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反派注定修罗场   作者:无穷墨墨   简介:   ◉ 标签:强强 仙侠修真 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古早 群像   ◉ 主角:步青云、遥泽   ◉ 配角:步遥、明与卿等等   ◉ 其它:生子   ◉ 视角:主受   ◉ 收藏:1441   ‎   ◎ 立意:世事无常,积极向上   ‎   ​ 第1章 阴差阳错惹祸根   ◎说来也是个世家公子◎   凡历天元三年,步青云出生于修真界五氏之一的步氏,算来也是个世家公子。   只是他出生那光景,是步家最式微的光景,若说这步氏曾经也辉煌过,出了不少实力强大的大能,不过那都是千万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那些前辈们是死是活,就算是活着是否还记得这么些个后人都是个未知数,遑论给家族带来什么利益。   这些年来,步氏也不知犯上什么太岁,人才凋零,再没有出过什么修为高的子弟,也不曾有过天赋高的人才,而同为五氏的其余四氏却人才辈出,虽不至于出类拔萃,却也足以撑起一家之势,势力愈是稳固。   步氏一蹶不振,其它四氏隐隐有不服之意,欲要将步氏挤出五氏的位置,平五氏为四氏。   那时现任步氏家主步天堑刚刚上任,也不过而立之年,就接手这么个烂摊子,步天堑是个有能力的人,一般有能力的人总少不了有野心。   步天堑有一妻一妾,那一妻一妾在同一年同一天各为他生了个儿子,可命运却判若云泥。   据说,妻子是个心歹恶毒的女人,曾经对怀孕八个月的妾室下过杀手,虽然妾室与她肚子里的孩子福大命大,不曾被伤到,但妾是个柔弱的,受此惊吓当即早产,   女子生育本就凶险,纵使修真也不能免俗,因又受了惊吓,折腾了许久,险些一尸两命。   而步天堑这个人所有的传奇与辉煌全在这一妾身上,因的是这妾室出生非凡,出自四族之一的遥家,虽是个庶女,可即使是庶出,能甘心嫁到步家做妾室那也是很了不得,   男人的实力一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展示,一是财力,二是战斗,三是女人,就此不得不说,步天堑确实有能力。   经此一事,妻子背上善妒歹毒的罪名被关进囚室,在阴冷黑暗的囚室中,步青云出生了。   这个宅子里似乎所有人都忘记有这么个大少爷存在,若不是他娘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老仆照料,可能步青云连口奶都没得喝,出生便要饿死。   在修真世家,新出生的婴儿脐血未清,便要由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抱到祠堂检验天赋,据说脐血检验最准。   老仆是个忠心的,冒着被发现要送命的危险,趁着夜色,带着步青云摸到了祠堂,可惜血刚滴落,门外便有了动静,想必是那妾室生了,老仆恨恨咬了牙,总是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慌忙抱着步青云逃了。   再不多时,听见祠堂那边传来惊呼,影影约约传来几句:“极品天赋!”   “竟然!竟然!纯阴之体!”   “怎么会,自古男为阳,女为阴,纯阳乃是极品修炼体质,纯阴却是炉.鼎之材,男子如何会有纯阴之体……”   纯阳、纯阴之体乃是九州神境,四方辖域内罕见的体质。   男子纯阳,女子纯阴,生来肉身纯粹,灵脉净彻,乃天生的修真体质,不过福祸相依,有利有弊,纯阳纯阴之体除了适合修真外,还是最顶级的天生鼎炉之体,与之双修,采补阴阳,可于修为大有精益,乃是极品天材地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极易为诸方势力所觊觎,若其有自保之力便罢,若是没有,下场之凄惨,可想而知,不过相对的,纯阴纯阳体质通常是极难检测出来,寻常发现不了。   纯阴之体多为女子,男子纯阴,历史中倒是也有记载,因为过于罕见,不过寥寥数笔,可知男子纯阴者与男子交合,阴阳调和,不违天道,甚至有生育可能。   自此,步家出了极品天赋纯阴之体的消息轰动四域九州。   流星赶月,步家二位公子渐渐长大,小青云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地方不受欢迎的事实。   自他懂事以来就浸淫在他人对母亲的谩骂鄙夷中,他时常会听,偶尔也会问,但得到的回答大多是:   那是个心狠手辣阴险狠毒的女人,因为心生嫉妒,连未出生的孩子、柔弱善良的女子都不肯放过,据说未进步家前手上就沾满了鲜血,是个喜杀戮的,有此下场,是报应,是活该!   在他这里,“娘”是个禁词,“那个女人”也是不能提的存在。   一次他见步天堑抱着步遥心情大好,不小心说漏了嘴,在丫鬟小厮们的惊呼下,巴掌落到脸上。   步天堑冷冷扫过表情木然的他,一甩袖子,“关进祠堂。”   他只说关,可他忘记说什么时候让他出来。   直到关在祠堂的第七天,他觉得不会有人再想起他来时。   他决定自救,他要破门而出。祠堂的锁乃千年玄铁制作,寻常破不开。环顾四周,祠堂里一派清冷肃静徒然四壁,自然不会有什么合适的工具,转了几圈后,最终实践自己内心的想法,挑了个趁手的祖先灵牌,开始砸门。   毕竟是世家,就算日子过得再寒碜,也绝不会在祖先灵牌上偷工减料,“叮叮当当”许久,一声闷响,锁芯子断裂开来。   就这样,凌霄真人与步青云意外见面了。   第一次见面猝不及防,他们都给彼此留下难以泯灭的印象:   七岁的步青云手持祖先灵牌,从刚刚被砸开门锁的祠堂里跌了出来,身后用来踮脚的牌位撒落一地。   步青云未料到门外竟然会有人,怔愣当场。当时他七岁,脑子里没什么太多的形容词,就觉得这个人真的极美。   满庭梨花碎雨,随风纷飞,斯人独立,玉树临风,并非俗世定义的那种美,这个人通体气质温和,手持一柄莲花拂尘,仙气萦绕,美在无形。   “你是神仙吗?”小青云问出七岁孩子在这种情景下必会提出的标准问题。   仙人此时似乎自己也陷在某些小烦恼中,眉心微锁,望着孩子泪痕未干的脸,也不知怎么回答,思索过后道:“你若希望的话,算是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步青云试探着问道。   凌霄真人面色微红,轻咳两声以掩盖尴尬,谁能知道天下第一仙门掌门会是个路痴,步家出了罕见纯阴仙体,他是得天道启示过来接人的,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到这里,只是迷茫中循着声响而来,   “这里是何处?”   “祠堂。”   “请问可知洛阳步氏怎么走?”   “这就是。”   找对地方了,仙人眉头松动,霎那云破月初,“步家小公子此时……”   步青云没有犹豫:“我就是。”   气氛有刹那凝滞,凌霄真人望着面前这孩子,面露迟疑:步家小公子当是受尽宠爱,为何如此狼狈?转念一想,小孩子调皮,犯错被关在祠堂思过也属正常。   “你是来接我的吗?”小青云追问,他知道今日有仙门的人会来接他的弟弟,谁能想让他先撞上,这是天意。他没有诚实谦让的美好品质,自幼恶劣的生存环境告诉他,想要的,靠自己争!   迎着希冀的目光,凌霄真人略惊讶到:“你是步遥?”   小青云盯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直直盯着他,“你知道步家还有别的公子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孩子年纪虽小,气势不小,孺子可教,凌霄心道。许是有些过意不去,他温和一笑,簌簌梨花落,春风化雨归,“这到不曾听说。”   这就对了,自始至终他可都不曾撒谎,他从未说过自己是步遥,只是这个人不知道这步家还有他步殊。   相遇有些猝不及防,凌霄真人走上前,伸手温柔抚上小青云发顶。   稍后面上惊诧一闪而过,满意地收回手,点点头道:“极品灵脉没错,年岁也合,竟身怀先天灵火,怎么不曾见报,这些弟子做事愈发不细心。”   七年前步家出生一位极品灵脉,纯阴之体的小公子,此事震动修真界,一时间修界各家纷纷抛出橄榄枝,希望能将这天之骄子揽入自家门下,家主步天堑精挑细选,最终决然将名帖上传修真界九品仙门云泱派,相约七年后的今日登门接人,现下人已接到。   “步遥。”   “青云,我叫青云。”步殊是步家给他起的名,青云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弃旧名启新名,今后他要摆脱过往,平步青云,直上九霄,再也不要被任何人踩在脚下!   “尚还年幼便已取字了吗?”想来步家家主极宠爱这位小公子的传言,属实不虚。   一入山中岁月催,踏入仙门,修行问道,往往一次闭关就要耗费数载甚至数十载,数百年不见家人是常有的事情,弟子在门中及冠,多由师父或者门派尊长取字。或有极为珍爱儿子的父亲会在入师门前取字备用,这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步青云,听来与我云泱颇有羁绊。”仙人一甩尘尾道:“这便是仙缘了,青云,这就随本门速归云泱。”   后来步青云才知道,那天闯进来的这位仙人,正是整个修真界最年轻的掌门,赫赫有名的千年第一人,素有“起弦风雅,君意凌霄”之雅称的云泱派掌门凌霄真人。   就这样步青云顶替步遥的位置进了云泱派,步青云不知道的是,那天他们走后,步家一家老小,全家上下严阵以待,白白等了一昼夜。   凌霄真人带他回山的第二天,步氏家函便乘风而来,凌霄真人知道自己接错人,什么也没表示,只是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步遥要入云泱派这个事情已经闹得修真界人尽皆知,定下的约定不能作废,否则云泱派与步家的脸面都不会好看。   于是凌霄真人便找了个“机缘未到”的原由再定九年之约,并且许诺:九年期满,步遥自行上山,若能成功登上浮云梯,便直接收入他掌门座下。   作者有话说:   方便的话点点收藏吧~很重要喔! 第2章 清冷绝艳步青云   ◎手段有些残忍◎   九年后,云泱西八百里外一偏僻山村。   “二师兄!”被邪祟追得丢兵卸甲的众弟子,看见生的希望惊喜叫出声。   烟霞烈火划破苍穹落在路的尽头,巨大灵力波振得烟霞包裹中的男子衣袖猎猎作响。   周身火光退了下去,露出火焰包裹中男子的样貌,身形挺拔,玉树临风,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却已出落得清冷艳绝,风华绝代。   眼角眉梢自有一股风流蕴藉,却因为微微上挑略带傲气的眼部线条显得几分疏离,眼中的情绪永远都是似笑非笑,任谁不管第几次看到这张脸,都会忍不住呼吸一紧。   少年是当世三大九品仙宗,云泱派掌门座下的二弟子步青云,先天灵火的拥有者,极品灵脉天赋异禀,实力非同小可。   他一手背于身后,单手掐诀,祭出阵法,他声调淡淡:“敕令,中虚心火,覆映吾身,此息昭昭,祛邪还真,离火阵,启!”   那抹落地的火焰陡然爆燃开,以燎原之势顺阵法走行急速铺展开来,感觉到不对的村民与狼人发疯般四散逃开,有跑不快的村民觉得这身皮子碍事,竟从肚子里伸出利爪自头顶活生生撕开自己,露出鲜血淋漓丑陋邪恶的狼人本相,可惜已经太迟了。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心之执念成魔,人死魂存为鬼,而世之异象者为怪。”   生而不伦,灵智不开,狼人则是位于“妖魔鬼怪”最低等的“怪”分类里,火焰燃起的速度如何是他们这种低等怪物可以逃离的。   可以说步青云既然用上了,就没打算留漏网之鱼。毕竟他的先天灵火可化尽世间万物,仅次于四大神火堪称神级以下无敌手,更遑论有阵法灵力加持,用在这里是大大的杀鸡用上宰牛刀。   步青云此时正盯着阵法外缘正试图逃跑的碧眼青狼妖,他与这里其他畸形的低等狼人不一样,这只刚渡劫化形不久的妖兽算是有些本事,是狼人群的首领,亦是这普通村落化为狼人地狱的罪魁祸首。   狼妖看已经被火围住身陷囹圄,拎起一旁的狼人向稍显弱势的火墙砸去,想要撕开小口子逃出去,不料倒霉的狼人在触火的一瞬间便一声惨叫化为灰烬,火墙像是加了燃料,火势更盛,喷起巨大火舌差点引到狼妖身上,狼妖吓得后退一步,束手无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火焰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逼近。   见大势已去再无转圜余地,狼妖化为碧眼青狼原形,跪伏在地苦苦哀求,“仙君饶命,仙君饶命!小奴愿当牛做马服侍仙君左右,任仙君驱使,求仙君放过小奴一命,小奴愿将妖珠献于仙君,今后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妖珠是妖全部修为本元所在,妖无轮回,妖珠碎下场便是魂飞魄散,若不是逼到绝境,妖宁死也不会将自己的妖珠交出,只要妖珠完好便有再生可能,而将妖珠献出相当于便立下生死誓,永为奴隶。   “修为太低,心性残忍,不值开化。”步青云心中下了定义,而后,几乎是瞬间,阵内火势大盛。   很快火阵将整个将整个村落吞噬,凡阵法所覆区域无一放过。阳炎极盛,驱邪缚魅,玄色眸里映出烈焰熊熊,火海滔天,神色却是与灼热温度大相径庭的清冷凛冽,眼周微醺的红稍显阴鹜,火种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人类与兽类的无尽哀嚎此起彼伏闻者心悸。   虽说手段实是有些残忍,为修道者内心所排斥,但神兵从天而降,到底是在救他们命,如若不是他们办事不利,这里哪值得二师兄特地前来?缓过神来,众位被咬得七倒八歪浑身是血的弟子如蒙大赦,慌忙从四面八方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跨过运气不好被撕咬得肠穿肚烂的同门身上,连滚带爬跪倒在步青云脚下行礼。   “弟子恭迎二师兄,多谢二师兄出手相救!”   玄色眸子轻轻扫过这群跟淋雨的鹌鹑似的弟子,笑出声来,轻飘飘不知是喜是怒,弟子们像是被刀剐过,哆嗦得更厉害了。   “出手相救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多次,还不曾习惯么?”   轻描淡写两句话,虽不带一字责备,却字字让人羞愧不已,恨不得找块豆腐了结自己。   转身负手而立,眉间三炎心火印光泽流转,步青云微微一笑,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既是同门,何必言谢,说来未免太生疏客套些,传出去倒是我这个师兄不宽容了。”   若是他们是新入门的,听到此话定会以为师兄温和好相与,这是不怪罪了。但是他们不是,也好在不是,不至于会不知深浅地触怒师兄,师兄没让他们起来,于是还是跪在原地乖巧等训斥。   师弟们埋下头:“弟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敢的狠。”冷笑一声,语气陡冷:“只身涉险便也罢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带上师妹?”   弟子们大惊后面面相觑:“师、师姐?!”   师姐应当在师门中随明若师父修行呀,这怎么又牵扯上师姐?领队脸色苍白上前一步:“师兄,我们不曾带师姐呀!出发前人数是清点好的,随行弟子都在,也不曾多出人来,冤枉啊师兄!”弟子们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不曾见过师姐。”   “步青云,不怪他们,是我用了化身符偷偷跟过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听到这个声音,弟子们面色一败再败,领队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这下更是白到透明,身体摇摇欲坠倚着身旁弟子方才不至于倒下,面容扭曲,仿佛立马就要去死。   刚才发话的那位便是云泱派最难应付的小祖宗,所有师兄弟的噩梦,现任门派长老明若师父的掌上明珠,明与卿大小姐,最强技能就是仗着她那位高权重的娘亲罩着,不知天高地厚地把别人往死里折腾,防不胜防啊!   “冤枉?最简单的化身术都看不出来,这群废物还有脸喊冤枉?哈哈哈真是要笑死本大仙人。”   肥头大耳的持剑弟子在飞剑上,远远便望着跪了一地的“鹌鹑”,夸张得大笑起来,当他从飞剑上落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满身珠光宝气穿金戴银直要闪瞎人眼,把云泱派清雅脱俗的雨过天青色都压没了半点秀致。   另一旁皮肤黝黑,面容端正清秀,与他穿着同阶弟子服的弟子赶紧拉了拉他:“谢师兄,少说两句。”   “怎么啦,做得出还不让说啦?唉,小小狼患也能将你们折腾得如此狼狈,日后行走间莫要说是云泱派弟子,丢尽师门脸面!”   “鹌鹑”们一抖再抖,一个个面色赤红头低得快要埋进土,弟子们敢怒不敢言,内心骂一句“谢猪头”!   这位谢姓师兄,长相十分让人不敢恭维,偏又实力不弱,可惜嘴下无德,天天仗着二师兄势在门派里横行霸道,属于那种最招人恨的狗腿子,因此,弟子们私下里暗戳戳给他起了个诨名“猪头”,当面“谢师兄”,背地“谢猪头”。   谢师兄落地便将身后一直挣动不老实的麻袋扔了下来,松了松肩,可真累死他了,这活不容易干啊。   麻袋里钻出来的小丫头穿着不知大了多少号的外门弟子服,满脸不开心,义愤填膺道:“我身为云泱派的弟子自然也要行走天地间,斩妖除魔守护天下苍生!怎可一味躲在门派里,徒消磨英雄志气!”   “哟,您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指望您斩妖除魔?敢问大小姐最基础简单的御剑、行诀、摆阵、解毒、施术、拟符,您会哪一样?连自身灵气都隐蔽不去,如何斩妖除魔?招惹妖魔倒还说得过去。”   “谢猪头,你敢嘲笑我?!没错,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那又如何?你会御剑行诀,摆阵拟符,不还是没有师父要你,还不是得喊我一声师姐?!”   云泱派内弟子的位份是以师父的地位来排算,同脉弟子则以入门顺序排算。   明与卿是明若师父之女,生来位份便高,故步青云身为掌门弟子称师妹,其余位份不够的弟子只能称那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为师姐。   谢师兄虽入门已久,可一直没入哪位师父门下,自然位份是不高的。   “瞧您这话说得,您能当上师姐那您是凭的实力吗?您那是凭的投胎。”   “凭的投胎又如何,问道求仙,气运、天赋、勤奋缺一不可,光凭天赋努力有什么用?”   不错,投胎是气运,而气运是修仙求道必不可少的关键因素。   “诶哟我说师姐大人,您可别闹腾,我们是得了明若师父的令特地来带您回去的,您要是闹腾,我那无穷入我袋您也体验过了,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威胁?他明与卿可不是吓大的,若是你不说还罢,你要是真威胁,她还就要杠上!   “呸,走狗!”   步青云眉头微皱,“清彦,收进去。”   不错,这个大腹便便的谢师兄有个娟秀别致的字——“清彦”,清彦邪魅一笑,更显油腻猥琐,看得明与卿想吐。   “师姐,您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师弟给你变,无穷入我袋,您想要的,都可以满足哦~”   谢师兄原名谢天赐,土财主家傻儿子的标准名字,却因为家里有钱,请了个落第秀才千挑万选取了个“清彦”为字,这脑满肠肥的油腻样子,真看不出来他哪里清哪里彦了,那秀才不怪名落孙山,为了几个孔方兄,文人风骨都不要了。   按理来说弟子能入内门的弟子至少也要是凝脉期,经过辟谷期、洗髓期,断去凡根,洗净铅华,排去体内凡毒,凡人时肥胖症便也一并除去,当不会有如此肥胖之人。   无奈这位弟子与众不同,常人之肥胖乃是体内淤毒脂肪太多,辟谷洗髓专攻祛毒排污,自然可去除,不过谢天赐生在凡世大富大贵之家,从小便被各种珍贵药草补品滋补,营养过剩而至肥胖,他的肥胖皆是营养与灵气,乃是洗髓洗不了的。   因而,如今凝脉三阶,却长得不如寻常凡夫,上乘天赋,因外表之缘故,剩到如今没师父肯要。大概应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福祸相依之古意吧。   “步青云,你不要太过分,我可不怕你,我娘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你不要以为掌门师伯为你撑腰你便谁也不放在眼里,你摆什么师兄架子,我可是门派师父的亲生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得嘞,您还是适合闭嘴。”   “师兄,师兄!不是我们要带师姐,我等实在是不知不知师姐如何跟随而来呀!”弟子们知道大事不好,吓得腰身一软纷纷趴在地上,开始求饶:“师兄,求求您,此事若让明若师父知道,定不会轻饶了我们,替我们说说话吧!”   步青云语气冷淡:“你们缘何走散?” 第3章 位高权重二师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舍者只是说有狼妖作祟,未曾说明详细,且催的急。   我等也是怕耽误行程所以不曾细究,师兄弟们到此处后一番打探,确实只见着一只狼妖踪迹,未发现其它异常,妖气也不重,便听信了那些村民的话,以为只是一只散妖。   本以为能速战速决,故而……谁料……谁料有狼人群,慌乱中,便被打散了阵法!”   那面皮黝黑的俊朗弟子上前一步气急道:   “狼人生性凶残,爱好屠杀,群居。每占领村庄,必屠杀村民,吃尽内脏后,披上人皮掩盖妖气伪装成人,这一个村子的人早已被杀光了,骗你们的村民肯定都是由披着人皮的狼人伪装。”   看他们着倒霉样,清彦忍不住上前将几个弟子挨个点戳一下:“听清楚了?”   弟子们慌忙点头:“听清楚了!”   “想起来了?”   继续小鸡啄米:“想起来了!”   “你们平常那功课也不知道是怎么上的。”   步青云眸光凉凉:“傲慢、轻敌、愤怒、贪婪、懒惰、无备、冲动,行事七忌尔等犯其五。”   “弟子知错!”   深吸一口气,步青云懒懒问道:“那舍者呢?”   修真界得下届一方百姓皇族供奉,便有义务守一方平安顺遂。“舍者”乃是凡间通修真界的媒介,一般都是些天赋低下永无得道可能的散修担任,他们不求飞升大道,只求能与修界联系,偶尔得一点仙草灵丹延长寿命。当凡间有难,便会通过他们上告修界,引修真弟子下届斩妖除魔,以此从百姓那里领取一些酬劳生存,民间常称之为“半仙”。   弟子们摇摇头,“自狼患后便不曾见到他,不知所踪。”   “事无巨细,一一上报凌烟阁,通告全派弟子务必找到此人。”   “弟子明白。”   眼光最后在扫过一遍,步青云拂袖而去,“尔等这副样子何时能入内门,踏过九千浮云梯是为熬死在山上吗?”   “归山自行去刑堂领罚。”   “领命。” 弟子们羞愧万分,自觉无颜见人,头低得似要埋进土里。   “情况如何?”步青云偏头对谢天赐问道。   谢天赐谄媚逢迎:“都仔细探查过了,那群狼人占着这个村子不久,还没来得及染指周边的村子,所有的狼人皆被引入陷阱,多亏了大师兄妙计,一网打尽!毫不夸张,我谢天赐对天起誓绝无虚言,我对您的崇拜就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行衷听不下去,及时捂住了谢天赐的嘴。   “王铁柱,我是你师兄,你以下犯上!”听到王铁柱这个名字被喊出来,黝黑的面孔瞬间透出红来,王铁柱是行衷的俗名,他出身贫苦村庄,自幼父母双亡,后因机缘接触到修道,自奔山门而来,“行衷”乃是入内门后步青云替他请掌门赐的字,而王铁柱这个土得不能再土得名字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步青云对他们打闹见怪不怪:“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师兄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这次的狼患多少透露着些古怪,一般这种低等事情云家闻风便赶来解决了,很少有会报到云泱派的,况且此次事件好似就是个引云泱弟子入瓮的陷阱,针对云泱而来。这群狼人与以往不一样,强上许多,痕迹掩盖得非常好,这都不正常。”   “师兄,”行衷隐秘道,“我倒是在二十里外的镇子上瞧见了云鹤家徽。”   手中的妖珠发出嘎吱碎裂声化成粉末,谢天赐跟着心一痛,本来还想跟师兄讨要这棵珠子的。   步青云掀开眼皮,淡淡道:“昆仑辖域碰见云家子弟不足为奇,知道所为何事?”   行衷摇摇头:“云家的人向来心高气傲,不好相与,一般不与人交流 ,很难从嘴里敲出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跟狼人作乱没有关系。”   昆仑辖域是云家的地盘,各个地方皆有耳目,若是哪里出现异常,稍有风吹草动也能惊动,独这碧眼青狼在云家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动静,竟未被察觉。   “哼,那些世家子弟向来都是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不必搭理他们。”谢天赐这话说完,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才想起来自家师兄也是出身世家,偷偷看了一眼师兄,发现师兄脸色未变,看来没放在心上,松了口气,啪啪打自己两巴掌,赶紧到:“师兄,我说的这些绝对不包括你!”   “师兄,我们下一步?”   “天色已晚,去城中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归山。”   夜色弥漫,更深露重,轩窗外,广玉兰在夜风中舒展着花瓣,笼在月光里莹莹一层淡蓝光辉,芳香四溢。   屋内步青云眉头紧锁,额间冷汗淋漓,像是受到什么干扰,心神极其不定。   右手中早已愈合消失的伤痕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只要一闭眼,他总能看到那个披头散发面白如鬼的女人。   她死命挣脱旁人挟制,抓着他的手腕像是抓住了命,抓到关节发白,抓得他骨头快要碎,他没有挣动,他静静站在哪儿,静静看着她,听她说:   “吾儿,你给我听着,你一定要找机会入仙门,入了仙门就别回来,纵是刀山火海也不要回来!这个匕首陪了娘一生,陪娘斩妖除魔,它也会看着你,陪着你!”   鬼使神差,他伸手握住递到面前的匕首,霎那,鲜血淋漓而下,他没有放手。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被下人拉走,面容狰狞的下人一边拉扯一边咒骂:“诶哟!真是个疯子啊!”   是啊,这是个疯子,也是他亲娘,是他不能喊也不能认的亲娘。那是他印象中与她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   绽放的广玉兰突然破碎,夜鸦惊起,扑闪着翅膀飞向遥远天际,陷入往事梦魇中的步青云忽然睁眼,玄色中暗红凸显。   “饶命!饶命啊仙君!我再也不敢了!”   烛火燃起,屋内通明。   清彦、行衷二人自隔壁听见动静,冲进门来,“师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就见那做凡间客栈小二打扮的人惊恐万分跪倒在地连连求饶,求着求着突然抽起自己嘴巴:“小人一时色胆包天,动了歪心,冒犯仙君,小人知错了!求仙君饶小人一命!”   步青云额间冷汗未干,眸色深沉,目光落在跪地不断求饶那人身上,映着昏黄烛光微微一笑。   那小二顿时被魇住一般发了痴,魂不附体竟向步青云伸出手。   “大胆!”清彦凶狠呵斥,话音未落。   凌空的手一顿,小二缓缓低下头,看向胸口突出染血白刃,一剑穿心。   行衷抽回剑,将那趁着夜□□行不轨之事的登徒子踹倒一边,“身为蝼蚁却生不该之心,命该绝此。”   步青云冷冷看着那具尸体,忽然尸体像是受到什么不能承受的压迫,剧烈抽搐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团黑雾消散,竟然是魔修!   “魔修行事果然放肆。”   “师兄你还好吧?”   双眸中精光一闪,步青云道:“无碍。”   天一亮,他们即刻打道回府。   云起泱泱,大河汤汤。云泱派建立在山脉最高的太白峰上,四周风起云涌,偶尔与露出金色屋顶,烟云浮掠,隐现白玉阶,云中穿越仙鹤,好一片雾海茫茫,仙气缭绕。也不亏当年云泱祖师舍不得这一方宝地,屈尊将门派建立在别人的地盘上,低头住在人家屋檐下。   鹤童远远见着师兄御剑而来,鹤鸣九霄,展翅相迎:“恭迎师兄、师姐回山。”   “不必相迎,去吧。”   云泱派近在眼前,被缚术制住一路的明与卿再也按捺不住,在师兄们忍耐的边缘疯狂试探,最终成功从飞剑上掉下。   “姐姐!” 姐姐明与卿从剑上掉下,妹妹何与君拔下头上风吟扇,控制扇子放大许多倍,御扇去接。   却得明与卿一顿呵斥:“你别碰我,我不用你假好心,就会告状!废物!没用的东西!难怪娘不喜欢你。”   何与君嘴角抿了起来,月牙似的眉眼淡了下来,本就平凡的长相更显黯淡,脸上的小雀斑都失了。   身后白绸极速而来捆住明与卿直接给拉走,明若师父严厉的声音响彻山涧:“逆子!盗用化身符,私出山门,还不速速与我回刑堂受罚!”   “你说同一个爹娘生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谢天赐远远观望,思忖着道。   行衷赶紧打住他,“师兄,你少说两句。”   何与君原先叫明与君,与姐姐明与卿皆为明若师父的亲生女。   当年五氏中何、明二氏联姻,明若乃明氏嫡女,而何氏公子地位最高的也只是庶出,因此姐妹俩的父亲乃是入赘明家。   说到当年入赘一事,二人姻缘也算一波三折,先是明若不同意,被家族强扭下来,再到何家公子逃婚,明若被逼着去将人抓了回来,这桩婚事前前后后拖了有尽百年才最终成功。   后来夫妻二人在与魔头战斗时,何父不慎战败陨落,明与君改为何姓。   姐妹俩一母同胞,但是性格迥异,样貌也是大相径庭,姐姐骄横跋扈,张扬明媚,妹妹却木讷少语,怯懦自卑,姐姐明眸皓齿,灵动娇媚,妹妹却相貌寡淡,平凡无奇,甚至天赋都要比姐姐差上一截。   明若自是偏爱像自己的大女儿多些。   “师兄。”头上日光被遮挡,何与君抬头,见步青云自面前走过。   步青云稍稍斜眼扫过她,只道:“你自苦心修炼,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已过午时,日光还是那么耀眼,斜拉出彩色的光晕,山风舞起长发,瀑布水声涛涛,何与君握紧风吟扇,眼神坚定,点头应下师兄的话。 第4章 兜兜转转九年约   ◎冒名顶替后遗症◎   奔波许久的步青云打算回住处休息,路过一处山头。   “哎哎哎!啊——当心!”   弟子架着还不纯熟的飞剑跌跌撞撞冲向山头,发现山头上竟然有人,不由大惊,本来就驾驭不稳,一惊慌下干脆连灵力怎么运转的也忘了,弟子连着飞剑一起直直下落,步青云一皱眉,挥袖凌空将人接住,一甩袖带上岸。   着急忙慌跟着跑上来的弟子们擦着惊出来的冷汗,看见步青云不禁又是捏把冷汗,步青云在云泱派积威已久,他们大气不敢多喘,上前见礼:“见过二师兄。”   “怎么回事?”   “这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初试御剑,不知师兄在此休憩,惊扰师兄,实在罪过!”   “无妨。”步青云将那弟子上下打探一遍,点点头,示意弟子们自去修行。   外出一趟,他倒是错过了四年一届的门派大选,浮云梯既然已经开过了,内门大选应当也已经结束。   “子青你怎么这么笨!教了你多少遍都还不会,你是怎么进山门的呀。”   摸摸头,傻笑道:“运气好运气好。”   “害!你小子!”   “刚才那、那位是二师兄吗?”   “二师兄,可真温柔啊。”   “活腻歪了?闭嘴!”   “听说二师兄天赋过人,是仅次于天脉的极品灵脉。”   “我叫你闭嘴!”   你将秘密告诉了风,风不仅吹过整片树林,还顺便送进有心人的耳朵里——“仅次于天脉。”   “除去大师兄,目前山上无人能出其二。”   “除去大师兄。”喃喃念到,步青云目光眺望远处,手下扶着岩壁,微微用力,顷刻间,半个山头化为飞沙走石,消失殆尽。   所以,要除去大师兄……   步青云七岁被凌霄真人带回云泱派,放在身边教养,并未正式收入门下。他日夜苦修未得一刻松懈,为得就是早日凝脉,正式拜入师门。可上苍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十岁那年他凝脉成功,还未来得及高兴,云崖入门。   这个拥有着传说中上神灵脉——混元天脉的绝顶天才,头顶数道巨大光环的气运之子,原本不应当与他们是一路人,可是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他的到来震惊全派上下,消息传出去,整个四域九州所有仙洞灵山都颤了三颤,轻而易举吸走一切光源,对比着他是多么不堪,多么晦暗。   在他未出现之前,步青云是天才,只要有比天才更天才的天才出现,他就不再是天才。   云崖入门时已是凝脉九阶,他七岁凝脉,进门时与步青云同龄也是十岁,一阶到九阶,旁人要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光阴换来的修为,三年,他只用三年。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这就是天赋,就是天定的命数,多少努力也难补偿的天堑,云崖就像是摆在步青云面前的一道这辈子都难以跨越的鸿沟,在步青云十岁时便摆了出来。   云崖天赋高,弟子们自然尊他,他与师尊同为剑修,师尊自然偏爱他,在他那里,一切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都必然成自然。强大如四族这般古老深远的修真世家,子弟鲜少有外放门派修行的,他一直想不明白,天赋,修为,家世、资源这些什么他都有了,他为什么还要过来跟他争?!   步青云先入门,云崖却是大师兄,而他,进门最早的却成了老二,成了别人口中笑柄,成了跟在师尊身后的可怜虫,一日为老二,终生为老二,他不甘心!   “二师兄。”一只仙鹤从远方飞来落下。   步青云从愤恨中惊醒,眼中还未敛去的煞气惊得鹤童差点没站稳掉下山去,扑腾两下翅膀,方才稳住身体。   步青云:“什么事?”   鹤童答道:“掌门真人有要事与您相商。”   弹去衣衫上沾落的灰尘,步青云恢复成平日惯用的温和面孔:“知道了。”   忽地眼神一凝,“站住。”   战战兢兢完成任务,正打算跑路的鹤童闻言乖乖收回张开的翅膀,转身哆嗦着:“师兄、师兄还有何事吩咐?”   步青云眼尾微挑,斜红妖冶,眼神里像是长出钩子,他面色微沉:“不对劲,师尊为何会此时急着找我,门中近日是否有大事发生?”   提到这个,鹤童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步青云捏住仙鹤尖长的喙,将它拉近过来,威胁道:“老实交代!”   仙鹤本为飞禽,胆子小,易受惊,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想惊飞的本能了,翅膀抱住脑袋,缩着长脖歪头试探着说到:“师兄你不要生气。”   寒意从玄色里渗出,步青云挑了眉道:“这么说,这个事情是真的了?”   小仙鹤心思单纯,听不出步青云是在诈它:“是真的!昨日浮云梯开,上来一批新弟子,出了不少资质上佳之人,其中有一个被、被……”   脸色一变,步青云逼问道: “被什么,说话支支吾吾,山上修行这么多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吗”   鹤童打量着二师兄的脸色,道出:“被掌门真人收为弟子。”之后用翅膀捂住了自己双眼,不敢再看。   一拳打上山壁,平了那半个山头,步青云眸中赤色浓郁,胸口剧烈起伏,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这滔天怒火:   一个云崖还不够,这又来一个!以云崖的天分、身份,即使处处压在他上,它日与他争夺掌门之位的可能性是极小的,他尚还坐得稳,这又来一个不知是什么来头,若是……   不、不会!哪儿来这么多绝顶天才,还刚好全挤到云泱派,其他两个九品仙宗是死了吗?!   翻脸如翻书,步青云伸手抚摸鹤童丹顶,温润柔和:“好事,他既然有能耐入得师尊法眼,想必与大师兄一般也是个有本事的。”   鹤童眯着眼睛蹭了蹭师兄的手掌心,温润细腻,特别舒服呢。“大师兄绝顶天赋,世无其二,那位师兄与二师兄一般也是个极品天赋的。”   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瞬间鲜血淋漓。   “诶呀诶呀诶呀!”鹤童扑腾着翅膀,“师兄,师兄火!火!燎着我毛啦!”   鹤童顶着烧焦的糊味,心疼地望着焦黄的羽毛,欲哭无泪,“师兄,我听师兄们说他好像还是什么——哦!纯阴之体。”   “哦?”步青云拖长声调,似笑非笑,“纯阴之体?这倒稀罕,是个师妹?”   鹤童顿了顿,摇摇头道:“不是,是男子。”   步青云这次是真心笑了,绕了这么久,还当是谁呢,他呀。   这一笑,如牡丹初绽,美得不可方物。   彻底将鹤童看傻了眼,呆立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   身为男子,却拥有女子才会有的纯阴之体,除了他,步青云同父异母的宝贝弟弟步遥外,还能有谁?   步遥步遥,取父、母二人姓氏而成的名字,听着就知是天骄贵子。   当年师尊知道自己接错人后与步家定下了九年之约。   如今算来,九年期满,步遥也已登上九千浮云梯。   凡修真者,谁人不希望自己身负绝顶天赋,做个出类拔萃的天才,几年清修便可超尘绝逸达到别人几十年几百年都达不到的境界,一日飞升上仙,既寿永昌。   纯阴之体是另类的天才,若是个女子当然是极好的,凭借特殊体质自可以寻得门极好的亲事,为家族换取不少利益。   只可惜他那弟弟是个男儿身,不知是说他幸还是不幸。   男子承欢之事虽在修真界并不少见,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多是些贵胄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点缀风流的玩乐,为下者多是些地位低下的奴隶或者炼制而成的下等炉鼎。   步家那些老顽固的心思不难猜,任何有利于家族可利用的价值,都绝不会被放过,送步遥来云泱除了修行之外,恐也藏着些别样的心思。   年少时便听闻步家有与遥家宗室联姻的意思,不知后事如何,不过那时步遥尚幼,如今见他们行事却有着层广撒网多捕鱼的意思,这哪儿是来修仙的,怕是来择婿的。且不说云泱派那两朵高岭之花堪不堪折,这雌伏人下之辱,不知他那娇生惯养的弟弟能否咽得下。荣宠加身,都是要还的。   步青云嘲讽一笑,兴味盎然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走吧,我这个做师兄的可不能失礼,引我去见见我那久违的、师弟。” 第5章 目中无人二师兄   ◎老攻出现◎   在那无边云海翻腾中,一道红色的光影宛如一道流星划破天际跟着鹤童落在凌霄真人寝宫外,清风拂过,云消雾散,池中白莲绽放,琴音缥缈,仙鹤戏水,随着仙音展翅引颈相合一舞。   有要事相商不去正殿,还有兴致弹琴,想来收得真“步遥”,心情正好吧。   “弟子青云拜见掌门师尊。”   凤首箜篌琴音停下,余音未绝,袅袅绕梁,那人衣着随意,长发未束,随意挽在耳后,青丝如瀑,气质慵懒,莲香淡淡,浑然天成的雅意,是以“起弦风雅”。   停下手中拨弦的动作,师尊转而笑看步青云,“青儿来啦,近来可好?”   一声青儿叫的步青云浑身发麻,不知为何,他越来越怕独自应付他这位师尊,初时随他回来,视他为神仙尊者,敬重万分不敢丝毫冒犯,后来相处越久越发现他不怎么正经,到现在每每独处都要浑身不自在。   中规中矩道:“尚可。”   “几日不见,似乎又长进些,站那么远作甚,为师还能吃你不成?”   步青云闻言上前一些,还是保留合适距离。   转着手中拂尘柄,另只手撑着下巴,几百岁的大能竟看着比步青云还多几分童真,眼波澹澹,师尊轻笑出声道:“你我师徒何时这般生疏?过来坐。”   拳头握紧,无奈,步青云万般不愿,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行近脚下一顿,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卒不及防就要摔倒,步青云心中一慌,就想随手抓住支撑物,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栽倒在师尊怀里,回过神,发现手里抓的竟是师尊衣服!   原本衣衫就松散,这么一拉扯,衣服差点就要被扯下肩头,他倒在师尊怀里,师尊揽着他的腰,他手里攥着师尊的衣服,师尊衣衫散乱,香肩呸!肩头半露,这幅情景,成、成何体统!   师尊抱着步青云,笑如朗月入怀,乐不可支,用手比了比他的腰,“青儿近日清瘦了。”   你才禽兽呢!回头看向刚才行走过的地方,刚才明明有根东西绊住他,这时却没了。   腰被按住,起几次未起来,只得闷闷道:“弟子冒犯师尊,还请师尊恕……放、放开弟子……”请罪的话到口中转了话头,士可杀不可辱!   “唉”师尊轻叹了声,怅然若失道:“自你从我这搬出去,你我师徒就愈发生疏了,幼时你在我怀里读书写字,如今大了,抱一会也不肯了。”   念起旧情,步青云似也有所触动,脸色微红,躬腰敬道:“师尊说有要事,弟子只是怕误了师尊的事。”   步青云提起,凌霄似乎才想起来还有事儿。   “嗯,确实不可再闹,你师兄弟在正殿想必已经恭候多时。”凌霄整理衣服正色道,“来,随为师一道去看看。”   那语气说得好像是他一直在闹,缠着他似的,喊他特地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戏弄他?步青云牙咬得咯吱响。   起身随师尊到正殿时,人已经到齐,门里几位师父许是已经等候许久,面色都有些隐忍,明与卿何与君两姐妹站在明若师父身后,明与卿一脸不耐烦,何与君小心翼翼地拉住她,不让她乱跑。   明与卿看见步青云随在掌门身后入殿,不屑地小声嘀咕,“哼,就说是掌门师伯的跟屁虫,还不承认,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在后面干了啥……”   坐在弟子位首席的云崖蓦地睁开眼,额心净火珠灵光熠熠。   掌门上座,众人起身:“恭迎掌门。”   “不必多礼,诸位入座。”   步青云走到云崖对面,掌门座右侧,弟子次位坐下。   不经意与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对上,步青云就像猫炸起了毛,刺猬竖起了刺,防备心顿起,许是因为长久将其作为对手,偏又是个强大的对手,总觉着他要害自己,几乎是条件反射细细回想起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除掉失手轰平一个小山头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今日这事情自己不过做壁上观,如何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步遥要入云泱是修真界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七岁之约却是与掌门真人的私约,并未广而告之,没有人知道步遥七岁时就该入云泱,只是被他顶替而错失机缘,不得不再等九年。此事只有步家和师尊知道,云崖入门比自己晚应当是联想不到的,他生什么气?   难道是从哪个嘴碎的那里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猜到顶替的事……莫不成他对步遥有些想法?知道自己与步遥的关系不对盘,所以心疼未来道侣给自己以警示?   想到这里又觉难堪,自己做过甚想做甚与他何干,难道自己真就怕他吗?这算什么。   “青云。”掌门真人出声提醒,步青云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种场合走神。   师尊说的话他并未听清,似乎是在询问他什么,不好在这么多人尤其还有长辈面前丢脸,便顺着接下去道:“弟子并无异议。”   修道之人,无过多寒暄,行了拜师礼,命牌挂上司命阁中,师兄弟打个照面,莫要在外遇见自家人没穿弟子服不认识打起来就可。   凌霄真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戏谑一闪而过,表情愈发慈祥,“那好,自此,步遥便与你二师兄住一处,暂且由他引导你日常修行。”   步遥:“是,弟子领命,只是弟子还有一不情之请,弟子与袁兄一路同行,感情深厚,希望可同住一处。”   凌霄不以为意:“准了。”   步青云搭在座椅上的手一紧,控制不住“蹭”地站起身——他有异议!   他刚才说什么?让步遥住在他那里,还让他指导修炼?!这不可能!门派事务,后勤补给,弟子任务等你不愿意过问也就算了,自己亲传的徒弟都还要扔给他?你是真不知道步遥与他是什么关系,还是假不知道?你若是真不想当这个掌门,你下来,让他做!   这么一来,在场所有人都向他投来目光,凌霄真人对步青云简直不要太了解,他这个徒儿觊觎他的位子已久,捏住掌门之位就捏住步青云七寸。忍着笑,眼神中透露出关心与询问道:“青儿是有话要与师弟们嘱咐?”   骑虎难下,在场都是门中身份举足轻重之人,若是此时表现不合适,极易成为把柄,对日后争夺掌门之位产生不利影响,不可置一时之气失之长远,咬咬牙,他忍了。   “弟子无话要讲,师弟天资过人,勤加修炼,他日必是云程发轫前途无量。”后退一步行礼,“师尊,弟子身体不适,可否先行?”   “青儿近来奔波辛苦,须要张弛有度,不可伤及本元,去吧。”   告退、转身,至此,他才总算看了那大殿上之人第一眼,见了与他宝贝弟弟相别九年后的第一面。   已经换上掌门弟子服了,自然,早说好的事情,确实不用经过他什么。   夜雨染成天水碧,映衬着步遥肖似其母的好样貌,唇红齿白,面若冠玉,文质彬彬,不像修仙弟子,倒像是个凡间弱质书生,若长成这样,是个男人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不知这艳福最终入谁怀,当然如果能打起来,两败俱伤,全挂了,最是他乐见其成的。   就在也没有人能压在他头上。   就目前看师尊那意思,倒像是不感兴趣,竟然一来就把人往他那里推,自家师尊是什么刚正不阿之人么?没觉得,莫非玩的是欲擒故纵那老一套?细细想来,全派上下,这个宝贝好像只有放自己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老狐狸。   步遥感受到他如芒的目光,仿若未觉,眼睫微垂,目不斜视,就像在看他的是个与他无关之人,倒是大度。   未做停歇,差身而过时,听见有人暗自道出一句:“好一个目中无人的二师兄啊。”声音极小,极沉,倒像是故意说给步青云听的。   修真之人耳力何其惊人,更何况是他们这等境界的人,他这样一句话,在场谁听不到。   好大的胆子!什么人敢毫无顾忌地当面议论他,给他难堪?!步青云蓦然回首,那是一双鹰一样的锐利眸子,眸光深邃,有如寒潭沉星,似笑非笑,满含嘲讽。   他这才注意到步遥身边竟还站着一个人,是张生面孔,印象里不曾见过,也许是见过而不记得,毕竟除了一双眼睛外,整张脸毫无出彩之处,是哪种老实刚正之相,乏善可陈平凡至极。那句话步遥自然也听见了,二人似乎相熟,手下小动作拉了拉那狂徒的袖子,那狂徒竟然还将不满地将袖子抽回,大有不屑之意。   乡野村夫不知尊卑礼节,无知小儿难明天高地厚!怒火从心底蔓延开,最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倒是越来越多,是他步青云近来行事作风太仁慈,让人觉得他挥不动刀了吗?竟敢如此放肆,岂有此理!哼,他到要看看,这群中山狼在他手下能猖狂到几时。   凌烟阁。   “师兄指的是今年新入门的袁释?”   放下茶杯,瓷盖与盏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纤长眼睫遮住眼中情绪,步青云道:“哦,你认识?”   “师兄有所不知,他可是个出名的人物,现在门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凌烟阁守阁弟子摇头晃脑,说起来兴致勃勃。   步青云眼光一挑。   守阁弟子嘿嘿一笑,赶紧解释道:“师兄,您是出去回来晚,不巧错过开山择徒与内门大选,所以不知其人,他是今年参加择选,第一个从浮云梯上来的,紧随其后的是三师兄,他二人将其他人甩下足足有七千阶!”   听到这里步青云眉头一跳,“就这些?”   “那肯定不止了,”守阁弟子轮番撸起袖子,就差没找到块惊堂木,否则能说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长话短说。”甩下手中玉简,步青云施加压力,他可不是闲来听说书的。   弟子敛去讪笑,老老实实将袖子放下,感慨道:“那袁释是个狠人呐!”然后瞟着斗鸡眼,一脸玄之又玄,“您猜他早别人那么多登的顶,然后去干嘛了?”   “诶哟,想您也猜不到,不、可、置、信!”弟子越说越是激动,情绪激昂,状态饱满道:“人家直奔内门大选去了!”   “咔嚓——!”   “咦,什么声音?”   “接着说。”   “他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内门大选刚开始,时间不差一分,不差一毫。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就见那袁释气定神闲,迈着悠然的步子分花拂柳从外门缓缓而来,在记名弟子惊愕的眼神中,擦着末尾报上名。”   “然后,诶哟太精彩了!”弟子还想细说,想来师兄当没空听他详细叙述,于是又将话咽下去,“这里就不赘述,最后他直取魁首,一战成名!”守阁弟子意犹未尽,似乎那日情景历历在目。   “他是什么天赋?”   “上品末等天赋。”   捏紧凌烟阁天玄柱的手一松,步青云敛尽眼神中的杀气道:“算是个有本事的。”   “他修为不算高,胜在有一技之长,画符品级高,画的许多符别说在场的弟子,就是有些师父都说不曾见过。”   “符修?不多见。”很可惜,他记得门中善画符的好像就一位重明师父,很早就出去山云游四方去了,打他入门从来就没见过他。   炼丹画符此类常用技能乃是仙门弟子必修课程之一,寻常弟子练的不过是些最基础常用的东西,最多是些疗疗伤、镇镇邪的作用,但凡有灵力大家都能制作,你会的我也会这有什么意义,只能日常修行作为辅助,实战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符修丹修等此类特种修行类别,是对天赋要求极高的,天赋不够,再勤修苦练也绝不会有半点作用。一般这类修者大都有家族传承,由家族中有经验的长辈选取天赋高的孩子,从年幼时便加以指引方能成气候,前期行进困难,越到后期越强,灵窍开后更有甚者可以自创符术,你自创的东西,别人如何能解?堪称逆天。   因此修真界有条约定俗成的规矩:遇到上品符修丹修此类修者,就算你修为比他高,少不得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也有少见的有天赋者恰逢前辈知遇,被及时发现挖掘,指引而成,乃是气运极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类人凤毛麟角。   因此修真界大多数修者还是以器修为主,最常见的不过剑修,虽然有大批天才碾压,但是器修,是唯一离了天赋,勤学苦练能起到作用的。 第6章 稻草人林露端倪   ◎大胆狂徒不知死活◎   “袁释与你们三师兄关系很好?”   “这个,弟子不清楚,不过他倆是一起上山的,听说二人相伴同行不曾分开过,袁释闯内门大选,三师兄是在旁观战的。”   听着,颇有些情深义重的意思。他这弟弟倒是不亏为纯阴之体,挺招男人。不过就步家的胃口来说,恐不是这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野狼可填饱的,他倒是不介意步家多几个强敌,只是,他不该跟他对上。   “袁释现在投在哪位师父门下?”   “明若师父曾说愿意收他,但被他拒绝,”说着弟子挺了挺胸,想象着自己成了那狂妄之人,“他说:‘这山上无人能教我!’”   有三分本事生出十分傲气,步青云气笑出声,“大胆狂徒,不知死活!”   登天崖下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阶被称为浮云梯,浮云梯直上青天,千难万险,虽不是登上就可升天,至少一步踏入升天大道。   此关可为门派择选人才,千万人登天,最终能成功者不过二三十,有些年头甚至一个都没有。修仙此道,天分、努力气运均不可少,即使成功登天,也不过是踏入最浅显的一步,凭着运气上来的也不是没有,但若是仅凭运气,那肯定是不行的。门派师父选徒自是要看天赋,登天最后一阶便是测灵柱,中品中等以下天赋的登梯人都会被打下天梯功亏一篑。   通过浮云梯进入外门,在内门师兄的教导下初步步入修行,四年便可参加内门大选,进入内门才有资格参与各门师父选徒,若有天赋过人者自然是被百般争抢,剩下的天赋一般之人若无师父发话收下便会被随便挂在哪位师父门下,哪位师父多半是常年云游在外,亦或是从未回过门中生死未卜,除非苍天开眼,许多人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师父。   修仙一道,若无长者指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许这大好前途就此毁去,因此除了修炼出结果力求在各位师父面前好好表现博得青睐,再无他法,否则只能成为门派炮灰,替同门的升天大道做垫脚石挡箭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修仙一道,优胜劣汰,强者为尊,这一条道自古就是白骨铺路鲜血淋漓,任何悲悯、善良、同情的情绪皆是多余的。   这位新进的师弟天赋并不算出彩,拒绝明若师父的下场,恐怕就是与清彦、行衷一般挂在那不知是死是活的重明师父门下。正好,别以为与掌门三弟子有了关系,就可以脱众而出,弟子一辈的大权早已掌握在他的手上,跟他对立?自找苦吃。   他要让袁释好好认清认清现实。   意味深长地给守阁弟子投去眼神,“若是袁释来做任务,替我好好关照关照他,你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关照?”   “晓得晓得,弟子心中有数!”说完抱着碎裂的玉简欲哭无泪:又要修了,这个月拨给凌烟阁的修缮费用又没得剩下。   守阁弟子表情忽一变,端正态度,恭谨行礼:“弟子见过大师兄。”   后背一凉,回头便看见云崖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盯着他,步青云心头剧颤:他怎么在这里?!这些话他听到了多少?   “你要关照谁?”云崖的声音冷冷沉沉,没有起伏,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端正冷漠得没有人性,像尊只能被供在明堂上的神像。   “大师兄平日多专行苦修,从来不管门派事务,怎么近日闲来无事,过问起门派的事务来?”   言外之意:既然不管你就贯彻到底不要管,他做什么想关照谁,干卿底事?   云崖眸色深沉,他虽然向来高冷,不爱处理人情世故,但并非榆木之人,步青云话里话外的排挤,他自然能够感知得到。   可能被黑沉沉的眸子盯得实在有些心慌,步青云:这个人怎么好像要看透他内心所有想法似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松掉语气:“不过是嘱咐守阁弟子多照顾些新入门的弟子,怕他们年少不经事,在任务上吃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劳大师兄注意。”   云崖竟上前逼近,步青云脸色当即变了,虽然算是与云崖一道长大,但他从来就视他为豺狼虎豹,二人从未如此接近过。   遑论云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不停逼近。   虚伪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巨大压迫下他近一步他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柱子,再无退路。   几乎无可反抗的威压下,步青云脸色苍白:这个人真的只有凝脉期的修为吗?   云崖伸出手,步青云忍不住战栗,然而云崖只是伸出不带温度的手指,轻轻抚上他光洁的额头,拨开额边碎发,将他额角沁出的汗拭去。   也许良心发现自己气势过盛,步青云吃不消,稍稍收敛。   “你怕我?”语气里似有疑惑。   步青云不服气道:“谁、谁怕你?!”   云崖再近一步,步青云吓得马上后退贴紧了柱子,偏开头不看他。   云崖手掌抚过他的脸颊,轻轻抬起步青云下巴将他脸扳正过来,手指在耳垂自下颌处缓缓摩挲,近乎温柔道:“清正莲香性质冷寒,不适合你,以后莫要染上。”   说罢,就放开他,走了。   温柔?他是有多走火入魔才能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温柔!   目送云崖离去的背影,步青云缓缓从柱子上滑倒在地,合上双目,平复着紊乱的心跳。   莲香只有师尊身上有,想必是在师尊那里染上的,这么长时间过去,香味早就消散,自己身上哪里还有?   云崖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挑事予他以震慑还是,仅仅想让他离师尊远一点?为什么云崖要让他离师尊远一些,难道他对掌门之位也有意,怕师尊属意自己?不!掌门之位是他的,谁也不能夺走!   可怜的守阁小弟子颤颤巍巍从桌肚底下爬出来,环顾四周发现两位阎王都走了,这才心道亲娘诶,太吓人了!不等他劫后余生之感散去,一切恢复如常,就听见几道“砰咔——!”脆响。   小弟子抬头,当即魂飞魄散,抱着头冲出阁门,一边飞奔一边大喊:“快来人啊!天玄柱裂啦!我滴亲娘诶!凌烟阁要塌啦……”   与此同时,有弟子终于找到步青云。   “二师兄!二师兄不好啦!您,您快去看看山下!”弟子屁滚尿流冲到步青云面前,好似看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连说话都口齿不清。   步青云随弟子匆匆赶到云泱派门口,就看到那里整整齐齐插着数不清的魂幡。   白布飘飘,山风穿过顶上骷髅哨,山间回荡着悲惨凄厉的哀嚎,这不算什么,重头戏在下面:每根魂幡杆子上均绑着染血稻草人,稻草人肚子敞开,稻草做皮,里面却是真实的血淋淋的人类内脏,心肝脾肺肾等一概俱全,像是被人精心按照准确位置摆好。   器官断面不断滴落着深褐色的污血,颜色发黑,散发阵阵恶臭,隐约能见到内里扭动白晃晃的蛆虫,说明已经挖出来有一段时间,开始腐烂了。在场之人也都是经过不少大风浪的,看见这一幕,都拧紧了眉头,不少未经事的弟子受不住呕吐出来。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在云泱派眼皮子底下布置这么大阵仗,竟然全派上下没有感受到一丝异常,甚至连守山法阵都完好,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很可怕!况且连对方什么来路都不清楚,我在明,敌在暗,十分棘手。   “师兄。”与清彦交换眼神,明白对方与自己有相同猜测。“上次狼患,那批村民被挖掉的内脏恐怕都在这儿了。”   狼,挖去内脏而不吃,只是为了杀人制造恐慌,甚至引来修者自取灭亡,很诡异。   又是谁将这些内脏摆在这里的呢?那批狼人明明连头狼一起被烧光了,还有漏网之鱼?   不,那批狼没有这么大能耐,漏网之鱼不一定是狼,甚至不一定是妖魔,他可能是人,掌握了控制妖的方法的人。   “岂有此理,云泱山下,什么妖魔胆敢再此作乱?若是让我抓住,一定打得它魂飞魄散!”明与卿义愤填膺,“不行,我要去找掌门师伯!”   “姐姐!”明与卿一走,何与君吓得腿发软连站都打哆嗦,脸色发白,衬出脸上小雀斑还有几分可爱。   “师、师师兄,我没事。”   “行衷,送师妹上山。”   “是。”   “谢谢师兄。” 第7章 龙池小筑初交锋   ◎论作死二三事◎   “本门已收到仙界各家飞书玉函,妖魔作乱非一家之患。针对此事,各位有什么看法?”正殿上,已经通过方圆镜查看过情况的掌门真人与各位长老商量此事。   铜铃目飞天胡的田雄长老愤而跃起道:“不知哪里来的邪祟连我云泱门下也敢放肆,实为猖狂!”   他旁边的华宣师父正襟危坐,抚了抚长须,安抚道:“师兄不必激怒,此事恐内有玄机。掌门已收到仙门各家来信,发现遭遇挑衅的均是些修界有地位的门派,这妖魔闹出这么大动静,似乎目的是为引起修真界恐慌。如你此时被激怒,岂不是正中那妖魔下怀?”   田雄长老愤恨地一跺脚,重新又坐了回去。   明若师父道:“那按照师兄的意思,应当如何做?”   华宣师父道:“静观其变。”   “那照你这么说,就任那妖魔兴风作浪,我等身为修行之人什么都不做?”   “非也,非也。”华宣师父摇摇头,“那妖魔做出这等事,绝不会偃旗息鼓,你不去寻他,他自是会来寻你。我等先以不变应万变,探探其深浅,待它现身再寻适当时机,一举击杀!”   “哼,说得到简单。”一旁不语的凡知师父忽然浇了盆冷水。   华宣被阴阳怪气刺了下,大为不服:“那你说说要怎么做?”   “此妖魔作乱,悄无声息,在各大门派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我等甚至连它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可见此妖魔定是有特殊功法,不被如今修界术法所束缚,我等所修功法皆是一脉,他既能无动与法阵,极有可能对我等术法亦无惧。假设你灵力法术对他无效,若是对上,你有几分胜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沉思无语。   明若师父道:“凡知师兄所言确需思量,华宣师兄所言亦不无道理,不若先按兵不动,待掌门与各家前辈商讨之后再想对策。”   师父们点头不语,凡知师父虽未点头,亦不曾出言反对。   事已至此,掌门顺水推舟道:“既然都无异议,暂且依明若所言。”说完,转而向步青云问道:“青云,三天后通幽谷秋猎可准备好?”   “弟子已安排妥当。”   “切记小心行事。”   “弟子明白。”既然幕后黑手已经对云泱发出警示,那么很可能会挑个机会再次下手。三天后的弟子秋猎则是合适的机会,需要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每年一届的弟子秋猎是给内门弟子们锻炼实战,积累经验的好机会,到这个时候,所有弟子都会在门派师父师兄的带领下前往通幽谷猎杀妖魔鬼怪,用以试炼。   转眼看向端坐在首位上的大师兄,闭目养神,不闻窗外事,真是雕塑一样,要他除了当个镇山之宝,有何用处?步青云暗自腹诽,瞥眼后方坐着的步遥,试探着问:“此次秋猎,大师兄可去?”   此次步遥肯定要同行,大师兄若是有意,定也会跟去,虽然秋猎于他无任何作用,以往他也不曾去过。   云崖终于舍得睁开他那宝贵的双眼,不等开口,师尊却抢先道:“妖魔为祸人间,首当其冲便是昆仑云家,云家近来最不安宁,发生不少事情,为师已经应允云家宗老们的请求,让你师兄回家助阵,即日启程,家族为重,秋猎他是去不成的。”   听到大师兄不随行,步青云心中有些焦躁,云崖不出山,他如何找动手机会,难道他要坐看云崖日渐强大,越来越难对付吗?   云崖看向掌门师尊,师尊笑意和蔼,云崖冷若寒冰,相持许久,就在殿上氛围快要沉默致死时,云崖方才起身应下,“弟子领命。”   怎么,云家有事召他,他竟是不知道的吗?   不知道这两个人背地里在搞些什么。   气冲冲出门,刚出门清彦行衷便凑上来,清彦道:“师兄,你觉得情况如何?”   步青云望着远方层峦叠嶂,日照金山,云雾漫漫,面无表情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装神弄鬼之辈,不足为惧。”   “哈哈,师兄此言,甚是!”   行衷及时捂住清彦溜须拍马的嘴。   “王铁柱!呜!呜呜……”   “师兄,你回龙池小筑吗?带上我跟清彦吧,好久没去过你哪里了。”   步青云斜睨一眼后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一言不发迈开步子。   熟悉师兄的二人知道,这就是同意了,相击一掌后跟上。   自从七岁被师尊带回云泱,他便一直与师尊住在一起,龙池小筑是步青云十岁凝脉时从师尊那里求来的住所,师尊当时以他年纪尚幼,不宜独居为由多次拒绝,捺不住他一再央求,最终只得叹句“雏鸟生羽,终究要飞。”便只好同意了。   步青云初见时便喜欢上这方天地,从此心心念念牵挂着,此处并非什么洞天福地,只是生命中总有一个地方,你明明从未到过,却能让你感觉异常熟悉。   他喜欢这里的亭台楼阁,喜欢龙池一横波,喜欢春山眉峰聚,喜欢竹林边的小木屋。有这么块地方,云泱派上下三千丈,纵横八千里,他步青云也算是有家了。   然而,如今却要多出两个碍眼的人来。   他这木屋若说小也不算小,主屋外二边还有两间侧屋,他不习惯与别人接近,主屋定不可让他们二人沾染,侧屋分他们一人一间已是仁至义尽。   忽闻水声淅沥,步青云脚步猛地顿住,暮然抬眸,不知道看到什么,像是受到难以承受的刺激,肌肉紧绷,指节发白,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随后周身爆发出惊人气势,三炎心火隐现实体包裹周身,空间炙热温度骤然上升,空气都开始稀薄,连脚下土地都受不得炙烤焦黑灰化。   跟在步青云身后,还在打闹的清彦行衷不清楚师兄怎么突然间杀气四溢,忙停下脚步,往师兄前方张目一望——不得了!   先是看到池子边摆着两堆衣服,再看,可不是两个人泡在师兄最喜爱的龙池泉中怡然自得么!那两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师兄从不轻易允许别人踏入他的住处,这个全派上下都知道,连大师兄都曾被拒之门外,除了掌门令下安置过来的那两个还能有谁?   光天化日,鸳鸯浴,伤风败俗!更何况还污染了师兄最喜爱的泉水,罪无可恕!   二人与步青云同仇敌忾,皆怒目而视。   步青云的杀意别说池子里的那两个人,就是竹梢上的飞鸟都已经给惊飞了。   任务已经完成,步遥用法术烘干亵衣上水渍,上岸套上外衣穿戴整齐,他不想挑事,他是被逼的,他也不知道有人干嘛非要跟步青云过不去,还强行扯上他。而挑事那人恍若不知亦或是完全不把步青云的怒火放在眼里,依旧逍遥自在。   袁释挑衅地对步青云笑了笑,随后也从池水里爬起来,他未着寸缕,像尾鲛人从池中一跃而上,阳光照在皮肤上,白的晃眼,水珠四溅,从线条流畅的肌肉轮廓上划下滚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身.裸.体竟然毫无羞耻心!   “鲛人”从池里捞上两条大青鲤,扔上岸。   步青云眼中目光闪了闪,心火更盛,眼睛已然变成赤红色。   清彦惊呼:“珍珍!涟涟!那是师兄养了七年的鱼啊!每日悉心照料,灵力灌养,灵智即将要开,就快要能喊师兄了!就这么……就这么……”清彦眼睛都红了。   袁释慢条斯理穿着衣服,他眼睛本就狭长微挑,凌厉且傲慢,眼角眉梢染着放肆,“今天请师兄吃鱼,本人于厨艺一窍不通,只会烤鱼和鱼汤,师兄选哪样?”   话未说完,眼前红光飞闪,步青云已经攻击到袁释面前,袁释条件反射侧头躲过一击,热辣的火气蹭着袁释脸颊而过,面上讶异一闪而过:“先天灵火?还算可以。”   “袁释,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步青云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寸寸嚼碎他的血肉。   袁释不屑嗤笑,“好呀,让我看看你有何能耐让我死!”反手挥掌格开步青云攻击,大云手化开攻击由侧面将其辖制,另只手从抄空门袭向步青云侧腰,步青云闪身避过,出手格挡变式想扣其脉门。   不料袁释跨步上前膝盖一歪撞上他大腿,手腕一转反扣住步青云脉门拉近,袁释靠近步青云耳边说道:“这下,你也该知道自己所有物被别人夺走的感觉,也该感受被自己哥哥夺走机缘的痛苦,是何滋味。”   从小修行,步青云不擅近身战,这个袁释看样子倒是很擅长体术。见步青云处于劣势,清彦行衷二人提剑欲要相助。   “怎么二师兄,没人帮忙不行吗?”当然就算所有人一起上袁释也不会放在眼里,只不过他可不想玩得太大,得不偿失,他还要陪阿遥在这破地方待上好一段时间。   步青云大怒,“都别过来!”   腰身一转撞开袁释膝盖,袁释身形一动,步青云脱手而出,当胸一掌袭去,袁释立马后退,步青云见掌风不及当即化掌为爪,差之毫米,在袁释衣衫不整的心口留下三道抓痕。低头看了一眼,袁释眼睛眯了眯,他还从来没被人如此冒犯过,看来他要稍微认真那么点了?空气里灵力波动,“吾召,风来……”   步青云这边也已怒上心头,原先还有的理智已经燃烧殆尽,“敕令……”   步遥拦住袁释越来越过分的行为,惊慌道:“袁大哥!可以了,我心无怨恨。”   “若是所有受伤者都心无怨恨,那么加害之人何来报应?岂不是纵容!”   这边不行,步遥又想起另一边,“二师兄!这里是门派,弟子内斗可是大过!你若是使用灵力惊动护山法阵,马上会被守山弟子发现,到时师尊面前你要如何解释?!”   清彦和行衷低下头,纵使心中不服,也知道此言不假。   袁释可以什么都不顾及,但是步青云不可以,因为他是二师兄,是云泱派未来掌门人选之一,上上下下多少人盯着,牵一发而动全身。   火球空中炸裂消散,松开拳,步青云负气横劈一掌,龙池炸起几丈高水柱,狂风掠过,竹叶纷飞,发泄过后,他闭了闭眼,眼睫颤抖,转身回屋。   清彦行衷二人相视一眼,跟上。   步青云收手,袁释自然没理由追着后面打,这一仗将步青云气个半死,大获全胜,心中爽快。   “走,阿遥,为兄请你喝酒庆祝。”   而步青云踏上主屋走廊便觉不对,这里有陌生气息,主屋被人动过。   “哦,对了二师兄,忘了告诉你。您安排的屋子太小,阿遥好说话不嫌弃,我可住不惯,往后我就住你隔壁,多多关照。”   “砰!”巨响,门被狠狠摔上,差点砸上清彦脸。   清彦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气不过指着袁释鼻子骂道:“这里是二师兄地盘,二师兄分地方给你们住已经是格外开恩,你们怎可这般不知好歹!”   “是吗?我只知道我们住过来是掌门安排的,可不曾听见你家二师兄说过一句好啊。”   “你!”清彦又要拔剑砍人,被行衷一把抱住。   “再说,地盘?谁赢了,谁说的算,是按先来后到算的么?”   行衷拉住忍无可忍想动手的清彦,“你吵不过他,这笔账先记着,我们来日再算,来日再算。” 第8章 通幽谷里再开战   ◎狂者自有狂者的资本◎   通幽谷与太白山峰同属一脉,相距不过千里,带着弟子们御剑飞行,一日便到达。   落地后,给弟子们分发通灵壁,用于随时联络,如若遇险,砸碎灵璧便可激发瞬移法阵返回出口处,借此保命。   “师弟,这通幽谷虽说少见什么上阶妖物,但是防备之心不可无呀,万一意外遇险,有通灵壁也好联系师父师兄相救,这个是保命的,不可不要呀。”   袁释搭理也不曾搭理那苦口婆心的弟子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后面明若卿叽叽喳喳蝴蝶似的跟在他后面:“听说你从浮云梯上来就挑了内门大选,你跟我说说怎么做到的呗!听说你还会画很多很厉害的符?我也想学,教教我!我只会炼丹跟我娘学的大哥你的大腿能不能不要那么难抱惹……”   “哎——,不听劝就算了,拿鼻孔怼人呢?傲成那样,自作孽不可活!真不知道师妹喜欢他什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吗?”   站在步青云身边的清彦斜瞄着冷哼一声:“看他那乌鸦样,一身黑。”   凌烟阁弟子清点名单后,开始分组。全部弟子分成三组,田雄、凡知二位师父各带一组,步青云带一组。   分组结束后,步青云冷冷盯着被分到自己这组的袁释,还有围着他团团转麻雀似的的明与卿,身边冷气已经放到零下摄氏度了。   冻得身边凌烟阁弟子牙齿直打颤,“师兄,您说的要好好照顾他的,特地安排在您身边。那个,放在您身边,您也好自己亲手教训他是吧?”   “明师妹她非要缠着袁释这我也没办法呀,这组都分好了,师兄我先随凡知师父去了,您安好,安好!”说着弟子擦着汗脚底抹油似的溜之大吉。   袁释感受到步青云的目光,予以回视,二人相对,刹那间飞沙走石,火花四溅,互不相让。   蓦地,步青云笑了:门中奈你不何,此时出山落在他手里,要你好看!殊不知这一笑让天光黯淡,日月失色。   袁释楞了一下,转过头。   步遥关切道:“脸色这么奇怪,不舒服?”   不知道想到什么,袁释面色略微尴尬:“没事。”   “啊!好漂亮的草!”明与卿激动大叫一声。   未等何与君大惊提醒她扔掉,面前银光一闪,耀眼的光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将“草”钉在树上,电光火石间扎在树上发出嗡鸣声,“草”化成毒蛇原形痛苦嘶叫扭曲着没一会儿便断了气。   那道银光扎在树上露出原本面貌,是一柄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长刀——月潜!   弟子们眼睛一亮。   明与卿摸了摸头,惊异道:“咦,怎么是条蛇?”   通幽谷按道理是内门弟子试炼,至少要凝气期以上才能来,而两位师妹不过才炼气期,远远不够来的条件,上一次明与卿私自下山的事情被罚得太狠,明若知道这孩子关不住,与其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冒险,不如跟着师兄弟们去试炼,有人护着反而安全得多,见见世面也好。   她第一次试炼,满是好奇心,好奇心是要害死猫的,尤其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知之明,又菜又爱玩的好奇心。   何与君张大的嘴巴收起,眨巴眨巴眼看着钉在树上的月潜刃,这把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长刀是极为珍贵的仙品法宝,被列为“修界最美兵器”第六名,师兄不常用,得见的机会不多,真的好漂亮呀!   而袁释看着空中飘着的一缕自己刚才被削落的头发,眼中精光凝实。   步遥仿佛看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件,仔细观察那脸不曾伤到才缓和下心态,睁大眼试探问道:“哥,你现在也没事吧?”   袁释面色阴冷。   步青云将长刀从树上拔下,玄色眸子里喑哑的赤色浮现,经过袁释时还不忘道一句:“方才情急,惊到袁师弟了,不过师兄刀法向来不错,绝不会伤到师弟,师弟大可放心。再失手最多不过在你那脸上划道口子,师兄堂堂九尺男儿,多道伤疤多些男子气概,想必不会在意。”   这话言外之意:若有下次,定是要“失手”在你脸上划道印子,更何况你那脸,就算是划伤了,也没什么好值得心疼的。   袁释这具身体的样貌确实很路人甲,若说破相确实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过,看不上他?   就很不爽。   这是下战书。   干得漂亮!清彦与行衷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而其他知道自己该如何站队的弟子,多半在内门大选上与袁释结过梁子,剩下的也对他强大的能力心有嫉恨。   人对离自己特别远的天才总是心怀敬畏,但是与自己差不多却偏偏强上一些的总会心有怨毒。再加上袁释日常心高气傲,过于狂妄,早看他不顺眼了,二师兄教训他,大家自是乐见其成大快人心!   袁释气笑了,“没事。”   步遥感觉到不对,抓住袁释:“你可别冲动,他毕竟是我亲哥!”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即使这么说,步遥看着袁释笑露出的大白牙还是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试炼除了锻炼实战,弟子们还可以趁此机会采撷草药,采集矿石,作为日常修炼需要的用品。   步青云一路上带弟子们斩除一些低阶邪物,并未见异常,叮嘱几句注意事项后就放弟子们自行活动了。   “不可深入密林,酉时集合。”   忽然他眸光一闪:“——站住!”   明与卿当然知道这句“站住”说的是谁,转过身生无可恋道:“干什么?”   “师妹随我一道。”   叉腰不服气道:“我要……”   “明若师父特地叮嘱,师妹要不愿,在下这就与明若师父联系,陈明原因,即刻送你回山也可。”   见步青云脸色冷硬,便知这件事毫无转圜余地。   前段时间刚被教训过,现在提起她娘,余威尤在,这次出山机会来之不易啊,明与卿当即怂道:“跟着你就跟着,不过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万一我少了根毫毛,我看你怎么跟我娘交代。”眼珠子轱辘一转,一把捞住正在被步遥悄悄拉走的袁释,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袁释哥哥你陪我一起。”   步遥苦笑:哪壶不开提哪壶,冤孽啊~   “师兄。”清彦刚开口,结果就被行衷拉住了,他知道清彦是担心师兄再被袁释他们欺负,且不说以他们的能力能不能帮上忙,再者,“这是试炼,不可懈怠!咱们不要总是烦着师兄,好好修行才对得起师兄照顾。”   步青云瞥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自行去修炼,不必一直跟着我。”   这时,突然天地开始剧烈晃动,山崩地裂,伴随着树木纷纷被折断的巨响,林子深处似乎有什么危险地东西在向他们急速奔驰而来,能量巨大,速度极快。   在场之人表情皆肃穆起来,就听见不远处有弟子惊恐地大叫起来:“啊!蛇!好多蛇!”   步青云飞身站在树上观察,由于树木遮挡视线所以看不太清晰,就见不远处的树成片成片倒下,隐约可见数量密集的蛇团成许多巨大的团球状物,风滚草一般摧枯拉朽向他们这边滚过来,所经之地寸草不留。   方才被斩杀与刀下的蛇不过是个站岗放哨的,这类群居蛇,定是有特殊的互相联系的方式,那条蛇临死前肯定将消息传递给蛇群,蛇群若不是来保护地盘,若不就是报仇来了。   这数量众多的蛇光砍杀是绝不可能砍杀得完的,林子中他施展不开,必须将蛇群引向平地。   “清彦行衷,去将蛇群引至平地。”说着一手抓一个师妹向草地奔去。   “吾召,风来,千刃斩!”   步青云指挥话音未落,清彦行衷甚至未来得及行动。袁释则完全漫不经心地直接使出一招千刃斩,迅速、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忧虑,不考虑后果。   步青云刚及落地,袁释拉着步遥倏忽来到步青云等人旁边。   此时空间内气流急速变化,风起云涌,蕴含着巨大力量的狂风侵袭整片森林,没来得及撤离攻击区域而晕头转向的弟子们为了不让自己被风刮走,纷纷抱紧身边的树。风停云歇,再站起身,弟子们都惊呆在当场,下意识摸摸自己脑袋是否还在头上。因为他们抱着的树被整齐地砍断,仅留下一人高的树根,他们身处的这片外林眨眼便砍掉大半,如此凌厉霸道毫不讲的做法,不愧为狂徒袁释!   “先天风元,他竟然有先天风元!这个在内门大选上可用都没用过,好厉害!”先天风元可是与步青云先天灵火一类的天生元素天赋,与大师兄的先天剑意同一等级难得一见的天赋!在天才面前,一切都被秒成了渣滓,难怪他那么狂妄,狂者自有狂者的资本!   原来之所以能让他们感觉这个人只比他们强上一点点,是因为人家根本没露出真正实力,之前展露的仅仅冰山一角。这般可怕的实力,如果展现全部肯定能成为师父的入室弟子,他为什么要隐藏呢?这说明他根本不想入哪位师父门下,就像他入内门时当着所有师父面说的那句——“这山上无人能教我!”   弟子们心中一凛,纷纷开始思索自己有没有哪里得罪过这个深藏不露可怕的人,现在巴结还迟不迟,现在赎罪还来得及吗?   明与卿欢欣鼓舞鼓掌:“袁释哥哥好厉害!”   蛇团统统被风刃砍成蛇段,爆裂开来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泼天降落腥风血雨,断肢残躯掉落在地不甘心地蠕动扭曲,甚至还有完好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垂死愤起想要咬人。   腥臭味扑鼻,离得近了点的弟子被当头淋了一身蛇血,夹带着碎肉,不一会肩上掉下个舌头差点给咬一口,不一会头上耷拉下一截蛇尾呲呲抽搐,当场被恶心得扶树呕吐起来。   袁释炫耀地看着步青云,觉着步青云面色不对,随着他的目光再度向蛇群看去,就见,被大切八块的蛇躯体,竟然开始再生!怎么可能,风滚蛇不过最低等的妖兽,从未听说过拥有再生这种能力啊,难道地区相隔太远,有地域差异,亦或是这里的蛇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变异了?   “敕令,天火引……”   “火符。”   袁释一道火符过去,将诡异的蛇尸焚烧殆尽,袁释面有傲色,意思是召火而已,你以为就你会?我也会。看着被打断施法的步青云吞了苍蝇般的脸色,心中又是畅快。   “哇!好漂亮的花!”擦屁股自是有能力强的人,用不着她烦神,明与卿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满草地上的奇花异草吸引过去,拉着何与君:“你看这花像不像小金鱼?”   何与君手撑着膝盖弯腰与姐姐一起打量,乖巧地点点头:“嗯嗯!五颜六色的小金鱼。”   就是不知道这小金鱼危不危险有没有害,这么可爱的小花花要怎么害她?   明与卿内心里的小算盘又打起来——不是要管她?不是厉害能保护她吗?倒要看看到底多能耐,要是自己受伤,那家伙回去一定被娘亲教训,说不定再也不要他管着她了。   想到他被娘亲教训的场景,明与卿开始兴奋,自打出生就落在他的魔爪下,她受够了!   然后就大叫着伸手抓住一条小金鱼,聪明的是一触即收手。紧接着爆发了发自内心的大叫声,只见遍地的金鱼花朵一瞬间全部枯萎,原本五颜六色漂亮的小金鱼刹那间全部枯萎成惨白的骷髅头,瞪着空洞洞的窟窿盯着她,身处满地骷髅头中有如身处地狱,更别说风中还飘荡着未能完全散去的血腥气,着实惊悚可怖! 第9章 有美人兮在一方   ◎二师兄果然冷漠无情◎   观察四周,除了花朵枯萎后的样子有些吓人外,这些草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性。   步遥笑着来解释:“这个草叫金鱼草,花开时花朵像金鱼而得名,枯萎后远看像是骷髅头,只是有些吓人,没有危害,不用害怕。”   明与卿等了半天也没发生什么事情,而步青云似乎没有要管她的样子,有些失望。   “诶哟!嘶~”感觉到手上有刺痛,抬起手来看了一下,只见手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出来个小洞,不断往外冒血珠子,明与卿低头看了看地上也没东西啊,伸手去摩挲,然后又是一下刺痛,明与卿捻起扎他那东西使劲一拽,那东西好像植物根茎一样从地里被扯了上来,因为比较长给扯断了,看着手里一截,“黑线?”   明与卿嫌弃地扔掉,然后拍拍手拉起何与君,“走,这里不好玩,我们换个地方玩。”   身后被甩在地上的“断线”扭曲着动了动,之后一头钻进土里。   接下来的路程大概就是:   明与卿:“哇!好锋利的牙齿,这朵食人花好会咬人哦!”   食人花燃了。   明与卿:“哇!好大的蚂蚁,看起来好凶哦!”   蚂蚁给砍了。   “哇!蝴蝶!”   蝴蝶炸了。   明与卿:“……”未免祸乱苍生,杀害无辜,明与卿决定彻底沉默了。   “哇!”   步青云太阳穴有些微微抽搐。   明与卿发自肺腑感叹道:“好漂亮的姐姐!”   步青云转身:“什么?!”   苍翠欲滴的树荫下,遍地杜鹃山花,艳红花朵铺满了地,微风拂过,分外妖娆。   而花海中央昏睡着一名红衣女子,仅露出未被花朵遮挡的半边脸便可看出容色倾城,红衣快要与花海融为一体,愈发映衬着白皙皮肤光洁如玉,三分妩媚动人。   他们的出现,如此大动静也未能惊醒她,女子身上传来淡淡血腥味,好像是受了伤,此时眉头微蹙,嘴角轻抿,七分楚楚动人。   “不许过去!”拦住打算上前去探看的明与卿,步青云拔剑对着那女子,   “通幽谷这种险象环生的地方,怎么会冒出一个孤零零的女人来,况且身上负伤,还能好端端活着在这里?事出反常必有妖。”   本来就是妖,不过是妖也是好妖,这里的反派就你一个而已,明与卿翻起白眼:“步青云,你怎么可以内心如此阴暗,这谷里就准云泱派的人来,别人来不得不成?也许是哪家门派的弟子,亦或是散修,你见死不救就算了,难不成你还想动手杀人?”   步遥凑上前去检查了一番道:“没有魔气也没有妖气,并无异常。她好像是中了毒,还有一些皮外伤,服下解毒丹,用个治愈术便可。”喂他吃下解毒丹,步遥伸出手来附在那女子伤处,不一会儿女子呛咳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醒来后女子看到这么多陌生人围着她,立马露出被惊吓到的表情,“你们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里?”   演得太假,步青云眉头紧锁,将那女子上下仔细打量,手上月潜一直未收,但凡那女子有任何不对劲的举措,立马飞刃过去要她的命。   “姑娘,别害怕,我们是云泱派的弟子,不会害你的。”   “你们是九品仙宗云泱派的弟子!”女子惊愕地捂住嘴,如水的眸子里是大大的吃惊。   演技浮夸,步青云毫不掩饰眼中露骨的怀疑。   修仙者百万之众,大小门派林立,而正式的九品仙宗也不过三个而已,云泱是其中之一,对于平凡修者来说,能见到云泱弟子,就如野鸡见到凤凰一般。   明与卿露出骄傲的神色:“对呀,你看我们的衣服就知道啦。”   有谁会被人一直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并且那人手中还握着利刃,感觉能好的。   那姑娘被盯出一身冷汗,往明与卿背后躲了躲,控诉步青云的不友善。   步青云被推搡着,离开善良的圈子。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受了伤?”   “我叫,我叫玉骨,本是城中的一个散修,今天是来这里试炼的,不小心被毒藤所伤,也不知怎么晕倒在这里,多谢各位相救!”玉骨挣扎着行礼。   “不用谢的玉骨姐姐,大家同是修者,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步青云才不会被什么柔情友爱所打动,冷冷道:“既然无碍,姑娘还是自行离去。”   “步、青、云!”明与卿骨子里的行侠仗义血统爆发,对着步青云谴责:“你有没有同情心?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尤其刚受过伤,你让她一个人走,怎么忍心,万一再受到伤害怎么办?!”   