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怪抢了儿子对象   作者:胖虎打酱油   文案   PS:阳光开朗美人受 X 外表霸总内里妻管严的人外触手攻   林亦然被男友劈腿后,提出了分手。   可渣男不愿意分,甚至当众宣布:“林亦然是我霍嘉年的人,这一辈子都是!谁要是敢碰林亦然,就是和我霍家作对!还有他以后不管找什么对象,见一次给我拆一次!”   霍家是顶级豪门,众多财阀之首,能在京市一手遮天,谁敢得罪?   所有人连连应是。   要和渣男绑一辈子?林亦然绝不答应!   怎么办??   没人敢治霍嘉年,能治他的也只有他们霍家的人。   林亦然盯上了霍嘉年他爸,霍竞,霍家真正的掌权者,到哪儿都被尊称一声霍爷的人。   他故意接近撩拨霍竞,哪想没多久霍竞就开始主动黏他,用手段把他拐回家,把儿子踢到分公司,他抢儿子对象,别人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白天约会晚上还要贴贴。   这还需要撩吗???   霍竞拥着他:“然然,怎么样你才肯和我在一起?”   脸被贴得变了形的林亦然:“简单,让你儿子管我叫爸。”   霍嘉年:“.......!!”   一次误会,林亦然把霍竞当成了渣男,身心俱疲下玩起了人间蒸发。   不久后,他身边开始出现诡异事件。   每到晚上,窗外总会晃过长长的黑影,还经常被“鬼压床”,总有声音在他耳边疯疯癫癫说话。“找到了”“我的”“跑不掉”“关起来”“一辈子”   后来,林亦然傻眼了,边数边念:“一二三四五....二十六.....”   神经病吧??!谁家老公这么多触手啊!!!   但也有好处,霍竞可以在他吃东西时,同时帮他倒水、擦嘴角、喂饭、按摩,充当手机支架....   阅读指南:   ①甜文,1V1,双C。   ②攻是人外触手,攻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是领养的,为了掩饰作为人的身份。攻在接触到别人时可以听到对方心声,不接触就听不到。只认定一个爱人,至死不渝,是个恋爱脑触手怪,超爱超爱老婆。   ③私设如山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打脸 甜文 脑洞 钓系   主角视角林亦然互动霍竞配角一干人等   其它:甜宠,互宠,腹黑,触手,豪门   一句话简介:神经病!谁家老公这么多触手   立意:任何外在不过是躯壳,内在才是本质。 第01章   收到男友出轨照片时,林亦然正和好友宋裴在一家网红面馆吃面,顿时,最畅销的鳝爆土鸡蛋虾仁汤面食之无味。   照片拍得很清楚,背景应该是在开派对,一堆男男女女里面,霍嘉年正背对着镜头拥吻别人,T恤后背还是前几天他陪他去看球赛找球星要的亲笔签名。   这么宝贝的衣服他不会借给别人穿。   “王八羔子!”   宋裴嗦了口面,含糊问:“怎么啦?”   林亦然也搅了两筷子,但已经不想吃了,手机面向好友:“他劈腿。”   宋裴怔了怔,赶紧把面吞了说:“匿名发的照片,不会是P的吧,你想想,霍嘉年一直把你当宝贝,多少人眼红嫉妒,巴不得你们俩掰了,要不先弄清楚?”   说着,匿名信息又来了。   [霍嘉年在绿洲雅苑。]   绿洲雅苑,京市最大的豪宅区,平时霍嘉年不住那儿,但他爸霍竞住那儿,不过早一个月前,他爸就出差去了国外,占地两千多平的豪宅一直空着。   在那儿开派对,就是不想让他发现咯?   林亦然放下筷子起身:“是真是假,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哎,那...你面不吃了啊?!还那么多虾仁呢!”   “我现在不想吃虾仁,我想去虾仁!”   “......”宋裴赶紧跟上他。   绿洲雅苑管理严,除了户主其他任何车辆不让进,除非有户主允许,然而今天大门敞开着,保安只问了句他们去哪儿,知道是去霍家便放了行,想来是霍嘉年关照,因为狐朋狗友来得多。   林亦然一脚油门冲向最豪的那栋。   宅邸宅配置的车库内停了不少豪车,迈巴赫、保时捷、大奔....车库划分了位置,然,这些车停得歪七扭八,似乎一辆辆都在展示主人桀骜不驯的猖狂。   他熄火下车,宋裴紧随其后甩上副驾的门,啧了声:“看来开派对是不假了。”   房子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攀谈的玩闹的,二楼如餐厅一般的露天阳台上也不知在玩什么游戏,不少人发出笑声,泳池里男女着装性感,玩水的嬉闹的,不亦乐乎。   他正要往楼上去,忽然有人叫住他:“诶,林亦然?”   来人是习凯,霍嘉年的狐朋狗友之一,自打他们在一起后,两人的社交圈也有了接触,互相都认识。   林亦然朝好友使了个眼色。宋裴会意,挡住习凯,道:“哥们,咱们好久没见了,聊聊天叙叙旧呗?”   习凯捉急:“神经病吧,我们昨天才见过!”   宋裴:“是吗?”   二楼同样吵闹,只有三楼安静些,林亦然在几个卧室外走过,其中一间虚掩着房门,从里头传来暧昧声响,他用一根手指将门慢慢顶开,床上的两人正在酣战,如交尾的鱼,不是霍嘉年又是谁。   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似是感应到房间里来了其他人,霍嘉年头也不回地喊了声:“滚!”   霍嘉年没瞧见,但他怀里的男生却是清楚看见了林亦然,不止不觉得害臊,面上还流露出得意,但林亦然没多瞧他一眼,有些东西不值得放在眼里。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后吸了口,然后两捏着烟碾在了霍嘉年的大白臀上。   “啊——”   霍嘉年惨叫。   小男生狠狠吃了一惊。   “草,谁....”霍嘉年怒骂回头,看清来人,浑身一震,也不顾上痛了,当下推开怀里的人提起裤子,“亦然,你怎么来了?!”   林亦然丢开烟,好笑道:“我来干嘛?当然是来捉/奸啊。”   “我....”霍嘉年无言以对,脾气冲向小男生,“还不快滚,等着我把你拎出去?”   本想再撒撒娇的男生抱起衣服裤子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林亦然也不想多废话,到了这份上了还谈以后就是傻叉,也没法留着过年,他说:“我们分手吧。”   “我不分,”霍嘉年断然否决,“如果分手,我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你前二十几年又不是喝我奶长大的,没我会死啊,要死找你爸去,和我无关,”要说嘴厉害,这圈里林亦然是一个。   蓦地,霍嘉年眼圈红了。   “亦然,你知道我喜欢了你多少年,又追了你几年,这几年我又对你怎么样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这么好,就因为我犯错一次你就要分手?连个让我弥补的机会都不给?”   林亦然冷漠地看着他。   读书那会儿就有传言,霍家大少喜欢他,那会儿他还不信,后来毕业了,霍嘉年开始追他,他才知道原来这是真的。   霍嘉年追了他整整五年,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供着,只要他一个电话,就算霍嘉年在国外也会当晚飞回来。   整个京市都知道,他林亦然是霍嘉年的宝贝。   可是那又怎样。   该出轨还不是出轨了。   “真恶心,”林亦然笑起来,“我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心里爱着我,身体又在抱别人,怎么,那玩意儿被寄生兽占了有自己思想你控制不了是吗?”   霍嘉年抹了把脸说:“还不是因为你,从追你开始我没碰过别人,为了你我都快忍成和尚了,你还不让我碰,所以我才犯错,这你有一半责任!”   “是,我不让你碰,”林亦然点点头,“可你想想我们在一起才两个月,两个月而已,再说我以前就不喜欢你,是看你缠我那么久又有诚意我才松口的,而且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下个月我生日,我会送礼物给你,几年都忍了你还差一个月?”   霍嘉年张口想再辩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亦然哼了声,说:“就这样,分手吧,以后河水不犯井水。”   说完走人。   宋裴在楼道等他,见他下来想问怎么样了,尚未出口,只见林亦然身后急匆匆下来一人。霍嘉年眼睛很红,满身的戾气,一把拽了林亦然的手顺着往楼下带。   “你做什么!”林亦然抽了下,没抽出来,直接抬脚踹霍嘉年腰眼上,“撒手!”   “我不!”霍嘉年只微微踉跄了下。   两人力量悬殊。   宋裴想帮林亦然,却被霍嘉年一把推到了一旁,幸好有人扶住,不然就是四脚朝天。   到了房子外,霍嘉年才松手,楼上楼下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泳池里的男女也趴到了岸边,有人非常有眼色地关掉了音乐。   霍嘉年踩上搭建在泳池边的餐桌上,指着林亦然大声宣布:“他林亦然是我霍嘉年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一辈子都是!谁要是敢碰林亦然就是和我霍家作对!还有他以后不管找什么对象,见一次给我拆一次!”   霸道、野蛮,是霍嘉年的另一面,他是要死死地把林亦然绑住,绑一辈子!   林亦然缓缓攥紧拳头,脸色微微泛白。   霍嘉年又是一喝:“都听见了没有!”   霍家是京市的顶级豪门,财阀之首,霍嘉年的话堪比圣旨,谁敢得罪?   “听见了听见了,”回应声此起彼伏。此时帮佣从人群里挤过来,冲着霍嘉年着急喊话:“霍少,霍少,霍先生回来了。”   整栋房子都静了静。   霍家也是一愣:“你说什么?”   帮佣说:“霍先生回来了。”   霍嘉年:“我爸不是在国外吗?”   国外出差时间有长有短,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特别准确的日期,提前也属正常,但具体是为什么,帮佣哪里知道,兴许是生意谈完了。   霍嘉年吞了口唾沫,他很早就搬出去独住就是因为特别怵他爸,打小就怕,而且他爸喜静,所以这栋豪宅也就在空置这段时间他敢随意邀请人来玩儿。   皮鞋落地声清亮,混着泳池嬉闹溢出的水渍声。   每一步都落在众人头顶。   有点炸。   “那、那个霍少,我们就先撤了啊,回头联系,”有人出声,大家陆续往外涌,没走几步,男人出现在他们视野,没人敢动了,只纷纷恭恭敬敬地道“霍先生好”“霍叔叔好”。   对于他们来说,霍竞是长辈,就是一声“霍爷”也是平辈的人才能称呼的。   “在开派对?”如鹰隼般的目光淡淡扫过,音色沉而冷冽。   霍竞很高,往往是他的身高与给予人的强大压迫感让人忽略了他的俊逸样貌,光是往那儿一站就仿佛在众人面前矗立了一座山,雪山,通体冷肃。他眉目锋利,黑色西装罩在肩头,高大的肩背愈加显得宽阔挺拔,手指缓缓解了领口的一颗扣子,似乎是对这里的空气非常不满。   “爸,”霍嘉年从桌上跳下来,硬着头皮走到霍竞面前,“我不知道您今天回来,我们这边也散场了,准备走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俩,因为霍竞看起来竟比他儿子还年轻。   霍竞微敛眼睑,冷硬道:“收拾干净。”   霍嘉年点头。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本来也是要走了。   林亦然从人群里拉出宋裴,趁着霍嘉年现在无暇纠缠迅速离开,走过霍竞身边时,又一次感受到了对方无形中的身高压迫,自己好像才到人肩膀出头一点,而霍嘉年一米八三的昂藏男人在他爸面前看起来竟像个弱鸡。   小时候没遗传到他爸的基因吧?   偷偷的,他又回头瞄了眼,年纪这么大皮肤看起来却超好,怎么保养的?难不成有驻颜术?   这一瞥,接触到了霍竞助理侧身朝他看来的目光,同样冷得不带一点温度,也生生让他打了个寒颤,如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被野兽盯上,随时能扑过来将他撕成粉碎。不自觉地,浑身汗毛全炸了起来。   林亦然没敢再多看。   刚到车库,霍嘉年又追来了:“亦然,等等!”   林亦然倚在车旁,再次把话说清楚:“霍嘉年,分手只需要单方面提出,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分了。”   霍嘉年哪里会轻易死心,指着周围稀稀落落上车的人:“你也看到了,我霍嘉年要的人,谁敢追,以后谁敢和你在一起,你除了跟我还能跟谁。”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要一辈子和渣男绑一起,林亦然也绝不愿意。   但眼下没有更好摆脱霍嘉年的办法。   他想了想道:“霍嘉年,要不这样,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没那么快再接受你,我们做个赌约,一个月之内要是有人愿意做我林亦然的男朋友,你就放手,可以吗?”   “好,”霍嘉年答应得爽快,“也别一个月了,我给你三个月,我倒要看看哪个天王老子敢和我抢人,到时你输了,就回到我身边。”   他知道林亦然脾气,一时半会儿哄不好,只能顺着,也确信没人敢和他霍家大少作对。   林亦然默默咬牙:“行。” 第02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林亦然和霍嘉年的赌约不出三天就在圈里传遍了,自然也有霍嘉年的故意散布,为的就是广而告之,谁都不许和他作对,他要林亦然输得彻底。   林亦然站在窗口远眺,手里拨打电话。没一会儿,电话就通了。   “孙淼,你现在在哪儿呢?”   “什么?啊喂?”电话里传来沙沙杂音,“亦然?亦然吗?哎呀我这信号不太好,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你在哪儿?”林亦然又问了遍。   那边大声喊话:“我在海边呢,哦国外,墨西哥。”   林亦然抬腕看手表,嗤道:“昨晚凌晨两点你还在发朋友圈说市内开了家新酒吧,下次请我们一起去喝酒,这才过了7个小时你就在墨西哥了,哥们坐的什么交通工具?火箭啊?”   孙淼哑口无言,长长叹气:“亦然,恕我无能为力啊,我没法帮你。”   “行了,”林亦然挂掉电话,拨打第二通。   接电话的是个奶团子,声音甜甜糯糯地喊了声哥哥好,林亦然用哄小朋友的语气问:“团团,你爸爸呢,怎么是你接电话呀?”   “爸爸出车祸了,他躺在床上动不了了,还昏迷了,”团团说。   “哦~这么严重呀~”林亦然又问,“那昏迷了为什么不送医院呀?”   “爸爸说,昏迷了也不能送医院。”   “嗯,团团真听话,都是按照爸爸教的说的,是吗?”   “是哒~~”   “好哒~~”   再次结束通话。   团团的爸爸叫周哲浩,朋友之一,五年前谈了个女朋友,结果生完孩子就跟人跑了,于是当起了单亲奶爸,平时朋友几个有空也会帮他照顾照顾小孩儿,临到他有事当缩头乌龟了。   他接着打。   这回还没开口,对方先发制人:“亦然,正巧我要给你打电话呢,我刚和女朋友领证了,下个月就办酒席,晚点我给你送请帖去啊。”   呆。   “我记得你昨天还是单身。”   “现在不流行闪婚嘛?”   “......”都什么玩意儿!   林亦然丢开手机,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躺,无可奈何地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单手搭着额头,细一想,其实他不应该找自己的这帮朋友,一来压不住霍嘉年,二来指不定给他们惹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可上哪儿去找个和霍家势力相当又能喜欢自己的男朋友?   外省?外太空?   办公室外有人叩门。   林亦然道:“进。”   小陈急匆匆推门进来,面露焦急:“林哥,我刚收到了‘永泰有限公司’的撤资通知,说我们没有按照合同规定来,所以不打算投了,让我们一个星期内准备好一个亿的撤资款,否则就起诉。”   永泰有限公司做的母婴产品,和他们游戏开发不搭边,但投资嘛,只要有钱赚和行业没什么关系,当初林亦然找投资困难,是霍嘉年介绍的投资人,现在钱都花出去了,游戏也才刚公测,这会儿说要撤资,哪儿来的资啊!   “你....”林亦然开口,想让小陈把当初的签约合同找出来,但转念一想,这都不是关键。   张总投资看的是霍嘉年的面子,突然想撤资也必定是霍嘉年的主意,说好听了给他三个月,结果才三天就开始拿各方压力逼迫他服软了。   当然了,哪怕打官司,他们合同条款清清楚楚,肯定会胜诉,可一旦打官司就会消耗时间,上诉、开庭不定要多久,也怕叫停游戏,万一叫停了,每天都是亏损烧钱。   小陈等着他下一步指令。   林亦然道:“你先把签约合同找出来,还有《八爪主神》的相关资料都准备好。”   “OK !”小陈相信老板能搞定,应了一声后急忙去办。   下午宋裴从外面回来,林亦然带着资料与他一起去找了一趟张总,虽说是局,但跑一趟意思一下探探口风也是必要,可人家秘书说张总不在公司,什么时候回来不定,明摆着把他们拒之门外,不想见的意思。   两人悻悻而回。   林亦然开车,宋裴坐在副驾,狠狠呸了声:“想想当初谈合作吃饭的时候,一口一个林总宋总的,倒酒那叫一个殷切,上赶着要砸钱,说以后不管开发什么游戏他都投一份,现在好了,翻脸不认人了。”   “生意场上哪有永远的朋友,”林亦然说,“当初我也不该承霍嘉年的情,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目前也就两个办法。”   宋裴问:“什么办法?”   林亦然目视着前方:“第一,他要撤让他撤,我借钱还他。第二,同样找人打压霍嘉年,看谁比谁狠。”   那么问题又来了。   宋裴道:“第一,你找谁借钱?第二,京市还有谁能打压霍嘉年?”   林亦然默默崩紧唇线。   喵了个咪的!   宋裴又插一刀:“咱们好友群里平时光一晚上聊天信息就能99+,这两天都哑巴了,嘴都上502了吧。”   林亦然气闷。   刚好到晚餐的点,两人进了一家西餐厅吃晚饭。宋裴还在感慨霍家家大业大,企业有百年历史,家族底蕴深厚,且一直在京市根深蒂固,背后的圈子关系网不是一些刚兴起的行业新星能比的,十年前沅峰集团上市后市值又不知道增长了多少倍,赢麻了。   “哎,要我说啊,霍家的人也只能霍家自己人能治,”宋裴摇着头,拿起刀叉切牛排。   林亦然搅着意面的叉子一顿:“你说什么?”   宋裴抬头:“我说霍家的人只有霍家自己人能治啊。”   林亦然眸子发亮:“我怎么没想到!”   “想到什么?”问完,宋裴立时了然,吃惊地张大嘴巴,啪嗒,手里的叉子掉落在地,服务生帮他换过餐具后他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拿下霍霍霍霍....霍嘉年他爸吧?”   “不然呢?”   宋裴吞咽唾沫:“掰弯直男不会天打雷劈吗? ”   林亦然已经被这一想法打了鸡血,不过还是做了一定思考:“首先,霍竞已经有那么大一个儿子了,应该不会再想要孩子了吧,想要的话早生了对不对,其次,霍夫人难产没了后到现在,也不见霍竞有二婚的想法,更没听说过他身边有小情人之类,说明洁身自好,还能治他儿子,我看没别的人选了。”   宋裴艰难点头:“有道理,可是年龄差距那么大....”   “这年头,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年龄不是问题,再说你看他爸老吗?”   说到这点,宋裴也是心生奇异:“他爸确实年轻,年轻得不像话啊,该不会做了什么拉皮吧?”   “我管他拉不拉皮,”林亦然吃了口面,浓稠的奶油蘑菇汁在齿间弥漫,心情也明朗起来,“我现在,只要看上我的是个人就行。”   “.....”委实要求不高。   打定了主意就得办,谁让林亦然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呢。工作也没闲着,吩咐了小陈带人跟进张总要撤资的事,自己着手筹资。   那帮朋友在感情上帮不了他什么,但是借点钱还是行的,可是满打满算把他们掏空了也才五千多万。   同时他又暗中调查了霍竞的行程。   上个月,霍竞是去参加一个国际峰会,他查到的行程资料上是这么写的,可是搜遍了国内外新闻也没见报导此事,而这个月也就是两天后,霍家将举办一年一度山庄酒会,之后嘛,基本都是工作上的安排,公司、家、飞国外,没预约都见不上他。   因此这个酒会,是他接近霍竞的最佳机会。   可他们林家做的是钢材,和沅峰集团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只是和沅峰集团的一些合作商有瓜葛,他爸去参加酒会也是求着别人带上他这只猪蹄,就算让他爸再勉强带个人,也是带他后妈生的便宜弟弟。   自己要怎么去?   “想到主意了没有?”宋裴支着腮,打着哈欠问,已经快11点了,同事早走光了,就他还肝胆相照等着他一起去吃夜宵。   此时手机来电,名称显示霍嘉年,林亦然眉梢微动,唇角缓缓勾起。   一看他就表情,宋裴就懂了,朝他竖起大拇指,让霍嘉年带进他酒会趁机撩拨人爸:“真绝。”   *   午夜12点,正是夜深人静时。   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驶进了霍家宅邸,整栋房子漆黑,就连庭院里也没有开半盏灯,头顶的皎洁月光铺在修剪齐整的草坪上无端显出几分惨白。半空中两只蝙蝠欲落在红继木树梢上,可还没落下,又似受了惊吓互相跌撞着扑棱棱飞向高空。   副驾有人下车,唰得拉开了身旁车门,两名男子面无血色出了商务车,亦步亦趋跟在黑衣男人身后。他们走路的样子有些僵硬,像被什么牵着硬往前带,但眼珠子灵活,不断瞟着四下的环境露出颤栗的惊恐。   黑衣男人领着他们上了最高的楼层。   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进去吧。”   两名男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身体却死死往后仰,拼命摇头,紧闭的嘴巴无法打开。   眼前的房间没有开灯,比上来时的楼道还黑,遮光窗帘挡得密不透风,只能隐约看见里面有类似条状物的东西在晃动,还有攀附在墙壁、地板上,充斥了整个房间,一条又黑又粗的物体在门边蠕动而过,如泼墨的色泽与黑夜融为一体。   空气里散发出异常冰冷的气息。   两名男子的眼睛变成了竖瞳。   黑衣男人不再说什么,将他们推进了房间,随后关上门。   他们不是人,伪装成人后也没有正规的户口与证件,还到处作乱吃人,这才抓来给霍先生当点心享用。   “霍爷,这两天,小霍少爷的男朋友在调查您的行踪,需要做什么处理吗?”黑衣男人是助理之一。   门内传来咕噜咕噜的吃东西声,没有别的。   霍爷不做吩咐,就是暂时不用管。 第03章   山庄酒会的事很顺利,林亦然一提,霍家年便答应了。   六点多,扎眼的跑车已经驶进公寓楼,早已亮起的路灯不甚清晰地打在油亮反光的车身上。霍嘉年戴了副墨镜,倚着靠背,手臂随意地挂在车窗外。   没多久林亦然下了楼,拉门上车。   “你怎么没穿我送的?”霍嘉年摘下墨镜,往自己领口一戳,“不喜欢吗?”   “对,不喜欢,几套正装我也不是买不起,”林亦然道。   跑车启动了引擎,挂挡、后退,打方向盘,霍嘉边倒车边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这事儿过了行吗?那个人我也不认识,自己粘上来的,以后我也不会联系,然然....”   “别这么叫,犯恶心,”林亦然露出嫌恶,“在我这儿也过不了。”   “那你还让我带你去酒会?”   调整好座椅的倾斜度,让自己坐得更舒服后,林亦然才向霍嘉年施舍去眼神:“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给我戴绿帽子,我为什么要拿着那点自尊心装清高不利用你给自己找便利?反正利用你又不是同意和你复合,不行你把我扔下去。”   “你知道我不会!”   跑车离开公寓楼,汇入车流,夏季拉长了夕阳西下的时间,倾斜在几栋大厦之间的余晖淡淡地镀在车窗上,光斑落在林亦然颈项处,皮肤像染了柔软光晕。   他冷脸看着窗外。   霍嘉年侧目看他一眼,心头也异常沉闷,放软态度说:“以后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只要你开口。”   林亦然沉默不吱声。   霍嘉年又换话题说:“你以前不是不爱这些酒会吗,我想带你去你还不乐意,今年怎么想参加了?”   “你让张总突然撤资,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巴不得我公司马上吃上官司,所以我没办法,”林亦然说,“不得借着酒会攀攀关系,找找人脉。”   “你有我就够了,只要你肯复合不和我闹了,张兴为给你带来的麻烦自然就解了,”除了出轨,其他的事霍嘉年从未想过要对林亦然隐瞒,也是霸道地想让林亦然知道,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想要逃,那么林亦然的公司必定会面临巨大危机。   张总撤资,还只是小事儿。   林亦然慢慢扬了下唇,笑得特别冷,也更加坚定了要离开霍嘉年的决心,否则这就是个定时炸弹。   山庄属于私人房产,据说是明代留下来的庄子,后来被霍家上几代人买了重新翻修过,经霍竞的手又扩大了面积,还将山庄一半改成了酒庄,而整体风格古色古香。   门童引着他们去酒会厅。   听介绍只觉得山庄挺大,真见识了才饱眼福,主场地类似古时豪门巨贾的庞大院子,有亭台楼阁,红墙绿瓦,更有小桥横跨在清澈的流水之上,水波粼粼倒影着往来宾客,比起水晶灯下的觥筹交错,还是这儿令人心旷神怡,也相当气派恢弘。   霍竞,也自然是整场酒会的焦点,围绕身边的都是业界名流,不是那个总就是这个总,像他们这些小年轻都被排斥在外围,除非有自己父亲带着过去介绍才能敬上一杯酒。   而霍嘉年一到,也被不少人簇拥上了。   林亦然端起侍应生送来的酒,顺势退出阿谀奉承的人群,躲到了某处安静的廊檐下。   他的位置视野不错,正好能看全斜对面与人说话的霍竞,还有自己的爸爸林建业带着那便宜弟弟往前凑又说不上话的样子,全落入了他眼底。   都在试图和霍竞搭上关系,那自己要怎么做?   走过去自我介绍?   太傻了!   还是泼一杯酒再道歉说衣服洗完我给您送回来?   电视剧里都已经拍腻了的桥段,有毒。   酒水慢慢晃着,透明的玻璃杯沿抵在唇边,他微微仰起下巴慢条斯理地浅尝,余光定格在一眼便不容忽视的男人身上,不知是不是那人似有所感,锐利的目光陡然与他相撞直直看过来,眼神极具侵略,点墨瞳仁深不见底,浓黑得没有一点光亮。   “咳咳....”林亦然受惊,酒水误入气管,呛了,心脏咚咚狂跳。   他深呼吸了两下,抬眼再去看,好像刚才的视线接触只是错觉。   手机在裤兜里振了振。   宋裴来信息:[怎么样了?]   林亦然:[不顺利,搭不上话,我们和长辈之间到底还是有鸿沟的。]   宋裴:[你还知道他是长辈啊,反正我本来也觉得不靠谱,不行就算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相比起狠,霍嘉年哪狠得过他爸,你别到时又惹个大麻烦。]   林亦然:[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又默默瞟了眼,趁着霍竞背对他,直盯着人背影看,越看越觉得他比他儿子好看,怎么可以有人生得比自己儿子还高大俊逸,甚至没有一丝老态。   “林亦然,”林建业那边没搭上话,发现了林亦然便调头凑了过来,开口就是训斥,“你和霍少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可千万别再闹了,这些都是小事儿,反正他一门心思在你身上就行了,万一你们真散了,你上哪儿去找比他更好的?”   林亦然扫了眼他爸,懒得和他费口舌。   林建业看他不吭声,推了下身旁的小儿子:“说说你哥。”   林亦闵双手揣入裤兜,满脸不耐烦,机械似地重复以前说过的话:“你和霍少天造地设、人间绝配,在天能成比翼鸟在地能做连理枝.....”   “说的什么晦气话,”林亦然翻了个白眼,看准了时机快步朝霍竞走去。   林亦闵耸耸肩。   林亦然快速从侍应生手里接过端酒的托盘,在侍应生还处于自己工作莫名被接走的迷茫中时,他已经来到了霍竞身边。   霍竞手里的酒杯刚好空了,时间不差一分不多一秒,林亦然自然接过他的空酒杯,状似不经意的,小拇指的指尖如羽毛般轻轻划过霍竞还停留在半空中的食指指腹。   既然要撩,就得大胆。   “霍叔叔,酒,”他把新的一杯红酒放入霍竞手中。   不远处,林亦闵撞了下林建业胳膊,道:“看见没,你不用担心我哥,他和霍少分不了,就是表面折腾折腾,这不是见了未来公公立马就送酒去了,说明心里还是看中这段感情的。”   林建业踏实地松口气:“有道理。”   而林亦然心里正犯闷,刚才轻轻碰了下后他仔细观察了霍竞的表情,那就是,没有任何表情。   行吧,怪得自己撩得不明显。   正想下一步怎么做,霍嘉年到了他身边,正好帮他做了介绍,霍竞只是一点头,并未多言。   霍嘉年拉了他去别处,他把对方的手甩开,与其和霍嘉年斗嘴不如找点正经事做。看到两个面熟的老板,林亦然微笑上前,来都来了,投资能拉点是一点儿。   酒会直至凌晨才结束,而参加酒会的人,山庄的员工都会登记其名字安排好房间。   不出所料,他的房间被安排在霍嘉年的隔壁。   “亦然,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帮你拿点吃的?”霍嘉年站在门外,一条小臂抵着门板,免得他一松手门就关了,说话时手机也在此时来电,看了眼后直接掐断。   林亦然没打算让他进来,道:“要安慰小情人就去,反正我这里不欢迎你。”   霍嘉年皱眉:“什么小情人,是工作电话,你别疑神疑鬼的。”   “是工作是情人都和我无关,我要休息了,也不吃东西。”   他下逐客令。   “知道了,”语气缓慢柔软,像从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霍嘉年低头凝视着林亦然,“然然,发生那件事后我还没认真向你说过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道歉,也不管你什么时候原谅我,几个月也好几年也好,我都会等你,我只要你。”   “说完了吗?”林亦然冷冰冰道。   霍嘉年退了步。   嘭,林亦然甩上门。   霍嘉年在门外站了会儿,耷拉了眉眼,随后走向自己房间,刚要推门,身后有人抱住了他,两条手臂牢牢箍住他腰。他下意识往林亦然的房门口望,随后把人拉进自己房里锁上门,再次拧起眉头:“你怎么混进来的,谁让你又来找我的!”   房间的灯光使得男生无所遁形,他是派对上和霍嘉年厮混的人,怯怯地搅着手指说:“我想你了,就拜托人帮忙带我进来了。”   “我是不是说过,我们结束了?”   一听这话,男生瞬间淌了泪,眼圈红得厉害。   霍嘉年叹气,捧起他掉泪的脸:“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你只是玩玩,我爱的人是林亦然,我心里也只有然然,你懂吗?现在然然发现了,你就不能再出现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男生不住点头,却还是往霍嘉年怀里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也不和林亦然争什么,我什么也不和他抢,只想安安静静待在你身边,哪怕一辈子做地下情人我也心甘情愿。”   男生哭得凶,眼泪打湿了霍嘉年大片衣襟。   如此梨花带雨,就是个糙老爷们心也软了,霍嘉年啧了声,无可奈何:“那这样,你保证,以后不可以主动找我或是打电话,也绝对不可以出现在然然面前,有事就发条信息。”   “好,我保证做到!”   ....   林亦然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山庄内准备好的睡衣,一件V领的套头短袖上衣和一条长裤,但他还睡不着,酒会是来了,但也结束了,以后可能也没接近霍竞的机会了。   不如放弃另外想辙?   他在房间里踱步了会儿,心里烦躁,于是开门透气。   房前挂了几盏丝绸灯笼,坠着大红流苏随夜风轻轻摇曳,颇有意境,往旁边一瞥就能看见隔壁,两间房并不相连,中间还隔着一条鹅软石铺就的小路,只有几步的距离。   想起在酒会上看到的某个躲躲藏藏的人,林亦然踮起脚悄悄走到了霍嘉年房门口。   猫腰将耳朵死死贴在门缝上。   隐约的,里头传来交缠的喘/息声。   不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林亦然气得咬牙,不是所谓的心痛,而是霍嘉年的人品问题极大,既要小情人又不肯放过他,简直渣穿地心了!   忽的,林亦然一惊,挺直身体朝不远处的八角门看去,好像有什么黑影从那儿晃了过去,他一眨不眨看着,却只有恍惚被风吹起的灯笼打下的光晕微微晃动着。   看错了吗?   他往八角门走,那么大个地方,还住着那么多人呢,有什么不放心的,好过站在霍嘉年门口打呕来得强。   穿过八角门又是弯弯曲曲的回廊,还有月亮洒下的银霜铺在雕花的木质护栏上,风景静谧也怡人。   林亦然在一处小池塘边吹了吹风,气闷地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进水里。   噗通一声,水面泛起波纹。   他静静看着,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水里好像有影子在晃,长长的,条状形,难道小池塘里还有八爪鱼?他靠近了些,伸长脖子看,但一想又不对,八爪鱼是海洋生物,在淡水里怎么可能活得了。   更诡异的是,水面的波纹已经趋于平静,然而那影子还在晃,像是巨大的物体倒映在水面上。   不由得全身汗毛炸开,屏着呼吸往后退了步,后背陡然撞上某物又冰又硬,林亦然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猛地回头,也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极黑沉的瞳孔中。   “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是霍竞。   林亦然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心脏还在因为受到惊吓而狂跳,呼吸也没缓过来,过了好几秒才怔怔回神。   他重新去看湖面,哪还有奇怪的影子:“我随便走走。”   “早点回去休息,”霍竞说,语调平板无波。   林亦然刚想说好,但灵光一闪,堪堪把“好”字吞了回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慢慢蹲下身在池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秀气的眉峰拧在一处,微微呲牙,仰面露出痛苦说:“霍叔叔,我刚才脚扭了,太疼了,走不了路了。”   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他面前,遮挡了所有倾斜的月光和回廊投过来的灯光。   他在他的阴影里。   讲真,林亦然也很怵,撩拨是在撩拨,人也紧绷着,也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霍嘉年不爱住在霍宅,好比犯了错进校长办公室受罚,心里惶惶。   不,比那种感觉还可怕。   可撩都撩了,跪着也得进行到底。   幽冷的目光带着审视,霍竞道:“我叫人过来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亦然怕他说完就走了,情急下抓住了霍竞的衣角,这一抓,反而自己身体僵了,抿了抿唇,手指从抓住一大片衣角慢慢退缩成揪住一小点,“我的意思是,大半夜的,麻烦别人不太好。”   这话牵强,山庄里的工作人员就是为到来的宾客服务的,工作职责,算不得麻烦,但他没别的说辞了。   “所以呢?”霍竞问。   “要不....”林亦然心一横,死就死吧,“要不叔叔你抱我回去吧?”   静谧的空气变得更加安静诡异,树梢的沙沙声仿佛锯齿动物正细细密密啃食着某块骨头,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敢再直视霍竞,那双眼睛森寒得不像人类,倒如野兽,盯得人汗毛倒竖起来,后背不禁冒汗,风一吹又拔凉拔凉。   然而没等多久,霍竞弯腰抱起了他,手臂环过林亦然后背,另一条结实小臂托起了他腿弯。   不为别的,只为听听林亦然心里在想什么。   林亦然眨了下眼,霍竞没有发怒,也没有拿拳头打人,要是看他不顺眼想揍他,那力量差距可真就大了,微微松口气,既然抱都抱了,他干脆搂上霍竞脖子。   勾搭人的常规套路。   霍竞垂下目光看他:“你房间在哪儿?”   林亦然说:“我迷路了,也不记得房间号了。”   心里却在大骂,霍嘉年那个渣男和小情人还在房间里嘿咻,那一片的空气都已经被污染了,谁要回去,回去只会让他想吐,还不如去霍竞房间,最好是直接和霍竞大/战三/百回合,明早再让霍嘉年来道早安,看着他从他爸床上下来,比比谁的脸更绿。   想了会儿,他才注意到,霍竞没有动。他抬眼瞄霍竞,只见对方目光深深地锁在他脸上,神色微妙。   为什么这么看他?   难道说我想和你大/战三/百回合你听得见?   虽然只是心里想法,但到底异常羞耻,还是对着前男友的爸爸,林亦然不自然地别开脸,月光照着他半侧脸颊与那截漂亮的脖子,红得透彻。 第04章   “叔叔....你还走不走?”嗫嗫催促。   不止羞耻,他已经开始手脚僵硬,毕竟没做过勾搭人这种事,没那么驾轻就熟。   “我送你去别的客房,”霍竞动了,身影步入回廊。   林亦然缩着,除了双臂搂住霍竞的脖子没有下一步动作,半边身体贴着对方胸膛只感受到冰凉,若是砖瓦贴久了也会染上些许皮肤的温度,但霍竞身体的冷像捂不热的冰。   凉意细密如丝地钻入毛孔里扎着骨头,反而本来觉得凉爽的夜风在对比下变得无比温暖。   怎么身体会冷得不像正常人?   他暗自打量,灯笼摇晃的微光投射在霍竞面颊上,随着走路移动,光晕与光晕不及的阴暗部分在他脸上不停轮换,时而隐没入昏暗,时而下颌线清晰流畅,也像精雕细琢过每一个角度,好看得过分。   不知不觉,暗自打量变成了直勾勾凝视。   不是正常人又怎样,总好过某些三心二意的渣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哪怕是怪物也比那种人好!   渐渐的,身体放松下来,冷是冷了点,但心底竟莫名升起一丝安全感。   然而在林亦然看不见的地方,霍竞的后背正鼓起一片,隔着布料有东西在不断蠕动,似乎要冲破束缚张牙舞爪地探出来,如墨的瞳孔深处也有波动,即便小到与那双眼睛平视都可能难以察觉。   霍竞在思考,今晚他的状态有些不受控制,对于一些话也变得敏感起来。   怪物比人好?   他第一次这么听人说。   到房间后,林亦然被放在一把椅子内,客房格局和先前的完全一样,犹如复刻,只是刚落座,门口又进来一个男人,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头发梳理得相当整齐,他手里提着医药箱,问道:“哪只脚?”   霍竞的助理,林亦然在派对上见过,但来得也太快了,霍竞有通知人吗?   还是说他们聊天时这位助理就隐藏在某个角落,否则怎么他们前脚到房间,这人后脚就来了,走路还不带出声儿的。   “啊....”扭伤只是借口,还没想好是哪只脚。   “就左脚吧,”霍竞说。   “对,是....”一顿,林亦然闭上了嘴,这话说的,就左脚吧,已经知道他是装的了,囧。   他默默看着助理帮他处理没有任何红肿的脚腕,先是卷了一截裤管,接着在脚腕一圈喷了云南白药缠上纱布,动作利落,最后助理站起来道:“好了。”   囧到家了。   对方也演,他就得继续装,点了点头道过谢,可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霍竞要陪他演。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人未到声先至:“亦然?”   霍嘉年风风火火,跑得喘粗气。他安抚完了小情人后觉得心虚,便到林亦然房间去敲门,想看一眼或者听听声音让自己踏实,哪想房门没关,人还不在,于是着急上火地就近来找,也只有这间房还亮着灯。   “亦然你在吗?”霍嘉年直冲进来,看到房内三人一愣,“爸?”   “嗯,”霍竞面不改色地离开,助理紧随其后。   注意到林亦然包扎过的脚踝,霍嘉年心头一紧,半蹲下来要检查,林亦然躲过,霍嘉年没介意,着急道:“然然,你的脚怎么了?”   “你还挺快的,”林亦然暗讽了句。   “什么?”霍嘉年一时没懂,也不想深究,“我现在问的是你的脚怎么回事!是不是大半夜出来瞎晃摔的?谁让你这么晚乱跑啊!”   他捉住林亦然乱动的脚,又问:“还疼吗?”   语气那么担忧,也那么情深意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的渣男行经,林亦然是真的会有点动容,可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爱你是真的,渣也是真的,他就是管不住自己。   “霍嘉年,”林亦然靠着木质椅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因为不会再抱有有任何期待,“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的是赌约。   霍嘉年低头叹气,再抬头时已经站了起来,双臂撑在林亦然身侧,将人圈在其中,目色坚定:“然然,其实你明白的,这个赌约你根本赢不了,你必输无疑,到最后你还是得乖乖回来。”   “现在定输赢还太早了吧,”林亦然眼神凌厉起来。   霍嘉年当即服软:“好好好,不说了,不生气啊,你脚还伤着呢。”   林亦然朝门外一抬下巴:“滚。”   霍嘉年杵了会儿,最终还是出了房门,他见不得林亦然用那么冷默的眼神看他,像在心上扎刀子,但也绝不可能放弃自己追了那么多年的人。   调整好闹铃时间,林亦然往床上一扎就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早起床离开山庄,路上霍嘉年的电话就追来了,一个接一个。他将手机调整成静音,下午霍嘉年出现在公司,手捧玫瑰,前台及时通知后他走楼梯躲了出去。   [花我放在你办公室了,还有一份礼物,回来记得拆开看。]   [我再怎么做错事,我心从来没变过。]   ....   消息连收到几条,林亦然一条都没回,本来想把对方号码拉黑短信拦截,又怕错过一些威胁的话牵连公司。   躲了两三天,这天终于清净了,期间他带小陈堵了几次张总,人家将一个星期延长为两周,算是暂时松口气。下午三点多,林建业联系他,让他回家吃晚饭有事找他谈。   他踩着饭点到家,餐桌上摆好了四副碗筷,阿姨端出了最后煲好的汤 。林建业和颜悦色,心情相当不错,与不拿眼瞧他板着脸的后妈对比明显。   “说吧,什么事儿?”林亦然没什么不自然的,这里也是他家,只是不爱来而已。   林建业帮他夹菜,笑眯眯道:“算不上大事儿,就是你弟弟想进娱乐圈,你不是有认识的人吗,带带你弟弟,给他弄个角色演演?”   “你肯让他进娱乐圈?”林亦然突然失笑,视线扫过他后妈沈琼兰,又乐着看向林亦闵,“你想进啊?”   “当然!”林亦闵肯定道。   啪!   沈琼兰面色发沉,筷子拍在餐桌上:“当然什么当然,现在进你爸公司实习最要紧,抓紧了解一下业务,以后好帮你爸分担分担压力。”   “对,”林亦然夹了根土豆丝含进嘴里,叼着慢慢吃,边吃边暗讽,“亦闵啊,你妈说的对,进什么娱乐圈啊,你现在得熟悉公司业务,尽快拿到股权,免得等我钱赚够了把公司一收购到时你一个子儿都没有。”   “林亦然,你别太过分!”沈琼兰怒视林亦然,恨不得把他的脸烧穿。   林亦然呵一声。   林建业打圆场:“亦然是开玩笑的,哪会那么做,亦闵也是想进娱乐圈玩玩而已,你让他玩过了腻了以后不就安安心心上班了吗?”   林亦闵点头如捣蒜,沈琼兰火气不再那么大,但也没有好脸色,当然,林亦然不看她脸色就是了,爱吃什么夹什么,故意放慢吃饭速度,碍了谁的眼他就碍到底,直到沈琼兰先回房间。   吃过饭阿姨收拾了餐盘,林亦闵拉了他到客厅坐,亲自切好了水果插好牙签端到他眼前,比以前会来事儿:“哥,我的事儿你到底帮不帮啊?”   林亦然吊着他:“我先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呀,你是不是朋友关系不够硬?不行的话能不能拜托霍少?”   “你找抽啊?”林亦然一下瞪直眼,“我抽烟的时候忘了抽你是吧,不知道我现在和他闹掰了啊,你怎么说得出口。”   林亦闵自知理亏,绕过沙发帮林亦然捏起肩膀来:“是我心急说错话了,可是哥你知道的,是我妈想替我争产业,我又不想,我也不会搞钢材,我想去演戏,我想了很久了就想当演员。”   看哥哥还崩着脸,林亦闵想了想又说:“你....要是真不想和霍少好了,我有主意啊,他不是劈腿吗,你买一打MB送给他,劈得他精尽人亡你不就自由了?”   噗嗤,林亦然笑出来:“什么鬼主意,去年年夜饭酿的吗这么馊?”   “反正你不要他了吗,他爱瞎搞瞎搞,你也无所谓了。”   “我是无所谓了,但我干不出来花钱买别人身体去做这种事,霍嘉年也不是傻子,天天干这事儿不工作了啊?”   “那怎么办?”林亦闵替他苦恼,忽然附耳悄声问,“你和他那个过了没?”   “当然没有!”也幸亏没有,不然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所以啊,”林亦闵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肯定也是他不愿放手的原因之一,盯了你那么多年,现在叼在嘴里就差吞进去了,换谁肯撒口。”   是这个道理,林亦然也明白,因此摆脱霍嘉年不是件容易的事,心里不由得发闷,他戳了块水果慢慢咀嚼,腮帮子微微鼓起道:“你还有其他话没?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你知道爸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吗?”林亦闵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虽然不是一个妈,但到底是一个爸,都精着呢。   林亦然挑眉问:“为什么?”   林亦闵道:“今天钢铁行业协会的执行会长兼长明钢铁董事长亲自联系他了,我听意思是明天就可以去见面谈合作,顺利就马上签约,大单子啊哥。”   林亦然锁了眉,长明钢铁是行内大企业,与之合作分无疑会让林建业的公司更上一层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这合作也像天上掉大饼来得太快,万一哪天要给他爸设陷阱轻而易举。   这是谁在背后授意已经很明显了,霍嘉年正在织网。   手心微微泛凉,一抹却是出了汗。   “知道了,你的事我也放心上了,回头联系,”林亦然起身离开,坐入车里后将车窗大开,不然闷得慌。片刻后,他拨去一通电话。   *   林亦然的游戏公司并不大,只租用了新海大厦的其中一个楼层,但胜在团队精良,收益也一路看涨。这个点,员工都下班了,他将办公室的玫瑰花扔了,礼物放在小陈桌上,留言让他明天帮忙退回去,又处理了些工作才回公寓。   然而刚到楼下,人就傻眼了。   消防车还没走,消防人员正在整理水带和破拆工具,看热闹的人群扎堆在一块儿形成包围圈。   他抬头往上看,其他楼房的窗户多数都亮着,只有五楼和六楼朝南的窗户湿淋淋黑漆漆,像黑夜里张开的森然大口,而六楼的那扇窗正是他房间所在。   “..........”   身旁聊天的阿姨声音高亢,说是五楼俩夫妻吵架,打起来把房子点了,那火也是邪乎,蹿得老快,没几分钟就烧到了六楼,一开始怎么都灭不了,水枪不顶用,后来又不知道怎么的说灭就灭了。   林亦然抬手,搓了搓脸,最近是水逆了吗??? 第05章   消防人员开始疏散人群,以便留出消防车过道,不少人还不肯离去,稀稀落落的三两人一站闲唠嗑。   林亦然说了自己情况,一名消防员陪同他上楼。   房子被烧了,短时间内是住不了了,但公寓里还有和工作相关的不少资料包括笔电、硬盘等等。   进门处的门锁已经被拆卸,门口虚掩,整个楼道烟味浓重,消防小哥道:“我们赶来的时候火势旺,你住的地方已经烧起来了,我们怕有人在里头晕倒无法逃生,出于紧急情况就先破拆进来了。”   林亦然表示理解,没消防员救火还不定烧成什么样。   客厅满地狼藉,地上全是玻璃渣子,通往阳台的窗户全碎了,茶几电视柜翻的翻落的落,烧焦痕迹不重,倒像是......有谁在他房子里打架。   卧室是最惨的,床都烧成黑炭了。   他在卧室外看了眼后转去书房,拿了个小箱子把自己重要的物品都收拾出来,顺便向消防小哥问了一嘴:“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楼下夫妻吵架?”   “他们承认是吵架闹的,可都说是自己把房子点了,具体还得调查,”消防员指指头顶,“你房子正对他们下方,损失最严重,其他几家就是被呛着了,也幸好你晚上不在。”   林亦然苦笑,就属他最倒霉呗。   他想起那对夫妻来,平时出入会遇上,女子很健谈,倒是男的很沉默,面相普通,唯一印象深的是对方穿短袖时露出的两条健硕胳膊上的毛发比普通人旺盛得多。   平时看着很恩爱,没想到闹起来这么凶。   收拾好了东西下楼,消防车旁又多了两辆警车,其中一辆的后座就坐着夫妻俩。   女子倾身趴向窗口朝他挥手:“林先生,对不起啊,给你造成麻烦了,回头我们联系你给你补偿。”   “行,回头联系,”林亦然点了下头。   车里的男人也朝他看来,瞅了眼又低下头,脸上布着几道清晰的血痕,很委屈,不出意外是他老婆抓的,可他老婆招手时指甲修剪得干净,也没有做美甲,怎么能抓这么深?   这对夫妻.....有点奇怪。   他将箱子放入后座开车去最近的酒店,路上宋裴来电,说和几个朋友在老地方酒吧定了卡座,让他去喝一杯。他一说公寓被烧,宋裴陡然拔高嗓门:“什么??怎么倒霉的事儿都往你身上招呼了,那你来我这儿啊,我的家门永远为你开。”   林亦然调整耳机说:“不了,我开车呢懒得调头了,我先住酒店,之后再说吧。”   “你要觉得不方便,再买一套,你们那儿还有空的吧?”   “有是有,但是得自己装修,”林亦然道,“我现在哪有心思搞装修。”   “也是。”   “不说了,你们玩,我到了。”   “皇庭酒店?”   “对。”   林亦然的公寓地段好,京市最奢华的皇庭酒店也在那儿,宋裴明了:“懂了,找个最舒坦的地方好好放松下,去去晦气。”   要说是哥们呢,想什么心里都明白,林亦然挂了电话,泊好车拿着证件去前台登记,刚过旋转门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米七出头,身材微胖,梳着大背头戴金丝框眼镜,是做能源行业的许高义许老板。   许老板瞧见他,哟了声,黑色皮包往腋下一夹走来:“这不是林总吗?”   “巧啊,许总,”林亦然同样笑脸招呼。   三年前许高义见了他只小林小林的叫,后来知道霍嘉年追他,再见面就改了口。对方要帮他搬箱子。林亦然说不用,结果硬被接了过去。   许高义将箱子搁前台,拉了他到一旁说话:“林总啊,你和霍少谈了好几年了吧,今天又刚好遇上你了,我和你打听点事儿。”   “谈几年真没有,而且我们已经掰了,”这话得澄清,“不过您要打听什么?”   “你们就是小打小闹,哪分得了啊,”许高义笑起来,“我就想问问,霍爷是怎么个性取向啊?”   林亦然懵了瞬。   又很快明白,许高义是当他和霍嘉年认识久又谈过对象,以为对霍竞也了解。他看向前台处方才和许高义站一起的男子,个子明显高不少,戴着鸭舌帽与口罩,穿着也年轻得多,应该与他年纪相仿。   这是要往霍竞身边塞人?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都还没撩到呢。   “许总,这我哪能知道啊,”林亦然圆滑道,“你们这些大老板才和霍爷打交道多,你们应该更了解,以前没塞过人?”   许高义道:“别人干没干过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这么干,现在行业竞争压力巨大,不得哪儿哪儿都使劲儿,但我不是卖女孩的小火柴啊。”   林亦然被他的比喻逗乐了:“怎么说?”   许高义道:“我朋友的亲戚家的儿子,人家暗恋霍爷好多年了。”   林亦然才发现,那人还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约莫装的是礼物,男子手背上还有块小小类似花朵形状的胎记,再结合身形,不由微怔,有点像某个明星。见林亦然打量他,男子转了下身用背对着他们。   真是,林亦然心道,有魅力的男人人人抢吗?   “诶不说了啊,我先上去了,这饭局吃一半下来接的人,回去晚了万一怪我招待不周,”许高义说完要走。   林亦然抓紧问:“霍爷在皇庭吃饭?”   许高义:“人家在这儿有长包的总统套房,谈生意也都在这儿。”   “哦....”   许高义拿了总统套房的专属金色房卡塞给男子,俩人急匆匆走了。   一般酒店都会保护客人隐私,更别说是皇庭这样的大酒店了,霍竞又是VIP中的VIP客户,前台会那么轻易把他套房的另一张房卡交出去?   除非是客户默许,可如果是霍竞默许,许总又为什么还来向他打听表现出那番忐忑?   林亦然拧着眉,轻轻咬着唇思考。   有没有可能.....   可能霍竞本人不知道,但他手底下的人默许了?   “林先生,您的房卡已经办好了,”前台小姐递上卡。   林亦然道了谢,拿了房卡抱起箱子去往电梯处,三号电梯正上行,到了高级楼层停了。高级楼层是总统套房所在,男子应该是先去了霍竞房间,到时送完礼物再表白,又是酒店又是套房,气氛再那么一烘托…   不知不觉,下唇被咬出了深深的齿痕,有个极其强烈的想法在心底产生。   好想去听墙角.... 第06章   “这套房子以后归你了,地方宽敞住得也舒服些,”霍嘉年懒散坐着。   市区南城地段坐拥临安路三大商业广场,周边享有教育、医疗、公园,加上交通便利,房价已涨到五万多每平米,可对霍嘉年来说,不过是从指缝里漏点钱。   男生在房子里转了圈,挨到霍嘉年身边,眉开眼笑:“谢谢霍少。”   “嗯,”随便一应,霍嘉年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整个人坐直了,拿眼神警告男生别出声才接起电话,“亦然,你终于肯主动联系我了?”   “霍嘉年,我在酒店遇到许老板,他想给你爸送礼,向我打听你爸在皇庭包的总统套房是哪间,我想卖个人情,”林亦然直奔主题,撒谎也不眨眼,“你知道是哪间吗?”   “我爸包的我能不知道吗,”霍嘉年起身走向阳台,“那我帮你卖了人情,你是不是就不和我闹了?”   男生坐在沙发上,死盯着霍嘉年背影,用力搅着手指,他听不见那头林亦然在说什么,只听到霍嘉年欣喜的声音变得沮丧,却又异常坚定:“我不放手。”   电话挂了。   男生走到他身边,偎进霍嘉年怀里,语气酸溜溜:“他既然不珍惜,那就算了吧。”   霍嘉年冷却了眼神:“别拣我不爱听的说,他闹完了消了气就会回到我身边。”   随后将房间号发了过去。   *   宋裴靠着电梯旁光滑的墙壁,两指捏着可乐罐,嘴里叼着吸管摇头:“惨啊惨啊,我现在怎么觉得霍嘉年有点惨呢,亲手把你送到了他爸面前。”   林亦然同样靠墙,手臂闲闲地环在胸前:“如果他能放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用不着整这一出。”几不可察地叹气,“还不一定能成,我也怕,一个坑没跳出来又挖一个,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裴欲开口。   忽然,叮得一声,有电梯开了。   两人迅速往最靠边的电梯旁一站,假装攀谈生意。   林亦然将帽檐压低,余光瞥向几步开外从六号电梯里出来的男人,身高不容忽视、冷眉肃穆神情寡淡,正是霍竞。他步子不疾不徐,出了电梯间便是右转。   等了几分钟后,林亦然也转进走廊,过道内已经没人了,想必已经进了房间。   他与宋裴朝3021号房间走,想听套房的墙角是不可能的,里面就算干柴烈火波涛汹涌外面也不一定能听见声儿,不过起码能知道那位男子在里面待了多久,超过半个小时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他林亦然也可以死心换目标了。   当小三不能够。   金光闪闪的门牌号就在眼前,毫无防备下门锁发出响动,头皮一紧,林亦然当即转身,宋裴也是手脚麻溜地往回走。出来的男子是前台见过的那位,直挺挺经过他们身边,手里依然提着礼物盒,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的电梯间。   林亦然与宋裴对视一眼。   宋裴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刚才那一瞬间我真后悔来找你,我想来和你同甘共苦,没想和你一起偷鸡摸狗。”   “偷鸡摸狗严重了啊,”林亦然缓缓吐息,也有受到惊吓。   里头也太快了,别说脱裤子,估计话都没能聊上两句,而且.....   林亦然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人有点奇怪?”   宋裴不解:“哪儿奇怪?”   平常人走路会带动一些手臂的摆动,可是男子双手只垂在身侧,身板笔挺如被提着线往前移动的木偶。想法刚在脑中闪过,林亦然捂住了耳朵,耳里莫名响起嗡鸣也在顷刻间变得尖锐。宋裴感受一样,龇牙咧嘴,肚子里喝的半罐可乐忍不住想吐出来。   酒店外,助理武山与任一齐齐抬头往皇庭酒店的某个楼层望去,伪装的人皮失了血色。   武山道:“就算发青期到了最高峰值,霍爷也不会选择人类做配偶,人类承受不了祂那么多殖液,以后别做没用的事。”   任一点点头,接了通电话,道:“找到了。”   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林亦然与宋裴喘匀了气儿,耳鸣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摸不着头脑,但当下不是揪着这点小事的时候。霍竞对人没意思,林亦然心里舒坦不少,但还有疑问,男生不接受,女生呢?   毕竟生过那么大一个儿子。   再者,许总会牵线搭桥,别人就不会?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林亦然道:“既然来了,我想再试试他私生活到底检不检点,不检点就拉倒,没理由我非得在烂桃花上一次次栽跟头。”   宋裴觉得有道理:“那怎么试,给他找个女孩子来?”   “我怎么能用这种办法!”义正言辞。   .....   半个小时后,林亦然重新站在了3021号房门口,打薄的细碎刘海垂落在眉骨上方,微卷短发堪堪齐肩,一侧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脸上抹了妆,穿一件白色连衣短裙,修身设计掐出劲瘦腰线,笔直修长的腿搭配白球鞋,身上斜挎可爱小包包,小包正好能装下手机。   手机与宋裴连通了电话,只要他进了房间,霍竞又有那意思,他就会大声咳嗽,只要一咳嗽宋裴就会来摁门铃,他再借机走人。   计划完美。   手心握紧、放松,再握紧再放松,几次后,他摁响了门铃。   叮咚——   不肖一会儿,门开了,霍竞站在门内,瞳仁漆黑如墨,走廊的灯打不出一点反光,就那么看着林亦然。   林亦然绷紧了皮,竭力微微一笑,掐着嗓子害羞问:“先生,请问您需要特殊服务吗?”   霍竞说:“需要,进来吧。”   林亦然:“.......”   你好歹犹豫一下啊!!!!! 第07章   有一种不可置信,叫作不到黄河不死心。   林亦然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明明对方直白地说了“需要”,已经证明了有那样的意思,不明不白送上来的“小姑娘”都不带犹豫一下就让人进门,兴许与霍嘉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却没有转身就走。   一咬牙,握紧小包包背带,踏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   他依旧用标准微笑:“您需要的是什么样程度的服务?不同程度是不同的价格。”   霍竞道:“帮我捏一下肩膀。”   嗯???   抿住的唇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贴了假睫毛的眼睛眨巴眨巴,感情就是捏个肩?   霍竞已走进书房,林亦然无暇欣赏套房内顶奢的装饰快步跟上,对方已坐到了书桌后的雕花木椅内,椅背高度正好只到男人后背肩胛骨处,不妨碍林亦然站在他身后帮他捏肩膀。   “先生,别的不需要了吗?”林亦然再次试探。   “别的你办不到,”霍竞说。   “......”默默闭嘴。   他双手搭上他肩膀,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简单按一下肩膀还是挺容易的。尝试着摁了几下,霍竞没有提出该重些还是该轻一些的要求,于是他只管按照自己觉得合适的力道来。   书房里安静,只有纸质文件偶尔翻阅的响动。   心里微微雀跃,说明自己这次眼光不错,没看错人。   你年纪大了得养生,不像你儿子那样胡搞是正确的,林亦然在心底对霍竞说。   接着视线近距离落在霍竞的后脖子和耳廓上,能看到皮肤上细微的毛孔,且皮肤没有一点松弛感,心里直夸他保养得好。一会儿又观察起霍竞头发来,视线在浓密发丝间梭巡,竟然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染过的?还是天生这么茂密浓黑?   观察久了又开始无聊,于是放远目光,看向了办公桌上的文件,积压的一堆资料上有一份牛皮纸文件袋,印着红字“I联盟研究所”。   研究什么?   沅峰集团有投资什么研究所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啪,一份文件忽然落在牛皮纸文件袋上遮了个严实,也打断了林亦然的猜想。   他一个搞游戏公司的,对沅峰集团的那些生意也没兴趣,抬起头,书桌正对的落地窗外是灯火璀璨的夜景,是站在几十层楼高的地方才能看到的城市的全貌,漂亮,夺目,内心不由地“哇”了一声,如果能边欣赏夜景边喝点红酒就完美了。   看过了风景,摁了十几分钟肩膀,要命的问题来了。   他手酸了!   手一酸就越发觉得霍竞的肩膀硬,好硬,怎么有人的肩膀会和石头一样,果然大老板都没时间运动,又长期久坐还是老年人,所以才导致肩膀僵得不得了,怪不得要人摁肩呢。   他踮起脚,悄悄将身体往前倾,试图居高临下瞧一眼霍竞的肚子。   没有啤酒肚。   不像平常不运动的样子啊,不知道年纪这么大还有没有八块腹肌.....   对了,霍竞多少岁了?   霍嘉年是27岁,如果按照霍竞30岁生的霍嘉年,那么现在霍竞已经有57岁,自己是24岁,57减24是33,这年龄差距.....确实有点大。再按照国内人均寿命78岁来算,霍竞还能活21岁,但是他日理万机,不一定能有平常人的健康状态,容易猝死,所以得减个10年,这么算,霍竞只能活11年了。   11年后他林亦然才35岁,35就要守寡了啊.....   他脑子想东想西,一刻没闲过,担忧完了霍竞性命问题又觉得手酸得有些扛不住。   要按摩为什么不找个专业技师来?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按摩的吧?   要不要甩手不干了?   不行,不能白来一趟,可是穿女装勾引又与他的计划不符,霍竞要是看上了小姑娘,那还有他什么事儿啊。   算了,再按一会儿吧。   可是手好酸。   呜呜呜....脚也开始酸了!!   啊——   啊啊啊啊啊——   内心嚎得疯狂。   我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上赶着给人当佣人吗?!   “你太吵了!”霍竞忽然开口,地毯上不甚清晰的影子暴躁舞动。绿洲雅苑见过一次,山庄酒会蓄意接近,走出电梯时又是那时的气息,只要他记住了某个人类的气息,就是对方换脸整改性别他都能认出来。   听了半天,这个人三番两次接近是真的只有勾引他的目的没有别的企图,而且太吵了,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有用的,全是废话!   废话还不是一般的多。   “我....我没有说话,”林亦然诧异,没再听霍竞答他,不禁怀疑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对他说。   他甩了甩手腕,虚空握了几下活动酸痛的手指,然后接着按。为转移手指酸痛的感觉,视线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心里哼起歌来,轻柔的,缓慢的。   在他四岁那年,妈妈就生病去世了,那个时候他还小,能记得的东西不多,唯一直被牢牢记在心底的是每天临睡前妈妈给他哼的安眠曲,没有歌名也没有歌词,只是轻缓动听的调子。她总说,这首曲子怪物听了也会安静下来,所以只要她哼着,宝宝就可以安心睡觉,一夜到天亮。   霍竞喜欢这首歌,落在文件上的视线慢慢地不再移动,只聚焦在某个字上,一会儿,聚焦点也散了,瞳孔深处有细微迷茫,又像在异常久远的时间里搜寻什么。   他放松下来,沉浸其中闭上眼。   影子不再躁动,缓慢游移到了林亦然脚边,如果低头看,会发现扭动的长条状影子正慢慢爬上他白色的球鞋,接着是脚脖子、小腿,直至裙底,如蟒蛇般一圈一圈紧紧缠绕。   林亦然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怪物,怪物又是否真的喜欢听歌,但自己哼了两遍已经不想再哼第三遍了。   也转移不了注意力,手还是酸的!!   嗷呜~~~~   霍竞陡然睁开眼,又开始吵了。   他道:“不用摁了。”   林亦然如蒙大赦,再这么按下去他手都快要断掉了,他站到霍竞身旁掐着嗓子问:“先生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吗?”   霍竞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内,两侧小臂搭着木椅扶手,侧过脸,此刻才正视林亦然一身女装,说:“打扮很可爱,小裙子很适合你,但掐着嗓子说话不好听。”   林亦然:“.........”   好像被夸了,又好像被嫌弃了…… 第08章   林亦然怔住,又蓦然反应过来,重点不是被夸了还是被嫌弃了,而是他男扮女装被揭穿了!双目微微大睁,一瞬不瞬直视着漆黑双眸,浓重墨色仿佛要把他拽入无尽深渊,不自觉倒退一步。   后背也起了层薄薄的冷汗。   “我.....”   “还不能走,”霍竞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休息会儿,待会儿继续。”   “.......”唇瓣开合,半晌才把喉咙里的字挤出来,“霍叔叔,您都已经知道了还要继续吗?酒店有推拿.....”   “不需要,”霍竞道,眼神钉在他脸上,“我要你唱歌。”   林亦然脑子宕机,默了几秒:“我不会唱歌啊。”   他打小唱歌就五音不全,容易被取笑,也就从来不爱唱,偶尔会听点流行歌曲,可是没有刻意学过,现在是因为被揭穿了所以要故意戏弄他吗?   让他穿女装唱歌出丑?   霍竞道:“随便哼点。”   林亦然攥着手心:“可以用手机播放吧?”   空气变得异常静默,无形中被看不见的手指拉紧了每一根神经,崩得笔直,连呼吸起伏都怕无意惊了什么,林亦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问题,但能实质感受到周遭氛围变了。   连着两次反驳后,巨大的压迫陡然袭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书房气温骤降,全身皮肤乍起了鸡皮疙瘩。   在自己实力尚不能对抗前,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选择,而且他不是来得罪人的,林亦然暂且妥协:“我唱,但是我事先声明,别的我不会,只会哼点摇篮曲之类,行吗?”   霍竞略一点头。   气氛明显松缓下来。   林亦然又指指外头:“叔叔,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霍竞说:“自便。”   不再多待一秒,他嗖得转身跨出书房,抓下了假发套奔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把抹的妆都卸了,顺便与宋裴通电话:“都听见了吧,进来后就一直帮他按肩膀,现在让我唱歌,很奇怪,但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更奇怪的是他怎么都不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接近他,”宋裴补充说。   林亦然道:“不问也好,万一问了你说我怎么答,我说看见男孩子进你房间你不要,特意来测测你要不要女孩子,因为准备勾引你当男朋友所以想了解你人品?”   宋裴在那头发笑:“确实说不出口。”   林亦然抽了两张纸巾擦干脸:“不说了,问题应该不大,省点电挂了。”   “行,今晚我也住酒店,有事你再联系我。”   收拾好出洗手间,林亦然在外间客厅逛了逛,反正说休息会儿没说休息多久,那能拖则拖,他在一方巨大的书架前站定,看的出的确是长包房,否则书籍不会将书架填满。   一眼掠过,没看到财经类的书籍或杂志,反而是与霍竞本人看起来很不搭的书陈列了不少,比如《人类起源》《人体工学》《你有多了解自己的身体结构》《地球百科》等,除了学科类,还有更不搭的悬疑小说《狡猾的伪装》《最后一道门》....   “......”回头朝书房望了眼,实在看不透霍竞是怎么样的人。   所以大佬才是大佬,哪是一般人能轻易读懂的。   他抽了本名著翻阅,薄薄的纸页随着指尖缓缓翻动,纸片发出与空气摩擦后的独特声音,翻到第三页时,动作停了,目光专注凝神,连眼睫毛也不再颤抖一下,额前碎发淌下的水珠凝固在了空气中。   套房的门开了,助理武山和任一提溜着一名男子进来。   武山道:“霍爷,我们抓到他了。”   霍竞走出书房。   男子穿着灰扑扑的外套,头发凌乱,在见到霍竞时他就知道自己今晚必死无疑,本能的恐惧使他维持不住人皮该有的正常血色。   他是沅峰集团财务部的员工,不仅挪用公款,甚至背叛了自己效忠的支配者,下场只有死。   “说吧,山庄那晚的突然袭击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任一问。   酒会那晚,在人深人静时有专会蛊惑人心的生物对霍竞发动了袭击,企图在支配者处于发青期,警惕性容易产生薄弱的阶段操控支配者,但最终是自不量力。   在这个领域,没有生物能伤害甚至掌控强大的支配者。   “是我安排的,”男子的面容慢慢融化,眉毛从脸皮上脱落,眼睛耷拉到了下巴,四肢溶解入身体中,体内鼓动的真实四肢正要从皮肤中钻出,同时剧烈颤抖,“但我是被迫的,祂要来了,祂通过‘钥匙’找到我,祂说一个领域不能有两位支配者,祂要来找你了,祂想取代你....”   刹那,空气里发出尖锐啸声,男子拼死冲向落地窗企图逃出去。   然,偌大的玻璃只映照出他瞬间四分五裂的身躯,粘稠液体飞溅,星星点点沾到了林亦然穿的白色短裙上。   肉块还没掉落至地毯,空气里舞动的触手已卷起肉块绞碎吞噬,触手底下无数小吸盘中吐露出密密麻麻的尖利细牙,这点食物显然不够塞牙缝。   地上多了滩粘液,武山把地毯收拾了。任一看向一旁的林亦然,这个人又来了。他已经犯过一次错把蓄意接近的人放进来,不能再犯第二次,于是拽起林亦然后领:“我把他带出去。”   “不用了,”霍竞道,“今晚我要把他留下。”   任一疑惑:“他有什么用吗?”   霍竞:“可以当个八音盒。”   一条触手碰到林亦然腰际,卷起他斜挎的小包包,紧接着第二条触手利落地往小包包上一送.....   啪嗒,水珠落在书页上。   “咳咳...咳咳咳.....”林亦然弓起背,剧烈咳嗽,上一秒还在看书,下一秒就像被人掐过脖子似的,下意识朝周围看,客厅只有他一个人。   手中的书本砸落,一下掉脚背上,又痛得“啊”一声。   “咳咳....”他摸着喉结蹲下身,将书捡起来后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了大半杯才觉得喉咙舒服些,正要再喝,握玻璃杯的手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掌包裹,依旧是冰凉凉的体温,霍竞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他身后,几乎与他后背相贴,如那晚在山庄。   林亦然侧目抬起头。   霍竞还握着他的手,说:“水里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下了/药,会让你全身发热,动情,”这些药物对霍竞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哪怕是剧毒下在水里都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所以他放任不管,现在阻止却晚了一步。   林亦然微微张口,想起先前那名男子,不禁眼前发黑,到了这么尴尬的境地他不能久留了,赶紧道:“霍叔叔,恐怕我不能给您唱歌了,我打电话让朋友给我送身换的衣服来我就走。”   说完拿起小包包,一愣,举到眼前,视线竟然能穿透小包和里面的手机看到桌上的水壶。   真是.....好大一个洞!   霍竞也看着戳了洞的手机,面不改色道:“电子产品很容易发生短路,从而导致爆炸,很常见。”   是,好常见....个鬼啊!!!   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手机能爆炸成这样,又是什么时候爆炸的?爆炸连声音都没有的吗??   懵得风中凌乱。   几句话的功夫,某处传来异样的感觉,他低头看,白色短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顶起一块儿,不禁又是一呆,效果这么快的吗?!他现在已经卸妆了,假发套也摘了,可身上还穿着女装,裙子再鼓着出去遇上谁都会认为他是个变态吧。   霍竞顺着他心里的想法说:“你这样走出去容易被当成流氓,酒店会把你列为黑名单客户。”   林亦然欲哭无泪:“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霍竞道:“今晚留下来。” 第09章   不留下来的办法还有许多,比如借用霍竞手机,让霍竞派人送衣服过来或者掩护他去楼下房间,但林亦然还未说什么,霍竞又道:“你可以先去泡个澡,泡完澡药效过了就没事了,浴室有新的浴袍你可以用。”   “可是....”林亦然开口,霍竞又一句“去吧”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对方先提了办法,他不好意思再提其他的,谁有那么多胆子向霍竞要求这要求那,应该也不会有更尴尬的场面了。   “那、谢谢霍叔叔,”他快步冲向浴室。   为了让药效过得快,浴缸里放满了冷水,踏入浴缸那一分钟凉意侵蚀全身,冷得呲牙,之后便像浸在泳池里只有爽快。   浴缸很大很宽敞,容纳几名成年男子都不是问题。   林亦然安静躺着,有凉水包裹身体倒没觉得有多大问题,只是视线一低就能看到....于是仰起脸望向头顶天花板,不知不觉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前任出轨、分手、公司受到威胁、住房被烧、手机还惨遭“爆炸”,都什么事儿啊。   轻轻一叹息。   默了会儿,他抬起左手,莹润水珠顺着指尖流淌至掌心、小臂,而手背似乎还残留着霍竞刚刚握住他手的触感,这么一想某处更强烈。   林亦然捂住脸。   要命了!   心里想想是一回事,真到了这一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他是想赢,想摆脱霍嘉年,但也是真心想找个靠谱的男朋友,不是上来就直达本垒,不然和一夜青有什么区别。   掬了几捧水泼脸上,脑子清醒些后他又安静下来。   大约泡了一个小时,林亦然穿上浴袍走去外间,霍竞就坐在偌大沙发正中朝他看来,视线隔空对望,心里咯噔一下,错觉霍竞一直在等他。   “霍叔叔,我睡哪间?”林亦然问,总统套房的卧室少说两间以上。   可霍竞道:“现在可以哼歌了吗?”   “……”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还记着这事儿?   他走到霍竞左手边坐下,觉着现在是心灵交流的好时候,问道:“霍叔叔,您是不是平时工作压力很大,所以喜欢在临睡前听人哼哼歌什么的?”   霍竞想了想:“算是。”   发青期的青欲可以转变为巨大的食欲,而强烈的食欲又能引发身体的暴走,控制不住要撕裂损坏什么,林亦然之前哼的调子很像在时空缝隙中“钥匙”发出的催眠曲,对他起不到催眠作用,但能安抚一些情绪。   “哦,”林亦然点点头,手扯了扯浴袍领口,似乎又有些热,“要不要我给您推荐几个助眠的直播间听听,效果还不错。”   “那些太吵了,”霍竞说。   林亦然扯起嘴角微微笑,行吧,就非得他唱呗。   “那我随便哼两句?”   “去房间。”   “嗯??”   面前笼罩下阴影,不待他反应,霍竞已经抱起他,如此轻而易举仿若捧着一张轻飘飘的纸片。   林亦然微愣,陡然想到助眠肯定是在床上听,那岂不是得待一个房间?容不得他再多想今晚就如此亲密合不合适,药/效就在接触到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甚至隔着浴袍传递过来的霍竞的冰凉体温时如开闸的洪水汹涌反噬。   缓慢眨了下眼,连眼底都涌上了淡淡的热意。   “等下,”他开口,音色有些抖。   霍竞走进了主卧,垂落目光看他,这人就抱在自己怀里,有什么变化他一清二楚,不由颦眉:“怎么效果还没过。”   人类太弱了。   “嗯,我.....”林亦然想说自己唱不了了,还是早点休息,自己随便住一间客卧就好,但话到嘴边说不下去了,视线迎着霍竞低垂的眸子,再落到男人形如柳叶的唇和凸起的喉结上,他竟然很想咬上去。   脑子不受控制了。   凉水泡澡压制一时,反弹却是十倍来袭。   身体落在床面,在霍竞还没松手前,林亦然先攀住了霍竞的肩膀,理智告诉他要放手,但现在的状况强烈的想要对方的安抚,比泡凉水更舒服更舍不得松手:“我、我....”   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矛盾感充斥脑海。   霍竞俯在他上方,几乎要额头相抵,短暂凝视片刻,他抚上林亦然面颊,拇指在对方眼眶上轻轻摩挲过:“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话似有魔力,林亦然真的困了,眼皮一点点加重,想睁也睁不开。   霍竞抽回手坐在床边,望向窗外的夜空,思考着今晚应该去哪里补食,而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睡着了却睡得十分不安稳,一会儿紧抓枕头乱蹭一会儿扯开浴袍领口,身体还在受药物折磨。   霍竞扫他一眼,视线定在他脖子上,先前被任一拽住后领时脖子被领口勒出了痕迹,也破了点皮。   白色衬衫鼓动,黑色触手从男人肩胛骨蠕动至肩膀,朝着林亦然探去,慢慢抚触在林亦然受伤的颈项间,很快修复了破损的皮肤。   林亦然唔了声,下意识抓住冰凉之物。   他做梦了,梦见自己在一片沙漠之中行走,头顶是炙烤着大地的烈日,脚下的沙子是燃烧着的木炭,视线被蒸腾出重影,他焦灼疲惫地前行,再找不到一片绿洲他就要渴死了。   好在解渴的水源终于出现了。   实际是,他把霍竞的触手当成了食物。   而霍竞的眼神变得奇异而惊喜,意外地端详着林亦然,人类的咬合力度完全比不上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和挠痒差不多,然而却有怪异的感觉传递过来,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和收缩中吸纳怪异感。   今晚他不想出去进食了,巨大食欲悄然又化为原有之欲。   他把触手拿回来握在手里,黑色触手扭动着,但又不是全然黑色,底部是渐变的深浅不一的深褐色,有点类似豹子的斑点,略细钝圆的一端有几处嚼扁的地方,上面留着不少牙印,他不觉得生气,反而很喜欢。   于是,又放了回去....   甚至释放出了自己的殖液。   卧室的吊灯突然开始闪烁,光线明灭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紧接着嗤一声,电丝烧了,房间陷入黑暗,男人的后背、胸膛有十几条触手从皮肤间裂开涌出,疯狂得想要找寻某物。   浴袍被绞碎、撕裂,像撕碎其他生物....   城市的灯火依稀穿透窗户洒在房间的角落,投影出床上蠕动的可怕影子。   林亦然的手脚被缠缚,小臂粗的触手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他劲瘦的腰绞成两截,但祂只是缓缓滑动,也有绕过脖子攀上耳廓,似乎考虑着耳蜗是否也有用处.....   压抑后泄露的,是星火燎原。   霍竞的眼睛已成浓郁的猩红色。   他喜欢冷,不喜欢热,此时却目光炙热滚烫到想吞噬一切,身体里每一滴冰冷血液都有了温度,止不住沸腾翻滚。   每一处神经都在疯狂叫嚣。   喜欢!占有!囚禁!融入体内!   …… 第10章   林亦然胸膛起伏,面颊不止因误食了有问题的水而潮红,也是憋的,光靠鼻孔呼吸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换气,手脚在缠绕下发生痉挛。   这么下去他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霍竞收回了几条触手,但身体还在嘶吼,人类太弱小,无法成为配偶,如果用不了的话只能吃掉。   吃掉!吞入腹中!   “咳...”林亦然呛出声,如遭了严重梦魇,眉头紧紧锁着,鬓角与额头粘满湿润发丝,表情异常痛苦。他在梦里想不明白,明明是找到了绿洲却为什么这么痛苦,想挣也挣脱不得。   “呃....”微弱的声音在发出求救信号。   脱离控制的手胡乱抓了下,抓住了一条还在身边游走的触手,指甲死死掐进触手的皮肉里,哪怕他用足力气他都伤不了祂,甚至划破不了祂的皮肤,凹陷的部分会在他用完力气之后回复原状,这对霍竞来说亦如挠痒。   可却是林亦然在本能下能做的唯一的事。   吃掉....   还是放手....   霍竞的本能也在强烈挣扎中,打开了欲望的闸门就难以控制地说关上就关上。   在林亦然濒临死亡的最后关头,霍竞终于收了手,他扯断身体两条粗壮的触手,其余触手纷纷扭头绞食,在没有其他食物的情况下,自己吃自己也是一种办法。   瞳孔的猩红褪去了不少,但仍有一层淡淡的红色覆于其上包括眼白在内,他强压了欲望,仔细端详着床上的林亦然,他还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去观察过一个人类。   林亦然全身出了汗,身上被缠缚过的地方出现略深的颜色,因呼吸变得极为顺畅,整个人已全然放松,也因突然灌入大量空气而轻微咳嗽。   他很脆弱。   这是霍竞对他的综合评价。   至于其他的,脖子太细,很容易被折断,腰也没粗多少,骨骼一点儿也不坚韧,最丑的是只长了两条腿,两条腿要支撑一天的行走和活动会吃力,所以人类才需要每天七八个小时的睡眠,命短,容易生病,因此医院很多。   霍竞沉默着,触手再次卷起林亦然,几分钟前他还在残忍地吞噬自己,这一秒已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把林亦然纳入怀里抱着。   脆弱没关系,好好保护起来就是了。   *   翌日。   武山和任一准时七点出现在总统套房,准备好了霍爷要的衣服,但主卧到九点都没有一丝动静,武山已经第三次拿出平板调整今日行程。   “看来霍爷昨晚睡得很好,”任一自言自语,又问,“那个人有那么大作用吗?”   武山忙自己的不答他。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林亦然慢慢转醒,苏醒的那一刻,仿佛冗长的梦也才刚刚过去,梦里很疲惫,喝水也非常艰难,具体怎么艰难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喉咙里不断有水分灌入,时常来不及吞咽...   “唔...”细微轻咛,眼皮下眼睛动了动。   忽然感受到腰上有东西滑过,一惊之下猛然睁开眼,滑腻感也在霎那间消失,而他鼻尖抵着某处胸膛。   “醒了?”头顶传来声音,嗓音沉而冷冽。   是霍竞。   他们正躺在一张床上。   这个认知一下冲入脑海,林亦然惊讶,事实摆在眼前时反而有些发懵,他竟然真和前任他爸睡了,和京市鼎鼎大名的霍爷相拥而眠了整晚?   “我....”一开口,喉咙意外得嘶哑,两边腮帮子酸胀,连嘴角也有痛感,不禁嘶了声。   催/情物品还能毁了嗓子??   霍竞坐起来半靠在床头,也顺势握住林亦然两边咯吱窝举起放自己身上,手臂环住他,捏住林亦然双颊轻轻揉着。   林亦然来不及反应已经趴在了霍竞胸口,皱巴巴的薄被滑到了腰际,上半身光溜溜得暴露在空气里。   他的衣服呢???   “我们昨晚发生什么....喔?”在说最后一个字时,霍竞把他嘴巴捏成了O型。   好像在玩他!   霍竞一本正经说:“没发生什么,你口渴我喂了你点水喝,你还总是蹬被子,也可能是药效的关系,衣服也扯了,我用手帮了你几次,总的来说就是照顾了你一晚上。”   林亦然张了张嘴,没吐出话来,臊得面红耳赤,同时感受到腿间泥泞,但重要的地方没有任何异样,悄悄松口气,此时霍竞的另一条手臂也搭上来,分量很沉,用绝对占有的姿态抱紧了他,肌肤相贴到没有一丝缝隙。   莫名的,心如擂鼓。   他抬眼去看他,霍竞的鼻梁很挺,眉骨有些凸出,眉峰凌厉显得不近人情,轮廓英挺不苟言笑,不论哪个角度都是生人勿进的气场,可他居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柔和。   这算是撩到了吗?   他好像是撩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做。   “给您添麻烦了,”林亦然哑着嗓子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您能不能让人帮我送套衣服,或者借用一下手机我打个电话?”   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判断,此时应该九点多了,这个点公司早会都开完了,而耽搁时间越久手头的工作也就越多。他撩人,但他不是恋爱脑,现在不是和霍竞腻腻歪歪的时候,该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霍竞听着他心里话,薄唇紧抿,眼神沉了下来。   林亦然心里打鼓,大着胆子在霍竞耳边呵气如兰,又问:“行吗?”   他不信,都这么抱着他了,他的撩拨会一点儿作用没有。   霍竞道:“不行。”   林亦然:“......”   霍竞拉起被子将他裹好,说:“你的体温一直没降过,之前是药物作用,现在是发烧了。”   “发烧?”林亦然怔怔的,“可是我感觉还好。”   “不信你下去走走。”霍竞松开他。   林亦然撑着霍竞胸口坐起来,使劲儿时手臂在发抖,躺着是没多少感觉,一旦坐起来脑子就发沉发昏,浑身都觉得无力,这都已经不用下去走了。   霍竞重新将他圈回怀里:“你先在这里休息,晚点我带些吃的给你。”   林亦然着急:“可是我得先回公司处理工作,然后再把手机修了,不然同事朋友都联络不上我。”   “先休息,”霍竞说。   “不,我得走了,我....”抗拒的话渐渐变得虚弱,林亦然又犯困了,用力摇了下头却驱散不了突如其来的困意,几分钟后又睡着了。   武山和任一在外面等候。   霍竞出了房间,身量极挺拔,着一身休闲装,但这身衣服不是平时去上班的正装,他道:“今天不去公司了,我要去找点东西,有事你们自己处理。”   武山瞥了眼主卧,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们便闻到了里面散发出的极其甜腻的气息,霍爷不止把人当八音盒,还做了别的。   他问:“您是为了他?”   任一道:“只是一晚的话他病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   霍竞沉默着没说话。 第11章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林亦然被不间断的门铃声吵醒,睁眼的那刻觉得头痛无比,而门铃还在不停地催命,有那么一刻他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今天又是几号,缓了会儿思维才开始慢慢运转。   伸手往旁边摸了摸,霍竞不在。   叮咚、叮咚——   门铃还在响。   他撑着坐起来,趿着拖鞋往浴室走,重新拿了件浴袍裹上才去外面开门。   来人是宋裴,看见门内有气无力的林亦然不禁愕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林亦然摸着脖子,喉咙像被火烧。   不等他说完,宋裴连忙扶了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紧张地左右看看,小声道:“霍爷不在吧?我公司都回去一趟了你还没回来,打你电话还关机,不得已跑来找你了,昨晚发生什么了?你们.....啊?”   林亦然懂他意思,摆了摆手问:“现在几点了?”   “中午了,11点多了,”宋裴摸上他额头,心头又是一怔,“靠,你额头烫得能煮鸡蛋了,赶紧的,我送你去医院!”   “衣服....”   “对对对,衣服衣服。”   主卧有留下更换的衣服,正好是林亦然能穿的尺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整套,宋裴扶了他进去穿好。   两人一起离开酒店。   宋裴负责开车,时不时看一眼副驾上的林亦然,道:“今天早会就是分析公测后出现的BUG ,技术部门在着手调整了,其他数据反馈都不错,想下个月进行封测,然后正式上线,因为你不在,所以只是提议没敲定。”   “我看看,”林亦然扭过身想去拿后座的笔电。宋裴腾出一只手把他摁回去:“行了行了,先带你去医院打了点滴再说,公司放在那儿又跑不了。”   林亦然卸了力气,明明早上醒得时候感觉并不是太糟糕,现在好像加重了。他抬手搭在额头上,问道:“吕正奇来了吗?”   吕正奇是他一直想挖过来的技术支持,说好了今天来公司面谈。   “来了,放心吧,他对工作环境和待遇都很满意,”宋裴道,“基本跑不了。”   林亦然应一声,又说:“先找个营业厅,手机有个孔得修一下。”   “还孔呢,那是个洞好吗!”   “区别不大吧。”   “要不要我找把尺子给你量量区别大不大?”   林亦然合上眼,呼吸有些急促,他已经没有开玩笑的力气,但还是一再坚持先去搞定手机,宋裴就近找了家营业厅帮他补卡换了新手机,接着奔医院。   医生开了血常规验血,血检结果没有炎症,各项指标均正常,医生判断是过于劳累引起的生理性发热,于是开了输液单子,建议是多休息。   输液室人不少,林亦然选了不起眼的角落,宋裴帮他放低椅背,问道:“你和霍爷现在算什么关系了?”   看着头顶吊瓶,林亦然吃力道:“暧昧阶段吧,不管是我于他还是他于我,要说爱还远远谈不上。”   “这件事你自己清醒就好,”作为朋友,宋裴送上忠告,“那样的人物不是我们能惹的,玩暧昧也好,表面谈谈恋爱也好,但千万别在他没有付出真正的真心之前你自己先陷进去,那样太不明智了,霍嘉年的例子不就在你跟前摆着了吗。”   “我懂,”林亦然气若游丝。   “行,你别说话了,我帮你看着吊水。”   林亦然含糊地嗯了声,输液没有缓解症状,时间越久身体反而越不舒服,连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宋裴以为是输液太快导致他难受,紧急喊来护士调整。输液中途,针头还漏了液导致林亦然手背肿了包,护士换针头换手背重新扎,由于右手血管太细扎了两次没扎上,只得换了儿童针头。   这下输液速度就更慢了。   “亦然,霍嘉年电话,打了十几通了,要接吗?”宋裴帮他保管着新手机,尽管开了无声,但屏幕总会亮起来。   林亦然掀了下眼皮,说:“不接。”   宋裴将手机反转压着,手支着下颚望着输液瓶,滴液慢得他想打瞌睡,输液室内大伯大妈的絮絮叨叨又像催眠剂,他打起精神耐心等,因为挂号、排队、检查就花了不少时间,等一瓶250cc液体输完已是下午三点半了。   护士来换了第二瓶。   此时林亦然头痛得找不着北,一睁眼整个输液室都在天旋地转,索性就一直闭着眼了,但他知道宋裴一直在,嘴唇蠕动着说:“你先回去吧,等输完了说不定就好了,到时我回不了公司的话再联系你。”   “还回公司呢,等你回去大家都下班了,你就别操心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医院,”宋裴又说,“我去给你倒点水,吃的要不要我也去买点?”   “水可以,吃的不要,”林亦然说。   他吃不下任何东西,没有饥饿感,反而肚子很胀,腹部的烧灼感越来越强烈。   宋裴扶着膝盖起身,到了输液室外,远远便看到一人,不由得脚步一顿。   没多久,身旁又有人落座,点滴椅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林亦然稍稍蜷缩起来,没打点滴的手捂着肚子慢慢侧向宋裴坐的那一面,吞咽着几乎干涸的唾沫道:“水....”   一只手掌托起他后脑勺,插了吸管的矿泉水递到嘴边,林亦然咬住吸管喝了两口,可是不喝不要紧,一喝腹痛剧烈,像肚子里灌进了沸腾而起的水蒸气,简直要命。他死死咬牙还是发出了难忍的呜咽。   脑袋忽然枕到了某处肩膀,耳边有人用命令的口吻说话:“嘴张开。”   不是宋裴的声音。   谁?   “嘴张开,喝点东西,”这次语气柔和了两三分。   林亦然费力睁开眼,递到嘴边的不再是喝水的吸管,而是一只白色陶瓷勺子,里头盛了淡淡的的橘色液体,类似他在周哲浩家看到的儿童类感冒药:“什么?”   “药,”对方言简意赅,“喝了。”   视线往上移,林亦然看到了今早刚与他分别的人,因为彼此只是有点暧昧,没到有多深感情的地步,所以觉得霍竞敷衍他让他休息,之后丢下他不管也是理所当然,不想对方找来医院了。   勺子碰到了嘴唇,示意他喝。   霍竞带来的药肯定不会差,说不定是退烧的特效药,他含住勺子边缘将药喝了,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等喝到第五口时,肚子里的烧灼感奇迹般地消失了,喉咙也舒服了。   “这是什么药?”林亦然问。   “治病的药。”   “.....”讲的是一句废话。   “最后一口也喝了,”霍竞左手端白瓷小盅,右手圈住他拿着勺子。   临近四点的时间,输液室的人少了大半,只有零散坐着的大爷大妈,还有与林亦然面对面由妈妈陪同输液的小朋友。四五岁的小朋友用一眨不眨的眼神盯视林亦然,林亦然被小孩儿盯得尴尬,从霍竞臂弯里脱离出来后才把最后一口喝了。   “妈妈,我吃东西都已经不用喂了,”小男孩儿对妈妈说。   林亦然瞄了眼霍竞,思维迟钝到才惊觉霍竞是在亲自喂他,两人目光相接,他立马调转视线看向头顶的输液瓶,却忍不住又拿余光观察对方。   他承认他有虚荣心。   京市谁都称一声霍爷的人亲自喂他喝药,谁都会有几分骄傲吧,嘴角忍不住上翘。   兴许也是正脆弱的时候,心底里升起融融暖意。   “对了,霍叔叔,我朋友呢?”他不能见色忘义把宋裴给忘了。   霍竞将小汤盅交给随行助理,交叠起双腿泰然自若地坐在点滴椅内,没有马上就走的打算,淡淡道:“我让他先回去了。”   林亦然点了点头,但还是拿手机拨了宋裴电话,确定人是先回了,宋裴在电话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还不放心他身体,又鉴于是霍竞的意思不得不先走人。   “没事,我好多了,”林亦然对电话里说,尽管还是浑身无力,但晕眩感减轻不少。   “好,有事记得电联啊。”宋裴再次交代。   “嗯。”林亦然挂了电话。   “很要好的朋友?”霍竞问的。   林亦然肯定道:“是很要好的朋友,发小,死党,我们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读的同一所学校,他为我打架进过医院,额头上到现在还留着疤,我为了他追被扒手摸走的钱包被车撞过,夸张点说这是过命的交情了,大学那年我俩又一起创业搞游戏,开始的时候.....”   他的话越说越小声,因为霍竞的表情硬得像石雕,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霍竞道:“接着说。”   林亦然依言继续:“开始的时候很不顺利,拉的几个学弟和技术支持陆续走了,也是他挺着我过来,他....”   某人的神态有了变化,却是眯起眼。   “……”林亦然懂了,直接发卡,“他是个好人。”   霍竞没多的话,这天算是聊死了,不知道是继续说点什么还是闭上嘴休息,气氛略有些微妙,恰好,手机来电,林亦然舒口气,觉得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然而,屏幕显示的号码来自此刻最不应该来电的人。   霍竞握住林亦然尚未消肿的左手,拇指抚过他手背上的肿块道:“不接吗?我儿子的电话。”   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凉薄,甚至称得上温和,但林亦然感到莫名有座山压下来,霍竞比霍嘉年更可怕。   “不接,早分了。”他重新闭上眼,还是休息为妙。 第12章   难受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身体舒服了些,林亦然很快睡着了,这次是太过疲惫后身体自己进入睡眠,因此睡得沉也睡得香,连霍竞抱他回到车里都未能醒来。   副驾的座椅被放平,林亦然安静躺在上头,霍竞正细细打量他。   看久了,也不觉得人类有多丑了,他认定的配偶皮肤很白,用人类的话来说很细腻,尽管皮肤不够坚韧,但趴在他胸口时的触感还不错,抱起来很舒服,缺点就是不能太用力,不自觉地,手摸上林亦然脸颊,指尖拨开他退热过后湿润的额发....   不远处突然响起接二连三的喇叭声,被挡住车头的司机催促前一辆车快走。   睡着的人皱了下眉。   霍竞收回手,视线扫向远处,瞳仁里的墨色晕染至眼白,森冷得可怕,随后驱车离开了医院。   路上,林亦然转醒,车窗外的霓虹不断从眼前晃过,他抬手遮挡,眯了眯眼后去看开车的人。从昨晚到今天,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即便是躺着看也能一眼认出是霍竞。   他侧身撑着坐起,顺手调整座椅,又看向窗外的街道,这不是去皇庭酒店的路。   “霍叔叔,您带我去哪儿啊?”   “以后你想住哪儿?”霍竞自己开车,车速很稳。   林亦然摸着自己额头,感觉身体好了大半,闻言道:“我的公寓不小心失火了,装修得花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可能回家住或者借住朋友家。”   此时车子驶过某个路口,林亦然看到了“星苑路”的标志,过了星苑路就离绿洲雅苑不远了,思维停滞了一秒,有个不敢置信的猜测冒了出来,只听霍竞道:“我问的是,你以后想和我一起住霍家还是住皇庭酒店的套房,这两处是我常住的地方,都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重新准备一套房。”   作为他们以后固定的巢穴。   林亦然懵得一批,大脑直接死机,半晌才找回声音:“叔叔,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会错意,您...是要我与您同居吗?”   “不行吗?”霍竞反问。   “不是,太快了吧!”林亦然震惊,不可思议全表现在脸上。   哪有彼此间才有一点暧昧,关系都没确定就直接同居的,哪怕确定了恋爱关系同居也不是一件小事,何况他们才接触了几天,酒会一次,皇庭酒店一次,医院见面勉勉强强算第三次,见过三次就同居???   太离谱了吧!!!   霍竞侧目盯着他,沉声问:“你不愿意?”   林亦然想着措辞,说:“不是我不愿意,是觉得太快了,现在谈同居也很草率,您也别一时兴起就提出这样的要求....”正说着,远处车辆疾驰而来,他赶紧提醒前方有车。   然而霍竞充耳不闻。   林亦然急了,指着前面:“车!车!有车来了你别看我你看前面!”   霍竞不为所动。   相会的车辆速度不慢,又是弧形路线,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车毁人亡,林亦然惊起一身冷汗,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眼看连着好几辆车都要过来了,他闭上眼,整个身体包括每一处神经都崩得死紧,人生二十四年从没有像这一刻清楚体验过死亡即将来临的感觉。   听着耳边唰唰几道飞驰声掠过后,他才虚脱般卸了力,再睁眼,又是头晕目眩,双手都在发抖。   霍竞不是要吓他,只是刚才有些生气,他牵过林亦然左手,安慰道:“不用怕,我闭着眼开车也出不了事。”   这话听在林亦然耳朵里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觉得他是疯子。   这一秒他真的后悔了。   后悔招惹霍竞!   和霍嘉年在一起搭上的是后半辈子的幸福,而招惹霍竞搭上的是命。   车内的空气骤然转冷,林亦然想抽手抱住胳膊,但霍竞握得紧,现在倒是目视前方了,可面容严肃,沉得厉害。   霍竞知道,他认定的配偶只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并不喜欢他。   林亦然勉强提起力气,他不想再经历刚才那一遭了,不敢轻易拒绝:“霍叔叔,您让我考虑几天,考虑好了我再答复您,至于今晚我还是想回酒店待着,一个人待着。”   他现在的念头很强烈,一个人待着才安全!!   霍竞没有做声。   眼看着绿洲雅苑的大门都到了,林亦然又紧张起来,如果他不愿意,霍竞是不是会强行把他拉进去,心里计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按照早上霍竞轻易把他提起来的劲儿,他怕是连对方简单的平A都抵挡不了。   “霍叔叔!”林亦然再次开口,语气急迫。   “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霍竞终于松口,人类配偶太娇弱了,强来只会把人弄伤,还会留下糟糕印象,于是宾利调转方向去往酒店。   他把林亦然送到酒店房门口。   “那…我关门了?”林亦然站在门内。   霍竞点了头。   在房门关闭的一霎那,林亦然才觉得活过来,甩了鞋子扑进床里,发泄似地大吼:“去他的男朋友,去他的赌约,无爱一身轻,单身全精英,我要永远单身——”   走到电梯口的霍竞回头,脸色又难看了好几分。   洗漱完,林亦然放空脑袋睡觉,刚躺下,宋裴来了通慰问电话,得知他安安稳稳在酒店房间才彻底放心。   第二天,林亦然打电话让小陈帮忙送了身衣服过来,收拾好后两个人在酒店餐厅吃早饭。   他一边叼着面包一边查阅前一天没有处理的邮件,小陈事无巨细地汇报手头的工作,《八爪主神》的第二支宣传片在昨天已经发出去了,对接的宣传公司给予的曝光量高,短短一天的点击率就非常可观,后续还会联系更多的媒体推广,争取游戏正式上线后火爆各个服务器。   林亦然点头,右手敲着笔电,左手端起咖啡浅尝。   小陈汇报完问道:“林哥,昨天裴哥说你生病了,你今天怎么样?”   他们公司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林亦然和宋裴又不拘小节,所以大伙儿都喜欢喊哥或者老大,氛围很好,自然关心得也多。   林亦然笑说:“昨天感觉自己死期将近,今天又好了,一身轻松,打败哥斯拉都不成问题。”   小陈哈哈大笑:“那就好,我们昨天可担心你了,还有....”   一只白色保温桶突然落在他们眼前,小陈停了话,抬眼去看,林亦然也抬起头,穿黑西装的男人微微颔首,说话简洁:“这是今天的药。”   小陈看看黑西装男人,又看看林亦然,识趣地缩小存在感。   尽管只是助理,但霍竞身边的助理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同样有压迫感,林亦然道了声谢,说今天好多了。但其实没有他刚才说得那么厉害,只是退了烧,肚子舒服了而已,身体还是虚的。   武山一板一眼吐出三个字:“会反复。”   说完人已经走了。   小陈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才问:“林哥,那个人谁啊,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林亦然露出洁白牙齿,一笑:“你猜。”   小陈明白过来,这是涉及到深层隐私了,没有再追着问,接着刚才的话说:“你昨天没来,霍少倒是来了好几次,问我们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还有你公寓失火的事情他从电视上看到了,特别担心你,后来一直在办公室等你....”   “哦,”林亦然随便应着,掀开保温桶的盖子,里面只装了液体的药,这次不是橘色了,而是淡粉色,像是止咳糖浆在水里化开之后。   脑海里想起霍竞的脸,也想起昨晚的惊险,现在还很后怕。   可是对方又有体贴的一面,比如一早让人送药,连药都是帮他冲泡好之后装了保温桶送的,可见细心。   但如果昨天不是那么疯的话,今天必定是好感加倍。   “林哥,林哥?你在听我说吗?”   “没有。”   “......”   关于霍嘉年的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他拿起勺子舀了口,一放入嘴里苦味立即蔓延整个口腔,像生嚼了苦胆,其间还夹杂着一丝腥味,顿时龇牙咧嘴,赶上苦豆子煮黄连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吃完早餐,林亦然直奔公司,不出意外霍嘉年在公司里守株待兔,鉴于有工作要忙也懒得躲出去了。   霍嘉年也是闲得慌,连着三天,天天报道。这天中午又来了,提了包装精致的食盒进了办公室,道:“最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味道做得相当不错,听说大厨是国外聘请来的,尝尝?”   林亦然呵一声,头也不抬说:“看见你吐都来不及呢,哪有胃口吃东西。”   霍嘉年松了松领带,放下食盒拉了把椅子坐在林亦然对面。他最近心情糟糕,自打知道林亦然公寓失火又一整天都联系不上开始,心里就一直很烦躁。   “然然....”   “你是不是非要我吐给你看你才甘心?”林亦然冷声打断他。   霍嘉年只好换了称呼:“亦然,你说话别这么带刺,我是因为担心你,知道你生病才眼巴巴天天给你送午饭来。”   “不需要,公司大楼有食堂,犯不着你送,你买的东西爱给谁给谁,总之别在我眼前晃。”   霍嘉年心脏抽痛:“能不能别这样,你要打要骂我都愿意,就是捅我一刀我都认了,只要别和我冷战。”   林亦然不再理他。   霍嘉年又自顾自说:“我知道你的钱都砸公司里了,现在又借了不少钱想把张兴为撤资的事儿摆平,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买房,现在借住在宋裴那儿,但是我不喜欢,你搬来和我住吧。”   敲键盘的动作一顿,林亦然抬头:“你说什么?”   霍嘉年用霸道的口吻下通知:“我说,我要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别的地方,哪儿都不能去。” 第13章   林亦然放下手里的工作,身形往椅背一靠,老板椅随力道往后滑了一截,他审视了霍嘉年几秒,嗤了声:“你有病吧?让我和你同居你不怕我往你游泳池里放插排啊?”   “不怕,”霍嘉年显露疲态,眼白充斥着些许血丝,“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再生病,想好好照顾你。”   “大可不必。”   “你没必要犯倔,和我住一起又不影响我们之间的赌约。”   “我劝你马上滚,”林亦然没给他好脸色。   本来这个赌约他就处于弱势,再和霍嘉年住一起像什么话,谁一边和前任同居一边找现任,海王也不敢这么干啊。   咚咚。   前台接待在外轻叩两声推门进来,是个扎马尾的姑娘,对着林亦然咧嘴笑笑,然后将一只小小的保温桶放在了办公桌上,做完后利落离开带上门。   这点东西霍嘉年没怎么在意,只随口一问:“谁送的?”   林亦然看着保温桶,这几天霍竞一直都有给他送药,他已经积攒了好几个颜色的保温桶了,视线在保温桶上定了几秒,随后睨向霍嘉年,唇角拉扯起一丝弧度,玩味道:“你爸送的。”   霍嘉年压根没把这句话当真,想再说同居的事儿,林亦然的手机响了。   林亦然接起。   电话是公寓五楼的年轻夫妻打来的,派出所那边处理完毕,他们想约个时间谈赔偿,简单几句商量好哪天后结束了通话,紧接着无缝衔接又来了一通。   来电显示:徐玥。   当红艺人单姚的经纪人。   林亦然从椅子内站起来,习惯性地走到窗边,然后摁下通话键:“徐姐?”   那边也不说多的废话,直接讲正事:“我让我下边的人帮你跑了几个剧组,当背景板的龙套呢我肯定是不会推荐的,谁让是你弟弟想要演戏呢,现在是这样,别的剧组没有合适角色,好一点的呢得有资历,但不是什么机会都没有,江鸿文江导有部电影还缺个角色。”   “江导?”林亦然吃惊,江鸿文是圈里的资深导演,连着好几界电影节的评委主席,获过的奖项就更别提了,“我弟弟没正规学过演戏,除了一腔热血什么也没有,进江导电影不拖后腿吗?”   电话里传来笑声:“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你先听我说完。”   “好,您说。”   徐玥道:“能不能进不一定,是有个机会,江导下个月要开拍的电影《万家灯火》里有个学生的角色,本来已经定好了合同也走了,但是小梁那边身体出了状况演不了了,所以要紧急换人,我是一收到消息就通知你了,姚姚也和江导打过招呼.....”   林亦然听着,窗户上隐约映出两道影子,一道影子在身后,正朝他靠近。   霍嘉年想顺其自然地拥抱住他,只有把喜欢的人拥入怀里,才能抚平这段时间的难受,他受不了林亦然对他冷嘲热讽。   可惜,还没拥到,林亦然已转身走向办公桌:“我知道了,谢谢徐姐,那试镜定几号啊?”   “我通知得也急,哪天还没定,定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林亦然从笔筒了抽了把小巧的美工刀,拨弄着按钮一上一下,在霍嘉年第二次想抱他时对准了他,在他这里出轨就没有被原谅的机会。   霍嘉年深吸了口气,眼里露出颓丧和痛苦,却也没敢再靠近。   “喂,亦然?老林?”电话里换了人,单姚在喊他。   “我在呢,”林亦然回道。   单姚是高中同学,死党之一,后来他和宋裴读了同一所大学,单姚则报考了电影学院,但他们的联系一直没断过。   单姚语调轻快:“我可听说了啊,你终于和那个霍嘉年分了,要我说分得好,谁劈腿谁死去,你们还打了赌是吧,你要男朋友找我啊,我可不怕他,我来解救你,我家然然我来保护~~么么么~~”   电话里没说两句就浪起来,林亦然头疼:“我怕你粉丝能连夜杀了我。”   “怎么会呢,我的粉丝都会爱屋及乌的,只要我够爱你!”   “得了得了,你赶紧该拍戏拍戏,怎么还有功夫讲电话呢。”   “拍戏就不允许中场休息了啊,”单姚在电话里哼一声,又说,“到时候试镜你也来,我亲自来接机,咱们好久没见了,你必须来啊。”   “OK,”林亦然结束了通话。   而霍嘉年还没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我刚才说的事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带任何东西,直接过去住,缺什么我给你买。”   美工刀还在手里握着,要不是伤人犯法,林亦然真想就地把他脑子扎了,这人怎么能这么自说自话。   他冷笑,往老板椅里一坐,嫌恶道:“和你住还不如和你爸住,搭上命也比天天对着你强。”   霍嘉年把这些话都当成是玩笑,是林亦然拿他爸的危险性来衬托出他极其不愿意和他同居的强烈反抗:“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就这么定了。”   林亦然瞪着他。   此刻有冲动,分分钟想拨打霍竞电话,问问霍竞,你儿子想和我同居你同不同意?   然而,他没有霍竞的联系方式,更没和霍竞确定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滚吧, ”林亦然指向门口。   他们之间谈不拢,没必要再谈了。   霍嘉年赖着不走,用深情的表情说着令人发指的话:“张兴为能给你宽限时间,是经过了我同意,我只要一个电话,他可以直接起诉你们,走程序拖上一年半载不知道对你的公司有多少影响,还有你爸,我随时可以让他的生意陷入危机,你和你爸是不大合得来,但我了解你,然然,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爸爸一夜之间破产,看着你们林家天天被人催债,声名狼藉。”   林亦然攥起手心,缓缓扬起微笑,笑容冷得结冰渣子。   这一刻,他对霍嘉年厌恶到了极点。   “亦然,去吃饭了,”宋裴忽然推门进来,看见霍嘉年,哟了一声,“霍少,还没走呢。”   “我们在谈事,你先出去,”霍嘉年命令。   宋裴笑眯眯说:“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大事,有什么事儿吃了饭再谈呗,亦然,我们正等你呢。”   门外还有两名同事,技术部的计俊才和邹晨,他们是被宋裴硬拉来的,就是见霍嘉年待老半天都不从林哥办公室出来所以专门来添堵,但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跟霍嘉年叫嚣,只好杵在门外尴尬笑笑。   林亦然朝门外扬了扬下巴。   还是那个意思,滚。   霍嘉年还想说什么,手机来了电话,接起后黑着脸应了几句,说的是工作上的事,他在沅峰集团担任建筑项目的总经理,位置比他爸还差着一大截,但谁都知道这个位置于他只是将来胜任集团董事的踏板而已,他爸就他一个独生子,谁也不敢怠慢。   “知道了,我过来看看,我审批过的不可能出问题,”霍嘉年懊恼,看了眼林亦然,当下无可奈何,对着电话里道,“反正我现在过来,我过来再说吧。 ”   “霍少,那回头见啊,”宋裴笑着下了逐客令。   “你等着,我不会害然然,但要弄你我可不手软,”霍嘉年指了指宋裴,阴沉着脸走人。   见霍大少走了,计俊才和邹晨俩人也迅速闪人去了食堂。林亦然扶额,头痛得厉害,宋裴走到他身边,倚着办公桌,问道:“是不是霍嘉年又威胁你什么了?”   林亦然道:“他要我和他同居,不然就让林建业破产。”   宋裴啧了声:“真歹毒。”   “还有,”林亦然看向好友,“他爸也提出要和我同居。”   “......”   “你说我怎么办?”   宋裴紧紧闭上眼,掐了掐皱成一团的眉心,再次睁眼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俩是父子,本来就可以一起住,既然都想和你同居,不如你们仨一块儿,三人行,必有你老公焉。”   “......”林亦然抓起一支水笔,佯装要扎他。   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主意?!   宋裴哈哈大笑闪得飞快。   *   霍嘉年到了公司,一进自己所在的部门就感受到了气氛微妙,手底下的人喊他霍总都比平时小声了许多,有人使了个眼色,说董事长正在他们会议室里。霍嘉年愣了愣,平时他爸交代工作都是让助理来,很少亲自下部门。   “我知道了,”霍嘉年走向会议室,推门而入。   许是会议室的空调开太大,一进门皮肤就附着了一层寒意,汇报工作的监理工程师稍稍停顿。那么多人面前,又是在公司,霍嘉年乖乖朝霍竞喊了声“董事长”。   霍竞坐在首位,目光如炬,道:“工作时间,去哪儿了?”   霍嘉年如芒在背,霍竞平时不管他,但他有直觉,他的所有事情他爸知道得一清二楚,当下没隐瞒,可也没详说:“我去处理了一点私人事情,处理完了。”   他在霍竞下首位置落座。   项目问题出在准备动工的新楼盘的地质问题上,当时了解的地质资料和实际有些出入,处理地质情况会增加工作量与延长工期,会议讨论了诸多解决方案,霍嘉年也做了表态,保证不会再发生诸如此类的问题。   会议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所有人顶着霍竞冷肃的视线崩紧后背走出会议室。   霍嘉年留到了最后。   霍竞道:“你还有事?”   霍嘉年看了眼霍竞身边的助理,对方没有出去的打算,他也无所谓了,说:“爸,有件事我想征得你的同意。”   “说。”   ........ 第14章   傍晚,林亦然和宋裴在外面吃了晚饭,之后借口要回家一趟,于是两人在餐厅外分别,实际是他去了一家僻静的咖啡馆。   没等多久,店里进来一名戴棒球帽的男子,他朝周围看了看后走向某一隔间,看到桌上仅有的白开水,啧了声:“我还以为你会约个餐厅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林亦然道:“我给你的报酬够丰厚了,还得管你饭,我冤大头吗?”   男子笑笑,坐下后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张兴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都在上面了,里面还有个U盘,听着可劲爆了,拿着他这个把柄他应该不会再对你构成威胁了。”   林亦然将文件袋收好,他手里能流动的资金就五千万,离张兴为当初投资的钱还差着一半,所以只能拿别的东西来凑,对方不仁他不义,剩下的就让张兴为自己与霍嘉年周旋去。   “别的呢,没了?”林亦然问。   男子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喝水润了润才说:“沅峰集团的事不好查,就算有不良勾当,那在上市之前肯定都做干净了,再往前推就是公司法、税务条例没有新修之前,可远了去了,说不定我还没出生呢,查不了。”   “就是屁也没有?”林亦然挑眉。   这是他做的两手准备,如果打赌输了,那他就拿着沅峰集团的违法罪证去找霍竞,也许他搜集的一些东西不足以对沅峰集团造成大麻烦,但也表明了自己想和霍嘉年划清界限的决心,放弃一段对霍家无关紧要的感情总比公司小麻烦不断来得好。   他相信霍竞绝对比霍嘉年更理智,脑子更清醒。   男子摩挲着水杯边缘,又往隔间外瞅了眼,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什么也没有当然不可能了,我了解到他们集团财务部的一名员工离职了,我就想从这名员工身上下手,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亦然没工夫猜,催道:“别卖关子。”   男子一字一顿说:“查无此人了。”   “什么意思?”   男子摊了摊手:“就是没了,姓名年龄工号我都有,可这人就是没了,人间蒸发了,上没有老下没有小,噶一下,自己也没了?你说诡不诡异?”   林亦然皱起眉头。   .....   从咖啡店出来后已是八点多,华灯初上,若从高楼远眺,必定是霓虹连绵。   林亦然去了趟超市,他这几天住在宋裴那儿,还缺一些洗护用品,顺手也帮宋裴都买了份。   之后转道去原先公寓,失火那晚他只整理了书房物品,后来又生病又忙工作还没回去过,只交代认识的装修师傅来修理过门锁。   他坐了电梯上楼。   进门后没敢开灯,怕有电线短路再擦出火星子,他将窗户打开,让月光透进来,借着月光找出行李箱装了几套衣服,又把一些手表、领带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一同装进箱子里。   哗啦一声,动静从客厅传来。   林亦然凝神细听,哗啦声是纸张翻页,风灌进客厅吹乱了杂志。   正要接着收拾,门铃响了。   公寓都烧了,又是大晚上的,谁找他?   林亦然嘀咕着走去开门,一打开,霍竞正站在外头,身形高大,近距离对比下两人差距不小,蓦地一怔:“霍叔叔,您怎么....”   怎么还跑到他公寓来了呢??   霍竞道:“我顺路,就过来看看。”   “哦....”林亦然还有些呆,回头看了眼客厅全貌,先不说霍竞是怎么知道他公寓地址的,就说他没开灯还能猜到他在也是神奇。   他侧身让霍竞进来,但没关上门,门还是开着安全些。   霍竞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就为同居的事情,问道:“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林亦然已经认真考虑好几天了,经过了深思熟虑,道,“霍叔叔,我还是觉得我们同居太快了,我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哪怕是情侣也没法这么快住一起,况且我们对彼此都不了解,生活在一起可能会对对方造成困扰,您觉得呢?”   霍竞凝视着他:“我觉得很合适,不会有任何困扰,甚至你可以帮我解决困扰。”   “......?”   “你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人类很脆弱,身体构造也不复杂,但思想却奇异地比其他生物奇怪得多,尤其是择偶方面。霍竞将他看做配偶,只在于这个人类在触碰他触手时让他觉得异常舒服,于是暂且认定他,要把他圈养保护起来。   他选择配偶也不需要在意合不合适,他的强大足够让配偶臣服。   可是人就不一样了,比如眼前这个。   林亦然有些急:“不是满不满足的事,我知道以您的能力什么都能唾手可得,可是两个人相处不是这样的,除了物质还需要感情基础,您顶多就是对我有点好感,说不好听了,我们俩之间的那一夜就是见色起意,没有感情基础,您理解吗?”   “理解,”霍竞来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该了解的都了解,“我尊重你的决定,也可以给你更多时间考虑。”   还要考虑??   林亦然头大,这么一说他刚才的那番话都白讲了。   “你今天在这里做什么?”霍竞换了话题问,也是不容他一再拒绝。   林亦然朝衣帽间一指说:“整理一些衣服,这几天我住我朋友那儿,想再带些衣服过去。”   霍竞说:“我可以帮你整理。”   林亦然啊了一声。   而霍竞已经走向衣帽间,卷起了两截衬衫袖子,因为行李箱搁置在地板上,他顺势单膝着地半跪下来,拿起了随意扔在敞开的行李箱上的一件短袖,林亦然追过来时还有些怔愣。   短袖被叠好,与箱子里的其他衣物归置在一起,霍竞回头问:“还需要整理什么?”   林亦然想过,他拒绝霍竞之后,霍竞可能会觉得他不识抬举,然后沉下脸走人,又或者是像他儿子那样放狠话,唯一没想过的是人人敬畏的霍爷不是摆起高高在上的架子,而是随和地帮他整理衣物。   放在几天前,简直想都不敢想,当然现在也不敢想啊!   “没有了吗?”霍竞又问。   “有...有!”林亦然几乎是飘着移动到衣柜前,从柜子取下三件连衣架的衣服递给霍竞。   霍竞拆了衣架,将衣服叠起。   林亦然一眨不眨眼地看着他,确定这是霍竞,是掌管整个沅峰集团在京市呼风唤雨的上位者。   可眼前画面.....实在难以消化。   反正地板上不脏,他干脆在霍竞身边盘腿坐下,拿起一只表装作擦拭的样子,实际是要与霍竞搭话:“霍叔叔,今天霍嘉年找我,他也要和我同居,要不您管管他?”   老子管教儿子,效果肯定好。   却不想,霍竞说:“他的事,我不管。”   ?   什么玩意儿???   林亦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按照道理,霍竞想和他同居,那么他如果和别人同居一定会惹霍竞不高兴,以霍竞的手段要管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他竟然说他不管?!   “你....我..”林亦然瞠目结舌,一把扯过霍竞手里的衣服,气鼓鼓打散了自己重新叠,叠得乱七八糟。   霍竞直直地盯视着他,漆黑瞳仁一瞬不瞬。   配偶生气了。   视线又落在无辜的衣服上,他想拿过来帮忙,林亦然抓着衣服不放,脸孔板起,因为他还不敢和霍竞大呼小叫,只好用板脸来表示自己特别不高兴,死死攥紧衣服不让霍竞拿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来!”   火大!   父子俩都不是好登西!   “生气什么,我只是尊重每个人的意愿,你不想和我同居,我也尊重你是一样的,”霍竞有足够的力气把一件衣服拽回来,甚至撕扯绞碎到稀巴烂,但那样做会伤到配偶,所以他也盘腿坐下,再把林亦然连人带衣服一起抱到怀里。   林亦然猝不及防,一下就悬空了,还没挣扎已被摁进霍竞怀里抱了个结实。   “.......”   又不管他儿子,又要和他玩暧昧,更不是东西了!   “你松手!”脾气上了头,林亦然再也不管对方是谁。   霍竞反而抱得更紧,双臂箍紧了林亦然的腰,林亦然只觉得腰上勒了两道极粗重的铁环,根本推拒不了,更不可能挣扎出去,一气之下拿拳头捶了一下霍竞胸口,怒道:“松手!”   霍竞不仅不松手,还低垂着眸子淡淡嘲讽:“拳头棉花做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林亦然抿住唇,努力扭转身体让自己完全面对霍竞,一只拳头不行就用两只,轮流捶一起捶,没章法地捶.....总而言之就是一顿胡乱捶外加奋力扭动身躯两脚乱蹬。   终于,霍竞又发现了他一个优点。   虽然配偶力量很弱,但是很有活力,这点也很喜欢。   等林亦然捶累了,霍竞抓住他两只手腕,一手托着他后背按在自己胸口,道:“林亦然。”   “干嘛?”林亦然有些微喘,彼此又是亲密相贴,甚至能感觉到坐在某物上,耳朵悄悄红了,别开脑袋不去看霍竞。   霍竞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我不介意,正好我也需要你,用你们的话来说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婆。”   倏地,林亦然回转视线,深吸一口气接着吼出来:“不行!我不愿意!”   换做之前也许他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可是经历过霍竞“不看路开车”、“没感情基础就要同居”,他发现了霍竞的极端点,以后不定还有更极端的事,这跳下去就是一个比霍嘉年还深的巨坑。   所以做不做男朋友得重新考虑。   嘭!头顶的灯忽然炸了,稀碎的玻璃渣子四溅。   “啊 !”林亦然一声短促惊呼。   霍竞护住他,全须全尾地抱笼在怀里,玻璃渣子在落下时已被触手掸开或绞碎:“你看,你不答应我,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林亦然愤愤抬头:“只是巧合!”   嘭!嘭!嘭!   厨房、客厅、洗手间.....又一连炸了三个灯。   林亦然:“.......” 第15章 霍竞狡猾   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炸一个灯是巧合,炸两个灯就是诡异。   林亦然又轻轻推了一下霍竞:“不闹了,你让我起来,改天我找人来看看怎么装修,再检查检查电路。”还有必要找个大师来去去他的霉运除除房子里的邪气。   霍竞松开手,林亦然撑了下他肩膀站起来,而刚起身,霍竞便拦腰环住他,面色陡然转冷,露出的小臂鼓起更清晰的肌肉纹理,道:“有东西来了。”   林亦然正要把他手掰开,闻言一顿。   什么叫有东西来了?   后背的凉意细细密密地钻入皮肤,不禁让他打了个冷颤。   “林先生,是你回来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接着是脚步声,林亦然应了声是,话音刚落,女子和丈夫出现在衣帽间外。   他们是五楼的夫妇。   女子看着他,视线又扫过他身旁的霍竞,笑容僵硬在脸上:“我们听到动静,就上来看看,怕你不在家房子里遭小偷。”   “没有,我就是来收拾几件衣服,”林亦然说。   他尴尬笑笑,眼下自己半边身体都贴着霍竞,在外人看来别提多暧昧了,以这样的方式与人打招呼更是奇怪,一侧手臂悄悄推搡了下霍竞,示意他放开。   然,霍竞只是盯着夫妇俩,纹丝未动。   还是女子开口道:“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坐下来再聊。”   林亦然道:“好,改天见。”   夫妇俩转身,林亦然注意到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手挽手,女子丈夫的手臂本来就毛发旺盛,此刻更是全部炸开在空气里,再细一回味他们方才的表情,与其说僵硬不如说是恐惧。   难道真是他房子里的风水不对劲?   霍竞佯装观察周围,缓缓松开手说:“你房子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冷一些,换个地方是对的。”   “......”什么意思啊!!   收拾完了东西,林亦然拉起行李箱,霍竞顺手接了过去。他们坐电梯下楼,出了电梯后他径直往停车方向走,走了十几步才发现身边没人,一回头,霍竞还站在公寓出口处,单手抄进兜里,一手搭着行李箱的把手,定定地望着他。   “霍叔叔,怎么啦?”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   霍竞道:“我送你。”   “不用了,”林亦然朝着停车的方向一指,“我车子就在那儿,我自己开车回去。”   霍竞巍然不动。   锃亮的宾利到了跟前,林亦然忽然就悟了,他要是不让霍竞送怕是行李箱不会还给他了。   果然,老子和儿子一个德行,坏得很!   “如果我坐您车回去,我自己车怎么办,明早我还要上班。”   “你的车我让助理开回去。”   武山从副驾下来,笔挺挺站到了林亦然跟前,林亦然只好把自己车钥匙交出去,告知他是哪个车牌号,随后霍竞替他打开了后座的门,这一点,又让他小小意外了下。   能让霍竞开车门,他怕是京市第一位了吧。   宾利缓缓启动后,他又回想到了楼上那一幕,他把霍竞给捶了,当时是有些气,现在回想却有些后怕,万一两人分别后霍竞忽然回过味来觉得丢面子要秋后算账,岂不是自己又把自己害了,忍不住扶额。   车窗打开了些,他看向窗外街灯,微风吹起细碎的额发。   “这两天身体怎么样?”霍竞忽然问。   “挺好啊,”林亦然回过头,“您送来的药我都有喝完,但是除了第一次在医院喝的味道不错外,其他的都特别苦,都是些什么药啊?”   开车的任一从后视镜里瞄了眼林亦然,随即不动声色。   霍竞只道:“治疗体虚的特效药。”   林亦然点了下头,要不是霍竞问,他还没惊觉到自己竟然在喝药这件事上全然相信了对方,人送什么他都喝。   “不会害你,”没有触碰就听不到心里话,但霍竞从林亦然的表情里读懂了他的想法,手掌牵过林亦然左手。   林亦然轻轻抽了下,没从霍竞的掌心里抽出来,反而被握得更紧,冰凉凉的触感贴着他的手心,像已经恋爱许久的情侣间会做的事。   而自己体温似乎在慢慢攀升,他用另一只手状似不经意地抖了下领口。   这算不算.....霍竞开始追他了?   “我从现在开始追你,”霍竞看着他说,“我也愿意花时间慢慢和你培养感情。”   配偶喜欢慢慢来,他可以配合,毕竟他认定的配偶不管怎么样最后都是他的,别说是人类,就是其他空间缝隙里来的生物也别想抢走。   林亦然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热气攀上脸颊。   “哦,”嘴角还有些压不住。   他不答应霍竞立马成为恋人是出于谨慎,但慢慢来不是不能接受,而且心里的感觉.....似乎还有些说不上来的....美妙,也许是因为霍竞太符合他择偶的标准,外貌俊逸、能力卓绝、给人的感觉也成熟稳重,当然,成熟稳重的前提是去除性格上的极端面。   他的话,霍竞都听到了。   以后不能再吓着了。   一路上,林亦然都任由他握着,心跳似乎也比往常快,这种感觉和霍嘉年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说到底,他压根就没有爱过霍嘉年,只是被对方的那份执着感动。   感动不是爱情。   窗外吹着风,没吹走他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到了,”宾利停稳后,任一一板一眼说。   林亦然开门下车,任一取了行李箱交给他,后头紧随而至的武山也到了,递还了车钥匙。他朝着车里坐着的霍竞挥了挥手,遵循礼貌道了声:“霍叔叔再见。”   就算追他,也还是长辈,大了几十岁呢。   林亦然把超市购买的东西一并提上楼,宋裴帮他一起整理了。   翌日,他叼着肉包子与宋裴出门,刚出楼道便见对面时常空着的车位此时停了一辆黑色宾利,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霍竞一贯不苟言笑的冷肃面容。   啪嗒,咬了一小口的包子落在手里。   这是来接他上班的吗?   “行啊亦然,这回我看你真能弄死霍嘉年了,”宋裴轻轻撞了他一下肩膀,挤眉弄眼,“我就不和你同路了,我自己开车。”   “啊,”林亦然应了声,朝宾利车走过去,昨晚他们刚分别,今早又见面了。   武山替他开车门。   车内的男人道:“我来接你上班。”   林亦然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咽了:“可是我有车,我们也不顺路,这样不会麻烦您吗?”   霍竞:“不会。”   “请吧,”武山说。   既然人都来了,一再拒绝显得不给情面,林亦然坐进去,宋裴住的地方离公司也不算太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他与霍竞告别下车。   中午,他带上小陈约了张兴为在预定的餐厅包间见面。手里有了筹码,事情就得尽快解决。   张兴为翻着手里的资料脸色五彩纷呈,尤其是在林亦然提到U盘时,豆大的汗珠从鬓角落下来,他摘了眼镜,拿手帕擦拭脑门上的汗,要笑不笑,要哭也哭不出来。   林亦然也不想做得很绝,谈好自己的条件,让他拿着五千万撤资,后头的五千万等游戏上线回本之后再给,但相对应的,原本的合同作废,没有红利,至于霍嘉年那边怎么交代,他不管,一切由张兴为自己应付。   “好好,没问题没问题,”张兴为连连点头,“其实你今天不约我我也打算来约你,霍爷的助理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不要为难你,助理的意思不就是霍爷的意思,那我哪还敢呐。”   林亦然微讶,想起霍竞说的那句“他的事,我不管”而这件事本来就是霍嘉年搞出来的,所以这到底算管了没管?   张兴为哈着腰,亲自给他倒上水,赔笑道:“至于先前投的一个亿我就不要了,就当是我赔罪,义务投资了,你只要把U盘给我就行。”   林亦然淡笑:“好说,回去就邮给你。”   U盘记录了张兴为许多隐私,比如外面包/养二奶、三奶、甚至是找小男生,请大猛1...一旦流露出去,他这辈子都没法做人了,林亦然只提了他和大猛1玩时穿的着装就已经让他汗流浃背了。   一切搞定后,林亦然带上小陈离开。   “林哥,我去取车,你在这边等我吧,”小陈说。   “好,”林亦然略一点头,抬头望向湛蓝天空,解决了一个麻烦,只觉心情无比舒畅。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烟,平时基本不抽,但心情好的时候会想着来一根,可酒店门口抽烟不雅观,于是只两指夹着轻轻摆弄。   少顷,一辆越野停在眼前。   车里下来两个人,习凯和陈振涛,两个人都霍嘉年的好友,他们直冲着林亦然过来,林亦然察觉不对,转身就想跑,但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他奋力将手里的香烟扎在了习凯眼睛上,习凯“啊”得一声大叫:“老子眼睛都要瞎了!”   “瞎了最好,你们想干嘛!”林亦然抽出一条胳膊又抡了习凯一拳,习凯踉跄着退了步。   霍嘉年也从车上下来了,抓住了他手腕往车上拉,说:“不是说好了吗要和我同居,房间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你去看看家里还差什么,我帮你添。”   “谁要和你同居,我答应了吗!”林亦然气急败坏,又怒瞪了眼陈振涛。   陈振涛松开手,霍少宝贝林亦然,他不能真把人拽狠了。   霍嘉年道:“我就知道你又是这样,所以想干脆载了你直接过去,不是住我的那套别墅,是住我爸的那套豪宅。”   林亦然一呆:“什么?”   霍嘉年把话说得更清楚些:“我和我爸提议了,想忙完这阵子我们就挑个时间订婚,反正你肯定是输,逃不出我手掌心,不过我爸没答应,说订婚太早了,但住一起稳定感情是有必要的,而且希望我带你过去住,你住那边就是承认了你是我们霍家的人,意思我爸都承认你了,懂吗?”   “......”林亦然哑口无言看着眼前这个傻B。   你被你爸耍了你知道吗?   “呵呵,”他从唇边发出几个音节,这就是霍竞所谓的尊重,分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不成功就偷儿子的家,可他竟也觉得.....爽!   要这么玩儿,行! 第16章 绿色小瓶   越野车在绿洲雅苑的大门外稍停,门卫确认后开了道闸。   林亦然是第二次来这儿了,第一次是来捉/奸,第二次竟然是来同居,想想都觉得好笑。   偌大的房子异常安静,即便是主人不在,帮佣们与阿姨打扫卫生都放轻了手脚。霍嘉年朝楼上示意:“你的房间在三楼,最大的主卧留给你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   林亦然环视了一圈,上次这儿开派对,人多,他也没观全貌,现在放眼整个客厅觉得宽敞无比。东面是玻璃门隔断的餐厅,一排椅子整齐地贴着长餐桌摆放,上方的水晶吊灯闪烁着细碎光泽。客厅的陈列简单,沙发、茶几加上几样高端摆饰,整面的落地大窗明亮采光好。   西面是楼梯,楼梯下方还有电梯。   霍嘉年现在不赶时间,领着林亦然上楼梯,进到三楼最大主卧,得意道:“这个房间最舒服,我都没住过,对了,衣帽间里衣服都给你塞满了,全是高定。”   林亦然在阳台上站了会儿,道:“都是你准备的?”   霍嘉年笑说:“我爸准备的。”   林亦然无声扯了扯嘴角。   霍嘉年以为他不满意,解释道:“本来我想亲自帮你准备,可是我没想到我爸都准备好了,还有车库里新添的十几辆车,都是给你的,车钥匙放在你衣帽间的抽屉里了,说明我爸也看中你,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我霍嘉年的老婆只会是你。”   “做你老婆是肯定不可能的,”林亦然讽刺道,“做你爸倒是有可能。”   “做我爸也行啊,你喜欢这样的情趣,以后我喊你爸或者你喊我?”霍嘉年倾身凑近他,故意压低了音色,嘴唇几乎要贴上林亦然的耳朵。   “呵,”林亦然推开他,心道喊你爸不如喊霍竞爸爸来得更刺激,年龄差真能当爸。   霍嘉年还想调情,林亦然一句话把气氛散了个干净,斜睨他:“你住哪间?上次和小情人玩的那间?”   霍嘉年一下就急了:“你怎么还提这事儿,我早和他断了,就那天突然犯浑拉了这么一个人,那人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林亦然懒得听他说这些,霍嘉年爱死死爱玩玩,和他不相干。   他看向别处。   霍嘉年又说到他爸,说霍竞住在四楼,平时喜欢安静,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去四楼瞎晃。林亦然背靠阳台栏杆,不经意往楼上瞥去,四楼房间也多,没看出来霍竞住哪间,于是又看向远方。   今天天气好,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然而又有些奇怪.....   绿洲雅苑的名字之所以有“绿洲”两字,就是因为绿化做得好,豪宅与豪宅之间隔着葱郁树木,树木多停留的鸟雀就多,他在来的路上还能听到一些鸟儿叽叽喳喳,可这里安静得一丁点儿声都没有。如果这栋房子里没有人住,再加上这么安静....   大白天的,他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凉。   刚参观完豪宅,霍嘉年被工作电话叫走了,林亦然也回了公司,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后接着去宋裴住处。   宋裴倚着门,看着收拾东西的林亦然,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子:“你说我这嘴是不是开过光啊,说什么灵什么,你们还真三个人一起住啊?”   “不然呢?这次是利用他儿子,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手段了。”   林亦然算是看明白了。   如果说霍嘉年是一张看得见摸得着的网,他爸就是无形笼罩在天空的穹顶,看似自由,其实根本逃不出去,他算惹到硬茬了,就是希望之后的相处能够愉快,霍竞千万别像他儿子那样,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他把床头放着的八爪玩偶放进行李袋。   八爪玩偶是对应《八爪主神》里的终极BOSS制作的产品,仅做了这一个样品,他想等游戏正式上线,届时火爆之后再推出一系列的周边产品,他对自己投入了全部心血的游戏抱了极大期待,相信它能让很多人爱上。   “希望你能给我好运,别让我再这么倒霉了,”手指捏了捏玩偶的触手,然后拉上行李袋拉链。   “好运,”宋裴搭上他肩膀。   六点左右,他接到两通电话,一通来自霍嘉年,一通来自霍竞助理。   父子俩都要来接他。   “......”   鉴于霍竞耍阴招,林亦然还是有些生气,直接在电话里拒绝,他有车有手有脚,能自己去!   在楼下小区的垃圾桶旁,他与宋裴两人各自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感慨一番后,小小的行李袋往肩膀上一甩。   出发。   银灰色奔驰驶出小区,他故意开得很慢,市区五十迈的车速只用三十迈,见到路口就拐,见到绿灯闪烁就停,害得后头着急飞出去的车辆哔哔叫个不停。   市区悠哉哉闲逛了一遍后,他才真的向绿洲雅苑出发,前面算是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奔驰上了星苑路,他又接到霍嘉年电话:“亦然,晚上我不能回来陪你吃饭了,公司突然有事喊我回去,最近真是邪了门了,没我坐镇部门好像能死一样,妈的....”   嘟——   后面的话林亦然没再听,直接挂了。   “呵呵,”他手肘搭着窗沿,肩膀随着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声耸动,接着发出一连串“呵呵呵呵呵呵.....”,把一旁等红灯的司机吓了个半死,信号灯一变换,的车嗖得飞了出去。   林亦然不紧不慢松刹车,踩油门。   心里一路都在夸霍竞,姜还是老的辣,把自己儿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到了地方,别墅区门卫远远地立在大门旁,抻着脖子正望什么,见到他车牌号紧急冲向门卫室开了匝道,甚至在车辆进入匝道时朝着他躬身行了个礼,他记得中午来的时候,霍嘉年都没这待遇,嘴角不禁又抽了抽。   豪宅的门也大开着,车库方向站着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大叔,圆脸,身材矮胖,模样和蔼,梳着乌黑的大背头笑呵呵迎上来。   林亦然下车。大叔做了自我介绍,是今天新来的管家,叫张华,之前在别的别墅区工作,但因表现优秀年年都被公司评为最优秀家政。   张叔为人热情,帮他泊好车,又非要替他拎着行李袋。   “张叔,你是今天突然换的工作?”林亦然与他一道走进房子里。   张叔笑道:“仓促是仓促了点,对这边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前两天领导就联系过我,所以我也有心理准备,以后林先生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好,谢谢了,”林亦然笑笑,果然,就算霍竞不利用霍嘉年也还会想别的办法让他住进来,所以一早就在安排人。   中午见过的沉默阿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瘦瘦高高,扎了马尾,笑起来相当亲切,她与张叔一样也是今天刚来,叫孙春梅,女性家政人员里的优秀代表。   过了玄关,林亦然便看到了某位坐在客厅里的正主。   霍竞穿了件白T,一条浅灰色休闲裤套着两条大长腿,头发没有抹发蜡,干爽蓬松,同样是五十多岁的人,却一点眼尾细纹都瞧不出来,与梅姨和张叔比起来,他简直是中年人里的战斗机。   青春得不要不要的。   霍竞走向林亦然,道:“东西去放好,然后下来吃饭。”   林亦然微仰下巴看着霍竞,直视漆黑眸子,咧咧嘴:“霍叔叔,我是不是应该先夸夸你,打得一手好牌。”   “谢谢夸奖,”霍竞厚颜无耻地认了。   林亦然瘪了下嘴。   下一秒,嘴巴被霍竞捏住了。   “.....!!!”   “这样瘪嘴也很可爱,”林亦然的样子倒映在霍竞的眼睛里,说着又捏了下,“是你有点小生气的表示吗?”   林亦然推掉他手:“对!”   霍竞说:“我答应你,即便你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也不会对你乱来,除了让你住进来这件事我比较执着外,其他事我都会尊重你。”   任由配偶住在外面的巢穴他不放心。   “那霍嘉年怎么办?真三个人一起住啊?”   “过几天他就会被调去分公司。”   林亦然竖起大拇指,不住点着头:“有你的!”   儿子利用完了一脚踹开,真棒。   他先上楼放东西,三楼的主卧先前没仔细看,只随意扫了几眼,知道家具很高档,房间很宽敞,现在坐在床上才注意到被单、床罩、枕头的颜色都是他喜欢的浅蓝色,扑在枕头上还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房间里摆的书桌四角磨得圆润,一些有棱有角的家具上贴了防撞护角,好像怕他不小心磕着碰着。   他把八爪玩偶摆床头,看了会儿,又去了洗手间,洗手间设计的是三分离,里头的浴缸比卧室里的床还大,没事儿在浴缸里潜游都不成问题。虽然他自己赚钱也不少,公寓也是精装修怎么舒服怎么来,但还是为这套房子的奢华咋舌。   置物柜上放着一些列洗护用品,都是他一直用的牌子。   “了解得真细致,”林亦然低语,视线瞄到某个绿色小瓶装,脸上不禁一热,“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   绿色瓶子是私/处洗护液,雪松木香型的。   他只当霍竞调查得仔细,其实是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细致地缠绕过抚摸过,残留的香味、出过的汗味都被霍竞印在了敏锐的嗅觉和味觉中,哪怕酒店那晚他用过别的沐浴露,那处的雪松木香几乎快被遮掩得毫无味道却还是被霍竞尝了出来.... 第17章 亲了又亲   林亦然洗了把手下楼。   梅姨从餐厅里转出来,赶忙拉住他问:“林先生,您知道我刚来,有些地方还不熟,您看您和霍先生的餐具该摆什么位置合适?”   长桌很长,位置也很多。   “嗯.....”林亦然考虑了下,他还不清楚霍竞用餐的习惯,“霍先生就坐主位吧,最显眼那个位置,我的话随意,哪儿都行。”   “好,您什么时候有空再告诉我您哪些忌口,哪些爱吃,以后我注意。”   “简单,”林亦然道,“内脏、鸡皮肉皮之类我不爱吃,其他没有忌口也没有东西过敏。”   梅姨笑着应好。   林亦然看向客厅,霍竞还坐在那儿,长腿随意交叠,脊背挺拔地靠着一方靠枕,微微低垂着头,侧脸的下颌骨清晰,线条如刀削。   他踩着棉拖悄悄走近,发现霍竞是在看手机,双臂抱起轻轻靠在霍竞身后的沙发背上。   对方看的是时事新闻,北方某城市的一家纺织工厂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发生多人受伤事件,爆炸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事故已被军方接管,页面往下滑,但下一秒手机屏幕却显示“内容已走失....”   “怎么没了,断网了?”林亦然也正看得起劲。   霍竞往后仰,正好反手握上了林亦然后脖子,两指揉捏着脖颈上的软肉。林亦然瑟缩了下,但霍竞抚摸得自然,好像这样动作已做过千万遍,当然千万遍没有,那天晚上几百遍是绝对有,捏啊摸啊的....   林亦然有些不自在,但看霍竞像抚摸小动物似的倒也不算乱来,便随他去了。   针对新闻,霍竞淡声道:“网络没断,军方接管了之后升级了事件定性,属于保密范畴,网上就不会再有相关新闻。”   “一个爆炸事故还能升级定性啊?”林亦然不解。   霍竞不再多说,五指没入对方柔软发丝,空气里是配偶散发的香气,浓墨瞳仁变得炙热起来...   林亦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把他手拉下来,再摸他脑袋脸又得红了,微抿了下唇,接着喂了声说:“说得好听你要追我,结果电话都是让助理打的,这也叫诚意啊?”   “我有存号码,只是当时在开会,”霍竞打开通讯录,将备注名给他看。   两个字:老婆。   “......谁、谁是你老婆,你还没追到好吧!”倏地,林亦然站直了身体,调头就走。   霍竞从身后走上来,牵过他的手一起走进餐厅。   两个人的餐具隔着几个位置的距离,不算很远,也算不上多近,属于1.2米至3.7米的社交距离,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疏离。   林亦然抽出手拉了椅子坐下。   晚餐主打西餐,牛排配意面,还有上好的红酒,梅姨和张叔将空间留给他们。林亦然摆好膝巾,然后一手刀一手叉切着牛排,小口咀嚼。   “以后我能叫你然然吗?”霍竞的目光锁着他。   “不能,”林亦然一口拒绝,“我不喜欢叠字,听着像女孩子的名字。”   “好,以后就这么叫,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   林亦然气笑了,放下刀叉,盯视了霍竞一会儿,傲娇道:“叔叔,你坐过来。”   霍竞一手端起餐具,长腿迈了两步就到了林亦然跟前,然后挨着他坐下。   从接触到今天,林亦然从来没见他笑过,好像霍竞这人天生不会做笑这样的表情,不说话便是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人心生敬畏,但林亦然的性子里天生有一份矜娇,平时掩饰得很好,可一旦有好感的人对他袒露出宠溺他就会把这份矜娇拿出来,也壮得他胆子大。   他平视霍竞,桌底下,抬起脚轻轻踩了对方一脚:“送你的。”   冷峻表情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目光更锐利锃亮,原来配偶喜欢这样的小情趣。   霍竞体内又开始躁动,几十条触手挣扎着想要涌出来,他强行按捺下,将视线放回眼前的食物,慢条斯理切着只有三分熟一刀下去便冒出深红血丝的牛排。   强忍了,但没完全忍住。   一条触手从白T下摆里探出来,悄悄钻过桌子底下虚虚地缠绕上林亦然裤管下露出的一截白皙脚踝。   触手上的无数小吸盘在亢奋状态下收缩和舒张,只要露出吸盘内的尖细牙齿就能将脚踝绞烂撕碎,但祂不会这么做,配偶的皮肤只能用来吸吮和舔舐,哪怕吸吮都不能太用力。   触手虚缠着,祂与林亦然的皮肤只差两三毫米。   林亦然动了下脚,触手随着他的动作移动,间隔距离依然分毫不差。   霍竞将切碎的牛排放入口中,血丝染得薄唇殷红 ,等他吞咽完说:“然然,吃过晚饭陪我去书房。”   林亦然警惕:“做什么?”   霍竞说:“陪我工作,或者你给我唱歌。”   林亦然记得,上次说唱歌结果他被抱到房间后便睡了过去,想了想,点头:“那我只在书房陪你一会儿,我想回房间的时候随时回房间。”   “好,”霍竞答应。   吃过晚饭,林亦然回房洗了个澡,本想穿睡衣,但他的睡衣是短袖短裤,露着两条腿有勾搭的嫌疑,于是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然后下楼准备拿上两罐冰啤再去书房。   结果,在打开的冰箱面前呆愣了一分钟。   冰箱超大,空无一物。   呵,林亦然抽了下嘴角,难道是老年人不爱零嘴?那好歹也放点水果之类啊。   视线瞄到底层的冰冻处,似乎有东西。他蹲下身将已经被冰渣糊的了透明储存盒抽出来,里面冻着一大块....肉?肉块呈深色,类似红烧后的蹄髈,仔细看又不太像。   观察到什么,他又凑近了些,用指甲轻轻将冰渣刮走,肉块中间露出类似亮片的物体,有些微的弧度,像蚌肉吐露出了珍珠,可蚌肉也没有这么大的啊。   这猪肉长瘤子了吧?   “林先生,您找什么?”梅姨从外头进来,“需要我帮忙吗?”   林亦然回头:“哦,我本来想拿点饮料,结果没有。”   “抱歉抱歉,我今天刚来还没来得及去采购什么,但有水果,在另一个蔬果冰箱里,”梅姨说着已走到他身边,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咦了声:“这冰箱里还有块肉呢?”   “啊,好像里面有个瘤子,你看看。”   “还真是,”梅姨也蹲了下来,两人一起研究,“长瘤子的肉不能吃了吧?”   “应该吧....”   “要扔了吗?”   “这.....”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喝。   两人吓一跳,齐齐回头,来人是任一,目光凌厉异常,梅姨立即站起来连连道歉,林亦然舒口气,道:“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话落,耳中响起嗡鸣,不算多刺耳但也不好受,他微微偏头用手堵了下耳朵。   嗡鸣来得快去得也快。   任一脸色已经变了,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缓声道:“对不起林先生。”   “没事儿,”林亦然也不是爱计较的人。   任一道:“这个冰箱是霍爷私人专用的,不储零食。”   林亦然点点头,随梅姨去切了份水果,接着上楼,他突然想起之前霍嘉年的话来,霍竞住四楼,书房也在四楼,没事的时候千万不能上去,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禁忌。   到四楼书房外,他轻叩门扉,门敞开了点缝隙,没关严。   “霍叔叔,我进来了啊?”   “嗯。”   林亦然推门进去,书房空间的格局和酒店套房那间差不多,但宽敞得多,装潢有年代感,很符合严肃老年人的气质,可有一样东西和书房格格不入,圆圆的一大坨,颜色明黄,特别扎眼。   林亦然噗嗤一声笑了,将水果盘放在书桌上,问道:“霍叔叔,这是什么啊?”   霍竞看着他说:“懒人沙发。”   “我知道是懒人沙发,可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书房,和你的气质一点都不搭。”   “是我买给你的,觉得你会喜欢。”   “怎么可能,和我的气质也不搭好吧,”林亦然绕着懒人沙发走了圈,唇角弯弯,虽然不搭,但不妨碍可以坐一下。   他拿起沙发中间的向日葵抱枕,一屁股坐下。   嗯,还别说,挺舒服。   懒人沙发旁搭配了一张玻璃矮几,上面放了三本书,从叠放的书脊看,一本是漫画《星际探险之触手怪雪莱》、一本是小说《可爱的触手》,最上层是有名的游戏类杂志。   林亦然对小说不感兴趣,游戏杂志的最新一期也就是眼前这本,上个星期他就看过了。   但心里觉得暖,霍竞有心了。   “叔叔,”林亦然窝在懒人沙发里,单手搂着抱枕,一手拿出手机,“其实有些流行歌曲我也能哼上两句,比如.....”   “不用那些,”霍竞说,“哼你最喜欢的。”   “好吧,”最喜欢的就是妈妈的摇篮曲了。   他清了清嗓子,轻轻哼起来,原本有些尴尬生硬,毕竟从来没给谁哼过。霍竞坐在书桌后,偶尔翻动纸业,对他哼的调子没有评价好或不好,也没有皱眉,他渐渐放松起来,懒人沙发因身体斜躺而变动,向日葵抱枕垫在脑袋下,舒服侧躺着,目光一直定在霍竞的脸上没有移动过。   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还那么好看.....   哼着哼着,声音停了。   霍竞抬头:“怎么不哼了?”   林亦然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轻轻说:“嗓子疼。”   他依旧躺着没动,灯光下细长脖颈白得晃眼,圆领处露出的锁骨纤瘦立体,一条手臂顺着沙发边缘自然下垂,惫懒松散,自有一份清冷冷的闲适感莫名叫人移不开眼。   林亦然知道,自己其实长得还不赖,因为从小就听不少叔叔阿姨夸他好看,甚至用漂亮来形容,读书的时候不止招女孩子喜欢,男孩子也会偷偷递情书,霍嘉年追他那几年,他时常能从霍嘉年的眼里看到叫做痴迷的东西。   而他和霍竞之间....   如果不是霍竞的态度突然360度大转变,他可能还在变着法子勾搭对方,不至于突然退缩。   时间恍惚倒退到高中听讲座那年,真正的,第一次见到霍竞的时候。   那会儿霍竞没发表讲话,只是随一位警官过来,而他坐在离讲台较近的第二排位置,在讲座结束时偷偷拍了张照片,也就一张照片,仅此,没多的想法。   “张开嘴我看看,”霍竞已到他身边,长腿屈着半蹲。   林亦然坐起,张开嘴。   两道视线紧攥彼此,片刻,霍竞的目光才移到他唇上,拇指按压在林亦然下唇,动作有些重。林亦然只是微微张口,霍竞根本看不到他喉咙是否发炎,只能看到淡粉的舌苔。   霍竞目色深了,有冲动想把触手再次放进去。   指腹滑过牙齿,按向舌苔。   林亦然轻咳,抓住霍竞手腕阻止,说嗓子疼是假的,只是想引起关注,他微敛眼睑,又轻轻抬眸对上浓烈的注视:“嘴巴除了吃饭还能干别的。”   “嗯,”霍竞第一个想到的是嚼触手。   而话落,林亦然倾身往前,蜻蜓点水亲了霍竞。   书房静得落针可闻。   几秒后,蹭得,林亦然脸颊爆红,心脏怦怦乱跳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草!他刚才是被美色迷了眼了!   他猛地站起来抬脚就要走,还没跨出去,手腕已被握住,霍竞一拽,他仰面朝后倒重新摔进懒人沙发里。   林亦然急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玩笑开完了,我要回房间了!”   霍竞没放手,也没动,长眉微拧略有疑惑,人类伴侣喜欢接吻,但接吻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给不了彼此任何帮助。   他舔了下唇,味道很淡,残留着水果的甜。   “你.....”林亦然囧得耳根子滴血,用力抽手却死也抽不出手腕,“你还舔,有什么好舔的,你都有那么大个儿子了你没接过吻吗!”   “儿子捡来的。”   “哈?.....唔!”眼前阴影笼罩下来,唇瓣被封....   懒人沙发因为承受了双份重量被挤压得严重变形,林亦然猝不及防,眼睛睁得圆,直愣愣瞪着同样一瞬不瞬直盯着他的霍竞,对方的眼睛不再漆黑一片,相反亮得惊人,里头有新奇、有享受、有饱胀到几乎要溢出来把他一口囫囵吞了的强烈欲望,甚至有错觉,这双眼睛的深处氤氲出了炽热的红色…   一尝又尝,尝了再尝后,霍竞发现了新大陆!   可林亦然急得要命。   就不该在说好慢慢培养感情的前提下这么快撩拨对方!   他用手捶了下霍竞肩膀,霍竞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小臂穿过他腰下,将腰线托起呈现微微弧度与身下的懒人沙发隔空了一截。他挣不出来,说不出话,心跳剧烈,仅剩的鼻端呼吸错乱。   发现他的情绪不对,霍竞停了,稍稍唇分让林亦然有足够空气来呼吸。   然而时间很短暂,霍竞又低头亲下来,好在没有刚才那样野蛮,他亲了一下后看着林亦然,接着又轻轻碰了碰,等着林亦然反应。林亦然也发现了,霍竞在试探,是有在意他情绪的,再次低头时,霍竞的吻已温柔到极致,也柔软地落在他眼睛上。   忽然间,心底也跟着柔软了。   反正....亲都亲了,一次两次还有什么区别.....   双臂紧紧环住霍竞的脖子。   ......   这一接吻就是一个多小时,嘴巴是块铁都能被啃肿了,林亦然从反抗到顺从,又从顺从到反抗,好好的懒人沙发也不知道被什么刮破了,里面填充的颗粒物散了一地,但他没滚到地上,霍竞托臀将他抱起来,左手捧着他后脑勺不容他躲。   哗啦一声,书房里一阵叮叮当当的物体落地声。   他被放到一扫而空的书桌上,后背接触到冰凉桌面,朦胧的脑子来不及思考霍竞是怎么一下子把书桌清空的,只余光瞥到某本掉落的书,封面写着《120招恋爱指南》。   林亦然:“........”   屁的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 第18章   书桌倾斜了摆放的位置,露出常年未移动留下的痕迹。   霍竞托着林亦然后脑,不让他脑袋磕到硬邦邦的桌面,短发乱了,林亦然努力仰起脖子错开,他一躲,霍竞就追,桌脚擦着地面又发出吱嘎一声往前挪了一公分。   ......   几缕凌乱的额发耷拉在眼皮上,林亦然的嘴唇润得艳红,霍竞不知餍足地再次低头,他赶紧躲了。霍竞亲在他侧脸,挤得他的脸肉嘟嘟地鼓起,林亦然弯了下眼角。   好像遇到了一只亲亲怪。   脸被摆正,霍竞重新捉住他柔软的唇,顶开牙关...   良久,终于唇分,林亦然喘着气,从没想过接吻能耗费这么多力气,迷蒙的视线里是近在咫尺的霍竞的脸,彼此的鼻端几乎要触碰到一起。霍竞捉住他两只手腕,分别扣在两侧,学着书里说的,手指嵌入林亦然的指间,十指相扣,是人类情侣常表达恩爱的一种方式。   但他更想做的是用自己的本体全部将爱人包裹起来,紧紧地缠在自己的身体里,抚摸舔舐爱人的每一处地方,随时带在身边。   或者,囚禁!关起来!   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不断叫嚣,像涨潮淹没暗礁。   霍竞屏息,喉结滚动得异常缓慢,下颌骨微动,正努力隐忍,同时又轻轻蹭过林亦然的唇,极力遏制住让人类害怕的念头。   嗡——   地板上某物发出震动,霍竞的手机响了。   清理书桌时一并把手机扫到了地上。   一条触手迅捷得要将其绞碎,林亦然寻声扭头,只觉得有虚影晃过,霍竞及时收手。   “你有电话,”林亦然赶紧提醒。   “嗯,”霍竞淡声应了,却没有看手机,只是抬头注视着窗外眺望黑夜里的某个方向。   林亦然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因为这边离市区远,望出去只有零星的灯火,剩下就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他双手都被霍竞给扣着,抽不出来:“那个,能不能让我先起来?”   怪尴尬的!   霍竞松手,手掌拖住林亦然后背扶起,道:“我有事要处理,你早点睡觉。”   “啊,你忙,”林亦然也想逃,有地洞的话可以马上钻,自己先主动亲的人,最后却反而被亲迷糊了,脸都丢完了。   双手撑着正要落地时,霍竞打横抱起他。   “.....喂!不用,我自己能走,”脸上的热度尚未退却,他下意识甩动双脚,但脚上的棉拖不知道掉哪儿了,这一动像小孩子撒娇,于霍竞来说这点劲儿也是无用功。林亦然放弃,可在霍竞走向某间卧室时他又惊了,“叔叔,我房间在三楼!”   霍竞说:“我知道。”   知道,但一意孤行。   林亦然心头跳了跳,接触到霍竞落下的目光时眼皮又重起来 :“我要回自己房间,我.....”   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酸涩,他用手揉了揉眼眶,可再想说话时思维也混沌着要陷入沉睡,眼皮沉得睁不开,脑袋一偏靠在了霍竞肩膀上。   霍竞将他放上床,盖好被子。   卧室连通着阳台,落地窗帘没有合上,黑夜中皎洁的圆月渐渐被云层遮挡,房内铺就的银霜褪去。   霍竞走到窗前,隔壁书房的电话已是第二次来电,但来电铃声突然卡顿起来,像老旧录音机卡带。陷入黑暗的房间内,层叠交错的一条条粗壮触手在空气里挥舞,几乎要沾满整个空间,触手贴向偌大的玻璃窗,窗玻璃软化了质地漾开不甚清晰的波纹,又像是被溶解般吸纳住触手。   接二连三的触手穿过了窗户。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房内恢复了平静,站在窗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玻璃也依旧平滑光整。   *   邻城通往某实验基地的林间道路上,三辆军用车保持着前后一字线行驶,半个小时后进入了戒严地区。   实验基地的大门外,两名负责守卫的人员面目严肃,远远望着黑夜中的道路,看见灯光后,习惯性地将手按在了腰际,等确认了车牌,脸部表情才稍有松弛地将车辆放行。   “话说你们见过怪物吗?”车里一男子问着身边队友。   他们属于政府设立的I级特殊部队,行事属于最高机密,但同样是守护国土安全不同的是面对的是最特殊的敌人。   队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三辆车已经停了,长官一声喝后,所有人整齐划一地下车冲入实验基地内,基地内外不同,外设只是掩人耳目,内里也不是什么实验场所,而是部队的一处驻扎地。与内部人员迅速交接后,一行人坐升降梯去了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只简易地搭建了电路,空气潮湿闷热。   “赵队,丁队长他们来了,”有人报告。   为首的魁梧;男人应了声,朝声音来源看去,与赶来的丁飞跃点了下头。   丁飞跃一示意,所有人齐齐持枪对准了暴露着空间缝隙的墙面,缝隙外表如洞口,外层布满了丝状物体,就像一个三米高的巨大蚕蛹镶嵌在墙壁之中,而此刻“蚕蛹”像有生命般不停鼓胀收缩。   “有东西出来过吗?”丁飞跃道。   赵佑冷着脸点头:“出来了一半,弄伤了我两个人,后来又回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丁飞跃也沉下脸,洞口处的地面还残留着暗红色血迹和一些皮肉组织,他又看了眼赵佑紧握的手机,问道:“你通知他了吗?”   “我一直在通知啊,可他不接电话,你说现在也不算晚照道理没那么早睡觉吧。”   “兴许他已经知道了。”   “最好是......”一个“吧”字还没落下,空隙之中陡然甩出一条十米多的细长红色触须,祂的速度极快,一下刺破空隙丝状物后戳中了两名警戒人员的肚子,高高抛起之后甩向墙面,紧接着又是噗嗤一声抽离时连肉带血飞溅在空气里。   “射击射击!”赵佑紧急大喝。   所有人不断朝空间缝隙开枪,但没入的子弹悉数消失,能打中触须的也只是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草啊,这怪物皮硬得很,”丁飞跃骂了声,手臂、脖颈爆起青筋,全自动霰/弹/枪连续扫射,但从缝隙里出来的触须又多了一条,上头布满了倒刺,祂无视子弹又刺中了一人大腿,男子发出惨叫。丁飞跃上前一步眼疾手抓住被刺中大腿的队员,附近的两名队员也上前帮忙。   “后退!全部后退保持安全距离!”赵佑大吼着指挥其他人。   怪物没有露全身他们就找不到软肋,这么下去除了折损队员没有丝毫用处。   “要么想办法让祂出来干,要么就让祂别出来!”丁飞跃朝赵佑吼去,赵佑也没多犹豫,朝自己的队员示意,靠近最东面墙壁有一处按钮,只要按下按钮,在空隙上头设置的十层防弹钢板就能掉下来把空隙堵住,好处是可能会压制一时,坏处是一旦怪物将钢板弹开,他们这些普通人一定是一轧一个死。   赵佑抬手,正要让人按吓按钮时,被戳中大腿的队员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啊啊啊——”   怪物的触须正往回收,如果被拖进缝隙,那就是有去无回。   丁飞跃与两名队员死死摁住他,突然,缝隙内传来尖锐怪叫,笼罩了整个地下一层,所有人都露出痛苦表情,怪物的叫声像突然在他们天灵盖上来了一锤子,撕裂的痛感从头顶传到了脊椎骨。   嘭!又一声巨响,缝隙洞口的丝状物被陡然撕裂,摔出了巨大的红皮怪物的上半身,祂皮肤全是诡艳红色,皮肤上布满凸起的软泡似乎一戳就能炸裂出浓浆来,口器藏在一堆软肉下,祂猛地张口要扑向赵佑,可才刚做这么一个动作,缝隙内蹿出来数条胳膊粗的黑色触手,瞬间绞住红色怪物拖回了空隙中。   裂开的丝状物仿佛有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黏合了破损,缝隙又成了一个完整“蚕蛹”。   赵佑头脑发胀,但不忘指挥,他让所有人先不要开枪,只做射击准备,丁飞跃那边则迅速将几名伤员带了下去。而空间缝隙的内部正进行着另一场厮杀,很快,遗留在外的两条红色触须没了生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连接着触须的身体已被蚕食殆尽。   地下一层恢复了安静。   这时 “蚕蛹”再次鼓胀起来,赵佑屏息举枪,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空间缝隙连接是宇宙的任何一处地方,上一秒进和下一秒进都可能隔着天南海北,甚至是不同维度,所以试探着进入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同样的,路过缝隙的怪物这一分钟和下一分钟都可能不是同一只。   丝状物发出黏腻的滋啦啦的撕裂声,从上至下豁开一个口子。   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霍竞。   赵佑大松一口气,但还没有放下戒备,霍竞虽然与他们签订了协议,但危险系数绝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怪物之上,何况他才刚刚杀完别的怪物,嗜血的状态没有那么快平复。   他全身都淌着血,暗红色的血液从半侧脸的眉骨淌进眼睛里,但他只是盯着手里举起的东西,那东西是一块肉/体,橄榄球大小,他两指探入肉/体中取出了一样极小的物件,在灯光下泛出些许晶亮的光泽。   赵佑不知道他取的是什么,只听霍竞非常不满意地说了声:“垃圾。” 第19章   空间缝隙的撕裂毫无预兆,什么时候闭合也无从知晓,多年来成立的I联盟研究对此还没有分析出具体规律,只知道会有其他生物掉入缝隙来到他们空间。   这些生物有强有弱,有理性也有暴戾,也不是每一次都会从他们已知的缝隙里掉落进来,多数时候会造成新的缝隙,部分生活在他们的空间内,部分在他们未曾知晓的情况下来了又走,只留下一些可疑痕迹。   总的来说,还没有到破坏人类社会的地步,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赵佑等分析员记录完毕后指挥队员收拾现场,随后拿了件外套给霍竞,尽管知道,对方可能并不需要。   “霍先生,我听说您最近也出入过几次缝隙,是有什么情况吗?”赵佑问。   霍竞慢条斯理擦着手指说:“找些东西,和你们无关。”   无关,也就是说不会威胁到他们。   赵佑放心了,霍竞虽然与他们合作,但透露的东西不多,关于缝隙他只告诉了他们空间与空间交错时低纬度与高维度如何连接,并且肉眼能看到的缝隙只是极小部分,多的是他们看不到的空间缝隙。   这些赵佑就不懂了,他就知道,怪物来了就干。   两人出了地下一层。   丁飞跃正与手下的队员说话,队员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队长,你脸脏了,我给你擦。”   “不用,一点血而已,拿手一抹就没了。”   “这儿。”   “你还真是,大老爷们随身还带手帕呢。”   霍竞朝他们俩看去,拿着手帕的队员似有所感地也朝他看来,露出一抹看似无害的诡异笑容,霍竞冷漠地收回视线。   *   凌晨的城市江景餐吧还未歇业,坐落在高楼林立的江岸边,迎面是江水涟漪与各色灯光点缀的夜空,男女们说笑着,也有觉得无聊打着哈欠的八九岁小孩儿,他吸溜着果汁,羞于看父母在结婚纪念日这天不停秀恩爱,只好把目光放向江面。   “嗯?” 男孩儿下意识发出疑惑,揉了下眼睛仔细看。   粼粼波光中有个巨大的流动的黑影。   “哇~~爸!妈!你们快看江里面有水怪,我发现水怪了!”他往后招手,一不小心打翻了他老爸的酒杯。   男子敲了儿子一个爆栗:“什么水怪,你就是电影看多了,今天就不应该带你出来,小电灯泡!”   “真的,你们看啊!”男孩儿一手捂脑袋一手指向江面。   可是巨大的黑影却悄然消失了。   霍竞回到住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迹,只有湿漉漉的水渍在脚下洇开,每走一步就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水印子。他径直走向浴室,用干净的凉水重新冲洗。   林亦然在床上睡熟了,但他喜欢靠床边睡,一侧手脚顺着床边耷拉下来。   “唔....”嘴里发出呓语,可能是做了梦,身体也随之动了动,将掉不掉之时,两条触手从开着的浴室门内伸展出来,缠住他垂落的手脚转向另一面,这下只后背挨着边,基本不会掉了。   冲完澡出来,霍竞在另一边躺下,触手卷了林亦然拖进自己怀里。   这几天天气闷热,已经入了该换凉席的夏季,而霍竞的皮肤刚好像一床冰丝席子,正好让林亦然睡得舒服,只是有东西在他嘴唇上碰了碰,想要钻进去,他本能地用手掸开,表情里露出一丝懊恼。   霍竞收了手,没再动邪念,今晚饱餐了一顿,欲望可以很好地控制。   因为睡得早,第二天醒来也早,林亦然睁开眼时天才刚刚亮,这次没有生病,所以脑子一下就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和霍竞接了吻,后来又犯困睡了。   也不用抬眼瞄就知道自己枕着谁的手臂,被谁抱在怀里。   这真是.....和前任他爹睡了又睡-_-||。   感受到身上没有任何不适,衣服也是昨晚那身,不过是睡得皱巴巴了点,他放下心,正想悄悄撤离霍竞身边,身体蓦然又被抱紧,鼻尖抵到了对方喉结,就差压弯他鼻子了。   “还早,可以再睡会儿,”耳边传来话。   林亦然一边轻轻推着霍竞,一边尽量不让说话时的热气喷薄到对方脖子里的皮肤:“对,还早,您再睡会儿,我先撤了。”   慢慢培养感情不是总睡在一起,这样不像话!   霍竞犹豫了会儿,松了手,他一松动,林亦然手脚并用地拉开距离,但还没远离多少,霍竞便坐起来把他捞了回去,更准确来说是从后背揽住了人,动作并不快,只是像一张网把林亦然包裹了起来,林亦然想跑也跑不了,被霍竞圈着,显得他像极了小鸡崽,但他明明身高也快接近一米八了!   “叔叔,说好了尊重我呢,昨晚你又把我弄你房间我都没计较了,你不能大清早的还不放手,而且早上和晚上一样容易冲动,我劝您冷静一点!”林亦然捉急。   霍竞看了眼他裤/裆:“好像不太冷静的是你?”   “......”耳根子通红。   霍竞不逗他了,道:“我是想说,以后我接送你上下班,好吗?”   “不用了,”林亦然张口就拒,他从小独立惯了,不爱依赖别人,“我喜欢自己开车,方便。”   默了会儿,霍竞放开他。   林亦然逃得飞快,跳下床赤脚跑出门,手机和拖鞋还在书房,一推书房的门,还是昨晚凌乱的样子,文件散落一地,懒人沙发已成了一堆废料,书桌歪斜……他匆匆找出手机和拖鞋回房间,然后洗漱刷牙,明明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却是霍竞的影子。   “克制,矜持,你不是恋爱脑,懂?”他叼着牙刷对着镜子告诫。   现在是霍竞追他的时候,不能自己倒贴,否则以后还有什么家庭地位?   洗漱完,林亦然转去衣帽间换衣服,衣柜里是应季的服装,从正装到休闲居家服一应俱全,此外还有分门别类的男士穿搭配饰,男士丝巾、领带、领带夹、腕表,眼镜、帽子.....   呃...偶尔倒贴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此想法一出,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鄙视。   出息!!   当然,主要不是霍嘉年准备的,心里不膈应,他搭配了一套干净清爽风格的着装,白上衣,裤脚边缘刺绣了竹叶的黑长裤,再搭一只黑色机械手表,干净中又多了几分少年气。   [怎么样,第一晚住豪宅什么感觉?不会当晚就被拿下吧?]大清早的宋裴就发来信息调侃。   林亦然边回复边往门口走,一开门,霍嘉年就站在门外,差点撞到:“你不声不响地站在我房门口你想吓死谁?”   “我来喊你吃早饭,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开门啊,”霍嘉年倚在门边打哈欠,“我昨晚回来得晚,就没来打扰你,今天怕起晚了见不到你还特地调了个闹钟,我眼睛好酸啊然然,你让我抱一下。”   他开始撒娇。   林亦然一下就萎了,骂了句有毒后带上门去楼下。   “亦然,你都住进来了,说明已经原谅我一半了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霍嘉年今天心情不错,也不介意林亦然冷脸,粘着人死皮赖脸。   林亦然走在前面不搭理他。   刚到楼梯口,霍竞也正从四楼下来,三个人打了个照面。   霍嘉年立马恢复正经道:“爸,早。”   “叔叔早,”林亦然也道了声,尽管霍竞抱着他吻他的时候仿佛彼此已经没有距离,可正常情况下他们之间仍有辈分存在,不自觉就会生出敬意。   “嗯,”霍竞应道,锐利的目光对上霍嘉年,霍嘉年感觉后脖子凉了下,只听霍竞问:“你们在打情骂俏?”   林亦然懵,哪儿有啊!   倒是霍嘉年顶着霍竞的视线不好意思笑了,算是变相承认,但没笑两下表情就开始变僵,因为他爸看起来很不高兴,毫不掩饰地袒露着凶相,他不敢触霉头,摸着脖子说:“没,没有。”   霍竞道:“宜平市的子公司成立不久,需要多调几个人过去,我已经安排好了,给你定了今天下午的航班。”   “什么?!”霍嘉年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等他把信息消化完,霍竞已经步下楼梯。   “爸,爸,”霍嘉年追着他下去,“能不能商量商量,我不想去子公司,我在总部干得好好的突然把我下放,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啊,而且然然刚住进家里,没我照顾我怕他不习惯....”   “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照顾。”   “啊?可是.....”   林亦然还在站在楼梯上,独自乐了会儿。   霍嘉年被调离京市,那他以后就不会方方面面收到挟制,值得开香槟庆祝,待他下楼,只见霍嘉年一脸衰样,一看就是没商量通也反抗不了他爸。   在霍嘉年准备落座吃早餐时,霍竞又发了话:“你交接工作的时间不多了,别在这里浪费。”   “.....”霍嘉年看着早餐挣扎了一下,随后走人,出餐厅前不忘回头对林亦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回头电联。   林亦然送他一个冷笑,谁要电联,分分钟拉黑!   下一秒,接触到霍竞的眼神,依旧是凉的。   林亦然:“?”   霍竞:“刚打情骂俏完就要分开,舍不得了?”   “..............”老年人对舍不得的意思是有什么误解吗?   他坐正姿势,面对霍竞,用简练的语言说明白:“舍不得一个人呢会表现出难过,悲伤,我笑,是因为对您儿子被调走这件事表示欣喜,高兴还来不及的意思。”   “知道了,”凌冽神情缓和,霍竞再次询问了林亦然是否需要他接送上班。   林亦然还是拒绝,自己有车。   吃过早餐,他心情美妙地抛了抛车钥匙走向车库,奔驰发出解锁的滴声,可待他走近才发现,车子的两个前轮都漏了气,瘪得不能再瘪了。   “哪儿扎了钉子啊?!”   说完,嘭得一声响,车身倾斜,车屁股着了地,两个后轮胎连带着里面烂糟糟的钢圈脱落,其中一个打了个圈儿躺在了他脚边。   林亦然张着嘴,呆若木鸡。   一旁是黑色宾利,霍竞打开后座车门,叹道:“新车都还没上牌照,你的车又出了问题,看来只能我送你上班了。” 第20章   对霍竞的话充耳未闻,林亦然还回不过神。   霍竞又道:“走吧,上车。”   “啊,”林亦然终于应了,但没那么着急,前轮瘪了按理说就是扎了钉子,可是后轮胎里面的钢圈都烂了,这可不是擦了碰了就能造成的。   分明是哪个王八羔子弄的!   可是谁这么神经病把他车子弄成这样,而且是在霍竞住的豪宅里,谁的胆子这么大??   他在车库里看了圈,没有看到摄像头,这里没有安装监控,又看向霍竞,有个大胆的猜测从脑子里冒出来:霍竞为了送他上班所以搞了这么一出。   “叔叔,”林亦然试探,“您有什么看法吗?”   在霍竞眼里,一辆车被损毁是极微不足道的事情,所以他毫无愧色,甚至没有任何心虚:“我会调查,回头给你个交代。”   回头是什么时候就另说了。   林亦然没从他脸上看出异样,想想也是,想耍点小伎俩扎个轮胎也足够了,没必要把钢圈都弄坏,而钢圈的硬度不是人力能损坏的,除非用什么机器,霍竞没必要那么大费周章。   还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惭愧。   “谢谢叔叔了,”林亦然道,说完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这种损毁怕是保险公司都不会报销了,只能自认倒霉,兴许是哪个变态偷溜进来用了厉害的切割器械,本意是仇富。   “走吧,再不走上班迟到了,”霍竞说。   “好,”林亦然点了下头,坐进车里,但仍旧在研究照片,自言自语,“钢圈上怎么好像沾了点粘液,胶水?什么工具还带漏液的吗?”   “别看了,”霍竞抽走他手机,“以后要用车随时打我电话。”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暂时让朋友接送,而且宋裴和我一个公司,我们来来去去的一起也很方便。”   笑话,一次两次就算了,他怎么可能让日理万机的霍竞天天接送。   霍竞道:“我觉得不麻烦。”   “可是.....”   “我想接送。”   “.....”   总觉得霍竞有点粘人是怎么回事?   林亦然略一思索,可能黄昏恋就像老房子着火,一点燃火势就大涨,这么一想感觉就合理了。   他扬唇笑了下:“行吧。”   像是得到了某种允许,霍竞拦腰搂住他,一把抱到自己腿上,不容林亦然逃脱,另一手也搭上来紧紧将人箍在怀里,鼻尖蹭过林亦然瞬间发红的耳尖,贪婪着嗅着配偶的气息。   “喂!这是在车里!”林亦然惊了,一侧目,霍竞的唇便摩挲过他脸颊,明明是比常人低得多的温度,撩过的地方却划出一条条灼热痕迹,对方的眼睛黑如深潭直勾勾凝视他,有那么一瞬间像被野兽盯上,分分钟要把他吃掉。   “车外的人看不见,”霍竞说。   开车的任一在此时升起电控挡板。   挡板隔绝空间后林亦然更慌了,大白天的他还要去上班,瞎搞会被人看出来:“看不见也不行,衣服会弄乱,我还怎么上班!”   “我就抱抱你,顺便做个标记。”   “什么标记???”   刚说完,霍竞已经握住了他脖子,劲儿有点大,林亦然被迫偏着头,一侧脖颈的皮肤完全暴露出来。他知道霍竞要做什么标记了,想在他脖子上种草莓!他伸手去推霍竞的额头,但对方毫无阻力般已经凑到了他脖子上。   “等!等下!你就算要标记也别弄这么明显地方!啊....”林亦然吃痛,下意识改成揪住了霍竞的头发,自己的脸皱成一团,“你是野兽吗!”   这哪是种草莓,根本就是在咬他!   “停下!!”林亦然火大了,使了全身的劲儿挣扎,狠不得把霍竞头发揪下来。   霍竞停了,松口的霎那,牙尖的血滴落在林亦然领口,他眼里聚起疑惑,人类情侣种草莓就是这么种的,咬一会儿就能出现一块红斑,可是配偶的皮肤上只有他的牙印,他用了最小的力气却还是把配偶的皮肤弄破了。   林亦然一摸脖子,手心里染了鲜红,气得想骂人时霍竞又凑上来了,那点火气被惊吓取代:“霍竞你给我住嘴!”   叔叔也不喊了,叔叔个屁!   可以为还要被咬时,霍竞却只是帮他舔舐伤口。   林亦然缩了脖子,浑身汗毛都在此时炸起,倒不是害怕,而是霍竞的舌头颗粒感很重,像一张磨砂纸擦过,刺激得毛孔骤缩,手脚也跟过电似的酥软。而这种颗粒感在他们接吻时他就有尝到,时重时轻,仿佛自己的错觉,后来被吻迷糊了就更注意不到了。