤的体重,一百四十九的反骨。   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在谈恋爱的路上,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能考得到就怪了。   “然后他把我卡全部停了,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只能来投奔你,听说你们公司在准备选秀,你看我行不行?我觉得我这长相,是能吃上娱乐圈这口饭的。”周绪半玩笑半认真道。   段百岁看着他:“就你在国外那感情史,你想做爱豆?上午出道,中午道歉,下午退圈吧,我没时间替你公关。”   周绪:……   “那你收留我几天呗?我真没地儿去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打扰你太久,我妈心疼我呢。”周绪贱兮兮道。   他倒是把他母亲拿捏得准。   段百岁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多,今天结束得早,已经没什么工作了。   瞧着周绪风尘仆仆,一脸狼狈,他道:“走吧。”   “好嘞!”周绪赶紧去推自己的行李箱,“段哥威武。”   到底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哥们儿,又难得回国,段百岁不好意思把人直接扔在酒店。   想着他家里人不可能看着他流落在外那么久,段百岁就当他是来做客,直接将他带回了家。   别墅今天很安静,刘妈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   两人换好鞋进了客厅,周绪累坏了,把行李箱推到一边,便像没骨头似的瘫在了沙发上。   这时,左年的橘猫不知从哪跳了出来,警惕看着两人,又飞快跑上楼。   周绪笑道:“你还养猫啊?”   段百岁:“左年捡的。”   “哦,对,我都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周绪立马坐端正,“你老婆呢?之前你们结婚,我没能回来,还没正式见过。”   “应该在店里。”段百岁说,“你又不是不认识。”   “我当然认识了~”周绪拖长尾音,“你的小童养媳嘛~”   “初中那会儿你为了躲他,天天拉着我一起吃午饭,下午又和我一起回家,我当时的初恋,一直以为你是Omega,没少跟我闹。”   “初三毕业时,人家说想和你考一所高中,你转头就选择出国,搞得我爸也非要把我弄出去,你说说,我多冤种啊。”   段百岁斜睨他:“你被送出国,难道不是因为你早恋被发现,又不愿意分手,人家女生家长找上门,你爸气不过,给你弄出去的吗?”   “瞎说。”周绪撇嘴,死不承认,“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那么不喜欢他,怎么兜兜转转还是和他结婚了?”   段百岁:“我小时候答应过他,再说……”   周绪打断道:“编,继续编。你之前明明说小时候说的话不作数,怎么就妥协了?这可不像你段百岁的作风。我看啊……你那时就是不想接受强制匹配,才顺水推舟接受他,我还不了解你?瓜直男,没有心。”   段百岁正欲反驳,别墅门开了。   刘妈手里提着菜,穿过玄关来到客厅,礼貌招呼:“小少爷,先生,你们回来了。”   “阿姨,您买菜去了啊?真是辛苦你了,今天多我一张嘴。”周绪笑眯眯道。   刘妈也跟着笑:“先生说的哪里话,你们坐,我去切点水果出来。”   周绪:“谢谢阿姨。”   刘妈提着菜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向楼梯,奇怪问:“左先生,您还发着烧呢,怎么坐地上?” 第23章   左年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福利院很多孩子是因为失去亲人才会到那里, 而他,是被自己的父母抛弃的。   因为他腺体畸形,因为……他是笨蛋。   福利院每年有很多人来领养孩子, Omega小孩尤其受欢迎,只有他是例外。   每次来了家长,夏院长都会给他换上漂亮整洁的新衣服, 把他的小脸洗得干干净净,跟他说:“小七待会儿要表现得大方一点, 要多笑,爸爸妈妈都喜欢爱笑的孩子, 这样小七就能去到一个好的家庭享福了。”   他不解问:“小七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院长妈妈呢?”   夏院长心疼摸着他的头发:“我年纪大了, 不能一直护着你,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单纯,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家庭为你撑腰, 你会很辛苦的。你现在还小,很多事都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只有美貌的Omega, 会活得非常艰难。”   年幼的他似懂非懂, 可他很听院长妈妈的话。院长妈妈让他多笑, 他就一直笑, 绝对不哭。   “啊,这个孩子……腺体还有问题啊……”男人惋惜道。   “但是小七很乖的, 他非常懂事, 你们和他呆久了,一定会喜欢他的。”夏院长极力推荐道。   每次他都会被家长们从众多孩子们里挑出来, 然后单独表演节目,单独和家长们对话,他的小儿歌已经不知道唱了多少次了。   后来他觉得,也许是自己的儿歌唱得不好听,所以他又学着上一位被带走的姐姐背了古诗。他背了很久很久,才变得流畅,可是,好像又搞砸了。   “夏院长,抱歉,我们还是想要一位健康的孩子。”一旁的女人温柔接话。   夏院长点点头,表示理解,道:“那你们再看看别的孩子吧。”   “刚刚那个拍皮球的小女孩也不错,我们去看看?”男人道。   女人颔首附和:“好。”   小七揪着衣角,缩在角落垂头,他知道,自己又被淘汰了。   他的手里还握着女人刚刚给的糖果,他觉得她好温柔,身上也香香的,他差点就可以叫她妈妈了,可……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在两人要离开前,小七把糖果又怯怯递了过去,他没有被选上,他不能接受这些恩惠。就像他之前没被选上,抱在手里的漂亮小熊又被抽走了一样,都是不属于他的。   女人一愣,随即笑道:“没关系,给你吃的,不用还。”   说着,还蹲下·身摸摸他的脸蛋儿,道:“对不起啊,我们没有缘分,小七会遇上更好的爸爸妈妈。”   小七心里很难过,可他没有哭,他谨记院长妈妈的话,扬起笑脸“嗯”了一声,说:“谢谢。”   两人临走前,又给了他许多糖果。   后来小七趴在窗户看到,他们带走了一个妹妹,还把一个可爱的毛娃娃塞进了妹妹怀里。   看到这,小七把自己没毛的丑娃娃抱紧了点,他才不羡慕,他也有,他只是觉得又辜负了院长妈妈的期待,他好愧疚。   阿姨留给他的糖果他舍不得吃,结果被其他孩子哄抢一空,只有藏在娃娃衣服里的没被抢走,他晚上藏在被窝里偷偷吃了,很甜,他亲了亲布娃娃,说:“有你和院长妈妈就够啦。”   春去秋来,他又经历了好几轮的筛选,和他同批的Omega小孩都被领走了,只有他还在。   他不仅不受家长欢迎,还不受其他孩子们的欢迎。他们不喜欢他,从不带他一起玩,他每次凑过去都会挨打。   现在他学聪明了,他就蹲在树下看,别人笑,他也跟着傻呵呵笑,别人被“老鹰”差点抓走,他也跟着紧张,仿佛这样就代表自己也参与了游戏。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一只飞来的沙包正中他的面门,他感觉鼻子很痛,鼻腔痒痒的,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他已经习惯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哭大闹,而是拔腿就跑。他知道哭闹没有用,还会被打。他不想院长妈妈为他担心。   身后的小孩们穷追不舍,仿佛欺负他是贫瘠生活里唯一的乐趣。他不敢停,频频回头看追他的哥哥们,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一位高大的男人身上。   来人一身笔挺的西装,身旁还跟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叔叔,一看就是两位贵人。   追他的小孩看到这个场景都躲了起来,他看到自己的鼻血蹭到了男人的衣服上,自知闯祸了,他赶紧捏着脏兮兮的袖子给男人擦,仰着笑脸道:“对不起,叔叔,小七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男人很和善,蹲身摸摸他的脑袋,说:“你叫小七?”   “嗯嗯。”他点头。   “今年几岁了?”男人继续问。   “快六岁了。”这些问题都是家长必问问题,他早已对答如流。   这时,夏院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她看到小孩,惊讶道:“小七,你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此时有多糟糕,他笑道:“摔的,不小心摔的。”   男人心疼看着他,道:“夏院长,这个孩子的资料能让我看看吗?”   他好像又被选上了。可是今天两位家长没让他背古诗,也没让他唱儿歌,他被带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外,隐约能听到里面几位大人的交谈。   “小七是个苦命孩子,您也看到了,他在这里生活得并不好,左先生,Ason先生,我知道你们是心善的人,你们,就给他一条活路吧,明天那位岳先生又该来了,我真怕我护不住他,那位岳先生,实在是令人不齿,我没办法把小七交给他……”院长声音几度哽咽。   小七竖着耳朵,他觉得很抱歉,又让院长妈妈操心难过了。他真的是个坏小孩,难怪没人喜欢。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那位蓝眼睛漂亮叔叔蹲在他面前,笑眯眯问:“小七愿意和我们走吗?”   他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有人愿意带他回家?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结巴道:“小,小七,生病,有病,可以,可以去吗?”   漂亮男人捏捏他的小脸:“当然可以,不管小七生什么病,我们一定会给你治好的,对吧,均?”   他仰头看着另一位男人,那人神色有些复杂,可片刻后,还是郑重点头,说:“是,别担心。”   他高兴坏了,挺着胸脯看向院长妈妈,心道:您看,小七终于有人要了,您别再为我担心了。   院长背过身默默擦了擦泪,对两位道:“我带小七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办一下领养手续,可以吗?”   两位配合点头:“好。”   小七被院长带回来了寝室。院长给他换了一件新衣服,又用湿帕替他把脸擦干净,说:“小七,跟了新爸爸,一定要听话,要懂得感恩,不能贪心,要爱他们,孝顺他们,不要再回来这里,知道吗?”   “可是我会想您呢。”他歪着脑袋说。   院长把布娃娃拿给他,说:“有它陪着,就像我在你身边,好不好?”   他的东西很少,几件旧衣服和一个破娃娃,还有一个补丁布包,用他的床单扎成一个小包袱,给他捆在了背上。   院长说,把所有东西收走,就代表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是吉利的象征,可他想着,等他长大了,他还是要回来看院长妈妈的。   两位叔叔把他牵上了车,他看着熟悉的景色和人不停倒退,直至再也看不见,终于流下了眼泪。   蓝眼睛叔叔把他搂在怀里,说:“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你爸爸了,会对你好的。”   新家真的好大,好干净。他的鞋子是脏的,袜子还有破洞,他站在客厅不敢动。   但是两位叔叔都很友好,他们鼓励着他,还给他洗了澡,换了漂亮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是合身的,一点都不大。   他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站在镜子前臭美了好久,他想给院长妈妈看看,好在,新爸爸似乎了解他的心思,拍了照发给了院长妈妈。   来了这里,他不再叫小七,他有了名字,叫左年。岁岁年年的年。   新爸爸说:“待会儿带你见一位小哥哥,他也是很可爱的孩子,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左年是忐忑的,毕竟福利院的哥哥都很凶,要打人,他怕新哥哥也这样。   怀着不安的心来到哥哥家,他看到两位贵气又好看的男人跟他笑,还问他名字,亲切喊他年年。   接着,男人朝楼上喊了一声:“岁岁,干爹来了,快下来。”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背带裤,白衬衣,带着小领结的男孩走了下来。   他大概是左年见过最漂亮的哥哥。又白又精致,像童话里的小王子。   小王子礼貌喊了人,目光不经意朝他扫来,惊喜喊道:“妹妹,是妹妹!”   一旁的男人扶额:“段百岁,你魔怔得男女不分了吗?这一看就是弟弟啊!”   新爸爸笑起来,说:“言哥,怎么?真不打算给岁岁生妹妹?”   被叫言哥的人一脸高傲:“不生,我老婆多受罪。”   大人谈话间,小哥哥来到他跟前,捏捏他的脸,很轻很轻,不像福利院的哥哥们粗暴,说:“就是妹妹!”   小哥哥很喜欢他,拉着他去玩具房,给他玩小汽车,玩洋娃娃,还把阿姨送来的果盘全部推到他面前,说:“吃!”   左年不敢贪心,在他们那里,不能一个人吃完全部的零食,要分享。他们的苹果要分成八块,他得其中的一小块,这样才对。   他挑了一块最小的苹果塞进嘴里,便再也没动过果盘。   哥哥问他:“你不喜欢吃这些吗?”   他摇摇头,说:“不是的,要分享,要很多人吃,不能一个人吃。”   哥哥偏着脑袋:“是啊,我分享给你的呀,你吃啊,没关系,都吃光,不能浪费。”   他有些胆怯,但是哥哥并不给他犹豫的时间,把草莓,葡萄,一颗接一颗往他嘴里塞,说:“多吃点,要长胖胖,胖丫头好看。”   可他不是丫头,真遗憾。   新家他适应得很快,因为爸爸、干爹还有哥哥,都待他很好,他们很喜欢他,他也喜欢这里所有的一切。   可太幸福了,就会出现意外。   胖爸爸的父亲不喜欢他,那位爷爷总是板着脸,对他从不笑,还总和胖爸爸吵架。   左年很怕他,他想讨好爷爷,但爷爷从不许他靠近。   后来,他的资料办齐了,被送去了幼儿园,和哥哥一个学校,只是,他是中班,哥哥是大班。   哥哥经常会来看他,巡视他有没有被欺负。他喜欢哥哥,因为哥哥是第一个带他做游戏,给他吃水果,不欺负他,不嫌弃他的同龄人。   所以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他每天会把幼儿园发的小饼干和小糖果留下来,全部分享给哥哥。   每当这时,哥哥都会给他们班一位双胞胎男孩炫耀,说:“这是我弟弟,我也有弟弟,他听话,还给我留饼干,你妹妹就会揍你!”   男孩羡慕看着他,说:“我拿妹妹跟你换。”   左年紧张盯着段百岁,生怕他同意,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不能和哥哥玩了?要去给别人当弟弟?他不愿意,他只喜欢岁岁哥哥。   好在,岁岁哥并没有把他换出去,而是搂着他的肩说:“不换,左年和我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啊,原来哥哥是这么想的。   左年好开心,当晚他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爸爸,还分享给了他的阿贝贝。他承诺要和哥哥一辈子天下第一好。   然而没多久,一向不待见他的爷爷居然主动来接他放学。明明还没到放学时间,爷爷却说家里有事,要让他提前走。   今天的饼干还没领到,不能留给哥哥了,左年有些丧气,他希望哥哥不要生气。   坐上车,他看到了座椅上收拾好的行李,左年莫名有些不安,司机开车的方向,也不是回家的路,左年瞪着大眼睛,问:“爷爷,您要带年年去哪?”   左爷爷一脸冷漠:“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左年闻言,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难道是因为还不会数数?还是因为昨天晚上学习写数字,没写好?可他都会努力学的。   左爷爷看着他,道:“你也别怪我,你的情况确实不符合我对孙子的要求。你长大后,对我们家不会有任何帮助,还会拖累左均。你这种情况,很难找到好的家族联姻,不好的家庭,左均也不会同意你过去,那他只能养你一辈子,你是一个……没有价值的Omega。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你……命该如此。”   左年是听懂了的。他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他没有价值,他是小傻子,他会拖累所有人。   左年抹了抹眼泪,不再哭了。他觉得爷爷说得对,他不能拖累爸爸,这些日子爸爸和哥哥给他的爱,已经让他无以为报了。只是有点遗憾,最后都没见到哥哥和爸爸,没和他们好好告别。   他扒着车窗,想把路记下,他想,等他长大了,他再坐车回去找他们,那时候,他应该会数数了,也会写数字,会有用一点。   还没到福利院,车子被拦截了下来。   匆匆赶来的漂亮爸爸愤怒拉开车门,把他从后座抱了出来,说:“对不起,宝贝。”   左年摸着漂亮爸爸的脸,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只知道他看起来很悲伤很生气。   左爷爷下车道:“我说了,这个孩子必须送回去。”   向来温和有礼的漂亮爸爸大声怒吼:“我的孩子,我自己养!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左年被他抱着,感受到了他因为怒极在发抖,他继续道:“你下次再私自带走他,我就报警!我说到做到!”   他们又为他吵架了,左年很难过。他替漂亮爸爸擦着眼泪,说:“爸爸,别哭,年年,没关系的,年年可以走,别吵架。”   Ason紧紧抱着他,说:“宝贝,不会有人送你走,相信我。”   他们重新回了车里,这次车子开往了段家。   因为胖爸爸出差要走一个月,漂亮爸爸不放心,所以把他送来了干爹这里。   许干爹把他抱在怀里,心疼安慰他,放学回来的哥哥一脸凝重站在旁边,听完了大人们的谈话。   晚上吃过晚饭,两人又去了玩具房。   哥哥说:“你真是笨蛋,你应该来找我,我会保护你的,才不会让他带走你。今天要不是老师打电话,你就被拐卖啦!”   左年想起下午左爷爷说的话,道:“年年应该走的,不应该拖累爸爸,年年是没用的Omega,长大了,也没人要……呜呜呜……”   左年很少哭的,但是今天他实在太难受了。他其实不怪左爷爷,他在怪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聪明一点?不能健康一点?这样左爷爷也会喜欢他,就不会和爸爸吵架,他长大了,也会成为有用的人,能帮到爸爸。可他怎么,偏偏就是个笨蛋呢?   “男子汉大豆腐,流血不流泪。你别哭,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段百岁一脸认真,“我有很多零花钱,养得起你,能养你一辈子。等你长大了,我们就结婚。”   “结婚?”左年吸着鼻子喃喃发出疑问。   “嗯嗯,就像我爹地和爸比那样,可以生活在一个屋子里,一起看电视,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真的吗?”左年停止了落泪。   如果这样的话,年年还是有家的。应该不会被送回去吧?   “当然。”段百岁拍拍胸脯,接着又起身道:“你等着。”   他在玩具堆里疯狂扒拉,终于从里面拉出了一个大芭比娃娃来。   他把芭比娃娃手上的戒指撸下来,戴到了左年手上,说:“这是信物,你戴了我送的戒指,就是我的Omega,谁也不能带走你……”   谁也不能带走你,你是我的Omega。左年把两句话记了好多年。   明明和他世界第一好的哥哥,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他越来越冷淡。不,好像不只是对他,而是除了学习,他对所有事都变得很冷淡。   他不爱玩玩具了,也不喜欢去游乐场,每年圣诞节的约定,也爽约了。   但只要他主动去找哥哥,哥哥还是会和他说话的,还会送他回家,左年觉得,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只要自己再努力点,就能知道聪明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为了追赶上对方,他很努力学习,还让爸爸替他请了家教,小升初,他才勉强和段百岁一个学校。   到了学校他才发现,段百岁真的好受欢迎啊。比在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还受欢迎。   左年不想段百岁和别人好,于是他只能比别人更殷勤一些。他每天给段百岁做便当,给他送水,下雨给他带伞,放学等他一起回家。   他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毕竟段百岁亲口说过,跟他世界第一好,还说过会和他结婚。   已经初中的年纪,自然是懂得结婚的意义。左年很期盼,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希望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希望段百岁能早点实现承诺。   他决定好了,初中,高中,大学,他都能追着段百岁走,他可以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段百岁选择高中就出国留学,这是左年始料未及的。   如果出国的话,他真的没办法跟去。一来,他的英文很差,二来,左均和Ason 也根本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出国念书生活,毕竟,他的情况是特殊的。   他看到段百岁申请到学校很开心,他也为他开心,哥哥是去追求梦想的,应该祝福他。   他做了娃娃,希望能保护哥哥。   段百岁走那天,他跟着爸爸去机场送了他,段百岁走得很潇洒,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当是觉得解脱了吧,能甩掉他这个跟屁虫,所以解脱了吧。   原来结婚这个事,只有他在期待,段百岁对他的冷淡,也不是因为长大了害羞,而是……真的不待见他。   原来,段百岁一直都在躲他,才会出国近八年。   原来,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糟糕,不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左年和疾步而来的人对视,他在段百岁的眼里看到了慌乱。   “你……怎么在这?”他听到段百岁喉咙发紧,声音不似素日里的平静无波。   左年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双眼烧得通红看他。片刻后,左年笑得一如既往:“年年发烧了,今天就提前回来了。”   段百岁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这时,和他一起回来的朋友走了过来,局促又不安同他打招呼:“那啥,嫂子,好,好久不见。”   左年朝他挥挥手:“你好。”   “嫂子,我才回国,没来得及倒时差,脑子不清醒,有,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啊。”男人结巴道歉,恨不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左年扯了扯嘴角:“没有呀,你怎么这么说?”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我刚刚在找白雪,它跑得太快了,我没抓住它,好像还崴了脚,它真是不听话,我再上楼看看。”   段百岁想过去扶他,却被他阻止道:“哥哥,你朋友来了,年年可以自己上去,没关系的。”   