步青云目光冷厉:“她既然有胆量来此试炼,难道还没有能力从这里走出去吗?跟着你,不是更危险?”   “你!”明与卿简直要气炸了!不过好像是的哦,就这一路来她“拈花惹草”的各种作死举动,要不是步青云顶着,一个柔弱女子早死千百遍了,不过让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独自面对危险,是真的于心不忍。   就低声下气,拿出小孩子请求父母收养流浪小动物般的小心翼翼、乖巧可怜的语气:“师兄,我听话,不惹麻烦了,还不行吗?”   这一招小时候还行,现在步青云早免疫了。“不惹麻烦是你本就该做的,带上她,绝对不行!”   “姐姐,我们还是听师兄的吧。”   明与卿瞪了她那胳膊肘向外拐的妹妹一眼,何与君低下了头,不敢再吭声。   那姑娘也是个有骨气的,被人如此当累赘一般推脱,自尊心上来,面上一凛,“多谢各位好意,我是修者,自是可以保自身平安的。诸位有诸位的不便,我这就告辞,此恩铭记于心。”转而对步遥行礼道谢:“若有机会再见,一定报答公子救命大恩!”   步遥摆摆手,世家公子的儒雅气质展露无遗:“无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步青云冷眼旁观,他只在意,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走。   这时,袁释才终于接收到明与卿从开始就一直给他传递的眼波信号。玩归玩闹归闹,话语权还是看实力说话,步青云面前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袁释了。   袁释靠着梧桐树,懒懒散散。   眼睛里的余光瞟着一直背对着他,连个侧脸都不曾给过的二师兄道:“玉骨姑娘随我们一道又有何妨?不像有些人连个柔弱女子都不敢收留,那是他实力太弱,并非所有人都如他那般。”   “哼,”拳头握住又松开,步青云冷笑,有人想找死,他可不奉陪,“既然袁释师弟如此自信,这玉骨姑娘便交由你照顾。师弟照顾多人恐不方便,两位师妹我就带走了,你好自为之。”   明与卿还想说话,被步青云一个眼神压住。明与卿撇撇嘴,二师兄忍耐已到极限,不能得寸进尺,要不然回去跟她娘告个状可有的她受的,她是见好就收的人精。   就在这时,状况突变。   “——公子小心!”   步青云刚转过身,幽香自背后向他扑来,柔软的身躯将他撞开。   脑中没有过多想法,下意识接住那娇躯,条件反射挥动月潜,斩向偷袭他们的东西,那东西被一刀斩断,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如同绷断的线头“嗖”地消失在林间。   袁释赶到步青云身边,向黑线消失的林间看了一眼,也蹲下看向步青云怀里。   怀中人正是他们刚才救下的那个玉骨,肩上刚治愈的伤口再次裂开,不知从哪里袭来的黑丝线一般的东西缠绕在她胳膊上,如同见到血的吸血鬼疯狂向伤口里钻动。   黑线的目标原本是他,是这女子替他挡了一下。   皱眉看着附着在伤口上的黑线,还在蠕动,好似是活的虫子。   步遥蹲了下来帮忙处理伤口,看到那黑线接触到血肉越来越兴奋地扭动着,好像在发出什么信息,不禁也皱起了眉。   步青云对女子道:“为什么要救我?”   他心中依旧没有放下对这个怪异女子的戒备,明明是陌生人,况且还是一个对她极不友善的陌生人,为何会舍命相救呢?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与那妖物有关联,上演的苦肉计,为了博得他的信任?   思及此,不由自己也觉得可笑,他步青云有何德何能让人不惜牺牲血肉之躯来博取信任,他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如此觊觎?   “没什么原因,我看到了,下意识就救了。”有异物在伤口里搅动,女子几乎疼得晕厥过去。   “我不需要你救,多此一举。”   二师兄果然冷漠无情。   如果让明与卿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肯定又是要谴责他内心阴暗,小肚鸡肠,任意揣测,毕竟这个女人刚舍身救他,连搭救自己的人都可以如此揣测怀疑,也许自己内心真的狭隘,步青云想。   或许她真的只是一个散修,不小心在林中出现意外,而救自己只是因为她心地善良?   心中诸多不信,尽管不需要,但她毕竟帮他有恩,为他吃了苦头,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个东西的时候。   明与卿看着那个黑线觉着好像眼熟,有种不祥的预感,环顾四周,死死绑定着袁释。   “不行,这是一种寄生虫,活的,还在往血肉里钻,根本抓不住它。”   步遥看向步青云,“师兄你用火烧一下试试,寻常寄生虫怕火,一烧便蜷缩起来,能自动从伤口掉落。”   步青云很快否决这个提议,“不行,她的修为太低,我的三炎心火凡体受不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0 08:49:44~2022-01-21 21:4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fdj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袁释遥泽终暴露   ◎掉马甲◎   “哟,平时那么能耐,关键时候也派不上用场啊。”袁释嘲讽着晃悠过来。   步青云怀中抱着人,压抑着怒火,低头看不清表情脸色,从侧面可以看到他耳后露出的冷白色脖颈,气到染上薄红。   盯着光洁后颈上的这抹红,袁释有几分走神,发现自己走神后,忙定下心神,皱眉心想:最近他是怎么了?   掏出一张火符,推开步青云蹲到玉骨身边:“没用的闲杂人等都让让,我来。”   步青云嫌恶地甩了下被他蹭到的衣袖。   “啊!”一声惊叫,步青云猛地抬头,就见何与君的脚不知什么时候被数道黑线裹上,生生拖走。   明与卿慌了神:“师兄!小君!”   将玉骨递到步遥的怀里,对明与卿道:“跟着他们不要乱动!”   说完步青云便朝何与君被抓走的方向追上去。   袁释眉头一皱,也想追上去,跟了两步后,发现明与卿也要跟上,反手就将她拉住,回首又看看步遥,“啧”了一声:走不掉。   明与卿对着袁释道:“我妹妹被抓走了!”   袁释瞥着她:“我知道。”还有你师兄……   那“黑线”速度极快,拖着何与君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步青云跟着那“黑线”留下的痕迹,一路飞速连掐数次加速决,才勉强跟上。   何与君惊恐地哭喊道:“师兄!”   反手斩断想要缠上他的黑线,步青云道:“我在!”   何与君落在黑线手上,步青云不敢放火,怕烧到她,只能赶在黑线前头,将缠着何与君的那几团黑线斩断。   粼粼刀光穿破黑暗,何与君一再隐忍泪水,不想看起来那么没用,忍着憋着,泪水还是决堤般崩溃溢出。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将黑线从师妹身上扯下烧灭,查探她身上是否有伤口。   何与君一边哭一边摇了摇头。   奇怪,这黑线虽然抓了何与君,但是分毫没有伤她。   难道,那黑线只对人的伤口感兴趣,就好像是植物的触手,在外侦查,发现猎物并捕捉猎物,没有伤害能力?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悄无声息,地面突然坍塌出巨大的洞,周围一切都塌陷了下去。步青云一时未来得及反应,与何与君一起掉落。   数量壮观的黑线涌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卷曲蠕动着,步青云与何与君还在下落,不时能触碰到这些湿冷滑腻的线,像是女人吸饱水份的头发丝,却还要多得多,浓密得多,盘绕着攻击过来,将何与君扣在怀里。   “敕令,天火引!”   巨大的火龙卷从天而降,沿着地道由外向内燃烧着这些发丝,随着步青云下落的轨迹一路席卷而下。   除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外,还散发出强烈的臭味,那些发丝好像极其怕火,虽然不会发出声音,但是你却能凭感觉想象到它们被火烧怕了,尖叫着飞速抽离地下塌陷轨道的情景。   那些“发丝”打穿地洞,下面是宽阔的地下岩洞。   “月潜!”情况紧急,高贵的仙品法宝月潜刃临时充当了飞剑。   站在半空中,地底下的空间极其大,也极其黑,刚好地洞漏下一束光亮,看到下面的情况,就连见多识广的步青云也面露出不适的表情。   何与君想偷瞄几眼,头还未抬起便被师兄又按了回去。   下面是一个地下湖,湖有多大他不清楚,黑暗中似乎漫无边际。   地洞从上方打下一束光,照见那一方见地,可见充斥在湖水中拥挤的“黑线”们,正从尸体残骸上缓缓滑动,钻过每一处空洞。   这里各种尸骸均有,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腐烂程度也不一样,这些尸骸堆积得水都漫不过。   正对着天光的刚好是一个人的尸骸,差不多只剩一副骨架。黑线从他的耳窍里钻井股再从眼窟里划出,从他嘴里涌入,从鼻孔里钻出。   头骨上残留的斑白头发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流波动飘荡,看样子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不知为何会死在这里,已经化成白骨,还能看出他临死前的惊恐,空荡荡的眼眶瞪着地洞外的蓝天,不知是不是他死前万般渴望的那片天。   远处的黑暗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或许还有更多无边无尽的黑线,亦或是生命燃尽留下的渣滓。   步青云想燃火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情况,何与君察觉步青云的动作,拉了拉他的衣角:“师兄,这里面不能点火。”   “为何?”   “这里面的味道很刺鼻,这叫沼气,沾上火容易燃起来,会爆炸。”   “你从何处得知这些?”   “爹爹告诉我的,他说这是他当年逃婚一路千难万险学来的经验。”   步青云挑眉,打算带着何与君从地洞上原路返回,就在这时,空间里突发震颤,另一边发生爆炸,将空间里一面墙打通,光泄露过来。   有火光?   何与君不小心瞟到一眼被黑线和各种尸体占满的湖泊,浑身一抖将脸扣在师兄身上,再不敢睁眼去看。   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出乎意料的宽敞,湖泊的面积不小,也不算非常大。   洞那边不停传来震动,连这边都被牵连到,落石滚下砸到湖水里激起水声,有人在打架,并且打得很激烈。   步青云是绝不爱凑热闹的,何与君却拉住他说:“师兄,我们去看看吧,万一是姐姐他们或者是云泱其他的弟子呢?”   步青云同意了,带着何与君接近过去。   被惊动了的黑线蠢蠢欲动围过来,感受到炎火气息的威胁,又踌躇着不敢下手。   地下溶洞复杂多变,洞穴甚多。发生战斗的那边空间远比他们过来的这边复杂得多,大了近百倍。   从岩洞中出来,就看见一条庞然大物的巨蟒急速从眼前划过,捂住何与君控制不住想要惊叫的嘴,步青云心开始沉重下来。   刚才划过去的那条蛇有多大?他们所在的这个洞口位于峭壁中央,离地约百丈,那蛇盘起就已经高过这个高度,而人在它面前不过一片鳞片大小。   黑岩蛇王,王者级别的妖兽外林不可能有,不知不觉竟被黑线带入到内林。   岩洞内风速极快,风刃砍到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擦碰出阵阵花火,对上蛇王的那道黑色的身影,可不就是袁释么。   步青云看了一眼,就拧起眉。   这蛇王不对,它的腹部竟然长出利爪,相比他那庞大的身躯,那爪子简直就像未发育完成的畸形,蛇生利爪乃是要化蛟,这蛇王明显是化蛟渡劫失败,为何不曾被天劫劈死?恐怕与那黑线逃脱不了干系。   步青云猜测,许是蛇王垂死之际,与黑线达成寄生关系,保住性命,要不就是被趁虚而入,强行寄生,不论哪种情况。   眼前这蛇王外皮刀枪不入水火不浸,是极难对付的,再加上这些难缠防不胜防的“黑线”,就连他也不敢自信能对付得了。   看向袁释身后护着的步遥等人。   步青云在心底冷笑,何况还要分神护着身后一群拖油瓶,应该相当的不好受吧。   步青云站在岩洞里,幸灾乐祸靠着墙看龙虎斗。   蛇王甩尾攻击袁释之时,无数藤蔓突袭,陡然缠住蛇王。   步青云皱眉:先天木源,他竟然是风木双源!   嫉妒让他看袁释更加不顺眼了!   袁释趁着蛇王被藤蔓困住的机会,凝聚风刃,   “——风刃斩!”   向蛇王砍去。   蛇王吃痛猛然挣扎,挣断了藤蔓的束缚。   此时再看蛇王身上竟然已经负伤,他竟然砍穿了相当于顶级守护法器的蛇皮!   步青云站直了身子。   明与卿是个眼睛尖锐的,不知怎么就看到高高立于岩洞上的步青云,“师兄!快来帮忙!”   战斗许久,一人一蛇依旧分不出胜负。袁释也看到步青云,原先有些疲惫的身形都挺直起来。   步青云无情讽刺:“平时挺厉害,关键时刻也不行啊,还要我这个没用的人帮忙?”   听到话的袁释猛地向步青云看去,眼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   自己挺着吧,挺不住就去死。   步青云不无恶意地想着,接着无动于衷作壁上观,甚至还很想放个暗箭。这蛇王可是浑身是宝啊,拖到二者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既能借此机会能除掉讨人厌的袁释,还能得到宝贝,岂不妙哉?   蛇王张开大口撞倒巨大的钟乳石,朝着那个一直在挑战他尊严的家伙咬过去。   见此机会,“师弟小心!”步青云一道灵力波向战场打去,正中后退闪躲的袁释后背,推波助澜。   袁释脸色巨变,本来是要躲过血盆蛇口被这么一撞,正面对向自己咬来的蛇口。   “诶呀师弟,对不住,打偏了。”步青云眸子里此时尽是阴毒,好似要将积压下的仇恨今日一并报了,他向来不是什么善茬。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袁释反应极快,二指一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瞬移符,在蛇口咬下闭口那一瞬间消失,出现在蛇王身后。   他不指望步青云会出手相助,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想趁此机会要自己命,此时战况混乱,到处是飞沙走石,灵波动荡,距离这么远,若自己被暗杀在此,葬身蛇腹,都极难讨到个说法,果然阴毒!   不料那蛇一击落空,向步遥他们的结界冲过去。   步青云揽着何与君冲到步遥等人面前,加持一道防御结界,结界成的一瞬间,大蛇一头撞了上来,空间轰然剧烈震动,石笋倒塌,碎石滚落,顶上如利剑一般的钟乳石纷纷坠落,仿若下起剑雨,防御结界破碎,步遥受伤吐出一口血来。   袁释大叫一声:“阿遥!步青云你!卑鄙!”   卑鄙?   不错,他的防御结界确实是设在步遥所加持的那道结界里面,蛇王庞然大物撞上来的力量有多大,他自知无力抵抗,若是正面应对,肯定是要受伤的,他不是大善人,也没什么自我牺牲的伟大精神。   不过这撞上来的力量比步青云预想中的要小得多,巨蛇好像被什么东西所拉扯住做了缓冲,钟乳石掉落竟然也不知躲避,扎在被袁释砍得伤痕累累的躯体上,痛苦地嘶吼挣扎。   接下来,步青云震惊得立马绷直身体。   ——盘龙金丝索!扯住蛇王做了缓冲的竟然是上古神器盘龙金丝索!   那条其貌不扬的金色链子,他只在上古秘籍中看见过,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是它,跟画册记载得简直一模一样。上古神话中用来拴太阳神的链子,传闻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并且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般手笔……   他一直在怀疑袁释的身份,甚至想过是否是步家为他请来高手伪装。   万万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步遥的价值。哈哈哈,他早该想到的,“袁”化音为“远”,“远”就是“遥”啊!“释”古文中同“泽”,遥泽!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1 21:45:11~2022-01-24 00:1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fdj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妖界妓坊怨更深   ◎二人小世界◎   遥泽,四族之一遥家宗室嫡公子,现任遥家家主是他伯父,当世三大九品仙宗之一的玄天宗,宗主是其父亲,端的是地位超然。   且不说轩辕遥家远居东海,距离云泱千里迢迢。遥家向来以高贵优雅自持,对子弟们言行仪表管控更是严格到变态,连术法都务必要形容兼备,完美华丽。   更被修界戏称为“东海边上的孔雀”,尊贵无媲的世家贵公子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个不知礼节的粗野匹夫?   难怪,难怪步遥与他如此亲昵,二人同一个祖辈,按关系来说,遥泽是他表哥。   当年步家想要与遥家联姻,遥家虽说是婉拒了,如今倒是不远万里自愿埋没身份,装作山野村夫护着人上山拜师,还帮着出气,不像是无意啊。   若是他帮着步遥夺云泱的掌门之位,那自己……   念及此,他心绪涌动,跌宕起伏,下定决心:   不行!不能让他留在云泱,若是让他留在云泱,步遥必成大患!   拴着蛇王的金丝索不亏为神器,发狂的蛇王乖得像条被扯住链子的狗。   袁释拽着链子用力一扯,那条百米粗的巨蛇一下被扯了起来狠狠摔在洞内岩壁上,震得整个石洞剧烈地颤抖,天崩地裂,碎石四溅。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蛇王痛苦嘶吼疯狂搅动着,所有的黑线可能感召到宿主即将死亡的消息,亦是不管不顾疯狂攻击起来。   周围一切开始崩塌,这个地下溶洞快要撑不住了。   直觉告诉步青云接下里还有更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他眸色深沉。   “云泱弟子听令!捏碎通灵壁,速速出谷。”   “玉骨姐姐她没有通灵壁!”通灵壁上的微型传送阵不过只够传送一人而已,即使是这样也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起的。   “在下的通灵壁给玉骨姑娘。”步遥出声。   “师、师兄,我的通灵壁好、好像刚才弄丢了。”何与君欲哭无泪。   步青云:“玉骨交给我,你们先走!”   明与卿赶紧拉过何与君,“师兄,你们撑住,我这就去带人来救你们!”   明与卿与何与君刚刚消失在空间里,身后蛇王便爆炸,巨大的爆炸威力轰然将四周一切夷为平地,僵尸蛇王体内的寄生黑线统统随着爆炸而爆发出来,幕天席地涌动过来。   防御结界瞬间破碎,王者级别的妖兽自爆威力绝不可小觑,虽然身处外围,巨大的能量依旧是将步青云炸飞出去。   就在这时,昏暗空间里灵光闪耀,轻盈灵动而又重愈千钧的无边剑意化为万千光芒斩断黑暗,被光之力量浸染的“黑线”统统化作石雕,粉碎,灰化。   云崖接过被巨大爆炸力推动撞向墙壁的步青云,揽着他凌空站立,催动日晟剑,驱散邪祟。   落进人怀中,步青云回头看去,神色微动:云崖?!他怎么会来?   “别说话,你受伤了。”云崖垂眸,深邃目光自步青云脸上扫过,声音依旧还是冷冷沉沉,人也似剑。   他一边催剑对付黑线,一边向步青云体内输送灵力,替步青云疗伤。   步青云目光落在云崖那把神威煌煌的剑上,当年他曾因师尊为他的剑取名“日晟”,取“旭日东升,朝阳光明”之意,而自己却只能是柔和内敛的“月潜”而心生嫉恨,不曾想到这把剑也有救自己的时候。   袁释接住受伤昏迷的步遥落到安全地带,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目光定格在他揽在步青云腰间的手上,冷哼一声撇开眼,却又忍不住落了回去,不想看但是移不开。   黑线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还能再生,一时间无法完全烧尽,看到被遗落一旁,重伤昏迷的玉骨被黑线包裹住拖走,步青云咽下涌上喉咙的血腥,他是重诺之人,既然答应要照顾,必会用尽全力。他推开云崖,飞身追上。   蛇王爆炸产生的能量在岩洞空间中掀起巨大的气流旋涡,竟渐渐形成一个黑洞,黑线拉着玉骨被吸入黑洞中。   眼看着吸力渐小,洞口渐渐缩小,放弃了将没完没了的黑线除尽的想法,强行救人,只是他身负重伤,而且也精疲力竭,与玉骨一同被黑洞吸了进去。   云崖本想跟上步青云一起,却被人拦住,那人将手中昏迷的人塞进他的手上。   “舍弟烦请大师兄照顾!”袁释将步遥抛给云崖,转身赶上最后一点黑洞,跳了进去,随着玉骨、步青云一起消失于洞中。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被迫接过步遥,云崖身形一顿,已然错失时机。   蛇王妖丹爆炸,产生的力量极强,撕裂了空间而造成空间裂缝,这个裂缝就相当于一个传送阵,只是不知道传送的地点会出现在哪里。   失去了宿主的黑线没了再生能力,就像断了的头发,在空间裂缝的撕扯中断成碎渣,飘散如烟。   再后来步青云昏了过去。   醒时,四面八方漫过来水,水是温暖的,令人沉溺的,被温度包裹的安全感令人倦怠,步青云身受重伤,此时更是感觉所有的力气都在被抽走,手脚沉重,人也在不自觉下沉。   这时腰上传来一股力,将他托起。   浮上水面,袁释揽着步青云,托起他的后腰,在他耳边嘲笑:“你竟然不会水。”   离得太近了,步青云呛出水,大口大口喘着气,偏过头推开袁释,他会,只是不擅长,可惜并无力反驳。   被推开的人轻笑了两声,突然察觉不对,身形一僵。   四周是诡异的安静,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氛围,袁释和步青云顿觉不妙地回了头,当即被白.花.花的肉.体刺痛双眼,入目……不堪入目!   四面八方骤然爆发出极为震撼的女人尖叫声。   袁释下意识捂住步青云眼睛,“非礼勿视。”   步青云下意识想挥开那只放肆的手,他不习惯让人离他这么近,还有,他凭什么要捂住他的眼睛?!   姑娘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绕梁十日可不绝,但她们也并非只会尖叫,就有一个叫完了清醒过来的冲着外面大喊:“澡堂里混进来两个大男人啊!抓住他们给我打!别让人跑喽!”   一听有人混进了澡堂子,“顿、顿、顿”顿时又涌进来一批打手。随后打手们也在姑娘们破口大骂声中被逼了出去,只得在门口守株待兔。   “呸!登徒子偷看姑娘洗澡!不花钱就想占便宜,不要脸!”   这下好了,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袁释四周打探,只得拉着步青云向内门奔去。   此时众女才看清二人面貌,顿时眼睛一亮。   “诶呀妈妈,你看那个碧色衣服的,比咱那九尾花魁不逞多让,指不定是个女扮男装!”   碧色衣服?云泱弟子服是天水碧,而袁释从来不穿弟子服,不是在说他还能是说谁?   步青云最恨别人议论他长相,竟然拿他跟花魁比,还说他是女人?奇耻大辱!   袁释察觉步青云情绪不对,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将人给扯到怀里挟持着跑:“时机不对,别冲动!”   步青云抓着袁释的手一紧,掐进他肉里,就听袁释倒吸了口凉气。   老鸨眼睛一亮,那是看到摇钱树的眼神,又对外面喊道:“那个小的长得不错,抓住给留着,别伤着脸!边上那个丑的给我打死扔到乱坟堆里去。”   气得袁释倒吸了口凉气:这个看脸的世界,这个待遇差别。   “什么眼神,公子我可是东海第一美男子!”袁释愤愤不平,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听到过个丑字,就算他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但美人的气质应当尤在!   听着他自卖自夸,步青云内心翻起恶心,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在外貌上纠结的,不愧遥家出了名的祖传自恋,孤芳自赏。   不过遥家确实出美人,不然也不会有“孔雀”之称,遥泽据说属于上乘,不知道用了什么化身符,化成这副普通的模样,连师尊也未发现漏洞。   步青云被袁释捂着眼一路拖着走,受人掌控的感觉极不舒服,“遥泽,你放开!”   遥泽知道步青云七巧玲珑心,对于他猜出自己真实身份并没有太吃惊。“哟,猜出来我是谁了?别挣扎,这里灵力受制,你还受了伤,是打不过我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这个地方不对,怕你看见些不该看的。”   由于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遥泽也不知道该如何带着他走,反正他们闯过一道道木门,然后暴起一阵阵尖叫,然后一转身闯进另一扇,又是此起彼伏的一阵子尖叫。   退出去又换了另一扇门,尖叫……   无路可退,遥泽干脆不退,拉着步青云百花丛中过,飞速冲过一扇又一扇门,他就不信没一扇门是出口。   一路过来各种闻所未闻的骂法都听见过了。   遥泽也忍不住,“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门,长得都一样,捅了女人窝不成?”   经过几番摸索,最终终于逃出那个可怕的澡堂子,前脚刚从澡堂子出来,身后追兵已至。   遥泽带着步青云飞上另一座塔楼,闪身躲进门里,二人的进入惊动了床上一对正在颠/鸾/倒/凤的鸳鸯,可怜二人连惊呼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打晕过去。 第12章 被迫女装倾众生   ◎妖妓的衣服挺适合二师兄的◎   遥泽仔细观察了床上那对妖,男的青绿面皮,花纹斑斑,看着像只壁虎妖,不知是修为不够还是有特殊爱好,顶着个稀奇古怪的样子寻欢作乐。   女的长着条大尾巴,头上还有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像是只狐狸。   “看来,这里是妖界,而且是妖界的妓坊。”轩窗外是灯火阑珊,层楼叠榭,美轮美奂的夜景,其间倚红偎翠,潇洒快活。   遥泽斜倚在美人榻上,转着不知道打哪儿寻来的小香扇,活脱脱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瞥着在茶几对面打坐的步青云感叹道:“可真是个好地方啊,你说是不是二师兄?”   没有丝毫回应。   唉,无趣,这般的木头如何懂得风流,真是多此一问。躺回榻上,看着步青云疗伤,看了会儿,又忍不住撩拨。   转手,遥泽将扇子投向不搭理他的步青云:“诶,这壁虎察觉危险会断尾,你说化成人形它会断哪儿?”   竟然还能问出这种不正经的问题! 他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他好过!正在调息的步青云被他骚扰差点散功,心情本就差到极点,此时更是对他厌烦至极。   他与蛇王相斗多时,同是受妖界禁制压迫,自己灵脉混乱,灵力阻滞,他为何怡然自得?   妖界对修者本来就存在禁制,再加上他伤势严重,迟迟得不到调理,现在手足无力,连月潜都召唤不出来,就跟个废人一样。   此地凶险,况且还有个是敌非友的遥泽在身边,用不了灵力的下场……步青云心慌,强忍住面不改色,只想着一定要尽快恢复,离开这里。   遥泽上身前倾,凑近耳边压低声音:“你与阿遥一般大,那么岁数也算不小了,来过妓院吗,不会还是个雏吧?”   步青云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滚!”   美人薄怒,别有风情。   这二师兄人品心性不可说,这样貌倒真真是无可挑剔,遥泽似乎被瞪得很享受,笑道:“不喜欢这个问题,那我们换个问题,比如,你跟云崖有什么关系?”   温热的气息在脖颈上缓缓吐纳,激起脖颈肌肤一阵战栗,他离得太近了!   步青云不耐地将其推开,下一秒双眼就被刺伤一般,忙闭了眼将头撇过去。   用尽了今生所有的修养,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这个不要脸的暴露狂,真的是世家公子之首的遥泽吗?!   这是第二次被他推开,遥泽冷笑:云崖抱你你怎么就不推呢?   遥泽风干身上湿衣服,皱着眉换上那壁虎散落在地的外衫。   “妖界动不得法力,门口还有守卫,进出的人不一样肯定会被发现,”指了指床上:“先用它们的将就下吧。”   遥泽一边套着衣服,一边锲而不舍地追问:“你还没说呢,你和云崖什么关系?”   而步青云则完全是用“你被蛇王打傻了的”眼神看他,沉声道:“我与大师兄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遥泽摸了摸下巴,试探着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他是我师兄,我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是好的。”步青云闭目继续疗伤,明摆着不愿再搭理他。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遥泽眼神中明目张胆写着不信,不对吧,步青云的性子能和处处压他一头的云崖好?除非是有些什么特殊关系……能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围着步青云转了几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盯着发梢上未干的一滴水珠从额间划过鼻翼,最后融进朱唇里,仿若胭脂染开,透出一股色香,活色生香。   如斯美人,朝夕相处,谁能保证不会起邪心。   难道这两人明面上不合,背地里真有些旁人不知道的羁绊?这么一想,突然有些心烦气躁,伸手就往步青云身上附去。   虽然刚碰上就被挥开,一触就已足够,心中开怀:灵脉纯净,没有双修过的迹象。   非亲非故,探灵脉这种行为堪称骚扰,步青云毛当即就炸了:“遥泽,你有病!敕令唔!”   遥泽捂住步青云的嘴,制住他的动作,急忙顺毛,“别别!特殊时刻,我们怎么能内斗?你那点灵力也就够招个火,若是此时触动禁制招惹来追兵,不是又要受累。”   刚升起的小火苗被强行掐灭。   步青云喘着粗气,将刚才沐室听来的骂法,现学现卖,在心里痛快淋漓给遥泽骂了一通。   遥泽捡起床上的衣服递给步青云。   “做什么?”步青云眼神阴狠盯着遥泽递过来的狐狸精的衣服。   用千刀万剐的眼神警告遥泽,只要你敢说让他穿,今夜我不死,你亡!   遥泽递衣服的手虽然有颤抖,不见丝毫退缩,遥泽一直盯着步青云,   “妖界与修真界结仇已久,你难道想穿着你那云泱弟子服招摇过市?还是说,你有别的衣服?”   步青云脸色铁青,他自从入门,除了弟子服,没别的衣服。   “再说门口都有守卫,进来的和出去的人不一样,肯定会被发觉。还不快换上,也好混出去。”   眼中恨意渗出即将要化作淬毒的利箭将遥泽戳成马蜂窝,字字嚼穿龈血:“这是女人衣服。”   而且是个妖妓的衣服,浑身就没几块布,遥泽是什么意思,他羞辱他羞辱得还不够吗?!   今日他步青云龙游浅滩,来日大功告成,誓要踏平你轩辕遥家!将你撕碎了喂狗!   遥泽对上步青云气红的眼,眼里的火都要快化出实体冒出来了。   “嗯,这里也没别的男子衣服,逃跑要紧,大丈夫不拘小节。”   步青云咬牙切齿:“那你怎么不穿?”   “我是不介意,我也要穿得上。”   遥泽从小锻炼体术,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脱了衣服浑身皆是流畅的肌肉,这女子的衣服他穿不上,即使勉强塞进去,也只是掩耳盗铃,一眼便能被看出来,反到惹眼。   “你还想不想去找玉骨了?再拖延下去,指不定骨头渣都不剩,白受这么些罪。”遥泽饶有兴味地盯着步青云,还有他那阴晴不定的脸色,铁了心要他穿。   门外隐约可见火把窜动,那些打手已经开始挨家挨个搜,不时就要搜到这处。   “绝不可能!我宁愿死也绝不唔!”身上被点了两下,正欲闯出门的步青云脚步一顿,瞪大了眼,他怎么动不了?他想干什么?!   心中从方才就一直召唤着月潜,可惜丝毫没有反应。   “别慌,师兄,这是体术中一门叫点穴的功夫,不用灵力也可将人制住,事后我给你解了便是。”遥泽笑着走近步青云,打量了他一下,然后伸手拔下他的簪子,扯下他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泼墨般倾泻而下,流淌在肩头。   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任人摆布,到底只是个脸皮薄的少年人,心高气傲,不堪受辱,眼尾的斜红气得更加深,好像要被欺负哭一般。   遥泽心下感叹,若不是知道这是个蛇蝎美人,而且眼睛里带着血色的杀气太过浓郁,倒真被他这楚楚动人的样子骗了去。   步青云想调动灵火,额间火印明灭,灵力受阻却牵动内伤,脸色一白。   遥泽见状,给他喂下一颗疗伤丹药。   “对不住了二师兄,谁让你那么不听话,记得你先前还乘火打劫想杀我可是?就算一怨报一怨。”遥泽面带促狭笑意,舔了舔唇,手轻轻一勾,腰带落下。   遥泽也没有过多地为难他,最快的速度扒掉那身装模作样的弟子服,手落在最后亵衣带子上。   由于步青云的眼神实在太过阴狠,虽说大家都是男人,遥泽怕他气出事来,顺手用手中的腰带蒙住眼睛,“这样总行了吧,我不看。”   看是不看,但还看不见操作肯定不方便,磕磕碰碰,反而更难受。   被贴到胸口的凉意激起鸡皮疙瘩,步青云难堪地闭上眼,口中血腥味更重。   就听遥泽念叨着,“这玩意儿穿哪儿的?”踌躇片刻。   感觉到脖子上套上了个毛茸茸的东西,没了动静。步青云睁开眼就见遥泽眸色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落在身上的恨意实在刺骨,遥泽惊醒,轻咳两声,眼神飘忽,好像不敢看,轻飘飘来了一句:“这个衣服还挺适合你的。”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步青云脸色瞬间黑云压城,电闪雷鸣。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遥泽道:“不是,我是说这个红色,挺适合你的。”   想了想,遥泽跑到衣柜里开始翻箱倒柜。   步青云用尽全力挣扎,定身术纹丝不动,他又想干什么?   “这些衣服哪儿是人能穿的,就算是只妖也该知道冷吧,”闷声道:“这么出去,不得全给人看到。”   最后无可奈何从柜子里掏出件粉色大袖,过来给步青云披上,大袖材质光滑薄如无物,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强。   红配粉,俗!恶俗!   步青云心中涌上生无可恋之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4 12:59:27~2022-01-25 11:1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fdj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祸国殃妖惊魂夜   ◎这梁子结大了!◎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打手们持着火把。   “爷,打扰您片刻,夜里有两个不长眼的臭道士闯进了无欲都,小人正在奉命搜查。”   遥泽将步青云翻身压在了床上,在步青云恨不得寝皮啖骨的眼神里,狠狠掐了边上那只狐妖一下,狐妖意识模糊发出一声销魂嘤咛。   然后遥泽将一只鞋扔到门上,“滚!扰了本大爷的兴致,要你们命!”   “对不住对不住……”欲要悄悄开门打探的手一缩,小妖连连道歉。   惊鸿一瞥,从门的缝隙中看到一截肤如白玉的小腿,上面缠绕着红绸,随着动作还在微微晃动,只这一眼便让人心荡魂驰,不用见便可知是怎样摄魂夺魄的绝色。   小妖不无羡慕道:“床上好像还不止一个,有钱真好,咱们怕是看都看不到的。”   “羡慕别人有什么用,媳妇都找不上,你呢,桃花园的窝买了没?”   “存了三百年的钱,去年刚交上首筹……”   不敢对视步青云的眼睛,遥泽迅速将他从床上扶起,收了两只妖的内丹,自己身上放一颗,将狐狸那颗塞到步青云身上,这才算做足准备。   “乖,这叫权宜之计,走。”说完拍了拍怀中人的纤腰,揽着就走。   “哎,等一下。”突然想起事情还未完,他藏好二人换下来的衣服,随后又在衣柜里找了块面纱蒙上步青云的脸。   心满意足点点头:“现在成了。”   无欲都乃是六界最大的销金窟,灯火长明,阁楼塔台林立,飞阁流丹,廊桥水榭,恢弘大气。虽然里头尽是奢侈淫靡的事情,可从外表一点也不见低俗。   湖中莲妖与鱼妖畅快嬉戏,蒙着荷叶在水的包容中挥霍欲望,蝶妖与花妖赤着脚在园中纠缠,衣不蔽体,引得众妖围观。   西边是特制的森林,为了满足山里来客的喜欢,北边是冰川,有些妖喜凉,湖心一座巨大山石,蝙蝠最爱倒挂在那里。   如此肆意放纵,难怪妖会为天地不容,许是因为乱了天地道理。   为了避开那些刺探的目光,遥泽选择妖少黑暗的路,走在铁索木桥上,他将步青云揽在怀里,试图低调地将其遮掩住。   只可惜,珍珠蒙尘难自弃,身边这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即使看不到脸,光是那背影,那腰身,泼墨似的乌发,发梢落在裙摆分叉处忽隐忽现纤细修长的双腿上,直搔到人心里,皮肤白到夜色里都能发出莹莹光芒,遥泽的遮掩反到成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欲探究竟的目光不减反增,愈来愈多之象。   步青云脊背僵硬,忽然脚下一顿。   不知道湖中哪只胆大妄为的小妖竟然抓住了他的脚腕,清风拂过,花瓣四散,小妖一声惨叫跌进湖里,手齐腕被切下,遥泽嫌恶地一脚将缠在步青云脚腕上的根茎给踢开,负气似的擦掉他脚腕上沾着的水痕。   岸上围观的守卫在窃窃私语:“这谁啊?”   “应该是酽香阁的花花姑娘,伺候的是壁虎公子。”   “花花姑娘?不是很有名啊,他们酽香阁水分这么大么?黑幕啊黑幕!”   路过搜查的打手刚好听见这一句,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俩的?”   “我看到他们从东边醉晚阁里出来啊,今晚醉晚阁都给壁虎公子包下来,除了他俩没旁人。”   那打手回头朝东边望了一眼,他们刚从那边搜过来,“醉晚阁,你说里面就两个?”   “对啊,就两个。”   明明听说里面好几个的,“快跟我去看看。”带着人闯进门里一看,床上就只有一只断尾壁虎和一只狐狸。   打手冲出门:“不好!那两个人是混进来的,被骗了,快去招呼兄弟赶紧追!”   遥泽带着步青云上岸混进妖群,这里妖精众多,妖气混杂,壁虎和狐狸更是数不胜数,想要辨别出他们也不容易。只是那些惊艳、贪婪的目光实在是让人不爽。   最难受的当属被露骨目光逡巡得浑身发毛的步青云。   “早知道,还不如我穿。”这家伙女装比他猛男女装还要引人注目,随即叹息:“不过那样就看不到了……”   步青云浑身上下的气势瞬变。   遥泽赶紧换了话头:“额,看不到如今这热闹的场景啊。”   “这位兄弟,跟您商量件事,您边上那位今个儿能不能陪我一陪,我出十倍价钱!”人模狗样的野狼精挡在二人前面,直勾勾的眼神发出幽绿光芒。   色狼!   后面就有妖喊:“我出百倍!”   遥泽一脚将挡路的家伙踹飞,警戒众妖:“他是我的人,不是你们配觊觎的,滚开!”   结果还是有不怕死的围上来,“唉唉唉,好说话呀兄弟。”   “二位留步!”   拦腰托起步青云,旋身避开掀他面帘的咸猪手,遥泽那个火大,飞身一脚又踹飞一片只要风流不要命的。只手半搂半抱将人挡在怀里,另只手旋起风刃劈开妖群,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遥泽的手直接贴在敏感的腰侧皮肤上,步青云紧闭的眉睫颤了颤,干脆打起闭目禅,专心调理伤势。   “跟他那么客气干嘛?死长虫,你让开!”壮的像头熊的黑面妖精拦在了遥泽二人面前,“站住,把她留下!”   遥泽截断黑熊毫不顾忌向步青云处打探的眼神,眼神锐利冷硬,挑眉道:“没见着他有主了吗?”   “一只狐狸精而已,大爷我看上了,”然后从腰包里掏出一袋金币,“你要多少钱爷都有,她归我了!”   “瞎了你的狗眼!”冷哼一声,遥泽拍开狗熊的熊掌,一拳将狗熊打飞几十米外,金币洒满天,引得众妖争抢。   狗熊挣扎着从地上被砸出的坑洞中爬出,见此妖不识好歹,火爆脾气上来,“你这只小壁虎忒的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敢跟你熊爷爷我抢人!惊雷拳!”狗熊妖仰天长啸一声,两只熊掌化成巨拳砸在了地上,砖石四溅。   欢场之地,客人为同一个人拈酸吃醋,打架是常有的事情,这里的小厮最会见风使舵,看碟下菜,当然谁有钱有势实力强就护着谁。   大批围观群众聚集过来。   “这阁里的姑娘,今个儿是你的明个儿是他的,谁有钱就是谁的,不过借今晚一用,千万倍赔你嫖资,你又何必拘着不让,通融通融。”   旋风将那狗熊再砸回坑中,然后加倍暴击将它一步步摁进地里深处,方才抚平怒气。   独占欲被激起,遥泽眸色暗沉,眼睛里迸发出刀光一样的厉色,“我说过一遍,现在再说最后一遍,他是我的谁也碰不得!”   四面八方卷起地龙卷,将一些小妖卷上了天空。   小妖们乱七八糟的惊呼声中,遥泽不容分说捏住步青云下巴就吻了上去,本只想隔着面纱宣示主权。不知道哪个手贱的暗中投出一枚刺,摘飞了步青云的面纱,面纱从耳边飘散。   猝不及防,感觉到唇上温润的触感,二人均如遭雷击,当场石化成雕像,一个热血上脸,一个热血上头。   面纱下的脸,让四周此起彼伏响起抽气声,当然暗含着美人被糟蹋的叹息。   遥泽根本不敢想象步青云此时的脸色,更是不敢看,亲完就将人摁到怀里,抚着他颤抖的后背顺气,怕他死过去。   步青云的身高比遥泽略矮一些,下巴刚好及遥泽肩膀,那壁虎妖的衣服并不合身,导致遥泽领口处合不拢,一片肌肤散露在外,明晃晃的骨肉就在眼前,恨意涌上心头,燃烧殆尽所有理智,也顾不得什么优雅体统,张口就咬上。   口中血腥味漫开,积聚时久的怒气终于在找到途径发泄,心中快意,犹不解恨,狠狠嗟磨,要听到牙齿磨在骨头上的咯吱声才算差强人意。   步青云在心中咒骂:“遥泽,你辱我至此!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剥皮挖心拆骨!”   锁骨传来剧痛,遥泽憋回去喉咙里的痛呼,笑着道:“看到没,美人爱我爱到想将我拆吃入腹,你们的骚扰已经让他不开心了,都他妈给老子让开!”   “别怕,宝贝,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笑得比哭得还难看,遥泽捏着步青云下巴,制止了他拿自己锁骨当磨牙棒的行为。 第14章 一旦惹上难脱身   ◎二师兄不好惹◎   “他们不是妖!是混进妖界的臭道士!拦住他们别给跑了!”妖界的守卫大叫一声,若说遥泽的化身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他们还不敢肯定,但是步青云一露脸,马上就被认出。   无奈现场情况太乱,妖山妖海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想抓人都突破不掉重围。   “盘龙索!现!”   曜日金光穿破长夜,似要将黑暗击得粉碎。步青云猛地抬头看向遥泽,他疯了?他想干什么,这里是妖界,他要大闹妖界不成?!   上古神器的威力岂是等闲,即使未动用灵力,围着一圈的妖统统被抽飞出去,将城楼地面砸出一个个大洞,强大的威压让在场妖精统统显出原形,一时间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满天飞,好不热闹。   步青云定身术已解,灵力还未恢复,被藏在遥泽身后,倚着栏杆才能稳住身形,他从未受任何人庇护过,何况还是他痛恨至极之人,滋味极其尴尬。   大略扫过周边情形,遥泽退回到步青云身边,确定他安全无误,胳膊拐了拐他道:“二师兄,借把火。”   步青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怎会理他,将头偏过去。   遥泽:“关键时候不要置气,大局为重,此劫过后,再清算你我恩怨不迟。”   沉默了片刻,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步青云:“敕令。”   遥泽:“风来。”   风助火势,瞬间燎原,三炎心火,无坚不摧,妖精们感受到炎火的威力,被追得四散逃开。   “快灭火!灭火!”   “大哥,这火不一般啊!水灭不掉!”   “快去禀报妖王!”   一时间万紫千红尽付于断井颓垣,大好良宵转瞬化作鸡飞狗跳不宁夜。   “公子小心!”从天上飞来一只杜鹃鸟,化作人一掌推开盘桓在阴影里对步青云下黑手的妖精,只可惜还是迟了,步青云脖子一痛,好像被什么蛰了。   这时妖群中再度爆发,有妖大喊道:“玉骨!”   “这个贱丫头竟然还敢回来!他爹是个臭道士,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姐妹,我娘和我三十八哥,一百零八妹还有五十四叔都是死在她爹手上的,她还敢带人来祸害我们妖界!”   “不能放过她!杀了她!杀了她!”   “你是妖?”步青云神智开始模糊,望向玉骨的眼神迷离潋滟。   水被高温蒸腾,雾气四起,大雾借风势弥漫,仙气缭绕亭台楼阁,遮掩掉所有不堪,朦胧中玉宸阆苑,谁知天上人间。   火燃烧到了焰火楼,楼里的烟花燃着,硕然绽放,炸出满天星火,火树银花,照彻长夜。   玉阶上映的是火海滔天,火舌舔着荣华富贵,光吞噬的是放纵淫靡,捆着妖灯的线被烧着,飘荡的妖灯失去束缚奔向挂着三轮明月的夜空。   妖樱瑟瑟发抖,不惜斩断根系,尖叫着拔地而起,逃离火海,花瓣在狂风中纷飞。   此情此景,值得赋诗一首,奈何公子没心情。   回头遥泽刚好看到步青云晕倒过去,脸色瞬时变了,冲过去将人接到怀里,急切喊道:“步青云!步青云!他怎么了?”   玉骨回答:“被蛇咬到了。”   “哪里?”   “脖子。”   脱下外衣将步青云包裹住,将人靠在胸前,拨开长发查看,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确实两个细小的洞。   遥泽从步青云脖子上起来,吐出一口血,俯身重又含上。   就听步青云鼻腔里轻轻袅袅哼出一声,一股血气涌上脑子,遥泽脸刷地通红。   心一凉:坏事,咽下去了。   情况紧急顾及不到那么多,小小蛇毒能奈他何。掏出解毒丹,给步青云喂下一颗,自己咽下一颗。   感受到步青云心神不安,抱起他的手更紧了紧。   “可有地方暂避疗伤?”   玉骨点点头,“跟我来。”化作杜鹃鸟原形飞起引路。   远处最高楼阁上,尊贵公子的视线也被那边的动乱吸引过去。   火光摇曳间,他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旁边的侍女对他说:“殿下,你看刚才被抱走的那个人长得像不像大皇子。”   “胡说,大哥千年前就已经送给了天界昆仑神君做侍妾,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妖界,况且刚才那个是个女子。”   “可坊间有传闻……”   公子皱眉将手中酒盏重重放到桌上:“慎言!”   侍女低头不语。   跟着玉骨来到妖界一处设有结界的宅院,遥泽面色痛苦,汗如雨下,用尽全力将步青云放到床上。   紧接着自己腿一软单膝跪地,半个人都扑倒在他身上,揽着步青云的手好似长在他身上,无论如何控制都无法拿下,肌肤相贴下温度烫到灼人,他知道步青云现在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只可能会更差。   一边的玉骨好像也能感受到遥泽的痛苦,只是明白不了为什么,莫名地看着他。   遥泽望着步青云,发红的眼中蒸腾着欲望:那个蛇下的不是蛇毒,是媚药。   解毒丹只能解毒,不能解欲,呵,无欲都何处无欲。   这淫蛇也不知道下的什么媚药,不过喝下一口,连他也抗不太住。汗水湿透重衫从衣角滴落,内里却燥热得都快要燃烧起来,掐着步青云的手力气越来越大,更别提手下的肌肤细腻光滑,汗液润湿稠密黏人,也正在因为欲望瑟瑟颤抖。   好想,好想……   不行!理智几乎要崩塌的瞬间,被力挽狂澜收了回来,就像是被电击打般松了手,天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最终脱离诱惑他想要发狂的根源。   不能,遥泽你不能那么做,你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之人。   横下心转过身,不能再继续被眼前的景象刺激下去。目光死死盯着院前那口古井,脚步越来越快,最终一跃而入。   冷水冲去燥热,遥泽舒服得长叹一声,默念清净诀,开始运功消去毒性。   泡完冷水,理智回笼,也不知过去多久。   突然想起一件事,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他面色惊变,弓弦绷断般弹射而起。   急匆匆上了岸,冲进卧房,眼前的场景让他世界轰然崩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一时冲上天灵,冲得他头昏脑涨,反应全无。   步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站在一旁的玉骨也扯上了床,二人衣衫散乱,纠缠在一起。   步青云似乎刚刚发散掉药性,迷蒙双眼还未醒,似乎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痴痴的看着自己身下的姑娘,目光渐渐清澈后也是惊讶。   就算他未经人事,也不清楚男欢女爱是怎么样的,但是他知道,眼下这般情况,自己身为男子定是要对女孩子负责了。   遥泽几乎本能要冲上去将玉骨拉起来,却在步青云的月潜刃前止了步,步青云看着遥泽的眼光极其提防以及不信任。   遥泽:“她,她是我……”   真相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步青云截断,这么一断,就断了坦白的勇气。   “你还想干什么?”步青云盯着遥泽脸色阴暗,眼中是露骨的不善。   原来谁都可以成为被保护的那个,就只有他一直被敌对,不被信任是吗?若是让他得知被自己戏弄,这人对他恐怕会更加厌恶吧,遥泽咽下涌上嘴里的苦,“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步青云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嗤笑一声,目光更蚀骨恶毒:“多谢,无需,我好得很。”   遥泽重新找了个由头,义正言辞:“她是妖,你们在一起没有结果的,不能在一起。”   步青云冷笑:“这个事情不劳遥公子烦心,话说玄天宗少宗主改名换姓跑来云泱派当弟子,拿我云泱上下当消遣,这要如何解释,才是你最该烦心的事情吧。”   “我未入玄天宗。”遥泽闷声,他的少宗主之名不过是因为他爹挂的虚名,他名册未入玄天宗,不是玄天宗弟子,虽然给云泱的也是假的吧。   步青云:“这重要吗?”   遥泽目光一沉:“你威胁我?”   “威胁你?你对我做过些什么,你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吗?!遥泽,你去死!”   冷锋从脖子边划过,这一击被遥泽转身避开,他伸出二指夹住刀身,细长的刀锋点到为止,步青云刀锋一转,遥泽松手撤身,刀锋斜劈而去,遥泽点地飞身而起,躲开攻击。   刀上蕴含的力量带起罡风将一旁古井劈开,井水炸起,隔着幕天席地的水帘。   刀锋再次一变横砍过来,遥泽后下腰避开攻击,伸手止住刀势,反手一弹。   水珠纷纷落下,水起水落,大开大合间二人身影翻飞交错分离,已经交手几百回合。   趁着步青云中门大开,左脚尖点地转身腿反勾挟制住步青云下盘,对着持刀的手一点,月潜脱手,步青云皱眉操纵意力,月潜自空中旋转,化为清冷月弧,从遥泽背面刺来。   遥泽肩头微动,月潜被风盾挡下,随风在空中旋转半周,落入遥泽手中,遥泽反手持刀绕腕挽了个剑花,将刀送到步青云面前,语气尽量温和:“打够了?消消气。”   “要是实在气不过,给你砍一刀?”   话音未落,手上一轻,面前血光溅起。   玉骨惊呼出声。   因为刀法太快,脸上初时都没有感觉,疼痛渐渐苏醒,愈发明晰,湿润粘稠的东西缓缓流下,遥泽一摸一手血,可见下手之狠,没将他脑袋削下来半边,那是自己骨头硬。   他连眉头都没皱,挑挑眉:“很好,二师兄果然快意恩仇,说到做到。”   秋猎场中说好要划他脸,就是要划,顺着他当时的话:“堂堂九尺男儿,多道伤疤多些男子气概,我不在意。”   他早该知道二师兄不好惹,可是一开始惹上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第15章 前尘往事再回首   ◎前任火葬场◎   自从那晚一闹,妖界完全封锁起来,到处都是侦查的追兵,步青云还要疗伤,暂时走不掉。   遥泽本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再加上步青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横竖都要砍他,他决定出去逛逛,散散心。   人有人市,妖有妖集。   妖集与人市看似差别不大,其实差别很大,可本质又没什么差别。人市卖牛羊鱼肉,妖集可不能,这里牛羊鱼啥妖都有,挂谁家的肉谁都不开心,只能挂人肉。   路边肉摊上挂的人腿,汤锅里煮的眼珠子,炉子上烤的人爪。   摆在地上的多是些修炼用的草药灵宝,兵器用具,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心烦意乱,遥泽带着从集市淘来的面具上了酒楼。   人爱模仿仙,妖便爱模仿人。这妖界的酒楼与人界别无二致,来此的妖也都正正经经是个人样。而无论人妖神魔,茶余饭后总少不了一颗爱八卦的心,这酒楼就是消息灵通之所。   “你可听说了,昨个夜里人界来了两个臭道士,一把火烧掉了半个无欲都?”   “闹那么大动静,谁还能不知道,这下妖王可要心疼死咯。”   “为了抓那两个人,妖界出口都封了,进不来出不去,你们家可有孩子还在外面?”   母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我这里有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秘密。”王八精瞪着绿豆眼一探头。   “什么什么?”一听有新鲜的小道消息,众妖立马来了兴趣,催促道:“快说!”   “有人见着,昨那两个道士里,有个长得像极了大皇子!”   众妖哄然惊讶。   遥泽手中把玩的酒盏停住,不由挑眉思索,妖界大皇子?   说谁像,他还是步青云?他不过是个化身,样貌平凡,像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足为奇,妖界皇子想来不该如此落俗。   若是步青云的话,这倒是个新鲜事,不由的好奇心被勾起,潜心继续听。   说书的妖一见自己还在这唾沫横飞,卖力表演,下边各顾各地又聊开了,这么不尊重妖呢!忙拍了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见酒楼里安静下来,继续道:“那九尾狐狸对帝辛一见钟情,发誓要采摘仙草化作人身……”   安静下来的众妖一听纷纷翻了个白眼。   有妖忍不住吐槽:“黄鼠狼,你这故事说了有八百年了吧,你没说烦,我们可都听烦了。你是不是黄狼才尽,没什么新鲜货啊?”   黄鼠狼一听自己的专业性遭遇质疑,当然不服,摇着扇子,睿智的眼神扫过一周,“这个不听,那个不听,比隔壁村老母鸡还难伺候呢。你们说你们想听什么,这六界有什么是我黄先生不知道的?”   “说说新鲜事呗,比如,大皇子现在在天界过的怎么样?”   黄鼠狼收起爪子里的扇子放上桌,端起茶盏,鼻腔里冷哼一声,极其不屑的样子。   “早一千年不问,现在到想起来还有个大皇子,还能怎么样,死了。”   “什么?!死了?!”可想而知,得到如此平铺直叙的答案,在酒楼里掀起怎样惊涛骇浪,檐下裹着红纱的灯笼都被震得颤抖起来,悬铃叮当一阵乱晃,连遥泽都是一惊。   话说千年前仙妖二界大战,天界战神昆仑神君领着天兵天将大军压界,妖界战败,妖王求和。   自愿献上公主联姻,天帝让昆仑神君选,结果二十来个公主,昆仑神君一个也没看上。   不知怎么,却与妖界那位二皇子交上好。   妖王只有二子,未立太子,老妖王退位,新妖王必定是从这二位里面出。大皇子是嫡长子,按道理这位置该是轮到他的。   可惜呀这大皇子性格内向冷漠,城府极深,亲情淡薄。这妖王与王后都偏爱二皇子多些,为此这太子之位一直未定,那位置谁坐,到底还是难说的准。   如果此时二皇子嫁入天界,那就只得放弃掉继承权,一心一意到天界做君妃。如若昆仑神君真爱他,又如何舍得心上人放弃一切拘于内宅,郁郁不得志?   于是在最后选妃那日,昆仑神君直接点上大皇子,当着仙妖二帝及仙界诸神的面道:   “我要他,”   “——做妾。”   春风拂槛,天也叹息。   一举定下大皇子悲惨的一生。   按道理妖王大皇子的身份何等尊贵,即使嫁了也该为正室,不该为妾。许是哪里惹到了那位神君大人,遭他有意羞辱。   坊间诸多传言,其中流传最广可信度最高的说是大皇子与二皇子不合,曾多次暗地使绊子害二皇子,昆仑神君这是为二皇子报仇呢。   只是这皇子毕竟是个男子,况且妖界又是战败方,这耻辱只能打掉牙齿活血吞,妖王也不敢再说什么。   大皇子嫁了,二皇子就成了妖界唯一的殿下,妖王唯一的继承人。   大皇子出嫁那天,妖界也举行了太子的册封大典,天妖二界皆是一片喜气。   “唉,你说说好好的大皇子怎么就突然死了?”   旁边妖听到有妖问这个傻逼问题,啐道:“逼死的呗,你用你的膝盖想想,大皇子落到仇家手里能有好日子过?”   在天界的千年时光里,大皇子在神君身边说是做侍妾,是个主子,事实上只是个随侍的天奴。   大皇子在妖界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却在昆仑神君身边被当做奴仆,地位甚至连天宫里最低贱的下人都不如。   昆仑神君本体是昆仑神山,身负昆仑神山自鸿蒙初始以来千百年间化归的所有天地灵气,神力高强,不过毕竟是神山所化,铁石心肠,性格沉稳冷漠,恰好大皇子也是个寡淡的,二人相对无言,神君也将大皇子视若无物,可谓是相敬如“冰”。   主子不喜欢的奴隶,多么卑贱的人都敢欺辱,更别提妖界与天界结怨良久,多得是血海深仇,眼高于顶的仙向来觉得妖卑贱,怎么可能放过出气的机会。   明里暗里使绊子出气的人多了去了,可怜大皇子金枝玉叶,受尽欺.凌,昆仑那等苦寒之地,连口热水都没得喝。   昆仑神君性格冷傲不爱搭理人,而且脾气不大好,有时看不顺眼,有时心情不好,有时莫名其妙,拿人出气是常有的事情,大皇子上天后尤甚,千年来他随侍身边挡了神君大部分雷霆,受伤是家常便饭,身上常年伤痕累累。   听到这里,遥泽手上的酒盏炸裂,心道:混蛋!   “然后,大皇子怎么就……”   “别急,听老朽慢慢道来。”   妖界战败后,面对天界的全力镇压,魔界也未能撑下去多久。   魔皇照着妖王有样学样,给昆仑神君又送来一个魔界九公主,魔皇说了:“魔界虽败,魔界公主至尊至贵,即使要嫁,必要为妃,不可为妾。”   天帝让神君自己决定。   神君就说了一个字:“妾。”表明了态度。   魔皇不同意,无奈九公主对神君心生爱慕,自愿嫁入。那公主是个女子,日后怀上君嗣必定能扶正,魔皇只好暂且先忍耐。   事情就出在这时,新人尚未入门,深居天宫的大皇子,忽然被爆出与天界花神有私。   众妖听得一阵惊叹。   捉奸成双,证据确凿。神君震怒,剔其妖骨,废其修行,囚禁其于陨玉宫中。   大皇子不堪凌.辱,趁着昆仑宫上下都在热火朝天布置婚礼事宜看管松懈之时,纵火烧了陨玉宫,自焚形体,毁去妖珠,趁着魂魄未散跳入轮回境,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求一往生。   没了妖骨,没了修为,没了妖丹,洗去一切印记,这是决绝要断去前尘,与仙妖二界撇清关系。   在场一阵寂静,然后轰然爆发,众妖讶异道:“大皇子跳了轮回境?还剔了妖骨碎了妖珠?”   妖珠对妖有多重要只有妖知道,若是不能及时收聚魂魄,那可是当场魂飞魄散的。   大皇子这一招如果成了,大罗神仙也难找到,确实可以彻底摆脱过往一切身份,重新投胎,不过投胎这种事情,可好可坏,况且轮回境转生于命格有损,即使投胎也投不得多好的命数,风险太大。   若不是被逼急了,任谁也决不会走这条绝路,这个昆仑神君,不地道。   “是不是大皇子长得丑?”   “瞎说,没见识可以,也不能无知到这种地步,一看你就是出生没多久的小妖,大皇子六界第一的美貌可是闻名遐迩的!”   “大皇子天颜虽然不是我等小妖可以得见的,恰巧老朽这里珍藏有他的一幅画像,可以说倾倒六界不为过,今个儿大伙算是有缘,老朽就拿出来给你们开开眼。”   遥泽听完,心中感慨,没想到这妖界与仙界还有这么段往事,也好奇倾倒六界的绝世美颜是什么样子。   随着众妖一同向画卷看去,不由也惊奇,咦,这个大皇子还真的跟步青云长得有七分像。   待黄鼠狼将画轴翻到背面,背面也是一个人,刀刻斧劈的五官,神情肃穆,边上赫然提着昆仑神君四个大字,也是个熟人呢,竟然是他!   黄鼠狼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遥泽脸色铁青,上前抓住那画卷,画卷顷刻间化为面粉。   整个酒楼里的小妖早被他所释放出的煞气惊散,黄鼠狼破口大骂的声音这才传入耳中,“哎哎哎,你什么妖,怎么抢人东西呢?!”然后是鬼哭狼嚎的痛哭:“啊!这个画像是精品限量版,绝无仅有,我拖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大代价才找人画成的!你赔我!你赔!”   放下一颗极品灵石,再甩开那个咬着他衣袖不肯放口的黄鼠狼,遥泽黑着脸甩袖走人。 第16章 不太正经的片段   ◎我放开你,你还砍我怎么办?!◎   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呢。   莫不成步青云是妖界大皇子的轮回转世?   那昆仑又存的什么心,他跟着下界,难不成还想将步青云带回天界继续折磨?!   遥泽冷笑:想的美,重温旧梦,他也配?!   藏身的小宅院内。   步青云正在打坐疗伤,玉骨坐在窗沿上晃着小腿望着大街上妖来妖往的摊子。   明媚阳光洒进窗口,墙上藤萝攀在脸侧,映着她发间杜鹃花,娇媚雅致,有几片调皮的藤萝叶子戳在面颊,不时挠着她咯咯娇笑。   “咦。”忽然,玉骨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惊讶了一声。   步青云睁开眼就见一只纸鹤从窗外飞入,他眸色微动,伸出手接住纸鹤,凌霄真人清朗的声音从纸鹤中飘散出:“青儿,妖界不宜久留,速速归来。”   妖界有禁制封锁,尚在戒严,师尊的传讯纸鹤,为何能入妖界?   传话结束,掌心的飞鹤化为刺眼蓝光,显现阵符,步青云眉心一动,这是一个高阶传送符。   高阶传送符需修为化神境以上的七星大符师花费至少十年方能制作成一副,可跨越六界结界。而现在四域之内满足要求的七星大符师也就只有三人,此阵难得一见,价值连城,轻易不得使用,云泱又出了什么事情,让师尊如此急着召他回去?   门被撞开,遥泽头顶阴云从门外闯了进来:“走,我们现在就离开妖界!”   目光从被撞到不断摇晃开合的门上转移到满脸阴翳的人上,玉骨净若琉璃的棕色瞳孔上映出遥泽身影 ,不是不急着走么,怎么突然态度翻转,如此急切地想离开妖界?只是:“妖界的禁制已经封闭了,妖王派重兵把守,出不去吧。”   遥泽是不怎么想回那个云泱,但是现在,他更加不想在这个卖主求荣忘恩负义的妖界待着。   鹰眸里怒气沉沉,一拍桌子:“闯出去!”转而就要来拉步青云,“步殊,我带你走……”   步青云一掌击出,遥泽猝不及防差点没躲过。   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力,脚下勾起板凳略做抵挡,千钧一发之际,后退躲过那一掌,板凳瞬间粉碎,灵力蹭着遥泽面颊打到他背面的墙上,墙壁轰然倒塌,就连守护宅院的禁制都被破了,这个攻击力绝对是想要他命来的。   这怎么又惹到他了,遥泽惊愕。   步青云的表情堪称狰狞,眼神里充满警告:“谁许你叫那个名字!”   步殊是步家给他取的名,这个名字牵扯着他童年记忆里所有的不堪和耻辱,他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名,他从未用过,也从不想用,甚至听都不想听到!   遥泽未曾想步青云反应会那么大,就算自己与他确实有些龃龉,也不至于连名字也喊不得。   愣了愣,向前走两步:“你别生气,你不愿我唤你名字,我不唤就是。”   刚才差点惨死掌下,竟然还敢过来,步青云手中白光一闪,祭出月潜,二人间隔着桌子,步青云的刀尖指着遥泽,满身戾气,“谁准你过来的,滚远点!”   动不动就拔刀相向,这样一来遥泽也火了,眸子里似乎燃起幽绿暗火:“步青云,你以为你是冰清玉洁瓷做的小娘子吗,我怎么就近不得你?我不但近过你的身,我还亲过你的嘴,又当如何?”   玉骨在一旁听到:“?!”   “你!”想起昨晚这厮的放荡,步青云彻底被激怒,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抬手就向他砍去:“ 你去死!”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十个回合,风卷残云,遍地狼藉,不分胜负。   最后遥泽抓住步青云的手腕,禁锢得他动弹不得,“步青云,你够了!”   步青云目光刀子似的割在遥泽身上:“放肆!我何时与你如此相熟,熟到可以直称名讳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袁释,只要你是云泱弟子一天,我就是你的二师兄,你就得明白什么叫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说着曲肘向身后人腹部重击过去,遥泽赶紧松手躲避。   遥泽目光深沉,咬牙,很好还从来没人有胆子跟他提尊卑有别!   二人再度交战,越打越失了风度,遥泽一发狠,将人摁在了地上。   “长幼有序?你二师兄是见到师弟就要提刀砍的吗?”   曲膝攻遥泽下盘,被挡开反压在地上,步青云眼光凶狠得似乎要择人而噬:“我砍你是看得起你,你就得给我好好挨着!”   遥泽成功被步青云的话里的猖狂逗笑了:“二师兄好威风啊,以权谋私,倾轧同门还如此理直气壮。挨着?傻子才挨着呢!”   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步青云: “少血口喷人,放开!”   “放开你就要砍我,不放!”   “混蛋,我叫你放开!”   “我就不放!”   玉骨歪着头,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以前在凡间看的那些戏剧里,但凡纨绔子弟与良家妇女间总有些不太正经的片段。   僵持了有一个时辰,伤势未愈的步青云顶不住渐渐失去力气。   遥泽压着他,盯着他气红后越发美艳妖冶的脸,渐渐有些失神: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般妖孽……   感受到步青云反抗弱了,不自觉手下松了。   步青云察觉桎梏着他的手松了,用积聚起来的全部力量猛地将身上的人推开,对着脸狠狠甩了一耳光。   清脆的声音响起,遥泽和玉骨都懵了。   ——敢打他,谁敢打他?他遥泽神脉之后天潢贵胄自打出生起就没挨过巴掌!   步青云撑着月潜站起身,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对遥泽道:“你不是要闯出去吗?那你便闯出去吧!”   抬手召唤道:“玉骨,来!”   玉骨乖巧地化作鸟儿飞进步青云袖子里。   步青云启用灵力激发手上的传送符,紧接着,刺眼的蓝光放大,将步青云整个人笼罩其内。   遥泽怒气未消察觉不对,上手去抓,可惜未有准备,事情发生得太快,扑了个空。   “你哪儿来的高阶传送符?”眼见他带着玉骨就消失在了面前,灵光消失,法阵破碎,落下一室星光。   “喂,步青云?二师兄?”声音在屋子里空荡荡回响,无人应答。   竟敢带着玉骨抛下他一个人走!   乌漆墨黑的眸子里渐渐溢出还有被抛弃后的不甘、愤怒、幽怨,泄气地锤在桌子上,瞬间木屑四溅,桌子碎了个稀巴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5 18:12:10~2022-01-26 21: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卦不算尽畏无常   ◎大劫将至◎   回到龙池小筑,步青云放出玉骨,平复了下被气得翻涌的情绪。   就有弟子来到门外恭敬道:“二师兄,掌门请您去大殿议事。”   青云回复道:“知道了。”   迈入大殿,步青云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多年的实战经验让他对危险的嗅觉极其灵敏,掐起护身决紧绷神经应对可能遇到的危险。   云崖抬眼过来,坐在大殿的师尊面色冷淡。   师尊向来温和可亲,在他膝下长大,鲜少见他摆脸色,何事惹到他?   殿上气氛压抑,无人开口,完全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凌霄云崖,还有步家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步家宗老来了一半,个个面色不好看,可以说是面色古怪,冷冷盯着他,他抢夺亲弟机缘早已声名狼藉,得不到好脸色才属正常。   步遥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低着头偷偷打量着这边,眼神里全是一言难尽,就好像是个被找家长的孩子。   “当年步殊抢夺亲弟机缘,拜入云泱,所行令人不齿,幸得真人重修契约收步遥为徒,如今却不肯将他放在膝下教导,此举是将我步家置于何地?”   说到这里,步青云心中明白了些,这是觉得他挡了步遥的前程,将他拉回来问罪来了。   “凌霄真人念及旧情,不肯将他逐出师门也罢,如今步遥已经上山,家主有令,命我们带步殊回去认罪。”   步青云脑袋中混沌瞬间清除,恶狠狠地瞪着步家人:“不可能!自从我出了步家的门,就再也与步家无任何干系,如今我叫步青云,不叫步殊!你步家有何资格处置我?”   龙翔九天岂有回头之理,他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深渊,他绝不可能再回去!没有人再能把他拉回去!   步家宗老气急,涨红了脸跳起来骂他:“你!你个孽障!”   步青云脸色一冷。   云崖凌霄亦是。   凌霄给了步青云一个安抚的眼神,懒懒开口道:“这里是云泱派,我凌霄的徒弟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各位宗老莫要失了气度。   青云资质奇佳,修炼刻苦,尊师重道,亦不曾触犯戒律戒条,本门何故要逐他出师门?   当年带他上山的是我,若说有过错那也是本门的过错,步家一定要领人回去认罪,不若带本门回去好了。”   凌霄难得展现出他强硬的一面,化神期的大能威压何其恐怖,尽管只是情绪变化,大殿里的气压直线下降。   “这……凌霄真人说出此话,是在责怪我步家是非不明?”   “宗老言重了,本门绝无此意,但只要云泱有我凌霄一天,步青云你们带不走。”   步家宗老拍桌而起,愤懑道:“若是真人一意孤行,要包庇纵容,待我等归去禀报家主,届时,家主必会亲自上门拜访,告辞。”   说罢拂袖而去,步家的人也都跟着离开。   凌霄冷眼看着他们离开,起身走到步青云身边,拉起他的手安慰道:“青儿放心,有师尊在一日,定能护你一日安宁。”   师尊虽然性情古怪,但到底还是护着他的,步青云心中一暖。   “多谢师尊。”   云崖冷冷地看着凌霄,眼中有嘲讽:“你一贯最会装模作样。”   凌霄脸色一暗。   步青云从大殿里出来。   步遥跟着他一起出了大殿,跑过来拦住他。   “二师兄,你们到哪里去了?表、袁大哥呢?他与你一起的。”   盯着他的眼睛,步青云似笑非笑道:“老头子们想送你去当炉鼎,反正总是要当炉鼎的,大师兄,师尊,你表哥都不错的,跟谁双修都能大有裨益,你到底看上哪个?”   “啊,你知道他是我表哥了?”步遥有些惊讶,但听到问他中意谁的时候,脸色绯红,眼神躲闪,眼见便是心有所属,可又不好言说。   “我表哥他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他?在闯妖界,顺利的话,你很快就能见到他,若是不顺利,恐怕你就见不到他了。”   看到遥泽惨白着脸,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像是被吓得不轻。   这下步青云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若是无情,为何会如此看重那人安危?果然,落花还是有意的。   目送步青云离开,步遥呆愣着喃喃念叨:“表哥玩完了?娘呀,这要怎么跟舅舅交代……”   站在山下修行的清彦和行衷看见步青云眼中一亮,清彦感动得都快哭了,“师兄,你到哪里去了?这段时间杳无音信,我们都担心你出事!”   步青云:“我不在这段时间,师尊在做什么?”   “你不在这些日子,人界修界就未曾太平过,大小动乱不断,仙界各家请师尊调查平乱去。”   步青云脚步停下:“可有结果?”   “不曾听说。”   山风古道,夕阳余晖,山风浮掠过那双玄色的眸子,比天上彤云更灼人三分。   “让你们寻的那舍人可有踪迹?”   清彦摇了摇头。   步青云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我累了,无事不要来打扰。”   脑中思绪纷乱,心如乱麻,推开房门。   突然感受到一丝异常,不及反应,天旋地转,被带到了床上,他的床上竟然藏着人!   知道来人是谁,步青云慌张得紧,挣扎得厉害,颤着声音喊了声:“师尊。”   他怎么又来了?有什么话刚才在大殿上不能说,非要躲到他房里?   凌霄将他双手制在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好似有些生气:“方才被云崖抱了那么久也不见你挣扎,如何,师尊这时抱一会儿就不行了?莫不成,你喜欢云崖?”   师尊光风霁月那张脸,阴沉下去。   这叫什么话,他步青云看上去像是会喜欢男人的那种人吗?决绝利落:“不喜欢,我不喜欢男人!”   师尊脸上熟悉的温柔又回来了:“你自己不也是男人,为何会不喜欢男人?”   这种话简直就是强词夺理,毫无道理!步青云脸色气得苍白。   凌霄知道自己这小徒弟不经逗,放开对他的压制:“算了,不逗你了。”   就在步青云以为渡过一劫,准备松口气。凌霄真人忽然凑近步青云嗅了嗅,这举动可以说是骚扰也不为过。   步青云一瞬间睁大了眼。   微凉的指尖落在颈畔锁骨上滑动,一石激起千层浪,步青云瞳孔骤然收缩,挣不动,他开始害怕,见他身子抖得厉害,凌霄真人这才松了手。   从师尊怀里挣脱,步青云几乎是逃似的翻下床。   凌霄也不再强迫他,以手支颐,侧卧望他皱眉道:“妖气?”   步青云将腰间那颗妖珠取出,随手扔下,一只狐狸颠颠颠冲出门外,那狐狸的心理阴影恐怕与步青云的一般大。   “你去妖界还带了念物回来。”   “师尊如何知道弟子在妖界?”   “你的事情,师尊关心,关心,自然知道得比较多。”凌霄优雅起身,风流倜傥。   步青云下意识后退,身子却突然动不了了。   不容反抗,凌霄缓缓将避无可避的步青云揽入怀中。   触手冰凉,好像什么东西被塞到了手上,步青云凝眸,看向自己的手中。   凌霄将下巴搭在步青云肩上,灼热气息喷洒在耳侧,“这个匕首,是你的?”   手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失了鞘的匕首寒凉入骨,是他娘给的那把,是任他鲜血淋漓,始终无人记得从他手里拿开的那把。   明明丢失已久。   “这把匕首为何会在师尊这里?”   凌霄话音有些凝重:“是啊,这把匕首怎么会在为师这里?这是为师在俗世除乱时得来的。”   步青云猛地抬头,凌霄话里的意思,他能明白。   另一头。   遥泽虽然厉害,可妖族人多势众,生闯闯出来属实不容易,他以最快的速度闯回龙池小筑,带着伤匆匆便要找步青云算账,谁知刚好撞见凌霄抱着步青云的一幕。   一瞬间怔愣住,身上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崩裂,眼眸阴沉沉的,内部流淌压抑着的不明的情绪。   沉浸于思绪中的步青云,意外瞥到门外之人,猛然推开抱着他的师尊,心速极快。   被推开的凌霄先是定定看着他,转而望向窗外层峦叠嶂,浮云梯隐于远山明暗中,银辉洒落,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山月不知心底事,空花落尽。   轻声念出一句:“芳草没阶前,弹指一挥即逝。转眼便又是一冬,青儿,天寒,万千小心。”   说罢拂袖消失。   隔壁传来摔门的巨响,惊动沉思不知几时的步青云,侧目看了眼相隔那面墙。   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芳草没阶前”是“防”,“弹指一挥即逝”是个“近”,师尊的意思是要他近日多加提防,还是,防近身之人?若是防近身之人,那人是谁呢……   步青云坐在烛台前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暮色渐沉的天,竟然开始慢慢落下小雪。   杜鹃鸟飞落到窗沿,歪着脑袋,眸中映出步青云手中精致贵重的匕首。   “这个匕首真好看!”说着化成人形夺走了步青云的匕首。   步青云“哎”了声,紧张地向玉骨看过去,“此刃无鞘,不要伤到自己。”   见她正好奇地打量着匕首上栩栩九龙纹,像是很喜欢的样子,烛光下的剪影,温婉可爱,眸子里泛起了温柔。   “我娘留给我的,喜欢吗?”   “你娘留给你的?”玉骨惊讶,随后眯了眯翦水秋瞳,小鸟啄米似的点点头,“喜欢。”   “喜欢就送给你。”   “送给我?真的吗!”玉骨瞪大了眸子,高兴极了,蹦跶起冲上来抱住步青云的脖子。   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惊讶到,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见她高兴,步青云唇角也微微上扬,一直以来他都是形单影只的,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分享快乐的快乐。   突然,隔壁传来东西碎裂的巨响,好像摔碎了个瓷瓶。   笑容僵在唇边,玉骨与步青云均愣了愣,反正瓶子也不是他的,不愿理睬。   步青云点点头,“你跟了我,我也没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你,这把匕首是我娘留给我的,交给你也合适。”步青云莹润如玉的皮肤在灯光下染上暖色,眼睛里是款款温柔。   突然隔壁传来噼里啪啦一连串巨响,彻底破坏掉温馨的氛围,那人像是在房间里练拳,先是摔了个瓷瓶,再是桌椅板凳,他习惯了锦衣玉食,住不得陋室空堂,先后置办不少东西,竟也不够他砸的。   再是不知道相隔这面墙如何惹得他不顺眼,开始锤墙,若不是这墙都是法术加固过的,恐怕墙都要被锤通。   玉骨拉着脸色阴沉得快要压过天色的步青云,让他勉强压得下怒火。   片刻后响起敲门声。   竟然还有脸先来找茬?!   打开门,就见遥泽裸着上半身,胸口一道深可入骨的刀痕,血流不止,一手撑在步青云门口,吊儿郎当的样子生动形象是个江湖痞子。   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想看之人,“大晚上的,你们还睡不睡啦?你们不睡,不要妨碍我睡。我可没师兄那么好的福气,天天闲着跟这个谈情跟那个说爱,我斩妖除魔好累的,左邻右舍,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若不是封印了一半的法力,他一道符也就跟着回来了,可步青云走时,偏偏把玉骨也带上了,害他不得不真刀实枪地闯回来。   遥泽这个人可能天生长在他的忍耐限度上,步青云平息情绪,咬牙切齿:“袁师弟,你对师兄如此冒犯无礼,师兄大度可以不追究。就你这伤,还要什么安静?血再淌下去,你可以永远安静了,别说夜间私语,天塌地陷都与你无关!”   呵,用得着的时候是遥泽,回来就是袁师弟,以为装失忆,就能装做不认识他了是吗!   遥泽一挑眉,双手抱怀倚在门楣,“师兄这是在关心我?”   步青云气笑,眼中露出促狭的光:“是啊,我关心你什么时候死,”脸色一冷,“滚!”   没吃到好果子的遥泽也黑着脸回屋摔上门,震下屋上竹林一片绿叶狂舞。   这屋子不知能保得几时。   裹着被子站在门口悄咪咪凑热闹的步遥,被一记眼刀戳中,撒开脚丫子行云流水跑回家,开门关门,滚上床一气呵成,一次又一次感叹,当年住侧屋的选择是多么明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6 21:15:41~2022-01-30 23:3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fdjk 16瓶;意中人 10瓶;5502143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人活着就为快活   ◎小修一下,不用再看了◎   遥泽气得睡不着,若是云崖与步青云有一世姻缘,缠着他尚可理解,这凌霄又是怎么回事?!   对自己的弟子下手,斯文败类,枉为人师!   步青云在凌霄膝下九年,可以说是他亲手养大的,对他的感情可能比对青梅竹马的云崖还更深一些,他才16岁,论心机手段怎么可能是这两个老家伙的对手?   正义的光照在了他的心上,一个翻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行!他绝对不能让步青云落在这两个衣冠禽兽手上!   遥泽现在内心满是拯救失足少男的伟大情怀,他终于给自己内心冲突不破的郁闷找到了一个令人信服的借口。   冲动上了头,一刻也不能等,想起身敲门,又想到上一次敲门的结果,连个门都没让进。   翻了个身盯起了阻隔二人的那堵墙,越看越不顺眼,抬起手看了看,然后一掌出去。   訇然作响。   步青云房间,睡在盆景树搭建的鸟窝里的小杜鹃被吓得一个咕噜翻起来,头上炸开几根毛,伸出翅膀揉揉眼睛,惊恐地望着深夜穿墙而来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人。   正在打坐修行的步青云缓缓转头,眼中暗沉嗜血的杀意,就连夜色都快要遮掩不住了。   来人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步青云想吃了他似的眼神,兴冲冲走到他面前:“步青云,你知道情为何物?”   大半夜砸墙,跑过来问他情为何物?   步青云看着他瞳孔缓缓紧缩,玄眸内的血雾弥漫。   听说东海遥家历史源远,血脉混杂,虽然族中子弟天分极高,样貌出众,但是脾性古怪也是出了名的,遥泽位尊身贵却一直被遥家雪藏,连出来一趟都还要改名换姓,莫不是混血混得脑子有病不好声张,所以他是一直在跟一个疯子讲道理?   而遥泽仿佛丝毫未曾感受到来自面前人的浓烈杀意,自顾自沉浸于感情教育中:“情是付出是体谅,是‘此心不贰,之死靡它’,绝不会是一味的占有和索取……”   “敕令——”   “反正凌霄云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对你好是在骗你,是为了掠夺你占有你,他们连坦白都不敢!你不能信他们!”   “——焱烈斩!”   伴随着步青云一声怒喝,无数火元素自房间内爆燃起,瞬间掀起几百米巨浪,毁天灭地,流星剑雨一般向遥泽飞袭过去。   “哎,步青云!你怎么又要动手?!你见到我除了动手就没别的想法吗?”   遥泽看似很慌,但应付起来却是游刃有余,倒退避其锋芒,风起带动无数火星围拢在遥泽身边飞旋,无法触碰到他,偶有触碰,也是瞬间熄灭,消散于无形,只余青烟袅袅。   差点被溅出来的火星子烫到,玉骨赶紧张开翅膀飞出屋外。   “星火灿烂,幸甚至哉。”遥泽看着围绕着自己绚丽的烟火,竟然还有心情欣赏一番感慨一声。   “遥泽,你是活腻歪了吗?”步青云怒起,他再也无法压抑想弄死遥泽的情绪。   杀意太明显。   遥泽想忽视也不能,歪头笑道:“想打我?”   步青云恶狠狠盯着他,气得浑身颤抖,眼眶泛红。   “来吧,二师兄,想动手就动手,不要总是压抑自己,很容易变态的,人活着不就一场快活,顾首顾尾有什么意思?”   “你自找的!”步青云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声,一掌打出。   二人从房内打到房外,身影接连在雪上纷飞。   一瞬间,小小龙池小筑完全被猛烈的罡风充斥,山崩地裂,惊涛拍岸,竹子接连发生崩断的清脆声响,碎雪竹叶随风狂舞。   步青云丝毫不手软,招招致命。   见招拆招,遥泽被揍得似乎很开心,步青云火越打越大。   “你不是还有先天木源吗?还有什么招数通通给我使出来啊!”   遥泽喉管里发出一声闷笑,用风刃破开火龙,侧身避开一剑,握住他的手腕,近身一手揽住他的腰,贴在他耳边道:“遵命,我的二师兄。”   “滚开!”步青云咬牙斜瞥他一眼,反手一刀将他逼开。   无数竹叶翻飞就如同飞叶镖聚集在遥泽周身,在风的协助下越滚越大。   这一方小天地,红、青、绿三色灵光交互不断,闪烁不止,火、风、木三种元素你来我往,互不服软。   步遥赶紧跑出来,焦急看着他们:“哥!你们干嘛呀,别打了!”   玉骨叽叽喳喳紧张地落到他窗沿上,寻求一方庇护。   根本没人理他,打得越来越凶,战斗进入白热化。   这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最终还是因为触发守山大阵,被戒律堂的弟子拦了下来。   没分出胜负。   这件事惊动了凌霄,凌霄随意披了件衣服便赶来看步青云,询问一番情况后,凌霄了然地点点头,只是淡淡瞥了遥泽一眼,不再多做询问。   凌霄拉过步青云查探一番情况,发现脸色不好只是气急攻心没有受伤,便缓缓输入些灵力替他调息:“青儿,若你这处住的不舒服,便搬回来与师尊同住,你的东西师尊不曾动过,都还是你惯用的样子。”   