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了...”他着急阻止。   受不了!   霍竞停下来,确认林亦然的脖子不再出血才问道:“草莓应该怎么种?”   一听这话林亦然又来气了:“你不知道怎么种草莓你就瞎种?”   “你教我。”   “我不会,我不教!”林亦然推搡腰上的手臂。   霍竞握住他两侧腋下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执着道:“然然,你教我。”   “行行行,教你教你教你,”林亦然气得,打量着霍竞,衬衣领口系得规整,领带只稍微乱了些,脖子上 能下嘴的地方少,最容易的就是.....   脸。   “是你要我教的,你可别怪我啊,”他开始老虎头上拔毛,说完捧住霍竞的脸嘬了上去。   让你咬我!   让你把我弄出血!   让你做事总这么霸道!   一边嘬一边得意,然而嘬了老半天.....   林亦然傻眼了,他除了在霍竞脸上弄出些口水外,一点印子都没嘬出来。   老男人的皮肤是涂了什么天理难容坚不可摧的美颜霜了吗??   “你力气太小了,”霍竞从来没笑过,但知道怎么做个表情,想做的时候瞳孔里已经先洇开笑意,人类要想在他皮肤上弄出痕迹不大可能,不过他知道怎么种草莓了,手掌探入林亦然衣服掀起....   “啊——”   林亦然一声惊呼。   ......   车内挡板能保护隐私,可隔音效果再好也挡不住任一的听力好,他不明白支配者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着迷,一听软绵绵的哼哼唧唧就知道异常柔弱。   车辆停下,他微微偏头,道:“霍爷,林先生的公司到了。”   后座应了声。   林亦然羞愤欲死,窗外的人看不到他们,但是他能看见别人,比如等红绿灯时停在隔壁车道,无意扫过来的司机大叔,非机动车道上骑着电瓶车来来往往赶早高峰的人群....无异于众目睽睽之下。   他握住车内门把要下车,霍竞抓住他手腕:“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分别时应该有亲吻。   林亦然捂了下胸口,咬牙切齿:“对,我忘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今晚不回来,你当个空巢老人吧!” 第21章   霍竞有帮他准备衣服,林亦然不想在车里换,提了服装袋进公司。   坐电梯时有人往他衣服看他,羞的时候羞,脸皮厚得时候厚,他大大方方回以一笑,倒显得对方尴尬了,出电梯到了自己公司楼层,几个同事相继问好。   “老大,早啊,”计俊才娴熟地滑动椅子面向林亦然。   林亦然道:“早。”   计俊才好奇问:“老大,你衣服怎么了,怎么还沾血啊?”   其实血不多,就领口有些,可他今天穿的白色衣服,对比下非常明显,林亦然自然道:“脖子不小心划破了。”   “啊?”其他几个同事也纷纷看来,宋裴也刚到公司,正走到他后面,一听,从后往前观察了他脖子一圈,疑惑道:“哪儿?没看见受伤啊。”   林亦然:“小伤,不用大惊小怪,你们该工作工作。”   宋裴问:“你早餐吃过了没,我正好买多了。”   “吃了,”林亦然说。   “也是,”宋裴笑笑,想调侃说住上京市大豪宅了,霍爷能不管一顿早餐?话到嘴边住了口,外间人多,不能把朋友隐私透露了。   林亦然回办公室,找了包湿巾将被咬过地方的擦了下,以免遗留什么血迹,但擦过的湿巾上干干净净,想到霍竞用舔的...脸上一臊。   “属狗的吗...”他嘀咕,拿出面小镜子照了照,奇怪的是咬过的地方真没痕迹了。   难道是伤口比较小愈合得快?   可扎针还能留下个针眼呢。   “还是我记错地方了?咬的不是这面?”他又往脖子另一边照。   宋裴推门进来了,说:“我现在定餐厅?”   林亦然放下镜子:“行,定个高档的主题餐厅,再约个练歌房,或者他们想玩什么你问问。”   早上他俩发过信息,说好了今晚公司团建给吕正奇接风洗尘,毕竟是他们挖过来的大牛,得表示表示,也是促进他们团队大家庭的和谐。   “行,”宋裴拿出手机先定餐厅,又笑眯眯问:“昨晚到底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是我住第一晚车子都废了,”说到自己的大奔心里就痛,开了好几年了,也一直注意保养,还拿车当兄弟,结果兄弟就这么残了。   “要不要这么激烈啊?”宋裴大笑。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踹你?”   宋裴收声,在嘴边做了个拉链手势。   而这边宋裴刚出去,电话来了,看到陌生电话时林亦然愣了下,首先想到的是霍嘉年那个死皮赖脸的,但出门前他真把人拉黑了,应该没时间这么快去换电话卡,接起喂了声。   电话那端的人声音低沉,道:“今晚回来吗?”   嗤的,林亦然笑了,往老板椅里一坐,交叠起双腿,慢悠悠左右晃着椅子,不答反问:“叔叔,你是不是恋爱脑啊?”   什么是恋爱脑,霍竞从书里看过,恋爱脑就是对恋人有强烈的依赖和迷恋,喜欢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恋人身上,霍竞沉吟片刻,觉得自己不是恋爱脑,他只是简单地想把配偶拴在身边。   “我不是。”   “哦, ”想你也不会承认,林亦然把今晚的安排说了,会回去,但会晚些回去,具体时间不定。   “好,”霍竞道。   下午,林亦然与宋裴带着技术部人员约了合作商谈上一款游戏的联名手游开发,又处理了些工作,到晚上饭点,一行人前往餐厅。   一帮年轻人玩得开,光吃饭聊天就花了近三个小时,去歌房已将近十点。林亦然本想坐坐就走,让他们自己玩去,但被同事拉着不放,于是多喝了两杯。   凌晨一帮人勾肩搭背在路边叫车。   “林哥,裴哥,这次不能算团建啊,只能算聚餐,团建得去旅游,”有女同事开玩笑提议。   “对对对,咱们要去旅游,”一帮人起哄。   林亦然笑着一挥手应了:“只要这次网游能爆火,我给你们报旅游团,地点你们自己选。”   “你们啊你们,”宋裴醉眼朦胧指着他们,“就是趁着我们喝醉上头,要我们大出血。”   “哪能啊,不至于!”   “裴哥,我最近攒老婆本呢,我折现行不行?”   “哈哈哈,你真是死精啊....”   笑闹中,计程车来了,一部分人找了代驾,有些叫了车,大家在路边分道扬镳。林亦然打开其中一辆计程车车门,把宋裴塞进去,报了地址给司机,确认好大家都上车后,他才自己拦车往绿洲雅苑方向去。   车里,他一拂醉态,眼神清明,他是喝了不少但离醉还远着。   习惯性地拿手机看了眼,信息很多,被拉黑的霍嘉年的信息还能进来,说等子公司的业务整理清楚再过来找他,孙淼约他喝酒,周哲浩通知他下下星期团团生日要他和宋裴等几个朋友一起参加,帮着热闹热闹,还有他爸和弟弟林亦闵也前后打过他电话。   除了把霍嘉年的短信也拉黑外,其他人他一一回复。   而某个人,还在等他。   书房已经重新整理干净,懒人沙发换过,仍是同一款,不过一个向日葵抱枕变成了两个,玻璃矮几上准备了林亦然喜欢的零食。   霍竞听见他进门的动静,脚步声在一楼,然后进厨房喝了水,接着是上楼....   回了自己房间。   回了....自己房间。   霍竞还坐在书桌后,唇线崩紧。   忙了一天后晚上又是聚餐又是喝酒,林亦然到家的第一想法就是洗澡睡觉,心里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洗完澡扑到床里就是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闹钟没把他闹醒,是徐姐来电吵醒了他。他快速洗漱刷牙,一边开免提接着电话:“嗯,好,那我今天就定机票过来,免得明天匆匆忙忙的,谢谢啦徐姐。”   收拾好牙刷牙杯,换好衣服急忙下楼。   “对,你准备准备,收拾几件衣服下午就跟我走,待会儿别忘了把证件号发给我,”林亦然边和林亦闵打电话边下楼,霍竞已经餐厅里等他,他叼了块面包就走,还没出餐厅又忙回头对霍竞说:“我得去外地几天,你不用送了,宋裴在外面等我了。”   林亦然走得急,弟弟要拍戏,他还得找靠谱的经纪人和助理,要忙的事情一堆。   霍竞冷眉肃目,他一个字都还没说上话,老婆已经不见了。   片刻后,霍竞也出了餐厅,梅姨进来收拾餐具,可是桌上没有餐盘,连带林先生没吃的那份也消失无踪,只有掉落在地上卷成麻花的叉子.....   梅姨:“?”   *   “啊~”林亦闵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单手枕在脑后,一手在空气里跟着耳机里的节奏打着拍子,没一会儿又掰了块巧克力塞嘴里,惬意地享受着头等舱的舒适。   “你可是真是一点紧张感没有,也不怕你那半吊子的演技拿不出手,”林亦然随手翻着财经杂志。   “什么?”林亦闵听见了但没听清,摘下耳机又问了遍,“哥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什么演技,试不上别哭鼻子。”   “演技这东西不一定学过才有,搞不好我草根出来一举成名呢,况且我没包袱,演什么我都放得开手脚,”林亦闵对自己信心满满,说完还不忘关心哥哥近况,“你最近怎么样了?想出摆脱霍嘉年的方法了吗?”   林亦然道:“有个正在尝试相处的对象了。”   “真的啊?”林亦闵猛地弹坐起来,“什么样儿的啊,哪家的富二代?能不能把霍大少压下去啊?”   “能,”林亦然说,“辈分都压了他一筹。”   “啊?”   “和咱爸一个年纪。”   “.......”   半晌,林亦闵找回声音,摇头感慨:“到了咱爸这年纪,老黄瓜已经不中用了,想那啥还得吃药,改明儿我帮你看看他买的哪个牌子再告诉你....”   啪!   林亦然一本杂志抽过去:“我去你的!”   飞机中途,林亦然去了趟洗手间,在过道上有人不小心撞了他,对方道了声歉,他说没事儿,也没看对方脸,只近距离下觉得对方个子挺高。   两人相错而过,那人没接着往前走,转身定定望着林亦然。   从洗手间出来,门一开,林亦然愣了下,先前撞他的男子挡在面前。   之所以知道是同一人,是因为这身衣服刚才就见过,他抬头,男子微笑看着他,五官深邃,黑色头发有点自然微卷,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明星,但林亦然不认识他,正要绕过他走人,男子忽然凑近嗅了嗅,鼻尖几乎要碰到他喉结。   “喂!”林亦然迅速推开他。   “啊,对不起,”男子笑着说,道歉并不诚心。   林亦然冷下脸,世界上变态的人很多,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敬而远之,他抬脚走人,男子低下头挖了什么,随后追上林亦然,手在林亦然腰上轻轻擦过将一颗眼珠子放进了他外衣口袋里,假意说:“刚才是我认错人了。”   林亦然回过身。   读书的时候他被扒手划过单肩包,丢过重要证件,至此出门时尤其谨慎陌生人碰到自己,刚才那一下极轻,但本能地使他伸手进口袋,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看也没看,把东西砸回去:“什么垃圾就往别人口袋里丢,有病吧你!” 第22章   眼珠子砸在男子捂住一只眼睛的手背上,又弹落进机舱椅下,林亦然没看清是什么,冷声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靠近我,下了飞机我就送你进警局。”   男子笑了下。   林亦然调头走人。   回到座位抽了几张纸巾倒上水用力擦着喉结处的皮肤,对方没有碰到他,但是呼吸喷上来的感觉还在,像被恶心附着,浑身处在泥潭里尤其觉得黏腻不舒服。   “哥,你怎么啦?”   “遇到个变态,”林亦然厌恶道。   “什么?!”林亦闵双腿一放站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找人,“是哪个混蛋,看我不揍死他,我....”   “坐下!”林亦然抓住他手臂,“没怎么样,少惹事。”   林亦闵杵了会儿,才坐回位置。   林亦然又开始擦手,刚才口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感有些滑,还有些粘液,他拿湿纸巾擦了又擦,这年头真是什么变态都有。   飞机落了地,二人从通道口出来,单姚说好的亲自来接机,没有食言。保姆车直接送他们到酒店。   “晚上我包了家露天烧烤餐厅,我们可以在星光下一边吃一边聊,气氛绝对浪漫,” 单姚挽着林亦然胳膊,边说边举着手机自拍。   “几个男人吃饭要什么浪漫,”林亦然失笑。   “吃饭也是大事,而且要看和谁吃,别人可没这待遇,”单姚拍好照片,低头编辑文字,林亦然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幸好,他只露了半张脸。   也不出所料,单姚的日常分享在傍晚时上了热搜,虽然拥有千万粉丝的艺人不少,但单姚是最喜欢和粉丝互动的,三五不时上热搜是家常便饭。   翌日,他陪弟弟试镜。   他对林亦闵没抱什么希望,也没盼着他能大红大紫,就算林建业破产他也养得起弟弟。   正在片场外抽烟,身后传来急匆匆脚步声,他还没回头呢林亦闵跟狗熊似地猛扑到他背上:“哈哈哈哈哈哈....哥!我成功了,我成功啦——导演说就用我了!哈哈哈.....特么的老子是天才!!!”   林亦然的背都被他压弯了,差点一踉跄扑地上来个狗吃屎,气道:“你给我下来!不然打断你的腿。”   林亦闵笑着撒手。   “哥,虽说导演愿意用我,但没有你的话我肯定也没有这机会,哥,我爱死你了!”说完,他勒住林亦然脖子,吧唧一口亲在林亦然脸上。   “去,”林亦然推他一把,笑骂,“肉麻死了。”   林亦闵嘿嘿笑,阳光少年意气风发。   这一幕,被霍竞看在眼里。   林亦然是在找垃圾桶扔烟蒂时看见的,一辆黑色汽车停在片场外,不是宾利,但也和宾利一个级别的豪车,而从车里下来的司机便是霍竞的助理之一,任一。   不禁一愣,霍竞怎么来了?   他正要过去打招呼,别人先了一步,江鸿文江导带着今日在场的演员、制片从场内出来,匆忙迎接,霍竞下车后,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挺拔的个头鹤立鸡群,那双视线越过所有人头顶朝他看来。   这段时间相处,林亦然自认已经熟悉了霍竞的目光,也有所习惯,但此刻还是打了个冷颤。   霍竞的眼神透露着强横,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的话一定是最锋利的獠牙,能把人撕个粉碎。   林亦然怔住。   怎么了?   就连助理任一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一片冰冷,像看个死人。   “喂,”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   林亦然猛地吓一跳,整个肩膀跟着一抖,回头看是单姚,长长舒口气:“干嘛呢,跟后背灵一样。”   “什么啊,大白天的你怕什么,”单姚好笑,也不追着问林亦然怎么了,看着不远处说,“我也是刚知道,霍爷要投资江导的电影,而且是临时过来的,不然我一定安排你们避开。”   林亦然在想别的,不明白霍竞为什么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他,听单姚说完只露出茫然。   单姚道:“我是说,你现在和霍嘉年闹掰了,他爸不会为难你吧?”   林亦然想说不会,此刻却有点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哥,你别怕,就算他权大势大要拿我演戏的事儿威胁你也不用屈服,大不了我不演了!”林亦闵搭上林亦然肩膀。   这次京市的霍爷突然要投资电影,也是江鸿文始料未及的,沅峰集团的产业和娱乐行业不搭边,但霍爷的儿子霍大少倒是投资过几个娱乐工作室,也投过电影、综艺赞助等,不过人来了,也没有说要塞哪个明星进来,自然是看中他电影票房卖座的质量,他不敢怠慢,让副导联系了最好的酒店餐厅,安排好晚餐。   顺带的,剧组将林亦然和林亦闵也邀请在内。   试镜前,单姚没透露过林亦闵哥哥就是和霍嘉年有牵扯那位,江鸿文是确定好人选后才从其他演员那里知道的零碎消息。   因为霍嘉年追人时高调,又有一帮子富二代狐朋狗友,多少人一传,谁不知道林亦然是霍嘉年看上的人,最近两个人闹分手也是沸沸扬扬,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没人信他们真能掰。   不论林亦然怎么闹,霍嘉年都不会撒手。   所以关系这么一换算,霍竞就等于是林亦然他爸,自然要捎带上。   一行人到酒店后又遇上了几个业内的大佬,房地产巨头的赵老板,做互联网的张总、搞能源的许高义,还有两位也曾在霍家的山庄酒会出现过,而许高意义最会来事,当即一拍板要合包厢,说白了还是想巴结霍竞。   于是这局晚餐聚集了名导、顶流、当红演员、著名制片,商业大佬.....   可谓人物云集。   顶奢包间的座位有主次之分,主位自然是霍竞的,林亦然带弟弟挑选了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其他位置留给那些想巴结的人,而他刚坐下,霍竞已经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入座,把单姚想坐的位置抢了。   林亦然:“?”   许高义赶紧笑眯眯欠身赔笑:“霍爷,您可是今晚主角,肯定得做主位啊,您不坐我们谁敢坐呐。”   “是啊,霍爷上主位吧。”   “您快请。”   “霍先生,主位是这边。”   .....   包间热闹,七嘴八舌全是奉承的话,而霍竞的脸色冰冷如霜,在得不到他回应后,所有人都尴尬地渐渐沉默下来,霍竞这才冷冰冰说话:“一顿便饭而已,坐哪儿无所谓。”   再豪华的晚餐对霍竞来说也只是一顿饭。   众人再一次赔笑附和,说对。   至于主位谁坐,许高义几人和江导又互相客气推辞了一番,最后以年龄排资,江导坐主位。   席间谈的都是生意和电影,林亦然只管吃自己的,有人搭讪才聊两句,毕竟他只是来陪弟弟试镜,今晚的饭局纯属是来蹭的。   因为哥不怎么说话,林亦闵也很规矩。   饭局过半,许高义把话题转到了林亦然身上,笑眯眯举起酒杯:“许总 ,咱俩敬一个,前不久才见过,这回又遇见说明我俩缘分也不浅,而且我听说你还要开发做手游是吧?”   “对,已经和合作商签了合同,”林亦然端起酒杯。   “不错不错,改天我来你公司坐坐,我也了解了解游戏行业,我这人呐就是哪儿赚钱哪儿都想掺一脚,哈哈。”   “那感情好啊,”林亦然一笑,举起酒杯回敬,“随时恭候。”   酒杯刚碰到唇边,手腕被握住了。   霍竞道:“少喝点酒。”   这是从片场到酒店之后,霍竞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林亦然本以为霍竞今晚要一直板着脸不搭理他呢,不过他也无意要与之交谈,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没必要刻意装熟。   “霍叔叔,这点酒才哪儿到哪儿啊,醉不了,”林亦然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赵老板笑道:“哎呦,霍爷这是爱屋及乌呢。”   “那肯定呀,”当红女星,也是江导电影的御用女主角章诗云轻启红唇,“许总和霍少爷恋爱那么多年了大家都知道,差不多也该好事将近了吧?”   赵老板:“国内虽然还不能结婚,但大家观念都开放了,可以先订婚嘛。”   张总:“对对....”   众人附和,甚至半开玩笑说订婚的时候记得邀请他们,单姚出来说话,说缘分这东西奇妙,以后不定怎么着,但他的话立马被其他声音淹没,连江导也向他投去严厉眼神,示意他住嘴,怕他唱衰会惹怒到霍竞。   林亦然微微笑,拿纸巾擦拭过唇角,他吃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至于这满包间的人为了气氛融洽硬是不提他和霍嘉年分手的事,光他一张嘴反驳也无济于事,反正时间久了事实会胜于雄辩。   “各位,我想起来晚上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了,实在对不住,你们慢慢吃。”   林亦然起身。   当下,霍竞长臂一捞把人带入怀里,林亦然跌坐在他腿上,毫无防备下低低地惊呼一声。   这是要干嘛?!   刚放下筷子要跟老哥一起走的林亦闵一呆。   众人也在霎那安静,喝酒的吃东西的,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霍竞把自己儿子的对象抱在怀里,这.....   “回去之前和他们说清楚,”霍竞掰过林亦然的脸,两指捏起他下巴,眼眸阴沉沉,“你和谁好事将近?是我还是霍嘉年?”   “我的事你还不清楚吗?”林亦然无语。   他没有众目睽睽之下秀暧昧的嗜好,想要推掉霍竞的手,霍竞却改为抚摸上他脸颊,依旧迫使他抬着头对视。   林亦然尴尬。   房间里的空气以极快的速度下降,仿佛空调失控,刮出的是寒冬腊月里才有的冷空气,众人短袖下裸露的皮肤爬上了骤冷而起的鸡皮疙瘩。   霍竞很生气,眼里积攒了连日来的阴霾:“你一离开我身边,就与别人手挽手上热搜公开秀恩爱,还让别的男人亲你的脸,你出轨了。”   林亦然懵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待他解释,霍竞已抬眼看向众人,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色:“这是我吃过的最窝火的一顿饭,马屁全部拍在马腿上,但也不能全怪你们,是我忘了说,林亦然不是霍嘉年的,是我霍竞的。”   啪,许高义的酒杯从的手中脱落。 第23章   上一秒他们还在夸张祝贺林亦然和霍大少,这一秒,霍大少的对象已经被他爸抱在怀里,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能说什么?   屁都没法放一个。   林亦然没去看他们表情,不看也知道什么样儿。   震惊、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始料未及....   大概都是这样。   太尴尬了!   如果霍竞只是口头宣布,他会给面子配合,但他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搂搂抱抱。   想法霍竞都听见了,配偶可以和别人公开挽手,亲吻,就是不愿意的和他亲密,他被嫌弃了!   他被公开嫌弃了!   林亦然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们....”许高义想说我们知道了,刚张嘴,服务生进来送餐打断了他的话。   本是很平常的服务,可服务生一进来便见一个男人被另一个更强势的男人抱着,神情上多了微妙,迅速放下餐盘,走得比平时快,到门口时却犹豫了,到底是要替他们关上门还是要替被禁锢的那名男子留一底线逃生,小小服务员在人性的黑白之间努力挣扎...   林亦然在包间里待不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包间风气不良,他尽量不挣扎,免得显出自己弱鸡,也维持住平静对霍竞说:“我们换个地方谈。”   “为什么要换个地方?”霍竞竟然反问。   林亦然微讶:“这地方谈私事你觉得合适吗?”   霍竞:“怎么不合适?”   配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归属,不仅不喜欢他,还在排斥他!霍竞的表情越发变得阴鸷,烦躁地扯开领带,不止领带,想把自己的衣服都扒了释放出触手,暴躁地想要做点什么。   林亦然磨了下牙,坚决道:“要么,我们换个地方谈,要么永远别谈了。”   他这人,做事也果断。   就像劈腿就绝没有被原谅的机会,霍竞也一样,无法好好交谈等于两个人性格不合,之后也没必要相处了,趁早一拍两散。   包间里谁也没有发出声音,许高义在服务生出去后也开始噤声。几双目光互相看看,不知道该劝还是该说点别的什么。   包间气氛诡异到极致。   过了许多,霍竞才松手,沉沉应允:“那就换个地方。”   林亦然从他怀里撤离,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率先出了包间,霍竞也抛下众人大步走了出去。   林亦闵要追,单姚拉住他:“你先让他们自己谈吧。”   林亦闵:“可是我怕我哥吃亏!”   单姚道:“我倒觉得,你哥才是有主导权的那个,不用太担心。”   其他人心思各异,但对单姚的话没有反驳,看霍爷妥协追出去的架势,明显很在乎对方。想起上次皇庭酒店那次,许高义抹着额头的汗,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   林亦然回了自己下榻的酒店,霍竞这张脸上过电视,不适合在外面谈私事。   他定的套房,宽敞舒适,书桌、茶几、沙发一应俱全,落地窗连着的通透阳台外已是星星点点的夜色,他随手放下外套,问道:“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水还是.....”   话没说完呢,霍将已将他打横抱起来:“现在没有外人。”   林亦然也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霍竞妥协了一次,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妥协第二次,于是随他抱着坐入沙发,也抓紧解释:“我和你儿子早完了,你知道的,和单姚也只是好朋友,挽手不代表什么,说我和他公开秀恩爱那是真冤枉,至于我弟弟亲我一下更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我们是一个爸,有血缘。再者,出轨更谈不上,我还没....”   霍竞箍紧他,埋首在林亦然脖子里用力吸气。   林亦然汗毛都竖起来了,怀抱是凉的,呼吸是热的,两者交替有些刺激,顿了顿接着说:“还没答应你,就没有出轨一说。”   “所以现在在和我分手?”   “......”   “是吗?”   “不是!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努力解释,“当初不是说好的,先相处看看,意思就是磨合性格,不是直接答应你成为恋人!”   所以谈什么分手?哪来的分手??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霍竞没有抬头,只是盯着林亦然的皮肤,瞳孔与眼白全部化为浓黑色,这次不是想种草莓,而是为了惩罚配偶咬了下去,牙齿刺破皮肤冒出血珠的腥甜味道。   林亦然吃痛,惊叫了声,用手推他脑袋:“什么叫好像,本来就是!”   霍竞捉住他手腕。   林亦然换了一只手,刚抬起来,霍竞又把他这只手腕给捉了,然后轻而易举就将他两只手腕反绑到身后,他不得不挺起胸脯。从始至终霍竞都没有抬头,埋首在他脖子里舔/舐出血的地方,粗粝的感觉从毛孔里钻入又传导至头皮,使这具身体发出轻颤。   感受他身体在发抖,霍竞咬得更起劲!   他就是要让配偶害怕,恐惧,从而再也不能生出一拍两散的想法。   “呃.....”林亦然被激得身体瑟缩,眉心拧在一起,颤栗的同时又升起恐惧,如果是吃醋弟弟亲他,那亲回来就是了,慢慢地舔/舐等于是把他放在砧板上等着宰杀,如猛兽叼住了麋鹿的脖子,随时能将他薄薄皮肤下跳动的脉搏扎穿,血液像泉水一样喷溅。   人类的牙齿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吗?   可这个人是霍竞!   能力比他儿子强,手段比他儿子狠,身体更是比他儿子强壮,疯起来开车不要命!   “霍竞,霍竞我们好好说.....”林亦然抖了下唇,尽量忽视掉脖子里的感觉,而然瑟缩时下颌骨与霍竞的皮肤相贴得更紧致,有着与他因害怕而产生的体温攀升相反的冰冷。   “怎么好好说?”沙哑醇厚的音色回荡在整个房间里,无形中本体已将整就间套房监视在内,可以说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存在。   今晚,谁也别想进来,老婆也休想逃出去!   林亦然无暇顾及他为什么喉咙变得粗犷,就急当下,嶙峋喉结滚动:“好好说就是、就是别动手动脚,冷静理智用嘴说。”   “我正在用嘴。”   “.......”   不是这个意思,疯子!   “你骂我,”霍竞冷酷的语气又降了好几度。   “我.....”我脸上表现这么明显吗?林亦然哑了一瞬。   霍竞阴沉着脸:“你骂我,说明你不喜欢我,排斥我,所以你可以让别人吻你却不让我碰你。”   这句话听着确实很有道理,逻辑杠杠的,但是!   “那是我弟,弟弟!我之前说的话白解释了吗!”简直又害怕又气,林亦然大声吼出来。   可霍竞道:“你弟弟和你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所以在你这里血缘无关紧要是吗?”   “书里骨科不少。”   “............”   林亦然张了张嘴,有时觉得霍竞的逻辑很奇怪,有时候又觉得他思路清晰得无法反驳,集合理和矛盾于一体,可.....日理万机的上市集团董事长还研究骨科呢???   卧槽!   心里骂了句脏话。   瞳孔里的墨色聚拢又化开,化开又聚拢,霍竞极力压抑着暴露本体,他垂眸盯视林亦然被刺破的脖颈皮肤,殷红的血晕开一片,血色几乎也要漫入他眼底像那晚发狂一样双目通红。他将林亦然的血吸吮干净,修复破损的皮肤,却忍不住让舌面上的倒刺也扎入毛孔中,然后渗血、吮干、修复...乐此不疲周而复始。   林亦然没有感觉特别痛,只是细细密密像针扎,心想着大概是皮肤出现了过敏才有这种感觉。   总不可能是霍竞的舌头有倒刺这么变态吧?   霍竞神色一暗。   又被骂了!   “你先住口行吗?”林亦然呼吸微喘,眼尾飞红,怕这么下去今晚要失身,正想着再说些什么,霍竞停下了动作,说:“你想好好谈,我可以谈,你们不是讲究换位思考设身处地吗?如果被弟弟亲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样?”   他会怎么样?   林亦然试着想象了下,脑海里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抱着霍竞年轻的不像话的脸亲了口。   然后一阵风刮来,吹起了五十多岁弟弟尚且乌黑的发丝,露出了饱满圆润闪闪发光的地中海....   嘶~   太辣眼睛了!   “你没有弟弟,”只能这么说。   “我可以有,”霍竞知道他怎么想,“我可以找个人认作弟弟,和你一样年纪的弟弟。”   林亦然一怔:“你说什么?”   霍竞处于愤怒状态,但他不会大吼大叫,补充道:“甚至可以比你年轻。”   “你....”林亦然的表情变木,一秒过后点燃了他心里的火,望着霍竞暗沉的眼睛气得半死,“你现在是以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年人的身份在嫌弃我一个二十几岁的不够年轻吗?你是这个意思吗?你是这个意思吗霍竞!”   霍竞说:“我在阐述事实,是说我也可以有弟弟,是为了让你体会我现在的愤怒,而你的重点抓错了。”   林亦然道:“你先放开我。”   脸色冷冰冰。   霍竞感受到了他的怒气,觉得老婆已经能了解他的心情。   解除了桎梏,林亦然活动了下左右肩膀,然后面向霍竞,不偏不倚直视:“是,我抓错了重点,不过我谢谢你,我确实体会到了愤怒。”   “我体会到,”他用手指用力戳向霍竞胸肌,说一个字就狠狠戳一下,“你、在、嫌、弃、我!”   说完,双手一推起身走向玄关,留给霍竞一个潇洒背影:“今晚不用谈了,房间留给你,我走人。”   霍竞站在他身后,身上的衬衣鼓胀,扣子崩裂,几十条触手从他身前和后背破开的皮肤里释放出来,争先恐后地朝林亦然涌去。   他的眼睛已不分瞳孔与眼白,全然变成了赤红色。   浓墨是愤怒,红色是极致疯狂。   套房内的空间发出层层叠叠的话语,像在近前又像遥远时空中传来回响,说的都是同一句:“我也不想谈了,谈不拢,还要被你倒打一耙!” 第24章   触手缠上林亦然的脚踝, 绕了一圈后钻入裤管。只听刺啦一声,左腿的裤管从里由外被整条撕碎,薄薄的布料被触手吸盘中的利齿啃食, 又像发泄怒火, 布料被绞得七零八碎。   另一条裤腿也是。   两条笔挺修长, 富有年轻紧实感的白腿暴露在空气里。   又是几道布料的撕裂声 ,钻入林亦然后背的触手开始撕他衣服, 接着三条触手从他领口处钻出来, 仿佛与他背后的两条触手争夺着谁能将衣物蹂躏得更烂。   空气里飘散开残余的棉布条, 一些掉在地上, 一些散落在缠着他肢体的触手上。   黑色的粗壮触手卷上林亦然的腰,触手底下的小吸盘收缩着擦过皮肤,游动、盘绕, 触顶刚攀至胸膛, 绕着脖颈的触手又游移而下。   肩背、躯干、手、脚....交错层叠的触手几乎将他全身包裹起来。   墨黑触手的对比下,林亦然的肤色被衬得像白纸,只是纸张被翻涌的墨水仔细舔舐过每一个部分, 察觉到还有东西,其中两条触手蠕动激烈,一下扯烂了林亦然最后的遮羞物,好好的内/裤被撕扯、绞碎、烂糟糟的布料掉了一地。   一条触手绞紧了他腿根,腿肉因为被挤压而从触手与触手缠绕的缝隙中鼓起。   他被拖着往后倒退。   像是一具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玩偶, 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害怕,没有恐惧, 没有疑惑,仍旧保持着要离去的气愤, 眉心微颦着。   房内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林亦然被卷到霍竞身前,扭动的触手们保持住他直立的状态。   配偶皮肤的细腻、昨晚用过沐浴露的香气都被霍竞全盘接收到,林亦然被缠在他身前,他抬手抚摸过他被林亦闵亲过的那半边脸。   “这里被别人亲过了,”霍竞说,仿若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他眼里的红色没有褪去一丝一毫。   触手滑过林亦然的脸,找着下嘴的地方,这半边脸的表皮他可以撕下来,再帮配偶慢慢重组细胞,但大面积的修复和细胞重组会与人类原本的皮肤有些不一样,因为融入了自身□□,所以颜色会深一些。   关键是,即便时间停止,思维跟着停止了转动,大脑依然会接收到痛觉,身体会对痛觉做出反应。   霍竞在思考,要不要让林亦然承受这份痛。   最终,没有舍得。   老婆太弱了,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是极其难以忍受的。   他亲在林亦然的脸上,用自己的吻一遍又一遍覆盖,又落在林亦然的鼻尖、眼睑、耳后,认真又野蛮,柔软又霸道地亲吻着每一寸脸颊上的皮肤,然后寻到对方的唇瓣,细致品尝,从里到外,直到嘴唇变得红润饱满。   他不会再想撕掉林亦然的皮肉,但是他要让林亦然的身上都充满自己的气息。   这是生物表示绝对占有的姿态。   不让其他生物觊觎!   是他的!   老婆是他的!!   是他在这个空间的绝对所有物!   微开的唇还没有闭合,一条触手钻了进去,又有条触手将林亦然的下颌抬起,更大程度的打开换气通道,滚动的喉结下意识吞咽.....   缠绕在林亦然身上的触手蠕动起来,触顶释放出的殖液布满了他全身,空气里散发出甜腻的味道,这些味道中又带着腥气,大量释放的殖液让腥甜味在空气里越来越浓郁,不论是站在房间里的哪个角落都能清楚闻到,已甜腻得熏人。   “呃....”林亦然喉咙中发出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房间里唯一响动的厉害的是触手滑过殖液时带起的粘连音,柔软、粘稠、细腻.....   林亦然脸颊泛起红潮,睁开着的眼睛上,细长睫毛有了抖动,表情也有了变化,气愤消失了,身体使他反馈出一些痛苦,痛苦中又夹杂莫名欢愉....   从里至外,霍竞要用自己的殖液将林亦然全部涂抹一遍,但有个地方他犹豫了,一旦进去彼此就是最亲密的关系,在人类看来,这么做老婆就真属于他了。   几条触手顶端随着身体欲望研磨在外头....   霍竞又一次在疯癫中强行思考。   此时林亦然发出痛苦脆弱的呜咽声,喉结无法蠕动,脸色涨得通红,想呕呕不出来。   霍竞微微低头,遍布赤红的眼睛辨不出情绪,但他确实惊了。   林亦然的肚子已经隆起的迹象。   再多一分钟,都有可能撑爆里面的胃。   所有触手在一瞬间收回体内,林亦然摇摇欲坠,霍竞抱住他,手按压在他腹部,条件反射,林亦然弯腰吐起来,身体在吐,意识却早已昏死过去。   霍竞变得更加狂躁。   又要硬生生把极大的情绪波动压下去。   如果只吸收他一点殖液,林亦然只要病上一段时间就会痊愈,可一下子胃里承受太多,不出两三天就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了而死亡。   得马上救!   隔壁。   林亦闵也回到了酒店,坐在沙发上,两腿分叉,一条腿不停抖着。   单姚陪着他:“你别太着急,我们这不是才刚回来吗,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去敲门,而且你都听到了,霍爷对咱俩超级不爽,这飞醋都吃,我们过去了搞不好火上浇油。”   林亦闵用指甲扣着膝盖:“但愿我哥没事。”   “不过我家然然是真厉害,不知道他和霍爷是怎么联系上的,我滴个老天鹅啊,”单姚发出感慨,“你说霍嘉年知道会是什么表情?老子给儿子戴了顶绿帽,卧槽。”   “他活该的,烂黄/瓜不配,”林亦闵吐槽。   单姚:“就是!”   这时手机来电,沈琼兰的电话,特地来问他试镜成功没有。   “成功了,”林亦闵没什么喜悦地说。   “呵,”沈琼兰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变得尖酸刻薄,“我就知道,林亦然一定会让你试镜成功,你一旦去拍戏你爸的事业谁来继承,他就是打着抢你财产的主意,你个傻缺,你还眼巴巴的觉得他好,哥长哥短的就你是个傻小子缺心眼!”   “妈,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这么诽谤我哥,”林亦闵道,“我哥现在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你,真的。”   电话里传来咆哮:“死小子,你还是我儿子吗!你是我亲生的吗,你咒你妈死啊,我被他害死你就开心是吧!!”   “不是,我说真的啊....诶诶,妈你还能听见吗?信号怎么这么差啊?”说完就挂了电话,手机往裤子里一塞,林亦闵道:“不行,我还是想去看看。”   他冲出房间去隔壁,但隔壁的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霍竞已经下了楼,怀里抱着的人被衣服严严实实裹着,头上兜了外套,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穿白袜子的脚。   任一备好车等在酒店门口,见霍爷下来,疑惑地看向他怀里的人:“霍爷,他还没死吗?”   霍竞冷睨他:“你死了我老婆都不会死。”   “......”   任一住嘴。   霍竞连夜回了京市。   *   凌晨三点多,梅姨醒了,她来绿洲雅苑工作的这几天,最舒适的感受便是这栋房子包括周边环境都很安静,帮佣们打扫卫生都会刻意放低声音,哪怕是雇主不在的情况下。   恰巧她十分浅眠,分外的静谧可以保证她晚上的睡眠质量。   可现在客厅传来玄关开合的声音,接着是急匆匆的脚步,似乎在上下楼。   突然,嘭!   梅姨从床上坐起来。   工作前,雇主的助理交代过,晚上九点之后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房间,只管睡自己的,除非有需要她做些夜宵时会叫她。   可她没按捺住好奇。   之前几晚都静得很,今晚突然有动静,怕万一遭贼,据说这栋房子没有装任何监控。   梅姨穿了拖鞋推门出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动静是从厨房里传来的,她一个妇女的胆子没有多大,于是先开了灯才往厨房去。雇主霍先生正站在厨房里,在他身前砧板上放着那块奇怪的冻肉。   他五指没入肉块,肉块溢出里面尚未冻结的液体,甚至有液体爆出来溅在霍竞脸上。   像杀人魔解剖尸体。   刷的,梅姨脸色惨白。   霍竞没有看她,只道:“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哦哦,好、好,”梅姨说话磕巴,后退着不小心撞到了厨房玻璃门,然后忙不迭转身回房间,忽略了那块“冻肉”明明冻了好几天,却为什么里面液体没有凝固。   霍竞取出嵌在肉块里面圆润光滑的珠子。   珠子不是怪物本体里产生,而是某些怪物爱好收藏的一些物质类东西,例如沙子流入贝类的壳中,怪物也会把喜欢的东西卷入身体带着。   时间一长,这些东西会存入怪物的能力,又区别于怪物本能,可以看作是纯粹的可以储藏能力的东西,对人类来说是最好的保健品,可以不必因为怪物肉质难以消化产生排斥,还能提高身体的强韧度。   不过很少有怪物有这样的癖好,十只怪物里面可能一只都不会有。   他把珠子冲洗干净,碾成粉末后用温开水冲泡。   粉末与水相融,呈现淡淡的乳白色。   霍竞端了碗上楼。   林亦然蜷缩在床边,整个背部拱起,脊柱骨顶着皮肤凸出更清晰的轮廓,他本来昏死了,但是又被疼醒了,胃里翻江倒海,呕吐感剧烈,可是吐不出什么。没一会儿,胃里又开始钝痛,犹如刀子一刀一刀划过,还伴随着绞痛,肠子跟打了结生生往两端拉扯一般。   思维全部被疼痛占据。   今晚他吞咽了太多殖液,不像上次是慢慢发作,这次痛苦来得又快又剧烈。   “疼....疼...我疼.....”   “好疼啊....”   “我疼.....”   “啊啊啊.....”   林亦然疼哭了,眼泪大把从眼眶里掉下来,床单上湿润了一大片,眼泪、疼得满身流下的汗都混在一起。   霍竞进房间便见他疼得奄奄一息,嘴里除了呢喃着疼说不出其他字眼。   霍竞抱起他,将碗喂到林亦然唇边,林亦然咬着牙关不张口,他什么都喝不进去,不仅喝不了东西,反而从唇边溢出血丝,是他咬得太紧,嘴巴里碾磨出了血。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霍竞不需要灯光就能看清一切事物,而掩藏在黑暗里的表情异常可怕。   他想把自己撕了!   撕碎成肉糜!!   触手小心翼翼撬开林亦然牙关,接着又有一条触手吸食了碗里的“药”慢慢喂进他喉咙里,一点一点,确保他缓慢地吞了进去。   林亦然蜷缩着,在霍竞怀里蜷成了一团。   “不疼了不疼了....”霍竞紧锁眉头,抱紧他轻声安慰,触手也将他缠得紧,但不是紧到勒肉,而是小心的柔软的,深怕怀里的人碎掉了。   过了七八分钟,疼痛开始缓解,林亦然的呢喃也渐渐消失。经过剧烈痛苦,他没力气睁眼,看不见包裹他的触手,同时很快沉睡过去。   霍竞重新打开他口腔,将里面咬烂的黏膜修复好。   疼痛减轻了,但身体的正常机能没有缓过来,他开始发热,身体烫得能煮鸡蛋,霍竞用触手的凉度帮他物理降温,冰凉凉的触手轻轻地在他身上游走,一条敷在额头上,几条缠着腹股沟,还有几条放在他的咯吱窝下。   林亦然的呼吸平稳下来。   一波热度过去,他又开始发冷。   他半个脑袋露在被子外,厚厚的棉被捂着口鼻,身体却还在不停发抖。霍竞打开空调制热,接着走进浴室,温度调成最高档,滚烫热水从头浇到尾,因为温度的不适应,本能地暴露出本体,身体全部“煮”热之后,他回到房间再次把林亦然连人带被子缠起来。   发冷、发热,反复了两三次,到天蒙蒙亮时霍竞又喂了他一次药才真的得以安稳。   早上六点多。   林亦闵被拦在区大门外,身旁站着全副武装穿防晒衣、戴棒球帽、口罩和大墨镜的男子,此人正是单姚。   两人没打通林亦然电话,在那边又半天找不到人,于是也连夜回了京市,向宋裴一打听后才知道,林亦然和霍爷都同居了。   好家伙!   可他们没法进去。   林亦闵努力和保安掰扯,保安大叔一脸无奈:“就因为你哥住的是霍先生的那栋房子,我们就更不能随便放行了,你没有霍先生允许,又打不通你哥电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林亦闵:“可我真是他弟弟,不信我给你看身份证。”   保安:“看身份证也没用啊。”   “大叔,要不这样,”单姚开口,“你帮我们联系一下,你们物业应该能联系到业主啊,就说林亦然弟弟和朋友来了,我们来探望他,看一眼就走。”   林亦闵:“对!”   “哎,”保安叹气,“物业办公室的人是有,但人家这个点没上班啊!”   单姚:“......”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后,宋裴也来了,车子一泊好马不停蹄奔过来,跑急了还有点喘,双手一撩衣摆叉着腰,看着林亦闵和单姚,问道:“你们进不去?”   单姚:“你有办法进去?”   宋裴:“我也没有办法。”   单姚:“.......”   正说着,一辆黑色汽车过来,驾车的是武山,坐副驾的是任一,他们是送“药”来的,一晚上短短几个小时跑了三个城市才找到一只喜欢收藏的怪物。   林亦闵眼尖,拦了车,宋裴正要拉他时也看清了俩助理,于是一着急也上去挡了。   单姚拉下墨镜,凑到车窗口微笑:“两位助理大哥,搭个便车呗。”   武山和任一对视一眼。   汽车驶向门内,宋裴三人坐在后座,虽然和人类政府有合作,任一却从来不喜欢人类,讲话直白:“为什么要把他们带上?”   武山道:“他们是林先生的弟弟和朋友。”   任一:“其中两个已经得罪了霍爷,进去不是送死?”   林亦闵和单姚后背一凉。   武山沉吟了会儿,根据自己的推断说:“折磨肯定是要受的,早晚的问题,但死肯定死不了,毕竟他们和林先生有关系。”   林亦然/单姚:“......”   到了别墅内,武山将“药”带进厨房,连带着怪物的肉块一起冷藏,然后和任一守在了楼下。三个人进是进来了,但上不去楼,来了个寂寞,没有见到林亦然也没有见到霍竞。   林亦然还在深度睡眠中。   霍竞打开了房内窗户,让空气流通,早晨的阳光也随收起的窗帘照射进来。   他回到床上,躺在林亦然身边,轻轻掖了下林亦然下巴底下的被子,再把人圈进怀里守着。   整整沉睡了两天后,林亦然才转醒,眼前是雾蒙蒙一片,缓了会儿,视线逐渐清晰,入眼是头顶白色的吊灯和输液瓶、连接着输液瓶的输液器。   “哥?哥你醒了?”   林亦然慢慢转过脸,还没看清,眼前有身影晃过,单姚托起他脑袋往他后脑下多垫了个枕头:“这样是不是舒服些?”   “亦然,你感觉怎么样了?”宋裴问。   床边有三个人,排排站。   林亦然脑子有点疼,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事,反问:“我怎么了?”   单姚道:“霍爷说你那天晚上突然晕了。”   那天晚上?   迟钝的思维缓慢转动,他想起来了,他和霍竞闹了点矛盾,后来发生什么不记得了,但知道有段时间自己肚子很疼,疼得差点以为要死掉,除这些信息外,其他都想不起来了。   看他迷茫思索,宋裴宽慰:“你刚醒来别那么费脑,身体没大碍就行。”   “哥,你身体一向挺健康的,怎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而且我们来第一天还不让我们看你,我觉得有猫腻,是不是那天晚上霍爷对你做了什么,比如?”林亦闵摸着下巴,一脸深沉。   林亦然费力开口:“比如什么?”   林亦闵:“比如他把你酱酱酿酿,又酿酿酱酱,翻来覆去,导致你身体吃不消你才晕了?”   “.......”林亦然,“我现在要是有力气的话,我一定蹦起来抽死你。”   林亦闵摸摸鼻子。   房门推开,三人齐刷刷回头。   霍竞来了,冷面,严肃,与气场不相宜的是手里捧着一只白瓷小碗,冷声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林亦闵还不想回去,好不容易见着人,且才待了几分钟而已。单姚拽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硬来,这里是霍爷的房子,自然是霍爷说了算,就算出了这门他们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林亦然也劝他们回去,不是不想见,是弟弟试镜成功得马上签合同进剧组,单姚的工作就更不用说了,宋裴也得照看公司。   “哥你放心吧,之后的事情我自己能搞定,我不小了,”林亦闵依依不舍地走了。   房间里剩下霍竞和林亦然。   头顶的输液瓶快输完了,林亦然瞄了眼霍竞,然后盯着静脉滴壶几分钟,等里头液体空了,另一只手准备去拔针,霍竞摁住他手腕:“我来。”   林亦然不做声。   霍竞坐在床边,拔掉针头后帮他摁住手背:“你两天没吃过东西,怕你醒了没力气,输的营养液。”   林亦然问:“我那天怎么会晕了?”   霍竞默了会儿,掐掉重要部分说:“身体太弱。”   “我身体平时挺好的啊,你有带我去医院做检查吗?为什么会晕倒?”有些病是不知不觉就爆发出来的,林亦然不免担心。   “我有请过家庭医生,说你没有大问题,不放心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做个全面检查,”霍竞安抚他,喝“药”治标不治本,只有把老婆的体质从本质上强化才行。   林亦然点了下头,又想到先前矛盾,轻咬了下唇,还没开口,霍竞忽然说:“我知道心里疼是什么感觉了。”   “那件事过了,以后不吵架了,”霍竞与他目光相接,低下头轻触他的唇,小心翼翼,“好吗,宝贝?”   他在求他。   林亦然顿了顿,脸颊飞红:“你、哪儿学来的肉麻称呼?”   霍竞诚实道:“书里。”   “也是事实。” 第25章   林亦然应了声。   各退一步, 海阔天空。   卧室的摆设很简单,除了超大的一张床和床头的两只边柜,房里没有书桌、椅子, 墙壁上连幅挂画都没有, 一看就是霍竞的房间。   “叔叔, 我生病都是你在照顾我吗?”林亦然问。   “是,”从吵架那天晚上起, 霍竞没有合过眼, 这点程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守着配偶他可以连着一个月不休息,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全是该的。   “现在喝粥?”   “唔, 我超饿, 我觉得我能啃下一头牛。”   “你的肠胃太娇弱了,这几天还是需要清淡饮食,”霍竞移开输液架, 将林亦然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躺着时自觉还有些力气,一起来林亦然的脑袋就发晕,手脚酸软无力,用力闭了会儿眼调整状态才好些,耳边是霍竞的声音:“你是睡得太久了才有晕眩感, 待会儿喝完粥坐一会儿。”   林亦然应一声。   霍竞拿过碗,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他。   他能看到碗里的粥,不是只有清汤寡水, 里面还添加了不少材料,从味道都能判断, 有红枣、山药、南瓜、小米,口感软糯香甜。   “好吃.....就是....”他吞咽地极慢。   霍竞问:“就是什么?”   林亦然把软化的小块南瓜艰难咽完:“就是,我嗓子疼,从这儿到这儿,好像特别烧 ,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食道上面的毛病?”   他比划的时候仰起脖子,白皙脖颈上,凸起的小喉结在霍竞眼中可爱至极,霍竞将手覆盖在他脖子上,感受着外部形状,而内部结构他也了解,正是如此,才导致配偶会火辣辣的痛,因为他的触手太粗了,以后不会再往喉咙以下,顶多到喉咙口。   “你没有食道方面的毛病,以后也不会痛了,”霍竞向他保证。   林亦然只当安慰,更多的注意力是霍竞的手,有错觉要被掐死,但霍竞只是摸摸,他觉得有些痒,还有手掌冰冷的触感竟然让喉咙觉得舒爽。   “嗯,但愿。”   吃完粥,霍竞打开了通往阳台的移动拉门,他则在床上坐了会儿。   感受到尿意,他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才知道自己有多虚,露在宽松T恤下的两条腿开始打摆子,这.....   自己虚到了这种程度??   “要做什么?”回过头的霍竞朝他走了两步,当下一弯腰抱起他。   林亦然尴尬:“我想去洗手间。”   “好。”   “.....不是,你抱我去?”说话时他们已走到了洗手间门口。   霍竞说:“双手抱着我脖子。”   林亦然照做。   霍竞单手托着他腿弯,另一手打开洗手间的门,进入,放下人,林亦然落地,手臂也从霍竞脖子里滑下来,他没有太多力气,手臂滑落时,指尖从对方胸膛一路轻轻滑过,如羽毛撩拨皮肤,霍竞低头看他,眼眸渐沉。   “谢谢,”林亦然道了谢,结果等了会儿也不见霍竞出去,“?”   霍竞会意:“我怕你会摔倒。”   就算会摔倒他也不可能让别人看着他解手啊!!   “不会,没有那么娇弱,放心吧叔叔”他坚持。   意见不合适总得有一个人妥协,霍竞走出去,洗手间的门是磨砂玻璃,如果站得近,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影子,他就站在玻璃门外。   林亦然喊话:“叔叔,你能不能再离远一点?”   太近了会听到解手声,也很尴尬。   完事后林亦然走到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发干,整体憔悴,短短两天的功夫下巴都比之前瘦了,锁骨愈发凸显得清晰,典型的病态美人。   这时某处又传来一点刺痛,不知道为什么解手会有尿痛感,甚至冒出了不明粘液....   “唔.....”他用双手揉搓脸,闷声细气又哀怨,“身体问题这么多,不会要死了吧....”   身旁的门从外打开。   尽管霍竞站得远,但房间里的任何动静他都听得到,林亦然还没回头,霍竞又抱起他,不过不是放回床上,而是抱着去了阳台。   空旷的阳台上多了茶几、椅子,懒人沙发。   懒人沙发十分得蠢萌,不同于书房那只简单的明黄色一坨,是个熊样,带着两只耳朵,靠背画了两只圆鼓鼓的眼睛,体积也比书房的那只大,可以容纳两个人。   林亦然知道,又是霍竞为他准备的,因为明显都不是霍竞的风格。上次在霍竞房间醒来,阳台上还是空空如也。   “叔叔,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这样儿的?”   霍竞坐进懒人沙发里,长腿略曲着,以他的身高、冷峻的模样配这样的沙发着实有些滑稽,林亦然坐在他腿上,反正他们已经亲过、抱过、躺过一张床,还没外人,他就不矫情了,半边身体贴着霍竞,一手揪弄着正好竖在对方肩头处的熊耳朵。   “我不太确定你喜不喜欢,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应该配一些可爱的东西,”霍竞实话实说。   而且他越来越觉得老婆好看。   老婆的两条腿虽然容易折断,但是白白细细,越看越像是一件精细雕琢的艺术品,忍不住又想用触手触碰他的脚踝,一路缠到腿根,接着再品尝柔软的肉疙瘩。   眼睛也漂亮。   此刻望着他的眼睛里落入了细碎的阳光斑点,晶亮明媚,澄澈又干净。   他想到了他从怪物体内拿走别人宝贝时,祂们看他时的痛恨和疯狂,倘若别的生物要从他身边抢走林亦然,他应该会更疯。   “谢谢,我喜欢,”林亦然笑了笑,没有拒绝霍竞的好意。   虽说不是他的风格,可是真的喜欢,可能更喜欢的话是霍竞体贴得这份心意。   上午的阳光很好,微风习习,又靠着霍竞凉爽惬意,林亦然舒服地犯困了,也是因为身体还虚,但他不太想马上睡着,还想聊会儿天,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霍竞衣服上的几缕褶皱,问道:“叔叔,你身体为什么总是这么凉?”   霍竞自然地楼在他腰上,老婆不喜欢他没关系,这样相处也很好。   他道:“天生的。”   “哦,”林亦然又说,“你心跳好像有点慢。”   他贴着紧实的胸膛能感受到霍竞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十分有力,但是噗通一下后要过上好一会儿才跳第二下,这么一说他稍稍弯腰,将耳朵贴上去仔细感受。   “真的,你心跳好慢啊!”这下更确定了,“叔叔,你心脏不会出问题吧?”   见过心动过缓没见过缓成这样的,这是身体有出现问题的征兆。   林亦然抬头,担忧地看着霍竞。   霍竞沉默。   林亦然:“?”   霍竞拧眉,想着措辞,最终道:“也是天生的。”   “确定?小时候就这样?然后从小长大现在没看过心脏的问题吗?”林亦然三连问,聊及心脏,人都不困了。   “从小就这样,”霍竞说,“看过,不影响我长大,身体每个部位都很健康,你不用担心。”   “那真是.....神奇,”林亦然傻呆呆的,霍竞心跳慢是他亲耳听到,可人家确实长得高大,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要是别人知道,不会把他请去当研究品吧?   “说说你的游戏,”霍竞转移他注意力。   “游戏?”   “快正式上线那款,为什么设定八爪为大BOSS?你喜欢这样的怪物?”   “因为厉害啊,触手那么多,一条触手能拍死一大片玩家,八条一起上你说多厉害了,可牛坏了,”林亦然说着,目光垂落,手指又开始拨弄霍竞的衣服,指尖戳着硬邦邦的腹肌,一边心猿意马一边聊游戏,《八爪主神》是西幻背景下的游戏,灵感来源于恐怖故事。   “要说喜欢,游戏里我肯定是喜欢的。”   “现实呢?”   “现实有的话我会吓死吧。”   “......嗯。”   霍竞抬眼看向天空,远处的树梢被风吹动,突然树梢被折断,透明怪物掉落,从树梢上一路滚下枝繁叶茂的树杈间,嘭一声掉地上后狂奔着往回跑。   以前悄咪/咪飞过支配者的领地,祂都没有被吃掉,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支配者心情不好。   祂吓得屁滚尿流。   林亦然又犯困了,说了会儿话导致眼睛更酸,手臂虚软地抱住霍竞的腰,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嘴里支吾着:“你抱过我,我也抱一下,不能便宜都让你占了....”   “你随便抱,”霍竞道。   林亦然没再动,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晚餐还是粥。   大床上,林亦然盘腿坐着,面前摆着床上用餐桌,桌上一碗粥、两只可爱兔包、一碗“药”,他拿勺子搅了搅粥,里面丰富的虾仁、蛤蜊、蟹腿肉浮上表面,还没尝,香浓味道已萦绕在鼻端。   他舀了口放进嘴里,余光瞟向站在阳台上背对着他打电话的霍竞。   公司肯定有事忙吧?   有时候他有些怕霍竞,有时胆子又很大,除了一部分是个性使然,还有部分原因应该归咎于霍竞,特地去医院送药、要与他同居、细心布置好房间、几次问他要不要接送他上下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归属权、生了病还留在家里照顾他,这些种种,使他有些“恃宠而骄”了吧。   “说到底都是人性上的毛病...”林亦然小声地自言自语。   连那天也是,霍竞说可以找弟弟,与其说是觉得霍竞嫌弃他,不如说是有点吃醋。   明明对自己很好,转头找个比他还年轻的弟弟,换了谁不会心里酸酸的。   他承认,他对霍竞有好感,甚至在好感之上。   可是.....   林亦然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突然觉得没味道了,他努力回想,当初霍竞说要他做老婆,说正好需要他,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他。   所以只是因为需要?   需要什么?   只需要他每天晚上哼哼歌?   小时候是有童年阴影需要被歌声治愈吗?所以对需要他哼歌这件事执着,而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   眼睛不由自主又瞥向霍竞,正好霍竞侧了下身,于是视线移动瞄向那处,即便没上头看着也挺威武。   但霍竞好像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需求,哪怕是亲吻他,在他身上种草莓的时候,手也没往他那个地方碰,按照大多数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来判断,霍竞要么是不行,要么是真的只需要他哼歌,偶尔亲个嘴就可以了,因为他并不喜欢他。   等到一碗粥吃完,林亦然脑子里的诸多想法已经缠成了毛线球,一团糟。   这边,霍竞也打完了电话。   回过头。   蓦然一顿,按下结束通话键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仿若时间静止。   用餐桌被摆在了地上,而床上的林亦然侧身躺着,被子掀在一旁,一双没有穿长裤的腿横亘在眼前,圆形领口处空旷,袒露出线条纤细的锁骨,锁骨下方还有霍竞上次留下的几乎快要全部消退的吻痕。   一会儿,霍竞动了。   林亦然佯装很困,眯着眼,实际注意着霍竞的一举一动,只见霍竞走到床边,将他领口拉起来,随后抖开被子把他下半身盖了个严丝合缝,又仔细叮嘱:“晚上还是有些凉,贪凉容易感冒。”   老婆身体还很虚,短时间内不可以再弄了。   “我去洗个热水澡。”   霍竞走进浴室,关上门,单指扣住领口扯了扯,把自己所有的触手都烫一烫,烫得难受了才能压下一部分的欲望。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林亦然翻身,大字型仰面朝天,对空长叹。   果然,霍竞没有性/欲!   在床上躺了会儿,想到耽误的工作,他两腿打着摆子去自己房间找笔电,然后带着笔电重回四楼,手掌按在房门上时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主动要回霍竞房间。   算了,反正霍竞不行。   他推门而入,爬上床靠坐着打开笔电,小陈有整理抄送连日来的会议邮件给他,手游开发那边宋裴在跟进,没有特别重大事件,基本都是按部就班的日常工作内容。   查看完邮件,伸手拿边柜上的手机,电量满格,充电器就归置在一旁。   未接来电不少,林亦闵、宋裴、单姚都有联系过他,甚至许老板都打过他电话,还有未读信息等,最新一条来自弟弟:[哥,我和剧组的合同签好了,你安排的经纪人和助理我也联系上了,很快就能进剧组,万事俱备。]   这是当天就飞了外地。   [那就好。]   那边秒回:[我还是挺担心你的,哥,你真的没被他怎么样吗?]   林亦闵心直口快。   林亦然看了眼浴室方向,接着低头打字:[我给他露了个大腿,你猜怎么样?]   [被猛虎扑食了?]   [他洗了个热水澡。]   热水!!!   回复他的是满屏的“哈哈哈”,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眼不见为净。 第26章   霍竞没收了他的笔电。   林亦然无法, 只得接着休息,本以为白天睡多了晚上会失眠,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能力, 裹着被子辗转了半个小时后, 那点精神头消失殆尽。   睡意朦胧中, 他还不忘分一点被子给霍竞,手指攥着被角搭在霍竞腰上。   上半夜他睡得安稳, 下半夜做起了噩梦。   梦里他独自行走于城市的街道中。两边是熟悉的林立的大厦高楼, 有商场有门店, 有熟悉的建筑, 然而整座城市里除了他没有别人。没有自行车、没有电瓶车、没有汽车,没有任何一样他能看到的交通工具。   这是一座只有死寂的空城。   一转眼,城市建筑被繁密的蛛网笼罩, 周遭一切残破不堪, 像废弃了百年之久,入目的一切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地面忽然晃动起来,他本能低头看向路面, 水泥地面迅速开裂,裂缝中伸出一只漆黑犹如碳烤过的爪子紧紧抓住了他脚脖子。   身体陡然一颤,林亦然从短促的惊呼声中醒来。   “怎么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在他还没完全康复前,霍竞不会睡去。   “我、我做噩梦了, ”林亦然喘着粗气,心里惶惶。他双臂蜷在胸前,主动偎进霍竞怀里, 更紧密的相贴让他安全感倍增。   霍竞问:“什么样的梦?”   “挺荒诞的,但现在还不能说, 要等第二天吃过东西才能说,”儿时他听隔壁老人提过,不吃东西就把梦境宣之于口会成真,说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他也不全然相信,但梦里带给他的恐惧太大,心有余悸。   那只黑色爪子抓住他脚踝的触感仿佛还没褪去。   而那个东西要把他拖进地狱里!   霍竞拧眉,轻轻拍打他后背,林亦然稍稍仰头,说:“我想明天就想去医院做体检。”   也许是身体状况太差,不明症状导致心里压力大才做噩梦,早点做好体检早点安心。   “好,我来安排,”霍竞的手掌往林亦然肚子上按去,“肚子还痛吗?”   林亦然说:“不痛了。”   等他睡着,霍竞打了电话给武山,让他安排医院预约好体检项目。   人类的作息时间是白天工作,夜间休息,在凌晨三点的下半夜,集团名下医院的老院长正打着震天响的鼾声睡得沉,偶尔搔弄一下浑圆的肚皮,呼噜间歇时嘴里还会吧唧两下。   沉睡中,他被人拍了下,忽然就醒了。   院长睁开眼,望见床边站着黑影,吓得心颤,看清来人才堪堪坐起来。   武山一板一眼说:“有位林先生要体检,这是资料,你现在就安排上,明天上午他会过来。”   “好好,我现在就打电话,”院长点头,刚说完便见武山从开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他一颗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位不是个人,跳下去也不会死。   “自己不会死也得顾着点别把人吓死啊,啊呀....”老院长揉按心脏。   然后亲自打电话安排。   *   清晨五点,林亦然醒了。   昨晚的噩梦他已经忘了,醒来时脑袋枕着霍竞的手臂,脸颊埋在对方颈项里,环抱着他的双臂没有松开,于是仍旧安静躺着。   没多久,眼睑有些痒,他轻轻一动嘴唇便碰到了霍竞的皮肤。本就是假寐的霍竞将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林亦然揉了揉眼,发现自己这么动霍竞都没醒。   睡得真沉。   他今天精神比昨天更好,精神一好心思就活络,手指小心地点在霍竞的嘴巴上,指尖慢慢顶开他上嘴唇露出里面的牙齿,想看看霍竞是不是带小虎牙,否则怎么会把他脖子咬出血?   看完一侧换一侧。   然而没有。   奇了怪了.....   霍竞倒是想给他看尖牙,可又怕吓到他。   看完了牙齿,林亦然又不安分起来,趁霍竞睡得沉,在对方小腹上摸了摸,清楚感受到了腹肌轮廓。他一直觉得霍竞身材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而且老年人能保持住他这样的身体状态简直令人惊叹,肯定得每天锻炼、搭配营养餐等等。   可没见过霍竞锻炼,晨跑也没有....   他兀自琢磨,摸了几下后要收手,后腰忽然被用力摁了下,导致要抽离的手卡在了他与霍竞的小腹间,霍竞说:“你喜欢摸,可以再摸一会儿。”   “.......”脸热。   揩油被发现了!   “我觉得你身材好,叔叔,你怎么保持的?”发现了就大方承认,而且霍竞允许他摸,于是又捏了捏。   霍竞道:“多锻炼。”   实则人类形体不是他刻意捏的,只是展现的时候会以最强的姿态出现,自然而然形成。   林亦然:“可我没见过你跑步,房子里连台跑步机都没有。”   霍竞回答:“我不在家里锻炼,这里地方不够大。”江里、海里才是他喜欢“锻炼”的地方。   “哦。”   “嗯。”   几句话后各自沉默,林亦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安心的闲适,被子里的双腿擦着床单胡乱划拨了两下像小孩儿玩闹,说:“叔叔,我要睡回笼觉了,你不准吵我哦。”   “吵的人不是的我,”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柔软。   老婆生病这几天很乖,眼里只有他,这种感觉霍竞很喜欢,喜欢到控制不住释放出了触手,从后背延伸出的触手悄悄来到林亦然头顶,他不敢乱来,只有一下没一下的缠卷着发丝。   林亦然闭着眼睛笑了,心道小样儿,还玩绕指柔这一套呢。   早上九点,助理备好了车。   林亦然去往医院检查,一个上午完成了整套的检查项目,有些结果当天出不了,第二天才有,但所有的项目结果都是好的,除了验血单子上显示有点贫血外。   这天两人吃完午餐,还在餐厅内,林亦然托着腮,悠哉哉交叠双腿,手里拿着一把银质小叉子吃着阿姨帮他切好的水果沙拉,一侧腮帮子微微鼓起,边吃东西边说着要去上班。   霍竞没同意,道:“再休息一天。”   “可我觉得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我不放心。”   林亦然悄悄牵了牵唇,压下嘴角,眼里却没藏住笑,还要假装苦恼:“好吧好吧,看在你担心我的份上,今天不去了,但我明天肯定得上班,否则老板总不在不像话。”   霍竞应允:“明天我会送你去。”   “嗯,”林亦然点头,又戳了火龙果放嘴里,慢慢咀嚼说,“那....”   才开口,他的话被打断了。   霍竞有电话,他通话简洁,只说了一句话便挂了,接着问林亦然刚才想说什么。林亦然没有重要的事,就是觉得厨房里的冰箱很大,又空置着很浪费,想和霍竞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填充,正好可以散散步,房子虽然大,可总待一个地方觉得闷。   林亦然说完接着吃水果。   然,霍竞一瞬不瞬直盯着他,深深颦眉。   他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心里打鼓,摸不清霍竞怎么说变脸就变脸,难道那个冰箱私人到别人提一提就会让霍竞生气的地步??   其实霍竞没有生气,他是高兴,老婆主动邀请他做一些事代表他们现在关系融洽,是依赖他的表现,可刚才的电话也很重要。   他要去见一个“人”。   逛超市和见面两件事发生了冲突才导致他产生纠结,而呈现出的表情犹如低等的怪物试图对他的地位发出挑衅,神情冷峻严肃。   “然然,”他开口。   “嗯?”林亦然莫名紧张,“怎么了?”   “下午我有些事,我得先忙完才能回来陪你。”   “没关系,你忙吧,我都傻了忘了你也有不少工作,你赶紧去公司吧。”林亦然摆摆手,坐姿无意中又惫懒许多,宽松的居家服也衬得他愈发纤瘦。   霍竞的目光紧攥着他。   十几分钟后,林亦然在门口目送黑色车辆远去。今天霍竞是自己开车,从车库随便选的越野,并不是常乘坐的宾利,而那两个像门神一样助理今天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哎......”他站在门外,莫名的叹了口气。   心里好像......很失落。   霍竞离开别墅后,没有去公司,而是去皇庭酒店。   市国际机场。   一名身形高挑的男子走出机场通道,在他露脸的霎那,众多接机的粉丝高声尖叫,晃动着手里自制的牌子,女生们抱着礼盒、娃娃争相抢着上前,尖叫、喊话此起彼伏。   “明宇!明宇!明宇!”   “明宇我们爱你!”   “生日快乐!!!”   “啊啊啊,明宇看这边——”   具明宇,人气超高的歌坛新秀,凭借着一把好嗓子和俊逸非凡的外表俘获了万千歌迷,最近又参加了一档国内爆火的综艺,人气更是直线攀升。   具明宇摘下墨镜,同样热情与歌迷粉丝打招呼,他一笑,引得粉丝们再次惊叫连连。   随行的四名保镖,七八个助理统统围着他,既要保证他的安全又要忙着帮忙收取粉丝送上的礼物。   接机现场人头攒动。   等上了车,具明宇指定司机直接开往皇庭酒店,脸上的微笑开始变得兴奋、高昂。   伟大的支配者在等待他!   他要将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给祂! 第27章   具明宇走进酒店大堂。   在路上他已经换了身衣服, 更张扬更艳丽,身上喷了香水,墨镜一戳, 华丽丽经过了酒店大堂, 身上的配饰在行走中叮当作响, 仿佛这里不是酒店而是灯光闪烁的大型舞台。   前台服务员和登记入住的房客都朝他看去。   他来到霍竞的长期包房。   摁响门铃。   霍竞开了门。   具明宇走进房间,每走一步都试图散发出自己的巨大魅力, 他臣服在霍竞脚下, 以虔诚的姿态仰望:“伟大的支配者, 我来了, 我知道您处在发/情期,叫我回来一定是需要我,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您满足。”   他的声音时难时女, 脸部也在英气和柔美之间转换, 但不论是男是女都拥有着绝美的脸庞。   他是生物里难得一见的雌雄同体。   “你曾说过你有一串非常漂亮的项链,”霍竞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是,它非常漂亮。”具明宇不吝啬夸赞, 那是他穿梭许多空间后找到的比宝石还漂亮的东西,可以在阳光下闪烁出各种色彩和光泽,璀璨到夺目。   “让我看看。”   “谨遵您的命令,”具明宇除去了上半身的衣服,包括那些累赘的首饰, 袒露出身体。   紧接着,在他锁骨下方的皮肤里冒出一角尖尖的物体,大约指甲盖大小, 晶莹剔透,细看之下会发现晶莹的类似水晶的物体里闪烁着流动的斑驳光泽, 时而又有绝美的极光在里头流淌,之后是一颗接着一颗从他皮肤里冒出来,一半暴露在空气里,一半还嵌在他体内,就这么绕了他脖子一圈。   这就是他的“项链”。   “您看,我美吗?”具明宇敞开双臂大方展示自己。   霍竞释放出了触手。   具明宇心跳加速,心潮澎湃,男女变换的脸上激动连连。   来了来了!   祂来了!   伟大的支配者马上就要抚摸他的身体!   他将成为支配者的配偶!   触手缠绕住他脖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吊了起来,像提起一只小鸡崽。   具明宇:“????????”   “啊啊啊啊啊——”   具明宇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嫌他太吵,霍竞干脆折断了他的脖子,“咔嚓”一声,惨叫戛然而止,而他的眼睛还在骨碌碌转动,身体上嵌入“项链”的部分被其他涌动的触手撕开皮肉挖了出来。   具明宇:“!!!!!!”   支配者在抢他的宝物!!   “咕....咕.....”他嘴里发出艰难咕噜声。   霍竞只是无情地做着这一切,抢走了具明宇的宝物后冷酷地丢下一句话:“把我的地盘打扫干净了再走。”   瘫在地上的具明宇支撑起身体,两手扶正90度断折的脑袋,至脖子连接好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从呆滞懵逼中缓过来,甚至傻眼到没问一句,支配者为什么要抢走他的宝物。   “啊————”   他仰天长啸,撕心裂肺!   淞南市。   喷泉广场一楼朝东门面的咖啡店内,四名服务生正忙碌,挑选咖啡豆,碾磨,煮沸水、过滤,穿着统一制服的单眼皮男生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工作。   店内坐着三四桌客人,有聚在一块儿闲聊的女生,也有带着笔电工作偶尔啜一口咖啡的男子。   随着厚重的推门声,店里又来了三位客人。   男生抬头露出招牌微笑,伸手指引道:“这边可以APP扫码小程序下单,第一次扫码下单可以领用优惠卷。”   来人是三个男人,两个身材健硕,一个精瘦些,但体格不比另外两人差。   丁飞跃半倚在点餐台,手臂搭在台面上,麦色臂膀上的肌肉鼓起,他随意地叩了叩手指,望着上方的点餐屏幕说道:“我手机卡,扫不了码,不能付现金点单吗?”   “当然可以,请问您要喝点什么?”男生笑容亲切。   丁飞跃扫了一眼他胸牌。   店员:施俊。   “三杯生椰拿铁,都要冰的,再来一份冰淇淋蛋糕,”身后的赵佑说。   丁飞跃回头:“你点蛋糕给谁吃?”   赵佑:“我啊,我吃你个蛋糕怎么了,赶紧付钱。”   丁飞跃看向冰柜里陈列的蛋糕,巴掌大一个就要99块钱,呲了下牙,正要掏现金,精瘦些的男子朝他靠拢,贴着耳朵说:“哥哥,我也要吃蛋糕,我要吃草莓慕斯口味的。”   “你们俩有病吧!”丁飞跃将三张百元大钞拍在点餐台上。   他们今天是来出任务的,不是来吃喝的,队里就给报销三杯咖啡的钱,买蛋糕得自己贴。   男生:“好的,三位稍等。”   三人挑了位置入座。   丁飞跃将一条粗胳膊挂在椅背后,黑色短袖勒出他常年锻炼的健壮体格,性格方面也是个大老粗,他视线瞥向刚才为他们点餐的男生。   最近淞南市市区发生了好几起命案,而命案地点就在咖啡店附近。   而且凶手杀人的手法极其残忍,每个受害者的脑袋上都被开了一个小孔,通过小孔将脑子里的脑髓吸食殆尽,还会啃食躯干和四肢,他们发现的每具尸体都惨不忍睹,因此案件交由他们特殊部队来调查,最终嫌疑“人”锁定在了咖啡店店员身上。   怪物就在这四名上白班的店员之中。   现在暂时还观察不出什么。   咚!丁飞跃不悦地用手指敲了下桌面,视线移向精瘦男子白列:“谁让你喊我哥哥,恶不恶心?”   白列耸耸肩:“我要是喊你队长,不是打草惊蛇?”   丁飞跃:“那就喊大哥!”   白列:“我觉得喊哥哥会比较亲近。”   丁飞跃:“谁要跟你这小子亲近。”   “诶,”赵佑把话题拉回来,“几号啊?”   他们将四名嫌疑人做了数字标号,马尾辫女生是1号,瘦高个卷发男子是2号,点餐的单眼皮男生是3号,剩下戴眼镜中等身材的男子是4号。   丁飞跃道:“看着都像。”   赵佑问白列:“你觉得呢?”   白列扬起笑容,看着丁飞跃:“哥哥觉得是谁就是谁。”   “你信不信我抽你啊,”丁飞跃高高扬起手臂,白列没有任何闪躲,他当然也没揍下去,等事情结束再收拾来得及。   此时店内又进来一名穿格子短裙的长发女生,女生点单后坐在三人斜对面的位置。   不多时,服务员为她端上咖啡。   女生一边喝咖啡一边玩手机,没过多久,眼神便呆滞起来,她低着头,长发遮挡了一部分脸颊,又是举着手机的动作,不注意的人只以为她在专心致志地阅读电子书籍或是看网页。   丁飞跃三人一顿眼神交流。   凶手的下个目标应该就是个女孩儿了!   根据他们调查到的路边监控,受害者出了咖啡店都是自己独自走入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行走期间除双脚一前一后走路,双臂摆动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明显是被操控了意识。   赵佑朝外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快到店员交班时间了,他动了动腕子的手表,提醒二人做准备。   店员交班后会去更衣室换衣服,接着从后门离开,而后门的胡同乃至两边的街道都已“有剧组要拍摄”为由做好了封锁,且此刻在店里喝咖啡的人除去呆滞的女生和四名店员,已陆续全部换成了他们部队的人。   他们准备包抄。   赵佑看了圈店里人,指挥道:“就现在!”   丁飞跃从后腰掏出枪,其他人也嚯得起身,有人拿出研究所提供的最新型声波播放器,经研究,大部分能操控意识的怪物对声波特别敏感,会对刺激性声波产生排斥而显露出痛苦,而这只怪物在其中一个案发现场留下过自己血迹,说明皮肉并不坚硬,用枪支就能干穿。   所有人齐刷刷冲向四名服务生。   服务生们露出惊恐。   可这一秒,表情被定格。   霍竞推门进来,他将挡路的人推开,径直走向单眼皮男生,噗嗤一声,一条触手贯穿他身体挖走了他胸腔上的一块肉。   “哇~~”白列从一名队员身后走出来,笑眯眯鼓掌,“不愧是支配者,我要是也有静止空间的能力就好了。”   说完,他趁机往丁飞跃嘴巴上舔了口。   霍竞没有搭理他,准备走。   白列道:“您不收拾一下残局吗?”   “我处理残局你做什么,混在人群里吃白饭吗?”霍竞沉声道,他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陪老婆逛超市,时间紧迫。   白列回到自己位置,接着装。   时间流动的霎那,所有人傻眼,一名店员莫名其妙被戳了个血洞,而面对着他们的那张脸已经不是人脸,从额头至下巴裂开了一道口子,从中吐露出尖长的锋利牙齿和一根细长的吸管,丁飞跃迅速开枪。   .......   霍竞到家时,日暮的最后一丝余晖没入天际。   他抬眼看手表,六点三十五分,待会儿收拾好收集的“药”,再清洗一遍身体也来得及去超市。   而此时,林亦然不在房子里,准确来说,是不在房子外面。   他无聊跑去了顶楼天台。   天台上有一方游泳池,泳池里有一张巨大的几乎占满了整个泳池的蜕皮,有着像章鱼一样的许多触手,瘪瘪得沉在水底下。   林亦然站在泳池边,内心震惊无比。 第28章   这张“蜕皮”并不是全部沉在水底, 有几条“章鱼腿”的一小部分的搁置在泳池岸上。   他蹲下来,两指捏起“章鱼腿”顶端一点点,因为搁在岸上的小部分被太阳暴晒过, 已有些僵硬, 但不脆, 用力捏一下仍有不少韧劲儿,要说是章鱼也没见过这么黑漆漆的章鱼, 尽管是呈摊开的样子, 但中间部分看不清。   到底是什么啊?   该不会....   想到某种可能, 林亦然脸色蓦然一白。   楼下。   霍竞抬头望上来, 黑色瞳仁中的冷光锁定在顶楼天台的栏杆处。   “霍先生,您怎么不进去啊?”张叔赶忙上来替他泊车,霍竞将车钥匙交给他。   此时武山和任一也到了。   张叔泊车时看向他们, 俩人依旧穿的黑衣黑裤, 不同的是衣服皱皱巴巴,里头搭配的衬衫也有污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他不再多想,只管将车泊入车库。   武山手里提着一只白色储存箱,恭谨地与霍竞打招呼。   这个空间里喜欢收藏漂亮物件的怪物已经没了,有的都被他们掏了,要想再收集就等穿过时空缝隙去寻找, 还不一定能找得到,支配者想要彻底改变一个人类的体质又不想将其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生物,必定要花费不少时间。   “霍爷, ”任一想顺便汇报工作,来之前他们还去过公司, 然而话一顿,目光陡然射向顶楼。   林亦然在那里!   “他怎么到处乱跑!”任一冲口而出。   那里还有支配者的蜕皮,之所以没有被销毁是因为还有用。   霍竞道:“处理掉吧。”   任一:“把林亦然处理掉?”   武山叹口气,实在是没忍住,一巴掌呼向任一后脑勺:“白痴,是让你处理掉支配者的皮!”   任一:“可是......”   接触到霍竞凶戾的眼神,任一默默闭上嘴。   三人进到房子里,武山将存储箱归置好,楼梯口传来一踏一踏的脚步声,林亦然下楼了。   在天台上他看到了霍竞回来,还有前后脚进门的助理,越是接近一楼越是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他见武山从厨房方向出来,任一正走向他,看样子要上楼,而霍竞立在客厅中间,接过了梅姨递上的湿毛巾擦手。   林亦然又下了一步阶梯,拖鞋踩在一楼的地板上,任一与他错身而过。   林亦然道:“你该不会是想上去处理顶楼的东西吧?”   任一顿住,回过头来。   武山的视线也投向他,他径直走到霍竞身前,彼此四目相接,冷声开口:“我都知道了。”   毛巾擦手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霍竞沉默了一瞬,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刚才说任一是上去处理顶楼的东西是他一时冲动,并不清楚是不是助理也有参与,他抓住霍竞腰侧的衣服将他拉到一边,深吸了两口气说:“顶楼的东西我看到了,我知道是你的!”   这栋房子包括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霍竞的,自然那张蜕皮也是。   霍竞并不着急掩饰,现在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   “是我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   体内的触手蠢蠢欲动,霍竞等着,因为他没有从林亦然眼中看到害怕,只有被隐瞒的气愤,所以只要对方不害怕他可以马上露出本体给他看,允许配偶抚摸他的触手,甚至是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他期待等着林亦然说下去。   林亦然攥紧拳头砸了他一下胸口:“你这是在犯法!!”   霍竞:“?”   “你要装无辜吗??”林亦然气呼呼,又捶了下,另一只手比划着,“那~~~~么大一张皮,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海洋生物,你是在走私贩卖海洋稀有动物吗?还是你搞什么私人聚会把它弄了吃了?”   这个社会不止表面那么光鲜亮丽,隐藏其背后的黑暗面无所不有。   吃珍惜动物更不是稀罕事。   “霍竞,你在犯法!”   躁动的触手安静了,任一折回来,既然林先生这么说,那处理支配者的蜕皮就不能直接销毁,得叫辆车来搬运走,做做样子,武山也随任一离开。   霍竞握住那两只对他来说显得娇小的拳头,低头亲了亲:“真是笨得可以。”   “........”   我在和你谈正经事,你在说我笨?   这件事,在霍竞的“解释”中落幕,不过在逛超市时林亦然还在想象。   霍竞告诉这只稀有章鱼是别人所送,但他没什么兴趣,所以放回了海里,只留下了一张蜕皮,但有机会的话可以带他去放生的海域找找,兴许还能再见到。   如果能见到活物,一定相当震撼。   转眼几天过去。   林亦然恢复了日常,早上霍竞送他上班,傍晚来接他下班,他那辆车是谁毁坏还没有出调查结果,仍停在店里等待维修配件。   除了忙工作,还联系了家装公司装修公寓的房子,约见了五楼夫妇,之谈好要见面结果因他生病没有赴约,于是重新定了时间地点,就在公寓就近的餐厅内。   赔偿事宜谈得顺利,一来是五楼夫妇主动,二来林亦然也没那么多要求,损毁的家具折旧赔偿就行,因此坐下几分钟的功夫双方已经谈妥,要走时,女子说了句题外话:“林先生,上次看到你和那位霍先生在一起,恕我冒昧提醒一句,这个人很危险,你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林亦然诧异:“你们对他了解?”   “这个嘛....”女子忽的笑笑,摆手道:“嗨,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人物肯定有点自己脾气吧,放心点总没错。”   对于别人的偏见,林亦然心里不大舒服。霍竞是严肃了点,但脾气还是不错的。   他忍不住为其辩解:“他只是外表看着冷漠严肃,其实人很好很细心,会耐心听人倾诉,聊天和气,一旦朋友受伤生病就会照顾得无微不至,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甚至很怜惜小动物。”他自动将蜕皮“大章鱼”缩减成“小动物”。   “啊,”女子微张着嘴,有些木楞地点了下头。   到林亦然离去,她还在纳闷。   他们讲的是同一个人吗?   林亦然取了车,离开公司时借用的宋裴车辆,刚系上安全带,宋裴打来电话说周哲浩出车祸被送进了医院。   “上次我找他帮忙,他就告诉我他出车祸在医院,绝了,这张嘴搞不好开过光,”林亦然发动车子,忍不住心里又损一句,简直乌鸦嘴!   “可不是,”宋裴道了医院地址。   林亦然回公司载上宋裴,他们到时,另一个朋友孙淼也刚好赶到。   周哲浩在治疗室里打石膏,他是在接团团回家的路上和相会的车辆发生了碰撞,对方开得急且在超车中,一不留神就把他驾驶室撞了,好在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左腿被卡,撞出了骨裂。   他们三人在治疗室外坐着等,还有个奶团子。   “哎呀,哎~~~呀,”孙淼长吁短叹,“还说了今晚咱们一起去酒吧坐坐呢,现在好了,老周腿瘸了,真是流年不利,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命,哥几个里面他怎么总这么倒霉.....”   团团坐在靠墙的排椅上,穿白鞋子的脚丫离地面差了十几公分,鞋面上沾着些血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水雾,听叔叔说爸爸倒霉,眼泪又哗啦哗啦地淌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爸...爸爸以后还能走、走路吗?”   “不哭不哭,爸爸的腿养好了就可以走路了,团团不用担心,”林亦然蹲下来安慰他,小娃娃一哭就揪得人心疼。   团团用力点点头。   出车祸时他也在车上,着实吓得不轻。   而周哲浩出车祸的第一时间就把几个朋友喊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阿姨请假回老家了,而他爸妈又不待见团团,原因还在他自己,当年父母为他介绍了合作商的千金,对方对他也有意,可他当时就是死心眼喜欢另一个姑娘,父母被他气坏了,结婚后自己看中的老婆又丢下孩子跑了。   “哎~~~~”周哲浩坐在轮椅上叹气,神情和孙淼方才的表情如出一辙,“本来还约好咱们今晚....”   “别今晚了,”林亦然打断他,“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把自己安顿好,还有孩子怎么办?”   “我就是为了孩子啊,”周哲浩正色,“我自己呢先住院几天,请个护工,然后呢我把孩子托你们照看两天,等阿姨从老家回来我让她把团团接回来,行吗?”   宋裴道:“照顾几天肯定没问题,也不是没帮过你,不过过夜没有过,团团愿意吗?”   林亦然摸摸小孩儿柔软的头发,低头问他:“团团,你愿意吗?”   周哲浩是真不客气:“儿子,都是你干爹,你随便挑。”   “你小子,”孙淼呵一声,“干爹的名头你都按了,咱不干是不是也得干了?”   “我、我愿意的,”团团抽抽噎噎地擦了擦眼泪,小短腿从排椅上跳下来,揪住林亦然衣角,仰头说,“我、我跟哥哥回、回家.....”   说完直抽得喘不上来气,到底是小孩子,虽然懂事但不舍得离开爸爸。   林亦然忙抱起他,轻轻拍打他后背:“不哭不哭,团团不哭了啊,不难受.....”   “唔唔....嗯!”团团边哭边点头。   帮周哲浩办理好住院看着他被推入病房,他们三人才带着孩子下楼。今晚暂时让孙淼照应着准备些日用品,宋裴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有事儿回头你再打我们电话。”   “都是朋友,辛苦什么,”孙淼瞥了眼林亦然,挠了挠后脑勺,想提上次霍嘉年那事儿,但一想自己都拒了再提也不好意思,便接着刚才的话说,“穿的用的我让我们家司机送过来,我就是当个陪聊的。”   “行,”宋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孙淼:“走吧,我抽根烟再上去。”   林亦然也正要开口,两辆惹眼的跑车从医院门口驶来,恰好泊入他们身旁的空位里,其中一辆宝蓝色跑车改装过尾翼,车牌带两个99 ,正是和霍嘉年交好的习凯。   孙淼笑嘻嘻哟了声,露出富二代的纨绔气,对林亦然和宋裴笑道:“追女医生来了。”   宋裴挑了下眉。   林亦然不动声色,只见习凯和朋友下了车,剃了板寸的是上次一同“绑架”他的陈振涛,而从红色跑车下来的男人也是他们常一起玩乐的朋友,那人将车钥匙抛给习凯。   没和霍嘉年分手前,他们双方的朋友聚会还有些交集,闹掰后他知道宋裴和孙淼已经不和他们来往了。   不过京市的高档娱乐会所就那么几家,来来去去总会碰上。   但在医院能撞见是真巧。   “嚯,有段时间没见你们了啊,”习凯今天穿得很帅,正装、西裤,抹了发蜡打了领带,确实像孙淼说的追女孩子来了,不仅想送跑车,还想在女孩子宿舍楼底下布置场景玩浪漫,但此刻遇上林亦然几人了,他倒不急了。   “平时都忙呗,”孙淼敷衍说。   “回见,”宋裴更简洁。   而林亦然连个招呼都省了,像习凯这样光花着家里的钱,自己又不干事实,眼光还不行,投资什么亏什么的人,他是一分精力都懒得花,哪怕是敷衍的招呼。   他拉开后座车门,让团团先坐进去。   “呵,”习凯面上在笑,语气却不善,冲着林亦然喊话,“林亦然,你是把我们当空气啊?”   