段百岁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左年或许并没有听到那些话。否则该哭鼻子了。他现在这种表现,是很正常,很平静的……   待到人走远,周绪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说:“我他妈这张臭嘴!你说,嫂子不会都听到了吧?”   段百岁看着空旷的楼梯,道:“应该没有。”   应该没有,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哥,人发烧呢,你不去看看?”周绪推了推他。   段百岁如梦初醒,这才大步往楼上去。   路过宝宝屋时,他推门看了看,白雪趴在猫爬架上,正在舔毛,左年没在里面。   他又去开卧室门,左年正蜷在床上,被单蒙着脑袋。   段百岁坐到床边,隔着被单拍了拍他的背,问:“什么时候发的烧?”   左年没回答。   段百岁想拉下他的被子,却被他死死拽住,左年的声音有些闷,鼻音很重:“哥哥,年年吃药了,很困,能不能让年年睡会儿?”   “那你也不能蒙头睡,闷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年年即便是笨蛋,也是知道该怎么呼吸的。”   段百岁松开了手,说:“那你先休息,吃饭我给你送上来。”   “嗯。”   下了楼,周绪正在抽烟。他看了眼楼上,问:“没事吧?”   段百岁:“他才吃了药,困了,想睡会儿。”   刘妈切了水果送出来,段百岁问:“左年是什么时候发烧的?”   刘妈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左先生中午就回来了,自己买了药和退烧贴,吃了就上楼了。”   段百岁松了口气,吃了药就好。   晚餐刘妈炖了山药排骨汤,她说这是左年特意吩咐她去买的,炖来给段百岁养胃祛寒。   周绪道:“说真的,你老婆是真爱你啊,就你那平时冷若冰霜,又爱摆臭脸的德行,还出国走了七八年,换谁都把你忘了,也就他,从没变过,一直等你,多痴情啊。”   段百岁有些得意:“很羡慕吗?”   周绪“切”了一声:“我羡慕什么?我也不差,搞不好我初恋也念着我呢。”   “这话你自己信吗?”段百岁不咸不淡道。   周绪:“得,你快给你老婆送饭去吧,咱俩聊不下去了。”   段百岁没再搭理他,端着碗上楼去找左年。   屋内没开灯,只有卧房门打开后,廊道的灯光泄了进来。   段百岁把小瓷碗放在床头,左年还在睡。这会儿没用被子蒙着头,把脸露了出来。   退烧贴已经摘掉了,段百岁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受不太准确,他又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左年。   好像已经退烧了,额头没那么烫,只是出了一身的汗,鬓角和脖子,都黏黏糊糊的,脸也因为发烧的缘故,变得红扑扑的。段百岁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又亲了亲他的脸。   左年终于醒了过来。眼尾发红,带着泪渍,很惹人怜。   “起来吃饭。”段百岁伸手抱他。   左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看了许久,才端正坐好,乖乖喝汤。后脑勺的头发因为睡太久,翻翘了几缕,更增添了他的呆萌。   “哥哥,不吃吗?”左年哑声问。   “等你吃完,我就下去吃。”段百岁替他理了理头发。   可是左年的头发有它自己的想法,怎么也按不下去,段百岁觉得好玩,一直搓磨着他那两绺呆毛。   左年放下碗,温热的掌心贴着段百岁的肚子,说:“哥哥,胃痛,去吃饭吧。年年让刘妈妈炖了汤,要趁热喝,年年没关系的,已经好很多了。”   这个时候,左年都还只替他着想。段百岁心里升起了更多怜爱,他问:“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左年垂着眼帘:“只是感冒,哥哥,很忙。”   “感冒也可以告诉我。以后不用给罗助理打电话,可以直接打给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段百岁作势要低头亲他。   左年偏头躲过,瓮声道:“会传染,不亲……”   段百岁笑了下,最后只是亲了亲他的额头和发顶。   看着他把汤喝完,想着人周绪还在楼下等着,段百岁又安抚了左年几句,这才起身下楼。   周绪还没开吃,正在玩手机。   瞧见段百岁下来,问:“嫂子好点了没?”   段百岁:“退烧了,只是没什么精神,明天还不舒服的话,我让陆医生来一趟。”   周绪“嗬”了一声,用肩膀撞了撞段百岁,道:“你其实,还是挺喜欢他的吧?瞧你这样儿,跟初中那是两摸两样啊。”   段百岁为自己盛了一碗汤,而后看着周绪大方承认:“对,我喜欢他。”   晚餐过后,段百岁让刘妈给周绪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周绪才回来,今晚实在没精力出去嗨,早早就困了,打着呵欠回房休息。   段百岁安顿好周绪,迫不及待上了楼。   左年这回是醒着的,看样子是才洗了澡出来,头发还有点湿,睡衣也重新换了一套,粉蓝色更加衬他白。   段百岁坐在他身边,摸摸他的脸,关切道:“还在生病,怎么能洗澡?”   左年低着脑袋:“年年,臭,要洗。”   “是吗?我闻闻。”段百岁凑上去,用鼻尖嗅着左年的头发,又趁机亲了下他的脖子,评价道:“不臭,香的。”   左年觉得痒,缩着躲开他:“因为,洗了,才不臭。”   大抵是因为生病,他说话比平时更加温吞,整个人也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段百岁心疼他,说:“我去洗澡,今晚我们早点睡。”   在段百岁看来,两人每晚抱在一起睡,已经是理所应当的事。可等他洗完澡出来,左年却没有挪动位置,他抱着他的布娃娃,侧身躺着,眼睛又快闭上了。   段百岁笑问:“今晚不和我睡吗?”   左年没睁眼:“嗯,年年,自己睡。”   段百岁笑僵在了脸上,欺身压过去:“怎么了?”   左年把脸往被窝里藏了藏,说:“感冒,会传染。”   又来了,下午也是这个理由不让他亲,左年像是在抗拒他的靠近。   段百岁想到了白天的事,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左年反问:“听到什么?没有啦,年年好困哦,哥哥不是说早点睡吗?”   似乎又没有问题。段百岁一时有点看不透他。   不想继续僵持,段百岁熄灯回了自己的位置。他这才发现,这张床真的很大。两人各自睡,他都碰不到左年的手臂。   段百岁有点不习惯。他望着黑压压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实在是无法入睡,他趁黑摸了过去。这次是他钻进了左年的被窝,从背后抱住了他,低声道:“传染就传染吧,一个小感冒而已。”   第二日段百岁醒时,左年已经起床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在他怀里同他缠绵,而是利落穿好衣服,跟他道早安。   段百岁有些懵。   左年今天继续休假,没有去店里的打算。他送着段百岁出门,还是像往常一样替他系领带,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周绪在一旁起哄:“哟,秀恩爱啊?”   左年笑笑不接话。   只有段百岁知道,左年从昨天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呢?   早上开完早会出来,段言问段百岁:“小绪是不是在你那?”   段百岁点头:“是的,不过一大早他就搬去酒店了,说是他母亲昨晚给他打钱了。”   “嘿,他这小子,给他爸急坏了,这个年纪还搞离家出走,真是像没长大。你周叔叔说他十有八九会来找你,还真是。”段言无奈笑笑,“他最近在A市,你就多照应着他一点,有空也劝劝他,别总和他爸过不去,他爸昨天血压都飙到一百八了,说早晚被他气死。”   段百岁点头应:“好。”   下午段百岁正在看企划案,家里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段百岁眼皮突突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通后,刘妈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少爷,不好了,左先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在哭,哭得好大声,我敲门他也不开,很像很难受,还一直叫你名字。”   段百岁猛然站起身,问:“他今天……感冒有好点吗?”   “我看他上午都挺正常的,就是脸很红,我问他是不是在发烧,他说没有,吃过午饭他就回房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哭。”   段百岁隐隐猜测,左年或许是发情期到了。   他赶紧让罗寅备车,匆匆往家里赶。   如他所料,他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一股甜腻的求欢信息素。   段百岁问刘妈:“有备用钥匙吗?”   “刚刚找到,在这。”刘妈把钥匙递给他,又问:“需要叫陆医生来一趟吗?”   段百岁果断拒绝:“不用。”   他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青提软糖的香味扑面而来,作为Alpha的他,很快就被调动起了高涨的情绪。他感觉得出来,他和左年的契合度变高了。   卧室的大床上没有人,有细碎的哭声从浴室传来。   段百岁放轻脚步走过去,浴室门未关严实,留着一丝缝隙。   段百岁能清晰看到,左年躺在浴缸里,浑身泛着粉,被发情期带来的躁动折磨得痛哭流涕。   他手里拿着之前买的小玩具,不知道该往哪里用,小粉棒在他手里震动,他磨着腿,哭唧唧道:“怎么捅嘛,到底怎么捅嘛?呜呜呜……”   他明明是知道自己发情期要来的,可他一点也没有向段百岁透露,他宁愿借助这些小玩具,也不肯给他打电话。   段百岁有点生气,握在门把上的手越收越紧,最后怒急反笑。   他试着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左年果然被勾引了出来。   Omega 抖着腿,拉开了浴室门,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浑身发抖,好不可怜。   生理上的折磨让他失去了理智,他踮着脚,把鼻子努力往段百岁脖子上凑,却被后者掐住了下颌不准他动。   左年开始簌簌掉眼泪,喃喃道:“给我。”   “给你什么?”段百岁似笑非笑,“现在想起来你有Alpha了?” 第24章   “现在想起来你有Alpha了?”   意识混沌间, 左年听到了这句话。   不,没用的。他的Alpha不喜欢他,他的Alpha排斥他, 躲着他。甚至为了甩掉他,都跑出了国。他怎么敢再去麻烦他?   他的腺体恢复好了,发情是迟早的事。早在去美国前, 他就有了发情征兆,医生说这是好事, 他信以为真。他变成了正常的Omega,他能为心爱的人孕育孩子, 他能同他抵死缠绵。可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的爱人,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并不是因为他生病,段百岁才不碰他, 并不是因为他腺体有损, 契合度不够高,才没吸引到段百岁,而是他这个人,他这个人不讨段百岁的欢心。   难怪这么久, 段百岁从没想过标记他, 易感期也说过不需要他, 并不是因为他不能安抚段百岁, 而是段百岁根本不想接纳他。   不想接纳他这个人,也不想接纳他的信息素。   当初若不是他拿着戒指上门“逼婚”, 若不是段百岁面临强制匹配, 这段婚姻当是不能成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他提出想结婚时,段百岁看他的眼神。疑惑又复杂。就像依旧没摆脱命运的无奈, 就像后悔那时许下了承诺,就像在责备他,为什么还记得。   左年的眼泪停不下来,他好痛啊,心里痛,身上也痛。段百岁问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他不敢承认。他害怕,害怕段百岁以此为契机,告诉他最残忍的真相,更害怕已经撕开了这层窗户纸,段百岁会干脆不要他。他只能像个鹌鹑一样,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祈祷别被发现。   在听到真相后,他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段百岁,明明会抱他,会亲他,心里却那般厌恶他。   在此之前,左年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惹得他心生厌烦。   他上网查了,Alpha论坛里很多这种情况,他们说为了家庭,为了体面,会做做表面样子,其实闻到对方的信息素都会恶心得想吐,还要应对他的发情期,真的很烦。   左年觉得他和段百岁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两位干爹是体面人,段百岁也很有教养,所以两人的亲近不过是段百岁在应付罢了。如果借着发情期再去打扰段百岁,逼迫他在生理本能中接受自己,那真的太不识好歹了。   左年努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Alpha英挺的眉眼近在咫尺,眉心轻轻蹙着,是不开心的表现。   果然,他是讨厌他的。   左年大口大口喘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接着,一把推开眼前人,说:“不要……”   “不要什么?”男人声音沉沉。   左年扶着门框,弓身说:“不要,哥哥……”   他听到男人笑了。低低的,阴测测的,压抑着愤怒:“那你要谁?那个金医生吗?嗯?”   周遭属于Alph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左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奇怪,双腿发软,渴望被触碰,渴望有人来拯救他,他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了地上。   地板很凉,他却觉得得到了缓解,一双大手把他抱了起来,这就是信息素的来源。他疯狂地,忘乎所以地去寻源头。   “怎么?就这么喜欢我的信息素吗?有金医生的好闻吗?”   不知道怎么扯上了金医生,左年觉得他很奇怪。明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还用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引诱他,居高临下地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像是惩罚,更像是欺负。   左年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又气又恼,哽咽嘟囔:“坏,哥哥,讨厌你。”   “讨厌我?”男人将他放在床上,倾身压了过来,“做什么就让你讨厌了?”   左年难受得紧紧揪住床单,汗和眼泪打湿了他的头发,身体也因为泡在浴缸里降温,正湿漉漉滴着水,像可怜的落水小猫。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抽噎,难过得像要背过气儿去。   段百岁心疼了,他不再被那可笑的控制欲支配,他也不想去纠结左年为什么在发情期不需要他。   他把人小心翼翼抱起来,释放着安抚信息素。他亲吻着左年的头发,说:“好了,别哭了,随你怎么说,是我不好。”   左年的体温太高了,被本能驱使着不停地蹭他。段百岁捧着他的脸,怜爱地亲他的眼睛,舔去滑落在他唇角的泪水,说:“你现在讨厌我,我怎么能要你呢?”   两股信息素在房间里碰撞,纠缠,慢慢交融。   段百岁亲吻着他的后颈,在腺体附近看到了两条浅浅的疤,他知道,那是左年做矫正手术留下的。左年很怕疼,也不知道当初有没有哭。   亲吻在疤痕上暧昧辗转,左年发出舒服的哼声,眯着眼睛享受。   段百岁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舔了舔左年的腺体,说:“第一次可能有点疼,但很快就好。”   不知道左年有没有听见,段百岁对准那小小一块,由轻到重,慢慢咬了下去。口腔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怀里的左年发出高亢的尖叫,脚趾用力蜷缩着。   段百岁紧紧箍住他,不许他逃,他源源不断注入着自己的信息素,把这个标记咬得格外深。   左年从一开始的反应激烈,到后来渐渐归于平静。整个人像一条脱水的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他怀里,轻轻喘息着。   “哥哥……”他低低呢喃。   “嗯?”   “臭哥哥。”   段百岁笑:“嗯。”   左年累极了,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段百岁把他塞进被窝,看到自己西装裤上有一小片深色水渍,他知道那是左年情动时留下的。真是要命了。   他去浴室冲了澡,又拧了湿帕出来,替左年把身体仔细擦了一遍,尤其是那湿泞的下半身,看得人呼吸一窒。段百岁忍着冲动,替他一点点抹干净。   床上的人被碰到娇弱的地方,会像小猫一样嘤咛,勾人得不得了。   段百岁俯身下去,亲着他的脸,委屈抱怨:“敢说讨厌我?之前不是还说最喜欢哥哥吗?”   睡梦中的人眉心还拧着,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梦,让他这样不开心。   段百岁扔下手里的帕子,上了床,把左年抱进了怀里,说:“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_   左年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是高中时的他。他依旧没交到什么朋友,依旧会被别人抢走东西,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文具……他很无奈,找过老师两次,但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那些人当着老师的面笑嘻嘻搪塞,说是开玩笑,转过身就把他的书扔进Alpha厕所里。他没办法进去,只有等上课没人时,才敢去捡。老师已经习惯了他课堂总是迟到。   他嘴笨,说不清楚缘由,加上学习也不拔尖,又不爱说话,久而久之,老师也不怎么管他了。   高中生活并不美好,同桌更是个坏人。因为没有接受他的情书,他就到处宣扬他是个傻子,还带头孤立他,侮辱他。   左年根本不想搭理那个人,觉得他像游乐园的小丑,上蹿下跳地折腾,只会让人觉得滑稽。   校园生活总是灰暗,他不想告诉爸爸们,怕他们为他担心,怕左爷爷又说他事多。难熬的时候,他学会了写日记。他把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放在心里反复想念,他把所有温暖的情话写进笔记本里,悄悄诉说自己的爱意,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重逢,然后像小时候说的那样,永远在一起。   在此之前,他不能抱怨生活,不能被其他人影响,他要变得更加优秀才行。迎接美好未来前,总会有坎坷,这是他在课本里学到的知识。   他在笔记本里一笔一画写下那个人的名字,这是他的希望。   原本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可这天,同桌那个坏蛋抢走了他的戒指。他最宝贵的戒指。   他用项链串起来戴在脖子上,下了体育课,不知道戒指怎么跑到了衣服外面来,被同桌看见了,一把扯断了链子,拿在手里把玩。   左年气急了,那是段百岁给他,那是他们的信物,怎么能被人抢走?   他第一次和人打架。   即便对方是个身量不小的Alpha,他也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自然,他吃了点亏。后来是有人叫来了老师,他们才被同学分开。   他的戒指被他抢了回来,但也因为打架请了家长。   他很愧疚,觉得给爸爸添麻烦了。可爸爸却夸了他,说他做得特别好。还说,如果再有人欺负他,就狠狠还回去,不需要顾忌什么。   那天在办公室,老师让先动手的他道歉,爸爸却说,绝不道歉,还让同桌先给他道歉。再后来,干爹他们也来了,来了好多人,同桌哭着给他写保证书,位置也被调得离他远远的。   打那以后,虽然他还是没什么朋友,还是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但没人再明目张胆欺负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院长妈妈说,你需要一个好的家庭为你撑腰,你才不会活得那么艰难。   左年觉得自己好幸运,这么多人爱他,让他变得更加坚强有底气。   他把戒指又随身带着,盼望着段百岁早早回来。   高中,大学,工作实习,一晃八年过去了。   他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听说段百岁已经到了要被安排强制匹配的年纪,左年意识到,他们可以结婚了。   他拿着戒指和体检报告,欢天喜地地去找了段百岁。他告诉段百岁,他现在很健康,腺体已经被治好了,还问他可以和他结婚吗?   段百岁的表情很冷漠,眼神也有些奇怪,他问:“这个你还留着?”   这个你还留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他们的信物吗?他不该留着吗?   那时,他以为段百岁是感叹,感叹这么多年他还保存着信物,感叹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现在想来,段百岁那种反应,其实是无奈和不理解。   自己用他六岁时的一句话捆绑了他,逼迫了他。所以他不喜欢自己,不是正常的吗?   左年从梦中醒了过来,蒙在眼底的薄雾散去后,他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瞳仁浅淡,总给人一种薄情的感觉。   “哥哥……”他脑袋还有点发懵,情热最重时,他确实看到段百岁来了,可他以为那是幻觉。   “醒了?”   “嗯。”   “好些了吗?”   男人的大手还搭在他的腰间,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和眼前人紧紧贴在一起。   左年耳脸发热,舔了舔干裂的唇:“好多了……”   “所以你到底是没分清发情和感冒,还是故意不告诉我的?”段百岁质问道。   左年垂着眼,昨天他是真的感冒,但今天,他是早上起来时,就知道了自己不对劲。身体里的燥热和悸动,让他很想依赖段百岁。在送段百岁出门时,他几乎快要脱口而出,让他别走,留下来陪陪他。金医生给他讲过初次发情症状以及应对方法,所以他其实是故意不告诉段百岁的。   “看你这个表情,应该是知道的。”段百岁说。   放在腰上的大掌用了点力,左年瞬间绷直了身体,低低道:“不想,麻烦哥哥。”   好一个不想麻烦,段百岁被气笑了:“那这种事,你想麻烦谁?金医生还是你那堆小玩具?到最后还不是我来。”   “对不起……”左年小声致歉,有些难为情地咬着自己下唇。   “为什么说对不起?”段百岁揉着他的唇瓣,把他的下唇解脱出来。   “就是……对不起……”左年眼睫轻颤,“让你闻到了恶心的信息素,还耽误了你的工作。”   段百岁一怔,道:“你说什么胡话?”   怎么会是恶心的信息素?明明甜得不得了,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段百岁分明很喜欢的。   “医生说,我做过手术,第一次发情,不能打抑制剂,所以才这样。”左年哽咽解释,“以后,我会做好准备的,不会再让你面临这种突发状况了。”   左年想,不管怎样,只要不再做出让段百岁烦恼的事,他就还可以呆在段百岁身边,他们的婚姻也就不会破裂。   