好家伙,原来他将步遥放进龙池隔应步青云,打得是这个注意!遥泽猛地站直了身子。   “多谢师尊,徒儿在龙池小筑住得很好,此次只是意外之失,以后不会了。”   听见步青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遥泽心里一松,退了回去。   凌霄静静地看着步青云,一丝狞然从眉心掠过,稍纵即逝,谁也无法捕捉到。   良久,他才面色微动,松了口:“既然青儿不愿意,为师也不好强求,不论你愿不愿意回来,师尊那里永远留你的位置。”   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掌门,此事……该如何处理?”戒律堂弟子躬身上前询问凌霄,他们的位分都比步青云低,不敢妄作论断啊。   凌霄冷着脸沉默片刻,弟子们却好似过了良久。   “云泱的律法何时有过例外,此事何须问我,自是公事公办。”凌霄冷冷甩下一句话,从众人面前消失。   这是不留情面了。   步青云的忤逆触怒了凌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身为掌门嫡传弟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遥泽罚俸一年,劳役一年,步青云罚俸三年,劳役三年;二人禁步藏书阁一年,誊抄经阁百万余卷藏书,以修心性。   长明灯下,遥泽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用笔凌空对着对面的步青云肆意描画,眼中有着狡黠:“二师兄,你只要跟你那师尊服个软,这惩罚许是就免了,你做什么要与他对着干呢?”   步青云皱着眉,眼神阴骛地看他,将手中抄完的书合上,起身放回书柜,再按顺序拿出一本,换一个地方坐下继续誊抄。   躲他?都关一个地方了,躲得掉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遥泽瞅着他,看了看自己本上的十个字,将笔一摔,干脆倒在地上,枕着手,借着灯光,描画着他的侧影。   镜中花水中月,灯下美人,都是这世上为人所称道的美景,说的是浮华一梦,可望而不可即。   他缓缓向那灯下美人伸出手,虚空一抓,然后笑了。   “二师兄,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你那师尊,图谋不轨啊。”   步青云的动作一顿,一滴墨落在白纸上晕染开来。   作者有话说: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曹操感谢在2022-01-30 23:34:30~2022-02-02 19: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02143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二师兄舍不得我   ◎性情大变必有原由。◎   步青云抬起冷眸恶狠狠盯着他,手中的毛笔发出轻微的“咔擦”声,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遥泽却好似没有感受到危机,指尖转出一朵淡粉色的花来,放在鼻下轻嗅,越发显得悠哉:“那么讨厌我,怎么不向你那好师尊揭露我的身份,把我赶出去?”   遥泽拈着花凑近步青云,笑道:“莫非二师兄舍不得我?”   “滚开!”步青云眼神更冷,抬手就是一掌,“对付你,也用得着师尊出面?”   “哦?看来二师兄对付我是胜券在握啊。”泽撑在书桌上,借力转了个身,避开掌锋。   步青云起身追上,二人在千万册藏书中打了起来,你来我往,衣袂翻飞。   遥泽一边闪躲攻击,一边挑眉道:“只是你那好师尊恐怕不会这么想,他只会觉得你是宁愿忍受我,也不愿意向他低头,我看啊,他都快气死了。 ”   “你管的太多了!”步青云拧眉对着他当胸一肘,被格挡住,相击激起的气流,掀开步青云散落脸颊的长发,遥泽顺势从侧面抓住步青云的手腕。   步青云一惊,当即屈膝攻他下盘,然而提起的膝盖被压下,手也被反剪到背后,彻底被制住,喘着气,眼底愤恨更深。   然而遥泽好像才是那个愁苦的人,现在他可知道二师兄好强了,皱着眉无奈笑笑:“何必总是喊打喊杀的,我倒是很想与二师兄和和气气,交个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遥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若是想为步遥讨说法,你我公公正正再打一场,不分胜负不休!”   近在咫尺,好似更能直接观察到步青云玄眸深处燃烧的火种,遥泽愁容更深,几次争斗下来均落了下风,怕是激起他的好胜心,才这般不依不饶。   然而这事端确实是自己挑起的,怪不得旁人。   遥泽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可是我不想打架呢,我想……”   对啊,他想干什么?他来云泱可不就是来替步遥复仇来的么,不复仇那他要干什么?   遥泽目光自上而下缓缓滑过步青云笔挺秀致的鼻梁,落在因为生气而抿紧泛出惑人艳色的薄唇,眼神颤了颤,话没经过大脑就出来了:“我想亲你……”   “遥泽,你欺人太甚!”遥泽话未说完,步青云就跟炸开的烟火似的,玄色的眸子里迸出火花,怒吼声回荡在空寂的阁楼里,紧跟着的是滔天业火。   本来因为在藏书阁重地,步青云还收敛着些,此时大怒之下,竟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   片刻之后,清彦行衷步遥还有赶来的弟子们望着熊熊烈火中的藏书阁,目瞪口呆。   步青云和遥泽在熊熊火光中对峙。   火步映照下,青云满面怒容,怒火滔天。   而遥泽则一副魂飞天外心不在焉的样子,其实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之前撩着步青云是觉得好玩,至于为什么会无意识说出那种话,他也不清楚。   弟子抬着头满脸不可置信:“这……这是三炎心火嘛?”   他旁边同步抬着头的师兄:“不信?要不你亲自试试温度?”   “何曾见二师兄如此失控过?”   另一边的师弟喃喃道:“不曾见过,袁师弟,厉害啊!唉,咱们不救火吗?”   师弟突然想起重点,左右看向师兄们。   师兄摇摇头:“别费劲了,师兄的火非凡火,你我加在一块也压制不住,还是省省灵力吧。”   “对了,通知掌门了没?”   弟子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师兄去禀报过了,吃了个闭门羹,掌门好像气还没消呢。”   “这倒也是,二师兄从来没犯过事,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中了邪似的,掌门难免会有些生气。”   步遥一脸见鬼了。   清彦行衷相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清彦大叫一声:“二师兄!藏书阁要不保啦!”   仿佛听到弟子们内心的哀嚎,一道灵光自西北而来,无边剑意的压制下,三炎心火很快湮灭。   这般纯粹蕴含大道的剑意普天之下绝无二人,认出剑意,便知来人是谁,弟子们纷纷低头恭敬道:“见过大师兄!”   遥泽看不惯云崖那副衣冠禽兽的样子,皱了皱眉。   云崖现身仿佛感受到一道刺骨的目光,待他向目光来源看去却未发现异常。   “怎么回事?”云崖望向步青云。   步青云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完全漠视了。   虽然私底下二人关系不好,但也从未当众驳过对方面子,如此漠视还是第一次,云崖微微拧眉。   “够了!”门派师父也被惊动,五大三粗的田雄穿着个亵衣就跑来查探情况,他还以为有邪魔攻山了呢!结果是弟子内斗还烧了藏书阁,“都疯了不成,你们视门规为何物?”   华宣跟在他后面,看到情况亦是十分惊讶,凌霄这二徒弟向来遵纪守法,恪守门规,从不见他如此叛逆过。   此事禀告凌霄,凌霄表明不愿过问,只说循例处理。   经过一众商讨,最终还是华宣师父发话,给了个处置,草草打发了。   弟子们恭敬地将步青云送到登天梯前:“二师兄,祝您一路顺风,凯旋归来。”   清彦行衷跟到步青云身后:“师兄你放心,门中的事情我和行衷会帮你处理的,处理不了的等你回来。”   步青云看着登天梯,手越攥越紧,在云泱九年,他从来没有犯过错,更遑论被赶下山。   步遥头疼地看着遥泽摸着下巴不怕死地走到步青云身边:“咦,二师兄,怎么还不走啊?”   掐了剑诀,步青云御剑极速飞了出去,好像要用速度冲刷心中的怒火。   “唉,二师兄,慢点,等等我!”遥泽不慌不忙追了上去。   步遥还有清彦行衷众弟子默默地目送他们。   凌烟阁传来讯息,云泱北千里之外炽阳国出现大妖作乱,杀害百姓无数,请求云泱速派人来协助,遥泽与步青云二人被罚劳役,这不刚好就卡上了。   炽阳国是当今凡世三大国之一,此次出事的地点是离他们国都不远的祭天国山厄难山。   一般妖魔作乱都是在偏远的山村里,鲜少有明目张胆敢在都会作乱的,这次的妖魔不一般,在龙脉昌盛处杀人吸取阳气,夺龙脉灵气,威胁国运,国运衰落,必会引起天下大乱,战火四起,涂炭生灵。   步青云和遥泽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山下欣欣向荣的城镇早已湮灭,纷飞的大雪掩盖下,尸横遍野。   仔细看去,那些冻得青紫的尸体不管男女老幼,都一致地赤身裸体,衣服散落在身旁,明明是冻死的,死前却好像热的不行脱光了衣服,脸上还露出了仿佛特别舒服的诡异微笑。   冬天冻死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若是整个城镇,而且还是繁华的城镇,这样大批的冻死人就显得很不正常了。   街上行走的,除了收尸的官差,就是一些各门各派出来查探情况的修真弟子。   那些修真弟子看到步青云几人,纷纷侧目回首。   “那个是云泱派的弟子吧!”   “听说炽阳国主已经上书云泱,来的是云泱派二师兄步青云。”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遥泽笑道:“二师兄还真是声名远扬,走哪儿都有人认得出来,还真让人羡慕。”   可能是早已经习惯了,步青云对旁人投来惊羡的目光毫无知觉,他注意到那些枉死的百姓尸体上笼罩了一丝熟悉的魔气。   这些尸体若是不正确处理,极有可能会出现异变。   这里是龙脉昌盛之处,受天道庇佑,灵气浓郁,杀人修行魔功事半功倍,相应的因为暴露在天道之下,极易遭天谴,那妖魔冒险于此处滥杀无辜吸取阳气,夺龙脉灵气,绝不单单只是为了修行,反倒是为了补救什么的无奈之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2 19:40:26~2022-02-07 21: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fdjk 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阴谋阳谋祸频出   ◎计中计局中局◎   步青云预感今晚此地必有异动,于是打算先留宿一夜。   此时,城中还剩的普通百姓已经不多了,除了死的那些,剩下的幸存者也都大都搬走了,仅有的几家客栈因为有修士住,有所凭仗所以依旧还开着。   夜半,窗外血月妖异,处处透露着一股不详的气息,屋内,遥泽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无聊到盯着墙发呆。   被翅膀扑腾的声音惊动,目光看向出窗外,就见亮蓝色羽毛的小杜鹃“叽叽喳喳”从窗户飞了进来,在窗口打了个转落在了窗棂上,歪了歪头看向遥泽。   “主人!”杜鹃鸟落地化成人形就活蹦乱跳向遥泽扑过去。   “停,”被这热情搞得受不了,遥泽赶紧拦住她:“你怎么过来了?”   玉骨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头道:“听说你和二师兄下山了,我来看看你们啊。”   提到步青云,遥泽叹了口气:“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这里魔气重,对你妖性有影响,复活你耗了我许多修为,我可不想再耗修为救你。“   “可是、”   “没有可是,嘘……”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遥泽突然警觉起来,目光锐利射向门外。   玉骨也跟着向门外看去。   惨白的月光将头发蓬乱、阴森诡异的人影映在了门上,那影子僵硬无力,摇摇晃晃磕在了墙上,撞出了“咚咚咚”的声音,一路撞一路走,终于,人影找到了门的位置,又是撞了几下,门轻易就被撞开了,腐朽木门经典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门开了,隐约照见门外冒出更多层层叠叠的黑影,黑暗里亮起一双双与血月一般妖异的眼,显然不速之客来的是真不少啊。   玉骨瞪大了眼,看了看遥泽,“主人你加油,魔气对我妖性有影响,我先撤了。”   然后转身化作杜鹃鸟,二话不说从窗户飞了出去,毫不留情地逃之夭夭。   遥泽脸上倒是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看着逃得飞快的鸟影,无语半晌,最后默默念叨句:“遇事跑得比谁都快,都是些狼心狗肺的家伙。”   在扑鼻恶臭的刺激下,他不禁皱了眉,这些污秽之物怎么全往他这儿涌?   在自己房间里看了一圈,手指凌空一画,悬空出现一面灵气氲然的镜子,镜子在房内照了一圈,那隐藏的“祸根”折射出一道红光,终是现了形。   遥泽了然: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小东西。   东西藏在正中的房梁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房梁谓之一屋正气所存之地……所以藏点污秽之物不容易发现,他也是心不在焉,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手一挥,房梁上藏的东西落到了手上,至阴之物——阴血玉。   感知到这吸引他们过来的东西,外面的黑影就像是突然打了鸡血,特别激动,浑身抽筋似的剧烈抖动起来,挣脱了禁锢,以各种奇怪诡异的姿态疯狂地涌了进来。   灯光照清他们的样子,蓬乱的长发遮掩下,是一个个紫黑色微笑的诡异的脸,脸上的皮已经开始腐败脱落了,正是白天在路边死亡的那些人,这些人已经尸化了。   遥泽颠了颠手上的阴血玉,眯了眯眼,眼中幽绿光芒闪现:“步青云,拿我当刀使得还真顺手啊。”   自嘲一笑,转身投入完全被血玉上的魔血刺激陷入癫狂的尸群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7 21:44:30~2022-04-13 22: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待更新中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睡不着山顶吹风   ◎莫非……姑娘是男的◎   穷冬烈风,正是凡间春节之后,刚过完年不久的小城红色好像还未褪去,所有对新生的喜悦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中化为灰烬。   这场下了几近一个月的大雪不但没有要停的意思,反倒越演愈烈,铺天盖地,似乎没有尽头,倒地的残破红灯笼,风中飘摇的门联,掩盖在深厚冰雪下红得越发凄艳。   “好重的阴气!”   城中起尸的动静那么大,各自在房中休息的弟子们纷纷被惊动,从房间冲了出来,看清外边大街上的情况,不由都大吃一惊。   只见密密麻麻的行尸,拥挤如黑压压的浪潮,层层叠叠,前仆后继,像闻到血腥味的蚊子一样蜂拥朝着一个地方奔涌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快!列阵!”   众弟子条件反射准备迎敌,却发现那些行尸对他们的存在毫无感知。   “咦,真奇怪,这么忽然间冒出来这么多活死人,这些邪物看不见我们吗?”   “这些东西好像受什么控制,有目标。我们来的时候看到刚死之人没有这么多,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不一样,有的身上还沾着土,明显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城中死的所有人一夕之间全部尸化了。”说话的弟子皱着眉也是不解。   “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另一个弟子指向厄难山上空。   此时厄难山上空已被大片黑雾弥漫笼盖,那黑雾好似正在吸收强大的能量,飘动游离得极为活跃,十分欢快地时合时散时上时下,体积也在不断膨胀,黑雾四周隐约有雷电浮动,浮动间闪现出暗紫色的符文。   几个领头的师兄互相对视一眼,对身后的弟子一招手:“厄难山有问题,走,跟我们上山看看去!”   众弟子祭出法器,刚准备动身。   突然眼前乍现一道淡翠的光,那光快似疾风,又轻柔如水波,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光波已经从他们的身上拂过,被光拂过的所有人顿觉神怡气静,灵台清悠,那是一股强大的生发灵力,蕴含着自然界强有力且勃发的生与希望。   “净化之力!有佛门的前辈也来了?”弟子大喜。   所谓修行就是一个“渡”字,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一朝羽化,既寿永昌,大多数人能得渡己已是不容易,但有的人却还能拥有至高渡人之能。   除了某些打娘胎就有功德加身的天才出生就有,还有就是常年一心向佛,修行许多年,得佛祖加持功德圆满的佛门尊者,是极为罕见的一种能力。   有净化之力加持,此役事半功倍,众人互相看看,又看看四周,没找到和尚,不知那净化之光源自何人。   所有的行尸也在被光照拂动同时被定在了原地,随着尸体里控制行动的黑气被抽出,而那些黑气被抽出来后化成一团团小乌云,迫不及待侵吞起绿色的灵力。   “看来那些尸体是被黑雾控制吸收能量的傀儡,一定有幕后黑手在背后策划,也许就与山上那团黑雾有关系。”   乌云与绿色的灵力相互纠缠搏斗,最后还是在强大的灵力压制下彻底被净化,消散。   紧跟着一个衣带蹁跹的人影从那股灵力的中心飞身而出,踏着众行尸的头顶,向厄难山的方向御风而去。   有弟子朝着那人飞走的方向大喊一声:“什么人?!”   那人似有所感,闻声回了个头,“有事?”   现场瞬间寂静了。   喊人的弟子迟疑着,哆哆嗦嗦道了句:“姑、姑娘……”   这个从尸群中冲出来,顺带超度亡灵的大冤种自然就是遥泽,一声“姑娘”喊的他眉头跳了跳,眉间朱砂一拧:“兄弟,劝你一句,多读书多修道,少想姑娘多睡觉,世面多见见,眼神多练练,不然行走江湖,不吃亏也是容易挨揍的,得亏我脾气好。”说完,转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惊,弟子木木登登看着“姑娘” 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了句:“这声音……莫非,姑娘是男的?”   他旁边的师弟见他一脸纠结,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平时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好色,你也不看看哪有姑娘那么高的,那么壮的,这就是个男的!”   山上风更烈雪更紧,大雪深数尺,步青云站在厄难山最高的岩峰上,紧紧盯着岩峰上空百丈处悬浮游动的那团黑雾,隐约可见黑雾包裹中心的金色法坛,这是一个聚灵祭坛,幕后黑手就是利用这个祭坛奴役邪祟杀人,吸取生气练功,祭坛此时因为吸收到强大的灵气能量在迅速膨胀,步青云自然知道祭坛此时吸取到的灵力来自谁。   说曹操曹操到。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步青云眉目一沉,他眉目本就秀致,长眉略微压眼,让他的美带着凌厉,这样表情一沉,就更加迫人。   “二师兄,睡不着山顶吹风呢?”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 第22章 风吹云动真相现   ◎亦正亦邪◎   风拨云动,银辉洒下,身后的人从黑暗中渐渐现形,步青云眼神微微偏斜,余光扫到来人,也是略微诧异了下。   月光将暗夜里的男子勾画出个大概,明暗交错间,描绘出一张精美秀致到足以另女人嫉妒的脸,颜若琬琰,眉目如画,鼻梁秀挺,眉间一点朱砂,清雅脱俗中透出一点妖异。   一双寒潭沉星的锐利双眼实际是幽深的墨绿色,泛着翡翠的水润光泽,比纯黑更多了几分温柔多情。不太正派的正派嘴脸,用一个俗气点的词来形容,叫亦正亦邪。   遥泽很享受步青云的打量,从小浸染在各种毫不吝啬的赞美声中,他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甚至有些自恋,得意地将上扬地眼尾微微一挑,幽绿双眸内蕴神光,含烟凝翠,莞尔流转间竟有几分勾人的妩媚。   然而步青云只是刚出现时浅浅的扫了一眼,便冷淡地转开眼。   二师兄从不是会为美色所惑的人。   遥泽虽然在笑,但眼里还是有些瘆人的戾气:“我那里打得热火朝天,你这里到是岁月静好。二师兄啊,那些起尸怎么就识路一样,全往我那里钻呢?”   他惦着手心的玉向步青云逼近,那玉质地透明,当中一块血沁,散发着妖异的邪光,血沁受到灵力刺激,就如同水中的游鱼一般迅速游动起来。   若是不知道用处,就这么看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只可惜,这么漂亮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事情问我做甚。”步青云眼神淡漠从玉上瞥过,转身就要走,身形刚动,只闻耳边风动,猛然抬头便发现身后之人已在刹那间拦到他的前头。   瞬移,这一招之前在蛇王洞中见识过,那时方还能看见用符,如今遥泽现出原身,实力更强,速度更快,动作更为敏捷,几乎毫无痕迹可循。   嫉妒在步青云眼眸深处一闪即逝。   “我话还没说完呢,二师兄怎么就急着走。”遥泽盯着他,见他面不改色,丝毫没有任何心虚表现,若不是溯洄镜里亲眼看到的,他也许真就信此事与他步青云毫无关系。   “好狗不挡道。”   步青云抬眸,二人目光相接,刹那间电光火石,互不相让,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抗衡,步青云明显感觉到化出原身的遥泽给他的压制比之前强得多,甚至比云崖给他的还强,云崖已是当世最出世的天才,纵是遥泽再天纵奇才,也绝不可能比云崖强。   眼看着步青云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的意思。   遥泽口气忽然松了下来:“既然深夜未眠,我给二师兄讲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东海岸边有户人家,家主性喜蛇,一日逛集市,看到捕蛇人在卖一条黄金蟒,色艳形美,性格温顺,大喜,重金求之,带回家后,照顾入微,日同居,夜同寝,甚喜爱之。   某日夜里,家主熟睡时忽被惊醒,发现是黄金蟒依偎到自己的身边,惊喜不已,以为是蛇有了灵性 ,亲近自己,故将此事广而告之。   捕蛇老农听闻此事,上门警告家主:蛇亲近你并非是通了人性,而是它在用身体丈量你的体型大小,好思忖着能否将你一口吞下去。”   步青云:“你拦住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废不废话,相信以二师兄七窍玲珑心,自然有数。”遥泽摩挲着手中血玉,绕着步青云细细分析:“与其说我潜入云泱动机不纯,二师兄,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一个。   你一再容忍,而不揭露我的身份赶走我,原以为不过是些意气之争,现在想来,二师兄心思沉,城府深,哪里会是意气行事之人,你于我几番交手,明面上是与我不和,暗地里一直在试探我的实力,就像那条黄金蟒丈量养蛇人,”遥泽凑到步青云耳边,吐气如兰:“你也是想吃了我吗?”   步青云眼光瞬间凌厉,抽手就是毫无征兆的一刀,“我想弄死你!”   眼前寒光闪过,倒退闪躲的遥泽低头看着月潜自胸前划过,差分毫就要开膛破肚,暗赞自己反应快,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眉间朱砂一闪,眼中精光一凝,话停在嘴边。   抬头看向祭坛。   天地间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山上狂风大作,将漫天漫地的雪极速搅动起来,大雪铺天盖地,遮蔽视线,竟慢慢地化成黑色。   世界被诡异黑雪覆盖得昏暗无光,好似陷入大火烧尽后的一片灰烬废墟,万物皆化为虚无。   守护祭坛的阵法被触动,万千暗紫色的符文如同锁链一般极速抽动运转起来,符文中央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然后黑雾旋转聚拢下拔地而起一只巨大的形状可怖的怪物,怪物高达数百丈,遮天蔽月,浑身围绕吸附着无数□□的冤魂厉鬼,煞气滔天。   这就是被封印在祭坛中看守祭坛的镇坛邪物,吸收无数冤灵,已经变得无比强大,当有人触及守坛封印,就会惊动它。   谁动了封印?   怪物睁着两轮血月一般的大眼睛看向对峙的遥泽与步青云二人,没有迟疑,咆哮着张开满口獠牙的血盆大口就扑了过去,携风带雪,声音震得人气血沸腾。   遥泽看向步青云,步青云冷笑着也在看他,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毫不意外。   遥泽刚准备动身,脚步一滞,低头发现自己周身亮起层层符文,如同重重锁链不知什么时候将他裹成粽子,束缚得一动难动。   他得大荒传承,自幼精通符文阵法,从上古至今各类符文阵法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还能有阵法悄无声息困住他?不由得他不诧异,但也只是略微思索就想通了,大意了。   ——移形换阵之法。   天下阵法万变不离其宗,不论多强大阵法都离不了阵眼阵脚两个必要元素,缺一不可成阵。   唯有一种,移形换阵。此种阵法极为特殊,不走阵法亦可成阵,因为他不是设阵,而是复阵,是利用术法,将已经立好的阵法复制过来,在母阵的基础上,投射出一个子阵,不立阵而成阵。   此阵听上去简单,实际上需要的条件极为苛刻,而且是为困阵,杀伤力不大,少有人知,故而,早千八百年就失传了,要不是他学识渊博,恐怕都认不出来。   遥泽逃脱不得,只能与怪物正面对抗,在怪物咬下来的瞬间,空中数道气流盘旋形成一道半圆形的风罩,怪物一口恶狠狠咬在风罩上,巨大的撞击力让天地为之一震,山石破碎,沙尘四起,长达百尺的尖锐巨齿有些在磕上风罩的瞬间断裂成碎石,掉下百丈高空,将地面砸出一个个巨型大洞,而有些则戳穿风罩,被死死卡住,无论怪物如何咆哮撞击,都不能动弹分毫。   这时密林中急速蔓延出无数条藤曼顺着风罩的形状,当空织造出一道巨大的藤障,加固防守。   遥泽气愤:“步青云,你在祭坛上动了手脚?”   步青云眼神冷厉: “是,又如何?”   真是坦荡荡,毫无遮掩。   “你竟然敢跟邪祟混在一起,若不是我一直跟着你,你没有机会,连我都要怀疑这祭坛是不是你的手笔。”   “劝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步青云眼神微凝,透着森冷寒意,说出的话更是字字如刀,“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遥泽身上的符文骤紧,压迫力顿时强了数百倍,体内的灵力不断被这些符文吸收,而祭坛吸收灵力不断强大,风障外的巨兽又有了蠢蠢欲动的痕迹。   步青云应该是知道他擅长阵法,一旦布阵必会有所察觉,所以选择极为生僻的移形换阵之法,悄无声息地将他困在已成的阵法中,由此看来二师兄也是用阵的个中高手。   阵法的杀伤力并不强悍,但想要破阵极为麻烦,因为子阵没有独立阵眼,它的阵眼是虚的,想要破阵必要破母阵阵眼,然而若不破阵,如何出得了阵,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这么稀罕邪门的术法也不知道步青云从哪个犄角旮瘩翻出来的,不知道是说二师兄博学多才,还是该说他早有准备。   遥泽了然地点点头:“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我是来除妖的,你是来除我的。   就说一向沉稳的二师兄怎么那么容易犯诫与我一起被赶出门来,我遥泽要死,自然不能死在云泱,也不能死在你步青云手上,若是要说法,做任务的时候意外身亡最好不过。   你故意将事情闹大,逼我下山,借我的刀除魔,借魔的刀除我,一箭双雕不留痕迹,好一番费尽心思。”   步青云冷笑。   遥泽轻狂地叹了口气:“辛苦你三番五次探我虚实,对你,我都是闹着玩玩的,可从来没有动过真格,今日,是你先动的手,别后悔。”   步青云目露不屑:“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怪物的撞击还在继续,整个厄难山都在震动破碎。   步青云表情冷漠,手中翻出的传送符。   “想跑?”   遥泽立即反应,并拢二指,转手打开,指尖展开一道灵光凝成的符,符在被扔出去的瞬间化成一道银白色的迅雷瞬间将步青云手上的阵法击破。   “给我乖乖在旁边看着,看我怎么破你的阵!”   凭空拟符!步青云脸色剧变。   没有大乘以上的修为,不可能凭空化物!能凭空化物就说明这个人的修为不在师尊之下!这怎么可能?遥泽出生最多也不过二十有余,如何跟活了几百年的师尊比,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2 08:01:06~2022-05-15 21:2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我想要的自己拿   ◎步青云的心海底针◎   步青云倒退一步,后背撞上一面墙,在他撞上的瞬间,墙上亮起了银色的符阵,他被遥泽困在了结界里。   他恶狠狠盯着遥泽,眼眸一点一点被赤色吞噬:“你使了什么手段?”   遥泽身体动不了,扭头吹了吹肩膀上沾着的灰,“手段我可多了去了,二师兄最好多做点心理准备。”   步青云低着头,昏暗的世界里电闪雷鸣,明明暗暗交错极快,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忽然他抬起头,眼中的决绝,看得遥泽心里咯噔一声,油然而生不祥的预感。   步青云从肺腑里挤出一句话:“遥泽,你不要太猖狂。”   遥泽的实力还是超出了步青云的预想,然而既然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之战,只能进不能退。   卡在屏障上的怪物身上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暗紫色光芒,巨大的力量将束缚着它的风罩藤障炸碎,被炸开的碎片在空中急停转而化为风刃木刺再次向怪物刺去,好似流星雨划破长空,速度极快,绚烂夺目。   风刃为链,木刺为剑,怪物被风刃缠上,凶猛冲势受阻,哀嚎一声被绞杀成无数碎块,片刻后那无数的碎块在空中游离几圈,膨胀扭曲变形,再次化成一个个完整的小型怪物,呼啸哀嚎着向遥泽围拢撕咬过去。   遥泽知道若不先解决自己身上束缚的符文,这些怪物吸收自己的灵力,还会无限再生,永远也打不完,但是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等的就是怪物吸收自己的灵力,他的先天灵力具有净化之能,天生克制邪物,只要邪物吸收足够,就能被他净化掌控。   这就是不出子阵,而破母阵的破阵之法。控制熟悉祭坛阵法的守坛怪物帮他破阵,再好不过。   然而很快,遥泽就发觉不对了,黑雾破碎又融合,越来越多,还在滔滔不绝永无止尽地向他发起进攻,以他的实力,不可能这么久还没作用,这就说明,祭坛很可能还有别的能量来源,在与他的净化之力相抗衡。   城中的行尸已经全部被他给清除了,也不曾发现其他的傀儡,祭坛哪里还有灵力来源?   遥泽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一个东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突然一个激灵。   转身对着步青云怒吼一声:“步青云,我问你,城中那群修真弟子呢,你是不是对他们下手了?”   步青云看着遥泽扭曲的面容,嘴角挂上放肆的笑意,狭长的眼里闪烁着常人看不懂的光。   遥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步青云你回话!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恩怨,你对付我也就罢了,何必要牵连无辜,那群弟子来自修界各家,此事若是败露出去,你必要成为整个修真界的公敌,我实在是太小看了你的胆量了!”   步青云笑得开怀,甚至有些疯魔:“你想知道那些弟子去哪儿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在阵眼里,阵眼一破,他们必死无疑。   你不是正义么,你不是伟大么,你不是清白高雅到眼里容不得沙子吗?那你牺牲自己去救他们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正人君子是真、是假!”   阵眼?那群弟子根本没有与阵法有任何接触,甚至连山都没上,移形术辐射不到那么远,怎么做到的?   遥泽眼睛一亮——那群行尸!   步青云利用那群傀儡牵制他,表面是找他麻烦,却是声东击西,暗中将那群修真弟子圈进局中,障眼法,中计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步青云的心思,真如海底针,你若敢寻,就是入局。   “步青云,你可真有能耐!”这一句遥泽实在是发自内心,二师兄是带着诸子百家来剿杀他的啊,难怪那么有底气。   “无利不起早,你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不顾一切要杀我,给个理由。”他可不信步青云会因为以前那些小恩小怨,耗费如此心力来对付他。   气氛在瞬间凝固了,步青云眼中明暗交错,仿佛是在思索,许是遥泽深不可测的实力还是让他有了忌惮,他最终开了口:“将盘龙索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会儿换遥泽的脸色变了,一时间青了黑,黑了青,说不出是个什么颜色。   果然事情不必往复杂了想,各种猜测都有过过,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他缓缓吐出那个写进小说里都嫌老调的四个字:“杀人夺宝。”   遥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   “你谋划多了久,从蛇王洞里就开始了?”   步青云不搭话,眼中暗黑的杀意更深了些,显然是不想废话。   “盘龙索这种凡间顶级法宝,哪里是那么容易夺取的,他既然认我为主,你是决计杀不了我的,”看到步青云脸色不好看,怕他气坏了,遥泽忙换了说法,“就算我倒霉,丧命于此,盘龙恢复自由必会野性大发,届时毁天灭地,血雨腥风,要驯服它也是难题。”   “不过,万事好商量,师兄想要的,我未尝不会给,何必打打杀杀。”   步青云丝毫不为所动,“我步青云要的东西,向来都是自己拿。”   说着他后退一步,手中结印,眼神越发深沉坚定,既然交易不成,多说无益。   “步青云,你……”   狂风掀起步青云的衣衫和墨色的长发,领口袖口镶红的边,好似挥舞的战旗,空间内的火元素暴增,狂躁的火元素顺着阵法蔓延,每一寸都沾染上炙热的温度,被遥泽困住的怪物们感受到了强大灵力注入,浑身上下燃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咆哮着挣脱束缚,最终融合成一整个比渡厄山还大的火焰巨兽。   这下遥泽脸色是真的变了,他低估了步青云的执念,也低估了步青云的心狠,“缚灵?!你拿自己祭阵,你连你自己都不放过!就算成事也必要元气大伤,这种伤人伤己的邪术你从哪里学来的?”   步青云自幼就知道,要得到必须会有付出,所以为达目的,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   无毒不丈夫。   巨兽口吐火焰,所过处万物灰飞烟灭,动辄地动山摇,威力比之前大了百倍不止。   巨兽狂啸一声,抬起小山般的脚向遥泽踏下,在半空中与结界相撞,“轰”地巨响,厄难山竟生生被踩得陷入地底一半,威力可想而知的惊人。   过度的灵力消耗,让步青云灵脉干涸得好像要断裂,堪比刮骨挖心的痛苦,疼得他脸色发白,最终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染红了唇,在苍白的脸上添上一抹刺目的艳色,但是他的眼神却明亮坚定,没有丝毫的退却。   “你还真是舍得下大血本啊。”遥泽气得脸都黑了,气的不是他对付他,气的是他丝毫不懂得珍惜自己!   步青云冷笑。   信念坚定的人通常也固执得可怕,步青云不信他,他也没辙。   既然如此,他不能再看着他继续这样消耗下去了。   遥泽浑身上下猛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他双手抓住两边的流转的符文锁链,符文此时已被三炎心火烧得滚烫,□□接触高温,“刺啦”一声,他深吸一口气,沉气一拔,下一秒,所有的符文都在一瞬间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好似空间被拉扯到极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地动山摇,摧枯拉朽,地下传来地壳崩裂的巨大闷响。   步青云见此情况,惊得后退一步:他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还能强行破阵不成。   而后他看到束缚着遥泽的地面顺着法阵边缘裂开巨大的口子,口子逐渐聚拢成一个圈,紧接着子阵下的整个地面竟然都被连根拔起。   他竟是要将阵法一起带走。   疯子,真是个疯子!   紧接着遥泽带着整个子阵连同阵法连接的整个地壳,一起冲向了母阵中央的祭坛,他刚离开此处,身后巨兽的大蹄子就轰然落地,好似天地合。   巨兽好像也察觉到他要干什么,为了保护祭坛,口吐火焰阻拦,遥泽闪躲,火球落到地上,四处点火,厄难山顿时变成了火焰山,四下都是火,好似身处火焰地狱,按五行来说,火克遥泽。   他实际上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   在他砸向祭坛的瞬间,如同太阳爆炸般的刺目光芒爆裂开来,天地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极致白昼,极黑后极白,这个任谁的眼睛也适应不了。   步青云陷入短暂失明,他突然失重,光芒消失后,掉落到了地上。   阵法的反噬实在太厉害,他身负重伤,这一下摔得不轻,半跪在地,呛咳着又突出一大口血,血刚落地便好像没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蒸腾一下就化为虚无。   他知道阵法还在吸收他的精血,邪术就是邪术,不好相与。   恍惚着看清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片竹林,哪里来的竹林?   不管这里是哪,他都不能在这拖延太久,他能感受到遥泽的灵力波动就在附近,不能被他找到,必须赶紧找地方调息恢复,他要尽早赶回云泱,但当他刚要起身,心脏又产生了一股钻心的痛,刚爬起来又栽倒在地。   察觉遥泽的气息更近。   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艰难地拖着身子躲进竹林里,最终在竹林深处找到一处山洞。   然而他刚躲进山洞,紧跟着就有人追了进来。   “伤成这样还跑,还往哪里跑?”   洞口的月光将人影逐渐拉长,怕什么,来什么,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跟着闯进来。   洞中,步青云襟前染血,发带松散,不染尘埃的脸上都沾上了灰,何时这般狼狈过,他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喘息着盯着遥泽,遥泽身上的符文时隐时现,限制还在。   “杀了我,你也逃不出阵法,不出半个时辰,你将永远化作阵中邪灵,被封印在祭坛中,你还有时间考虑,交出盘龙索……”   “谁说我要杀你。”都这个时候了,还有时间想这些。看着步青云嘴角再次溢出血,凄惨且倔强的样子让遥泽心软了,他放轻了声:“为了救你,我追了你大半座山,让我看看你的伤。”   “别过来!”   遥泽刚向前一步,步青云就好像应激的猫,张牙舞爪地伸出爪子。   遥泽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毛病,这个人要害他,他反而要帮他,尤其对方还不领情,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受虐倾向。   耐着性子,放软语调:“你伤势太重,必须加紧治疗,先让我看看。”   作者有话说:   那个,有意见可以提,我会改的   不过他俩不会有太温馨的感情,虐文么不就这样,下一章说说第二个前任的事,哈哈也就是师尊的be史 第24章 前尘往事第二篇   ◎与前二任的be历史◎   灵光闪过,月潜现身。   妄动灵力牵扯到内伤,步青云呛咳几声,脸色更白,双手握着刀柄撑着地,才能勉强站起身。   遥泽试探的步伐顿在原地。   “让开!”步青云想离开。   “这么重的伤你还想去哪儿?”遥泽本就不多耐心就快要被消磨殆尽,“接下来,二师兄是不是要身负重伤逃回云泱,揭露我遥泽改名换姓潜入云泱,意图不轨,不慎被你识破,打伤了你然后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你那个师尊师兄,定会爱护你心疼你的紧,哪里还会怀疑这话中真假。”   越说越是咬牙切齿,压不下去的嫉恨烧心蚀骨。   “难道你不是?”   步青云反唇相讥轻易将遥泽梗住。   “你不是遥泽,还是你没有改名换姓潜入云泱,没有心怀不轨?”   “对,我是改名换姓,是有所图谋,我是混蛋我该死,但是步青云,我何曾有伤过你?”   “你闭嘴!”步青云眼眸微动,但握刀的手丝毫没有松懈。   恩也罢,仇也罢,二人的关系,只可能是敌,非友。   一个要走,一个不放,气氛僵持不下。   “哎呀,你坏死了!”女人的一声溺死人的呻、吟,不合时宜地打破了二人间死般的寂静。   二人对峙,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旁人,声音是从左边的石壁后传来的,看来这里不止一个山洞,应该是数个山洞相连。   紧接着石壁后又传来男人“心儿~肝儿~宝贝儿~”的诱哄,然后是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一迭高过一迭。   气氛顿时变得古怪。   什么人真会挑地方办事儿。   正好,遥泽憋着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可发,这就有不长眼的撞上门来。   挥手将野鸳鸯藏身的岩壁震碎,山石轰塌的声音夹杂着男女的阵阵惊呼。   被人坏了好事,男人破口大骂:“谁啊!是他妈的谁——啊!!!”   话还未说完,就听闻拳头撞击□□的声音,一声惨叫紧跟着又传来地动山摇一阵巨响。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打得狠狠嵌进山壁里。   遥泽:“你大爷!”   女子惊呼起来:“少爷!”   “怎么回事?”   “怎么山突然塌了?”   山石崩塌的声音吸引来在这附近洞中休息的其他修真弟子,众弟子赶来时,就看到遍地碎石,坚硬的岩壁上一个人形大洞,衣着暴露的女子跪在洞边一边哭喊一边使劲巴拉着洞里的男人。   看到这群人,步青云便知道自己到哪儿了,遥泽冲击祭坛发生爆炸,竟然将他也吸进了阵眼里。   “哟,我没看错吧,这洞里的不是何家的少爷么?”   何威仗着出身世家,又是嫡系,平时趾高气昂谁也看不上,得罪不少人,大家也都敢怒不敢言,现今看他出糗,有人逮到机会讥讽到:“哟,何大少爷,怎么回事您这,是嫌弃外边阳光太晒,洞中不够凉快,要钻进石头里纳纳凉不成。”   “哈哈哈……”众人哄堂一阵大笑。   “哭什么哭,这点小伤,本少爷也会放在眼里?真晦气!”何威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糊的一脸血从石头坑里爬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此大辱,脸上挂不住,只能拿女人撒气。   女子当即止了哭,将泪水憋回去。   何威在女人的搀扶下还没站稳,张口就开骂:“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堂堂……”   话音突然消失了。   何威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一时间看不懂情况,呆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就跟撞鬼似的,迟疑道:“遥泽?”   一听到这个名字,围观的人群里阵阵抽凉气,窃窃私语。   “遥泽?四族之首遥家那个?”   “世家公子里排第一,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那位?”   遥泽挑眉意外道:“你认识我?”   何威的表情秒变狗腿,狗得在场所有弟子都翻了个白眼。   “泽表哥啊,您不常来内陆不认识我不奇怪,可我认识您啊!说来咱还沾亲带故,步遥是我表哥,你是遥哥儿的表哥,遥哥儿的表哥就是我的表哥,少时你与遥哥儿一起参加过族中祭祀,我见过你,你不是在东海,怎么千里迢迢跑到内陆来了?”   他扭头注意到洞里还有一个人,就像是某根筋突然被打通了,眼睛一亮:“哟,步青云?”   上下将步青云一打量,可能是事后,眼神就是带着一股淫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遥泽脸色已经变了,但这个人显然不太会看人脸色。   他看遥泽与步青云对立,步青云受伤可怜兮兮的样子,还以为是步青云惹到遥泽,被教训了,只要抱紧遥泽大腿一准没错,毫不客气地开始讽刺起步青云来:“今儿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云泱二师兄也给吹来了?当年去云泱,见你跟在凌霄真人身后,受众人朝拜,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意气风发,如今你这样子,怎的好像遭了难一样?”   众弟子虽然也很好奇眼前的情况,但对何威的话纷纷表示无语:“你自己的样子又好到哪里去了!”   “就是。”   遥泽皱了眉,手中开始蓄力,遥家这种大家族亲戚何其多,打死几个又何妨。   “想你当年在步家不得宠,顶替自己亲弟弟上的云泱山,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吗,你步青云只是眼看着像个正人君子,却是条有毒的蛇。”   听到这话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遥泽一把将何威扯到手里。   何威不明所以,还傻笑着:“泽表哥,你找步青云是给遥哥儿报仇的吧!”   遥泽心中一凉,坏事!他就不应该给他说话的机会,甩手一个抛物动作,另加一记旋风踢。   何威:“啊——!”   洞外的人纷纷避让,何威径直飞出了洞,炮弹似地砸向对面山崖,将对面山崖削平了顶。   该聪明的地儿不聪明,不该聪明的地儿瞎灵光,这个人实在是讨厌,遥泽小心扫过步青云的脸色。   被人当众揭短,步青云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确实去过步家,”遥泽忽然想起什么,“青云,我怎么从不曾见过你?”   “呜呜呜呜!”极其耐揍的何威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地又赶了回来,举起双手激动地表示他知道,示意遥泽将他嘴上的禁符给解开。   解开符后,何威爽快地长舒一口气:“他自幼不得宠,关在后院出都出不来,怎么可能见客,更别提还是你这种贵客,你怎么能见到他。”   原来步青云在步家过得并不好,难怪他那么憎恶步家,遥泽心思泛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步青云不能见客,那凌霄是怎么见到他的?   还不等他细想,过人的直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第一反应冲上去抱起步青云,腾空的瞬间,空间发生坍塌,脚下的地面崩溃,四周的景物也陆续扭曲抽离,一阵失重感之后,遥泽抱着步青云落了地。   月潜很自然地架上遥泽的脖子。   遥泽横抱着步青云,步青云将刀架在遥泽脖子上,二人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好一会儿,遥泽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周围的景色都换了一遍,山洞和修真弟子们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们此时身处竹林内一户人家的院落中,阵眼中的景色应当都是幻境,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杀机四伏。   环顾四周,熟悉感涌上步青云的心头。   遥泽:“这里是……龙池小筑?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纵使很像,但是步青云很肯定,这里不是龙池。   而且看情况,这里有人住。   院子里种着形态各异的奇花异草,架子上也都摆放晾晒着灵花仙草,这些花草大多都是药用,并且品级皆在仙品之上,可以说个个价值连城,这么大手笔,彰显着这里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青云,先找个地方替你疗伤,待你伤好了,再谈出阵的事情。”   步青云一个眼刀杀过去,“我告诉你,你出不去的,要想活命……”   “成成成,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再复述。”遥泽赶紧打住,“我们先谈疗伤的事情,其他的暂时不说。”   步青云冷哼。   晴天一道霹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白光似闪电极速游离而来,劈山倒海而来,所过之处,竹林倾倒,寸草不生。   最后落在小屋边的溪水旁,化成一个浑身是伤的白衣人,倒地不起,那人白衣几乎都要被血浸透,似乎只剩最后一口气在。   他艰难地挣扎着爬进水里,然后彻底昏过去。   溪水将他脸上的血污冲掉,露出一张风清月朗的脸来。   步青云大惊:“师尊?”   师尊怎么会在这里还身受重伤,不对,他不是师尊,师尊气质温和,身上从无戾气,而此人身上戾气如此之重,他是谁?   遥泽看着地上的人,眸子里各种思绪纷飞,片刻便有了揣度:“他不是你师尊。”   他是未来的天帝,现在应该还是天界的三皇子。 第25章 世事难分是与非   ◎命也◎   就在步青云困惑的时候,“吱呀——”,门开了。   步青云下意识躲到院墙后,很快他就发现遥泽那个疯子还直直站在门口。   柴门内探出虎头虎脑一个小脑袋,小脑袋左右看看,目光透过遥泽落在了溪边的白衣人身上。   看来幻象不会被他们打扰。   肉嘟嘟的小童颠颠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向溪边靠近,看清白衣人的惨状还有身下一片血泊时,惊恐地跑回屋。   片刻之后,一道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出,步青云和遥泽心中皆为一惊,皮肤是少见阳光的苍白色,但眉眼朱唇却是浓墨重彩,好似精心描画过一般,容颜如玉,身姿如松,这个人风华绝世,在四海八荒都难找可匹,但重点是他与步青云竟然有七分相似。   遥泽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妖界画像上的人。   妖界大皇子,凤殊。   真要说起来,画像只绘其形不见其神,难描绘他千分之一的美,光是幻象已是华彩万千,令人见之难忘。   他出门后,身后还跟出来两个人,音容举止皆非凡人,其中有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冲到最前头,第一个冲到溪边,探出好奇的目光,将倒在溪边的人上下打量了遍,尤其是在脸上多扫几圈,灵动的大眼睛一转:“大皇兄,这人长得真好看啊,当然,比你还差点。”   凤殊虽然拥有四海八荒首屈一指的美貌,却是个不苟言笑的冷美人,目光淡淡地从地上的“死尸”上扫过,如峰峦聚的眉宇一沉:“龙族,还是天界的。”   天界与妖界向来不合,龙族属天族中的贵族,活下来必定是个祸害。   “蕤儿,去看看死没死。”   “唉。”小童点头应下,颠颠颠跑过去,壮着胆子一探鼻息,喜道:“殿下,他还活着。”   凤殊眼波无动:“杀了,丢出去。”   小童脚下一乱,差点没自己给自己绊一个大跟头,他震惊地转过头:“啊?杀了?”   遥泽也是一哽。   而跟在凤殊身后的男子和小姑娘却是毫不意外,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略表惋惜地在白衣人的脸上又多转了几圈。   男子倚在门上,看着凤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见死不救就算了,还要补几刀,若是这个人没死,岂不是杀人?”   小童也是极为不理解,“殿下,为什么啊?”   凤殊语气冰冷:“天妖两届不合,若死了,那是他该死,若没死,必会报复,杀了省事。”   小童恍然:“哦。”   遥泽内心感慨:够狠。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威胁,地上那人突然倒吸一口气,闷咳两声,好似有转醒的趋势。   “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凤殊嫌麻烦,皱了眉,打算直接动手。   却被身后的男子拦住,男子走到凤殊身边:“皇兄还真是冷血,不愧为四海八荒第一的蛇蝎美人。”   凤殊瞥了他一眼,连带男子身边的小姑娘,看得小姑娘脊背一僵。   “父王命你们来看我,看过了,任务完成,可以走了。”   男子:“我不走。”   凤殊转头看他,小姑娘也侧目。   男子指了指地上的白衣血人,斩钉截铁道:“我要救这个人。”   不屑与傻子论短长,凤殊转身回屋:“你要救,带走,别脏了我的地方。”   男子狡黠的眼神流转:“不,我就要在这里救,你这里药多,合适。”   凤殊停下脚步,面色阴沉:“凤鸣,你是非要跟我过不去。”   “你是哥哥,我怎么敢跟你过不去,只是这人伤势如此之重,等我带回去,人估计就没了,我要借你的地方,兄弟一场,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凤殊转过头看他,眼神阴骛。   凤鸣昂起头:“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小童看情况不好,赶紧上来打圆场:“二殿下,大殿下不喜欢家中有陌生人,你就别为难大殿下了。”   小姑娘,应当是二人的妹妹,拉着男子:“二哥二哥,算了算了。”   “不,我偏要在这,救不好,我还就不走了。”说着,扛起人就往房里拖。   凤殊气得深吸几口气,拂袖而去。   画面一转,凤鸣一边看着医书,一边按照书上写的将妖力往伤患体内输。   半天不见任何反应,连清醒的迹象都没有,一个月了,伤情不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气愤地扔下书,俊秀的五官都皱在了一块,忽然仰天大叫一声:“啊~~,不应该啊!”   风猛地将门吹开,凤殊冷脸出现在门口,张开手,床上的伤患就被吸了过来。   凤鸣大惊,就要上前抢人,结果被凤殊一掌击退。   凤殊手中妖力流转,在白衣人胸前连点华盖、玉堂、膻中等九个大穴,领着全身气血向天灵上走。   白衣人痛苦地闷哼一声,气血凝聚到一定程度,眉心亮起一个白点,凤殊指尖点上白点,双指夹用力往外一抽,渐渐抽离出一根细如牛毛的冰针,冰针接触到空气开始逐渐发黑。   冰针被取出后,白衣人也跟着吐出一口深黑色的血来。   凤鸣:“万年弱水玄冰?!对水族来说可是剧毒,难怪怎么救都救不活。”   凤殊将重度昏迷的人丢进凤鸣怀里,“带着你的人从我这里滚出去!”   遥泽摸了摸下巴: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画面一转,三百年后,天界三皇子干掉了他的八个兄弟,结束了天界长达近千年的夺位之乱,荣登大统,而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休养生息,也不是巩固地位,而是派兵攻打妖魔两界。   再起战乱,争议纷纷,众人都道,不愧是天界迄今为止唯一一位修至尊杀戮道的天帝,可是铁血手腕下,无人敢言。   狂风烈日,沙场埋骨。   凤殊看着脚下族人的累累尸体,风华绝代的脸上沾着血渍写满了疲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妖界败了。   妖魔二界联手,竟然都不敌一个刚平息内乱的天界,对手强得可怕。   不久后,妖界递交了降书,为表诚意,天界邀请妖界皇族上天赴宴,特别强调,一个都不能落下。   纵使知道是场鸿门宴,也不得不去。   待见到九十九重宫阙,大殿高台上那人的相貌,凤鸣凤殊皆是一惊。   凤殊恍惚了下,手握紧了拳,掌心掐出血来也未察觉。   那张光风霁月的脸神威庄严,哪里看得到当年重伤沦落妖界的半点狼狈。   晚宴后,天帝邀请众人游园。   不出意外,凤殊被拦了下来。   后殿中,天帝神情庄宁,冷淡的银色眸子静静落在凤殊身上:“大殿下,好久不见。”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可能殿下已经不记得本帝了,殿下那句‘杀了,丢出去’可是让本帝久久难忘。”   见凤殊不讲话,他轻笑一声:“不过殿下倒也不必拘谨,今夜与你一会,并非为了叙旧,只是想跟你谈笔交易。”   凤殊抬眸看他。   银眸熠熠生辉,冷漠无情:“本帝虽不涉妖界政事,却也听闻妖王偏爱二王子多些。妖王年迈,王位更迭在即,本帝承诺你,只要你为本帝办一件事,妖王之位,非你莫属。”   凤殊垂眸,眼中精光闪过:“什么事?”   “替本帝帮昆仑神君撮合一桩婚事。”   “和谁?”   “不重要。”   凤殊眸子沉了沉,暗中冷笑:天界第一战神昆仑修的是无情道,情动便是道破,这个人的意思,是想利用他去破昆仑的无情道。自古功高震主,这对君臣,似乎也不是表面上的那般和睦。   “不感兴趣。”凤殊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凤殊的拒绝,天帝表现得似乎并不意外,银眸从宫殿角落不起眼的香炉上扫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做也做了。”   幻象再次发生变幻。   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   昆仑面无表情,冷冷一指:“我要他,做妾。”   所有人的脸几乎都是一僵,包括高台之上那位。   “不对呀,不是说与二殿下交好的么?”   “谁知道啊,也许是舍不得?”   “大殿下是倒的什么霉?”   “谁让他有个后台硬的弟弟,还有夺位的关系在里面。”   “诶呀……”   遥泽一直紧绷的眉头一动,联系起在妖界听说的传闻,心中有了数,凤殊在天界受难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天帝,他在凤殊身上动了手脚,破了昆仑无情道,害凤殊遭昆仑报复折磨千年。   说来,凤殊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嗯,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凤殊出手救他的时候,是他病情最重,最人事不省的时候,也就是说,白救了,还不如弄死得了。   这时,突然察觉不对,侧头一看,不由面色大变:“步青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抱住倒下的人,扳开嘴就塞进一把丹药,逼着他咽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9 21:39:03~2022-05-20 23: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病神隐 7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他拿自己喂了蛇   ◎开屏孔雀求偶记◎   树洞里,遥泽靠墙而坐,将步青云揽在怀里疗伤,昏迷中的步青云,心神不宁,眉头微蹙。   尽管已经替他疗过伤,但是内耗太严重,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遥泽看着他秀挺细腻的鼻尖微微渗出了细汗,坚强的人,脆弱起来会格外惹人怜惜,忍不住伸手去擦,还没碰到,突然指尖传来电击似的戳烧痛感,收回手,就看见一颗尖头胖肚子的小火种悬浮在空中,气势汹汹守护在步青云身边,与他对峙。   嗯,虽然这东西前后左右都长的差不多,也没个眼睛鼻子嘴巴,分不清正反面,但应该是在看着他。   遥泽顿时来了兴趣,“三炎心火,你主人还昏着呢,敢烫我?”遥泽手中变出根小木棍,戳了戳小火苗气焰嚣张的大肚子,以教训小弟的口气道:“胆子不小啊你!”   小火苗被冒犯了,不能忍,从肚子中间裂开一道口,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咬住遥泽手里的木棍给“噼里啪啦”嚼了下去,顿时体型大了一圈。   吞了木棍后,小火苗好像很开心,得意地围着步青云上下浮动,一会儿蹭蹭他的脸,一会儿擦擦他的手,头上的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   遥泽再变出木棍戳火苗,等到火苗张口来咬,就眼疾手快将木棍抽回来,“诶,烧不着。”   火苗生气了,追着柴火后面咬。   遥泽可能属实是无聊透了,逗着心火就玩上了,一边玩还不忘一边洗脑:“你看吧,我有风和木,风和木是干啥的,旺火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旺夫啊!”   火苗不追了,转而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虽然它只是一颗小火苗,遥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鄙夷。   他被一颗小火苗鄙视了?   火苗又将步青云蹭了一遍,原地爆炸消失了。   遥泽又无聊了。   然后他就睡着了。   梦中,突觉心口一凉,眼睛还没睁开,就条件反射闪开,“噔”月潜扎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薄如蝉翼的刀身微微颤动。   怀里的步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撑着一只手,拿着月潜就要刀他。   步青云现在还是浑身无力,能拿起剑就已经耗尽全部力气了,挣扎着还是没能从遥泽怀里挣扎开,死死盯着遥泽:“你怎么还不死?”   遥泽耸耸肩:“我死不了。”   突然,步青云盯着他身后脸色大变,遥泽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见一条金色的小蛇,顺着他的腰爬了上来,从他肩上探出头,张开威风凛凛的颈旗,瞪着两颗黑玛瑙似的小豆眼,直直盯着步青云。   遥泽将蛇抓进手里,对步青云笑道:“你费尽心思想要的,怎么怕起来了。”   这条蛇是盘龙金丝?!   步青云脸色又是一变,死死盯着那条蛇,眼神炙热不必言说,却又不敢下手。   遥泽手中盘玩着金色的小蛇,摸了摸它脖子两边威风凛凛的颈旗,“阵中那群弟子我都送出去了,对不起二师兄,你的计谋失败了。接下来,我们该回云泱了。”   步青云眼色沉沉,盯着他手里的蛇。   龙池小筑。   遥泽对身边人道:“阿遥,当年步家到底出的什么事?”   步遥摇摇头:“不知道,步家对他和他娘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上上下下只字不让提。不过,我倒是觉得不是外边传说的那样,肯定另有隐情。   在我上山的前一天晚上,我娘还三番两次叮嘱我要跟他好好相处,她身体不好,已经不问世事很久了,不知道怎么对他格外上心。”他无奈地望天:“相处,这能相处得好?”   遥泽遥遥望向一个方向,目光悠远:“这些年,他一个人很难熬吧。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的养蛇人的故事?”   步遥:“记得。”   “你一直在问我结局,现在告诉你,结局是,后来,那家主人拿自己喂了蛇。”   步遥叹了口气,皱着眉:“这也太不靠谱了。”   遥泽:“这世间事大多数时候都是不靠谱的,万事无定数,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颠覆全局。”   突然冒出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佛祖尚能割肉喂鹰,喂条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屋檐上倒挂下一个小丫头,一边磕着松子,一边热情地打招呼道:“袁释哥哥好~”   遥泽赞许地对她点了点头:“你这小丫头,颇有见解。”   “哈哈哈,过奖过奖。”   明与卿熟练地从房顶上跃下,抱着松子罐,望着遥泽贼兮兮笑道:“袁释哥哥,你们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和我师兄私奔了。”   遥泽不得不赞许:“说话越来越中听了。”   明与卿狡猾地笑眯了眼:“哈哈哈,说的都是大实话而已了啦~就是不知道哥哥有没有什么法器灵宝什么的不用,可以赏赐一下下下下……”   步遥无奈地扶额。   这通马屁拍到点子上,遥泽随手掏出块镜子丢给了她。   “谢谢哥哥~”   他们所在的位置上,正对窗棂,可见步青云正于房中看书,淡泊宁静,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这时玉骨飞了过来,步青云伸出手接过它。小杜鹃鸟俏皮可爱地落在步青云手上,歪着头,微眯着眼睛看着步青云,然后蹦蹦跳跳到他肩头,歪着脑袋蹭了蹭步青云下巴,步青云唇边绽开了笑意。   远观的遥泽蹭地绷直了身体。   明与卿手一抖,松子掉了一颗,抬头郑重地道:“二师兄其实挺温柔的!”   紧接着步遥和明与卿目送遥泽进了屋,而后,莫名听到稀里哗啦的水声。   步遥望向明与卿,古灵精怪的丫头也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猜不到他想干啥。   寂静了有一会儿,步遥看着遥泽从屋里出来,眉似远山,眼若苍翠,从上而下,由内而外,焕然一新,飒爽英姿,俊美无俦。   步遥不禁讶异道:“哥!你怎么现原形拉?!”   遥泽翠绿的眸子闪了闪,一皱眉:“什么叫现原形?听着那么奇怪,你哥我是什么妖怪不成!”   步遥看向屋子里的步青云,再转而看向自家表哥,瞪大眼睛木然道:“你、你你身份暴露了?”   “暴露又如何?这里也没外人。”遥泽毫不在意地理了理衣襟,一身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黑,深绿暗纹,银纹镶边,华贵内敛,大气脱俗,腰封乃是特有的锡绣织造,夺目而不张扬。   一整个开屏的活孔雀。   步遥见遥泽行为越来越张扬,惊恐地提醒他:“表哥,你可别忘了你是偷跑出来的,若让舅舅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遥泽:“你放心,我有数。”   明与卿张大嘴呆愣愣地瞅着从未见过的“袁释”哥哥,震惊得话都说不来,结果手里的松子罐没端稳,哗啦啦撒了一地。   看到明与卿被震惊到的样子,觉得可怜,步遥解释:“袁释不过是个化身,这个才是真身,姓遥,名泽,字玄津。”   “哇哦~”明与卿哇出了声,当即压下了声音,“遥泽,那个孔雀贵公子?”   “嘘嘘嘘!”步遥示意明与卿不要再说了,遥泽外号虽然多,但是:“他最讨厌听到这个外号,你可千万别说给他听到。”   明与卿点点头:“他是你表哥,你娘是他姑姑,那他们有世仇啊,铁定是虐恋。”   说罢深刻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去寻自己的松子。   收拾妥当,一本正经的家伙,举止优雅地敲开了步青云的门,大冬天的左手摇着把洒金墨扇,右手摇着把青玉竹扇,眉如墨画,眸似星沉,罕见翠色瞳像是浸润春水的嫩竹叶,苍翠欲滴,唇角天生微扬,自有一段风流蕴藉,压沉声音,薄唇轻启道:“师兄,你见这把墨扇好看,还是这个竹扇好看?”   “砰!”门被关上,差点砸到遥泽公子那高贵的鼻梁上。   遥泽不信邪地再次敲门。   这次门开的格外快,火焰迎面而来,撩得遥泽一身糊。   步遥、明与卿默默地转过头去,全当自己没看见这尴尬的一幕。   两把扇子扇得愈发猛烈,也扇不去热血里沸腾的温度,扬起手臂想要砸门,却几次扬起几次放下。   最后默默地:“算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0 23:30:46~2022-05-23 01:0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你怎样我都喜欢   ◎终于亲上了。◎   趁着步青云不在,遥泽逮到机会抓住飞得正欢的玉骨。   玉骨原先还在惊恐挣扎,一看见是遥泽,高兴地化成人形:“主人!”   没脸承认自己输给一只鸟,遥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离二师兄远一点,保持距离!”   玉骨歪着脖子不解道:“不是说好我打探他的情况,找出他的弱点,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他已经殆得够够的了。   遥泽慌忙封上玉骨无遮拦的口,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行了,闭嘴,用不着。”   “您的意思,是要收了我吗?”玉骨顿时瞪大眼睛,珠泪涟涟,“玉骨很久没有感受到活着的感觉了,玉骨不想回那个黑漆漆的地方,主人您以前做事从来不会反悔的!”   遥泽给她哭得心烦,“我何时说要收你,你暂且先陪着他,不许做出格的事!”   玉骨乖巧点点头:“不做出格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遥泽想起来:“对了,我早上出去一会儿回来就不见他人,他去哪儿了?”   “刚才大师兄过来找他,他们上山去了吧。”   “什么?!”遥泽眉间的朱砂闪出一道死亡红光:“你不早说!”   摇身一变成了袁释,向山上冲去。   玉骨呆呆的望着他闪电般消失的背影:“您也没问啊!呀,不是说,用不着?口是心非略略略……”   山高天寒,白雪皑皑,几点红梅相映雪间。   遥泽找到云崖和步青云的时候,步青云正言笑晏晏地给云崖续上一杯清茶。   他给云崖沏茶,他竟然亲自给云崖沏茶!   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妒火中烧,思绪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就已经冲上前去。   步青云愕然地看着遥泽不知道哪里冲过来,夺过摆放在云崖面前的茶,仰头灌了进去。   茶一入喉,遥泽脸色就变了:这茶不对劲,冲动了!   但是在云崖和步青云的注视下,也不好表现出来,勉强笑笑:“不好意思,口渴,借师兄一杯茶喝,告辞。”   随即,又在二人莫名的眼神中,风一般消失。   遥泽再见到步青云的时候,他带着一身风雪,刚从山上下来,一只狐狸追在他身侧,抖着蓬松的毛发。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眼见着少年一天一个样,如同竹笋抽干似的成长起来,逐渐长开。   目视着他拎起竹篮放到桌上,竹篮里泛出幽幽冷香。   解下披风,独坐庭中,狐狸一跃上他的膝头,竹林映雪,衬着他清夭面容,眉目如画,清冷孤寂好似万年飞霜,看得遥泽心里就是一揪。   见他先是摆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玉盏和玉杵。   然后深红色尚还沾着霜雪的梅花从篮子中被取了出来,十指纤细,灵巧剔透,如修竹美玉,指尖拈着艳红花瓣,就像是拈在了他的心上,然后他的心就被放进盏中,被玉杵慢慢研磨。   他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丹药是这么炼的?   遥泽走过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若知道你给云崖下毒,我肯定不抢他的。”   步青云嘴角挂着冷笑,看傻子似的看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大师兄兄友弟恭亲如手足,我怎么会给他下毒,岂敢凭空污蔑?”   说着手中将艳红的液体倒入精致梅花盏中,合盖定论。   端着小盏,抱起睡着的狐狸从遥泽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径直进屋。   二师兄,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二师兄。   前一秒遥泽还保持着遥家公子的优雅形象,下一秒陡然趴在门上向里瞅。   将狐狸放到窗台上,玉骨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见步青云手中拿的瓷盏,惊疑道:“这是什么?好香啊!”   “那日在妖界见你望着街上的胭脂水粉摊子,女孩子终究是要养得精细些,我照着书上记载制作的,也不知中不中用。”   打开精巧的小盖,梅花冷香扑鼻,融着蜂蜡的甜,莹润红膏静静躺在白瓷里。   玉骨面上露出惊讶,望向步青云表情怔怔的。   忽然笑着将他拉出门外,“跟我来。”玉骨将步青云拉到龙池边上,龙池里的水已经冻成了冰。   如镜冰面映出步青云冠绝当世的一张脸,敛去眼底的阴鹜,明眸似水,含烟藏媚,略有疑惑地望向玉骨。   玉骨让步青云不要动,然后挽起他堆云砌墨的长发,片刻后,头上多了个发扣垂着朱红流苏,发扣看不出材质,阳光照耀下泛出淡粉色光晕。   玉骨手指搅在一起,颇有些女儿家的娇羞:“这是我的妖骨,妖骨只给一生最重要的人。”   浓情蜜意还未散。   冰面碎裂,炸起三丈水柱,步青云带着玉骨流风回雪般退回庭中,方才避开四溅的水花。   庭院里狂风乱纵,冰雪飞舞,竹叶雨落。   遥泽双目赤红,望着玉骨的眼神渗透冷意,凌空拟符,玉骨见势不对转身惊飞。   一击被月潜拦下,步青云面沉如水:“遥泽,你发什么疯?”   遥泽望向玉骨逃走的方向,脸色难看,“我就是看你们卿卿我我的不舒服!”   “你敢动她试试!”   “我动她又怎样,你要杀我,”遥泽笑得癫狂,“我让你杀。”   步青云表情扭曲莫名,抬起刀指着遥泽:遥泽一步步向步青云逼近,最后在步青云震惊的眼神中,一把握住了刀刃,鲜红的血液淋漓在剔透的月潜上,缓缓渗透入内,月潜再美亦是凶器。   “听说月潜杀人吸血,吸足呈赤,如一轮血月,美而妖异,方才是仙器美榜第三。”遥泽嘴角挂着邪魅的笑,手随着步伐在刀刃上逐渐收紧向前滑,好似不觉痛,任是步青云也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仙器哪有那么容易满足的。   步青云:“放手!”   “不放!”遥泽死死抓着,眼眸中的黑暗笼罩着,似乎将步青云整个吸入吞没,顶到刀尖仍不止步,笑着说:“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捅啊!”   刀尖刺进皮肉的声音,遥泽闷哼一声,笑得日月失色:“我是不死金身,但是我会疼的,也许哪天疼死了也说不准……”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滚开,别脏了我的刀!”步青云手一抖,月潜化为流光消逝,正转身要走,手腕忽被死死抓住,腰上一紧被扯了回去,“放肆!这里是云唔!”下一秒,气息被全部夺走。   遥泽发了狠,遒劲修长的五指插在云雾样的发间,除去所有躲避的空间,唇死死在步青云的双唇上辗转研磨,不怕死的硬是要撬开他的齿关。   步青云脑子里乱成浆糊,挣不脱禁锢,也撑不开距离。   二人挣斗到地上,杂乱的气息撞倒石桌石凳,桌上的篮子掉落下来,未用完的梅花散落一地,雪映梅红,艳若鲜血,遥泽握着步青云的手腕,压在身侧,不断加深这个吻,碾压在花瓣上,汁液染红了雪,冷香更甚。   “步青云,我喜欢你,你心机深沉阴狠毒辣,可我还是喜欢,第一眼就喜欢了,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傻事,那两条鱼我没杀,我给你找回来,你看看我好不好。”   响亮的巴掌声震彻山涧,震落竹叶上的雪,震飞围观的山野百兽。   “第二次。”   顶着醒目的巴掌印,遥泽脑子里有点昏,“什么第二次?”   “你若再敢用你那根恬不知耻的东西顶着我,”步青云喘着粗气,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遥泽,“我剁碎了它扔到山里喂狗!”   “……”   遥泽挑着眉怔怔地目送步青云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伤口,回味着唇舌纠缠的味道,真甜。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谢谢支持~ 第28章 收服盘龙的方法   ◎你若愿与我结为道侣◎   自从入了三九,乱琼碎玉,天寒地冻,玉骨便不曾飞出去过,终日与步青云在一处。   自此,遥泽也开始日复一日隔墙有耳、隔墙有眼、隔墙有怨念的生活,不眠不休,天天盯着那堵墙,怨念深到连步青云打坐都觉脊背发寒。   步青云双手握拳,愤恨睁开眼。   玉骨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雪虐风饕,千山素裹。   指着其中一座高耸入云最大的山问:“那个大山后面是什么地方?”   步青云眸光闪了闪:“云泱春岭,门派禁地。”   玉骨好奇地抬起了头,“禁地,那是什么地方?”   “三千多年前,人间妖魔横行,妄作非为,涂炭生灵,云泱派祖师逍遥子天赋异禀,悟得天机,于一处秘境习得上古九天封阴阵法。   他在云泱山立阵,创建云泱派,教习众修真弟子斩妖除魔,将捉回来的妖魔镇压在九天阵法下,春岭是阵眼所在之地,也是封印诸多妖魔之处,为防有人破坏阵法,故而是门派禁地,生人勿近。”   “哦,原来如此。那里是春天特别美,所以才叫春岭吗?”   步青云摇摇头:“恰恰相反,云泱春岭,经年寒冬,累月素裹。”   玉骨俏皮地皱起玉鼻,“哼,骗人。明明无春,为何叫‘春岭’,不该叫‘冬岭’吗?”   步青云愣了一下,好似被问住了,片刻后:“许是正因为无春所以名春,有祈福之意吧。”   自从那天在遥泽手上吃亏之后,步青云用结界将屋子四周封了个死,再不曾出过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隔许多个三秋之后,遥泽内心受够煎熬。   望那他盯了许多天的墙最后一眼,眼神一变,“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墙上,再“一不小心”将墙撞破个洞,“一不小心”冲到了隔壁。   “青云。”当他围绕着纷飞的碎竹尘屑踏进步青云房间时,惊讶地发现:这里哪里有人?!   脸色惊变:不好,上当了!   先是找玉骨,玉骨不知什么时候带着狐狸躲进深山,没有步青云的气息。   心中一慌,冲出房间,化身成袁释的模样,飞上太白峰,拉着弟子就问,“见到二师兄了吗?”   袁释与二师兄有过节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家都避着他,即使有回答也都是一样的草草敷衍,“没见到,不知道,你猜?”   碰巧遇见听课结束的步遥,眼睛一亮冲过去,“阿遥,你看见青云了吗?”   步遥白日听门派师父传道授业,鲜少在龙池小筑,而遥泽可是天天盯着的,听到他这么问,奇道:“他不在房间里吗?”   遥泽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明与卿蹦跶到面前,“不用说,那个修炼狂魔肯定又去闭关了。”   遥泽一把抓住她,皱眉道:“闭关?!何处?”   明与卿被捏得直叫唤,老实回答道:“西山景岚洞。”   遥泽:“不行,我要去找他!”   遥泽就要去寻,却被步遥拉住,“哥你冷静点啊,师兄闭关你怎能去打扰?”   遥泽脚步停了下来,闭关洞天对修真者来说是比家还要重要的地方,轻易不会让人踏足,他们既不是师徒也非道侣,更谈不上推心置腹,他有什么资格在他闭关时进他的洞府?   明与卿黑白分明的杏眼一转,又补了一刀:“他闭关,不会是为了躲你吧?”   遥泽攥拳一击打在树上,树林应声断裂,咬牙:“我不管,我要去门口守着!他闭关几年,我就守几年,他闭关几百年,我就守几百年,他闭关一辈子,我就守一辈子!我不信我等不到他。”   二人都被遥泽掷地有声的话震惊了,步遥一脸你没救了。   望着遥泽远去的背影,明与卿故作深沉道:“单相思是没有好下场的。”   步遥英雄所见略同地点点头。   “我觉着他想把二师兄搞到手,还是只能将人绑回去,关起来,其他方法,百无一用。”   步遥惊疑地侧目,善良的目光里透露出细微的恐惧。   一日,南方有灵柱冲天,搅得天地灵气动荡,将步青云从入定中惊醒。   双眸精光大放,有着意气风发和志在必得:“来了。”   此前云崖来找他并非是无事叙旧,而是找他商议南方苍梧辖域有天界蜃楼,玉璇仙源现世之事。   所谓天界蜃楼即是当天地二界结界不稳,灵气紊乱的时候,天界某一处仙境会投射到地界,被称为玉璇仙源。天界灵气远盛地界,故而灵力不平衡造成灵气大幅度波动。   仙源内常有人间没有的天材地宝,若运气好得遇上仙指点,哪怕是在废弃的洞府里捡到几本秘籍亦或是三两颗金丹,都是机缘,因此改写气运之人大有人在。   玉璇仙源,可遇不可求,机不可失。   他拒绝了云崖同行的提议,他步青云独来独往惯了,用不着他人协助。   两年,遥泽望穿秋水,终于等到景岚洞开。   从里面走出的是境界更上一层楼的步青云,气场更为摄人,风彩卓然,超然绝世。   看到遥泽,步青云脸色一黑,刚出关就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晦气,语气不善道:“你怎么在这?”   遥泽眼神温柔,好似有千言万语:“我等你。”   “等我做什么?”步青云没耐心听他唠叨,打断他的话,冷冷瞥着他,“遥泽,你给我听着,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可以饶你不死,但金丝索我是一定要得到的,你若再敢挡我道,莫怪我翻脸无情!”   遥泽眼神一凛,向他走近几步:“你要金丝索,我帮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间的距离那么近,步青云稍微偏头便能感受到遥泽喷出的灼热气息,许是勾起那日被强吻的噩梦,眸光闪了闪,拉开距离,眼底阴鹜更甚。   “哦,你终于愿意交出来了?”   “你若与我结为道侣,金丝索自然也会听你召唤。”   步青云大怒:“你耍我!”   一掌将灵力击出,灵力击中遥泽身后巨石,巨石当场炸裂粉碎,气到极致,反倒平静下来,步青云转身面对遥泽,眸光冷冷望进他的眼睛。   遥泽不避不让,坦然:“你有月潜,极品仙器的驯服难度当心中有数,神器愈百倍,上古盘龙更是其中佼佼者,驯服凶险,我怕你受伤。   得到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我二人双修,你我结为道侣,你也就是他半个主人。”   步青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对着男人也能发情?”   遥泽:“青云,此心昭昭,天地可鉴,遇到你之前,我实实在在没喜欢过男人。   你若愿与我结为道侣,同气连根,天上地下,仙界人间,绝不负你,有违此誓,天道为证,要我道消魂灭!”   步青云眸色一变:“闭嘴!”   不想听的话被自动过滤,玉璇仙源开启在即,此时确实不易犯险,日后再说吧,瞥了遥泽一眼,转身御剑离去。   遥泽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远去的身影。 第29章 仙源寻宝起风波   ◎仙界各派◎   出发的前一天,凌霄将步青云传到内殿。   “青儿,你长大了。   刚上山时你不过才七岁,刚及我膝下,转眼已是弱冠,快要及我一般高了,为师亲手为你加冠可好?”   说着手中幻化出早已准备好的衣冠,一顶月华冠,中间一颗火琉璃,华彩熠熠,灵光内蕴,最衬冷面玄眸心火绣。   步青云的闪躲让凌霄的手落了空,几缕纤细冰凉的发丝从手间划过,凌霄手顿了顿。   步青云拜谢:“多谢师尊抬爱,不劳烦师尊,弟子自己来。”   师尊清澈的双眸里似乎划过那么一丝阴霾,也不知是不是映衬着步青云乌黑发丝带来的错觉。   “你少时与我那般亲近,如今越发生疏了。