习凯一直觉得林亦然有骨子傲气,好像很难有人能入他眼,就连霍少都跟着他屁股后面好几年才追到,想来他们这些人在林亦然眼里就更没什么价值了,所以他看不惯他,之前是碍于霍少在京市,现在霍少不在,那他们的娱乐圈属他的话分量最重。   林亦然扫他一眼,牵了下唇:“把你们当空气,吸了怕不是要中毒?”   “再毒没你这张嘴毒啊,”习凯将手里的玫瑰交给陈振涛,抱起双臂,上下审视林亦然,嘴里啧啧道,“你说霍少都离开京市了,你也没挡箭牌了,你怎么还傲得起来呢?”   林亦然没正面回答他,只觉得不耐烦:“你能不能少和我说话,我有洁癖。”   “嗤,”宋裴漏出笑声,很快止住,“习凯,你不是有事吗?赶紧呗,在这儿废什么话啊。”   孙淼:“就是,我们也有事,忙着呢。”   他们两拨人要是起冲突,没好处,两败俱伤。   可习凯咽不下这口气,在宋裴打开车门时上前一步将车门合上了,不想让他们就这么轻易走人:“急什么,没说两句话都要走,不把我当朋友呗?”   说着又故意咦了声,脸贴近窗玻璃看后座的团团:“这谁家小孩儿啊?”   他一脸阴笑,好不容易止住哭的团团又开始抽泣。   林亦然脸色一沉,单手按住他肩膀一把推开:“少吓唬孩子!”   “你儿子啊?”习凯踉跄了一步,嬉皮笑脸。   他一笑,随他来的陈振涛和另外两个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习凯接着嘲讽:“你不会趁着霍少不在,太寂寞找了个单亲爸爸吧,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声响彻在露天停车区,也亏得是在医院外头,要是在里面这几个人就是神经病。   宋裴怒上心头,正要驳斥几句,忽然一想那位还真是....   孙淼折了手里的烟,伸手准备去揪对方领子,林亦然抓住他手腕摁下,上前道:“对,我是找了一位单亲爸爸。”   习凯笑问:“谁啊?给爷报个名号上来。”   今天他不把人羞辱一顿誓不罢休。   林亦然道:“霍竞。”   他们本来就是在准备交往的前提下相处,他不怕大方说出来。   “谁?”习凯拔高嗓门。   林亦然笑了笑,微微眯眼时眼尾有些许上挑的弧度,接着坦坦荡荡道:“霍竞,霍嘉年他爸,说得够清楚了吗?”   习凯几人的嘲笑戛然而止。   停顿两三秒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习凯发出大笑,连花坛边啄着草屑的麻雀都被他惊飞了,陈振涛与另一个朋友也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哈哈哈哈哈哈....撒谎不打草稿,”陈振涛眼角逼出生理性泪渍,指着花坛里的一坨新鲜狗屎,“霍爷要是会抢自己儿子的对象,我就和习凯一起把那坨狗屎吃了!”   “哎呦、哎呦我不行了,”习凯退回到自己车旁,扶着车前盖,一手解开西装扣子揉着肚子,“林亦然你可真能编,还霍少他爸呢,你要是真和霍爷好了那你们这算是一起带儿子呢还是一起带孙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人又是齐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哎呀.....”习凯笑岔了气,指着林亦然,“你、你现在就把你那对象喊过来,我当场叫他一声霍竞,我看他敢不敢答应。” 第29章   医院手术室。   器械护士正清点器械, 麻醉师还守在手术床边监测体征,一旁的感应门打开,主刀医生与助手前后离开, 护士抬头, 活动了一下因久站引起的颈椎酸痛, 刚好看到院长与一名穿着一次性无菌服的陌生男人在门外经过。   “哇,院长带的谁啊?这么高?”护士随口说。   麻醉师转身过去看, 但人已经走了, 闲话道:“多高?”   护士:“反正比我们手术室的男人都高。”   院长与护士口中的高个男人来到最里间的11号手术室。   这间手术室里的设备都还在, 但暂时搁置了, 手术台、心电监护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灰,不是因为阿姨不来打扫,而是院长找了由头封了这间房间, 刷脸感应也删除得只有院长一人能进, 别人就是想进都进不了。   等感应门合上,老院长才开口:“一开始说有道裂缝我也没在意,后来听手术室的人说填补了缝隙后又出现了, 说是这栋楼质量不好,我才后知后觉是不是那个问题。”   老院长是I联盟研究所的一员。   霍竞站在墙壁裂缝前。   裂缝从房间天花板边缘一路蜿蜒至地板,而缝隙中间最大的宽度只有两公分,从中已能看到白色的丝状物,手指穿过丝状物时发出了粘稠滋啦声, 等收回手,丝状物又慢慢恢复原状。   “前几天我还来看过,那天裂缝还没有这么长, 中间宽度也才四五毫米,”老院长愁眉不展, “您再看看,里头还长出东西来了,这是什么?”   “植物,”霍竞说。   以前裂开的时空缝隙除了表层有丝状物外没有其他东西,而这个缝隙里面钻出了乌黑的藤蔓,藤蔓表面粗糙,没有叶子陪衬,尖锐端比绣花针还细,它像爬山虎般粘附在缝隙周围的墙壁上。   因为是不明物,老院长不敢轻举妄动,只拍了照片发给研究所,可这里是医院,如果派特殊部队来看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霍竞捏起一根藤蔓,它的柔韧度很好,轻轻一扯,更粗的藤蔓从缝隙里被扯出来,但因缝隙并不宽阔,藤蔓卡在了中间。   “霍先生,您看有什么处理办法吗?”   要不是和以往情况不同,老院长也不想请他亲自跑一趟。   “两个空间撞了,需要把缝隙合起来,”霍竞言简意赅。   “这....要怎么合?”   只见霍竞释放出几条触手,将缝隙外围的藤蔓全部绞断,然后附着缝隙两侧往中间使力,同时,院长开始头痛,自己的脑子似乎也在被强力挤压,无形中有两只手一左一右摁在他脑袋上,疼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后憋得嘴唇发绀,眼看就要倒下去,一条触手揪住他领子才让他勉强站稳。   缝隙合并时周围磁场会发生变化,人类适应不了,且合并缝隙会短暂导致周围三四米内的空间处于动荡状态。   这条缝隙不大,七八秒的功夫已经合并完毕。   一完成,老院长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后背出了层汗,双腿颤抖着移动到手术床边两手撑着,要是再多一秒,他就得脑溢血死亡。他自认自己年纪一大把,一只脚已踏进棺材,没什么好怕的,他只担心这整个医院的人。   “霍先生,既然您可以把时空缝隙关闭,那其他地方呢?”   “也可以,”霍竞说。   这点能力不在话下。   老院长的眼睛陡然发亮,激动地舌头打结:“那那那那那.....那您以前怎么没提过,是很费力吗?还是说需要挑选合适的时间?”   他的意思是,既然能关闭,不如把其他缝隙也关了,这也是研究所研究的问题之一。   霍竞看着已完好无损的墙壁说:“空间有自己的形体,拿一个球来打比方,注入的空间越大球体就越大,达到极限之后,它会发生破裂,修补好一处破损的代价是在其他地方出现相对应的破损。”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条裂缝现在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可以这么说。”   “那它转移到哪儿了?”   霍竞没有回答,他忽然拧起长眉,偏头看着某个方向,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我有私事要处理了。”   “啊?好,”院长随他出了手术室,将11号手术室的门重新关上,其实他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比如他们所在的空间为什么会膨胀,是什么导致,既然空间会膨胀是不是可以用某些办法将空间压缩在原来的程度而使这些缝隙彻底关闭。   住院部泊车区。   习凯还在乐呵,自以为侮辱到了林亦然,狠狠爽了一把:“快说话啊,你能不能把人叫过来?”   在林亦然说出霍竞名字时,孙淼手里的折断的烟掉在了地上,现在不是朝习凯几人骂回去的时候,他更担心朋友胡言乱语,这谣造到霍爷耳朵里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小心扯了下林亦然衣服:“亦然,你别说大话啊,为这种人不值得。”   宋裴拍在孙淼肩膀上,道:“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习凯又开始狂笑,指指林亦然三人,大笑着扭头与身旁的陈振涛一同取乐,“哈哈哈哈,哥们你觉得好笑吗?”   “不止好笑,还很绝,一个个演得还挺像,哈哈哈哈哈......”陈振涛竖起大拇指,“我给他们颁奖,奥斯卡小金人,三座,哈哈哈哈哈....”   不管他们怎么取笑,林亦然只觉得他们是小丑,而且为这种小事把霍竞叫来只会降低的自己档次:“等着吧,有你们鼻青脸肿的时候。”   “哎呦,我们好怕哟~”习凯抱起双臂发抖。   “嗤,”孙淼鄙夷地嗤了声。   宋裴也觉得和他们争口舌无异于被狗咬一口,自己矮身下去把狗反咬一口,犯不着,恶心自己,对林亦然道:“上车吧,走了,我们和游手好闲的人没法比,有能力的都忙。”   “自然,”林亦然点头。   他们还带着团团,得把团团安置好。   笑也笑过了,习凯心满意足,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自己现在不是在医院里,而是置身于鸟语花香的环境,打通了任督二脉,通体舒服,散漫挥手道:“走吧走吧,我也有重要事儿,不能被你们耽误了。”   他们准备进住院部。   然而,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凛冽如冰:“我让你们走了吗?”   所有目光齐齐看去。   来人身量很高,异常挺拔,囫囵看一眼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尤其是来往的人经过他身边时惹眼的对比,还有身后大步紧随的助理,也是终年板着脸。   霍竞来了。   习凯于陈振涛对看了眼,心头惊讶。   “这....也太巧了吧,”陈振涛小声说。   林亦然看向霍竞,也很吃惊,今天早上是霍竞送他上班,下车时说好了下班再来接他,虽然在外面,但没到公司的下班时间,他也没告诉霍竞自己来了医院,不过很快想明白,前几天他一直劝他,有空来医院做检查,外形再年轻,可年龄摆在那儿,心脏的问题还是要重视。   霍竞到了近前,习凯规规矩矩双手垂立在两侧,恭敬打招呼:“霍叔叔好。”   “霍叔叔好。”   “叔叔好。”   ......   其他人也纷纷道好,包括孙淼和宋裴。林亦然忽然笑了,慢悠悠也道了声:“叔叔好啊。”   “哪儿好?”霍竞问林亦然。   林亦然:“?”   语气明显是问责,习凯心头立马松快,这让他脸上又表露出讽刺来,他就知道林亦然是撒谎,霍爷只有霍少一个儿子,怎么都不可能对自己儿子看上的人下手,否则不成了京市的笑话了?   “我的人被白白欺负,我好得了吗?”霍竞又问。   这一问如当头一棒打在习凯天灵盖上,还没反应过来,霍竞的视线定在了他身上,锐利、骇人,道:“喊吧。”   “喊我一声霍竞,你看我敢不敢答应。”   陈振涛与朋友脸色唰得煞白。   习凯张开嘴,眼睛蓦然瞪得浑圆,眼白里乍然起了血丝,一瞬间仿佛有巨楼般高的倾天海啸袭来,震惊、错愕、不可置信、脑子里根本无法思考为什么霍竞从几十米远的住院楼刚出来能知道他们先前的谈话,只剩下一条信息:林亦然说的是真的!!!   霍少的对象被老子抢了!!   随后是恐惧、慌张、害怕、惊怖,腿软到直接想给霍竞跪了。   他刚才不止侮辱了林亦然,还拿年龄说事侮辱到了霍竞本人,而他爸的生意还和沅峰集团挂着钩,就算没有,霍爷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我、我....”   陈振涛反应比他们机灵点,着急说:“霍叔叔,对不起,是我们说话没过脑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几个小辈,我们马上和林亦然道歉,以后对他恭恭敬敬。”   “道歉就不必了,然然有洁癖,”霍竞道。   意思他们嘴臭。   林亦然无声笑笑,这不是他之前说过的话?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看,纳闷霍竞怎么知道,难不成周围有监控?   这边孙淼抹了把脸,尽量让自己平静,然后看戏。   霍竞又说:“但我不希望你们食言,自己说出口的话,得做到。”   陈振涛茫然,他们刚才说了很多话,不知道霍爷指的是哪句。   窸窸窣窣,对面花坛的草丛里钻出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在某坨狗屎边上嗅了嗅,然后又拉了一坨,正当它抬高腿撒尿时,一位负责医院卫生的阿姨带着纸袋急急忙忙跑来,也不知道是哪儿蹿进来的野狗,本来看住了,一眨眼又跑了。   “可算是找到了,哎呦,这....”阿姨看着狗屎犯愁,一手抱住了狗,一手艰难地抖开垃圾袋准备清理。   武山拦住她:“阿姨,这里我们会收拾。”   阿姨奇道:“你们收拾?”   武山:“对。”   习凯与陈振涛的脸色五彩纷呈。   “那你们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了,”林亦然笑着说,他不觉得霍竞损,自己先缺德挑衅,那就活该遭殃,他把团团从后座抱出来,既然霍竞来了,正好接他们回家。   霍竞揽住他腰,对宋裴和孙淼吩咐:“你们留下来做个见证,保证一夜之间,他们的视频传遍你们的朋友圈。”   宋裴/孙淼:“........”   好狠啊!!! 第30章   对于霍竞的决定, 没人能反驳。   习凯几人面如死灰,光是用脑子想想就已经开始呕吐起来,等视频在圈里一传, 别说是京市, 就是整个国内他们都没脸呆下去。   武山冷硬道:“还犹豫什么?”   多的画面林亦然没再看, 等回到霍竞住处,好几个群都炸了, 朋友群、工作群、好几年都没有动静的同学群等, 消息不停叠加, 他只看了和宋裴几人建立的群, 群里也正好艾特他。   孙:画面太美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周:???干嘛呢?@孙淼 你怎么还不上来?   孙:有事呢!霍爷交代的!   周:什么情况?   宋:@林亦然视频要不要发你一份,主要是惹的你。   林亦然赶紧打字:别, 千万别!我无福消受。   周:快说说, 你们打什么哑谜啊!急死我了!   宋:我劝你别看了,看了保准你好几天没法吃饭,这种煎熬我们忍受就可以了, 你现在作为残疾人士还是要多进补才行。   林亦然熄灭手机,没再看。   路上他已经介绍了团团的情况,爸爸住院,爷爷奶奶不喜欢他,家里阿姨回老家, 需要暂时照顾他两天,而霍竞没有说话,他现在摸清楚了, 霍竞沉默,也是不高兴的一种, 他把团团交给梅姨,让她先带去洗个脸,小娃娃的脸都哭花了。   “来吧,团团,奶奶帮你拿热水洗洗脸,”梅姨牵起他。   团团有些认生,一步一回头。   林亦然微笑道:“去吧,去洗个脸,哥哥不走,哥哥就在客厅里。”   团团放心了:“嗯。”   林亦然回头去看霍竞,眼中浮现一丝笑意,问道:“叔叔,你怎么啦?”   霍竞道:“他晚上和谁睡?”   问题出在这儿呢!   林亦然好笑,竟然连小孩子的醋都吃,虽然霍竞没明说,但他就是知道霍竞吃醋了,老房子着火的男人是需要哄的。团团和梅姨去了一楼洗手间,张叔和其他帮佣在外头,客厅暂时没人,他朝霍竞勾勾手指:“叔叔,你头低下来。”   这种情节,霍竞在书里看多了,只是略微低了下巴,身形并没有动,以林亦然的身高要亲到他就得让霍竞把腰弯下来。   林亦然道:“你再弯下来一点。”   霍竞:“因为你亲不到?”   “........”   “你可以跳起来。”   “........”神的跳起来!   林亦然有点气,这不分明故意戏弄他吗,嘴一瘪,不想亲了,转身时却被霍竞拉住手腕,对方已弯腰凑到他脸颊边:“既然要亲我,就不能不算数,光亲不行,你可以试着撒撒娇。”   撒娇?   之前大胆想要勾引霍竞的事都做过,撒娇不在话下,可这种事他完全不熟练,想了想后双臂勾住霍竞脖子,在对方脸上吧唧一口,大胆道:“叔叔,你帮我一起照顾团团呗,就当是我给你生的小猴子,好不好?”   啧,脸有点烧。   “我们生不了小猴子,”霍竞说。   要生只能生“小章鱼”。   霍竞低头看林亦然的肚子,彻底改造林亦然体质时在他肚子里打造一个温床不是不行,但他的后代不是那么好生育的,一旦将林亦然当做了母体也有极大可能会成为孩子的食物。   这个想法只在霍竞脑海里闪过便作罢。   林亦然以为霍竞拒绝,都这么说了还没用,难不成要让他扭着腰再跺两下脚?一想鸡皮疙瘩就起来,这种程度的撒娇办不到。   “可以了,”霍竞忽然松口,同时吻住了他,撬开牙关细细品尝着老婆的津甜,林亦然闭上眼,可下一秒便想到团团很快要出来,又瞬间睁眼,喉头发出轻呜,挂在霍竞脖子上的手臂松懈,腰上却被勒得更紧,想推都推不开,霍竞在他唇上轻咬了下,随后又是长驱直入。   “呃.....”双脚腾空,霍竞单臂托起他。   .....   这个吻,在团团从洗手间出来前方结束。   霍竞一个电话让人送来了小孩儿的日用品、衣物、鞋子等,但他依然吃醋,他的配偶只能单单属于他一个人,不管是弟弟还是小男孩儿,都不能对他的配偶做出亲密的举动。   否则便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但他和林亦然吵架的事才过去没多久,不想再把老婆伤了。   晚上,林亦然帮团团洗完澡,换上睡衣,带着他上床睡觉。   团团在家里时早就一个人单独睡了,可现在在陌生环境里,晚上不看着他,林亦然不放心,况且他的床够大够宽敞,房间里的家具都有防撞护角,磕不到孩子。   “睡吧,”林亦然躺在团团身边,支着脑袋,一手拍着团团身上印着小熊图案的被子。   团团朝天躺着,两只小手抓着被子边缘,脑袋转向林亦然,软软道:“哥哥,那个爷爷有点凶。”   爷爷.......   听到这称呼,林亦然一瞬间,全身违和,团团喜欢喊他哥哥,按照辈分叫霍竞却是爷爷,他们之间又被生生拉高了一个辈分,可想想又不禁好笑,爷爷和哥哥.....   “团团,他不凶,爷爷人可好了。”   “可是我看到他咬你嘴巴。”   “.......”   “咬得可凶了。”   “......”这没法解释了,林亦然直接转移话题,搜肠刮肚找出了一个睡前故事。   听着听着,团团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平稳,林亦然也渐渐犯困,小鸡啄米似的脑袋往床面上栽,,半个小时后,他也睡熟了,一只手掌还搭在团团的被角上。   霍竞开门进来,将他的手从团团身上挪开,又俯身去亲林亦然,时轻时重地碾着唇瓣,将有着薄荷牙膏的清香的口腔尝了个遍,然而林亦然一动不动。   这就是霍竞能接受孩子留下的原因。   将他们一键定格到天亮,谁也挨不着谁。   *   凌晨一点,某住宅。   “yue————”   习凯趴在自家洗手间的马桶上狂吐,他已经洗过澡,刷过牙,甚至快把口腔给刷烂了,但那味道始终在嘴巴里挥之不去,鼻子也还能闻到,画面一想,又一次:“yue——”   他家马桶是镀金的,金灿灿的马桶圈映出他发青的脸色,拉长的唾液挂在唇上往下滴......   “yue——”   习凯受不了了,眼睛里布满血丝,喉咙里冒出一股股血腥气,全部是因为呕吐导致,他卸力地跌坐在马桶边,活像在垂死边缘挣扎。   外间手机在响。   来电铃声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是谁那么坚持。   “王八蛋,非得往我枪口上撞,”他一抹嘴站起来去接电话,想到自己的事迹将人尽皆知,难堪、怒火、窘迫一股脑儿全冲上脑门,可看到来电名字时又生生压了下去,犹豫了会儿,接了。   “习凯,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你干的什么事儿啊?你特么以后别说是跟我一起混的,我真丢不起这人!”打电话的是霍嘉年,人不在京市,朋友圈的事儿没少关注。   习凯的事儿已经爆了。   而这支视频出自孙淼的剪辑,他没把武山拍进去,但这都不是重点了。   这一说,习凯又想呕,努力憋下说:“我被迫的。”   “我知道,谁啊!谁敢动你!”   “你爸。”   “我爸?”霍嘉年吃惊,“你怎么得罪我爸了?你得罪他你打我电话啊,我还能不帮你说两句吗?至于弄成这样?”   习凯不知道怎么说。别说是吃那玩意儿,就是霍爷弄折他两条腿他们全家也没那个能力报复回去,如果现在抖落林亦然的事像是故意惹事挑衅。   “说啊!你特么哑巴了啊!”电话里一声吼。   “我得罪了林亦然,就开了几句玩笑,你爸是为了他教训我。”   电话里静默,随后道:“那就是该的,你怎么得罪然然了?”   习凯说:“他有对象了。”   *   团团很乖很好照顾,早上吃完早餐送幼儿园,下午放学再接回来,为接送他方便,林亦然使用了霍竞给他买的新车,没多久,周哲浩那边出院了,聘好了家住护工,阿姨也回来了,孩子送回去的时候,他还有些舍不得,又软又糯的小团子谁不喜欢。   餐厅里安静,只有刀叉触碰盘子的一点儿声响。   “舍不得孩子?”霍竞从厨房出来,端出一盘水果拼盘。   最近霍竞老喜欢亲自给他做食物,不论是中餐还是西餐,或者是偶尔切的水果,大部分都很好吃,也有小部分口感奇怪,他把这归于霍竞厨艺不精。   可都是霍竞的心意,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对啊,”林亦然道,“他每次吃饭的时候喜欢晃悠小脚丫,可爱死了,上次孙淼还说周哲浩倒霉,我看他有这么可爱的儿子,这得多幸运。”   说儿子,儿子来电,不过是霍竞的儿子。   霍嘉年这几天每天打他十几通电话,他已经拉黑过好几个号码,可对方还是坚持,除了电话还有短信。   [林亦然,你敢不敢说真话,你他妈到底和谁好了!!!我霍嘉年的人都敢动,是哪个龟孙子,他敢碰你就别当缩头乌龟!老子要杀了他!!!!]   [你不告诉我也行!我亲自来,我回来弄死他!!!] 第31章   [你爸。]   林亦然回复简洁。   这事儿霍嘉年早晚要知道, 当初也是为了压制他,他才盯上了霍竞,否则都没有后面的事。   可霍嘉年就是不信。   [你别拿我爸敷衍我!你和他绝对不可能!]   [然然, 你是不是故意在习凯面前做戏, 想趁着我不在京市找点事儿给我添堵是吗?如果是这样, 你成功了!我现在快疯了行吗!你给我接电话!!]   [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疯子,懦夫, ”林亦然对着手机骂了句, 只会责问他, 却不敢打电话质问他爸一句。   另一头。   霍嘉年还在不断发信息, 双手握着手机目眦欲裂,因愤怒打字的手指都在发抖,嘴里念念有词:“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霍少, 你别这样, 你这样我害怕,”男生伸手要去抱他。   霍嘉年一抬手扇了他一个巴掌。   啪!   “啊——”男生摔倒在地,捂住火辣辣的脸, 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就是因为你!”霍嘉年愤怒地指责他,“谁让你突然跑来找我的,肯定是因为你来找我被然然知道了,他才吃醋弄出点事儿让我不痛快,还故意和我爸沾上边, 是你故意告诉了然然,其实我有在养着你是吧?”   “没有、没有,”男生摇头, 见霍嘉年逼近他,又要动手, 吓得直往后退 ,“真的没有,霍少我真的没有啊,你相信我.....”   除了那次匿名短信。   *   又一次把霍嘉年号码拉黑后,林亦然回房间洗漱,然后换好睡衣睡裤去四楼书房,他生病好了之后没有再去过霍竞的卧室,但有去书房陪霍竞工作或者像之前一样随便哼哼歌。   推门进去,玻璃小几上放着一盘可爱程度爆表的黄油小熊切片饼干。   “哇~~”林亦然惊叹,小几很矮,他蹲下来捏起一块,“叔叔,这是你自己做的啊?”   霍竞从书桌后抬头,说:“我照着网上视频给你做的。”   “绝了,”林亦然翘大拇指。   他将饼干放入口中,一嚼,一股苦涩弥漫开来,像咬破了鲫鱼苦胆,苦涩中还含着丝丝腥味。   这是什么神奇的味道啊?!!!   “啊啊啊......”林亦然呲牙吐舌头。   霍竞道:“不准吐掉。”   “为什么啊!”幸好除了饼干还给他准备了果汁,他拿起果汁灌了一大杯才把苦涩味道给冲淡,手里还捏着半块,考虑该扔掉还是顺着霍竞的心意接着吃:“叔叔,你把它样子打造得这么好看,不会是为了让我舍不得扔掉吧?”   “你偶尔还是挺聪明的。”   “......”好气!   饼干不多,加上他手里的一共也就三块,他把整盘端起来走到霍竞身边,打趣:“叔叔,你要不要自己尝尝是什么味道,怎么你的厨艺忽上忽下的,什么时候能稳点一点?”   “材料不同,”霍竞透露不多,有些“药”味道不错,有些则苦,不同生物那儿挖来的,在所难免。   他抬手一揽,将林亦然抱入怀里。   林亦然没有多余的挣扎时间已坐在霍竞腿上,他手里还捧着精致的小盘子,递了递:“叔叔,你自己尝尝。”   霍竞抬手擦掉他嘴角沾上的碎屑,哄道:“我知道味道不太好,但这是我心意。”   老婆吃软不吃硬,这点霍竞已有所了解。   “好吧好吧,”林亦然听话。   反正只有三块,拼了!   他咬一口饼干就要皱一下眉头,再吐一下舌头,脸上的五官拧巴成一团,感觉最苦涩时肩膀也会耸起来,睡衣的V领也会随着他的动作松动,锁骨会更加凸起明显,今晚的睡衣是短袖短裤,他双腿并拢蜷缩脚指头时,脚背更加泛白,皮肤下的青色脉络会更明显。   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每处都让霍竞觉得可爱,可爱到想要把老婆从头到脚亲一遍。   触手悄悄从衣服底下露出来,藏在椅背后面翻滚扭动,他想用自己的本体紧紧拥抱林亦然,可现在不是时候,一条触手绞住另一条,展现出吸盘里的牙齿将其绞碎吞噬,粘稠血液在椅背后滴落,但流下的每一滴都被其他触手及时接住舔舐干净。   这种蚕食自己来控制欲望的方法是从遇见林亦然才开始。   而且他很乐意。   头顶灯光刺啦一声闪了闪。   林亦然抬头,眨了眨眼,以为灯泡要坏了,等了两秒后也不见灯关再闪烁,于是接着咀嚼饼干。   “我现在也想尝尝,我做的饼干到底有多难吃。”   霍竞抚上他后脑勺,略微低头,饼干的苦涩在随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津甜的味道,林亦然唔了两声便开始顺从,单手勾住霍竞脖子。   良久良久....   “叔叔....你不工作了吗?”林亦然努力换气。   “没有你事重要。”霍竞说得毫无羞愧。   鉴于被上次的《120招恋爱指南》骗过,他瞥眼瞄了眼霍竞电脑,网页上是一些新闻,不是某一篇报导,而是各地区的新闻简报,像是在搜集。   “然然,你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我身上,”霍竞捏过他下巴。   睫毛轻颤中,眼前的脸放大,林亦然仰起头,又是许久才道:“叔叔,我得回房间了,我困了!”   其实是撒谎,睡得着才怪!   起身时,霍竞双臂抱紧了他使得他又重重跌了回去,林亦然叹了口气,自己不是没有感觉,可当下有两个问题,一,霍竞还没有成为他的男朋友,二,霍竞不行。   他捧住霍竞的脸,用心里话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你不行你知道吗?我现在要回房间是照顾你面子。   “你说什么?”霍竞忽然收力,勒得林亦然差点岔气。   “我说要去睡觉了啊,我困了,”林亦然说。   “另一句。”   “什么啊?”   霍竞问的是他心里那句话,林亦然自然反应不过来,霍竞没再追着问,但被老婆怀疑是对他最大的否定,当下不止收回的触手就连剩下隐藏的一半都想全部涌出来,他的每一条触手都可以代表一样...换句话来说,他一个人可以顶二十几个男人。   而且他也不会让他失望,人类办不到的持久度他可以轻易做到,保持几天几夜不是问题。   林亦然推了推腰上的手臂,两脚甩动起:“松开松开,你快松开!再不松开我生气了啊!”   霍竞咬在他耳朵上。   林亦然嘤了声,扭头撞入那双眼睛里,看似平静,实则如狼似虎,霍竞哑声开口:“今晚和我睡?”   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在一个房间过夜了,房间里残留着的林亦然的气息很快要连一丝都没有了,他急切得想要老婆今晚陪陪他,哪怕只是嗅嗅气味。   “不!”林亦然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说自己准备好的理由,“你看啊,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你再照顾,我能自己照顾自己,而且我老钻你房间阿姨来收拾的时候多尴尬,再者,我们明天还要上班,还是各回房间的好,你说呢?”   “行,走吧,”霍竞松开了手,与其听林亦然叭叭叭个不停,不如用实际行动让老婆主动投怀送抱,他道:“赶紧。”   ??   男人也是说变脸就变脸的吗?   林亦然纳了闷了,哦了声,心里还不高兴起来。   哼,就算我说愿意你也不行啊,还赶人了!   他蹭得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人,刚走两步停了,霍竞眉心跳了跳,随后走到林亦然身后,扬起手掌,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   老婆得宠,也得适当教训,书本里新学的。   能动时,林亦然呲了下牙,不知道为什么屁股突然有痛感,回头去看霍竞,人好端端坐在椅子内,神情严肃正经,依旧是不苟言笑人人又敬又怕的霍爷。   大概是他在对方腿上坐久了吧。   因为吃过东西,林亦然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刷牙,然后抱过笔电工作了会儿,明天《八爪主神》进行封测,之后就能正式上线,所以明早的会议很重要,数据安全、服务性能等等都要重新再检测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一会儿手机来信息,他扫了眼,来自微信。   周哲浩在群里闲唠嗑儿,一直在家养伤,闲得快要发霉了。   宋:明天下班来你家探望你,你就别嚎了。   周:这不是无聊吗?   周:@亦然你出来,赶紧给我透露透露,你和霍爷好上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到现在都还不信,感觉像做梦一样,我的天哪,天!呐!   林:我手机只剩下99%的电量了,我先关机了。   周:???   孙:哈哈哈哈哈......   林亦然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外面下起雨了,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窗玻璃上,他有习惯,没有躺下之前不会拉窗帘,否则会觉得房间闷。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还要早起,他走到窗边,可忽然雨像从天上倾倒一般,砸落声噼里啪啦。   轰隆隆——   还打雷了!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下雨啊。   他准备拉上窗帘,忽然间外面闪了闪,闪烁间一道黑色影子出现在玻璃窗外,轮廓有手有脚。   林亦然几乎是惊跳着往后倒了一步。   全身汗毛竖起!   头皮发麻!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他死死盯着窗玻璃,一瞬间恐惧淹没头顶,肢体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想再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黑影又陡然乍现,这次不是双手垂在两侧,而是其中一只手扒在玻璃上。   林亦然脸色惨白惨白。   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全是狗屁!   他倒退着,笔电也不管了,手机也不拿了,惊恐地瞪着眼睛退到房门口,紧接着一扭门把迅速转身冲出了参加运动会短跑项目的架势,三步并作两步一路狂奔到霍竞书房,当打开书房门发现霍竞不在时,整个人仿佛陷入绝境,好在卧室就在旁边,他拧开卧室门,霍竞就站在门口处。   他一头扑进他怀里,死死抱紧:“我今晚和你睡!!!”   “怎么了?”霍竞也抱紧他。   “你这房子不干净!”林亦然跺脚。   霍竞抱起他往床边走,佯装回想:“你是说,我买这栋房子前,有人吊死在这里的事?”   “还有这种事???”   “有,开发商拖欠工程款,工人们拿命威胁,有个人就吊死在这栋房子里,具体是哪个房间我倒是没问那么仔细。”   “........”   “不过我从来没遇上过,应该是我阳气重,以后多住我房间就遇不上了。”   顶楼上,武山功成身退。 第32章   滴答、滴答....   落过雨的窗沿上还淌着水渍, 有几滴落到半空时便发出了“滴答”一声,有东西阻隔了它落到地面。   林亦然迅速钻进霍竞被窝,尽管是冷的, 但比起自己房间, 这冷冷的被窝简直就是他最安全的港湾, 他掀开被子一角,还催促:“你快点呀, 你快坐进来。”   霍竞道:“我还没洗澡。”   “那你快点, 随便冲两下就行了。”   “好。”   霍竞背过身, 表情一如平常, 心情却颇好,老婆胆小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多粘他, 而作为他的配偶, 不强大也无所谓,因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   洗澡时他故意拖了点时间,时间越久林亦然越心慌, 等到他一坐进床里,老婆便紧紧粘了上来。   林亦然主动抬起他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脑袋枕着坚实胸膛,虽然霍竞心跳奇异得缓慢,可起码是有心跳的, 比起脏东西没有心跳来说,强了千万倍!   阿弥陀佛!   心里默念了句。   霍竞要关灯,林亦然阻止他:“把床头灯留着吧, 不然我害怕。”   “我在呢,不怕, ”床头灯还是留了。   “嗯。”林亦然抱着他。   彼此相拥躺下,霍竞说:“要不要我再给你讲讲工人吊死的事情?”   “!!!”林亦然攥紧他后背的衣服,“不要!!!”   霍竞笑了,唇线浅浅勾起。   这是林亦然第一次听见他笑,沉沉的,带着胸腔里的微微震荡,很好听,而且有霍竞淡然自若的笑声在,好像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近他们身,霍竞会保护他。   这一晚睡得踏实。   但第二天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霍竞送他上班,武山开车,任一坐在副驾,他们旁若无人聊起天来。   武山道:“昨天晚上我半夜忽然醒了,觉得房间里有东西。”   任一:“什么东西?”   武山:“不知道,在角落里,黑漆漆的一团,像个人影又不像个人影,后来我睡着了感觉有人摸我脸,我现在脸上还有那种感觉,不像是做梦。”   任一:“有空找个巫婆问问。”   武山:“有这个想法。”   任一:“前天我加班回家也遇到点怪事,同一个路口莫名其妙转了两圈,后来我下车看情况,遇到个老人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什么,对了,这年头还有老人穿裹脚的绣花鞋吗?”   他们的聊天就像平时拉家长,没有浮夸的表情,没有着重的语气。可听在林亦然耳朵里,毛骨悚然。   毕竟昨晚刚经历过诡异事件。   “别说了,”霍竞适时阻止,吓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林亦然降低车窗,让清晨的空气吹进来,清爽的风一吹才抚平了车内冷气和鬼故事激起的鸡皮疙瘩,身旁霍竞接了电话,说话简短。   “时间太赶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   “嗯。”   “迟早会过来。”   前座的任一侧目,问道:“霍爷,要准备出差吗?”   林亦然竖起耳朵。   如果霍竞今晚出差,那晚上他只有一个人,而且出差不是一两天就能回来,一般少则三四天,多则十天半个月,万一霍竞出差,他打死都不住那栋房子。   “不,”霍竞道,余光注意着林亦然。   林亦然悄悄吐息,临下车前他再三确认,若是霍竞出差,他就暂时去和宋裴住,霍竞不出差,他晚上才愿意回去。   “放心,我说不走就绝对不走,”霍竞向他保证。   林亦然点头。   黑色宾利远去,车内任一又汇报道:“霍爷,霍少昨晚定了机票要回来,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事情给他做,两三天内他回不来,其他事宜也准备妥当了。”   “好,”霍竞道。   *   《八爪主神》今日封测并正式上线。所有服务器开放后的火爆程度超过了预期,游戏在线人数迅速增长,甚至出现了排队情况。   林亦然没有在办公室,与宋裴一道,和大家一起看着后台数据监测 为这款游戏,整个团队从开发至今耗时了近四年。   “嗷嗷嗷嗷~~~”有人率先发出嚎叫。   “稳了稳了!”   “没有白费我们这么久的辛苦!”   “老大,旅游是不是也稳了?”   “哈哈哈哈哈......”   .......   工作区热闹,开发部、运营部、技术部的人员全围成了一圈,看着极速攀升的玩家数量,每张脸都洋溢着激动和笑容,他们和林亦然一样投入了不少心血,看着游戏被开发出来,逐渐成形,好比看着一个孩子慢慢长大。   为庆祝游戏开服火爆,今晚林亦然请客,全团队聚餐。   办公区一片兴奋。   [恭喜。]   回办公室时,林亦然收到了霍竞短信,他往椅子里一坐,交叠起腿习惯性地慢悠悠晃着老板椅,眼眸含笑:[谢谢霍叔叔。]   在家他没有提及过工作,也没有说过今天游戏上线的事,毕竟自己的事业与对方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可霍竞能在此时道贺,说明他的日常工作都在对方关心的范围内。   心里泛起甜蜜。   [能抽出一个星期的时间留给我吗?]   [?]   [为你庆生。]   收到这条信息时,霍竞那边又发来一条:[别忘了,我还在追求你。]   所以想要为他过生日。   林亦然心道了句老男人还想玩浪漫,然,嘴角的弧度快咧到耳朵根了,他当即查看自己后面几天的工作内容,该调整的调整,该延后的延后,花了十几分和小陈与宋裴等人协调,然后抽出了空。不过一个星期太久,他最多只有四天时间,就从今晚开始算起。   这晚,他真的喝多了,和未来男友的感情和谐,公司运作顺利,游戏又火爆,心情一好便接了一打同事的敬酒。   又是一杯酒下肚,酒水顺着喉咙淌下,带起胃部的烧灼感。   一开始喝的只是啤酒,不知是谁提议啤酒不过瘾,让服务生上了白酒,都说混酒喝容易醉,林亦然信这话,难得他也会觉得头昏脑涨、心跳加速、脚底飘飘飘然。   他靠在桌边,单手支起额角,另一手扯了扯领口解了颗扣子,脸颊到脖子,皮肤呈一片红色。   眼睑微微耷拉,酒精作用下意识开始模糊,然而周遭的说话声、笑闹、计俊才几人的喊话,还有宋裴轻推他肩膀,问他“怎么样,还行不行”的话他都知道。   不过很快,声音没了。   仿佛遥控器一键按下了暂停。   之后身体变得轻盈,好像飞了起来,身体在空中飘荡,仔细感觉后发现他靠着某处坚实的物体,脸颊轻轻贴着,比起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对方的跳动更慢更有力,连那一份紧贴肌肤的冰凉都是如此熟悉,熟悉得倍感安心。   他下意识往霍竞怀里钻。   公司集体员工目送老大被霍爷二话不说抱走。   .....   涛声隆隆,时近时远,偶尔掀起一片哗啦啦的声响,海浪叠着一层海浪拍打出片片浪花,蔚蓝高空上,海鸥展翅飞翔而过....   林亦然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唔.....”他伸了个懒腰,双臂舒展,小肚子高高挺起,眯起眼睛打哈欠,眼缝中看到的不是简单的圆形顶灯而是反射着璀璨光晕的水晶灯。   这不是自己房间,也不是霍竞的!   哗、哗——   海面涌动的浪潮声充斥进耳中。   他猛得旋身,手臂直直撑在床面,抻长了脖子往外看,床头上方就是纤尘不染的窗户,放眼就能看到蔚蓝一片的汪洋大海,天空下,海面波光粼粼,浪花洁白闪烁,漂亮得不可方物。   他竟然.....在大海上?!!   “醒了?”霍竞推门进来。   平时严肃的男人换了一身行头,简单的白色短袖衬衣,穿了一条花裤衩。   林亦然回头看他,惊诧的表情没有褪去分毫,又重新扭头去看大海,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不是没看过海,只是一觉醒来就在海上,毫无预知的情况下,惊喜爆棚,视线往低处看,下面是甲板,偌大的甲板上有个高尔夫球场、露天餐吧等,而这只是其中一层。   他不仅在海面,还是在顶奢的游艇上。   “我要出去看看,”林亦然跳下床,赤脚就要冲出去。   霍竞捉住他胳膊拉回来:“先把早饭吃了。”   早餐是三明治和牛奶。   “好,马上!”他弯起眼角,笑得比海上明媚的波光还亮,指尖嘬了下沾到的沙拉酱,尽快吃完后和霍竞一起去了甲板。   站在甲板的顶端,迎风扑面、衣衫猎猎,别提多惬意了。   林亦然双手握着栏杆,朝着海面狂吼,然后哈哈大笑,道:“叔叔,你是怎么一夜之间带我来的海上?也太神奇了吧!”   放眼看不到码头,也看不到群山,在他们游艇周围除了水还是水。   霍竞故作高深:“我会变魔术。”   “那你再变一个,变几只海豚出来,据说看到海豚会有好运。”   “会有的,”霍竞低头在他眼尾落下一吻,“想先玩什么?摩托艇、海钓?还是潜水?”   “潜水,可我只会浮潜,这儿好像不太适合浮潜吧?”他往甲板底下看,浮潜需要在能见度好的浅水海域,而这里明显是深海。   “我会带着你保证你的安全,我去给你拿装备,”霍竞说。   林亦然安心点头。   甲板上剩下他一个人,海风越刮越大,吹得他睁不开,他用手背挡住眼睛,衣服下摆被大风掀开。在他看不见的干燥地面,淡淡的水渍缓缓洇开,一步一个脚印。   他想回船舱,刚转身,眼前蓦然一黑,再睁眼整个人已身置半空中,身体落入海面。   噗通一声巨响,他掉进了海里。 第33章   一瞬间, 冰冷海水汹涌淹没身体,口鼻、耳朵、眼睛、水流疯狂冲刷,跌入海中来的猝不及防, 倾轧而来的窒息将他全面裹挟, 幸好他会水, 竭力压下恐慌后及时调整心态屏住了呼吸。   可这里是海里,会游水不代表不会在海里淹死!   没人救他的话会死的!   会死人的!   噗通, 又是一声巨响。   海面的潋滟在跌入海里时成了头顶闪闪发光的“天空”, 只见发光的“天空”被人破开, 有人在他之后跳了下来, 周身泛起无数清澈透明的晶亮气泡,绚烂夺目,无数剧中主角落海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自己成了主角, 而霍竞就是来拯救他的神祇。   霍竞朝他游来。   这一刻无比踏实, 连流动的海水都变得温柔起来。他一伸出双臂,霍竞便将他纳入了怀里。   哗啦一声,两人冲出海面。   他被带到舷梯边, 霍竞掐住他腰往上送,他趴上舷梯,用力一撑坐了上去,头发湿润得贴着脸颊,海水啪嗒啪嗒往下砸。   “怎么会自己掉下去?”相比起林亦然, 霍竞脸上滴的不是水,而是墨,脸黑的。   “不知道, 感觉风很大,奇奇怪怪就掉下去了, 我不会是中邪了吧,”林亦然甩了甩脑袋。   霍竞从海里出来,动作敏捷,空气中的阻力没能延缓他任何动作,不待林亦然再说什么,他已经抱起他,低头道:“休息会儿,晚点我再带你潜水。”   “可是我没什么事,就呛了几口水,”林亦然抹开脸上的头发。   “听话。”   又是霍竞黑沉的眸子直直凝视着他,比黑夜还黑,比深渊还深,仿佛有旋涡把他拉入其中。   这一招用了再用会让林亦然起疑,所以霍竞开始诱导:“你落水呛了,呛得厉害,以至于有些头晕目眩,所以要休息会儿。”   “对....”林亦然的眼神渐渐失焦,顺着他的话说,“我想要休息,睡一觉...”   可待他睡着,霍竞也没有松手,更没有把林亦然抱回房间,后背的触手暴虐地撕开衣物奔涌而出,掀翻了身旁一排豪华的固定坐椅,伴随着连续不断的咔嚓声把物体绞烂、粉碎。   他现在很暴躁,异常愤怒。   墨瞳浓黑,张开口的喉咙中发出沉哑的嘶吼,周围海域的生物纷纷逃窜,水面卷起更汹涌的海浪。   一只怪物从船顶跃下来,祂身形比普通人高了两倍,四肢粗壮,小臂至肩膀有着一道道锋利的骨板,指甲尖锐,更锐利的是他的尾巴,尾端细长的银针坚硬无比。   “找出来!”霍竞大声命令。   怪物扭头又跃上船舱,肩背上还残留着黑色西装的几缕布料。   迎着海风,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掩盖,但绝逃不过霍竞极好的听力,触手狠厉地朝空气中某个点抽去,只听一声惨叫,那东西现了身,但现身时已成了一滩绿色的烂泥。   他昨晚就察觉房子里有异动,可当时让武山抓了会喷水的生物来制造假雨,以至于以为是那个生物的问题。   现在看来,是别的东西跟来了。   突然,游艇晃了晃,无形中又有几只透明的小东西奔跑着跳入海中,噗通噗通响起落水声,游艇摇晃不是它们能造成的,霍竞现出巨大本体,释放出几十条触手,仅仅一条触手就足够将林亦然从头缠绕到脚。   可是不够!   远远不够!   这点程度的保护不够!   就在刚才,只差一秒,他的配偶就要被别的生物吞了!   林亦然被卷入祂身体,只露出安然而睡的脸颊,在他周围疯狂舞动的触手分别攀附在游艇两侧,蠕动的触手冲入海中,所有触手都释放出了绞杀信号。   敢暗害他配偶的生物在船底!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触手刺穿皮肉的声音混合在犹如沸腾的海水中。   一下接着一下,没有秩序,只有混乱的厮杀、刺穿、绞裂、啃噬....乍一看仿佛有几十条黑色巨蟒在海水里翻腾,一半暴露在空气里,一般隐藏在水底,被他绞杀的怪物在船底下发出咆哮,层叠而起的海浪以游艇为中心荡漾开去,很快,怒吼声消散,只剩下了啃噬声和水浪声。   水面浮起许多软烂的皮肉,随着一大片怪物体内洇开的浓绿色血水飘飘荡荡。   从上往下看,游艇仿佛停泊在宽广的绿色草坪上。   武山和任一把小杂碎们都清理了,留了一只问话。   武山提着它。   它差不多足球大,外表更像一个海胆,时而透明时而绿色,它是混入这个空间的低级生物,甚至连人话都还不会模仿,只会发“嘎嘎嘎”的叫声。   “它说它们是被迫的,但又不敢不听从,说祂要来了。”武山充当翻译。   霍竞其实可以听懂,可是没心情去理解,他的所有触手都包裹住了林亦然,缓缓蠕动,先前还在残忍吞噬生物,这刻已是无比温柔,再没有比祂抚摸配偶来得更温柔了,那般小心翼翼,那般珍惜无比,可以的话,真的想把老婆永远藏在身体里,永远抱在怀里。   武山还在继续:“它说那只怪物是它们引来的,没有想害死林先生,所以只是把他推进了海里,它们不想得罪您,所以顶多只会吃掉他一只手或一只脚,这样两边都好交差。”   “嘎嘎嘎、嘎嘎.....”   “它说祂要来了。”   这是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我知道了,”霍竞终于出声。   接着嘭一声,武山捏爆了手里的生物,目光扫向游艇顶端的怪物,用眼神骂了任一一句白痴,霍爷是因为配偶被害才疯狂,这家伙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就喜欢做暴露狂。   两个多小时后....   海上的绿色血液已散得干净,海水恢复湛蓝,海风吹拂,惬意怡人。   林亦然坐在餐桌边,穿沙滩裤的长腿在桌底下伸展得笔直,两只脚腕叠放,人字拖露出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的脚指头,他一手刀一手叉,与霍竞一起享用着午餐。   “说好了带我潜水啊,别因为我不小心掉过一次海你就说话不算数。”   “既然带你出来了,当然不会不算数。”   林亦然应一声,又问:“这片海域深不深,下潜多少米能看到珊瑚?”   “这里看不到珊瑚,”霍竞朝后仰,他们的椅子即使餐桌椅又是按摩椅,随时可以调整角度,海风吹起他衣衫,林亦然小小瞄了眼未来男友的腹肌,接着听他说,“珊瑚在光照充足的浅海比较容易找到,深海温度低,底下环境太暗,不适合珊瑚生长。”   “那你准备带我看什么?”   霍竞看着他,道:“鲨鱼。”   “!!!”   先前杀了一只怪物,血虽然不是红色,但同样腥气十足,因此引来了不少鲨鱼,霍竞又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所以鲨鱼围绕着游艇打圈还没散去。   林亦然穿装备戴好氧气瓶走上舷梯,霍竞已经在水下等他了。   本来很兴奋,现在犹豫了。   “叔叔,你确定你不用穿装备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不会出事,你放心,”霍竞把手递他,耐心说,“下来。”   林亦然还是犹豫,蹲下来,双手搭在自己膝盖身,望着水中的霍竞,为老男人担忧:“你在水下憋气能憋多久啊?你确定你不考虑一下年龄问题吗?你都快60岁了,装备也不穿,什么防护都不带,万一在水下抽筋了怎么办?你多重啊,待会儿我能不能拉动你?”   霍竞在水里,太阳穴突突地跳,老婆什么都好,只是有时候非常聒噪,自己的耐心也不多了。   “然然,我不会抽筋,不需要装备,我可以在水下安然无恙,但是你再不下来的话,我保证我会马上上去亲你,从天亮亲到天黑,直到你第二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   噗通,林亦然跳得迅速。   霍竞拉起他手往深处游,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进防鲨笼,所以林亦然以为水底下会有,然而霍竞也没有带他潜得多深,他粗略估计只有七八米的深度,水下的可见度很清晰。   笼子,笼子呢?!   他朝霍竞比划。   有霍竞在,笼子自然是不需要的。   在林亦然用手势询问时,霍竞悄然划破了手腕的皮肤,即便收敛了气息,鲨鱼也不太敢靠近,所以还是要用血腥味来引诱,悄悄做完后重新握住林亦然的手。   就在霍竞后背的不远处,一条鲨鱼朝他们摆动尾巴游来。   林亦然指向鲨鱼,用肢体语言表达出自己的紧张感,没有笼子他们会被吃掉!   霍竞转过身,表情淡定,注意到这点,林亦然忽然也定下心来,竟莫名地信任霍竞,于是只摆动着脚蹼,一手抱住了霍竞的手臂。   鲨鱼在他们三四米开外的地方转了一圈又一圈。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群鲨围绕却不吃人,这是什么奇观!!!   既惊心动魄又新奇无比!   晚上,霍竞又带他潜了一次水,因为天色黑,林亦然的胆子没有白天大,而当自己被成群发光的水母包围时,所有对黑暗的恐惧全然消失了,它们宛如梦幻的舞者,在海洋的幽深之中翩翩起舞,又似透明花瓣披着晶莹华衣在海水的柔软中摇曳。   比城市的万家灯火还漂亮,比夜里漫天的星光还闪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听到霍竞说话了。   他说这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每一只水母都代表蛋糕上的一根蜡烛,数不尽的蜡烛是未来他们永远融合在彼此生命里的时光。   不论霍竞有没有说,还是他出现幻听,他掀了面罩捧住霍竞的脸,狠狠吻上了对方的唇。   不管了!   他就是想亲霍竞,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人再给他这么新奇刺激的体验和这么有心意的生日礼物了。   而且除了霍竞,不想再有任何人了。   谁也不要,只要霍竞!!!   霍竞用力回吻他,炙热交缠。   两人出水面时,林亦然身上的装备早就不见了,呼吸器、面罩、潜水衣等等,就连里面穿得紧身泳衣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撕了,当时只顾着和霍竞亲密,心里又笃定霍竞不会让他受伤,根本不管不顾。   此时他就是光溜溜的美人鱼,只是没有尾巴,只有雪白的双腿。   他双手扒在舷梯上,一半还沉浸在海水里。   霍竞重新潜入水下,林亦然仰起头,打湿的头发贴着额头,耳廓,滴答滴答的水顺着发梢流淌,喉咙里吞咽着不小心吸入的海水,头顶的月亮在视线里变得朦胧、恍恍惚惚,他仿佛又看见了成群的水母围绕在身侧,不禁嘴唇微张,又极力压抑。   双手缓缓握紧,指甲不自觉刮擦在舷梯上,发出一点点咯吱的动静,忽的脊背一弯,双肩瑟缩耸起。   慢慢的,又放松了下来。   霍竞也从水下浮现,却没露面,只能看见黑色的发丝在水面晃动,柔软地飘动到了林亦然身后,而后头发又全部沉入水中..... 第34章   林亦然卸了力, 光两条手臂扒着舷梯不足以支撑他,身体向水下落去,正当以为自己要完全没入水中时又有了支撑力, 往身后的海水里探了下, 当即像触碰到火焰般缩了回来。   低头, 这次不敢看月光了,似乎没脸面对月光的皎洁, 亵渎了那份纯洁干净。他只紧紧盯着眼皮子底下的舷梯板, 别样的头晕目眩, 有奇怪的东西要从喉咙发出来, 他立马捂住嘴,只哼了哼。   脑海里又开始想别的,霍竞的脸, 平日的表情总是威严、冷冽, 他的目光就是常年都打磨得锋利的刀子,还有他的鼻梁那么挺。   刚才指尖碰到的鼻梁.....   林亦然连眼睛都捂住了,但一瞬又松开了。   眼前陷入黑暗会让脑补更清晰, 还不如看点别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霍竞、霍竞、叔叔…”林亦然回头喊他,有些颤。   蓦地双脚蹬了蹬,脚上的脚蹼也早就不翼而飞,蹬脚时只觉眼前白光闪过,一个激灵直冲头皮, 视觉又恍惚起来,恍惚中看见倒影月色的水面冲出漂亮的白色海豚,尾巴甩出晶亮水线, 灿烂夺目。   “海豚、我真看到海豚了!叔叔!”林亦然大声叫他。   可霍竞现在忙着呢,哪有时间看海豚, 他悄悄释放出了触手,之前没有浪费,这次全混进了海水里,好几条触手围绕在林亦然周身的水里搅动翻滚,大口吸收他周围海水,然而动作不敢太大,免得被发现。   可是控制不住,老婆的每一丝气息他都喜欢!   疯狂喜欢!   喜欢然然!喜欢老婆!!   远远的,海豚飞跃的景象消失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了......”林亦然遗憾叹息,又是潜水又是如此,他正好也没力气了,身体一骨碌滑进水里。   在海水即将要淹没他口鼻时,霍竞及时出水拥住了他。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沉下去,”林亦然主动环住霍竞的脖子,靠着休息,心想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污染海洋。   这么想着,脸上的温度蹭蹭往上涨。   半夜、天空、海洋.....最疯狂大概就是今天了!   要了他命了!   脸颊直往霍竞脖子里钻。   知道他害羞,霍竞没说什么,紧紧拥抱住他,用自己的脸贴在林亦然脸颊上,贴得他的脸都变了形,堆起肥嘟嘟的肉感,眼眸中凝聚起巨大的占有欲:“然然,怎么样你才肯和我在一起?”   人类喜欢的东西他都可以给他。   权利、金钱、地位!   统统都可以!   老婆想要他就能双手奉上。   要好吃的,他可以为他捕杀食材,要看风景,他可以带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老婆想要的?   “想要什么?然然你告诉我,你要的我都可以送给你,然后和我在一起,”低哑的嗓音已满含对配偶的虔诚,强大的生物们奉他为支配者,他掌控祂们,唯独甘愿臣服在配偶脚下。   说实在的,今晚林亦然有些脑子发热,可也是真的喜欢霍竞,所以他给他出了道最容易的题:“简单,让你儿子管我叫爸。”   “好,”霍颔首攥住他唇,彼此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以后,老婆从身到心,都是他的了!!   激动得触手又要冲将出来!   “老婆?”霍竞试探着喊。   “嗯。”林亦然应他一声。   “然然?”   “嗯。”   “宝贝?”   “嗯。”   “宝宝?”   “.......你有完没完?”   “没有。”   “.......”   这么下去没完没了,林亦然用手推开霍竞的脸,头回觉得霍竞的脸跟狗皮膏药一样,得用撕的:“水泡太久了,我手指头的皮都发皱了,我们上去吧。”   “好,我带你上去,”霍竞伸手抓住舷梯扶手,一用力便出水坐了上去,接着便要把林亦然抱上来。   林亦然打掉他的手,气哼哼:“衣服!!我衣服,你得给我找身衣服我才能上去。”   “没关系,没人会看见。”   “武山和任一呢?他们去哪儿了?”他往甲板上望,以现在的角度完全看不到甲板上的情况。   “他们不在,该消失的时候他们会消失得很干净,”霍竞说完,弯腰将林亦然从水里抱了出来,静谧中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林亦然一声短促惊呼,突然上岸的空气阻力让他不适,一软便偎进了霍竞怀里。   “不急,”霍竞道,“我们还有三天时间。”   不是,我急什么了啊?!!   他想反驳,可晚上的凉意在出水后全面袭来,有些吃不消,而主要问题是他现在急需一样遮挡物:“叔叔,你把你的衣服给我吧,反正你还有裤子。”   “然然,你现在是我老婆了吗?”霍竞忽然间再次确认。   “咳,”林亦然不好意思,耳朵绯红,“是。”   霍竞把他转了个身,面朝大海,拥着他。   林亦然:“???”   霍竞从身后拥着他,温柔说:“我在书里读到过,人类喜欢对天发誓,很重要的誓言喜欢让天空见证,我喜欢你,所以我应该用一次你们的方式说喜欢,对吗然然。”   “怎么个意思??”   ........   广阔的海面上依稀还能看到水面下的光点,那些水母还没有散去,星星点点柔软地飘荡着。   可林亦然无暇欣赏,水母的光晕在眼前晃得厉害,也颠得他眼晕,直觉灵魂要从头顶冲出去,他故意想些别的,比如之前的衣服为什么不见了,当时感官全部被海水包围,所以没注意。   难道世界上真有什么水怪?   会隐身?   喜欢吃人类布料?   好荒诞!   霍竞亲了亲他后脑勺,林亦然闭上眼,一手挽住霍竞胳膊,指甲掐进对方肉里。   “你要是生气就喊出来,你们还喜欢对着大海喊话,今天上午你也是这样,”霍竞道,他本不喜欢人类聒噪,尤其在他情绪不稳定时,可如果是老婆就无所谓。   “.......”这会儿不合适吧?   他提了一口气冲大海喊话,骂霍竞是个混蛋,老榴芒,但很快变了调子。   艘游艇上,只剩下了他们俩,武山和任一正在几里开外的天空中,武山的本体能飞,任一盘腿坐在他背上,如老僧入定,忽而睁开眼,颦了颦眉,疑惑道:“林先生是要死了吗?”   武山:“瞎说什么。”   任一:“嗓子都哑了,这是不是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武山:“闭嘴吧,我再飞远点。”   ......   舷梯上的海水已经风干了,林亦然有些迷瞪,霍竞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房间,上了甲板后他努力打起精神张望,怕那两个助理突然冒出来,那就社死了!   绝对死得够够的!   “他们真的不....”没说完的话被颠碎在风里。   到房间沾了枕头,他才觉得重新活过来,像是走了一遭天堂,不久又在地狱里垂死挣扎,而地狱也有山峦叠嶂,起起伏伏,甚至有喷薄的岩浆炙烤遍大地,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化为灰飞后又扶摇直上万里云霄。   身后阴影倾轧,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他手背上,慢慢嵌入指间与他十指相扣,垂落的眼眸里依旧情愫汹涌:“然然,先不要睡。”   霍竞与他鼻尖相抵,垂落的额发扫在他眼睑上。   林亦然唔了声,有气无力:“我待会儿再洗澡,现在懒得动一下。”   “我不是喊你起来洗澡。”   “?!!”   ........海岸升起了蒙蒙亮光,他是看着窗外的光线一点点从遥远的天际亮堂起来的,双手按在玻璃上,脚尖却始终无法着地,海面的景色在泪眼朦胧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嘭一下,整张脸贴上了玻璃。   在昏厥过去之前,林亦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谢天谢地,我终于死了!   “老婆,”霍竞扶住他,发现他昏厥后打横抱起来放回床里,心疼地亲在他额角、鬓边。   同时再无忌惮地放出了所有触手,配偶确实太柔弱,等体质加强后就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触手慢慢吸收掉他脸颊上的汗液,趁着老婆昏睡,另一条触手抓紧给他治疗......   这天到晚上林亦然都没有醒来,一直到翌日的清晨才睁开眼。   霍竞半靠在床头,他就坐靠在霍竞的怀里,睁眼是近在咫尺的对方脖颈的皮肤,眼珠转了转,结实的臂膀虚虚地环着他,双手捧着一本书,他定睛观望了两眼,字里行间写的是夫妻之间如何经营婚姻。   收回视线,往霍竞脖子里蹭,像软骨头的猫,嘴里咕哝一句真好学。   “多学习,才知道以后怎么样不会惹你生气,”霍竞放下书,拿过边柜上的碗,“先把养身体的汤喝了。”   汤就是“药。”   “没别的了吗,我肚子饿,”林亦然说着就要坐正,忽然身体一僵,脸颊飞红,他不敢揍霍竞只能蹂躏对方的衣服,“你是变态吗!我就问你是不是变态!你真是变态到家了!你怎么能……”   难以启齿!   “你说是就是,总之我喜欢你,老婆,”霍竞一条手臂就能牢牢箍住他,还能一手稳稳地端着碗。   林亦然扶额。   老房子的火不能轻易点,着了比干柴还裂,火势一发不可收。 第35章   今天的“药”是淡淡的浅蓝色, 和湛蓝海水一般,捧着白色瓷碗能感受到液体传导出的温度,还是热的, 霍竞掐准了他醒来的时间。   林亦然把药喝了。   霍竞接过空碗放回去, 问道:“要出去走走吗?”   “我倒是想, ”话落,他赶忙摁住霍竞肩膀, 拿书本一把盖在他脸上, 愤愤警告, “但你看你的书就行了, 不准有任何举动,否则.....”否则不出所以然来,咬着牙, 把自己艰难脱离出去。   膝盖一软, 身体就要往一旁栽倒。   霍竞不可能让他摔了,长臂一捞,林亦然跌坐回去。   !!!   飞回来的武山和任一刚落到甲板上, 听到林先生的一声,对视一眼。   任一:“还飞吗?”   武山:“......”   *   房间里,林亦然重新睡了,松软的薄被盖到胸口处,一条手臂搭在被子外, 一条手臂在脸颊边屈着,窗户打进来的阳光浅浅得在床上铺了一层,光晕中能看到他皮肤上极细小的绒毛。   黑色触手在床沿缓慢蠕动, 霍竞躺在一旁,支着额角看他, 偶尔触手会帮林亦然掖一下被角,但林亦然压根没有动过,连睫毛都没有抖动一下,只兀自沉浸在好眠中。   有触手钻进被窝里,这次没有折腾老婆,只是缠着脚踝,时不时要拿触顶碰喷脚指头。   不消片刻,林亦然周身布满了舞动的触手。   霍竞的眼睛从浓黑到赤红,又从赤红转换到正常人的黑瞳,几度在疯狂边缘徘徊....   身体所有器官都还在狂热沸腾。   哪怕只看看。   他竟然变得只看看老婆就到了喜欢得不得了的地步!   不多时,房间里剩下林亦然一人,一缕额发从眉心滑落至眼尾,不是他动了,是整个船身在摇晃,在距离百米远的大海中,有庞大的物体在水中遨游,以至于海面翻起大浪,浪头一层接着一层,一浪高过一浪.....   下午。   “唔~~~”林亦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只有第一次醒来时全身骨头像被拆解重装过,随便动一下都会引发酸痛,现在除了有些疲软,还算轻松。   侧目看了眼床边,空的。   他转过身,缓缓挪动到霍竞的位置,拉起被子覆盖住口鼻,霍竞身上从来没有香水味,也没有自带体香,所以被子上沾不了什么味道,只有阳光久晒后的一点热意,可他就想用对方盖过的那一侧贴着自己,身体蜷缩起,把脸也全部埋了进去。   想起看水母的夜晚,想起上午,露在被子外的耳尖几欲滴血。   老男人狂野起来比年轻人还疯!   “变态....”闷声又骂了句。   在床上赖了会儿,他换好衣服去甲板,一开始脚步有些虚浮,活动开后身体又舒爽不少,站在护栏边准备吹吹风,只见霍竞正从一侧的舷梯上走上来,依旧没有穿潜水装备,浑身湿透,风中吹来他身上浓郁的咸腥味。   “你一个人去潜水了?”林亦然倚着栏杆,“为什么你水性会这么好?”   他现在才有精力去思考,霍竞不单单是水性好,还憋气久,一入海便如鱼得水,说他在海边长大他都信。   “从小就会,”霍竞走近他,双手撑在林亦然两侧将人圈在自己范围内。   “从小就会也不能在水里泡太久,也别老觉着自己还年轻,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知道吗叔叔?”林亦然伸手将霍竞额发、眉毛、脸上淌的水珠都抹开,免得弄进眼里里不舒服,指尖触碰到对方唇边,被小小地亲了下。   “知道,”霍竞握住他腋下提起。   “喂!!”惊呼落下时,人已坐在了栏杆上,原以为那儿会痛,没想没什么感觉,明明那晚像是要死了,今天却能好好的,手顺势搭在霍竞肩膀上,正好能与霍竞平视。   不知怎的,心口有满满当当的欢喜填塞,满得要溢出来,他像之前霍竞吻他那样亲在男人的眼尾、眼睑、高挺的鼻梁....   望着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想把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融化进去。   这就是爱吗?是热恋吗?   心潮澎湃。   欢喜到不顾一切。   “叔叔,”他双臂收拢,圈着霍竞的脖子,一口咬在对方耳廓上,咬了又忍不住亲一下,还有脖子与肩膀,像小狗,哪儿哪儿都想留下自己的痕迹,企图彻底占据,因为霍竞也是属于他的,嘴里没说,心里却说了一万遍的喜欢。   感受到他心意,霍竞的心底也滚烫起来。   要疯了!   刚才在海里冷却掉的脑子里的热度顷刻倾覆,别无他法,他托起林亦然,亲吻难舍难分,跃过栏杆,连带着怀里的人也一起纵身再次跃入海中。   “啊——哈哈哈哈哈....”林亦然尖叫大笑,仰面往后倒,他不害怕,只有兴奋、激昂、无比欢心。   疯了,全疯了。   噗通一声,又双双落海。   这次没在海中玩闹多久,出水后,林亦然回房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找出手机拍照留些纪念。   焦距对准了远方,一半夕阳已沉入海平线,天空被染成了橙色调,天际的海面被一层金色的纱幕覆盖折射出粼粼波光,壮阔而震撼,按下快门时恰好海鸥飞过,点缀其间。   他多拍了几张,遗憾的是群鲨和水母的景象没有拍下来,否则堪称奇观。   “你喜欢的话,等天黑后我再弄些水母过来,”霍竞贴在他身后,下巴轻柔地抵在他发心。   “不用了,”林亦然自然而然往后靠,闲适松散,摆弄着手机,“你们弄这些肯定花费大力气,一个人哪搞不定,你水性好,你的助理不一定水性好,反正我看过了,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仰头,笑容漂亮灿烂。   霍竞想说他一个人就可以,而且不花费多少力气,但此刻不想再说多的话打破美好。   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迎着余晖,又来了一场日暮垂钓,后甲板的一处休闲区更接近海面,他提了桶,搬了坐椅,上饵、甩杆,接着静坐等待,霍竞躺在一旁的躺椅上陪着他。   同钓的还有武山和任一。   任一静坐十分钟后:“直接跳下去捉几条鱼不行吗?”   武山老神在在:“钓鱼讲究的就是耐心。”   任一:“有耐心又能怎么样?”   “我不管你有耐心还是没耐心,”霍竞幽幽道,“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扔下去。”   话多,吵到他老婆钓鱼了。   任一紧闭上嘴。   林亦然轻笑,之前还觉得俩助理像门神,其实也挺有趣,手机在裤兜里振了振,宋裴来信息,严格来说是在群里艾特他。   他和霍竞的事不止朋友、公司同事、上次吃饭的导演、艺人都知道了,算是公开了,所以朋友们主要是来八卦的,休假的事也没隐瞒是为了霍竞特地空出时间。   他挑了几张漂亮的风景照发在群里,几人一番调侃。   宋:所以你们正式在一起了?   林:对,我有男朋友了。   他大方承认。   孙: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在京市横着走了,出去就说是霍爷男朋友的朋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哈哈哈哈.....   林:你要是作奸犯科我绝不是你挡箭牌,我家霍叔叔也不会给你擦屁股^_^。   周:哟哟哟,我家的......   林:有意见?就是我的。   林亦然牵唇浅笑,余光扫了眼霍竞,心情愉悦,再看群消息已经刷了一大片,孙淼铺天盖地发送烟花,周哲浩在群里一通鬼嚎,还不忘感慨他自己是孤家寡人。   又侃了几句后他收起手机,正好错过了周哲浩发的朋友圈。   标题:   #朋友海上度假VS我的残酷人生#   朋友圈的分享打了码,尽管如此,但因习凯的事一闹谁都知道源头是得罪林亦然,因此他们几人的一举一动也被圈里的一大帮子人关注着,有些是为利益观望风向,有些是纯粹凑热闹,而消息一传,很快便传到了霍嘉年那儿。   [又是男友又是出海的,他们朋友里好像就林亦然最近不在公司。]   办公桌后,霍嘉年的脸色青白交替,看着手机信息,紧握的拳头止不住发抖,手臂暴起青筋。   “啊——”   桌上的电脑、文件、写字笔...统统被他扫落在地,摔得乒铃乓啷,秘书刚推门就吓了一跳,不待她退出去,霍嘉年怒目瞪向她:“滚!!!”   嘭,又一脚踹飞了脚边的键盘。   暴怒的情绪无法控制。   他不信,不信林亦然真的和他爸在一起。   “啊啊!”他踹了两脚办公桌,跟疯子似的胡乱抓了一通头发后又忍不住愤怒狂吼,接着给林亦然打电话发信息,但是电话无人接听,而他的信息除了几天前“你爸”两个字的回复再没别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霍嘉年在心里安慰自己,静默了一阵,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他爸的手机号,但最终没拨,只拨了助理号码。   很快,那边接了。   “霍少爷。”   “武山,”霍嘉年脸色阴沉,顿了顿才敢问,“我爸最近出海了吗?”   “是的,我们会在后天靠岸,”武山把码头地址一并告诉他。 第36章   垂钓收获并不丰富, 但游艇上有的是食材,林亦然轻哼着调子,将手里的虾子穿进竹签、还有鸡翅、素的蘑菇、土豆....油汁在清洗过的海鱼身上刷过一遍....   今晚是海上烧烤, 早搭好了架子。   他没让霍竞动手, 第一份烤串他要亲自做, 前一段时间都是霍竞下厨房给他做吃的,这次换他来。   “嘚~嘚~~嘚嘚~~”边哼边偶尔翻动烤架上的食材。   武山在一旁递盘子。   “谢了, ”他将烤好的肉串装入盘子, 再往烤架上放新的, 放下手里的夹子, 把整盘都端起来,转身,一只手还故意遮挡着肉串, “当当当当~~~第一份食物新鲜出炉。”   林亦然笑得甜。   武山朝霍爷看了眼, 表情露出怪异。   “烤了什么?”霍竞坐在餐桌旁,椅背向后倾斜,姿态闲散。   林亦然往他腿上一坐, 得意地奉上盘子,笑道:“特地为你做的碳烤章鱼腿~”   吧台后准备酒水的任一抬头,突然理解了人类所谓的“心惊肉跳”,目光在林亦然的笑脸和霍竞情绪不明的表情上一阵游移,支配者虽然不是章鱼, 但和章鱼确实类似,这简直就是侮辱和挑衅!   “你看,我还涂了一层蜜汁, 味道应该不错,”林亦然献宝似的拿起一串, “嗯.....虽然有些地方焦了点,不过焦了会比较香嘛,尝尝?”   任一紧盯着他们。   但没有发生他幻想中的血腥场面,支配者只是很泰然地搂住林先生,张口尝了林先生递上的章鱼串。   “好吃吗?”林亦然在同一串上咬了口,因为烫,不禁张嘴吐气。   “下次别这么着急,”霍竞颦眉叮嘱。   “嗯,”两人分食了一串,林亦然又朝武山和任一说,“你们要不要来点,我手艺不错,一起吃。”   武山和任一当即拒绝。   当着支配者的面吃章鱼,他们不敢。   “叔叔,你慢慢吃,我再考点素的,蘑菇你喜欢吗?”林亦然将盘子放在餐桌上,掸了掸手掌,转身又去捣鼓素食。   霍竞道:“都可以。”   炽热的视线紧紧锁住林亦然,不论是林亦然摆弄烤架上的烤串,还是在一旁穿食材,他的目光都不曾移开半分。   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吃的上面,配偶承认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已经从心到身都认同了他,他在考虑是不是该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   游艇上空的磁场悄然起了变化。   人类感受不到,但对任一和武尤来说已经特别熟悉,他们静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霍竞释放出了一条触手。   黑色触手在空气里缓慢挥动,一点一点接近林亦然,因为自己的真实面快触碰到老婆,激动得吸盘都开始收缩和舒张,触手细圆的顶端卷住林亦然的衣服下摆,轻轻扯了扯。   “干嘛呢?”林亦然没回头,他身后就是霍竞,除了霍竞没别人了,他反手把衣服扯回来,“我现在在认真准备食物,你别打扰我。”   “不影响,你回头看看,”霍竞又用触手探进林亦然衣服里,抚摸上了后腰。   “喂~”林亦然觉得痒,笑着扭开,“是不是年纪大的人都没羞没臊的啊?”   还有助理在呢!   多尴尬!   “叔叔,我劝你别闹了啊,不然我很容易翻脸的,”他故意唬人,说着侧了下身,自己探进衣服里把那只“手掌”抓出来,手指握住触手,滑腻的手感霎那间从掌心传递至大脑。   长的,滑的,那不是手!!!   陡然脸色一白。   比脸色发白更快的是他的动作,应激下猛然一颤,顾不得看是什么,身体撞向装着烧红炭火的烤架,哐当一声,架子摔倒,红彤彤的木炭四散燎起火星和烟灰。   霍竞大急,瞳孔乍现赤红,触手迅速卷住林亦然腰身没让他摔在烤架上。   看着缠绕腰上足有小臂粗的黑色物体,林亦然呼吸停滞,恐惧如潮水覆盖全身,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每一处毛孔里都透出冷意,海风一吹,寒意全部没入骨头里。   他的害怕全部被霍竞感受到。   触手当即松开。   “然然!”霍竞接住他,捂住他眼睛牢牢拥入怀来,“不怕了。”   “不怕了,”他重复话语。   “蛇,有蛇!”林亦然开口,连唇色都是惨白一片,手脚僵硬。   “我知道,走了,已经走了,不怕了,”霍竞附在他耳边安慰,眸色变得复杂,心底滋生出一种陌生情绪。   痛恨。   他痛恨自己刚才吓到了配偶,痛恨自己让配偶感受到了恐惧,而恐惧对他来说也相当陌生,他从不感受那些被他撕裂的生物发出嚎叫时的痛苦,而老婆的恐惧是触手感受到他的发抖、体温降低与心跳加快,是身体表达出极端情绪的信号。   “那条蛇刚才就在我背后,还缠到了我身上,你看到了吗?”林亦然发着抖,拉下他手,胆战心惊地四下查兰。   虽然只一眼,但多大多粗心里有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   “先前还撩了一下我衣.....”话一顿,他抬头看向霍竞,“你之前就在我身后,你应该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处在痛恨中的霍竞没及时回答,这短暂的沉默让林亦然眼底凝聚起震惊。   他明白了。   “是你抓来逗我的吗?”   “对不起,”霍竞有办法清除林亦然的记忆,但对方用一种痛心眼神望着他时,他只想道歉,“对不起,老婆,对不起,然然,对不起,不是蛇,别害怕了...”   漆黑瞳仁里泛出痛苦的底色,此刻连恐惧是什么他也一清二楚了。他的恐惧来源于配偶,害怕配偶厌恶他,逃离他。   配偶不喜欢他的本体。   那就永远藏起来,永远不让老婆看见他那漆黑的令人颤抖的本体。   “对不起有什么用,”惊惧过后是蹭蹭冲上头顶的火气,林亦然用力推他,“对不起有用吗,你快把我吓死了!好玩吗,你觉得好玩吗!!你是不是自己胆子大就觉得别人的胆子也很皮实!”   “不是蛇也很恐怖啊,章鱼吗?那么大的章鱼腿和蟒蛇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是猫是兔子是狗吗!”   “混账,混蛋!”   林亦然死命推他,撼不动也接着使劲儿,气恼下握紧拳头砸了霍竞好几下:“混蛋!王八蛋!把我吓出心脏病你还有个屁男朋友,你就做寡夫吧你!”   “所以你要离开我吗?”霍竞一把握住他手腕,蓦地嗓音沉得厉害。   一层汹涌海浪骤然扑向甲板,忽如其来,撞击得游艇摇晃。   海水打湿了林亦然衣裤。   比起刚才的惊吓,这点浪都不算什么了,他用力想把腕子从霍竞手里抽出来,可霍竞抓得紧,简直跟焊在他手上一样,气得另一只手又去捶。   霍竞把他这只手也捉住,还是那句话:“你要离开我吗?”   “离开个鬼!在一起没两天就分开,闪婚闪离都没这么玩儿的!”   “所以你不会离开我?”   “当然,”林亦然气道,“我要缠着你折磨你,也要找东西吓唬你!”   但一想又不公平。   他年轻好歹心脏强,霍竞年迈的心脏可能禁不起吓,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留神脑中风呢。   “我身体好,随便你怎么吓唬回来,”霍竞低头去亲他,林亦然偏头躲开,亲吻又追过来,他又偏向另一侧,霍竞不放弃,把人攥进怀里不容他躲。   骂也骂了,该发泄的也发泄了,又是蹭又是亲的,林亦然没了脾气,不过还是再三警告:“以后别拿类似蛇的东西吓唬我,我高中的时候被蛇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知道了,”霍竞应允,“再也不会了。”   “有烟吗?”林亦然问。   霍竞不抽烟,任一和武山也是,但游艇上有,为了扮演人类,该准备的他们都会准备,任一把烧烤架收拾好,武山拿了烟给他。   林亦然抽出一根,兀自点了。   霍竞拉了把椅子,坐下后将他揽到腿上。   林亦然右手松散地搂着霍竞脖子,说起读书那会儿的事,假期和同学去野营,没注意草丛里有条蛇,幸亏及时送医院才捡回条命,后来上大学听说同系的一个男生也被蛇咬了,虽然没见到是哪个人,但着实加深了他对蛇的恐惧。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抓的生物一定不会有毒,也怪我有阴影,不然不会那么生气,叔叔,你就别自责了,”他反过来安慰他。   霍竞应着,往日冷冽的音色此时柔软无比   这世上只有他老婆才会这么好。   “然然,我爱你。”   “嗯,”鼻音似应似哼,林亦然笑了,长睫下星眸熠熠。   即使是黑夜里的笑容也能亮得晃了霍竞的眼,他再没忍住,唇齿碾在林亦然颈项间,想从头到脚都给老婆做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   皱巴巴的衣服裤子掉在地上,被地板上没有干涸的海水洇湿,还有件乱糟糟地挂在某只椅背上,随海风飘荡,要掉不掉,林亦然望着头顶星空,后背贴着冰冷桌面却浑然不觉得冷,左手夹着未燃尽的烟,递到唇边,嘴唇却抖得叼不住,好不容易抽一口,还没过肺已经从口中散了出来。   没法留神,脚后跟滑去,差点要磕到桌沿,霍竞及时挽住.....   该闪的人都已经闪了。   这晚,彼此又混到了天明,眼看四天的假期就要结束,好像一回去就要分手似的,最后一天霍竞硬是不愿意和他分开…   露天酒吧的吧台一片狼藉,一只倒翻的酒杯在吧台边缘晃悠,最终嘭一声落在地上,像是怒斥糟践它们的罪魁祸首。   水下休息室的抱枕扫落在地,床面一片凌乱,茶几脱离了原本的摆放位置,室内影厅播放着无暇欣赏的电影......   每处被嚯嚯的地方都充满了极度甜腻的气息。   第五天,游艇靠了岸。   而游艇一靠岸,霍嘉年便迫不及待冲了上去,霍竞早就在等他。   “爸,”霍嘉年规矩喊了声,但藏不住眼白布满血丝,在武山告诉他地址那天他就赶来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艰难问出口,“然然在吗?”   霍竞坐在甲板休息区,今日风大,他却丝毫不受影响,不论是坐是站永远都是攻击性强烈的迫人姿态,狭长眉眼至色泽浅淡的薄唇,无一不蕴藏着锋利寒意:“你们的赌约,在我这里结束了。” 第37章   “你们.....”霍嘉年怒极, 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崩裂出来,“你们在一起了?”   霍竞并不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然然呢, 然然在哪儿!林亦然他妈在哪儿!”霍嘉年咆哮, 脖子处的血管爆起,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自我催眠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圈子里的谣言都是假的, 自己的爸怎么能做出抢儿子对象的事情?!   这绝对不可能!!   “他累了, 在休息, ”霍竞道。   为什么累?为什么日上三竿了还在休息?   霍嘉年暴怒,狂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冲,扬起拳头就要揍霍竞的脸, 但拳头在半空中便停了, 他砸不下去,他爸就坐在那儿,在他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然而直视着他的这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波动,衣服褶皱都没有因此多出一条。   冷酷、冷漠无情、行事狠绝、事事都在掌控之中。   这就是霍竞。   就是他霍嘉年的爸。   这一拳砸下去,他相信他爸会用最无情的手段弄死他,因为他从小就没感受过他爸有任何温情,自己就是一个作为承担着“儿子”名义的工具。   “为什么?”霍嘉年撕心裂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抢走林亦然,你明知道我喜欢他,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我爱他,我只爱他!”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爸, 你能不能把然然还给我,爸你把他还给我行吗?”   “你有资格吗?”霍竞淡问。   “我怎么没有资格?我扪心自问我对他够好了,”霍嘉年指着自己心口,“他喜欢什么害怕什么、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我哪样不知道,过节买礼物、生病照顾他,耍脾气我也能忍,我有哪点做得不够好,不就是犯了一次错吗,哪个男人不犯错,我都已经改了!”   霍竞无动于衷,目光微垂,凉薄俯瞰。   “爸,”见霍竞不反驳,霍嘉年又升起希望,抹了把泪,“是不是你们故意这么做,你和然然达成了协议,想要试探我?”   “霍少爷,”立在一旁的武山道,“我这里有几份资料,第一份,是你最近包/养的男生,虞源,23岁,住在市区南城地段,你给他买的房,最早一年前认识,中间联系断断续续,也可以说是勾勾搭搭....”   霍嘉年一怔,道:“我和他已经断了!”   就在几天前。   武山:“第二份资料,是三年前,你给林先生过生日,林先生没到场,你一气之下去夜总会点了小姐开房,之后有不顺心的事也会点人到自己住处。”   霍嘉年脸色难看起来:“那会儿我还没有追到他,怎么能算!”   武山是没有感情的阅读机器,接着说:“第三份资料,时间还要再往前数,你刚遇到林先生那年,为了充当英雄给他留一个深刻印象,你找地痞流氓把他堵在巷子里害他差点遭猥亵。”   “我.....”霍嘉年抖了抖唇,想辩驳却无从辩起,“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   “霍少爷,”武山把剩下的资料放在桌上,“其他的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霍嘉年在支配者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不止遇上林亦然发生的事,从小到大的事,支配者都掌握得一清二楚,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有很多。   霍嘉年面如死灰,忽然又想明白什么。   “你、你是故意的!”   他愤怒抬头,直视霍竞:“你是故意的!准备好了充分离间我和然然的资料,诓我把然然带去绿洲雅苑,再把我调去分公司,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 ”霍竞冷声开口。   能怎样?谁能把霍竞怎样?   霍嘉年咬牙切齿:“我要见林亦然,以他那么倔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和你在一起就在一起,我要见他!”   *   林亦然在房间内。   青事过去没多久,余韵中偶尔还会痉挛,眼皮也重得睁不开了,就差那么一秒他就要深度沉睡过去,但在睡着之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步子很重跑得很急,还有急躁的喊声,在喊他名字。   “林亦然!!!”   声音熟悉,却不是霍竞。   脑子陡然间清醒。   草,霍嘉年!   “林亦然——”   林亦然着急,费力支撑起上半身,他无所谓房间乱不乱,也不在乎霍嘉年会怎么评价他和霍竞恋爱的事,此时此刻只想自己不在别的男人面前走光,手臂抓起身上的被子想把腿也盖上,但一侧的臂膀一软,身体倒了回去,深吸了口气,两只膝盖费力并拢。   “林亦然!!”声音已到了门外!清晰得直冲耳膜。   “你敢进来我杀了你!”林亦然怒吼。   这时响起第三人的声音。   “只要你把手搭上门把,我就会挖了你的眼睛,”霍竞的语气并不急切,只是狠到了极点,“我让你来,不是来找然然对峙,是告诉你,你该改口了,要么,管他叫爸,要么,一无所有。”   听到霍竞的声音,林亦然大松口气。但心里却骂着老混蛋,老混蛋老混蛋老混蛋老混蛋老混蛋.....   如果没有霍竞允许,别说到他房门口,霍嘉年必定连游轮都踏不上。   老混蛋!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景,只听着动静,片刻,霍嘉年真喊了声爸,不知道是喊霍竞还是喊他,声音里带着哭腔,随后脚步渐远没有了声响。   咔哒,门把被扭动。   他知道是霍竞,还是瑟缩了下,接着是关门声。   “老婆,”霍竞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低头亲了亲林亦然后抱起他,“你的愿望都帮你实现了,现在给你洗澡。”   “什么愿望?”林亦然蠕动嘴唇,问得有气无力,有霍竞在心里便踏实了,眼皮再次沉重起来,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时已沉沉睡去,哪还有力气回想山庄酒会那晚心里想的事。   不过霍竞记得。   老婆说了,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然后让他儿子早上过来道早安。   *   白天休息了一天,回到住处时已经晚上九点多,林亦然腰酸背痛,简单洗漱就再次倒进了床里,其实休假四天,照道理应该是第四天返回,第五天该在公司上班了,结果第五天才回来,又耽误了一日。   躺下没多久,房门打开,霍竞把他抱去了四楼。   “我都差点忘了,我们现在在谈恋爱,没恋爱的时候你就老爱把我弄到你房间,恋爱了不得粘死人,三楼的房间是不是要落灰了?”林亦然趴在床上抱着枕头,闭着眼睛咕哝。   然,得不到回应。   只觉得房间开始降温,开空调了?   他搂了下胳膊,顺便睁眼瞧一眼霍竞,只见霍竞就杵在他面前,不禁纳闷:“怎么了?”   霍竞盯视着他:“你忘了我们在恋爱?”   ?   林亦然嗤得笑了,撑起脑袋,一手勾住霍竞睡袍上的系带:“我就随便那么一说,怎么可能真忘了,”又莞尔道,“我有时真怀疑你是个恋爱脑。”   “除了你的事,其他事都没那么重要,”霍竞坦然承认。   “公司的事也不重要?”   “不重要。”   “......”老男人真会花言巧语,但仍然觉得甜,心情泡在了蜜罐里,不过工作还是重要的,“你带我出海玩了几天,手头肯定会积压不少事,该认真对待还是得认真对待,对吧叔叔?”   “嗯,”霍竞坐入床里,按住林亦然肩膀....下沉...   “.....!!”林亦然的困意都飞了,咬牙攥紧枕头,每次感觉头皮都要裂开了,回头怒斥,“感觉你嗯了个毛线,我在和你谈工作你在干嘛!你是嗑/药了嘛!”   霍竞亲在他通红的耳朵上,双臂箍紧他,道:“最近有身体不舒服吗?”   “你说呢!!”   “我说认真的。”   看在霍竞没有乱来,林亦然想了想说除了累也没什么,没有恶心呕吐,没有肚子痛。   霍竞应了声说:“过两天我要出差。”   “出差?”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我尽量在一个星期之内回来。”   “哦,”忽然心里就空了一块,本来还怕霍竞太粘人影响到他工作,没想彼此很快要分开,反而自己先不得劲儿了,“出差就出差呗,也不用赶,该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事情没办好你就想着回来吧,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可一想霍竞年纪大了,活一天少一天....   心里想法刚起,林亦然惊叫了一声,脖子红成一片,霍竞亲吻在他后脑勺一小撮翘起的呆毛上:“其实我不老,你不用想着等我哪天死了就可以换个人成双成对,趁早打消这种念头。”   “........”比他想得还远。   *   霍竞出差没那么快,在三天之后,要走的那天林亦然提出要陪他去机场,可霍竞带他在外面餐厅吃过饭后便送他回了家。   林亦然没再坚持,反正一个星期而已,而且他的应酬也在假期之后翻了好几倍,以前没有交集的这总那总都要来投资的他的游戏,关键是他现在也不缺资金,没有新的游戏开发方向。   除了要来投资的,还有想拉着他一起玩儿投资的,更有诸多邀请要他参加各种聚会酒宴,这都是托了霍竞的福。   林亦然从侍应生手里端了杯葡萄酒,与宋裴碰了碰。   今晚是华湖建筑集团董事长孙女的订婚宴。   “沾了你的光,我才能见到华湖董事长孙女长什么样?”宋裴失笑。   林亦然也很无奈:“你当我就见过?”   他仰头浅尝了一口酒,随意扫了两眼便看见远处不大与人交流的任一,太阳穴有点疼,霍竞不在,却让助理当起了他的尾巴。 第38章   “啊......”宋裴低下头。   林亦然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扶住他肩膀:“怎么啦?”   “我眼睛突然痛了下,”宋裴抬头,手指按在左眼眶上缓慢揉了下, “你帮我看看, 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   林亦然将酒杯交给侍应生, 拿开他手,然后轻轻拨开他一点眼皮, 眼睛里干干净净没有东西, 只是眼白有几缕血丝:“没有东西, 痛得厉害吗?我送你去医院?”   “那倒不用, 就是突然有点刺痛,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宋裴道。   “最近常这样?”   “几天前开始的。”   “是不是我不在公司那几天你经常熬夜把眼睛熬坏了?”   “林先生, ”背后突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任一。   