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明明已经知晓了段百岁的心意,却还是不愿意放他走。他真的太坏了,就像电视剧里的恶毒男配!   两人对视许久,他没在段百岁脸上看到任何表情。他以为他这么说,段百岁会开心,会夸他,但是都没有。   段百岁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臂,说:“随便你。”   男人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昏暗的卧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左年伸手摸着后颈,那里已经被做了标记,他的岁岁哥,到底还是心软了,对他尽了Alpha该有的义务。   他好愧疚,却又舍不得这份温情。矛盾的情绪反复折磨着他,让他有点崩溃。他把脸埋在枕头里,痛苦地哭出了声。他觉得自己又蠢又坏,一厢情愿地禁锢着段百岁,毁了他的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又被重新打开。   Alpha逆光而立,手里端着一个水杯,疑惑不解问:“话都让你说了,我也都依了你,为什么还哭?”   左年抬起脸,胡乱地抹了两把泪,扯着嘴角想像从前那般扬起笑脸,可唇角总是不受控制下撇,他撒谎道:“医生说,这是正常生理反应,我不是故意要哭的。”   段百岁走到床边,扶着他坐起来,给他喂了一点水。   待到他稍微平静后,段百岁道:“你昨天都听到了吧?” 第25章   段百岁曾怀着侥幸的心理, 希望左年没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但很遗憾,这两天左年的反常和难过, 让他笃定了,左年是听到了的。   他不想逃避这个问题,他觉得两人可以摊开了说, 他承认自己当初的幼稚和冷漠,但更想澄清, 如今对左年的心意。   左年呆呆望着他,有一种绝望又害怕的情绪上涌, 眼泪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 算是默认了段百岁的话。   “我们可以聊聊吗?”段百岁坐在床沿边,冰凉的指腹替他擦着泪。   左年抬手,用手背捂着眼睛, 说:“我不想听……”   他太害怕了, 怕段百岁提出不如我们就这样散了吧。   他的脑袋不够聪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嘴也笨,不懂得怎么为自己辩驳, 该怎么诉说自己有多爱他, 他只能掩耳盗铃, 只要他不听, 他们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那个时候,没有恋爱的心思, 也不懂得怎么算喜欢一个人, 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有压力。”段百岁自顾自道, “同学说你是我的童养媳,他们每次的起哄和调侃让我很烦,我不希望你生活的重心全在我身上,那个时候,我根本回应不了你。”   这对于左年来说,是非常残忍的话,他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总自以为是,觉得你还小,不懂得真正的情感,觉得你是被我幼时的承诺误导了,让你以为那是爱,或许你只是把我当哥哥,把那种依赖错认成了爱情。”段百岁诚实剖开自己的内心,“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没那么好,你也会遇上你真正喜欢的人。”   “可我,分得清啊……”左年啜泣着,“我明明就懂嘛,如果只是拿你当哥哥,就不会一看到你,就心跳加快,就不会总是在梦里见到你,想抱你,想和你亲吻,我都懂的啊,连你也拿我当笨蛋看!”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段百岁喉头哽塞,“但是出国留学并不是为了躲你,那是我很早就计划好的,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等我那么久。”   “我们说好了嘛,我们那时明明说好了嘛……”左年哭得像个孩子,“我会等你啊,多久都等啊……所以你都忘了,对不对?那那个时候又为什么同意和我结婚呢?”   为什么要和左年结婚?   段百岁仔细回想起来,当时他面临强制匹配,管理局要他在一周内和匹配到的Omega约会确定关系,可他不想被这样安排。他和那位Omega见过一次,两人并没有共同话题,尴尬沉默坐着,看着面前的咖啡逐渐变冷。   只有信息素契合的婚姻,段百岁并不想要。   管理局催得紧,段百岁不胜其烦。   也就在这时,左年找上了门。他拿着体检报告,羞赧道:“哥哥,年年的腺体,已经治好了,等级还是A,A就是还不错的意思……”   他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很亮,段百岁一开始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是来报平安,还由衷道:“恭喜你。”   可是下一秒,左年就拿出了那枚廉价的塑料戒指,真诚又欢喜道:“哥哥,你现在,可以和我结婚吗?”   段百岁十分诧异,他第一反应是,那么小发生的事,左年还记得?还有那枚戒指,他神色复杂问:“这个你还留着?”   他在左年脸上看到短暂错愕,接着眼前人连耳朵都红了,说:“嗯,这是信物,你给我的信物。”   段百岁难以言说当时的心情。他以为八年的时间足够模糊左年的记忆,他以为左年会明白,那时候他们都还不明白婚姻的意义,所以那个承诺是荒唐的。可偏偏,左年记了这么多年。   他并没有立即同意左年的“求婚”,而是说想再认真考虑一下。   事实上,他也真的认真考虑了。   他询问过许弋,当初和段言结婚,是因为认识得久还是因为百分之九十五的高契合度?   许弋很惊讶他的想法,告诉他:“我和你父亲结婚,是因为爱和责任。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们会为彼此的人生负责,和时间长短以及契合度没有关系,哪怕你父亲是Beta,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段百岁很苦恼,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遇上这样的人,让他不顾一切,疯狂的人,他很彷徨。   直到有一天,他在朋友聚会中听到某位公子哥对相亲对象的调侃。   那人洋洋得意道:“不过就是一个傻子,还不好拿捏?”   周围有人起哄:“齐岳,你没事儿吧?傻子你都下得去手?回国以后憋久了,是真不挑啊?”   齐岳搂着两位穿着清凉的小鸭子,笑得狎昵:“你们懂什么?他那张脸,是真的带劲儿,Omega的话,应该也耐/操吧,傻子好啊,傻子好哄,在床上也好调/教,想怎么玩,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段百岁抵在唇边的酒杯顿了下,心中涌上了不悦。   “是哪家的Omega?我认识吗?”有人问。   “姓左……叫……左年?好像是这个名字。”   段百岁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齐岳醉态横生,伸手比划道:“那腰,这么点大,那屁股……”   在一片惊叫声中,段百岁揪着齐岳的领子挥下了拳头。   他很少打架,但现在只觉酒精上头,眼前这人又过分聒噪,让他烦。   那晚的事闹得不小,齐家虽然比不上段家,但齐岳的父亲在商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一言不合给人儿子揍进了医院,齐家若闹开了,还得让他上一次新闻。   段言找他谈了一次心,问他为什么动手。   他说看齐岳不顺眼。   段言笑道:“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后来段言找到了当晚在场的几人,才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左右谁都不占理,齐岳父亲和许弋当初还谈过合作,是个明白人,生意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齐岳又没受多大的伤,这件事就被揭了过去。   也就是那时段百岁才得知,齐岳是那位左爷爷战友的孙子,两位老辈是过命的交情,在齐岳回国后,左长风在老友面前提起了左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介意左年的情况,还快速安排了一场相亲饭局。   齐岳在人前表现得彬彬有礼,对左年也十分绅士体贴,让人看不出他的本性。   而左年的乖巧以及A等级,也让齐家不挑剔他的愚笨,两位老人一拍即合,非常想促成这桩婚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相亲,只有左年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只是爷爷招待客人。   得知段百岁和人打架,左年还特意煲了汤送来,他心疼问:“哥哥,有没有伤到哪啊?”   段百岁看着他,又回想起了齐岳的嘴脸和荤话,他突然意识到,没有齐岳,还有刘岳,周岳,王岳,左年这样的情况,真的很难遇到善待他的Alpha。   他那么乖,不会哭不会告状,受了欺负也只会默默忍耐,他如果去了不好的家庭,真的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会被搓磨死。   况且,左年已经等了他那么多年,他坚信他的承诺,而他也确实说过会保护左年,是他给了左年希望,怎么能食言呢?八年啊,这八年,左年一刻都没曾忘过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等待呢?   段百岁有些动容和惭愧。   “哥哥,是手痛吗?年年给你擦药。”左年盯着他指骨的擦伤,起身要去拿药箱。   他拉住了左年的手,郑重道:“你上次说的事,我考虑好了。”   左年还有些发懵:“啊?”   “我们结婚吧。”   许弋说婚姻要有爱和责任,那他会像小时候承诺的那样,对左年的下半生负责。   他以为仅此而已,可左年这般纯真,又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怎么可能不动心?他现在对左年不仅仅是责任,他喜欢他,非常喜欢。   “真的只是为了逃避强制匹配吗?”左年颤声追问。   “不是。”段百岁斩钉截铁答:“最开始只是想遵守诺言,对你负责……”   左年疯了一般扑上来,一口咬在他肩膀,其实都没用力,一点都不痛。   他含糊呜咽:“不许说了,坏哥哥,呜呜呜……”   “但我现在,真的喜欢你。”段百岁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是Alpha对Omega的喜欢,是想标记你的那种喜欢,是迷恋的那种喜欢。”   左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问:“什么?”   “对不起,我好像真的很迟钝,也不善于表达,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可爱,很漂亮,信息素很香,你总是能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开始不受控制想你,想抱你,想和你亲近。”段百岁无限温柔,“你发情期不告诉我,我是有点生气的,但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好,才会让你没办法信任我,我想……我还要学的很多,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给我机会?”   左年呆滞了许久,才哝声问:“这次是真的吗?不会是为了让我度过发情期,编来哄我的吗?”   段百岁倾身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骗你是小狗。”   左年由悲转喜,哭还没来得及收,又想笑,导致鼻涕吹了个泡,段百岁抽了湿纸巾替他擦干净,说:“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说,我们结婚了,应该坦诚交流。你可以质问我,可以朝我发脾气,也可以撒娇,都可以的……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又笨又蠢,总让你伤心。”   左年摇头:“哥哥不笨……”   “那你能原谅我吗?”   左年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他:“虽然年年知道,不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但是哥哥忘记了约定,让我真的很难过,我还不想原谅哥哥……”   段百岁哽了下,有些手足无措,或许他该做些什么,去重新订个戒指?还是郑重地再向左年求一次爱?   “你,你可以等下再来问问……”左年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我也不是泥捏的,我也有脾气……”   段百岁拨了拨了他汗湿的头发:“好,那现在你生气,我还可以亲你吗?”   左年湿漉漉的眼睫轻颤:“只能亲脸。” 第26章   段百岁请了五天的假, 这是他的Omega初次经历发情期,他理应寸步不离陪着。   得到了临时标记的左年平静了许多,只是体温还有些高, 信息素也无法控制好,满屋都是他的味道。   段百岁抱着他,一下一下亲他的脸, 左年太累了,发情的躁动折磨了他一上午, 刚刚又哭了许久,这会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个笨蛋太好哄, 太心软, 即便被气哭了,对他的惩罚也是只能亲脸,段百岁合理怀疑, 他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生气啊?   晚些时候, 刘妈上来送晚餐,听见敲门声,左年也跟着醒了过来,他迷迷瞪瞪看着段百岁, 段百岁亲了亲他的眼睛, 说:“我去开门。”   “嗯。”左年懒懒应。   小餐车上摆着三菜一汤和饭后水果, 都比较清淡, 想必刘妈也猜到了左年的情况。   门只开了一半,职业素养让刘妈的眼睛不能往里看, 她关切问:“左先生好些了吗?”   段百岁点点头:“没事, 别担心。”   刘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接过刘妈手里的餐车,房门重新合上。   左年已经坐了起来, 他没穿衣服,上半身光/溜溜的,被子堪堪搭在髋骨位置,遮住那诱人的春色。   “是刘妈妈吗?”左年虚着眼睛问。   “嗯。”段百岁将餐车推到了落地窗前的茶几旁,将饭菜和水果依依摆好,转身回到了床边。   他用绒毯把左年团吧团吧,裹了个严实,然后俯身抱了起来。   “哥哥你把年年手裹住了。”毛毛虫·年小声抗议,“这样年年没办法吃饭。”   “谁说的?”段百岁问。   他坐在沙发上,把左年放在腿上,端起小碗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糖醋鱼放在左年嘴边,说:“这样就可以。”   左年看他,一脸严肃:“不管你是谁,快点从我哥哥身上下来!”   段百岁:……   “又在说胡话。”   “才没说胡话,”鱼肉被Omega含进了嘴里,他眯着眼睛笑:“就是……觉得不真实。”   “怎么不真实?”段百岁问。   左年:“你突然好温柔,对年年也好好,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霸道总裁独宠心尖人!”   “这样不好吗?”   左年歪着脑袋想了下:“现在是好的,因为年年好开心,可是年年也很怕……”   “怕什么?”段百岁循循善诱,他希望能通过聊天,更加了解左年,他希望左年能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怕都是假的,怕哥哥只是一时兴起,以后发现年年没有那么好,就又不理年年了,那我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段百岁掂了掂身上人,笑道:“傻瓜。”   左年嘟哝:“不许说年年是傻瓜……”   “好,”段百岁侧头亲了下他的耳朵,“我不想在口头上对你保证什么,因为虚空的大话没有任何意义,但我想你知道,你在我心中非常好,我现在好迷恋你,我想,这种迷恋会持续到我们老去,你相信我吗?”   左年有些感动,他从来没有听过段百岁讲甜言蜜语,今天却听了好多句,内心的欢喜无法形容,他道:“相信的。”   无论段百岁同他说什么,他都相信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你现在原谅我了吗?”段百岁趁机追问。   “啊?”左年被他突然调转话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刚刚是谁说的,让我晚点再来问问?”段百岁笑道。   左年皱了皱鼻子:“其实,都没有生气了,早就原谅哥哥了,但哥哥忘记承诺,就该受点惩罚,这样才对。”   “所以只能亲脸就是你对我的惩罚?”   左年:“年年还说了不原谅你,你刚刚肯定伤心了吧?”   他为什么这么可爱?   “嗯,”段百岁低头,同他鼻尖对着鼻尖,“刚刚好伤心,那现在我还是只能亲你脸吗?”   左年动情的信息素又四下散开,他仰着脸,把嘴唇送了上来,说:“可以亲很多地方。”   发情期的Omega食欲不是很好,阿姨送来的晚餐,他只吃了几小口,就别过脑袋不肯吃了,这是正常生理现象,段百岁并不想逼迫他继续进食,只是又哄着他吃了点水果便作罢。   晚餐草草结束,段百岁把餐车推出了门外,到时候会有人来收。   左年侧躺在床上,双腿夹着被子,无意识轻轻蹭着,雪白修长的腿搭在被单上,看得人心痒难耐。   段百岁坐在床尾,伸手抓住了他的脚,指尖玩味地在他脚底挠了两下,怕痒的左年本能地想把脚缩回去,却被拉得更紧。   “干嘛呀?”他娇嗔问。   “还难受吗?”   左年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难受,就是身体很奇怪,很热很……”   他找不出好的形容词,毕竟之前他没经历过发情期,于是话锋一转:“哥哥还能再给年年一点信息素吗?”   段百岁似笑非笑问:“你确定?”   “会很麻烦吗?如果麻烦的话,就算啦。”左年懂事道。   段百岁眼眸沉沉:“不麻烦,当然可以。”   他没有告诉左年,Omega发情初期,Alpha适当的安抚信息素能起到镇静舒缓的效果,深度临时标记后,Omega 的发情期完全可以靠这个标记安稳度过,但如果一直让他泡在Alpha的信息素里的话,那他只会更加情难自控。   Alpha的信息素会变成最猛烈的催/情/香,让他失去理智,沉溺其中。   可段百岁不打算拒绝左年的请求,毕竟这是自己Omega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他理应满足他的所有需求,不让他失望才对。   龙舌兰的味道一点点倾泄出来,从丝丝缕缕的幽香变得愈发浓烈。   左年就像受了蛊惑,整个人深吸着气坐了起来,他伸长胳膊抱住了段百岁的脖子,下巴支在段百岁肩头,说:“好香啊,年年好喜欢。”   段百岁的大手在他光滑的背脊一下下顺着,左年就像受了莫大的刺激,又在他怀里颤抖起来。   “有点不对……”左年哑声道。   “哪里不对?”段百岁低声问。   “年年,年年……”他好似要哭了,“怎么在用屁股尿尿?”   左年的腺体恢复好以后,等级不意外升成了S级,两人的契合度也从百分之八十变成了至少九十以上,所以他很敏感,稍微一撩拨,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段百岁手探了去,左年挪动着不让他碰,说:“别,脏,年年尿床了……”   段百岁强势挤了过去,手指触到那湿淋淋的地方,说:“不是尿床,是正常生理反应,别害怕。”   “没有这样过……”他嗫嚅。   “我知道,这是因为你在发情期,还因为特别喜欢我,才会这样。”段百岁柔声安抚。   “真的吗?”   “真的。”   段百岁把手指举到他眼前,白净的指尖挂着透明黏稠,男人的表情一如既往淡定:“你看,不是你说的那样。”   “哥哥!”左年羞赧低呼,“别说了,别说了。”   他把脸埋进了男人颈窝,仿佛这样就能逃脱那羞耻的一幕。   段百岁将他抱了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热切地亲吻他下巴和脖颈。   左年大幅度后仰,露出脆弱的咽喉,挺着白皙的胸膛,心甘情愿献祭着自己。   在感受到胸前被人重重吸了一下时,左年喟叹出声,脑海瞬间一片白,抖着交待了一次。   段百岁感受到腿上传来一阵温热,左年坐的地方变得湿哒哒的。   “怎么办?你把我裤子弄脏了。”段百岁掐着他的腰,呼吸喷薄在他耳边。   左年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番,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说:“对不起,年年给哥哥赔。”   “但是我今晚就没有裤子穿了。”   左年知道他是故意的,分明他的衣柜里有很多很多裤子,而且大多还长得一样,臭哥哥,这是故意为难他。   “那你,那你就别穿了,”左年说,“反正年年也没有裤子穿。”   他以为自己这样很凶,会让段百岁“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笑意扩大,意味深长看着他,说:“好。”   左年:嗯?不对劲。   两人的衣物扔了一地,这是第一次坦诚相待。   左年惊叹段百岁的好身材,块状分明的腹肌已经很诱人了,偏偏还能看到深深的人鱼线和上面暴凸的青筋,这太犯规了,怎么有人长着一张禁欲清冷脸,剥开了却是这样血脉贲张的身材。   “看什么?”段百岁由上至下审视着他。   左年拉过被子,藏进被窝,说:“没看,没看。”   身后有人贴了过来,肌肉勃发,双臂有力,还有更不得了的东西挤了来,让他开眼界。   “哥哥……”他软软呢喃。   “嗯?”Alpha声音很淡,和浑身的火热大相径庭。   “年年,还弄脏了你的小裤吗?”   “嗯。”他答,“你太湿了。”   左年转头看他,那张清冷的脸依旧清冷,可吐出来的话却是那样奔放,偏偏让人瞧不出他有别样的意思,仿佛就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左年呆滞道。   “知道。”他言简意赅回答,动作却缓缓推进,不动声色磨着他。   左年有些受不住了,他觉得肯定是屋内的空调开得太高,他现在好热好热,身上又开始出汗,呼吸也在那人缓慢动作下变得急促。   Alpha就像逮住猎物的猛兽,并不急于享用,而是想要把玩,想要猎物自己臣服,自己开口邀请。他太有耐心了,一点点击溃着猎物的理智,让他清晰记得现在这由尾椎骨一路向上的酥麻感。   “哥哥,你不……不,进来吗?”左年断断续续发问。   烈酒信息素让他醉了,爱人的亲昵也让他彻底沉迷其中。   “进哪里?”Alpha明知故问。   左年想,哥哥太坏了,连笨蛋年年都知道这种事该进哪里,他偏偏故意发问,这是想让他难堪?   “嗯?”见他不答,Alpha还坏心眼地离他远了点,但是信息素却更加猛烈涌向他。   左年眼尾通红,咬着下唇嗔怪看着他。   许是明白过来,Alpha没有心软的意思,也真的会和他僵持下去,左年妥协了,他讨好地亲了亲Alpha的唇,乖巧软声道:“请你,完全标记年年。”   “知道什么是完全标记吗?”段百岁笑。   “知道……”左年闭着眼睛,享受和Alpha的呼吸纠缠,“就是……就是,要成结,要生宝宝,年年上过生理课,什么都知道……”   这种“折磨”是相互的,爱人沉沦,对他何尝又不是一种引诱?   段百岁脑海里紧绷的弦彻底断了,他掐着左年的下颌,狠狠堵上了他的唇。这张嘴那么会说情话,那么会喊哥哥,不堵起来,会要人命。   信息素相融,左年又开始哭了,蹬着腿喊疼,说好胀,说他是坏哥哥。   段百岁没有动,他在澄亮的灯光下欣赏着他的爱人,左年哭得很小声,就像刚刚断奶的小奶猫,发着嘤嘤的啜泣,整个人被弄得一塌糊涂。   大抵所有Omega都以为这样会让Alpha心软,可事实恰恰相反,眼泪在情爱中,是助兴的最佳利器,它只会让人更加兴奋,尤其是这么漂亮的眼睛流出来的泪。   -   左年双眼失神盯着天花板,腰被高高抬起,双腿夹在Alpha两侧,眼前灯光晃晃悠悠,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从撕裂的痛感中找到了爽快的感觉。   他看到段百岁素来冷然的眼有了欲/色,就那么紧紧盯着他,一寸寸描绘着他,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么有侵略性。   黏腻的“啪啪”声不断,左年哭得太久了,喉头干涩,眼睛也酸痛,他扶着段百岁的手臂,哆哆嗦嗦道:“哥哥,饶了年年吧,真的不行了,呜呜呜……年年会死的。”   段百岁将他搂了起来,两人面对面抱着对方,段百岁怜爱地亲着他的脸,说:“年年不是要完全标记吗?如果现在退出来的话,就没办法成结了,这样也可以吗?”   左年又被他哄住了,在上下颠簸中,他泣声道:“那,那辛苦哥哥了。”   “放松点,宝贝,你不喜欢吗?”   左年眼睛蓦然瞪大,那紧闭的绝对领域,正一点点被打开,段百岁现下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男人喜欢在床上讲好听的话,因为伴侣会给予最真诚的回应。   “谁是…宝贝啊?”左年被撞得音节破碎。   “你啊,”段百岁温柔回,“年年是宝贝。”   热流又涌了下来,Omega的绝对领域被彻底打开,现在他再无退路,被深深按了下去,被Alpha攻下了最后的城池,不留一点余地。   他发出了最娇羞的声音,手指在Alpha后背留下道道红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和段百岁完成了最神圣的仪式,他们终于属于了彼此。   Alpha成结很慢很慢,烫得他快要受不住,几欲逃离,可眼前人捧着他的脸,浅浅啄吻着他的眉眼和鼻尖,低低诉说着爱意,他甘愿继续忍受沉迷。   昏过去前,他眼中倒映着段百岁餍足的脸。   发情期一共五天,左年昏了醒,醒了昏,他第一次发现,原来Alpha的体力这般惊人,每次他醒来,段百岁都精神奕奕,不肯放过他。   分明从前冷如冰山的人,现在却快要把他融化。可有什么关系呢?他喜欢段百岁这样,把占有欲,把爱/欲,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他们交付了彼此,成为了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_   荒唐的时间过去,左年逐渐清醒。   段百岁不再用信息素撩拨着他,他知道左年已经承受到了极限,现在一看到他,就要躲进被窝装小乌龟。   自知这两天做得太过火了,段百岁终于有所收敛。   他把人抱进了浴室,双人按摩大浴缸里,左年坐在他前面,后颈的腺体已经红肿不堪,密密麻麻全是齿痕。   原来面对喜欢的人,什么矜持,什么姿态,都再也端不起来,那时只恨不得将他拆吞入腹,让他和自己再也不要分离,只想将他融进骨血,成为自己的所有物,任谁也不能沾染,这就是Alpha病态的占有欲。   段百岁碰了碰他的颈侧,问:“疼吗?”   左年疲惫不堪靠着他,说:“疼……”   “给你买了药,待会儿我给你擦点。”   “好~”   现在的左年,周身散发的都是他的味道,这无疑是对外面所有人宣誓着主权,此后不管是谁靠近他,都会知道他是有Alpha的人,是不能觊觎的。   将人从浴缸里捞了出来,用浴巾仔细将他水擦干净,左年又躺回了床上。   这次,他终于穿上了睡衣,不再光/溜溜地被摆弄。   段百岁取了药膏来,替他轻轻抹上。   左年抱着他的阿贝贝,蜷成小小一团,嘴里叨叨道:“坏哥哥,年年本来今天就可以去开门做生意了,都是哥哥,让年年下不了床,年年又耽误一天。”   段百岁笑出声:“那我今天照顾你买点东西好不好?也算你做生意了。”   左年鼓了鼓脸:“可是年年现在都没有东西卖给你。”   “有啊。”段百岁把药膏拧好,说着又要俯身下去。   左年眼疾手快用娃娃挡住他,喊道:“年年不卖,年年不能卖,要被哥哥弄死了。”   段百岁趁机亲了下他的手腕,说:“这个也算,多少钱,左老板?”   左年眼睛眨了眨,试探道:“这个……算?”   “算。”   左年想了想,说:“那……五块?”   “多少?!”   段百岁觉得亲左年一下,可以是五千,可以是五万,甚至五十万也值得,但绝不能是五块!!   左年问:“你觉得贵了呀?”   段百岁:“你那小店,平时一天可以卖多少钱?”   一个做生意的人,怎么可以对金钱这么没有概念?   左年骄傲道:“生意好的时候,能卖一千块呢。”   “那差的时候呢?”   “五块……”   段百岁:6。   下午有个重要会议,段百岁不得不离开家。   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罗助理还跟他说,今晚有应酬,是之前早就定好的,没办法推脱。   段百岁淡淡应了句“嗯”,随后给左年发了条消息:“可能会晚归。”   是不自觉地想告诉他,怕左年会等。   很快,左年就回了消息:“好~刚好年年今晚想睡客房,哥哥不用管我。”   原本姿态懒散的Alpha,一下坐直了身体,飞速打下一行字:为什么睡客房?   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段百岁盯着屏幕耐心等待着。   隔了好一会儿,左年的消息回了过来:哥哥晚上打人好凶!   段百岁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左年:打屁股也算打! 第27章   段百岁这次回公司, 所有人都明显觉得他亲和了不少。从前一副不近人情的冷冰冰样儿,现在见了谁都有笑,心情似乎很不错。   就连下午开会, 策划部的方案又又又被驳回,段百岁也没有冷声骂人,只是耐心温和指出了哪里不足, 让他们重改,晚点发到他邮箱。   小段总变了, 简直判若两人!   罗寅跟在他身后,猜测着小段总这变化从何而来?他偷偷觑着男人的侧脸, 身旁人一直盯着手机, 满面春风,那温柔如水的样子,说是鬼上身也不为过。   “罗助理。”   “啊?是, 小段总。”突然被叫到的人吓了一跳, 赶紧垂下眼帘移开视线。   “帮我订束玫瑰送到我家去,收件人是左年,再帮我买一个小蛋糕,要草莓口味, 一并拿给他。”段百岁吩咐道。   “哦, 好的。”罗寅扶了扶眼镜。   送给左年?五天不见, 这小段总是开窍了?和他老婆恩恩爱爱了?难怪今天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原来不是鬼上身,是恋爱脑上头了。   不过总归是好的, 老板心情好, 他们作为下属的做事也不用战战兢兢。   六点多的时候,段百岁出了公司。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是左年发来的。   段百岁点了进去,左年拍了一张花和蛋糕的照片,问:是哥哥送给年年的?   段百岁:嗯。   左年:哥哥怎么知道年年想吃草莓蛋糕?   左年:谢谢哥哥,又让哥哥破费啦。   左年:小熊转圈圈·JPG。   他当然知道,左年前段时间闹着减肥时,半夜说梦话都是:“天上就不能莫名其妙掉个草莓蛋糕下来吗?”   段百岁听到后,便记了下来,他笑了笑:就是知道,饭吃了,才能吃蛋糕,知道吗?   左年:好~   段百岁:我尽量早点回来。   左年:没关系,多晚年年都等哥哥。   段百岁的心在此刻被填得满满的,原来左年从前每晚睡沙发,是在默默等他。   即便他回家再晚,客厅都为他亮着灯,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左年,喝到他送来的醒酒汤。   小傻子对他的爱一直藏在细枝末节里,他之前怎么就眼瞎心盲,那样冷落他呢?   -   晚上是和光影电视台的几位领导吃饭。   大家酒喝多了,不免话也多了起来,谈到了光影电视台前大领导落马的事。   这件事段百岁也有所耳闻,说是警方和AO管理局捣毁了一座名为“自由小岛”的地方。   那上面全是未成年Omega和小女孩,警方到的时候,他们连件衣服都没有,赤/条条又麻木地缩在角落里,浑身都是伤。   这个新闻暂时还没爆出来,影响重大,牵涉甚广,娱乐圈,政界,商界,都有人参与了进去,警方正在顺藤摸瓜,试图连根拔除。   听这几位领导的意思,那位前某局长也是自由小岛的常客,昨前天已经被传唤了进去。   “看不出来啊,平时他很正派,也很爱妻女的。”   “是啊,你说他女儿也才十几岁,他怎么就能对比女儿还小的孩子下得去手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人唏嘘不已,段百岁喝着酒没作声。   “那个岳城起也是个畜生,早年领养了好多孩子,当时还把他报道成大善人,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就在做这档子事儿了吧?”   岳城起。   段百岁突然想起左均说的话,夏院长曾向他们提过,有位有头有脸的大老板三番两次来索要左年,但夏院长很早就从丈夫口中得知了这位岳老板的伪善面目,所以把左年护了下来,那位岳老板,没能从青山福利院带走任何一个孩子,恼羞成怒的他联手某位领导,打压青山福利院,让他们的报道越来越少,上面拨的资助款项可能也没有到位,这些年全靠夏院长独自支撑着。   可即便如此,夏院长也没有妥协。   左年是个苦命的孩子,但同时也是幸运的,他在福利院时遇到了最负责的院长妈妈,否则……段百岁不敢想象左年那样纯真的孩子,会遭受怎样的苦难。   酒局结束,已经很晚了。   段百岁回到家,不意外又看到左年躺在沙发上睡觉,Omega身上搭着薄薄的绒毯,面容恬淡,真好,他被保护得很好。   段百岁脱了外套,俯身去抱他。才刚刚靠近,左年就醒了。   “哥哥。”他气音绵绵。   “嗯。”段百岁摸了摸他的脸,“怎么又睡沙发?”   “等你嘛~”他说话总爱拖着尾音,娇得不得了。   “不是说今晚不和我睡吗,还等我回家?”段百岁抬着他的手,亲吻着他的指尖。   左年看着他笑,水润的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一小截粉嫩的舌,他说:“是啊,不和哥哥睡,但是年年要看着哥哥喝了醒酒汤,要给哥哥揉了肚子,才分开睡。”   段百岁捏了捏他的脸,扶着他的后脑勺急切和他亲吻。   吃了草莓蛋糕的Omega整个人都是甜的,被吸住舌头,还会发出低低的轻吟。   呼吸变得不畅时,左年伸手推开了他,段百岁调侃:“怎么?亲都不能亲了?”   左年环顾着四周:“刘妈妈在家,万一出来会看到的。”   “没关系,她会理解的,毕竟你这么可爱,我忍不住不是很正常吗?”段百岁曲着手指摩挲着他的侧脸。   “哥哥喝了酒,就,就变厚脸皮了。”左年愤愤控诉。   段百岁挑眉:“所以呢?谁刚刚还跟着哼哼了?”   左年躲开他,穿了拖鞋往厨房去,嘴里叨叨道:“不要理哥哥。”   没一会儿,跑开的人又端着热汤出来,递给段百岁,说:“要趁热喝。”   “你这一边说着不理我,一边又给我端汤?”段百岁故意为难他,“我也不要喝。”   左年偏头:“哥哥怎么和小孩一样?”   “是啊,”段百岁瘫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你能拿我怎么办?”   “真是醉了。”左年幽幽叹气。   他坐在段百岁旁边,端着汤碗喂他,说:“不喝就会难受,哥哥听话,年年最喜欢哥哥了。”   段百岁不张嘴,只是紧紧盯着他。眼神带着热切的期待和侵略性,仿佛在一层一层把他剥光。   左年看得懂他的眼神,在他发情期的那几天,段百岁都是这样打量他,然后他就会迎来更猛烈的撞击。   “不能,再那个了,年年屁股真的很痛……”他糯糯道,“要坏掉了。”   段百岁被他逗笑了,左年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说:“这样可以吗?这样哥哥能乖乖喝汤了吗?”   真拿他当醉鬼哄了,段百岁不想把人逼急,低头把醒酒汤喝光,总归是讨要到了好处的,要适可而止。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两人准备回房休息,左年将他扶回了床上,用帕子帮他擦脸。   床单都是刚换的,上面是清新的香氛味,但是段百岁不太喜欢,他还是想念满屋子都是两人信息素的时候,床上都是左年的味道,左年的信息素和左年的爱/液。   “哥哥,你早点睡,年年就在隔壁。”左年低声道。   呵,分房睡,他是来真的?   段百岁并未急于反驳,而是揉着额头,故作不适道:“我好像有些头痛,能麻烦你帮我去楼下拿点药吗?”   “很痛吗?”左年担忧道。   “嗯。”   “那你等等我。”   Omega小跑着下了楼,段百岁无比清明地起了身,拧开了隔壁卧室门。   两个洋娃娃被左年摆放在枕头上,还贴心地用被子给它们盖上,就像在照顾两个小宝宝。   段百岁将两个洋娃娃抽走,转身回了主卧,思来想去,将娃娃扔进了衣柜里,用衣服掩盖好。   刚刚做完这一切,左年回来了,他手里拿着药片和水杯,往衣帽间探头:“哥哥,你怎么起来了?”   “想洗澡。”段百岁简短回答,开始动手解皮带。   左年脸一红,把头又转开,道:“那,那药……”   “帮我放床头吧,待会儿吃。”段百岁道。   “可是你喝了酒,现在洗澡没问题吗?会摔吗?”   段百岁从容地把自己脱了干净,伸手拿过浴袍穿上,说:“没关系,已经醒酒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应该要去开门了?”   “嗯嗯。”左年点头,“那……”   Alpha已经走了出来,大敞的领口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还有他前两天留下的吻痕,左年脸一热,说:“那哥哥晚安。”   “晚安。”   浴室的热水洗去了一身的烟酒味,段百岁整个人松快了不少,他知道,待会儿他出去,一定能看到左年。   将浴袍扔到一边,他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水,晶莹的水珠从脖颈下滑,滑落至胸膛,最后向腹肌蜿蜒,他最是知道如何吸引左年的注意力。   打开浴室门,左年果然站在大床边,正弯腰四处翻找,听见开门声,他下意识看来,两人视线相汇,左年吞了吞唾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哥哥,你看见我的阿贝贝了吗?”   段百岁一脸无辜:“没有,怎么了?”   “我的阿贝贝不见了,还有小岁,都不见了。”左年快要哭了。   “是你搬去客房的时候,弄丢了吗?还是阿姨洗被单的时候,又帮你一起洗了?”段百岁淡定分析。   “没有,我记得明明都把他们放床上了,然后刚刚就找不到他们了……”   段百岁走近,摸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别着急,现在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找,反正肯定在家,不会丢的。”   左年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也有点道理,听话点头:“好~”   没了阿贝贝,左年是断断不敢一个人睡的。   他看着眼前人,殷勤道:“哥哥,我帮你吹头发。”   “你不回房休息?”段百岁明知故问。   “不着急,不着急,嘿嘿。”   左年找来吹风,段百岁坐在床沿边,享受着他的手指在发丝里穿梭,大概是考虑到了他刚刚闹头疼,左年还会用指腹帮他不轻不重地捏捏脑袋。   看吧,把他的阿贝贝藏起来是没错的,哪有新婚夫夫才开荤就分房睡的?他可受不了。他的Omega那么诱人,长夜漫漫,不亲他两口怎么睡得着?   “嗡嗡”声渐止,左年正准备收吹风,段百岁抬手将他搂进怀里,隔着薄薄的睡衣亲吻他的腰侧,道:“你要回客房了吗?”   左年身体颤栗了下,被亲吻腰的酥痒差点让他站不稳,他道:“不……我今晚,今晚还是想和哥哥睡。”   “你下午可不是这么说的,”段百岁撩开他的衣服,一路吻上去,问:“不怕我打你屁股了?”   左年虚虚揽着他的脑袋,声音婉转:“怕,能不能别打?”   段百岁挑着唇笑,左年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是狎昵的,邪气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说:“坐上来。”   左年很乖跨坐了上去,段百岁摸着他的后背,说:“你乖点,就不打你。”   “嗯。”   “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了?”段百岁一本正经地发问,手却不老实地四处游走。   “吃饭,睡觉……”左年慢吞吞答。   “还有呢?”   “想哥哥。”   那只手来到了他的后颈,在他的腺体上揉弄了许久,随即压着他的脖子,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来承受亲吻。   不同于之前凶狠的啃咬,段百岁这次很轻很温柔,左年觉得自己又变得奇怪了,明明不是发情期,也没有闻到调情的信息素,可他明显感觉自己变得又热又痒起来。   两人在亲吻中滚到大床上,左年感觉身后一凉,段百岁压低的声音响起:“并拢。”   刚刚段百岁说了,只要他听话,就不会打他屁股,左年赶紧收了收腿。   大腿的皮肤被灼得发烫,左年咬着被子哼哼出声,这样太折磨了,还不如,不如……   左年偏头,眼底噙着薄泪,从眼睑处的红蔓延至眼尾,整个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他说:“哥哥,你还是打我吧。”   段百岁心坏地抚着他,说:“打了,以后岂不是都要分房睡?”   “不,分……”左年断续回答,“哥哥,年年好像生病了。”   “哪里病了?”   “明明不是发情期,却还是,还是想要哥哥,要哥哥打……”左年羞耻开口。   “宝宝,你真的很奇怪,之前非要挤在一起睡的是你,后来说我打你要分房睡的是你,现在求着我打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别扭啊?”段百岁声音低沉磁性,蛊惑着怀里人的理智,“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左年急促喘气,自己挪动着去寻段百岁的炙热,说:“要哥哥。”   才刚刚立春,夜风还带着阵阵寒,屋内火热旖旎,炽亮的水晶灯亮了大半宿,有低低喘喘的求饶声持续传出,为这个寒冷的夜多添了撩人的春色。   第二日段百岁醒得早,左年昨晚被欺负惨了,这会儿还睡着。   想起他醒了还得四处找他的阿贝贝,段百岁蹑手蹑脚起床,去到衣帽间把两个洋娃娃翻了出来。   昨晚左年可是在床上跟他保证了的,无论如何,以后都不会分房睡,所以他决定把娃娃还给左年。   他拿着娃娃去了隔壁客房,四处比划许久,想着放哪比较合适,不会被左年察觉是他做的手脚。   这时,他敏锐听到了屋外传来脚步声和拧门把的声音。   段百岁一个猛扑,趴在床侧的地上。   左年揉着眼睛,推开门道:“哥哥,你在干嘛呀,诶,怎么趴地上?”   段百岁假装伸长胳膊在床底摸索,随后直起身子,将手里的娃娃举了起来,道:“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第28章   春日刚回温, 自由小岛的事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了出来。   目前已知参与进去的人已经高达一百多个,他们大多有权有势,几乎都是从商从政, 就连娱乐圈也发生了大地震,有那么十几位知名演员也去过那座小岛,其中确认的名单中就有容锦。   结合之前他对具潇做的蠢事, 容锦如今名声一落千丈,先前还在为他摇旗呐喊的粉丝纷纷熄了火, 默不作声地删掉了关于他的所有微博,仿佛粉过他, 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原本取保候审的容锦又被带走配合调查, 这件事在短时间内飞快冲上了热搜,容锦的热度太大,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巨大争论, 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在容锦去了没两天, 陆续有营销号曝出,容锦供出是段百岁带他去的自由小岛,他们都是会员。   此消息一出,星娱快速出手公关, 把影响降到了最低。   可并没有用, 段百岁在这个新闻发酵的第二天, 就被拍到被带走接受调查。   这下不只段百岁, 就连星娱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段言深知自己儿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托人打听才得知, 容锦那个疯子咬死了段百岁, 并且编得有模有样。   段百岁被带走调查只是走正常流程,目前并没有实质证据指控他, 警方让段言先放心。   可舆论发酵得很快,尤其对家逮到了这个机会,恨不得将段百岁定在耻辱柱上。   水军和黑子开始疯狂带节奏,甚至还有模糊的照片流出来,一个年轻男人搂着两个小女孩儿,分明看不清脸,但是都说那是段百岁。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昔日禁欲系小总裁如今声名狼藉,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恋/童犯。   【一只鸟:禁欲系,Alpha哪有禁欲的?人设罢了。】   【给我雪糕:容某人和太子爷,两个玩咖翻车,狗咬狗,真是一场好戏。】   【久久:不会吧,不会吧,不是听说太子爷已经结婚了吗?老婆还是青梅竹马来着?】   【天涯何处觅:垃圾就是垃圾,有老婆也不妨碍他出去P啊。】   【糙米锅巴:家里的哪有外面的香?他不是喜欢未成年吗?他老婆又不是未成年,哪里能爽?】   “老板,老板?”女孩的声音响起。   左年放下手机,手都还在颤抖,脸气得通红,他深呼吸平静了下情绪道:“不好意思,刚刚没听见,怎么了吗?”   “这个多少钱?”女生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扣。   “十八块。”左年回。   那是他自己做的,材料费都花了十块,他都没算自己的人工费,他觉得赚个几块差不多了,现在电商那么多,实体店本身就不太好做。   “还能再便宜点吗?”   “不能啦~最低价了哦。”左年说着,又低头看手机。   他是刚刚才得知段百岁出事的消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恶评看得他心绞痛。   他的哥哥,那个从小就骄傲,就完美无瑕的哥哥,被人诬陷后,还得被网络上的人踩进泥潭里。   明明警方都还没公布关于段百岁的消息,却有许多人已经先入为主为他扣上了帽子,左年简直无法忍受他最爱的人被这般侮辱。   不会骂人的他在网上一条条反击,可他的力量太弱小了,为段百岁澄清的话,很快就被恶评吞没,他觉得自己好没用,总是帮不上他。   “好吧,那我拿一个,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女生道。   “嗯嗯,随便看。”左年心不在焉道。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长出一对翅膀,飞到段百岁身边,亲亲他的脸,告诉他别怕,他永远相信他。   “诶哟,今天的新闻看了吗?”又有人推门进来,故意抬高了音量,语调阴阳怪气。   “太子爷那个?”另外一个配合接话。   “可不是嘛,你说说这些有钱人,是放得开啊,娱乐圈里的男男女女不够他们玩,还要去什么自由岛,真是贱啊。”男人一边在展示架上随意翻动着,一边拿眼去瞅吧台后的人。   “那些有钱公子哥有几个好人?”粉大衣男人撇嘴,“我有个朋友,之前参加过选秀,他说他见过那位小段总,当时那个小段总还让助理来找他要微信,看起来是想潜规则他呢,不过他都没给……”   店铺不大,两个男人的对话能清晰传达给在场的所有人。   左年愤怒抬头,这才看到说话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高中同学刘功和彭昌。   “你,你们胡说八道!”左年重重拍着吧台桌面。   他很少生气,可这会儿听到这些人趁机对段百岁落井下石,他实在忍不了。   “你哪个朋友?你让他出来对质啊!我老公,什么时候潜规则过艺人了?张嘴就来是不是?你们都是坏人!一点,底线也没有!”左年即便是生气,声音也没什么气势,还有点结巴,没把旁人吓到,反倒是自己先替段百岁委屈,鼻头酸了,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可眼下,他绝对不能哭出来,他扬着下巴,撇着嘴,等着别人反击,这一仗,绝对不能输!他要为哥哥打下反黑第一枪!   “哟,我忘了,这不是豪门贵妇吗?瞧我这张嘴。”