罢了,雏鸟生翼,终究要飞。你刚突破凝神境界,此次玉璇仙源对你来说极为重要,既然如此,师尊就不耽误你了,去吧。”   情绪自眸间闪过,步青云行大礼拜退:“弟子告辞。”   玉璇仙源现世,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必然会惊动整个修界,但凡有些实力又有需求的,莫不想撞撞运气。   云泱众人到的时候,洞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修者等待仙源开启。云泱派此行浩荡,除了云崖陪同凌霄真人前往云家清谈,没有参与,余下几位师父各领着其门下弟子,连平日里从不爱凑热闹的凡知师父都一并同行,余下内门弟子甚至想一搏的外门弟子都跟在步青云后面。   机遇与危险并存,进入玉璇仙源,同门也好,亲朋也罢,都有可能杀人夺宝反目成仇,但总体来说内部抱团取暖最为有效,这是对人性与人情的考验。   明若师父带着何与君、明与卿刚落地便看见明氏宗亲,少不得要攀谈几句,大概率会和宗族一起行动,显然这种时候,家族比门派要可靠。   有师父领着的弟子此时当然是要围着师父鞍前马后,大献殷勤,以博得更有力的帮衬,没有的,各自找地方休养生息,保存实力。   他们甫一进入便吸引到各家各派弟子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投射过来,大多目的以探寻云崖为主,大圆满气运的天才若是同入仙源,必定会成为同阶层最强劲的竞争者。   没看到云崖,众弟子间的氛围轻松许多,眼神不知为何心照不宣地又都要在步青云身上盘桓几周再收回。   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那个就是云泱步青云,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打从进入众人视线,盘旋在步青云身上的“猥琐”目光接连不断,早已让遥泽极为不爽,闲言碎语传进耳朵里,遥泽炸毛,凌厉的眼神环顾四周,逼退了那些流连不舍的目光。   深刻了解自家表哥的脾性,为避免他热血上头,当众做出什么出格事,紧盯在他身后的步遥安抚的话还没出口,遥泽动了。   “哎——”步遥伸出的手未抓住遥泽,一脸尴尬地僵在原地。在众人投来的目光中蔫儿回去,连连摆手示意:不认识不认识呵呵呵。   占有欲上头,遥泽挤走清彦行衷等一批跟在步青云身后的弟子,在众弟子“你干嘛?你不要脸!”的眼神中,像只蹭痒的奶猫,黏黏糊糊贴上步青云,引得清彦破口大骂。   步青云本不爱被过多人关注,蹙了眉,正打算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安歇,谁料遥泽凑上来,不容反驳揽着他就走,状似很亲密,那些盘旋的目光瞬间变成探究,发生了由量到质的转变,最后被挡在树林外。   连云泱弟子都纷纷侧目:“那个袁释什么时候跟师兄关系这么好了?明明之前还喊打喊杀的。”   “他不!要!脸!!!”清彦掐腰扯着嗓子还在骂,浑身上下肉抖得金光闪闪,行衷拉着他,叫他别激动,众弟子扶着他,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骂断气。   “众目睽睽,你做什么?!”被遥泽的不知死活惹恼,步青云甩开这粘人的牛皮糖,语气不善:“外人面前,多少知些礼义廉耻。”   遥泽却不乐意了,“这里有几个知道礼义廉耻的,知道礼义廉耻的还会一直盯着你看?他们看你我不高兴。再者,”遥泽顶着步青云要将他凌迟的目光不退反进,贴得更紧,“不在外人面前,我就能不知礼义廉耻了?”   “你!”有些话,该听的人不听,一而再再而三说也没意思,气得甩袖,“不可理喻!”   步青云已经被烦得忍无可忍,恨不能一巴掌将遥泽拍死,而在林外那些目光看来,这二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若是一般人倒无所谓,偏偏这步青云郎艳独绝举世无双,另一人平庸无奇死缠烂打竟然没被收拾,这就颇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顿时暧昧难言。   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是有着某些特殊关系?修真界男人之间的情谊也常见,只是传闻云泱二师兄行端坐正,一直不曾听闻有这方面偏好,这倒稀奇,步青云喜欢男人?!就算喜欢男人,他怎么找了这么个平平无奇之人?   自己怎么看也比那凡夫俗子强,他都行,自己肯定更没问题啦!一想到能揽如此美人入怀,兴奋得不行,就算此次玉璇仙源捞不到宝,捞到步青云也是美极!   步青云疲于应付遥泽,还不知道自己也已经被某些图谋不轨之人纳入此次仙源欲探之宝的行列。   这时,有玄天宗的弟子回头,疑惑地皱了眉,旁边的同门问他,“怎么回事,哪里不对劲?”   “你看刚才云泱那个黑衣弟子,是不是有些熟悉感。”   “你也觉得啊,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我记得锡绣是咱们宗主家族特有的吧……”   弟子们一同睁大了眼,“遥家的子弟怎么跑去了云泱,还与云泱二师兄那般熟稔?   那步青云与遥家有仇啊,不行,这个事情回去一定要上报宗主!”   灵场巨变,凝神打坐的众人募地睁开眼,神采奕奕地起身。隔绝二界的结界在相差极大的灵力冲击下出现裂纹,裂纹无限放大,如同蛛丝般从某一处劈裂点四散蔓延开,最终破碎开来,金光外泄,飘渺仙气溢出,玉璇仙源正式开启。   不过是站在场外,浓郁的灵气汹涌而来,可想而知里面的灵气浓度到了怎样的程度,在场众人不由得精神大振,这就是飞升天界后的灵气环境啊!何愁大道难寻,何愁寿与天齐,不由更加坚定道心。   为了抢夺先机,结界破碎的瞬间,众修者争先抢后飞身入内,一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如过江之鲫涌入,蝗虫过境,遮天蔽日,看得人头皮发麻。   凡知师父杵着顶上挂葫芦的邛竹杖,从面前走过,缓缓步入仙缘,他性格古怪孤僻,不曾收弟子,喜欢独来独往。   步青云等人跟着也步入,眼前金光消逝之后,□□仙源内的场景如同一幅画轴缓缓展开在面前。   世人喜欢用“如同仙境”来夸赞世间一切绝美景色,仙境是极美的,这不容置疑。璇霄丹台,湖山清晓,玉峯瑶界,灵气透过肌肤渗入,丝丝清凉,灵台清明,遍地琪花瑶草,随处便是人间最美的样子,但在人间绝对找不到任何一处景色能与其媲美,仙境就是仙境,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方能成独一无二的景。   众人的进入似乎未曾惊扰到这浩瀚的一片天地,草坪上的仙兽也只是抬头张望,随后低下头继续吃草。   这时传来少女惊喜的欢呼,那是一头十分漂亮的七彩神鹿,足踏霞彩,身覆灵光。年轻女子最喜欢这样漂亮有灵气的动物,那头神鹿似乎听从了召唤向那女修奔去,女修更激动了,痴迷地伸手去摸。神鹿歪着头用侧目去看那女修,好像在蹭她,看起来十分温驯,女修的心都快要软化了。下一秒,身首分离,鲜血四溅,神鹿将那女修的头扯了下来,就像嚼草一样咀嚼,嘴角不断流出恶心的白红相间的黏液。   事情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女修没了脑袋的尸体直立了一会儿方才倒下,间断抽搐。四面暴起了人的尖叫声,看到这一幕,本想过去凑热闹的无不被吓得屁滚尿流大叫着逃跑。   一只冰玉箭凌空而来扎在那七彩鹿的脖颈上,七彩鹿双眼暴突,仰蹄一声哀鸣,猪突狼奔,狂乱地张开血盆大口四处疯咬,乱蹄将残缺的尸体踩踏成肉泥,插在脖子上的冰玉箭爆炸,七彩鹿气绝倒在了地上,化出它原本的模样,锯齿獠牙,面有百目,乌黑枯瘦,肌肉虬结,蹄下利爪如镰。   哪里是什么神兽,明明就是魔兽!   作者有话说:   三更奉上,求支持~ 第30章 母家竟然是燕家   ◎隐秘◎   原本还想一并过来嬉戏的女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远离血腥可怕的现场,稍微离得那些“神兽”近的人也赶紧逃离,保持安全距离。   “楚深,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手,马后炮,一点用都没有,师姐都死了!”   “真爱出风头。”   “对、对不起……”   突发事件,让仙源里一切都变了颜色,那些个奇花异草,奇珍异兽都笼罩上阴霾,原先缭绕的仙气,此时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森。   “不对,这里不对劲!玉璇仙源怎么可能会有魔兽?”人群开始恐慌,“陷阱,这里有陷阱!”   当魔物不断出现,有人惊呼,“这里不是玉璇仙源,这里是万鬼魔窟!”   “万鬼魔窟?!难道是,难道是他又回来了?!”   一些实力不够想凭借运气的人开始打退堂鼓,只是仙源的结界是在不停运动的,入口肯定已经不在原处,而结界破碎的地方只能从外面看到,里面极难找到,外面的人进得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只能等灵气耗尽,蜃楼消失。   步青云环顾四周,仙源是仙源没错,但是有人做了手脚,仙源投射到人间失去完整的天界结界的保护,有人利用仙源做饵,将魔窟通过阵法投射到仙源里面,引修者投喂,换而言之,他们被当成了饲料。   仙源开启前与天界有联系,若有异动会惊动天界,做阵之人最可能混在众修者中进入,再联系到之前修真界屡被挑衅,若不是有人被夺了舍那就是出了叛徒,并且那个人能接触到修真界最核心的力量,还绝对是个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人,他,是谁?   随手斩杀不远处盯着他们伺机而动的九头血蝠,“人界里套天界,天界里套魔界,有意思。”遥泽笑道,说着抬起胳膊架在身边人的肩上。   步青云偏开肩膀避开某只咸猪手,转身离开。只要是在仙源内,该有的还有,不过需要应对的东西更多了些。   步青云刚离开,清彦、行衷适时地拦在了二人之间。   遥泽站在原地,冷冷瞥了一眼,身形没动,似乎也没打算跟着,他也是个有头有脸有气性的人,不让碰就不碰,不让跟就不跟,他堂堂遥家公子也是要面子的。   想当年在东海多少美人投怀送抱,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高傲如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不为所动,一心向道,现如今为了他,卑微到这个地步,却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阿遥,走,我们不跟他们一道,我就不信我还离不了他!”   步遥笑笑,不说话。   人群中再次传来躁动的声音,就见着一群白衣少年乘着白鹭飘然而至,个个峨冠博带,衣带当风,气质儒雅,乍一看有花瓣随行,再一看原来是白衣上绣着红梅,衣摆随风起舞时看上去就像是花瓣纷飞。   四大家族,燕家以梅为妻,云家以鹤为子,凌家高山流水,遥家孤芳自赏。   此次玉璇仙源在南方苍梧辖境,是燕家的地盘。   这是东道主燕家的人到了,以四大家族的深厚底蕴,玉璇仙源引不起太大波浪,即使有家族子弟前来,也是零散的一些,不会以家族的聚集而来,燕家应当是察觉到异常,赶来平乱的。   “梅妻”固然高雅,不过修真界普遍觉得不吉利,就凭他家家主活了一千多年,没飞升,连个伴都没找到。   “梅妻”成了“没妻”。   燕家的腐儒古板确实是让他们最不受女孩子待见,自己家族的女修被人家挖了个底朝天,外面的几年也不见捞着一个,女修本来就少,捞不着情有可原,普通人家的女儿竟也捞不到,说好听了叫道心坚定,说不好听就是死心眼,因此燕家是四大家族中子嗣最单薄的。   燕家的人甫到,当头清掉一批魔物,立马稳下局势,安抚众人。   行事干净果决,有条不紊,彰显大家风范。   遽然,遥泽身子绷直,肌肉收紧,高傲地抱在胸前的双臂放了下来,表情深沉,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个方位,好像看到什么惊人的事情。   步遥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领头的燕家子弟走向步青云,这个人遥泽自是认识,燕行,二人幼时较量过,是他为数不多能放在眼里的对手,他对燕行印象深刻。   “燕行如何会与青云相识,他们什么关系?”   步遥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步青云和他母亲的事情在步家就是个尘封的秘密,他知之不多,幼时仅从下人口里听说过二三,那些个嚼舌根的下人被处置后,步家再不敢提关于他们的事情,步青云入云泱之后的事情他就更不知道了。   遥泽的心重重地被狠绞了一下,此时,他方才知道,原来关于步青云,他根本不甚了解,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入他的世界,实际上心未交情不融,他的身上还有许多许多的秘密不愿让自己知道,二人虽常相见相伴,但始终横亘着看不见的天堑。   遥泽震惊地看到燕行竟然将步青云带走了!步青云竟然跟他走了!   “他想干什么?他!”   遥泽如离弦之箭向二人所在方位冲过去,步遥赶紧撵上,二人躲在岩石后凝视着那两人。   二人并肩行走,少年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湖光山色,波光粼粼,天青配素白,极为和谐。步青云低眉垂目,消去平日里疾言厉色,温柔动人,似乎对燕行极为信任,这一面何曾对他有过?   遥泽心态瞬间就炸裂开来。   在遥泽冲出去闹事之前,步遥死死将人抱住,“表哥,你别急!我们先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燕行:“许久未见,你也到了弱冠的年纪,长大成人了。”   遥泽握拳砸在石头上,怒道:“还许久未见,青云跟他很熟吗?!套什么近乎!”   “嘘~”步遥摁着他,“别打草惊蛇。”   好在步青云只轻轻浅浅回了句:“嗯。”   燕行又开口道:“燕家祖训,被逐之人,便已与燕家断绝关系。你提的事情,我尽力了。”   “我知道。”步青云的声音十分沉静,这个答复,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你不必难过,不论如何,你身上依旧有燕家的血脉,我是你的嫡亲表哥,你若愿意回归燕家,我必全力保你,你不愿,我亦不强求,今后遇到任何事情,都可来找我,兄弟之间,不必生分。”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清彦先被惊站了出来,一边给挤成渣渣的两个小姑娘总算大口大口喘上气,石头后面躲的人还真不少。   “燕行是二师兄的表哥?!那岂不是……”众人皆知步天堑妾室出自遥家,却不知妻室竟然出自四族之一的燕家!为何从未听说过,莫非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表哥怎么了?表哥又是什么好东西?!”   步遥赶紧把激动的遥泽继续摁住,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明与卿感叹道:“哦豁,那个哥哥好帅啊!”   “帅?”遥泽愤愤不平,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他能听出来是在夸燕行,“帅什么帅,有我帅吗?”   “那到没有,不过你们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他是帅,你是好看。”   哼,这个解释勉强算能接受。   “那云崖呢?他比我如何?”   “大师兄那叫英俊,好看是没有你好看的。”   “掌门呢?”   “掌门师伯他……岁数太大!老牛吃嫩草,不道德。”   行!算过关。   清彦听着酸掉了大牙,就袁释?这玩意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说这种话明与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步青云开口,众人又都安静下来,“燕行,听说家中在给你择妻,迟迟未定。”   燕行脸色顿变:“无稽之谈!”   步青云:“我有个弟弟,是天机纯阴之体。”   步遥:“……”   步青云的弟弟闻名遐迩,燕行颤抖着声音:“成何体统!”   明与卿指了指步遥,向家族里拉出来的玩伴示意,说的“弟弟”就是他。   小姑娘点点头,凑到明与卿耳边,“他怎么看起来蔫不拉几啊。”   步遥更加僵硬了。   明与卿:“可能是因为他打小被当做女孩教养。”   “啊,为什么男孩子要当女孩子养?”   “传说他能生小孩。”   小姑娘眼睛顿时放光,“哇,这么厉害的呀!”   “……”步遥脸色一变在变再变,他发自灵魂地想反驳,可是无处可反,说得好像都是实话,但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在心里默默抵抗:我觉着,我不能!   燕行面容坚毅,语气刚强,毫无转圜余地,“为兄无此偏好,此事毋需再提!”   忽然表情凝重,转瞬到了山石边,飞身一掌劈开了山石,神情肃穆地对上了一窝大眼瞪小眼。   燕行打眼看到这群人,确实有些出乎意料,再看到这群人中有姑娘,“蹭蹭蹭”退到一丈外,燕家祖训,男女授受不亲。   明与卿推了推清彦:“死胖子,你再去去,挤死我们了。”   清彦:“怎么说话呢?有点教养没有,哥哥那不是胖,哥哥是满身灵气无处安放!”   步青云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很无聊?”   遥泽站了起来,装作无所事事地经过,看都不看步青云一眼,嘴里念叨着:“真是的,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都不清净,什么玉璇仙源怎么这么小?走哪儿都能撞见熟人。”   条条大路,偏偏走到燕行面前,十分挑衅地看着他,“挡着我了,让开。”   燕行不是逞强好斗之人,只是眼睛微敛,侧身让出道路,看着遥泽背影,就觉得此人颇有些熟悉感。   作者有话说:   万字完毕 第31章 七叶仙品还魂草   ◎国民二师兄◎   二人刚交错而过。   湖面乍起百丈狂浪,水波四溅,铺天盖地,有如狂风暴雨,刹那地动山摇,狂风大作,巨石纷纷从山上滚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奇花异草,灵石神树顷刻间湮灭,绝美仙境变作满目疮痍。   这里仙境魔界重合,分不清哪些是仙,哪些是魔,很可能上一刻还在仙界下一刻随着阵法转变就到魔界。   墨汁里加入清水还是墨汁,清水里混入墨汁就不会再是清水,分什么黑白,最保险的做法,一律视作魔,任何东西,哪怕看上去再美再无害,也不要轻易触碰。   清彦躲开一块巨石,跳骂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有人触动某处禁制。”燕行召唤来白鹭,回头对步青云道:“我去看看,你多加小心!”   步青云点头,紧接着反手一刀将水幕里冲出来的尖齿鱼兽砍成两半。   在异变发生范围内的众修者纷纷飞上半空中,多如牛毛形状各异的尖齿鱼兽源源不断扑面而来,血红大眼直勾勾盯着人,长满尖牙利齿的大口足以穿金断铁,咬穿防御罩,惨叫声不断传来,有人活生生被从空中拖下水,血水翻涌,顷刻间啃食成森森白骨沉入永不见光明的水底。   又见黑压压的血蝠及食腐鸟等魔兽被血腥气吸引,从空中围攻过来,不断有人惨叫着掉落,有人甚至在飞剑上便被啃食殆尽,如果此时地面有人,定是会收到从天而降此生难忘的“馈赠”。   山清水秀成了修罗地狱,撞运气来的那些人遭了殃。   “师兄不必忧心,行衷领着弟子们跟在凡知师父后面,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清彦跟在步青云后面时间最久,不必说也能知道师兄烦心的是什么。   步青云冷冷瞥着他。   清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我不是担心师兄你,所以才特地跟过来看看嘛。”   “是么。”步青云冷哼一声,转过头。   明与卿几颗惊雷丹炸飞围攻过来的魔兽,刚好撞见清彦谄媚的笑,恶心得吐了吐舌头。   最低等的魔兽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伤害,但是数量众多,过于缠人。飞鱼没有坚持多久,湖底机关平静下来后,失去水流支持,鱼兽再蹦跶也飞不上天。天上那群被众人合力清理了个干净,零散几只漏网之鸟落荒而逃。   “青云师兄,你没事吧?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祝瑞一定护你安全!”突兀冒出来的声音吸引众人的视线,不曾注意何时身边靠近过来一个人,看服饰是太清门的弟子。   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出言讽刺,“太清门的跑到云泱派喊什么师兄,自己家家门不认识么,凑近乎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人家二师兄需要你保护?”   祝瑞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谁谁在那里瞎吵吵,我仰慕青云师兄慈明无双,你们到是想凑近乎,你们配吗?”   人群里有人低声骂了句,“呸,还仰慕慈明无双,是仰慕美色无双吧。”   紧跟着传出一声惨叫,有人从空中直直掉落,捂着脸大骂:“是谁?是谁!”   众人惶惶环顾,寻找源头,难道还有魔兽藏匿没被驱干净?   “青云师兄,你不要听某些闲杂人等胡言乱语,我对你敬重万千,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明与卿:“胖子,可算见着比你还谄媚的人了。”   清彦不屑:“瞎说,我对师兄的崇拜那可是真心实意的。”   同为九品仙宗,不好失礼,步青云点点头道:“多谢。”缓解了尴尬。   原以为步青云是朵高岭之花,想必不爱搭理人,早已做好撞南墙准备,不曾料到竟然能得到回复,祝瑞格外惊喜,心想着他既然有回应,那说明他觉得自己还不错,看来自己有机会,讲不定他就喜欢自己这款!合籍大典选在哪天好呢,在太清办还是云泱办……   祝瑞想着,偷偷瞥了眼步青云侧脸,目光一路滑到艳红湿润的唇上,脸色刷地通红。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急速而至,将他踹飞开来。   太清门的弟子慌忙追上,“祝师兄!”   速度快到众人皆未来得及反应,还以为遭到魔兽攻击,定睛一看是个人,原本应该已经走远的遥泽,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   他看向被他一脚踹飞出去的登徒子,甩了甩长发,理了理衣服,咧开一嘴森白的牙:“啧啧啧,怎么飞在天上都有人挡道,还真是,不凑巧。”   “嘿嘿,”清彦笑道:“这家伙总算干了回人事。”   然后就听见有人嘀咕道:“云泱派的人好霸道啊……”   步青云瞬间黑了脸。   忽然眉心一动,目光落回他观察良久的湖面上,见湖里爬上来个人,身后背着冰玉箭,是方才射杀魔兽的那个人。   他与众人不同,众人皆百般防备落入水中,而他刚从水中爬上岸,方才湖底的机关极可能是他触动的,这般动静,莫非他是有什么奇遇?   那个弟子似乎也感受到步青云的目光,回过头来,战战兢兢对步青云回了个礼,精致清秀的面孔紧张得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   一看就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也是太清门弟子么。野鸡飞上枝头做凤凰,既会遭野鸡嫉妒,亦会遭凤凰排挤,若找不到靠山,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但步青云却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不一般的气息,一股他所熟悉的与云崖身上极其相似的气息——气运!这不起眼的乡野小子身负极品气运!步青云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钩,正是他所欠缺的……   那个叫楚深的毛头小子一愣,忙低下头去。   遥泽的拳头紧了紧。   被踢飞出去的祝瑞被太清门弟子扶着回来兴师问罪,撑着腰指着鼻子就骂:“你是哪门子的小喽啰,竟然敢踢我?!”   遥泽毫无波动,一挑眉:“踢的就是你。”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偷偷瞥了一眼步青云,见他注意力完全没有落在这边,定了定心,看来这个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原本看在你是青云师兄同门放你一马,无奈你实在是不识好歹狂妄无礼,饶不得你!”说着甩出一条长鞭,太清门弟子也纷纷祭出武器。   遥泽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完全不曾将人放在眼里,等着这群杂鱼动手。   “祝瑞是吧?”步青云突兀开口,让当事人均是一怔。步遥狂妄的表情瞬间震惊到凝固,转头盯着步青云,满脸都写着:你竟然搭理这个色魔?!你还记着他的名字?!我为你出头你救他?!   “是是是!劳烦师兄您记得我的名字,在下太清门祝瑞。”被步青云喊了名字的祝瑞惊喜交加。   “新入门的弟子不懂事,多有冒犯,我这里刚得了两株七叶还魂草算作赔罪,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师兄您太见外了!”说着看到步青云掌心祭出还魂草,婉拒的话到了嘴边,眼睛一亮。   还魂草乃是制作疗伤还魂丹的必需草药,生存环境隐蔽险恶,生长缓慢,数量稀少,极难寻找,因为有助于疗伤修行,常伴有灵兽守护,叶子越多,守护灵兽越强大,每多一片叶子药效成倍数增长,生长所需的时间也加倍,七叶仙品极为罕见,可制作活死人肉白骨的极品仙丹,九叶成神非天界不可有,不仅可重塑肉身还能修复灵脉,甚至于修补灵魂损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3 23:16:42~2022-05-25 07:2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5289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没资格……◎   七叶还魂草固然是奇珍异宝,祝瑞身为太清门教习弟子到还不至于没见识到生出贪婪之心,能让他眼前一亮的是,步青云的两株七叶还魂草里竟然有一株是活的!   还魂草脆弱受惊必死,能采到一株活的还魂草非天时地利人和不得为,况且这株活的还魂草已长出第八片嫩叶,悉心照料,日后讲不定就是株九叶神草!能养活如此极品仙草的花盆也必非凡品,不亏为云泱派二师兄,出手如此大方!   步青云态度莫名变了:“不知接下来是否有幸与太清门的诸位同行?”   这下不仅遥泽,连云泱派的弟子都被震惊到了,不可思议!师兄不喜人多,何曾有过主动与人前行,总不能师兄真看得上这个叫祝瑞的吧?   还有这种好事?祝瑞那个大喜呀,就差没感激涕零,“有幸有幸!是我们太有幸能与青云师兄同行!”   那个嘚瑟的样子,遥泽的脸好像无形中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   “那位,也是你们太清门的弟子?”绕了一圈才提到重点,步青云望着湖边背着冰玉箭老实巴交的弟子,问道。   “师兄是说楚深?”祝瑞瞬间变成一脸不屑,“他虽命好入得我太清门,不过乡野小子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师兄还是不要与他接近,以免污了您。” 提起楚深,太清门众弟子皆是一脸鄙夷。   “楚深?他原本就叫这个名字?”   “哦,不是,一个野种哪有名字,入门后大师兄给他起的。”   哪有人会起这个名字,定是被戏弄了,出身卑微,不讨喜欢,看来这孩子在门中是众人的欺负对象,日子不好过。   步青云眼睛微眯:这样的人,更好得手。   “无妨,我与他倒是有些眼缘。”   步青云这般说,祝瑞也不好说什么,只当这小子运气好,对着楚深招呼道:   “楚深,你过来!”   正在疗伤的楚深微微一愣,欲要爬起来,却未能成功。   步青云:“看来他伤势不轻,不必过来,我自前去看看。”   正想向楚深飞过去,不料眼前一黑,被人挡了路,这种感觉极为让人不爽。   步青云嫌恶道:“做什么?让开!”抬头却是一怔。   遥泽黑着脸,眸色暗沉甚至透亮出浓郁墨绿,纵使当年暗害于他,也不曾见过他真正生气,此时压迫感极强,“你去哪儿?”   “自是去寻机缘。”   “是吗?确定寻的是机缘,不是姻缘?”   步青云气闷,这个家伙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些什么废物?!不与傻子论短长,时不我待,“让开!”   遥泽完全听不见似的:“你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吗,还是只对我不感兴趣?”   “青云师兄叫你让开!你听见没有?大胆狂啊——!”祝瑞话未说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打飞出去,化作天边闪亮的星子,远远地消了音。   太清门弟子匆匆追上:“师兄!”   步青云看着祝瑞消失的地方,浑身气压低沉得快要结冰。   遥泽逼得更紧,抓着步青云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委屈巴巴道:“青云,你若喜欢在上,为了你我、”不自然地停顿了下,咬咬牙:“我也可以!”   经观察,步青云总是喜欢一些柔柔弱弱的人,莫非他一直排斥他是不愿为下?也是,他自己都不愿意,又怎能强迫青云愿意。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一语激起千层浪,云泱弟子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哦~”偷偷摸摸窥探的一些闲人,明明白白发出了惊叹声,好似收获了什么量大的信息,果然这两个人是那种关系,而且步青云还是为下者,两个人闹矛盾是因为房事不合,年纪轻轻的怎么能那种事上不合呢。   “你说的什么胡言乱语?!”步青云被狂言浪语惊得涨红了脸,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力,猛地拂开遥泽,退后拉开距离,略有失措地环顾四周,真的是怒到极致。   两个男人,明面上他们目前还是同门师兄弟,他原先便厌恶极那些不正的风气,对云泱管教极严,纵是别的门派有也只是藏在暗处,大庭广众之下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传出去他步青云颜面何存?云泱颜面何存?   “我与你之间一清二白,泾渭分明,你最好理理清楚你是什么身份,岂敢辱我清白?给我滚!”   遥泽眼中墨绿浓郁,波澜壮阔,身形纹丝不动。   步青云:“你不动是吗?”好,那他动!欲要越过他,却不料被抓住了手腕,似曾相识的动作唤醒了曾经的记忆,步青云浑身一僵,遥泽这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若是当众做出些什么来,要他日后怎么在修真界混,如何统领云泱?!步青云不敢再挣扎。   “辱你?原来与我一起便是辱你?”背对着,强忍着情绪,声音低沉颤抖。   好在遥泽也没做出什么来,只是抓着他的手腕就给拉走,“步青云,你跟我一起,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不许对别人那般笑!”   众人:“无赖!”   吃瓜群众这回算看明白了,这是露水情缘当了真,一个翻脸无情,一个不死不休,没想到传说中贤良方正的云泱派二师兄也是个风流之人呐,只不过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   步青云: “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清彦:“袁释你干什么?!你放开师兄!”   极速风刃自清彦耳畔擦过,劈开身后山体,巨响过后飞沙走石。以他的修为竟然反应都未能来得及反应!清彦愣在原地,瞪圆了眼,冷汗直流。   遥泽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失魂落魄喃喃道:“我没资格?我没资格……”   步遥与拉着小姐妹的明与卿早早躲在山石后头,差点没给劈死,头上挂着一排黑线觉得遥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步青云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么一折腾,楚深哪里还有影,他的气运,哪里还有影?!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他想做什么总有人拦路,凭什么他就要事事不称心,件件不如意?遥泽,这个人一定是生来克他的,一定是!   遥泽跟受了刺激的疯子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强行拉着步青云就飞。   屋漏偏逢连夜雨,暴雨悄无声息突然来袭,遥泽拉着他一路飞奔,可能脑子也没装在脑壳里,速度太快,二人连个避水诀也来不及打,迎面的雨点打在脸上有如碎冰,遥泽脸皮厚疼不疼他不知道,但是他疼!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可能是觉得跑够了,拽着他落在一颗树上,将他摁在树干上,人就压了上来。   古木参天,如在云中,四下无所依,步青云绷紧了神经,抓也不是,推也不成,仰面朝天被雨水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全靠满身满心的谩骂支撑着,“问候”遍遥泽祖上一百八十代,旁系七十支,家世渊源倒还有几分好处,更说这些人中有不少还活着,想必能感受到他深深的“敬意”。   遥泽学习能力极强,一回生二回熟,捏着他下巴,轻车熟路就撬开了牙关,舌头霸道地攻城略地,不留一丝喘息的余地。总结以往的经验,应对遥泽,反抗得越厉害,得到的压迫越凶狠,总之打不过逃不掉,不如放弃挣扎,放任他肆虐,早点发泄够也可早点解脱。   直到后来意识逐渐模糊,步青云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这头禽兽的残暴,放任的结果不是见好就收而是贪得无厌。   他早该知道,遥泽这个人不好揣测不好算计不好相与,完全不应当出现在他的规划当中,步遥,都怪步遥!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与遥泽,今生都不应当有交集!   又若不是为了遥泽身上的盘龙金丝,他又何至于忍他到如今!   作者有话说:   遥泽:我吃起醋来,六亲不认!   二更,求支持~ 第33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待会儿如何受得住◎   “唔~”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喘/息不受控制地溢出口,意识被扯回了现实,眼前的情况却让他感到惊恐。   “遥泽!你醒醒!唔~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遥泽充耳不闻,一心埋在身子上探索,感受掌下软玉细腻敏感的轻颤,舔/吻出道道淤痕,然后露出利齿再一口咬上。   被疼痛刺激,步青云用尽全力一掌将遥泽推开,极速抽离逃脱,这一掌带着火气,“刺啦”一声,冒出阵阵青烟。   而遥泽恍若未觉疼痛,双目已经失去了人性的色彩,显然是被什么魇住了。   玉璇仙缘是一个陷阱,有人在幕后下黑手!   就算是有人下黑手,以他的修为,若不是灵台不清道心不固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怎么会毫无征兆地被魇住?   活该!   步青云身子刚离开树干,眼看就要逃脱成功,千年古树长满青苔,淋雨更是湿滑,脚下打了个滑,差之毫氂失之千里。   脚腕一紧,被抓着拖了回去,腰上一沉闷哼一声又给按回树上,力气大到他骨骼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要不是下半身还有知觉,步青云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腰就这么被按断了。   这还不算完,遥泽膝盖压住步青云的腰,将他双手举上头顶,就扯下腰带欲要将双手绑在树干上。   步青云冷笑:这个人真是疯得一丝理性也无,笑话,就凭这个也想绑得住他?   手上的绳子燃起了火。   出乎意料一下不曾烧断,他不由暗骂:这里是天界,天界的雨非凡水,竟然对他的三炎心火有压制作用,压制只是微弱的,腰带稍微多坚持了一下很快便被烧断,重获自由。   遥泽却好像被他的不听话惹怒了一般,压制更强。   遥泽强横,步青云亦非毫无抵抗之力,两相抗衡,“咔嚓”一声,树枝再难以承受,终于折断。   失重感传来,周身落入不知什么时候笼罩而来的黑暗中,步青云想调动灵力,却惊恐地发现他竟然感受不到自己的灵力?!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都还正常!黑暗里空气很浓稠,气压沉重,落入其中仿若落入水中,缓解下落的冲击力。   平稳落地,失去灵力倚傍难免心慌,不过多年来千难万险的历练早已练就他临危不乱的习惯,首要站起身来观察四周环境。原来的森林山石树木哪里还在,四面瑶台琼室明晃晃渊蜎蠖伏,神霄绛阙气势雄伟却压抑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地面干爽,好像那一场大雨不曾来过,心中产生一个念头:幻境?   是意外,还是有人幕后操纵,将他带到此地之人是否与魇住遥泽以及改造□□仙源,亦或可以算上此前在修真界兴风作浪的是同一个人?   兴风作浪如此肆意猖獗,却遮遮掩掩不见天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纵观这气势恢宏的宫殿,纵使雕梁画栋,也未能减轻半点沉闷凄寒,素色的纱帘随风舞动,四下无人,风寂寥地穿堂过户。   春日暖风,为何他身上一阵阵发寒,尝试着离开此处,穿过重重回廊复阁,始终还是一遍遍地绕着圈子,徒劳无功。   宫阙深处似有还无传来压抑的痛苦喘息,不由自主被声音吸引过去,重重纱幔后若隐若现藏着两个看不清的浅淡身影,如梦似幻,不像真实,只是残像。   先是听闻严肃冷厉的斥责:“凤殊,你为夺妖王之位,与天帝勾结谋算本君,不惜搭上亲弟,如今身为本君侍妾,竟还敢与花神有染……”   “我没有……我没有!”回答的话语断断续续字不成句,声声泣血,似是在经历什么可怖折磨,被逼到崩溃的边缘。   “这么说,给本君与凤鸣下情丝引的人不是你?”   “不是……”   “与天帝合谋,为夺妖王之位助天帝削弱本君的不是你?”   “唔!”   “勾引花神逃离昆仑的也不是你?”   “没有……”   “那你告诉本君,什么是你?”   每问一句,声音里的痛苦更上一层,散落下来垂地的青丝随着动作凌乱摇曳,直到最后,再没了声息。   恰巧吹来一阵风,纱幔被风掀开一角。   匆匆一瞥,步青云瞬间被惊得倒退到门口:云崖?!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这不可能!   这个人不是云崖,怎么会与云崖如此相像?   “云崖”轻抚床上之人耳鬓湿透的长发,挑起一缕轻嗅,“今日只是剔你妖骨,若是还敢跑,本君必要领兵踏平你妖界,翻天覆地也要将你抓回来!乖乖在此养胎,少作痴心妄想。”   说着,从帐中起身,“来人,即日起,凤殊禁足于陨玉宫,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违令者杀无赦。”   “云崖”从帐中走出,纱幔被掀起,惊鸿一瞥,露出了床上昏迷过去那人面容,正是此前在妖界见过的,姚姐大皇子,凤殊。   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云崖”还有“师尊”与昆仑、天帝如此相像,到底是何干系,他们他对自己行径古怪莫非是因为自己长得肖像此人?   再看时幻境已然变化,云崖与床上那人一并消散如烟,步青云追了几步想要再看清楚些,已然来不及,掀开纱幔的瞬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满是煞气赤红的眼,那眼睛死死盯着他,眼中魔性与兽性,盯得步青云直毛骨悚然。   遥泽!他与自己一起从树上掉落,为何会突然消失,此时怎么又突然出现?   遥泽的表情极为痛苦,眼中有挣扎,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也像被什么控制着,眸色忽明忽暗,理智与恶念拉扯,最终还是化为一片血红,仍旧盯着步青云,嘴里念叨着:“青云,你是我的!是我的!我不管什么前世今生、我不管什么天界妖界,你是你,凤殊是凤殊,他们弄丢了凤殊,想从你身上找回来,做梦!我不准!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虽然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见此情况便知不好,自己身无灵力,也不清楚遥泽是否还有灵力。避免激怒遥泽而产生什么过激的结果,步青云缓缓后退,就见遥泽一声闷哼,极其痛苦地单膝跪地。   机不可失,步青云转身就逃,遥泽没有跟上来,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一半,看来此次,遥泽没有例外,二人都无灵力,他打不过他,还躲不过他吗?   还未来得及庆幸,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牵扯绊住,摔倒在地,琉璃冠跌落,翻云泼墨的发散了一肩,玉石光可鉴人,照出他狼狈的模样,步青云恶狠狠锤了下地面,没有灵力他便这般没用吗?他原以为是绊到门槛,抬头却发现门槛在前方,那   这是?右脚脚腕传来拉扯的力量,步青云回头看了眼,惊悚慢慢从眼中溢了出来。   “ 盘龙金丝,你还有灵力?”步青云发了疯,与那金索做争斗,蚍蜉撼树,毫无作用,一如宿命,解脱不得。   遥泽手上牵扯着金丝索的另一头,如同鱼已上钩的钓者,缓缓收紧鱼线,等着猎物到手,地面光滑,步青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走。   眼中漫上血雾,终于崩溃到嘶吼:“遥泽,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遥泽眉头微微颤动,但眼神里的血色坚固毫无波动,依然完全被恶念控制住,不慌不忙,看着步青云。   看着他可怜的小美人哭红了眼眶,喊哑了嗓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想必一会儿在他身下辗转的时候,会哭得更摄魂夺魄吧。   “混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步青云被金丝索扯着,根本站不起来,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脱,地面光滑,很快便被扯得离遥泽这个恶魔越来越近,手胡乱抓住内宫的门槛,那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咬着牙,死死抓住,就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即使这个稻草微不足道,却是最后一点希望。   身后传来衣衫摩擦的声音,脚步声一步一步传入耳中犹如踏在心上。步青云想爬起来逃离,脚下被一扯再次滑倒在地。   遥泽情绪淡然,因为他笃定了步青云是他掌中之物,逃不出手心,这种从容淡定更是让步青云要发狂。修长有力的手覆上步青云死死扣着门槛的手,步青云牙齿开始发麻,在惊恐而拒绝的眼神中,一根一根扳开死扣进玉石门槛里的手指。   直到最后一点倔强也被轻易抹杀。   遥泽拖着他,就像拖着一条待宰的鱼,此时的他全凭欲望做事,已经算不得是个人。   “别碰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步青云还想跑,身子一轻,天旋地转,遥泽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首先抓住了束缚着金丝索的脚腕,放在唇边吻了吻,他爱极了这脚腕,纤细精巧,入手便可让人心魂一荡。   宽大的掌心从脚腕摸索上移,掀开衣服下摆,微微用力,可闻身下人几不可闻一声嘤咛,留下五道指痕。   遥泽这个恶魔竟然轻笑出声,“怎么这么敏感,待会儿如何受得住?”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今天至少还是二更。感谢在2022-05-25 07:32:53~2022-05-27 14:2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惡靈 2个;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祁思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差一点◎   日常伪装的冷静坚强彻底丢盔卸甲,步青云泪水溃堤而出,“遥泽,你放了我!盘龙金丝我不要了,我不会再惹你了!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龙池小筑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龙池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   “我对不起步遥,我不该夺他机缘!我不该害他,不该暗中与他作对,我以后一定离他远远的!只有,只有掌门之位我不能给他,我只有这一个所求,遥泽!”   遥泽完全顾不上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知道,他唯一想要的,此时就在他手中,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具体,分明,可爱,即将永远烙下属于他的痕迹,追求那些个虚的有什么意思?   耳鬓厮磨,遥泽貌似正常地呢喃:“青云,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正眼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凌霄云崖,甚至一只鸟都比我强……”   步青云浑身一颤,泪水流得更凶了。   原本遥泽是属风,步青云是属火,而此时已经完全颠倒过来,遥泽身上的高温似要将步青云灼烧到融化,这风比火更烈,似要将二人永远熔铸在一起。   撕开山隔水阻,掀起波澜壮阔。   狂风咬着烈火,蜻蜓点水般滑翔在水面,水雾弥漫,袅袅青烟与蒸腾的水汽凝成一朵水做的云。   风乍起,云初生,万千气象皆是第一次。   风从来都没觉得云有离自己这么近过,云是孤傲冷漠的,总是孤单单漂泊在天上,风一靠近云便散了,而此时,云就在它怀里啊。   这是朵雷雨云,正墨色浓重,电闪雷鸣,哭着叫他滚!可是他喜欢得紧。   云被风漫卷着,裹挟着,纠缠着,身不由己,爬山涉水。   山鸣谷应,风起云涌。   云终究还是散了,与它一同散的还有年少纵横的梦,千锤百炼的念,历经磨难的骨,看似难以摧折的骄傲……   但当风吻到一丝冰凉的时候,风停了。   嘴唇触及冰凉的泪水,心头忽然生出一丝绞痛。遥泽有了瞬间清明,虽然转瞬即逝,但是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步青云含泪脆弱的眼神。   他做了什么?他在干什么?   “走,”遥泽喘息着,尽管还分不清状况,但也察觉到了不对,眉头紧皱,体内的灵力在与被魔气刺激放大数万倍的欲望做抵抗,他强行克制住自己:“快走!”   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欲念太强了,再不走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会再做出些什么悔恨终身的事来。   步青云早就动起来,但只要他一动,遥泽抓着他的手必然紧一些,终于在最后那声“快走!”之后,他挣开了遥泽,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外冲,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直到最后所剩的力气都被用完,眼前一黑,人倒了下去。   后来他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人喊他大皇子,有血雨腥风的战场,无休无止的杀伐,他看着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战死沙场,他亲手喂养大的妖兽埋于黄土,鲜活的生命一个个自他身边倒下,一将功成也万骨枯,败也万骨枯,妖界败了,妖王求和。   天宫晚宴那天,天帝私下与他交易,以妖王之位,换他帮天帝破昆仑神君的太上无情道,他是拒绝的。   而晚宴之后,昆仑神君与他弟弟忽然走得近了,传闻二人交心交情,感情非同一般,此事本与他无关,他也并未在意。   直到昆仑神君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上他,要他嫁到昆仑宫为妾,他都还如在梦中。   等待他的是无穷无尽的绝望生活,受尽欺凌,百般折磨。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昆仑神君与他二弟如何中的情丝引,而他的身上如何会有激发情丝引药性的引子。   情丝引无色无味极难察觉,一旦中药会无形中爱上一同中药之人,情根深种,难以自拔,此药饮下后必须有药引子激发药性才可有作用,乃是妖界皇族的秘药,他确实能拿到,而他也确实与二人有过接触,百口莫辩。   他知道极有可能是天帝动的手脚,昆仑应当也有所察觉,即使知道他是替罪羊,昆仑也只能将怒火发在他身上,至于昆仑要娶他,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明明娶了同样身中情丝引的凤鸣才有利于解毒,难道真的是为了替凤鸣扫清障碍,不惜连自己的姻缘也搭进去。   这就是太上无情之道么。   “恨吗?”黑暗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脑中回荡,“恨吧!”   “谁?!”   “尊贵的大皇子殿下,初次见你,本尊尚在魔界,三界大战,殿下金甲银枪,尊贵无媲,英雄气概,令人折服,怎么如今,混到了这步田地?”   “你认错人了,不知道你在说谁!”   “没认错,就是你,妖界大皇子凤殊,没想到你跳了轮回境之后,转生成了本尊仇人之子,也算是有缘啊。”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人最不想要和最想要的都在梦里,而我是梦魇,是所有人的梦魇哈哈哈哈……”   魇魔。   竟然是他!   二十多年前凭着控梦之术无限放大人之贪欲,扰乱心境拖修者入魔,血洗了近半个修真界的大魔。   当时,随处可见骨肉相残,同室操戈,乱杀无辜,大批清醒后崩溃疯掉的修者,其中不乏世家名流,一时间哀嚎遍野,惨绝人寰。   那场噩梦所造成的阴影,至今都笼罩在修真界的心头,劫后,修界不再一心追求修为的提升,更注重道心之稳固。   “魇魔?你不是已经……”   “我不是已经被打散魔魂,湮灭魔体,化于混沌了是吗?”   可能是想起了曾经的惨痛经历,魇魔突然阴惨惨大笑起来,   “还不是拜你娘燕池那个贱人所赐!可她又能比本尊好到哪里去,纵她再强大又如何?过于强大的实力是倚仗,更是威胁。任凭她为天下苍生做得再多,一日出现差池便是千刀万剐无下场!”   “梦魇不绝,魇魔不死。本尊从梦中生,了解人性最透彻,可笑的天地苍生有什么好值得留恋,苍生都是白眼狼,你帮着他他捧着你,一日你帮不到他,他见不得你站的比他高,定要把你扯下来。好孩子,你不如同本尊一道如何?   母仇不及子,你娘与本尊的恩怨不牵扯你,你助本尊东山再起,本尊甚至可以助你报仇,带你享尽世间极乐,岂不快哉!”   步青云:“我从不为苍生。”   “那你为了什么,总之你飞升也不过是去天界,天界那些人的丑恶嘴脸难道你还没见识够吗?曾经的羞辱还想再经历一遍?或者,你心有执念,执念为何?”   任他威逼利诱,步青云不为所动,“之前的乱子,都是你做的?”   “你都借我的阵法对付人了,难道还没察觉?不过嘛,”魇魔忽然满含深意地狂笑起来,“这一切也可以都是你做的……”   “你想陷害我?”   “想要一个人被所有人喜欢很难,但想要一个人众叛亲离再简单不过。好孩子,很快你便能再见到本尊了,到时候可别太惊讶,好好考虑本尊的建议,毕竟本尊能好好同你说话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经此一劫他不知道躺了多久,步青云从梦中醒来,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被碾碎重新拼装过一样,他的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灵脉都干枯得生疼,每动一下仿若生受凌迟酷刑,身上沉沉压着人,怨气郁结于心,但凡步青云有一根手指头可以动。   魇魔离开,幻境消散。树下哪里有什么宫殿,分明是万丈悬崖,身下流云飞逝,风急天高。他现在动动手指也难,灵力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才堪堪回转了些。   撑着月潜抓着树干,他算是勉勉强强站了起来,破碎的衣衫挂在身上,几不蔽体,露出的暧昧痕迹刺痛他的双眼。   不杀遥泽他誓不为人,不吸干遥泽的血难解他心头之恨!纵使连站起来都费劲,步青云还是摇摇晃晃地提起月潜。   眼底阴鹜深到可以吞没一切。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的坚持,统统被粉碎,他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践踏,脸上浮现难堪,抓着树的手用力蜷缩成拳,闭了闭眼。   已经掐了几百条净身诀依旧觉得不够,招来月潜,翻身而上,直冲进附近最近的一条小湖中,满心疲惫跳入水中,任流水冲刷他的身体,厌恶的擦去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牙印。   脚腕上的金丝索明耀璀璨,堂而皇之地提醒他所承受过的屈辱。灵力四处狂轰乱炸,疯狂得将恨意发泄出来,四面炸起数道冲天水柱,湖面掀起惊涛骇浪,树木折断,山石滚落。   他想仰天长啸,发泄心中一切的郁闷,水珠瓢泼打在脸上,从头淋下,忘了吧!忘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步青云,没有什么可以将你的意志摧折,你不能就这样被打败,大道茫茫,所行所遇终将淹没在岁月里,一日会当凌绝顶,回首来时路,曾经困扰心神的也不过尘埃小事,权当时运不济,给狗咬了一口。   这是一条小湖,水流被步青云的灵力搅得旋转起来,步青云正要从水中起身,忽地眼光一凝,见从湖中心的漩涡处涌上两三具尸体,尸体残缺不全形态各异,连骨骼上都被啃食得尽是密密麻麻的坑印,可见生前所遇之事惨烈,心中一紧,从残存的衣服碎片可以认出,其中竟也有他云泱弟子。   这水中另有玄机,掐了个避水诀,潜入水中,此湖虽然不大,但却是令人意外的深,越往下潜,越是昏暗深沉,湖下是个无底洞似的深坑,光透不进来,黑沉沉像是巨兽的大口,无形的压力压在人的心上,里面绝不是其表面那般风平浪静。   作者有话说:   二更,感谢支持 第35章 谁是猎人谁猎物   ◎永远也不会缺挖墙脚的◎   耳畔是水流动和气泡的声音,不停有像是鱼一样暗影急速从眼前窜过。   身体修为都还未完全恢复,在水底,各方面的感官都降到了最低,昏暗也看不太清,总觉得有什么在暗中窥探他,忽然肩膀被什么敲了一下,大惊回头,眼前放大的是一个人残缺不全泡得浮肿的半张脸,恶心得他赶紧游走,随处可见被水草缠绕着的尸体,黑漆漆的随着水波在飘动,大致能看出是个人形,这些尸体成一定方向排列,应该是死后被水流冲到此处,顺着尸体一路寻了过去,果然,找到了一个湖底岩洞。   这些尸体应当都是从这里被冲出来的,上面定然是发生了惨烈的战斗,不知清彦行衷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他云泱弟子死伤几何。   他水性不好,避水诀撑不了多久,他必须要赶紧上岸,扎进了洞穴里,逆流而上,极为费力。穿过一段狭长的水下隧道,上边空间逐渐开阔,水流速度平缓,他好像到达了连通的另一片水域。   浮出水面,乍眼便给眼前森森尖牙利齿惊到,后仰腰上发力,破水而出,电光火石之间挂在了正对那怪物的岩壁上,从高处俯瞰,那怪物体型巨大身形极长,呈条带状,尖牙利齿眼大如鼓面容狰狞恐怖,黝黑皮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深坑或者是囊肿,看上去异常扭曲,它静静潜伏在水中,竟然动都不曾动一下,仅仅只是顺着水流缓慢飘动,空气里弥漫着鱼腥与恶臭,已经死了?   看来这里早有人到访过,飞身上岸,向山洞内走去。不久,听到有人争斗的声音,步青云闪身藏到了岩石后头暗自观察,隐蔽的一处树丛中,两个男人滚作一团,其中一个好像在用强,被压在身下的人苦苦哀求,露出半张脸,刚好他认识,是那个叫楚深的。   “楚深,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我能看得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在外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那么多年,你早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能进内部靠的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有数,若不是我中了药,沾你我都嫌恶心!”说着就给还在垂死抵抗的楚深狠狠来了一巴掌,“老实点!事后不会亏待了你!”   楚深脸被打偏过去,清秀淡雅的一张脸很快就肿了起来,拉着身上人的衣袖死死不放,泪水连连:“师兄,你不要这样!求你!”   又再次被勾起了内心最不堪的回忆,步青云眸中玄色加深,眉头皱紧,抓着岩石的手愈发收紧,岩石最终受不住,发出爆裂的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正在行凶的那个男人,他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凶神恶煞盯着步青云所在的方向:“谁在那里?!”   步青云绝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转身自黑暗中遁去身形,突然到访惊散躲在岩洞内的一窝岩鼠,窸窸窣窣从这边溜过去。   那人等了一会儿,不见其他异常,只当岩鼠搅事,放下心来去折腾,不知为何,又突然大笑起来,“步青云那美人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若有他何须用得着你?倘若你有他美貌,我自会待你温柔些,等我收拾了你,再去寻他,云泱二师兄,迟早也是我的。”   步青云离开的脚步顿时停滞。   那人嚣张气焰还未消停,瞳孔骤然放大,腾飞于空,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穿透的刀,然后被急速钉在了岩壁上,接触到岩壁的一瞬间,发出剧烈的惨叫声,紧接着迅速干瘪黑化,竟然就这样被滋滋烤成了肉干。事情发生得太快,可怜那人反应都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以惊讶的表情永恒定格。   步青云挑眉,颇有些意外,对方身份不清楚,他只是想略做惩戒,并没有想杀他的意思,至于会被烤成肉干,并非他下的手,那里的岩壁为何会有此异常?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步青云一向谨慎,正打算转身离开。   “青云师兄!”身后传来清脆而又急切的呼喊,泪流满面,被欺负得楚楚可怜的孩子追着他,“师兄,我知道是你,修界三门二宗一派,也就只有你一个好人了,你救了楚深,如何连声谢谢也不愿听楚深说,难不成连您也嫌弃楚深卑贱吗?”   好人?修界三门二宗一派恐怕再找不出一个如他这般的“好人”了,步青云心里阴暗地想到。   本来杀人夺运的心思已经淡了,既然他的气运赶着送上门来,他有何理由不收呢?步青云回头对楚深温和笑道,“你如何认出是我的?”   那笑可以说春风拂面,楚深控制不住地微微怔愣,眸中划过一丝异样,被他低头隐藏掉:“师兄风华绝代,修为高深,谦谦君子,厚德载物,令人见之难忘。”   “寒暄恭维的话可以省省,我倒是不缺。”   楚深脸颊微红,含羞带怯,出水芙蓉的清秀面容更添三分秀色可餐,“我认得师兄的月潜。”   步青云挑眉,他的月潜虽然闻名遐迩,但是他人前极少用,鲜少有人看见过,外门的人能认出来,也算是此人见识不俗。“你倒是有些见识。”   “我仰慕师兄已久。”   “行了。”   楚深脸色白了白,好似极其害怕不讨他喜欢,像只怕被遗弃的小猫,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咬着软嫩的下唇,双指紧张绞着凌乱的衣摆,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跑过来找他。   瞪着水汪汪的清亮眸子,试探着问道:“师兄,我,可以跟您同行吗?”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可是你自找的,步青云笑了,“好啊。”   听到步青云应着,楚深惊喜万分,以前常听人说有些女人高兴起来眼中会泛滥出星辰大海,今日一见,原来真有这般场景,而且男人也能做得到。这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子,倒是长着一双不清白的含情眼呢。   连步青云自己都要产生错觉,觉得自己真是个正人君子。   “这附近可有其他人在?”   楚深水润的眸子闪了闪,“太清门的师兄弟们就在洞外。”   步青云眉头一紧,师兄对师弟用强,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身为同门竟然置若罔闻,甚至有助纣为虐的嫌疑,太清门的风气已经败坏到这种地步了。   楚深的深浅尚不可知,万一一击不成,引来太清门弟子,岂不是麻烦。   “师兄,我要报仇!”楚深清纯柔和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怨恨。   “那是你们太清门的事情,与我何干?我是云泱的二师兄,又不是太清门的二师兄。”太清门的事情他可懒得管,也管不着,你若能主动去解决掉你那几个碍事的同门,求之不得。   临近洞口,果然听闻几个太清弟子零星笑谈:“听到刚才的叫声没?”   “叫得那么惨,这里都能听到,那小子一定是爽到不行,哈哈哈哈哈……”   几道寒光闪过。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那名弟子表情忽然凝固,惊恐地看到对面师兄弟心脏处穿出一支染血冰玉箭,怔怔低头,发现自己胸前也被冰玉箭戳了个对穿,瞳孔散大,口中喷涌出鲜血来,然后在爆炸声中化为碎尸血雾。   步青云心中凛然,出手残忍暴戾,毫不留情,与他外表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相符,一定是积怨已久恨到极致了吧。   太清门分内外十二部,内部与云泱派内门类似,需要各种考核达标才能进入,能入得太清门内部定然有着不俗的实力,靠关系?没有几分本事何来关系?虽然对于楚深的事情他了解得不多,但是流言尽信不如不信。   楚深眉心有怨气凝结,嘴唇已被咬出血来,面色苍白,活像只讨债的艳鬼,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当着他的面也敢杀同门,手段还如此暴戾,凭白落了把柄在他手中,莫不是真把他当什么好人,涉世不深倒是不像,毫不在意是真。他确实不会把这事情说出去,毕竟很快,他就会让他,与他们一样的下场。   尸块刚落地,土里钻出密密麻麻众多蠕动的黑虫将尸体啃食干净,留下累累散骨。此地果然十面埋伏,暗藏杀机。   步青云眸光沉了下来,望着楚深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解决完他们,该你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怪就怪你命不该如此,眼中光芒凝实,步青云手中蓄力,想要从背后一举击杀。   “师兄小心!”谁料那道背对着他的单薄身影忽然转身,猛然将他扑倒在地,他竟然能将他扑倒?!   步青云听闻身上人一声闷哼,转手一道火刺将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射杀于墙壁上。   黑影重重摔倒在地,扭动着发出“嘶嘶”哀嚎。   那是一只沙蜥,浑身长满剑刺,锋利至极,行动速度极快,善暗袭。   “对不起师兄,阿深冒犯了,一时情急之下来不及做出思考,阿深只是害怕师兄受伤。”忽然又觉自己说错了话,手忙脚乱地改口,“阿深不是那个意思,阿深知道这小小蜥蜴肯定奈不得师兄如何,也不晓得为什么,关于师兄的事情,总是能让阿深方寸大乱。”   这才认识多久,见过几面,哪儿来那么多事情?说话就说话,动不动羞涩腼腆脸红是个什么怪癖。   “起来!”被人压在身下的感觉让他极为厌恶,立即将楚深从他身上推开。   楚深疼得脸色发白,痛呼出声,咬紧了唇。步青云看了看,可见楚深肩头被蜥蜴剑刺伤到,鲜血淋漓深可入骨。   这可是你自己冲到爪下的,他并未要你救。   这剑齿蜥的剑齿上虽然有不利于伤口愈合的□□,但是没有毒,止血疗伤即可,步青云冷眼旁观:他怎么还不动?   楚深疼得面上毫无血色,冷汗淋漓,似乎掐个治愈诀的力气都没有,小小外伤有这么严重吗?   修真之行千难万险,受伤乃家常便饭,这点小伤小痛就这般,早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个什么卑贱出身,身娇体弱,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少爷。 第36章 自古是三人成虎   ◎谣言四起◎   楚深扯了扯步青云的衣摆,气若游丝喊了声,“师兄~”   步青云被那像是撒娇的调调子激得浑身发麻,忙后退几步,避如蛇蝎般远离了楚深周围,见状,楚深好似委屈得快要死了,桃花眼含情眸娇滴滴地圈着他,又喊了一声:“师兄~”   “住嘴!”步青云咬了咬牙,只要能让他别叫了,他治就他治,“衣服。”示意他将受伤肩头处的衣服掀开,将伤口裸露出来。   接下来的情景却让他的气血直冲上大脑,楚深回眸对他柔媚一笑,而后衣服自肩头滑下,一路滑到腰处。   “你脱那么多干什么?!我叫你把伤口露出来!”   “阿深以为师兄想看啊,只要师兄想要的,阿深都给。”   步青云忍无可忍:“你住嘴!穿上!”   “阿深疼得没有力气,要师兄包~~扎。”语气轻若飞絮,仿佛不是被伤筋动骨,倒像是抽了魂,字字卡在舌尖上,调子都在往上飘,听着一口气续不上就要这么过去。   大喘气的说话听得步青云难受得紧,将堵着的一口气吐出来。等等,他为什么要救他?杀人夺运,此时不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机会?!   步青云放任了抽刀直接砍人的冲动,温和笑道:“别急,师兄这就来帮你包扎。”转到背后,却瞬间变了脸,眼中精光凝结,师兄这就来送你上路!极品气运,是我的了!   “青云师兄!”紧要关头,远远传来惊喜的叫喊打断了一切,步青云咬牙切齿,这就是极品气运吗?无论怎样都能逢凶化吉,死不了?!   好在步青云反应快,以极快的速度掩盖了杀人的动作,从楚深里衣上撕下一块布,伪装只是在帮楚深包扎伤口。   草草了事,布条系紧的瞬间楚深嘴里轻轻袅袅吐出□□,“啊~师兄,你轻点~疼~”   步青云浑身的毛瞬间立了起来,蹭地一下站起身,想要远离此是非之人,却不料竟然被抱住了大腿。   楚深摇摇晃晃从地上跟着站起来,忽地也一个踉跄,摔到了步青云怀里。楚深好像站不稳极为惊惶地抓着步青云,步青云竟然没能轻易将他推开。受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这么点伤,至于站都站不稳?都站不稳了,竟然推都推不开?   步青云压低了声音,愤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师兄~你答应阿深跟你的,你不要抛弃阿深~”眼泪汪汪。   “那是一个意思吗?!”   楚深媚眼一勾,佯装懵懂道:“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吖?”   “你!”步青云深吸了口气,他怎么不干脆早点砍死他得了!   认出步青云来的正是祝瑞,同来的还有一批修者,众人在远处时看到的便是这二人亲密无间拉拉扯扯,还隐约听见什么“轻点~疼~”之类的淫/言/浪/语,众人到时,刚巧碰见楚深正拉起衣服收拾整齐,就像刚完事。   这若说两人间没点什么,鬼都不信。他们这是撞到人家亲热现场,扰了人家的好事啊,不明真相的众人心里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一听又说什么“跟,抛弃”之类的话。   “哟嚯,之前只是眉来眼去,这么快就搞到手了,厉害啊,云泱二师兄果然不一般。”   “长得好看可以为所欲为呗,羡慕不来。”   “这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啊,玩完就想扔?”   “我娘说长得好看的人多半滥情,果然不假。”   无稽之谈!步青云眼神杀遏制住流言蜚语。   “楚深!你这个贱人,是不是又想勾引青云师兄?!你丧心病狂!”祝瑞妒火上心,对着楚深破口大骂,就要动手。   虽然刚逃离了一场灾难,捡回一条命,人类凑热闹的激情永远不减,新欢旧爱夺一夫当场打起来什么的最刺激了,数十双眼睛刷刷围了过来。   楚深被吓得直往步青云怀中钻,“阿深没有,阿深不敢。”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娇弱美人。   见此情景,早知楚深本性的祝瑞更是怒火冲天,“你给我滚开!你能不能要点脸?!你在门里搅合得乌烟瘴气那些事情已经够多的,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就你也配碰师兄?!”   “行了!”制止了祝瑞,目光冷厉扎向扒着他不放的家伙,“你给我放开!”   楚深柔柔弱弱放了手,却还是弱不胜风似的依着他,吃定了要与他不明不白,被步青云躲开后,又是一副被负心被抛弃的可怜人样,惹得围观人群一阵谴责。   既然气运一时得不到,那便关心关心正事。   “你们谁曾见到过云泱弟子?”   众修者急速逃进洞后便将洞口以结界封印,结界外阻挡着潮水般汹涌的食人虫,食人虫数量极多,震动着翅膀,凶猛残暴,个个都是被喂饱了似的脑满肠肥,这帮人原来是被这些虫子赶到这里来的。   楚深躲开祝瑞的攻击,菟丝子似的缠着步青云,殷勤道:“阿深见过的,在外面遭遇兽潮后,众人躲进这石窟中,只是再后来遇到虫袭,就都走散了,此时也不知云泱众师兄在何处,如果按照来时路往回找,许能发现师兄们踪迹,阿深愿为师兄领路。”   祝瑞与一帮太清门弟子怒视着楚深,见他那副找到倚仗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得将他剥皮挖心碎尸万段。   兽潮,虫袭,还真是多灾多难,扫过复杂万变的洞窟,处处透露着潮湿腐败的味道,气息杂乱的很,这个鬼地方的住户不少,此时定是在暗处虎视眈眈窥探着他们。   步青云抿着僵硬的嘴角,将楚深从他身上扒下来:“劳烦领路。”   楚深却一激动想去抓步青云的手腕,在步青云冷厉的眼神中退了回去,楚楚可怜道:“师兄何必对阿深如此客气,能为师兄尽绵薄之力,是阿深一生的荣幸。”   步青云走到结界面前,举起手贴在了结界上,隔着结界仿佛都能感受到数量可怕的食人虫在涌动,心火从步青云接触到结界的地方蔓延开,仿佛能听到贴在结界上的虫子被高温烤焦爆炸的“哔啵”声。结界破碎的一瞬间,滔天火势将堵在门口的那些虫子席卷吞没,凶猛嚣张的虫子淹没在火海里,急促振动着翅膀,发出痛苦刺耳的鸣音,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大快人心。   驱散虫群,出了洞穴,楚深跟着步青云,完全化身成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忙前忙后的殷勤得很,动静大到逢人便要好奇地向他们打探过来。   “怎么这一会儿又换了一个,云泱派二师兄真会玩儿啊,长得好看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流言四起扰得步青云不厌其烦,修真之人最重修心修性,这群人为何如此聒噪多事。   “师兄你渴了吗?”不等步青云说话,甘润的泉水就送到了嘴边。   祝瑞站起身就过来抢:“师兄,不能喝!”   水被抢走,楚深毫不在意,“师兄你热不热?”不等回话,扇子就扇到了步青云身边,风中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祝瑞:“他没安好心!”   说罢,伸手就过来拽楚深,不见楚深如何出手,就见祝瑞被打飞,重重摔在地上。   楚深完全没把祝瑞的挑衅放在眼里,“师兄你累了吗?”话说着,得寸进尺立马手摁上了步青云的腰。   不等步青云闪身躲让,腰上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没能忍住闷哼出声。头皮一阵发麻,腰上的按摩力度轻柔适中,渐渐的涌上一股舒服的暖意,这个楚深真的是太清门的弟子,不是谁的奴仆?伺候人确实有一套。   祝瑞被人从地上拉起来,不服气,还想再战,结果被同门拦住,“师兄,太清门两个弟子为同一个男人打起来,传出去实在难堪,你且冷眼看他,横行到几时。”   祝瑞张望了下四周,果不其然许多打探过来看好戏的目光,只好咽下那口恶气,只是心有不甘,脸黑得如锅底。   “师兄,有些人没什么用,带着太过烦人,还是让他们滚吧。”讨得巧自是要卖些乖。   太清门弟子与楚深不对付,打打闹闹太过引人注目,况且,他心中有目标,有人跟着动手总是不方便。   “楚深你!”   步青云适时发话了: “祝瑞,我去寻云泱弟子本与你太清门无关,留下楚深引路即可,你们不必跟着。”   祝瑞愤恨地咬了牙,但是话已至此,也不好过多的纠缠,“既然师兄发话,我等先行告辞,师兄与狼同行,千万小心啊!有任何事都可唤我,我就在不远处,随叫随到。”   “话说完了,还不快滚?”   祝瑞恶狠狠地瞪了楚深一眼,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带着人离开。   楚深揉完腰又去捏肩,捏完肩再去捶腿,将步青云殷勤伺候得是无微不至。   不知为何,也许是此前经历的事情太多太杂乱,令他身心俱疲,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倚在楚深的肩上,他竟然靠着他睡着了?!   步青云睡着后,楚深的表情渐渐冷下来,看着怀里的人,“你猜他为什么要跟着我?”   灵海中的老者残魂肯定道:“他想杀你,夺你气运。”   楚深意味深长地笑笑:“他体内有道极为隐蔽的禁制,似乎不属于凡界,我很感兴趣。”   一觉睡醒,步青云猛地惊醒过来:他怎么会如此大意在一个深不可测的陌生人怀里睡着?   对楚深警惕道:“怎么不喊醒我?”   楚深脸色有些苍白,已经绷到了极致,显然被枕着的时间有点久。桃花从白皙清透的脸侧划过,眼神闪了闪,勉强地扯出笑意,“见师兄睡得安稳,我怎么忍心。”   这时,忽然几片桃花从天而落。   哪儿来的桃花?抬头望去,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荒凉的险地凭空生出一株桃花,亭亭如盖,满树繁花,灿若烟霞,香气四溢。   这才想起来,这一觉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久久缠绕他的噩梦都未出现,便知是楚深动了手脚,警戒心绷紧:“你做了什么?”   楚深目光温柔: “这丹药名叫‘了无痕’,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静气凝神,消除疲惫。   我见师兄便知师兄积劳已久,寝不安席,只想叫师兄好好安歇片刻罢了。放心,他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还有清心明目,平心静气之良用,更有遍体生香之奇效。”   他竟然敢在他身上动手脚,“你好大的胆子!”步青云想站起来,忽地腰上一紧,跌了回去,低头,只见楚深的手依旧还拥在他的腰上。   步青云眼神凌厉看向他,满是警告,杀气四溢。   楚深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兄,我手麻了,动不了,容我缓、缓一会儿。”   着了他的道,倚在他身上睡着已是犯了大忌,怎么可能还容他近身,步青云毫不留情地扳开环在身上的手,起身。   没看到身后之人眼中泛出刹那阴狠,稍纵即逝,又是一脸纯良无害,腼腆笑意。   极品气运到底与众不同,步青云进仙源许久,遇到能入眼的也不过那两株七叶还魂草。楚深悠闲自在四处晃悠,都不曾刻意去寻找,仅短短半天时日,竟误打误撞发现一处未被人造访过的废弃洞府,半瓶九品培元丹,三颗极品化劫金丹,几本炼丹功法,更可气的是竟然只有简单几个禁制,再无其他阻拦。   “师兄,你都收着吧,我修为低,用不上什么好东西。”   步青云心中越发嫉恨,若是他也有这般气运,何须靠人施舍?!“那就,却之不恭。”随意一瞥,收下一本炼丹功法。   他以为楚深不过与他客气,在他顺水推舟收下人情之后,便会将剩下的宝贝收入囊中,他竟然也没收。步青云咬了牙,如何这些东西都看不上眼?果然,有极品气运者不乏天材地宝,他身上定藏着非同寻常的至宝,以至于这些寻常修者趋之如骛的宝贝,在他眼里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无用之物。   不妨就在这里取他性命,若是被人撞见,大可说自己被不明魔物魇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步青云终于掌握了成功的秘诀。   作者有话说:   其实步青云经历的应该是许多大多反派都会经历的吧,对手各种挂,自己只能苦逼地靠努力,还被各种虐。   就是一般反派都能干成一两件坏事,但是步青云比较倒霉,没干成啥坏事,再加上长的好看,总是容易吸引到变态。   he没那么简单,不用担心强行he,该有的火葬场肯定有,遥泽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至于到最后步青云有没有动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感谢在2022-05-27 15:49:24~2022-05-28 23:3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5289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对不起我来迟了   ◎萍水相逢未尝不能情深义重◎   步青云再次准备下手。   “青云!”   听到有人喊,心中一惊,回头看到走过来的一行人:   燕行!他怎么在这里?!   不止燕家子弟,明若师父与明氏的人也在,他再如何狂妄,也万不可能当着这群人的面下手,行动再次被打断,步青云心有不甘,愤愤收手。   更气愤的是仿佛听见背对着他的楚深发出一声轻笑,不知是不是幻觉。   罢了!   步青云低眉顺眼上前行礼: “弟子步青云见过明若师父、各位前辈。”   明若见他,冷哼一声,明氏众人亦是表情古怪,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步青云微微怔愣:这是怎么了?   何与君:“师兄。”   明若:“回去!”   何与君乖巧地过来见礼,便被明若呵斥住。   步青云对何与君点头,示意何与君回去,不要违背她娘的意思,何与君才默默退回人群。   燕行拉将步青云上下探查一番,确定平安无事,放下心来,“遍处寻你不见,你到哪里去了?”   待看到他身后的楚深,燕行不由脸色一变,毕竟风言风语甚嚣尘上,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纵使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些谣言,也不得不心怀芥蒂。   戳中不堪的回忆,步青云眼神闪了闪,“没什么,去寻机缘,不曾料多费了些时间。”   燕行对他有几分了解,见他眼神闪烁,便知肯定遭遇什么事情,他既不愿说,他也不便问。   只是……拉着步青云避开人群,燕行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青云啊,为兄知你性情高洁,外面传言不可信,但是切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还需注重些名声清誉。”   步青云一愣,略一想便知燕行指的是什么,燕行从来不听道听途说之事,连他也忍不住提醒,可见谣言流传甚广,效用之深。   “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兄长不必放在心上,我心中有数。”   “心中有数就好。有些事要与你说一下,你心里要有些准备。”   “怎么?”   “云泱此次受损严重,华宣师父为救弟子不慎陨落。”   云泱此行受损他早已心有准备,但听到有门派师父陨落,还是吃了一惊。   “生死自有定数,生是天道的一部分,死也是,师兄不必难过。”楚深不知什么时候贴了过来。   目光触及他缠在步青云胳膊上时,燕行眉头一皱,脸色僵硬,拂袖转过身去。   扒开人,抽出手,与楚深无辜纯良的眼神相对,刀光剑影电光石火都像是被那双水波澹澹的眸子吸进去,惊不起半点波涛,这脸皮的厚度倒是与……   想起某人,步青云脸色一沉。   伸手将那本炼丹秘籍挡在撒欢的明与卿面前,小姑娘因为跑得太快没注意到,等注意到急刹已是来不及,“啪”撞到脸上,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步青云铿锵有力吐出一个字:“练。”   身边一起嬉戏玩耍的小姐妹们统统被吓得怂成小鸡仔,堆在一块儿。   明与卿气鼓鼓将那本秘籍从脸上扒下来,揉了揉脸颊,眼泪都要被疼得飙出来了,粗鲁。   楚深见此情景,露出大白牙粲然一笑:“二师兄~,你可真是好得让人不能自拔啊。”   “滚!”   “遵命,我的师兄~”   目送楚深,明与卿挑了挑眉,表情古怪道:“师兄,你最好离他远些,可千万别招惹他。”   看到付青云投射过来的怀疑眼神,明与卿赶紧编了个理由:“谣言可畏啊!”   步青云眉头一皱:“你听说了什么?”   “很多个版本,你要听哪个?”   步青云眼神杀。   明与卿缩了缩头,“那个……就说最靠谱两个版本吧。   一、伤感爱情版:传说你爱上了一个男人,爱得撕心裂肺,爱得肝肠寸断,爱得魂飞魄散呃这个严重了些。甚至为了那个男人甘心以二师兄之尊雌伏在下,后来一朝尊严觉醒,醒悟单方面付出的爱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干脆利落踹掉那个男人,任由他苦苦纠缠,忏悔,哀求,也不愿回头。又因为在爱情里受了伤,对待感情再也不敢认真,开始逢场作戏,处处留情,引得露水情人为你打得昏天黑地,争得头破血流,你却独善其身,置之不理。   二、权谋风云版:一个出生氏族,却不得宠爱的天才,一个身份尊贵,母亲却不得宠的嫡子。为了摆脱过往种种枷锁,博得锦绣前程,不惜夺弟弟机缘进入九品仙宗,明面上是云泱派身正体直的二师兄,暗地为夺云泱掌门之位,不惜□□师尊、师兄,甚至与四大家族、三大九品仙宗都有说不出来、摆不到明面上的关系。”   “一派胡言!”听到这里步青云脸色铁青,忍无可忍。   明与卿眼神闪躲了几下,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这回眼神竟然都有了闪躲,可见谣言瞎扯到什么边际。   “胡言乱语!”闻言步青云气的浑身发抖,怒火滔天,勃然大怒,简直荒谬到绝顶!“胡说八道,简直岂有此理!日后再听到此等有违伦常颠倒黑白的流言,给我格杀勿论!”   “是!”众人下意识低头领命,而后互相看了看,等等,好像不是一个门派,这事跟他们没关系吧?   咦惹,云泱二师兄的怒火好可怕。   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天空中出现硕大阴影几乎遮天蔽日,仙源内所有地方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庞然大物,好像深埋地里的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大地仿佛都要承受不住产生剧烈震颤,天塌地陷,整个空间都像是要被摧毁。   众人面色肃穆,只见那山石化成的巨人,身高千丈,顶天立地,力大无穷,动辄有雷鸣之音,吼声震得人气血翻涌,破山开路如摧枯拉朽,轻易便可将修者锤成肉泥。原来此处仙山竟然是活的,不知被什么惹怒,从地里苏醒。   众多修者与其对阵,皆是狼狈不堪,田雄师父使出大化巨灵身,与那山石巨人战斗,山石巨人本体原是仙山,纵是田雄师父凝虚期修为,法力高深,也是化不出可与之相当的体型,体型上逊色,力气上与攻击力上同样也是逊色,仅灵活度略高一筹,很快便见下风,全靠一口气强撑。   