任一道:“霍爷不让你和别的男子有亲密接触, 希望你不要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任何有可能出轨的行为。”   “.......”无语望天。   “哈哈,”宋裴先笑起来,打趣了句霍爷看得真紧, 又拍了拍林亦然肩膀,“放心吧,我没事,你休假的时候我也没有熬夜,身体好得很。”   两人讨论起别的来。   宋裴:“我最近有个想法, 咱们除了做上一款游戏的同名手游外,要不要做一款竞技手游?现在资金也不缺。”   林亦然道:“我也想啊,只是这两年电子竞技的市场的空间数额在下降, 去年就降低了100多亿,如果要做竞技类, 起码要在那些老款的竞技游戏上有新的突破,不然钱砸进去就是亏本,你有好的构思吗?”   “有个新方向,成立个小组做个前期的构架怎么样?”   “行啊....”   订婚宴持续到晚上11点左右才散,除了一些认识的朋友,不少经理、老总又替他们介绍了诸多行业大佬,晚上酒喝得有些多,宋裴叫了代驾,林亦然由任一送回住处。   晚上的豪宅,静谧得诡异。   林亦然换了鞋上楼,经过三楼时停了会儿,然后踏上四楼,洗完澡扑进床里,趴着给霍竞发信息:[叔叔现在忙吗?]   信息回复快:[不是很忙。]   [哦^_^。]   [今天做什么了?]   [早上吃早饭,然后出发去公司,接着就是开会忙工作接待客户,我公司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怪你名声太大,一有风吹草动全市的人都知道了,我今天还去参加了华湖董事长孙女的订婚宴,在这之前我都不认识,但说和你们集团有生意往来,和你熟,非要我参加。]   翘起的双脚却在空气里摆动,不知不觉就输入了一堆。   [不想参加可以不用参加,随你意愿,最好是除了上下班就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   [叔叔,你这样是不是有点霸道,我又不是金丝雀。]   [为你安全着想。]   林亦然翻身靠坐在床头,每天就是工作和应酬那点事儿,现在又有男朋友罩着,自己能有什么危险?   [放心,我安全得很,所以能不能让你的助理撤了,我上班他跟着,我应酬他也跟着,我就连上个厕所他都在洗手间外面等,是不是太夸张了??]   霍竞现在并不在国外。   I联盟研究所的基地建立在国内版图的边界,划分了一大块区域,是鲜少人知的一处以军事驻地为名义来管辖的地段。   基地划分多层,最外层是特殊部队的驻扎地,整个研究所由特殊部队保护,第二层作为特殊生物研究区,只研究特殊生物的能力与如何防御等,人员架构除研究人员外,参与辅助的还有无威胁性生物成员。   内里第三、四层研究的是和时空缝隙有关,缝隙的产生、闭合、有无规律周期以及对缝隙外的探测等。   第五层,是高科技的热武器储存地,准确来说是针对内部核心防御层。   核心,是他们所发现的最早的也是至今扩展得最大的一个空间缝隙,从这里出来的外来生物也在逐年增多,研究所外的空间缝隙好几年也不一定会出来一只外来生物,但这个空间缝隙已经从四五年出现一只变成了一年出现一只外来生物的速度。   因此研究所的危险系数也在不断攀升。   霍竞站在空间缝隙前,身后的空隙有六米多高,四米多宽,足以让一只大型生物在瞬间冲出来,所以第五层的武器设备也增加了不止一倍。   在霍竞身前两米外,还站着不少人,持枪的部队人员、研究所成员、老教授等.....   “陈教授,”有人小声耳语。   满头银发的陈教授嘘了声:“不要打扰霍先生,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关系到缝隙,否则他不会停下来。”   学生点点头。   身后又有几人窃窃私语。   “是不是其他地方的缝隙又出现怪物了?”   “可能是张院长的消息,医院不是也出现了吗?”   “医院人那么多,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哎,光咱们研究所就够忙的了....”   ......   众人面色凝重。   他们进入缝隙只会迷航,能进入又能精准回来的除霍竞外也有别的生物,比如研究所的无威胁性生物成员,但祂们对这个空间没有归属感,有些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有些去了就把探测仪弄丢了,即便没弄丢也会失去信号,而这次,霍竞主动提出要去空隙外一段时间,因此研究所非常重视。   希望霍竞能确保探测仪安然无恙,为他们的研究带来突破。   小声私语都落入武山耳朵,他面无表情。支配者出去只是为了林先生,最后一次收集“药材”而已,本来林先生的身体可以慢慢调理,但那位要来了,林先生的安危便迫在眉睫。   [我回来他就不会再跟着你了。]   [行吧,你现在方便视频吗?我想看你的脸。]   老婆的要求不能不从。   [可以。]   “你们让让,”霍竞抬头,对着面前的一干人等。   “好好好,”陈教授立马摆手让大家往后撤,核心基地站了不下三十人,集体往后倒退,有人不小心踩了后头人的脚,一时间有些乱糟糟。   霍竞往前几步,换了方向,避免镜头拍到空间缝隙,这些事不能让然然知道,一旦知道,他的身份也会曝光,届时老婆对他只会剩下恐惧。   “你那儿怎么也开着灯,不应该是白天吗?”林亦然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一下注意到细节。   “室内比较暗,所以开了灯,”霍竞说。   “哦,我没想多打扰你,我马上就要睡了,就是睡觉前想看看你,唔....想你了,”林亦然从靠坐变成侧躺,脸颊陷进枕头里,双眼骨碌碌,说这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了,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去人多的场所,不要离开任一的视线。”   “叔叔,你是有多不放心?还能不能有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你听话。”   “我不听的话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叔~叔~”   虽然喊的是叔叔,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是在撒娇,接着霍竞又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但之后几天很忙,无法联系你,你不需要多想,安心等着我。”   “嗯,知道了,你也安心忙工作吧。”   霍竞结束了通话,陈教授笑笑搭话:“我刚还以为您有重要的事,原来家里的侄子来消息,看来您很喜欢小孩儿?”   霍竞睨向他,眼神不悦。   陈教授:“?”   霍竞:“不是侄子,是我老婆。”   陈教授/众人:“.........”   眼镜碎了一地。   “咳,”陈教授为刚才自己的话感到尴尬,怎么也没料到霍竞是和对象在发信息,也十分难以想象。   霍竞将手机交给陈教授保管,在场人类的表情都在他眼底,恐惧、诧异,猜测着他是与人类结为了伴侣还是选择了同等生物为伴侣,一心钻研缝隙的这些人不关注外界的传闻,当然,京市的事也传不到如此偏远的地带。   陈教授:“霍先生,请您尽量确保探测仪的完整,最好能放在比较安全的地方。”   霍竞点了下头。   武山随他进入了缝隙。   破裂开的丝状物慢慢合拢,核心层的众人也逐渐散去,陈教授将霍竞的手机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学生,学生将手机锁进了他们四层研究随存放贵重物品的保险箱里。   *   时间还早,林亦然没当下就睡着,虽然打过电话,但心里依旧有些空落落,心想着有多忙才会无法联系?吃饭的空档或者晚上临睡前都不能打通电话?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起码每天可以道个晚安吧?]   半夜,林亦然在浅眠中转醒,他抓过手机看回复。   然而没有霍竞的消息。   有单姚的。   [亦然,你弟弟最近有点怪,明早看到信息你打个电话给他,劝他休息一两天,我的话他不听。]   林亦然坐起来,将消息重新看了遍,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而单姚的消息是凌晨来的,心里不放心还是拨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会儿那头便接了,传来单姚困顿的声音。   “你说我弟弟怎么了?哪儿怪了?”林亦然直接问。   那边打了个哈欠,开灯坐起来,缓了会儿困意说:“我们现在在拍外景,住宿条件有限,我就让他和我住一间,晚上我看他睡得挺踏实,可是白天好像没睡醒一样,我刚才起夜上洗手间,结果他就从洗手间里出来,就.....”   单姚顿了下:“很奇怪,脸上在微笑,也不和我打招呼,中邪似的。” 第39章   第二天, 林亦然早早去了公司,安排好工作便定机票飞往剧组拍摄地。   外景在一处乡镇,从机场到拍摄地中途还转了两趟车, 徐姐带着一名助理来接他, 非要跟着来的还有任一, 像保镖一样板正得走在他身旁。   林亦然没打扰他们拍戏,只随外围的场务人员在一旁观看, 林亦闵有戏份, 没注意到林亦然, 等他的戏份过了, 林亦然才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林亦闵回头,惊喜道:“哥?”   “我来看看你,”林亦然说, “觉得拍戏怎么样?”   “挺好啊,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是路过等下就要走还是今晚留下来?”   “你看我像路过吗?我这么闲?”   林亦闵嘿嘿笑, 看见他身后的任一,笑容咧得更大:“附近有家不错的特色餐馆,待会儿我带你和我哥夫的助理去吃饭,然后再去我住的地方?”   说着,林亦闵打了个哈欠。   林亦然问:“很累?”   林亦然并不是彻底的无神论者, 21世纪的新新人类自然是更崇尚科学,可有些事又无法用科学解释,所以该信科学的时候信科学, 该保持好奇的时候也可以相信一点玄学。   “有点吧,”林亦闵说, “不过我晚上睡得挺好,可能是没跟上剧组节奏 ,第一次进剧组没我想得轻松,我被导演批了好几次了,有压力。”   这么一说林亦然反而放心了。   有压力心里就紧张,太过紧张之后身体做出一些怪异的应对在合理之中。   场地内导演喊了“卡”,单姚也下了戏,注意到他们这边,江导与上次一同吃饭的几名演员也过来与他打招呼,几句简单寒暄,林亦然一一回应。   林亦闵:“哥,你等我下,我去卸个妆换身衣服,”   林亦然道:“去吧。”   单姚:“我没想到你直接过来了,待会儿我陪不了你们了,我戏份多,今天可能要八九点才收工。”   林亦然:“没事儿,你忙你的。”   “诶,”单姚又悄声说,“你也别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昨晚我就那么一说,每个人有点怪癖好也是正常,主要他是你弟弟,我就多关注了些。”   “了解,”林亦然点头,“本来他进组后我就该过来看看,也麻烦你之后多帮我看着点,有事儿就通知我。”   “当然啦,你弟弟我还能不看着吗。”   单姚忽然又眨眨眼,唇角上扬,双手要挽林亦扬胳膊,刚抬手就被一条手臂挡了,任一在他们身后,冷冷道:“不要碰到林先生。”   单姚:“.......”   林亦然扶额,郑重告诉任一:“第一我和单姚单纯是朋友,第二,这是我正常社交,有肢体接触也是在正常范围内,并不是所谓的出轨或者和别人玩暧昧,明白吗?”   任一高冷道:“我只听霍爷的吩咐。”   林亦然露出标准微笑:“你有没有想过,你只听你们霍爷的,但你们霍爷会不会只听我的?”   单姚:“。”   任一:“........”   “哈哈哈哈....”单姚大笑,他想问林亦然后来和霍爷怎么样了,现在看样子是不用了。   休息时间有限,单姚很快被导演喊了回去。林亦然与弟弟先去了餐馆,他有注意到林亦闵脸色,卸了妆之后面容很差,眼底有淡淡的乌青,眼皮微微耷拉,和原来朝气蓬勃的那个弟弟相去甚远,整个人蔫儿的,没精神。   吃饭中途,林亦闵去了趟洗手间,任一的目光定在敞开的门口。   “任助理,你怎么老盯着我弟弟看,有什么问题吗?”林亦然随口一问。   任一说:“他被东西缠上了。”   林亦然一怔,后背爬上鸡皮疙瘩:“你懂那种东西?”   任一问:“您说的是哪种东西?”   “风水、玄学一类。”   “我不懂。”   “那你说他被东西缠上了?”   任一尽量解释:“我说的东西和您说的不是同一种东西,确切来说也不是东西。”是生物,也就是存在于这个空间区别于人类的生物,比如他,武山、支配者等等。   “那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别打哑谜,”林亦然着急追问。   任一沉思了会儿,说:“算了,就是您想的东西。”   林亦然:“........”   聊了个寂寞。   林亦闵推门进来,张大嘴打着哈欠。林亦然心头发沉,要说弟弟中邪他是不怎么信的,人那么清醒,哪有中邪的迹象,精神差不代表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他决定多留两天陪陪弟弟,实在不行向导演请假休息几天或者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吃过饭后他们一同回住处,拍摄地的条件有限,剧组包的民宿,没有剩余房间了。林亦闵要求林亦然与他挤一张床,小时候他也时常钻哥哥被窝,林亦然没意见,床够宽敞又是自己弟弟,睡一起没什么大不了。   唯一的问题是,任一。   “霍爷说了.....”   “停,”林亦然指向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任助理,你先看看,首先这张床很大,睡三个人都没问题,其次我弟弟睡相很好,手脚不会乱动,最后,我们两个人是一人一张被子。”   沉默良久,任一点了头,但他没那么快走,林亦然找茶壶烧了水,回头就见任一趴在床底找东西。   “你丢什么了?”   “有只蟑螂,”任一说。   民宿的床有四根短小的支柱,留出了一臂宽的床底缝隙,林亦然左右看了看,找了本杂志卷了也准备趴到地上去把蟑螂拍了,但任一快一步,伸手往床底一抓塞进了口袋里。   “你放口袋里干什么?”林亦然惊讶,没看到蟑螂,只看到了动作。   任一的手揣在口袋里:“我喜欢小动物,回去养。”   支配者要隐瞒身份,他也得跟着处处撒谎。   林亦然:“.......”   林亦闵洗完澡出来,毛巾擦着头发看着他们干瞪眼,不明所以。林亦然心想各人有各人的特殊癖好,养只蟑螂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个鬼!   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_-||。   正想商量任一今晚住哪里时,只见任一倒了杯烧开的水说自己有住处,随后便出了门。   林亦然追出去,可人已经不见了:“要不要走这么快.....”   “哈~”林亦闵又开始打哈欠,张大嘴含糊说,“哥我先睡了。”说完一头扎进了床里。   “起来,快点起来,头发还没吹干呢!”林亦然拍他肩膀,见他不动也不费劲把他拉起来了。   他心疼弟弟拍戏累,自己拿了吹风机帮弟弟吹干头发,然后收拾好衣服裤子,抖开被子坐进床里,睡觉前又去看手机,霍竞真的是连句晚安都没有,想到国内外有时间差,霍竞没考虑到他这边是晚上也说不定,于是自己发了句晚安过去。   乡镇的夜晚没有繁华都市的夜来得热闹,九点之后路边行人甚少,尤其是没有夜宵摊位的地方。   任一站在民宿外面,手里握着那杯滚烫的开水。   他把口袋里的眼球放入杯子中。   眼球不会吵,不会叫,进入滚水后只会剧烈翻腾,痛苦地撞击杯壁,任一用手压住杯子口免得眼球跳出来,咚咚咚咚,眼球疯狂撞击,眼白部分已经被烫得变色,虚虚地有一层烫熟的皮正要从眼球上剥离出来,黑色瞳孔变成了橙黄色竖瞳。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任一命令。   这只眼球就是害林亦闵精神差的元凶,但对方具体是怎么操控任一还不明白,大多生物都来自不同空间彼此并不了解,他也不想了解,只要过去杀了祂就行,放任不管的话,不出意外以后也会连累到林先生。   眼球拼命撞击,不会回答。   任一用两指把眼球夹出来丢在地上,眼球一落地便朝黑暗中骨碌碌滚去。   *   林亦然侧躺着,枕着一条手臂,手机搁在枕头边,发给霍竞的简讯又是石沉大海,心里闷了会儿,扭头看了眼林亦闵,见他谁睡得安稳心里舒坦了些。   没一会儿,单姚发来信息说今晚不定拍到什么时候,说好给他带夜宵可能兑现不了了,林亦然回他消息,让他安心拍戏,自己快睡了不用夜宵。接着给任一打电话,确认他是不是到了其他民宿入住,毕竟是随他来的,任一只简单在电话里说了句“我已经睡着了”便挂了。   “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呢,”林亦然闷闷嘀咕,随后关了床头灯。   滴答、滴答......   时针指向12点,房间里响起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林亦然被笑声吵醒,自己弟弟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刚睡没两个小时就醒是最困的时候,拿手肘轻轻撞了下:“大半夜你笑什么,赶紧睡。”   林亦闵还在笑:“呵呵呵呵呵.....呵呵....”   林亦然越听越觉得阴森,头皮有些炸,伸手打开床头灯再去看林亦闵。   林亦闵躺在一旁,睡姿不是先前倒进床里两腿夹着被子的随意样,他仰面朝天,双脚并拢,两手安详地放在胸□□叠,闭着双眼,人在睡觉,嘴里在笑。 第40章   “亦闵, 亦闵,”林亦然推了推他,林亦闵仍然在笑。   光笑兴许是做美梦, 但笑声和安详的睡姿合并在一起就显得有些诡异, 林亦然又叫了他一声, 还是不见林亦闵醒,于是下床在房里走了圈。   他不懂风水也不懂神神叨叨的东西, 但房间住得舒不舒服, 有哪些地方存在怪异多找找也许能知道。   民宿的房间普通, 家具摆设简单, 看不出有招脏东西的样子。   这时房间里的笑声停了。   林亦然回头,林亦闵就站在他身后,林亦然的第一反应是毛骨悚然, 随后扬起手就要抽下去, 管他中邪还是中降头,一巴掌把人抽醒了再说,不行就抽晕他。   巴掌还没落下去, 林亦闵转身了,直挺挺地往门口走。   林亦然反应过来,梦游了?   梦游的人倒是不能随意喊醒了。   他赶紧拿了两件外套,带上手机和房卡跟上,其中一件外套给林亦闵披着, 晚上虽然不凉,可是蚊虫多。   果然,林亦闵出了门。   “大半夜的不知道要往哪儿跑, ”林亦然边跟着边在手机上查找关于梦游的资料,比如梦游的人一般会持续多长时间, 迫不得已的时候能不能叫醒,叫醒有什么后遗症等。   心里不放心,他又拨打霍竞电话。   他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便是霍竞,男朋友身边的名人多,弯弯绕绕的肯定能认识些心理学的专家教授之类,哪怕只是普通的心理学医生也行,好让他咨询咨询,定定心。   电话里响了会儿便通了。   “叔叔。”   “呃,您好,我不是霍先生.....”   *   一个小时前,I联盟研究所。   研究所每晚都有人值班,今晚在二层值班的是一对姐弟,姐姐高欣,弟弟高万。兄妹二人坐在一立方米大的特制防弹玻璃柜外记录着生物的行为举动。   “姐,这么可爱的小狗怎么看都不像是外来的,会不会是弄错了,”高万弯腰,手指点在玻璃上,试图逗弄“小狗”。   高欣扶了扶眼镜:“我只按照生物检测器的标准来判断。”   “如果祂没有危险性,我们可以申请领养吗?”   “我不爱长毛的。”   “好吧.....”高万摊手。   值班室内电话响,高欣放下记录平板去接电话,高万找了个巴掌大的容器,转而又去了休息室准备拿点零食和牛奶投喂。虽然这里是研究所,但不是什么残忍的地方,只有会残害人类的怪物会被击杀解刨,没有危险性的经过研究后会引导送回缝隙之内,也就是所谓的放生。   观察室的玻璃柜内,“小狗”蹲坐了下来,歪头看着玻璃上隐约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慢慢的,祂身上的毛开始掉落,掉落的毛发逐渐变成了银色液体,最后连“小狗”的身体也融化成了一滩液体,游动的液体在玻璃柜内来回游走,接着变成了透明色.....   高万拿着饼干和牛奶回来。   玻璃柜空了。   “狗呢?”高欣在他背后一声冷喝。   啪嗒,饼干和牛奶掉地上,高万被吓死:“我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祂怎么逃出去的?”高欣走近玻璃柜查看。   高万直接将玻璃柜出口打开,刚开一点缝隙,有滑腻的东西快速蠕动上了胳膊,他一惊,另一条胳膊一掸,一堆银色液体掉落在地上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观察室。   高欣当机立断按下紧急警戒铃,整个研究基地响起警戒声,高万马不停蹄追出去。   银色液体冲进四层,等找到时,液体已经吞噬了许多钢材物件,包括保险箱和保险箱里的金属物品。   “这只生物喜欢吃金属、钢材、银制品.....”高欣拿着平板记录。   而周围一堆人围着一部手机发愁。   霍竞的手机。   外壳是金属材质的手机有了明显损毁。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啊?”   “要不开机试试?”   “动他手机不会杀了我们吧?”   “不会吧.....手机对祂们来说也不是贵重物品,赚钱也不是霍先生的人生目标,只是在这个时空的一个身份而已。”   “对对,小王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打开看看,没问题就关机,有问题咱帮忙修了再存放起来。”   “好好好....”   一帮人七嘴八舌。   恰好手机在这时来电,霍竞有对象这件事他们无法想象,但事实就是如此,随便挂别人电话不是,接别人电话也不是,最终还是一人手忙脚乱接了。   林亦然问:“请问你是秘书吗?”   “不是,我是暂时替霍先生保管手机的…呃,工作人员。”   “哦,这样,”林亦然比较急,“我知道现在打过来他可能在工作不方便,但是我有急事,能不能麻烦把手机给他让他接个电话,或者等会儿让他回个电话。”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他脱不开身。”   “那算了。”   林亦然挂了电话,这件事犯不着在一颗树上吊死,他联系自己的好友,也亏的几个朋友晚上没有关机的习惯,打听后问到了一位心里咨询师。   梦游可能是身体过度疲劳或者是情绪不稳定,也可能是一定的心里问题造成,最好是不要强行叫醒,咨询师又讲解了一些照看的注意事项。   “好,谢谢,”林亦然一直没让弟弟离开自己的视线。   按照咨询师的说法,梦游不会跑太远的地方,通常情况下是在自己房间、客厅等,可他们不仅出了门,还越走越远。   离开民宿、穿过街道,在空旷的街头走了一阵后转入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里铺的是有些年头的青石板,不少板砖有了裂纹,缝隙里生长着杂草,巷子左右有门户,门板照样陈旧,是老一辈瓦房常用的木门,有些门外停着自行车、小毛驴。   看着交通工具,林亦然心安,有交通工具就说明有人住。   “呵呵呵呵.....”林亦闵又笑起来。   笑屁!   林亦然暗骂了句,骂人可以壮胆。   “呵呵呵.....”又响起一道笑声,与林亦闵的声音重叠了起来。   “谁!”林亦然警惕,朝巷子深处喝了声,左右看看后在一家门户的石板阶梯上抄起了一把沾了泥土的铁楸当防身武器。   “我啊,我们在飞机上见过。”   说到飞机上,林亦然只想起那次随便往他口袋里塞垃圾的变态。   男人在黑暗中走出来。   林亦然看清了他,个子很高,相貌出挑,是飞机上那个人,恐怖的是,这个男人的左眼没了眼球,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不像变态了,特么像个鬼!   大半夜也不戴个眼罩出来吓人,神经病吧!   林亦然在心里暗骂。   男人拉扯起嘴角,朝着他们一步步走近,语气用着一种享受而又悠扬的调子:“在飞机上遇见你,我就觉得你特别香,你的肉质肯定会特别美味,即便不用美梦熏陶也一定是口味极佳,可惜我那天有事,没来得及跟上你,幸好我找到了你弟弟,也不错。”   “你意思....平时吃人肉?”林亦然愕然。   “当然,你们人类的皮肉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只是肉质参差不齐,有些酸、有些臭、有些整天飘着一股临死的腐味,怪就怪你们总是吃垃圾食品,哎....”   男子还叹气,细数着哪些食品不好:“含防腐剂的罐头,超市里的泡面、路边摊的油炸物、抽烟、喝酒....这些会让你们的肉质失去鲜美。”   嘭!   林亦然直接一铁锹朝男子脸上去:“去吃屎吧你!”   紧接着反手一个巴掌抽在林亦闵脸上,啪!   林亦闵直挺挺惊醒:“哥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跑啊!”林亦然拉起弟弟往巷口跑。   刚才进巷子时他就注意到自己手机没了信号,报警不可能,甚至他发现男子用手比划时,五指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长出了尖锐的爪子,让他想起了电视剧里的猫妖。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怪物他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的场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只能先跑为敬。   林亦闵跟着跑,还没出巷子,两人的步子慢起来。   周围的景物如虚如实,恍若水幕般晃悠起来,画面开始转变,黑夜成了白天,湛蓝的天空中飘着柔软的白云,地面绿草如茵,花团锦簇.....   忽然,砰——   一声枪响将他们从梦魇里拉回来。   林亦然清醒,巷口处停了一辆车,七八个男人迅捷有素地举着枪朝他们冲来,确切来说是冲进他们身后的巷子里,一人对他们喝道:“你们赶紧走,里面的人是我们追查了很久的连环杀人犯,快到外面去!”   对方说完装上消音器之后也冲进了里头。   林亦然回头看了眼,杀人犯已经被团团包围。   “哥?怎么回事? ”除了知道要跑,林亦闵还懵得一批。   林亦然也回不过神来,一切发生得太不可思议,弟弟梦游,飞机上的变态男人,突然出现的持枪便衣,一件接一件叠加在脑海里,而另一头任一已经杀死了梦魇怪物,但到临死梦魇怪物还在发出呵呵笑声。   任一细想了下,当时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床是林亦闵的,另一张床是单姚的,他追踪的这颗眼球藏的,是谁的床底?   林亦然和林亦闵出了巷子。   “咦,我口袋里有东西,”林亦闵察觉走路时睡衣下摆一荡一荡,伸手摸进口袋。   摊开掌心,手里是一颗眼珠子。   比黑夜更浓郁的阴影不知不觉笼罩在他们面前,两根指甲尖锐细长的手指捏起林亦闵手里的眼球镶嵌回眼眶,林亦然听见了弟弟的惊叫,听见了身后巷子里的便衣警员说着“在哪儿”“怎么不见了”之类。   他想回答,可他回答不了。   林亦然的肚子被怪物一爪子贯穿,发不了一丝声音。   鲜血如瀑布般哗啦啦往地上流。   “哥!!!”林亦闵惊恐嘶吼,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手可以变成锋利的爪子,甚至洞穿人的肚子,顾不得恐惧不恐惧,他铆足了力气踹在男子身上。   然而男子纹丝不动,祂抽出手,伸出猩红舌尖舔舐指尖上的鲜血。   祂感受到了稀有的难得的美味。   “啊......”祂发出餍足长叹,然后疯狂地开始舔自己的手背、手心、指缝....   一滴血都不能浪费。   一滴都不可以!!   祂要先喝完这个人类的血,再开始慢慢吃肉。   林亦然往地上倒。   “哥!”林亦闵慌乱扶住他一屁股坐下,两只手要去捂血洞,可是血洞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按,不论怎么按鲜血都在不断淌,当下哭起来,“哥,哥!这怎么弄啊,啊啊,啊啊啊啊——”   肚子被贯穿那一刻,林亦然没察觉到痛,痛觉是在这一瞬间之后袭来。   可能是痛,可能是麻木,这份痛苦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能力,超出了脑海能传导的痛觉的感受,嘴唇一蠕动,一大口血又从嘴里涌出。   “啊啊啊啊.....”林亦闵被染得浑身是血,哭喊着,他一手摁血洞一手去找手机要拨打120,可是谁肚子被戳个大洞能救回来,拿什么去填,“哥你别死啊,你别死,你坚持住,啊啊啊,啊啊——”   林亦然呆呆的,眼神逐渐失焦。   耳边的哭声、混轮的脚步,装了消音器的枪械仍旧能发出的短促的嗤声都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然后所有的喧嚣渐渐消失。   原来濒死时这样一种感觉,身体很疲惫,又似乎很放松,脑子一片空白,又矛盾的塞满了全部回忆。   家人、朋友、恋人.....   说到恋人,他和霍竞才谈了几天啊.....   回忆停止,思绪已坠入混沌。   或者说,死亡。   “啊啊啊啊,哥——”   任一赶来时,现场混乱,特殊部队正与梦魇怪物持枪对峙,而林亦闵抱着倒在地上的林亦然无助哭喊:“谁来救救我哥,谁来救救我哥啊啊啊啊——”   任一的目色亦出现惊恐,怪物他可以对付,但治愈能力他没有。   怪物动作灵敏迅捷,子弹很难打中,突然间祂的肚子鼓胀起来,犹如孕妇怀胎。   任一想到曾经在别的空间遇到过的生物,例如双生子,只要其中一个不死,另一个哪怕死亡也能在双生子的体内复生,梦魇怪物大概就是如此。   原地一跃,任一冲上前。   在他还没接近怪物前,夜空的月亮染成了血红色,小镇昏暗的街道渲染开奇异红雾,整个小镇的磁场发生了变化,特殊部队的枪械在磁场影响下射出的子弹没偏离了正常轨道,怪物发出嚎叫,行动变缓,就连任一也在跃起的霎那又骤然落地。   天空撕开了巨大的裂口。   “天呐!那是什么!”有人指向高空之中。   特殊部队的成员都慌乱起来:“怎么回事,没说有别的怪物啊!”   “这是新的空间缝隙吗?!”   “开枪吗队长?”队员大吼。   他们是临时成立的追捕小队,一直追着梦魇怪物而来,据他们收集到的线索,这个镇上除了梦魇怪物没有别的外来生物,在没有分清敌友前,队长紧急喝止住队员们的鲁莽行动。   林亦闵顾不上看其他的,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只知道哥哥快不行了。   有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道:“支配者大人来了。”   高挂着血色圆月的夜空中,漆黑恐怖的触手从裂缝中伸展出来,巨大影子恍如山岳舞动在小镇上空,强大巍然的压迫与深深的恐惧也倾天而下,人类的眼睛看不全祂的本体,只能看到祂的身形囫囵,而那双蕴藏在浓黑的血色眼睛清晰异常,像诸多眼睛布满上空,所有生物无处可逃。   整个小镇在血色红月之下,凝重而窒息。   梦魇怪物要逃,祂朝黑暗角落奔去,轰一声,街道砸出一个大坑,触手将祂拍入地底。   周遭尘烟四起,地动山摇。   小镇居民全部被惊醒,有人开窗,有人穿睡衣从家里跑出来,路边小摊上吃东西的几个青年人仰马翻....   林亦闵这才抬头,还没看清,怀里的林亦然就被黑色物体缠绕卷走,他连跑带爬往前追:“还给我!把我哥还给我!!!”   “别追了,”任一挡在他面前。   “你让开!”林亦闵推开任一,再看时,哥哥和不明物体都已经不见了。 第41章   追捕小队的队员们都表露出无奈,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急救措施,一来是捉怪物心切,二来是像林亦然那样的身体受损程度基本不用救了, 有时间也是该留给家人去好好告别。   “队长, ”队员喊话, “祂好像还没死。”   其他人聚集到坑边。   梦魇怪物被拍入地底后,街道正中间出现了一个大坑, 怪物就在坑底, 一半的身体已经被拍烂, 和碎掉的石块石子混合在一起, 剩下一半肢体稍好些,但多处骨头折断,其中一块鼓起的皮肉耸动起来, 从里头又爬出了一只小怪物。   队长正要下命令射击, 任一阻止道:“祂归我了。”   追捕小队注意到他,队长立即明白,眼前的年轻人也不是普通人。   林亦闵同样站在坑边, 手脚发冷,直盯着地底的残肢肉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霍竞把林亦然带回了家。   林亦然安静地躺在浴缸里,肚子上的血洞中能窥见的器官已损毁了一半,血液的流失使他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身子更是残破脆弱, 微薄的呼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假若送医,还没上救护车就会死亡。   浴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霍竞保持着本体的姿态, 触手占满空间,攀在墙壁、地板, 也几乎缠满了整个浴缸,触手缠绕住林亦然的腰肢、手臂、又在他脸颊、脖子处滑动抚摸过,紧紧包裹着,祂猩红的眼睛和配偶身体里流出的血一样诡艳。   霍竞现在极其愤怒!   愤怒到想毁了整个空间。   毁了这个空间里的所有生物来发泄!!   如果不是祂熟悉了配偶的身体,对配偶的身体有感知,提前撕开裂口赶来,他就要真的失去配偶了。   祂可以为人类修复身体,但修复不了失去生机的尸体,一旦身体里的细胞全部死亡,那么祂也无力回天,唯一有的办法就是把配偶的意识重塑起来装进另一个身体里。   可是这种嫁接不是好办法,倘若原主意识强大,嫁接的意识微弱,那么原意识会逐渐吞噬掉微弱意识。祂的配偶在将来有可能会有二次死亡。   幸好现在都还来得及。   尽管如此,霍竞的身体却依旧颤抖,每条触手吸盘中的尖细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林亦然的残损也让祂处在极度恐惧之中。   恐惧、愤怒、疯狂.....极端情绪以绿洲雅苑的豪宅为中心不断扩大,城市的鸟兽在夏日的夜晚归入巢穴不敢有任何啼鸣,草丛之中寂静无声,天空的红月在淌血,或兴奋或惊怖的人们走上街头,走出夜市的店门.....   无数人望着天空血红的月亮。   这晚,奇异的红月现象被纷纷拍照、分享社交圈、朋友圈、上传网络,很多人被电话叫醒,或是被家人从睡梦中挖起来一起观看奇观。   当晚,红月新闻冲上热搜。   #血红色月亮#   #今年最大奇观,百年难遇,月亮变红了#   #月亮变红是不是代表末世要来了?#   .......   不少蹭流量的博主连夜撰文,标上抓眼球的标题,甚至结合了某个小镇上当晚出现的地震现象一桶写。   网络上话题不断。   研究所的众人也正看着天空的景象,经过下面特殊部队的报告了解了大概状况。   陈教授面色凝重。   学生:“教授,您看怎么办?会不会是霍先生?”   根据在新乡小镇的追捕小队的报告,应该是霍竞无疑,而受伤的年轻人一定和这位霍先生有着莫大的关系,想到前几天的那通电话,各个脸色都异常沉重,若受伤的真是霍先生的爱人,那对方发疯也不奇怪了。   陈教授叹道:“如果是,我们能怎么办?通知丁队和赵队随时做好准备,该怎么办怎么办。”   学生点点头。   几辆军用车正行驶在路上,丁飞跃开车,白列坐在副驾,歪头看了眼外面泛红的夜空,啧啧两声,回头看向丁飞跃,一只手摸上丁飞跃大腿,笑眯眯说:“队长,如果这个空间被毁了,我会陪着你一起死,我们死在一块儿好吗?”   丁飞跃刹车靠边,解开安全带,抬起军靴往副驾上踹:“狗崽子,再挨一次老子立马弄死你!”   ......   偌大的别墅周围被红雾笼罩,无知无觉的家住帮佣与阿姨在沉睡中昏迷。   从客厅往上,越是接近四楼越是红雾弥漫,四楼浴室的雾色浓郁到极致。林亦然依旧沉浸其中,周身触手蠕动,触手越是将他缠得紧,身体里的血液越是加速流逝,像是故意将他的血从身体内挤压出来。   触手滑过浴缸边缘,淅沥沥的血水顺着白色浴缸往下流淌。   霍竞把一次性收集的药材全部碾碎在浴缸里,接着其中一条触手绞住了自己最粗的触手,毫不留情将自己绞断。   啪,绞断的部分被扔在浴室角落。   触手断截面喷涌出鲜血,为了让血流得更多,霍竞又连续绞断了自己两条触手。   祂的血液和林亦然的血液混合,不肖几分钟,整个浴缸里都充满了鲜红液体,细胞融合细胞,细胞又生成新的细胞,在整个城市陷入“惊现血月奇观”中时,林亦然正在生成新的皮肤和脏器,新细胞修复了身体组织并融入了他体内。   完美胴体呈现在霍竞眼前。   本来巩固好林亦然的身体素质后,祂要慢慢给他换血,让他逐步适应。   但出了意外,只好一次性打造完毕,而这么一来,林亦然便要昏迷上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新的身体。   昏迷的时间说不好,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不过老婆醒后不会再生病感冒,也能轻易消化掉祂的殖液,更不会在亲密时那么容易昏迷了。   “然然,”霍竞温柔唤他,所有的触手在林亦然身体上游走蠕动,祂舔舐过他的脸颊、手指、身躯以及身体上任何一处缝隙和凸起.....   三天后,霍家举办了今年的第二次山庄酒会。   酒会由武山和任一全权负责。   举办酒会的事没有刻意隐瞒,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商界名人都没有收到邀请函,因此更引起了诸多人猜测,猜想着霍爷究竟意欲何为,或者是他们无形中得罪了大佬?   武山安排了两名侍应生在山庄外迎客:“等所有宾客到齐,你们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我们不用去里面帮忙吗?”侍应生问。   武山说:“不用。”   两名侍应生点头,武山进山庄内为晚餐做准备。   傍晚六点,宾客们陆续到来,按照助理吩咐,适应生只要在门口告诉过来的宾客里面怎么走就行,他们两人照办,又不禁觉得奇怪,来的有商圈里的名人,开豪车的公子哥,也有骑着电瓶车带着小孩儿的打工族、颤巍巍的老人、还有网上常露脸的带货主播、家喻户晓的演员....   一名小女孩儿牵着爸爸的手经过他们身边,驻足,歪着脑袋直盯着其中一名侍应生的眼睛看:“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吗,谢谢,”侍应生笑笑。   女孩儿往里走时还回头看着他,也微微一笑,适应生的笑容变得僵硬,总觉得小女孩儿有些渗人。   “夫人里面请,” 身旁的另一名侍应生朝着里面做手势。   来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蓝色旗袍,挽着发髻,手腕上挎着一只同色系的小包,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意人。   女人略一点头,随后走进山庄。   待到七点左右,该来的“人”都来了。   两名侍应生看准了时间下班,路上忍不住讨论今晚来山庄的那些宾客,每个人单独看都不奇怪,但把各行各业各个年龄层次的人聚起来开酒会便令人匪夷所思了。   “希望不会出乱子,”赵佑在泊车区的一辆车内,抱着双臂,眉头紧锁。   丁飞跃道:“但愿。”   他们也来了京市,就因为霍竞把各地的怪物都聚在了一起。   这不得不引起他们重视。   这次的山庄酒会不同寻常,没有商业互吹,也没有闲聊问候,大家只是整齐地端坐在一张张餐桌前,由服务生为他们送上餐点。   西餐盖揭开,食物的香气散入空气中,今晚的食物是一小份香煎肉,搭配了摆盘,看起来相当精致。   任一道:“各位请用。”   他们拿起刀叉,恭恭敬敬享用食物。   霍竞坐在首位,靠着椅背,双臂搭着左右扶手,视线锐利地看着他们,他把这些生物聚拢过来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宣布谁是他的配偶。   第二,警告他们,但凡谁伤了他配偶一根头发丝,下场就是沦为盘子里的食物。   两名厨师一前一后推了两辆餐车出来,前一辆餐车上摆放着只有半个身体的生物,祂的本体和火鸡非常相似,脑袋小小,脖子长长,肉质的颜色也与拔了毛之后的火鸡一模一样,而祂的下半身已经做成了食物,也就是餐桌上的香煎肉。   祂梦魇双生子之一,原本被任一杀死,之后又在兄弟肚子里复活的那位,如果祂不死,那么被霍竞用触手拍烂的兄弟会接着在祂的肚子里复活。   当然,祂离死不远了。   厨师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的滚烫的油浇上。   “咯咯咯咯咯咯——”   山庄上空响起悲惨鸡叫。   厨师有条不紊,一遍遍淋油、撒葱花、放作料.......   *   晚上九点,酒会散场,霍竞回到了自己住处。   林亦然安静地睡在四楼的主卧,霍竞将外套随手一扔,抱起他进浴室洗澡,仔细地涂抹洗发水,接着冲掉泡沫,开始清洗身体,最后再用老婆喜欢的雪松木香型的护理液....   洗完澡擦干净身体,霍竞把林亦然放回床上,搂着人睡觉,但没两分钟,霍竞露出了本体,缠着老婆摆弄舔/舐,被子鼓起一大团,几条触手露在被子边缘,更多的是在被子下耸动。   林亦然昏迷期间,霍竞一直在家陪他,清晨让林亦然靠在自己怀里,一起坐在懒人沙发里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他不怎么喜欢阳光,因为阳光是热源,然而老婆虽然身体会变强,但本质依然是人类,人类需要温暖,需要清新空气,需要进食。   他托着林亦然后脑,低头吻在对方唇瓣上,轻轻触碰,如蜻蜓点水,一会儿又重了些,不疾不徐地碾转厮磨。   到了晚上,又是他摆弄老婆的时间。 第42章   柔软的床面微微塌陷, 林亦然趴着,脸颊侧偏,脑袋下垫着白色枕头, 纤尘不染的洁白的枕头与柔软的黑色发丝、形成鲜明对比。   不一会儿, 他的手被曲着摆在了枕头边, 手指自然垂放,手背干净, 从指尖至后背到脚趾都是均匀的白皙肤色。   指尖动了动。   他没有要苏醒, 只是身体发出应激。   林亦然现在的皮肤从外表看和以前没有两样, 但是坚韧度大大提升, 普通的刀具或是怪物的利爪不会再伤到他,不过这是对比普通而言,霍竞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依然小心, 在没有收起自己舌头上的倒刺的情况下。   要是不注意,他还是能划破老婆的皮肤,因此尽量放轻。   床头暖黄色的灯柔软地打在皮肤上。   从小腿肚、半圆弧度的那啥, 腰、背....红痕蔓延,但几秒之后又会消退,接着再出现、消退、出现、消退.....   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到了下半夜,林亦然终于被翻了过来, 如果前半夜是甜点,那么下半夜才是正餐。   “呃.....”喉咙有了声音。   霍竞抬起头,盯着林亦然微颦眉头的模样, 见他神情慢慢放松后又再次垂下眼睑,低头.....   沉睡, 并不是脑死亡,因此林亦然做梦了,梦里他回到了那艘游轮上,回到了海上烧烤那晚,又梦到了可怕的“章鱼腿”,可是梦里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因为他着急给霍竞做吃的,说好了要烤素食蘑菇,所以不能被耽误,一边想着章鱼怪快点走开,一边着急地拿竹签从蘑菇的顶端刺入,一个接一个.....   .......   凌晨四点多。   林亦然满身是汗,霍竞没有开空调,冷气会使皮肤保持凉爽,但他要的正好相反,哪怕是老婆出汗都是香的。   释放出的触手贪婪地品尝着。   又是一个小时,天光拂晓,霍竞打横抱起林亦然往浴室走,把人放进浴缸,收回大部分触手,只有一条还留着,这条触手和林亦然的手腕差不多粗细,但与霍竞的其他触手相比那可就太细了.....   对他来说,老婆依然娇弱,所以得循序渐进。   半个月后。   林亦然终于醒了。   这天是早晨,梅姨来敲门:“霍先生,楼下来了两位警官,说是来询问林先生的情况,希望他协助办案。”   门内应了声,梅姨又匆匆下楼。   被子里,林亦然伸了个懒腰,阿姨具体说什么他没听清,只听见有人敲门和说话,醒来的这刻没有任何的不适感,睡了长长的一觉后身体很轻盈,思维也很清晰,他侧过身,故意往霍竞怀里钻,浅笑着轻轻咬了下霍竞的下巴,耍皮。   “叔叔,早啊。”   霍竞翻身而起,抵住林亦然的唇辗转品尝,手掌托住细腰。   林亦然自然而然缠上去,主动把自己交给霍竞,手指也死死掐紧了对方的手臂,白皙手背的脉络都似乎要爆出来,好一会儿,绷紧的身体才慢慢放松。   浅灰色薄被从男人身上滑落,露出肌肉矫健的背部,一条触手正悄悄收回去。   房间里还没有散去的甜腻气息再次浓烈起来。   “叔叔、叔叔、叔叔.....”林亦然欢欣,调子软得一塌糊涂。   霍竞直起上半身,抬起林亦然一只脚正要架自己肩头,林亦然的神情变了,眼神中流露一丝迷茫,看着房顶上的灯,是简单的圆形。   “等等等等等.....”他叫停,支起脑袋去看窗外,“我们不在海上?”   霍竞道:“早不在海上了,我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   睡得太久又修补过身体的坏处是容易导致思维卡壳,林亦然想了下,卡壳的内容回笼,霍竞出差,自己去见弟弟,然后遇到了杀人魔,紧接着持枪便衣出现,后来杀人魔的手指穿透了他的肚子。   肚子!!!   “我肚子!!!”   “你肚子好好的,”霍竞弯腰亲在他肚皮上,亲了一下不够还要亲第二下第三下。   林亦然推开他脑袋,摸了摸自己肚子,的确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痕:“可我明明记得那天晚上我受伤了,现在怎么好了?”   就算送进医院缝合也得留下疤痕啊。   “林亦闵呢?我弟弟怎么样了?”   霍竞的神情转冷,说到那天晚上,心情不由得阴沉糟糕,从没有像那晚一样愤怒。   “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林亦然误会了,以为是自己提到了弟弟,霍竞才冷脸,他将脚踝从霍竞手里抽出来,转身去找手机,他的物品已由任一全部送回来,手机也有时常充电保持电量。   林亦然打电话给林亦闵。   那边接起:“哥?”   “你现在没事儿吧?”林亦然劈头就问。   林亦闵:“没事儿啊,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发生那么吓人的事我肯定担心你啊,你现在还在剧组?还在拍戏?”   “当然啊,那事儿不是过去了吗,人也抓了,我该拍戏还得拍啊,”林亦然很疑惑,“哥,怎么都时隔半个月了你突然又聊起这事儿了? ”   “半个月??”   “呃....对啊。”   林亦然懵了,霍竞拿过他的手机结束了通话,与他讲了原委,原委经过了一些加工,然后一起下楼见了两位负责“变态杀人魔”案子的警官。   实则他们过来并不是办案,只是为了替霍竞掩饰身份以及掩盖那晚的真实情况。   林亦然听着,大致了解了。   变态杀人魔手里有一种特制的□□,会先锁定目标,然后对目标下药,一旦被药物迷惑晚上便会连续做梦,可能是美梦也可能是噩梦,但最终症状是一样的,会产生梦游状态自己行走至被杀害的地点。   这也是为什么林亦闵在半夜会笑的原因,精神差也是因为每晚被梦魇缠身。   而那晚他们走出巷子后,他肚子被贯穿这件事,就是中了□□所致。   “哦....”林亦然消化着信息。   要说信吧,那天晚上的事太真实,一回想还能感受到撕裂的疼痛。   要说不信吧,连警官都这么说了那还有假吗?   来的两位警官中的一位是那晚追捕小队的队长,他道:“林先生,我们这趟来主要是为了调查□□,因为药物的作用对我们整理杀人犯如何杀人的经过起到重要帮助,所以之后您要是还有什么后遗症或者想到那晚他怎么用药的细节的话,一定要马上联系我们。”   “好,一定,”林亦然说。   但是整个经过他连个药的影子都没看到。   哪儿想细节去?   该说的都说完了,该演的都演了,两位警官告辞。   他们出门时,正好与来送文件的任一和武山擦肩而过,任一多看了眼。   武山明白他心里的想法,道:“霍爷天天和林先生在一起,林先生第二天会不会醒心里自然有数,早点安排他们过来早点解决。”   林亦闵那边他们已经帮其重塑了记忆,去掉了他亲眼看着哥哥受伤以及支配者大人出现的场景。   而林亦然这边,由于血液融入了支配者大人的血,几乎没有生物可以随意篡改他的记忆,也催眠不了,除了支配者大人自己,可是支配者大人去做,也保不准林先生哪天会突然想起来。   所以现在的办法最保险。   “嗯,”任一应一声。   他们不做电灯泡,放下文件便离开。   霍竞在厨房里切水果,修长手指握住刀柄,食指压在刀背上。林亦然从身后抱住他,贴着霍竞宽阔的背部:“叔叔,我脑子有点疼,总觉得他们说的好像是假的,但你说真的吧,又特别离奇,说出来谁信啊,不如你帮我理理头绪,你说这个世界上真有怪物吗?”   “如果真的有,还让你遇上了,你会怎么做呢?”霍竞侧过身,将他揽到身前,一块大小刚好的苹果块放入林亦然嘴里。   水果的甜味在口腔里散开,果汁染在唇角,他舔了下唇,想也没想说:“肯定得跑啊,总不能等着它吃我。”   “祂如果不吃你呢,还对你特别好?”   “那我也会怀疑它的企图,你说我又没有上帝视觉,我哪知道它对我好是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等目的达到再把我吃掉呢?”   “所以你的第一反应还是跑?”   “当然!”   林亦然的答案在霍竞的料想之中,也做好了永远隐瞒的准备,所以谈不上生气,略一俯身就把林亦然托了起来。   林亦然推了推他肩膀,小声低呼,脸颊不住冒热气:“霍竞!我们在一楼,大白天,厨房外有人的!”   霍竞不顾他推搡,一手端上切好的水果走向客厅:“这件事以后别再想,也别再提了,听了你描述的场景我心里不舒服。”   林亦然停下挣扎,想想也是,谁家男朋友爱听自己恋人老说肚子被戳了个洞的事。   多不吉利!   他低头亲亲霍竞额角,安慰安排上:“不气不气,我保证不提了,我发誓我每天都会让自己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好吗叔叔?”   “好,”霍竞道,“待会儿想做点什么,我陪你。”   “我......”这一想,立马想到了工作,昏睡了半个月,不知道公司怎么样了。   “你放我下来,快快快,放手放手!我要上楼去打电话,”他拼命甩脚,霍竞只得放下他。   脚一落地,林亦然就往楼上跑,到了四楼,肚子骨碌碌叫起来,于是没着急拿手机而是先进了洗手间,马桶盖一掀,坐了上去,不等他用力,哗得一声......   身体能清楚感受到,出来的不是固体。   “.......”   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3章   林亦然掬了两捧水洗脸, 等脸上的温度退了才抬头看向镜子,拿了架子上的毛巾擦脸,心里暗骂着霍竞老榴芒, 混账, 下流, 能用词儿全用上了。   刚才他看了,自己不是腹泻, 几乎全是粘液, 这不是润滑剂是什么。   仗着自己雄伟, 润滑剂一打一打用吗?   “这年头, 不是老人变榴芒了,是榴芒变老了!”   啪,林亦然把毛巾甩洗手池里。   下午宋裴来了。   在林亦然昏睡期间, 宋裴来过不止一次, 作为好友兼公司合伙人,一天不打照面他都得打几通电话问问,何况是林亦然遇事儿, 今儿见了人活蹦乱跳心里就安了。   两人在一楼的茶室聊了会儿工作。   半个月前,宋裴提议做竞技类手游,小组已经成立,但公司人手就那么些,他的意思再招聘几名员工, 林亦然欣然同意。除此之外,期间还有不少事,上线的《八爪主神》的运营情况、收益多少、手游项目的进度等, 为了将落下的情况都掌握清楚,林亦然决定下午回公司, 却被霍竞以身体还需要观察由拦了。   宋裴也劝,今天刚醒就回公司,太着急,过两天再说。   于是作罢。   下午,霍竞在书房忙工作。   林亦然从厨房里拿了两罐啤酒,一点零食,上了四楼后轻手轻脚推开书房的门,他一进去,霍竞便朝他展开一条手臂。   他绕过书桌,坐到他腿上:“这样不会打扰你吗?”   “不会,”霍竞搂住他,松散地圈着林亦然的腰,左手边是摆放着几份文件。   沅峰集团作为大企业,许多事不需要霍竞亲力亲为,在大决策上把握方向就行,林亦然点了下头,安心靠着,上午还在骂人老榴芒,下午便乖乖靠进了对方怀里:“待会儿你要觉得我麻烦了就告诉我,我走开。”   本来只是想窝在懒人沙发里看看书,安静陪着他家叔叔而已。   “麻烦我也要你待着,”霍竞道。   “好吧,”林亦然说。   既然窝在了人怀里,就不能看书了,翻书会吵到对方看文件,作为恋人,林亦然自觉要体贴,于是将手机彻底静音后才开始看新闻,偏头枕在霍竞肩颈处,下垂的双腿交叠着,怡然自得。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舒服的状态了。   新闻从财经刷到游戏行业,网友对国内游戏市场的见解,国外某游戏总监想回归主机游戏市场等,有网友在评论区发表意见,市场的开拓不论是破旧创新还是回归主机市场,本质是把一款游戏做好,也有网友建议开发小众的恐怖游戏,可以拿前段时间的诡异红月现象当做其中的素材。   说到红月的评论岔开了话题,在它之下叠了二十几条。   [月全食红得真离谱。]   [据说那天晚上还地震了?]   [我家就是,我从床上掉下来摔醒的,窗外一看,辣么大个红色月亮,差点以为世界末日来了。]   [刷到过视频,红月那天有个黑影从月亮里出来了。]   [早就澄清删了,是合成,假的,不要再乱传末日谣言了。]   ....   林亦然感兴趣,输入“红月”搜索,微博上跳出不少配图的帖子,在夜晚的黑色背景中,一轮鲜红的月亮高挂空中,翻阅了一些帖子后他才发现,红月出现的那晚与他遇到变态杀人魔是同一晚。   因为那晚林亦闵梦游,他又打过霍竞电话求助无果,所以对于日期印象深刻。   这也太巧了。   他仔细看着图片,又想起自己的受伤假象。   尽管是假象可是太真实,在假象中受伤时好像看到了红色的夜空,可当时意识已经涣散,到底有没有红色月亮想不起来了。   如果假象不是假象,是真的,杀人魔是怪物,怪物出现的时候发生了红月现象。   这样是不是解释得通了?   “然然。”   “嗯?”   “我出差的时候,你打过我一通电话,”霍竞故意打断他的猜想,“我刚想起来,当时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手机交给了助理保管,抱歉,以后我会把手机24小时带在身边。”   这事儿不说,林亦然还忘了,谁都有忙的时候他理解,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生气:“你再忙和我道个晚安的时间没有吗?就算时间合不上,你临睡前回我条信息也行啊,说不联系就真的一点联系没有。”   “太忙,没注意信息,以后不会了,”霍竞用下巴亲昵蹭过林亦然额角。   “嗯,原谅你了,”林亦然笑着说。   “你可以不原谅我。”   “?”   “我不介意你用特殊的方式惩罚我,比如把我锁在房间里,囚禁?”   “.......”老色批!   “看你的文件吧!”   霍竞牵起唇角,两指从桌上拆开的蔬果干里捏了一块投喂到林亦然嘴边。林亦然张口含住,零食是他随意选的,到了书房才想到吃这玩意儿咔嚓咔嚓响,也会影响到霍竞,所以拆了后一口没吃。   “你确定要我吃这个?影响到你你别怪我啊?”他还没咀嚼,苹果块顶着腮帮子,微微鼓起。   在霍竞眼里又可爱了几分:“尽管吃。”   咔嚓,林亦然开始咀嚼,霍竞接着投喂,偶尔拿起茶水递到他嘴边。   午后时光惬意。   之前的红月新闻林亦然也刷走了,换了点别的看,心里没再琢磨着那晚真不真实,反正男朋友不喜欢他就不想了,男朋友这么好,怎么能不听男朋友的。   惬意时光在不久被打断。   林建业来电。   林亦然:“叔叔,我去接个电话。”   霍竞应道:“好。”   林亦然走出书房,走去了四楼阳台,林建业笑呵呵地喊他多回家吃饭,先前手机也有几通他爸的未接来电,他没回。林建业在他这里除了吃饭没屁事儿,料的没错的话,他和霍竞的事一公开,他爸那边估计巴结的人不少。   “宝贝儿子,你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我之前怕你忙不敢打你电话,最近我也是,才抽出空来,你阿姨也惦记你,早盼着你晚盼着你.....”   “打住吧,还宝贝儿子呢,恶不恶心,你连林亦闵都没这么喊过吧,”林亦然倚在阳台边,目光放向远处。   “我嘴上不说,那我心里都宝贝着呢,谁让你们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呢?是不是?”   “.......说的好像你能怀胎十月似的。”   “我做贡献了呀,没我能有你吗?你不要因为不是我直接怀的就否定你爸爸的价值,还有当初我为什么要娶你阿姨,还不是想家里能多个人能照顾你,我也是后来才彻底了解她性格,那个小心眼啊,但我为什么不离呢,也是为了你,我结婚离婚以后再结婚,是不是对你影响更大......”   林建业在电话里叨叨,林亦然只觉扯淡。此时远处树梢上的东西引起了他更大的注意。   那棵树距离他差不多有百米来远,天气无风,树梢却一晃一晃,好像有东西踩在上头,如果他没看错,树梢上的几根枝条弯曲的弧度太大,再弯折下去很快就要断了。   下一秒,咔嚓,几根枝条齐齐断裂。   ??!   “亦然,你还在听我说吗?怎么不说话?然~~~~然!!!”林建业陡然拔高音调。   耳膜刺痛,林亦然回神,紧皱眉头拿开手机:“然然这个称呼只有我男朋友能喊,别人喊我膈应,你也是,再喊一遍我马上挂了。”   “好好好,”林建业顺从得很,“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要不今天?”   “爸,”林亦然揶揄,“你对我换男朋友是真一点意见没有啊,年纪和你一样你都不在乎了?”   “嗨,你们年轻人思想开放,我老年人不得跟着与时俱进,再说那是霍爷,还有谁能比他强,他.....”   “行了行了,”林亦然不想听他拍马屁,“吃饭的事儿再说,哪天有空我告诉你。”   虽然这爸不怎么样,到底还是爸爸。   “好好,你空了提前打电话告诉我知道吗,一定记得提前,霍爷要是吃不惯家常菜咱们就定酒店。”   “知道了。”   “还有你先别挂,你们要是来,那个....”林建业犯难,“我怎么称呼他,霍爷以后得管我叫爸了吧?”   “你先管我叫林爷行吗?”   “臭小子!”   林亦然挂了电话,重新朝树梢上看去,这会儿又没刚才那么清楚了,应该是错觉,正常人哪能看到百米远的树梢上的几根细枝条,而且还有那么多树叶挡着。   “看什么?”霍竞走到他身后。   “看树,”林亦然照实说,“好像我视力一会儿好一会儿差,也不是差,是刚才突然变得特别好,现在又很正常,算了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霍竞顺着他视线看去。   那处树梢上有只透明怪物,因被霍竞盯视,此刻一动不敢动。   这只透明怪物偶尔会从他的领地上空飞过,但大多数是在领地周围徘徊,喜欢吃叶子,尤其是树梢上的嫩叶,没有攻击性,很弱,在他周围徘徊有寻求庇护的意思。   “也许是身体得到充分休息的缘故,”霍竞引导他,“想看清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可以试着集中注意力。”   “知道啦,叔叔,”话是这么说,但林亦然没放在心上。   霍竞道:“我刚才听见,你要带我回家见家长?”   人类带配偶见家长,意味着更加确认彼此的关系,如果老婆愿意带他回去,他会很高兴。   “如果我提出要求,你愿意见吗?”林亦然回头询问。   霍竞捧着他脸,舔舐掉老婆嘴角的果干碎屑,接着长驱直入,直搅得林亦然喘不过气:“老婆吩咐的,做什么都愿意。” 第44章   阳台有把躺椅, 林亦然不知不觉已躺在了上面,霍竞俯身在他上方,一条长腿曲着同样挤入椅内, 一手握住林亦然后脖子, 与之交缠热吻。   呼吸交缠、肆虐, 密不可分,与下午空气里蒸腾的灼热般有着同等的温度, 林亦然抬手, 指尖没入霍竞的发丝.....   透明怪物害羞得飞走了。   林亦然偏头, 霍竞捉住他下巴, 轻轻掰正回来,接着接吻。   晚上,为了防止霍竞又想在他身上花精力, 林亦然毅然回了自己房间, 但睡觉不到两分钟,霍竞大步进来把他抱去了四楼,床上一放, 又低头开始亲他。   男朋友太热情,林亦然没抵挡住。   ......   不过这晚霍竞没怎么折腾他,林亦然昏睡期间,霍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论是从喉咙还是下...都把老婆的肚子灌大了好几次, 发青期已经过了,情绪可以很好控制,前提是老婆不要主动撩他。   比如像现在这样。   老婆蜷缩在他臂弯里, 后背拱起,双手非要死死握住他手腕, 明知道力气没自己大,还妄图阻止,这就是人类的欲拒还迎,嘴上让他住手,心里在指点江山,一会儿要这里一会儿要那里,心口不一,但也很可爱。   “老婆,”霍竞亲吻着林亦然额角,愉悦唤着。   林亦然哼哼,偶尔骂一句老色批!   不久,霍竞终于放过他。   在余韵中林亦然也不忘往霍竞怀里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一起后越来越喜欢霍竞,自己总说霍竞缠人,老男人不害臊,其实自己何尝不粘人,霍竞出差的晚上他都会在躲在被子里嗅着对方的气息,尽管气息很淡,可闻了就会觉得安心,有安全感。   “叔叔,你抱我去洗澡,”胆子也大了,开始主动使唤人。   霍竞二话不说抱起他,乐得老婆粘他。   洗完澡回到床上,林亦然习惯性拿过手机看时间,11点多了,查看了有无遗漏的信息后,枕着霍竞的手臂安然睡去。   翌日,霍竞送他上班。   清晨的空气从车窗外吹拂进来,凉爽舒适。林亦然托腮看着窗外。   霍竞提议:“中午我过来接你吃饭?”   林亦然回头看他,眼角弯弯,掩不住笑意:“你就不怕麻烦吗?来来回回时间那么赶。”   他不清楚沅峰集团午休时长是多久,但从沅峰集团到他公司少说要三十分钟,而且商业区在中午时段也会交通拥堵,比不上早高峰堵得厉害,可也耽误时间。   “不麻烦,”霍竞说,“我可以按照你的时间来,在你午休前五分钟抵达,就在附近吃个饭,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去你办公室用餐?你觉得怎么样?”   林亦然故意说:“不怎么样。”   霍竞做主:“那就这么定了。”   林亦然轻哼,霸道。   宾利驶入星苑路,偶有车辆从他们身边而过,风声、行驶声、发动机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周遭的鸟雀声也多了起来。   转入市区地段后,声音越来越嘈杂,喇叭、车流、行人闲聊,一股脑儿地覆盖在耳膜上,林亦然随意扫过对面非机动车道上骑电瓶车载人的男子,又有几道声音冲入耳朵。   “你说,你昨晚半夜偷偷摸摸和谁打电话?”   “要不是我起夜我都不知道你还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啊?”   越是注意听,声音越清晰。   林亦然茫然,扭头看右侧车窗,外头与他们平行等着红灯的计程车显示“空车”二字,没有载人,左边也没人经过,只有斜对面非机动车道的人似乎在说话。   说一句,男子便朝后回一下头,为了让后座的另一名男子听清楚。   是他们在说话?   可是隔着这么远,自己怎么能听见?   霍竞的视线锁定在林亦然身上,神态、动作,无一错漏,在身体强韧度提高的同时,感官也会大幅度提升,较明显的便是视力和听觉。   “然然,想听的你可以注意听,不想听的,你可以忽略,也就是屏蔽。”   “是不是你也觉得吵?”林亦然揉了揉耳朵,“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街上这么吵。”   霍竞无法说得太详细,只要之后适应了就不会再觉得异样。   林亦然按照霍竞说的去做,等车子再次启动时嘈杂声也逐渐变小了。   抵达公司后,林亦然下车,下车前霍竞又向他重申了遍中午会过来,这是怕他忘了。林亦然凑近他,在他脸上亲了下,安抚粘人男朋友:“再忙也忘不了。”   霍竞满意。   上午是例行早会,在早会之前,林亦然把这段时间公司的运营状况做了详细了解,等会议过后回办公室,前台领了一个人过来,霍竞的助理,任一,手里抱着99朵红玫瑰,在办公室门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这是霍爷让我送来的,霍爷说了,以后每天都会给林先生送来玫瑰,不会间断。”   办公室外是下属们的办公区,送花扎眼,再一宣布,不少人起哄起来。   上次请客聚餐那次,也就是出海前夕,是霍竞来接的他,现在全公司上下也都知道他和霍竞在恋爱,不过他们两个小时前才分开,现在又送来玫瑰,不免高调。   可是,很开心。   任一送了玫瑰便走。   林亦然把玫瑰带进办公室,放在窗边阳台,让外头的阳光洒在花瓣上。   七八分钟后,他从办公桌后起身,再次走到窗台边,将花挪到阳通风的阴凉处,花束是剪了枝的,太阳晒多了容易干瘪褪色。   又过了几分钟,他从电脑中抬头,视线投向花束,人往老板椅里一靠,自个儿乐起来。   活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收到过花儿,相反从高中到大学,不少人追求他,送的花更是不计其数,只是后来都被霍嘉年挡了后再没其他人有胆子送过。   现在被一束花弄得无法安心工作了。   林亦然拿起座机,拨助理电话:“小陈,待会儿你手头的事忙完了帮我去买把浇花的喷壶,质量好点,出水孔喷雾要细腻的。”   宋裴恰巧进来,闻言双手负在背后在办公室里转起圈来。   林亦然放下电话,问:“找东西啊,在我办公司丢什么了?”   “没丢什么,”宋裴四下看着,“我听说霍爷以后要每天都送你一束花,我寻摸你办公室到时全摆满了,买一把喷壶是不是不够啊?”   林亦然揉了张废纸丢过去:“叫你取笑我。”   宋裴大声笑,他就是新奇,之前林亦然收到花都是往办公区一放,谁喜欢谁拿走:“到底是送的人不一样,才有那么多讲究。”   “当然,”林亦然没带不好意思的。   宋裴笑着摇头,与他说正事,没多久,林亦然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这次不是花儿的事,嘈杂的声音里他听到有人提了自己名字。   “每次遇上那个林亦然你都会多看几眼,现在知道他是霍爷的人,是不是特郁闷?”说话的是个女人。   男人嗤了声:“能不郁闷吗,我还想着等他和霍嘉年正式分手我乘虚而入,结果老子无缝衔接了这是。”   女人笑起来:“真是没你一点屁事儿。”   “没事儿找点事儿做?”   “什么啊?”   一会儿,女人轻斥:“大白天的你拉我进男厕做什么,当心被人看见。”   “办公室不方便,我们进隔间去,你只要不出声没人知道。”   “你是越来越大胆了,你知不知道你老婆早就怀疑你了,昨晚还假装是你和我发信息,她在调查我!”   林亦然越听越觉得嫌恶,公司内部的员工他都知道,可不熟悉所有人的声音,不知道是哪对男女在上班期间躲在厕所里白日宣淫,听对话,女的甘愿当小三,男的是有妇之夫,还是个男女通吃的双插头。   “待会儿开会把你说的再讨论讨论,记得把吕正奇也叫上,我去个洗手间。”   亲自去肃清一下公司的不正之风。   见他往外走,宋裴提醒:“你办公室有洗手间。”   “外面的更有味道。”   “……”   到了洗手间门口,两名员工从里面出来,洗手间空了,但里头隔间锁着。   林亦然将门关上,和家丑不外扬一个道理,不良品行得杜绝,但不能影响公司形象。   咚咚,他在门上叩了两声,冷冷道:“我知道你们俩在里面,现在马上穿戴整齐给我出来,这里是公司,是来上班的,不是让你们胡来的。”   “我数到三,再不出来我让人事部的人过来,我用不起你们。”   “没听见我说话?”   隔间始终没动静。   林亦然走到隔间外,叩门板,没想隔间的锁坏了,外面看着上了锁,实际一推门便开了。   里头,空空如也。   然而暧昧喘息还在他耳朵里。   “........”大白天撞鬼了??还是找错了洗手间?   林亦然不知道,其实声音是楼上的律师事务所传来,他倒退一步,旋即离开,一打开门差点与小陈撞了。   小陈捧着刚买来的喷壶过来装水,结果就听见老大在厕所里说话,再往里看一眼,没别人,那就是自言自语了:“林哥,你没事儿吧?”   林亦然捏了捏眉心:“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小陈言辞关切,“您要是还没有完全康复,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真的。”   “.........” 第45章   俩人站在洗手间门口大眼瞪小眼, 林亦然想解释,张嘴却又觉得解释不清楚,小陈看他提气吸气, 吸气又提气, 轻咳道:“那个, 林哥,咱洗手间的空气确实挺香, 但肯定还是外面的清新点, 你说呢?”   “我说你也该吸点, 多留新鲜空气造福新同事。”   “......”   林亦然走人, 没两步听见了身后的吸气声:“......”   午餐时间,林亦然提前五分钟到了楼下,而霍竞早来了, 黑色宾利就停在一眼便能望见的车位上, 不禁失笑,他家叔叔是故意唱高调,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恋爱。   或者说, 怕别人不知道,他林亦然现在是谁的。   “走吧,”拉开后座上车,他往霍竞肩头上靠。   霍竞抬手揽入怀。   附近餐厅,两分钟的车程, 菜式已提前定好,到了就能用餐。午饭过后,林亦然回到公司大楼底下, 他刚下车,霍竞从另一道出门下来了。   林亦然:“?”   霍竞望向大厦的某个楼层, 道:“还早。”   “你就是想上去坐坐呗?”   “允许吗?”   既然已经那么高调,也不差这一回两回了,林亦然扬唇,脑袋一偏:“请吧,霍爷。”   即便是午休时间,一楼大堂来往的人依旧不少,霍竞又是名人,但凡关注点上流圈子都能知道,认识不认识的都向他们投来目光,有人大胆上前打招呼。霍竞只略一点头,面孔严肃不多言,私人的午休时间他并不想谈任何生意,有眼色的打过招呼就撤,不识趣的也被他一身冷肃吓退了。   然而,有更不识趣的。   “霍先生!霍先生您等等,”有人匆匆挤入电梯,男子恭敬地介绍自己,是大厦内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侃侃而谈了自己的能力,意思想和沅峰集团法务部有业务往来。   直到电梯门开,霍竞都没搭理他,男子尴尬,倒是林亦然觉得他声音耳熟。   像是上午听到的那个渣男。   可这律师在他楼上办公,楼上的声音能传到楼下?   “还在想刚才的人?”霍竞道。   “昂,觉得他声音好像之前听过,也可能是我听错了,”还有可能,自己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有了幻听。   “你关注别人似乎比关注我多。”   霍竞走在他身侧,两人身高差立显。林亦然侧目时便见对方眼尾睨过来的视线,单一点余光已是醋意满满,他四下看了看,趁着无人注意,拿手指戳了下霍竞的腰,好笑道:“怎么什么人的醋都吃,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儿是吗?”   “吃醋是我在乎你,”霍竞坦率承认,用一张冷酷的脸说着不知羞的情话,“我就是要你知道,我爱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林亦然赶紧拉着他进办公室。   回身,带上门,上锁。   想了想,上锁做什么,大白天他又不做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开了锁,一想霍竞的强势,又上了锁,想想上锁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又开锁,一回头,对上霍竞视线。   霍竞:“在你办公的地方,我不会乱来,倘若你要我做点什么,我也非常乐意奉陪。”   流氓耍得一本正经。   林亦然脸热,两三步走到霍竞面前,拉住对方领带让人弯下腰来,然后一口咬在霍竞脖子上,嘴仗不一定要用说的,也可以用实际行动。   “牙齿是软糖做的?能用点力吗?”   “......”还被鄙视了。   不过他不舍得把人咬疼了,稍微用了下力便松了口。   霍竞摸了摸脖子,老婆现在的力气也比从前大了,能在他皮肤上留点印子了,但仅此留点印子而已。   “不错,”淡淡地赞了句。   午休时间有限,霍竞当真只是坐了坐,喝了杯茶,不谈工作只谈彼此。   过两天市里有个艺术展,是某著名艺术学院联合了艺术机构共同举办,都是年轻人奇思妙想的创作,自然颇受年轻人喜欢,霍竞对艺术创作本不感兴趣,可耐不住想和老婆约会,想要讨老婆欢心。林亦然当即就拒了,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去看展。   “艺术展截止到下周四,这周没有时间,我们可以下周去,”霍竞说。   林亦然抬手看表,午休时间已经过了。   霍竞又道:“不想去看展的话,周末可以去野营地,自驾过去,爬山半个小时能到山顶,我陪你看日出?”   林亦然凝视对方,半分钟后没憋住笑,抖着肩膀起身把霍竞送到门外,答应了待会儿安排好工作能空出时间一定回复他才真的把人送走。   也不知为何,霍竞一离开,周遭的嘈杂声又清晰起来。   林亦然在位置上坐了,尽力去忽略后才好些。   为了约会,他空出了周五下午的时间,甚至为了出行特地换了身行头。展会过后第二天,家里送来了许多作品,以蓝色为基调的抽象画、满身是刺的兔子、春意为主题的树林创作,还有名为“冰封”的树脂作品等,他夸过或是驻足观看过许久的展览品都被霍竞买了下来。   林亦然指挥着张叔和几名帮佣,帮忙把作品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张叔:“林先生,您看绿植作品放这儿怎么样?”   阳光房光线通透,靠窗边的摆台也正好空着,台面与绿植作品的底座大小差不多,林亦然点头:“就这儿吧,辛苦你们了张叔。”   “不辛苦不辛苦,”张叔忙摆手,又说,“林先生,楼下还有没拆封的,现在去拆了还是待会儿再看?”   “你们帮我拆了吧,看看哪儿合适摆哪儿就行。”   “好嘞。”   张叔几人下楼,林亦然独自欣赏了会儿,绿植作品用了真实草坪做植被,底座有环形储水槽,平常可以浇浇水保持植物的生长,简单来说是创作者用自己的创想把盆栽做成了艺术品,入目生机勃勃,给予人好心情。   视线转到一旁的天文望远镜上。   这架望远镜也是今天刚到,不过不是在展会购买的艺术品,是真货,就为他在展会时对着一幅画说想起了海上的夜空,霍竞便买了让他晚上看星星用。   林亦然品了口威士忌,玻璃杯搁下,拿起说明书尝试调节。   身后有步子传来,脚步平稳,不疾不徐,不用转身他就知道霍竞来了,宽阔的身躯将他拥住,问道:“会使用望远镜吗?”   天文望远镜加上老婆现在的视力看夜晚的星星会格外清晰。   林亦然扬了扬手里的说明书:“正在学,你会吗?”   霍竞说:“我也不会。”   因为压根不需要。   “看你书架上一堆和生意无关的书,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林亦然打趣。   霍竞垂眸,看他认真研究的模样,问道:“喜欢星星吗?”   “喜欢啊,”说完,林亦然抬头,“该不会我说一句喜欢,你连星星都要给我买吧?”   霍竞说:“你喜欢,我给你摘。”   “好啊,别人买了星星命名,你要是能摘了星星,就把我名字,不,把我们俩的名字都刻上去,”林亦然笑说,看霍竞怎么办,谁还能真去摘一颗星星。   翌日清晨,林亦然在霍竞怀里转醒。   他动了动,翻身转向另一面,迷蒙中看到床头边柜上摆着黑乎乎的东西,揉眼重新看,是块巴掌大的石头,用了雕刻精细的托盘做底座。   “哈哈哈哈哈.......”   林亦然在床上笑得打滚,眼角的泪都要飚出来了。   霍竞坐起来,皱眉道:“你不喜欢吗? ”   “不是,”林亦然边笑边用被角擦泪渍,爬起来将桌上的石头拿起来反复观看,石头呈黑色,形状不规则,表面孔洞多,还真像那么回事,而且真把名字都刻上了,“叔叔,你是连夜叫人买的陨石吗?是不是这样,”他用手做电话状,“任助理吗,我现在要一颗陨石,限你一个小时之内送到。”   “哈哈哈哈.....”模仿完林亦然又开始发笑,他的霍叔叔怎么能这么可爱。   亏得能想出这个办法。   霍竞冷着脸:“不喜欢扔了吧。”   还生气了。   林亦然打住笑,抱着石头往他怀里钻,像猫儿似的蹭他:“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别说是连夜买的陨石,就是你从院子里随便捡的石头我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霍竞将石头拿走,抱紧了老婆。   片刻,房内响起连绵喘/息.....   周六上午,林亦然带着定好的蛋糕去看小团子和团子他爸。   他昏迷的时候错过了团团生日,听周哲浩说团团还为此哭了,不是不高兴,是知道他生病后担心得掉眼泪,为弥补小心灵,他补上蛋糕和礼物,也有段时间没rua小家伙了,手痒。   同行的还有孙淼和宋裴,赶着凑热闹。   一到,团团欢快地奔了出来:“哥哥~~~~”   “诶~~~~~~”林亦然同样喊出了波浪声,孙淼和宋裴一起搓胳膊。   “哥哥好~宋叔叔好~喵叔叔好~”团团高兴地问好,孙淼摸了摸他脑袋,更正道:“不是喵叔叔,是淼叔叔。”   “知道啦~喵叔叔~”团团糯糯答应。   孙淼失笑,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他。   林亦然抱起团团进屋,因为是周六,客厅里还有其他小朋友在,一见大人们带了好多礼物都围了上来,客厅里热闹,小朋友们也不用大人陪,有了玩具自己就玩开了。   周哲浩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杂志,腿虽然没好,但心情不差:“哟,都来了啊。”   林亦然:“天天在群里叨叨,能不来看你吗,也给你带了点东西,交给阿姨了。”   周哲浩问:“什么东西?”   林亦然说:“补品啊,国内外都有,你看着吃,该怎么补怎么补,日期都新鲜,慢慢吃能补好几年。”   宋裴最简单直接,转了个红包:“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周哲浩汗,“怎么听着好像我快死了。”   “他们是吃的,我是用的,而且真能让你死,爽死,”孙淼带来自己的东西,方方正正一个大盒子,盒子上面有图有介绍,一款超奢华飞/机杯,奢华到握在手里就是一个炮/筒。   “草,”周哲浩骂了句,“这玩意儿你就这么堂而皇之从那群小屁孩眼前扛过来啊?”   孙淼哈哈笑:“是啊,小孩儿又不懂。”   周哲浩下一句:“这款我早有了,我还预定了它的升级款,一定就是三个,咱么哥仨一人一个。”   “不愧是单身狗,成天就琢磨这些了,这么大拿着手不沉吗?准备歼灭哪个国家啊?”林亦然一道玩笑,都是男人,偶尔总要聊些荤话。   三人乐了会儿,阿姨来喊话吃蛋糕。   蛋糕是林亦然定的,尺寸大,足够一帮小朋友和大人们一起吃了,但里面的塑料刀子和一次性餐具没了,也不知是店家忘了放还是在路上落了。林亦然在车里找了找,没找到,于是阿姨从厨房拿了真的水果刀,准备了碗碟。   小朋友们都在餐厅内,眼巴巴地望着等吃蛋糕。   阿姨帮忙切,团团分。   团团从身边近的人开始分起,肉嘟嘟的小手捧着碟子举到林亦然面前,林亦然接过,随后看到一小女孩儿直勾勾盯着他,准确说是盯着他手里蛋糕上的草莓,眼神表达出了对草莓的强烈渴望。   林亦然笑笑,蹲下神把手里蛋糕递给她:“小朋友,哥哥现在不饿,你先吃吧。”   “真的吗?”小女孩儿惊喜,还是再三确认,“哥哥你真的不要吗?”   “对,哥哥不吃草莓,给你吧。”   “谢谢哥哥!”   “不客气,慢慢吃,”林亦然站起来,用完的水果刀搁置在餐桌边缘,露出了一截刀柄,他没注意,起来时手肘撞到刀柄,刀身转了个弧度落下来,刀子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紧接着咣当落地。   宋裴想喊当心都来不及。   “哎呦,”阿姨匆匆放下手里的碟子,着急忙慌,“怎么样啊出血没有?”   林亦然也惊了下,手臂上沾了点蛋糕,拿纸巾一擦,皮肤完好无损:“没事儿。”   阿姨松口气,分完蛋糕就要把刀子收进去,孙淼却把水果刀拿了过来,奇道:“我刚才见这刀子划得挺重的啊,怎么没出血?”他不是要好友出血,就纯粹觉得奇怪,拿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   “诶诶诶,”宋裴把他手摁下,“小孩子这么多,拿刀划什么划,小心伤人。”   “这能伤人吗?钝得很,不然亦然怎么没受伤,”说着,孙淼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   顿时,血流如注。   孙淼:“!!!”   林亦然错愕,速度用手掐住了孙淼胳膊充当暂时止血带,宋裴先抽了一打纸巾帮他捂伤口,阿姨忙着去找医药箱,周哲浩卧槽了声放下手里蛋糕,大喝:“孙淼你个脑残吧!”   “啊啊啊啊啊——”一个小朋友被吓到,手里捧着未吃完的蛋糕哇哇大哭起来。   接着第二个小朋友也哭了。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团团抽了抽鼻子,眼圈一红,小嘴一瘪,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哭,张大的嘴巴里还有没嚼完的蛋糕。   “诶诶,我不是说你们啊,叔叔没有吓你们,别哭别哭都别哭,”周哲浩一个头两个大,他还坐着轮椅无法站起来,只能两手在空气里摆动,犹如上台指挥演奏,“不要哭啦,小祖宗们别哭啊,叔叔没凶你们,都乖乖啊~”   客厅里一团乱。   阿姨带了医药箱过来,伤口有些大,她不是专业人士,只能简单包扎。   宋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呲牙的孙淼:“你刚才是被鬼迷了吗,知道自己在干嘛,刀子往自己身上划,你怎么不直接刺脑子里?”   孙淼很懵:“我是笃定刀子很钝啊!”   宋裴摇头说他傻:“亦然没事就肯定是被刀背划的好吗,下次别这么冲动,怪吓人的。”   林亦然欲言又止,他送孙淼去医院,宋裴留下来帮着安抚小朋友们,免得给孩子留下心里阴影。   车上,孙淼自己按着手臂,仍有血液从紧摁着的纱布里渗透出来,他倒现在都没想明白:“我之前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刀刃划的你手臂,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不是说一定要你有事,我是奇了怪了,你比我细皮嫩肉吧,你都没事儿你说我能伤着吗?所以我才脑抽了。”   “能不能伤着你看看你手,”林亦然目视着前方。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也在琢磨。   刀刃和刀背划皮肤的感觉不同,当时他也觉得是刀刃划了,刃口的锋利和那一下细线感还能在回忆里感受到。   但自己没事也是事实。   还是说......那把刀附了鬼了???   到了医院,林亦然把孙淼送进普外科,护士领了人进治疗室重新消毒包扎,他在外头的排椅上等候,没几分手机来电,是霍竞。   他接起电话。   霍竞问:“你在医院?”   “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你朋友割腕自杀了。”   “......”默了默,林亦然打开微信,切到朋友圈。   果然,周哲浩这个大嘴巴已经分享了孙淼的憨批行径,事件层层传递,短短时间内,从“孙淼自己划了手臂”演变成了“自杀未遂正在抢救”,真是村头死了只羊传到村尾死了他娘。 第46章   陪孙淼处理好伤口, 回周哲浩住处,小朋友们都被安抚好了,晚饭他们没留下来, 待了一个多小时后, 林亦然回了公司, 作为老板有没有周末自己说了算。   到下班时间,霍竞来接他。   别墅里的生活用品、食材, 包括冰箱里的饮料零食水果都是阿姨和张叔负责采购, 定期让人送货补充。   难得, 林亦然想自己逛逛。   和恋人一起逛超市也是约会的一种。   霍竞负责推车, 林亦然挑了些薯片,拿起薯片包装袋时,想起变态杀人魔曾说过的话, 说人类的肉质不够鲜美就是吃垃圾食品导致, 虽然吃人变态,但细一想那几句话有点道理,于是把薯片放了回去, 挑了两袋果干和一盒坚果。   “叔叔,有你喜欢吃的吗?”林亦然扫视着货架。   霍竞说:“挑你喜欢的,我都吃。”   人类能吃的食物都能入他口。   林亦然轻嗯一声,走至保鲜区,拿了两大瓶牛奶:“我看这个牌子广告打得不错, 说得头头是道,买两瓶试试。”   “好,”霍竞又帮他拿了一盒酸奶, 原味,也是林亦然爱喝的。   “我还想去买个西瓜, 一人一半,我们用勺子挖着吃好吗?”   说到用勺吃,林亦然想象了下霍竞的样子,西装革履,左手抱半个西瓜,右手拿勺子,实在是违和,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   霍竞问:“笑什么?”   林亦然说:“笑你吃西瓜一定很滑稽,以我家叔叔的形象,怎么也该弄一个雕龙刻凤的水果盘,再恭恭敬敬递到你面前。”   霍竞道:“我没那么多要求,吃东西我也随意,或者别的吃法,只要你要求,我都可以做到。”   “别的吃法?一个西瓜还能有什么吃法,”林亦然随口说。   霍竞推着推车,边走边说:“比如我喂你吃。”   林亦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甜蜜。   但他不知道霍竞想的是哪种喂,比如用嘴,一口一口喂进林亦然嘴里,吃西瓜的同时可以尽情汲取对方口中的甘甜,甚至是可以用触手喂,喂一口,老婆就可以嚼一口触手,亲着他的触手把西瓜的汁水一滴不剩舔舐干净,甚至是老婆别的嘴,也可以慢慢喂.....   一派严肃的男人在脑海中完成了各种吃西瓜的场景。   看老婆的眼神也越发炙热。   林亦然走在前面,忽然腰上一紧,知道是霍竞贴上来,正紧张霍竞要乱来,可对方只在他发顶轻轻一碰便松开了。   仿佛心意相通,他体会到了霍竞的心情,他对他很喜欢很喜欢,想要触碰他,抱紧他,可他们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因此他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潮涌,把所有情绪化为温柔一吻。   林亦然回头,趁着无人注意,踮脚飞快在霍竞脸上亲了口。   这份心情,他也同样存在。   霍竞淡笑,但凡笑容能够出现在他脸上就说明了从身到心都有了极大愉悦。   到了水果区,还没挑西瓜,林亦然先看中了山竹,口感酸酸甜甜,可是山竹不耐热,常温下两天就不新鲜了,保鲜需要花费很大的保鲜成本,而且壳厚,内里是否受损或者褐变无法从外观观察到。   他拿起一颗闻了闻,觉得新鲜就放入塑料袋,不新鲜就换一个。   “小伙子,你闻能闻出个啥来呀,坏不坏能闻出来?”一位卷发胖阿姨也正挑水果。   林亦然道:“好像能闻出来,带点酸臭的我不选,闻着甜的我就选。”   “哦,鼻子噶灵哦,”阿姨点点头,也学着林亦然的样子捡了个苹果闻闻,闻了几个感觉都一样。   买完水果又买冰淇淋,等出超市,霍竞手里提了满满两大袋,林亦然开后备箱,霍竞将东西全部放入后备箱中。   林亦然站在一旁看着他,眸子里点缀笑意。   当真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怎么看都喜欢,哪怕是做这样的小事都觉得温暖而舒服。   “叔叔,”林亦然喊他。   “在,”霍竞刚应下,林亦然靠向他身前,于是顺势一揽便低头吻去。   林亦然睁着眼,唇齿纠缠,忽然有亮光打过来,远处的车辆驶离车位,灯光晃过他们,他立马侧脸避开,自己避开了不算还非得耍坏把霍竞的脸推向光源面,自己躲在霍竞怀里乐。   “呵,”霍竞哼声,“谁不知道我老婆是林亦然,你躲也没用。”   “.....”也是。   天黑之前,两人到了家。   吃过晚饭,林亦然绕着大豪宅散步,上了楼开始犯懒,催着霍竞去洗澡,自己躺在阳台的懒人沙发里玩手机刷朋友圈,孙淼“自杀”的谣言已经澄清,可想到那把刀子心里仍有疑惑。   他摸着被刀子划过的地方,触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倒是发现小臂上的一条陈年旧疤不见了。   那条疤痕很细,一公分左右,小时候不留神划的,后来结痂留了白,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怎么没了?”   林亦然反复检查,确定疤痕消失了。   算了,没了不是正好,他和一条疤痕计较什么。   人歪扭地躺在沙发内,望着夜晚的天空,不知不觉想到了出事那晚,似乎出事醒来后,身体总有奇怪状况,偶尔视力好得惊人,老远能听见别人说话,靠嗅觉就能判断水果好坏,今天连刀子都扎不破皮肤了。   猛地,他从沙发内跳起来,趿着拖鞋奔楼下,然后从冰箱里拿出那一袋山竹。   随便挑拣了一个掰开,果肉倒进盘子里。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每掰开一个发现果肉都是完好时内心的震惊就会多加一分。   是他拥有了超能力?   还是说遇到变态杀人魔之后出于应激,精神发生了异常,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买到完好水果是巧合,看得远是幻觉,听到各种杂音是幻听,甚至觉得今天是被刀刃划过也是感知出了问题。   否则怎么不会出血?   像宋裴说的,那是刀背而已。   他的猜测更倾向于后者,心口像压了块石头,视线看向收纳刀具的架子,抽出一把细长的水果刀,刀面银光锃亮,刃口薄而锋利,对准了自己的手臂就要划下去。   “林亦然你在做什么!”   后背一声喝。   刀子离他的皮肤就差几毫米,差一点就要落到手臂上。   林亦然猛然惊醒。   霍竞夺走了他的刀,眸光里一片阴郁,即便这一刀下去不会伤了林亦然,他也绝不允许自己的配偶做出自残行为:“你要是想试试刀子锋不锋利,你大可以往我身上来!”   只要让全身的皮肤松懈下来,老婆想划破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他可以帮他把自己划了,多少随意,但这刀子绝不能落在林亦然身上。   霍竞握着刀,神色冷厉:“要吗?”   “别!”林亦然惊呼,一抓握住霍竞手腕,急得跳脚,“你别,你把刀放下!我不试了,我刚才犯蠢了行吗,你快把刀放下!”   “哎呦,霍先生,林先生!”梅姨刚巧要进厨房,乍一看见两人拿着刀对峙,脸都吓白了,“你们,你们这是干嘛呀....”   “梅姨,我们没事儿,你先忙你的,”林亦然着急说。   别人不清楚还以为他们吵架了。   梅姨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胆战心惊地退到了厨房外面。   霍竞把水果刀放了回去。   林亦然浑身卸了力,靠近一步,额头抵上霍竞胸膛,霍竞搂住他:“以后别做这种事,你要是敢往自己身上划,我就照样子翻倍刻在自己身上。”   “不会了不会了,你别说那么可怕的话,我刚才是鬼迷了心窍,”他贴着霍竞,听着对方心跳,心里安定下来,双臂抱紧霍竞的腰。   “我最近精神有些问题,我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可是我又确实有问题,刚才想这些想得魔怔了。”   “然然,你听我说,”霍竞难得对林亦然严肃,“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在你昏睡期间,我有帮你调理,身体会比以前好,视力、听力都会提高,包括皮肤的坚实度。”   “原来是这样?”