刘功嗤声嘲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他连傻子都能娶,有点特殊癖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吧?”   左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攻击段百岁的理由。因为他是傻子,所以段百岁和他结了婚就该被嘲笑?   他浑身冰冷,眼前两人还在肆意大笑,左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道:“你才是傻子,一个数学只考十五分,年近三十还没有工作的傻子!还有,我老公才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样,警方都没有通报,你们就急于给他定罪,你们两个,两个臭虫子,才没有资格说他!”   “笑死,网上有图片你不会看啊?要把照片塞你嘴里吗?”彭昌接话道,“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们吵,不如担心担心你的亲亲老公会被判几年?”   “我告诉你,我这里有监控,你们的话都被录下来了,我一定告你们诽谤!”左年吼道,“你们去坐牢吧!”   “嗬哟,成了阔太就是不一样啊,现在说话也大声了,”刘功笑道,“说实话,你老公有带你去过吗?你有被送出去玩过吗?”   左年操起了手边的鸡毛掸子,道:“我上次说了,再来就打你们,你们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吗?”   他“咻”的一下冲了出去,对准两人就是一阵挥,奈何他一个人根本不是两个人的对手,鸡毛掸子被刘功抢下,实木掸把用力朝左年打过去,左年下意识抬手挡,手腕被狠狠击中,疼得他闷哼一声,嘴里却还逞强道:“滚出去,臭虫子滚出去。”   “喂,要不要脸啊?两个Alpha欺负一个Omega?”刚刚买钥匙扣的女生开口制止,“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没看见是他先动的手啊?”彭昌反驳。   女生面无表情:“没看见,只看到是你们挑事,不如你们跟AO管理局的人说吧。”说着,女生作势要打电话。   AO管理局通常都会把Omega视为弱势群体,和Alpha产生冲突,大多都会偏向Omega,况且左年刚刚根本没碰到他们,但是他们却打到了左年,如果闹大了,搞不好他俩真得进去蹲两天。   彭昌拉了拉刘功的衣服,示意他算了,刘功扔下鸡毛掸子,啐了一口道:“呸,活该你老公出去玩!”   “呸,活该你没工作,活该你是个穷鬼,活该你永远比不上我老公!”左年不甘示弱回击。   刘功被彭昌拉着出了店门,店里终于安静了。   左年揉着被打痛的手腕,那人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左年受伤的位置肉眼可见肿了起来,隐隐还有淤青的迹象。   他对女生道:“刚刚谢谢你啊,真是抱歉,让你有了不好的购物体验。”   女生摇头:“没关系的,虽然还不知道真相如何,但那位小段总我是真的见过一次,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诶?”左年发出疑问,“你们认识?”   女生笑笑:“我们学校的贫困生就是星娱资助的,他来过一次,还上台讲了话,是一个三观很正,很有礼貌的人,所以目前看来,我还是不相信流言的。”   刚刚被打左年都没有哭,这会儿听到有人为段百岁说话,左年眼眶一下就红了,他说:“谢谢你。”   “没关系,结账吧。”女生把东西放在吧台上。   左年忙道:“不用,送你了,反正我自己做的。”   “不行,你做生意也不容易,是十八块吧?”女生自顾自扫了码,然后道:“以后那两人再来,你直接报警就好了,别和他们起正面冲突,你会吃亏的……”   感受到了陌生人的善意,左年内心感慨万千,他从展示架拿了一个发夹下来,说:“这个必须送给你,谢谢你刚刚帮我忙,不然我就惨啦。”   实在推辞不掉,女生收下道:“下次再来照顾你生意。”   “嗯嗯。”   客人走后,左年今天也没有了开店的心思,他提前关了门,还去超市买了菜,准备亲自下厨。   段百岁是晚上八点多才到家,彼时左年把饭菜又热了一遍。   春雨绵绵,段百岁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家门,左年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担心道:“哥哥,吃饭了吗?那边怎么说的?有打你吗?”   段百岁松了松领带,俯身抱着他:“还没吃饭,我只是配合调查,他们打我做什么?还有,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我知道你没有去过,我相信你的,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左年认真道。   段百岁亲着他的额头:“你相信我就好,还真怕你多心。”   “年年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在这种事上怀疑你?”左年摸着他的脸,“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Alpha,你帮院长妈妈重修福利院,还资助了好多贫困生,是心地很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是做不出欺负小孩子事的。”   “嗯,”段百岁侧头亲了下他的手心,道:“我这辈子,欺负你就够了。”   左年“嘿嘿”笑:“年年甘愿被哥哥欺负。”   “傻瓜。”段百岁低叹。   “说好了,不叫年年傻瓜嘛~”左年不满嘟嘴。   “我是傻瓜。”段百岁改口。   左年亲了他一下:“哥哥也不是傻瓜,诬陷你的人才是。”   段百岁舒心笑了起来。   左年说:“走吧,吃饭,年年今天亲自下的厨,刘妈妈帮我打的下手,做了好多好多菜,全是哥哥爱吃的~”   “嗯。”   今天回来之前,助理让他不要上网看,但其实他早已看过了。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在吹捧和夸赞中长大,一生顺遂,几乎没遇到过坎坷,可这次容锦轻飘飘几句话,就把他拉入了泥潭。   他在娱乐圈呆了这么久,是明白的,很多人根本不需要证据,甚至有时候他们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会随大流给予最污秽的词。   段百岁不是心理承受力弱的人,可这次看到那些语言暴力,他是真的不痛快的。   段言和许弋都打了电话来安慰他,还有Ason和左均,就连周绪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微博力挺他,他的身边其实还有好多好多爱他的人。   没回家之前,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左年也会受到新闻的影响,毕竟网上不知谁拿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编得有鼻有眼,但好在他的小傻子永远无条件信任他,这就够了。   人生总不会一帆风顺。   吃过晚饭,段百岁抱着左年一起去洗澡。   已经习惯了坦诚相对,左年也没有什么扭捏的,很快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弯腰试水温的时候,屁股被人“啪啪”拍了两下,他转头撒娇喊道:“哥哥!年年生气了!”   段百岁一把将他抱起来,跨进了浴缸,亲吻他的耳朵,说:“我好怕。”   哼,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他抬手去捏段百岁的脸,段百岁习惯性侧头去亲他的手腕,动作突然顿住,问:“手怎么了?”   左年皮肤白,那乌青蔓延开来,看起来十分骇人。   “啊,这个,这个……就是不小心摔了。”左年捂住手不敢看段百岁。   “宝贝儿,你不擅长撒谎,还是说实话比较好,不然我待会儿就拿你手机查监控回放了。”段百岁抬着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左年咬着下唇,隔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我就是不想听到别人乱讲你嘛……”   他把下午的事大致讲了一遍,道:“那个女生真的好好,说下次还来照顾我生意……”   段百岁静静盯着他,没说话,表情十分冷,左年有些不安,他故作轻松揉着段百岁的脸颊,拖长尾音娇声道:“哎呀~是我先动的手啦,我超级厉害,肯定让他们吃了一嘴的灰,他们见识了我的厉害,以后肯定不敢再来啦。”   “对方是两个Alpha……”段百岁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生气,“如果今天没有那个女生在,你怎么办?你会吃很大的亏,知不知道?”   “我才不怕他们,”左年嘴硬道,“我高中也和他们打过,哼,也是我赢了。”   段百岁皱眉:“他们高中就打过你?”   “互殴,是互殴啦,我没事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哥哥,别为我担心。”左年一下一下啄着他的眼睛和嘴唇,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叫什么名字?”段百岁问。   “上次跟你说过呀,叫刘功,不用理他,他高中的时候就讨厌……”   洗完澡躺上床,左年被连续折腾几夜,今晚早早便睡了,段百岁拿过他的手机去了阳台,他点了一支烟,通常只有在他特别烦的时候,才会抽。   烟雾袅袅,他拖动着存储录像的进度条,终于找到了下午两个男人进店的视频。   监控清晰拍到了男人的正脸,段百岁截了一张图。 第29章   网上风向又变了。   警方从岳城起那里拿到了他们的系统密码, 那里面有一份很全面的会员名单,详细记录了他们的身份和工作,还录入了人脸图像, 以便他们能刷脸进入隐秘地区。   然而在许多人被传唤进去以后,便再也没机会出来的情况下,段百岁却像个没事人, 照样出现在公众视野,并且继续工作, 丝毫没有受到此次事件的影响。   网上流言纷纷,有人说是太子爷家的势力保下了他, 让岳城起早就删除了他的相关资料, 所以警方才没查到他,还有人说太子爷确实去过自由小岛,但只是带自己旗下的艺人去, 他没怎么玩, 也就没留下什么把柄,只有小部分人猜测,可能是容锦撒谎了,毕竟之前容锦具潇事件, 太子爷力挺具潇, 把为公司挣钱的容锦弃如敝履, 容锦现在想拉他下水, 倒是符合容锦病态的个性。   众说纷纭下,星娱发了澄清声明, 明确表示段百岁从未去过那个地方, 也没有带过任何艺人登岛,并且严正申明任何时候都会配合警方工作, 之后会坚决追究侮辱诽谤者的责任。   先前那张流传的模糊照片正主也出来了,他放了更高清的图像,证明里面是自己和两个女儿,那是女儿生日时拍下的合照,被有心人重新加工后,用来造谣生事,自己和女儿都受到了伤害,他们也将会对第一个发出照片编造谎言的人提起起诉。   事态慢慢有了转圜的余地,先前对段百岁破口大骂的吃瓜群众,终于冷静了下来,准备让子弹再飞会儿。   就在这时,一段录音被曝光出来,曝光人正是容锦的前经纪人——胡春。   音频里的男人许是喝多了,醉意朦胧大骂:“具潇那个贱人,以为爬上了段百岁的床就能甩开我?他妈的,做梦!我不好过,他俩也别想好过,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胡春:“你又喝多了容锦。”   容锦:“他俩早就勾搭上了,对吧?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就说具潇怎么敢,敢不接我电话,敢不理我……他怎么敢?他只是个Beta,段百岁迟早玩腻他,只有我,我才是真的爱他。”   胡春:“你还不消停,你再去招惹具潇,迟早进去。”   男人“哈哈”笑起来:“我就算进去,也要让段百岁陪我,他居然动我的人……”   短短几分钟,容锦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先前在外网上对具潇的示爱并没有得到回应,不死心的他频繁换电话号码对具潇进行骚扰,在被数次拒绝后,他将怒火转到了段百岁身上。   胡春发文称,容家和岳家有生意往来,容锦去那里,是被岳家大少爷带去的,跟段百岁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从容锦刚出道就跟在他身边,对他们的动向自是了如指掌,他甚至还有更多证据证明,容锦对段百岁是恶意栽赃陷害。   在一片哗然中,警方公布了容某人侵犯未成年Omega事实成立,并存在做假口供嫌疑,已经被正式拘留。   泼在段百岁身上的脏水被一点点洗清,但具潇和段百岁的关系,又成了新的爆点。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上段百岁刚出了公司,就有电话打来道:“小段总,他们去了陆老板的酒吧。”   段百岁脚步一顿,道:“知道了。”   _   A市的夜生活处处充斥着纸醉金迷的味道,即便已经是深夜,街头依旧车水马龙,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们在这个点倾巢而出,享受着夜晚的狂欢。   这是最繁华的娱乐一条街,新开业的酒吧正在做活动,门口的开业花篮摆了七八排,停车坪已经被各式豪车霸满,显示出了鼎盛的人气。   吧内闪光灯耀眼,震耳的音乐声让舞池里的青年们尽情释放着情绪。   刘功有些喝多了,今天是他一个朋友生日,订在了这里庆祝,他这个朋友有些势力,听说是这个酒吧老板的侄子,刚刚酒吧经理都点头哈腰地过来敬酒,刘功也跟着沾了光,不免气焰也高了起来。   他在往卫生间去的路上,和一个男人碰了一下,男人端在手里的酒不小心洒了他一身。   本就酒精上头,加之刚刚借了势,刘功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骂骂咧咧道:“狗东西,没长眼啊?”   男人挂着笑脸,语调却漫不经心道:“先生,真是抱歉呢,再说,刚刚是你先撞上来的,你这衣服我帮你送去干洗,你看行吗?”   “干洗?这衣服洗了就不能穿了!”刘功嚷嚷道。   “那我给你赔一件。”男人打着商量。   “高定,你赔得起吗?”   其实只是一件普通的外套,价格不超过五百,刘功见眼前人打扮很普通,而且看起来很好拿捏,想故意讹他一笔。   “我看你这不像高定……网上到处都有。”男人道。   “你这是想赖账?”刘功眯起眼睛。   保安很快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顺便通知了经理,今晚来的都非富即贵,他们不敢贸然上前得罪。   经理认出了刘功,忙道:“刘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刘功瞬间挺直了腰板,嚣张道:“这瞎狗眼的泼了我一身的酒,毁了我的衣服,还不想赔。”   经理调解道:“您看,今天我们才开业,您消消火,我们出去说。”   男人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温和道:“这样吧,我今天身上没带现金,你跟我去一趟卡座,我让我朋友拿给你。”   经理:“刘先生,您觉得如何?”   刘功倒也精明,说:“那就麻烦经理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免得说不清。”   卡座昏暗,相比其他区域都是兴奋高昂的划拳劝酒声,这个卡座离舞台不仅远,还格外静了些,里面的人似乎都在默默喝酒,没人说话。   刘功一进去,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按在了地上。   他抬头吼道:“做什么?知道我朋友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那坐在正中间的男人。   青年一脸冷漠,双腿自然交叠,分明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刘功酒醒了一大半,他认出了,这是那傻子的老公,那位小段总。   “是他吗?”小段总身旁的黑西装男人问。   刚刚和刘功发生冲突的人理了理自己的风衣领子,坐回段百岁旁边,说:“没找错吧?”   段百岁轻吐着烟圈:“没错。”   “我朋友,朋友就在前面,你们想做什么?”刘功有些怂了。   段百岁笑,朝西装男道:“你那小侄儿交友眼光有点差。”   西装男对经理挥挥手,那人赶紧道:“老板。”   老板?刘功彻底傻眼了。   “让那小兔崽子马上滚过来。”西装男道。   刘功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完了,这个小段总明显是冲他来的。   没一会儿,刘功的朋友被带了过来。   他看了眼刘功,又看着男人,怯怯喊:“小叔。”   “这是你朋友?”西装男指着刘功问。   “呃……也不算,就,就一起打过游戏,吃过几回饭。”青年瞧着这架势,慌忙否认。   段百岁倾身将烟蒂摁灭,轻飘飘道:“既然不是陆公子朋友,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怎么了,段哥?”陆从然问。   段百岁指了指旁边风衣男,道:“为难我朋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眼神变得无比森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打我老婆。”   陆从然闭嘴了,本想求情的话,也堵在了喉间。   西装男对陆从然吼道:“还不滚回去,回头告诉你爸妈,揍死你。”   陆从然听话走了,不敢多言。   按着刘功的人还在等指示,段百岁不咸不淡道:“要左手。”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刘功的左手腕骨被狠狠拧断,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哭叫声被环绕的音乐声和客人的尖叫声淹没,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段百岁轻轻抬了抬下巴,刘功的右手又被按在大吧桌上,壮汉砸碎了一个啤酒瓶,玻璃尖刺对准了刘功的右手手背,他剧烈挣扎起来:“小段总,小段总,我不是人,我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饶我一次吧。”   段百岁倾身,伸手拍了拍刘功的脸,道:“刚刚只是算前两天的事,高中还有一笔,我们现在算。”   刘功嚎道:“高中,高中我是嘴欠,我叫过他傻子,但我真的没和他动过手……”   “你再好好想想。”段百岁声音温和,但落在刘功耳里,却像催命音。   刘功哭得鼻涕都落了下来,他疯狂回忆着,终于想起了那件曾经惊动了家长的事。   “想起来了吗?”段百岁问。   “我,我那天,只是抢了他一个戒指,我不知道那个戒指对他很重要……他疯了一样扑上来,我没有先动手啊……真的没有啊……”   段百岁:“什么戒指?”   回家已经很晚了,段百岁没在沙发上看到左年。   客厅留了灯,段百岁以为左年等不到他,自己回房睡了。   不想吵醒睡着的爱人,段百岁在一楼浴室洗了澡,这才上了楼。   打开卧室门,床上没有鼓起的小山包,只有一个洋娃娃躺在被窝里,是属于段百岁的魔法小猪,娃娃脑袋后方还立着一张A4纸。   这么晚了,左年去哪了?那张纸又是什么?   段百岁一边准备给左年拨电话,一点走近拿起了纸张。   彩色画笔写的字很秀气:我生气了,在衣柜里。   句末还画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小表情。   段百岁才发现,自己手机关机了。   他将手机随手扔在床上,去了衣帽间。   靠墙做的衣柜很是宽敞,段百岁推开衣柜门,在里面发现了已经睡着的左年,他的怀里紧紧抱着小岁和小年。   段百岁又担心又好笑,把人小心翼翼抱了出来。   左年在身体腾空时,警惕醒了。   短暂怔愣后,他撅嘴道:“臭哥哥,你还知道回来啊?”   段百岁笑:“我今晚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睡衣柜了?”   左年急了:“你要不回来,你想去哪?”   “逗你呢,怎么可能不回来?”段百岁把他放在床上,俯身亲他的脸,问:“为什么生气?”   “你明明答应了年年,要回家吃饭,可是,突然又不回来了……”左年嘟哝道,“发信息也不回,电话,也挂了,后来还关机……”   段百岁解释:“可能电量太低,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自动挂断关机了。”   “那你……今晚去哪了?”左年问。   段百岁笑:“碰到一个老同学,出去喝了两杯。”   左年用鼻子嗅了嗅他:“你还洗了澡,才上来。”   终于意识到左年的不对劲,段百岁捏了捏他的脸:“哟,我们年年还学会查岗了?”   “哼。”左年别过脸故作生气。   “我以为你睡了,所以在楼下洗澡,怕吵醒你。”   “真的吗?”左年慢吞吞问。   段百岁隔着睡衣亲他粉色的小点,说:“不信的话,现在就让你检查一下,看我有没有在外面偷吃。”   左年:“怎么检查呀?”   段百岁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暧昧低沉道:“看看你的小哥哥,一见到你有多精神。”   左年:? 第30章   夜色如水, Omega 在浮浮沉沉的颠簸中疲惫睡去,鬓角还挂着薄汗,脸蛋儿红扑扑的, 雪白的身体布满斑驳红痕,尤其是腺体,被啃咬得红肿不堪。   段百岁抱着他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下, 左年没有醒,只是小声哼哼着, 说疼,说不要小哥哥了。小骗子, 明明夹/得那么紧, 明明喜欢得很,嘴上却总是讨饶,让人更想欺负他。   替他洗干净黏糊的身体, 两人重新回了床上。   段百岁拿了药膏替左年细心涂上, 把他又翻转进了自己怀里。   他握着左年的手,把自己的手指穿插了进去,同他十指紧扣,灯光下, 左年的无名指空空的, 两人结婚时并非没有戒指, 而是左年总怕弄丢, 小心翼翼锁进了他的保险箱。   但与其说那是个保险箱,不如说是个储物箱更为贴切。   段百岁见过几次, 就放在他们的衣柜里侧, 左年用衣服小心搭着,硬塑料材质, 外观映着一只可爱的趴趴熊,也就开口位置挂了一把密码锁,还只需要三位数就能打开,实在一点也不保险。   左年最宝贵的东西全在里面,除了他们的结婚戒指还有小时候他送给左年的定情信物,这么多年,左年都还小心收着。   段百岁亲了亲他的手指,又回想起了晚上在酒吧刘功说的话。   “就是一枚塑料戒指,他每天挂在脖子上,我就是好奇,想拉下来看看……一点也不值钱,我以为是个玩具,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那么激动……”   从刘功的口中段百岁得知了左年的高中生活。   他过得不好,因为漂亮,被Alpha觊觎,因为反应迟钝,不受老师喜欢,因为不爱说话,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他在那三年里,独来独往,还要忍受旁人的流言蜚语。可即便如此,段百岁仍然记得,逢年过节他会收到左年的短信祝福,那时他也会随口问一句:高中生活怎么样?能适应吗?   可左年的回答是:年年很好,哥哥别担心,哥哥要照顾好自己。   他也真的以为如此,他以为左年过得很好。   段百岁把左年搂得更紧了点,小傻子从来不会和他诉苦,也不会把自己不幸的经历拿出来反复说,让别人同情。   他每每只提得起最美好的回忆,而那些灰暗的时刻,好似会被他自动过滤掉,所以段百岁和他呆在一起,感受到的总会是温暖,治愈,舒心,那小傻子的那些伤痕,又是怎么被治愈的呢?   他越是想了解左年的过去,就会越害怕,他怕挖掘到最后,他会崩溃,会恨从前那冷漠麻木的自己。   阴雨蒙蒙的天终于放晴,暖阳驱散了料峭春寒,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被子上拉起一条光带。   段百岁醒得早,把怀里的人亲了又亲,才松开手下床。   等他洗漱完闭出来时,左年也醒了,懵懵的Omega在床上四处翻找,又光着屁股跳下床,终于在地上拉起来了自己的小裤子。   段百岁抱着胳膊靠着衣帽间门看他,左年把小裤举在眼前看了又看,转头道:“坏哥哥,你又把年年裤子扯坏了,这已经是第三条了!”   