此等山石类的仙魔精怪,体内定有一枚精核,是为石母,为山石中最纯净、最坚硬、最强大的部位,乃是驱动石体的灵力内核,炼制上乘法宝的极佳材料,除去内核之时,便是这山石巨人化作废石之时。   步青云眼中敏锐光芒一闪,极快的速度冲向了目标所在地,行动如风迅疾,果决得让人心悸。   “月潜,斩!”决定成败的的一斩凝结所有灵力,惊天动地,巨大的能量撞击在山石上,强强相对,爆炸的余波便已炸飞许多人。   在田雄师父撑不下去,吐血从空中掉落的瞬间,山石巨人要命的一拳未能挥出,停下了动作。   “田师兄!”明若看准机会冲上去将重伤的田雄救下。   突然,出人意料的事故发生了!那山石巨人在石母被砍的瞬间竟未立马倒下,而是回光返照般急速将那未尽的一拳变换方向,以超常的速度向背后砍他的步青云挥去。   全力一斩已耗尽所有灵力,此时步青云就如力竭之人,意识尚在,身体反应却跟不上。巨石压顶,人力卑若蝼蚁。   瞳孔随着拳头逼近而扩大,巨大能量波呼啸而来,耳边是众人的惊呼,步青云绝望地闭上眼睛,唇边漾起苦笑,难道今日他就要命丧于此?不行,他不能死!   “砰!”一声巨响自耳边炸开,拳风席卷而过,意识尚还未反应过来,却感觉身子被一股力量拉开,这熟悉的气息他就是死也不会认错!月潜再次出刀,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是条件反射直接向身后抱着他的人狠狠刺出,毫无一丝手软。   刺穿血肉的声音,听闻闷哼,一刀穿透,并未停手,还在向前推进,直到月潜串着那人扎在了身后的山石上,可见恨意之深。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出人意料,场上一片死寂。巨人气数已尽,动作静止,矗立如一座纯天然的巨石雕像,发出了刺耳的石头摩擦“嚓啦”声,被一刀砍开的头颅从切割面缓缓下滑,重达千斤的巨石轰然落地,炸开巨响,才惊醒了在场的众人,定格的画面突然解冻,瞬间兵荒马乱。   “祝师兄!”   步青云喘着粗气,还未从死亡的阴影里逃脱,被惊叫声吸引,转头看向自己方才所处位置。鲜血映红了他的双眼,刺伤了他的理智与思绪,惊讶、不可置信的眸子里映出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此时他才明白过来,方才那一阵巨响是怎么回事,他能安然无恙,不过是有人替他抵了命。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祝瑞一定护你安全!”   “师兄与狼同行,千万小心啊!”   “有任何事都可唤我,我就在不远处,随叫随到……”   步青云眼神颤了颤,终是什么声音都未能发出。言犹在耳,世之誓言十之八九成了空,萍水相逢,原以为不过随口说说,未料竟是真。   他一心杀敌,未留退路,意外遭到反扑,灵力不足,身体迟钝,千钧一发之际,若没有祝瑞替他阻挡那一下,挣得逃生时间,此时躺在那里被砸成肉泥的应当是他。   太清门弟子们一拥而上,将祝瑞深深陷入岩石中的尸体挖了出来,弟子们跪在尸体旁涕泗横流:“祝师兄!”   粉身碎骨,血肉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生命最终,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心上之人。他也曾怀有美好的期望,能与心上之人,合籍连气,携手同修,只不过被所有人都当成笑话。   祝瑞,这般恩情,你要他如何能还……   步青云手被握住,肌肤相贴处传来温度,对上那一双深邃幽绿的眸子。   遥泽笑容哀伤,唇边有血,他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哥!”   “少宗主!”   步遥与玄天宗的弟子匆匆赶来,谁料一来便看见遥泽如此狼狈凄惨的样子,大惊之下涌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8 23:35:59~2022-05-29 07:5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惡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除了你没有死穴   ◎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步青云, 我们少宗主舍命救你,你竟以怨报德是什么意思?!你们云泱派今天一定要给我们玄天宗一个解释!”   玄天宗众弟子同仇敌忾,义愤填膺:“是!一个解释!”   云泱弟子也惊魂未定, 对于师兄的举动一脸迷茫,不过这种时候肯定是要护着自家师兄的,赶紧祭出灵器, 将自家师兄围在内。   云泱弟子就跟斗鸡似的, 挺着脖子:“我们二师兄要你们少宗主救了吗?是他自己多管闲事,云泱与玄天宗向来没什么联系,你们少宗主突然冒出来英雄救美,一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砍他是应该的!”   虽然不知道玄天宗少宗主与他们二师兄是什么关系, 但是他舍命救师兄这件事是众目睽睽之下共同所见, 师兄反手一刀,不知理由为何,此时看来确实是他们理亏。两军对阵, 撑死了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更何况三大九品仙宗明争暗斗那么多年, 决不能在对方面前落下风,没理也要硬扯个理 。   玄天宗的弟子们都震惊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狡辩!   “从未想到, 同为九品仙宗, 云泱如此忘恩负义, 血口喷人,吾等今日以此为辱, 再不敢与汝云泱称同品!”   “你们恩将仇报!”   “你们没安好心!”   “恩将仇报!”   “没安好心!”   矛盾升级为两个门派对阵, 剑拔弩张, 战斗一触即发。   “住手。”遥泽捂着伤口制止了玄天宗的弟子。   望着步青云的眸子轻轻浅浅,不亏为东海第一美人,墨色里渗透着浓绿的眸子苍翠欲滴像是浸润了雨水的松叶,惨白的脸上强撑着笑,秀眉轻蹙,西子捧心,好像被人欺负的是他:“青云,我又做错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醒来以后,体内的魔气已经被完全净化干净,连带着记忆也没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死寂中的步青云忽然狂笑起来,笑得仿佛听到了此生最大的笑话,“还真是好啊,不想记得的事情转眼就可以不记得。   不论什么境地,你总要占上风,你总是正义的,总有理由可以理直气壮的为所欲为。”   遥泽见势不好,就好像喝断片的人一夜过后发现情况明显不对,但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一样心慌:“青云,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激动的情绪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咳嗽两声。   纵使遥泽实力超凡,□□成圣,月潜毕竟是极品仙器,正中心脉,造成的伤害不容小觑,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才继续道:“被魔气侵袭是我的错,都怪我一时不慎………我是不是被魔气控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遥玄津,拿我当猴耍着玩很有意思吗?”   遥泽大惊: “青云,青云!我从来没戏耍你的意思,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信我!”   步青云站起身,神色冰冷:“是,我步青云家世背景实力均不如你,所以我任你欺辱那么长时间,忍你在云泱为非作歹那么久,我认!   好了,你玩够了没有?你没玩够,我忍够了。”   遥泽开始慌了:“青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拿身份背景压你的意思,你听我解释!”   全然不顾他手里握着刀,那刀扎透在自己身体里,每动一下都是剔骨削肉的痛,用尽全部力气,在当场所有人的惊呼中,不要命地一把将步青云抱住。   鲜血染透天青。   场面瞬间炸了,原本剑拔弩张的玄天、云泱二宗弟子完全已经石化当场,呆若木鸡,连手中的法器都开始打滑,气氛一度尴尬得他们想去死。   “咦,玄天宗少宗主什么时候去的云泱?”   如今这情况,绞进了云泱、玄天、太清三大九品仙宗,不正是坐实流言,有人甚至掏出纸笔开始记录起来。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呀!诶呀!太刺激了!”   “这些名门正派,我是搞不懂,真乱啊。”   “连玄天宗少宗主都被刀了,得,别想了,没机会了。”   “不是除了三大仙宗还有四大家族吗?”   “急什么,等下一场……”   被一掌打得撞到山壁上,呛出肺腑里忍了多时的一口血,遥泽竟然还笑得出来,抬眸盯着步青云,眼中是令人心惊的固执决绝。要说疯谁也疯不过他,在承认自己爱上步青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已一定疯得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知道不该,他也有过挣扎,可是情如流沙,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只会让他越陷越快,越陷越深。   满是鲜血的手还是死死抓着步青云的衣摆,怕就这样被他抛下,遥泽断断续续说道:“步青云,我不怕死,我不能没有你,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缠着你,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没有死穴,你就是我的死穴,只有你能伤得了我。”   步青云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为什么要让他遇见他?   是报应吗,那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做的,是他只能做的,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罢了,若说他错了,就错在不该遇见他,不该为了争口气去招惹他。   他后悔了!他错了!   若回到当初,大殿上他绝不回眸,龙池绝不与他争端,只求个此生不见。   两相对视,眼底的情绪无处可逃。   遥泽慌忙开始挽救:“青云,我知道,我拦你去寻那个,太清门的弟子,你不高兴。我强拉你走,你生气。我不知道,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怎么掉下悬崖,只是隐约记得,我好像对你动了手。对不起青云,我怎么能对你动手?   我醒来过后四下找你,可是四下不见你,我好难过。青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步青云脸色顿变,捕捉到话中关键信息,眼中瞬息杀气四溢,“你记得对我动了手?”   遥泽喘着粗气,“隐约记得在树上,我们争斗起来,然后掉下树。”   “还有呢?!”   步青云眼中的阴狠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刀剑扎在遥泽心上,比此时扎在身上这把还要疼,“从悬崖底下,醒来后,你不见了,青云,都怪我,我怎么能对你动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动手,青云,我该死,我该死。”   只记得树上,那就好。   “遥玄津,你给我听着,不管你记不记得,树上那场我赢了。捅你这刀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说完,径直拔出刀,鲜血四溅,落到手上,几点温热。   “今后,滚回你的东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我死生不复相见,若再敢踏入云泱一步,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啊!   失血过多,遥泽手上无力,抓不住步青云,眼睁睁看着他的衣摆从手中一点点滑脱,慌道:“青云!青云!我做了什么让你恨我至此?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在场众人一阵哗然。   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步遥和玄天宗弟子同时给摁住。   苍翠瞳孔轻微颤动,里面盛满情意和哀伤,额头全是冷汗,疼的连嘴唇都不见血色,声音渐渐淡了:“可是青云,我喜欢你,罪不至死啊……”   玄天宗弟子无奈:“少宗主你别动,再耗下去真要死,你死了,别说青云,就是蓝云红云绿云都跟你没关系。”   楚深远远看着现场惨状,“诶呀诶呀~,他们常说我是祸水,实在惭愧。”   灵海内的神魂睁开眼睛,“听祖爷爷一句劝,不是你的东西,少碰。”   “哼,”楚深抖了抖手中的纸扇,不以为然地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不是我的。”   步青云回到人群中,众人都自觉给他让开一条路。   明若上来就给了步青云一巴掌,人群再次被惊动,遥泽惊起,被立马又按了回去。   燕行过来将步青云拉到身后,“明若师父,因何无故动手?”   “因何?哼,还好意思问,步青云,你好能耐啊!原以为你知义明理,洁身自好,这些孩子里我最看重的就是你,没想到,连你也扯上这些不三不四的关系,纵欲享乐,罔顾人伦,那些不堪传言竟然是真的!亏得我原想把卿儿嫁给你,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此话一出,在场许多人都坐不住了,步遥张惶地看过来,正在疗伤的遥泽挣扎着要起来,又被玄天宗全体弟子按了回去。   明与卿在众人泰山压顶的目光中,呵呵呵笑道:“配不上,配不上,活着的空气很好。”   那名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散修再次举起笔,素材又多一条,“为了男人,抛妻弃子。”   燕行道:“您是长辈,晚辈有不是,理应教训。青云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品性您也当清楚,凡事皆有多性,是非难明,谣言惑众,多有不实,还请明若师父勿要信以为然,先入为主,贸然出手着实有失风度。”   “燕家的人,果然能说会道,只是不知他与你又是什么关系,要你替他说话?”明若的眼神里尽是嘲讽,显然是觉得燕行近墨者黑,二人也是不清不白。   步青云母亲的身份,牵扯太多,是个隐秘,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不便公开,这么一来,又是有口说不清的难缠官司。   谣言伤人,实在兵不血刃,杀人无形,燕行恭谨道:“晚辈平心而论,皆是中正之言,并无偏驳。”   “你帮他说话,当然是平心。”明若面色阴沉,转过身,眼神似刀扫了眼身后两个女儿:“与卿,与君,你们给我听着,从今以后,不准再与步青云有任何交往,听明白没有。”   明与卿挑了挑眉,何与君却低头沉默不语。   “聋了吗?!”   一声怒吼吓得两个姑娘抖了抖,明与卿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您让亲近就亲近,您让远离就远离,您凶您有理,您想怎样就怎样呗。”   何与君还是一样的低头沉默不语,这孩子从小性格乖巧懦弱,但也格外倔强。   “走!”说完领着明家人离去。   “走吧,离远点也好,保命要紧。”罕见的何与君不听话,明与卿过来拉着她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9 07:55:42~2022-05-31 03:2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魔界公主天魔舞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感谢支持,加更◎   闹了那一场, 步青云暂且与燕家在一处。   “青云,明若师父许是一时气话,这些事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步青云正望着篝火在走神, 听到燕行的话回过神:“我知道。”   “二师兄!不好了!出事了!”浑身是血的云泱弟子突然冲出来,抓住了恍惚中的步青云。   燕家弟子全部被惊动起来。   众人跟着那弟子,来到一处风格迥异之处, 烟雾缭绕, 香气弥漫,不祥的气息笼罩,领路的弟子诡异疯狂大叫着:“快!救命!救救我们!”冲进了进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是一栋五层高漆墨的阁楼, 古老神秘, 木质的楼体已染岁月斑驳, 飞檐下挂着通红的灯笼,发出诡异血红的光芒,雕镂精致的窗棂里隐隐透出朦胧隐晦的烛光, 隐约可见穿行其中的窈窕身影, 纠葛淫/靡地嬉戏打闹, 窃窃□□,楼上面容娇媚的姑娘们抬起广袖掩起唇角, 眉目含春, 笑语嫣然, 无尽诱惑。   美人窟, 英雄冢。   步青云与燕行对视一眼,走进门里, 眼前焕然一新, 二人皆是意外。与外表的古朴陈旧反差极大, 其内五光十色,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外表的五层楼其实为上下一体,旋梯连其上,廊上美人娇俏,轻纱漫舞,衣不蔽体,行动间春色倾泻,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正对大门的是一丈高的方台,乃整块芙蓉石雕刻成莲花的模样,莲心镶嵌金珠,栩栩如生,灵动细腻,正中央彩绘雕花藻井楠木雕梁上垂下长长幻色鲛绡纱,风起纱动,如坠幻梦,夜明珠为灯,熠熠生辉,珍珠为帘,琉璃为墙壁,水精为磉盘,脚下蓝田玉暖,步步生莲。   忽闻琴音涔涔,鸣钟击磬,乐声悠扬,伴着从天而降花瓣纷飞,绝色美人落在莲花上,柳腰急旋,袖舞香风,轻盈婉转,起舞纷飞,另有靡靡之音唱到:“琥珀酒,碧玉觞,金杯翠翘侍君前,钗长逐鬟发,袜小称腰身,奴为君解衣,君扶奴……”   天魔舞,魅惑人心,迷幻心智,身后跟来的弟子,觉得头晕脑胀,天旋地转,功力不足的纷纷出现异常。   步青云与燕行同时出手,歌舞升平顷刻瓦解,莲花方台炸成碎块,猝不及防,暴殄天物。   姑娘们都忍不住惊呼起来,粉面桃腮的绝美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跳舞那个女子不曾想自己的媚术丝毫不起作用不说,这两个男人一声不响,说动手就动手,如此粗鲁无礼!气得花枝乱颤,“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砸了我的台,懂不懂怜香惜玉?!”   待看到步青云,打了个盹儿:乖乖,难怪对美色毫无触动,都练过来的,男人长这样,让他们女人怎么活?人长这样,让他们魔怎么活?   越想越是心中不平,“来啊,给我揍他们!”   廊上的姑娘们祭出兵器,纷纷从廊上一跃而下,魔修。   魔品性卑劣,残忍嗜杀,修士对魔修深恶痛绝,对付魔修,是最不迟疑,最顺手的。二人领着众弟子得心应手,大杀四方。   舞姬的眼神一直跟着不清野,越看眉头越紧:“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来着。”   擒贼先擒王,燕行冲过魔修包围,直接捏住绝色舞姬的脖子,在美人媚眼如丝的哀怨中,皱眉惊奇道:“你是人?”   “我当然是人!眼瞎啊!看不出来啊!”   燕行手紧了紧,将人掐着脖子拎小鸡似的拎远了些,以制止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美人儿杏眼一挑,赞道:“身材不错嘛。”   燕行皱眉,手又紧了紧,“老实点,你是谁家的姑娘,从何处学来的天魔舞,为何与魔修搅在一处?”   美人儿眼波婉转,眉目风流,粉嫩的丁香小舌舔过樱唇,尽态极妍,魅惑万千,“你问题这么多,让奴家怎么回答,想知道?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燕行何曾是什么解风情之人,绝色美人的诱惑在他眼里跟块会扭动的木头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他的剑对他来的诱惑大。   使出浑身解数,见燕行丝毫不为所动,姑娘终于急了,“你你你,放开我!要不然我就广告你们修真界,说你们修真界就会欺负小姑娘!”说着说着眼眶渗出泪水,她看起来年纪本来就不大,这么一来,真有些欺负弱小的意思。   燕行最怕姑娘哭,实在不知怎么应对,心想不过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身上也没有魔气,就松了手。   谁料,姑娘蹭地一下抓住他的手就贴上了身,燕行大惊,燕家家教极严,他从未近过姑娘的身,心绪一动,让那舞姬有了可乘之机,脸色惊变。   “燕行!”   “长公子!”   步青云与弟子被众多魔修围攻于内,一时脱不开身,见燕行中招,心中着急,也没有办法。   舞姬自得意满,果然没有人可以逃过她的媚术,更是变本加厉,“公子,奴家的天魔舞跳得怎么样啊?”   尽管中招,但是燕行修为深厚,不会轻易被控制,眉间有抗拒之色,僵持在原地。   “二师兄,快救救我们家公子!”   他当然想救!步青云心急如焚,但是只要靠近过去,便会被源源不绝涌上来的魔修给逼退。   温香软玉在前,燕行几番拉扯,最终还是抗拒不得,众目睽睽之下,缓缓伸了手,放在了姑娘裸露的两边香肩上。   燕家弟子:“长公子!”   燕行好似完全听不见呼喊,毫无反应。   姑娘面有傲色,果然,任你再守心克己的君子,也不可能逃脱她的美色和媚术。   步青云发狠一招撕开缺口,就向燕行冲过去,燕行被控制的程度浅薄,轻易便可唤醒,眼见着近在咫尺,横空插进红绸,被阻,功败垂成。   就在众人皆要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燕行缓缓将姑娘过低的衣领拉了上来。   有燕家弟子解释:“家中长辈多有教导,女子性阴偏寒,最忌受凉,不宜穿着暴露。”   众人瞠目结舌:燕家家教,厉害啊。   燕家弟子:害。   姑娘明显也被惊愣住了:这个男人,有病吧!   顷刻间,明珠坠地,琉璃碎裂,整栋楼阁都产生剧烈震颤。   “不好了公主!有人在破幻境,要撑不住了。”   “咦,算了算了,放人放人,我不玩了!”   “公主,怎么啦,是不是这群人不识相,惹您不开心啦?”   “我想母后了,回魔界!”   她出生被弃,因为体质特殊被从凡界经过的魔后伽罗捡走收养,成了魔界公主,听说这里有好玩的,无聊过来凑凑热闹,不料还真有点意思。   她活了一百六十余年,容色倾城,天生媚骨,遇见的男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没一个不想扒她衣服,替她穿衣服的,这是第一个。   “燕行是吧,很好,本宫记住你了,再会。”   楼阁凭空消失,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青云!”腰腹上绑着绷带,伤口还在渗血的遥泽冲到步青云身边,紧张地查看他,“你有没有事?”   被他突然触碰的步青云,像是被火灼了般,“别碰我!”可能也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冷静了会儿,后退转而向白色身影奔去,“燕行!”   遥泽默默僵在原地,收回落了空的手。   燕行摇头,示意他没事,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道心坚定,问题不大。   幻境消失后显现出此地原本的沼泽,此处树荫浓密,遮阳避日,仅从树枝缝隙里透露出些许光线进来,阴暗潮湿,晨起的瘴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腐烂霉臭味,腥臭刺鼻。   原先那名冲进幻境消失不见的弟子还有与其一起的弟子都出现了,众人皱着眉看到深陷幻觉中的他们互相在对方被撕开的肚子里,激动地翻动,好像见到什么宝贝一样在翻动拉扯对方的脏器,最后齐齐倒下,被沼泽吞没。   都是一起修炼的同门、曾经相熟的朋友、并肩作战的兄弟,弟子们眼含泪水,心疼且无奈,“魔修害人不浅,吾等与其势不两立,一定要为师兄弟们报仇!”   隐藏在阴暗树林里的沼泽,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危险,神秘,伺机而动,等着猎物送进自己的嘴里。除了沼泽中生命腐烂而产生的气泡翻滚爆裂声音,这里一片死寂,偶有蝙蝠亦或是其他生存在这里的原住民被外来之人惊吓而飞的振翅声。   突然密林深处传出女人尖细的声音:“恭迎诸君来到深渊沼泽,开场表演已经结束,希望接下来的见面礼,诸位会喜欢。”   弟子怒斥道:“魔物!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有胆子出来!”   尖细女声不屑冷笑:“哼~,劝你们省点力气吧,希望待会儿还叫得出声来。”   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沼泽中气泡翻涌的动静越来越大,足有人大腿粗的巨型尾巴从气泡中心急速冲出来,尾巴尖上昂/扬着乌黑发亮的毒刺,众人慌忙躲避,散发着恶臭的污泥四溅,怪物渐渐从淤泥里展现完整面貌,那是一只通体紫黑色,长相极为丑陋可怖的巨蝎,见着人群,直接冲了过来。   知道步青云爱干净,怕他溅到污泥,遥泽撑开结界,护着步青云。   “青云。”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遥泽愣住,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局促不安:“我……我担心你出事,一察觉不对就赶过来了……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躲起来。”   说着,可怜兮兮躲到树后。   各式各样的毒虫,还有扭曲恶心的怪物源源不断从沼泽里冒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向人群冲,与他们攻击性并不强,很快便被弟子们解决掉大部分。   步青云一眼便被沼泽里一个极为奇怪的怪物吸引,并不是说他的外表,这里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怪物都不足为奇,而那个怪物并不像其他怪物一样直接冲向人群,他反而乖乖地避开人群,向自己这边游过来。   就像一坨庞大肉泥堆积而成的肉色胶状物,身上扎满了刀枪棍棒,想必遇到了很多攻击,伤口处不断有淡粉色的血水涌出,掺杂在肉沫里,恶心至极。在众人的攻击下,并未有展示任何攻击性,只是一边躲闪着,一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坚定地向步青云游动过来。   树后的遥泽见此情况,眉头一皱,正要动手。   忽然步青云像是确定什么想法,猛地站起来,也向那怪物走去。   “青云你做什么?!”遥泽大惊,追着步青云身后,踩过水坑,翻过腐烂的尸体,趟过恶臭的烂泥,看到他跌倒在那个怪物面前。   步青云对上一双几乎不可见的悲伤的清亮眸子,是啊,他的眼睛从来都是最清澈、最纯净的,步青云忽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停下来!你们停下来!谁也不许伤他!”   众人愕然地看着突然发疯的步青云。   遥泽不知道步青云是怎么了,但也没有阻拦他,为了提防任何意外,只是跟着他,直到步青云将手覆上那恶心的肉沫组成的肉泥上,颤着声音喊了声:“清彦。”   遥泽震惊了。   “清彦,是你吗?”   在巨大肉球上小如黑豆的眼睛涌出泪水,他应了。   他是清彦,他知道师兄一定能认出他,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最最尊敬的二师兄一定可以认出他来!所以他一定要赶来,即使承受刀剑加身,即使忍受万千痛苦,即使什么话也不能说,即使、即使是以最丑陋恶心的样子,他也一定赶来见他最后一面。   “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谁干的?!”步青云朝四周嘶吼,灵力狂风乱作席卷林间树梢。   林间出来轻轻袅袅的议论声,“呀,竟然认出来,输了输了。”   “哈哈哈,你们人类不是一直嫌弃魔物丑陋卑贱吗,那把你们变成怪物也尝尝刀剑加身的滋味如何?告诉你们,你们刚才砍杀的那些怪物,也是人变的哦。   他们可能是你们的同门、兄弟、朋友甚至亲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变成了怪物,他们根本不会伤害你们,他们向你们奔去,是开心啊,是看到了救兵,是为了要你们救他!   然而他们迎接到了什么?就因为他们身有毒刺利爪,他们外貌丑陋可怖,让你们感到了威胁厌恶,你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到底会不会伤害你们,不在乎他们的善与恶,不在乎他们的生与死,不在乎他们弱小卑微挣扎求生,不在乎你们砍在你们所认为的怪物身上,怪物一样也是会疼的!   你们只在乎你们自己,在乎你们心中可笑的道与正义!所以他们看到的是,你们如何凶狠恶毒地挥动手中的屠刀,毫不留情杀了他们!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你们觉得呢?哈哈哈哈哈……”   魔物在张扬地笑着,从不知道,有什么语言如此平凡,却能如此恶毒。   听闻此言,弟子们的理智开始崩溃,待看到地上躺着的怪物尸体,确实恢复成人的样子,甚至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弟子们理智被击溃了,道心开始崩塌,开始自我怀疑。   有凌家弟子见况便知不好,抽出腰间的洞箫吹奏一曲太上清静曲,稳定众人道心。   遥泽扶着步青云的肩,感受这具身子轻微颤抖,无声安慰着他狂乱崩溃的情绪。   肉泥涌动几下,似乎是在安慰步青云。   他要死了,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有些话不早些说,后来,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他很后悔,他应该早点说的,就算会失败,就算会被拒绝,他也应该亲口将喜欢说与那人听。   世上没有后悔药,好在,他还能通过师兄的口,将祝福转告,祝她平安喜乐,事事如意,告诉她有个叫谢清彦的人,默默喜欢着她,很多很多年,死的时候依旧喜欢着,这就够了。   步青云好像感知到他的意思,张开手,掌心灵光一闪,握住,攥紧,灵光内是法宝无穷入我袋。   失去了最后一点灵力支持,清彦就像融化了的雪糕一样开始解体,他舍不得,但是他已经坚持太久了,他太痛了,他坚持不住了。   无论步青云如何疯狂地用灵力去补救,也无济于事,有些东西就如手中沙,手握紧,手放开,怎么都留不住。清彦消失最后瞬间,他费力的化成几个字:“何与君有问题。”   他不想师兄再步他后尘,他不想那么好的二师兄受到伤害,所以他即使是活着被碎身万段,千刀万剐,剁成肉泥,也依旧要保持最后一丝意识不灭,无论再如何痛苦,一定,一定要撑着等到师兄,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消失之前,谢清彦看着二师兄,想起了他们的初见,心中涌上淡淡的温暖。   浮云梯开启的时间有限,所有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爬到最后一阶,否则山门结界关闭,哪怕你已到门前都不可能再进入。看似与平常台阶并无二致的台阶,实则有法阵加持,内有玄机,越往上爬,重力越强,爬多少阶就要承受多少斤的重力,一千阶处早已承受了重逾千斤的重力,修真之人洗髓易体,鲜少有胖子。   而谢清彦情况特殊,他虽然天赋卓越,但是他是个胖子,在浮云梯重力一项上,极为吃亏,当他顶着逾万斤压力登上顶阶时,刚巧结界之门开始关闭。他理所当然地被拦了下来,清彦是个不服输的好强性子,为了抓紧最后一点机会二话不说便往门里冲,自然与守门弟子起了冲突。   此时正巧步青云前来视察,见此情况,二话不说斩断守门弟子对他的灵力禁锢,脱离禁锢的谢清彦毫无停顿冲向了即将关闭的结界门,从最后那一丝并不合体的缝隙里冲了进来。   不让他闯,并非守门弟子严苛不通人情,结界锋利如刀,灼热似火,上有雷电加持,闭合也不过须臾,结界关闭之时贸然闯结界,于寻死无异。   步青云淡淡看着因为缝隙不够大,被生剐掉血肉,灼烧得浑身是伤的孩子,见他竟一声不吭,全然不顾累累伤痕,对着自己“砰”地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多谢师兄相助之恩,敢问师兄姓名,来日必当竭诚以报。”   步青云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不必,你身有此气运。”   守门弟子说:“你可真是不要命啊。”   “敢问师兄,那位师兄是谁?”   “别问了,二师兄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你还是好好感谢自己命大吧,赶紧去疗伤,待会儿流血而亡,结界可不白闯了。”   在弟子们的哄笑声中,谢天赐呆呆地想到:二师兄……   作者有话说:   欢迎捉虫,改的没那么细,可能会有bug 第40章 何与君她有问题   ◎水落石出◎   步青云看到那一行字, 神志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始终萦绕在心头的不详预感落实,云里雾里的疑惑豁然开朗, 他摇摇晃晃从淤泥里爬起来。   魇魔是幻魔,没有实体,若想在人间留住必须要找躯体寄宿, 他怀疑过很多人, 却从来没想过她。   多少强者都未能抵抗魇魔折磨,那么胆小懦弱的一个孩子,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   目光中全是茫然,突然疯了似的, 跌跌撞撞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召来月潜, 竟然没站稳摔了下来。   遥泽冲上去接住他,抱着他御风而起:“别慌,我带你去。”   遥泽将步青云紧紧扣在怀里, 替他挡着高空中凛冽的风, 鼻尖抵在发顶, 安慰着轻抚他瘦削脊背,察觉肩上衣襟被润湿, 心中既是心酸也是心疼。   他去过步家, 还不止一次, 为什么不让他早点遇见他, 让他早了解他一些,多了解他一些, 他若知他, 怎舍得让他独自一人承受那么多风霜雪雨。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他拦不住已经侵袭而至的狂风暴雨,他只能陪着他一起面对,他愿挡在他身前替他劈波斩浪,遮风避雨,他抗拒自己也罢,他厌恶自己也罢,他疏远自己也罢,他愿意怎么样都好,他愿意喜欢谁都行,再也不逼他了,再也不逼他了。   遥泽抱着步青云落在一处偏僻山谷,遍地狼藉,果然出了事。   还未落地,步青云从遥泽怀里挣出来,差点摔在地上,遥泽将他扶住,他甩开遥泽跌跌撞撞直冲进洞中。岩洞正中佝偻着一具浑身铜绿的巨魔人僵尸,高大骇人,肌肉干枯虬结,腐皮勒进肌肉里,累累尸斑挂在身上密集如同吸饱了血的巨型浑圆蜱虫,浑身生满铜锈色霉菌,霉菌长似丝线,兀自扭曲摆动,见者头皮发麻。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握在胸前,双手中各握着一个人。   “明若,你还在迟疑什么?本尊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要是本尊烦了,你两个孩子一个都活不成,还不快选,你要哪一个?”巨型僵尸的面前悬着一团雾霾,正随着内里发出的声音激动得颤抖,魇魔的声调极为热切期待,他竟然要明若在两个女儿中择其一。   往日叱咤风云的明若几近崩溃,她是实力强大的女修,是德高望重的门派师父,她也是一个母亲。   魇魔最喜欢看人绝望崩溃,越强大越好,吞噬这些,他才能变得强大,雾霾样的团状气体在空中急速盘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还不够还不够,一再逼问:“说!选哪个?”   “娘!你别管我,我不怕死!”明与卿对着悲痛欲绝的明若喊道。   “哦,你真的不怕死?”捏着她的那只巨大干瘪的僵尸手紧了紧,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发出被挤压的呻/吟,明与卿立即痛呼出声。   “卿儿!”   “本尊只要稍微再用点力,你就会立马被捏成烂泥,眼珠炸开,内脏会从嘴里被挤出来,脑浆崩裂,肝肠寸断,粉身碎骨。”   明若悲痛大喊道:“我求求你放了她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了我的孩子们!”   纵使寻常有所偏爱,两个孩子,身为母亲她能忍心看着哪个受伤害呢,只怪,只怪她修为不够,实力不足,一时懈怠,让那恶魔钻了空子!   纵使被可怕的形容吓得面如土色,明与卿还是硬气道:“来啊!怕你我就不姓明!”   明若却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嘶吼道:“明与卿,你给我住嘴!你何时才能真正长大,何时才能让娘不为你担惊受怕?!”   明与卿安静下来,母女俩均是泪流满面。   再看另一边,何与君丝毫没有声息,可能处于昏迷中,此种情况着实令人心焦。   步青云冲上来:“魇魔!你放了她们,你不就是想要魔舍,我比她们合适!”   遥泽揽着他的臂弯骤然收紧。   魇魔突然桀桀大笑起来,笑声张狂刺耳,“步青云,又见面了。本尊说过还会再见面,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你竟然发现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狼人村开始,每次发生动乱都有牵扯却能置身事外,而进了□□仙源后始终不见踪影,既能获得修界重要情报,又不惹人怀疑,真是谁都想不到的人啊,谁会怀疑一个连修仙天赋都没有的孩子呢?   魇魔,你藏得好深!”   “啊~”   魇魔语调上扬,雾霾气体自得意满地盘旋了几圈,好像想起了什么让他极其开心的事情,   “那些只是本尊为了逗小姑娘开心玩的一些小游戏罢了,实在上不得台面。   明若,你还记得,四岁那年她与父亲自山下救回一只受伤的小狗崽,养在山上。那一日她外出修炼,恰逢你出关,你嫌恶那山下来的蠢物肮脏,便直接将它扔下了山。”   “你可知,她不眠不休翻遍整个云泱派整整三昼夜,最终寻下山,找到时,她看到什么?她亲眼看着那个陪了她两年的好朋友、好伙伴,正在被屠夫开膛破肚呢!   本尊为了抚慰她受伤的心灵,特地找到那屠夫,让那群狼,将那屠夫整村的人也一个个开膛破肚给她看,为她报仇,她可是高兴得都哭了!”   明若怔愣了许久,这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事而已,如若不提,她绝不会想起一星半点。   “混蛋!畜生!”回过神来,明与卿大声咒骂道。   “本尊不止让她看,本尊还让她也亲自体验将仇人开膛破肚的快乐,如何动刀,如何取下漂亮完整的内脏,对了,一定要活着取,才新鲜,看着猎物在做无望的挣扎,看着他们眼中绝望害怕,尤其是当看到自己被剖出的内脏时,临死前眼中一刹那的惊恐,最为漂亮绚烂!”   闻言,众人都攥紧了拳头,可想而知何与君在魇魔手中遇到怎样的对待,受尽怎样的折磨。   “她从小就很喜欢娃娃、泥人这些小玩意,你却觉得这些东西太过小孩子气,玩物丧志,从不准她带回门中。   可惜了,小女孩喜欢娃娃再正常不过,既然你不准,那本尊送。那些稻草娃娃都是本尊送给小女孩的礼物,满足她的愿望,本尊可是亲自教她如何安装那些个小部件,你们都看到了,她完成得非常好,就跟真人天生长出来似的,真是个天赋异禀的好孩子!”   “她为什么不说,她受到了这么多伤害,我是她娘啊,她为什么什么都不与我说?!”明若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只是她身受重伤,再没有能和魇魔作斗争的能力,泪如泉涌,悔恨不已。   “她说,她向谁说?有人关心她吗,有人在乎她吗?   她不过以为自己只是在做噩梦而已,大家都忙着得道成仙,谁有空听小孩说她的噩梦?   一日发现噩梦成了真,真可怜,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可惜啊,只是差点!”   魇魔的语气突然带上恶毒的怨恨:“步青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她何须苦苦挣扎这么久,她该早登极乐彻底解脱,本尊早该完全掌控她这副躯壳,然后来找你算账!   说什么信念?本尊只知道欲念和执念!是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与本尊对着干,她是自找的!”   “啊——!君儿!我儿!娘对不起你,娘只顾着修行,只顾着自己,对你的关心太少!太少!”明若嘶吼而出,悔恨之语却因哽咽阻塞在肺腑,灼心之痛。   只要是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有欲望,就会有缺点,就可被控制,除非意志力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或者是道心极为稳固,魇魔动摇不得,否则都会成为被魔驱使的傀儡。   所向披靡的魇魔可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败在这样一个自己都看不上的废物小丫头手里。   魔是急功近利贪婪的,他不能理解,明明放弃或者妥协就可以立刻获得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自己渴求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有人想着慢慢来?!   就因为步青云跟她说过什么“履方致远”?   简直笨透了!他的诱惑完全无任何吸引力,想靠欲望来迷惑控制她这条路行不通。   只能选择第二条路,就是折磨她的灵魂,逼着她精神崩溃,好取而代之,然而无论他如何折磨,她竟然都能默默咬着牙挺过来。   伤害别人来保护和满足自己是魔的一贯生存方法,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不伤害别人,强忍着自己难以忍受的痛苦,还是为了一帮平时对待她不怎么样的人!就因为步青云的一句,修炼,是为保护好自已所爱的人?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可笑的道理!在魔看来简直蠢到没边,就是个傻子!在魔的世界里这种人,当垫脚石都嫌太软!他不能接受,他竟然失败了?竟然失败了!失败的下场是他只能靠梦境为非作歹,梦醒了,就拿她没辙。耻辱,确实是魔生之大辱!   “魇魔,你放过与君,她的实力太弱,天赋也差,你夺她的舍,毫无用处!”   团状雾霾快速变幻了个多个形状,可见被这句话刺激到,魇魔咬牙切齿愤恨大吼道:“你以为你说的本尊不知道吗?!本尊会傻到费尽心思去夺一个废物的舍?!十年前,本尊的目标是你!是你!”   “万万没想到,本尊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出现漏洞,让你逃过一劫!害本尊不得不和一个废物生存在一处!”   步青云失魂落魄地倒退了一步,在他身后的遥泽扶住他。他脸色惨白,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喃喃自语:“十年前……”   “十年前,本尊魔元初成,亟需一具附身的躯壳,步青云,本尊选中的是你!本尊附身于风吟扇上,待君入瓮,只要你将它认主,你的躯壳就是本尊的了!事情明明进行得都很顺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将明明自己极为需要的防御法器,转手送给一个天赋悟性修为都不如常人的黄毛小丫头?!本尊苦心孤诣了那么久,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风吟扇到了何与君手中,被她认主,上面的阵法已开,魔气外漏,风吟扇藏不了魇魔多久,若不附身,必会引来天雷肃清,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穷途末路,别无他法,他不得已附在了毫无修行天赋的何与君的身上。   魇魔一旦附身,除非强大到可以脱离魔舍,都将被禁锢在肉身里,与魔舍的原主人相互厮杀,争斗,直到控制住肉身为他所驱使,借魔舍庇护,为非作歹吸取能量,增进修为。选中好的魔舍对于魇魔来说至关重要,因此意外落到何与君头上的魇魔才会如此气急败坏。何与君太弱,而又不受控制,他花费了将近四年,才能勉强将梦境实化为幻境,花费了六年,才能化出这一团雾脱离魔舍片刻!   明若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步青云,我将我儿托付与你,你竟这般害她!我杀了你!”   遥泽抱着魂魄似乎都已被抽走,心灰意冷的步青云,挡住明若的攻击。   明与卿大喊:“娘!你别冲动!二师兄他不是有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当务之急是救出妹妹!”   “本尊堂堂魇魔不得已附在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身上!奇耻大辱!本尊恨啊!恨啊!”雾霾气得上蹿下跳,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可见气急败坏,“步青云,你和你娘一样,都是心思歹毒的贱人!贱人!”   遥泽听不得有人骂步青云,聚集灵力向那雾霾击去。   魇魔依靠制作幻境,控制人心,利用人类自身的弱点攻击人类,通过吸取人类绝望、害怕、崩溃等负面情绪增进修为,它本身并没有多么多么强大的能力,甚至连实体都没有,只能靠夺舍存在于人间。   雾霾被打散,惨叫一声。   巨型僵尸怒了,张开嘴仰天嘶吼,就见无数枯爪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众多小僵尸从土中爬出,顿时弥漫出更加浓郁的腐臭恶心的味道。   “哼,这些个腌臜东西也敢碍爷的眼。”遥泽狭长的眼尾轻轻一挑,熟悉的肆意傲气毕现,“今个让你们开开眼。”   土里突然冒出众多绿芽,绿芽以难以想象的生长速度急速生长,粗壮妖娆的藤蔓如同长了眼睛精准迅速捆绑住僵尸绞成渣滓。   步青云心如乱麻,似乎与周围环境剥离,喃喃念到:“竟然……是我……害了她……”   十年前,普渡寺镇魂塔被雷劈毁,步青云随明若师父前往诛杀逃跑的七十二只恶鬼,从一尊被打碎的佛像腹中发现了风吟扇,这把扇子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击力,不是什么令人垂涎的极品法宝,却是罕见极为不错的防御法器,对他们这些初步正轨的修行弟子来说最为实用。   那时何与君刚刚开始跟在他后面尝试筑基,她对修炼一道并无天赋,若不是生在修真界,也许这辈子可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过上平凡安乐的生活。可她偏生生在高傲好强的明若肚子里,本来她外貌不好看已是极为不讨明若喜欢,命运总爱逮着一个人欺负吧,样貌不如人意,天赋更差,连性格都是明若极为不喜欢的迟钝懦弱。   明若领着天赋不错的明与卿修行,便将何与君丢给了他。步青云看得出来这孩子极为勤奋刻苦,百折不挠,虽知这孩子再如何修炼也不会出什么太大成果,也并没有懈怠她,与其他弟子一视同仁地教着,只是不曾对她做什么严苛的要求,注重夯实基础,固本培元,另传授基础剑法,有自保之力便可。   他知道,他布置的任务,何与君不但极为认真地完成,还偷偷数十倍练习,虽然遮掩不愿让他发现,他带大的孩子,他如何不清楚,见她常因为过度练习而伤痕累累,他如何猜不到。天道酬勤,她能顺利筑基成功,给他了莫大的惊喜,便将风吟扇赠与她,作为筑基成功的贺物,既是鼓励,也是为了让她爱惜自己。   怎料,怎料会害了她!   遥泽唯恐他想不开伤到自己,劝解他:“不知者无罪,青云,你是关爱之情,是那妖魔逞凶作恶,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1 11:56:51~2022-05-31 15:0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生无不散之宴席   ◎人各有道◎   “明若,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没用!你不是心有偏爱吗,为何迟迟做不出选择?”   一旁昏迷中的何与君站起身来,虽然外表没有变, 却是魇魔的声音。   “真没想到,你还会关心她死不死,你应该干脆利落的选择你想救的那个!让她死心!   这样本尊就可以真正、彻底地掌控这具躯壳, 让她为本尊所用!   这副身躯虽弱, 胜在无因果缠身,无因果之身受天道庇佑,到时候,天道能奈本尊何, 你们又能奈本尊何?   明若, 你太让本尊失望了!”人类的感情, 魔永远也猜不透,它是那么简单,简单到可以一眼看穿, 又是那么复杂, 复杂到自欺欺人。   “既然你做不出选择, 那么本尊替你做!”   明与卿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妹妹,心中焦急:“小君!你醒醒, 不要给那个恶魔控制住!”   魇魔冷笑:“还想着救别人, 先想想怎么救自己吧!”   捏着明与卿的手骤然收紧, 瞬间发出清脆震耳的骨头断裂声。   “卿儿!”大叫一声, 身负重伤想要飞身救人的明若被身后的明氏宗亲给摁住,不能让她去送死。   吓得闭上了眼的明与卿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痛苦, 却等来从高处猛然落下的失重感。   僵尸十指尽断, 断骨声就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全力收掌,收了个寂寞,巨魔僵尸嘶吼着发出痛苦地哀嚎。   心有余悸的明与卿摔倒在飞剑上,拍拍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果然,我就知道我怎么可能会死!”   “吼——!”尸王受伤,地下的小僵尸仿佛也感受到痛苦一般发出怒极的吼声,攻势更为猛烈,如喷涌而出的地下水,源源不断涌上来,更有异者摆脱植物绞杀冲到众人跟前,最后被砍杀。   遥泽捏诀,数道玄妙光芒从明与卿周身环绕汇聚成一把青铜剑,古朴拙雅,光华内敛,接过落下的明与卿,伴着前去救人而迟一步的月潜相交飞回——神剑轩辕!   下一秒尸王竟然从被砍断的手开始,像是火燃尽的灰烬一般被风吹散、解体,巨大的身躯很快湮灭成尘埃,消失于众人面前。   此等杀伤力,当真是神剑无疑。轩辕剑是四大天柱之一不周山精母所铸,蕴含了不周山神力,应当在天界坐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人间!   “轩辕剑?!你是天界的什么人?!”魇魔不可置信地惊叫道,忽而好似受到什么剧烈干扰,话语断断续续,忽明忽暗,像是在与什么作斗争,“不……可能!……天界的人……有天道束缚……不可能插手凡间之事!”   “爷不是天界的人,只是与天界有些血脉渊源,此剑不过是家传的防身法宝而已,不足为奇。”   轩辕神剑当防身法宝,这种话亏他也能说得出口。   不只是天道偏心,天界的那群神,护短也太过分了些!   此剑一出,摆明身后有神,谁还敢与之争锋。   明与卿半悬在空中,神志似乎从魇魔的控制中苏醒,她虽然深陷梦境中不得出,但是魇魔正是为了让她母亲当着她的面抛弃她,想借此打击她的意志才禁锢着她,她看得到外面,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清楚,方才明与卿遇险惊醒了她,让她争夺回自己身体的主权。   她一直在很努力地修行,无奈自己的天赋实在太差,再怎么努力都杯水车薪,魇魔越来越强大,光凭意志力她已经不能再压制住他了,终于还是到抉择的时候。   对于这一天她早有准备,淡淡地笑了笑,眼神坚定,划开了双手掌心,借着满手的鲜血,掐了个印。   这是她为防今日,早做下的准备。   步青云心中涌上不安,“与君,有问题师兄会给你想办法!师兄不行还有掌门!总能有办法解决,你别做傻事!”   何与君浅笑着摇摇头,平凡的脸上绽出光芒,连颊边的雀斑都有些温柔动人,“师兄,若是有办法,二十年多前那场血雨腥风就不会席卷大半个修真界,害死那么多人。   对不起,我以为我只是一直在做噩梦而已,直到噩梦成了真,我才发现不对劲,可已经太迟了,来不及了,罪孽已经造下,我万死难辞。”   提及二十年前那场灾难,步青云整个人都僵硬了,那场灾难的结果并不好,没有出现什么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只有尸骸堆积而成的前车之鉴。   “与君,师兄对不起你。”   遥泽见他如此,无能为力的感觉蔓延全身,心如刀绞。   他不无私心地想着,若不是侥幸逃过,如今大难临头的便是步青云,又想到他身处危险中,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凡哪里不小心,便要落入无底深渊。   还好,还好,苍天怜他。   “师兄,你切莫自责,不是你的错,收到风吟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除了你,只有父亲送过礼物给我,是一只小狗,可惜我没能保护好它。”   “师兄,谢谢你对我那么好,我知道我不漂亮,不聪明,不勇敢,也不招人喜欢,父亲走后,只有你心疼我,只有你一直在照顾我,鼓励我。   我是个没用的人,能为大家,为你做点什么,我感觉很满足。其实我没有那么坚强,我的道心已经崩塌,溃败可能只是瞬间的事情,我不想成为被魇魔控制而伤害大家的魔物。”   步青云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   你善良,坚强,努力,勇敢,面对命运有不屈之心,遭遇不平能宽容以待,这样的你,这么会是无用之人呢?   “我永远都记得父亲走的那年,一天半夜我发起高烧,因为怕苦不肯喝药,是你一言不发冒着大雪下山,给我带回了一包冰糖。   回来时,冰糖上一半沾着风雪,一半是你的体温。那年你也才九岁,风雪很大很冷,冰糖很甜很暖,你顶着风雪离去的背影,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怕苦,我发誓,我要成为像师兄这样让人温暖的人。”   她双眸渐渐染红,血不断从双手渗出,在周身划出层层复杂古老的法阵。   遥泽护着步青云,砍杀凶狠扑来的僵尸,抬头一眼:“她要成魔!”   “君儿!君儿!娘对不起你,你别做傻事,娘会改,欠你的娘都会弥补你!别离开娘好不好?!”明若放下所有尊严,作为一个母亲,苦苦哀求自己的孩子,不要离开。   “娘,孩儿从不怪您,也从未奢求您偏爱,很感激您没有放弃孩儿。孩儿被魔气浸染已久,已入魔道,回门中会给云泱、给明氏、给你们带来麻烦。”   “梦魇不绝,魇魔不灭,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梦魇永远也不会消失,即使今日祛除,明日封印,它也早有一日会再复出为害人间。   与其让它不断地伤害别人,祸乱人间,倒不如献一人而救天下。今日何氏与君愿献祭肉身,守山河无恙,人间安宁。”   “此番孩儿离去,前途未卜,生死不知,难说后会有期,望您莫要牵挂,顺遂无忧。”   突然,何与君面色一变,气急败坏咒骂:“贱人!你要干什么?!”   然后眉头一皱再正常,“师兄,我曾问你修行是为了什么,你说,修行是为守护自己所爱之人!   承君一席话,未敢忘怀。事已成定数,不妨坦然处之,我修道天赋低下,修魔未尝不是出路。”   然后再次变得狰狞,想来是魇魔不甘心被她封印,在抢夺肉身的主权,几次变幻之后,何与君吐出一口血,眼前血阵发出刺目光芒,然后听闻滚滚雷声震天撼地,雷嗔电怒从天而降劈入法阵,势要将攻击范围内的一切撕得粉碎,这是天道之怒——化魔劫雷!   “我儿啊!”哭得肝肠寸断的明若被明氏宗亲死死按住往洞外拉。   “师兄!此后仙魔殊途,愿君保重!”   眼看着陷入绝境,步青云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遥泽:“遥泽,遥泽,有没有办法救救她,我求你帮我救救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遥泽抱着怀中情绪激动的步青云,心里难过得紧。如果可以,他愿倾尽所有满足他的愿望。   他熟悉天下阵法,献祭法阵与一般法阵不同,一旦开启,绝不会因为任何因素终止,而且不可逆。献祭是自愿的,个人意志不容侵犯,天也不行,神也不行。   不过……   最后,伴着轰雷掣电,步青云冲上去想要抓住何与君,刹那,一道惊雷以万钧之势落下,遥泽慌忙御剑将那道劫雷挡下,而后结了道印,趁着阵法关闭之前扔了进去。   步青云抓了个空,呆呆地看着何与君面带微笑,与献祭法阵,与化魔雷劫还有魔界碎片一起消散在眼前。   还记得他对她说过,“你自苦心修炼,总有用得上的地方。”未曾料到,用到之日,便是诀别之时。   “此子年幼,竟有此大义,我辈愧疚啊!”明氏众人叹道,虽然心中触动,但是此事他们日后必是绝口不提,宗族有人成了魔,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无异于宗族蒙羞,今日起何与君便已死在了玉/洞仙源里。   明若就如同断了提线的木偶娃娃,双眼没有任何神采,痴痴念道:“十一年前,你爹他抛下我们母子去了,十一年后你也要抛下娘与姐姐离开吗?呵,你与他真像,连心都是那般铁血无情。”   明与卿泪如雨下,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小君,我知道他对你好,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再好也是一个反派,系统说了跟在他后面不会有好果子吃,我让你离他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遥泽皱着眉捂了步青云的眼,感觉到指间渗出的泪水,心疼得不行,“青云,别伤心,虽然阻止不了她成魔,但我的太一法印至少可为她挡去七成劫雷,成神成魔各有因果,熬过雷劫,即是再生,以后未尝没有再见的机会。”   当第一道雷劫落下,惊动了仙魔凡三界,三道后的劫雷落在了魔界,当劫雷落了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道时,魔界沸腾了!化魔的实力越强大,雷劫越凶险,九九八十一道,乃是仅次于天魔的大魔!魔界至少有上百万年不曾见过,此事毫无征兆,此魔来得蹊跷。   魔界各方势力纷纷派使者前去窥探情况,争着抢着欲要与那未出世的大魔交好,生怕落在人后,让对手抢了先机。可后来又传出消息,前去窥探的使者纷纷碰了壁,据说不论是何方势力,任你权势滔天财富无边,统统被幻境阻挡在外,那大魔不聚势,不露面,一心修炼,神秘得很,只知他住在白岩雪域,其名曰“梦”。   作者有话说:   这文二十万字左右吧,差不多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扑得可惨,不过还好,还有几位小可爱支持,奥利给! 第42章 玄天宗宗主来访   ◎什么宿命,他才不信◎   很快, 燕行与步遥带人赶了来。   步遥一落地便向着寻找多时,此刻正哭得撕心裂肺的明与卿奔了过去。   燕行看到遥泽抱着步青云,皱了眉:“青云他并非有龙阳之好, 你莫要带坏了他。”   遥泽回头看他:“我也没有。”   燕行眉头抽了抽:“……”   步青云内心空洞,无波无澜,就像一尊冰玉雕琢而成的雕像, 冷到没有一丝人气, 神思不知道飘向何方。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遥泽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是好,修道之人最忌心绪起伏过大,内忧过重,对身体对修为对道心, 都会有损。   思量着开口劝慰:“青云。”   挥开搭到肩膀上的手, 声音嘶哑:“滚。”   步青云的无情让遥泽一怔, 默默松开了手。   感受着怀里温度一点点消失,就在步青云即将彻底离开的时候,遥泽忽然拉住他衣袖, 步青云身形一滞。   遥泽:“青云, 你不愿意看到我, 我就不回云泱了。”   步青云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久久等不到回应,遥泽失落地松了手, 步青云刚一动, 松了的手立马又紧了:“你不要忘了我。”   步青云还是没有回应, 遥泽无奈手松了松, 立马又抓住,“青云, 我会想你的。”   这回步青云没有动。   等着步青云归队的云泱众弟子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下该说完了?   结果遥泽还是没放:“有事传讯到东海, 我随叫随到。”   最后还是玄天宗的弟子看不过去, 拉着遥泽道:“少宗主,别看了,宗主知道你的事情后大发雷霆,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解释吧!”   遥泽只能恋恋不舍看着步青云跟云泱弟子远去。   云泱登天崖上。   步青云望着山下浮云梯,六月烟雨痴缠,雾霭氤氲,云卷云舒,看不清这通天之道,望不穿浮世名利。   山风卷起他的长发,卷起宽大的袖角衣摆,远山层峦叠嶂,云卷云舒漫过山顶,泼墨成画,写意山水。   “二师兄,你找我?”不久后,明与卿探着头来了。   待到她在身侧站定,步青云手中幻化出无穷入我袋。   看到无穷入我袋,明与卿略微诧异了下,眼中即刻闪动出悲伤,谢天赐出事的事情她知道了,明明前不久还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师兄弟,说没就没了,命运真的很残酷。   步青云将无穷入我递给明与卿,“他走前,留给你的。”   明与卿很是惊讶:“谢师兄留给我的?”   步青云淡淡地看着她,说出了那个残忍的真相:“他属意你。”   明与卿站了很久,愣愣的,最后抱着袋子哭。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该骂他的……不该嘲笑他的……”可以想象被喜欢的人说那种难听的话,面上笑嘻嘻的他,心里一定鲜血淋漓,只是,她的道歉,他再也听不到了。   有很多感情,没有底气,有很多错过,连开始都不配,谢天赐对明与卿的喜欢,从出生就已病入膏肓。   步青云静静地等待明与卿哭完,等她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   “那天,你说的系统是什么意思,反派又是什么?”   明与卿愣了下,那天只是情绪太过激动,说漏了一句,竟然被步青云记住了。   坏了,这个不能说的吧。   想着打个哈哈绕过去,但一对上步青云诡谲的眼神,彻骨寒凉。   这他妈的可是反派boss!说了以后可能会死,不说当场就得死。   “我不能说太多,会遭受惩罚,”明与卿擦干眼泪,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系统,你可以当做是先知吧,反派是指与主角相对立的坏人。”   “先知?”步青云眼神微敛。   三千世界,藏龙卧虎,有些人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也不无可能。   “那你为何不曾预测与君会落入魇魔掌控?”   又提到伤心事,明与卿抽泣道:“系统只是预测软件,只能预测明线,暗线它也难猜测,命这东西不好详说,你背负的因果太多,小君与你走得近,极有可能遭受牵连,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说着明与卿的眼泪又哗哗止不住下落,“我也曾警告过她要离你远一点,可是她只是笑笑,不当真。”   静默了一会,步青云声音沉了下去,“我是反派?”   明与卿迟疑着点了点头,“系统是这么说的。”   “谁是主角?”   “步遥。”   “凭什么是他?”   “他就这个命啊。根正苗红的世家公子,却意外轮为庶出,被陷害早产,险些一尸两命。顶级天赋却被从小当做炉鼎教养,遭受天下人讥讽,被亲兄抢夺机缘,一再遭受迫害。   百折不挠,我命由我不由天!凭借自身能力进入九品仙宗云泱派,八方来助,惩恶扬善,排除异己,最后成为云泱掌门,天下第一仙师,飞升上界。”   气氛有些压抑,隔着空气便能感受到步青云的情绪波动,他哑着嗓子道:“不可能,云泱掌门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叹了口气,明与卿嗫喏道:“跟主角抢东西的只能是反派喽。”   “步遥体质特殊,入门也比我晚,修为亦不如我,凭什么他能当掌门我就不行?”   “我不甘心!”   明与卿听着脸色变了变,“步遥的事情暂且不说,你可千万别说不甘心这种话,这话太他妈经典,简直可以说是标志性反派的经典标杆,一般说完就要作死。”   步青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沉浸在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潮里不能自拔,“你有句话说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若不眷顾我,我亦不信命!天道不庇佑我,我亦不由天!   步遥,他必须离开云泱!必须!”   明与卿见状痛心疾首,摇头叹息:“铁板钉钉的反派。”   却被步青云凶狠的眼刀杀了一个激灵。   感觉到周边气流变动,抬头,步青云已经远去。   初夏,正是江南梅雨季节,山上的天气阴晴不定,淅淅沥沥的细雨缠绵如丝,裹挟着人周身沉重,连呼吸都觉压抑,漫山遍野山花烂漫,人间尽似逢花雨。   月潜刀锋婉转,刀光冷若秋泓,灵力震动花树,一时间花如雨下,幕天席地的花雨如流动的花瓣瀑布,像是要将满树花瓣尽数抖落,人藏在花中,明灭可见。   步青云在花林中发泄。   待师尊飞升,云泱掌门之位非他莫属。什么先知,什么预测,什么宿命,他才不信!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霞光揉碎,落英缤纷,花雨缠绵,红最衬步青云的艳色无双。   丹鹤在空中盘旋许久,最终才战战兢兢落在了树下,小心翼翼道:“二师兄,步家家主,玄天宗宗主来访,掌门请您前去接待一下。”   步青云咬牙冷笑:步家家主,玄天宗宗主。   他们来,必是来找他麻烦的。   他到要看看,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第43章 总有人终成眷属   ◎幸福大致一致,不幸各有不同◎   步青云刚一出现在大殿上, 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其中有道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步家家主与玄天宗宗主均是身份尊贵之人,不可怠慢, 再者,今日是为解决拖了多年的旧事,人到得很齐, 凌霄云崖, 除了明若抱病不问世事,门中能到的几位长老及座下首徒都在。   步遥站在堂前,面色紧张,沉默地抵抗着些什么东西, 压抑得紧。   凌霄真人望向步青云, 问出的问题与在场的情况毫不搭边, 却也不无关系。   “青儿,为师倒是不知,你何时交友如此广泛了。”   “师尊指的是谁?”   “先说说玄天宗少宗主。”   他知师尊定是听说了些什么, 也不慌, 坦然答道:“这要问问遥宗主, 自家少宗主都能送来云泱派当弟子,实在大肚。”   凌霄脸色沉了下来, 活得像个假人的云崖都睁开了眼。   玄天宗宗主轻摇雀羽扇, 凤目半瞌, 百无聊赖, 凌霄明里是在责问步青云,暗地里是在敲打他:“嗯, 虽说泽儿自幼仰慕云泱道法渊源, 立志要拜入云泱, 本宗之子拜入云泱实有不妥,泽儿顽劣了些,不听劝阻,犯下如此罪过,本宗已经责罚过他。   若是掌门真人还觉得不够解气,本宗可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这样一来,他入云泱也没什么不妥。”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这么大个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父子关系说断就断的么?这么随意真的是亲生的么喂?   玄天宗弟子内心腹诽:宗主英明,这么笋的注意果然是他们宗主想得出来的!   先是一通彩虹屁,再是一句“不听劝阻”摘干净自己,然后是小辈顽劣,完了将问题再抛回去,这一套组合太极打下来,让人无话可说。   凌霄挑了挑眉:“宗主言重了,今日提及此事,并非是为了追究少宗主责任,只是为了警戒众人,莫要让此种乱了规矩的事情再次发生。   本门已知晓少宗主入云泱是为步遥,情深意切令人动容。”   步家之人脸色一变,这是要泼脏水。   玄天宗主身后一个面容普通,眼神锐利的玄天宗弟子忍不住要发作,被宗主状作无意抬扇的动作拦住。   遥宗主笑笑:“此言差矣,我儿与步遥乃是表兄弟,情同手足不假,情深意切却是言过其实,掌门真人慎言。”   凌霄眼神意味深长:“宗主不知,自步遥入门以来,遥公子便对步遥多有照顾,二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关系非比寻常。   步遥体质特殊,如今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二人身份地位皆极为匹配,不如由本门做媒,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是天作之合。”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暗流汹涌,尽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刀光剑影,电光火石。   步遥脸色苍白,紧张得生出冷汗来。   那道自打步青云出现就一直跟随着他的目光密切观察着步青云,似乎想从步青云脸上捕捉出一丝,哪怕一丝丝别样的情绪。   没有。   凌霄:“步家主觉得此事如何?”   步天堑不动如山,黑云压城城欲摧,他今日来是为了带回步殊,如今步殊带不走,难不成还要赔上步遥。   不等步天堑发话。   步遥跪在了堂前:“师尊明鉴,弟子已心有所属!”   “我不同意!”与步遥话语重叠,清脆的声音自殿外一声吼。   步遥的脸上霎时云破日出,灿烂得令人嫉妒。   明与卿慌慌张张从门外跑了进来,在众位高手的围观下,腿一软,倒在地上,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与步遥跪在一出,整理好仪容,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有说服力一些,哆哆嗦嗦道:“步步步……遥……他是是是……我的!”   哪儿跑来一个……鼓了气的……小河豚?   真有意思,遥无欺悠闲自在地摇着羽扇,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   见到希望,步遥慌忙道:“爹,师尊,舅舅,我也喜欢卿儿!我想和她在一起!”   在场众人皆是一顿,空气有片刻凝滞。   步天堑掀开眼皮淡淡一瞥,眉宇间凝聚的煞气淡了许多,“我同意。”   沉默片刻,凌霄:“既是有情人,为师乐见终成眷属。”   步遥、明与卿相视一眼,眼中尽是千帆历尽后海阔天空的欢喜。   只有步青云眼中玄色渐渐深不见底,仿佛受到什么刺激,转身直接冲出殿外。   青云!   那道自打步青云一出现就盯着他的视线,趁着众人商议大事之时,跟着追了出去。   遥无欺扫了眼自家儿子略显狼狈的背影,幸灾乐祸地笑笑。   纵你呼风唤雨应有尽有,也总有求不得的时候。   步青云一头扎进了西山景岚洞,关闭上所有法阵禁制,将自己彻底与世隔绝。   遥泽倚在洞门外,“青云,你怎么了?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你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倾尽所有来帮你,你别一个人硬扛。”   “你是不是担心步遥与明与卿在一起,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这你大可放心,我遥泽以名誉担保,步遥绝非贪恋权势地位之人,他对明与卿是真心的,纵使他们成就好事,也绝不会影响到你,你还是云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师兄。”   无论遥泽说多少,回答他的都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你不愿意见我,那就不见,我就在外面陪着你。   你知道吗青云,见不到你的这些日子,我想你的紧。   尽管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也忍不住化身偷偷跑来看你,本想看你一眼就走,可是见你如此憔悴,我实在忍不住不管你,你把门开开,我看看你,再看看你就走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应,他也不再说话,静静陪在洞外,直至暮色四合,月上中天。   就在遥泽近乎绝望之时,峰回路转,洞门忽然有了动静,遥泽愣了好久无法置信,确定不是做梦之后,心中大喜,不过也不敢造次,小心翼翼探了进去。   修真之人在闭关洞穴里的时间要远比在家中的多得多,将闭关洞穴看得极为重要,若非真正熟悉信任的人绝不会让进入。   这洞中的禁制若他要破堪称形同虚设,只是青云若不同意,他绝不敢硬闯。   闭关洞穴并不是很大,也简陋得很,堪称冷清。   岩壁上生着青苔,青苔上聚积的水滴在浅塘里,一阵阵荡起涟漪,塘里开着朵朵睡莲,蔓枝颤动,散发着与月光相呼应的莹润光泽,顶上有一小洞天,照进一束清辉,抬头刚好能看见月亮。   春色美人靠,池咏莲花早。   步青云蜷缩在黑暗中,月色照见他小半张脸,平日里一丝不苟束起来的长发难得披散下来,平添几分慵懒美,银光给散落的墨发、纤长的眼睫镀上皎洁银辉,阴影里神色不明。   清冷脆弱的模样揉碎了遥泽的心肠,刚迈出步伐。   “站住。”步青云一身呵斥让他身形一顿,不敢再轻举妄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1 17:04:53~2022-06-04 10:3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惡靈 2个;gfdj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不过是一场交易   ◎谈何真心◎   遥泽看着步青云扶着岩壁缓缓站起来, 从来挺得笔直的脊背也柔和下来,面白如金,赤脚踏在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上, 憔悴得似不堪摧折的一缕幽魂。   遥泽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散了他。目光紧跟着这聚日月精魄一体的魅魂缓缓向自己靠近,近到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温度的体香。   步青云扬起下巴, 目光高傲凌厉:“将我身上的盘龙金丝拿走。”   目光落在步青云脚腕的盘龙上, 不记得什么时候给步青云戴上的,有盘龙在身也是种保障,既然青云不喜欢……   盘龙似有所感,化身成小蛇从脚腕上游回到遥泽身上, 羞涩地躲在遥泽肩后, 竖起金黄的小脑袋偷偷地看着。   步青云站在他面前, 原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扯下腰带。   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住,遥泽直愣愣地看着轻纱薄衫如凋零的花瓣从肩头划过, 逶迤落地, 冰肌玉骨像那池中白莲, 飘散出莹光。   瞬间身、心、灵魂都一并遭到重击,翠绿的瞳孔都颤了颤, 上天入地, 纵横四海, 无所畏惧的遥家公子头一回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青……青云!你做什么?”   呼吸开始不受控制, 撇开眼睛,不敢再看, 神都做不到无欲无求, 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苦苦坚守只得步青云冷冷冰冰一句, “你一直缠着我,不就是想要这个?”   一听这话不对劲,遥泽赶紧解释:“青云你误会了,”刚抬头,眼睛再次被刺激,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我并非贪图一时纵欲享乐,我求你为道侣,自是求相依相伴天长地久。”   僵持了一会儿。   “天长地久?”   以遥泽的实力,百年内必得飞升,何来天长地久?   步青云冷笑一声:“不要算了。”   “要!”在步青云转身披起衣服的瞬间,遥泽身体先于理智出了手,温香软玉入怀,心魂一荡。   突如其来的肌肤相近,二人均是一僵,步青云是不适应,而遥泽却觉得不真实。   他遥泽也不是柳下惠,一直拒自己千里之外的心上人突然主动宽衣解带投怀送抱 ,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纵使知道不对劲,也实在是难以抗拒。   好在步青云此时背着被他揽在怀里,他们互相看不见彼此脸上的表情,温度通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黑夜替羞耻做了遮羞布,欲望开始肆意起来。   步青云觉着背后贴来的身躯像是烈火般燃烧起来,驱走寒意,让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青云……”遥泽略有怨恨地咬着他的后颈,鼻音沉重,声音闷沉有些撒娇的意味,一路吻到珠圆玉润的肩头,再咬上下巴,步青云身子更僵了。   遥泽察觉到步青云身子的僵硬,马上停了手,要再继续下去,他会控制不住。   “青云,你若是不愿意,我马上走。”   感到怀里的身子在放松,遥泽狂喜,试探着更进一步,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感受到炽热温度灼烧皮肤的一瞬间,步青云后悔了,情况却不容他撤退,深陷欲望中的男人有着野兽般的灵敏性,刚察觉到爪下的猎物有要逃的念头,反手将他抵在了岩壁上。   步青云知道,这柄由他发出去的箭,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性。   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   遥泽咬着他的后颈,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气声,扫在脖子上的气息灼热,一只手揽着步青云,另一只手去撕扯自己的衣服。   抱得太紧,步青云不舒服地挣了挣,立马又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摁住,紧紧抓着身上仅有的一层薄衫,求得半点慰藉。   疼,如何能不疼。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好似被撕裂了,痛彻心扉。   二人一身冷汗,一人是忍的,一人是疼的。   心火似乎都疼的黯淡下去,苍白零乱,唇上咬得鲜血淋漓,遥泽靠近了想上前索吻,被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   步青云斜睨着身后放肆之人,哑着嗓子:“喜欢吗?”   热血上头的遥泽哪里能听得出不对劲,痴迷地吮着颈侧随着心跳搏动而起伏的动脉,用狂热的行动回应了这个问题。   “遥泽,作为交换,你帮我娶步遥。”   身后动作骤停,步青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贴着他的火热躯体瞬间变得冰凉僵硬,连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也瞬间沉寂。   原来,心是一瞬间死的,人是一瞬间凉的。   遥泽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着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要云泱掌门之位,步遥是最大的障碍,他只有嫁去东海,才能一劳永逸,永除后患。遥泽,你娶步遥对他对你都有益……唔!”   压着他的力道骤松,动作迅速凶狠地像是推开什么有毒之物,身后之人抽身而去,瞬间侵袭而来的凉意冻得步青云一蜷缩,动作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留恋,让步青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用完即扔的垃圾。   回头就见遥泽自顾自穿着衣服,表情隐匿在夜色中,隔着黑暗,都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不断渗出的戾气。   “遥泽,你说过要帮我的!”   “步遥娶了明与卿未必就能当上掌门,步遥他与明与卿两情相悦,你为何非要我去横插一脚?   你要我娶步遥,那你想干什么,娶明与卿,娶了她你就能坐上云泱掌门之位?”   “步遥与明与卿成亲,门中有明若师父支持,有步家明家的支持,有遥家坐阵,掌门之位不是他,难不成还会是我吗?   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跟他争?”   “所以你就自以为是的拿身体来换,步青云,你拿我对你的感情当什么?你拿我当什么?”   “你对我的感情?哈哈哈哈……”步青云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你这种从小养尊处优应有尽有的天之骄子懂什么感情?   不过是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得到,不过是生活太过无聊找个乐子,你就是想把我踩进泥里,折辱我,你已经做到了,你还想要什么?我还有什么?”   遥泽的表情由不可置信到悲伤再一点点麻木起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一步步后退,腰身挺得笔直,却还是遮掩不住的狼狈,“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我来云泱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给步遥报夺机缘的仇,但是我放弃了,我欺负过你,我愿意赎罪,你却连个机会都不肯给。”   步青云抓住遥泽的衣角:“遥泽,算我求你,你帮帮我,不娶也行,你把他带走,带到你们东海,带到玄天宗去别让他回来好不好?   我没有多少时间能等,他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可我只有一条,我求求你……”   “你就这样糟蹋你自己,作贱我的真心?”   遥泽顿感身心疲惫,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望天,觉得今夜的月光比池中水还要凉,凉透了。   “我遥泽有何德何能,让二师兄屈尊降贵爬上我的床!”   “以前我以为你心里人太多,我挤不进去,后来发现,你的心,连个门都没有,步青云,你没有心!   你别忘了,凌霄他还没飞升呢,他的实力早已能历劫,这些年他境界丝毫未动,你不知道他为什么?   凌霄不过是天帝在人间的一个分身,若不是你未到境界天道不容,可能早就已经给他带走了。   你又该如何让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你又要拿什么去与他交易,你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步青云,你的要求,恕我无能为力。”   遥泽甩开他,头也不回疾步离去,好像在逃离一场灾难。   步青云无力地从岩壁上滑下,将自己藏匿于隐秘处,颤抖着紧紧抱着浑身上下那唯一一处衣物,像是抓住最后一点尊严。   人都说少年傲骨不堪折,还好,他已经不是少年了,这些年来唯一没变的就是他那深陷泥潭不见日光的命运。   遥泽跨出洞府的最后一瞬,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背对着洞内:“步青云,初至云泱,你说过要我死无葬身之地。   身死土葬,心死何葬?   我遥泽的心今日死在了云泱山上,曝尸荒野,无处安葬,我爱上你,这般下场,是我活该!”   遥泽伯父、遥家家主正在园中喂孔雀,忽见天际划过一道明光,比烈日还要刺目几分,然后一声巨响砸在了自家,花叶纷飞,地面剧烈震动,孔雀乍开翅膀折断了几根鲜艳漂亮的羽毛,湖中的水都荡漾开,惊得湖中的锦鲤都蹦起来。   动静大到不止惊动了整个遥家,连整座仙岛都感受到了波及。   遥家家主&孔雀&锦鲤:“小畜生!”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哪里受了这么大气,但大家也没当回事,孩子大了,自己能解决问题,他遥家绝非溺爱子弟的家族。   