林亦然吃惊,仰头看霍竞,“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想到你会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实则是他怕林亦然会追根问底,怎么调理,用了哪些调理品,一旦问得多了容易暴露,霍竞现在尤其小心,极小心地掩藏着自己,哪怕晚上想用触手抱抱老婆也会在空间静止的状态下。   心态一好,林亦然轻快起来,要霍竞抱他上楼。霍竞托臀抱起他。   “等下等下,我的山竹!全被我剥了,今晚非得吃完不可。”   霍竞腾出一只手去拿盘子,单手托着林亦然上楼。   对于霍竞的话,林亦然全然信任,谁让他家叔叔在同辈人里那么年轻,皮肤状态那么好,臂力又那么惊人,绝对是有顶级的调理秘方。   “叔叔,你的秘方到底是什么?等我到了五六十岁,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么年轻?”   霍竞沉默。   和他料得没错,老婆开始刨根问底了。   “叔叔,你说啊!我好奇死了,我发誓保证,我一定不会将你的秘方泄露半个字!”林亦然举起手。   霍竞道:“回房再说。”   到了房间,林亦然已经无法再思考多余的,出口只有起伏不定的调子,他满身是汗伏在霍竞肩头,被颠得泣不成声,每一下,霍竞都仿佛要把他灵魂砸出去.....   等终于灵魂出窍,腰被抱着倒竖起来…   想歇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第47章   “来了啊, 等着,我给你取。”   年轻老板转身上楼。   林亦然拉了把椅子坐,小姑娘帮他倒了杯水, 他说过谢, 边等边刷教学视频, 来摄影工作室前,他在露营装备店里买了帐篷、睡袋、防潮垫, 准备周末和霍竞去露营, 然而搭帐篷也是个技术活儿, 不提前学还真不知道怎么操作。   一会儿老板过来了。   林亦然收起手机。   老板把一沓装好的照片交给他:“一共三十六张, 全部给你打印了,色彩高清。”   “谢了啊,”林亦然将照片抽出来, 一张张看。   有出海时的风景照, 也有他和霍竞的合照,每一张都和他们恋爱有关,他想把照片全部存入实体相册, 将来随时翻看,而不是只储存在冷冰冰的电脑或者手机里等着哪天被遗忘或者数据丢失。   “诶老周,你没假手别人吧?”林亦然问。   老板是大学同学,寝室上下铺,关系熟稔。   “哪能啊, 你让我打印照片我还能不亲自办?”老周笑笑,“你还怕你照片流出去啊,又不是不雅照。”   “我说真的!”   “真真真, 你一发我我就打印了,没让别人看。”   “那就行。”   本来公司有台照片打印机, 但是长年不用坏了,新买的还没到,林亦然又是个急性子,想到了就要迫不及待办。   “已经转账了,我走了。”   “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啊,这点照片转什么账,”老周拿出手机,还真收到一笔红包转账。   林亦然一笑:“清兄弟还明算账呢。”   “行吧,”老周搭上他肩膀,挑挑眉,八卦前的征兆,不过不是八卦他隐私,是问前阵子的事:“你那个朋友抢救回来没有,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自杀?”   “......”林亦然用手指点了点脑子,“偏神经搭在了主神经上面,当天就走了。”   “死了啊?? ”   “走回家了。”   “......”   林亦然离开工作室,汽车启动时还听见老周在吐槽拿他逗乐子,唇边牵起一抹浅笑,乘着傍晚的风回到住处,霍竞已经到家了,坐在客厅看新闻,也是等他回来吃晚餐。   “去做什么了?”霍竞看向他,老婆一回来,眼里哪还有新闻。   “拿照片,”林亦然挨到霍竞身边,将照片拿给他看,“我拍照技术不错吧,海上夕阳,星光夜空,还有我们俩的合照,这张,哈,是我偷拍你吃东西,还有这张,一起逛超市那天,叔叔,你怎么什么角度都那么帅呢?”   人类理解的“帅”“好看”曾是霍竞理解不了的概念,足少,手脚细,脸型、躯干等在他眼里是奇形怪状的存在,好比以人类的角度看怪物。   但有老婆后改观了。   “好看”“帅”“漂亮”他都能从林亦然身上看到。   “没我老婆好看,”霍竞抽出其中两张合照,“明天我让武山准备两副相框,一张摆我书房的桌上,一张摆在我公司办公室。”   “放办公室会不会不太好,显得你做老总的特别恋爱脑。”   “那又怎样。”   霍竞抱住他,两人一起倒进沙发,手掌握住林亦然手腕压在头顶,低头舔舐颈项。   林亦然酥得手脚发软,推拒成了欲拒还迎,但也痒得发笑:“好了好了,你别这样,你爱放哪儿放哪儿,我不反对,我举双手双脚赞成行了吧!”   霍竞没松开,反而搂得更紧,林亦然只觉自己的腰快被勒断了。   “呃....”   似密密麻麻的针细细扎过皮肤,他吞咽喉结,眼尾泛红,喘道:“叔叔,我忘记买相册了,你书房里好像有,我能用吗?”   他在书架挑书时见过,卡在众多书籍之中,A4纸大小一本,当时好奇心没那么重,没打开看过,只扫了眼外观。   霍竞道:“可以。”   又闹了会儿,林亦然带着照片上楼,霍竞叮嘱他快点下来吃饭。   “我很快,”他摆手,身影已上了楼梯。   从书房的书架上抽出相册。   相册暗红色,皮质封面,边角有规整的走线,外观可见做工精细,已有些年头了,尽管如此,四角都没有磨损,保存得非常完好。   打开封页,入眼是一张女生的照片。   林亦然并不惊讶,霍竞结过婚,又有儿子,能放在他书房的相册必定不会是空的。   可能会有霍竞儿时的照片,或者是他的结婚照,甚至是霍竞与逝去妻子包括霍嘉年在内的一家三口的合照,这些都在林亦然的意料之中,所以使用相册前他征询了意见。   当然,有点私心想了解一些霍竞的过去。   照片里的女生很年轻,齐耳短发,穿着一身高中制服,笑容明亮地朝着镜头比耶。   霍嘉年的妈妈?   第一页,只有一张照片。   他往后翻,没有霍竞,还是女生的单人照,女生头发长了些,已到肩膀处,一侧的发丝别在耳后,半蹲着修剪一颗盆栽,阳光打在她半边侧脸,照着她认真的模样。第三照片和第二张差不多,不过是女生看向了镜头,露出甜美微笑。   看着明媚笑容,林亦然觉得越来越眼熟。   一页接着一页。   相册里除了女生没有别人,从短发到过肩,到稚嫩的脸庞有了成熟女人的风韵,这个人是.....   楼下,梅姨准备好了餐具,厨师将最后一道料理呈上桌。   “霍先生,晚餐准备好了,您看我要不要上楼去喊一下林先生,”梅姨走至客厅询问。   霍竞道:“不用了,他下来了。”   梅姨不知道霍竞是如何判断,既然先生这么说了,她接着去忙自己的。   林亦然下楼,霍竞就在楼梯口等他,朝他递出手,林亦然从台阶上跃下,动作轻快,好似没有看见霍竞想牵他手的动作,催道:“走吧走吧,赶紧吃饭,我肚子饿死了。”   说着已经奔进厨房。   拉开椅子坐下。   晚饭是中餐,特意准备了他喜欢的蛋黄鸡翅、菠萝排骨、香煎土豆牛肉....   霍竞进餐厅时,林亦然已经吃上了,两指捏着一块排骨,嘴唇被油汁染得晶亮,边吃边装作不在意地问:“叔叔,那本相册里的人是霍嘉年的妈妈吗?”   霍竞想了下说:“是她,那些照片没用,你可以扔了。”   “她叫什么名字?”   “过去了,我不想再提,”霍竞道,因为女人的名字他并不清楚。   “哦,”林亦然又夹了块菠萝往嘴里放,还没吞咽又去夹鸡翅,嘴里塞满了食物,两侧腮帮子鼓起。   得到霍竞的确认,身体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   如果不一直吃东西,或者肢体做出一些动作,他一定会无所适从,可能做出没有理智的举动。   因为。   霍嘉年的妈妈与他林亦然的妈妈,一模一样。   “然然,”霍竞皱眉,“不用吃得这么急,当心噎着。”   林亦然挤出笑,这一丝笑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饿了,我中午饭没吃多少,现在饿死了。”   然而假装的笑容维持不了多久,他不是演员,没有卓绝演技,嘴里的骨头快速吐出来,纸巾抹了下嘴,竭力镇定道:“我突然想起来公司有事,我居然给忘了,怪你周末老和我提要去露营露营,脑子里除了露营没别的了,我现在得马上去公司一趟。”   他没敢看霍竞眼睛,话也说得急不容霍竞插话。   接着一溜烟上楼,拿了手机飞速穿过客厅,只在空气里留下一句话 :“我晚点自己回来,你不用来接我。”   霍竞望向玄关处。   引擎声传来,车子开得很急。   林亦然没有去公司,出了绿洲雅苑就直奔林家。   林建业这会儿刚到家,正准备吃饭,一见大儿子来了,立马笑脸相迎,还不住往他身后看:“怎么就你一个人,霍爷呢?”   “他没来,”林亦然说。   沈琼兰放下筷子,一改往日的态度,殷切热情:“没来没关系,亦然啊,你自己吃了没,我给你加副碗筷。”   以前她对林亦然没好脸色,是怕林亦然夺了林建业手里的家产,一分都不留给林亦闵。   现在好了,人家傍上了霍爷,再对比自己家里这点钱怕是林亦然已经看不上了,以后林家的生意指不定还要靠着林亦然的关系才能蒸蒸日上。   “不用了,”林亦然道,又问林建业,“爸,你以前的那本相册呢?拿出我看看。”   “相册?什么相册?”林建业装糊涂,忽的又做恍然大悟状,“哦~你说的是我们全家福的相册是吧。”   “不是,我说的是我妈的那本。”   当初林亦然要搬出去住,想把妈妈的相册带走,林建业不肯,后来还说弄丢了,他知道是他爸藏起来了,虽然恨过林建业再娶,却不可否认林建业对妈妈还有感情。   如果妈妈没死,今天他们也会是特别幸福美满的一家。   沈琼兰变脸,坐下自顾吃饭。   林建业硬着头皮说:“没了,不是早和你说丢了。”   林亦然盯视他:“拿来。”   对峙片刻,林建业败下阵来,啧了声,头痛地抓挠了几下头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我找找吧,谁知道放到哪个旮沓角落了,或者早被老鼠啃没了,要是找不到你别怪我。”   林建业叨叨着上楼,林亦然走在他身后。 第48章   林建业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我记得是这儿啊, 怎么没了呢,”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我书房翻修, 那些个陈年旧东西我都处理了, 你妈的相册早进了垃圾场了。”   “爸,”林亦然冷冷盯着他, “你觉得我很好糊弄吗?”   “我没骗你!我还怕你和我抢一本相册吗!”   “林建业, ”林亦然直呼其名, 放出狠话, “要么你把相册拿出来给我,要么我自己找,要是我动手的话说不定会把你整个书房拆了, 书房没有我就拆了你这栋房子。”   “你、你你....”林建业气得手抖, “你个不孝子,现在仗着后台硬不拿你老子当回事是吧?”   “你到底拿不拿!”   “拿!我给你拿!”   林建业也是急赤白脸。   林亦然等着,只见林建业从书架上的花瓶里摸出一把小钥匙, 又用钥匙打开了书桌底部的隐藏式抽屉,妈妈的相册就放在抽屉里。林建业把相册递给林亦然,还舍不得撒手:“你妈妈留下的就这点东西了,你要是带走,我连个念想也没了。”   酸涩涌上鼻端, 林亦然眼圈红了。   手指抚摸在相册上。   这本老相册同样保存完好,封面没有积灰,是有人经常拿出来翻看, 这人除了林建业还能有谁。   林亦然打开相册。   妈妈江彤的脸映入眼帘,熟悉的脸庞、熟悉的微笑, 就连眼尾淡淡的一点痣都和霍竞相册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爸,”林亦然的唇在发抖,“妈妈有双胞胎姐妹吗?”   “没有,你妈是独生女,你姥姥姥爷就她一个女儿,”林建业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见,”声音已有哽咽,“看见有个人和妈妈长得很像。”   “长得像也只是像而已,那也不是你妈妈。”   “妈妈读的哪所高中?”   “高中啊.....”林建业仔细想了想,“我记得你妈以前参加过一个同学会,好像是高中同学会来着,叫...叫什么华...对,华兴高级中学。”   华兴高级中学。   女生高中时期的照片,制服上的铭牌,[华兴高级中学]。   全对上号了。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相册上。   霍竞的妻子,霍嘉年的妈妈,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妈妈江彤。   假设他和霍嘉年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就是在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的父亲恋爱,往回退一步,他和霍嘉年也有过两个月的恋人期,这他妈全是□□!   周遭的空气凝结,寒冷席卷全身如坠冰窟,手脚冷得发僵,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下一秒便要停止流动,每一下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如果这是真的,他和霍竞要怎么办?   可谁能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妈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亦然,亦然?”林建业发现他不对,及时接住他手里掉下来的相册。   混乱中,林亦然还保持着一份希望。   京市都知道,霍竞的妻子是难产去世,也就是说生完霍嘉年就走了,怎么可能过了几年后又嫁给林建业生下了他林亦然?   “爸,妈妈的事情你还了解多少?”   “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林建业在椅子上坐下来,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你今天也是奇奇怪怪,突然跑来问这些做什么?就因为看见有个人像你妈?”   林亦然脸色紧绷。   林建业打量他,倏地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难道....是有什么人来找你了?”   “什么人?”林亦然问。   父子俩静默对视,各怀心事。   林建业赶忙说:“我随口那么一说。”   察觉到他爸有事瞒着他,林亦然用探寻的目光死盯林建业。林建业被盯得心虚,后背冒起冷汗,目光不自觉放到别处:“相册看完了我收起来,免得真弄丢了找不着,下次你要想看你再找我拿,但你不能带走。”   林建业扶着膝盖站起来,将相册收进抽屉,然后上锁,重新把钥匙藏入花瓶。   一想,放花瓶已不是秘密,于是掏出来塞进自己口袋,等着林亦然走人再换个地方藏。   林亦然还没打算走,就那么看着林建业,今天这么仔细看,爸爸已经老了,后脑勺有了几根白头发,眼尾起了褶皱,在和妈妈的合照里他尚且还是年轻俊朗的丹凤眼男子。   视线定在林建业眼睛上。   丹凤眼,单眼皮...   妈妈也是单眼皮。   可他不是,他是典型的双眼皮,两个单眼皮的人能生出一个双眼皮的孩子吗?生出双眼皮孩子的概率是多少?   蓦然,一个特别荒诞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   “爸,”林亦然惨白了面孔,“我是你亲生的吗?”   肉眼可见,林建业的神情在分秒间僵硬,脸部如蜡雕,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你瞒着我的是这件事吗?”   林建业张嘴,想骂林亦然胡说八道,可见儿子今天尤其反常,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想瞒大概也瞒不住,嘴唇张了合,合了张,几次反复,接着一屁股坐进椅子里,身形尽显老态。   他抬头小心问:“是你亲生父亲来找你了?”   一句话,又一次将林亦然推进了深渊。   浑身力气被抽干,人踉跄着往后退了步,眼眶酸涩,霎那间便起了雾,没想打听妈妈的往事还能扯出自己不是爸爸亲生儿子这件事。   “别哭别哭,好孩子不难受,”林建业拉了椅子让他坐。   林亦然坐下,低垂着头,额发挡着眼睛,不知道是知道和霍竞乱/伦更难受,还是知道自己不是林建业亲生更难受,或者是两件事加起来的双重打击在一瞬间有些压垮他。   林建业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探头往外看了看,怕沈琼兰在外面偷听,确定没人后将书房门锁上。   他回头看向儿子,重重叹气。   “我妈....她....”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视线模糊得眼前只有一层水雾,脑子里混乱,不知从何问起。   林建业坐到他身边,默了会儿开口:“你妈没有对不起我,我们结婚前她就有了你。”   在自己儿子面前承认是接盘侠,林建业面子上挂不住,但这事儿迟早会有揭穿的一天,是今天,或者是将来的某一天。   当年林建业遇到江彤时,江彤便有了身孕,然而林建业不在乎,他也年轻过,也刻骨铭心过,也有毛头小子疯狂迷恋喜欢的女孩儿的时候,所以他甘愿一起照顾孩子。   没几年妻子去世,他心灰意冷,便疏忽了林亦然,时隔一年后家里催他二婚,觉着合适就结了,爱的人没了,和谁结,结不结在他看来都一样。   二婚后,尽管沈琼兰有些地方刻薄,却也持家,随着年纪增长,家庭稳定,他渐渐从那段失意里走了出来。   “我对你和你弟弟虽然有点偏颇,但扪心自问没有偏到咯吱窝里,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对待,吃的用的没亏待过你,你要创业,我也支持了,你有难关,我不是也塞钱给你了,以后我的财产也是你和弟弟一人一半,咱家还是咱家,甭管你亲生父亲有没有来找过。”   “没人找我,”林亦然抹了下脸,抬起头,睫毛、眼尾一片湿润。   “?”林建业愣了下,啪得,抽了自己一巴掌。   “既然我不是你亲生的,那我亲生父亲是谁?”林亦然稍稍收拾好心情。   林建业又是一叹:“我也不清楚,直到她去世我都没问过,没什么好问的,问了勾起她伤心事,最早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倒听她提过一些,是男方家里反对,好几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   林建业看着面前空气,眼神失焦,思维陷入回忆里。   林亦然也沉默着。   良久,又问:“你知道妈妈和霍竞认识吗?”   谈到了这一步,便没什么不能再问出口的了。   “霍爷?”林建业的思绪被拉回来,“你妈妈怎么会和霍爷认识?你想什么呢?”   照片的事,林亦然没力气提,多一句的解释都是在增加呼吸的困难度,他只把问题一个个抛出来:“所以你没见过霍竞的妻子?”   “没有啊,怎么了?”林建业纳闷。   “霍竞那么出名,就没有人见过他妻子长什么样?”   “嘶.....”林建业又开始回想,二十多年前霍竞还不是京市鼎鼎有名的人,霍家有点家业可没现在那么大,所以在霍竞的酒局上他还能蹭上一星半点的位置,后来霍竞一路走向圈子顶端成为京市豪门,他也是想尽了办法攀关系,没少关注霍竞,但从来没见过霍竞的太太是谁。   现在想来,霍竞有了孩子,妻子去世,也是一夜间爆出来的消息。   “没见过,”林建业口吻笃定,“我敢说,咱们京市的商圈里九成以上的人都没见过霍太太。”   没见过,只听闻消息,又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男方家里反对.....   林亦然在脑海里串联信息。   更可怕的念头悄然滋生。   如果妈妈和霍太太是一个人,那么难产而死只是幌子,妈妈和霍竞相恋,却得不到霍家的认可,所以他们隐瞒恋情,直到妈妈生产,恋情才被霍家人发觉,所谓去母留子,于是放出了霍竞妻子难产而死的假消息。   之后,妈妈遇到了他爸林建业。   到这里,一切顺理成章,可是又不对。   他和霍嘉年差三岁,说明妈妈离开霍竞两年之后怀的他,这两年里难道又遭遇了相同情况所以不得不再次与对方分手?有可能吗?   或者更大的可能,妈妈生了霍嘉年之后,即便霍家宣布了她的“死亡”,她却仍以地下恋人的身份和霍竞在一起,直到有了第二个孩子.....   有了,他。   林亦然弯下腰,双手捂住脸,几乎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林建业去扶他,才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 第49章   林建业轻拍他肩膀, 只当他是在霍竞面前受了委屈,例如知道霍竞心里对亡妻念念不忘,这才一个劲儿追问霍太太什么样儿。   “你说你, 是你自己要找结过婚有了孩子的男人, 现在才去追究那些有什么意义。”   “你别管他以前多爱那位霍太太, 就算再爱,那人也已经没了, 你和去世的人争什么, 你争得过吗?怎么争?你要觉得霍竞靠得住, 能托付, 你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你看这么多年,我和你阿姨不就这么过来了吗, ”林建业语重心长, “再说你知道她长相又能怎么样,她一个女人,你一个男人, 你们俩.....”   猛地一顿,林建业的话没再说下去。   一连串信息直击天灵盖,又像遭雷劈,瞳孔震了又震,上下两片嘴唇抖得比自个儿儿子全身颤抖都厉害。   突然跑回来找相册、追问霍太太什么样儿、霍太太难产而死真假未知、儿子也不是亲生.....   “你、你....” 林建业眼前阵阵发黑, 哪还有力气扶住林亦然双肩,自己先靠向椅背瘫了下去,心脏一抽一抽喘不上来气, 嘴巴张开竭力呼吸,“啊呀, 我、你....”   听着林建业喘气不正常,林亦然去看他。   林建业指向书桌。   “药?”林亦然疾步走至书桌边。   “第、第二...”   快速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瓶速效救心丸,林亦然紧急旋开盖子往林建业手心里倒了几颗。林建业也不就水,囫囵就吞了。   少顷,书房恢复安静。   父子俩没有面对面,并排坐在两把椅子上,但是林亦然知道,他爸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件事情....”林建业心有余悸,仍捂着胸口,脸色几度变换,后槽牙碾磨来碾磨去,嘴里已经碾磨出了血腥气,“这件事情,你得给我死死摁在肚子里,永远烂死在肚子里!一旦传出去,那就是天大的丑闻!我们林家会成为京市的笑话,会把我们一家子都毁了!”   林亦然垮塌双肩,如了无生气的木偶,目光直视空气,眼前浮现出霍竞的脸。   何止林家,何止是成为笑话,就连霍竞也会被毁了吧。   霍竞的名声会一夜之间扫地,爆炸整个京市,新闻会冲上热搜覆盖全网,霍竞会遭到全世界的唾骂,连沅峰集团都有可能受到巨大冲击。   哪怕无人知晓,哪怕把霍竞都瞒死,林亦然也过不了心里这关。   无声无息地,一行泪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   林亦然抬手抹了,强自镇定,先撇开他和霍嘉年是不是同母异父不说,单论他和霍竞是不是亲生父子这点比前者更好确定。   比如,做DNA鉴定。   “做个亲子鉴定,”林建业今天的想法和他出奇地统一,“你和霍爷走得近,不论头发还是唾液都容易拿到,只要不是亲生父子,其他的都好说,就算是,你也得先掌握主动权,提前做好可能被爆出去的准备。”   林建业除了是父亲,也是生意人,生意人临危不乱的脑子还在。   “老林,老林!”   沈琼兰在外头喊话,敲了敲门,急道:“霍爷来了,你们快下来。”   林亦然动了下唇,不知是抖,还是无意识下的动作,目光收拢焦距后慢慢看向书房门。   门被林建业锁了,沈琼兰进不来。   “亦然 ,你和你爸谈完了就快点下来,霍爷是来接你来了,你别让人等久了,”沈琼兰好声好气说。   “我们马上下来,”林建业回。   “快点儿啊,”沈琼兰又催了句才走。   心里的烦躁、可怕的推测、汹涌而来的恐惧、复杂的情绪全面淹没林亦然,两个小时前,他还在绿洲雅苑的别墅里与霍竞聊照片聊周末野营,此时此刻心情发生了翻天变化,抽不出一点思维来考虑该怎么面对霍竞。   这份推测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   随时会落下,伤得他鲜血淋漓。   不,不止是他,霍竞知道会怎么做?义无反顾还是全当做没发生过?   “亦然,亦然?”林建业推了推他,心头同样发沉,可该面对还得面对,“我的意思,既然有可能,你就得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再考虑下一步。”   他林建业虽说贪恋钱财,喜欢攀附权贵,可这件事上绝不能含糊。   “我知道。”林亦然也不是个喜欢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   *   霍竞坐在楼下客厅,眉宇间蕴藏锋利。   沈琼兰沏了茶后便无所适从,平时她参加那些富太太的聚会,该夸的夸该拍马的拍马,到了霍竞这儿,竟是除了一句“您请喝茶”外别的字儿一个也蹦不出来。   想提口气说话,却像锯了嘴的葫芦,出不了声儿。   霍竞看向她。   沈琼兰一惊,想着是不是林亦然在霍竞面前说了她不少坏话,以至对方看她的目光尤其凌厉,本来是坐着,此刻不自觉站起来,正绞尽脑汁想挤出点儿话,发现霍竞看的是她身后。   林亦然下来了。   凛凛目色变得柔软,注意到林亦然红着眼圈,周身气息再次冷冽,霍竞道:“哭过了?”   音色极沉,是强而浓烈的质问。   质问林建业。   林建业刚从荒诞事件里调整好心态,紧接就要被霍竞的气势压迫,老年人当下喘不过气,回答不上来。   林亦然帮他顺了顺背,抬眼接触到霍竞目光,一触便立即错开,道:“和我爸闹了点小矛盾,没什么事了。”   “......”这下林建业更急了,当着霍爷的面说他们闹矛盾,这不是要害死他,可不这么说,还能拿什么充当借口,忙不迭又往嘴里塞速效救心丸。   鹰隼目光从林建业身上挪开,移向林亦然:“回家吗?”   “嗯,”林亦然应道,然而全身上下的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强烈抗拒,但他得把猜测弄清楚,要么推翻,要么证实。   “等等等等,”林建业忙道,“亦闵不在,他那些零食放着也是浪费,不如亦然你带回去,等着我去拿。”   沈琼兰追着上楼,拽了几下林建业衣服,小声递话。人家现在要走,应该把人留下来吃个便饭,或者是坐下来聊聊天,熟络一下关系,哪能说走就真让人走了。林建业不搭理她,心里哼哼,什么关系能比得上父子关系亲吗,还熟络个屁。   打开林亦闵的零食柜子,挑挑拣拣塞了点东西后急忙返回楼下。   “亦然,这些你带回去。”   林亦然看着购物袋,装了软糖、薯片、巧克力,底部还有一瓶口香糖。   口香糖,可以收集唾液。   “咳,”林建业又递了递:“拿着吧。”   接过袋子,林亦然勉力朝霍竞挤出点笑,想说“我们回家吧”,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单单要做出拉扯起嘴角的表情就已经耗费诸多力气。   他抬脚往外走。   林建业赔笑相送,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奉承话,例如霍爷能力卓绝,手腕雷霆,有着惊世的生意头脑才有了如今的沅峰集团,又例如,他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有空常回家坐坐,他家亦然还得拜托霍爷多照顾等。   然,此刻除了干笑只有干笑。   等车驶出院子,沈琼兰狠狠搡了把林建业:“你的嘴不是很会说吗,怎么成哑巴了!嘴里多蹦出几个字来你会死吗!”   林建业一敛笑,转身回屋。   沈琼兰是标准的严已律人宽以律己,追着喋喋不休,见林建业几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才作罢。   车里。   林亦然握着那瓶口香糖,指甲抠挖着瓶子,嘴里慢慢咀嚼,明明写着蓝莓味,却尝不出一点蓝莓的味道,连丝甜味儿也没有。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霍竞开车。   林亦然的情绪不好,不用细心去观察便能看到,这种情绪也在牵绊霍竞,揪紧心脏,很不好受。   “我爸的一些事,”林亦然搪塞,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   “然然,你的任何事,任何和你有关的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都帮你解决,”不惜一切代价。   “这件事你帮不上忙,”林亦然说。   霍竞侧目,伸出手,像往日那般想牵一牵林亦然的手,只有触碰到配偶才能感知到配偶心底真实的想法,而林亦然一见霍竞伸手,立马将他手心翻了个面儿倒上几颗蓝莓口香糖,尽量显得自然地避开霍竞的手臂,道:“你也尝尝,很甜。”   有了怀疑,再有接触便不会那么坦然,心里接受不了。   霍竞将口香糖放入口中,林亦然看着他咀嚼,下颌骨缓缓蠕动,又提醒:“嚼一会儿要吐掉,不能吞进去。”   “你给的,吞进去也无所谓,”霍竞道,别说口香糖,只要是老婆给的,砒霜他也照吃不误。   “吞进去会拉肚子,”想到之前离开时撒的谎,林亦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家,你去过我公司了?”   “问过,”霍竞说,“你不在,我就猜你在家。”   实则,在京市范围内,霍竞能清楚感知到林亦然的精准位置,因为老婆身体里有了他的血液,就相当于有了雷达,倘若是更远的地方,那就要花上一点时间,除非像新乡小镇那夜,身体受到大程度损伤,彼此连接的感知会骤然将他攥紧。   “哦,”林亦然抽了纸巾,双手捧到霍竞唇边,“把口香糖吐了吧。”   为了晚上不住同一个房间,林亦然编了个理由。   拿林建业充当借口,林建业这些年操持公司劳心劳力,身体大不如前,前阵子检查出了罕见症状,国内基本治不了,放在国外能治疗的概率也是极小,因此他心情特别差,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说这些话时,他眼睛红了又红,话是假的,心情是真的,亮晶晶的泪珠一掉下来,霍竞还有什么不能答应。   三楼的房间空置了一段时间,但阿姨经常有打扫,被子被单都能直接用。   到了房间,林亦然朝角落呸呸呸,代表刚才的话不作数。   接着给林建业发去信息:[爸,你能长命百岁。]   林建业:[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林亦然照实说。   林建业:“......”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林亦然回。   林建业很快又发来信息,很长一段,林亦然扫了眼,大致意思是已经联络好了医生,明天就可以拿着东西去化验,而且当天就能出结果。   信息全部删除,摁灭手机,他盘腿面朝着阳台坐在地板上,脑子空空地望着外面的夜空。   不多久,面前摆了烟灰缸,十几个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地板上也落了不少灰,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忽明忽暗的丁点星火。   和糟糕到极点的心情。   林亦然抓着头发,手肘撑在单侧膝盖上,一手夹烟,又抽了口,快烧到烟屁股的烟蒂离细长手指的皮肤差了分毫,稍一倾斜或松散便会灼伤。   袅娜烟雾在空气中翻卷弥散。   倏地,烟雾定格。   林亦然依旧注视着阳台,目不转睛。   空无一物的阳台上方出现了一条触手,触手攀卷着住栏杆,很快一道身影从上方落下来,霍竞出现在阳台上,高大身形穿透过玻璃走入房间,浓重的尼古丁味道充斥入感官,他俯视而下看林亦然,脸颊上没有泪,眼圈却是通红,透着疲倦和痛苦。   “然然,”霍竞取走他手里的烟,同样在地板上坐了。   他想探知林亦然心底的想法,但是禁止了空间也是禁止了林亦然的思维,在停滞的思维中他听不到什么,不过他已经让任一去查了,林建业的身体状况,就医资料,明天一早就会有结果。   霍竞抱着林亦然,亲昵地蹭蹭耳朵,一会儿亲亲脸颊,最后牢牢箍紧在怀里,十几条触手也将彼此紧紧包裹起来。   老婆的事就是他的事。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帮林亦然办好。   翌日,林亦然睡醒,吃力地撑着坐起来,身体是轻松状态,累的是心里,地板上的烟灰缸和烟头还堆在那儿,他淡淡瞥一眼,也不知自己怎么到的床上还睡着了,缓慢搓了搓脸,无神地凝视着空气。   手机响了,林建业的电话。 第50章   清早, 张叔领着送货人员轻手轻脚地摆放刚运到的海鲜,厨师将物品分类存入保鲜冰柜,阿姨带人清理泳池, 花园里有修剪枝丫的园艺工人。   在别墅工作的第一条准则, 安静。   而今天所有人的动作都比以往还来得轻。因为一大早霍竞便下了楼, 正在一楼的茶室。   任一与武山带来了资料。   林建业的身体状况确实有些问题,毕竟年龄摆在这儿, 但大多是常见的老年病, 例如高血压、骨质疏松, 前两年开始心脏不太好, 偶尔会犯胸闷,是心急缺血引起的症状,口服速效救心丸便能治疗心肌缺血的毛病。   而林建业最近一次体检是在两个月前, 状况和先前差不多。   简而言之, 并无绝症。   “霍爷,”武山道,“昨晚我们还查到了点别的。”   任一把手里的另一份资料递上。   武山:“林建业昨夜联系了私立医院的熟人, 准备做亲子鉴定。”   到此,武山和任一没再往下查,要想知道林先生和林建业是不是亲生父子,只要等他们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即可,倘若要查, 便要从已故的母亲身上着手,但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查起来需要花更多的时间。   霍竞翻看资料。   任一问:“霍爷, 您看要接着查吗? ”   霍竞道:“暂时不用了。”   后面查不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老婆为什么难受, 昨天表现出的异样也解释得通了。   啪,资料隔在桌面上,霍竞淡淡吩咐:“销毁掉。”   他不想让林亦然知道,他在查他,如果这件事林亦然愿意告诉他,想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他会竭力去调查,如果不愿意,他就装作不知道,好好守在老婆身边。   武山将资料收起来:“那您今天去公司吗?”   霍竞敛眉沉默。   *   洗手池里放满了水,冰凉的水浸没了眼睛、鼻子、嘴巴,丝丝凉意顺着毛孔钻入皮肤,等窒息感掐紧咽喉,林亦然才从水池里抬头,水流顺着五官轮廓不住往下淌。   拿毛巾擦过脸,湿润的额发还紧贴着额头。   林亦然不知道此时脑子里该思考点什么,呆呆地站了会儿才拿起牙刷牙杯。   换好衣服下楼,霍竞就在楼下。   下楼的脚步变缓,林亦然扶着楼梯扶手,踩着台阶,在霍竞朝他看来时极力扯出一抹微笑:“早啊,叔叔。”   “早,”霍竞朝他递出手。   霍竞的手,林亦然已经握过许多次,手指修长,手掌比自己宽,掌心里永远有着淡淡的凉意,他时常会在下楼时握住霍竞的手然后从两三个台阶之上跳下来,因为霍竞年龄比他大,他自然而然地也把自己当了小孩儿。耳鬓厮磨时,那只手掌还会紧紧镶嵌在他指间,用力紧握,如无声誓言,说好要一辈子抓紧对方不放手。   啪,林亦然往霍竞手心里拍了下,道:“我不会摔跤,不是小孩儿。”   故意轻巧揭过。   霍竞收回手,说:“早餐准备好了。”   “我不吃了,”林亦然走向玄关,低着头换鞋,不去看霍竞的眼睛,“我没什么胃口,今天上午还要见重要客户,我得抓紧过去准备准备,晚饭也不回来吃了,有应酬。”   林亦然换好鞋转身,手腕被捉住,心里猛地一跳,迅速把手抽了回来。   扭头看霍竞。   霍竞眼底是担忧:“然然,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四目相接,林亦然心情复杂,一直以来,他从霍竞身上看到的都是成熟、稳重,有担当,对待恋人细心、包容,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又是大权在握,头脑精明,就是往后倒退二十年,旁人也无法左右他的决策吧。   所以为什么要把妈妈掩藏在地下,成为见不得光的情人。   “那些照片真的可以扔掉吗?”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旧照片随你处置,”霍竞说,“家里的一切你说了算。”   现在要顺着老婆,什么都听老婆的。   兴许是心里窜起了小火苗,林亦然咄咄逼人:“你爱过她吗?”   “没有,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霍竞如实说。   那个女人是钥匙模仿,他并不认识,连名字也没有关注过,只听钥匙以“好朋友”称呼,可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他只在意林亦然,也大致了解一些人类的其他情感。其他情感缺失时,需要在另一份感情里找到弥补,找足够的安全感。   “然然,从头到尾,我的伴侣只有你,只认可你,那个人是因为当时需要才存在,和感情无关。”   霍竞认为,他表达的意思和爱意已经足够明白。   听在林亦然耳朵里,却是十足渣男,渣透了,然而霍竞对他体贴入微,实在是无法把“渣男”二字宣之于口,可霍竞自己都承认了,没有感情,没有感情不就是利用,再者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瞬间,心脏都要被撕裂开来,   “来不及了,我走了,”林亦然转身。银色奔驰驶出前院,他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偌大的房子,随即收回目光。   林建业联系好了医院,上午便做了DNA检测。   中午,两人在餐厅吃饭。   “你说我们父子俩,有多久没有单独坐下来吃饭了,自从你搬出去,你就不爱回家来住,你那个房间几次要被你阿姨用来当杂物间,都是我拦下来了,”林建业呷了口白酒,叹气。   林亦然随意应了声,筷子戳在米饭里也不动一下,林建业说了什么他没仔细听。   “妈妈真的生病去世了吗?”他忽然问。   “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看着她火化了,”林建业又自顾倒了杯,眼中沧桑,盯着杯子里晃悠的酒水。   “我记得妈妈走的那天,我从幼儿园回来,家里突然来了好些人,我看到你哭,当时不明白你在哭什么,我好像还安慰了你,后来妈妈一直不出现,一天、两天、一个星期....我才后知后觉,是那天,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的那天,妈妈走了。”   林亦然望着窗外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似平淡地叙述回忆。   林建业抬了抬眼,只见儿子眼里集聚水雾,他也侧头往窗外看去,几十年的时间,仿佛转瞬之间就过了。   到餐厅是十一点左右,待到下午一点,林建业接到了电话:“怎么样?出结果了吗?”   林亦然盯向林建业。   委托医师在电话里没好气:“出什么结果出结果,我就问你,你给我带的是人的DNA吗?”   “什么意思?我拿亲子鉴定和你开玩笑呢?”林建业也心急。   霍竞那份是唾液,林亦然的那份是带毛囊的头发。   两样都符合做DNA检验的要求。   而为了不涉及到霍竞,林建业把东西送进医院时没有道明真实状况,只说自己要和儿子验一下,比起传出他与大儿子不是亲生关系好过传出林亦然和霍爷有血缘。   “你可不是开玩笑嘛,不同物种的DNA有不同结构,比如人的染色体是46条,马有的染色体是64条,驴.....”   “得得得,你别跟我扯这些,”林建业哪懂医学,也懒得听那么多废话,“反正我带来的东西,你就给我验,最后告诉有没有血缘关系就行了。”   李医师啧嘴,道:“行吧。”   反正收了钱了。   林建业:“今天几点能出结果?”   李医师:“这组DNA我得研究研究,今天出不了了,晚两天吧。”   林建业结束通话,面色沉下来,对着手机唾弃:“就不该找他,什么马的基因牛的基因,搞不好是他们机器坏了,要么是想多管我要钱。”   林亦然不做声。   两天后,林建业再次接到电话,立医师没在电话里告知结果,只说让他们跑一趟医院。   护士领着他们进了医院办公室,随后沏了两杯茶,李医师热情招待,先是询问带来的两份DNA检品是否是归属两位本人,原本是不用做这样的询问,但这两组DNA不属于人体DNA,也没有对应的动物DNA,好奇心驱使下想知道是从哪种生物身上采取。   “林总,实在是抱歉,因为物种不详,所以我没有出具报告,”李医师道。   在听到物种不详时,林亦然悄然松口气。   如果说一个人物种不详,可能真是收集的检验品出了问题,但如果连他自己亲自拔下的头发验出的结果也是物种不详的话,八九不离十是检验过程出了问题。   林建业则直接把“物种不详”四字忽略:“你就说,有没有血缘关系!”   “哎,”李医师摇头,没见过这么执拗奇葩的父子,非得拿着别的物种的DNA做亲子鉴定,还装得真像那么回事。   “李医师,检验结果是作废了吗?”林亦然问道。   心里忐忑,也矛盾,既希望快点知道结果,又恐惧知道结果。   林建业也心焦等着,眼神恨不得撕了这磨磨唧唧的李医师。   李医师看看二人,用严谨的态度来回答:“结果有,没有作废,但我的检验结果只单纯针对这两组DNA来说,相似度高达99.9%,有血缘关系。”   当天,林亦然失踪了,人间蒸发。 第51章   晚餐已经热过两遍, 第二遍端上桌后,梅姨用西餐盖将餐盘遮盖起来,双手擦了擦围裙, 朝外头看了眼, 天色已经黑透, 然而林先生还没回来。   “诶,我先下班了?”厨师凑近梅姨, 几乎是用气音说话。   梅姨也拿不定主意。   别墅里的一日三餐是特请厨师过来烹饪, 到点下班, 但是今天林先生没有交代过晚上回不回来, 保险起见还是准备了林先生的晚餐,却迟迟不见人。这菜是待会儿等人回来了重新做,还是接着热第三遍没个数, 看向客厅里的霍竞, 神情阴沉可怕,没人敢上去没霉头。   霍竞拨打了第二通电话,依然是关机。   林亦然不接电话。   [然然, 你现在在哪儿?]   信息发生后,系统秒回:[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微信被拉黑了。   霍竞坐在一张皮椅内,唇线绷得笔直,五官没有任何变化, 然,气息已开始狂躁,不止这栋房子里感觉不到林亦然, 甚至整个京市他都感觉不到。   房子里的温度无端下降,原本就凉爽的室内空气变得寒冷, 张叔刚进来便觉得寒气扑面,外头是酷暑,里头是冰窖,甚至看见急匆匆准备离开的厨师嘴里呵出的都是白气。   轻嘶了声,张叔道:“霍先生,您要不要先用餐?”   刚才他一直在外头迎人,却始终不见林先生的车子,想来今晚是不会回来吃晚餐了。   “他今天回来过吗?”霍竞问。   张叔道:“没有,今早林先生出门后就没再回来过。”   霍竞往楼上走,去了三楼房间,房间里的烟灰缸和烟蒂已经被清理掉,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清新剂的味道,摆设一成不变,衣帽间的物品也没有缺失。   霍竞第一个想法,是配偶被别的生物抓了。   上次举办了山庄酒会杀鸡儆猴,京市的非人生物绝不敢对他的配偶出手,那么就是外地的生物路过带走了林亦然。他走至玻璃窗前,黑夜中高挂着一轮下弦月,淡淡月色覆在玻璃上,照着地板上张牙舞爪的扭动黑影。   正要出门寻找,霍竞接到了电话。   皇庭酒店的餐厅包间内,林建业定好了一桌菜,菜式和酒类首选高档次,只等霍竞到来。   他在包间门口等,看见大步而来的身影,笑容才慢慢从愁容满面的脸孔上浮现,顶着倾轧而来的巨大压力,硬着头皮推开门,请霍竞先进包间。   “然然在哪儿?”霍竞在首位入座。   林建业不敢隐瞒,他做东请客就是受儿子委托。   来和霍竞谈分手。   “霍爷,亦然出国了。”   此话一落,林建业几乎要给霍竞跪了,那双浓墨色的眼睛如暗夜里的野兽,暴露着极危险的凶光,一个不留神或稍有妄动便能被撕扯得粉碎,正如要把他一个小人物弄死,不费吹灰之力。   霍竞按捺下狂躁脾气:“为什么?”   冷硬的三个字敲在林建业天灵盖上。   林建业在圆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尽量离霍竞远些,然而无论哪个角度他都逃脱不了对方危险气势的挟制,他吞咽了口唾沫,道:“霍爷,是这样,亦然觉得和您不太合适,所以委托我来和您提出分手。”   “你再说一遍,”霍竞语气着重。   林建业冷汗潺潺,却不得不说:“我们林家,和您身份不匹配,亦然和您在一起,实属是高攀了,所以咱们两家不合适,还请霍爷放过亦然,我这里,有一份他的录音。”   林建业拿出录音笔。   其实最简单的方式便是道明真正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实属无法启齿,儿子不想说,他完全理解,就是他做父亲的来旁述都难以说出口。   万一原因说明了,霍爷却不肯撒手,那真是罔顾人伦了。   还不如以感情破裂为由。   录音笔响起些微的沙沙声,随后传出话音。   “叔叔,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和你提分手,对不起。   我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不管是身份、家庭、年龄,甚至是性格都不匹配,之前是我一直在配合你,现在我觉得累了,不想配合了,感情勉强不来,所以我们好聚好散。   你别来找我,我不想与你面对面,我不想见你,如果你非要来找我,相见的场面或许会很难堪,我们一定会有争吵,说不定我会歇斯底里,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可能再一起了,我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更改。   再见,叔叔。”   语音结束。   林建业小心去看霍竞的脸色。   霍竞久久未动,面上是一贯严肃,看不出喜怒,然而身体里的狂暴因子在每一个细胞里躁动,想毁了一切,想发疯!   他的配偶跑了!   他的配偶不要他了!   老婆和他提了分手!   然然不爱他了!!   他被老婆无情抛弃了!!   这个认知疯狂充斥脑海,同样拉扯胸膛,体内涌动的触手恨不得把表面的人类躯壳撕碎,然后第一时间找到配偶,永远关起来,打造一个只属于配偶的牢笼,或者是填塞在自己身体里,永远都别想逃脱。   永远!!!   “霍、霍爷?”   林建业注意到他眼睛,包括眼白全部变成了浓黑色,一惊之下再看又恢复了正常:“霍爷,像我们家亦然这样条件的,京市有不少,甚至是条件比我们家好的...”   话没说完,嘭的一声,桌上的录音笔炸了。   一点碎屑飞溅到林建业脸上,划出了一条细小血痕。   与此同时,不止包间,餐厅的所有灯光在霎那间噼啪作响,响起刺拉拉的电流声,光线明暗闪烁,一连串的“嘭嘭嘭”在餐厅、酒店大堂乃至客房里炸响。   女人尖叫,男人奔走,服务员紧急安抚,大堂经理即刻呼叫维修人员查看电路,又喊保安进来维持秩序:“快点快点,值班没值班的都喊过来,一定要保证顾客安全。”   通讯器切换:“怎么样?是总电路出了问题吗?”   嘭!   一声巨响。   大堂上方的水晶吊灯在爆炸后掉落下来,就砸在经理脚边,吓得经理腿软跌坐在地上,通讯器内还在呼喊他:“经理?汪经理你在听吗?”   “在、在在在.....”经理脸色煞白,命还在。   楼上客房,一对男女进了客房便互相撕扯掉双方衣物激烈耕耘,男人正卖力,头顶响起滋啦啦声,灯光一闪,房间陷入了黑暗。   “怎么停电了?”女人问。   “酒店怎么会停电,可能出点故障一会儿就亮了,”男人摁住女人肩膀。   正要继续,头外是一连串哗啦啦的脚步与拍门声,有人喊着失火了,男人一急抓了衣服连穿带跳往外跑:“快快快,失火了咱们快走。”   “我裙子呢,你猪啊你穿了我裙子!”女人只好裹上被单。   酒店响彻警报,酒店的洒水系统自动开启,男女一奔出门就被头顶淋下的水浇了个透心凉。   包间里,林建业躲到了桌子底下,因为他听见有人喊地震,于是先躲了起来,刚想喊霍竞要不要躲一躲,只见锃亮的黑皮鞋走向了门外。   皇庭酒店发生了大规模混乱,从一楼到顶楼,一层接着一层灯光覆灭,在这繁华京市,尤其是夜晚霓虹漫天的夜景中,偌大酒店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黑漆漆一片。   人们慌乱逃窜,酒店外的人驻足观看,街上响起消防车警报,只有一个男人,踩着平稳的步子离开。   这一天,从京市消失的不止林亦然。   还有霍竞。 第52章   林亦然当天买了机票直飞国外免签地区, 落地后再次买机票从摩洛哥飞往其他国家。   窗外是湛蓝天空与层叠变化着各种模样的白云,柔软白云与他只有一窗之隔,他发呆凝视, 到底想去哪儿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想把这段感情远远的抛诸在脑后。   远离京市, 远离霍竞。   有六七十个小时的时间,林亦然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多处辗转, 最后在国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国内, 落地在离京市十分遥远的一座小城市内。   下飞机时,人都臭了。   林亦然在路边商店买了身衣服,找了家青年旅馆入住洗澡。   旅馆的房间没有星级酒店高档, 然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房间内还配备了一台电脑,好几年前的老款, 键盘也相当陈旧,但看得出来有经常擦拭,键帽间隙内基本没什么灰尘。   林亦然擦干头发,走到阳台站了会儿,底下是街道, 对面是居民楼房,巷子、街道、周边是纵横交错的电缆。   斜望向街道尽头,夕阳正缓缓落幕。   等天完全黑了, 他才走回房间,开了盏台灯靠坐在床头, 枕头垫在腰下,拿起手机看简讯和通讯录,电话卡已经更换过,这个号码除了宋裴外无别人知晓。   [今天又到哪儿了?]   [小城。]   林亦然回。   从机场通道出来后,他搭了计程车,坐了两三个小时抵达周边城镇,路上听过司机介绍,只是他无心风景,也无心游乐,地方叫什么忘了,有点随遇而安的意思。   而之所以和宋裴保持联络,是因为公司。   公司的事,他全权交给宋裴去打理,之后不参与决策,如果有需要他可以视频出镜,不至于让整个团队觉得他不管不顾。   信息显示,宋裴正在输入中,良久也没发来一条消息,一会儿又开始输入....   林亦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为什么突然离开?   发生了什么?   林亦然没有透露,这个荒诞的秘密,让他一个人埋在心里就可以了,在外面过上一年或者两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表明了要分手的决心,霍竞自然就会明白的,好过两个人坐在一处非要问个究竟。   坦白,只会让彼此都身心俱疲。   [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联系。]   最终宋裴只发来一条叮嘱。   第二天,林亦然离开了青年旅馆,坐巴士再次前往别的城市。   这次走得不远,五个小时的车程到了邻市,然后找了中介公司租了间小公寓准备住上一段时间。   连着几天,他都是从早睡到晚,到了晚上失眠便打开电视随便选一档综艺节目或者电视剧观看,看上一晚也不知道剧情发展了什么,不知道综艺里各路明星在笑什么。   倒是自己很可笑,感情用错了地方,生活弄得一团乱。   电视机里的人们在笑,而他却只想哭。   等到眼睛酸涩后,他会直接闭上眼睡觉,等醒来,电视机里已换了节目,有时是夜间播报,有时是早间新闻,有时候外面的天灰蒙蒙,分不清是清晨拂晓亦或是傍晚来临。   这天再次睡醒,林亦然伸展了下手脚,抓过手机看时间。   睡得昏天黑地,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中午11点30分。   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啊....”一个翻身朝天,望着头顶天花板,这样的日子简直和废柴没什么两样,左手在床里摸了摸,抓过被压扁的烟盒,一看,里头没烟了,于是又随手丢开。   12点多,林亦然出了门。   是租房一个多星期后,第一次踏出公寓。他在楼下的小饭馆吃了顿饭,接着在附近走了走,附近有个露天篮球场,铁丝网围绕,篮球场周边是参天的香樟树,一半场地被茂密的香樟绿荫遮盖。   几个男生正顶着炎炎烈日打球。   林亦然在篮球场内坐了坐,日头照下来没几分钟便把脸颊晒了个通红。   晒着也好,把身上的死气沉沉暴晒干净。   这么想着,一个篮球滚到脚边。   一双白球鞋追着篮球来到他身前,男生的身形挡住了部分太阳,林亦然抬头,男生也看了他一眼,随后弯腰抱起篮球,撩了衣摆擦脸,走了两步又回头盯着林亦然看,问道:“你是新搬来的503住户吧?”   公寓门几号林亦然也没记太清,反正进门,上电梯,按五号楼层,然后左拐第二道门。   “我是你楼下的403,你搬来那天我见过,”男生说。   林亦然点了下头,道:“你好。”   男生苦笑:“我不太好。”   林亦然:“?”   男生也不打哑谜,直说:“自打你搬来你那电视机好像没关过,晚上也吵,你不用工作吗?怎么成宿成宿看电视剧?”   林亦然理解了,自己吵到别人了,露出歉意道:“抱歉,下次我注意。”   “行,”男生扭头往篮球场中走,将篮球丢给同伴,忽然又小跑回来,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听你口音不像,你是外出来打工的?”   被问之前,林亦然还真没想过要不要做点什么工作。   “啊....对,”他道。   男生问:“那你有工作了吗?”   林亦然挑眉:“你要给我介绍?”   男生笑着挠挠头:“我看你很面善,不像什么坏人,你要是想找份工作的话我可以介绍,我姐在开了家餐吧,靠江景主要做夜市,正好缺服务生,你要是想尝试可以去看看,比你成宿看电视来得强,你说呢?”   “有道理,”林亦然点点头。   夜晚,是一天24小时中最难熬的时间,会想起霍竞,会撕心裂肺的痛,还不如找点事儿做。   “那什么,”男生又不好意思起来,“你要是学历高,是想来应聘哪个集团的高管那就当我没说。”   “没,”林亦然笑笑,“你说的工作我有兴趣。”   “好嘞,我给你地址。”   男生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便签本,写下地址和联系电话。   不久,篮球场的排椅空了。   球场上,男生们依旧挥汗如雨,夏日的炎热在傍晚来临时分也没有丝毫减退,穿白色短袖的男生汗流浃背,接住队友的传来的球后偃旗息鼓,摆手道:“不练了不练了,这个点了我得去补习班接我妹去。”   “行,那就不打了,”另一人喘粗气。   “明天你们都什么活动?补习还是接着练球?”五人中个子最高的男生边说边往场边的排椅走,低头用手臂抹着额头上的汗,再抬眼,排椅边站着一个男人。   他一愣,因为男人太高,比他一米八的个子还高出十几公分。   男人肩宽腿长,轮廓镌刻分明,面容俊逸,但是看人的眼神和炎热夏日呈两个极端,像刮过来一阵凉风,叫人通体的热汗一下子发寒浸入毛孔。   男人犀利盯视他。   男生转动眼珠子,看看男人,又看看自己的背包,随后和率先离开的朋们挥了下手,拾起背包也朝着球场的铁丝门走,心里想着刚才的男人奇怪,回头去看时,排椅旁哪还有什么人。   大白天见鬼了??   林亦然对工作没那么着急,所以先回家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接着去理发店修剪了头发,才以清清爽爽的样子出门。   因为天热,他顺道在街边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小包装的便携纸巾揣裤兜里。   付完钱走出便利店,眨眼间一阵风在面前刮过。   如今他听力好,远远便听见有人喊什么站住、抢钱之类的词儿。   显然,刚蹿过去的是扒手!   离开京市后本来就闲,闲出屁了,自然爱管闲事,林亦然拔腿就追上去,单手一撑街边栏杆追着人往对街去,扒手一米七左右,身形精瘦,脑袋头发带点自然卷,手里攥着一个黑皮夹,边跑边往后看,发现多了陌生人追,顿时露出不屑的表情,还朝着林亦然竖起中指。   “......”擦,还被扒手鄙视了!   林亦然望了眼头顶骄阳,青天白日,众目睽睽行窃,不知道是城市的治安不行还是扒手胆子太大。   “站住!否则老子开枪了!”粗犷嗓门从身后传来。   “??”林亦然回头看,不知道从哪个路口冲出来两个人追在他屁股后面,虽然有点距离,但看得清楚,男人板寸,穿着黑色紧身短袖和迷彩长裤,身材健壮,手里还真举着一把黑色手枪,另一个男子几乎与板寸男并排而行。   拿枪追一个抢钱包的扒手?是不是太夸张了??   或许他们是刑警?   林亦然加速,扒手就在眼前,就要快揪住了,哪用得着枪啊,他跟着扒手拐进市区分支街道,健步如飞,一把抓住扒手后领。   扒手扭过身,面相似老鼠,耳朵尖尖,眼睛细长,咧嘴的笑容掺着阴损,嘿嘿道:“就凭你想抓我?”   他握住林亦然手腕。   随后而来的黑衣板寸男大喝:“当心!”   此时,林亦然不觉得扒手力气大,反而是他反握住扒手腕子往外一掰,咔嚓一声,折断了扒手的小臂。   扒手凄厉惨叫。   林亦然:“……???!!”   丁飞跃与白列也到了近前,丁飞跃诧异地看向林亦然,随后举枪指向扒手眉心。   啵!   枪□□出一面红色小旗。   丁飞跃:“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被捕了。”   白列疑惑道:“队长,扒手就一个,哪来的你们?”   丁飞跃朝林亦然一抬下巴:“他,同伙。”   林亦然:“.........”   离谱!!! 第53章   丁飞跃把林亦然带回了派出所, 关进了审讯室。   林亦然坐在方桌对面,余光瞥向桌上的台灯,昨晚刚好看了一部刑侦剧, 在罪犯接受审讯时, 因其不配合, 审讯人员将灯光怼准了犯罪人的脸。   丁飞跃笑着将台灯转向另一面,指了指头顶:“有灯, 用不着这玩意儿。”   林亦然点了下头, 要辩解, 丁飞跃又抬手道:“不急, 你喝点什么?水?茶?饮料还是咖啡?”   林亦然现在可顾不上喝东西,他着急摆脱嫌疑:“警官,我和扒手不是同伙, 是我逮住了他, 见义勇为,不信您可以调取便利店监控,我从哪条路来, 什么时候进的便利店,有没有和扒手接触过,您可以查监控取证。”   “好,”丁飞跃说:“你等会儿,我先给你拿瓶气泡水。”   林亦然费解:“.....”   喝饮料有案子重要吗?   隔着一道单向透视玻璃, 主办扒手案子的两名警员也在观察审讯室内的情况,见丁飞跃抓了不相干的人回来,领进了审讯室, 自己又出门去拿饮料,没两分钟, 丁飞跃又进了审讯室,手里不止多了饮料,还多了份最近女同事爱吃的袋装小饼干。   “给,”丁飞与把东西推到林亦然手边。   林亦然看了眼,不动声色。   观察着审讯室状况的警员不理解:“他干嘛呢?”   另一人抱着胳膊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上头派来说协助我们办案,和头儿能平起平坐,肯定有点本事,兴许这人真和扒手有关呢。”   两人身后传来轻笑,回头,是丁队长的下属,同样环抱手臂,只是短袖下露出的臂膀虬结有力,比他们所里任何一名男同事都来得精壮。   白列盯着审讯室,确切说,是盯着丁飞跃的脸,笑容......凉飕飕。   “现在可以说了, ”丁飞跃将记录本往桌上一摊,拿起笔开始询问,“叫什么名字,什么年龄,从哪个地方来的?”   为配合,林亦然如实回答。   “京市?跑这么远过来做什么?旅游?” 丁飞跃的态度不似审讯,倒像拉家长。   “散心,”林亦然道。   丁飞跃嘴里噢着,笔在纸上随便划拉了两下。   林亦然问:“那个扒手怎么样了,你们送医院了吗?”   来之前扒手被另外两名警员押上了车,与他一起送到了警局,进警局时还见扒手捂着手臂嗷嗷痛呼,一直喊着救命,心里还有点惭愧,但奇怪自己哪有那个手劲儿直接把人小臂拗折了,五指稍稍松散又握紧,自己好像没那么大力气啊....   “他你不用管,死不了,一天到晚偷东西不务正业,折断了手正好,你不折断我也得打断他两条腿,”丁飞跃粗声粗气说。   扒手不是正经人,更不是人,在这一带待了有段时间了,不正经做点营生非得到处偷东西,甭管是穷的还是富的,白天还是晚上,钻进人家里就偷,监控拍到过好几次,但是没抓着,有居民举报说扒手还会飞檐走壁,蹿得老快,这才引起了特殊部队注意。   于是调派了人员下来协助,原本丁飞跃不用亲自出马,奈何白列自告奋勇拉着他这个队长一起。   不过这趟没白跑。   “他会审讯吗?”   “哪能这么说话,影响我们公职人员形象啊。”   “算了算,人上头派来的我们能说什么。”   外头的警员嘀咕。   对于刚才那番话,林亦然也是诧异:“我不用负责?”   “不用,负什么责,”丁飞跃咳了声,语气变轻了些,假模假式地正经,“你结婚了没有,有对象吗?”   到此,外头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假公济私呢!   林亦然微敛眼睑,淡淡道:“未婚,单身。”   虽说是他单方面向霍竞提出的分手,但感情的结束不需要两个人都同意,一方退出,感情便画上了句号。   丁飞跃点着头,在纸张上又划了几笔,哗啦一翻页,正要让林亦然签字写上联系方式,白列推门进来了:“队长,你出来一下。”   “等会儿啊,”丁飞跃对林亦然说,接着起身去了门外。   审讯室的隔音很好,门外的人说话,里面人听不到。   白列眼中带笑,却笑得有些渗人,尤其是走廊上不甚明亮的灯光打在脸部,勾勒得轮廓愈发深邃,也阴郁,他道:“队长,你知道他是谁的人吗?”   “谁的人?”丁飞跃也不藏着掖着,“一天天的天南海北的跑,队里也没个女同事,能怪老子见了个男的都觉得眉清目秀吗?逮回来唠两句怎么了?我又不吃了他。”   “他身上有那位的气息,”白列说。   丁飞跃眉梢一动:“谁?”   白列笑眯眯说:“霍竞。”   林亦然在里头等着,没两分钟,审讯他的人回来了,言简意赅道:“谢谢你的配合,没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扒手的伤不需要我付医药费?”林亦然再三确认,扒手偷窃财务是违法,但自己作为普通市民没有执法权利,可以见义勇为,但过当便是人身伤害。   “不用,”丁飞跃粗声道,“让祂死去!”   “........”   既然如此,林亦然不再久留,谁也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待。   看着人走远,丁飞跃一脚蹬在白列的屁股蛋子上:“下次领任务别带上老子!”   时间一耽搁,已是下午四点多,林亦然循着地址找到了男生说的江景餐吧,分室内和室外,室外开阔,可以看到大片江景以及对岸的建筑物,若是到了夜晚,必定的是更漂亮壮丽的景色。   港湾餐吧,招牌醒目。   餐厅门口处放置了彩色粉笔板,书写了今日新品及特价,附带店员招聘。   林亦然走进餐厅,还不到晚餐的时候,餐厅里人少,服务员微笑相迎:“您好~您可以找座位先入座,然后扫码点餐哦~”   林亦然走到吧台边,手指挠了挠眉梢:“呃,我来应聘。”   吧台后的女人抬起了头,想来是这家店的女老板,大波浪卷披肩,红唇性感,手背撑着下巴细细打量林亦然,随后从吧台后绕过,身姿袅娜地倚在台边,又上下看了遍林亦然,问道:“就应聘服务生?”   林亦然也是京市参加过不少酒会,见过不少大人物的人,甚至自己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哪会在女老板眼下怯场,笑道:“除了服务生你们还招聘别的吗?”   “倒是想,可惜法治社会不允许,姐姐也是遵纪守法的人,”女人玩笑,又道,“我要了,对薪资有什么要求吗?”   林亦然道:“没有要求,就按照你们的来。”   “今天就上班?”   “没问题。”   “小夏,过来,”女人朝一名服务生招手。   小夏便是进门便招待林亦然的女服务生,听到喊她,甩着马尾辫脚步轻快地过来了,不用猜就知道:“确定要来上班了对吧,走吧,我带你去更衣室,新到的制服里面应该有你可以穿的尺码。”   “好,谢谢,”林亦然随着女生前往。   小夏简单介绍了店内情况,服务生分两班制,白班和晚班,每周轮流,白天工作轻松,晚班会忙一些,因为餐吧的生意在晚上会比白天热闹好几倍。   等他换好衣服,店里的客人又多了几桌,负责晚班的店员也来了,清一色男子,年龄均在20上下,还有共同点,身高全在180左右,各个样貌出挑。   换了日常装准备下班的小夏经过他身边,眨眨眼:“不用奇怪,玲姐喜欢的就是美男子,而且她晚上在餐厅的时间多,所以安排美男们上晚班,这下你们四人可以并称咱们港湾F4了。”   林亦然:“......”   怪不得老板娘弟弟只看他样貌就让他来上班。   餐厅里的工作很好上手,店员也好相处,忙碌中,林亦然能忘了不少事,他端了果汁送往露天6号桌,放下杯子,远眺远处风景,微风拂面,心情也在霎那开阔。   停顿片刻后他转身往回走。   而他刚推开玻璃门进入进店内,6号桌的女生便看向了餐吧入口处的台阶,一个男人正拾级而上,男人俊美,身材挺拔高大,仿佛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只是气势慑人,也是因此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男人女人都向他投去目光。   霍竞到了。   他感觉到林亦然就在餐厅内,甚至面前的空气里还残留着配偶刚刚经过的气息。   只要他走入餐厅,就可以把老婆带回去!   然,武山在这时来电。   林建业曾在私立医院做的亲子鉴定有了新的消息。   因为带去的DNA特殊,被委托做鉴定的李医师联合了几家医院的教授一起研究,其中就有I联盟研究所成员的张老院长,他怀疑李医师是采集到了怪物的DNA,于是向上面打了报告,DNA研究一事便由研究所接管了过去,事件到此终止,而老院长向上面汇报的同时考虑到林先生是霍竞恋人,这才通知了助理武山。   “霍爷,林先生并不是与林建业做亲子鉴定,是与您,”武山汇报。   *   晚上11点是规定的下班时间。   然而还有一桌客人尚未走,餐厅自然不会有主动赶客的事情发生,林亦然收拾了其他桌的酒杯,餐厅大门敞开着迎着室外的江面风景,老板娘玲姐已经先走了。店员蒋杰负责收银,他坐在吧台后,托腮望着林亦然,道:“林亦然?”   林亦然放下托盘,看向餐厅内:“有事?”   蒋杰笑道:“没事儿,之前太忙了,也没怎么和你打招呼,你名字还怪好听的。”   林亦然:“谢谢。”   端了餐具进店,另一人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问道:“待会儿要不要留下来喝一杯?”   林亦然:“在上班的地方?”   祁司苗指指墙上的挂钟:“我们到下班时间了,可以挂上歇业的牌子,然后坐下来自己喝点,玲姐特许,员工福利嘛,你新来的,正好大家认识认识。”   “好啊,”林亦然不推拒,自己不是社恐,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没什么不可以。   等到最后一桌客人离开,蒋杰挂上了歇业的牌子,祁司苗拿了几罐啤酒和一些小吃:“吃的喝的按价打五折,不过今天轮到谁请客了?”   “我,记着呢,”一人过来,拉开椅子,放下手里的一盒冰块,挑了块放嘴里咀嚼,直呼爽快。   包括林亦然在内,晚班一共四个人,聊了会儿后,林亦然大致了解了他们的状况。   蒋杰,本地人,25岁,家里开工厂,老爸想让他子承父业,他不同意,于是自己跑出来暂时在餐厅打工,期间在找更合适的工作。   祁司苗,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与玲姐的弟弟是同学,正好想做暑期工。   嚼冰块的是秦左,爱玩音乐,有自己乐队,但是乐队资金紧张,所以兼职了餐厅店员,属于为梦想奋斗的一类人。   林亦然想到自己当初,也是从大学开始创业,期间遇到过困难,甚至也有一度因为技术跟不上准备放弃的时候,因此能理解逐梦者的辛苦。   “我可以叫你亦然吗?”   一张靠着江岸护栏的小方桌,四人对坐,秦左在林亦然对面,他平时话不多,但不是沉默寡言的类型,坐下喝几杯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聊些自己的事,不过外表给人的错觉比较冷酷。   问话的是他。   林亦然喝着果汁,淡笑:“可以啊,年纪都差不多。”   “嗯,”秦左道,“你白天有空的话可以来我们乐队玩,我们有自己的音乐室,正好明天还有个广场商演,有兴趣来看吗?”   “诶秦哥,你怎么不喊我和阿杰啊,我们和你认识可比亦然哥时间久,太偏心眼了吧,”祁司苗玩笑,也朝林亦然发出邀请,“亦然哥,你明天和我玩呗,我带你熟悉熟悉周边环境,咱俩一起去吃好吃的。”   祁司苗咧嘴笑,阳光小奶狗,是让人不忍心拒绝的类型。   可两个人都发出邀请,答应哪个都不公平,林亦然正要拒绝时,蒋杰搭上他肩膀,对对面两人道:“你们一个要商演,一个要带亦然熟悉环境,那不如一起,算我一个,咱们看完演出再去逛逛商场?”   “这个主意可以,”林亦然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蒋杰拿起开罐的啤酒,与他的果汁碰了碰,林亦然也端起杯子,一阵微风轻轻拂面,吹起几缕额发,透明玻璃杯移至唇边,然而,刚碰到柔软的下嘴唇,便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有人拿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片刻,动作继续,林亦然喝到了果汁,可眨眼的功夫,身边三个人不见了。   ??   小脑萎缩。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啊——”   “卧槽!”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我特么要掉下去了!!!”   身旁突然发出惊吼,林亦然吓一跳,侧身看,护栏上扒着六只手,蒋杰、祁司苗、秦左全在护栏外,脚下就是波光粼粼的江面。   林亦然:“.......!!!!!” 第54章   林亦然迅速扑上栏杆, 抓住一双手腕,然而护栏之下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光凭自己的力气把人拉上来不是易事, 但是....好像也没他想象得那么吃力, 一下就把祁司苗半个身体拖拽了回来。   “亦然, 救我救我!我快不行了!”挂在祁司苗身边的是蒋杰,脸涨得通红, 双手抓着栏杆, 骨节泛白, 眼看着马上要脱力掉下去了。   林亦然腾出一只手抓住他一条小臂:“你们是怎么翻到外面去的?!”   蒋杰自个儿也用力往上攀, 咬着牙,字儿是一个一个往外蹦:“我、也、不、知、道、啊!”   最先上来的是秦左,臂力惊人, 一个挺身一跨栏就过来了。   林亦然把蒋杰和祁司苗也拉了上来。   四人你看我, 我看你,全是一脸懵逼。   关店门时,几人还在讨论。   蒋杰搓着胳膊上未退的鸡皮疙瘩:“真是撞了鬼了, 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怎么就突然到栏杆外面去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江里不会有水鬼吧?”   祁司苗摸了摸后脖子:“大晚上别提那个字吧,我感觉后背阴风阵阵。”   “我确定, 我没翻护栏,”秦左肯定。   林亦然走在最末,回头看了眼打烊的餐厅, 桌椅已收归整齐,江边风景也依然璀璨如画卷, 但空空如也的场景让他莫名生出几分恐惧。   像蒋杰说的,难道江里有水鬼?   “我听说哦,”蒋杰忽然停下,指向对岸,“去年有个离了婚的男人就在对岸跳江了,而且自杀的那种戾气是凶的。”   林亦然:“.......”   “我靠,”祁司苗小跑起来,头也没回地挥挥手,“我先走了,不听你瞎扯了!”   “亦然,你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蒋杰有车,手里的车钥匙一摁,停车场的某辆跑车发出两声短促的滴声。   另一边,秦左走到自己的摩托车前,同样问道:“要送你吗?”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林亦然婉拒。   三人分道扬镳。   林亦然在街边打了车,住的地方离港湾餐吧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好在晚上车辆少,司机又一路赶上绿灯,但抵达公寓已将近1点。   一到房间,他便躺进了一张单人的矮脚皮椅内,放松四肢,仰面朝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动在脑海里过了遍,最后想起的依然是霍竞的脸。   自己离开京市多少天了?   霍竞会找他吗?   肯定会。   虽然并不完全了解霍竞,可他见过这人疯,见过他开车不要命,体会得到霍竞骨子里的强势,所以把感情抛开是其一,还有便是躲着霍竞。   霍竞、霍竞....   身体侧向一面,缓缓蜷缩起来,忙碌一天后没有感到疲惫想睡去,反而是心脏撕裂的疼痛加倍袭来。他想把霍竞忘了,连同样貌、声音、包括那些短暂而美好的时光,统统在自己的脑海里除去,然而独处下来,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住,禁锢住喉咙喘不过气,窒息感裹挟全身。   为妈妈,他应该恨霍竞,彻底痛恨他。   如果不是他那么绝情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他怎么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比起霍嘉年出轨,霍竞的所作所为更令人愤怒!   愤怒,也让他痛苦。   可是想恨不能恨得彻底,想爱无法去爱,两种情绪的割裂感几乎要将心脏绞碎。   绞碎吧,碾成粉末,也许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呜咽从蜷缩的身体里发出来,断断续续,又持续了很长时间。   啪嗒,房间里忽然响起动静,有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子在桌上倒了。   低泣声渐渐淡去,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躺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静止,林亦然才终于动了,脑袋稍稍偏了偏,是眼眶蹭了下手臂,只是手臂一片湿润,根本擦不掉他的眼泪。   又静默了几秒,他坐起来,下意识又要擦眼睛,抬起手臂才发现,上面的水渍都干了,不仅干了,小臂的皮肤还呈现出有淡淡的红痕,类似被物体摩擦过,按压并不痛,而且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说明是刚摩擦不久。   回身看向沙发,皮质柔软,没有锋利的凸起物。   奇了怪了。   抬手抹了下脸,连脸上的泪渍都没了,刚才趴着的时候明明还是泪眼朦胧,视线一片模糊。   心脏还在发疼,他无心想那么多,低着头,无焦距地注视着地面,双手捂住脸,单薄双肩下垮,手肘撑在两侧膝盖,不知不觉,指缝间又洇出水渍。   只要心脏一直痛,眼泪哪有擦得干的时候。   坐了片刻,他走去洗手间洗脸。   林亦然的性格里有一股坚韧,可以难受、可以痛哭、甚至可以让这份疼痛一直刻在骨头里,但他不会允许自己永远这么下去,泼了几捧凉水到脸上,接着脱衣服洗澡,洗漱完上床。   一阵舒爽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夜晚的凉爽。   他才注意到没关窗。   于是趿着拖鞋走到窗边,玻璃窗上映出他的影子,异常清晰,也把他脸上的疲色和憔悴捕捉得清清楚楚,仔细看,还能看到眼圈红肿。   对着窗户上的影子,林亦然又有些发呆。   呆滞目光中,有东西在眼前晃过,人一下子醒神,直瞪着窗外,紧接着有长长的条状黑影在窗外滑过,猛地心口一跳。   什么东西?!   他贴近窗户去看,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前排公寓楼房的零星灯火和楼下栽种的摇晃的树木。   干瞪了会儿,确定没奇怪东西他才拉上窗帘,返回床上,临睡前,留了一盏床头灯。   一开始,林亦然睡不着,闭眼便是霍竞,霍竞的名字,样子,身形都在脑中挥之不去,甚至疯狂想念那人的怀抱,体温是淡淡微凉,拥着他的力道紧实又安全,可现在什么都空了。   身边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他拉上被子,双臂抱拢自己,强行逼迫自己睡觉。   好好睡一觉,睡一觉什么都会过去。   林亦然自己催眠自己,可能是真的有效,不久,意识便陷入了混沌,可是很不安稳,耳边总有声音萦绕,低语,执拗又疯疯癫癫。   “我的!”   “找到了,跑不掉,跑不掉了!”   “要关起来。”   “关一辈子!”   ......   小小的暖黄色的床头灯灯光照着床面上漆黑可怕的物体,大部分触手都在床上蠕动,一部分在空气里舞动,林亦然没有看错,只是他以为的窗外黑影实则是在他身后。   霍竞找到他了,却又不敢贸然解释。   为什么血液一样?   因为他换走了林亦然身体内一半的人类血液,又将自己的血液与林亦然的血液融合,因此既保留了林亦然作为人的本体,又提高了身体的强韧度。   这些要解释起来,就要涉及到他的身份。   在人类看来,他是怪物。   配偶害怕怪物!   林亦然明确表示过不喜欢他的触手,宁愿冒着被炭火烫伤的风险也要逃离他的触手。   如果说了,林亦然会怎么样?   会恐惧他,抵触他,疯了一样地逃到天涯海角吗?   假若不解释,只把老婆关起来,老婆一定会在误解中越来越痛苦,像刚才那样,眼泪一直从泪腺里掉下来,泪腺,是霍竞没有的东西,但是他舔舐眼泪的时候感受到了林亦然承载的痛苦,压抑、难受、情绪处在崩溃边缘。   可是解释就会使配偶深陷恐惧,也会变得痛苦,人类一旦处于痛苦便会极其脆弱。   “解释、不解释、解释、不解释.....”   霍竞越是思考越是疯癫。   “还是关起来...”   “永远逃不掉,关起来,我的!”   “一辈子是我的....”   睡梦中,林亦然紧颦眉心,耳边太吵了,吵得他睡不好,如被梦魇缠绕,心里不断想着,睁开眼,睁开眼梦便醒了,可是他怎么努力亦或是用力都睁不开,眼皮有千斤重,手脚也在梦中被缠缚,动弹不得。   几条粗壮的触手钻进被子....   “呃....”林亦然本能仰起脖子,喉咙发出呓语,渐渐的变了音调,时而短促,时而绵长....   淌过泪的眼尾又氤氲出水渍,双颊慢慢飞红。   他眉心拧起,似痛苦又似无比愉悦。   盖着的被子早被扔到了地上,黑色触手缠绕的劲瘦腰身上,显露的不是平坦小腹,而是小腹上隆起的凸状物,可怕的物体在他肚子里.....   一声调子高扬,林亦然浑身卸力,刚放松,他又难受地唔了声,脚指头紧紧蜷缩。   “我的我的我的.....”   耳边的声音没有断过。   霍竞的本体裹住了林亦然,贪婪品尝、舔舐、吸纳着属于配偶的气息,想起与林亦然一同工作的三名男子,一股酸涩在他体内扩散,他想杀了那三个人。   他们觊觎他的配偶,是该死的存在!   “我的,老婆是我的!”   “然然,你是我的。”   “你逃不了。”   暗哑空旷的嗓音回荡在房间里,林亦然的两条手腕被交叠着缠绕住,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提起来立在了床面上,为了使他双臂不用承受太多力道,一条触手卷住他腰让他借力,其他触手沿着连脚指头都开始泛红的脚背缠绕着攀附,绕过腿弯,滑过大腿根,将其剥得干干净净。   如此姿态,仿佛从天花板上吊锤着一具美丽的胴体。   然而胴体布满了黑色触手,冷白皮肤与黑色触手紧密地贴在一处....   林亦然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霍竞亲吻过。 第55章   今晚是上玄月, 月亮状似弯钩,也像一把锋利冰冷的镰刀,洒着浅淡的朦胧光晕铺在江面。   静静流淌的水面随着微风拂过泛起更多涟漪。不多时, 江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若站在两岸的建筑物上观看, 那一点小漩涡根本引不起任何注意,几分钟后, 漩涡卷动水流逐渐扩大, 仿佛江水被某种力量操控, 水流不断往漩涡中涌入。   片刻, 水流停了,漩涡消失不见,一道阴影悄无声息从水面浮现。   一定要拿什么东西形容的话便是江面盛开了一朵庞大的“牡丹花”, 展开的“花瓣”轻缓滑动, 水流荡开一层层波纹,而实际并不是植物类的花瓣,是褐色有着斑驳纹路的肉片, 在所有肉片中间有个肉状鼓包。   鼓包膨胀、散开,吐露出了无数细长的菌丝,像极了一簇簇柔软的女人的头发。   怪物在江水中游动,身躯看似笨重却又灵活,祂在江里游了一圈, 找寻着什么。   等到凌晨两点多,祂上了岸。   菌丝卷住某家餐厅外露天用餐处的护栏,庞大身躯冲出水面, 带起水浪将整理好的餐桌和椅子冲刷得凌乱,无数菌丝附着在地板上, 拖动着花状身躯前行。   突然,怪物停了下来,菌丝在地板上蠕动,黏附住地上掉落的某根和他菌丝一样细的头发,那根头发有祂要找的生物的气息。   是怪物们共称的支配者大人。   但是,还有一丝别的,应该是这个空间里本土生物的气息,两者结合在了一起。   菌丝将头发丝吞噬。   随后,花状身躯昂起看向了不远处的建筑,偌大广告牌横亘在建筑物之前,广告牌是动图,某明星推荐了一款洗发水,而怪物的重点是看人。   看本土生物长什么样。   花状身躯开始渐渐收拢,菌丝收回到鼓包内,一瓣瓣肉片将鼓包包裹严实,整个怪物成了一个肉团,紧接着肉球上长出了手脚,一部分肉块凸起变成了人类的脑袋,可是祂的五官组合滑稽,鼻子在两只眼睛中间,嘴边几乎掉了下巴底下。   花了点时间,祂才伪装成了“正常人”。   祂离开一片狼藉的露天餐吧,朝着附近的街道走去,不论男女见到祂都会纷纷远离,因为祂没有穿任何衣物。   怪物也知道自己奇怪,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大半夜在路上闲逛搭着肩膀走的两名男子。   两个男子喝得有点多,一路说着荤话,忽然脖子被勒紧,嘴里来不及发出呼救便被不知名的物体拖到了角落,即使能呼救,周遭也没有多余的人了。   “咕....咕....”男人双眼突兀,喉咙只能发出一点咕咕声,挣扎的双脚失去力道,没两分钟已被勒死。   另一名男子没有死,但失去了意识。   菌丝附着在失去意识的男人头顶,将整个脑袋缠绕住,汲取着男人的记忆、语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等利用完,菌丝刺入头骨,将头骨里的大脑全部吸食殆尽。   之后,怪物穿上衣服,没入了夜色之中。   *   下午两点,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暑气热辣,然而房间里异常凉爽,林亦然裹着被子,从脖子开始到脚指头都掩藏在被子里,也被霍竞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唔...”嘴里发出极轻的呓语,快醒了。   霍竞松手,在林亦然醒来之前,消失在了房间里。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伸展懒腰,动作之下发现身体十分疲累,林亦然紧拧眉头睁开眼,房间里已是大亮,阳光穿透没有遮光帘的普通窗帘晒在身上,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凉快。   醒了会儿神,想起了什么。   昨晚和祁司苗他们说好了去看秦左商演,接着再逛商场,现在看外面日头估计是下午了。   他在床头摸索了会儿,从被面摸到枕头底下,找一圈没在床上找到手机,等放弃的时候才看见手机好端端地放在边柜上。   昨晚他有放在边柜上吗?   一看时间,果然,下午两点一刻了。   手机里有十几通电话和五条简讯,全部来自祁司苗和蒋杰,信息也是,最早一条是在12点之前。   他赶紧回复:[抱歉,我睡过头了,刚醒。]   [你确定是刚睡醒,而不是不想和我们玩儿?]   祁司苗性格直率,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十几通电话未接也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别的想法,林亦然倒回床面,两手举着手机打字:[我真睡过头了,没听见电话,应该是昨晚太累了,一直做噩梦醒不过来,才导致白天好眠。]   [鬼压床了?不会是昨晚的东西跟着你回去了吧?]   [.......]   这么一说,林亦然浑身的汗毛乍起。他最怕的两样东西,蛇,和神神叨叨的事件。   最近两样事情都经历了,不得不说,流年不利。   祁司苗又连着发来两条信息:[呸呸呸,当我没说过,你千万别乱想,不然之后更睡不好了,我还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哦对了,上午玲姐打电话过来把我们臭骂了一顿,说我们昨晚没收拾好,桌椅扔得乱七八糟,所以每个人扣工资50,QAQ老冤枉了。]   林亦然回:[走的时候我有检查,都收拾妥当了。]   [可不是嘛,待会儿晚班见了再说。]   [好,晚班见。]   消息发送完,手机显示电量不足,他下床找充电器,双脚一落地,酸软感便从脚脖子一路蔓延至大腿,两条腿打着摆子,头重脚轻,赫然是身体被掏空了。   难不成晚上压他的是个色鬼??   租这套房子前他没向周边住户打听过房子干不干净,前几天也没觉得异样,余光瞥见床头空调,应该显示温度的数字屏一片漆黑,说明没开空调。   没开空调,房子却十分凉爽。   “.......”   顾不得身体疲乏,他快速开窗,外面的炎热空气顷刻扑面,两厢一对比,更觉房间里阴冷,迎着酷暑天气,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想在房子里多待,林亦然收拾好自己立马出门,在楼下餐馆随便吃了两口。   之后去港湾餐吧。   他去得早,不到晚餐的时候,也没有到晚班的交接点,上班的依然是白班的几名服务生,餐吧里的客人也仅有一桌,小夏与他挥手打招呼,玲姐从吧台后抬头,红唇轻启:“抱歉了小林,你们的工资不用扣了。”   一时间林亦然没反应过来。   小夏推着他往更衣室走:“快快快,你快去换衣服,换好出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林亦然失笑。   “就是玲姐不扣你们工资的原因啊,罪魁祸首找到了。”   林亦然眉梢略挑。   小夏要给他看的是监控,餐厅的监控室内外都有,而后厨堆放货物的房间也是摆放了电脑的监控室。   “玲姐把你们批了一顿后,阿杰打电话给我,让我查看下监控是怎么回事,我上午帮着做清扫没来得及,后来忘了,还是在你来之前十几分钟刚想起来。”小夏说着,将监控画面调到凌晨1点17分。   原本清晰的画面开始闪烁出现横条纹,疑似接触不良,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到点东西。   有物体攀到了护栏上,具体是什么根本看不清,只见护栏被物体的拉扯力掰歪了,接着从江里冲起的水花洗刷了露天用餐区。   “不可思议吧,”小夏眼里冒着兴奋的光,“不知道是哪种鱼类这么大个,搞不好是怪物哦!”   “怪物?”林亦然呢喃,联想到昨晚的诡异,又让小夏把监控时间调至凌晨左右。   他想看的是蒋杰他们翻出栏杆那一幕,可不管时间往前还是往后调,三人翻至护栏外都在转瞬间,中间时间没有被截走,小夏吃惊连连,问着林亦然,他们三个是怎么回事。   林亦然答不上来,怎么回事?他自己也不知道。   “昨晚发生的事可真多,简直匪夷所思,要么就是监控坏了自动删了一段?”小夏咕哝着查看设备,又提到另一事件。   临江路附近死了两名男子,一名赤身裸体,一名着装完好,但脑袋被人开了颅,头颅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掏空了,死状极其残忍,是今早被人发现报的警。   “你们以后下晚班回家一定要当心,”小夏认真叮嘱,她也是本地人,但这次的凶杀事件是她在本地听过的最可怕的事。   林亦然点点头。   待到去餐厅前台,店里多了几名警员,一人正向玲姐出示证件,而三名警员中有张熟脸,前一天将他逮捕关进审讯室的男人。   丁飞跃也发现熟面孔,自然打招呼:“哟,这么巧,你也在?”   不等林亦然说话,丁飞跃又扭头左右找人。   林亦然不知道他找谁,只道:“我在这边工作。”   丁飞跃收回视线,看了眼林亦然身上的制服,点点头:“我们来调查附近的凶杀案,听说这边附近的餐厅下班都很晚,你们晚上有看到什么吗? ”   晚班四人中,林亦然来得最早,于是配合三名警员问话。   他们选了一处地方坐。   丁飞跃摸着变了形的铁栏杆,仔细查看,又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沿着栏杆的变形部分认真擦拭,然后将手帕装进了透明的塑料袋封存。   林亦然回答问题的同时也在观察他们。   只有问话的便衣警员像派出所人员,询问也比之前的审讯更规范,例如几点下班,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最近有没有遇到过可疑人员,记录得十分详细。   而其他两人,说话行事比较豪放,尤其是观察栏杆的男人,皮肤呈小麦色,推断没错的话应该是经常在太阳底下奔走,两只手掌粗糙,虎口有老茧,是常年握枪导致,他们不普通警员,极有可能是部队出身。   余光瞥向对面的另一人。   这人似乎无暇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抱着胳膊望着江面。   两个人都很奇怪。   注意到林亦然的观察,白列扭过头,咧嘴笑了下。   林亦然瞥开视线。   问完话,小夏领着他们又去了趟监控室,监控画面和之前看过的一样,因为对翻栏杆的事惊奇,小夏主动将时间调至凌晨,林亦然下意识去看丁飞跃,只见这个男人挑高眉梢,嘴里发出一声哼笑,抬头迎上了他的视线。   林亦然不闪不避,问道:“请问你们能看出问题吗?”   丁飞跃道:“能啊,问题很大。”   林亦然问:“什么问题,和凶杀案件有关吗?”   他有直觉,或许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表面看起来毫无牵扯,其实存在着某种联系。   “有没有关系就无可奉告了,”丁飞跃摸着下巴,旋即又说,“你要真想了解可以问问你家那位,兴许知道的比我们还多。”   林亦然微愣,谁?   “亦然哥?”有人从门外探进脑袋,是祁司苗。   祁司苗与蒋杰、秦左都来了,听说有警察来调查案子,忙不迭过来瞧瞧。三人一同接受了询问,因为昨天晚上四个人一直在店里工作,直到下班才分开,因此表述的内容基本没有差别。   到此,询问结束,警员合上记录本,准备去下一家。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累了一天了我在这儿坐坐再说,”丁飞跃大马金刀地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内,双手枕向脑后,真准备在这儿歇了。   白列微笑:“我跟着队长。”   便衣警员:“.......”   林亦然忙工作时偶尔扫一眼俩人,他们休息了不到十几分钟,大块头男人动了,从露天用餐区走到餐厅内,又在餐厅各个角落徘徊,手里握着巴掌大的不知名检测仪,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地,行事莫名。   “亦然哥,你说他干嘛呢?