段百岁笑了笑,伸手去抱他:“晚上回来给你买新的。”   “要买三条哦。”左年竖起三根手指。   “嗯。”   “那年年就原谅哥哥了。”左年瞬间眉开眼笑,实在是好哄。   上午刚抵达公司,罗寅过来道:“小段总,许总来了,容总也来了。”   段百岁有些诧异,许弋的病应当是还没好,医生建议最好少出门,怕在人多的地方被陌生Alpha不小心泻出的信息素刺激到腺体。   他想了想,准备去劝劝许弋,毕竟他这个小爸是个工作狂,前些天因为容锦的诬陷,公司出了很多乱子,股票也跟着有波动,不知道许弋是不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才走到许弋办公室门口,他便听到男人愤怒的声音破门而出:“让你那拎不清的儿子吃一辈子牢饭吧!我们的合作就此中断,往后永不来往!”   “许总,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纵容小锦,您也别意气用事,您现在撤资……”   “送客!”许弋打断喊道。   林秘书不卑不亢道:“容总,请。”   容林还想继续争取:“许总,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您撤资的话,就功亏一篑了,您先前的投资也打了水漂,儿子是我没管教好,我跟您保证,不管这次小锦怎么判,我都不会插手。”   许弋冷声道:“几千万,我许弋亏得起!”   “段董。”眼见许弋这边行不通,容林把话头又转到了段言身上。   段言打断道:“我都听我老婆的,况且早在霸凌事件发生时,我就跟你说过,不要再溺爱你那小儿子,但你还是想办法把他保了出来,甚至还找人威胁我公司旗下的艺人,逼他和解。容林,你做事不厚道啊。”   办公室门被打开,段百岁瞧着容林垂头丧气走了出来,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同之前在酒会上看到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Alex,怎么不进来?”许弋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他,温声喊道。   刚刚还在大发脾气的人,一看到他态度就会柔和下来,所以在段百岁眼里,许弋一直是最温柔的Omega,实在无法把他和外界传的不近人情联系起来。   段百岁推门进去,喊道:“爸,小爸。”   段言点点头,许弋绕过办公桌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说:“这几天,委屈你了。”   段百岁摇摇头,他的父母爱人朋友都很相信他,他没觉得多委屈。   而且许弋和段言一直在为他的事奔走,胡春会突然反水曝录音,都是段言的手笔。   许弋更是为了他,中断了和容创的合作,容创的流动资金几乎都投了这个项目,如果许弋中途撤资,他们很有可能会面临项目停滞,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他知道这是许弋在为他出气。   许弋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从来舍不得他委屈。   他这个小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他也很是溺爱。   “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就出去玩两天,公司的事有我们。”许弋关切道。   段百岁:“小爸,您可以出门了吗?医生怎么说?”   段言接话:“医生的建议还是最好在家,你小爸非不听,我可劝不住他,凶起来恨不得挠人。”   许弋:……   “您不用担心,这种事并不能打击我,我没那么脆弱。”段百岁宽慰他。   许弋叹气:“你从小就这样,也没让我和你父亲操过心,我偶尔还是希望,你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叛逆一点,不那么懂事一点。”   段百岁笑:“我的叛逆期早就过了。”   他在国外那些年,经常去飙车,做极限运动,段言和许弋并不知道,那就是他的叛逆期。   “对了,这件事年年知道吗?”许弋担忧问。   “闹得这么大,他不知道都难。”段百岁无奈道,“这些天他一直在安慰我,他很乖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许弋点点头:“那就好。”   默了刻,许弋又问:“那个具潇……”   段百岁赶紧澄清:“我和他从来没有私下单独见过面,所以容锦说的,都是无稽之谈。”   “看吧,我早说了,咱儿子有分寸的。”段言懒洋洋道,“他已经这么大了,做任何事都有考量,你就少操心一点,好好养身体,搞不好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做父亲了,你还拿他当毛头小子看?”   “儿子再大,在我这里也是小孩。”许弋反驳。   段言:“好好好。”   他边应边起身,伸手去搂许弋,道:“你今天气也出了,儿子也看了,事情也弄清楚了,待会儿能早点回去吗?”   许弋垂眼:“嗯。”   出了许弋办公室,段百岁照常去会议室开会。   结束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时,手机响了两下,是左年发来的微信。   左年:哥哥,年年之前答应段爸爸做的玩偶,已经做好了,你今晚有空吗?我们要不要去一趟爸爸家?   段百岁想起,早上出门前左年让他买内裤,他都想好款式了,今晚怎么能回去?   左年哭的声音很大,信息素也收不好,他的两位父亲都在家,那得多尴尬?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欺负”左年?   想到这,段百岁回:明天回,今晚有事。   左年:好叭,你今晚有应酬吗?几点回呀?   段百岁:吃完饭就回,时间不确定。   说是时间不确定,其实他打算八点之前就回。   罗寅这时道:“小段总,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嗯。”   中午有一段时间午休,下午的时间已经被安排满,他只能这个点出去满足爱人的需求。   真是令人期待的夜晚。   _   大抵是天气回温,今天逛街的人多了点,左年忙了一整天,七点多的时候才打烊回家。   换好鞋来到客厅,他看到段百岁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西装已经换成了居家服,看起来到家很久了。   左年惊奇道:“咦?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段百岁放下手里的杂志,朝他伸手:“过来。”   左年不好意思道:“刘妈妈在家呢。”   段百岁:“走了,她小孙子生病,我放了她三天假。”   左年这才丢下背包,跑向段百岁,自然跨坐在他腿上,道:“不是说今晚有应酬吗?”   “结束得早,又很想你,所以就回来了。”段百岁说。   “哥哥又说甜言蜜语。”左年甜甜笑。   “没有,”段百岁盯着他,“只是在表达我的真实想法。”   他从段言身上学到的——爱不仅要用行动证明,还要用嘴巴经常说出来,这样伴侣才能更好地接收爱意,才会更有安全感。   看起来,段言的方法不错。   “其实年年也很想哥哥,真的好奇怪,明明每天都在见面,就觉得不够。”左年眯着眼睛笑。   是啊,真奇怪,明明每天都在见面,明明每晚都在要他,却还是觉得不满足,分开一下都想得不得了。   “嗯,”段百岁赞同应,又问:“吃饭了吗?”   “吃了,”左年点头,“今天结束得晚嘛,年年就点了外卖,哥哥吃了吗?”   “吃了,”说话间,他搂着左年的腿站起身,让他稳稳挂在自己身上,“但没吃饱。”   “嗯?那要年年给你做吗?”左年天真问。   段百岁弯着唇角:“不用,先去看看给你买的裤子。”   “真的给年年买了呀?”左年开心晃着腿。   段百岁:“不然呢?”   “哥哥真是太太太好啦。”   如果左年知道段百岁是给他买的这种小裤,他绝对不会说出“哥哥太好了”这种话。   左年用食指和大拇指捻起只有两根线的布条,问:“这是什么?”   “穿上试试?”   左年:“这是你给年年买的小裤?”   “嗯。”   左年垮着脸:“哥哥,你也太小气了叭,再多买一点点布,会很贵吗?”   “不会,但我想看。”段百岁亲他,“给不给看?”   虽然左年之前也买过这种小裤,但也没有这么露骨,这个,约等于没穿。   “嗯?宝宝,给不给看?”段百岁一下一下啄吻着他。   左年在他的温柔攻势下失去了理智和底线,软软应:“只穿一下下哦。”   “嗯。”   左年不算特别瘦,该有肉的地方非常饱满,被拍的时候,还会荡起波纹。   那细细的线卡在腰间,前面只有小小一块布包裹着他,他不自在想用手挡着,说:“这不对。”   段百岁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颌,好整以暇盯着他,问:“哪里不对?年年之前不是也买过这个吗?不是说很想穿给我看吗?我不看,还哭了来着。”   左年难为情咬着下唇:“那个时候,哥哥教训我了,也让我不要买了,说用不上。”   他的记性真不该这么好。   段百岁眼底压抑着疯狂,开口声音也哑了些,道:“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年年这么好吃。”   卧室遮光帘没拉,落地式窗户视野开阔,能全方位看到楼下的大花园和泳池。   虽然明知这附近没有人,不会被别人发现,左年却还是觉得很羞耻,他趴在玻璃上,身后人拉着腰上的绳子把他往上提,而后狠狠撞了进来。   贴着玻璃的手被另外一只大手覆住,Alpha的手指穿进他的指缝,低声问:“不戴结婚戒指,别人会知道你结婚了吗?”   左年断断续续回:“知,知道。”   “撒谎,如果知道的话,怎么还会有人给年年送奶茶呢?”   段百岁在查看左年的监控录像时才知道,左年经常收到女孩子送来的小零食。   左年这会儿根本没空想段百岁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答:“都是,很好的客人……年年,年年也有给她们送小礼物,没有白拿,哥哥,慢点,求你。”   段百岁捏着他的下颌,让他转过来和自己亲吻。   左年踮着脚尖,小腿打颤,他觉得这样太刺激了,他受不住。   “改天重新送年年一个戒指,要一直戴着,好不好?”   “怕,怕掉,年年,笨,总是掉东西。”   “买个便宜的,掉了也没关系。”   “都,都依哥哥,但是现在,现在能不能不在这里?”左年带着哭腔问,“年年站不住了……”   身后人低低笑了两声,居然伸手把他抱了起来,Alpha两手架着他的腿,就像把小孩儿尿,玻璃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左年一个激动,颤颤抖抖交待了。   段百岁沉沉道:“啊,看来这里还需要一个戒指。” 第31章   三月份时, 青山福利院正式动工重修。   有了星娱这层关系,加之岳城起的落网,各大媒体开始争相报道青山福利院的新闻, 夏院长的事迹再次被人们熟知,福利院的孩子们也受到了更多的关注,曾经那破落得快要支撑不下去的地方, 来了很多志愿者帮忙,也有真心想领养孩子的善心人士纷纷而至。   因为重修需要一段时间, 段百岁把余下的孩子们和夏院长安排进了空置的四层小洋房,这是段言的一个合作伙伴提供的地方, 他是房地产开发商, 听说了夏院长的事,非常乐意出一份力。   洋房带大庭院,段百岁让人在那里安装了小小的篮球架和秋千, 还买了足球和羽毛球送去。   孩子们的居住环境改善了, 还申请到了更好的学校入学,他们的眼里重新有了光,会对着镜头真诚又礼貌说:“谢谢段哥哥,谢谢小七哥哥。”   夏院长也在接受采访时, 对段百岁赞不绝口。在段百岁曾经陷入恋/童丑闻时, 夏院长不止一次给段百岁打过电话, 安慰他, 鼓励他,甚至找了自己丈夫生前的朋友, 那人是做新闻的, 希望他能为段百岁说两句话。   虽然她的力量微不足道,可也让段百岁心里暖暖的, 对这位老人更加尊敬爱戴。   如今雨过天晴,段百岁和青山福利院都迎来了新的曙光,段百岁更是得到了主流媒体的认可,彻底洗去了身上的污名。   在夏院长和孩子们被安置好时,左年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零食去了一趟,看着孩子们和夏院长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左年感动得一塌糊涂。   夏院长拉着他的手,和蔼慈祥道:“都是托了我们年年的福。”   不,他其实都没有做什么。把这一切做得如此美好的,是段百岁。   他真的好感激段百岁,也好爱他。   段百岁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出身,也没嫌弃过他的愚笨,他用实际行动在接受他的过去,在诉说对他的爱。   晚上回到家,左年主动把放在衣柜里的小玩具和小衣服全部找了出来,那都是他之前自己买的,他看了详细说明,也咨询了导购先生用法,他准备得万无一失,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爱人。   在段百岁踏进卧室时,他让段百岁看到了最不一样的一面。   段百岁惊讶他的热情和主动,两人纠缠在一起时,段百岁笑问:“今晚这是怎么了?”   左年气息不稳,他跨坐在段百岁身上,自己掌握着节奏上上下下,说:“想让哥哥开心。”   段百岁挑眉:“嗯?”   左年累了,趴在段百岁胸膛,亲昵地亲他下巴,说:“我今天去看了院长妈妈和孩子们,环境,很好,还有足够多的水果和鲜肉,好多好多肉,弟弟妹妹们再也不用一个苹果分成八块吃,再也不用喝肉渣汤,他们,能吃得饱饱的,我……我真的好开心,谢谢哥哥,谢谢你做的所有。”   段百岁温热的大掌顺着他的背脊抚摸,问:“所以这是奖励?”   “哥哥喜欢吗?年年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年年在等你回家时,其实也很想很想拥抱哥哥,想和哥哥做这种事,所以不算是给哥哥的奖励,因为年年也好喜欢这样。”   段百岁抱着他翻身,掌握了主动权,他慢慢推进着,听着左年发出动人的声音,说:“喜欢,只要是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   三月中旬,段百岁要去T市出差一周,公司的选秀节目如火如荼进行着,进入了激烈的八强争夺赛,他作为这一期的特邀评委,要同练习生们录制一期节目,同时,青花奖也邀请他作为颁奖嘉宾出席,段百岁这一周的时候安排得很紧凑。   左年替他收拾了行李,絮絮叨叨了好半天,无非就是叮嘱他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吃饭。   段百岁有点不想走了,他舍不得左年,可惜左年不能跟他一起去,因为小傻子答应了福利院的孩子们,每天下午去教他们做手工,他们各自有需要忙碌的。   他不能自私地剥夺左年的自由。   抵达T市当天晚上,段百岁就去了录制现场,跟导演对了一遍流程。   没什么剧本,他需要给予最真实的反馈。   他先去练习室观察选手们的状态,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大家都还在对着镜子练习。   其中一个Omega在跳舞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练习生在排舞时,摔伤磕伤都是常有的事,通常大家休息两分钟,又会继续练习,毕竟时间紧迫。   然而这个Omega第一反应是,趴在地上失声痛哭,大家都以为他摔伤了,赶紧叫来了队医,经过细心检查后,发现只是一点点擦伤。   周围人又是哄他,又是陪他一起哭,还喊了救护车。   段百岁有些无语,他问导演:“这是你安排的兄弟情深剧情吗?”   导演斟酌着言辞:“不是,可能Omega都比较娇气,选手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段百岁:……   事后有观察访谈,之后都会一并播出的。   主持人问:“今天是您第一次来录制现场,看到选手们刚刚的表现,有什么想说的吗?”   段百岁言简意赅:“没什么想说的,好好加油吧。”   主持人:“对标上一届的明星选手,您觉得他们的状态如何?”   段百岁直白道:“不如上一届。”   前三天都是在练习赛场和选手们互动,第四天晚上是青花奖的颁奖典礼。   青花奖的含金量高,星娱旗下艺人不仅将影帝影后收入囊中,还有两位新人分别获得了最佳女配角奖和最受欢迎新人奖。   其中最受欢迎新人奖就是具潇。   他在台上感谢了粉丝和导演,更着重感谢了公司对他的栽培,以及老板段百岁对他的支持。   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致谢词,几乎每位艺人上台都说了这些话,但是具潇的感谢词落在旁人耳中,却别有深意。   典礼结束后,具潇在会场门口碰到了段百岁。   他拍的戏还没有杀青,因为角色需要又减了几斤肉,整个人看起来瘦得有些病态,但眼神却无比自信有神。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最能传达他当下的生活。   “小段总,先前容锦的事,一直没机会跟您说抱歉,我没想到他会因为我,说出那样不负责任的蠢话来,真的很对不起,是我连累您了。”具潇朝段百岁深深鞠了一躬。   “不是你的错,不用觉得抱歉。”段百岁淡道,“还有,恭喜你获奖。”   具潇笑了笑:“还是谢谢您那时愿意给我机会。”   “好好做。”   “我会的。”   两人交谈着出了会场,分别上了自己的车。   段百岁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多了。   左年在十点半时就跟他说了晚安,段百岁没有再发消息吵醒他,只是掰着指头算着,还有三天就能回去了。   许是爱人不在身边,段百岁这些日子都睡得不踏实,他总是做梦,梦见左年,醒来时身旁却空空的,让人失落惆怅。   星期天是直播夜,开场炸翻天。   段百岁作为特邀评委,有一票通过权,他可以直接让一位选手晋级,同上一次的规则一样。   然而不同的是,上一次他将这一票投给了具潇,让他从待定直接晋级,这一届,他保留了这一票,没有投给任何人。   因为看完他们的表演,段百岁有种内娱完了的感觉,主持人让他点评两句,他如鲠在喉,没什么赞美的话,犀利地指出了每个人的不足,一点颜面也没留。   比赛一结束,段百岁就直奔机场,连夜坐飞机赶回A市,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左年,他太想他了,想得快疯了。   凌晨三点的别墅区寂静无声,段百岁疲惫地脱了大衣上楼。   卧室灯没有关,左年戴着眼罩,手里抱着他的阿贝贝和段百岁的枕头,整个人蜷成一团,正睡得沉。   段百岁看得心都软了,他轻手轻脚坐到床沿边,俯身亲亲左年的脸,低声道:“有这么想我吗?”   Omega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是抬手挠了挠被亲痒了的地方。   段百岁太累了,简单冲了澡便上床从后面搂住了左年,那无边的寂寞和孤独,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他就像得到了归属,终于安下心来。   _   第二日天刚亮,左年就醒了,他感受到了身后的炙热和腰间的桎梏,但是传来的熟悉味道让他并不害怕。   左年揭开眼罩,慢慢转头,男人倦颓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又惊又喜,压抑住喉间的尖叫,唯恐吵醒他。   段百岁和他挤在一个枕头上,两人贴得很近,左年轻轻翻了个身,男人在这时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左年心疼摸着他眼下乌青,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百岁亲吻着他的掌心,说:“昨天晚上三点。”   “那么晚?怎么不今天回呢?很赶时间吗?”   段百岁声音倦懒,低沉的气音惑人:“很赶,太想你了。”   左年紧紧抱着他:“讨厌,一大早就让年年好感动。”   “是吗?宝宝想我了吗?”   “想~超级想~”   小别胜新婚,两人都没有起床,躲在被窝里温存。   左年跟他说最近福利院发生的趣事,还说看了昨晚的直播,哥哥好帅。   段百岁温情脉脉看着他,说:“今天别去开门了,陪我吧。”   左年卷翘的睫毛眨了眨,浅浅笑着应:“嗯。”   两人正情浓时,段百岁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罗寅。   他记得自己跟罗寅说过,今天休假,那他这么早打来电话,是公司有什么重要文件需要他处理吗?   段百岁接起:“喂。”   罗寅惊慌喊道:“小段总,热搜炸了。”   “什么热搜?”   -   #爆孟城直播 #   #具潇太子爷#   #一票通过权#   作为霸凌事件的同谋,孟城在和星娱解约后,凭借着之前的人气和余留的粉丝,开始了直播带货。   昨晚他的直播间突然涌进了一大批从前的团粉,嘲讽他现在落魄了,之前代言高奢,现在代言辣条,还问他,就具潇拿奖,他沦为带货主播,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屏幕被刷满了“具潇获得最受欢迎新人奖”以及“霸凌者不得好死”的弹幕,原本还想无视的孟城终于破防了。   他同路人对骂起来,还口不择言道:“你们以为具潇清白得很吗?不过是个婊/子。”   “选秀的时候同时勾搭容锦和段百岁,容锦为他拉票,段百岁把一票通过权给了他。”   “他都被段百岁玩烂了,谁不知道?段百岁帮他拿个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们团里就数他最普通,他如今资源这么好,你们也不想想为什么!”   直播间很快被封禁,但录屏却在短时间内被全网疯传。   先前容锦的录音就说过具潇和段百岁不清白,现下孟城的话好似更加印证了这个传言。   加之昨晚的节目播出后,大家都能清晰看得出来,段百岁对这一届的选手非常不满意,甚至直言不讳地说出“不如上一届”。   有人分析,那是因为小段总的心尖尖在上一届啊!并且属于特邀评委的一票通过权,段百岁也没有使用。   CP粉大喊“磕到了,磕到了。”   “一票通过权,只给最特别的人。”   最让CP粉疯狂的是,青花奖典礼当晚,具潇获奖致辞,他着重感谢了公司和段百岁,有人把段百岁坐在台下笑盈盈的样子跟着剪了进去,两人大有一种不顾旁人,隔空眼神示爱的感觉。   但天地良心,他们剪进去的那个片段,是一位老演员在台上开玩笑,段百岁看过去跟着笑的场景,和具潇一点关系也没有。   公关部已经尽量在降热度了,也在第一时间做了澄清,并且对孟城下了律师函,奈何段百岁和具潇的热度太大,再加上CP粉的乱舞,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段百岁的假期泡汤了,他真是烦得不得了,起身穿好衣服,左年还坐在床上看他。   这种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绯闻,段百岁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换做从前,他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他向来都坚持着“清者自清,相信你的人不需要任何解释”的观念,从不对旁人过多言语。   可眼下,左年那清澈的大眼睛满是疑问,但乖巧的他,又没有直接问出口,他的表情既纠结又有点难过,让人怜惜。   段百岁不想他多想,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除了你,我没有过任何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第32章   原本计划好的二人时光, 又没了。   段百岁走后,左年开始慢吞吞套衣服,说是不在意, 肯定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完全相信段百岁,可自家老公三番两次被人组CP,那些剪辑出来的甜蜜视频和真假混淆的新闻参杂在一起, 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段百岁没有让他出现在媒体面前,并不是个人意思, 而是两家为了保护他的决定。   