当遥泽日日笙歌,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当遥泽颓废奢靡,大家也觉得正常,当遥泽阴沉冷漠,大家也可以接受,但当遥泽拿起书,遥亭觉得事情大了。   赶紧修书一封,问问遥无欺出了什么事。   遥无欺在等着参加侄子的合籍大典,对于遥泽回遥家一事虽然觉得意外,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懒得过问。   步青云失魂落魄回到龙池小筑,遥泽走了,步遥忙着终身大事,他这龙池便又恢复最初的寂静。   愣了许久,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对了,他要准备准备喝他弟弟的喜酒。   作者有话说:   喜宴,很适合发生意外的地方。 第45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速之客◎   仙源之后, 云泱一直愁云惨淡,许久未有什么喜事,弟子们一致认为一定要举办得热闹些, 冲冲喜。于是欢天喜地非常积极地将云泱上下装饰一新,满目朱红,暖意融融, 连纷飞跟在后面帮忙的仙鹤身上都染了红, 山上山下忙着递东西,让人仿佛从清冷的仙界落到满烟火气的凡间。   明与卿着凤冠霞帔,大红喜帕下云鬓花颜金步摇,步青云忽然有些恍惚, 这孩子是长大了。   忽有弟子来报, “启禀掌门, 太清门门主携弟子前来恭贺新喜!”   太清门门主,他来干什么?任是凌霄、遥无欺也不由纳罕。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众人纷纷奇道:“太清门?他与我们云泱派有什么交情?师兄师姐成亲, 要他们来恭贺什么?”   “不速之客啊。”   话虽然这么说, 大喜的日子, 宾客上门,哪有不迎之理。   跟着凌霄出殿迎接, 远远见着太清门弟子从飞舟上飘然落地, 太清门门主是个器宇轩昂, 目光如电的儒雅中年人, 若论年纪比凌霄还要大上百岁,是个修炼狂魔, 鲜少听闻他的消息。   天道有约束, 越是修为高深, 寿命长之人,子嗣越是单薄,再加上修炼时间越久,□□越是淡泊,太清门门主活了几百年也只育有三子一女,均陆续陨落,仅剩最小的一子留在门中,千般疼,万般宠。   太清门门主果然来者不善,始终铁青着一张脸,与凌霄简单寒暄几句,带着人入席。   衣袂蹁跹纷纷从面前过,跟在太清门主身后之人一回眸,与步青云刚好一个对视,那一双水盈盈的含情目,笑意狡黠,让步青云心中立刻翻起惊涛骇浪——楚深!   “是他!那个不受待见的太清门小弟子!他怎么成了首席了?首席弟子不是太清门门主之子吗?”   “先前那个是太清门门主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死了,现在这个才有机会上位。”   那弟子压低了声音,“听说,现在这个,是门主在外面的野种,太清门门主惧内,也不敢认,若不是嫡亲的儿子死了,怎么也轮不上现在这个。”   步青云坐在位子上发呆,楚深不要脸地凑到了他的身边。   步青云冷道:“宾客上座。”   “我不介意。”   楚深还是明眸善睐,眼波婉转,只是现在的身份与以前大不一样,可以说一飞冲天,自是没了以前那股子怯懦软弱的土气,折扇轻摇,颇有些风流名士的模样,笑意盈盈道:“青云师兄,仙源一别,好久不见,想我不想?”   “咳咳。”云泱弟子被他这轻挑的样子惊得赶忙提醒他,这是在什么地方!   步青云攥拳用力到骨节发白,指甲掐进肉里的刺痛依旧洗不去妒火中烧和被人戏耍的怒意。   太清门主之子怎么死的,步青云心中已有数,他常用借刀杀人那一套,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当刀使。   太清门今日到来绝非来参加合籍礼这么简单,今日注定太平不了。   楚深柔弱无骨地倚在太师椅里,身姿妖娆,在步青云身旁扇着扇子,像是要给他消消火,而此举无异于煽风点火。   仪式进行到末尾,将步遥与明与卿二人送入洞房,弟子们吵吵闹闹要去闹洞房之际。   “老夫今日前来,是想向云泱要个说法。”太清门门主面色冷厉,肃静了整个欢喜热闹的大堂。   凌霄脸色冷了下来,遥无欺摇着羽扇,品着盏中美酒,神色不明,步天堑不管有事无事,都是满脸不开心,此时更是格外不开心。   转眼楚深就从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变成泪眼婆娑,如丧考妣的可怜人,擦着他那鳄鱼的眼泪。“青云师兄,我如此敬你爱你,未料你竟身怀异心,害我大师兄性命!祝师兄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你而死!我太清门哪里得罪你,你好歹毒!”   折扇一挥,喜堂前赫然摆出一具干瘪焦黑的尸体,自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这大喜之日,太清门带来一具尸体,找什么晦气!   步青云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即背后渗出细密冷汗,这具尸体他当然认识,正是仙源洞穴内欲要对楚深用强,出言侮辱他而被月潜一剑毙命的那个太清门弟子!   大师兄?!   若是太清门少门主,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被毙命?当时听他说中什么药,自己并未留意,如今思及才觉有诈,显而易见,他被人设计陷害了!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似的倒回凳子上,借刀杀人,排除异己,楚深,你好毒啊!   “掌门一直未归,老夫方才等到今日,吾儿尸骨未寒,实在难忍凶手逍遥法外。”痛失独子,太清门门主脸上的悲痛毫无虚假,恨意更是滔天。   “步青云,你还吾儿命来!”   巨大的灵压以太清门门主为中心四散开来,灵光化剑直冲向步青云,未料他突然发难,在场众人脸色均是一变,楚深出手将步青云拉开,避过致命一击,对着沉浸于仇恨中的太清门门主大喊一声:“门主!”   太清门门主方才醒悟过来,想起二人之间的约定,留步青云一命让楚深处置。   刺眼光芒落地绽开,急速爆裂开来的灵力波将原本喜气吉祥的大殿顿时搅得遍地狼藉。步青云被修为高过数阶的大能突然发难,位于攻击正中心,虽然躲过一劫,保住一命,难逃散射的灵力波及,顿时感觉到灵脉剧痛,仿佛在根根断裂,气血翻涌,血从嘴角溢出。   “二师兄!”众弟子慌忙从楚深手上将受伤的步青云抢过来。   楚深死死盯着身形狼狈的步青云,眼中暗藏的光芒愈发狂热,他想揽月入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步青云受伤,凌霄眼中爆出冷光灼灼,“江旭,这里是云泱,我凌霄的弟子还轮不到你出手教训!”   凌霄身上迸发出冲天剑意向太清门门主碾压而去,太清门门主大喝一声祭起法阵加持,两股强大的灵力纠缠对抗,轰地强烈灵波震荡开,大殿极为坚固的墙壁发出不堪冲击的“吱呀”声,四周地面纷纷裂开下沉。   如此可怕的剑气相抗,若不是有步天堑和遥无欺出手相救,及时将在场弟子们带出殿外,就算他们侥幸保住小命,也要修为尽废。   遥无欺将羽扇收回胸前,冷眼看着对阵中的二人,冷哼一声,“江旭老儿,太过无品。”对小辈动手,还毫无征兆,突然袭击,不要脸。   太清门弟子纷纷低下头,不敢吱声,他们也没料到门主见到少门主的尸体会过度悲伤,突然失控。   目光从步青云身上扫过,遥无欺绕有兴味戳戳一边阴沉阴沉阴沉的步天堑,“怎么说也是你儿子,不救一下?”   步天堑目不斜视,无动于衷。   遥无欺暗自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东海遥家,遥泽盯着书,双目无神,生无可恋,窗外浪拍礁石,涛声阵阵,书上一句“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他已经盯了一个月零十个时辰。   忽然心中悸痛,他心神不宁地着捂住胸口。   作者有话说:   更太快了,不晓得可会有bug,欢迎捉虫。 第46章 知人知面难知心   ◎叛徒燕池之子◎   这么大动静早已惊动云泱全派上下, 洞房里的明与卿与步遥也被大殿的动静惊动而来,连重伤未愈,被满目喜气触及丧女之痛中途离席的明若都赶了来, 一来便见着遍地狼藉,剑气纷飞,杀气四溢。   凌霄剑意煌煌不可撼动, “千年第一人”绝非浪得虚名。   “江旭, 你将你儿之死怪罪于我徒,可有证据?”   太清门门主面有牵强之色,却也是寸步不让:“若是无铁证如山,老夫今日断不会在此。   我儿被一刀当胸穿透, 上有步青云月潜刃的灵息, 他为毁尸灭迹, 还用火将我儿尸体焚毁,行事残忍,令人发指!我倒要问问他, 我儿何处惹到他, 得他如此对待!”   凌霄瞥了眼尸体:“胸口那刀并不致命, 纵青儿与令公子有过争斗,也并不能证明人就是青儿所杀, 再者, 焚尸之火并非三炎, 如何就能说是青儿杀人焚尸?”   “他为隐藏身份定是不会用先天灵火!”   “难道门主认为, 世上还会第二把月潜不成。”   “你!”江旭被问得一愣,他乃是一个粗人, 丧子之痛, 怎会想那么多, 不管怎么说,步青云当胸给了他儿一刀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定要他偿命!   “铁证如山,你竟然还在为他狡辩,传闻你与你那二弟子有不清不楚的龌龊关系,果然是真的!老夫今日定要将这妖孽带回太清门处置,就问问你凌霄真人是否要私心护短?”   凌霄眸子渐渐银化,杀意越发凛冽,小老儿也敢动他的人!   眸子里的银色在触碰到什么的时候,好似被雷障阻挡回去,眉宇间溢出不耐之色,若无天道束缚,只消片刻便能让碍眼的人烟消云散。   “慢着!”   一声清喝自殿外传入,久未归门的凡知师父携带着初夏的凉意缓缓走入。   二师兄与太清门少门主从无瓜葛,为何要杀他?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   就在弟子们觉得凡知师父是来救人,事情要有转机的时候,凡知师父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此妖孽作乱已久,绝非太清门一门深受其害,祸出我云泱,自要由云泱清理门户,给修界各家一个交代!”   在场众人脸色均是一变,包括太清门,遥无欺手中的羽扇都摇不动了。   他不是来救人的,他是来清理门户的。   “步青云,你可认罪?!”   所有要他死的都赶在一起了是吗,步青云笑道:“不知凡知师父又有何罪要我认?您总得说清楚,不然弟子如何知道怎么认?”   “步青云,你母乃是二十年前本应在天诛阵下灰飞烟灭,却被步家私藏苟活的叛徒燕池,是也不是?”   攥紧拳,右手旧伤疼痛复苏,步青云高傲地抬眸,眼尾残红上挑,妖冶灼人,“是,又如何?”   不明真相的人群里翻起一波喧哗,众人纷纷看向步天堑,后者满脸阴翳,看起来极为不好惹。   步家众人也是面色深沉,步家救下燕池一事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过去了,这时翻起旧账,大家脸上都难看。   “燕池二十年前修炼邪术,致使自己入执迷魔障,造下杀孽无数,二十年之后你再修禁术重蹈覆辙,与魔为伍,控妖杀人,是也不是?”   当下又是一片哗然,当年魇魔在人间兴风作浪,导致无数修者道心崩塌被欲望所控,修界百家群起攻之。   燕池从与魇魔的争斗中领悟独创出一门术法,非魔非道,非正非邪,独立于修界现有道法体系之外,既能得道之正气,亦能有魔功的进益,虽非魔功,但由从魔功中脱胎而出,一旦平衡不好,轻易便可走火入魔,因此备受争议,被划为修界禁术。   此术自燕池受刑后便已消声觅迹,谁也找不到在哪里。   燕池竟然没有死,还生下了步青云,那门术法在步青云手中的可能性极大,若说他暗自修行他娘留下来的禁术,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信誓旦旦坚持二师兄无罪的弟子们开始动摇,人的信任,摧毁起来就是这么容易。   面对墙倒众人推的情况,步青云面色不改:“弟子自幼入山,一心向道,不知凡知师父何出此言。”   “行衷。”   “弟子在。”   平地一声雷,脑中炸起轰鸣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向门外之人看去。   见此情况,楚深眉心透出狠戾,他此行势在必得,谁料节外生枝,他的青云师兄啊,可真能惹事!   步青云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血色弥漫,忽而绽开自嘲笑意:“原来是你!”   盗他术法,与魇魔勾结,最后再嫁祸到他的身上,玩一出恶人先告状,他则能金蝉脱壳,成功掩盖自己修炼禁术、勾结妖魔的事实。   好一个憨厚老实的王行衷!原来真正被小看的人是你!   那长着黝黑端正面容、老实忠厚的弟子从殿外走入,手里还抓着一个在不断挣扎的小姑娘。   玉骨!   步青云刚要动,便被凡知一个禁制禁锢其内,稍一动便是彻骨钻心的痛,忍着剧痛,目光恍恍惚惚掠过外面那群熟悉却极其陌生的脸。   “二师兄!”明与卿慌了,想冲上来救人,被明若一把拉住。   行衷走到大殿上行礼:“弟子行衷见过掌门。”   凌霄冷冷打量着站在台下的王行衷:“你有何要说?”   “启禀掌门,步青云暗自修炼禁术,豢养妖物,兴风作浪,残害同门。   弟子追随他已久,早已发现隐秘苦于无证据,多亏有凡知师父相助与弟子一同前往彻查动乱,均在动乱之处发现了魇术的痕迹,而但凡有魇术痕迹的地方必有步青云的踪迹,魇术被燕池藏于九龙纹匕首上,传于步青云。”   行衷一手抓着玉骨,另一手幻化出九龙纹匕首:“它被步青云藏在此妖身上,现已被我逼问出来。”   一见燕池的九龙纹匕,明若全然不顾往日矜持,歇斯底里知着步青云崩溃谴责:“原来,你与魇魔是一伙的!   难怪你要害我儿,将我儿送与那魇魔做魔舍,还演了那么一出戏!害得我儿临死前都还对你感恩戴德!你好狠的心!步青云,我要你血债血偿!”   明若跪倒在凌霄面前:“师兄!君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孽障害死君儿,你要为君儿做主!”   “娘!您别激动!”步遥和明与卿扶住悲痛万分的明若。   太清门门主:“凌霄,你今日必要给我、给修界一个交代!”   凌霄凉薄目光落在步青云身上:“青儿,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妖身上,你有何解释?”   “自始至终,都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凭空捏造,无中生有,我步青云不知道什么禁术,也不曾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步青云狠狠睨着那熟悉如今却面目全非之人,嘴边残血未尽,“魔心恶怎比人心毒,王行衷,与魔共舞能得逞者你也算独一份!”   “步青云,你少血口喷人!   你为了成就自己大业,不过是拿我们这些人当垫脚石铺路而已。以前我不得不屈服于权势之下,看够了你这幅假仁假义的样子!现在,我无需再忍!   今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被你残害的同门报仇,为了清彦雪恨,纵使毁了我的前程,我也在所不惜!我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害!”   说着掐在玉骨脖子上的手更紧了紧。   步青云眼神阴鹜:“你放开她!”   凌霄将步青云的反应看在眼里,看向玉骨面色深沉:“青儿,此妖你认识?”   玉骨表情惊恐,一直在摇头:说啊,说你不认识!我们不认识!   见步青云不说话,行衷眼神一冷,“既然二师兄不认识,那此妖便当场除了。”   步青云:“住手!你们为何要与一只灵兽过不去?!”   行衷冷笑道:“你说她是你的灵兽,可不曾见她身上有魂印啊。”   魂印是常见的人与灵兽签订契约的痕迹,印在兽的灵魂上,除非魂飞魄散不可消,他待玉骨如亲人,如何舍得给她印下此等耻辱痕迹。   “我是否给我的灵兽烙魂印,与汝等何干?!”   行衷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不用再欲盖弥彰了,此妖与步青云关系亲密,人妖有染,悖德不伦,是我亲眼所见。”   说完目光从凌霄越发阴戾的脸色上一掠而过,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在场众人皆是大惊,步青云一向贤良君子,背地竟能做出如此背德之事!   凌霄起身瞬间至步青云面前,面色阴沉得可怕,无边杀戮剑意源源不断从周身气息中渗透出来,他将君意剑扔到步青云面前。   “青儿,动手杀了这妖物,师尊信你。”   步青云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太清门门主嘲讽地笑出了声,“凌霄,你这绿帽子带得可还舒坦?”   凌霄面容扭曲,直接动手:“吾徒为妖女所惑,犯下大过,本门除这妖女!”   步青云见状骤然冲起,凡知不察竟被他冲破禁制,瞬息凝结灵罩将玉骨罩住,数道灵火拦截凌霄动作。   凌霄怕误伤步青云,手下一顿,被步青云将玉骨抢到怀里。   凌霄脸色顿变,“孽障!你是要与为师动手?!”   步青云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那目光似要与他恩断义绝。   养大的狼崽子开始咬主人了,凌霄怒不可遏,“先前是为师太纵容你了,不知你何时生得一身逆骨!”   冲天杀意暴起,看样子是真打算清理门户,在场众人表情已经惊到不知如何变是好。   凌霄一拂袖,就将步青云甩飞。   步青云顺势将玉骨推上天空,化身成鸟逃脱,随后自己跌落在大殿外泯台之上。   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杀意如剑,穿刺周身,如坠冰窟,周身灵脉终于如同出现摔碎的琉璃,寸断。   剧痛幕天席地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十余年修为勤修苦练一朝尽废,不过轻而易举如此简单。他怎么能忘,他这位风清月朗的师尊修的可是残忍暴戾的杀戮道呢。   “住手!”空中传来一声,云崖出现在台上挡下凌霄一招,可惜还是来迟一步,“你废了他,他还如何飞升?”   凌霄被提醒,怒火顿消,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确实一时被怒火蒙蔽,做出冲动之举。   瞥了眼地上的步青云,神色冷漠:“急什么,灵脉断了再补就是。”   太清门门主却上前来逼迫道:“怎么?难道你云泱要徇私枉法,私放此子不成?!”   “凡知请求掌门开法阵,替天行道,捉拿此邪!”   明若:“师兄!你若不能秉公处理,你我二人师兄妹的情谊便也到此为止罢!”   大势所趋,纵使凌霄有逆天能力,也不能公然违逆众意。   典礼之上内门弟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作者有话说:   也许后面会做些调动,大差不差,暂时就这样吧。 第47章 天若负我宁成邪   ◎号外号外,二师兄叛道了!◎   二十年前燕池因修行异术, 杀戮过多,在云泱泯台生受天诛之刑,打下七十二道魂枷, 永世不得超生。未曾料到,二十年后,她的儿子却也要在此再受天诛之刑。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心口都如同压上巨石, 等待凌霄的决判。   就在这时,事情突然急变。   步青云笑容凄艳,笑声癫狂。空口无凭,仅凭怀疑与偏见, 他们竟然就要审判他!   何时起, 只要能平息众怒, 处决一个人,连证据都不需要了?   他阴狠地盯着凌霄与云崖二人,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那是目空一切后的放肆, 是穷途末路的报复。   在二人震惊的眼神中, 猛然释放出所有的灵力,强行去冲击全身破损的灵脉, 他的灵脉早已破碎不堪, 哪里经得起突如其来的如此强大的冲击。   瞬间化成碎沙, 随风化去。   伴随着灵脉湮灭的声音, 灵气发散,万千星火, 漫卷丝轮, 泼墨似的黑发尽数化为银灰色, 体内灵气散尽,瞳内心火印灭,眸子化为深不见底的漆黑,那双惊艳的玄眸再也不会有了。   但他却笑了,笑得痛快,好像被囚多年的人终于解去枷锁,轻快得好像要融进风里。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双目幽暗似万丈深渊,刺目的白发在罡气中狂舞:   “今日我步青云将在云泱派所学全部归还于这山上,此后,与云泱派恩断义绝,再无干系!”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步青云会自毁灵脉,彻底断绝所有后路。   但他们不知道,在步青云自毁灵脉的同时同时,体内另一股被他压抑已久的力量开始渐渐苏醒。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没有人可以审判我,你们不配!”   步青云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未知的巨大力量,瞬间冲破所有禁制禁锢。   以步青云为中心,空间内散射开开道道剧烈的灵场波动,听闻脉冲开启的声音,步青云脚下忽然层层展现出罗盘一样的图文,罗盘不断运转扩大,很快将整个泯台都覆盖于内,罗盘正中央的步青云被着灵盘内的金光所笼罩,浑身渡上金光,好似天神下凡。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场上众人都摸不清要发生什么事情,步青云身上所发出的强大压迫感另他们感觉到恐惧,纷纷开始后退。   “孽障,你修行禁术不止,还敢在门中使用!”凡知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在进入罗盘覆盖范围之后,如同撮盐入水,了无痕迹。   步青云表情邪魅狂妄,事已至此再多的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他尝试着给自己机会,给自己一条退路,尝试过给自己一个好的结局,可惜他不配。   既然求不得,那就不求了!   魇术,他也不想有用上的一天,但不得不提防用上的这天!   “是,魇术我修了,可我从未用他伤害过任何一条无辜的性命,不过这些早已经都不重要了,既然你们已经确信是我所为,我若不如你们所想的做一遍,岂不是太亏?”   众人大惊:“魇术!这是三十二大禁术之一的魇术!传闻可吸收现有道法灵力,我们的术法对他都无效啊!”   弟子们纷纷惊恐地开始逃离。   然而步青云并未用魇术对那些弟子们大开杀戒,只是打飞挡他路的人,然后带着灵盘飞起,悬于中天。   “他要干什么?!”众人纷纷惶恐地看着步青云。   紧接着,他们看到步青云一击而出,万丈金光好似一道流星极速飞向云泱上空,在却在半空中的时候,撞上一道透明的结界,瞬间炸开成万道金光。   而那结界从金光中央,裂开无数道雷痕向四周发散开。   了解到步青云的意图,弟子们彻底慌了。   “他!他要破守山天诛阵!”   “天诛阵下镇压万千妖魔,一但阵破,后果不堪设想,快拦住他!”   是,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天诛阵,掌门之位也好,盘龙金丝也好都只是为了破天诛阵。   步青云双目金光大放,尽是决绝之意。   “娘,孩儿无能,既没能得到天诛阵传承,也没能得到极品神器破阵,唯有您给的这条命足以一搏,若侥幸成功,解您永世魂枷之苦,若不幸失败,一命报您生育之恩……”   他目光坚定盯着感受到威胁正在电闪雷鸣大发雷霆的天诛阵。   壮士断腕,背水一战。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全力一击上。   明与卿见此情景察觉到步青云要做什么,焦急大喊:“二师兄!天诛阵乃上古大荒传承下来的神阵,无阵法传承或是极品神器是破不开的,强破要遭天谴,我求求你别再折磨你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这其实是个沉香救母的故事。   今天出去浪了,太累了,氪不动了,先这样吧,明天还要改,明天万更。 第48章 黄粱一梦终成空   ◎水月镜花◎   步青云开始续集身上所有的力量, 脚下的罗盘运转速度越来越快,所有的光华凝聚在面前,汇聚成一把金色弓箭。   步天堑突然站出来:“步殊,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破天诛是为你娘,可你娘已经没有任何救的必要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凝聚着步青云所有力量的一箭射出, 劈开苍穹的气势,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天诛阵阵眼而去。   步青云因为身受重伤又过度使用力量,身体支撑不住, 喷出一口血来, 落到了地上, 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盯着步天堑。   “你什么意思?!”   “她已经死了。”   短短的五个字,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可比拟的残忍。   步青云听不见任何话, 眼前是无限循环步天堑嘴唇吐字的动作。   破阵弓箭在距离阵眼不过一尺距离处, 被赶来的拂尘拦住, 拂尘来迟了些,只是将弓箭打偏了, 终究还是有一半射到了阵眼上。   “咔擦”一声轰鸣, 天诛阵碎裂半个。   阵下镇压的无数妖魔鬼怪感受到异常的气息, 开始狂暴躁动, 从内攻击着天诛阵脆弱的破碎处,有几个运气好的破阵而出。   然而很快就被凌霄一巴掌善回了阵里, 凌霄立即运转阵法, 开始修补漏洞。   步天堑可怜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步青云:“她刚死不久, 如果速度快,你还来得及赶回去看她最后一面。”   步青云如遭雷击,失去血色脸愈发苍白,但他很快就否认了:   “你骗我!我娘她不会死的,我算过,她的灵体还够她再撑十年,她不可能会死!”   “信不信,自己回去看,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不可能!我不信!”   步青云几乎疯了一般拖着重伤的身体突破重围,他要回步家,他要去见他娘,他不信步天堑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他娘在等他,一定会等他的!   而越来越多的人挡住他的路:“不行,还没有个交代,你不能走!”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破天诛阵已经耗费了步青云所有的力量,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么多人围剿下突破,他是在玩命。   凌霄忍无可忍,祭出东皇钟将他彻底镇压。   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步青云,表情复杂,“你给我冷静一点!”   云崖想要为步青云疗伤,可是步青云对他格外防备,只要他一动,望向他的眼睛里的提防和凶狠便似要将他戳穿,而这个眼神,他面对了近千年,并不陌生。   就在内门阴云密布气氛压抑之时,内外门之间隔离结界处正是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看守结界的内门弟子表情严厉,对着山下涌上来的一群外门弟子呵斥道:“放肆!你们这些外门渣滓如何敢闯内门?!”   “哼!说我们是渣滓?那是你们狗眼看人低!我们外门的弟子修为是不高,入门时间也短,但知恩图报,饮水思源,不比你们内门的人模狗样狼心狗肺!   二师兄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他有难,也不见你们这群内门精华有胆子站出来说一句话!”   结界外围绕的外门弟子们起哄道:“就是!你们忘恩负义,胆小如鼠!”   内门弟子在群起攻之的唾骂之下竟然被吓退了一步,他们有天赋,有实力,有师父,大好前程,光明似锦,走到这一步耗尽心血,历经磨难,跟那些外门那群废物不一样,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不关己的事情上折了自己前途呢?   “少废话!再聚众闹事,莫怪我等不念同门情义循例办事,对你们不客气!”   外门弟子毫不怯场,有人认出说话的这个内门弟子,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宁华,我记得你出身穷苦,内门大选时差点被对手收买裁判挤下去,还是二师兄严查舞弊,处置那徇私受贿之人,方才有你得进内门之日!   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那名叫宁华的弟子一哽,失了气势,吞吞吐吐恶言难续。   他旁边的弟子见此情况,顶了上来:“情归情,理归理,门规当前,法不容情,尔等不要混淆视听!”   “范一通,你说此话好不要脸!门规规定,唯有三十五岁以下者方才有资格参加内门大选,你谎报年龄违规参选,通关后被查出你刚过生辰已逾一岁,成绩作废,赶出内门了。   还是二师兄出面格外开恩,放你一马!你可还记得?!”   那叫范一通的弟子老脸一红,灰不溜秋躲到了人后。   内门弟子一再受挫,这理是讲不通了,有人站上前。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一起上,给我把他们打下去!”   “来啊!你们以为我们怕你们啊!”要说动手他们可就来劲了。   外门人群涌动,逆水行舟,激流勇进。   “空冥斩!”“洪荒掌!”“乾坤罩!”   各式各样的法阵法器灵符纷飞。   “住手!”关键时刻有人喊了停。   守门弟子们向来人看去,为难道:“师兄,你看这群人!”   “放他们进来。”斗鸡眼的师兄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兄?!”守门弟子惊了,门规森严,这是失职重罪!   “放我们进去!我们要救二师兄!”   “放我们去救二师兄!”   胡子翘了翘,嫌弃地眼睛一囚,对那踌躇不决的弟子道:“怕什么,问罪下来我顶着。”   守门弟子们无奈,想问师兄你顶得住么?但看外门这群蝼蚁群情高涨,大有要砸结界的意思,再一想二师兄……唉,算了!   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结界消失的瞬间,外门弟子涌进内门,声势浩荡直直冲到泯台。   场中,关于步青云的处置,各方势力角斗未决出个结果,被意外情况惊动。   众人看向动乱处,只见弟子们鱼贯而入,以领头人在前之势,依次排列拜见,整齐划一,众志成城。   见此,王行衷的眼睛里长出淬了毒液的刺,默默将身形隐于人后。   凌霄气势威严,语带灵压,“尔等擅闯内门是为何事?”   纵凌霄威压极强,压得这群弟子们腰都直不起,然义无反顾,异口同声,声音洪亮,丝毫不露胆怯:“弟子前来为二师兄求情!”   步青云在神志混沌中恍惚回头,只模糊看见跪在泯台下一干身影。   “你们可知步青云已然叛道,为他求情,后果你们承担得起?”   领头的弟子无畏地抬头,目光灼灼,斩钉截铁回复道:“回掌门,二师兄不嫌弃我等外门弟子卑微,常出手相助,多加指点、倾囊相授,我等均受过二师兄恩泽,弟子们资历浅薄,人微言轻,但知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修仙不可忘人本,今日为二师兄求情的,弟子们早已有所准备,万死不辞!”   如此大义,连凌霄都沉默片刻,扬手:“你们有何陈情,说吧。”   弟子递上陈情函,复又跪回原地,“二师兄自幼上山,一心向道,勤修苦练。   自十岁起接触处理门派事务,选拔弟子、日常修炼、任务比试、后勤琐事等,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为云泱鞠躬尽瘁,竭尽心力。   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对人以和,对事以真。   天道无亲,师兄一秉至公,不以家世、外貌取人,不以财富、权贵另待,不分亲疏贵贱,对全门弟子一视同仁,身先士卒,砥砺弟子修行,以身作则,严修弟子品性。严明门规,除恶扶正,治下严谨,遏制门中不良风气,严治徇私舞弊私相授受,制止门中弟子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上行下效,上安下顺,弊绝风清。   方直之心,久而弥厉,奉公正己,为时所称。   云泱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海晏河清二师兄功不可没!   掌门,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啊!”   一句“天意怜幽草”,让凌霄浑身一震。   “二师兄心性人品世间少有,绝非残害无辜之人,弟子愿以前程性命担保!伏望掌门严查事实!”   说着弟子们一致拜倒在地,齐声道:“求掌门查清事实,还师兄清白,弟子们愿以前程性命担保!”   弱肉强食的修界难得见情义二字,一番陈词,情真意切,在场之人多有动容。他们大部分也都是名利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当然知道明面上这些风光无限的名门正派背地多有龌龊,见识过乌烟瘴气方才能明了云泱风清气正之难得啊。   “唉~”叹了口气,斗鸡眼的弟子眼睛四下瞟了瞟,带着凌烟阁弟子,也跟着拜在凌霄面前:   “掌门,您是小老儿我看着长大的二师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我能看出您是掌门之材,今日我也能看出二师兄非作乱之人,纵使修炼禁术,也罪不至死啊。   凌烟阁全阁弟子附议,请求掌门真人手下留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有人敢出头,就有人敢跟风,有人念起好,就有人想起好,陆续有弟子跪下。   “刑堂附议。”   “司命阁附议”   ……   内门弟子们面色犹豫,眼神闪烁,人各有志,每个人心中看重的东西不一样,他们不出面,也可以理解。   明若认定步青云乃是会逢场作戏的小人,只觉得云泱上下皆被此人假仁假义给骗了,见有人为他说话,恨得咬碎银牙。   发现机会,楚深挪到江旭身边。   太清门门主会意,怒道:“一批没用的废物也能动摇你凌霄真人的决心?若你手软,将你这逆徒交由我太清门处置!”   “步家的子弟,即使云泱处置不了,也轮不到你太清门插手,是不是呀妹夫?”站在步天堑旁边的遥无欺笑眯眯地发话了。   步天堑睁开眼,眼中精光闪过。   太清门门主冷不丁被刺了一下,方才想起眼前这家伙是那孽障他爹!“你儿子害死我儿子,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暂且处置不了你儿子,老夫就先处置了你!”   “门主,稍安勿躁,伤了和气可不好。”   江旭脾气虽暴,但是他不傻,这两人姻亲,打一个可以,两个可不是自找没趣?罢了手。   冲到凌霄跟前:“你怜你徒,谁怜我儿?!今日三大九品仙门主事都在,若你凌霄不能秉公处理,日后我太清门与云泱派势不两立!”   “行了,”凌霄面露厌烦,出手一道禁制将步青云锁住,“诸位殿内议事,闲杂人等殿外等候。”   求情的弟子们跪在泯台下,目送位高权重的贵人们进了大殿,商议一个人的命运。   后面跟着他的弟子忍不住凑近斗鸡眼耳边小声道:“师兄你年纪辣么大?”   “少问!”   “你怎么还混在——啊!”   斗鸡眼一巴掌拍在那多嘴弟子脑壳上,“我叫你少问!贫道至死是少年!”   明与卿冲到步青云周边,“二师兄,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凌霄给步青云加身的禁制有疗伤的功效,疼痛减轻,步青云意识渐渐清楚起来。   泯台下弟子们在风中,心中忐忑不安,他们这么多人的前程性命也不知有几分重量,能不能入得贵人们的眼。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担心也没啥用,干脆聊开了。   凌烟阁的对外门的弟子说,“没想到你么外门的地位不高,修为不高,品德倒是高尚。”   外门弟子谦逊道:“高尚?算不得高尚,还算是个人。说实话,内门的看不起我们外门的,我外门看不起进不来的。走过浮云梯跨过登天崖站在这个位置,坑蒙拐骗,杀人越货,结党营私,欺负同门这种事情你没干过吗?”   “哈哈哈,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那个弟子也是笑笑。   “要是被逐了出去怎么办?说实话,你怕不怕?”   “怕,怎么不怕,咱能活到今天爬到这里,那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大劲啊。但是说句实话,师兄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他,我何来今日种种。我想清楚了,我也不想做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神仙,知恩图报,莫要昧了良心即可。”   “反正我的天赋我自己知道,压底了,这辈子再怎么修也修不到几何,想想在下面的小门小派的时候,我也还当过天才,狂过几年。现在看看那时候的别提自己多蠢,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井底之蛙上了天,才算大开眼界,什么是天才啊!   我那时候上云梯的时候差点被刷下来,也是二师兄一句话保了我,牛逼轰轰的天才连门差点都没进得来,那时候打击大的呀,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我被逐出,那我就继续我那小门派当牛逼的师兄去,说不定还能混个掌门当当,拉不拉风?”   周围弟子很给面子的一起点点头应道:“拉风,拉风。”   “唉,”司命阁的弟子叹道,“谁刚上山的时候不是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等到认清现实认清命的时候已经四五十岁了。那个时候即便下山,能找到家里人的有几个,家里人在何处,甚至还在不在世上都不知道,下山做什么呢?只能熬死在山上,说不定哪一天运气好,还能有一线机会。”   “子青,如果被赶出去了,你要怎么办?”   “我啊,如果被逐出,那就去当散修去。先回家,有幸,鄙人上山迟,爹娘尚在人世,有家可归,我爹当官的,我娘首富千金,家里有权有钱,当初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热,听信路边上那个臭乞丐说的天赋异禀,想着修什么仙,背井离乡,抛弃父母。   我要回去陪我爹娘,当个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人都当不好还成仙呢。送走他们,再去当个逍遥的自在散仙,为邻里乡亲去去邪祟除除魔镇镇宅,也是功德一桩。”   明与卿找上云崖:“大师兄,你救救二师兄吧!”   云崖眉心凝结,“他修为已废,灵脉俱损,留在云泱对他最好。”   就见太清门门主破门而出,大骂道:“云泱堂堂仙界九品仙门竟然党恶佑奸,你凌霄身为一门之主竟偏袒徇私,经此一事,老夫算是认清你等道貌岸然的嘴脸,太清门弟子听令!   自后我太清门与云泱派分道扬镳,势同水火!”   说罢,怒气冲冲领着太清门弟子拂袖而去,楚深经过步青云处别有意味略作停留,跟着离开。   凌霄带着人从大殿内出来,殿外众人凝神静气等着他宣判结果。   “步青云修炼禁术,叛出师门,念其对云泱有功暂将其关入春岭禁地,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明若表情阴郁,看到明与卿离步青云那么近,眉头一皱命令道:“与卿,过来!”   步遥上前将明与卿拉回来:“别惹娘生气。”   “公子!”   本以为尘埃落定之时,突然杜鹃鸟从天鹘落化身成人就冲上来,全力一击打碎步青云身上禁制,与来拉步青云的弟子缠斗在一起,云崖眉头一皱,就欲出手,步青云起身将玉骨挡在怀里。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世界瞬间陷入死寂,方才混乱中的喧嚣如风散去,看清情状,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仿佛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砸得他们摸不着头脑。   明与卿惊讶地捂住嘴,惊呼一声:“二师兄!”   步青云面容凝固,眸子里漫出不可置信。   他缓缓低下头,自己的心口,此时正插着一把匕首,上面雕刻的九龙纹栩栩如生。   ……   作者有话说:   离完结还有一段路呢,不过这段虐过去就不怎么虐了,会慢慢揭示he的面纱,可以猜猜怎么he的,其实也很简单,也是贯穿全文的一个点。   感谢在2022-06-05 22:20:20~2022-06-07 20:2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fdjk 10瓶;4655289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不经几番寒彻骨   ◎反了!◎   东海。   遥泽脑子里乱糟糟的, 忽而心中绞痛,他捂着胸口悸动不已:怎么回事?   “难道青云出事了?!”   大惊之下,慌忙化作风向云泱奔去。   行至海上一个急刹车, 忽而有患得患失起来:   不会,如果真出事,玉骨会传讯给他, 而且他爹还在云泱。   想之前几次自己这样满心满意地见他, 他未必想见自己。   况且之前自己说了重话,见面也是尴尬,要说什么,怎么说, 道歉他会接受吗?   但是就这么回去, 他又不甘心。   于是, 在海鸥们异样眼神指指点点中,遥泽孤魂似的慢悠悠往云泱飘。   步青云嘴里又涌出一口血,眼神从握着匕首的手缓缓抬眸看向握着匕首的人, 眼中沉静似古井:“为什么?”   她低着头, 看不见眼中的情绪, 无声的泪水顺着面庞流下,一滴一滴砸进步青云的血中, 嘴唇轻颤:“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明明说不认识我就可以, 你可以不管我, 让他们杀了我,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明明很平静, 却莫名地听出了声嘶力竭的味道。   “你清楚的, 若不是你违逆你师父, 惹他生气,他会为你开脱的,他不会舍得伤你的,是不是我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你为什么不呢?   你知道吗,这把匕首原本要扎入你心头的,但是现在它差了一公分!”   步青云伸出手覆上她被泪水覆盖的侧脸,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玉骨终于绷不住跌坐在地,崩溃大哭起来。   步青云想:真奇怪,明明刀扎在他的胸口,是她扎插进去的,她却哭得比谁都还要凶。   “其实你现在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还没出生便死了。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捅进我娘肚子里,要了我和我娘两条命的这把匕首!   我能感受到它的寒冷与凶险,无情与凉薄!我知道那个将这把匕首捅进我娘身体里的人叫燕池!”   “步青云!是你娘、杀了我和我娘!”   玉骨歇斯底里哭吼着,字字如雷砸在当场所有人的心上。   “我娘临死前耗尽所有保住了我初成形的妖丹,我一路逃到东海边。我运气好,遇上了主人,他怜我年幼丧命,羸弱不堪,将我捡了回去。”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我也没有料到,步青云,老天会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我哄骗主人为我补魂,用自身心血为我塑体,我想尽办法接近你。   我一直在等机会,主人在你身边我下不了手!   现在他走了!终于让我等到这次机会。”   杜鹃啼血,眼中含泪:“步青云,我要报仇!”   凌霄阴沉,拂尘一招,凤首箜篌上的琴弦化为白光凝聚成剑,穿透玉骨胸膛。   灵海中传来剧痛,还在海上孤云似的飘着的遥泽脸色巨变,慌忙扯开衣襟看向心口,朱砂痣颜色黯淡,手中掐诀,于事无补,狠狠骂了句:“凌霄!”   玉骨痛苦地皱着眉,鲜血从口中溢出,却好似一瞬间解脱,眉目舒展,竟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你们修道之人常说的什么斩妖除魔,对于我们来说又何尝没有滥杀无辜?!   “同是生于天地间,同是自然的一部分,同是生命,凭什么妖生来就卑贱,就该被屠杀?我娘她有什么错?她不过爱上了个不该爱的人,难道就该死嘛!”   步青云愣愣地接过倒下的玉骨,他看到他的血与她的融在一处,汇聚成了一道小溪流,流向天际流向远方。   玉骨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气息紊乱,后力不足,断断续续说道:“我的事情,主人不知道,你不要怪他……没有他,我没有睁眼看世间的机会,没有你,我不会知道世间有情……”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血,眼神开始涣散,“公子,纵你对我情深义重,难逃我俩间血海深仇。”   “你欠我一世命,我欠你一世情,今日你还我命,我愿开尽漫山杜鹃还你一世情,此后云泱,玉骨生花……”玉骨的气息渐渐淡了下去,“杜鹃不败……”   云泱山涧传来杜鹃悲鸣,久久不散,而后百里云烟中渐次绵延绽放出血海般绝美璀璨的杜鹃花,仿佛他俩相容相汇的这条血海流进水墨山水间,平添一抹凄美绝艳。   山上安静得似乎没有人,连风儿也寂静,因与果,生与死,爱与恨,由来纠葛两难,相生相克。   头上挂着红色流苏的发扣还在熠熠生辉,送发扣的斯人已逝。   怔忡间,玉骨空洞的眼眸中亮起一抹翠色,忽然发力将步青云扑倒在地,步青云听闻身上人痛苦的闷哼。   人群瞬间混乱,有人惊呼:“魔界圣物灭魂锥!”   暗杀失败,行衷慌忙躲进暗处,阴狠地看着场上那两人。   魇魔留下的灭魂锥只有两枚,杀步青云的机会再也不好找,为何这世界上要有这么些多管闲事的人?!   翠色眸子里溢出痛苦的神色,他紧紧地抱着浸透了血的步青云,直直看着他,好像是想铭记他的样子,又好像世界之大眼睛里只看得到他,水漾的眸子里浸满了后悔与担忧,像逐渐碎裂开的琉璃,一触即碎,最后在君意剑与灭魂锥的强大侵蚀力里化为虚无。   与此同时,一部分神魂灰飞烟灭让还在东海的遥泽眼前一黑,从海上坠了下去。   遥无欺惊起:“小畜生!   遥亭,我跟你说过让你别教他那些个歪门邪道!你害惨他了!”   魂术乃是遥家秘术之一,遥泽自幼于旁门左道上天赋异禀,遥无欺深知自家儿子脾性,知道他学太多,一准不干好事,于是早有申明,严禁遥泽学任何门类的奇术异术。   谁料遥泽不仅学了,魂术竟然臻化到连他都没察觉到。   遥无欺赶回遥家救子,连玄天宗的弟子们都不要了,弟子们追在后面大喊:“宗主啊——!”就像是丢了娘的孩子,慌忙找寻回家的路,这两天他们热闹看得真他妈惊悚!   “哈哈哈……”步青云忽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仰天狂笑起来,眼角的伤痕滴下血来,如同诛心血泪。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明与卿的怒气随着泪水一起涌上眼睛。   脑海里的系统警报音,不停地在“滴滴滴滴滴”狂响,【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角色正在ooc,角色正在ooc,如不停止当下的作死行为,先前积累的正能量很可能会清零!会清零!你将任务失败!你将失去你的百万奖金!】   “钱老娘不要了!”   【你会遭受惩罚,严重将会被抹杀!】   “有生于鸿毛,有死于泰山。”   【……】   【你会被困在这个世界回不去!】   “……”明与卿迟疑了。   凌霄眸子里银光流转,面色阴沉得都快要结出冰碴子来:“好一个情深义重,花开不败。   青儿,闹剧到此为止。你给我到禁地去好好静思己过!”   说着,手中的拂尘一挥脱手而出,云泱春岭的冰天雪地里,拔地而起一座镇魔柱!   见此情况,明与卿一咬牙,伸手扯下头上沉重繁复的凤冠,光泽圆润的珠子叮叮当当撒了一地。   “回不去就回不去,反正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哪里有对我好的人,哪里就是家,三千世界,本没有什么本源。   这里娘疼我,师兄护着我,有人爱我,也有我爱的人,我就留在这里了!”   “卿儿你要干什么?!”步遥惊慌地向着明与卿喊。   “妈的!反了!”   明与卿突然扑到了步青云身上,   “师兄!你坚持住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是系统系统他说你是反派,跟你关系亲近,是要倒霉的,所以我故意气你,远离你,逼你讨厌我,我其实也不想的哇~,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好,不管我做出多么傻逼的事情,你都能忍着,包容我,救我,你实在是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不管你,不管你是正派反派,或者命好不好,跟你一起会不会倒霉,我都不会再抛弃你!你保护我那么多次,这次,换我保护你!   说什么正邪,你才是那个最重情义的!他们谁要敢伤害你,大不了同归于尽,要死一起死,不活了!”   手附上腰间残破的风吟扇,“小君,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现在才理解。”   她从地上站起来,挡在步青云前头,拦住凌霄云崖以及对面的所有人,从步青云倒在地上的视角看去,颇有顶天立地的架势。   明与卿对着凌霄,对着云崖,对着凡知,对着明若喊道:“你们替天/行道,我便替自己行道吧!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但我知我行即我道!”   说着用尽所有积分激活系统里最后一次外挂机会,伸手结印,周身灵气法阵射出耀眼光芒。   即使亲人爱人无人支持,即使知道下场会很惨,她也依然目光坚定,决心要为自己心中的道义而战斗。   于是注定云泱上下弟子都会永恒地记住那一日,天雷滚滚,虎啸龙吟,紫气东来,她成了脚踏五彩祥云的英雄。   天上降下五彩光芒笼罩她全身,百花绽放,百鸟鸣啼,明与卿只觉得从所未有过的清气浸透全身冲上灵海,骨蕴灵光,福至心灵。   就听人群里有人惊呼道:“顿悟天机!她竟然能顿悟天机!”惊呼声此起彼伏,犹如浪涛,声声不绝。   语气里有着惊艳,有着讶异,有着不可置信,望着她的眼神里充斥着钦羡与嫉妒。天命有两种,一种是天生注定,改变不得,还有一种是靠自己开悟,大多数人没有第一种,还把第二种也给丢了。   “二师兄,快跑!”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泯台下跪着的弟子们一拥而上,他们虽然法力微薄,但胜在人多,纵使对手再强大,也绝不会杀了他们,无辜,是他们最大的护身符,杀他们,就是乱杀无辜,就要遭天道谴责。   贵人们能不在乎别人的命,但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7 20:29:16~2022-06-08 16: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5289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一切必有始有终   ◎再回步家◎   借着动乱、弟子们打掩护的机会, 明与卿扶起重伤的步青云。   “逆子!你给我回来!”扔出的白绸被挡了回来,明若恨铁不成钢地对着明与卿怒斥。   步青云是跟她八字相克吗?他的一个两个孩子是沾上他都疯了吗?!   步遥慌道:“卿儿!”   明与卿既紧张又害怕,在动乱中回头看向步遥, 抱歉地笑笑道:“对不起啊遥,我先造个反,去去就回。   如果回不来的话, 你也不用惦记我, 你……你是主角,系统说你红鸾星盛,你将来会遇到其它姑娘,每一个都比我漂亮、温柔、有能耐, 少我一个不少, 二师兄他跟你不一样, 他只有我!”   咦,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渣(=_=)?   步遥的眼中显现慌乱,他不知道什么主角, 他听不明白卿儿话里的意思, 但是她这话听着像是要跟他断了, 可是他们才刚成婚呀!   明与卿不动声息展开风吟扇,隐匿身形气息, 原地消失, 动作干脆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   “魔气?”凌霄云崖皱了眉, 云崖察觉到这个魔气与他正在调查的新堕魔界大魔的一致,若不是察觉步青云出了事, 他也不会赶回来。   步青云虽然身材修长纤细, 但到底是个成年男子, 不是明与卿一个小姑娘可以独自搬得动的,明与卿觉得自己跑得足够远了,气喘吁吁将步青云放倒在地上,自己跟着脱力倒在他边上,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步青云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这把匕首离他的心脏还差一公分,要不了他的命,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想缓缓。   明与卿哆哆嗦嗦地抓住了扎在步青云胸口的匕首,闭着眼睛将刀拔了出来,然后就见原本潺潺流水的血流忽地像喷泉样喷涌而出,被溅了一脸血的明与卿吓得惊慌失措:“啊啊啊!对,对不起!师兄你不要死啊!”   步青云忽然睁眼,厉色地看向手足无措举起匕首的明与卿,“怎么,你还想扎回去不成?”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傻逼,明与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愁眉苦脸道:“对对对不起师兄!我没想到血会流的那么凶,不、不拔出来好像又不行……”   看着步青云镇定自若地为自己止血疗伤,明与卿惊疑地问道:“师、师兄,你没事啊?”   “死不了。”   “那你之前奄奄一息半死不活楚楚可怜……?”   “都是装的?!”   明与卿气得拔草:“……闹这么大阵仗,这血哗哗的,只是闹着玩玩?那你还听我哭了半天,你不早说!”   步青云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伤情就要离开。   “不过你做的没毛病,有的时候演技好确实比讲道理管用多了。   唉!师兄你这么重的伤要干什么去?!”   步青云捂着每走一步都痛彻心扉的伤口疾步而去,山路不平,明与卿跌跌撞撞追在后面:“师兄,他们都已经在步家等着抓你了,哪里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可千万别去!至少,也该养好伤再去!”   步青云回头看她一眼,他刚入门那会儿她才五岁,明若正值突破瓶颈的关键时期,姐妹俩可以说是由他一手带大的,那时步青云练功采药走哪儿都带着他俩。   上山采药时,也是如今日这般,他一脸煞气嫌弃走在前面,她跌跌撞撞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地抱怨牢骚。   说来今晚还是她的新婚之夜呢,本应该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一身红衣未退却被他拖累着逃到寒风瑟瑟荒郊野岭里来。   眸子沉了沉:“你回去。”   明与卿一听赶她走,气鼓鼓:“不回去!我都已经叛逃了,回去不是送死么?”   步青云回头继续赶路:“不会,你是被迷惑,一时失足罢了。”   “诶哟!”说失足就真失足,明与卿崴到了脚,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步青云要赶她气得,亦或是天太黑风太凉,“哇~”就哭了出来。   步青云回头看她,亏他还以为她已长大成人,却与小时候一般无二。   他现在已经不是云泱二弟子,也不是她师兄,谁还忍着她那骄纵任性的坏脾气,他现在自身难保没有灵力给她疗伤。   步青云扭头就走。   明与卿哪能想到会是这种待遇,哭得更凶了,“步青云,你没良心!”   “你的疗伤术呢?学进了哪只狗肚子里,你娘苦心教导你那么久,你除了捣乱你还学会了什么?”   有人耗尽心血都得不到的机会,在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人手里毫不被珍惜。   明与卿更伤心了,哭的稀里哗啦从地上爬起来:“我不会修仙,我学个方程学了十几年都没学会呢,要不是为了挣学费,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   越说越生气,自己救他,得到的就这个态度:“你才没用呢,遥泽那么粗一根大金腿我冲上去要抱都抱不上,送上门给你抱,你都抱不住。   连步遥都要沾上他这个表哥的光才能当上主角的,你说你要把他抱稳,至于混到这步田地吗?”   步青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唯在听到遥泽二字的时候脊背僵了僵。   突然明与卿又听见脑海里响起“叮咚”一声该死的提示音。   【尊敬的宿主您好,恭喜您的系统成功完成升级,您将摒弃旧剧本,展开新篇章,现在为您开启您的美男后宫副本一号。】   明与卿:“我呸!当主角就非得开后宫?!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什么时候是成功人士的标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要是遭天谴,我认!”   【噢~我亲爱的宿主,您要知道后宫是金主爸爸们喜闻乐见的……】   “滚!”   【呵呵呵……您高兴就好~~~臣告退】   步青云停下了脚步:“什么?”   “哦,没事,我的系统好像升级了,现在是什么《超品天才女仙师》。   诶,你别说,以前把这个破系统当神的时候,它可着劲儿欺负我。   可我发现,上次我那么一闹,他们不但没给我惩罚,还给我把系统升级了,升级完了后,这鬼系统对我可尊重多了!   以前我老害怕遭受惩罚,现在我可不怕他了!我算看明白了,都是吓人的,逼我们这群打工仔死命为他干活。   它就一弹簧,你弱它就欺负你,你硬气它就弱!”   步青云只听得懂零散一些信息,“之前是什么?”   明与卿犹豫道:“之前是……《穿成反派boss的未婚妻肿么破》……”   步青云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明与卿抬头望天,尴尬得想用脚把月亮抠出来个三室一厅一厨两卫,“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贪财答应他们做这个系统任务的,如果我一开始不做这个任务,我就不会……哎哎哎!”   步青云察觉有人来,神色一变,拎起明与卿躲到树上。   就在这时林子里出现几个散修,一边走着一边互相聊着天。   “你听说没,这几天云泱可热闹了,步青云叛道了……弟妹跟哥哥跑啦!”   “这可刺激了!寻常不都是叔叔跟嫂嫂,姐夫和小姨子么,哥哥也不安全呀!”   “怎么能这么说,我听说这明与卿原本就是要许给步青云的,是弟弟不规矩抢了嫂子!人家二师兄不过就是抢回自己媳妇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明与卿:“……”   步青云:“……”   无语目送一群人走远。   明与卿:“你说这帮修仙的,嘴怎么这么碎?!这消息跑得比咱俩还快。”   “离我远点。”   “没必要吧,你的名声还能再坏点吗?”   步青云一个眼刀就将明与卿杀得闭嘴了。   这时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阴影中钻出来一个人影,让明与卿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行衷!他怎么能找到这里?   有没有其他人跟过来?他们费了那么大劲逃出来,不会这么快就要被抓回去了吧?   远离人群,坦诚相见,原形毕露的时候到了。   行衷冷冷地笑着,“二师兄,别来无恙。”   步青云与行衷相对,山河不变,人心已非。   二人并肩作战多年,这种时候,纵使再无心无情,也难免会有唏嘘。   世间的情义大多随着利益而变,各自为了心中的信念和前程罢了。   为敌,他们最互相憎恶,也是最能互相理解。   “你想说什么?”   行衷自得的笑笑:“找了我那么久,二师兄没什么想问的么?”   步青云望着行衷,“我只问你一句,清彦是不是你害的?”   还以为要问什么呢,行衷轻嗤,表情不屑:“师兄是说那个被小恩小义收买的傻子啊,他的死可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落到魔物手中被折磨致死,要怪就怪他自己太倔强,不听话,不识时务。   步青云,我说你假仁假义也未曾冤枉你,你敢说你广发善德收买云泱上下,不存私心?你没有把我们当做你坐上掌门之位的垫脚石?   我就是看穿了他的下场,所以才耗尽心力为自己谋条生路,你修禁术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有朝一日被发现,殃及我和谢天赐呢?”   “我会保你们。”若有朝一日他真的与修界撕破脸皮,也绝不会殃及到他们。   “可是你连你自己都保不住!   只要修了禁术,管你有没有害人都是死路一条,与其咱俩人死,倒不如你一人抵命,您说可是?”   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谎言虚假,而是谎言里掺了真,真假难辨,越是亲近熟悉你的人想要害你越容易。   “你以为将一切嫁祸给我,你就能逃得脱?”   “你说的我明白,害怕躲藏是藏不住的,所以我会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魇术对同魇术者效力大打折扣,魇术出自魇魔,何与君终究是个祸患,所以你们都必须死,魇术术法我已毁去一半,你一死,魇术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人会,谁又能奈我何?”   “步青云,我们都生在这世上,有人生在高山之巅,如云崖、凌霄,生来便俯视众生;有人生在平地之上,想要登高就必须耗尽全力攀登,如我;而有人生来就在悬崖之下,要用一生爬出深渊,就是你。   你说你保我,你还不如我呢,怎么保我?与其让你拖着我一起死,倒不如让我送你去死,成全我还能算上功德一件,这叫弃暗投明,弃恶从善。”   “你为我向掌门求字,他给我取‘行衷’这个字,就是想让我当好你身边的一条狗!我王行衷可一时为奴,绝不一世为奴!我虽出生贫寒,但冲天之志与天齐,想让我一辈子向别人俯首称臣?做梦!”   明与卿躲在树上听得大脑短路万脸懵逼,气得紧紧攥着手中的风吟残扇。而行衷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意,猖狂至极。   步青云:“’行衷’二字含义乃是行为由衷,知行合一。”   行衷不耐烦地一挥袖子:“我不懂什么知行合一,我所做的正随本心!”   “师兄你嫉妒大师兄天资故而生恨,你也该懂我的嫉恨,懂我的痛苦,你不该怪罪我的,怪就怪你只与我等同于大师兄与你。   你有天分有家世,掌门和大师兄都偏护你,还有家族庇佑。   你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当全家得知我有修仙之才,他们有多高兴,他们从没有那么开心过!   所有的邻居亲戚全部都刮目相看,往日欺负我们家贫的纷纷上门讨好,爹娘为凑够我的路费,为了怕别人看不起我,为了给我置办行当,卖掉了我两个亲妹妹,就等我衣锦还乡,从此扬眉吐气。”   “我一人身上背负着全家的希望,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后路我不能输!步青云,你可别怪我,咱俩都是一样的人,所以你该去死了!”   行衷祭出灭魂锥,眸子里泛出大功即将告成的激动。   步青云冷冷看着志得意满的王铁柱,“你就那么肯定能杀得了我?”   “你的修为已废,灵脉已毁,月潜也召不出,在我面前等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杀你不是轻而易举?   你不会还指望明与卿那个废物救你吧,纵使她顿悟天机,成器也是日后的事情了,现下你觉得还有谁会救你?还会有第二个人为你挡灭魂锥?”   “是吗,看来你还不了解我,我步青云何曾对人有过信任?”   行衷脸色微变,却并不在意,“我亦从不行无把握之事。”   步青云脸色凉薄如水:“我知道你定千方百计实验过匕首中魇术术法的真假,术法是没有问题的。”   “你什么意思?”   步青云张开手,手中出现一个小型的罗盘法阵,法阵中射出万千光线自周边散开,千丝万缕折射着月色清辉,泛着清冷寒光,有如暴雨梨花针般向王行衷散射过去,原先还毫不畏惧的王行衷,当被千丝万缕的光线缠绕住,手中的灭魂锥被狠狠打飞之后,脸色突变。   “怎么可能?!我明明也修炼了魇术,连魇魔都控制不了我,你怎么可能束缚得住我?!”   “你只是不知道魇术的一个秘密,就是它与修界现有法术相斥,一山不容二虎。   而你,虽然修了魇术,却在修为未废之时多次运行魇术,因为体内灵力干扰,术法早已变异,纵使我不管你,你也早晚有一天会因术法相斥爆体而亡!   ”   害人,终害己。   “现在,我等不到你爆体而亡那天了,我立刻就要你去死。”   “什么?!这怎么可能……”王行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惊恐到表情扭曲面目全非。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其中还会有此玄机,恶狠狠的瞪着步青云,“步青云,你从一开始就将我算计在内,你好阴毒!”   明与卿“呸”了一声:“你害别人不觉阴毒,别人害你就觉阴毒。”   步青云嗤笑,“我算计的不是你,是心术不正,盗我魇术之人!”   “二师兄威武!二师兄腻害呀!我对二师兄的崇拜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看到王行衷震惊奔溃的样子,明与卿拍手称快,绕着被千丝万缕控制得如同一个布偶,无论如何垂死挣扎也无用的王行衷,老气横秋教训道:“还说我是废物,到底谁更像废物?!   你会发现,当你背信弃义,恩将仇报时,成功得会很快,当然死得也快。”   王行衷是个识时务的,见势不好,马上态度大转弯打起感情牌:“二师兄,不要这样对我!   你饶过我,饶我一命!我不能死!师兄,看在我出生孤苦,看在那么多年情义的份上,师兄你救救我!”   明与卿:“王铁柱,知道什么叫流氓嘛?流氓就是你跟他讲道理时他对你耍流氓,你对他耍流氓,他又要跟你讲道理。   你与他说情他与你谈利,你与他谈利,他要与你说情。二师兄杀了他!饶他一命个屁!救他个鬼!他不会悔改的。”   步青云:“情义?清彦若是不死,我尚可考虑考虑,如今,你我之间还有这东西吗?   要我放过你,你何曾有放过我?”   “哈哈哈哈……”看到再无转圜的余地,行衷疯狂地大笑起来,充满了报复和恶意道:“步青云,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你娘已经死了!七十二道魂枷永世不得超生——啊!”   就见行衷脸色瞬间如死灰,被甩到一边的灭魂锥不知为何突然飞起正中行衷心口。   “师兄,步家去不得!”   “师兄!”明与卿完全拦不住步青云,惶恐地追在他身后,怎么拦也拦不住。   摇着扇子的风流公子从树下阴影中摇扇而出,“别费劲了,你拦不住他的!”   明与卿回头看向眸色平静,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家伙,“楚深?!你怎么在这儿?”   楚深含情眼顿时桃花灼灼,生动起来,对着明与卿笑笑,有着欣赏,“我来凑个热闹,走,去步家吧。”   踏着月色,携风带雨冲进步家,步家果然已经严阵以待,只是他们费心布置的阵法对他来说并无用处。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遍处的翻找,抄手游廊的灯笼被风雨吹得飘摇,昏沉阴暗的光影笼罩着他,摇晃得他头晕,四方天旋地转。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生存了七年的地方,他却一点也不熟悉,东阻西撞,他在找他娘,可是他不知道他娘在哪里了。   动静惊动了房中守夜的人,灯一间接一间点亮,步青云掠过一扇扇透出灯光的雕花木门,失魂落魄地向前奔跑着,在光影中穿梭,将灯光远远甩在身后,他全然不顾、好似未察觉身后追上来的一批人,只是跌跌撞撞地找寻着他想找寻的人。   擦过光明,穿过黑暗,最终被堵死在阴冷角落,细雨如丝,淅淅沥沥,呼吸间皆是寒凉。   步青云欺师灭祖,拐带师妹叛逃的消息传出后,几乎惊动了整个修真界,云泱动用整个修界的力量四处搜捕他,凡知领着一组人守在步家,站在人群前头,对步青云问道:“与卿呢?!”   “我在这!”明与卿与楚深从门外赶来,步遥眼睛一亮赶紧冲过去拦住她,查探她可安好,然后在凡知的示意下,强硬地将她带走。   “步青云,你一错再错触犯众怒,劝你放弃抵抗早日悔改,看在云泱派和步家的面子上,尚可饶你一命!”   步青云冷冷地看着他们,脚下阵盘渐起:拿得下他说这种话才合适,拿不下想要他束手就擒?   白日做梦!   “我本不想这么早就与你们翻脸,可惜是你们一再不放过我!非是我不走正道,而是正道不容我!   我为云泱奉献所有,最终败给了权势,我一生清白端正,最终败给了偏见,我日日勤学苦练,最终败给了天命,我坚持正义到最后,却走上末路!我从不想成仙,我只想救出我娘!   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不放过我?!”   步青云浑身散发的戾气惊得围着他的众人后退一步,互相看了眼,“你少颠倒是非黑白!你与你娘修习歪门邪道,残害苍生!”   “你们说我是歪门邪道,你们又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娘他倒是为了天下苍生斩妖除魔,除恶卫道,可她换来了什么?他守护的那些苍生嫌她沾血太多,血腥肮脏!青梅竹马最好的朋友,设计陷害她。   说什么心有执念,杀戮入魔,不过是她开创新的功法,招致你们忌惮!”   此事乃是被尘封在修界上层的隐秘,不为众人所知,听到此事,不知者面面相觑。   “在场的哪个人手上没有沾血?二十年前若不是修界一味追求修为,争权夺势,道心不稳,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魇魔控制?   那些被欲望控制的本也就不是什么好人,被控制后更是疯得六亲不认,他们明知此术可解魇魔控制,宁愿疯魔弑亲也不舍修为。   那个时候你们满口仁义的正人君子怎么就没有站出来,为守护天下苍生去祛除奸佞呢?   因为你们怕得罪人,怕遭受仙界百家的怨恨而动摇你们的统治!   你们把我娘推上了风口浪尖,让她一人去除魔卫道,然后再道貌岸然地处置她用以平息众怒!你们把她利用的彻彻底底,榨干最后一滴血!”   “她不是练魇咒练疯的,她是被你们逼疯的!   可笑吧,历经千难万险不曾认输的人,在自己奉献一切守护的亲朋好友、万千同道的手中被逼疯了。你们默认步家私藏她,不是你们心有慈悲,而是你们心中有愧!”   众人脸色一变,连凡知总是半瞌的凤眼都睁开来。   “都给我让开,挡着我者死!”步青云大吼着,玄眸中精光大盛,就见无数似字非字是咒非咒符号从身边环绕显现,众人皆被这异常惊到。   “都让开。”   凡知知道他们这群人没那么简单可以抓得住步青云,必是要闹到两败俱伤,何必再造杀孽。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开口的凡知,他们虽说是来抓人的,但是他们也怂,只是不好在同道面前丢了颜面,既然有人开口,何不顺梯而下,于是纷纷让开。   寻到祠堂,堂前供着的灵位上刻着燕池的名字 ,灵位前孤零零静躺着一口漆黑棺材,里面应该很黑吧,与他出生的地牢一般黑。   那还记得她那双温热的手稳稳拖着他,怕他冷,将他紧紧贴在怀里,听着她的心跳,感受到她的体温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惜安稳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他就被顾叔接走,他一口奶没喝过,她一声娘也没听过。   “娘……”步青云一步一步朝棺材走去,耗尽一生执念。   “娘!”他一遍遍喊着,祈求着她能应一句,他不信他不信他娘就这样抛下他走了,他要开棺,他要亲眼确定!   “拉出去!”步天堑站在祠堂里吩咐道。   “是!”步家子弟冲上去拦住步青云,将他往外拉,步青云的手刚够着棺材便被拉开,他不想扰了他娘的灵堂,让他再看她一眼,就再看她一眼!   有多少以为的第一面,成了最后一面。   步青云被拉出祠堂门外,仰天长啸,爆发的力量搅得天昏地暗,击飞了桎梏着他的人,众人见此情况,一拥而上,祭出法宝想要上前抓住步青云。   “你们别伤他!别伤他!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只是想看看他娘而已!”顾叔步履蹒跚地急急赶来,看见那么多人围攻步青云,慌忙大叫,可惜他已经油尽灯枯,勉强为生,对于步青云的困境无能为力。   现场一片混乱,虽然众人的灵法对步青云无用,但是他们的法器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如果步青云想跑,他们可能拦不住,但是步青云不会跑。   战况愈演愈烈,细雨中,云雾大盛,众人陷于雾中,沉迷幻境不知何处。   “好孩子好孩子,这不怪你,她是自杀的,是自杀的啊!再多法宝灵器也救不了一个求死的人。”白发苍苍的老仆冲过来将步青云拥进怀里,擦着他眼中溢出的泪水。   步青云跪在地上,执念成空,一切成空。人常说放下执念,却不知有些人除了执念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顾叔,她叫我入仙门,她叫我不要回头,我都做到了。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做,为什么她不肯再坚持一下,再等等我,我一定可以,我很快就能救她了,她为什么不肯再等等?”   步天堑冷漠地看着他如溺水之人,无力地挣扎,“坚持正义到了偏执的地步,也未尝不成邪念,燕池因心中执念,大肆屠戮,有此下场一点也不冤。   你可知二十年前屠魔之战中,她是拿谁开的刀?是她生身父母!”   步青云浑身一震。   “她弑父弑母,冷心冷情,燕家只是将她逐出,而非清理门户,以命偿命,已是看在她身上宗室血脉格外开恩。   不让你踏入修真界,就是防你步她后尘,你可真争气。”   “步天堑!”女子的清喝声从门外传来,   “我说你怎么突然好心,念起旧情要为阿池守灵。你有心调开我,就是为了当着阿池的面处置她唯一的儿子吗?!”   “夫人。”看到来人,步家众人好像在避讳些什么,纷纷低下头,然后识相地退出祠堂,带上门。   步天堑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眸子里涌上黑暗刺骨的冰冷嘲意。   “遥儿的亲事你都不在意,他一出事,你马上就闻风而至,果然她生的比亲生的还重要是吗?!”而后自嘲地笑笑,“是啊,没有你,何来的他啊?他才是你想要的,遥儿才是那个意外!”   “天堑,陈年旧事何须再提。”遥岚蹲下身子。   “夫人。”顾叔紧张地抱紧怀中的步青云,遥岚安慰地对顾叔一点头,用手帕轻柔地擦去步青云脸上的血与泪。   “是啊,陈年旧事,你心里一直放着她,却提也不肯让我提,你我成亲多年,对我的态度头一次有了改善,我以为我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知道我欢喜了多久?有了遥儿我有多高兴?然后呢,就有了他!   你当我是傻子,猜不到他是怎么来的?你给我下药,你拿我当什么,当成全你两的工具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疯了,她想杀我也就罢了,可她连你也不放过!   你重伤一直不愈,没日没夜为她守灵是想死吗?你为了她连死也无所谓是吗?你有想过我跟遥儿吗?他差点杀了你跟遥儿!只有我在意!只有我!你心里还想着她!”   “你接近我,嫁给我,自始至终只是一场阴谋,你只是想借用步家的势力为她做庇护,你何曾对我有一心半点真心?”   “天堑,你别闹!”   “我闹?她杀孽缠身,步家救她担下因果,遭受天道谴责,人才凋敝,差点被踢出五氏!结果是我在无理取闹是吗?”   遥岚一滞,这么些年他们相敬如宾,却也是相敬如“冰”,步天堑并未挟恩图报,话也从来没有说开过,她确实欠他良多。   “天堑,但凡你求人,求子,求陪伴,你都已经得到了,我只是想给她留个后,殊儿他亦是你血脉。”   “我谢谢你啊!”   遥岚彻底失语。   看到步青云灰白的发,苍白若雪的脸色,仿若失了魂魄只剩一具空壳,泪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这孩子本性善良,他只是在为他娘承受因果。若非我为一己私欲,想要给阿池留个后,给自己留个念想,也不至于要这孩子来人世间受苦。   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他生也是不由己,他只是想要他娘而已,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步天堑撇开头,不愿再看她那副凄苦的样子。   遥岚抱着步青云,思及往昔悲从中来,然而那终究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有一个终点:“孩子,放下吧,放下吧,我也该放下了……”   失去了挣扎的理由,步青云放弃所有抵抗,紧接着云崖带人赶到,将他押回云泱。   楚深远远看着眸色暗沉,最后用扇子一瞧掌心:“得,漏子不好捡,今天又是白来一趟。”   最后在仙界百家的见证下,由云家做法,云崖主法,利用九龙匕将步青云体内的魇术给强制剥离出来,封印在云家,才算平息众怒。   随后步青云被云崖送进了春岭禁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8 16:22:11~2022-06-11 23:0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wangwa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殊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沦落为阶下之囚   ◎出狱◎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湖中央一艘覆冰乌篷船,船边一棵镇魔神木, 木下无根不知深几许,巍峨参天花开满树,寒雪中常开不败, 纷纷扬扬洒落红粉相间的花瓣, 细瞧,片片花瓣上皆凝结一层薄冰。   船是没有系着的,神木上系着的是人。   那人斜倚在船沿上,银白色的长发披肩散落满地, 几乎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落雪掺着花瓣落到发上, 似亿万星辰散落在银河里。   他一动未动,垂目凝视湖面,许是雪下得太大, 凉意入得太深, 连眸色都淡了。   凝望许久, 伸出修长苍白的手从发上捋下一朵落花,合拳碾碎冰渣, 然后将花朵塞进嘴里,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越塞越急, 鲜红的花汁溢出, 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犹如鲜血。   他闭上眼, 恶狠狠地咀嚼着, 权当是在咀嚼仇人的骨肉。   花开荼蘼, 焰火璀璨,什么东西燃到极致都会闪现耀目光彩,渗透出铭刻进灵魂的疯狂,手中的冰锥恶狠狠砸下,手脚上的缚仙索发出激烈的相击之音。   “去死!去死!都去死!”   每砸一下,冰面都会显现金色的镇邪符文,冰渣崩裂四处飞溅夹杂着刻骨的仇恨。   罡气散开四周,乾坤为之一震,连门外都受到波及,震落的石子惊醒了打瞌睡的守门灵狮。   两尊石狮眼中精光大放苏醒过来,新上岗的小狮子战战兢兢的问另一旁的老狮子,“狮兄,不会出事吧?”   一旁的“狮兄”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亮出肚皮仰天继续睡,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么多年了,能出啥事?   唉,凡世俗人皆以为修仙是多么好的事,远离三千烦扰,追寻天道大法,得神通长生,寿与天齐。一朝功德圆满羽化登仙自然是好事,若是一个不慎落了下乘,就跟里面那位一样喽。   古来追寻天道者何其之多,能得圆满者寥寥一二矣……”   这厢感怀着颇有些伤感,那厢看到什么一个激灵忙从石墩上爬起来,“狮妹,有人来了,快坐好!”立马端正了坐姿,化成威风凛凛的守门灵狮。   “春岭禁地,无掌门令者止步呃……见过大师兄!”   步青云望着手被碎冰划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染在化出水的碎冰里红红粉粉甚是好看。   猛地像是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捧着全是冰渣的血水大口大口喝起来,又突然愣在当场,看着手里本就不多的水从指缝里溜走泻下,安静下来的水面立刻又恢复成了平整的冰面,似乎刚才的一场疯狂只是个幻觉。   放下手,抬头,眸中似有世间万物燃成灰烬后压抑着不甘熄灭的星火,唇间染血,霎那明艳,压下满城风雪,连天地都黯然失色。   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刚好一片花瓣自面颊划下,划过眼尾旧伤处,旧伤不愈,鲜艳如新,似血如朱,哀戚凌厉。   飞扬艳色被冰霜压下,严冬清寒又被明艳神采温和,压过来翻过去,中和,刚刚好。   他抚着眼尾血痕,怔怔望着不知名的地方,还记得有人曾问过他:   “云泱春岭,经年寒冬,累月素裹,明明无春,为何叫‘春岭’,不该叫‘冬岭’吗?”   “许是无春所以名春,有祈福之意吧。”   如今看来,不过越是没有的越是渴求,越求越是……求不得……   “步青云,步青云何在?”监守弟子站在门外扬声道。   从冰面上爬了起来,手腕脚踝上缚的缚仙索撞击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看向牢外。自从沦为阶下囚,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入门踏入修仙道时,他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平步青云,他叫自己步青云,意指扶摇直上,摘星揽月。若是名字里的含义轻易能成真,那世上恐怕多出不止一批圆满之人罢。   步青云抬着头,满目刺眼白光,依稀可辨他的影子。   即使看不清,他依旧一眼可以认出他来,云崖,光是站在那里不动,就是本世家公子行为典范。一如既往的高洁孤傲超凡脱俗,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最让他恶心。   “大师兄驾临还不出来迎接,难不成要大师兄来就你?   晦气!”   监守弟子看见步青云原地动都未动,仿若不曾看见来人似的,不由怒上心头,怕得罪身边贵人,对着步青云催促呼和到:   “还以为位高权重的二师兄呐,如今不过一介贱犯,还摆什么架子给谁看脸色呢?麻溜滚过来!”   很好,又多个新骂法,步青云眉眼微挑,他本就常年失眠,眼眶泛红,略显得阴鹜邪气,此时眼底晦暗,眼周血气愈浓。   小小看门犬也敢与他吠吠,就算他步青云今日游龙浅滩,灵脉尽毁,要你命丧也不过举手,当机立断,一击出,瞬间杀气毕露。   始料未及,监守惊叫一声:“你怎么可能还有灵力?!”   云崖眉宇微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小监守,“你且先下去,我有事与他相谈。”   “谢,谢大师兄。”受惊的小监守连滚带爬逃离出去。   剩下二人,双目相对,相对无言。   云崖不说话,还是那张雕塑一般的死人脸,连眼睛里都无甚情绪,但不知道怎的,他就是知道他有点生气了。   可那又如何?步青云面色淡然甚至有些不屑,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   飞鹤服,逐云冠。   云崖从不爱在门派里显露身份,也从未在门派里穿过带家徽的衣服,怎么今日穿着云家家服,还是正式的礼服,这百年来改了性子不成?   “我来接你出去。”   寒风袭过,气氛忽然凝固。   目送几片花瓣飘零,步青云眸中血色突然浓郁,流光运转:“哦?”   他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围着云崖,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脚上的链子随着步伐走动叮当作响,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泱泱修界,四族五氏三门二宗一派能放我出去?”   脚步忽停,链子在惯性的作用下互相撞击当啷一声,说着扬起一笑,“不怕我再兴风作浪危害人间吗?还是,我这个废人身上还有什么是可觊觎的?”   