难道咱们餐厅格局违规了?”祁司苗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格局哪有违规一说,不过我知道一种仪器,可以穿透墙体,不知道这位警官手里拿的是不是。”林亦然说。   祁司苗好奇心重:“穿透墙体干嘛?”   “扫描墙壁里有没有尸体。”   “!!!”   祁司苗吃惊,表情特别夸张,林亦然发笑,端了托盘去送餐。祁司苗以为他故意吓唬他,于是追上前想说点什么照样吓唬吓唬对方,然而目光落在林亦然后领时,不由得多看了眼。   等林亦然送完3号桌的饮料再次与祁司苗擦肩而过,祁司苗冲他挑眉一笑。   林亦然:“?”   自己哪里有问题吗?   空闲时,祁司苗依旧用奇怪的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亦然走向整理服务车的秦左,问道:“我身上是有什么地方很好笑吗?怎么连蒋杰的眼神都怪怪的?”   秦左侧目,然,只是沉默。   林亦然在他嘴边做了个打开拉链的手势:“可以说话了,说吧。”   被他逗乐,秦左牵了下唇,却道:“我有点不高兴,不太想说。”   “??”一下把林亦然的好奇心吊了起来,“你说,晚上我请客吃东西。”   秦左默了默才反问:“你脖子上有吻痕,你不知道吗?”   林亦然抬手摸向颈侧:“开什么玩笑。”   他想过可能是自己制服沾到了好笑的东西,或者是脸上手上哪儿脏了,就是没想到这个答案。   秦左道:“不是侧面,是脖子后面。”   手摸向后颈,然而吻痕压根不是用手可以摸出来的,林亦然有些急,脸色也难看,从他知道自己与霍竞有血缘关系以后压根没让霍竞碰过,之后出国回国辗转的时间不短,哪怕早前有残留吻痕也该消了。   见他神情不像作假,秦左疑惑:“你真不知道?”   “我单身,怎么可能有吻痕,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秦左捏住他一根手指,放在他后颈的吻痕处:“这儿。”   林亦然又摸了摸,按压后有轻微的疼,而他手指摸入皮肤时后领的领口更开阔,秦左看到了更多背部的皮肤,眼神又暗淡了些:“吻痕很多。”   林亦然傻眼:“......”   确定不是淤青?!!   晚上的工作忙,两人聊了没几句便再顾不上说话。   八点不到,玲姐有约会先离开了餐厅,走前关照他们,警官无论要检查餐厅哪个地方都可以,但不能损坏餐厅内物品,一旦有损坏照价赔偿。因为心里有事,林亦然没再注意那俩人,玲姐说了以后才看到他们仍在露天用餐区的一角。   丁飞跃点了两杯饮料,与白列一人一杯,从白天坐到了晚上十点。   “妈了个巴子的,”丁飞跃摸着板寸头,懊恼地望向江面,“明明探测器显示就在附近,居然找不到,难不成缝隙开在了江里?上蹿下跳还不够,还得潜入江底去建个堡垒?”   处理完了非人扒手事件后,丁飞跃原本要返回研究所的部队,准备申请休假几天,结果早上起来发现缝隙探测仪出现了信号。   白列道:“要真在江里呢?”   丁飞跃坐回椅子里:“真在江里的话这活儿老子干不了,我旱鸭子,或者让政府想法子,组建一支特殊部队,上天入地的活儿让祂们干去。”   白列笑起来:“是个好主意。”   丁飞跃呵一声。   主意是不错,但不现实。   林亦然送餐经过他们餐桌,仔细听了他们谈话,对内容十分不解,只言片语的自然听不到太有用的信息,正要进入餐厅,身后传来喊话:“林亦然。”   林亦然转身,喊他的正是丁飞跃,他走至餐桌边询问:“两位警官要点餐?”   “不点餐,”丁飞跃问,“你为什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打工来了,你家那位呢?”   又是你家那位。   林亦然纳闷:“您问的到底是我家哪位?”   丁飞跃也不打马虎眼,直说:“霍先生。”   陡然在异地听到这个称呼,林亦然当即怔住,这座城市离京市有三千多公里,即便霍竞是名人,在这么远的地方应该鲜少有人在现实里认识他,认识也不一定能让他林亦然碰到,结果偏偏这么巧?   “怎么了?”丁飞跃疑惑,“提到他你好像挺不高兴。”   “我猜啊,”白列眯起眼开口,“你们是吵架了,你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离家出走想跑得越远越好,为了躲他,不让他抓到,不过....”他倾身往空气里嗅了嗅,扬起唇,“你好像已经被抓到了。”   林亦然往后退了步,目色露出惊惧。   这俩人到底知道什么!   还有什么叫已经被抓到了,霍竞来了??   “你们....”   “亦然哥,你现在有空吗,这边也要点餐你来帮我一下,”祁司苗在餐厅门口喊话,打断了他们。   林亦然回了声好,想着回头再问,可等空下来时,角落的位置空了,两个男人已经走了。   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莫名其妙的话,全部压在他心里。   压得他心慌。   如果霍竞来了,他只能接着逃跑,逃去更远的地方,或者出国躲上几年。   他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起码现阶段无法面对霍竞,只要看到霍竞的脸,就一定会想到那些他们无比亲密的时刻,想到每个抵死缠绵的夜晚与说过的喜欢,还会联想到妈妈,愤怒、内疚、痛苦、不耻...不论哪种情绪都能湮灭他。   还有吻痕。   是半夜有人偷偷进了他房间还是霍竞来了他不自知?   到了下班时间,林亦然把秦左带进了更衣室,将手机递给他:“秦左,麻烦你帮我个忙,帮我后背拍张照片。”   秦左接过手机,说好。   制服是两件套,里面是白色的中袖衬衫,外面是一件黑色领边的浅烟灰色马甲,林亦然把马甲脱了,背对着秦左开始解衬衫扣子。他急需知道后背是什么样子,可是更衣室没镜子,洗手间那边蒋杰与祁司苗正打扫,他不想过去当众暴露身体。   扣子解完,衬衣从肩头滑落至臂弯。   秦左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还没按下快门,更衣室上锁的门把被咔嚓一声毫无阻力地拧断了,满身戾气的男人从外头进来。 第56章   林亦然看向门口, 熟悉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高大身形,冷肃面容, 目光如鹰隼般犀利射来, 不待他把衣服穿好, 霍竞大步上来,手臂一揽将他摁进了怀里。   “这里不需要你了。”语气凉得能冻出冰渣。   是对秦左说。   林亦然心如擂鼓, 他不想和霍竞见面, 更不想在这种方式下见面, 下意识咬紧了牙压抑着羞耻和难堪, 侧过脸道:“对不起,秦左。”   “你们认识?”秦左没有立即出去,也没有冲动地马上动手。   霍竞道:“我老婆。”   秦左皱眉:“可亦然说他单身。”   霍竞态度强硬:“就算我死, 他也只是丧偶, 不是单身。”   见林亦然不否认,秦左才作罢:“那我先去外面,手机给你放小桌上了, 有事儿就喊我。”   林亦然浑身发抖,衣衫凌乱地依偎在男人怀里的样子很不文雅,他一直紧崩着,直到秦左走出更衣室也没有放松下来,不止是因为狼狈的样子被人瞧见, 更是因为抱着他的人是霍竞。   “我们已经分手了,说了好聚好散,不要来找我, 你是听不懂吗!”他竭力去推霍竞,上半身往后仰, 企图从对方怀里退出来,说出口的话也异常冰冷。   “松手!放开!”声音几乎要吼出来。   像他说的,见了面场面会很难堪,他会歇斯底里控制不好情绪。   霍竞任他挣扎,不仅不松手,反而更加扣紧了腰,就是林亦然使出浑身的劲儿也挣脱不出去,手掌从腰际探入抚摸上光滑的后背,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吗!我性格就这样,我见一个爱一个,我喜新厌旧!”   “我不爱你了霍竞!”   林亦然红着眼睛低吼,口不择言。   他太害怕了,害怕霍竞把他带回去,一旦被带回去,以霍竞的手段与性格一定会把他关起来,永远锁在某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这个猜想在有离开霍竞的念头时就一直伴随他。   “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不爱我了?”低沉的嗓音重复着他的话。   “对,不爱了,你要我说几遍!”   刺人的话明明是为了伤害对方,可说出口时,林亦然觉得自己把自己的心也给剖了,心里划开口子在滴滴答答地淌血,疼痛全面蔓延。   霍竞低头亲吻在他袒露的肩头,他知道林亦然违心,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可架不住心里就是酸得要吃醋,莫名着急上火。   老婆是他的,谁也不能觊觎!   就算只是后背拍张照片他心里也不痛快!   除了吃醋,还有痛。   如新乡小镇那晚,仿佛马上就要失去配偶。   莫大的恐慌,心脏被无形撕裂的剧烈痛苦,如一场海啸倾天来袭,哪怕有庞大的身躯,最坚韧的皮肤都阻挡不了。   疼得太厉害了。   “然然,我疼了,”霍竞拥着怀里的人,沉声中也有脆弱。   林亦然在霎那间便模糊了视线,所有扎心窝子的话都没有霍竞说疼来得揪心,他放弃挣扎,额头抵住霍竞胸膛:“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   “霍竞,我们没法一起,我们俩在一起就是疯了,是有病!还有,你个渣男!”林亦然泪眼朦胧抬头,他既爱霍竞又痛恨霍竞,“你他妈就是个渣男,要不是你渣,你不负责任,我们就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你知道你渣吗,你个老混蛋!!你无情,你始乱终弃!!”   “我可以解释!”再稳重霍竞也急了,他舍不得林亦然哭。   “不需要解释,不....”话一顿,“你干什么!”   霍竞将林亦然的衬衫往下扒,利索把他两只手腕反绑,用衬衫绕了几圈捆结实。林亦然错愕,他不管身体多好,力气变得多大却始终抵不过霍竞,而外面还有同事在。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是在这里胡来信不信我踹死你!我踹得你断子绝孙!”   “我有儿子你忘了?”   “.....”   林亦然有被气到:“是,你有儿子,你还不止一个你知道吗!”   霍竞稍稍松开,捧起林亦然的脸,一点点将泪水吮干:“然然不哭,老婆不哭了,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就从你们刚才要做的事开始,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你背上的吻痕是我弄的。”   在霍竞亲他脸庞时,林亦然也在感受着久违的柔软,心底里排斥霍竞,身体却不由自主接受,然而一听这话,什么旖旎感都没了:“你再说一遍?”   霍竞说:“昨晚是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吻痕,怕你看见,只弄在背上了。”   呵呵。   恼火上头,林亦然抬腿就是一个膝顶:“你是流氓吗!还是跟踪狂!早就找到我,然后半夜偷偷流进我房间玩儿我,你是不是变态!”   不止恼火,还有一份背德的罪恶感将林亦然覆灭。   霍竞抱紧他,轻拍着林亦然后背安抚:“别难受,我们不是父子,我也从不认识你妈妈,是你误会了。”   解释还是不解释,霍竞最终选择了前者,再不解释真怕林亦然见一个爱一个,最后怕是带回去心里住着的也不是他了。   而林亦然并不意外他这样说,霍竞会调查,极大可能会查出事情原委,意外的是霍竞知道了他离开的原因还能这样矢口否认他们的关系。   真是廉耻都不要了!   “如果这都不算误会,那什么样才是误会,你能解释为什么我们的DNA相似度高达99.9%吗!”   霍竞默了一瞬,黑色瞳孔深处浮现恐慌。   “呃.....”林亦然吃痛。   霍竞咬在了他肩膀上,牙齿没入皮肤渗出血珠,他想要在配偶的身上做出永久不会消失的标记,然而林亦然的血液与他的血液结合,此刻刺穿的皮肤在不久就会愈合,完好无损到不留任何印记。   “霍竞!你住手,不,”林亦然心慌。   “告诉你真相前,我想先安抚好你。”霍竞说。   “安抚什么?不需要!!”   霍竞扣紧了怀里的窄腰,握住林亦然被反绑的手腕向下拉,林亦然不得挺起,霍竞低头……   林亦然唔一声,想弯腰蜷缩却动弹不得,眼前一阵阵晕眩,身体发出颤栗:“霍竞你疯了吗!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外面有人,随时会进来!”   “他们不会进来,动不了。”   “什么叫动不了?”   问是问了,可就算霍竞解释,他大概也理解不了,因为脑子快无法思考了,后背贴上了储物柜门,柜门锁是银色圆形,钢铁材质,比起木质柜门还要冰冷几分,凉意沁入肌肤,让思维重新转动起来。   “疯子!”林亦然大骂。   “我是疯了,”霍竞半蹲下,扒了林亦然裤子,垂眸的目色猩红晕染,与其说安抚配偶不如说是在安抚自己的狂躁,还有发泄刚才的那份醋意。   他亲了亲小林亦然,瞳孔恢复正常,抬头仰望挚爱:“如果你再让别人看你身体,我不止会咬你肩膀,还会咬它。”   “.......”林亦然发丝已凌乱,却遮不了要滴血的脸。   一会儿说安抚,一会儿又要吃醋。   神经病!!!   .......   半个小时后,林亦然靠在霍竞身前,皱巴巴的衬衫堆在地板上,松垮的裤子刚被提起,他用仅剩的所有力气一口咬住霍竞锁骨,拼了命得用力,还真把霍竞咬出了血,同时自己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霍竞抚摸他后脑,五指穿梭在发丝间:“你想让我受伤,可以告诉我哪个部位,我拆了给你。”   喉结滚动,林亦然咽下的是血腥的唾沫,一眨眼,又湿润了眼眶,其实他哪里舍得霍竞受伤,可心情太复杂了,他松开口,眼泪混着嘴角的血:“你最好真能给我个像样的解释,否则我杀了你!”   杀了霍竞,自己自杀,或许是个又能解恨又能相爱的好结局。   荒谬念头一闪而过。   林亦然觉得自己也疯了,再纠缠下去怕是要陪霍竞一起疯得彻底。   “然然,你要怎样都可以,一起生存或者死亡,唯独一样不行,就是逃离我身边,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霍竞说得认真。   林亦然撇开脸。   霍竞吻在他湿润眼尾,林亦然避开,道:“我要穿衣服!”   工作制服已经不像样,幸好还有自己的衣服,他任由霍竞帮他穿,圆领白T从头顶套入,左右手分别穿入袖子,但不用照样子他都知道自己此刻什么样,眼圈一定红得像刀子扎过,眼睛肿胀,圆形领口只要稍稍往下一拉就能看到身前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痕迹。   “霍竞,你让我没法见人了,”林亦然踢了霍竞一脚。   骂过、咬过、踹过....算是发泄了一通,现在情绪比之前稳定不少,所以这一脚没用什么力道。   霍竞也不觉得疼,老婆那点力气就是挠痒:“你放心,外面的人不会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瞬间。”   “怎么可能。”   更衣室不是密闭空间,门锁还坏了,不隔音,什么声音都传出去了。   “现在都几点了,我同事也要换衣服下班!他们没进来就是因为你....”林亦然抬起手腕看表,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表盘时间停留在23点05分。   表坏了?   他记得他是一到下班的点就与秦左进了更衣室,请求对方帮忙,接着自己脱衣服,总共花了差不多五分钟,也就是说那时候表刚刚坏?   “手表没有坏,”霍竞捡起地上的制服挂在柜门上,牵起林亦然出去。   一拉开门,秦左就在外面,朝着外头走的秦左回过头来,表情露出些许疑惑:“你们这么快就谈完了?”   林亦然愣了愣,全身热气直往脸上涌。   这是讽刺他还是讽刺他?   明明霍竞弄了很久,老男人凭一张嘴就把他折腾得够呛,他也有没忍住发出奇怪声音的时候,不待他说什么,霍竞把他带到了外面:“我打电话叫个人过来。”   自己的事不方便让同事听,林亦然与蒋杰几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先走,店门他来关。   露天用餐区,林亦然与霍竞对坐。   十几分钟后,丁飞跃与白列匆匆赶到,丁飞跃穿了条灰色裤衩,趿着夹脚拖鞋,紧身黑背心,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牙膏沫子,他一拉开椅子就坐,纯纯糙老爷们儿形象:“再晚点我可就关机睡觉了。”   林亦然道:“看出来了。”   同来的白列是死皮赖脸跟来的,他与匆忙的丁飞跃不同,神情闲散。   林亦然从他眼里看出了几分爱凑热闹的乐子人才有的兴味,抿了抿唇,压着怒意,视线调转向霍竞:“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的事多几个人知道你觉得很光彩吗?”   霍竞不答,只对丁飞跃道:“解释。”   丁飞跃在电话里已经了解了过来的目的,霍竞自己解释怕吓着恋人,于是让他来当中间人,既做了证人又不需要霍竞露出怪物的本体来证明。   屁话不多说,丁飞跃伸出一双手对着霍竞:“林先生,你仔细听好了,你眼前的这位,不是人。”   “?”林亦然瞪着他们,“畜生吗?”   “呵呵呵呵....”白列笑起来。   三双眼睛射向他。   白列闭嘴,改为淡笑不语。   丁飞跃继续:“霍先生不是人,是从别的空间过来的生物,在我们这个地球上,在这个空间还存在着不少像霍先生这样的非人生物,简单点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他是外星人,懂吗?”   林亦然看霍竞:“是这样吗?”   霍竞道:“是。”   “......”林亦然像看两个神经病,“你们是天线宝宝看多了吗?”   白列又开始发笑,丁飞跃一脚踹过去:“笑屁,早点解释完了早点回去睡觉,老子困着呢!”   白列再次住嘴,闲散地望向天空。   丁飞跃接着说,滔滔不绝,从第一次发现时空缝隙讲到I联盟研究所成立,组建特殊部队,与霍竞签订条约,抓捕其他怪物等,包括新乡小镇事件,梦魇怪物虽然不是他亲手抓住,但是下面的小队上报后他也知道来龙去脉。   “所以是霍竞给我换了血,血液融合?”林亦然重复着自己想知道的重点,看着丁飞跃,也时不时看霍竞,“因为你是异种生物,有超能力,所以换血输血不需要做血型鉴定、凝血检验?”   霍竞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林亦然:“是这样。”   林亦然沉默了。   解释完了,丁飞跃打了个哈欠。   少顷,林亦然正视霍竞:“如果你真是怪物,你变出来我看看,脑袋上变个角就行。”   视线移动到霍竞头顶,心情紧张,忐忑,还怀揣着一丝期待。   但霍竞道:“我没有角。”   林亦然:“那你有什么?你展示给我看。”   两道眉峰紧紧拧起,霍竞犹豫:“你会怕。”   林亦然:“那你说,你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用口述,你亲口告诉我。”   默了片刻,霍竞开始说:“真实身体比较庞大,是黑色,和海里的鲸有八九分相似,背鳍比鲸鱼多两片,所以熟悉水性。”   丁飞跃一脑袋问号。   “好,”林亦然指向江面:“你现在跳下去,变个简单的鲸鱼尾巴也行。”   霍竞没有动,身体没有动,表情却有变化,林亦然在观察他,眉头皱得更深了,神情更为难了,显然是在撒谎!   骗子,还是个幼稚的老骗子!   在霍竞想再次编织谎言前,林亦然替他打住:“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里是江不是海,你是海洋生物不适应淡水是吧?”   “你相信了吗?”霍竞问。   他伸手想牵林亦然,感知配偶的想法,林亦然一下把双手缩了回去,努力回想今天下午在小饭馆吃饭时见过的印在扇子上的广告,道:“虽然现在凌晨了,但是也来得及,你们出了餐厅走到临江路可以打车,或者明天一早坐公交到市区,转X168路线,可以直达当地的精神卫生中心,建议挂专家号。”   说完,起身走人。   什么怪物,什么外星人,光凭一张嘴说没有任何证据就是天方夜谭。   “林亦然,”白列叫他。   林亦然回头,只见白列也站了起来,不由分说朝他拔出了枪。   然,黑黝黝的枪口还没抵到他眉心,一条黑色的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了枪支,一呼一吸间便把内里是金属结构的手枪绞成了粉碎。   枪支碎渣在空气里散落。   林亦然沿着黑色物体移动视线,看向了霍竞。   霍竞的眼睛变了,连眼白亦是漆黑一片,犹如墨水倒进了眼睛里,而可怕的不明物体正是来自他后背。触手绞碎了枪手,下一秒就缠住了白列的脖子,响起骨头断裂的咯啦啦声响。   这一幕来得猝不及防,也太过凶残。   但足够林亦然脸上的血色尽褪。 第57章   霍竞真的是怪物!   漆黑物体的形状、颜色和海上烧烤那天卷住他腰身的“章鱼腿”一模一样, 上次是卷他,这次是缠住别人脖子。   是在杀人!!   “草!”丁飞跃目眦欲裂,大骂了一声, 他只穿了件背心出来没带枪, 想救都没武器。   白列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整张正脸几乎被勒得完全转向背部,精壮身体瘫软, 要说他还有抢救的希望都是自欺欺人。   林亦然定在原地, 脸色煞白煞白, 见过再多的大风大浪也没有亲眼见过怪物当场杀人的场景!   突然, 触手朝他探了过来,人对无知事物产生恐惧是本能,他第一时间觉得霍竞要连他一起杀了, 想跑, 但是念头刚起,不待转身已经被触手缠住了手臂,冰凉凉的滑腻感传导至身体, 就像曾经抱着霍竞时感受到的体温。   霍竞道:“别怕。”   这时候林亦然怎么可能不怕,三观被颠覆,恋人是怪物,霍竞杀了人,冲击巨大, 不跑难道等死吗!   “啊!!”丁飞跃大喝,举了把椅子砸向霍竞。   又一条触手出现,同样是从霍竞的后背释放, 这条触手更加粗壮,一刹那从林亦然眼前晃过时还能看到触手下面数不清的小吸盘, 吸盘舒张到了最大限度,里面锋利的密密麻麻的借着淡薄月光还能反射出亮度的无数利齿也看得清清楚楚。   嘭!咔嚓!几声连响,椅子粉碎。   触手绞碎一把椅子不费吹灰之力。   一想到手臂上的触手同样有着恐怖的力量,还是可怕的条状,莫大的恐惧充斥林亦然全身,不止脸色发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下一秒就该把他的手臂扯烂了吧!   感受到他极度的害怕,霍竞想出声安慰,他不想伤害他,只是不想他从眼前逃离,但是丁飞跃不间断攻击,没有武器就改赤手空拳,不给他安慰老婆的时间,于是触手一甩将丁飞跃抽了个仰面朝天摔在地上,道:“白列没有死。”   “没死?你当我眼瞎!”凭借着强健的身体素质,丁飞跃倒地的瞬间一个打滚弹起来接着就要找趁手的武器。   霍竞在特殊部队的危险怪物名单中被列为一级危险生物,对于危险生物尽管签订了和平协议,但私底下仍旧针对霍竞模拟过多次大型作战计划,侧面来说单人的能力绝对杀不死霍竞。   理智在,可情感不允许,妈的兄弟死了啊!   丁飞跃思维飞转,想着下一步如何动作。   霍竞冷淡重复:“白列没死,他也不是这个空间的生物。”   丁飞跃:“什么?!”   霍竞:“他没那么容易死,但他的确该死。”   话落,地上的“尸体”动了,白列的嘴里发出笑声,在凌晨的夜空下显得诡异阴森,林亦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忽然,自己双脚往一旁滑动了些,是霍竞的触手在拉他。   霍竞分分钟可以把林亦然带入自己怀里,却担心林亦然害怕,抗拒,于是趁着人分神拖了一小步。   林亦然紧抿住唇,呼吸不再急促,而是死死屏住,霍竞也不敢再有动作,缓缓松开了触手。   地上的白列爬了起来,盘腿坐着,将自己的脑袋掰正,后背的肌肉鼓起,噗嗤,有物体从他后背冒出来,接着迅速伸展,是一对巨大的翅膀,他的翅膀并不漂亮,没有任何羽毛,有的只是一副庞大的骨架,他微笑看向丁飞跃:“队长。”   丁飞跃惊讶,只有惊讶,常年和怪物打交道已经麻木。   “老子草你丫的!”丁飞跃抬脚就要踹,想着是怪物,又留个心眼,收回脚啐了口,“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你居然是个怪物,妈的你藏得够好啊!”   “不藏好你不让我接近你,”白列笑眯眯。   “那就记着以后滚远点,别让我看见!”   “可是队长,我都为了你暴露了。”   丁飞跃想起最先前那幕,是白列先拔枪对准了林亦然,这才有了霍竞发狂,不然什么事儿没有,没忍住,还是一脚踹了白列:“你脑子是挖了个盆地全装水了?”   “你说了想早点回去睡觉,可是他们太磨磨唧唧了,”白列耸肩。   丁飞跃无了大语,睡觉有命重要吗!   咔嚓,霍竞再次将白列的脖子拧断。   白列装回去。   又拧断。   虽然白列的要害不是脖子,但是骨头断裂的疼痛是真真的实打实。   丁飞跃:“.......”   见到林亦然捂住了眼睛,霍竞才住手。   白列重新将脑袋摆好,背后骨翅扇动,带起空气流动刮起了大风,他的身形立了起来,朝霍竞表示出臣服者的姿态:“抱歉,尊敬的支配者大人,原谅我对您配偶做出的无礼举动。”   换做平时,霍竞一定拆了他的翅膀吞噬入腹,甚至是杀了他,这是对挑衅者的惩戒,也是强者巩固地位的自然法则。   但霍竞顾忌到配偶,在配偶面前杀戮,是增加对方的恐惧心理。   霍竞:“下不为例。”   混乱场面落幕,又是该林亦然面对霍竞的时候。   丁飞跃道:“重新坐下来聊?”   林亦然没有坐下来,他现在不跳起来都是好的,也与霍竞保持了距离:“我今天不想聊了,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你们说的做的,和我刚才看到的,对于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我没有那么快接受,我....”   他看着霍竞,唇瓣微动:“对不起。”   对不起,仿佛是在对霍竞说:我还是没法接受你,我们到此为止了,我依然决定分手。   霍竞钝痛:“然然....”   林亦然退了一步,及时打断他:“你暂时不要和我说话,我脑子里乱得很,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思考,如果你非要强来,我可能会做出非常不理智的举动,也许是伤害你,也许是伤害我自己。”   说这番话,已经用尽了今晚所有的冷静。   思考再三,霍竞做出退让:“好。”   但他的退让不是让林亦然一个人待着。   丁飞跃和白列帮忙收拾了餐厅,删除了监控画面,关了餐厅店门后,丁飞跃送了林亦然回公寓,作为帮助林亦然的交换条件,霍竞留在江边帮他们查看江里空间缝隙的具体位置。   这也是霍竞白天四处查看的原因,他察觉到祂来了,只是隐藏得非常好。   *   到了公寓,林亦然关好门窗,拉好窗帘。   丁飞跃倒了杯热水给他。   “在我公寓还要你帮我倒水,不好意思,”林亦然接过,坐进布艺小沙发里,双腿也缩入沙发内,抱着膝盖团座。   “没事儿,”丁飞跃一屁股扎入对面的单人椅子内,看得出来林亦然现在没有安全感。   “那个....”林亦然朝周围看了看,“他在吗?”   问的自然是霍竞。   丁飞跃道:“现在肯定不在,如果在的话我没有仪器也检测不出来,有些外来生物的隐藏能力很好,比如霍先生,他如果要隐藏,可能连检测仪都检测不到。”   “所以你的意思,他很厉害,危险性也相当高?”   “当然,”丁飞跃无意隐瞒,白列已经让霍竞暴露了真实模样,所以他们实话实说就是。   林亦然点点头,忽然想到今天听闻的凶杀案,面色又异样起来,指甲不自觉刮着玻璃杯,问道:“你们调查的凶杀案和霍竞有关吗?”   直白点便是,杀人凶手是不是霍竞?   喜欢一个人和合理怀疑并不矛盾,谁让他见识到了霍竞恐怖的一面。   丁飞跃右腿一抬,搭着左腿,环起胳膊:“不是他,我们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是昨晚从江里跳到你们餐厅的怪物,在你们餐厅周围有磁场波动,存在空间缝隙,通常情况下新的怪物出现都会伴有新的缝隙生成。”   只听前三个字时,林亦然下意识竟松了口气。   至于空间缝隙,之前在餐厅时丁飞跃已经讲述过,在想到曾经在霍竞的酒店长包房里看到的某份文件,关于这些,他基本相信了□□成。   “怪物也有好有坏,有强有弱,有吃肉的食草的,可能有些只吃空气也说不准,没有标准形态....”丁飞跃与他多说了些。   林亦然听着,问道:“那霍竞呢?”   丁飞跃一呷,反问:“你觉得你家这位属于食草生物吗?”   林亦然默了,低头喝了口水。   确实不像。   林亦然没有再多问,光是已知的这些就足够他消化半天的,沉默着待了半晌后,他把客厅留给了丁飞跃休息,丁飞跃受了霍竞委托照看他就不会那么快走人。   林亦然直接上了床,空调也没开,扯过被子将自己裹紧,只露出两只骨碌碌的眼睛在被子边缘。   今晚注定睡不着,也不可能睡着。   与霍竞相处的回忆在脑海中如走马灯,霍竞,霍爷,京市的大人物,谁能想到会是怪物呢。   那天山庄酒会,他在小池塘边看到了奇怪的黑影,接着就遇到了霍竞,现在想想霍竞就是当时的黑影,他竟然还让霍竞抱他回房间,脑子是秀逗了才让怪物抱回去。   还有许多小细节在回忆中清晰起来。   第一次去霍竞的套房,手机无缘无故被穿孔,自己汽车轮胎的钢圈被弄烂,烂糟糟的钢圈上还有粘液,都是出自霍竞的手笔了。   黑色触手,又长又粗,绞紧的力量巨大如蟒蛇,不,应该比蟒蛇更可怕。   身体忍不住发抖。   想到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身体内排出的“润滑剂”,肯定是霍竞对他做了什么,一想到触手在他身体上游走便觉毛骨悚然,被子捂出的热汗全部变成了冷汗,呼吸又开始急促。   而且霍竞有两条触手。   两条啊!!!   相当于霍竞就是两条大蟒蛇。   他最怕蛇,最怕类似章鱼腿的动物,或是与蛇相似的滑溜溜的东西,比如黄鳝、泥鳅.....   哒哒哒,卧室内传出脚步声。   丁飞跃在沙发上闭目休息,听到卧室里林亦然穿拖鞋便睁开了眼,接着开门,疾步冲进客厅找杯子倒水,满杯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额头、鬓角全是细密的汗珠。   “呵,”丁飞跃躺在沙发上没动,依旧抱着胳膊,“觉得霍先生的触手可怕?”   大口喝了水,林亦然呼吸还有点喘,但能说话,不答便是默认。   丁飞跃不会安慰人,但擅长以毒攻毒,他道:“我带着自己的队员和许多怪物接触过,伤了残了的不少,有人腿没了,有人胳膊没了,有人哭着跟我说‘队长,怪物太可怕了’,但是他们越觉得可怕我越是要告诉他们怪物的可怕之处,祂们怎么杀人,怎么吃人肉,怎么残忍,越是害怕,以后就越当心越谨慎越不敢掉以轻心,几次胜利后信心还会大增,但我还是会重复我的忠告,你知道这样有什么好处吗?”   “有什么好处?”林亦然问。   丁飞跃道:“恐惧可以激发勇气,危急时刻能不能活命有时候就是一咬牙。”   林亦然想了想,有些道理。   丁飞跃:“所以,不用恐惧自己的恐惧,直面,接受,想着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就行了。”   默了默,林亦然道:“谢谢。”   丁飞跃砸吧了下嘴,又捋了捋自己的板寸:“不过你和霍先生是恋人,你们情况不一样,看得出来霍先生很在意你,从京市大老远跑过来,还非得让我们帮忙解释,你在他这边应该没什么危险。”   林亦然垂落目光,把玩着手里的水杯。   自己会有危险吗?   他也在自问这个问题,害怕,就是因为感受到威胁,但仔细一想,霍竞好像从来没有害过他。   弄坏他汽车,是幼稚地非要送他上班,房间的家具安装防护角是怕他受伤,海上引来鲨鱼,夜晚海域聚集了如繁星一样多的发光水母,是为了给他过生日,讨他欢心。   他被梦魇怪物刺穿肚腹,是霍竞修复了他身体。   怪不得,自己视力听力提高了,身体素质好了,甚至一只手的力气都能掰折一个人小臂,可以不怎么花力气就把蒋杰和祁司苗从护栏外拉上来,是他身体有霍竞的血液,因此变强了,而不是像电视剧里被妖怪吸了精气后印堂发黑离死不远。   因为担心他害怕,堂堂一个大怪物连不要脸的撒谎都用上了。   还和鲸有八九分相似呢。   就那两条大黑触手在空气里挥来挥去的样子,哪里和鲸相似,一定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嗤,”唇边突然溢出一点轻笑,又快速抿住唇。   咚咚,有人叩门。   丁飞跃起身去开门,是“霍竞”来了。 第58章   丁飞跃朝后看了眼林亦然。   经过刚才和丁飞跃谈话, 林亦然有了些心里准备,虽然说好的“给点时间”太短暂,但起码是给了时间了, 道:“进来吧。”   霍竞进门。   丁飞跃朝又朝门外看:“白列呢?”   霍竞道:“他有点事, 晚点过来。”   “行, 那你们是要单独谈,还是要我先回避?”丁飞跃询问。   “回避, ”霍竞说。   林亦然紧张, 但站在原地没动, 也没有出声反对, 不做声就是默认了。   丁飞跃走到门外,公寓的楼梯就在电梯边上,他走进楼道, 迈下一步台阶, 头顶的感应灯随之亮起,然后大咧咧在阶梯上坐下,掏出手机向上面汇报。   白列是怪物, 是怪物就不可不防,也不可能在同一个队里待了,在没有确定危险等级与社会危害前,白列也将成为重点监督对象。   丁飞跃黑着脸,摁着手机键。   公寓房内, 霍竞走入客厅,从门口到客厅正中,霍竞就一直盯着他, 身体在行走,视线却半秒没有移开, 冰冷的目光里是探究。   “要.....喝水吗?”林亦然打破沉默。   霍竞说:“不需要。”   林亦然点了下头,像丁飞跃之前说的,怪物有好有坏,又回想了那么多,他信霍竞不会伤害他,自己对怪物来说也没有利用价值,或者要杀也能干脆杀了:“嗯...虽然误会解释清楚了,但是接受你我还是要花许多时间,我说过我以前被蛇咬,你那个东西很类似,我有心里阴影。”   霍竞盯着他,脚步缓缓逼近。   林亦然被盯得不舒服,这和霍竞先前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要这样吗?”霍竞做出神情,颦眉,眼中露出痛苦,“是这样吗?”   痛苦是因为在意,在意是因为喜欢,在餐厅的更衣室,霍竞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还做了些无耻的事,回想就觉得臊,但也让他觉得熟悉的霍竞回来了。   “我并不是非要让你难受,”林亦然紧握杯子,想了想,“只是接受有个过程,但不是说分手了理解吗?”   他现在站在霍竞的角度去考虑,怕怪物理解不了人类的思维。   然而想到霍竞在京市那么多年,书架上那么多种类繁杂的书籍,还有什么是不懂的,自己太小瞧怪物了。   “分手,是所谓的抛弃吗?”霍竞收起表现出来的“痛苦”,带着疑惑求证。   “分手不叫抛弃,是....”林亦然解释,又觉察不对,霍竞的理解能力有这么差吗?自己说得非常清楚了,甚至是表明了在不分手的前提下建设心里的接受过程,对自己来说也是给出了相当大的让步。   不知不觉,霍竞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   眼神又是没有温度的冷漠。   林亦然往后退,可是后腰抵上了桌子边缘,退无可退。   霍竞问:“怎么不说了?”   林亦然紧盯他,胸腔里心脏跳动剧烈,咚咚声传到耳朵里,冷声问:“你,是霍竞吗?”   霍竞说:“我不是。”   话音刚落,林亦然举起手里的玻璃杯狠狠砸向“霍竞”,他记住了丁飞跃的话,面对恐惧,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所以只要对方稍退一步他就立马冲出公寓,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先逃离再说。   可是怪物的速度比他快,男人嘴一张吐出一把菌丝缠住了林亦然手腕。   玻璃杯没被砸上。   林亦然惊惧,压下要从身体每个毛孔里迸发出的恐惧,迅速抬起左手朝着怪物脸上来了一拳,身体素质的提高让他的拳头更有力,尤其是用上全部力气的情况下。   “去死吧你!!”大吼增加勇气。   咔嚓,怪物的半张脸真被他砸凹陷了。   怪物吃痛,菌丝松散了一瞬。   林亦然拔腿就冲门口跑,拉开门,紧接着嘭一声,身体被弹了回来,门框中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可就是无形中有道墙阻止了他,撞得他龇牙咧嘴。   一摔倒,怪物的菌丝缠上他脚踝拖了回去。   “丁队长——”林亦然大喊。   然而外面没有动静,要么是丁飞跃走了,要么是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一股绝望爬上头顶,整个人倒退着被怪物拖回了客厅。   无数菌丝从怪物领口、袖口里冒出来,在空气里没有规则的舞动,菌丝很细很长,呈浅褐色,舞动的丝滑感却令人浑身发毛,它们齐齐包围住林亦然。   林亦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坐起来攥紧拳头全身戒备,极力屏住了牙齿不打颤。   和霍竞长得一样,是假扮霍竞,还是霍竞的怪物兄弟?   怪物顶着半张与霍竞一样的脸和半张凹陷的脸,一半正常一半诡异,慢慢蹲下来,道:“放心,我暂时不会伤害你。”   林亦然抬眼,怪物近在眼前:“那你想做什么?”   “你是祂的配偶,”怪物说,“我从你身上看到了祂对配偶的忠诚,守护,甚至用自己的血液来救你,你身上到处是他的气息。”   “所以呢?”   “所以,”怪物平淡叙述,祂本身就没有感情,“我要你杀了祂,你能接近他,给祂送上食物,祂不会防备你,如果够爱你,就算食物有毒也会吞咽下去,你能轻易杀了祂。”   敌强,我弱,甚至是弱得不堪一击的情况下,林亦然不敢贸然骂祂脑残。   霍竞爱他,也没有伤害他,他为什么要去杀霍竞。   除非自己疯了!   “你们有仇?”   “我们曾在另一个空间相遇,如果不是祂,我不会只剩下一个脑袋。”   林亦然瞥了眼怪物身体,在伪装上看不出异样,但只剩一个脑袋的说法怎么听都觉着十分痛苦。   这仇恨是大了去了啊。   怪物继续说:“一个空间只能有一位支配者,我必须取代祂,成为这个空间的支配者,你们的空间还有丰富的食物,是我最好的修养之地。”   行走的人类便是祂的食物,并且不需要养殖就会不断得自行繁衍,食物会源源不断。   “我帮了你,你再杀了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尽管和怪物谈条件并不现实,但拖延一点时间也好。   怪物开始蛊惑:“我不会杀你,你帮了我的忙,作为报答,我会让你长久活下去,可是你不帮我,不用我杀你,你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因为霍竞才是这个世界最危险的生物。”   “他没有害过我!”林亦然辩驳。   空气里的菌丝再次向他靠近了些几乎要触碰到他脸上,他往后仰。   “是,”怪物道,“祂没有伤害配偶,但是你的家人和父母兄弟,不在祂的保护范围内,反而在祂的食物名单上,祂比任何生物都狡猾、残忍,祂喜欢游走在不同空间,等待够了,就会发起屠戮,与人类签订的协议只是祂玩弄人类的假象罢了,我让你看看祂到过的地方。”   林亦然正想问怎么看,空气里一部分菌丝涌到了他面前,连心惊都还来不及,菌丝扎入了他发丝中。   他本能要抗拒,其他菌丝将他身体捆绑住。   “啊——”口中发出痛呼。   整个头皮上仿佛有千万把电钻在一齐钻进脑子里,好比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医生要对患者进行开颅,剧痛强烈到四肢顿时失去知觉。   快要痛死了!!!   他眼睛发了红,眼白乍现一缕缕血丝,眼前如落下一片血雾。   可能是痛得出现了幻觉,他真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是某个地域,一眼望去广袤无边,也残垣遍地,干枯的树木上没有一片叶子,泥土缝隙里的杂草呈现出枯黄色。这片大地到处充斥着死气,天空灰败得连只麻雀都没有。   忽然,地面突如其来涌上巨浪,再看才意识到是画面变了。   卷起浪花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鱼类尸体,有的被啃食得露出了半幅骨架,有些刚被杀死,靠着仅剩的生命力在水里翻腾跳跃,海水是他从没见过的血红色,污浊,血腥,充满腐气。   腐臭味好像就在鼻端。   “呃....”身体发出难耐得呕吐欲。   画面轮换了几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残破不堪。   等菌丝从头顶抽离,林亦然还处在剧痛和画面里没有回神,身体瘫倒,脸贴着地面,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天旋地转,根本不能也无法动弹,可是有强烈的呕吐欲带动身体的抽动反应,呕得要把胃都给吐出来。   “呃.....呃啊——”   怪物居高临下俯视林亦然:“知道这个空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空间裂缝吗?因为霍竞,是撕裂你们空间的第一个怪物,是祂的到来,带来了诸多怪物的入侵,祂是罪魁祸首。”   林亦然还在做呕,话听到了,却无法去思考真伪。   一个绿色小瓶子放在面前的地板上。   怪物说:“这是我走了无数空间收集来的毒液,可以溶解祂的脏器,只要你让祂喝下去,祂就会从身体内部慢慢开始腐烂,直到死亡,就算死不了,我也能轻易将祂杀死了。”   “要帮我吗?”怪物一张嘴,口中又吐出无数菌丝。   “帮....我帮....”林亦然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字。   自己有说不的余地吗?   “好,我们就此达成协议,你将毒液送入霍竞口中,我保你和你家人在这个空间安然生活。”   林亦然略微放松,闭眼缓了会儿,再睁开眼时怪物已经不见了,他强撑着坐起来,额前湿濡一片,连地板上还有被脸贴过的汗渍痕迹。   *   江边。   白列倚在栏杆边等霍竞的消息,他属于陆地怪物,不熟悉水性,所以水里的活儿他也干不了。   江水翻滚,黑色触手如蛟龙跃然水面,正以为霍竞要出来时,触手又沉入了水中,水面荡开涟漪,几条极快的水波纹咻然划过江面。   “走了?”白列狐疑,展翅追上。   ....   林亦然从厨房里挑了一把水果刀,紧紧握在手里。   表面上怪物不在客厅了,但谁知道怪物会不会隐身,是不是在暗中观察他,他在空气里挥了几刀,慢慢朝客厅走,等了会儿也不见怪物再次出现,于是走到到门边,用刀尖试探着门框的空气,无形屏障已消失不见。   几道脚步传来,林亦然警惕。   还好出现的是丁飞跃:“你怎么满头的汗,你们没谈拢?”   林亦然卸下防备,胸膛起伏大舒了口气。   他只见过丁飞跃几次,丁飞跃是好人还是恶人不能因表露几次善意就对其完全信任,霍竞也才刚暴露怪物的身份,说实话,霍竞到底是不是好怪物也不能凭借他对自己好就认为绝对善良。然而比起刚才的怪物,他宁愿相信丁飞跃与霍竞。   “丁队长,刚才来的不是霍竞,是别的怪物,祂威胁我杀死霍竞。”   一句话把事情说明白。   丁飞跃语气古怪:“是吗?”   “是,就是刚才,祂…”林亦然想说得更具体,却发现丁飞跃的两颊鼓动,似乎有东西要从他嘴里吐出来,一惊,他当即后退,迅速甩上门,双手则握紧了刀子对着门口水。   他能一拳打中怪物的脸,就能用刀子划了那些菌丝,只要动作够快。   “约定好的承诺不能违背,下不为例。”怪物在门外对他说话。   刚才是对他的试探。   这句话后,外面没再传来任何声响,林亦然却不敢再放松警惕,他既不想遵从协议,也不想再承受刚才那样的痛苦了。   说不定换做以前,他早就痛得昏死过去。   一会儿,又有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门被陡然拧开,再次出现霍竞的脸,还有一旁的丁飞跃,丁飞跃想看看他们谈得怎么了,结果刚从楼道里出来就见着急赶来的霍竞,陡然惊觉先前来的是怪物。   “林亦然你怎么样,没受伤吧?”丁飞跃急道。   霍竞大步走向林亦然,想把人抱在怀里仔细检查,但是林亦然退了又退,怪物会伪装,他现在分不清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其中一个是假的,这又是一次对协议忠臣与否的试探。   “别过来!”林亦然大喝。   “好,我们不动,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就站这儿,不会有任何举动,”丁飞跃安抚。   但他的话不代表霍竞会听,霍竞脚步不停,直到林亦然手里的刀子抵住他胸膛,他任然往前踏了步,刀尖让皮肤有了一点点凹陷,但是没有刺穿。   “不怕了然然,是我,”霍竞握住他手腕,没有撤开刀子,反而帮助他用力,胸前的衬衣晕染开鲜红血迹。   在江边时,他感受到了另一个生物泄露的一丝气息,就在林亦然公寓地段,现在看还是来晚了一步,老婆受到了更严重的惊吓,还可能受过折磨,此刻不仅想杀了那个生物,还想杀了自己!   林亦然红了眼。   霍竞语气轻柔:“不怕,然然,如果你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眼皮缓缓下沉,林亦然开始犯困,蓦地又惊觉到这是在催眠,先前回忆时就想到几次自己莫名其妙睡着,一定是霍竞催眠了他,霍竞会,别的怪物兴许也会。   “你别想催眠我!”林亦然收回刀子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划,疼痛可以保持清醒。   霍竞一把握住水果刀,眼中的痛色浓烈:“我说了,你要是敢往身上划,我就照样子翻倍刻在自己身上!”   这是霍竞曾经说过的话。   面前的霍竞是真的!   林亦然松开了刀柄,眼眶聚集水雾,想一头扎霍竞怀里,霍竞的怀抱可以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可想到那两条触手又生生忍住了。   那么粗那么黑!   情绪的放松,紧接着又生起的紧张与害怕都被霍竞感受到。   他单膝跪下,作为支配者却表现出了对配偶的臣服,仰头望着他的宝贝:“然然,如果你害怕我身体的部分,我可以为了你割舍。”   说完,触手又释放了出来,不是缠住林亦然,而是被霍竞握在手里,没有任何犹豫便将其硬生生撕裂,鲜血在他脚下流成了河。   感到震惊又不可思议的丁飞跃:“。”   霍竞会找人类做配偶已经够稀奇了,竟然还是个恋爱脑。   “亲爱的队长,”白列悄无声息站在了丁飞跃身后,贴着耳朵说,“为了你,我也可以自残。”   丁飞跃一个手肘击向后方:“老子不稀得,滚!” 第59章   林亦然吓懵了一瞬。   一条触手的血量已经铺了地板一大滩, 别说断第二条触手了。   “别!”   喊话已经来不及,霍竞的动作又快又狠,只要让然然不害怕他, 他可以把自己全身的触手都扯断, 并且让触手停止生长。   “别, 别!”林亦然连声喊,再顾不得害怕, 腿一软跪在地上去捂霍竞背上的伤口。   因为是撕裂, 触手的断截面比一刀切来得更血肉模糊, 整只手按在伤口上, 血液还是不断地从指缝、手掌边缘哗哗地冒出来,摁了一处摁不了另一处。   林亦然慌了,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大颗大颗从眼睛里砸下来。   触手是霍竞身体的一部分, 这么扯断得有多痛。   承受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   会很疼。   疼到锥心裂骨!   哭声变成了哭喊。   林亦然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心脏更没这么痛过,可是霍竞一定比他更痛:“除了按压止血还有什么办法, 怎么止血啊!霍竞你说啊!”   他两只手来回摁伤口,可怎么都无法让血液停止流出来。   “啊...啊.....”   “不哭,然然,我不疼,也不会死, ”霍竞握住林亦然手腕,想把身侧的人拉到跟前。   但是林亦然一声吼阻止了他动作:“你别动!!”   “不会死也是重伤,有你这样的笨蛋吗!有吗, 你傻瓜吗!我再害怕也不会让你自残!”不过是转瞬,林亦然又是上气不接下气, 满脸的泪也跟流血一样停止不了。他的公寓里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外没有准备医药箱,就连一片创可贴都没有,“你现在还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不,打电话,打电话让救护车过来...”   手一松,血流得更厉害了,他朝丁飞跃和白列求助:“你们别光看着,帮忙啊!找点东西来止血还有打电话!!”   “这.....”丁飞跃挠头,帮人止血他是经验丰富,帮怪物止血是真没有过,在他印象里,就是比霍竞低级好几倍的怪物断条腿也不会死,还能生命力顽强得能蹿十几条街,更别说是霍竞了。   白列更无动于衷了。   支配者大人切光了触手也死不了,只要把残了的触手收回体内就能马上停止流血并开始自愈,比用手摁好得多了。   “然然,”霍竞到底不忍心林亦然这么哭,跟挖他心脏一样,手臂一捞把人带到身前,手心接住了林亦然下巴上不断掉落的眼泪。   眼泪,是人类身体里比血还烫的东西。   是老婆给他的,同等于感情一样灼热的物体。   为他伤心为他难受,是林亦然还在乎他,还把他放在心里。   林亦然有多伤心,霍竞就有多激动,激动得其他触手都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   瞳孔深处酝酿着狂热!   老婆还是他的!!!   但是不能再吓到老婆!   “然然,你还是爱我的,对吗?”霍竞单手捧着眼泪,那点泪水早和血水混在一块儿看不清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林亦然推开他手掌,忙不迭又要去帮霍竞止血,身体一动又被霍竞拦腰带了回去,只好去推腰上的手臂,“你疯了吗,快松手,你得止血!”   不管是人是怪物,血液都是身体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血流多了会死!   他哪里舍得霍竞死掉:“你松手啊!!”   大声哭喊里有着莫大的慌乱,他怕死了,比起害怕那些触手,更怕霍竞会死。   “不慌,不怕然然,也别哭了,我真没事,”看着林亦然慌乱,霍竞也慌,紧拧着眉头又高兴又慌,高兴老婆在乎他,慌老婆把自己身体哭坏了,也忘了林亦然的身体是他打造过,早就不会弱到这种程度。   他用手去擦林亦然的眼泪,反而把对方的脸弄得满是血腥:“你再看看,已经不流血了。”   “那你松手啊!你不松手我怎么看!”   霍竞松开手。   林亦然扒住他肩膀看他后背,霍竞的后背已是一片血红色,两只触手的断裂面暴露在空气里,很血腥,但确实不流血了:“那、要上点什么药吗?还是消消毒?”   “消毒吧,”霍竞道。   这会儿林亦然靠他很近,几乎全部贴在他怀里,但他只敢小心翼翼,双臂虚虚地圈着,免得又惊了他。   林亦然一抹眼睛,强自冷静地扶着霍竞起来:“我马上去买,附近有24小时药店,我再买点纱布和消炎药。”   “你别乱跑,”霍竞看向丁飞跃和白列:“你们去买。”   丁飞跃把任务交给白列:“你去买。”   白列挑挑眉,没走门,直接从五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公寓里满地是血,还得打扫,这活儿自然落到了丁飞跃身上,糙老爷们干点活儿不在话下,进洗手间拿了拖把开始拖地,偶尔瞟一眼忙忙碌碌的林亦然,什么让霍竞把上身衣服脱了,又拿毛巾帮霍竞伤口处的血擦干净,接着又在厨房里翻找,乒乓乒乓不知道找什么,从厨房出来后又进了卧室。   丁飞跃心道一句瞎忙活,怪物哪儿用得着这么伺候。   “哎,明明就是爱得死去活来,还非得折腾,一个跑一个追,一个自残一个哭,谈个恋爱这么麻烦吗,啧,”丁飞跃摇头啧嘴。   林亦然又进厨房了。   这套公寓房就一百平米的地方,客厅的话在厨房里能听得很清楚,他洗着杯子,倒了开水,然后将翻出来的糖果剥了纸壳放入水杯中,用勺子搅拌几下端去给霍竞。   “我这里没有葡萄糖,厨房里也没有白糖红糖,勉强找到颗糖果,你凑合着喝。”   林亦然把杯子递过去。   霍竞很听话,老婆让喝就喝。   丁飞跃摇头,这是怕怪物能低血糖晕倒了啊。   打开的窗户刮进一阵风来,白列回来得神速,该买的都买了,药品、消毒水、纱布、剪子、敷贴等等。   霍竞侧坐,林亦然站在他身旁,打开消毒水倒了些在棉花团上,消毒前先提醒霍竞:“药水碰到伤口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不疼,开始吧,”霍竞道,等不及要让林亦然帮他处理伤口了。   “那你忍着,”说是让霍竞忍着,林亦然自己却咬紧了牙,犹如痛在自己身上。   霍竞撕裂的触手大约有七八厘米宽,断面的肉因为染了血而呈了糜烂的粉色,从中能看到舒张的不少血管,也能看到触手是从对方背脊裂开的皮肉里面延伸出来,因为视力太好,他还看到皮肉的裂缝里有别的东西在缓慢地蠕动。   是霍竞的其他手脚?   蓦地,心口一阵狂跳,因为哭喊涨红的面颊少了几分红晕。   林亦然按捺心神,压下心里的惧怕,用棉球轻轻擦拭霍竞的伤口,也想观察霍竞的表情,偏头却只看到男人的耳廓,看不出他有多痛,但还是最大限度放松手里的动作。   “呼、呼.....”不知不觉,低头吹着伤口处,每擦一下都会轻轻吹一下。   他不知道,霍竞有多享受。   伤口的疼感觉不到,只感觉到林亦然对他有多温柔。   消完毒,林亦然拿起敷贴,还是防水敷贴,也足够大,对着两处伤口贴完后叮嘱:“虽然敷贴是防水的,但是洗澡的时候还是得谨慎,不要沾水,免得伤口感染发炎。”   “呵呵呵呵呵......”白列闲散地坐在一张小桌边,支着腮帮子笑起来。   给支配者买纱布这种事已经够滑稽了,没想还有更滑稽的,不能沾水。   霍竞冷眼凌厉地扫向他。   白列识趣。   不管白列笑什么,林亦然都不想放任霍竞不管,起码在他的常识里,伤口必须处理,所以敷贴贴上了还不够,还用纱布把霍竞身体缠了,一圈接着一圈,系好结才算完工。   然后进卧室拿了干净衣服,他的衣服穿在霍竞身上又紧又小,把精壮的身躯轮廓全部勾勒了出来。   “你先将就穿,明早我去给你买新的。”林亦然道。   霍竞哪敢不同意,点头:“听你的。”   客厅也打扫完了。   霍竞、丁飞跃、白列仨坐一长沙发,林亦然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里,说起怪物要他杀霍竞的事和看过的画面,但略过了他一开始对怪物说的话,那是对真的霍竞说的,在没有分手的前提下给他一点心里建设的时间,现在丁飞跃和白列也在,不适合聊感情问题。   “祂说,”林亦然抱起膝盖,看着霍竞,“你是第一个撕裂空间的怪物,是你造成了这个空间出现许多缝隙。”   丁飞跃与白列一齐看向霍竞。   霍竞道:“不是我。”   林亦然嗯了声,听他接着说:“第一个来的是钥匙。”   丁飞跃问:“钥匙是什么?”   他是个大老粗,研究所对时空的研究他没兴趣,赵佑讲起时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心负责看守空间缝隙和跑各地杀怪,深层的东西不了解。   霍竞:“钥匙可以是一种生物,也可以是一个概念,存在任何空间内又在任何空间之外,是维系所有空间的平衡点。”   丁飞跃摸不着头脑。   林亦然思忖着:“就是说,祂可以具象化,也可以没有任何形态?”   霍竞点头:“是这个意思。”   林亦然:“那祂为什么要打开空间缝隙,对祂有什么好处吗?”   “不是祂故意打开,”霍竞的视线移向桌上的玻璃杯,“比如你不知道,下一秒你有可能打翻杯子,祂也不知道,具象化的那天会无意掉落进某个空间,平衡点掉入固定空间,打乱了空间秩序,交错、碰撞,产生空间缝隙.....”   霍竞说的简单易懂,林亦然在脑海中想象画面。   钥匙是某个点,从这个点出发的无数条射线代表空间,当这个点不在原来位置时,所有射线会发生混乱,第一个缝隙由此打开,也导致了其他生物挤入别的空间,甚至是有能力的怪物撕开交错点,也就是新的缝隙产生,或者是外面的生物路过缝隙时掉进来。   研究所探测不了其他空间,一是因为设备还不够先进,二是因为空间秩序混乱让设备失灵,所以一旦出去,便会迷失在错乱秩序中回不来。   “嘶....”丁飞跃捋了把板寸头,“秩序混乱能恢复吗?那个什么钥匙会不会修?”   “会恢复,需要时间,”霍竞说,“几十年几百年不等。”   丁飞跃:“靠,有生之年老子退休不了了呗?”   白列出声:“队长,我每年的假期可以无条件都给你。”   丁飞跃拿余光睨他:“你的事我已经向上级汇报,大概率会被部队开了,还谈什么假期。”   难得,白列面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嘴角微微下拉。   “那你呢?”林亦然又问霍竞,“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先前听丁飞跃说过,霍竞可以去到缝隙外面,还能安然返回,所以他明明能离开而不离开。   霍竞说:“我是路过。”   至于停留的原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林亦然接着问了些别的,比如霍竞是怪物,那霍嘉年是不是,自己的妈妈又怎么会出现霍竞书房的相册里。   霍竞慢慢解释,霍嘉年是领养,当年他来到这个空间后,为了掩饰作为人的身份,于是进入了霍家。霍家的亲属关系中只有上一辈的两位老人知道霍竞的真实情况。   霍家需要子嗣,于是有了领养一事,根据人类政策,单身领养会有一定限制,便找了一位“霍太太”,这位霍太太就是钥匙。   钥匙掉进空间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林亦然的妈妈江彤,并且和江彤成了好朋友,而钥匙帮助霍竞时,需要模仿成人类,顺手就借鉴了好朋友的样子。   那些照片也是钥匙所拍,并且在霍竞的房子里住过一小段时间,留下了那些东西。   所以,从来没有霍太太,有的只是霍太太难产而死的消息。   霍竞也不认识江彤,更没有询问过钥匙祂的这位好朋友叫什么。   林亦然听着,时不时点下头,所有原委解释清楚后,心里无比踏实,还可笑自己就这么离开京市来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可是谁能不相信亲子鉴定呢?   “唔.....”他小鸡啄米似的又点了下头,应答声如呢喃,眼皮有千金重。   今天认知受到冲击,又被怪物折磨消耗过巨大体力,紧接着哭了一通,早已身心疲惫,现在心里一安定,解除了紧张感,再也抵挡不住浓重困意。   唔了声后,脑袋靠着膝盖,睡着了。   霍竞小心抱起他,走进卧室。   这一觉,林亦然睡得很踏实,直到翌日中午才慢悠悠转醒。   入眼是明亮的光线,接着是近在咫尺的有点许褶皱的被单,一点点斑驳阳光落在上面,视线往上,霍竞就靠坐在床头,一条手臂搭着一侧曲起的膝盖,全身沐浴在阳光里。   霍竞整晚都守着他,守着他却没有抱紧他,是因为担心他害怕吗?   林亦然保持着睡醒的姿势,静静地看霍竞。   霍竞转过脸:“醒了?”   林亦然依旧望着他:“你呢?整晚没睡?”   霍竞说:“睡不着。”   配偶受到袭击,让他特别愤怒,脑海中模拟了千万遍将对方折磨而死的方法,而他现在脱不开身,他要先保护好配偶,寸步不离守护,再不会让林亦然掉一根头发丝。   至于那个生物,早晚弄死!   窗外的阳光遮掩了霍竞眼底一闪而过的血红。   林亦然猜到他想什么,担心道:“你的触手都没了,以后你要怎么办?”   他见识了触手的厉害,椅子都能瞬间绞成碎渣,可以轻易将白列的脖子弄折,应该是霍竞身体上属于“武器”的部分,是猛兽捕猎时的锋利爪牙,没了这些,霍竞就没了杀伤力。   霍竞却默了,捕捉到了一个字“都”。   好像老婆误会了什么。   “不用担心,”霍竞道,“身体残损了部分我也照样能杀了祂。”   “你别勉强。”   “不会,收拾祂和倒一袋垃圾一样简单。”   “逞能,”林亦然小声嘀咕,又想着霍竞的比喻,抿住的嘴角不禁上翘,说得好像高高在上的霍爷倒过垃圾一样。   “相信我,” 霍竞说。   目光游移到林亦然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那只手背染着阳光,白得晃眼,自然而然就想去牵宝贝的手,还没碰到,他停了。   林亦然冷不丁提了一口气,眼见霍竞停了动作,下意识就抓住了霍竞的一根手指。   四目相接。   霍竞微怔,眼神更加炽热。   林亦然稍稍错开视线,彼此的手放在了床面上,他也没松开,熟悉的微凉从对方手指传导至自己指尖。霍竞也轻轻握住,一开始是一根,接着挑起林亦然第二根手指,摩挲把玩,指腹舔着指腹,像极了曾经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   阳光明媚的室内,只是指尖的缠绕已渲染开情动暧昧。   如今在林亦然的认知里,霍竞不是人,是非人生物,既熟悉又陌生,又爱又提心吊胆,同时又觉得有安全感,集满了矛盾。   幸好霍竞没有继续更亲密的举动,肚子骨碌碌叫时,霍竞松开了他的手。   林亦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澡,之后把洗手间让给霍竞,又帮霍竞看了伤口,创面一夜之间新长了一层嫩肉,覆盖了创面上的血管,虽然样子仍旧不太好看,但比起昨晚的触目惊心实在是好得多。   外面客厅里没有人,白烈和丁飞跃一早便走了。   收拾完后他带霍竞去买衣服。   从公寓楼出来到商场,霍竞始终与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作为男朋友,还有比霍竞更体贴的男人吗?   林亦然坐在男装等候区,望着不远处的试衣间,霍竞从试衣间出来,男装没有多复杂的设计,细节到位就可以让一款成衣高端上档次,当然,穿的人是天生的衣架子就更完美了。   领子卡了,林亦然对着自己脖子指了指。   霍竞快步过来:“脖子怎么了?”   “不是我,是你,”林亦然说完,干脆靠近些,帮霍竞将一侧领子从脖子处挑出来,整理好。   霍竞垂落目光,视线全部落在林亦然的侧脸上。   林亦然感受到被盯视,略一抬眼,视线相撞,后退时,彼此的呼吸轻缓擦过,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佯装淡定,拿出卡递给店员:“刚才试穿过的裤子和衣服全部包起来,我都要了。”   店员喜笑颜开,他们家的服装是走的是高端路线,每件都价格不菲,一下打包N件的都是豪客。   “先生,您需要在本店办理VIP会员吗?消费累积达到五百万可以升级为贵宾VIP,贵宾VIP享有我们独家的高定服务,可以最先挑选每个季度的限量新款,还能不定期参加品牌的走秀展。”店员热情介绍。   林亦然道:“谢谢,不用了。”   不经意接触到霍竞投来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有淡淡的失望。   他不解,难不成霍竞想办会员?   买完衣服,他带霍竞去吃饭。   自己随便在小饭店吃口就将就了,可霍竞不一样,怪物的胃口应该很庞大,人类的一点点米饭肯定填不饱肚子,而且受了伤,必须要大补。   于是他挑了一家酒店,定了大包间。   鸡汤、鸭汤、骨头汤等就点了不下五样,等菜全部上齐他才发现满满一大桌跟办酒席似的全是肉类。   “嗯....”林亦然又拿着菜单绞尽脑汁,“你说你是海洋生物,是不是应该再点一些海鲜?好像之前点的太油腻了,蔬菜类你喜欢吗?搭配点蔬菜吧,可以营养均衡,酒就不要喝了,来些鲜榨果汁好吗?”   “然然,”霍竞坐在圆桌对面。   这张圆桌的直径是2.5米,两人隔着2.5米的距离。   林亦然抬头:“是菜不够吗?”   霍竞道:“足够了,吃吧。”   “哦,你先吃,我去趟洗手间,”林亦然合上菜单去外面,他怕自己在包间里,霍竞会因为担心他害怕而不敢放开了吃。   而霍竞能感受到,林亦然就在包间外,哪儿也没去,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怪物的一面。 第60章   吃过饭, 他们又去了超市。   林亦然在水果区挑挑拣拣,偶尔用手机查哪种水果富含维生素最多,然后选了红枣、草莓、猕猴桃、葡萄...因为选得多, 手里拿的超市购物袋不够用了, 而霍竞站在一米开外, 保持了距离,又寸步不离。   霍竞没有假装做点什么, 就那么跟随他, 自己到哪儿他就到哪儿, 引来了不少奇异目光, 但下午的超市人少,路过的人看几眼也就走了。   低头又开始挑苹果,心思却不在苹果上, 他朝霍竞看了眼, 说:“我购物袋没了。”   话很小声,但他知道霍竞听得到,再远的距离也能听到。   二话不说, 霍竞绕过蔬果展示架,取了几个透明塑料袋,又走过来放在林亦然不用挪步就能轻易够到的地方,说:“不用挑选太多。”   “你不爱吃水果?”林亦然忽然想到,进超市之前他都忘了问霍竞爱不爱吃水果。   水果对非人生物来说是不是很难吃?   霍竞道:“我是怕你太费神, 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纠结,看起来很伤脑筋, 我希望你多休息。”   林亦然笑:“怎么会,选水果又像丁队长他们那样商量作战计划, 伤得了几个脑细胞,你别太夸张。”   霍竞只好依他。   光是选水果就选了好几个大袋子,在霍竞要接手前,他着急忙慌地先提了过来,没有让霍竞碰到,霍竞还有伤,水果又沉,提在手上一定会扯痛伤口。   回到公寓将近三点,林亦然进门便把所有水果洗了,一盘一盘端到客厅的桌子上。   “水果富含维生素多,你多吃点,最好能吃完,我租的房子里没有冰箱,吃不完的话容易浪费掉。”   “好,我会吃完,”霍竞答应。   水果是很多,换作人类得吃好几天,但对他来说只刚好够塞牙缝。   林亦然紧接着把新买的洗漱用品带进洗手间,例如牙刷牙杯之类,这套公寓还要住一段时间,霍竞又寸步不离,必备的生活用品得准备好。   忙完转身,霍竞就站在洗手间门口,林亦然条件反射受惊退了步。   知道吓到他,霍竞退开些问:“有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老婆一直在忙忙碌碌,而他似乎帮不上忙,想帮,却又不敢太靠近以免引起林亦然心慌。   “不用,”林亦然道,“都忙完了,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打算躺会儿休息一下。”   “要我陪你吗?”   霍竞的意思是,像昨晚一样,只坐在床边陪着。   “嗯...”林亦然犹豫,想了想说,“你可以在客厅待着吗?如果你觉得无聊就看会儿电视。”   “好,我就在外面,”霍竞离开房间,带上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林亦然不在他的视线内他也能监控到,不止这套公寓房,整个公寓楼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只是,霍竞的心情并不好。   视线定在卧室方向,他察觉到了林亦然的不安和焦虑,察觉到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并没有任何要休息的迹象。   在人类的观念里,爱,和能接受,是两回事。   以免上班迟到,林亦然定了闹钟,四点一到,他摘了耳机放回抽屉里,揣好手机准备去港湾餐吧,昨夜很离奇,但他调整好了心态,上班不是问题。   霍竞依旧陪着他。   他工作,他就坐在餐吧一角,点上晚餐和饮料,用完后接着在餐吧内坐着,直到他下班,一连三天都是如此。未免旁人觉得霍竞干坐着奇怪,林亦然会送上一份小食或者一盘水果沙拉,可是他想错了,除了同事们知道霍竞是为他而来并不惊奇外,没有其他人觉得霍竞奇怪,反而客流量还比平时翻了一倍。   到底是名人,沣城做生意的几个巨头都到餐吧内拜访了霍竞。   由于霍竞拒绝谈生意,老板们悻悻而回。   可是问题又来了,霍竞本就身量挺拔,面貌俊逸,知道他是京市的霍爷后,总有人坐在他附近的餐桌搔首弄姿,昨天是女人,今天是男人。   霍竞坐在餐吧靠窗的9号桌,在他前面是8号桌。   8号桌的男子背对着霍竞,尽管是背对,可男子的衣服只遮胸前,后背从脖子裸露到腰际,露出的皮肤白皙勾人,抬手招服务生时,背部的蝴蝶骨会愈发明显。   “waiter~”男子又招服务生。   祁司苗带上点菜的平板疾步过去。   男子双手交握抵着下巴,说话的音色也尤其好听,道:“请问你们这里含有酒精的饮品都是什么样的口味,可以挑几份爆款介绍一下吗,我这人对喝的比较挑剔。”   “好的,”祁司苗拿出专业态度介绍。   期间男子询问了些问题,无一不是用软呢的调子。   林亦然集中注意力听,语调又软又露背,连他都能听到,以霍竞比他更好的听力更是清清楚楚,明摆着是勾引人,胸腔里不由得发闷。   “诶,”蒋杰收拾了餐具走到他身边,拿肩膀搡了下他,“你男朋友前面那个顾客,昨天就来了,看来你男朋友被盯上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啊。”   “昨天就来了?”林亦然微讶,昨天他只注意到坐霍竞前面穿着暴露的几个女人了。   “对啊,”蒋杰说,“昨天坐在露天区,隔着玻璃盯了你男朋友好久,今天应该是提早来占位了,你没发现咱们来上班之前他就坐那儿了?”   霍竞常坐9号桌,只有9号桌被占才会往后挪,当然9号桌附近还有左手边的位置和身后的位置,身后桌的位置就不用提了,霍竞不会往后看,至于左手边,只要不扭头也不会注意,只有前面的8号桌对9号桌来说,必定囊括在视野范围内。   林亦然更气了,气得想叼根烟纾解一下胸闷。   “也不怕被吃掉,”他嘟囔。   “怎么?你男朋友这么容易上钩啊,”蒋杰理解错了意思。   “不是,是....”林亦然不好解释,只得苦笑了下。   他向霍竞看去,霍竞也正看他。   哼,扭头。   工作期间没那么多闲聊时间,两三句话后蒋杰又去忙自己的,到了凌晨,待所有客人离开,几人也关上店门下班回家,霍竞送他回公寓,一个睡卧室一个睡外面客厅。   第二天吃过午饭,林亦然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   自从临江路的凶杀案发生后,最近几天又出现了新的案件,同样是死状残忍,颅骨里的大脑、脑干等等,包括眼球都被吞吃了干净,因为太血腥,画面做了模糊处理,而尸体是从某小区的一条河里捞上来的,三男两女,一共五人。   凶手毫无人性!   新闻播报里,林亦然还看到了穿着警服的丁飞跃,身上的衣服尺寸有些不合身,胸前的扣子崩得紧,想来是临时向派出所人员借的。   其实前两天,丁飞跃就发来了消息,从周边市区调来的特殊部队人员已经到了,部分埋伏在他们餐吧附近,部分装作顾客在餐吧里用餐,经他观察,这些人大多有统一特征,皮肤都比常人黑,眼神比较冷酷,当然也有个例,如笑容亲切的娃娃脸,看不出部队出身,却能身手极快地接住从餐桌边掉落的刀叉。   “这桩凶杀案也是那个怪物做的吗?”林亦然问。   手里本来还拿着点水果,看过新闻后一下没了胃口。   霍竞坐在沙发另一侧:“应该是祂。”   “你能感觉到祂在哪里吗?你们之间有没有特殊感应?”那天晚上霍竞能赶来,想必是感知到了点什么。   “如果祂泄露气息,我能察觉到,但祂的隐藏能力非常好,最强的是繁殖力,在许多生物之上,所以很难杀死,祂靠顽强的生命力可以吞吃比祂更强大的生物,当初是我大意,没把祂收拾干净。”霍竞说。   “照这么说,祂应该比你弱,明知道比你弱还要来找你,不是送死吗?”   “有些生物的胜负欲很强,不追杀到你死我亡不会罢休。”   “这样....”林亦然抱起膝盖,渐渐沉默。   霍竞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却不敢有动作:“你不用当心,也不用害怕,有我在,祂不敢再靠近你,我也尽快查到祂。”   “嗯,”林亦然应道。   傍晚,林亦然接着去上班,今晚来的顾客一大半是丁飞跃的人,好些客人因为没有位置不得不去了隔壁餐吧,而在霍竞眼前晃的露背装男子今天也早早来了,在夜班之前就占了8号桌,换了身行头,比露背装保守,但也是精心打扮过。   不过霍竞换了位置,坐在了露天用餐区靠护栏的2桌。   林亦然心道,这还差不多。   然而送完餐一转头,室内餐吧8号桌的男子换到了室外3号桌,室外的3号桌原本坐的是一对情侣,也不知道男子是怎么说动他们换了位置。   林亦然磨牙,酸泡泡都要从牙缝里挤出来了。   还阴魂不散了!   霍竞皱眉扫了眼。   好啊,终于引起霍竞注意了!林亦然把霍竞的细微表情都纳入眼底,忽略掉霍竞的不悦,吃醋的人只注意到自己想注意的,那就是霍竞看了对方。   他转身去后厨,亲自热了一杯牛奶,吃醋归吃醋,还记着要给霍竞补钙。   牛奶往托盘上一放,林亦然朝露天用餐区端去,霍竞身旁多了一位同样身背笔挺的男人,穿黑色西装,光看背面就十分眼熟,是任一来了,带了笔电和一沓厚厚的文件。   他朝林亦然看来,打招呼:“林先生。”   林亦然点头:“好久不见。”   随后放下牛奶。   正要走,霍竞道:“等下。”   林亦然:“怎么了?”   霍竞注意到他手心,皮肤有些发红,色泽比平常深,是烫的,端来的牛奶杯口还冒着袅娜热气:“牛奶太烫了,下次别....”   不等他说完,林亦然拉下脸,牛奶重新放回自己托盘里:“嫌烫就别喝了。”   撂下话走人。   霍竞微怔,目光紧随林亦然。   任一,人如其名,有一说一:“霍爷,林先生在给你甩脸色。”   “以后送文件的工作让武山来,”自己老婆生气他能看不出来吗,霍竞丢下话随林亦然步入餐吧,看着林亦然把牛奶端进后厨,又很快出来,接着收拾了几桌餐具,始终冷着脸。   “然然,不生气了好吗?”霍竞走在他身后。   “不要叫我然然,我现在在工作,不要打扰我,”林亦然板脸,“你要是觉得无聊你可以去找别人,比如什么欢欢圆圆,妖妖精精之类,不用围着我打转。”   “你吃醋了?”   “对,”林亦然爽快承认。   照道理,林亦然吃醋,霍竞会高兴,可更多的是紧张:“除了你我眼睛里没有别人,我觉得牛奶烫,不是我不想喝,是我不想你烫了手。”   可林亦然还是不太高兴:“光几句话你就能哄好我了吗?”   “你说,怎么做才能不生气?”   “去给我买零食,”林亦然说,“就我住的公寓楼下的那家小吃店,我喜欢吃他们家的炒酸奶,必须是他们家的,你现在就去买,再晚就关门了。”   霍竞道:“我让任一去帮你买。”   那家店霍竞知道,路程不是问题,跨空间一两分钟,但是这家店做炒酸奶有名,得排队,这个时间段少说要等20分钟左右,他不能让林亦然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内。   林亦然不同意:“我要你亲自去买。”   霍竞拧眉,没想过有一天还有如此两难的抉择,比起杀怪物还难上百倍。   林亦然很忙,不再搭理他,帮顾客点餐时笑脸相迎,一路过霍竞身边便面若寒霜,霍竞哪受得了他这样,离开前叮嘱了一遍林亦然,不准离开餐厅,不准离开任一的视线,又把同样的话交代给了任一。   而霍竞一走,任一收到了林亦然送餐时塞给他的字条。   面色露出诧异。   趁着忙碌间隙,林亦然在店门口的彩色板上写上了招聘启示。   前几天玲姐一直没来,因此没提辞职的事,今天他打过电话,玲姐爽快同意了,他也决定等招聘到下一位店员再走,做事有头有尾。   刚书写完,身旁走过一道厚重的脚步声,军靴踩着木质地板略有沉闷。   扭头看了眼,是丁飞跃,黑色短袖,迷彩裤,乍看也有些惹眼,不过他身边跟着的人换了,不再是白列,是个瘦高个,对方朝林亦然一点头算招呼,丁飞跃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改口道:“就给我们来杯饮料吧,白开水也行。”   “好,稍等,”林亦然回店内。   他端了两杯果汁,朝着霍竞的位置看去,霍竞已经回来了。   一分神,有人撞了他,托盘掉地上也摔碎了玻璃杯,他立马蹲下身收拾,秦左过来帮忙,林亦然嘶了声,玻璃片扎了手。   不小心洒了饮料或者被人撞一下在餐厅里不是稀奇事,他们收拾的动作快,并没有引起太多顾客的注意。   换了两杯,又多准备了一杯西瓜汁后,林亦然重新出去送餐,将两杯果汁放在丁飞跃面前。   西瓜汁则是给霍竞准备的。   他走到霍竞所坐的2号桌,右手持盘,微微弯腰前倾,将杯子放在霍竞面前:“喏,我免费送你的果汁,补充维生素。”   霍竞盯视着他。   然而刚话落,林亦然还没有直起腰,右手便从托盘底下抽出了一把20公分左右的锃亮刀子干脆利落地甩向了“霍竞”的面门。   甩刀子比用手刺来得快得多,也铆足了林亦全最狠的劲儿。   噗嗤,刀子扎入了怪物的脸。   “桀——”怪物仰天嘶鸣,手脚顷刻缩进了衣服内,与霍竞一模一样的脸呈现坍塌式溶解,模样极其可怖。   这几天与霍竞的相处风平浪静,也让林亦然确定,只要有霍竞在,怪物就不敢出现,可他总有落单的时候,尤其是等回京市,哪怕把怪物的行踪交给任一与武山去查,霍竞也不可能365天分分秒秒陪护他。   而他违反了和怪物的协议,只要他落单,怪物一定会迫不及待来找他,与其被动,不如支开霍竞让怪物现身,来个主动捉鳖。   有几桌真实顾客受惊尖叫,但都在丁飞跃队员的保护范围内。   刚走到吧台后准备查看结账机器是否故障的蒋杰傻眼,祁司苗在惊叫声中回头,餐盘从手里跌落,连秦左都怔在当场。   只见林亦然一刀甩中后还不算完,毫不耽搁踹翻了桌子将自己“男朋友”压在桌子底下,嘭,一脚踩上桌底板,迅速从自己屁股兜里又抽出了一把十公分左右的刀。   双手握刀高举,目眦欲裂。   “要我杀霍竞,我先杀了你!!!!”   嘎啦,刀子扎入桌板直接刺穿后又没入怪物体内,连刀柄都卡进了桌板裂开的缝隙里。   怪物连连发出痛苦的桀桀叫声。   刀子上有毒,那能让霍竞肠穿肚烂的毒液,有一些涂在了两把刀子上,一部分倒进了刚才送给怪物的饮料里。饮料早打翻洒了祂一身,里头的毒液正顺着怪物的伤口如活物般往□□里钻。   顷刻间受到莫大痛苦的怪物没能及时做出反抗。 第61章   刚才的两刀, 用尽了林亦然所有的胆量。   别说以前,就是上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与怪物正面对抗,一鼓作气之后垂落两侧的手颤了颤,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杀人, 但是早几天他就与丁飞跃在短信里商量好了, 支开霍竞,引怪物主动现身, 所以他总独自在房里刷视频, 该怎么甩刀子, 怎么用腕力, 然后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后退!”任一说话时,推了一把林亦然。   林亦然往后退了好几步。   丁飞跃也及时拉住他往后带,其他队员冲上来在他面前行成了人墙。   林亦然从几个脑袋的间隙里看到任一的手掌变成了比平时两倍大的青皮兽爪, 指甲尖锐, 紧接着传来几道桌板碎裂的咔嚓声,怪物还在撕叫。   “任先生,你也让开, 我们的子弹有毒,”丁飞跃大吼。   在林亦然出刀时,他已指挥在场的队员将怪物团团包围,疏散了少有的几名正常顾客,原本在霍竞面前摆弄的男子也被一名队员提着领子带到了最远的地带, 因为尖叫太大声被一个手刀劈晕了。   任一将怪物的肚腹抓穿后也迅速退开。   丁飞跃下令:“射击!”   嘭嘭嘭.....空气里响起接连不断的枪响。   顷刻间怪物被射成了马蜂窝,可祂还有顽强的生命力,糜烂的肉块里吐出无数菌丝, 大部分被带毒的子弹射烂了,可还有一半菌丝是子弹射不到的, 因为菌丝实在是太细了。   菌丝在空气里挥舞着刺向他们。   “退退退,保持安全距离,腐蚀弹给老子上!”丁飞跃边射击边指挥。   除了林亦然留给他的毒液,他们还带了装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类武器,五名队员扛起类似水枪的武器往肩膀上一架,对着空气里的菌丝噗噗噗发射。   空气里响起滋啦声,刺鼻气味也随之散开。   然而强腐蚀性液体只阻止了一瞬,菌丝有被腐灼的迹象,仅仅是有一点迹象而已,一退之下又全面袭来,队员们该抽刀子抽刀子,丁飞跃也从后腰一摸掏出把刀来将袭击到面门前的菌丝砍了,动作干脆利落,同时大喝:“波!!!”   不少队员一头雾水,因为他们是从周边市区借调来,不理解丁飞跃的话,然而三天时间足够他自己的队员赶到沣市,队长是在说用声波武器,就是不爱把话说全了。   自个儿队员早有准备,宋文当下反手往后背包一掏,拿出了波频器。   研究所改良过的最新声波武器。   发出高频声波让怪物受刺激,在祂受刺激缩成团的瞬间用高密度精铁网包个囫囵。   计划是这样。   可是怪物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受到声波影响后只短暂瑟缩了一下,残余菌丝全部对准了同一个目标。   林亦然!   是林亦然,是这个该死的人类违背了协议,并且将自己赐予的毒液用在了祂身上,害祂在一瞬间受到了重创!!   祂要竭力杀死他!   林亦然一惊,疾步倒退,准备再掀一张桌子抵挡,但不等他出手,一条黑色物体擦着他脸颊几公分处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怪物,噗嗤一声将地上翻滚的怪物捅了个对穿,那些快接触到自己的菌丝也在霎那间退去。   怪物被触手卷起,甩入江中。   江面翻起巨大浪花。   “我保证很快回来,”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林亦然回头,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便见霍竞也跃入江中:“霍竞——”   他扑向栏杆,没控制住力道,栏杆被撞得变形,人也快要飞出去,幸亏丁飞跃眼疾手快抓住了他衣服:“我去,你要是掉下去,霍先生处理完祂回头就该来收拾我们了。”   夜空下的江面水花涌动,很快只剩下了流淌的涟漪和平静的徐徐微风。   “怎么没动静了?”林亦然着急,死死盯着江面,也不看自己站在护栏的最边缘,只要往前一小步就能栽下去。   “林先生,麻烦你往后退,”任一在他身后。   丁飞跃更直接,抓着他后背衣服还没撒手,干脆往后扯:“赶紧往里站去。”   林亦然无奈退开些,可又急道:“霍竞不会有事吗?那个怪物身上有毒液又有你们的腐蚀性液体,而且霍竞也受伤了,他会不会沾上中毒?”   “这个.....”丁飞跃摸着下巴,他也说不好,瞄了眼任一,“这个得问霍先生助理。”   林亦然想起任一露出的爪子。   原来连助理都不是人。   任一望向江面,骄傲道:“支配者大人之所以是支配者大人,是因为祂是这个空间最强的生物。”   这话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林亦然气闷。   怪物已经被霍竞甩入了江中,那么霍竞自然会处理掉祂,丁飞跃带着队员做收尾工作。   今晚在港湾餐吧的真实客人没有几位,这几位被保护的同时也会被部队队员带去派出所,美其名曰做笔录,实际是联系好了非人生物需要连夜抹除他们的记忆,包括蒋杰和在餐吧后厨工作的厨师和阿姨们。   “名字、年龄、住址.....”队员先做简单登记。   “呃....名字,我名字叫....”蒋杰到这一刻还没回神,连自己名字都没想起来,祁司苗搡他一把,“你叫蒋 杰。”   “哦对,我叫蒋杰,”蒋杰回答,神游的思想回笼了些,接着去看林亦然,嗫嗫道,“林亦然杀人了。”   刚才林亦然暴起“杀人”那一刻深深地印在他们脑海里。   秦左道:“亦然杀的好像不是人。”   尽管当时混乱,但秦左比他们镇定得多,在后厨的阿姨、厨师听到枪声往回跑时,他愣是在室内餐厅的玻璃墙根处强行逼迫自己观看了全程,看到了被他们包围的物体挥舞出来的菌丝,还有林亦然男朋友释放出的触手。   他这一开口,队员瞄了他一眼,道:“名字、年龄,住址....”   秦左一一回答。   记录完毕后,队员在他名字上做了重点记号,代表要着重抹除记忆。   这边在登记,那边丁飞跃大声向林亦然道谢,声音粗犷敞亮,说感他谢协助他们办案,让周边餐厅赶来看热闹的客人拥有声音记忆,认为是警方在捉拿最近新闻里报道的杀人犯,当然事实也差不多。   林亦然配合着说不客气。   为了防止掉下去,林亦然换了处地方站,但依旧是栏杆边。   他担心霍竞。   很快是多快,几个小时还是几天?   霍竞到底能不能把怪物彻底杀死?   他身上还有伤,肯定能力大不如前了,会不会很勉强?   “我说你可真是莽撞,”演完了,丁飞跃开始训斥,“说好的,你辨认出祂是不是吃脑怪后给个暗号我们就上,你还怎么还自己动上手了。”   林亦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对他来说杀怪物是极其危险的事,尤其是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   “祂对我最没有防备,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而且你们与祂有距离,祂容易躲开,我怕祂跑了以后长时间不出现,我们在明祂在暗,这么一来不仅要死更多人,霍竞也会更危险。”   关键他不知道,那个怪物还有多少毒液。   一想到对方想要霍竞肠穿肚烂,从内脏开始腐蚀心里便升起无限恐惧和愤怒。   丁飞跃琢磨了下:“有点道理。”   任一却道:“林先生,你太小瞧支配者大人了,有危险的是那个生物。”   “兄弟,”丁飞跃摇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连我这个大老粗都知道,谈恋爱的人就容易担心这担心那,你不能用平常的思维来看待。”   任一似懂非懂地思考。   几人看了会儿江面,丁飞跃又问:“你怎么判断的祂不是霍竞?这么准?不怕扎错一个?”   任一看向了林亦然,要不是收到林亦然的纸条,说待会儿回来的人大概率不是霍爷的话,他也没认出来那个“人”不是支配者,身上一点别的生物的气息也没有。   林亦然回想着当时的画面,说:“凭直觉。”   “......”丁飞跃低声一句靠。   江面已没了任何浪花,江水像往常般静静流淌,林亦然的视线却一刻不敢挪开,又说:“不光凭直觉,我相信霍竞他爱我,我让他去买零食,他回来第一件事一定是将零食递到我手里哄我,而不是先回去工作,我也做了试探,故意被撞,打翻饮料又扎伤手,真的霍竞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丁飞跃了然,不过前提是两人足够相爱才能那么笃定。   只有任一,拧巴起眉头,万分想不通。   手指头被戳一下这种小事要是发生在他将来的配偶身上,他是决计不会管的,芝麻大点的事儿,肯定能自己处理。   很快,赶来看热闹的其他餐吧客人陆续被疏散,蒋杰几人包括后厨的几名厨师,刷完洗盘的阿姨都被队员请上车带去了派出所,餐吧出了事,玲姐自然是火急火燎赶来,听闻是因为抓杀人犯闹的吃了一惊。   但是抓人归抓人,该赔还得赔。   她在手机上一通摁,报了个数字,丁飞跃爽快答应,反正损失都可以报公账。   “弄烂的椅子桌子堆角落,还有把你们子弹头捡走,回头开业再被看到子弹头都知道我这儿闹杀人犯不吉利,”玲姐指挥着几个队员收拾餐厅,因为餐厅其他人都被“逮”走了。   林亦然也帮着一起,但时不时望一眼江面。   “这东西还要吗?给你放进里头厨房?”有名队员提了一个食物包装袋到玲姐眼前。   玲姐道:“不是我店里的东西,顾客的吧。”   队员:“那扔了,还是等人来取?”   夏天天气炎热,不搁冰箱的食物放一晚上准坏掉。   听着对话,林亦然无意瞥了眼,看到包装袋上印的字样,眼眶一热:“不好意思,我的。”   “给,”队员递给他。   林亦然接过,打开包装,一点寒气冒出来,里面的炒酸奶有不少已经开始融化了,是他让霍竞哄他买的零食。   这个傻瓜。   “队长,”有人喊了声,快步走到丁飞跃身边说着什么。   虽然怪物被霍竞带入了江中,但江面的情况还在部队的严密监视中,林亦然也到了丁飞跃身边,听到队员说什么仪器上的信号消失了。   “什么意思?”他着急问。   丁飞跃解释,他们随身携带的探测仪是专门探查空间缝隙的存在,在这个地方,也就是在这片江里出现了空间缝隙,所以探测仪的信号在这儿非常强烈,然而就在刚才,信号完全消失了。   “只有一种解释,”丁飞跃说,“霍先生关闭了缝隙。”   “他把怪物送出去了?”   “现在水下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能再等等看。”   林亦然再次望向江面,这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餐吧挂上了暂停歇业的牌子,玲姐也已经回去了,部队人员在护栏边站了一排,他们没有放松警惕,握着手里的武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林先生,霍爷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说明他也进入了缝隙,缝隙又被关闭,百分百不会再从江里开一个缝隙回来,在这里等是白等,”任一劝说。   这点林亦然也考虑到了。   关了又开,岂不是白费劲?   “嗯,”点头。   有道理,但是他执拗。   于是一等便是一整夜,到早上时,部队的人撤了一半,事件由当地派出所接管,封锁了现场,为了查看整个沣市是否会出现或者有别的空间缝隙,丁飞跃带了另外一支队伍又出了任务。   临近中午,林亦然死了心,从昨晚到此刻他唯一吃过的东西就是霍竞买回来的那盒炒酸奶。   出了餐吧后,任一将他送回公寓,不肖支配者吩咐便担任起了保护支配者配偶的任务。   林亦然坐不住,一会儿在客厅里沉默着发呆,一会儿在窗边望着天空。   任一和人类之间无话可说,气氛很沉闷,可是林先生的身份不一样,于是他没话找话,如汇报工作般站在客厅中间叙述:“霍爷褪的皮,对那个生物来说是最好的滋补品,所以我们原来的计划是等祂来到这个空间后,用霍爷的蜕皮引祂入套,然后捕捉祂,压根用不着霍爷出手。”   他的重点是,支配者大人很厉害,因此无需担心。   但林亦然捕捉到了更重要的一点,倚在窗边的他慢慢回头,焦虑神情有片刻迷茫:“霍竞褪的皮?”   任一道:“对。”   林亦然想起了别墅顶楼,想起了黑漆漆的巨大的海洋生物的蜕皮,也想起了因为担心过度忘记了怪物是怎么被带入的江中。   霍竞不止两条触手........吗??? 第62章   因餐吧要装修, 玲姐通知了员工歇业。歇业的第三天,林亦然又接到了玲姐的电话,招聘到了新店员。   这几天新闻都在持续报道杀人犯的追捕过程, 电视、网络都能轻易搜到, 而餐吧的枪击事件在报道中对店名做了模糊处理, 可还是有不少大胆的年轻人找到了事件地址,甚至愿意在餐吧内打工。   第四天, 霍竞还是没有回来。   林亦然只等来了丁飞跃的消息, 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丁飞跃带队在沣市的各个角落查寻, 已确定没有空间缝隙, 也就是说沣市现在非常安全,不会再发生像先前那般残忍的杀人事件,而侧明也说明了霍竞大概率不会再从沣市回来, 生死难料。   “我会在这边留一支队伍以防万一, 但我还有别的任务,明天一早就撤走,”丁飞跃在电话里说。   “那你们就不管霍竞了吗?” 林亦然心急。   丁飞跃不止是队长, 也是许多小组部队队长的头儿,并且在追踪怪物上比一般小组的队长经验丰富,他一走,也代表着不会再追踪霍竞的下落了。   丁飞跃叹气:“霍先生的事我实属管不了,那是空间外面了, 我没那两把刷子啊。”   “就没有仪器可以带进缝隙里去探测一下?”   问完,林亦然也觉得自己荒谬,能探测到的话研究所早就累积一定成果了, 部队怎么可能还会束手无策:“抱歉。”   “你也不用太心急,我建议你回京市等, ”丁飞跃道,“我可以稍微透露一点,在沣市周边的城市都没有空间缝隙,但是有个缝隙离京市不远,霍先生如果回来,最先选择那个缝隙的概率比较大。”   具体这个缝隙在哪个位置,丁飞跃没法多说。   告知有研究所、怪物一些列事是他能透露的最大限度,具体的位置是绝对保密项,以免传出去有猎奇心态的人探险发生危险。   “我知道了,谢谢,”林亦然挂了电话。   内容任一都有听到,问道:“林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市?”   林亦然道:“就今晚。”   餐吧的工作已经辞了,霍竞也不会再出现在沣市,他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不过在离开前他请蒋杰几人吃了顿饭,也让任一帮忙准备了些小礼物,毕竟同事一场。   吃饭期间,祁司苗聊起那晚的惊心动魄。秦左与蒋杰附和,但无人提起林亦然带刀杀“人”的一幕,想来记忆全部被修改过。   到八点左右,林亦然与他们告别。   