他开的小店经常人来人往,段百岁又从事的娱乐行业, 还有不少倾慕段百岁的粉丝, 双方父母不想他因为段百岁的工作遭到粉丝和记者的骚扰,尤其是Ason和左均,一直都希望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希望他平静快乐的生活, 所以那时只公布了段百岁的婚讯,并没有把他放进公众视野里。   从前觉得是好事,毕竟他有点社恐,很怕面对突发状况, 可现在, 他不想这样了。他好想告诉所有人, 他才是段百岁的爱人, 他们拥有了彼此,也只有彼此, 段百岁只属于他!   左年精神恹恹来到店里, 上午没什么人,他趴在吧台上不停搜索着关于具潇的信息。   这个男人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在比赛时,好几次都站上了待定席,最后凭借过硬的业务能力杀出重围,十二进八那一场,具潇待定后,极有可能会面临和当时的人气王容锦PK,那他的胜算将会非常非常小,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段百岁把一票通过权给了他,让具潇顺利晋级。   但也有粉丝说,当时具潇的第一场PK,是和一个甜O打的,评委席并不那么公正,分明是具潇表现得更好,呼声也最高,他们却习惯性偏向Omega,爆冷将具潇送上了待定区,段百岁只是秉承着公正的原则,把他拉了回来,并非乱用特权。   选秀结束后,具潇不意外签进了星娱,相比其他三个Alpha的资源,他确实弱了点。但具潇从来没有因为工作不多而松懈,相反,他对自己更加严苛,后来不管是在舞台上还是在电视剧里,他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明显能看到他的进步。   很难想象,那个时候他其实还在承受着三位队友的霸凌。   从边缘人物到如今炙手可热的新星,具潇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他的野心是用汗水和泪水浇灌出来的,如今,也终于收获了应得的回报。   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欣赏,就连左年看完了关于具潇的科普,也忍不住佩服他。   退出具潇大粉的微博后,左年看到好不容易降下的热搜,又被顶了上来。   这次是狗仔拍到的照片,段百岁和具潇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私下见面,相谈甚欢。   狗仔还爆料称,两人乘车一前一后离开,驶离的却是同一个方向,极有可能入住的同一家酒店。   左年翻看着手机,段百岁参加颁奖典礼当晚,确实没再回复过他的消息,第二天早上才跟他说起床了。   他撇了撇嘴,手指无意识抠着手机壳。   左年似自虐一样翻看着评论区。   CP粉在大喊磕到了,具潇的粉丝在骂CP粉,段百岁的粉丝则表示,每次具潇一有新剧上,就会和段百岁上一次热搜,是故意捆绑炒作吧?人家就帮了他一次,他就像吸血虫一样吸上了?   三粉混战,路人看戏的同时不忘踩段百岁两脚。   【棉袜子:所以这位小段总现在是出轨?】   【冲出重围:无风不起浪,最近太子爷绯闻也太多了点?我记得先前自由小岛就有他的身影。】   【蓝天白云:特权爱豆的队友都说他被……嗯,那啥规则,懂得都懂。】   【做大做强:Beta 好啊,怎么玩都不会留下信息素,也不会被标记,太子爷精明着呢。】   【贝贝熊:不是,太子爷的老婆怎么个事儿?出来锤他们啊!锤死渣A贱B!】   左年咬着手指头,内心的焦虑和不安达到了顶峰,他不希望段百岁被挂在网上骂,又急迫地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他一路寻进了段百岁和具潇的CP超话,其中有一段视频,是具潇近期的采访。   主持人问:“您的理想型是什么?”   具潇笑答:“有责任心,三观正,聊得来,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   主持人:“您觉得自己是个强大的人吗?”   具潇:“不算,其实也有很懦弱的一面。”   主持人:“那希望另一半是个强势的人吗?能带领你寻找方向。”   具潇:“其实更希望对方温柔,我还会成长,一起寻找方向。”   CP粉解读:回答得这么详细,分明就是照着那个人标准说的!!!理想型是对方无条件站在他那边,当初的霸凌事件,太子爷不就无条件力挺吗!!   还有那句“更希望对方温柔”,是说给太子爷听的,对吧?对吧?隔空对太子爷说,希望他温柔一点?!   左年:……   还有粉丝扒出,两人最早的行程。   具潇拍戏去了G市,太子爷就会去K市,开车一小时就能见面。   诸如此类的“证据”很多。   左年在退出两人的超话时,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_   段百岁回到公司开了会。   公关部的澄清声明已经发了出去,具潇那边也正在拟文稿,公关部过目后,才会发出。   他的话必须谨慎,怕被网友又恶意解读。   两人的“岁潇”超话,段百岁都懒得去看,他不耐烦道:“端了,必须端干净。”   他真怕左年看到这些。小傻子那么单纯,又容易被洗脑,被这些真真假假的新闻糊弄了怎么办?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是他不想小傻子难过。   今早小傻子看他的眼神,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最近的绯闻实在是多得让人费解,公司近两月全为他发声明了,他比旗下艺人话题度还高。   段百岁疲累揉着眉心,这时,罗寅敲门进来,小心翼翼道:“那个,小段总,左先生……给我打电话了。”   段百岁抬头:“是找我的吗?”   “不是……”罗寅犹豫着,在段百岁的注视下,才又继续开口:“他让我帮他约一下具先生。”   段百岁愣了下:“具潇?”   “是。”   段百岁低头想了下:“具潇在A市吗?”   “我已经问过他的经纪人了,具先生今天有个商务站台活动,在明丽商场进行,就在A市。”   “问他有没有时间,帮我老婆约一下。”段百岁道。   “啊?”罗寅惊讶后,又赶紧道:“好的。”   段百岁想,如果左年需要去具潇那里寻求真相,他绝对不会阻止,只要左年会心安。   在罗寅即将出办公室时,段百岁想到了什么,叫住他道:“罗助理。”   “您吩咐。”罗寅停下脚步。   “你会创建超话吗?”段百岁问。   “什么?”罗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双人超话,建一个。”段百岁道。   罗寅:“好的,那么超话名是……”   段百岁有了笑:“年深岁久吧。”   罗寅:……   _   咖啡厅包厢隐秘安静,除了环绕着的轻音乐,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近,左年越来越紧张,手心的汗越来越湿黏,心也快要狂跳出口。   他把要说的话在心里反复默念,生怕自己一见到人就失了气势。   面前的热可可凉了下去,门在这时被推开,一位全副武装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墨镜。   跟在他身后的女生低道:“潇哥,得快点,活动还有半小时。”   男人点点头,说:“好。”   门被关上,男人取下了所有伪装,把脸露了出来,正是具潇。   他浅笑吟吟,伸手道:“抱歉,刚刚堵车,让您久等了。”   左年站起身,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同他握了握,说:“是我耽误您时间了。”   “没有,别这么说。”具潇自然坐下,“左先生,您找我是因为热搜吗?”   左年挺直了背脊,说:“是,我是段百岁的爱人,我们已经结婚快一年了。”   “我知道的,我们之前在年会上见过。”具潇说,“我很抱歉,总是给你们添麻烦,但我和小段总,真的没什么。”   左年把一个金色小猪存钱罐放了上来,板着奶乎乎的脸万分严肃道:“具先生,这种新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于我老公来说,很损害他的名誉,对于我来说,很伤我的心,对于您来说,也不利于您的事业发展。我相信你们现在没什么,但是你们的名字总是捆绑在一起,让我实在无法接受。”   “存钱罐里是六百四十五块五,我还有两张卡……”说着左年把两张银行卡一并掏了出来。   “一张有两百万,一张有七万八,加上我的小猪,一共是两百零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五块五,全部给您,请您立刻远离我老公,我知道行情价是五百万,剩下的我会分期给。”   左年唯恐自己露怯,一口气把所有的话全部说完。   对面的具潇一脸震惊,看看他,又看看卡:“您……可能误会了。”   左年“刷”地起身,朝具潇鞠躬道:“那么,就麻烦您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你们的名字绑在一起。”   “左先生……”具潇还欲说什么。   左年已经打开门昂首挺胸地跑了,他想,他终于勇敢了一次,捍卫了自己的婚姻,具潇收了他的钱,应该就不能拒绝他的请求了吧?   晚上左年坐在客厅敲打着计算机,他现在每个月收入不稳定,有时候一万多,最高的时候才三万,如果平均每个月给具潇两万,等等,他会要利息吗?   左年咬着笔头,有些苦恼,如果再算利息的话,应该给多少合适?   别墅门被打开,段百岁出现在客厅口,他一身板正的西装,左手夹着一个金灿灿的猪头,实在和他的一身不搭。   “哥哥!”左年欢喜喊他,丝毫没注意到他夹在怀里的东西。   段百岁坐到沙发上,朝他拍了拍腿,左年乖乖贴了过来:“今天下班这么早?”   段百岁搂着他的腰,把存钱罐举起来,问:“眼熟吗?”   左年无需细看,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东西,震惊过后是急切:“他,他怎么给你了?”   “为什么给他钱?”段百岁反问。   不知道段百岁是不是在生气,左年低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我想他离你远一点。”   “所以花钱把我买断?”段百岁抬着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嘛。”左年嘀咕。   “我就说那些脑残剧你该少看。”段百岁被气笑了,“你还分期给?你现在每个月生意很好吗?今天卖了多少钱?”   “四十八,全放罐罐里了。”左年难为情道。   “你这一天五块,四十多块的卖,你还敢给人承诺五百万?”   “那,那这是行情价嘛,我怕给少了,他不同意。你看,我都说了五百万了,他还退回来……那多少合适嘛?”左年委屈得都要哭了。   “你傻不傻?”段百岁捏了捏他的脸,“他不要钱,之后会独自成立工作室,我和他不会再有多大交集,明白吗?”   “那你们那天晚上……”左年欲言又止。   “我们确实在门口说了两句话,他是因为容锦诬陷的事,来向我道歉,之后我回了酒店,他回了片场,是走了一段相同的路,但很快就分开了。”段百岁认真解释,“刚刚他发文,已经在网上澄清了。”   “这样吗?”左年瞪大眼睛,懊恼道“那怎么办?我今天说了好多过份的话,我真是太坏了,我肯定伤害到他了。”   “那倒也没有,他很理解你的心情,还说你很可爱。”段百岁亲亲他,“嗯?你怎么这么可爱?这是全部身家?嫁妆都给了?”   那两百万是左年和段百岁结婚时,左均和Ason给的,说是嫁妆,也不为过。   “一点也不可爱……”左年弱弱反驳,“我下午黑化了,没了理智。”   段百岁“哈哈”笑起来:“你黑化是什么样?今天很凶吗?把猪都给出去了,还黑化了?”   左年撅嘴:“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啊?”   “怎么会?我老婆花五百万买断我,我开心都来不及。”段百岁碰碰他的鼻尖,“你真的很爱我对吗?”   “你刚刚叫我……老婆?”左年不可置信,脸也跟着红了。   两人结婚这么久,他听过最亲昵的称呼就是宝宝,段百岁这还是第一次叫他老婆。   “嗯,不喜欢我这样叫吗?”段百岁问。   “没有……”左年抿唇羞涩笑,“喜欢的。”   “去把你戒指拿出来戴上。”段百岁拍拍他的屁股。   “干嘛呀?”左年问。   “总要让人知道,我的乖老婆是谁。”段百岁扬眉,“秀个恩爱?” 第33章   左年乐颠颠地跑去抱来了他的“百宝箱”, 和段百岁挤坐在同一个单人沙发上,段百岁伸手揽着他的肩,低头看他滚动着密码。   那把小小的密码锁实在没什么保险性, 三位数很快就显现了出来:6.2.0。   其实在第一个数字出来时,段百岁就猜到了后面两位,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他笑道:“我生日?”   左年并未抬头, 乖乖应:“对呀,因为这里面都是和哥哥有关的东西, 是年年最珍贵的宝藏。”   段百岁亲他头发:“哦?什么宝藏?”   盖子被揭开,盒子里的东西显现了出来。   一个红色丝绒盒, 盒子里面是左年的结婚戒指, 除此以外,还有他们小时候的信物、两个领结以及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左年把婚戒拿出来套上,段百岁却越过他, 伸手把蓝色皮面记事本拿了起来, 问:“这是什么?”   左年的眼睛追着段百岁的手,道:“年年高中写的日记。”   是很隐私的东西,段百岁并没有擅自翻看,只是好奇问:“都写了什么?”   “忘了, 很久了。”左年说。   “可以给我看吗?”段百岁征询他的意见。   左年偏着脑袋想了下, 说:“年年和哥哥结婚了, 不应该有秘密, 当然可以给哥哥看。”   段百岁笑了,下巴蹭了蹭他的额角, 说:“好, 我晚上留着慢慢看。”   左年戴着戒指的手伸到了段百岁眼前,道:“年年戴好了。”   段百岁顺势抓住他的手, 亲吻他的无名指:“不许取了。”   半小时后,微博又又又炸了。   继下午具潇出来把所有事都解释清楚后,段百岁那常年不更新的账号破天荒有了新动态。   一共三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两人戴在无名指上的大钻戒明晃晃耀眼,第二张是一枚廉价的塑料戒指,第三张是两人小时候玩积木时的合照,配文:五岁提的结婚,二十五岁时完婚,一直都是他,一直只有他。   短短十分钟,段百岁的评论区留了上万条评论。   【白球:不是,哥,你被盗号了吗?!】   【吹个泡泡:所以青梅竹马是真的?不是没感情的商业联姻?】   【不留白:告诉我,这是公关文。但是你老婆看起来好可爱……呜呜呜】   【懒懒小肥肠:好好好,你这张脸,你这家世,我以为你玩得花,是普渡众生的男菩萨,结果你现在你告诉我,你搞纯爱?合理吗?】   【TT:五岁到二十五岁,还是真的好磕啊……磕假CP的,也不怕把牙崩掉。】   左年不停刷着评论区,看着大家的互动,笑眯眯道:“她们夸我可爱。”   段百岁:“你本来就可爱。”   左年:“普渡众生的男菩萨是什么意思呀?”   段百岁淡定:“不知道。”   左年:“所以,以后大家都知道我才是你的Omega,对吗?”   段百岁抱着他,嗅着他脖颈间的香气,道:“对。”   “哥哥,我好开心。”左年声音雀跃,“这下,他们终于知道你属于谁啦。”   不知是不是因为Omega的情绪突然高涨,那酸酸甜甜的青提软糖香,已经透过阻隔贴一点点泄了出来,挑逗着Alpha的理智。   段百岁一口咬住他脖颈间的软肉,并没有用力,轻轻吮吸着,在落下红印时,他心满意足抬起了头,道:“信息素再收不好,待会儿又该哭了。”   左年理解了他的意思,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说:“今晚,休息,哥哥不能欺负年年。”   “好。”段百岁应,他从后面搂着左年,低头和他看同一个手机,说:“我们还有一个超话。”   “超话?这个我知道,我之前看你和具先生也有。”   段百岁一哽,道:“我和他的没了,现在只有和你的。”   “叫什么名字呀?是不是也是用我和你的名字命名的呀?”左年软声问。   段百岁手指动了动,直接搜索“年深岁久”超话,然后点击进入。   超话虽刚开通不久,但因为段百岁突如其来的秀恩爱,现如今这个超话已经被很多人发现了。   不少人前来打卡,如今刚刚有小两千CP粉。   超话头像是段百岁发在微博里的小时候合照。其实打心底来说,他很想炫耀现在的左年,可他也明白,那会给左年带去困扰。左年很喜欢他的小店,他不想往后左年的手工铺变成网友的打卡地,也不想因为网上的一点风吹草动,左年的小店就会受到骚扰,他还是希望左年能开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年深岁久……”左年喃喃低语,“真好听。哥哥,为什么是年深岁久啊?”   段百岁笑:“你的隐秘领域很靠后,每次都要狠狠才能撞开,所以年年很深啊……”   那么岁久……   左年猛然反应过来,还真挺贴切。   他看着段百岁,撒娇般的尾音上扬:“哥哥,你又耍流氓。”   _   夜幕降临时,左年早早睡了,段百岁答应过他,今天不折腾,让他好好休息,所以洗完澡后,他拿着左年的日记本坐去了落地窗边。   翻开蓝色皮封面,第一页印入眼帘的,是竖着写下来的一行字:年年的日记,不能偷看哦。   段百岁笑了,他可是经过同意的,不算偷看,于是心安理得地接着往后翻。   20XX年九月十六日   开学快半个月啦,高中的课程真的好难,年年太笨了,数学总是跟不上,如果有哥哥那样聪明的脑袋,肯定能学好。昨晚年年偷看了哥哥的朋友圈,他剪了头发,还交了新朋友,哥哥不管去哪,都很受欢迎,希望哥哥永远快乐。   20XX年九月二十五日   同学们笑我,说我说话总叫自己年年,年年,很像傻瓜,可他们不知道,我是因为非常喜欢这个名字才这样。年年之前没有名字,有了爸爸们之后,才有了家和名字,像傻瓜也没关系,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叫左年。   20XX年九月三十日   今天有学长给年年送牛奶和信,但是年年没收,爸爸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年年知道的,听同学说,那是情书,那就更不能收了,年年已经有哥哥了,要等哥哥回来。   20XX年十月一日   今天是国庆节,要放五天假。年年要和漂亮爸爸去国外,听说哥哥也在那里,年年可以见到哥哥啦!   20XX年年十月二日   真遗憾,哥哥的学校离爸爸这里很远,很远,年年不能去了,很想哥哥,但是哥哥最近也好忙,年年听话,不打扰哥哥。   20XX年四月二十三日   学校运动会,年年明明报的跳远,不知道谁给年年加了长跑三千米。三千米,我会加油的。   20XX年四月二十四日   年年跑完了,虽然是最后一名,但是年年坚持下来了。很累很累,年年听同学说,是他们故意想整蛊我,但是我又没有做坏事?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想哥哥了。   20XX年五月十八日   他们把我的书扔进了Alpha厕所,很奇怪,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年年有点难过,想和哥哥说说话,如果哥哥在,哥哥一定会帮年年把书捡出来,这样年年就不会总是上课迟到了。   20XX年六月二十日   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年年给哥哥打了电话,跟他说了生日快乐。哥哥问我高中生活怎么样,他很关心我,我真的好开心。为了哥哥,坚持下去吧。   一篇篇日记翻过,段百岁沉默地抽着烟。   即便是在日记里,左年也没有抱怨过任何人,他在那被孤立的日子里,独自承受了太多煎熬,可如今,他依旧阳光温柔,善待着所有的一切。   就像他日记里所说的:为了爸爸,为了哥哥,年年要变得更好。   这大概是他灰暗日子里,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希望吧。   段百岁合上日记本,上了床,他把左年搂进了怀里,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左年的衣领,段百岁低道:“对不起。”   对不起,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你这么辛苦,对不起,那个时候没有好好待你。   他在最爱左年的时候,一点点了解到了他的过去,这让他无比痛苦。他恨曾经的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更恨自己之前的冷漠和自以为是。   可左年从未怪过他,那日记本的后面几页,写满了“段百岁”三个字。一笔一划,都是左年对他的思念。   好似不管时间如何流逝,左年对他的爱,都不会改变。   第二日左年醒得早。   他刚刚一动,抱着他的人就醒了。   左年元气满满:“哥哥,早安!”   段百岁定定看着他,抱着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他说:“今天换我休息,陪陪我。”   “好~”左年摸他的脸,“但是要起床吃早餐。”   段百岁没有起身,还是固执禁锢着他,道:“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走,如果我一直在……”   “哥哥,你怎么啦?”左年的笑凝在唇边,担忧看着他,“为什么不开心?”   三千米跑到终点,没有人接,课堂分组讨论,没人带他,买了小零食送给同学,转身就被扔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他的宝贝受了那么多苦。   “是因为年年的日记吗?”左年问。   段百岁没说话,左年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他的答案,左年道:“傻哥哥,都过去了呀。不要为年年难过,年年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爸爸说,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所以不会做到让人人都喜欢。年年已经很棒了,有爸爸,干爹还有你,已经够了。”   “其实日记里都是抱怨啦,年年也有很多快乐的事,就是一玩开心,就忘记写了,所以哥哥看了年年的日记,才会心情沉重。”   “哥哥还记得吗?年年高三那年,你回来了一次,你给年年讲题,还给年年划过重点,说了好多鼓励的话。所以都没关系的,年年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嘛~”   “诶?哥哥,你怎么哭了?”   左年手忙脚乱地替段百岁擦眼泪,他想着,自己真是个坏蛋,怎么能把那么“难看”的日记拿给哥哥看呢?这下弄得哥哥愧疚得都哭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哥哥原来也是个爱哭鬼。   左年觉得,他的日记应该改改。   所以在段百岁情绪缓和后,起身去洗漱时,左年又翻开了日记本,这次他想了想,轻快地落了笔。   2024年5月11日   今天的阳光很好,年年是从最爱的人怀里醒来,我跟他说了早安,他亲吻了我的额头,我们说了好久的话,最后计划要去看爸爸们,所以会吃一顿很团圆的饭。   是非常美好的一天,也是非常幸福的小年。 第34章   六月刚开始, A市的气温陡然上升。   段百岁出差提前回来,下午有小半天假,他没回公司, 让司机将他送去了新时代广场。   他和左年有五天没见面了,两人虽然时常开视频,但总归没有在身边那么亲昵。   推开门, 空调冷气骤然袭来,墙边的感应小兔发出清脆的声音“欢迎光临”, 分明音量不算小,但趴在吧台上小憩的青年并没有醒来。   段百岁转身反锁了店门, 放缓脚步走近, 左年脸下搁着一个软软的卡通抱枕,背后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呼吸均匀, 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难怪他经常掉东西, 就这样睡得跟小猪似的,铺子给他搬空了,他都不一定知道。   段百岁俯身,在他露出来的侧脸亲了一口。   左年只是伸手挠了挠, 又把脸转到了另一侧。   好好好, 今天要是个陌生Alpha, 他吃亏就吃大了。   段百岁挨着他坐下, 手从他的衣摆下方钻了进去,恶作剧般地轻抚着他, 直到手上加了点力, 酣睡的人终于吃痛醒了。   他直起身子,警惕看过来, 在看到段百岁脸时,朦胧的睡眼终于恢复了清明,原本准备反击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中,喊道:“哥哥!”   “怎么睡得这么沉?”段百岁问。   左年撅嘴:“你不在,年年晚上都睡不好,白天就好困好困。”   “亲你也没反应,摸你这么久才醒,这要换成旁人怎么办?”段百岁严肃问。   左年并没有阻止他作乱的手,反而亲亲热热靠了过去,把自己送得更近,说:“才不会,别人,没有哥哥香,是哥哥太香了,年年才没有及时醒来。”   “又撒娇。”段百岁低笑,“想我了吗?”   左年耳朵红了,点了点头。   段百岁顺势抱着他,亲吻已经被照顾很久的地方。   左年躬着身子,惊慌又害羞道:“会有人进来的。”   段百岁没告诉他门已经反锁了,故意吓唬他道:“刚刚一个人睡的时候都不怕有人进来,现在怕了?”   “哥哥……哥哥,”左年害怕得紧,“不想,不想给别人看……”   几天不见,他的宝贝好像又长肉了。浑身都软软的,段百岁喜欢得不行,他又像有了口欲期,叼着不放,道:“不给别人看,只有我看。”   左年小声嘤咛着,一边承受着无边的快乐,一边又担惊受怕地看着大门。在这两种极端的情绪下,他的反应变得更大了。   他们从前只在家里做过这些事,现在在这个随时会有陌生人出现的地方,左年快要吓死了,可他又无法拒绝段百岁的亲近。   他的身体和心,都太想太想他了。   左年仰着脖子喘息,男人温热的呼吸又来到了他的脖颈边,在舔吻过他的腺体后,终于消停了。   段百岁把他的衣服放了下来,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渍,说:“怎么哭了?被吓着了?我锁了门,别害怕。你以为我会大方到让别人看你那勾人的样子吗?”   左年把脸靠了过去,像只亲人的小狗似的,蹭了蹭段百岁,说:“是……太舒服了。和你在一起,没有担心过别的,我知道哥哥会保护我。”   “好了,再撒娇,我真的要在这里做混账事了。”段百岁亲了亲他的眼角,“现在可以回家吗?”   “嗯。”   下午阳光正好,两人在卧室内做尽温柔事。   段百岁真的给小年年买了“戒指”,左年哭着求饶了许多次,段百岁也没有给他取。   “你每次都去得快,又总是很多次,会对身体不好。”   左年娇嗔瞪着他:“哥哥,别欺负我,年年难受。”   他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只有素白的脚抵着Alpha的肩,却被对方趁机打得更开。   最后一次结束时,那奇怪的“戒指”终于被取了下来,左年躺在床上发抖,痛痛快快交待了出来,伴随着淅沥的清/夜。   床被弄脏了,左年羞耻得哭出声,他今年快二十六了,还把控不住,像小孩一样。   相比他的狼狈,罪魁祸首却一身清爽,左年哑声道:“讨厌哥哥。”   段百岁抱着他去洗澡,左年不许段百岁叫佣人来清理,他自己换好衣服后,卷着被单摸黑去了一楼,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扔进洗衣机,倒了许多洗衣液,直到洗衣机开始工作,左年才放心走开。   接下来的几天,左年都不和段百岁好了,并且严肃申明,最近只能让段百岁亲脖子以上的地方。   自知那天是做得过份了些,段百岁倒也应允了他的要求。小傻子难得生一回气,就让他“凶”一回吧。   在恪守承诺几天后,段百岁觉得小傻子这次气得太久了,晚上甚至又开始了分被窝睡,段百岁认为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在这天好不容易没有应酬的时候,段百岁买了花和蛋糕提前回了家。   刘妈说左年在卧房,段百岁把花藏在背后,想给他一个惊喜。   门刚刚拧开了一条缝,段百岁听到了左年说话的声音:“听爸爸说您回国了,那金医生什么时候有空?”   “好,我都很闲,依您的时间来。”   “真是太感谢啦,那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段百岁登时火气上涌。   左年背着他,在给其他Alpha打电话!还约人吃饭!如果他没有提前回来,是不是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他怒气冲冲推开门,手里的花随手扔在床上,蛋糕也重重放在了床头柜。   Alpha腿长,两步就走到了左年身边,伸手抽走了左年的手机。   他这才看到,左年是开的视频,屏幕里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和他大眼瞪小眼。   随后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左年戴着耳机,段百岁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只听左年答:“是,是我的Alpha,嘿嘿,您过奖啦。”   说着,他拉了拉段百岁的衣角,大眼睛充满疑问,用口型问:“干嘛呀?”   段百岁把手机还给了左年,自己退到了后面。   左年又客套一句:“那不打扰您啦,谢谢您,好,我会注意的。”   听到通话挂断,段百岁赶紧把花和蛋糕重新拿了起来,笑说:“我给你买了礼物。”   左年摘下耳机,一本正经道:“哥哥,你刚刚,没有礼貌。”   段百岁认真道:“对不起。”   左年气一下消了,走到他身边,说:“没关系,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哦。”   “嗯,”段百岁应了声后,问:“刚刚那位,就是你之前提的金医生?”   “对呀,金医生人很好的,最早年年的手术就是他做的,后来他退休去了国外,爸爸又带我去找他看了一次,他交代了我许多注意事项,我给哥哥说过。”左年笑笑,“现在金医生又被返聘回来啦,年年想再找他做一次检查。”   听到这,段百岁立马担忧起来,难道左年又病了?他拉着左年坐下,郑重问:“是腺体又不舒服了吗?”   左年抿了抿唇,轻轻摇摇头。   如果只是普通体检的话,左年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地再去联系手术医生,除非他有必须要咨询的。   “那是怎么了?你和我说实话,宝宝。”   左年看着他,又低下头摸着肚子,好半天,才道:“我,我前几天,以为自己怀孕了……”   段百岁:……   “每天都很困,胃口也变得不太好,中午吃红烧排骨时,还吐了……”左年声如蚊蚋,“哥哥也说,年年,嗯……胸变大了,还有奶……所以,所以……”   段百岁有些惊喜:“所以什么?”   那平坦的小腹,真的有小生命了?   “所以年年去做了检查,”说到这里,左年失落地叹气,“可是医生说,年年没有宝宝,只是假孕。”   “年年好笨,居然假孕了……”左年有些惭愧,“本来还想给哥哥一个惊喜,想给哥哥生宝宝,生像哥哥这么聪明的宝宝……”   段百岁摸着他的脑袋,安慰:“没有就没有,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我们还年轻,想要总会有的。”   “但是哥哥,那么努力,每天都要拉着年年做好多次,哥哥已经这么厉害了,年年还是怀不上,年年,一定,有问题……”左年开始自我检讨。   他一早查询过,S级Omega受孕率极高,几乎大多数在第一次成结时就会怀上宝宝,可他们已经这么久了,段百岁的精力又旺盛,几乎一到了晚上就会和他亲热,每次都顶到了最深处,一次又一次地成结标记他,可即便如此,他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这很不正常。   “别这么想,有没有宝宝都不重要,说不定是我的问题呢?”段百岁捏捏他的脸,“乖,给老公笑一个。”   左年扯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说:“哥哥才不会有问题。哥哥应该很喜欢小孩吧,之前我们去度假,哥哥还说,要让年年生三个……结果笨蛋年年一个也生不出来,浪费哥哥的小蝌蚪!”   段百岁“噗嗤”笑出来:“我那是随口逗你的,怎么可能让你生三个?生产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也很危险,小时候,我总追着我爸要妹妹,我爸很严肃告诉过我,他绝对不会再让我小爸体验那种痛。我那时候不明白,后来上了生理课才知道生产的不容易。”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爸早知道生孩子会那么难受,说不定他还会劝我小爸连我都不留下。”   左年瞪大眼睛:“段爸爸,不会这样吧?”   段百岁笑:“你不了解他,他会。”   说到这,段百岁揉了揉左年的头发,继续道:“宝贝,没有人能剥夺你生育的权利,也没有人能强迫你一定要生孩子。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我们就算没孩子,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左年低垂着眼帘,“年年想要宝宝,年年就是别人不要的孩子,年年,很想做个好爸爸,也一定能做好。”   段百岁盯着他,左年的一生都渴望着亲情,渴望着圆满的家和爱,还曾疑惑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被遗弃,可谁知道呢?没人能给他答案。   段百岁爱他,也尊重他,更明白自己不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强迫他去接受自己的理念。   “检查定的什么时候?”段百岁倾身去亲左年的脸。   “下周一。”左年软声道。   “陪你一起去。”   左年笑眼弯弯:“嗯。”   随后又苦恼道:“如果有问题……”   “有问题你也是我老婆,还能离?”段百岁笑着调侃。   左年慌忙摇头:“不要,哥哥别和我离婚,有问题的话,年年,还可以做手术,会,会很快恢复健康的。”   “傻瓜。”段百岁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怎么舍得?”   左年感动扑进他怀里:“谢谢哥哥。”   “谢什么?”段百岁亲他头发,“宝贝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还不够努力?”   左年鼓了鼓脸颊:“哥哥别哄年年了,能做到天亮的,怎么还不够努力?都厉害死了。” 第35章   到了和金医生约定这天, 段百岁特意空出时间,陪着左年一起去。   在左年进检查室后,段百岁对金医生恳求道:“金医生, 如果我的爱人只是不能生育的话,请不要说那是他的问题,我会准备一份体检报告, 告诉他是我的身体不大好,我不想他在这件事上有任何负担。”   段百岁在那天以后咨询过其他专家, 得到的答复都是,腺体矫正本就是大手术, 谁也不能保证能百分百无后遗症, 即便完全恢复好了,不能生育也是正常现象。   他不想把这个残忍真相告诉左年,那样的话, 本就自卑怯懦的Omega会更受打击, 他一定又会陷入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不够好。   段百岁不想看到左年难过,有没有孩子于他来说都不重要,况且两边的爸爸都万分开明, 从没有人催促他们要宝宝, 所以这件事根本不着急。   金医生端量了他许久, 和蔼笑道:“年年经常跟我说, 他的Alpha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温柔, 强大, 有担当,现在看来, 他说得并不假。我很开心,年年能遇上你这样优秀的人。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段百岁点点头,诚恳道:“谢谢您。”   没一会儿,左年从检查室出来了,他小跑着来到段百岁身边,说:“好像要两个小时后才能拿到报告。”   段百岁摸摸他的头发,说:“那出去吃点东西,你早餐都没怎么吃,饿了吧?”   左年低头,隔着T恤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说:“年年长得好胖,不要再吃了,要克制。”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蛋糕店。”段百岁诱惑道。   左年果然上钩了,纠结半天,盯着他道:“有,有草莓蛋糕吗?”   “当然。”   “那年年只吃一小块。”左年伸手比了比。   段百岁揽着他的肩,说:“走吧,多吃两块也没关系。”   “你不要纵容年年,真的只能吃一小块。”左年严肃重复。   “好,吃一小块。”   说是这么说,可到了店里,段百岁不仅每个口味都让店员装上,还给左年充了一张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卡,老板说,往后每年卡主生日,都能来免费领一个生日蛋糕,段百岁觉得很划算。   出了店门,左年看着后备箱那一堆小蛋糕,发愁道:“吃不完就浪费了,哥哥答应年年不买多的。”   段百岁捏了捏他的脸,说:“好了,也不是全给你的,前两天你不是说想去看夏院长和孩子们吗?我是买给那些小孩的。”   左年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在两人进入车厢后,左年倾身揽住段百岁的脖子亲了一口,说:“老公最好了。”   段百岁转头捏着他的下颌,说:“再叫一声?”   左年弯着眼睛,乖巧重复:“老~公~”   “惯会撒娇。”段百岁太吃他这一套了,左年说话的调调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回到医院,报告已经出来了。   左年紧张握着段百岁的手,等待着金医生的“宣判”。   老人把几张单子认真看了两遍,然后露出微笑道:“不用担心,年年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一直没有受孕,是腺体刚进入成熟期,你的Alpha信息素又太过猛烈,它需要时间适应。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完全能承受他的信息素,所以要孩子,只是时间问题。”   “真,真的吗?”左年喜极而泣。   “当然,你的手术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的医术。”金医生自豪道,“还有,心态要放平,太过焦虑,也不容易怀上。和你的Alpha出去度度假,兴许就会有惊喜呢?”   左年用力点头:“好,我会的,我不焦虑,只要身体没问题,就不着急,谢谢金医生。”   段百岁不确定金医生是不是说的真的,还是只是按照承诺在宽慰左年,他看向金医生,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左年是真的没事。   段百岁心下也松快起来,他拉着左年起身,说:“麻烦您了。”   从医院出来,先前的紧张和不安一扫而空,左年把报告单小心翼翼叠好,放进自己的背包里,随后大气道:“哥哥饿了吗?年年请你吃大餐,你尽管挑贵的,年年来买单。”   “吃完午餐,我们就去看院长妈妈,今天哥哥的时间都是年年的。”   段百岁忍俊不禁:“嗯,那多谢左老板款待了。”   “不用跟我客气哦~年年有钱,最近生意都不错呢。”左年拍了拍自己的小书包。   “好。”段百岁帮他把安全带系好,又打趣道:“吃了左老板的饭,我今晚得更卖力点,让左老板早日心想事成。”   左年脸一红,小声道:“哎呀~我没有这个意思哦~再说了,哥哥每晚都很卖力嘛。”   段百岁碰了碰他的鼻尖:“现在放心了?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嗯。”左年低低应,“有的时候,年年觉得自己真幸运。”   中午的阳光正盛,透过玻璃窗映照在两人脸上。   段百岁在左年那乌黑澄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左年轻声补道:“总会有人给年年带来希望。”   _   段百岁遵循“医嘱”,带左年出去玩了小半月。   他们去了T市古镇,感受那里的风土人情和宁静祥和。不同于A市的燥热,T市的气候温和宜人,让人愿意为每一个风景驻足停留。   段百岁全身心放松下来,带着左年去吃了他心心念念的特色小吃,还在每一个欢乐时刻,留下了合影。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不似A市那般繁华喧嚣,没有娱乐一条街,也没有在黑夜里奔驰的汽车,有的只是香甜的风和繁花团簇的青石小道。   段百岁在这样的环境下,难得赖床,搂着爱人不愿分开。   两人在细雨绵绵的早晨亲吻,在微风徐徐的夜晚抵死缠绵。   段百岁生日这天,左年把自己包装成了礼物,再次毫无保留地献祭了自己。   绑在身上的红绸衬得他肤色更白,伏在上方的男人表情很淡,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可眼底的欲/色和疯狂丝毫不加掩饰,就连撞击的动作也让人无法招架。   左年今天没有求饶,也没有说不要,他捧着爱人的脸浅浅亲吻,说:“年年准备好了,哥哥,可以去更深的地方……”   Omega的绝对领域已经打开,那个地方,是所有Alpha都无法拒绝的福地。   左年在一次次欢/愉中得了趣,也有了些许经验,在Alpha完成成结标记后,他夹着Alpha不让离开,有气无力道:“堵,堵一会儿,不然会流出来……就浪费了……”   段百岁亲他汗湿的鬓角,低喃道:“宝宝,别这么可爱,不然我非得死你身上。”   左年眼神涣散,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这会儿无比娇气问:“哥哥,不可以答应我吗?”   段百岁把他抱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相拥,紧紧贴合着,他道:“哥哥不答应,老公会答应,你重新叫。”   左年的脸贴在段百岁肩头,片刻后,乖乖巧巧说了一句:“求求老公了……”   他这一句,又给自己换来了一顿摆弄。   外面的风停了,初旭挂上了枝头。   段百岁打开木窗,靠着窗台点了一支烟,累坏了的Omega又错过了日出,段百岁拿着手机拍了一张,这样好的景色,应该和左年多看。   床上的人失去了他的拥抱,开始变得不踏实,闭着眼睛又是喊哥哥,又是喊老公,听得段百岁心都化了。   他赶紧把烟摁灭,上床把人搂进怀里。   远处群山连绵,笼罩在淡金色的晨光下,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_   休假回来,段百岁又开始处理积压许久的工作。   他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但不管多晚归,家里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在开会、出差和应酬中,时间悄悄流逝着。   这天段百岁回家,左年早早等在玄关廊口,神秘兮兮看着他。   段百岁伸手,笑道:“要抱?”   左年皱了皱鼻子,说:“才不是。”   话落,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眼罩,说:“哥哥,戴上。”   “怎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戴上嘛~”左年拖长尾音道。   又撒娇。真是拿他没办法。   段百岁半蹲,左年把眼罩替他戴上,问:“看得见吗?”   “看不见。”段百岁诚实。   “那我牵着你哦~你要慢慢走,不要摔啦。”左年叮嘱。   “嗯。”   Omega的手和他比起来,小许多。段百岁被他牵着前进,直至走到了沙发旁,左年按着他坐下。   眼罩被揭开,客厅灯光明亮,彩色气球零零散散铺在地板上,水晶茶几上是双层小蛋糕和已经醒好的红酒,还有一对手工娃娃,一个穿的白西装,一个穿的黑西装。   茶几正前方的空旷位置,摆着一束超大玫瑰,玫瑰两边立着铁质烤漆支架,支架上嵌着的是印着两人合照的KT 板。   这时,“砰”的一声,左年拉响了礼花筒,彩色碎纸从段百岁头上飘飘然落下,左年兴奋喊道:“一周年快乐!”   啊,今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   段百岁看着他:“给我准备的惊喜?”   “对呀~”左年眯着眼睛笑,他挨着段百岁坐下,把玩偶拿起来分给段百岁道:“这个,是我做的娃娃,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段百岁摸着他的脸,道:“这些应该我准备的。”   “没关系呀~谁准备都一样嘛,我要每年每年都和哥哥庆祝~”左年开心道。   “如果我说我忘记了,你会生气吗?”段百岁问。   “会有一点点失望,但我理解哥哥,哥哥最近太忙啦~”左年体贴道。   段百岁笑,俯身亲亲左年的脸,说:“那幸好,我记着呢。怎么可以让你失望?”   说着,他拿出一个丝绒盒,说:“打开看看。”   “是给年年的礼物吗?”   “嗯。”段百岁应。   “不会,不会又是给小年年戴的戒指吧?”左年紧张问。   “看了就知道了。”   段百岁环着他,左年一点点打开,嘴里叨叨道:“如果是给小年年的,那最近不能用哦,因为……”   话头止住了。   左年眼眶瞬间红了,他喃喃道:“和小时候那枚一样……”   段百岁把那枚塑料皇冠戒指发给了设计师,让他照着这个款式做一枚满钻的出来。   戒指做了许久,幸好赶在结婚纪念日这天收到了。   “那个时候跟你说过,长大了会买带钻的给你。”   “结婚戒指已经有很大的钻了,年年非常满足。”   “不一样,”段百岁道,“结婚戒指是爸他们挑的,这个,是我挑的,是我给你的承诺。”   五岁时的塑料,在二十五岁时变成钻石,重新戴在爱人手上。   左年从前不爱哭的,院长妈妈告诉他,一定要笑,这样才逗人喜欢。现在明明是件喜事,左年却有了想掉泪的冲动。   他吸了吸鼻子:“哥哥,年年好感动,现在哭的话,会不会很扫兴啊?”   “当然不会。”段百岁亲着他的眼角,“想哭想笑,都是你的自由。”   左年的眼泪落了下来,他呜咽道:“就哭一下下,真的好感动……呜呜呜……”   段百岁把戒指拿了出来,抬着左年的左手,郑重地替他戴上,一如五岁那年,他用一个指环套走了左年的心。   那之后的许多年,左年主动把自己归为他的所有物,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待着他,忠诚于他。   幸运的是,他走了很远的路,见过许多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把最初的爱人拥进了怀里,再也不分开。   “左年,我爱你。”段百岁亲着他的手指,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只是最简单的三个字,却迟到了这么多年。   左年转过身抱着他,抽抽噎噎许久,道:“年年也爱哥哥,超爱哥哥……”   段百岁含笑拍着他的背,说:“别哭成花猫了,我还订了酒店,准备带你去。”   “啊?”左年没反应过来。   “真以为只有你准备惊喜了?”段百岁笑,“我也准备了,本来是回来接你的。”   左年擦了擦眼泪:“年年好坏,真的以为哥哥忘了……”   “傻瓜。”段百岁抽了纸巾,替他擦脸。   “其实,其实年年还有一个礼物……”左年说。   “嗯?”段百岁挑眉。   左年扭扭捏捏半天,从玫瑰花里把一个长方形盒子拿了过来递给段百岁。   “是什么?”段百岁问,“手链?项链?”   左年都摇头,说:“哥哥自己看。”   神神秘秘的,不过不管左年送什么他都喜欢。   盒盖被揭开,段百岁就像被点了定身穴,整个人僵住。   里面不是什么手链项链,而是一根验孕棒,还是两条杠。   左年,怀孕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百岁按耐住激动的心问。   “一个多月啦,应该是我们去T市的时候有的。”左年眉目温柔,“宝宝真的很会挑时间,在爸爸们最快乐的时候降临,是带着爱和温暖来的~”   段百岁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他想把左年抱起来转一圈,可又总觉得左年现在很脆弱,他怕弄伤他,也怕弄伤肚子里的小生命。   “我能看看吗?”段百岁问。   左年莞尔:“笨蛋哥哥,一个多月能看出什么呀?”   说是这么说,左年还是顺从撩开了T恤下摆。   一个多月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没有之前左年吃饱了肚皮圆。   段百岁的大掌摸着左年的小腹,随后,他俯身在Omega的肚皮上轻轻吻了一下,说:“你好,欢迎来到我们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