仿佛是被步青云略讽刺的笑刺到,云崖处变不惊的眸子里神色微动: “不必恶意揣测。”   “是啊,我这样心肠歹毒之人,自然最擅恶意揣测,不比大师兄,凌空孤鹤,目上无尘目下空,是个真君子,只可惜,我永远也学不会。”   “你不必学会。”   步青云蓦然回头,死死盯着云崖。   云崖坦然回视,逐字郑重道:“不祸及无辜之人即可。”   步青云忍不住仰天大笑,前仰后合,不能自已。笑罢,他狰狞着冷冷道:“我若偏要祸害。”   “那便只祸害我罢。”   似有一阵不正常的气流拂过,花木上花瓣不堪摧折般如雨落下。   “他究竟为何会放我出来?”   “即使重来,做出选择之人依旧会做出同样选择罢了。”   “你又拿什么与他交换?”   云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你可知轮回境转世,再无来生。”   “无所谓。”   步青云走出禁地,百年未见的日光刺痛他的眼与皮肤,他修为已废,等同凡人。百年,足见小段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变迁。   若不是被强行绑在镇魔柱上养着,他早该黄土枯骨,魂飞魄散了。   他也不明白,这群人耗费心力养着他这个废人,到底有何用处。   就见有弟子们前来,偷瞟步青云后马上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对云崖道:“清阳君,掌门有令,您还不能将人带走。”   云崖抬眸凝视那弟子,让那帮弟子浑身一颤,“是、是遥家来人了,与掌门真人闭门商谈过后,掌门真人传话过来说,说要步青云自己选。”   偷偷打量着步青云的小弟子们毕竟入世未深,不擅长掩饰情绪,眼中明晃晃有着好奇,有着惊艳,有着敬畏,还有着同情,同情?   步青云目光凌厉地投过去,这群小弟子们头低得更低了,“步青云,你是要嫁给清阳君去云家,还是要去遥家?”   “嫁?” 步青云目光急速从云崖那张斧劈刀刻的石像脸上闪过,就说怎么奇奇怪怪,果然有阴谋,转身就往禁地钻。   “放我回去!”   却被云崖抓着手腕不容分说扯了回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欠你的我都补给你。”   “你欠凤殊的,关我步青云何事?”   云崖刹时怔住了。   这时横插进一把羽扇点在云崖抓着步青云的手上,手松开反击的瞬间,步青云以迅雷之势被扣在肩上翻了个身转到云崖对面。   遥无欺气度从容,摇扇笑道:“哎,清阳君莫急,即是说好让他选,怎么好强迫。”   步青云震惊地看向扣着他的人。   云崖目露杀意:“放开他。”   “到底是本宗要放手还是你要放手,不妨听他说。”   遥无欺凑近步青云耳边道:“始终你难逃一劫,与其做无谓抵抗,不如静下来好好做选择。”   步青云咬牙不说话。   遥无欺态度立马一变,悲悲惨惨:“遥泽重伤难愈快不行了,临终前他就想看看你,反正你回是回不去了,难不成你真想嫁给云崖?”   步青云闭目咬牙撇过头去,“我跟你走。”   云崖清冷高贵,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再一次有了动容。   遥无欺满意地摇摇羽扇,眼中笑意狡黠。“清阳君,云泱诸位,你们可都听清楚。东海路远,不宜耽搁,那就,告辞。”   说着拉着步青云消失于脚下亮起的传送阵法内,急速连烧三个远程传送阵,踏出最后一个传送阵,刚好步入轩辕辖域,松了口气,那两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真不好对付,幸不辱使命,不负众望。   遥无欺看着步青云满意地点点头,论才貌一等一,就是性子难搞了些,不过这就是他们家那个小畜生的事情,当爹的,能做的,仅限于此。   步青云紧闭的眼睫颤了颤,谁也不愿意理的样子。   被称为东海明珠的遥家,自然奢华精致,依山傍海,唯美大气,园内种着茶花牡丹等名贵花卉,墙上攀着蔷薇,花下孔雀纷飞,湖中各色锦鲤鱼跃,四季长春,百花齐放。   连下人都姚黄魏紫,不论男女,各领风采,步青云冷淡地忍受众仆偷窥打量。   作者有话说:   加更感谢在2022-06-11 23:02:36~2022-06-12 11:5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55289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还是笼中金丝雀   ◎我用余生赎罪,你收下可好?◎   遥无欺将步青云带回来丢进遥家, 就不管不问了。   婢女们嬉笑打闹,互相推搡着,最后其中一个被推上前:“公子, 奴婢服侍您梳洗更衣。”   步青云避开了的婢女的接触:“遥泽呢,他不是要死了吗?   我可是特地赶来看着他怎么死的,别让我等太久。”   众奴仆脸色一变, 面面相觑, 纷纷退开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青云!”   遥泽身着织锦暗纹的羽袍,眉间朱砂明艳,风流入骨,倾倒众生, 明眸顾盼生辉, 一整个开屏的雄孔雀, 风一般炫进房间里。   奴婢们敛了玩笑,恭敬行礼:“公子。”   遥泽惊喜地看着步青云,不由分说执起他的手, “青云, 你怎么样了, 受的伤有没有好,还疼不疼?   那日我本是想回云泱寻你的, 又怕你不肯见我, 不料你出了那么大的事。   后来若不是我出不了岛, 我定早早去春岭寻你, 怪我,让你受苦了, 你不知道这百年来我日日活在怎样的痛苦与悔恨中……”   步青云抽不回来手, 将他上下一扫, 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嘲讽道:“你不是不行了么?”   这是不行的样子?   “不行?”遥泽一愣,秀眉微皱:“青云你放心,我还年轻,身强力壮着呢,不可能不行!不信你摸摸看!”   说着抓起步青云的手就往腹肌上贴。   “放开!”步青云脸色一黑,恶狠狠将手抽了回来。   “原以为四族之首的遥家有多了不得,原来也只是信口开河的骗子。”   “骗你?”遥泽大惊,“是不是我爹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他向来不太靠谱,但是绝无恶意。”   说着,遥泽磨磨蹭蹭到步青云身边,委屈道:“青云,你陪着我好不好,我……我发.情了……”   步青云当即毫无征兆拔出剑架上摆着的宝剑,挥开遥泽,用极为凌厉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盯着他:“你说什么?”   遥泽后退稳住身形,脸颊微红低着头,期期艾艾我见犹怜:“我……我……”   遥家血脉混杂,多少与常人有异,只知遥无欺有一子,却未听闻有妻,其中不知有些什么隐秘,步青云看遥泽的眼神更加提防:“遥泽,今日我步青云是虎落平阳,可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掌控我,我步青云宁死,也绝不会成为谁的玩物!”   说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用剑劈开一条道:“都让开!”   遥泽:“青云,此剑非凡物,你别伤着自己!”   步青云拿剑指着他:“我说都让开!”   遥泽只好一边后退,一边自白:“青云,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怎舍得将你当玩物,我对天发誓,从未有过此意,我只是想好好补偿你。”   “将你嘴里那些恶心的话都给我咽下去!”   “不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吗青云……”   “你所谓的赎罪接不接受是我定的,条件也该是我提,而不是你想当然怎样,你不是想赎罪吗,放我走,你我之间恩怨便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遥泽眼色越来越暗沉,直至深不见底。   他伸出两指,金丝索从他手中射出绕着那利剑几圈,顷刻将其绞成碎末。   遥泽深吸几口气:“来人,伺候公子好好休息,未经我允许,一步也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奴婢们瑟瑟发抖地应下:“是。”   步青云斜睨着他,一脸“果然如此”的冷笑。   遥泽被这冷笑刺痛,“青云,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说着逃也似的走了。   夜里,没等到遥泽,等来的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女子气质清贵,容貌倾国,与遥泽有三分相像,只是手中极不和谐地拎着一大坛酒。   婢女们见她纷纷行礼:“大小姐。”   看来此人是遥家家主遥庭之女。   女子点点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说着动作豪放地举起酒坛“砰”放在桌上,“啪”一掌拍开封口,顿时酒香四溢,她很随性地坐到步青云对面,望向步青云:“喂,步……是叫步什么云的是吗,喝酒吗?”   “步青云。”步青云自报名号,端起酒坛就灌下一口,赞叹了句:“好酒。”   没想到步青云会直接抡坛,愣了下,遥翎激动地一拍桌子:“豪爽!识货!我就喜欢你这种人。”   “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干了!”随后又变出一坛酒来,对着步青云碰了下坛,自己也喝了一大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遥翎,遥泽那个傻子的堂姐。   我听说遥泽那个傻子喜欢你,特地让二叔将你掳了来?   就想那个傻子竟然也有开窍的一天,哪个人那么倒霉被他看上,好奇过来看看。”   步青云冷笑了声:“喝。”又灌下口酒。   “喝喝喝!甭客气,酒我多的是!管够!”酒过三巡,遥翎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喝着喝着突然痛哭流涕起来,“百年前他还是颗蛋的时候最可爱了!我金丹后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爹和二叔孵他,孵了我整整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啊!我的青春都用在孵蛋上了,我爹他们孵得更久,得将近三百年。   我曾一度以为,这个蛋是坏的。”   步青云已经醉了,只在听到“蛋”的时候眼帘翻动了下。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毫无动静铁石心肠的蛋终于有了动静,就见他轻微摇了两下,玉一样的壳上裂开了个小小的裂缝,可把我激动坏了!   壳被抬了起来,先是一双绿幽幽的大眼睛探了出来,扫了我们一眼,好像不太满意,小小眉头一皱,蛋壳就又拉上了,真的是可爱死了!”越回忆遥翎哭得越伤心,“谁知道后面越长越歪,成了如今这逆子嘤嘤嘤……”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遥翎一个人哭诉,对面的步青云早没了动静。   不说步青云从来没沾过酒,根本不会喝酒,修界的酒,哪里是他现在的身体能受得住的,还是这么个不要命的喝法。   遥泽还没到门外就闻到了浓郁到刺鼻的酒香,便知不好,八成他那酒鬼姐姐又在搞事情,冲进房里果不其然看见了趴在桌上,人事不醒的步青云。   步青云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看起来难受的紧。   遥泽几大步冲到他身边,抱起他,喂下一颗九华丹。   步青云紧蹙的眉头随着九华丹以及遥泽输送的灵力发挥作用,逐渐舒缓下来。遥泽描摹着他的眉眼,心头笼着忧愁,步青云的脾气,是他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保护自己的尖刺,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转而看向遥翎:“遥翎,这么晚,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遥翎虽是醉眼朦胧,但还清醒,打量着他们:“本大小姐不过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你陪在镇魔柱上开了一百年的花,自己重伤还拿精血投喂,确实漂亮,眼光不错。”   “与你何干?”   他是镇魔柱上的花,云崖对步青云表白的话,他都听着,可是他灵魂受到重创,离不开仙岛,无法从东海赶到云泱,只能狂风一阵,花雨一阵暗自焦急,步青云却连眼神都未曾给一个,若不是遥无欺动作够快,差点让云崖将步青云带走。   抱着他的胳膊一紧。   “你怎么不说你那个能养灵脉的血哪里来的,灵魂受创乃是最严重的伤,你损毁了一魂三魄,寻常人早就一命呜呼重归混沌了,为了救你耗尽了我所有的极品仙丹和九叶还魂草,你知道要再收集要花多少功夫么?   要不是我,你到现在还得在海底躺着呢,还谈何美人在怀,结果你就这样对我?”遥翎顺手拈起一颗红枣塞进嘴里,最近真应该补补气血。   “多谢堂姐搭救之恩,来日必将涌泉相报,只是你能不能别折腾他。”   “嗯~”遥翎应了,那句多谢她听到了。“我拿出珍藏佳酿来款待,你还说我折腾他。”   “他现在身子弱,可受不得你的珍藏。”   遥泽珍惜万分地将人轻轻放到床上,好像是对待什么无价之宝,那个稀罕的模样看得遥翎有点反胃。   “你说,我的血,好吃吗?”   遥翎一惊:“你又想干什么,你完蛋得很彻底你知道嘛!喂了一百年还没喂够?好吃是不会好吃的,但嚼起来一定很解气。   要我说这么折腾干什么,你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直接将人强要了得了,他一介凡人之躯,还能抵抗的了你?”   “不成,他不愿意,我哪里舍得强迫他。”遥泽在步青云体内查探一周,果然伤得够重,养了一百年,都未能将灵根养活,若是灵根养不活,离了灵力养护,步青云的寿命最多也不过一甲子。   凡人的一生,对修仙之人来说,何其短暂,遥泽仿佛感觉怀里的步青云已经开始变得冰冷,赶紧往怀里又揽紧了紧。   “费劲。”察觉到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了,不然铁定会被气死,遥翎站起身来,临出门前,还不忘探了眼床幔内遮挡的人,再促狭地将遥泽上下一扫,“真是活时间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你可真能豁的出去,这个事情若是让天界那些老东西知道了,我看你能讨得几分好。”   “我心甘情愿,什么下场都心甘情愿。”   遥泽躺到步青云身侧,将他纳入怀中,灵力通过接触缓缓输送进步青云体内,刺激体内枯萎可怜到几不可查的灵脉残根复苏,在他睡着依旧无法忍耐的痛苦闷哼中,怜惜地擦净额头渗出的冷汗。   这个方法,到底还是太过痛苦且收效甚微。   指尖停在眉间,指腹轻轻扫过眼尾血痕,想当年初见时,十四岁少年青涩稚嫩明媚张扬的模样,眸中心火熠熠,眉眼微动便是要压下世间万般颜色。   低头轻轻吻上眼尾血痕,可能自己只有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才能得片刻温存,“怪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将自己折腾得如此伤痕累累,我用余生作赔,你收下可好?”   第二天,步青云从噩梦中惊醒,自从灵脉被毁,魇术被收,他日复一日从惶惑不安中惊醒。感觉到喘不过来气,才察觉身上压着个人。   遥泽跟抱身家性命似的死死抱着步青云,头枕在他心口,睡得跟死了一样。   他们现在的体质天差地别,真的可能被他压死,步青云推了两把没推动。   遥泽惊醒,察觉步青云要起来,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青云,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那酒太烈,伤身,若是你想喝酒,跟我说,我帮你拿。”   遥泽扶起步青云,端过来一杯茶:“先把这醒酒茶喝了。”   步青云避开递到唇边的茶杯,“用不着你假好心。”   遥泽一怔,墨绿的眸子淡淡地从步青云面上扫过,一言不发端回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我知你不愿被拘在我身边,可是你现在的情况,自己一个人如何得以生存?   青云,你从出生便深陷于因果与仇恨的纠缠中,无心看这世界,这世上除了爱恨,还有星辰大海,诗与远方,很多很美丽的东西值得留恋,你先在遥家好好养着,等身子养好,你想去哪里,都陪你去,好不好?”   这般好似哄孩子的语气让步青云泛起来自灵魂深处的深深恶寒,“我步青云废的是修为,又不是手脚,我要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遥泽:“反正你就是不肯原谅我,不愿与我在一起。”   步青云:“你说得对。”   遥泽被噎死,粗喘几口气。   猛地起身,对外面喊道:“来人,服侍公子起身梳洗。”   自己则在众女惊恐的目光中,气势汹汹冲出了门。   步青云心情甚好,避开婢女们接触:“都出去,用不着你们,我自己来。”   “是。”看得出主子们间关系不好,婢女们怕被牵连,不敢不听话,慌慌忙忙从房间里撤退,不愧是世家出身,连丫鬟逃跑都轻纱飘带,赏心悦目。   目光落到镜台上的发簪时却闪了闪,这个簪子有些眼熟。   午时,遥泽不知道在哪里发泄完火气,冷静下来,端着一盘点心放到步青云面前。   步青云晒着太阳,看着书,仿若没看到,一动不动。   “这些,于你伤情有益。”   步青云翻了页书。   遥泽站着一边看着他,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叹了口气:“你不愿看见我,我走,东西记得吃,还有,你要想出去走走,让人跟着,别走太远。”   遥泽走后,步青云的目光才落在这些鲜红的点心上,拈起一块放在眼前打量,晶莹剔透泛着光泽,虽然他体内残留的灵力不多,依旧能感受到这点心上蕴含的灵气,他跟遥泽有仇跟自己又没有,他不傻,遥家财大气粗,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是外面难得一见的珍品,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尝试着咬了一口,被腥味冲得皱了眉。   遥无欺望着湖中翻腾的锦鲤:“那孩子命苦啊。”   遥亭抽出手帕擦擦不存在的泪,点点头。   遥泽信誓旦旦:“日后我不会让他再受苦,定会护他一世安好,此生无恙。”   遥无欺丝毫未被打动,而是平淡地扫了一眼遥泽,又叹了口气:“命真苦。”   遥亭醒了不存在的鼻涕,点点头。   遥泽:“??!”   “你想好了,你上天界是打你出世便定好的,真打算逆天而行?”   遥泽撇开头:“这人间有他,我哪里也不去。”   遥无欺沉默良久,“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就好。”   目送遥泽,遥无欺转过头对遥亭说道:“一个傲慢,一个狂妄,青辣椒炒红辣椒,这也算道菜?”   遥亭不作声,只是对遥无欺笑笑。   “你什么时候走?”   “今日,再不回去,玄天宗给人端了,我这个宗主可能都不知道。”   “速走,不送。”   “唷,不怕我走后,惹出祸来,没人收拾烂摊子?”   遥亭只是说了句:“孽缘也是缘,我比较期待后续发展呀。”   “发展?我想知道要怎么跟上面那群老家伙交代!”   遥亭垂眸,“听天,由命。”   “对,反正也不是你儿子。” 第53章 此花名为火龙珠   ◎情若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傍晚, 步青云望向窗外,遥家临海,地是一碧万顷, 波澜壮阔,天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心中烦闷, 想起出门走走, 没走多远,就察觉身后偷偷摸摸跟上几个人。   厌烦地皱眉,脚下步伐加快速度,闪身躲进一片花林里, 甩开了跟着他的人。   微茫不定, 月坠金波, 头上是花海怒放,灿若云霞,穿林而过的清风, 送来馥郁香气, 像是张细密温柔而又无形的透明的网笼盖四野。   捡起落在身上的花瓣指尖轻揉, 他记得云泱的山上也是有那么一片樱花林,每每他心情不好或者烦躁的时候, 便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去那里发泄一番, 花瓣如雨落下的时候, 也将心底的烦闷冲刷带走。   人无再少年, 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行过木质拱桥, 是一片池塘。   步青云坐在池边青石上, 望着湖面因为被鱼争抢而打旋的落花发呆, 忽觉衣摆被什么东西拽了拽。   低头一看,竟是一群青鲤,遥家这锦鲤池为何会养着一群平凡至极的青鲤?   青鲤一条条将脑袋探出水面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步青云也看着它们。   忽然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眉头一紧:真是哪里都有他,避无可避。   步青云起身要走,忽然腰身一紧被遥泽捞进怀里,遥泽轻抚着他绷紧的脊背,将呼吸埋于他发间,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幽香。   步青云也不挣扎,挣也挣不过,何苦白费力气,他要抱,就任由他抱着。   “这鲤鱼认识你。”   步青云轻笑,还真是如此。   “那两条鱼我只不过是打晕了,说杀只是为了气气你,我娘就是水族,我怎能妄杀水族,况且我们都早已辟谷,炖了谁吃?   当时我给扔到山里了,最多也就是开不得灵智。   我却觉得傻傻乎乎的当条鱼挺好,知道的越多,欲望就会越多,平添痛苦罢了。   后来再去找的时候得知它们早已寿终正寝,这些都是他们的后代,想来它们也该听祖先提起过关于你的事。   别气了好不好,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恩也好仇也罢,不要再折磨自己。”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都是发生过的,就算是这天下的青鲤也不会再有当年那两条,正如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步青云,也绝不是当年那个步青云。   子非鱼,这世上本没有什么设身处地,也没有所谓的什么道理,你心中所遵循的所谓理,也不过是合你心意的说辞罢了,每个人都是自己欲望的信徒,无一例外。   若你们对我做的都有理由,我就应该谅解,那么我不谅解也有理由,你们也应该能理解。”   遥泽顿了顿,沉下了眸子:“是,我造的孽,我该担着,你原不原谅,我都该担着的,我从未想过逃避惩处,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背在身后的手中拿出一朵花来,送到步青云面前。   “此种茶花叫做龙火珠,是经过千年筛选培育出的品种,花开重瓣,排列很不规则,别有一番风情,有‘赛牡丹’之美称,我倒是觉得牡丹略输它娇俏。”   步青云看着眼前的花,花开如火,花心是红色的,花瓣的边缘白里面透着粉色,自有一股浑然仙气。   “山茶花不和其他的花朵一样,它在凋谢时不会凋谢整个花朵,而是花瓣一片一片的缓慢的凋谢,一直到生命的结束。   青云,一如我对你的爱,热烈灿烂而小心翼翼。”   “说完了?”   “算是吧。”遥泽失望地放开步青云,原本他也不期待能得到回应,但一而再铩羽而归,对他这种难得尝到一次失败滋味的人来说,难免失落。   步青云转身离开,遥泽跟上,要将手中的外衣替他披上。   衣服触及到肩头,步青云停了脚步,“遥泽,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呢,何必执着于我,一百多年了,还不腻吗。”   遥泽伸出为他添衣的手蓦然顿了一下,将衣服给步青云披上,将人半揽进怀里,替他挡着海边夜间潮湿阴冷的林风,“世上自有百媚千娇,可我只喜欢你,不会腻,永远也不会腻。”   二人并肩而行,踏着满地落英,向花海深处走去,黄昏已逝,月上梢头。   凄凉如水的月光透过枝丫穿透林间,为灿若云霞的花海披上一层缥缈轻盈的神秘面纱。   步青云抬头,落花落在他额上,点滴冰凉。步青云伸手接过一片凋零落红,合上手心碾碎,无情之物罢了。   遥泽想向他靠近些许,忽闻剑气破空之声,心中一惊,脚尖点地,后退几步,有些莫名地看着突然对他拔剑相向的步青云。   “青云,你这是……”   月至中天,清辉透过疏密有间的花树,于二人周身投下深深浅浅的暗色,光影迷乱,暧昧不明。步青云手中持着弟子练习用最低等的飞剑,指向遥泽,月光映着他清冷银发,眸中闪烁着年少初见时的骄傲明艳。   “比一场吧,不用灵力,光比剑术,赢了我陪你,输了放开我,就问你敢不敢?”   闻言,遥泽凝结的眉目忽地一动,如春水初生,寒冰乍破,天生微扬的唇角勾起宠溺笑意,墨绿眸中绽开志在必得的奕奕神采,“好,依你,就比剑术!   公平起见,我撤掉护体灵气,你伤得了我。”   说着随手捡起一截树枝,削木为剑,等着敌动。   四下寂静无声,唯有苍茫剑气划过凝重空气传来斩风呼啸之声。凛冽寒光一闪,月光撞碎在剑上,细碎点缀长夜。   步青云惯用的是刀,这是遥泽第一次见步青云的剑法,比起刀法来更为轻灵巧妙,飘逸如云,剑身迅疾如电,飞扬剑气如丝细密,激起漫天落英,就见那玉树临风的挺拔身姿于缤纷落花中穿梭纷飞,腰身一转便是倾国倾城,皓腕凝霜又是动人心魄。   剑花乱目,鱼龙漫衍,遥泽见招拆招。   横劈一剑,剑光如虹,斩断纷纷散落的花幕,寒光照亮隐没在黑暗中脸,照亮那张脸上动人心魄的眸子。   变化虽多,可惜准头稍差了些,速战速决,遥泽抓住剑招中的破绽,一手制住步青云的攻势,双指并拢夹住步青云的剑尖,转身贴近他的身边。   虎口被震得生疼,步青云依旧不肯撒手,剑被弯折,一头在步青云手中,一头在遥泽手中,绕成了个半圆,二人贴的极近,气息交缠,遥泽鼻尖萦绕着步青云身上的桃花香,浓的化不开的甜,惑人心智。   他闷声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身上的桃花香哪里来的,以前明明没有,是仙源那次……是不是害你那个太清门弟子?”   步青云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遥泽磨了磨牙,张口咬上了步青云的脖子,在步青云惊诧的表情中,扔掉手里的树枝,搂住步青云的腰,从小到大胜过的战斗不计其数,从未有今日这般开心,脸上的张狂忘形,好似赢得全天下,挑眉笑道:“认输吧。”   步青云略低头,眼梢微挑斜睨着笑得自得意满的遥泽,刹那绽开于眉梢眼角的妩媚与风情,摄魂夺魄。瞬间的心笙动摇,对于高手间的对决来说都是致命的。   趁遥泽走神的一线机会,步青云突然放手,剑身反弹,转身从遥泽身前绕过再次握住剑柄,遥泽察觉不对,放手闪身躲避,剑锋凛冽,躲避不及,心口间还是多了道血痕。   与此同时,受尽折磨的飞剑终于承受不住,应声而断。   遥泽无奈地看了眼心口的血痕,好个美人计。抬眼就见几滴血溅到他面上,融进朱唇,惊心动魄的冶艳,仿若吸人精血的妖精,心中涌现四个字:在劫难逃。   步青云阴狠地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残剑,恨恨扔掉剑柄,气得转身就走,结果还被树根绊了一下。   遥泽大笑着冲上去,抱着人倒在厚厚落花堆积而成的地毯里,春风入怀,清冽的泥土清气透过身下的重重花瓣散发上来,剑气未完全消散,花木枝干微颤,花瓣不断飘落,说不清是草木芬芳还是怀中人更香。   遥泽低头只能看到他纤长细密如鸦羽的眼睫,神色晦暗不明。   更深露重,花草上凝结的小露珠滴落,凉意驱不散血液中沸腾的温度。   “二师兄,你看着我。”   步青云抬头,双目相对,遥泽呼吸一滞,跨越了百年的时间,跨越了半个神州的距离,跨越了天机与缘份、恩怨与爱恨。   遥泽心想,这个人恐怕是上天赐予他的最珍贵的宝贝,但凡有一次意外没有顺利发生,这个人都不可能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有那样深的羁绊,若没有他……   遥泽不敢想,他的生命里若是没有步青云,他会怎样,待到人间的事情处理完,他就会遵循上面那帮人的意愿上天界吧,然后在上神那永无尽头的岁月里,重复着那日复一日枯燥无聊的生活。   神总要下凡历情劫,终是人间有情。   心跳,忽如其来地急促起来,眼中墨色更深,死死盯着身下的人。   “我一定是耗尽一生气运才能遇到你,青云,我愿耗尽一生气运换一个你。”   遥泽控制不住吻了下去,动作迅起敏捷,像只发起进攻的猎豹。落花堆积得太深,禁不起压迫,深陷进去。   花树被猛烈的气息惊动,又是簌簌掉落满树玉瓣,深的赤红,浅的淡紫,纷纷扰扰,光影交错,彩素相汇,如痴如醉,如梦如幻。遥泽的吻一如他的人,狂妄恣意,攻击性极强,   勾着他的唇舌放肆纠缠,着迷地与他战栗的唇交融纠葛,毫无顾忌地攻城掠地,誓要霸道地抢占每一寸领土,印上他的痕迹,只是循着本能,片刻便失了分寸。   “唔!”控制不住的抗拒被迫转化为顺从。   步青云的温顺像是烈火般将遥泽最后一点理智也燃烧殆尽,情/欲从腰腹间如同焰火般迸裂开来。几乎是半撕半拽,布料碎裂,衣带迸断。   他这样子,步青云有点害怕,推拒身上的人,想要唤回他一丝理智。   不明白为何又抵抗起来,遥泽抬起头,燃烧着浓浓情/欲的眸子望着身下人:夜里风凉,衣服便不脱完,云遮雾掩拢在身上,半掩琵琶,眸中水光潋滟,唇色鲜艳欲滴,大口的喘着气,欲张欲合,完全是一派不自知的惑人风情。   萦绕在鼻尖的桃花香,仿佛熏得人神智也恍惚起来。   复又吻了回去,身体不受控制的磨蹭,“二师兄,我难受,你疼疼我疼疼我……”   发髻被扯得散乱开来,柔顺带着凉意的发丝从指间划过,如细密情网束缚着他的心,其实被囚禁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为情所缚,一人可解。   岛上风大,花枝摇曳,未断过的花瓣从顶上飞舞旋转而下,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花下肌肤相亲,销魂蚀骨,情生意动,缱绻缠绵,趁着步青云被吻得迷迷糊糊,身子沉了下去。   步青云抓着地面的手蓦然收紧,淡粉色的花汁从指缝中溢出。   地上的落英被碾碎,带着清冽芬芳的花汁染上衣服,透过衣服沾染上肌肤,肌肤炽热如火,蒸腾着花汁散发出愈发浓郁旖旎的香味,仿若要渗透进更深的地方,渗透进血液、灵魂里。   步青云难耐地扬起脖子,抑制不住脱口而出一声喘息,自遥泽脑中炸开。   要了命了~   “青云,咬我。”   仿佛能听见远处海潮阵阵的涛声,如同汹涌翻腾的欲望。辗转厮磨,抵死缠绵,烟笼寒水月笼纱,美得迷蒙。   不!不对!太深了,好像深到……不知名的痛楚让恐惧涌上心头,步青云不受控制地心慌,开始推拒:“滚开!你滚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2 11:52:57~2022-06-13 07:0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ngwa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我以此情寄沧澜   ◎吭◎   遥泽坐在床边,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轻抚着他的发,眸子中盛满了温柔情意, 表情却极为复杂。   步青云醒来的时候,天竟然还是黑的,身上干爽洁净, 衣服也已换过。   罕见的没有遥泽看守, 步青云垂下眸子,张开手,一丝火焰从手中蹿起。   察觉到房内有动静,遥泽推门而入, 步青云早已收起动作。   “你睡了一天一夜, 可醒了。”端起桌上早已等着的一盏鲜红汁液, 坐到步青云身边,将人扶起,“来, 喝了。”   “什么东西?”   “于你有益。”   步青云将信将疑, 在遥泽温柔的目光中端起玉碗, 刚入口,被腥味冲得就要喷出来, 结果遥泽眼疾手快端着碗扶着人就灌了进去。   堵住他的嘴不让吐, 逼着他将药咽了下去。   知道被逼着喝了一碗难喝的药, 肯定不高兴得紧, 趁着巴掌赏到脸上之前,赶紧给顺顺毛, “青云,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   步青云的话尾淹没在风中。   下一秒, 遥泽带着他闪现在一处海滩。   风平浪静,唯有月光透过云层泛出淡淡晕染光泽,打在黑暗浓稠的海面上,暮色浓重,明暗交错,星罗棋布,寂静无声。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处海滩怎的这般古怪,连海浪都没有,想杀人毁尸吗?   “嘘,”遥泽神神秘秘地,指着墨色浓得化不开的海面,你看。   海上除了黑还是黑,什么也没有,到底让他看什么?有病!失去耐心的步青云要走,“跟我来!”遥泽忽然抓着他就往海里冲了去。   “遥泽你疯了!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遥泽抱着他笑道:“别闭眼,看!”   入水的一瞬间,波涛被推开,夜幕里,随着水波推开荡起涟漪的形态翻涌亮起道道成片的蓝紫色荧光条带,绚烂夺目,恍惚好似天上银河倒入海中,向大海倾倒了万千星辰,点点闪烁着五彩光芒,璀璨闪耀更甚星子。身处波涛中心,光晕环身,若神格加冕,醒时清梦,醉压星河,不知在天上还是在海中。   天上皓月繁星,月光好似也染上幽美的光彩,海上笼罩上极光般雾气,二人徜徉在“银河”中,群星环绕,炫目至极,美到极致,连步青云都看得有些痴,忘记对水的厌恶。   遥泽只痴痴望着星河中的人,银辉的长发在水中散开,也不知这月宫里的神祗如何坠入凡尘,他三生有幸得以遇见。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这美景名为‘星潮’,可只有海边才看的到。   这水里有些小生命,随着波浪涌动便会发光,浪静便会黯淡。”   遥泽上前抱紧怀中的人,耳鬓厮磨,亲昵地凑在步青云耳边道:“青云,还有更美的,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说着风起沧澜,以二人为中心,旋转扩散出去,掀起波涛万里,随着波涛一路而去,所及之处陆续散射光芒,铺就万丈星辰大海。   梦幻生于暗夜,黑色并不单调,它包含许多绝美莫测的奥秘,拥有宇宙星云那般神秘玄妙,引人入胜,动人心魄,有缘方能得见。   今夜未央,有风有海,有星有月,有你有我,便是缘至。   “我娘在海底,她已经闭关四百多年了,陪着她的是一株茶花。冥冥中,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如果有一日我遇上缘定终生的那个人,赠他一支茶花,她便能感知到。”   “这么说,你真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遥泽僵硬地咳了咳,避开眼神尴尬道:“这个,就不必深究了吧。”   气氛随着沉默忽然凝重,遥泽郑重地拉过步青云,面对面望着他的眼睛,幽绿的眸子深邃真挚,眼中便是心中,款款情意都快要溢出来。   步青云预感不好,有意无意避开遥泽咄咄逼人的目光,挣开禁锢道:“我要上岸。”   谁料被遥泽拦腰揽回,摁住后脑不容分说就吻了上来,唇舌交缠,温柔蚀骨。   天边有流星划过,星海泛起皱褶,情寄沧澜,星月为证。   感知到抱着他的人身体开始变得炽热滚烫。   经历过一次,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现在的身子怎能经得起他折腾,怕是要给他玩死,卖力挣脱缠绵悱恻的吻,声音喑哑还有一丝恐慌:“遥泽,我只应了你一场……”   遥泽早已陷入情网,不可自拔,满心都是眼中人,他捧着他的脸:“青云,答应不要离开我,答应我……”   说着又吻了上去。   步青云不善水,哪里会是遥泽的对手,几招便被破了防,水波随着动作一阵阵荡漾开,泛起粼粼莹光,溅起水花,如星落人间,月坠尘网。   “你出去!唔,疼,你混蛋!”   “别怕青云,别怕,抱住我我轻些……”   有了前夜的经验,今夜更是如鱼得水,攀上顶峰,直取黄龙,闯进前夜到访过那秘/处,禁制已破,在无任何阻挡可拦他。   手一路抚下,附上他小腹。   几日后。   遥亭咬着手帕眼含泪水,感情深沉对着自家侄儿:“泽儿,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这园子里的花都可以吃,能不能不要紧着我那两株云边天骄啃?要秃了吖!”   “他喜欢。”   遥泽宠溺地看着步青云发泄似的恶狠狠地咬着那花,名花倾国两相欢,红花当配美人,那略带薄怒的风情,真是怎么都好看,越看越好看。   “还有,你最好把房里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给撤掉,青云最近对她们的关注有点多。”   遥亭擦了擦自己额头艰难的汗水。   “唉,美人儿你别走啊,微风轻轻起,我好喜欢你。   哦~以后我只能称呼你为您了,因为你在我心上……”   步青云咬着鲜红的花,眼带杀气忽地祭出眼刀,追在他身后那只初生牛犊的小孔雀猝不及防被砍了一刀,殃及池鱼,那个方向的孔雀被眼刀波及,一紧张没忍住都“刷”就开了屏。   “咔嘣”遥泽肘下深海紫玄晶桌面崩开裂缝。   遥泽站起身来,桌子炸开成碎石,煞气惊得原本优雅踱步的孔雀撒开脚丫子就散了,毛都吓飞了好几根:“伯父,请你把你的鸟看好!再让我看见它们对着不该对着的人开屏,我拔了它们的毛!”   “啧,怎么说你二大爷的?!人家年份小辈分高,是长辈,没礼貌!”   作者有话说:   我看看今天玩不玩得了结感谢在2022-06-13 07:01:14~2022-06-16 19:2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52892 5瓶;代有奇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再见故人心惘然   ◎还有这种隐秘◎   步青云照常逛花园时,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小小身影,是个孩子。   遥家哪儿来这半大的孩子?   不由他多看了几眼,碰巧那孩子回头, 看到样貌,惊了他一下,“凌霄?”   不对, 这只是个孩子啊, 怎会与凌霄长的那般肖似?   这时,那孩子也发现步青云一直在盯着他,不卑不亢,大方上前行礼:“晚辈遥熙见过尊长。”   步青云眼神闪了闪:“你姓遥?”   “他是我儿子, 当然姓遥。”遥翎自身后游廊款款而来。   “母亲。”遥熙恭敬行礼。   遥翎笑道:“傻儿子, 还跟你娘这么客气, 修练修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娘给你做好吃的, 咱娘俩不醉不归。”   “是, 母亲。”   步青云目送遥熙离开的背影, 连背影都有几分神似,疑到:“他是……”   “没错, 他父亲是你师尊。”   步青云脸色巨变, 凌霄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还是遥家大小姐生的, 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 而是之前那个,他是天帝在人间的分、身, 自天帝寻你下界后, 他便陷入休眠, 我少时与他见过一面,前段时间去了趟云泱,正逢天帝不在,与他又见了一面,就有了熙儿,也算是种缘分吧。”   步青云脑海中回想起那年树下,簇簇梨花白,心头泛起一丝温柔涟漪:真好,师尊有后了……   某日。   “师兄!师兄!你快去看看吧,俩表哥打起来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步青云放下纸笔抬起头。   就见明与卿狂奔而至四处着急忙慌找过来,乍见故人,不由得步青云有些恍惚,百年未见,除了发髻衣着有了变换,其它方面丝毫未变。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不等步青云惊讶,明与卿冲过来一把抓住步青云拽着就跑,“这个不重要,后面再说,这么精彩一出戏,错过可惜死!”   百年不见,性子更为跳脱,看来她生活得很好。   到后院,原先花团锦簇,彩鸟纷飞的景致早已毁得七七八八,满地狼藉,遥亭绞着手中的手帕,泪流满面:“嘤嘤嘤……   贤侄,二位贤侄啊~悠着点儿啊!那个花是西天智苦大师送的,内蕴禅意!那株珊瑚龙宫移植来,时愈千年,已有灵智……那棵兰草身子弱背景深,可折腾不得……”   数回合完毕,燕行杀气腾腾地用剑指着遥泽,“将青云囚禁遥家你是何用意!”   遥翎在一旁磕着花生坐着看戏:“步殊乃是戴罪之身,又无修为在身,遥家愿收留他已是开恩,还挑三拣四。”   步青云出现时刚好撞见这句话。   跑在他前面的明与卿当然也听到,顿时脸色尴尬。   遥泽:“遥翎你闭嘴!”   遥翎看到自家嚣张跋扈的弟弟紧张的样子,格外开怀。   “青云,你别听她瞎说,我从未那么想过,能将你留在遥家是我此生之幸。”   看见步青云,遥泽就想冲到他身边,结果被燕行拦住。   “青云?”燕行将目光投向步青云,内含询问之意。   与燕行的目光接触,兄弟之间不必多言,步青云薄唇轻启,冷冷淡淡却清晰明了两个字:“揍他!”   “青云!”遥泽委屈得大喊了一声。   “燕行,你别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听这话,果然步青云是不愿意被强留在这里的!燕行立马脑补遥家各种仗势欺人,各种侮辱剥削他那可怜的落魄的单纯的弟弟——欺人太甚!   怒上心头,实力全开,灵压极盛,吹起衣摆,猎猎作响,脚下摆开奇门八卦阵,周身化出九九八十一道剑影分身,看样子是要动真格的。   见势不好,遥泽大喊一声:“表哥。”   这一声喊得那是山无棱是被脸皮磨没的,天地合是被脸皮包住的,喊得燕行的灵力当场就散了,灵剑更是直直从空中掉落,深深扎入土壤。   遥泽还在继续,他含情脉脉:“我对青云是真心的!”   燕行被那一句“表哥”震住,憋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个字,跟着后面一句“真心”让他再一次怔愣,脸色青了白白了青。   “你还说你不是断袖?!青云一向贤良正直,谁料竟被你这种伪君子带进沟里!”   燕池气得火冒三丈,几百年来平直板正的三观,尽毁!   “难怪之前觉得你眼熟呢,我见过你画像,你就是凤殊?”   银铃般的少女声音自身旁响起,步青云现在灵力浅薄,五感迟钝,再加上注意力在场中缠斗上,不曾留意身边何时冒出来个人。被突兀冒出来的声音吸引转过头去,结果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脸上传来火辣辣刺痛。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愣在当场。   “般若,你做什么?!”   下一秒连燕行都来不及反应,就见般若的脖子被攥在了盛怒阴森的遥泽手中。   燕行大惊之下赶忙冲上去抓住遥泽要取般若性命的手。   两相抗衡。   步青云愣愣地看着那有些胆怯的姑娘,这个姑娘他见过,正是仙源里那魔女,魔女面色被掐得红紫,赶紧摆摆手艰难挤出话:“可不是我要打你……是替我……九姐姐打的,她说,骗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骗美人!”   魔界?九姐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么多年燕行身边难得出现个姑娘,总不能折在这里。   “放开她。”   遥泽听话地松了手,将步青云揽在怀里,“她竟敢打你,疼不疼?”   拂过脸上的伤,红痕消失,遥泽盯着那魔女面色极为不虞。   魔女躲在燕行身后,偏过头:“我九姐姐是天界昆仑神君侧妃,她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她嫁到天界是去找你和牡丹姐姐的,还说你不喜欢昆仑,你喜欢牡丹姐姐,牡丹姐姐为了你苦修五百年,得以飞升寻你,你们本来很快就要团聚了,结果你却自己跳轮回境走了,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骗人!”   在场众人皆是愣了,燕行不解:“般若,你在说什么?”   遥泽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难怪昆仑会在魔界九公主上天之后大发雷霆,怀疑凤殊与牡丹花神有私,强行剥凤殊妖骨,逼得凤殊跳了轮回。   “来人,给我将院子里所有的牡丹都给我拔了!”   遥翎翻了个白眼。   遥泽看向燕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燕行,青云在遥家一切有我,你带他走,燕家也不会留他,外界仇恨他之人良多,你如何照顾他?”   原本决心要将步青云接出去的燕行迟疑了,遥泽说的不无道理,步青云修炼禁术已经触痛燕家旧伤,叛出师门与修界大闹的那一场更是触及防线,若此时出去,难免会遭受留有旧怨的修界之人迫害,而燕家绝不会为他做保护伞,步家也不会,云泱他回不去,而自己有身为燕家宗室弟子的责任,无法时时照拂得到,留在遥家,反而是最安全的。   “青云你……”   遥泽挡住燕行视线,他看不见步青云的表情,无法得知他的态度。   顿了顿,燕行深思熟虑后,接着道:“不如暂且先在遥家修养,待我与族老们商议好,再来接你。”   无人见得到答复的步青云,眸子黯淡了下去。   没有人不想有家人依靠吧。   “唉~”明与卿轻不可闻叹了口气,燕行也太好哄了。   “遥泽,记住你的诺言。”   遥泽字字郑重:“言出必行。”   燕行迟疑着再看一眼,转身离开,般若也赶紧跟着撤退。   “师兄,他们一直瞒着我,你在春岭他们不让我去看你,你出来我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知道了你在东海,我立马就过来了!”明与卿冲过来。   遥泽立马插在了二人中间,不善地盯着明与卿:“阿遥没回来,你作为外媳,一个人回来恐不妥,燕行都走了,你还留着作甚?早点回去吧你!”   明与卿眼泪汪汪,“师兄他欺负我!”   感受到步青云的眼神,遥泽讨好地笑笑,“哪儿能,开个玩笑,一家人,不客气。”转身脸却阴沉下来。   一日,仙鹤骂骂咧咧撑着翅膀,气得像只大白鹅,雄赳赳气昂昂就来了:“海上飞的那群东西什么玩意儿,一点不文明,还会骂脏话!二师兄!别在这里住了,我们回云泱。”   步青云坐在桌前端着茶望着窗外远天,一碧如洗,海天一色。   “什么,骂人?!我一定去教训它们!”自从明与卿在遥家住下,遥泽几乎是如影随形一刻不离跟着步青云,但凡只要听到什么“要走,云泱”等等禁词,立马就要炸起,活的像个审核。   “师兄,你放心!改明儿我带上白鹭它们去把场子找回来!”   “带它们?送鸟头吗?”明与卿气鼓鼓的,“海上混的就是不一样,真浪!”   “等着,过段时间姑奶奶去何家找几只鹦鹉过来,看我怼不死它们!”   遥泽却敏锐地把握住话中他想要的信息,顿时一激灵:“要走?来人!来人!为弟妹备车,我要亲自送行。”   明与卿脸气成了个肉包子,眼皮颤抖,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各种绊子真以为她是傻子看不出来吗!“遥泽,我呸!什么破地方!姑奶奶我不呆了!鹤儿,我们走!”   走之前一步三回头道:“师兄,你等着,过段时间我再找人来,一定把你救出去!”   明与卿心中惴惴不安,自从她顿悟天机,第六感简直灵到可怕,她逆天改命后,改变了很多人命运走向,很多东西系统不知道,她都能感悟出。   对步青云极为不祥的预感让她很害怕啊,好不容易寻到机会瞒着步遥赶紧找了燕行直奔东海,结果竹篮打水。   遥泽脸色铁青。   遥翎从回廊尽头缓步而来,目送一人一鹤消失于天际,挑眉:“诶哟,这个妹妹好拽哦,我好喜欢。”   “你表弟妹,喜欢你就跟她走!”   遥翎干笑两声:“呵呵,天帝现在恨我入骨,云泱我可去不得。”   作者有话说:   肯定没那么简单,怎么可能乖乖被困在遥家呢 第56章 自古天道好轮回   ◎因果报应◎   那味道令人作呕的丸子再次被倔强地上供到步青云面前, 步青云面无表情地看着。   遥泽大力推荐:“之前那些你吃不下去,这个是改善过的全新配方,你试试。”   话未完, 奇怪自己怎么突然有点犯恶心。   不过这点轻微的不适很快就被忽略过去,拿起一块送到步青云嘴边:“来,青云你尝尝, 呕~”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尤其是遥翎。   遥泽缓了会儿,不大明白,还想再说话,未开口脸色突变, 将点心丢会盘子里, 猛地连盘子一起推开, 对着一旁的侍者连连摆手,“算了,不愿吃就不愿吃呕~, 赶紧拿开拿开!”   步青云面带厌恶的离席。   遥翎挑着眉看着还在作呕的遥泽, 面露疑色:“以你的修为, 已经不会生病了吧,你这症状, 怎么像是怀了啊?”   “你还有此等本事?也算我和你爹孵了你三百年没有白孵!”遥亭的脸上绽开了花, 好似已经对自己家废物般的后辈失去全部期望的老长辈, 一日突然发现这玩意儿竟然还有用的惊喜。   拍开遥翎把上他脉搏的手, 遥泽无语:“少胡扯。”   遥翎意兴阑珊地收回手,白激动了, 还以为有惊喜, 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忽地想起什么, 支棱起身子看向站到远处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的步青云。   步青云一路分花拂柳而去,随手挽下沾着露水价值连城的花朵塞进嘴里,蹙眉:心情不好,想杀人。   行至花园,万花从中,忽地平地升起轻烟袅袅,莫名席卷而来一股困意,扶着岩石,步青云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在一旁早就等着的遥翎走到他身边,自上而下扫了一眼,蹲下身子把上脉。   “遥翎你干什么?!”不见步青云的遥泽寻了过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嘘~”遥翎拍拍衣摆站起身,看着遥泽的眼神开始不对劲,然后指了指花间沉睡的美人儿,神秘莫测地使了个眼色:“让他睡,回去说。”   确定只是睡着,平安无事,遥泽将沉睡过去的步青云送回了房间,静静描摹睡后柔和的轮廓,轻轻吻了吻额头,然后阴沉着脸回去找遥翎要说法。   “有些特殊情况,确实是妻子怀孕,丈夫孕吐的。”   “怀孕?!怀上了?”遥泽被震惊懵了,是了,步青云才是那个纯阴之体,这件事他们有了关系后他就知道了,上次带他去海边,本是想告诉他的,只是想到以他的骄傲,若是知道此事,定会疏远他,就退缩了。   他是有私心,可他也未曾想一直瞒着他,他只是需要时间思索这件事要怎么跟步青云说。   谁料这么快就怀上了?他一时间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堪称又惊又喜又怕,复杂的很。   自从上次海边回来,步青云再不肯让他碰,甚至连同住都不肯,无奈他只能搬到隔壁,继续做邻居。   这段时间除了脾气更大了些,对他更冷淡了些,不曾发现他有异常,但这些他都该早已习惯不是。   遥翎解释道:“孩子太小,还不足月,所以反应不明显,你未察觉不奇怪。”   毫无准备之下突然得知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遥泽霎时乱了方寸,心中脑中乱糟糟的,不知是惊是喜,他要当爹了?还是和青云的孩子!真是做梦也未敢想的事情。   激动过后,心情蓦然低沉,依照青云的性子,若是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他那般骄傲的人,如何能接受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体?更别提将孩子生下来!   “你说,他若知道,会愿意将孩子生下来吗?”   “你不会真傻到将事情告诉他吧!以他的性子肯定得出事,到时候你追悔莫及。”   “以他现在的身子会不会出事?”   遥翎点头,“很有可能。”   遥泽激动地蹿了起来:“那怎么办?!实在不行,孩子就不要了,我只想保他平安。”   看穿他的想法,遥翎摸了摸下巴,“胎儿吸母体精气而生,落胎必要元气大伤,于他现在来讲,落胎更危险,圈在遥家好生养着,待瓜熟蒂落,我能保他无恙。”   遥泽低着头愁道:“他自己的身子,能瞒得住几时?我答应过他不会再拘着他。”谁能料到会出这事,造化弄人。   遥泽陷入苦苦挣扎,若是让步青云知道,他定是会恨死自己,青云不能出事,他绝对不能出事!先拖着,拖得一时是一时。   接下来的日子里,遥泽时时刻刻围在步青云身边,好在步青云被他缠惯了,起先并未察觉什么异常。   遥泽带他游山玩水,将岛上犄角旮旯逛了个遍,寻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哄他把玩,只要步青云稍微对自己的身子展现出关注,遥泽就心惊胆战,慌忙转移他注意力,那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而步青云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脾气越来越不好,对遥泽越来越不耐烦。   当肚子开始显怀,遥翎便日日熏安魂香,让他整日安稳陷入昏睡,然而这种治标不治本的举动,又能瞒得住多久。   终有一日,遥泽看到不知为何突然从昏睡中苏醒的步青云,疑惑怔愣地盯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头皮瞬间炸裂开来。   喉结滚了滚,小心翼翼地靠近。   而步青云有如惊弓之鸟,狠戾的目光如剑般扎过来,让他在距离他一步的地方停下动作。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这对姐弟的异常,当他察觉不到吗?!   他疑心向来重,这段时间他总是半梦半醒浑浑噩噩,怎么猜不到是有人对他动了手脚,今日他特地留了个心眼,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知道纸包不住火,没想露馅儿会露得那么快,若想瞒住他,让他直接一觉昏睡过去直到把孩子生下来也简单。   步青云越强他遥家反而越好办,难就难在,步青云受伤太重,身子太弱,不敢用强药,遥泽对步青云,如壮汉对婴儿,无用武之地,陷于两难困境。   额头渗出冷汗,遥泽紧张地哄道:“青云,你千万别激动,你千万别挣扎!你听我说……”   步青云的身子蓦地僵硬了,冰冻三尺的目光从手脚上的金丝索转移到遥泽脸上。   遥泽竟不敢与那目光接触,低下头,只有盘龙金丝索认他,用在他身上不会伤他,他别无他法。   “遥泽,你骗我,你又骗我!   你拿我当什么?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当你遥家的一条狗吗!”   金链子发出了熟悉的激烈碰撞的相击之音,步青云情绪激烈吓得遥泽肝胆俱裂,冲上去将步青云禁锢在怀里,制止他无异于自残的举动。   “青云,你别这样。”   “放开我……放开我!”激动到用手去扒,链子却纹丝不动,半个主人,终究不是主人。   遥泽抱着他:“算我求你,你别这样!   凌霄在你体内下了禁制,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之前带你看海时就打算告诉你的,没敢说……这孩子来的我也是猝不及防!”   步青云咬牙切齿:“遥泽……”   “——我恨你!我恨你!”   “我们要当爹了,我们有孩子了,你千万莫激动,你不要伤了自己!青云!”步青云疯狂在他怀里挣扎,遥泽护着他的肚子,也不敢太用力怕伤到他,看到他手腕上将自己抓出的血痕,心疼不已。   “你生气,你打我可以!你别伤你自己。”   当反应过来遥泽说的什么的时候,步青云目光古怪,满脸莫名,“孩子,什么孩子?与我何干,你抓我作甚?”   遥泽激动道:“青云,你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   却被步青云猛地推开。   “……不可能……”步青云目光落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怀孕?眼神渐渐变得疯狂,“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怀孕?!我是个男人,我怎么可能会怀孕?!”   “步家当年的检测出了岔子……”   “你闭嘴!”   遥泽的话未说完便被步青云大吼着打断,望着他眼里闪现着信念崩塌的破碎惊恐的光,想要安抚却无从入手。   “我不信!出去,滚出去!”闷哼一声,步青云捂着小腹面色苍白,好像有千万根细针在肚子里搅   “好好好……”遥泽不敢再碰他,安抚着步青云向后退出去,“我出去我出去!你别激动。”   逼着遥泽退出门外,步青云望着自己肚子,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没错,他怎么可能会怀孕?   他只是生病了,根除就好。   眼神瞬间森冷可怖,遥泽原先见步青云情绪冷静下来,还算松口气,大惊之下便见着步青云一掌对着自己小腹击去,千钧一发之际,金丝索即刻收紧,差之分毫处救下了腹中胎儿性命。   无色无味的迷药效力开始发挥,步青云手足无力渐渐倒下,悔恨涌上心头。   “总是用药,他身体能否吃得住?”遥泽眉头紧锁,心中万丈惊涛久久不能平静。   遥翎:“你有别的办法?这孩子依靠他体内那一点可怜的灵力活着,灵力不可断,若是不断他灵力,他必然要对孩子下手,除了用药制约他的行动,又能如何?”   遥泽将步青云摁在床上,任由遥翎为他检查情况,捂着他的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泪水自手心溢出,他的心就像滚在碎刀片上使劲磋磨,怎一个痛彻心扉了得。   “青云,我曾自诩正义伤害过你,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知道我不该逼你,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凌霄在你体内下了禁制,封了你的体质,所以我之前也不知道……我不是想逼你生孩子,只是你现在本元衰竭,打胎必要重伤你,这胎落不得啊!”   感觉手下的挣扎渐渐平息,他松了手伏在身下人耳侧厮磨:   “青云,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他也不过是个堪不破七情六欲的人罢了。   步青云被迫日渐一日看着自己肚子大了起来,恨意如野火燎原,任由遥泽日复一日焦躁地围着他转,再也不曾说上一句话,给过一个眼神。   故事来来回回,曲曲绕绕,又回到起点。   八月中秋,春江花月夜,江潭落月,海上潮生。   遥泽哄着步青云赏月,得不到半点反应正无奈时,被一把拉住,小臂上传来的力道虚浮而用力。   转头便见步青云方才还好好的脸上,忽然苍白若雪,额头上渗出冷汗,眸子里渗着清浅泪水,影影绰绰,比今晚映着明月的海水还要动人。   慌忙抱起他,“青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步青云咬紧银牙,极为痛苦道:“肚子,疼。”   触手温热滑腻,颤抖着抬手一看,怵目惊心一片血红,遥泽从未知道,自己如此怕血,急火烧上心头,烧得理智全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抱着他,毫不吝惜地输送灵力。   “青云,你撑住,我喊遥翎来,很快就不疼了,不疼了……”   遥翎嗜酒,又逢佳节,与亲友焚香微醺,风好景好醉倒一处。   灵迅的狂轰乱炸也未能将她唤醒。   “啊!”步青云疼得厉害,抓着遥泽,有气无力念着:“解开……解开!”说着去砸手脚腕上的锁链,源源不断的血从双/腿/间落下,染红了床褥。   见状,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多余的想法,挥手消去盘龙束缚,为他擦去额上冷汗,心疼地看着他痛得面无血色,恨不得以身相替,若是知道,他如何舍得要他遭这一趟罪。   “该死的!遥翎怎么还不来?”   步青云抱着肚子,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疼……”   “青云,你再忍忍,我去找遥翎。”遥泽等不得了,亲自去找遥翎。   醉酒中的遥翎被喊醒,对上遥泽惊慌的表情,晕乎乎想道:“日子还没到,怎么就要生了?!”   遥泽略微察觉到不对,但一想到步青云痛苦的样子,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拉着遥翎冲回房里,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熊熊火障中,只看得见最后一片衣角消失于窗沿,床上血渍留有余温。   “青云!”目眦尽裂,任由烈火灼身闪现到窗边去拉,只是抓住最后一片衣角,紧随着一起跳入海里,遥泽紧紧握着手中撕裂的残布在海里四下寻找,步青云入水后就像化在水里,再不见踪影。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   翻江倒海找遍整片海域,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上岸,最终才肯相信,他最终还是丢下了他一个人!   还是丢下了他!   怎么会消失呢?   这里是遥家,四处皆是禁制,就算要生是他装的,修为灵力在他眼下做不得假,明明已经虚弱得要靠他每日输送灵力过活,他怎么会消失的?   冷静下来,方才想起,刚才似乎从水中捕捉到一丝龙气……   龙气,怎么会有龙气?哪里有可能会有龙气?   从海里一跃而出,遥泽魔怔了一样不理会旁人的呼唤,向一个方向直冲而去,遥翎怕他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事情来,追在他身后喊他:“遥泽!遥泽!”   遥泽直冲锦池,果然,池中青鲤都已全然不见。   遥翎目露惊恐地看着遥泽望着一池碧波笑得好似神志失常。   “哈哈哈……算计,一切都是算计,步青云,你可真是与我斗智斗勇啊!”   谁能想到,那灵智都未能开的青鲤竟有能耐跃了龙门!傲世轻物,低估对手的他竟然被两条鱼耍了!   而步青云与那青鲤早有通信,他与自己欢/好,不过是想借他恢复灵力,以供逃跑之用,都是攻城之计,哪里有一丝半点的情意?   遥泽望着平日里翻腾的锦鲤池,此时死水一般的安静,怕被殃及的池鱼统统察觉到危险的讯息,躲到了池底,它们年纪大它们记性不好,它们什么都不知道。   遥亭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赶紧修书一封。   遥无欺收到信就赶了回来,叹道:“当年我一定是把孩子扔了,把壳养大了!”   遥亭脸色难得地阴沉,吓得全家上上下下噤若寒蝉,包括园里的花花草草都自闭起来,“龙宫那边已通过消息,下令水族寻遍四境水域,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问了关于青鲤的事情,孽障,你可知那青鲤如何跃得龙门?   你因一己私怨无故断人修为,害得母鱼受惊,难产而死,人家身带血仇历破天险告到青龙神君那里,神君为了消你业障,破例助那青鲤跃龙门化得真龙!”   遥泽现在神魂都在刀锋火海上,听得“难产而死”四个字,灵海就是一片惊涛骇浪,战栗得就要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当时他只想寻衅滋事,如何注意到那母鱼怀有身孕?!他无杀生之心,却造杀孽。   “我该死!若有业障尽管冲着我来,可是青云,青云他是无辜的啊!他对那鱼有养育之恩,它们不能害他!”   “因果报应,你要人家妻儿性命,有何脸面求情?   你以为一句不知道就能消除一切罪孽,无知无罪?无知就是最大的罪过!   不让你出门,就知道你年少心气高,定要惹祸,本来见你表现还好,由得你带着阿遥胡闹,谁知你私下捅出了篓子,自己造的孽障,自己担着!”   遥泽跪在堂前,手中紧紧握着那块从青云身上扯下来的碎布,放在唇边轻吻,惶惑不安地祈祷:“青云,你不要出事,纵使恨我,也不该拿自己性命拼,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你恨我,我拿命偿你……”   作者有话说:   看来今天完结不了了,这周应该可以。   感谢支持~ 第57章 终究是留不住他   ◎生了生了◎   深山的清晨, 氤氲水雾缭绕江面,忽地,平静的水面翻涌白浪, 消失的人浮出水面,身边一群青鲤伴游。   步青云眉目紧闭,浑身湿透, 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他不是装的,动了胎气,是真的要生了。   “唔!”可是,谁他妈知道要怎么生?!   那日池边, 青鲤口中开合, 起先他也未曾注意, 后来想起才察觉说的是:“七年养育,死生不忘,龙池之恩, 涌泉相报。”   后来, 他再去池边, 自池边捡到一片青龙鳞。   自水中上岸,步青云拖着沉重的身子躲到一处洞穴, 蜿蜒茂盛的藤蔓遮住洞口。隐藏在洞穴深处黑暗中, 年幼而坚韧的生命叫嚣着要降临, 好像要将他撕裂般的疼痛, 眼前阵阵发黑。   四周除了步青云痛苦的喘息在洞中回响,再无其它声音, 衬托得更是死一般的不祥氛围。   藤蔓中栖息的萤火虫被动静惊醒, 黑暗中亮起星星点点的萤火飞舞, 为沉闷压抑的环境增添一丝生气。   他能感受到粘稠滑腻的鲜红色液体正在不断地从体内奔涌而出,带走他所剩不多的温度,人竟然有这么多血可以流。   空间中忽地掀起一股极强的灵力波动,暗中银光闪耀,如同身披日月华彩之人出现在了步青云旁边,冷冷地看着他躺在地上挣扎。   步青云望着意外出现的人,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表达其它情绪,“你给我下了禁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凌霄并未否认,平静的道了句:“纯阴之体难测,唯纯阳可感,炉鼎一但练就,除魂飞魄散外再无逃脱可能,你本来就是本尊的炉鼎,永生永世都得带着本尊的印记。”   除了痛苦,步青云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波动,凌霄是纯阳之体,他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见他可怜,凌霄放轻了语气:“你若知道,还肯让我近身?这种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天意帮你隐瞒,我乐得顺水推舟。”   谁知他占尽先机,却始终不曾占有他的心,步青云爱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曾爱过他,平白便宜他人。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颈上,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地喘息,疼痛有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涌上来,手心被指甲刺破,滴下血液,不停地抖动。   “我问你我娘是怎么死的?”   凌霄眸色微微一动,便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冷情模样。   “她根本没有疯,她装疯卖傻那么多年只是为了活命,怎么会悄无声息突然自杀?你去见了她是不是?是你逼死了她!是不是?!”   “留她一命,是为了督促你好好修行,早日飞升,你既无飞升可能,那她也没有活着的必要,我并未杀她,是她命数已尽。”   “啊!”情绪波动牵引着腹中小家伙倒腾得更厉害了。   凌霄只是在旁边看着,无动于衷,并未有任何要帮忙的样子。   步青云实在忍不下去了,眼神发狠。   捏紧手中青鲤给他的那片龙鳞,龙鳞青绿泛着寒光,此龙鳞非凡物,要划破一个凡人的肚子再简单不过。   肚子被划开,血水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仿佛听到黑暗中传出一句缥缈叹息:“殊儿,师尊要渡劫了,师尊等不到你了。”   带血的龙鳞被扔在地上,落地便消失不见。将手伸进肚子里,人一辈子如果不体验一次,就不会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有多惊悚。   触碰到肚子里那柔软幼小的生命时,步青云手惊得一退,可惜事已至此,闭着眼咬着牙,伸手进去,将肚子里折腾得他要死要活的小东西扯了出来。   疼,但是他早已疼得麻木了,只求早点结束,早点解脱。   因为母体缺乏经验而被憋得发紫的婴儿被拽了出来,浑身是血。   额角上有道细长的伤口,想来是剖腹时没把握好力度,不慎割伤的。   孩子没有声响。   死了?   那正好,也省的他亲自动手。   “呃!”再次涌上来的痛楚让步青云倒吸一大口凉气,眼前一黑,差点没疼晕过去,他发现肚子竟然还在动。   双生子中的另一个失去了兄弟的联系,也感觉到环境已经产生巨大的变化,失去安全感,来自于生命本能的求生欲,在不安地拼命挣动。   怎么还有一个?   步青云只迟疑片刻,一回生二回熟,迅速将另一个也掏了出来。   因挣得厉害,那孩子出生便是一声呛咳,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做完这一切,步青云彻底虚脱。可是事情还未结束,他还不能晕过去。   这孽障在他肚子里时他动不得,生下来他还动不得吗?   凌霄面色冷淡地看着步青云将手放到怀中哭闹着的婴儿的脖子上,颤抖着越发用力,孩子哭闹声渐渐轻了,脸色也开始被憋得发紫。   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催促也不阻止,以置身事外的态度静观后事如何。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再弱小的生命也会尽最大的力量抗争,孩子挣扎着手舞足蹈,忽地抓住了步青云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的手指,手瞬间惊得松开,似被针扎般迅速抽回。   终究还是未下的了手。   “该断不断,必受其乱。”凌霄冷笑一声,挥袖将人连怀里那个小的一并带走,而另一个悄无声息被丢在地上的无人问津。   前脚银光消失,后脚遥泽便追了过来。   洞穴内血腥气还未散去,清正莲香淡雅的香味掺杂其内,闻到这个香味便能得知步青云当能安然无恙,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就像是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跪倒在地上,那摊怵目惊心的血迹旁边,失魂落魄地喃喃念道:“他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遥泽看到地上青紫毫无声息的婴儿,又哽咽道:“东海千里烟波浩荡,终究留不住一个他!”   跟在后面急赶慢赶差点赶丢掉一条命的遥家人,赶紧上前抱起那看似已无声息的孩子,清理口鼻的污物,谁知手忙脚乱中将孩子失手滑脱摔到地上,可怜的孩子被摔得闷哼出声,放声大哭出来。   一声哭让乌云顿散,云破日出,众人大喜,只要还活着,一切都不成问题。   这时,遥翎方才赶到,心疼地抱过那可怜的孩子,检查情况,温和的治愈灵力温养,很快让孩子的状态好了起来。   遥泽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手害怕得在颤抖,小心翼翼地触碰遥翎怀中软糯、幼小可怜的生命,那是他和青云的孩子,是青云留给他唯一的羁绊。   “遥家的后人,哪儿能那么轻易憋死,孩子没事。”越是天分高命格好的天之骄子越容易夭折,天也是会嫉妒的,出生在遥家注定命格高贵,因此,因此乍看到那孩子没有声息,大家才会那么绝望。   不过他这孩子有龙族血脉传承,怎么个死法都行,水中憋死的可能性还是极小的。   遥翎兴致勃勃地哄着怀中哭闹挣扎的孩子,眉开眼笑道:   “这么小就这么好看,长大绝对是个祸害。当爹的,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煋,遥煋。”   “遥煋,不错,就这个名了。”感受到了安全感,幼小的生命也不再哭闹,瞪着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世界,竟然在遥翎的逗弄下还会笑,“这孩子真招人喜欢,小煋儿,走喽~,咱回家喽~,姑姑带你去见哥哥。”   遥泽最后再深深地凝视了眼地上那摊血迹,强硬地逼迫着自己转头离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6 23:18:03~2022-06-17 06: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fdj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冥冥中自有缘分   ◎小煋肝儿,你要有弟弟了!◎   “你想想你娘, 她是条雷龙,初见时连话都不会说,腿都还未化出来, 看见我当场就是一道雷,可是我绝缘,所以她多看了我一眼。”   “这是什么?这就是爱情啊!”   “爱情, 是需要有回应的。”   “说完了?”   父子俩站在海边, 遥泽对着提起往事喋喋不休的遥无欺投去你可以结束的目光。   “说完可以走了。   而且我都听伯父说了,你看人洗澡,换谁谁不劈你?!而且我娘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你!”   “真是不值得开化。”撞了一鼻子灰, 遥无欺板着脸挥扇消失。想想他也快四百八十年六个月零三天不曾见过她了, 当年扔给他一颗蛋就沉入海底, 儿子他孵出来了,也养大了,孙子都有了。也不知她这么些年想过他没有, 随后又自嘲地嗤笑, 若是想他, 又如何不愿回来见他。   一个魂印而已,让她记恨那么多年, 不烙魂印, 他要如何留住她。还是年少轻狂, 看走了眼, 原以为有了魂印,就能永远得到她, 谁知人家身份实力不一般, 魂印不仅没用还惹恼了她, 让他栽了跟头。   人这一世,自作自受罢了。   出了那事后,遥泽为避免触及旧景撕裂心伤,独自一人搬离遥家,住在了星月湾边,常常驻足凝视,久久望着那片海出神。   别后相思梦亦难,东虚云路海漫漫。   不少在海上捕鱼的渔夫都曾见过他望海的落寞身影,但是云雾缭绕看不清楚,呼喊他也并无反应,被喊烦了时便任性地凭空消失。   久而久之,海上渔民间传开了一个仙女下凡与凡人相爱,触犯天条,囚禁于星月湾边,日日等待心上人归来搭救的神话传说。   还有不少勇士艺高胆大竟敢闯岛拯救“仙女”,不堪其扰,遥泽设立迷阵将那群“好心人”拦截回去。   遥煋长到五岁,遥熙十岁,二人开智得早,天资不相上下,地位不相上下,遥熙年长五岁,实力更胜一筹,让他成了遥煋成长路上阴魂不散最醒目的对手。   再加上性格不合,天生脾性相冲,一个盛名在外,一个臭名远扬,遥煋觉得遥熙装,遥熙觉得遥煋傲,互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言不合天天打架,颇有些一山不容二虎之意,扰得遥翎不得安宁,烦不胜烦,决心要将二人赶出家门,至少要赶出去一个!   遥煋岁数小,性格恶劣,被娇惯得任性娇贵一点吃不得苦。   长眼睛的都知道怎么选,遥无欺一通彩虹屁将遥煋拍晕过去,然后将性格温润、知书达理的遥熙接到玄天宗修行,让遥煋继续在遥家呼风唤雨,胡作非为。   因为天赋相貌出众,身份高贵,岛上众人都无限度溺爱他,将他宠成了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看不惯的人也都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除了翩翩君子的熙少爷,无人敢与他争锋,熙少爷走后,无人压制,更是得寸进尺,毫无顾忌。五岁时,闹到了遥泽被逼着不得不出山管教的地步。   遥泽听闻了遥煋的光荣事迹,脸色发黑。   尤其是那一句名言——“情不知所起,一网打尽!”   连明与卿听了都不得不感叹:“这是个励志要当海王的男人啊!”   遥亭连连叹息,一代比一代折腾,对遥泽道:“煋儿岁数到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逐鹿州试剑大会,你陪他去。”   “我不去。”找到步青云他哪里都不去,遥煋他本也不想管,每见他一次,心伤就要裂开一次。谁知道他那么能折腾,这匹小野马的缰绳除了他谁都勒不住了。   “你好好考虑清楚,他才多大,修行也不修,书也不读,整天惹猫逗狗,欺男霸女,岛上哪个见了他不得绕着走?   爹,不用负责任就能当的吗?!”遥亭想起自家那被拔光毛的孔雀,拆了顶的房屋,盘秃噜皮的花花草草,就是义愤填膺,握拳捶桌,老泪纵横。   试剑大会,十年一届,既名试剑,当知是专供修界一些初出茅庐的小辈历练表现的地方。是彰显家族门派后辈实力的好机会,四族五氏,各大仙门均会参加,关注度极高,表现佳者很可能一战成名,成为新秀榜上出名的后起之秀,青年才俊。   这种将五岁孩子带出来,堪称变态的行为,除了四族恐再无人有此实力。   遥煋上天入海,钻山遁地,无所不能,但在他爹面前还是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他虽然对什么比试毫无兴趣,但是能到外面露露脸,沐浴着别人仰视着他的艳羡目光,十分受用。   遥煋嘚瑟得很,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然后在他爹一个斜睨中,啪嗒垂下来。   白鹭从天而降,人群传来躁动。   “燕家的人到了。”   主办方又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上前迎接。   遥泽心不在焉地扫过燕家一行人,忽地目光凝结在跟着燕池身后,众人包围中的那个小小身影上。   他“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心跳得厉害,眨眼间便从高台上消失不见。   在众人惊呼“瞬移!”不可思议的惊讶声中转而到了燕家阵地,那孩子身边。   遥翎的目光随着遥泽的动作被吸引过去,也看到那道身影,略作思索,并未展现出太多意外,揶揄着对遥煋说:“小煋肝儿,你爹要有别的小宝贝了,恭喜,你要有弟弟了。” 第59章 你家小祖宗丢了   ◎父子相聚◎   弟弟?哪儿冒出来的弟弟, 他才不要呢!遥煋不开心地皱起了眉。   遥泽极力克制,扯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燕玥。”   小小年纪, 举止有礼,乖巧可爱的模样,让遥泽心都要融化, 声音不由得又放柔了几分:“你怎么会在燕家, 你爹呢,你爹在哪儿?”   “晚辈出生就在家里,不曾出去过。”   此人问的问题好生奇怪,看着他的眼神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嘴里还在不断强调自己是个好人。   任由他再生性沉稳, 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 他害怕极了,目光急急忙忙向被众星捧月围绕其中忙着处理事务的燕行看去。   他爹是燕行?   遥泽心中失落,听闻燕行已成亲生子, 如果是表兄弟, 长得像也可信。   但是未免也太像了些!   除去遥煋额上护体龙鳞, 还有他先天异于常人的银紫发色眸色,两个人几乎如出一辙。   尤其是这一双玄眸, 触之即心悸。   几乎是不经过头脑, 脱口而出:“玥儿, 喊声爹来听听。”   孩子还小, 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表情瞬间就变了, 眼神紧张, 在遥泽不自觉的逼迫下控制不住地后退。   燕玥用尽自己学来所有的礼节仪态, 抑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摇摇头。   这个人突然出现抓住自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还逼着自己喊他爹,燕玥瞪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目光惊疑不定。   遥泽还想再问。   一剑适时横插在二人中间,将被折腾得可怜兮兮的小燕玥护回。   燕行目光冷冷从遥泽身上扫过,完全当不认识,凛冽而陌生。   “玥儿,我如何叮嘱你的,不要随便与陌生人说话。”   遥泽站起来:“燕行,青云是不是在燕家?我找了他好久……”   燕行脸色却巨变,直直将剑指向他,“你还敢跟我提他?”   遥泽无话可说,沉默得很狼狈,但眼神却有着不怕死的倔强,一如当年此地比试初见时欠揍。   这时过来几个燕家旁系子弟手忙脚乱拉走燕玥,“玥儿,已经在喊你了,快跟我们走。”   燕玥乖巧地点点头,跟着族兄们离开,走远后,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眼那古怪的陌生人。   遥泽焦急地看着被拉走的燕玥,想接近,无奈燕家人就跟护小鸡的母鸡似的防着他。   罢了罢了,不让他认便不让他认,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燕家又不会搬,不急于一时,不急于一时。   “燕行,纵我该死,你也不能阻止我们父子相聚,一家团圆。”   “他不在燕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好自为之。”   遥泽盯着燕行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久。   “哥。”   熟悉的声音惊醒了他,遥泽回头,兄弟久别重逢他却半点也笑不出来:“阿遥。”   自步遥成婚、遥泽回东海后,两兄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多以书信交流,如今算来,已是有许久未见。比起当年惨绿少年,步遥更多了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周身灵蕴通透,目光如电,便知修为大有进益,不可同日而语。   打完招呼,目光转到旁边,看到他就不给好脸色的明与卿身上。   步遥笑得勉强,暗里扯了扯明与卿,毕竟是哥哥,给点面子。   “哼。”明与卿冷哼,一排黑线从步遥头上挂了下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步遥在云泱给遥泽做暗线,明里暗里打探步青云的下落,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步遥与遥泽闲聊,几个云泱弟子走过来:“掌门,事情已安排妥当。”   遥泽目露惊异,望向步遥:“掌门?凌霄呢?”   步遥道:“师尊五年前便已飞升。”   “凌霄飞升了?!怎不曾听你谈及?五年前刚好是青云被他带走的日子,那青云呢?我找遍修界凡间都找不见他!”   凌霄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飞升了?遥翎愣住,心中有什么瞬间给抽走了,一片荒凉。   “哥你别激动,你冷静!师尊飞升前有令不得声张,所以这事情我不曾告诉你……”   那他,也应该不在了。   本来啊,不过虚影分神而已,主神归位,分神如何能存。那如梨花般淡雅的人就如梨花簌簌凋落,湮于尘土,无人知其存在,无人明其消亡。   一滴清泪落下,那晚一坛加了料的梨花酿,真情假意,倒是谁也说不清楚。   遥煋转头正巧撞见遥翎落泪,惊奇道:“姑姑,你哭什么?”   “哭……未亡人。”   遥煋疑惑地歪头,这又是什么深奥的机锋?   凌霄飞升前,只召集了诸峰长老吩咐诸项后事,并宣布了继任掌门人选,不出所料是步遥,没有声张。   遥泽的注意力全在已经上台比试的燕玥身上,这么小的孩子也带出来打比赛,燕行真是心狠,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也是被划为“心狠的人”中之一。   目光灼灼盯着那个孩子,不出意外的话,必有一局燕玥会与遥熙、遥煋其中一人对上,正如当年他与燕行那一仗。   可能是特殊的缘分,也可能是兄弟相吸。   决赛场,遥熙对上凌皓,云家姐弟俩相争,遥煋与燕玥遇上。   擂台上,二人相视惊异地打量着对方:这个人跟自己长得也太像了,简直可以说一模一样。   场下的人也都开始议论纷纷,各种猜想都有,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   本来遥煋自持举世无双,结果这冒出来个跟他长得如此相像的家伙,自家爹还对人家那么狂热,遥煋能看燕玥顺眼了才怪,动起手来狂风骤雨丝毫不留余力。   这一仗打得遥泽是胆战心惊,生怕伤到哪一个,看到遥煋上来二话不说放大招,表面上镇定,实际上连凳子都坐不住了——小畜生!   然而小辈们的比试,他又实在不好插手。   而遥煋却手越下越狠,越打越是心浮气躁,皱着眉,眸中雾样的紫色遮云闭月般浓郁起来,咬着牙,两只小虎牙都忍不住龇了出来。他本以为能速战速决,不知为何,那家伙似乎能提前预知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线将他二人牵连起来。   燕玥也是有同样的感觉,二人间似乎极有默契,尤其是在关键时刻,好像能预知对方的想法,越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危急时刻,直觉越能发挥出作用。   这一场鏖战,打得极为让人疲惫。   最终,遥煋凭借多年来天天与遥熙打架锻炼出来,丰富的实战经验略胜一筹,险胜。   试剑大会,遥熙全局第一,云娆第二,遥煋第三。   遥泽有了这些年来的经历,行事不如当年那般莽撞,也学圆滑了些。   既然事情私底下行不通,便搬来遥亭,走明面上过。   遥亭听说燕玥的事情,亲自出面,带着人到燕家拜访。   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么……脸上笑嘻嘻,心里……   除了刚见面时的寒暄还算正常,后面越聊越死亡,最后直接在眼神表情里开骂。   燕家家主拈胡敛目:“小没良心!”   遥亭捻着手帕挑眉冷笑:“老不死的!”   “老光棍!”“小鳏夫!”   照理来说,以遥家的实力让一个凡人筑基修炼,哪怕是没有天赋的凡人,旁的不说,延年益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为何堂堂家主夫人会百岁寿终,这就令人极为不解了。   遥翎与旁人交谈,提起这事,不复杂也不忌讳:“我娘她倒是不讨厌我爹,”   遥翎印象里父母两情相悦,恩爱得很。“她只是讨厌所有修仙的。”   “据说她家就是两个修真的打架给毁的,所以她一讨厌修真,二讨厌打架,她能接受我爹,就因为我爹从来不打架。”   燕家家主:“呸,他那一辈,最刺头的就是他!忽悠,接着忽悠!”   遥亭眼皮跳了跳。   “我娘不愿修行,我爹也随她高兴。”现在她或许能明了,目睹心爱之人的消逝是种怎样的痛苦。她爹给了她娘至高无上的尊重,也给了自己至于此极的残忍。   听闻燕行母亲喜花,遥泽拔了遥亭两株最珍贵的苍悟幻境亲自送货上门,想顺路打探打探燕玥的事情。   燕行母亲是个循规蹈矩的女修士,未出阁时有“娉婷仙子”之美称,慈眉善目,眉眼含笑,行动间霓裳摇曳,娉婷袅娜,此时正坐在亭间小桌旁休憩。   遥泽上前行完礼就直接开门见山。   “贤侄说的燕行什么?” 连声音都似泠泠珠玉,宛若少女。   “跟在燕行后面的那个孩子,燕玥。”   “哦~”   “您知道?”   “你说谁后面的孩子呀?”   遥泽放置在膝上的拳头瞬间攥紧,“燕行后面的孩子!燕玥!”   “啊?燕行哪里的孩子啊?”   陪侍的侍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仙子温柔浅饮一口茶:对付她儿子外甥,还好意思跑过来抢她孙子,去死。   “……”遥泽深吸一口气,他服了。行,装聋作哑是吧?他自己去找!   掘地三尺也要把燕玥找出来!   遥泽偷偷摸摸潜入燕家后院,刚巧听到燕玥的喊了声:“伯父。”   果然如此!遥泽心中一动,瞬间涌上不一样感情,冲上去。   “燕行!燕行!”   燕行止住步伐,他知道遥泽今日要来,他来必然会找燕玥,所以也不意外,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个私闯民宅,还好意思正大光明跑到主人面前的混蛋。   遥泽现在顾不得任何事,只想确定,“燕行,你告诉我,他是不是青云生的?”   “是。”燕行回答得很爽快。   所有紧张的怀疑,彻夜不休的忧愁瞬间如云雾消散。   “青云当年生的是双生子,玥儿是幺子。”教训教训便罢了,到底他是不能阻止父子相认的。   遥泽将燕玥搂进怀里,好似旧梦一场,他还有一个儿子,五年了,五年才第一次见到。   “当年青云胎息异常便怀疑可能是双胎,只是太微弱所以不敢肯定,竟真还有一个,还活着。”   对上这双与让他魂牵梦绕的那双极为相似的玄眸,“我是你父亲。”   燕玥震惊地抬头看向燕行,他出生便没有父母在身旁,只有伯父伯母照顾他,他打小乖巧懂事,从不给别人添麻烦,有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在父母膝下撒娇,他也会有想起自己的父母,只是怕伤到养育他的伯父母的心,他们不说,他便也不问。   燕行对他点点头,肯定了这件事。   燕玥懵懂地在遥泽怀里抬头看着他突然冒出来的父亲,有点害羞,有点不自然。   “迟些,带你去见你哥哥。”   ……   【妖界】   掀开面上的纱巾,殊色倾国的男子从重重风沙中走出,停下脚步,帽兜下压着的眉眼微动,步青云目光瞥向后方,“跟了一路,出来。”   一个干瘦的小女孩低着头,从土石后战战兢兢走了出来,手不安地绞动着衣角。   是方才从蛇口救下的那只小白狼,跟了他有十里地了。   当年凌霄将他丢到妖界,留给他一句警告:“你躲到妖界,不要回来。子嗣于我无甚,恐怕有人会嫉妒得发疯。”   就走了,之后再未见过他。   他并非有意要多管闲事,实在是那只蛇心贪心不足,盯上小白狼还不够,连他也想一并吞下,方才招致杀身之祸。   步青云问她:“为何跟着我?”   小白狼更加局促不安了。   步青云继续道:“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   小白狼这才胆怯地开了口:“俺、俺饿,可以给点吃的吗?”   步青云望着她,妖与人不一样,人修炼辟谷之后可以不吃东西,但是妖直到修成正果之前都要吃东西,所以弱肉强食,妖性残忍。玉骨之前每日出去,就是在觅食。   他并未带什么吃的,丢给小狼崽一块金子,“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小狼崽捡起金子,就见步青云要走,急急忙忙又跟上。   步青云回头,目露警告:“怎么,嫌不够?”   “不是,够、够了。”   步青云面色一凛,“那你为何还跟着我?”   “我……想跟着你可以吗?”   不愿再做过多纠缠,步青云将斗篷上的风貌掩实就走。   “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你去过无欲都嘛?”   ……   小狼崽子却来了兴致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地叙说,提各种问题。   突然,步青云衣角被拉住,若不是这是个孩子还小,若不是步青云历尽艰险磨平了戾气,他这种作死的举动就是在火山口蹦极知道吗?!   “俺从出生就没有父母,只记得俺娘也有跟你一样的一头银色长发,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   斗篷下的身子一震,回头看到小白狼脸色涨红,低下头留个顶着两个毛茸茸的耳朵的头顶给他,两只耳朵不安地动了动,最后因没有听到回应而耸拉下来。   “不可以。”   小白狼却毫无自觉地继续跟在后面。   “仙宗怎么样,很好吧?真羡慕你们,生来就是人,不用修炼就能人形,俺们要修炼好久才能得人形。”   “很好。”他冷笑:师慈徒孝,兄友弟恭。   “其实妖界也还不错,虽然没吃的时候,大家都会抢俺的,但是他们吃剩的有多的都会匀给俺一些。”小白狼自言自语得兴致勃勃,突然问道:   “你要去哪里?”   “回山。”   就这样,莫名其妙捡了只不想要的小白狼回来。   “大王!”步青云刚到山脚下,就有一群品种各异的小妖围了上来。   步青云忍无可忍:“我说过,不要叫我大王!”   有眼力劲儿,脑子好使的赶紧换了称呼:   “山主您回来了啊,累不累?快给山主倒茶,呀,山主,您怎么带回来一只小白狼?”   步青云行至此山,遭此山霸黑熊妖偷袭,解决了黑熊妖后,发现他这洞府环境不错,就住了下来,不料被此前受那黑熊欺压奴役的小妖们缠上,赶都赶不走。   被迫占山为王。   小白狼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来到新的环境,碰见这么多新伙伴,她有点紧张。   看出来她紧张,一旁的狐女摸了摸她的头,“别紧张孩子,饿了吧?跟我来……”   此时,燕家。   遥泽伸手将偷偷摸摸准备溜走的遥煋凌空吸了过来,推到燕行面前。   “煋儿,喊伯父。”   被逼无奈,屈居淫威之下,黑着脸喊了声一声,“伯父。”   遥泽又将燕玥带到遥煋面前:“这是你弟弟。”   燕玥行了一礼:“兄长。”   遥煋撇过头:“哼!”   遥泽眉头一跳,尴尬地对燕行讨好地笑笑,“这段时间煋儿留在燕家,让他们两兄弟培养培养感情,劳烦表哥照顾了。”   有新欢忘旧爱,被推出来的遥煋一脸懵逼,挂下两行老泪。   “什么呀?燕家好无聊,好荒凉!连栽的花都光秃秃的全是杆子,我不干!”   遥泽严肃道:“让你伯父好好教育教育你!”   “可是他看起来好无趣哦!”遥煋撅着嘴,老不乐意。   燕行脸黑了,真不亏是遥泽教出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啊玥!”清脆脆一道甜甜的嗓音响起,就见面前红影闪过。   燕玥熟练地接过向他扑过来的小女孩,抱住,叫了声:“啊凝。”   一身红衣,如火般热烈燃烧的小女孩转身从燕玥怀里又扑到燕行怀中,甜甜喊了声:“爹爹。”   燕行铁面无私的面容缓和下来,难得透露一些温情。   看见小姑娘的脸,遥煋瞬间眼睛一亮:漂亮!   也不说不愿意留在燕家的事情了,转头兴冲冲转头就对燕行喊道:“岳父大人!”   燕行:“?!”   遥泽:“?!”   众人:“?!”   人模狗样转出来把扇子,摆出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姿势:“接下来的日子里,小侄叨扰了。”   燕行挑眉,这孩子确实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木船推开接天莲叶,自藕花深处行去,于水上留下清波荡漾的痕迹。   小白狼“噗通”一下跳下水,在水里哼哧哼哧欢快地游动,扯着湖里的莲蓬,剥莲子吃,两只耳朵开心得都要打摆。回眸见眠于轻舟上,荷花莲叶掩映间凌波而去的美人合眸,手背遮掩下的眉目微动:“不许伸舌头。”   白狼刷地将习惯性伸出的舌头收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听小山说,无欲都最近新来了个绝色的苗子,就是还太小,才六岁,要养几年,出道定是棵摇钱树。”   “嗯。”   “俺去看了。”小白狼有些迟疑。   “怎么,不好看?”   小白狼摇摇头,“好看是极好看的,就是俺觉得他跟你长得有点像,而且俺也从他身上嗅到你的气息。”   “人?”莫不是哪个与他有些血缘关系的后辈子弟。   “不好说,他身上气味很混杂,有龙息但非龙族,额上这里,”小白狼指了指额头位置,“有道龙鳞符印,龙息便是从这里来的。”   步青云霎时睁开眼,纵使有结界守护,三个太阳的光还是太刺眼了。   除了这三日三月,妖界的天似乎与人界并未有什么不同,湮灭执念,脱去枷锁,所有的纷纷扰扰本该再与他无关,只是若真是,他步青云的儿子如何能沦落烟花柳巷?   风过莲塘,空留孤舟在水面轻轻飘荡。   无欲都此时正乱着呢,新拐来的这位小摇钱树实在是不好养活,长相虽美但脾气太差,年纪虽小要求到不少,别人被骗到此地若发现不对定是寻死觅活闹着要回家。   他不,听话的很,一点也没有逃跑的意思,更是安心在这里住下,仿若此间主人,这尊财神爷怎么着也得供着呀,除了要跑,什么要求不得应着,各种吃穿用度都要求最好的,细节方面丝毫不马虎,丁点敷衍不得,还特能闹腾。   这不,因为熏的香不合心意,冲到这位小爷,一不高兴又开始拆家砸东西,偏还没人制得住他。   与此同时,人界燕家也乱了,因为遥煋丢了。   燕行难得对自己宝贝女儿板起脸,“燕凝,怎么跟你说的,叫你不要老是欺负他!”   “哼,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又不喜欢他。”   “你……唉!传讯遥家,告诉他们小祖宗丢了,加派人手去找。”   小白狼带着步青云来到遥煋所住的房间,这里刚打扫过,换了香,沾了不讨主人喜欢味道的地方,里里外外包括墙角地缝都被扣过一遍,锦衣玉食,极尽奢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府邸,哪里像是个被拐卖的孩子住的地方。   床上的遥煋闹了一场,累得睡着,刚睡醒,就看到房间里突然冒出来两个人,虽然也很惊讶,不过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扫了眼小白狼,嫌弃地皱起脸:“哪儿来的小土狗?”   衣发凌乱,睡痕未消,浑身上下的痞气,全似市井流氓,毫无礼貌可言。   小白狼的耳朵瞬间倒下。   步青云有些恍惚,若不是这孩子身上所散发的龙息他熟悉,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家伙是从自己肚子里扯出来的。   那个没有声息的孩子,不但活着,还已经长这么大了。   眸子落在这孩子耀眼的发上,万千银丝夹杂着烟紫,他的银发是后天油尽灯枯造成的,自然不会遗传,“你这发色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从小就这样,姑姑说什么难产先天不足,小爷我觉得我自己好得很,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是谁,深夜造访,意欲何为?”   先天不足……   趁着步青云瞬间的闪神,面前幕黎珠帘下压着的白纱忽被撩起,还好他反应快,只露出半张脸,便拍开小咸猪蹄,后退一步重新遮挡回去。   遥煋眼睛放光,兴致大盛: “咦,你倒是个美人。美人儿,你怎么养了这样丑又这样土的一只狗?”   小白狼弯着背,低着头,耳朵敛成飞机耳,颤抖着伸手扯住步青云的袖角,她快要自闭了,“俺要找个角落静静,俺不要再看见他!”   说着遥煋竟站在凳子上够着来撩步青云下巴,“来,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从哪儿学来的流氓作风?!怒火攻心,步青云没忍住起手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咬着后槽牙:“你不曾有人教养吗?”   “啪”地一声脆响,世界安静了。   初时遥煋完全被打蒙了,他自幼身娇肉贵,在旁人的溺爱中长大,何曾有人敢打他?   刚开始一脸不可置信,而后脸上表情逐渐变了,五官开始扭曲,眼睛里渗出闪烁泪光,步青云不由地有些后悔。   珠子似的泪水前呼后拥涟涟从眼眶内滚落,孩子一脸委屈:“我没有!”   这下换成步青云愣住。   遥煋本来就是受了委屈离家出走,结果到外面,半夜睡醒还被一个莫名其妙闯到他房间的人打了。   越想越是苦情得不行,嚎啕大哭起来:“我出生就没有娘,抢娘又抢不过别人,我爹他有了别的孩子,所有人都喜欢他疼他,我就是个没人要的!”   他是遥翎拉扯大的,小时候一直将遥翎当娘,因此总与遥熙不对头,带着些争宠的火药味,后来大了听遥翎解释过,才知他“娘”另有其人。   没有娘,好在其他人还疼他,他还有爹,却忽然有一天突然冒出来个各方面都跟他一般无二之人抢去宠爱,连爹也没了,接受不了也正常。   在遥家时总被“翩翩公子”遥熙压一头,到燕家时又被“明德知理”的燕玥比下去,心里难免失衡。   这些事步青云是不尽清楚的,只是听这孩子一顿埋怨。   ——这孩子处境竟如此艰难。   步青云面上无所动,眼眸中掀起的波澜,遥泽有没有他人,再生几个他都不在意,只是这个意外活下来的孩子,终究是因他来此世上,若是在遥家不得善待,自己这里……再多养个孩子,倒也无妨。   “你随我走。”   遥煋滚上床,拿被子捂住脸,只露出一双幽秘的银紫色眸子偷偷打量着半夜来客,声音闷闷的:“我不走,这里的哥哥姐姐都长得好看又有才华。”   骄奢淫逸!   步青云眼神斜杀过去,遥煋捂着刚才被打的屁股噤了声。   步青云喊来外面的侍者,不管侍者看见他从这屋子里出来有多惊讶,开门见山:“我要赎这个孩子,要多少钱?”   侍者见他愣了许久,点头哈腰表示要去询问上司,让他在屋里些许等待,并且招呼丫鬟又送来些瓜果点心,一干侍者小心谨慎地陪侍在周围,伺候周到,一再劝他稍作等待,唯恐他要走,古怪。   等来的是一个老者,身着华服,通身气度不凡。   老人来了也不说话,盯着他半天,几番欲言又止,好似急着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直到步青云被盯得有些不耐烦了。   目含泪花道:“不要钱。”   “你们在耍我?”步青云语气不善,站起身来。他既然坐在这里与他们商量,便是本着能礼不兵的想法,这孩子身上的禁制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解,繁琐便繁琐些,人是一定要带走,若是他们不识抬举,别怪他不客气。   那老者慌忙解释:“客人不要误会,因客人与老朽已故长子极为相像,老朽冒昧提一个要求,只求客人能陪老朽说说话,之后便放客人与这孩子离开。   客人也是做父亲的,还请可怜可怜老朽思子心切。”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凭什么信你?”   老者挥手将遥煋身上封印修为的禁制破除自证所言,以示诚意,“客人若不信,老朽现在就将这孩子身上的禁制解开,你若要走,拦不住你。”   “好。”听点废话而已,步青云耐着性子复又重新坐下,如今的无欲都,不是他轻易便能闯出去的,既然有解决办法,他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又冷冷加了句:“长话短说。”   “吾儿天资聪颖,风华绝世,自幼不仅学什么都快,且都能学得好,出类拔萃……”   谈起他那令人骄傲的儿子,老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侃侃谈来,隐约间似乎可见那举世无双之人的身影脱离回忆真实重生在眼前。   沉浸入回忆中,思及往事,悲痛欲绝,对着步青云就像是对上他那年少离家受尽折磨的可怜的孩子:“只是你素来性子冷,喜冷清,有什么都喜欢放在心底不愿表露,父王母后也是拿你没办法,不是疏远你,实在是走不进你心里,又怕烦扰你惹你厌烦,你要独自一人搬出去住,万般不舍也都顺着你。”   “我们确实偏爱你弟弟多些,可并非就不疼爱你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能忍心见你受苦,父王知道你在天界的日子不好过,都怪父王不中用,败给了他们,将你输了去!   父王昼夜悔不当初,也未曾有能耐将你救回来,得知你跳了轮回境,父王与你母后心中悲痛怎一个肝肠寸断了得!”   老者一激动忍不住抓住步青云的手,“今吾妖界不同往日,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儿啊!再也不能有人那般欺辱你,你可愿回来?”   这般太过煽情的情境,从未感受过血缘亲情的步青云招架不住,也不知该如何反应,被烫到似的将手抽了回来,甩下泣不可抑不能自已的老者,“答应的事情已经结束,我可以走了。”   说着将脸带泪痕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混蛋从床上抱起,径直离开,只是跨出门之前脚步一顿:“往日之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勿要困陷于过去。”   小白狼收到步青云的召唤,凑过来,对步青云指了指屋子里独自悲恸欲绝的老者道:“那个是妖王,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面,他老了好多哦。”   步青云回头再看了那老者一眼,古井无波的眼里泛起淡淡涟漪,转身离开。   可能有些事情历经轮回,人不记得,但灵魂还有印象,可这又能如何?毕竟已经太过久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7 07:16:32~2022-06-18 06:3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炉鼎有啥坏心思   ◎炉鼎职业规划◎   午时, 骄阳似火。   步青云在看书,怀里抱着睡得天昏地暗,嘴角哈喇子逆流成河的遥煋。   突然有小妖来报:“山主, 山下来了个小美人儿,说是您的炉鼎。”   步青云眉头一皱,目光瞥向前来报信的小妖。   “他还给您送来块玉佩, 他说是信物, 您一看便知。”   小妖呈上玉,白玉晶莹剔透,中间鲜红一块血沁,竟然还打了孔编了红穗, 一副是要随身佩戴的样子, 将阴血符这种阴邪之物随身佩戴亏他干的出来。   但当看到中间血沁之时, 瞳孔微微一缩,血画出的一行字:   “度一切苦厄”   度一切苦厄?谁度,他遥泽吗?哈哈哈, 太可笑了!   步青云嘴角扯出冷笑, 手轻轻一扬。   一声脆响, 玉碎。   遥煋被摔玉的声音惊醒,一脸迷茫地揉了揉眼睛, 步青云让妖将他抱回房中睡。   报信小妖见步青云摔玉惊得一愣, 立马道:“我马上去把他赶走!”   步青云却道:“让他进来。”   遥泽早已经在门外等得狂躁了, 小妖刚说放行, 遥泽就闪现上山。   “青云!”   惊雷自耳边炸起,石宫深居里, 蓦然相对, 殿下楼上, 风动天地,树影婆娑,枝叶发出“沙沙”的嘈杂声,落叶飞舞。   步青云不说话,冷冷看着那人。   两两相顾,相顾无言。   遥泽进门就看到一地碎玉,眸光闪了闪,预想过无数次再重逢的场景,早先在心中刻画的无数想要倾诉的话语,此时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五年多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五年岁月里日积月累担惊受怕柔肠百转,叫他开口便不受控制带上些幽怨,五年的岁月里他早已相思成灾,步青云对遥泽的恨还未在岁月里消磨,遥泽对他的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这五年里,你过得可好?”   没有应答。   “青云,你还怨我吧……”   步青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滚还来得及。”   对上那双心火燃尽后沉静如夜空的眸子,遥泽咬牙攥拳,心头涌上不甘:“我做不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死我也不走。”   凤箫嘶鸣,灵力化鞭,箫鸣声起,灵鞭骤然抽出,皮开肉绽,血光四溅,遥泽并没有躲,他眉头都未皱一下。   鞭子将衣服撕碎,露出他身上雷电烙印下的伤痕。   步青云将他上下一扫,奇道:“你被雷劈了?”   遥泽眸光熠熠:“天上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青云,我不上天界,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陪着你好唔!”   破空声再次响起,又是鲜血飞溅的一鞭,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发狠戾的鞭影层叠闪过,破空声一声又一声,跟着就是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鞭鞭到骨。   看得一旁小妖瑟瑟发抖。   遥泽杵在原地像根柱子,没有任何抗拒地敞开自己,无论步青云怎么发/泄,他都一声不吭生受着。   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脚步也丝毫不退,血越积越多,顺着石阶流淌而下。   步青云喘着粗气,发泄掉所有的力气,咽下那一口翻腾不止的恶气,握着凤箫的指节用力得发白,眸色深不见底。   遥泽:“青云,那年你携山水云雾于我生命中出现,刹那,雨过云破,天光乍现,我便是决定此生天地间唯你一人,我愿做你的沉舟侧畔,枯木逢春,我拿我命补你命,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二师兄、青云,你就再收留收留我,你不愿意在遥家我们就不回遥家,你不愿意陪我就我陪着你。”   抽累了,步青云收起手中的凤箫,拭去上面溅到的血迹。   遥泽想向他靠近,被一脚踹倒在地上。   步青云脚踩在他胸口,从上往下睥睨着他:“炉鼎?”   遥泽连连点头,赶紧毛遂自荐起来:“顶级灵根,天赋金身,极品天分,百年凝炼,我这种级别的极品炉鼎举世无双,采补我事半功倍,诚愿为君效劳。”   步青云来了妖界后再不像往日那般束缚自己,再者是夏天,又没什么事做,穿着随意,衣衫松散,从下边向上看去,风景旖旎。   看的移不开眼,遥泽忍不住用手捏住踏在他心上的脚踝,轻轻揉捏,缓缓顺着小腿往上摸,看样子要不是步青云踩结实了,他还想起来亲两口。   步青云报复性地对着某处凸起一脚踩下去。   遥泽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步青云理好衣服转身就走:“既然你要当炉鼎,我成全你,来人,拖下去,洗干净。”   遥泽眼神一亮:这是不是代表青云答应留下他了?   “不用劳烦,”遥泽心中大喜,积极懂事地爬了起来,兴冲冲:“浴池在哪儿?我自己洗!”   遥泽泡了一下午将自己从头到脚搓得蹭光瓦亮,望穿秋水等到了天黑,早早上床躺好,还不忘裹好被子,就露一个头,像等待开封的礼物一样,乖巧地等待主子临幸。   直至月上中天,等得花都谢了,步青云才终于姗姗来迟。   察觉到动静,遥泽立马一改百无聊赖的表情,双眼放光,盯着缓缓而来的步青云。   步青云被这饿狼一般的目光盯得一激灵,表情立马阴鹜下来:他怕是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既然要做炉鼎,那就要做好雌伏人下的准备。”   遥泽满脸无所谓。   步青云目光打量他这张脸,皮肤细如凝脂,秀眉修长,鼻梁细窄高挺,一双清澈的翠眸,好似能泛起水雾,唇红齿白,嘴角天生微微上扬,脸颊微红,欲说还羞,光看这脸,确实秀色可餐,是块当男宠的料。   伸手去掀被子,本以为遥泽表情多少会变一下,然而还是小看了他脸皮的厚度,只见他目光炯炯,仿佛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步青云冷笑,看你还能忍多久,然而当被子逐渐掀开,线条流畅的肌肉逐渐暴露,空气开始凝固,动作开始僵硬,看到形状分明的腹肌,还有下面……   步青云手一抖,愤恨地将被子重新摔了回去。   随后将一副镣铐扔到他脸上。   “自己带上。”   今日他要将所受耻辱通通还回去!   然而遥泽看上去更加激动了!迅速利落地将自己手与床头拷在一处。   遥泽一手被镣铐拴在床头,另只手炫着另外一只镣铐,摆出邀请的姿势,盯着步青云媚眼如丝,狐狸精看了都自叹弗如。   然而这么一折腾,上半身露了出来,精壮而不粗犷的男性胸膛暴露无遗,上边还有雷纹和白天鞭子抽出来的伤,强悍,性感,若是有个女人在场,怕是当场就要把持不住。   可惜这里只有步青云,还不好这口。   沉默半晌:他何苦为难自己。   ——算了!   “唉唉唉,青云,你怎么走了?你别走啊!”遥泽见步青云要走,大惊,就像个失宠的妃子,赶紧冲上去阻拦。   “放肆!”   才管不了那么多呢,遥泽直接将人扑倒在地毯上,快狠准地开始扯衣服,手铐的另一端在步青云吃人的目光中套上了他的手腕,双手相连,十指相扣,细密的吻落在耳畔:“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步青云还想挣扎:“来人!”   小妖都以为自己大王宠幸美人呢,谁敢听墙角,早就都散了。   步青云这才有点慌,“来人!”   “青云,青云,我想死你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吗?”   “滚……唔!”   一夜春宵。   事后,神清气爽的遥泽千娇百媚躺在连根手指都动不了的步青云怀里画圈圈:“人家是你的人,你要对人家负责哦~”   步青云双眼紧闭,在一只手揉到腰上的时候,颤了颤。   遥泽吻着他的颈侧,他下意识伸手挡了下。   遥泽给他揉着腰,轻笑:“放心,不做了,纵使你受得了,这般供你采补,我也要休息下。”   步青云心里略微舒服了点,若说采补,确实是个极品炉鼎,待他功法大成,看谁还能再压在他头上!   嗯!激昂的情绪牵引快要折断的腰,发出阵阵酸痛,马上又被在腰上适力揉捏的手抚慰。   “青云,煋儿在你这?”   步青云不说话,默认了。   “他在你这儿我就放心了,那孩子不服管教,我怕他出事找了他许久,等过段时间,将燕玥也接过来给你看看,他长的像你。”   二人又睡了一天。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步青云就要起床练功。   突然想起,喊来人问道:“遥煋呢?”   那小家伙缠他的紧,这几日不见,寻常早该闹腾起来,怎的没有声息。   “少主还在睡觉呢。”   “还在睡?”这孩子近来也未免太嗜睡了些。   “该是要突破了,不用担心,别扰他,不会有事。”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他的细腰,“起那么早做什么,再睡会儿。”   步青云黑着脸甩开缠在腰上的手,单手掐着脖子将遥泽摁在床上:“不过一个炉鼎而已,做好你炉鼎该做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也是你配管的?”   遥泽撑着下巴想了想:“炉鼎该做的事情”?   顿时眼睛一亮,拉着步青云就滚到床上:“做做做!”   炉鼎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想好好伺候自己主人罢了。   步青云黑着脸被拉上贼床,二人又是数日缠绵。   某日,步青云正在看书,遥泽靠在他肩上,剥葡萄给他吃。   忽闻一阵惊天动地的哭闹。   小妖慌忙来报:“山主不好啦,少主他……少主他不见啦!”   作者有话说:   想控制在20万内的,超了…… 第61章 因为短就没标题   ◎混血的结果◎   二人匆匆赶到侧殿, 不由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遥煋不见了,就见一条一丈多长的银紫色细长条在地上撒泼打滚,随着细长条不断翻滚, 身上鳞片折射日光,熠熠生辉,空间内灵力涌动, 众妖们远远围观不敢靠近。   遥泽有些意外道:“咦, 居然能化形。”   细长条看到遥泽时一愣,随后眼泪哗啦啦倾盆而下,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刷地一下缠到了遥泽身上, 给遥泽看看它的小爪子, 号啕大哭:“哇~爹, 爹你快救我,你看我手没了,脚也没了哇~我变成长虫了唔哇……”   遥泽拍了拍它小脑袋上的鬃毛, 笑道:“你随你祖母, 不过你还小, 化形能力掌控不好,等你掌控好, 还能变回来, 不哭了。”   长条泪目看着遥泽, 尾巴一晃悠一晃悠:“真的不骗我?”   遥泽抱着长条, 严肃道:“比珍珠还真。”   步青云全程黑着一张脸,在心里已经将遥家人挨个捅了个遍, 小的除外。   夜里, 床幔内两道人影纠缠不休, 身下灵盘运转,二人周身被灵符包裹。   遥泽:“怎么不告诉煋儿真相,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接受不了吗,嗯?   ”   不适的感觉让步青云皱了眉,想阻止遥泽动作,忽然一丝酥麻从腰椎蹿了上来,浑身软了下去,抑制不住喘息脱口而出。   遥泽握住掐进自己皮肉的手,放在唇边舔干净指尖沾染的鲜血:“你不愿说便不说,不急于一时。   青云,我倒是觉得生不生孩子不重要,这并不是评判男人的标准,就算生了煋儿玥儿,你还是那个惊才绝艳顶天立地的二师兄。”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释放,步青云将涌入的灵力储存至丹田,慢慢转化。   魇术与原有术法之间相冲并非无解,步青云在进一步改善魇术时悟出,将原有术法的灵力转为魇术的办法,只不过不可逆。   步青云一脚将遥泽踹下床。   “滚。”   炉鼎是不配睡在主人身旁的,尤其话还那么多。   遥泽拍拍屁股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习惯了:“得,有事您喊我,我就在隔壁,随叫随到。”   说完还凑过去在唇角亲了一口才走。 第62章 故人故景难相忆   ◎再回云泱◎   又是一年岁暮天寒, 雪压枝头。   步青云重回步家,步青云出事那天,遥岚接受了燕池神魂俱灭回天乏术的事实, 不再强守着她的尸身,同意将她安葬。   步天堑与燕池本也是故交,若不是中间夹着一个遥岚, 他们应当是很好的朋友, 知道她是决然不愿留在步家,在郊外寻一处眺望燕家的风水宝地建造陵墓,将顾安与燕池一并葬了。   步青云拜祭过后,将燕池与顾叔的灵牌送回燕家。   纵使半生叱咤风云, 搅弄天下大势, 仅剩的愿望, 也不过是回家而已。   从燕家走时顺带捎上了燕玥,燕玥已从燕行那里知道所有的事情,乖巧地跟着二人。   步青云并没有直接回妖界, 而是去了云泱。   刚到山脚下, 一位老道驾着飞剑摇摇晃晃急速撞了上来, 遥泽一手提着燕玥一手揽住步青云旋身躲过撞击,击飞失控灵剑, 凌空托住那差点摔倒的老人。   步青云的目光从那险些撞到他的老道身上转移到搂着他腰的手上, 手老实松开, 遥泽一脸刚正不阿, 不敢造次。   后面年轻弟子们急赶慢赶累死累活这才追了过来,“师祖哟您当心些!”   “都说了这柄新铸的飞剑未经磨合, 不好驾驭, 您不听话偏要试偏要试!你看!差点摔了吧!”   “您要是出了事, 我们怎么跟师父交代!”   “哈哈哈……”那老道抖着胡子仰天大笑起来,颇有些老顽童的趣味,安抚被吓得肝胆俱裂的小徒孙们:“你们不必惊慌,我已给自己算过,大限就在近日,心中已是有数,放肆活一回也算不辜负此生,只可惜有一心愿未了……”想起那未完成的心愿,老道面露遗憾,复又摆摆手:“罢了,不提也罢,冥冥中自有定数。”   “想我一百多年前初入云泱,那时师兄们就说我笨,御剑都御不好。百年后,诶哟老了,不顶用喽!我入修道不深,百多年岁月已远超凡人,够了够了。”   老道精神矍铄,通透豁达,忽然想起这还有两位救命恩人差点被他忘了,一拍脑袋,“瞧我,老了老了,脑子越发不灵光,还要多谢相救。”   话音一顿,上前道谢的老道忽然看着步青云面露惊讶,老眼昏花,似见故人。   转而一想,不可能,那人还在云泱春岭里关着呢,哪儿能想见就见得到的。   揉了揉眼睛,还是忍不住道:“这位小友,您很像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那时我尚还年轻,初学御剑时差点摔倒,便是他救的我,没想到百年之后,救我之人又与他如此相像,这便是缘分吧。”说起往事,那老者满脸怀念。   “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百年前云泱派的二师兄。”   遥泽感知到身边之人瞬间僵硬,悄然凑近他的肩膀,予以依靠。   燕玥乖巧懵懂地抬头看着他们。   “二师兄可真真是天赋超然,风华绝代,只可惜命途多舛……”   遥泽凑近他的耳旁:“青云,你若不愿听,我们便走。”   步青云没有反应,手却用尽全力掐在扶着他的手腕上,青筋暴起,好似这样才能平复情绪。   “当年从云泱被赶出来,玄天宗表示可破’不收二臣’的例,准我们参加下届入门大选,师兄们多去考玄天宗去了,我没去,我觉得入门考试太累人!   那种罪受一次也就够了,再受一次简直是与自己过不去,于是回家当了散修,”说着对左右徒孙们笑道:“捡到你们师父,再后来才有你们啊。”   弟子们扶着那老道坐下,给他捶腿捏肩,端茶送水:“诶呀师祖呀,您以前那些事已经讲了无数次了,我们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来啦。”   又是中气十足地一番大笑,老道捋着花白的长须:“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   而后叹息思索着:“你们说,我们这些修真的,到底是信命还是不信命?”   “不信命要什么天赋?”   “信命求什么长生呢?”   十几岁的弟子们尚都还年轻,岁数小,哪儿会有那么多深刻思考。一个个抓耳挠腮,搞不明白师祖在说什么。   老道摇摇头笑了笑,对孩子们说:“修行啊,是一条路,每个人的路各不相同,甭管别人如何,能走好自己的路便是难得啊。”   弟子们一脸受教的点点头。   老道看到救他的二位还没走,起身在徒孙们的搀扶下走到他们的面前,又看了看感慨叹道:“真是像啊~”   想了想,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从怀中掏出一个万般小心呵护的东西,“这位小友,相遇即是有缘,许是苍天知我命不久矣,心愿难了,将与二师兄如此相像的你送到我面前,有件事需要请你帮忙,你放心,绝不让你为难,权当满足一个将死之人临终遗愿,还望小友莫嫌老鬼事多。”   “师祖!”听他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弟子们都极为不满,却被老者安抚下来。   步青云哑着嗓子:“但说无妨。”   连声音都这般像,老者好似心愿将了,慰藉地舒展眉目,将东西交给步青云手中,“这件东西,还请小友收下,万千小心保管。我阳寿将尽,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想再见二师兄一面,告诉他,以后的命运要握在自己手上,要为自己而活。”   步青云的瞳孔骤然收缩,攥紧被放到手上的木牌,摩挲着木牌上的字,不断发抖,入门时他亲手纂刻的“步青云”三个字,好似还寄托着当年平步青云、摘星揽月的冲天之志。   那一头,抓着命牌的手松开,垂了下去,“师祖!”一片悲痛惊惶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曾经峥嵘岁月,意气风发,终于还是走向了终点。   故人的离去最能见证时光流逝,岁月穿梭,步青云彻底怔住。   感受到温凉的液体落到手上,遥泽深深揽紧怀中人。   可他刚贴到他身子,步青云便迈步离开了,遥泽只好尴尬地放下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给他完结掉感谢在2022-06-20 09:19:23~2022-06-20 18:0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fdj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情与道与法难悟   ◎从凤殊到步殊,他何时有过自己选择的余地?◎   遥泽抱着燕玥跟着步青云上了后山, 看旧时山水,物是人非,千里杜鹃, 悲怨犹在。   正当遥泽疑惑步青云为何上后山时,见他找到一处久未清理,杂草丛生之地, 蹲下身, 拂开草丛,露出一块陈旧石碑,上写着“祝瑞”二字。   这个人是谁?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可遥泽实在是想不起来。   看着步青云在祝瑞碑前摆上祭酒, 好生祭祀。   忽地平地灵力狂卷, 云崖浑身裹挟无边剑意自风雪中显现, 面色冷厉比风雪更甚。   眼神从孩子身上扫过,云崖的杀意若风中野火放肆蔓延,似要将他所有的沉稳理智都要燃烧殆尽。   眼中杀意毕现, 剑意向抱着燕玥的遥泽攻击而去。   遥泽抱着燕玥拉过步青云腰身护到怀里, 半身向前, 手中掐诀拟符挡住一剑,剑符相撞之时, 围绕着二人周边霎时亮起诸多繁复法阵, 将二人周密护在其内, 天界之下, 云崖他可不放在眼里。   望着三人的眼神越发阴森可怖,这个向来以刚正沉稳著称的人竟然也有了嫉妒这种令修者羞言的负面情绪。   剑招并无变化, 保持着最原始古朴的攻击之态, 不断施加压力。   云崖额间的净火珠此时好似忽然经受了什么不能承受的压力, 逐渐出现细微裂纹,裂纹不断增多加深,最后不堪重负炸裂开来。   一道天雷降落,云崖眼中神光大显,昆仑神君!他竟然在人间显出本相!   凡间的灵场如何能架受住上界天神灵场的碾压,很快不堪重负出现扭曲,人界的结界若是被破,游离于人界结界外各种妖魔鬼怪都将如洪水般涌入人界为所欲为,祸害苍生,可想而知是怎样严重的后果。   仿佛守山的天诛阵都似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阵下封印的诸多凶神妖魔都开始兴奋激动起来。   昆仑剑显出本相,与之相抗的符文终于出现裂纹,遥泽不屑冷笑,将燕玥放到身后,箍着步青云的手臂更紧了紧。   准备大战一场。   这时,天上落下一道银光,光中显现一个人出场便替遥泽挡住昆仑剑的攻击,“住手!”   ——凌霄!   不!是天帝!   天帝回头看向遥泽怀里的步青云:“我告诉过你待在妖界不要回来,你何曾听过话?”   “让开!”昆仑神君果然猖狂,对天帝竟也不假辞色。   “放肆!”天帝脸色一变,极为不善,昆仑神君拥兵自重功高震主,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不是一万年两万年的事情了,但即使真要撕破脸皮动手,也不能在人间动手。   云崖冷漠地望向天帝:“要天下还是要美人,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给出答案,此事,又与你何干?”   情咒无痕,遇引即成。   当年,妖王实际上已经明确地向天帝表示过新妖王的继承人是凤殊,错就错在他不该提前将此事告诉天帝,让他苦心积虑设局利用凤殊,在他身上下引,借他之手激活昆仑和妖界二皇子身上的情咒,想一箭三雕,将妖界、昆仑、美人全部收入囊中,导出一折李代桃僵,围魏救赵的戏,才有了凤殊之后的悲剧。   “自古为天帝者皆修无情道,我是第一个杀戮道的,而你却是无情道,四海八荒多有不服,更有甚者说我的位置是你让来的,你一个私生的孽种凭什么众望所归,凭什么连天道都偏颇你,给你至高无上的无情道?本帝君到要看看种了情咒的你是否还能道心坚固无欲无情!”   昆仑眼中阴沉愈发深重,若不是此时他另有目标,就凭天帝这句话,弑君造反他又有何不可?   煌煌天威,高贵不可亵渎。天帝神威气势逼人:“天界事,天界决,这里是人界,由不得你放肆!”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如此心系苍生、大义凛然。天帝分神,遍布四野八荒大千世界,不过是为了笼络人才,排除异己,巩固自己的统治罢了。   我已与你说过,愿意拿昆仑兵权换他。”   天帝眸光闪了闪,“我也说了,让他自己选,他并未选你。”   “他怎么选择重要吗?从凤殊到步殊,他何时有过自己选择的余地?”这些因素从未在他的考虑中。   天帝闭了闭眼,无奈道:“除了飞升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他带上天?”   “我将他魂魄带回去。”   遥泽大怒,“你休想!”   “轮回境转世只得一世,若死就是魂飞魄散。”   “总归还有办法。”   “我是天帝,我告诉你没有!轮回境天雷未散之前叫诛仙台。”   听到他们的话,遥泽更是心如刀割,将步青云紧紧拥在胸口,“青云,一世够了,我们这一世长长久久,朝朝暮暮,我守着你岁岁年年好不好?”   天帝目光扫过燕玥,冷笑:“当年若不是你百般欺辱于他,逼他生下你那孽种,他怎会跳诛仙台,他对你无心,你用尽办法也无济于事。”   昆仑浑身一震。   天帝又道:“我都放下了,你占了他千年,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千年里你做的什么好事真当我不知道?”   凌霄嘲讽地笑道:“你不会以为,自己能吃到独食?”   昆仑忽然起剑,趁着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剑势便已攻到遥泽面前,他必须死!   “爹!”燕玥惊恐地叫到。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横扫八荒战无不胜的昆仑剑停下了,一片死寂。   它停在了步青云的咽喉处,天雷滚滚,剑尖在颤抖,再也难进一寸。   步青云竟然替遥泽挡剑,他竟然替遥泽挡剑!   这个混蛋到底何德何能?!   步青云眼睫颤了颤,遥泽亦是不敢置信,浑身颤抖地抱着步青云,就像抱住了命。   连天帝都沉默了。   步青云:“我的炉鼎,还轮不到你们处置!”   现场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危险凌厉。   此时天色异变,西方飘来彩云悬于天上,七彩云层之上传来西天明王洪亮悠远的法音:“天帝、天君不可离位,二位分神下界,已造成天人二界结界不稳,下界灵场混乱,遑论真神下界,若不速归,必将祸及苍生。”   天雷滚滚劈落在真神下界、逆天而为的昆仑神君身上,他却毫无感觉一般,哀莫大于心死。   他虽有灵,天柱也好,神剑也罢,到底是块石头。情与道他悟了上千年,在二者间苦苦挣扎上千年,最终两个都没得到。   何苦。   步青云:“你们不杀我,终有一天我会将你们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通通还给你们。”   云崖收剑,将原本应封印在云家的九龙纹匕首递给步青云:“好,我等你。”   直到昆仑与天帝先后回归上界,许久众人都未能回过神来。   遥泽对着西天彩云诚心实意道谢:“劳烦先祖出面相助。”   彩云上片刻沉默,这事原本他是无意干涉,遥泽一意孤行惹怒他其它几位祖宗,这才不得已到从西天赶来相助,“你好自为之。”   彩云消散,一切恢复原先的平静。   作者有话说:   请给反派一次成长的机会。 第64章 结局结局结局呀   ◎啊……◎   明与卿跟着遥翎一起来妖界走亲戚。   明与卿看到化成原型的小白狼, 震惊得脸色巨变,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瞪着杏眼惊恐大呼:“八、荒、噬、神、兽!”   这可是反派boss震天慑地的王牌之一啊!   明与卿激动地一把抱起小白狼, 闹得还没睡醒的小白狼一脸懵。   “姐妹,你可不是普通的小白狼,你是沧海遗珠上古神兽啊姐妹!”   说着明与卿皱着眉头“阿秋”打了个喷嚏, 瞥到眼前飘过的白毛, 嘟囔道:“神兽怎么也掉毛啊?”   遥翎啃着灵果,看着耕田种地栽树养鱼忙活着养活一山妖精的遥泽,瞟了眼门外的步青云:“你看看你忙前忙后连身子带气运都赔给人家了,人家可有一句爱你?”   遥泽放下手里的锄头, “虽无山盟海誓, 我遥泽何其有幸, 得他余生相赠。   这一世能为山海湖泽,昼有风云,夜有星月, 足矣。”   人生最难得, “足矣”二字。   说完继续勤恳干活, 他们修炼之人不吃饭可以,但是手底下这一帮老弱病残的小妖可不行, 吃人家的和人家的住人家的还睡人家的, 不干活会被戳脊梁骨的。   “嘿哟, 多读了点书果然不一样, 肉麻死了。”遥翎咬了一口,忽然觉得手里方才还清甜的灵果, 此时却有点酸了。   站在池边望着湖中青鲤荷间戏水的步青云, 忽然脸色突变。   就见一条不知道在哪个泥潭里打过滚, 浑身裹满泥巴已经完全看不见本来面目的长条,激动大叫着:“爹!”朝他飞奔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泥条及时被湖中飞起的一道水柱卷住。   在看书修行御水的燕玥保持着行咒的姿势,满意地看着被水球包裹的遥煋,笑道:“兄长,先洗个澡,再面见父亲,比较不容易挨揍。”   遥煋:“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混蛋,仇我记下了!)   ……   早长莺飞,春风十里。   步青云躺在庭中休憩,遥泽伺候在边上,捏肩揉腿,端茶送水,顺带叨叨叨:   “知你急于求成,可修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过犹不及,何必累到自己,再者魇术本身进益就快,且尚不知会不会有缺陷,谨慎为上,切不可操之过急……”   聒噪!步青云忍无可忍地蹙了眉。   “来。”遥泽将手中剥好去核的白玉枇杷递到步青云嘴边。   步青云习惯地张嘴,入口清甜,缓解胃中微微的不适,让他眉头舒展开来,然而下一秒,一股浪涌的恶心感涌上咽喉,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另一边遥泽迅速感觉不对,转过头也跟着干呕起来。   俩爹吐完,遥泽立马竖起脖子望向步青云:“不会吧!玥儿去了云泱,煋儿去了龙宫,好不容易把那两个拆家的家伙送走,我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啊!”   说着还试探着摸上步青云的肚子。   步青云反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若不是他太无节制,炉鼎采补如何能……   咬牙切齿:混蛋!   遥泽一手揉着脸,一手赶忙给步青云顺气:“不气不气,身子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个月算的了什么……待时机成熟,我们先打太清,再攻天界明与卿说楚深那家伙已经是太清门掌门了,揍他一顿给你解气……”   完。   作者有话说: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愿“度一切苦厄”,感谢支持,诸君大吉,再会~   注:步青云没有凤殊的记忆,对云崖和凌霄的恨意没有那么强,也就是在云泱被欺压多年的愤恨,最多干一架,找找茬添添堵,我觉得这是幸运。 第65章 番外:开宗立派   ◎天意如此◎   最后一滴回春玉露落进土里, 楚深嘴角微微上扬,收起紫金水壶,阳光耀眼, 神钵内九叶还魂草就在今天顺利开花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这凡间的土壤不仅长出了九叶神品,还居然还会开花。   那花看到面前这张惹人厌的脸就恶心得背过身去, 整朵花都阴沉得垂下朵。   楚深笑了笑:“喂, 你变成这样不能怪我吧,可不是我让你不自量力要去英雄救美的,也不看看人家需要你救吗,祝瑞啊, 你死得冤不冤啊哈哈哈……”   笑着笑着感觉花不对, 好像要自闭了, 忙伸出两指撑开一些花瓣,花浑身一颤,拿着叶子使劲拍不老实的咸猪手!   “九叶成神不仅可重塑肉身还能修复灵脉, 小东西, 要不是我当时发现七叶还魂草护你一线生机, 大发慈悲替你收纳魂魄融合生机祝你复生,你早入轮回了, 我辛苦养你那么久, 好不容易长到九叶, 化个形来看看都不肯, 不知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丑。”   “呸!你才丑呢!”九品仙宗的弟子能有几个丑的,更何况他还是等级高的教习弟子。   楚深挑起花朵, 逼着花与他对视, “你始终不肯化形, 莫不是因为……”   停顿了下,楚深语气幽幽,“九叶还魂草是雌雄同株?”   话里别样的意味让连草带花肉眼可见地微微僵硬: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好似能看见花瓣上渐渐涌上血色。   这副样子,精明如楚深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想法对了。   眼中异色浓郁,兴趣大盛,他就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更是铁心要逼他化人形,手段他多的是。   被手撩得难受,叶子拍了半天没用,气得它拔出一条根来踹他。   这不要命的举动属实是吓了楚深一跳,赶紧反手一下将那条根系塞回土里,九叶还魂草脆弱离地便死,楚深阴沉着脸:“你还真是不怕死!你要是不怕死,明天我就把你炼了。”   花老实了。   楚深指尖顺着萎靡不振的杆子一路顺下来,“乖,听话,化出形来重重有赏。”   刺激得花叶又是一阵抖动:变态!死变态!去死!   “门主,不好啦!有人闯上来了!”这时一个弟子惊慌失措地闯进门禀报。   楚深眼神一冷,什么人敢闯他太清门,好大的胆子!   起身跟着弟子前往事发地。   不远,就听见外边弟子乱糟糟地在哀嚎逃窜,他刚现身,还未看清情况,迎面就是缠绕罡气杀气极强的一拳。   楚深贵为门主,实力自然不可小觑,虽然年轻但早已更甚其父,敏捷闪身躲过攻击,谁料那罡气竟然还会爆炸,在他闪躲开的同时,那落空的一拳将身后大殿摧毁,瞬间炸裂开来。   他迅速反应过来闪躲阻挡散射如暴雨般的罡气攻击,却又有阵法瞬间将他束缚锁住,一连环的攻击下,他还是躲避不急被散乱的罡气扫到,重伤,吐出一口血来。   他已经很久没被伤过了,而那罡气好似还会生长,不断侵蚀他的灵脉。   环顾四周,太清门殿上早已一片狼藉,楚深捂着胸口表情痛苦扭曲地看着攻击他的人:“遥泽,我好似与你无冤无仇!”   遥泽眉眼如画,笑意清浅,一副打的就是你的样子:“嗯,谁让你欺负我家青云来着,跟我家青云有仇就是跟我有仇。”   楚深目光转向悬空立于远处好似燃烧的一团火焰的步青云,这两个今天是来报旧怨来了。   忽然察觉到什么,脸色惊到一变,“不对!你们……”   目光在二人间轮转,不可置信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   他嗤笑,又将目光转回向遥泽,眼中有着敬佩:“你家青云?好大的口气啊,你不过是他的炉鼎而已,炉鼎是奴,是主人的物件,哪天玩腻了看不顺眼了,随手就丢了,我也是不得不佩服你,连修真者最根本的气运都给了。   你有没有想过步青云若是利用完你,转眼将你甩了,你还剩什么?”   遥泽目光一凝,面色冷了下来,秀致的眉眼沉了沉:“挑拨离间,就凭你?”   楚深无所谓遥泽听不听得进去话:“人性多变,岁月里谁能说得准将来,感情再深的两个人日夜纠缠也难免会有厌倦的时候,等今后他若是厌了你,你哭都来不及。”   遥泽丝毫不为所动:“若真有那一天,我认。”   楚深冷笑:“痴人,作茧自缚,自讨苦吃。”   遥泽又是一击出手,风起云涌:“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在遥泽与楚深缠斗的时候,一直未动的步青云忽然出手一掌斩断太清门殿外三十六根擎天柱,损毁了护门阵法。   在天崩地陷,狂风漫卷中,千里传音,清透悦耳声音响彻云霄。   “今日来访太清门,除了还旧仇外,还为了宣布一件事。   我步青云要在西三百万里外无远弗届开宗立派,广纳弟子,卫护苍生,凡我弟子者,可不拘泥于修界旧规,不论出身天赋年龄,只需恪守清规,立身向善即可,广邀天下有志者入我宗届,共谋大业。”   消息传遍太清门上下,所有人都震惊了,面面相觑。   步青云要开宗立派,传授魇术?!可是这魇术是邪术啊!   此后步青云开宗立派,传授魇术的消息风一般刮过整个修界,掀起惊天波澜。   天界,凌霄高座宝殿之上通过悬在大殿上的通天镜看着凡间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看到步青云的在太清门的豪言壮语。   谁能想到遥泽会将气运给了步青云,让步青云借着他天道之子的气运开宗立派,魇术到底如何他们不知道,但是他远超旧术法的修行速度就已经够令他们感受到威胁了。   新的术法的产生,必然是对旧的术法的挑战,必将威胁到旧的秩序,亦是对旧统治的挑战。   众臣感受到威胁,纷纷向天帝进言,要求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凌霄疲惫地合上眸。   若是旁人,他一早就让威胁灰飞烟灭,没有丝毫的发展机会。   可偏偏是他,偏偏是他!   天意……真是如此吗?   忽然,正要报仇雪恨手刃仇人的步青云忽然被一缕异常的灵力吸引去注意力,缓缓走向塌了一半的偏殿,看到钵内的九叶还魂草,眸光闪了闪。   那草看到步青云似乎也很激动,左摇右摆,伸出枝叶来勾步青云。   步青云伸手回应地勾住叶子,目光流露出一丝惊喜:“祝瑞……?”   花慌忙点头。   跟遥泽对战中的楚深已是强弩之末,打不过,只能从战局外出手,眼珠子一转瞥向步青云,示意遥泽:“你确定不去拦一下?”   遥泽目光丝毫不动,手中灵力旋转聚集:“拦什么?你的死期到了!”   步青云:“住手!”   遥泽愣住:“青云?”   跟还魂草沟通完的步青云目光从狼狈的楚深身上扫过,看向遥泽:“够了,我们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0 19:10:38~2022-06-25 23:4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影梧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番外:千里追夫   ◎炉鼎他脆弱又敏感◎   无远弗届。   金顶大殿上, 步青云看着窗外翠微重叠,风云变幻,殿下跪着的是他刚收入门的两个小徒弟。   “既是入我门中, 应是知道我派修行非常法。”   遥泽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小弟子们看着步青云的脸,惊艳到迟迟缓不过神来的表情上, 冷笑。   “你们师尊问你们话呢, 还要看多久?”   小弟子们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坚定俯首:“弟子们知道,弟子们一心只想修得本领,为家人报仇, 又怎会在意修界那些衣冠禽兽的看法。”   步青云满意地点点头, 孺子可教。   世人不都是说魇术是邪术么?他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邪术!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通过考验对你们来说也不容易,修行之事不急于一时。”   “是,师尊, 弟子们告退。”   “爹爹!”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步青云思索事情收紧的眉头豁然开朗, 看向殿外。   小小的身影风风火火从门外冲了进来,看样子十分兴奋, 不知道是遇到什么好事。   步青云目光落在直直向他奔来的小女孩身上, 见她衣衫褴褛, 好像在哪里打了一架, 眉头复又皱了回去:“烨儿,你去哪里了?”   “爹爹, 你别急着生气嘛。”遥烨抓着步青云的衣摆撒娇。   一旁的遥泽喝了口茶, 笑道:“先听她怎么说。”   步青云见她狡黠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有事,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烨儿眨眨眼,“刚才路过东山的时候,遇见一条龙,一条龙诶!”   步青云:龙?这凡间鲜少有龙,他到不曾在此处见过。   “他见着我张口就出言不逊。”   步青云:出言不逊?   “我原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跟他打了一架,也就那样吧,我将他揍了一顿绑在石柱上,等会儿我就去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给爹爹你做几件法器好不好?   他那鳞片倒是很罕见的银紫色,极好看的!爹爹你看看喜不喜欢……”遥烨献宝似地将龙鳞递到步青云面前。   终于察觉哪里不对,步青云猛然站起,看到那几片带血的银紫色鳞片,眼前就是一阵眩晕。   遥泽表情也严肃起来,跟着起身:“你把他绑在哪儿了?!”   遥烨被步青云的反应吓得一愣,指了指东山的方向。   步青云和遥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山,那条可怜兮兮的小龙还被绑在石柱上,看到步青云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步青云解开捆绑着他的盘龙金丝。   “爹!”小龙瞬间盘上他的身子,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哭得肝肠寸断。   步青云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血淋淋的尾巴上,鳞片掉了大半,好似被什么绞过一片血肉模糊,说不心疼是假的,一股难言的怒气涌上心头。   大殿上,遥烨乖乖跪在地上,脸上身上还沾着打架溅上的泥,扳着手指听着遥煋哭诉,求救的目光悄悄投向遥泽。   遥泽只装作没看见,二人对这个小女儿一向是溺爱的,只是这次做的确实是太过了!   遥煋化成人形坐在步青云怀里,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腿上胳膊上绑着绷带,漂亮的小脸哭得不成人样。   步青云越发心疼,面色更沉。   虽然不说话,遥烨也知道是生她的气,头都快要埋进胸口。   不过,她怎么知道她会有一条龙哥哥嘛。   遥泽看到遥煋哭成大花脸,虽然也是心疼,但一想到原因还是忍不住笑了:“行了,别哭了,被你妹妹打成这样,还有脸哭。”   遥煋:“我那是不备,中了暗算!再说,哪儿又来了个妹妹?我才不要!”   遥烨得来是个意外,当时遥煋和燕玥都不在,他们也不曾告诉他们,自是不知道。   哄了好半晌才将遥煋哄好,遥烨也乖乖赔礼道歉,还给没收了盘龙金丝。   小孩子之间的仇恨来的快去的也快,几天就混熟了,白天打打闹闹,晚上就好到一张床睡觉。   每晚先安置好两个孩子,步青云才有时间关注于魇术修炼心法。   一双手从身后环上了他的细腰,径直钻进衣襟,开始为非作歹。   他眉头皱了皱:“别闹。”   身后人不依,贴上他的身子,鼻子蹭上他的颈侧,痴迷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你近来日日忙着宗门里的事,忙着煋儿烨儿,忙着你那两个小弟子,冷落我多久了?你自己算算。”   一心在心法上的步青云忽地轻喘一声,眉头一皱,将在衣襟内作乱的爪子扯了出来,起身整理好衣襟没好气到:“我还有事去处理,今日你自己睡。”   “又要走?昨日今日明日每日……何时是个头?”   难道厌倦了,感情淡了?   遥泽一把拉住他:“不行!今日你非得陪我!”   这爹比那两个孩子要难缠呢,步青云无奈地被拉上床,由他动作,却在情浓之时,伸手撑在他胸口:“别,出去,我一会儿有事……”   他已经不需要采补他了,他怕再中招。   而在遥泽这里可不会这么想,只觉得步青云是厌了他了,身子一僵,浓情蜜意瞬间消散如云烟,忙忙忙,忙去吧!   抽身气哄哄地将自己塞进被子里,转身盯着床里,管步青云去哪儿,都装做不知道。   步青云整理好衣服,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直到几天都不见人,遥泽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寻了出去。   拦住小弟子:你师尊人呢?怎么几天不见他?”   小弟子翻着白眼:“师尊他事务繁忙,哪有空理你。”   遥泽气笑了:“嘿,小屁孩,这就是你与长辈说话的态度?喊师娘!”   “你一个炉鼎而已,还师娘?”小弟子不屑离去。   留下遥泽一人气闷:好啊,这师徒合起伙来欺负他是吧?行,步青云,你够绝情,你忙,没空理我,我走!   你、别、后、悔!   当即就原地消失。   千里之外,东海,遥家。   遥翎惊愕地看着自家泼出去的弟弟,今个儿是太阳西升,大河西流?自个儿晓得回娘家了?   “你你你……下堂了?”她想了想,“哦不,下堂是正妻的说法,你连个妾都不是,最多算个修炼工具,你被遗弃了?”   看遥泽有气无力的状态真的很像诶。   遥泽却懒得理她,完全当她不存在,在家转了几圈,换了身旧日花里胡哨的衣服,捯饬得光鲜亮丽。   遥翎以及一院子的鸟鸟鱼鱼花花草草都伸长了脖子打探情报。   遥翎奇道:“你要干什么?”   遥泽:“享受生活。”   凡间,青楼。   纵是这里是凡间最大的青楼,这楼里的姑娘再见多识广,又如何曾见过如此俊美如天人的公子,一身华丽花哨的羽袍丝毫不压人之风采,反衬得金尊玉贵,气质清华,连寻常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在遥泽踏入这栋楼时,整栋楼都瞬间寂静了好一会儿,直到遥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问了句:“今日不营业?”   整栋楼瞬间炸了,姑娘们就像见到肉的饿狼一样一窝蜂扑了上去。   “公!子!啊~”   连遥泽都心中一惊,差点没退缩,好歹凭着一身高贵气质撑住了场子。   莺莺燕燕围在身边,享受着各种溢美之词,遥泽感觉自己又找回当年举世无双贵公子的自信了。   “公子真是丰盛俊朗,超凡脱俗,神仙人也……”   遥泽饮下花魁娘子递过来的一杯酒,微笑。   这一笑让花魁不由眼前一花,目眩神迷,整个身子都快要软进遥泽怀中。   “公子,我这里也有……”   “公子,喝我的喝我的……”   就听见一声巨响,大门瞬间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原本热闹嘈杂的整栋楼,瞬间寂静。   众人纷纷看向门外,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步青云面色阴沉,眼神狠毒得吓人,盯着女人堆正中央的还装作无事的混蛋,咬碎银牙:“遥泽,你找死吗!”   姑娘们察言观色何其厉害,也见多了正室上门的场面,早早察觉不对,纷纷散开躲进最里面。   老鸨几次踌躇,也实在不敢上前搭话。   遥泽看着气到青筋暴起掐上自己的脖子的手,并未有任何抵抗,艰难地咽下最后一杯酒,墨绿的眸子带着潋滟水波淡淡地看着怒火滔天的步青云。   引颈就戮的姿势,抬着脖子:“要杀我?   动手吧,反正你也厌了我了,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碍事得很……杀了干脆,你可以好好当你至高无上的掌门,独步天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拦你修炼,管你和弟子们双宿双飞……”   越说越离谱。   步青云一巴掌捂住他的嘴:“给我闭嘴。”   然后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目光随便指定一个姑娘,“哪里有空房间?”   姑娘胆战心惊指了个房间。   步青云扯着人就丢进了房间,关上门,猛地被房间里挂了一墙的“刑具”吓了一跳,那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并未要对他严刑拷打,他打算与他好好沟通沟通,重新整理了下情绪,好言道:“遥泽,这段时间我确实忙于事务,并非是有意忽略你。”   遥泽躺在地上,跟个死尸一样,左耳进右耳出,动不动抽两下,表明自己还活着。   步青云拿他这种无赖行径实在没辙,气得将人从地上拎起来,转手扔到了床上,“你所言的厌倦,更是子虚乌有之事……”   遥泽置气地背过身不理步青云。   步青云无奈,坐到床边上手将人扳回来,“采补毕竟与你有害,修行之人还需惩忿窒欲……”   说到这儿,遥泽才算有了动静,微微掀开眼,然而很快又闭上了。   步青云的耐心快被磨完了,再这样,他就强行将人带回去,管他三七二十一。   遥泽忽然抓住他的手,步青云原以为他已经知错改过,谁知他拉着他的手一路向下。   朽木不可雕!步青云咬牙切齿,正要发作。   遥泽却睁开了水汽氤氲的眸子,声音嘶哑,可怜兮兮:“酒里有东西,我难受……”   步青云火被浇下去了,气急败坏地替他疏解。   越疏解越不像话,想放手不管,却见他可怜又舍不得。   遥泽抓着步青云的手在脸颊处微微蹭着,“青云,不行,出不来,我难受,我要死了青云……”   “你到底要怎样!”   遥泽愁眉缱绻,眼中泪光点点,我见犹怜:“坐上来 ,自己动……”   步青云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却被拉着手走不了。   遥泽躺在床上喘息,好似真的难受得紧。   僵持许久。   步青云手颤抖着伸向衣带那一刻,遥泽就知道,得逞了。   第二天睡醒,步青云已经不在了,遥泽心中一阵失落,然而突然发现胸口放着卷玉简,打开一看。   眼神瞬间颤抖起来,   ——婚书!   作者有话说:   孝出强大。   看到这里,就点个收藏支持一下吧!   新文预收求关注啊! 第67章 七夕小番外(一)   ◎天底下独一份的偏爱和依赖◎   窗外一道瘦弱矮小的身影御剑飞过。   屋内二人, 一人临窗,一人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同时看着空中那道年纪不大的身影, 御剑念咒掐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   遥泽眼中难得表露出赞许之色:“你这新收的小徒弟, 倒是颇有些天分。”   步青云微微扬起了下巴, 眼中骄傲显而易见:“能得你赞许,说明他还有些本事。”   遥泽一笑,双手枕头倒回榻上,看着窗边那人又要出门。   “怎么, 又要去看你那两个大徒弟?   步青云, 你对你那些个徒弟们也太上心了吧, 升米恩斗米仇,仔细养出白眼狼来,再问一遍, 你真不跟我们回云泱去看玥儿?”   步青云理了理衣服, 只回头瞥了他一眼:“我不去云泱, 玥儿你看过就行。”转身出了门。   气得遥泽将手中磕了一半的瓜子丢回罐子里,起身带上遥煋遥烨去了云泱。   “师尊, 前几日弟子下山, 得了一支仙品肉灵芝, 可养生固本, 延年益寿,特地加上东山三头乌鸡熬制了鸡羹, 孝敬给师尊。”大弟子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盏鸡肉羹来, 献到步青云面前。   步青云淡淡扫过那碗羹, “心意为师领了,为师辟谷已久,你们自己留用便是。”   “嘶~”大徒弟好似突然碰到了什么痛处,表情扭曲收回了手。   步青云注意到他手上裹的纱布:“你这手怎么回事?”   大弟子却突然将手背到身后,连连摇头:“没事,只是一些小伤。”   这时二弟子转了转清丽的明眸,“师尊,大师兄为了夺了那灵芝,被守山灵兽重伤,差点没……”   “阿融,闭嘴!”   步青云皱了皱眉,将大弟子拉过来一探,果然灵息紊乱,便知受伤不浅,领口隐约还能看见胸口裹着带血的绷带。   “胡闹!”   大弟子眉眼垂了下去:“没有阿融说的那么严重,为了师尊,受再重的伤都是值得的,师尊就将弟子一片心意收下吧。”   二弟子也跟着附和到:“是啊,兄长孝心一片。”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徒弟,念在一片孝心,步青云将那晚羹端了起来,尝了几口,却没注意道自家两个徒弟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诡异。   半炷香后,步青云发觉不对,他猛地站起身来,却被冲上头的眩晕感差点没迷晕过去。   “师尊!”耳边传来二位弟子惊慌的呼唤,“您怎么了?”   步青云甩了甩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开始扭曲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直直坠入一片迷雾当中。   彻底陷入混沌之前,隐约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兴奋地说了一句:“你终于是我的了!”   在他心中敲响轰然警铃,只可惜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只能一点一点沉沦。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眼中均是难言的炙热,大哥颠了颠了怀中觊觎已久的美人儿师尊:“不愧我兄弟二人拼了命夺来的宝物,值了。”   机会难得,二人急匆匆将人抱到卧室,正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   突然一道结界将二人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哥吐出一口血来,看向一旁的弟弟,弟弟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一样动不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青云溺爱你们,对你们不设防,可不代表我也是,你说当年我要如你们这般下作,哪儿还有后来那么多事。”   门被推开,二人就见着一身墨绿绣金锦衣,摇着把贴金墨骨扇的“师娘”缓缓而来。   目光轻飘飘从他们身上扫过,却让他们如遭千斤重击,内脏似乎都被敲碎了般,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不可能,他不是走了吗?   好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遥泽解释道:“步青云身上有我的咒,以为我不在你们就能动得了他?哼,到底年纪不大,痴心妄想。”   弹指间破了一屋子的结界。   遥泽的目光落到躺在床上喘息,似乎极为难受的人身上,不禁气笑出声来,摇了摇扇子走过去:   “步青云啊步青云,枉你聪明一世,原来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床上人心神不宁,挣动得厉害,宽松得衣服掩不住纤细的身骨,领口被蹭开一片,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床上人的锁骨,慢条斯理顺着如同山峦起伏的线条滑过,这磨人的轻触,让锁骨主人承受不住地轻哼出声,那声音轻颤,压抑又渴求。   “恐怕你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栽在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手上,步青云,你说你这般傲气,醒来后得知真相要如何自处?”   他坐到床边,一手撑着下巴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景,一手熟练地顺着敞开的领口一路划了下去,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光滑,皮肤燃烧着高温极为敏感,轻轻一擦就是一道红痕,无处不销魂蚀骨。   这具身体他太熟悉了。   看着眼前之人因为药效越来越难受,难受得好似快要哭出来,却只能做毫无用处的挣扎抵抗。   终于不再欺负他了,遥泽轻笑着俯下身,吻干净眼角渗出的泪水,惹得发红的眼角颜色更艳,伏在他耳边:“你说说,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啊~”   他用眼角余光瞥向作作恶未遂,此时正凶狠瞪着他的两个徒弟,挑衅地笑了出来,然后伸手将身下人早已松散的腰带扯了下来。   “小徒弟大了,做师傅的是有责任要好好教导的,我们就演示演示给他们看好不好,嗯?”亲了亲珠圆玉润的肩头,替他将肩头的衣服拉上来,“不过不能给他看太多,看太多我会吃醋的。”   被半路截胡,目睹遥泽为非作歹却反抗不了的徒弟们双目赤红,好似要渗出血来。   步青云此时早已烧得浑浑噩噩,整个人陷入无边无尽的虚幻之中,轻飘飘找不见着力点,除了那好似快要燃烧起来的身体,什么意识都不存在,只有天生敏锐的警惕性,让他在感觉有人压下来时还是条件反射地剧烈挣扎起来。   虽然惨烈但没什么用。   遥泽碾压式的控制住他,一口咬上他的耳垂,“挣扎什么,自家相公都认不出来?该罚!”   说着动作带了三分火气。   步青云浑浑噩噩中只感觉到不对,虽缓解了身体的难受,却在心头激起一阵剧烈的恐慌,哑着嗓子喊了声:“遥泽……”   那带着哭腔的一嗓子,让身上的人火气瞬间消散,一时间心软得不像话,但动作那是一点没停,放轻了力度:“遇事还知道该喊谁呢,那说明还没傻。”   “遥泽……”   “相公在呢,别怕宝贝儿~是我。”喉结滚了滚,动作凶狠但轻柔地一口咬上怀中人扬起的纤细的脖子。   “嗯!”步青云受不了剧烈的刺激,身子绷了起来。   遥泽拉着他的手:“不信你摸摸。”   好像真的在确定身上的人是遥泽之后,再无抵抗,温顺得好像被撸顺了毛的小猫咪,予取予求。   遥泽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裹着外套窝进怀里,捏着瘦削的下巴,对着迷蒙的眼神,就吻上了水润艳红的唇。   怎么办,他爱死了这个人面冷心热,天底下独一份的偏爱和依赖。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能将他一口一口吞下去,藏进肚子里,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一步也不分离。   带着情/欲的眼角余光瞥向呆立在床下的两个人,现在他的宝贝一点也不想给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看,眼神中带了煞气:“还没看懂吗?滚!”   徒弟们眼中嗜血的杀意已经转化为悲切的心伤:看懂了,就算吵架分手离婚哪怕生死相隔,这两个人之间都不可能有旁人插得进去。   大弟子红着眼,一咬牙,负气冲出门去。   二弟子捂着胸口,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离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6 22:51:38~2022-08-03 19:0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fdj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桐秋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会起名星人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七夕小番外(二)   ◎沙雕◎   无远弗届, 西山,某棵强壮的歪脖子树下。   遥泽将遥烨的小身子扳转过去,往前推了两把, 催促道:“去去去,告诉你爹我快要死了,让他赶快点来见我最后一面, 迟了就只能收尸了, 记得嚎惨点,越大声越好!”   遥烨满脸无语地被推出去,站立原地不动:“报信五十两银子起步,带嚎加十五两, 带哭的加二十两, 有眼泪的再加十两, 有感情的再加二十两;指定哭法:梨花带雨十两,珠泪涟涟二十两,泪如雨下五十两……小本生意一口价不还价谢谢!”   遥泽双手抱胸看着自家小女儿口若悬河, 哎, 这小丫头, 他还使唤不动了是吗?直接一套绝招:“再废话,你信不信我把你上回罚抄我帮忙的事情捅出去, 咱俩同归于尽?”   “行, ”小丫头拿白眼瞥了他一会儿, 认怂, “看在你是亲生的份上,连哭带嚎收你个套餐价一百两。”   “成交。”   遥烨掐了自己一把, 挤出两行眼泪, 踏上了去找自家身生父亲的路。   步青云乍一看小女儿眼泪汪汪哭唧唧的找了过来, 心里大致就能猜到又是在整幺蛾子了。   步青云:“怎么了?”   遥烨很敬业地抓着胸口的衣服,脸微微上扬,头歪十五度,让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两鬓,嘴巴张的好像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样,非常情真地哽咽道:“爹爹,父亲他、父亲他快要不行了,临死之前他就想看你一眼……”   这话似曾相识,步青云叹了口气,明明没在遥家住过一天,这算什么,隔代遗传?   怎么好的不学,尽学些……   他眼神凌厉起来:“老实说,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他……他自挂东南枝了哈哈哈哈哈……”遥烨实在忍不住破了功,“噗嗤”笑出声,但是又不忍心砸了自家招牌,又哭又笑好不滑稽。   成天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把他送进后宅里,委屈了他一身不知哪个勾栏里学来的本事!   步青云摔了手中的笔,愤而起身:“带我去看看。”   歪脖子树下,步青云冷冷看着高高站在树上,手拿麻绳作妖的某人:“三天不打,你又要上房揭瓦了是吗!”   遥泽气愤地昂起头:“你还知道你三天没理我啊!”   步青云不屑:“修行一道,闭关三年都是常见,何况三天!”   “你还打算三年不理我?!”遥泽直接就要把脖子往圈里套,“今天我不把我自己勒死给你看我就不姓遥!”   步青云气得失语,然而遥泽套好绳圈,从树枝上跳下来,在空中晃悠几圈,“啪”绳子被砍断,遥泽直接掉了下来。   第一回合,宣告失败。   步青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遥泽:“今日是七夕,山下热闹,你陪我去玩!”   遥烨遥煋:“爹,我也要去!”   “一边儿去!小孩子过什么七夕?”   步青云眉头一蹙:“七夕?那是什么,不去!”   “那我就死给你看!”   第二回合,遥泽升级了装备,将脖子挂上了白绸,不过还是“啪”,掉下树来。   步青云的忍耐度已经逐渐到达顶峰,吓得遥烨遥行都已经早早得躲到了一边。   遥泽不依不挠,下一秒一条长龙被甩上了树枝。   “啊!”长条叫了一声,“反面儿了反面儿了,爹,腰!撇着我腰了!”   遥泽给它翻了个个儿,让它肚皮朝下挂在树上,长条这才吐出口气,甩了甩尾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遥泽对着步青云:“来来来,砍啊!我看着你砍!我今天就拿它吊死!”   遥煋:“拿我吊不死。”   遥泽:“给我闭嘴你!”   步青云瞳孔收缩,咬牙切齿:“遥、泽!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遥煋挂下宽面条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遥泽,你看看你干得这叫人事吗!”   没过多久,山下城镇灯火辉煌的长街上,出现了两个身形高挑,姿容绝美的男子,二人并肩而行,行态亲昵,引来众人纷纷侧目围观。   步青云本就厌人多,此时被这么多凡夫俗子以异样的眼神打量,更是不愉,皱着眉对兴致勃勃拉着他到处跑的混蛋道:“女人过的节,你也要过?”   “哎,此言差矣,今天虽然是女人过的节,但也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啊,千古情满,缠绵悱恻,当然要和有情人过。”   说着遥泽竟然当众就要来亲他。   遥泽不要脸,他步青云还要脸,目露惊恐地闪躲过去。   “哎,青云,青云,你别跑啊。”   七夕拜月,乞巧祈福,热闹非凡。   河中飘荡着载满愿望的河灯,天上摇曳着祈福的孔明灯,星星点点都是美好的期望。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二人坐在树上,看着漫天星辰,银河璀璨,遥泽枕在步青云腿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还念着诗,目光看似在看天,实际上片刻都不曾从眼前之人脸上挪开。   突然伸手拉住从树下飘上来的一盏祈福灯,递到步青云眼前,“猜猜这盏灯许的什么愿。”   步青云眉头一皱:“你捉人家灯做什么?”   “拆开看看么。”   步青云看了遥泽一眼,将信将疑拆了灯里放置的祈福袋,袋中掉出一块透明的风水玉牌来,玉牌灵气充裕触体生温,内朱红血色写着四个字:“平安喜乐”。   步青云眸色微动,道了声:“无聊。”将玉牌收了起来。   遥泽从步青云腿上起身,坐到他身边,“指着天上最亮的那两颗星,快看,那一刻是牛郎星,那一颗是织女星。”   步青云偏过头兴致缺缺:“我知道。”   遥泽:“你不知道,抬头看一眼。”   步青云只得配合地抬头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哪里是牛郎织女,当即眉头一皱:“瞎说唔!”   谁料遥泽低下头,趁着他抬头看天的角度吻住他的唇,将他抵在树干上,就是一顿抵死缠绵。   步青云反应过来上当时,已经来不及。   手刚探进腰侧。   正上方的树干上突然倒挂下来两个小脑袋,传来两声清脆的叫喊:“爹!”   可想而知这是怎样一种惊悚的感觉,步青云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天灵,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只听见身上之人传来一声闷哼,身上再无压迫。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裳,冷静下来,严肃地对二人斥责道:“你们怎么也跟来了?”   遥烨笑道:“嘿嘿,不止我们哦,二哥也来了。”   这时躲在阴影里的少年才走出来,“爹。”   燕玥此时也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了,身材高挑,气质出众,肖似步青云,由于他打小教养严格,又是跟父亲们相处时间最短的,略有些拘束。   察觉到二儿子得拘束,步青云心中生出些愧疚,对于两个儿子,他确无养育之恩。   从树上直接被踹了下去,掉进河里的遥泽动作缓慢地爬上岸,抹了把脸上的水,咬牙暗骂:小兔崽子!   树上挤得人太多,他也懒得上,直接在树下吹风。   遥烨对着树下嚎道:“父亲大人!您可爱又美丽的宝贝女儿饿了,劳烦您去买些好吃的回来呗。”   遥泽:哼,坏我好事,还把我当仆役使唤,“等着!”   树上,燕玥端正地坐在步青云身边,遥煋挂在高处的树枝上,遥烨则躺在步青云的怀里撒娇:“爹,你怎么看上父亲的?”   步青云:“没看上。”   一整冷风吹过,燕玥遥煋遥烨:“……”   “那你怎么愿意跟他生了我们的?”   步青云:“不愿意。”   一群乌鸦嘎嘎嘎……飞过,燕玥遥煋遥烨:“……”   “我甚至还一度很想弄死他。”   遥烨还是很单纯,并且拥有着屡败屡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精神:“为啥后来没弄死呢?”   心想:一定是因为爱情!   步青云似乎很遗憾道:“弄不死。”   燕玥遥煋遥烨:“……”   遥烨:“那你……”   “妹妹!别问了!”燕玥尴尬得要死,慌忙打住遥烨继续。   遥煋坐在树枝上晃悠着腿:“不喜欢那你还一直跟他在一起……”   步青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喜欢,实在是算不上,但要分开,又是不可能,遥泽对他来说,实在复杂,良久,才道:“可能,佩服他身上那股随心所欲的恣意吧。”   正是他所渴望而不可及的,因为有他没有的东西,所以一直吸引着他,时间久了,习惯了,便也就离不开了。   忽然一惊,眉头一皱,察觉事情不简单:不对,怎么感觉好像被算计了!   正当几人相顾无言时,遥泽回来了,拎着吃的在树下喊:“喂,崽子们,好吃的来了!”   半夜,步青云一直目光不善地盯着遥泽,遥泽看得出来,这是步青云想刀他时的眼神。   他躺在床上乐呵一笑:“月潜给了玥儿,你没刀捅我了吧?”   下一秒一道锐利的杀意逼得他原地一个翻滚,然后一把剑就扎在他耳侧,贯穿墙壁。   他微微偏头看了看,惊到:“飞剑?你还留着在啊……”   步青云眼中煞气愈重:敢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