蒋杰拍了拍他肩膀:“我们的联系方式你都有,要是以后再过来,记得联系我们,不过那会儿我肯定也会换工作了。”   祁司苗年龄最小,没那么多多愁善感:“这个世界吧说小不小,但说大其实也没多大,要去哪儿还不是一趟飞机的事儿。”   秦左:“说得对。”   四人在餐厅外分别,林亦然上了车,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三人朝他挥了挥手。   任一备好了私人飞机。   当晚,林亦然便抵达了京市,只是时间已接近凌晨。   汽车行驶在星苑路,周边绿化带的树木影子在路灯下一道道掠过车窗,林亦然透过窗玻璃看夜空,最近他常做的事就是看天空,那是能最直观感受到遥远事物的地方,也不知道霍竞现在在哪个空间。   不知不觉,有物体遮挡了视线。   任一:“林先生,到了。”   车子驶入了车库。   林亦然下车,道了句辛苦,离开京市前他没有带多的东西,回来也只是提了一个小行李袋装了些随身物品和先前给霍竞买的几套衣服,有些还没拆吊牌,都没轮穿完。   任一道:“有事吩咐的话,您随时联系我和武山。”   林亦然点点头,任一送他至玄关处,在任一准备走时,他及时叫住他:“最近霍竞不在,你们集团怎么办?他长时间不出现不会出乱子吗?”   大集团不是小公司,内部关系复杂。   “不会,”任一道,“我们会做好霍爷国外出差的安排,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伪装出席视频会议,林先生放心。”   “对,你们都是非人生物,还能伪装,”林亦然心情复杂。   任一:“伪装前我们会通知您,免得您空欢喜一场。”   林亦然:“.......”   到了四楼卧室,他直扑霍竞的床。   脑袋埋在铺得整齐的被子里深深吸气,但被子是新换过,大约白天还晒过,只有阳光的味道。   林亦然又用力多吸了几口,双手抱住被子来回一打滚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连脑袋也埋起来,接着吸吸吸,他坚信,阳光里一定有霍竞的味道,用力吸总能吸上点。   “霍竞!我现在代表月亮命令你,明天你就给我回来!”   “不,”双脚在床面拍打,“不是明天,是现在,立刻马上!!!”   过了几分,林亦然从被子里抬头。   没有霍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他掀开被子对着空气说话:“不是说很快回来?都几天了不见人影这也叫快?”   “霍竞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还有你给我回来说清楚,你特么到底有几条触手?三条七条还是八条九条?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他问过任一了,那天任一没有告诉他,大概是见他表情不对所以闭口不言,但他回想了那张蜕皮,当时太过震惊只觉得特别巨大,类似大型章鱼,具体多少触手没有数过,按照章鱼八只触腕来说,霍竞撑死了十几条吧。   又断了两条,约莫着....现在十条以内?   兀自在床头靠了会儿后,偏头看到了边柜上摆放着的石头。   霍竞送他的星星!   之前不信,他现在信了,连空间都能穿梭自如,有什么是霍竞不能做到的,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跑去了阳光房,开始摆弄望远镜。   此时手机来电。   兴奋地从后兜里一摸,结果是宋裴。   他将手机开免提放边上。   “喂?你真回来了啊?”宋裴的声音里带着困倦,他半夜起来上厕所随手看了眼时间,注意到了林亦然给他的留言,“玩失踪的时候说走就走,回来也是嗖得就回来了,怎么样,明天就回公司吗?”   “我还想再休息几天,”林亦然说。   “行,你现在住哪儿?原先公寓还是绿洲的别墅?”   “霍竞这儿呢。”   “懂了,”宋裴揶揄,“这是吵架和好了准备再温存温存对吧。”   林亦然调着望远镜,今天天气适宜,又加装了月亮滤光镜,还有好视力加持观测到了月球表面,他在月表上找人,可一想自己就是个傻子,霍竞要是站在月球上就说明他们在同一个宇宙同一个空间,那有什么理由不回来。   听着好友揶揄,他泄气:“温什么存,人影都不见,哪天回来我就大开杀戒剁了他,炖吧炖吧熬汤喝。”   “哟哟哟,意思你连霍爷都敢修理了?你现在行啊亦然。”   林亦然苦笑。   宋裴又道:“是霍爷出差了没告诉你?”   林亦然拿起手机,倒进一旁的坐椅,呆呆地歪头注视着望远镜:“差不多吧。”   聊了几句后,宋裴打哈欠准备接着睡了,林亦然道了晚安,依旧坐在椅子里,双腿收拢蜷在椅内,良久之后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回到京市后,林亦然足不出户。   第一天,霍竞没回来。   第二天,霍竞没有回来。   直到一个星期后,霍竞还是没有回来。   无限休假不是事儿,周一,林亦然恢复了工作,到了公司后忙不迭开会、听取近段时间的营收状况,新游戏开发进度等,忙起来就能少些时间去思考霍竞是死是活。   见不到尸体他就当他是活着。   可过了半个月后,再也没崩住,他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撒气似的把霍竞的被子、枕头全掀到了地上一通乱踩,眼泪止不住地吧嗒吧嗒落,哭完又把被子抱起来扔回床上,脑袋又扎进去闷了半晌。   梅姨就在门外,见他迟迟不下来吃晚饭才打算上来敲门,听见哭声,又默默无言转身下了楼。   *   毒辣的日头炙烤大地。   泥土蒸腾了水分变成灰白色,望眼而去没有边际的灰白土地裂开了一道道蜿蜒交错的裂缝。   霍竞就站在这片泥土之上,没有房屋、树木、没有水源,在脚边的裂缝中,食脑怪的肉渣已被烤成了枯槁的碎屑,但还有几根菌丝掉落在泥土的缝隙里以求能遮挡一点光线。   “桀....嘎....咕咕.....”   空气里有着羸弱的声音。   是在嘲笑霍竞,嘲笑他错过了空间交错点,短时间内他回不去了,这也是拜怪物所赐,在打斗时故意将自己一部分身体甩进了这个空间,为了重新滋长再保住一条命。   而霍竞若是不追来,祂能扎入到泥土最深处,避免炙烤,然后慢慢生长,将来会重新回到人类众多的空间中。   “桀桀桀.....”怪物讥讽。   黑色触手陡然出现,嘭一声砸进菌丝躲藏的裂缝中,砸出一个一米深的坑,最后的几根菌丝被吞噬,空气里没了声音,怪物彻底死亡。   触手慢慢收回了体内。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两个月,入秋了。   林亦然穿的还是短袖,他原本体质怕冷,一旦来过一波冷空气必定要穿上长袖,现在不怕了,秋天的风吹在身上只觉得凉爽。   他盘腿坐在阳台上的懒人沙发里,翻看从霍竞书房里找来的I联盟研究所的文件袋。   这些文件就放在霍竞书桌抽屉里,没有上锁,文件内的资料也不复杂,大多是研究所发给霍竞的关于缝隙的照片和一些空间问题研究的咨询,至于霍竞是怎么回复,是同样送纸质文件还是通过网络发送不得而知。   不过他了解了空间缝隙的样子,大大小小各有不同。共同点也有,外观看起来都像盘丝洞入口。   边看着,边伸手去拿矮桌上的酒杯,手一捞,摸了个空,抬眼去看,酒杯在桌子边缘外并且悬空在空气里,他眼一瞪:“放下!”   悬空的杯子晃了晃,但没有放下的意思。   林亦然眯眼:“信不信我一拳揍得你满地找牙七孔流血?”   杯子挪回原位。   林亦然抄起杯子要喝,杯口占了点不知名液体,想来是怪物的唾液,嘴角抽了抽。   他的身边现在有只透明怪物,这只透明怪物前天闯入他房间捣乱,害他以为来了只阿飘,鼓起勇气就是一拳头,砸得怪物倒在地上现出了原形,是个毛球,毛球里镶嵌着绿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会说话。   问了任一才知道是常在附近徘徊的怪物,爱吃树叶,没有危险性,之所以敢闯进来是因为霍竞留在这栋房子里的气息已经非常淡了。   支配者的气息淡化或者长久不出现,有些怪物便会来确认。   “你喝吧,酒是好东西,比树叶好吃多了,喝了还能让你的发毛油光发亮,顶顶漂亮,从此以后你就是这个时空最靓的崽,”林亦然把酒杯放回桌面。   咕咚咕咚,一杯威士忌被喝完了。   接着啪一声,有东西倒在他脚边,很快显示出了本体,篮球大小,毛绒绒一团全身雪白。   这怪物是一杯倒啊。   林亦然伸展长腿,脚指头戳了几下,醒不来就当垫脚了。   下午,林建业打来电话让他回家吃晚饭,出门前,他收到了宋裴发来的最新的关于他与霍竞的八卦传闻,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传出来的:他与霍竞闹不和,即将被抛弃。   风言风语传遍了京市。   [你看看,有图有真相,你俩真没事儿吗?]   宋裴的信息里附带了图片,照片来自国外一家酒店门口,霍竞与一名女子并肩步入酒店内。   [没事儿,随他,爱怎么玩怎么玩,反正我把他老巢守住了,他总要回来。]   林亦然大气放话,谁让那是个假霍竞呢,武山早就支会他,人家也是正经谈生意,只是“霍竞”在国外的照片还能传回来,必定是有心人在背后捣鬼,经习凯那事儿他算是得罪京市一帮公子哥了。霍竞要是在,他们自然不敢怎么样,被抛弃的传闻一来,跳梁小丑不免要开始蹦跶。   [都说霍爷一回来就会把你扫地出门,你可别这么乐观,作为朋友我不是不相信你魅力,但今儿遇到的这帮孙子算是把我气着了。]   [遇上谁了?]   [陈振涛的表弟,复姓欧阳,单名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都欧阳欧阳的叫,还挺嚣张。]   欧阳这人林亦然一点印象没有,最近只遇上过陈振涛和他那个朋友,习凯出国了,他们没了靠山,变得相当低调,遇见时还规矩得喊了他一声哥。   现在倒跳出个表弟来了。 第63章   六点多, 林亦然到了家,车子行驶到门口便见林建业杵在外头眼巴巴观望。   林建业跟着车屁股后头小跑几步,不等车停稳就往车窗口凑:“你说你回京市了也不吱一声, 还得别人告诉我, 打电话叫你吃饭还推三阻四,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了亲爹就忘了是谁把你拉扯大的!   后一句话说得极小声, 深怕人听见。   林亦然说:“没忘, 这不是回来了吗。”   林建业挡在车门前, 他下不了车, 熄了火父子俩就这么在车窗口说话:“不是说好要出去很久,怎么这么快回来,是霍爷找到你, 你和他坦白了?你们俩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坦白了, 他不是我爸,误会,他要能是我爸, 我现在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那DNA是一样的你忘了!”林建业既压着声又要强调重点,他怕儿子被感情蒙了眼,再执迷不悟。   林亦然对林建业摆了下手。   林建业疑惑:“怎么?”   他盯视他爸两秒:“你挡着我车门,我怎么下来?”   不肖他动手, 林建业帮他拉车门,在说话之际林亦然打断他,编了个借口:“上次是我弄错了, 拿了我自己嚼过的口香糖,DNA能不一样吗, 后来我们又验了次,确定不是,你不用担心了。”   “哎呦哎呦,”林建业大口呼吸,拍着胸脯放下心来,“那可千万别掰了。”   “.......”就无语。   屋里沈琼兰做了一大桌菜,不止是他过来吃饭,早几天林亦闵也到家了,剧组虽然还在拍摄,但他的戏份杀青了。   “哥,你多吃点,”林亦闵给他夹菜,一个大鸡腿哐叽放林亦然碗里。   林亦然不喜欢直接啃,喜欢用筷子将鸡腿肉从骨头上剥离下来,边弄边问:“这部戏拍完了,有别的导演递本子吗?”   “你弟弟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全家现在最关心的是你,”沈琼兰抢话,“最近都在传你和霍爷闹不和,他出差快三个月了吧,一次没回来过,别人可不是要在背后说闲话了。”   “说呗,”林亦然无所谓,“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的嘴。”   “可是谣言说多了别人就信了,”沈琼兰又试探道,“你们真没事儿?”   如今林亦然的感情状况关乎到林家的生意,自打恋情曝光,林建业钢材厂的单子就没断过,还有老板拉着林建业搞投资,又赚了不小的一笔,在沈琼兰眼里,林亦然只要和霍竞谈着,那就是他们林家的香饽饽。   “对啊哥,你们到底怎么样了?”林亦闵是真担心,“合则来不合则散,不行再踹了。”   沈琼兰在桌子底下踩了儿子一脚:“乱插什么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懂吗?”   林亦闵驳他妈脸面:“你就惦记着那点利益呢,谁看不出来啊。”   “你....”沈琼兰气得想抽他,但亲儿子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假意做做样子而已,又笑着询问林亦然,“亦然啊,你看你也不说两句实在的,别总让家里人这么为你担心。”   林亦然向来不喜欢接沈琼兰的戏,不过今儿不说两句是消停不了了:“行,那我说实在话,我们没事儿,感情稳定得很,唯一的缺点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琼兰:“……”   “胡说什么,有怨气也不兴你这么胡言乱语,”林建业拿出一家之主的态度,“你直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们重归于好,我豁出去老命也会帮你。”   林亦然放下筷子:“其实是这样,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人类,还有许多怪物,有些很残忍,会吃人,甚至能毁了我们生存的空间,为了维护世界和平,霍竞与怪物展开了殊死搏斗,搏斗非常激烈,一个不留神就掉进了时空隧道,现在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反正我一定会等他。”   终于,这顿晚饭安静了。   秋季时日渐短,晚饭后天色已经漆黑,林亦然独自站在院子里,抽了根烟纾解烦闷。   一楼的窗户边,他爸正打电话,瞧见他后立马转身远离了窗口,不出意外是在帮他咨询心里医生,指尖掸了下烟灰,星火在暮色里亮了一瞬又逐渐暗淡下去。   “哥,你今晚住下呗,”林亦闵从屋里瞎胡来,递了根棒棒糖,“嘴里含点甜的能心情好。”   林亦然接过,指尖捻着糖果壳,收进兜里:“不住了。”   万一霍竞今晚回来呢?   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霍竞如果回来能找不到他吗,自己躲那么远都能被发现,还差这点距离。   说白了,是他不想离开霍竞的住处,抱着霍竞的被子都难以入眠,换了地方更睡不着了。   待到九点多,林亦然准备离开。今晚还有个局,为庆祝周哲浩能下地,孙淼特意把几个好友都叫上了,先前几次聚会他都推了,这次再推说不过去。刚踏出玄关,身边一影子快速蹿出门。   到车库一看,林亦闵倚在他车旁咧嘴笑:“哥,你捎上我,我想跟你一块儿去玩。”   “我顶多坐坐露个脸就回去睡觉,你也跟?”林亦然道。   车门锁一解,林亦闵先上了副驾:“我陪陪你,就算你丢下我不管,不还有周哥裴哥,你还担心我出事儿啊。”   “我意思你一个小孩儿去什么酒吧。”   “我还小孩儿啊?我现在个头都比你高了,”林亦闵不服,想舒展手脚给他哥看,但前座哪有那么宽敞的空间,于是弯腰卷起裤腿,“你看我腿毛都比你长。”   “嗯,”林亦然斜睨一眼,“辣我眼了,赶紧把裤腿放下。”   “对了,哥,我挺好奇的,”林亦闵说。   林亦然没撵他下去,叮嘱他系好安全带,问:“好奇什么。”   “那回不是和裴哥去绿洲的别墅看你,你躺在床上露出了一截小腿,光不溜秋的,你怎么不长腿毛啊?”   “......你对腿毛没完了是吗?”   “我就是想夸你腿好看。”   “夸点别的。”   林亦闵信口就来:“我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头脑聪明,就是搁古代也是一举高中魁首的状元郎,喜欢你的姑娘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   “编得挺好,”林亦然笑。   见他终于笑了,林亦闵也抿唇弯起嘴角。   林亦然侧目看了眼弟弟,忽然说:“你永远是我弟弟。”   “那当然,不然我还能是谁弟弟。”   “呵,便宜弟弟。”   “你怎么这么说我.....”   ……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酒吧,夜晚是酒吧营业的真正开始,一进门便是嗨声震天,音乐声充斥耳膜。   孙淼在酒吧预定了卡座,不止有熟识的周哲浩、宋裴,还有经常和孙淼混夜场的六七个朋友,算不上熟,但都认识,几人往旁边挪了挪给林亦然让座。   “我弟弟,”林亦然介绍,在混杂的音乐声中提高了嗓门,“他喝不喝酒随他,谁也别灌,不然别怪我不给脸。”   他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一些人喝醉了拎不清,这些人也识相,和孙淼混等于是站在他林亦然这边。   “你放心,你弟弟就是我们弟弟,哪能灌他。”   “我们放开了喝,弟弟随意啊。”   “赶紧的给弟弟弄点果汁果酒果盘什么的。”   “对对对.....”   耳边闹闹哄哄,七嘴八舌。   林亦然拿了个空酒杯倒满一杯与他们碰了碰,人给面子他也得回一个。   “果然还是我哥疼我,”林亦闵一下抱住老哥,撞得林亦然酒杯洒出了酒水。   “少黏黏糊糊,”林亦然嫌弃地推开他,掸掉身上溅到的水渍,“我是怕你烂醉,到时候拖都拖不回去,记住,少喝点,醉了我不负责。”   林亦闵:“了解了解。”   “你就别担心了,你弟我们照顾,走吧,周哥带你去嗨,”周哲浩朝舞池一指。   林亦然呵一声,看向宋裴,宋裴耸耸肩:“轮椅坐久了,一下地就想蹦上天,也不怕再把腿给蹦折了。”   听他揶揄,在座的笑开了,孙淼定了蛋糕,但是等蛋糕来多数人蹦嗨了拉也拉不回来。酒吧舞台上换了表演,周哲浩还意犹未尽置身在舞池里扭腰摆臀,林亦闵学了个四不像,一个老油条一个少年风。   林亦然坐在卡座内默默看着,手里的酒就没停过。   坐了约一个小时,他想走人了,好巧不巧看见人群里有人吐出细长舌头,类似青蛙吃空气里的蚊虫。   一怔,坐着又观察了会儿,怪物是个长相普通的男子,除了偶尔吐出舌头吃空气里的小飞虫外和旁人没有两样,也没有人注意到男子吐舌头,大约是因为速度极快,常人的眼睛无法捕捉到。   没有危险性的怪物也是怪物,于是他多留了会儿。   “你别光喝酒啊,要不咱俩玩几把骰子,猜拳也行,”宋裴没下舞池,陪他一起坐着。   林亦然摇头:“我兴致不高,算了吧。”   宋裴不勉强他,碰了一杯,仰头喝酒,光怪陆离的彩灯中,无意看到了酒吧二楼一直盯着他们的男人,手肘搡了下林亦然:“你抬头看,二楼,有个熟人。”   林亦然掀起眼皮,淡然看去,还真是熟人,霍嘉年。   直勾勾的视线紧攥住他。   在霍嘉年身边还有位年轻男生,额发挑染了一绺粉色,耳钉在酒吧杂乱的灯光里发出耀眼的细闪,男子顶多20岁,模样漂亮,只是神情嚣张,他朝林亦然微微一笑,随后竖起中指。   “草!”宋裴骂了句,“那个人就是欧阳,我说他行事作风怎么这么跳呢,感情是傍上大腿了,也不想想当初习凯跟着霍嘉年鞍前马后,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只能出国的下场。”   “不用搭理他们。”   无缘由挑衅,在林亦然眼里都是幼稚行为。   “你....”宋裴想说话,忽然觉得眼睛痒,拿纸巾揉了几下才继续,“你现在是外头转了一圈什么都看开了啊,变这么佛?”   “这些都是小事,”林亦然淡声说,散漫地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水,一口闷完后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里出来,迎面便是霍嘉年。   “谈谈?”霍嘉年道。   “我不愿意呢?”   “今晚你朋友都在酒吧,你不愿意,我可以找你的朋友们谈,你选哪样?”霍嘉年还是一贯的作风。   林亦然随他到过道的尽头,有道推窗开着,夜晚的风吹散了他身上不少酒气:“说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我走人。”   霍嘉年也不拖泥带水:“我爸不要你的话,你可以回到我身边。”   “嗤,”林亦然好笑,身形往墙边倚,人有些微醺,刚才他就没拿正眼看霍嘉年,此时抬了眼,“你不是在子公司吗?出现在京市,不怕你爸了?”   “都知道我爸不在京市,我怕什么,”霍嘉年的眼底有讥诮,讽刺,也有放不下的难堪和受打击的愤怒,只有挖苦才能让自己好受,“你和我爸不合适,年龄就差了那么多,你们还能在一起几年?将来等我爸一走,整个沅峰集团就是我的,你选择我爸不如选择我。”   “说完了?说完我走了,”林亦然冷默转身。   “林亦然!”霍嘉年一把抓住他手腕拽回来,眼中怒火喷薄。   林亦然被他拽得一踉跄,面色沉了下来,一根一根掰开霍嘉年的手指:“第一,如果我是为了钱和你爸在一起,像你说的,我选择你爸还是选择你都一样,那么我就不会和你闹掰,第二,沅峰集团将来可不一定是你的,信不信我向霍竞开口,他可以把整个集团给我?”   霍嘉年露出吃惊,脸色难看。   “第三,”林亦然一笑,“等你将来坟头长草,你爸都不会死,到时清明扫墓我们不会忘了你。”   另一个空间。   钥匙分饰两角,在霍竞面前跳来跳去,跳到右边是“你配偶说”,跳到左边是“你儿子说”,最后小爪子摊了摊:“就是这样。”   霍竞坐在地上,面容黑沉。   钥匙问:“现在是你的儿子在抢你的配偶吗?”   霍竞冷酷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的,但我不是很肯定,我不是特别能理解生物的思想,”钥匙说,“我还看到了你配偶近一个月的生活状况,每天晚上都会在你床上流眼泪,偶尔会非常恐慌,也许是他认为你再也回不去了。”   眨眼间,霍竞的瞳孔已变成猩红色:“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嗯.....还要再等等,需要半年时间,”钥匙望向天空,之后又抛出一些列问题,长久作为空间平衡点的祂太寂寞了,所以总有说不完的话,“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是怕你的配偶会抛弃你吗?”   “在那个空间,抛弃是不是就是给你戴绿帽?”   “你的配偶为什么会选择你呢?你和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搭,他看中了你身上哪个优点呢?”   “人类总是那么容易被伴侣抛弃,或者自己抛弃伴侣。”   “要我为你祈祷吗?”   正说着,钥匙面前的大地被巨大的阴影笼罩,阴影无限扩散,干裂的泥土产生了更大裂缝,地面在剧烈摇晃,而霍竞融入在漆黑之中隐没了身形。   钥匙仍旧是平静的语气:“为了回去,强行逆转我维持的平衡有可能让你爆体而亡,这样会让你的配偶哭死。”   “其实你不用着急,即便这半年时间里你的配偶有了新的伴侣也没关系,你可以花心思再赢回他的心。”   “又如果,半年间他发生了意外导致身亡,你正好可以放下他安心等待回归自己领土的时间。”   “我这样劝,你能平静下来吗?”   *   林亦然抽回手,在霍嘉年想强行拦住他时一脚蹬开,霍嘉年来不及惊讶他力气大,后背就撞上了墙。   此时走道里传来喊声。   “林亦然,林亦然!”孙淼的朋友夏阳朝他着急招手,“林亦然你快过来,你弟弟和人打起来了,老周和宋裴正拉架呢!”   当即,林亦然冲回酒吧内,高亢音乐扑面而来,也一眼看到了舞池里乱糟糟的两拨人。   周哲浩与宋裴一左一右架住了像狼狗似的林亦闵,孙淼挡在两拨人中间,另一拨人正是挑染粉毛的欧阳,不肖问就知道,一定是欧阳在他弟弟面前诋毁了他什么,以至于双方起了冲突。   “撒手!”欧阳怒喝,拦着他的人松了手,他拨开人群随手从一座位上抄起空酒瓶。   一转身,被林亦然揪住了领子:“你想做什么?”   “好、好教训你弟弟。”欧阳一字一顿,抬着下巴,瞪圆了眼。   这一瞪,一颗眼珠子从他眼眶里瞪了出来,吧嗒,掉在林亦然小臂上,接着又滑落地面,同时欧阳空洞的左眼窟窿里耷拉下来半条扭动的白色虫子。   林亦然:“...............” 第64章   林亦然赶紧撤了手。   周围响起尖叫, 尤其是最靠前的人视觉受到冲击,一下便往后退,脚踩脚, 好几人被撞差点摔了。   “怎么还有虫呃~~”人群里响起一道声音, 是怕到极点后浑身发毛的音调。   “寄生虫吗?”   “细菌感染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   前面的人往后退, 后面的人往前挤,顷刻一片乱糟糟。   欧阳也意识自己眼睛里掉出了东西, 抬手一摸, 两根手指戳进了眼窟窿里。顿时, 尖叫声响彻酒吧, 把未停止播放的音乐都掩盖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我,救命啊啊啊——”   嘭!酒瓶掉地上,瓶子没碎, 还让他自己踩了一脚仰天往后栽倒, 在他的身后的人扶是扶了,但扶了一把后又撤了开去,欧阳倒在地上, 双手在虚空里胡乱抓着,一面脸色惨白,一面眼窟窿里淌血。   “救我....救我.....”   “哥你快过来!”林亦闵赶紧拉了林亦然一把。   林亦然没退,刚才的一瞬间他以为又遇到了伪装成人的怪物,但明显欧阳是人, 还自己把自己吓着了,那条白色虫子在欧阳自己摸到眼眶时也掉到了地板上。   其他人不敢妄动,怕他有什么传染病。   “得帮忙, 你们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忍着恶心, 无视掉那条虫子,上前托起欧阳脑袋,见识过了霍竞浑身是血,这点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了。   “我来打电话,”宋裴拿出手机。   此刻欧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握住林亦然手腕,鲜血沾到了林亦然腕子上:“救、救我....”   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别紧张,眼睛出血不能躺平,坐起来一点,救护车马上就到,”林亦然单膝跪着抵在他后背,让他昂起上半身,保持头部高位让眼部血下沉。   周哲浩呲牙,但仍然道:“咱们也帮一把。”   “行吧行吧,”孙淼也应下,带着几个朋友驱着看热闹的人群往后退,尽量给出空间让欧阳呼吸,但一出事,更多的人呼啦啦围拢,林亦闵从中抓住一名服务生让他拿干净的毛巾来,服务生连忙扭头去找。   毛巾拿来后立马给欧阳摁上了。   林亦闵看着欧阳,血腥场面来得猝不及防,谁也没预料,但他强忍不适蹲下来,趁着欧阳脑子还清醒把话说清楚:“我哥刚才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你,连你一根汗毛都没碰到,酒吧里有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回头你可别碰瓷!”   “不、不会....”欧阳比刚才镇定了些,可仍旧心慌得厉害,眼泪鼻涕一下就下来了。   林亦然朝几个朋友使了下眼色,道:“那个,你们给找找。”   “那个是哪个?”孙淼发问。   周哲浩踢了他一脚:“你傻呀。”   那个当然是眼球。   孙淼反应过来,一下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搓了下皮肤,心道了句妈呀。宋裴打完电话也加入到寻找的行列,酒吧光线忽明忽暗,围着的人又多,那颗眼珠子早不知道被谁踢到哪个角落了。宋裴高喊让大家别动,但为时已晚。   酒吧经理来了,扒着人群往里挤,这一挤,一名男子往边上让,结果脚底下噗嗤一声,正好把眼球踩了。   “嚯!!”男子吓了一跳,几乎是跳着闪到一旁。   于是又是人挤人,周遭更闹哄哄起来,乱七八糟说着“踩到眼球了”“眼珠子”“烂了”....   紧接着“欧”的一声,有人当场呕吐。   欧阳又开始惊慌发作,但嘴里吐不出完整话来:“呃、呃呃.....”   “没事没事,调整好呼吸,不用紧张,你眼睛出血不多,待会儿上了救护车就没事儿了,”林亦然尽力安抚他情绪,具体为什么眼珠子会蹦出来无人知晓,但眼下只能这么说。   至于眼珠子。   他朝人群散开的一小块儿地方看,眼球已被踩得血肉模糊。   看了眼后也随即挪开视线,视力太好也不是好事,林亦然朝孙淼示意:“捡吧。”   “我?”孙淼指指自己不敢相信。   “让你捡你就捡,”周哲浩递了块干净毛巾给他,“总得弄医院去检验检验什么毛病吧。”   “卧槽,”孙淼认命,抓过毛巾抖开,然后往地面一盖,囫囵包圆了裹起来。   人群里有和欧阳一起来酒吧的三个朋友,三人起哄要干架的时候都在最面前,此刻各个脸色惨白,一人打了个呕,转身就拨开人群往外跑了。   “你们打救护车电话了吗?”经理忙询问。   宋裴说:“打过了,救护车很快就到。”   “哦哦好,”经理反应也迅速,招手让赶过来的保安和服务生帮忙疏散酒吧内顾客让出通道。   “老周,”林亦然喊周哲浩,“你找个塑料袋什么的,把那虫子也捡一下。”   周哲浩:“.......”   虫子也在踩踏中变成了肉泥,周哲浩没法用手指捡,拿了根果盘上的牙签,呲着牙,一点点挑起肉沫,另外几个朋友也开始帮忙,一人一根牙签算是把肉沫挑干净了。   酒吧内疏通了路,救护车也到了,欧阳被抬上车,周哲浩把虫尸和眼球块都交给医务人员带去医院检查。欧阳的朋友跟着上了车陪护,等救护车远去,全一窝蜂挤在路边的看客们也渐渐散去了。   孙淼邀请来的六七人回家的回家,转场的转场,最后剩他们五人站在路灯下。   “接下来咱们做什么?要不也换家酒吧接着玩会儿?”孙淼询问大家意见。   周哲浩捂着肚子:“接着玩我也吃不下喝不下,太难受了。”   孙淼啧一声:“你们说这人也真是,身体问题这么严重还跑酒吧来,一下眼球弹出来,这什么毛病,想吓死谁啊!”   宋裴道:“我今天白天还遇上过他,精神很好,嚣张得恨不得窜上天,看不出身体有问题的样子。”   “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眼睛长寄生虫了吧,一定是生的东西吃多了,”周哲浩揉过几下肚子好受了些,掏出包烟,点了根含进嘴里身体才舒爽过来。   “都那样了,少说两句吧,”林亦然道,又问林亦闵,“没事儿吧?”   林亦闵摇头:“没事儿,我心里素质挺好。”   “要说心里素质好,还得是你哥,我都没想到他会上去,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宋裴说,发生矛盾时他站在两拨人中间,后来欧阳抄酒瓶子回来,距离他不到半米,他比孙淼和周哲浩看得都清楚,但肯定是没林亦然这么直观。   林亦闵担心:“我就怕他倒打一耙,回头再讹我哥。”   宋裴点头:“有道理。”   林亦然略一思忖,说:“我们去找经理,调一下酒吧监控,有必要的话保存一份,最近总传我的风言风语,万一别人再拿这事儿做文章把你们也牵扯进去。”   正说着,一辆跑车从他们身旁经过,车速不快,开车的人也正看他们,霍嘉年扫了他们一眼后,加速离开。   周哲浩吐出口烟,下巴往远去的跑车方向一抬:“我们忙着救人的时候,霍大少就在人群里看呢,那叫一个冷漠,这不是他跟班吗,尽我们忙活了。”   “别说了,走吧,”孙淼搭上他肩膀。   五人返回酒吧。   孙淼是常客,和经理老熟人,就算不看他面子,经理也认识这几张面孔,爽快地帮他们调取了监控。   画面里,是欧阳先找到林亦闵挑衅,但只是口角,要干起来的时候双方都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没动上手,之后便是林亦然回到酒吧内,揪了欧阳领子那一下。   按照正常来说,揪领子算是动了手,但抓一下领口不可能造成对方眼睛直接掉下来,又不是义眼,正常眼球哪怕就是抠还得花不少力气,只能说明欧阳的眼睛早就有问题。   问题这么严重,自己没察觉吗?   林亦然纳闷。   离开酒吧后,五人下了地库,大家都没心思玩了,约了下次再聚,孙淼打电话叫司机载了自己与周哲浩回去,没几分钟宋裴叫的代驾也到了,代驾小哥从电梯里小跑出来。   宋裴将车钥匙交给小哥,朝林亦然说:“那我也回了。”   林亦然应了声:“到家早点休息。”   “好,”走到车旁,宋裴拉开副驾,还没坐进去,忽然吃痛弯下腰,“啊....”   林亦然本来朝自己车走了,听见声儿扭头看了眼,见宋裴扶着车门捂住眼,心里一惊,忙折返回去扶住他:“怎么啦,眼睛撞车门上了?”   “裴哥,你哪儿不舒服?”林亦闵也忙问。   “不是撞的,” 宋裴站起来,用指关节使劲儿揉眼睛,揉了一会儿抬起脸,“就刚才,右眼忽然痛了下,现在没事儿了,我最近总这样,偶尔痛一下之后开始发痒。”   “你去医院检查了吗?”林亦然皱眉问。   “检查了,”宋裴说,“还检查了不止一次,都说是发炎,配了点眼药水。”   “什么时候有的症状?”   “一个月前。”   “要是普通炎症,一个月也该好了,拖这么久你不找个专家看看?”林亦然绕过车头,打开副驾从宋裴车兜里找出包湿纸巾,抽了几张仔细擦手,在酒吧他已经洗过了,但还是担心手上细菌太多,擦完手又到宋裴面前,“我掀开你眼皮看看,给你检查检查。”   最近怪事见的太多了,很容易就联想到怪物身上,不帮宋裴看下不放心。   见林亦然一本正经,宋裴笑起来,一手搭着车门打趣:“之前还说你心里素质好,现在一听我眼睛痒是怕我眼珠子也掉下来?你也太紧张了,哈...哈哈....”   没人跟着他笑,林亦闵也劝:“裴哥,你让我哥看一眼,之前没检查出来可能是症状不严重,万一现在加重了呢?看一眼有没有虫子放心点,有就直接拔了。”   “.......”宋裴的笑声已经干巴,见过刚才的场面,谁心里不怵,就是不敢往那处想,“那看吧,你快给我看下。”   林亦闵拿出手机:“我给你们打光。”   代驾小哥还在等他们,倒也不急,往前凑了凑。   林亦然用拇指摁住宋裴下眼睑拨开,又推开他上眼皮,宋裴的眼眶早被他自己揉得糜红,眼睛里的软组织充斥满血丝,除了红之外,看不出其他异样,可是没两秒,软组织的表层内部有凸起的蠕动物滑过。   是虫子!   林亦然心头巨震,这意味宋裴的眼睛也有可能脱出眼眶。   手机灯光足够明亮,连林亦闵也瞧见了,举着手机的手一抖。   蠕动物一现之后,消失不见。   林亦然再次拨开宋裴下眼睑,下眼睑没有,又去推眼皮,几次反复之后再没找到。   “怎么样?有问题吗?”宋裴心里忐忑,他心思敏锐,察觉到林亦然刚才的动作忽然变得急切。   林亦闵关了灯光,去看老哥,林亦然直说:“真有东西。”   和林亦然多少年好友,宋裴知道从不乱开这样的玩笑,脸唰得就白了:“是虫子?”   身体健康是头等大事,林亦然不敢瞒他:“还不太确定,不在眼球表面,你揉死了也揉不出来,在眼球里面的软组织内层,看凸起的外形有点像虫子。”   “那我现在怎么办?”宋裴心慌,胸膛起伏也更加明显。   “你别慌,”一想,林亦然道,“我们抓紧去医院。”   林亦闵:“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代驾小哥听了全程对话,他们一说要走,马上上了驾驶室,林亦然几通电话后打听到了欧阳被拉去了哪个医院,于是迅速前往,宋裴眼睛也有点痒,但不敢再揉了,时不时看向车窗照自己脸:“晚上挂急诊能看得了我眼睛问题吗,急诊没眼科的设备吧,不如去眼科中心?”   遇事最忌自乱阵脚。   林亦然冷静帮他分析:“大晚上的,你能跑能跳也不出血,我们去眼科专科医院的急诊也处理不了多大问题,所以你先预约,明天一早再去做眼科的全面检查,现在我们去欧阳所在的医院,你先挂急诊看看,检查不出问题的话咨询咨询也好,我呢去找欧阳了解一下他症状,对对你们的情况,看看从他那里能知道点什么,总之你放心,你的问题我管到底了。”   这么一说,宋裴就有了主心骨:“好。”   林亦闵:“那我能帮什么忙吗?”   林亦然道:“你不愿意回家就跟着别乱跑,别拿手碰眼睛,现在说不好是什么病,可能是手上衣服上沾了哪种虫卵掉进了眼睛里。”   林亦闵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林亦然拿出手机,给孙淼和周哲浩发去消息,简单说了下情况,让他们到家抓紧洗个澡,身上该消毒消毒,今天穿的衣服该扔就扔。   忽然,眼前一片血红色,仿佛看到了新乡小镇血红的月亮。   一眨眼,眼前又恢复了正常。   他不自觉望向窗外高挂的月亮,今晚的月亮躲在云层之后,只有朦胧的轮廓。 第65章   林亦闵陪宋裴去急诊, 医生询问状况:“眼睛痛了有多长时间了?”   “一个月左右,偶尔痛一下,感觉....”宋裴想说不是很严重, 话到嘴边改了口, “感觉很严重。”   “什么样儿的痛?”值班医生敲着键盘。   “尖锐的刺痛, 一般持续几秒,两三秒左右吧, 然后开始眼睛发痒, 之前检查了两次, 认为是眼睛发炎, 配了眼药水,滴了不管用,消炎药也吃过一段时间。”   “我看看, ”医生拿出医用手电筒。   林亦闵站在医生身后, 同样仔细观察,想帮忙捕捉到异物,可仍旧没有发现有虫子的迹象。   医生收了手电, 又问了些问题,最终道:“从外表看没什么问题,至于你说的虫子我没有看到,你可以明天一早挂个眼科,做个裂隙灯检查, 眼部B超,如果有寄生虫的话是容易查出来的,痒了之后尽量不要去揉它, 容易发生感染。”   “好的,谢谢, ”宋裴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觉得失望,尤其是要等到明天早上,心焦让人觉得难熬。   “裴哥,”林亦闵道,“我们现在去找我哥吧。”   “走。”   *   欧阳的情况属于重症,推入急诊没多久后便办理住院送入了病房。   林亦然到病房时,欧阳的左眼已经做好处理贴上了纱布,床边挂着点滴瓶,有两位约莫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坐在病房内陪护,想来是欧阳的父母,先前陪着上救护车的欧阳的朋友也还在。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早就转院,请专家来给他会诊,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男人沉着脸。   女人用纸巾抹泪:“你说是不是他最近生吃海鲜多了才这样,明明昨晚回家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你现在问我我哪知道,要看检查结果。”   “那....”   林亦然在外间敲了敲,里头静了静,来开门的是欧阳的朋友,看到林亦然不禁意外,但还是让出门口。   在今天之前,林亦然不认识欧阳,也不清楚欧阳的父母是谁,见了中年男子后想起了霍家一年一次的山庄酒会,在酒会上他见过欧阳的爸爸,男人身材比较肥硕,鼻翼处有颗显眼的黑痣,酒会那天,他也在恭维霍竞的一群老板之中。   “哟,林先生来了,您请坐,”男人让出自己的位置。   欧阳的父亲名叫欧阳正祥,早在商圈里传出霍竞有恋人时,他就把对方打听了清楚:“我都听我儿子的朋友说了,是我儿子不对在先,随便听了几句谣言就跟着人瞎闹,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快坐吧。”   林亦然看了眼欧阳的朋友。   男子低下头,林亦然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没敢添油加醋。   “您好,”林亦然没坐,只道,“我回头想了想,不大放心,还是过来看看。”   “您有心了,”欧阳正祥很客气,生意上他还指望着沅峰集团多分一杯羹,就是林亦然上门要他儿子道歉,他也得办,“医生都给他处理过了,眼睛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我们也还在等化验结果。”   欧阳,全名欧阳俊,护士给他上了止痛针,人清醒着,正用一只眼睛看着林亦然。   林亦然走到床边,想着怎么开口问。欧阳俊倒是先道了谢:“谢谢你今天帮我。”   当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周围人看他时的惊恐面容还历历在目,尖叫声还在耳膜里回响,那一瞬间的绝望这辈子都难忘,可是只有林亦然愿意扶住他安慰他,眼眶一下就湿润了,也是遭此一难,心里难受。   林亦然安慰了几句,道:“眼睛的问题是大事,平时有症状应该早点就医治疗。”   话题一引,欧阳俊自然而然就开始说:“我平时没什么症状,偶尔眼睛发痒,揉几下就好了我没当大问题,不然我今天都不会去酒吧玩。”   “只是痒?”   “倒也不止,偶尔刺痛一下,我自己对着镜子看过很多次,没有东西在眼睛里,我就当是眼睫毛扎了眼睛了。”   林亦然越听心里越是发沉,这是宋裴的症状对上了:“是不是平时生的东西吃多了?”   欧阳俊母亲急道:“他就爱吃生鱼片、海胆、生蚝,我就说生吃的东西里面很多寄生虫,他就是不听。”   说到虫子,欧阳俊也作呕,喉咙咕哝了几下,欧阳正祥打断他妻子:“别提这一茬儿了,你没看见你儿子不舒服?”   “我也是担心,”欧阳母亲忍不住又要擦眼泪。   生吃海鲜是有可能让人体存在寄生虫,可是这又和宋裴不相符,宋裴的饮食习惯林亦然都了解,不爱吃生的,连吃牛排也得全熟,且对海鲜过敏。   思考了会儿,他又问:“你最近有遇到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到过哪些奇怪的地方吗?”   最好是和怪物没什么关系,只是普通的细菌感染。   欧阳俊想了会儿说:“我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开派对,和朋友上酒吧玩,要么就是去台球室,或者自己在家打游戏,最近熬夜有点多,奇怪的人和事嘛...没有。”   “林先生,您刚才这么问是?”欧阳正祥面露疑惑。   “哦,我前阵子出去旅游了一段时间,”林亦然开始用上瞎编的功夫,说遇到了相同症状的人,最后经过警方调查,是有着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散布了一种自制的细菌,因此有没有遇到怪事或者怪人很重要,如果没有,当然是最好了。   欧阳父母听得一愣一愣,欧阳俊也开始仔细回想:“家里有个怪洞算吗?”   “怪洞?什么样儿的?”林亦然急问。   “像个蜘蛛洞,就在客厅的东面角落,补过,后来又出现了,我就没管,”欧阳俊比了一下大小,差不多乒乓球大。   林亦然道:“我能去你房子里看看吗?”   这个要求很冒昧,可是关系到空间缝隙,不得不重视,他也看了许多霍竞书房内保存的照片,空间缝隙的外形不规则,大小也不统一,哪怕是乒乓球大小也有可能是。   “可以,你去看吧,让我爸带你过去,”欧阳俊欣然同意。   “好,事不宜迟,我想现在就过去,”林亦然道,他也看出欧阳俊性格了,就是听了谣言就爱起哄那种,但谁对他好点儿他就立马能放下成见,说白了还是小孩儿性格。   欧阳正祥也不敢耽搁自己孩子的事,忙道:“林先生,我开车送你。”   两人走出病房,宋裴和林亦闵也正好到了住院部。   于是四人一起前往。   欧阳俊为了不受父母管束,一前年便搬出来自己住,欧阳正祥在路上说了不少自己儿子的事,爱瞎胡闹,叛逆等等,这些和眼睛的问题关系不大,林亦然随便听听。   房子在新城区地段,由欧阳正祥带路,保安立马就放了行。   “你们随便看,”欧阳正祥开了灯。   房子里挺乱,沙发上扔了衣服裤子,桌上有零食薯片,吃了一半的披萨,林亦然看了圈,很快在欧阳俊说东面墙角找到了奇怪的洞,与欧阳俊描述的大小差不多,洞边有墙屑剥落,也有修补过的痕迹。   在不大洞口表面布了一层丝状物,常人看来就是个蜘蛛洞。   林亦然眼眶发热。   如果它是空间缝隙,是不是代表他与霍竞只隔着一层“蜘蛛网”的距离?   林亦闵好奇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看:“我只见过蜘蛛在角落里织网,还没见过能打洞的,不会这儿的房子是豆腐渣工程才漏了个洞让蜘蛛钻了吧?”   林亦然拽了弟弟一把:“别靠太近。”   林亦闵:“可是看起来没多奇怪啊。”   “要说房子老了旧了出现个洞也不奇怪,但新城区的地段都是新楼盘,去年才开始售卖,再渣不能裂出个洞吧,”宋裴也盯着看了会儿,又朝林亦然问,“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或者它不是个蜘蛛洞,是别的什昆虫挖的,里面藏了细菌?”   宋裴分析得有道理,可能是别的昆虫挖的洞,也有可能是空间缝隙,林亦然还不确定:“我还说不好。”   “要不要这样,”林亦闵建议,“我去拿个勺子来,咱们掏一掏,要是有虫子我们就用杀虫剂把它灭了。”   宋裴提醒:“不妥,要是和眼睛的问题有关,我觉得还是先不要破坏,万一有细菌飞出来你们也会着了道。”   “哥,你为什么执意要来看这个洞啊?确定和眼睛长虫有关吗?”林亦闵不太理解,“它到底有什么特殊?”   欧阳正祥也正等着林亦然解释。他亲自开车送他们来,就是不想遗漏掉自己儿子发生状况的任何细节,被什么细菌感染,接触过什么异类,摸过什么脏东西都不想错过,老父亲的心一直悬着:“林先生,您能看出问题吗?”   “我得先看过再说,”林亦然吩咐林亦闵,“去找个勺子吧,筷子也行。”   林亦闵马上奔进厨房,筷子和勺子都拿来了。   林亦然从弟弟手里抽了根勺子,蹲下身,据丁队长的说辞,缝隙里面随时可能出来怪物,自己又见识过吃脑怪,不紧张才怪,他回头朝宋裴摆手:“你们尽量往后退,离我远点。”   宋裴和林亦闵没有林亦然的紧张感,但林亦然这么说了,只好往后退了退。   勺子轻轻碰了碰洞口表面的丝状物,接着慢慢往里捅,丝状物看似是干燥的物体,实际有粘稠感,在勺子刺穿丝网时尤其明显。   勺子一点点往里探,直至勺柄快全部没入都探到头,也没有碰到任何阻碍物。说明里面是空的,而且空间不小。   林亦然屏住呼吸,心口跳得厉害,听过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   “哥,怎么样啊,这个洞这么深的吗?”林亦闵奇道。   不想令他们害怕,林亦然编了个谎言:“还行,就勺子的长度,刚好到顶了。”   林亦闵:“里面有东西吗?”   林亦然道:“没有,空的。”   欧阳正祥愁眉不展:“既然是空的,是不是说明里面的虫子已经跑出来了?”   这个问题林亦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按照刚才洞口完好的丝状物来说,应该是没东西出来过,比如家里的透明怪物,可以走正门也可以直接穿过墙体。   “我不太确定,”林亦然心头也发沉,“我得请专家来看看。”   欧阳正祥:“好好好,能请专家来看是最好了。”   一旁的宋裴没有发言,脸色却尤其差,通常外墙墙体在100至300毫米之间,用的勺子长度大约15厘米,这世界上有哪只蜘蛛可以打洞这么深,要说是蛇,它也不吐丝啊,必定是能吐丝的怪虫,心里笃定和眼睛的问题有□□成关系。   林亦然把勺子抽了出来,而抽出来瞬间,丝状物又奇异地粘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像从来没被破坏过。   大家都盯着洞看,这一幕谁也没错过,林亦然也十分惊奇。   还能这么奇特?   这个细节,丁队长没告诉过他。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还能粘起来,”欧阳正祥是圆脸,眯眯眼,此刻镶嵌在圆脸上的眼睛也同样浑圆。   “哥,快,你再弄一下试试,”多数人触碰到未知事物不是恐惧就是兴奋,林亦然是后者。   林亦然又一次把勺子往洞口捅了下,轻易就捅进去了,抽出来时洞口再次粘合。   “这也太神奇了,让我也来试试,”林亦闵趴下来,他手里还拿着跟筷子。林亦然立马抓住他手臂拉起来,训斥道:“好奇心害死猫,你是不是想找死!”   林亦闵挠头:“你不是说里面空的吗,又没有东西。”   “是空的也不代表没有细菌,你敢去戳一下你就别喊我哥,”林亦然异常严肃。   林亦闵有被吓到:“哥你别这么凶啊,我不弄就是了。”   林亦然让他们远离洞口,四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欧阳正祥亲自给他们倒了水,林亦然将洞口的照片发给丁飞跃,又时不时走到洞边看一眼。   [你上次说,有个缝隙离京市近,霍竞有可能从那边回来,现在京市也有缝隙,他会不会从这个缝隙里出来。]   丁飞跃那边正紧急调派人手,下达指令,信息回复简单:[有可能。]   [可是洞这么小他能出得来吗?]   [不好说。]   [你估计一下呢?]   [要不你喊喊?]   [怎么喊?]   几分钟后,丁飞跃回了一条较长的信息:[这么小的洞口一般不会出来怪物,你就对着洞里喊,万一霍先生能听见呢,缝隙外面错综复杂,有希望把你的声音传出去,也不用担心有细菌类生物,你身体被改造过,按照霍先生的强横体质来说,你也不会被传染。]   手机往兜里一揣,林亦然已趴到洞口,也不用勺子挖了,直接用手指拨开丝状物对着里面喊话:“霍竞?霍竞你在吗?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是生是死你好歹吱一声啊!”   才开口,眼睛已经湿润。   “霍竞,我想你了。”   “你要是能听到,你就给我回来!”   “你快回来啊,你听见没有!”   “说好的很快,两个月都过去了这叫快吗,你特么就是个骗子!你个骗子混蛋!你再不回来信不信我给你戴绿帽!我找别人结婚,我还要和别人一起生猴子,生一堆!”   “待会儿我就注册婚姻网站,我去相亲,我去找个黄金单身汉,我特么不要你了!”   “你听见没有,你再不回来我不要你了!”   “你给我回来!!!”   怒吼完最后一句,林亦然等了会儿,没有任何回音,倒是身后有了怯怯的声音。   “哥?”   林亦然扭头,欧阳正祥、宋裴、林亦闵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第66章   四个人坐在客厅, 面面相觑。   林亦然没法解释刚才的行为,也不想解释,毕竟那么大一个霍竞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小洞里, 越解释越像个白痴。   “林先生, 你请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哪方面的专家?”欧阳正祥的态度已不像先前那样客气, 开始质疑了。   具体什么时候到,林亦然也说不好, 要看丁队长那边怎么调派, 而且丁队长在短信里说了, 他身处异地, 来不了,要调周边的部队人员过来,但是会先让市局的人先接手, 一层层指令下达, 少说也要个把小时,不过他还通知了另外一个人。   林亦然道:“快了。”   “快了快了,快了是什么时候?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一天还是两天?”欧阳正祥在客厅来回踱步,脸色也难看,时不时瞅一眼林亦然,欲言又止。   林亦然知道他想什么,无非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 他陪他们跑这一趟是瞎胡闹。   “欧阳先生,您不如先坐下来,”宋裴道。   “我坐得下来吗?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是我儿子, 我不在医院等报告,陪你们在房子里看个洞, 我能坐得住吗?我急啊,”欧阳正祥怒目反问。   宋裴拿了抱枕,垫在自己腰后,环起双臂不准备再搭腔了。   现在谁不急?   客厅不远还有一张餐桌,欧阳正祥自顾走到餐桌边,拉了把椅子坐,他现在看着三个年轻人眼睛就发痛。   林亦闵靠近林亦然,小声安慰:“哥,你以后别这样了,你刚才那样挺吓人的,不就是一段感情吗,就算霍爷真的对不起你,你也不至于,天底下好男人还多的是。”   “是啊,”宋裴道,“甭在一颗树上吊死,多看看,外面全是森林。”   林亦然叹气:“我说我精神很正常,你们信吗?”   “我信,我肯定信,”林亦闵惯会顺毛撸,何况哥哥精神状态堪忧。   宋裴也道:“偶尔情绪上有宣泄是好事,我今天看你在酒吧心情就不怎么样,一直喝闷酒,现在发泄出来应该好点了吧?”   林亦然只能顺着话说:“好多了。”   宋裴拍了拍他肩:“那就好,早知道我们就不该喊你去酒吧,喊你去玩拳击才对,对着沙袋一通揍,睡一觉到第二天一早,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林亦闵:“对,明天我陪你去练。”   林亦然:“不用了,我真挺好。”   林亦闵:“确定?”   林亦然:“确定,你们别担心了。”   “既然你确定自己没事儿,那我问你个事儿啊哥,”林亦闵挠挠头,“这个洞真的问题很大吗?和欧阳的眼睛有关?”   “还有我的眼睛,”宋裴直盯着他,“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   搞半天还是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叮咚。   此时门铃响。   “我去开门,”林亦闵跳起来,飞奔到玄关。   欧阳正祥嚯得起身走到客厅中间,只见从门外进来一位穿黑西装的男人,衣服一丝不苟,几乎全年都板着没有表情的面孔,还是张熟脸,这不是就是霍爷的助理武山吗?   “哎呦,武助理,您好您好,”欧阳正祥递出双手。   武山象征性地握了下,问道:“在哪儿?”   欧阳正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林亦然朝他招手:“这儿。”   武山径直走到墙根处。   在怀疑“蜘蛛洞”是空间缝隙时,林亦然首先想到的是定飞跃,其次想到的便是任一和武山,他们都是非人生物,让他们来找蛛丝马迹比自己观察肯定效果好得多。   “我哥夫助理是全能吗,洞穴生物类也有研究?”林亦闵小声与宋裴说。   宋裴摇头:“我不清楚。”   林亦闵的疑问也是欧阳正祥的疑问,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看林亦然的神情又起了变化,能把霍爷的助理请来,说明事情确实非同小可,他小跑着同样围拢到墙根处:“武助理,您还懂这些?”   “略懂,”武山单膝半蹲,一边查看一边说,“我大学主修的生物学科,毕业后参加过野外生物的科研项目,后来对这方面没了兴趣,才自学了工商管理专业。”   “原来是这样,”欧阳正祥满脸敬佩。   林亦然直抽嘴角,撒谎的功夫真是一套一套的,助理这么会撒谎,做老总的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   “怎么样?”欧阳正祥又问。   武山也查看完了说:“不是一般生物的洞穴,你们最好不要去碰。”   欧阳正祥关心儿子心切,又急问:“这种洞是不是容易滋生细菌,比如人吸了对身体有伤害?”   武山没答他。   林亦然在电话里没有说太多的情况,只说发现了疑似空间缝隙的洞穴,让他帮忙过来看看,现在说清楚也不晚,大致了解后,武山在客厅缓慢踱步了一圈,一行人跟尾巴一样跟着他。   “是有东西出来过,”武山肯定道。   他的嗅觉灵敏,在空气里嗅到了一点点不一样的气息,极其微弱,说明此生物并没有在房子里划分领地的意识,只是经过而已,有没有离开房子倒不一定。   林亦然瞬间提高了警觉,有别人在,他不好问得太详细,只道:“还在房子里吗?”   武山说:“我上楼看看。”   “您这边请,”欧阳正祥立马带路。   林亦闵好奇心重,性子又急,恨不得粘在武山屁股后头,林亦然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你跟着我。”   “哥,你别太紧张了,那么小个洞,有虫子出来也顶多手指粗,你还怕我被咬啊,”说完一溜烟冲上了楼。   林亦然和宋裴落后两步。   宋裴心头沉得厉害,不是一般的生物洞穴,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而通常在常识里面极少见到的事物也代表在医学上也有着较少的治疗案例,因此他眼睛能不能保住是个未知数。   “什么都还没确定之前,不要胡思乱想,”林亦然宽慰。   宋裴点点头,深吸气,又呼气。   武山到了二楼楼梯口,停顿了一会儿,又上了三楼说:“在这一楼层。”   “在哪儿啊?”欧阳正祥四下看,林亦闵也注意着边边角角的地方,武山径直走到了三楼主卧,进了卧室后又拐进里头的衣帽间:“在这间房里。”   欧阳俊的衣帽间很乱,T恤、裤子,搭配衣服的饰品、帽子都堆得乱七八杂。   “是不是藏在哪堆衣服了啊,”林亦闵说着就要去动手,林亦然及时拉住他,此时武山已经打开了一排衣柜顶端的某只柜格。   衣橱最顶端的格子间一般用来存放不常用的物品,但此时五六十公分宽的格子里有着少许的丝状物,肉眼可见这些白丝中间卧着一只犹如成年男子小腿粗壮的白白胖胖的软体虫,虫体还在一收一缩的呼吸着。   卧槽!林亦然在心底爆了句粗话,头皮发毛。   除了武山没有表情,所有人都是一惊。   想过是条虫子,没想过是条这么大的虫子!   林亦闵比划着个头:“它怎么那么大,确定是从刚才的小洞里钻出来的生物吗?”   “是条生命都会寻找食物,”林亦然想起客厅没有收拾的外卖,“这房子里的食物还少吗?”   林亦闵抿住唇,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吃剩的东西被虫子吃了也就算了,万一咬了两口后虫子来偷吃,吃完跑了,自己再回头接着啃.....抬眼对上宋裴,彼此脸色差不多,宋裴吞咽了口唾沫也没压住恶心感。   “裴哥,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啊?”林亦闵还问了句。   宋裴无语:“.......”   他们没注意时,欧阳正祥返回卧室抄了一只玻璃烟灰缸回来,激动地要拿烟灰缸砸它:“一定、一定是这只虫子害得我儿子眼睛被感染,得马上弄死它!”   “我去,老先生你别冲动啊!”林亦闵当即架住他一条胳膊。   林亦然夺走欧阳正祥手里的烟灰缸,训斥道:“马上弄死它不是解决办法,得送去研究,知道它什么来路,也得化验分析才能知道是不是和欧阳俊眼里的虫子有关。”   欧阳的正祥仍旧激动:“我知道要化验,弄死了照样能化验,把尸体弄去就行了。”   林亦然看了眼弟弟,道:“你来说两句。”   “得令,”林亦闵开始绘声绘色,“老先生,您想想,你这一烟灰缸砸过去,就这么一软体动物肯定被你砸得稀巴烂,砸多烂不说,就论砸烂那一瞬间,它里面的□□爆出来,我们全得遭殃,谁知道它□□有什么毒,别到时候您儿子眼睛还没好,您自己先瞎掉了双眼怎么办?有可能它身体里除了□□还有各种密密麻麻的子孙后代,咱们就叫它们小蛆,小蛆炸裂,四散飞溅,不仅钻入眼睛还要钻入鼻子、耳道、嘴巴,您想想内场景?”   欧阳正祥脸色青白交替,已呼吸不畅:“你撒手。”   林亦闵松开手。   只见宋裴与欧阳正祥一并出了衣帽间,紧接着从隔壁洗手间传来呕吐声。   林亦闵:“哥,你觉得我说得怎么?”   林亦然从口袋里掏出先前弟弟给他的棒棒糖,拆了外包装的糖果纸,直接把糖果绞烂了才压住涌上的呕吐欲:“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几分钟后,欧阳正祥与宋裴回来。   老先生年纪大,呕得面孔涨成了猪肝色,没敢再靠多近,只扶着衣帽间的门框站着,宋裴比他稍好些,道:“不能弄死,下一步我们怎么做?想办法把它完好无损搬运出来?”   林亦闵:“动了它它会不会咬人?”   “什么都有可能,”林亦然说,“先不提会不会咬人,细菌一定很多,比如身上有没有虫卵,会不会飞进我们眼睛里都是问题,先这么放着,等专业人士来处理。”   “林先生说得对,”武山在他们说话时一直在注意观察,“我不知道这种生物叫什么,暂且可以管它叫母虫,它不分头尾,身体中间段粗壮,两端呈钝圆,在收缩呼吸时,两端会喷出细小的粉末物,应该是他散播虫卵的方式。”   这么一说,林亦然也集中注意力观察虫体两端,还真有细微的粉末喷出来,在接触到空气时又迅速成了透明色。   “有吗?”林亦闵眯起眼睛。   欧阳正祥费力喘着气:“我们离得远,应该不要紧吧?”   武山看向他:“我推断没错的话,这间衣帽间的空气里到处都是它的虫卵,除了林先生,你们都被感染了。” 第67章   不久, 市局的警员赶到,他们接到上头下达的指令,说是新城区某楼盘的房子需要紧急封锁, 紧接着是一队穿戴了严密防护服的人从楼上至楼下, 里里外外进行了仔细杀菌。   就在处理完消毒工作后, 又有一辆军用押解车驶进了小区。   丁飞跃如今在北方,就是插上翅膀也难这么快赶来, 但是周边市区有固定时间段巡查的分队, 赵佑正好是这次巡查的指挥官, 听说京市也有了缝隙, 忙不迭冲了过来。   押解车上下来五个男人,穿防弹衣、迷彩裤,一人□□往肩上一扛随着队长往屋里走。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 只有欧阳正祥、宋裴、林亦闵三人被隔离在外。   因房子被接管, 他们已无权再进入。   三人坐在屋外的花坛上。   “天哪,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部队里的人都来了?”林亦闵非常吃惊,“惊动了市局、医疗队、部队、虫子的面子比它身体还大啊?”   “来的人越多, 说明我们情况越危急,”宋裴想哭的心都有了。   “裴哥你别怕,”林亦闵揽住他肩膀安慰,“我和老先生不是也被感染了吗,咱们陪着你呢, 要瞎一起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宋裴苦笑:“我现在知道你哥为什么不喜欢带着你出来玩了。”   林亦闵:“为什么?”   宋裴:“因为你的嘴,一点不吉利。”   “我还不是为了裴哥你, 苦中作乐嘛,心情差解决不了问题, ”林亦闵咧嘴笑了笑,又道,“而且我相信我哥,一定不会让我们有事,你们发现没有,我哥厉害啊,刚才越野车里下来的男人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那么屌,却和我哥握手了看到没。”   宋裴自然有看到:“我竟然不知道你哥还认识部队里的人,你们家有部队的军官亲戚?”   林亦闵:“没有啊,有的我肯定也能过去露个脸。”   宋裴:“也是。”   另一边,林亦然随赵佑看完虫子重新返回楼下,说完虫子问题他又咨询了空间缝隙,依旧是霍竞什么时候能回来的话题。   赵佑是专会挑好话说:“霍先生能力很强,返回不成问题,他帮助我们对付了不少怪物,大部分是在空间缝隙里面就解决了,而且次次都能平安回来,你就放宽心,安心等着。”   “可是已经两个多月了,当时他带伤,怪物身上还有毒,是不是说明很容易把毒液传染给他?”林亦然着急追问。   “这个嘛…带毒的怪物我们也遇到不少,想来霍先生肯定有能力应对。”   怎么应对,怎么预防毒素进入体内,赵佑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说,因为霍竞从来不需要穿防护服也不需要戴防毒面具,他无从说起。   “可是.....”   “诶诶诶,”赵佑忙喊住两名队员,“小鹏、大平你们赶紧去车里把密闭箱抬出来,算了,你们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   “诶,赵队长....”林亦然话没说完,赵佑又忙活去了。   他让出门口的通道,方便人员进出,一瞥眼见远处的花坛边,一只老的两只小的齐刷刷看着他:“.......”   林亦闵要上前来说话,立马被出警的人员拦了:“你们不能靠近!”   林亦闵无奈退回去。   林亦然下了门口的台阶,走到花坛边,宋裴和欧阳正祥也立马站了起来,急不可待要听最新消息,欧阳正祥此刻看林亦然的神情里充满敬畏:“林先生,怎么样?”   林亦然道:“里面的虫子会被搬运走,送去医院做研究。”   欧阳正祥:“那我们呢?我该怎么办?我儿子怎么办?”   刚才在屋里,赵佑已经电联了研究所,研究所分部的同事会在明天一早抵达市眼科中心,成立了一个最新小组,专门研究这只外来的怪虫,也会24小时与研究所总部保持实时通讯来尽快解决当下的问题。   “欧阳先生,我的建议是您尽快回现在的医院,和医院做好沟通,明天一早转入市眼科中心,早八点我在医院等你,上面会请来一批专家为你们会诊,宋裴、亦闵,你们待会儿就和我去眼科中心,床位已经安排好了,”林亦然道。   要说研究所的办事速度确实是快,也侧面印证了政府在各方面给了研究所和部队绿色通道。   林亦闵直点头:“哥,你太厉害了,办事速度牛掰!”   宋裴也是万分感慨,握住林亦然肩膀:“没有你,我兴许还在家里滴眼药水,不定哪天眼睛就没了,搞不好命也得交代。”   “从现在开始别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林亦然拍了拍好友后背。   宋裴安下心,舒了口气。   欧阳正详道:“那这里的事儿我就不用管了?”   “老先生,你就是想管你也进不去啊,”林亦闵就爱说大实话。   欧阳正祥略有尴尬:“那我就走了?”   “哦,还有房子的事,”林亦然说,“你儿子的房子现在要被政府接管,里面还有个洞穴要处理,搞不好哪天又有虫子出来,所以暂时住不了人了,什么时候解封要等通知,具体的应该还会有专门的人员和你谈。”   比起一栋房子,哪里有命重要,欧阳正祥全然理解:“房子就是还给我,我也不能让我儿子住了,忒不吉利,他们爱咋弄咋弄,我现在只要我儿子能健健康康赶快好起来。”   “是,健康是首位,”林亦然附和。   欧阳正祥又道:“林先生,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待会儿有其他事需要我来配合的话,您尽管让他们打我电话。”   “好,我电话号码是....”林亦然报出自己手机号码。   宋裴拍了下林亦闵肩头,说:“快看,被抬出来了。”   林亦闵扭头,原先部队人员从车里抬进屋的半米长的密封箱又重新被抬了出来,武山轻松提着把手,两名队员手持了枪支一左一右将其护送进了押解车。   箱子装上车后,车门上了锁,持枪队员仍旧没有松懈,立在车门处。   此时,队员身上的通讯器响起滋啦啦的声响,里面传来赵佑的紧急呼叫:“情况有变,快点进来支援!”   通讯器声音不小,在队员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楚。   两名队员紧急冲入屋内。   林亦然也第一时间往房子里冲,现在虫子被移了出来,剩下的就只有空间缝隙的问题,一定是缝隙出了异常,有可能是霍竞要回来了!   “哥你带上我!”林亦闵想要跟上,可是还没靠近房子又被市局来的人拦了下来,于是只能眼看着老哥进了房子,自己什么看不见,好奇地抓心挠肝。   “你就别进去添乱了,咱们帮不上忙。”宋裴道。   “可是凭什么我哥能进,我不能进?我是他弟弟,这不算裙带关系吗?”   “人家是照章办事,别说裙带关系,韧带关系也不行啊,来来来,我也是你哥,和你唠两句,”宋裴拉着林亦闵重新再花坛上坐下。   房子里,赵佑带头,与一同来的四名队员持枪齐齐对准了小小的洞口。   此时的小洞已从洞的顶端一路蜿蜒向上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逐渐扩大,呈锥子状,底部已有了二十公分的宽度,除了赵佑的队员,在部队人员外围还有市局的一拨人拔出了手枪对准洞口。   “赵队长,我们一切听你指挥,”市局小组组长道。   赵佑:“好!”   林亦然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此时的画面,既兴奋又忐忑:“是不是霍竞?”   “林先生,空间缝隙里什么都有可能出来,你必须往后退,否则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赵佑紧盯着洞口警告。   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林亦然没再往前,只站在最外围,从两层人员站立的空隙里看着时空缝隙,心里默念着霍竞。   他太想念霍竞了。   每晚闭上眼便是入骨的思念,从来不知道,盼着一个人回来也会有锥心的疼。   缝隙口布满的丝状物随着缝隙裂口的大开而扩张,丝状物开始有规律的收缩鼓胀,忽然,里头有东西往外捅了下,如婴儿在妈妈肚子里蹬脚,丝状物表面凸显出一些轮廓,但没有被捅破。   赵佑握紧了枪:“有东西来了!”   丝状物表面又鼓起一个馒头大的圆包,随着圆包越来越往外鼓,丝状物也发出黏腻的滋啦声。   是霍竞的触手吗?   “霍竞,是你吗?”林亦然忍不住喊话,眼圈发红。   噗嗤一声,丝状物被捅破了,冒出来一只.....猪蹄。   赵佑:“?”   队员小鹏:“.....老大,它看起来是一只猪蹄。”   队员大平:“貌似可以把‘看起来’三个字去掉,它就是只猪蹄。”   滋啦啦的黏腻声还在响,缝隙里发出几声咕噜叫声后钻出了小猪脑袋:“咕哩?”   林亦然:“!!!”   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小猪本能察觉到危险,咕哩咕哩叫唤几声后又缩了回去,空间缝隙恢复平静。   “看来这个缝隙连接的是和我们差不多的世界,人家也养小香猪,”赵佑收起枪,回头又对林亦然道,“不是霍先生。”   林亦然胸腔闷得厉害,这还用说?!! 第68章   升起巨大希望的反面是莫大失望。   林亦然再不看狗屁的空间缝隙一眼, 出门带了宋裴和林亦闵直奔眼科中心,眼科医院已接到院长通知,安排好了床位, 俩人在同一病房, 值班医生过来做了简单检查后让他们好好休息。   “生活用品不用担心, 明天一早我给你们送过来,还有别的需要, 你们发信息告诉我, ”林亦然交代。   “给我带两本漫画, 还有我的平板, 不然我肯定得无聊死,”林亦闵换好了病号服,盘腿坐进床里, 还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看他没心没肺, 林亦然也不担心了,道:“宋裴,你呢?”   “除了帮我带换洗的衣物, 牙刷药膏之类,别的我不需要了,我倒是担心工作,手头那么多事儿没有交接呢。”   “工作的事儿有我,你别操心。”   宋裴点头。   安顿好他们, 林亦然又拨通林建业电话交代了林亦闵眼睛发炎要住院,林建业询问哪家医院,几号病院, 讲电话时惊动了沈琼兰,当妈的心疼儿子, 一听林亦闵住院即刻就要往医院奔,未免事件发酵,他把手机交给林亦闵,让他好好安抚。   一通折腾下来,离开医院回到住处已是凌晨3点多。   林亦然在阳台站了会儿,月亮从云层后露出了全貌,明亮皎洁,他望着月亮,月亮似乎也在望着他。   唇角微动,一点咸涩没入齿间。   “爱回来回来,不回来拉倒!”   朝着面前空气发泄般吼了声句,他转身回房,倒进床里睡觉。   四点睡着,早上七点就已经起床,梅姨和张叔帮忙准备了日用品,他又从霍竞书房里挑了两本狗血小说带给弟弟。而他前脚到医院,后脚沈琼兰和林建业也到了。   特殊部队与研究所是政府保密项目,赵佑一早让他们签署了保密协议,医院对外也是宣称是新的非特异性细菌感染。林建业了解后不再有怀疑。   上午,林亦然又领了欧阳正祥父子入院。   早上八点办理好手续,九点从研究所下来的“眼科专家”们到了。   赵佑带着一名队员也特地来眼科中心跑了一趟,向林亦然与研究所成员相互做了介绍,其中一位是研究所德高望重的陈教授,可见他们对白虫事件的重视。   第二天,林亦然收到了陈教授发给他的一份初步的研究资料。   白色怪虫,属于杂食类生物,可食肉类、植物、腐化物,很肯定它是经常再食用欧阳俊吃剩的外卖、房子的水果肉类等才长这么大,但没有攻击性,繁殖方式便是飞粉传播,奇异的是幼虫喜欢人类的泪液,泪液是它们幼年的滋养物,好比胎儿成形前母体里的羊水....   林亦然仔细看了资料。   第三天,林亦闵与宋裴的治疗正式开始,普通的眼药水对付不了虫卵,研究所成员结合收集到的其他生物的液体调配了眼球清洗剂,换句话说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林亦然到场目睹了治疗过程,清洗剂滴入眼中,直到幼虫和虫卵自己冒出来。   那场面.....真不好看。   又是两天之后,林亦然才有了想吃肉的胃口,他让小陈帮忙打了饭,准备在办公室用完直接休息,刚打开盒饭,手机收到了宋裴的消息。   [哥们,看看,新鲜出炉。]   信息附带了图片,底色是床上餐桌的桃木色,中间是一条断成两截的白色细线,细看才发现是虫子。   [........又有虫子从眼睛里出来你很骄傲?我不李姐....]   [哈哈哈哈,今儿从左眼里抠出来的尸体,陈教授说到今天为止差不多了,再住院清洗两天作为巩固,之后一个星期一检查。]   说明治疗成功,林亦然放了心:[等你们出院,我做东,再庆祝一下,主题就叫做眼球保卫战。]   [欧了,但这次别去酒吧,我有阴影,咱们换个夜间露天烧烤?]   [就这么定了。]   刚回复完宋裴信息,弟弟亦闵也给他来了张图片,摄像头是怼准了眼睛拍,林亦然差点以为是哪个宇宙黑洞,干脆把俩人拉了一个群,一顿表情包把他们一起扇了:[你们别轮流骚扰我,我特么在吃饭!]   小群消息一连串滚动,明明俩人住一间病房还在微信群里唠起磕来。   林亦然一笑,继续吃饭。   办公室门被敲响,小陈推门进来,笑捧着一支包装好的花束:“当当当当~林哥,今儿霍爷改送您小雏菊了,包装得还挺别致。”   “有眼力见儿吗?”林亦然笑,“这叫向日葵。”   “也就比例不一样。”   “谁送的?”   “不是霍爷吗?”小陈反问,进门时他带了花瓶进来,因为向日葵就一支,连带包装能一起装入瓶子里。   “可能吧,”林亦然道,“就放着吧。”   “好嘞,向日葵爱阳光,我就放窗台边了啊林哥。”   小陈摆好花瓶准备出去,林亦然叫住他,问道:“市里发的眼部体检的消息你们都收到了吗?”   小陈应道:“收到了啊。”   林亦然说:“离我们大楼最近的森太广场就有个检查点,等下午上班你通知下去,让大家分批过去体检。”   “都去啊?”小陈疑惑,“我们不是每年都有体检吗?这种免费体检不去不要紧吧?”   “必须去,多一项检查多一重保证。”   大白虫散布在欧阳俊房子里的虫卵随着房子主人进出,开窗通风,早就飘飞入京市不少角落,是宋裴没有直接接触也受到了传染的原因,因此市里发布的眼部体检是为了全市民的健康考虑,负责体检的每队小组中都有研究所的成员。   “OK,待会儿我就通知,”小陈出了办公室。   林亦然继续吃饭,吃了两口,回头看了眼向日葵。   霍竞曾说过,会每天送他一束玫瑰,就连他“失踪”那段时间,还是有花儿天天往办公室送,等到他回到公司上班,整个团队都沐浴在花海中,现在轮到霍竞失踪,玫瑰花照旧不断,背后多亏了霍竞有两位照章办事的助理,不过在他强烈要求下,任一和武山勉为其难改为了一天一支。   助理在这方面不变通,玫瑰更不可能变向日葵。   到底谁送的?   林亦然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在向日葵包装中拨弄,没有找到卡片。   人往皮椅内一靠,正准备休息,桌上手机发出简讯提示音,拿过查看,是一条陌生短信:[我送的花喜欢吗?]   ?   林亦然拧眉,直接拨打电话过去,那边没接便挂了。   [你谁?]   [你猜。]   有病!   不等他回复,对方又来一条:[哥哥,是我呀。]   [亦闵?你搞什么鬼?]   [我不是林亦闵,我是欧阳俊。]   林亦然大感意外,又想到不久前他安排他们父子入院,欧阳俊完全是感激的模样,人也不嚣张了,说话也中听了,所以表示感谢来了?   [谢谢你的花,其实不用破费,那天换了别人出事我照样会帮忙。]   [感激是其一,还有别的意思,你搜一下向日葵的花语。]   林亦然点开手机网页,语音输入搜索,向日葵花语有多种,忠诚和友情,阳光和希望,也表达了对爱情的热烈追求。   “........”就无语。   他切回短信:[是你的治疗没达到预期效果,虫子钻进脑子了吗?我有恋人,全京市都知道,我林亦然的恋人是霍竞。]   [我知道,可是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呃.....   林亦然删了短信记录,不准备谈下去,但没两分钟电话倒是来了,想了想,接了。与其之后麻烦找上门,不如现在说清楚,淡声道:“喂?”   “你等会儿等会儿。”对面跟做贼一样,说话几乎是用气音。   大约过了三四秒,欧阳俊再次开口,声音恢复正常:“亦然哥,现在可以说话了,刚才我爸也在病房,他要是知道我向你表白,一定会打断我的腿,还会停了我的卡。”   “你也知道啊?”林亦然只觉滑稽好笑,“你是存心想戏弄我还是真脑子抽了?”   “我是认真的。”   “我们没戏。”   “亦然哥,你先听我说!”欧阳俊略显激动,“之前是我对你有成见,因为霍少回京市后传了你不少谣言,我就是被他洗脑了,觉得你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借机骂我呢?”   “不是不是,”欧阳俊说,“我现在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人,你救我之后,我一直很感激你,除了感激外,看见你我还会心跳加速,我知道这就是喜欢。”   林亦然捏了好几下眉心:“那你喜欢我什么,我改好吗?”   “我也说不清,我觉得你是我心里的英雄,就.....”欧阳俊忽然腼腆,“就现在满脑子是你,亦然哥,我确定我喜欢你。”   “……”   林亦然头疼:“我和霍竞是恋人,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懂?”   欧阳俊急道:“我懂!我没想拆散你们,我也知道我抢不过霍爷,我只是想你在失意的时候可以想到我,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找我聊天,或者做任何事都可以。”   “意思你可以当地下知己?”   “为爱牺牲不算什么。”   “.......我该说你三观不正还是思想前卫?”   欧阳俊欲开口,林亦然打断道:“你不用再说了,你的感情我接受不了,至于你的病情一切听从医嘱即可,还有你的花儿,我会马上让人退回去,以后别送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我咨询过了可以装义眼,我.....”   对方的后半段话被林亦然无情掐灭在电话里。   下午,他监督了公司集体员工分批次做了免费眼科体检,傍晚下班,照旧去医院探望弟弟和宋裴,欧阳俊的病房就在隔壁,免不了要遇上,而他刚到病房没两分钟,欧阳俊就过来了,一只眼睛戴着白色的医疗眼罩,人看着精神不错。   怪不得,林亦然心说,是病得不够严重,否则哪来的精力作妖。   他全程没搭理他,欧阳俊也识趣,没在病房里乱说话,见三个人都不太欢迎他才摸摸鼻子回自己房间。   翌日,林亦然上班,午休时间,前台打进电话,说有人想见他。   “谁?”林亦然问。   “呃...林哥,他没说名字,他说你见了就知道,我说了要见您得提前预约,但他说今天见不到你就一直赖在公司不走,”前台开始是拒绝对方提出的要求,可是对方比较难缠。   林亦然大致猜到是谁了:“你让他进来吧。”   “好的。”   不多时,响起叩门声,林亦然说了句“进”,前台帮忙打开门,来人果然是欧阳俊。   “亦然哥,”欧阳俊戴着一只眼罩笑容满面,甚至又带了一束向日葵。   林亦然无语,一个压根和他不熟,认识还没几天的年轻人非得向他表达爱意,吃饱了撑的吧:“欧阳俊,我昨天电话里是没说清楚吗,还是你听不懂?”   “我懂,我就是想过来看你,昨晚你没理我,我难受了一晚上。”   “......”   “现在见到你,我心里就舒服了,”欧阳俊将花束放在办公桌上,自顾自说,“我对你也是认真的,你救了我,我崇拜你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将来也可能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也说不定,可现在在我心里,我就是对你有一种强烈的向往,我不求将来拥有,求个曾经美好也行啊。”   “可是我不喜欢你,你这样打扰到我了。”林亦然拿出坚决态度,只要有丝毫犹豫都会让对方觉得有可乘之机,“我允许你进来办公室,是明确告诉你,你再送一次花,或者再来一次我的公司,我会立马打电话给你爸,我相信他分分钟会送你出国。”   一个纨绔小年轻,治他简单。   果然这么一说,欧阳俊就急了:“别别别!”   他的生活费全是来自他爸,出国也不怕,怕的是停卡,他苦着脸挠头:“那....那我不打扰你也行,但总得给我留点美好回忆吧。”   林亦然讽笑:“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想怎么留美好?”   赶紧留学去吧。   欧阳俊脑子一转,绕过办公桌,一弯腰就钻进了桌子底下,抬头说:“让我帮你一次。”   林亦然傻眼了两秒,紧接着惊怒,冷声厉喝:“疯了吧你,赶紧滚出来!”   “我....”欧阳俊话到一半,忽然停了,表情也定格在这瞬间。   林亦然准备把他提出来,却察觉空气里骤降的温度,熟悉的冷感让心脏狂热跳动,办公室里的空气如幕布般在眼前晃动,很快,空气撕开裂口,熟悉的男人从中踏了出来。   霍竞是从欧阳俊房子的空间缝隙出来的,随后着急赶来了老婆公司。   “然然,我回来了。” 第69章   默然, 眼眶涌上热意。   林亦然松开欧阳俊,绕过桌子,几个大步冲到霍竞面前, 将对方领口一攥:“你还知道回来?说好的很快呢!你的很快的就是让我足足等了两个多月是吗!”   视线蒙上水雾。   他另一手勾住霍竞脖子, 踮脚去吻, 霍竞也低下头,双臂牢牢将怀里的人禁锢。林亦然被后腰的劲儿一托, 脚尖离了地, 他松开霍竞领子, 五指没入对方发丝。   彼此交换滚烫热吻, 难舍难分。   夺眶而出的眼泪打湿了林亦然的脸:“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担心你, 我怕你死了残了受伤了再也回不来, 我整晚整晚睡不着,睡着了还做噩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   “我知道, 知道的老婆,宝贝不哭,”霍竞心疼地吮干他脸上的泪。   “你知道你不早点回来,哪怕给我个讯号之类!”林亦然双手握拳,在霍竞双肩上砸了几下, 虽有点生气,但这点生气顷刻被欣喜浇灭,双臂紧紧抱住霍竞脖子。   霍竞托起他, 将他抱上桌,解释给他听。   “我在别的空间被困住了, 打乱的空间秩序在不断恢复,我去到的空间正好与这个世界的空间分离了交错点,没有了缝隙通道。”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受伤了吗?”林亦然着急往霍竞胸膛上摸。   “没有。”   话落,再次唇抵唇,湿/热滚烫,互相要把彼此融化。   “你....”鼻腔呼吸不够,林亦然在唇分时用力吸了口气,说,“把门锁了.....”   说完意识到不到。   办公室里还有个人!!   有别人,霍竞怎么会不知道,踏入老婆办公室的第一秒他就知道那人藏在桌子底下,炽热与暴虐在身体里共存,他有个疯狂念头在脑海闪过,想当着这个空间所有人类包括非人生物的面,让老婆倒在他怀里告诉众人,谁才是他的老公,谁是他唯一的配偶。   林亦然感觉身体被霍竞的臂弯箍得疼,随即嘴上传来刺痛,嘴唇破皮了。   “你....还咬人?”   林亦然反咬回去,拥吻变成了小狗互啃,但霍竞没再下重口,林亦然也不过玩情趣,那一点血腥味混着几丝眼泪的咸涩早被搅没了。   霍竞也不舍得把自己的配偶赤条条展露给别人看,藏起来还来不及,疯狂想法只能压下。   “霍竞,我们回家吧。”   “好。”霍竞道。   话是应了,但林亦然仍被霍竞拥在怀里,怀抱是一如既往的凉,然而自己脸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仿佛冰火两重天。   不够,完全不够!   光是这点亲密怎么够!   两个月的分别中林亦然不知掉了几次泪,想念霍竞时身体有锥心的疼,此刻见到人,只想把自己消融在对方的气息中。霍竞也是如此,每次听钥匙向他阐述配偶的近况都让他几乎疯狂,想马上回来抱抱老婆。   几道撕扯声后,外套断裂了一条袖子凄惨地扔在地上,衬衫崩裂扣子,其中一颗落在桌面骨碌碌滑落至桌沿,搭配正装的皮鞋被甩到一旁。   “我们回家,”林亦然单手撑在身后。   这话是强压住了不管不顾的想法才勉力能够说出来。   他太爱霍竞了!   像着魔,像中了蛊,想随着霍竞一疯到底。   霍竞应着他,眼中情愫浓烈翻涌,津甜尝了又尝,辗转碾磨,似要永无止尽,只是吻而已,已让办公室一片凌乱,狂热的爱意充斥心底,反反复复在心里诉说。   老婆我爱你!   然然,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爱你!   .....   林亦然已头晕目眩,被封开不了口,霍竞自然也无法说话,可他就是能听见耳边回荡着的浓烈话语,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吗?   肩头被重重一摁,他往后倒,办公桌上有电脑、水杯、笔筒....倒下去必定压痛自己,然而心惊都没来得及,后背已触碰到柔软的床面,头顶是看了千百遍的天花板和熟悉的吊灯。   他们回到别墅了?   热吻再次倾轧.....   在房间里玩耍的透明怪物咻得逃离,一骨碌冲向阳台,跳上栏杆,察觉支配者没有追来,它回头去看,见支配者与配偶似乎要更深入探讨....秉着学习的态度接着看。   忽然,嘭一声巨响,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轰然炸碎,透明怪物冲向天空,逃得飞快。   支配者太凶了。   床边扔了撕成布条的裤子,当然,这是林亦然的,霍竞还完好无损,他用手推了推霍竞:“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你身上都馊了。”   “嗯,”霍竞应一声,没有立即去浴室,反而抱紧林亦然,感受着淡淡的体温,“以后不准再掉泪了,我也不会再离开你那么久。”   “我信你。”   虽然霍竞重得像座山,但林亦然任由他抱紧,双臂环着霍竞脖子,一手拨弄着对方的头发,时而手指搅进头发里,指尖又穿过发丝摸向霍竞的耳朵,问道:“那个怪物杀死了吗?”   “死了,”霍竞说。   两人就这么抱着说话。   “你去的那个空间是不是环境很差?”他发现霍竞的衣服还是原来那身,而且已经陈旧发黄。   “那里没有黑夜,只有白天,到处是土地,没有河流,没有农作物。”   “怪不得你脏兮兮的。”   想到什么,林亦然又惊道:“什么都没有你吃什么,你不会到现在一口水一粒米饭都没吃过?”   “是没有,但是不要紧...”   “什么不要紧!”林亦然打断他,立马扭动挣扎,急道,“你快起来,我让阿姨给你做饭,不行,冰箱里有什么你就先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霍竞轻松压制,捉住两条白晃晃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塞,再一搂紧,林亦然哪还挣得出来,心情颇好道:“急什么,你看我像是饿得走不动道的样子吗?”   “可是你都那么久没吃东西!”   “是有些饿,”霍竞承认,“可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只想抱我老婆。”   林亦然无言以对,只好叮嘱:“那你量力而行,别累着自己。”   霍竞撑起双臂,彼此拉开了点空隙,他挑眉。   林亦然:“......”   好像说错话了?   但也没有不对,是非人生物两个多月不吃东西也无法忍受饥饿啊!   霍竞拉他起来,打横抱起他走向浴室:“陪我?”   “浴室门口都快到了,你还用得着问我意见吗?”林亦然靠着霍竞颈项,但若回答,一定是愿意,什么都坦诚了,还有什么不愿意。   林亦然双脚落地,赤脚走在地砖上,从架子上拿毛巾、拿沐浴露,一转头,霍竞已经丢开脏衣服脏裤子走进淋浴间,还道:“浴缸待会儿再用。”   “.......”脸颊发热,“以前也没见你爱泡澡啊。”   霍竞没回头,传来轻笑:“以前没老婆,泡谁?”   “......”还是老榴芒!   心底吐槽了句,林亦然也走进去,放好手里的物品后准备调花洒,想到霍竞喜欢海洋,那必定不喜欢热水,正要调冷水,后背有阴影笼罩过来,握住他手调了热档。   “冲热水你能行吗?皮肤不会烫坏吗?”林亦然回头问。   “我不娇弱,只有你才是小娇娇,”霍竞捏了捏他脸。   林亦然汗。   什么小娇娇,什么形容词!!   “我堂堂男人好吗!你才娇,你从头到脚都娇,再用这种词形容我我翻脸,”他威吓警告,然而他什么样子在霍竞眼里都可爱。   “嗯,”霍竞低头温柔亲他脸颊,“遵命,老婆大人。”   “你去外面流浪了一回,好像更油嘴滑舌了。”   “或许是因为每一天都在想你,除了想你以外,无事可做,”霍竞回忆着那个月。   林亦然心里甜,也心疼,那得多无聊多寂寞。   “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他用花洒把霍竞全打湿了,然后帮他涂抹沐浴露打泡泡,又说起京市出现的缝隙,“当时那眼珠子就在我面前蹦出来,我都懵了,哪有人上一秒在干架下一秒就瞎眼的,后来去了他房子才发现有个空间缝隙。”   这件事霍竞都了解了,来的时候赵佑的队员就驻守在房子里。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莽撞,万一有危险会伤了你自己。”   “我知道危险,可是你又不在,你要是在的话我肯定马上打电话摇你,还有谁比我家霍叔叔厉害吗?”林亦然用手戳着霍竞腹肌,其实就是想揩油。   “知道摇人就好。”   “当然,我又不傻,对了,你是从那栋房子里的缝隙回来的吗?”   “是那里,”霍竞说,“我把它修复了,部队已经撤了,其他地方的缝隙可以暂时先不管,但是你在的地方,我要保证绝对安全。”   林亦然顿觉暖心,又踮脚往霍竞唇边亲了口,笑说:“那天我差点以为你要回来,结果出来一只猪,这个缝隙的对面不会是个猪圈吧?”   霍竞默了一瞬。   林亦然抬眼,顿时,爆发大笑:“哈哈哈哈哈.....”   “好笑吗?”霍竞压低嗓音。   “一点点,哈哈哈哈....”林亦然转到霍竞身后,准备接着抹泡泡,然而视线一接触到他后背,不禁一怔。   笑声戛然而止。   浓烈爱意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竟然忘了,霍竞的本体有着许多触手,祂们就是从后背钻出来,犹如漆黑的蟒蛇。   呼吸有瞬间凝滞。   后背没有传来动作,霍竞也是一僵,他知道,他的然然又开始怕他了,于是只静立不动。   “你的伤怎么样了?”林亦然换了话题。   从外表的皮肤已完全看不出来了,是收回到体内了吗?收回到体内能治愈吗?   霍竞道:“没事了。”   空气里充斥满静默。   过了会儿,一点指尖的温度落在霍竞肩胛骨上,他屏息,怕呼吸都会惊了自己的配偶,指尖一点点下滑,移到了他背部正中。   “然然,你别怕我。”   “怎么可能不怕你。”林亦然说。   霍竞缓缓提气,仿佛心脏被撕裂开,异常难耐。   不等他安抚,指尖的触碰变成了掌心,林亦然将手全部贴上霍竞的皮肤,敛眉亲吻在霍竞背上:“我怕你,可是爱你,胜过怕你。”   心头剧烈震荡,霍竞享受了一回情绪被高高悬起,一下又落入极致柔软的感觉。   因为这一吻,浴室成了酣畅热烈的战场。   花洒的水流也不知道哗啦啦地落了多久,时而落在两人身上,水珠溅得散乱,等两道身躯跌撞到角落,又行成了齐整水幕.....   .....   浴缸放满了水,一层泡泡覆着在水面,林亦然浸没在浴缸里只露出双肩,脑袋、脸上、手臂....都沾了不少泡泡,他靠坐着,略一低头便能看到绵密泡泡中的几缕黑色的发丝,玩心起,双手捧了些泡沫在霍竞发顶叠高高,但是手一抖,泡沫散乱。   他骤然弯腰,鼻端触碰到了水面,过了一会儿,霍竞才从水里出来欺到他近前,他把他纳入怀里,同时浴缸里的水猛然从里头扑到了浴缸外,哗啦一声冲了满地。   泡沫、水流一层叠着一层往外疯涌。   水花砸得噼里啪啦。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色泡泡全打散了。   林亦然歇了会儿,手指滴着水,疲累地搭在浴缸边缘,仿佛跋涉过高山,穿越过河流,几度疲累至极又几度灭顶升魂,感觉出窍的灵魂还没回来,霍竞又抱紧了他....   这世上肯定不止有累死的牛,还有被耕坏的田。   “老婆,差不多该和你算账了,”霍竞抵着他耳边说。   算账?算什么账?   林亦然想问,可是嘴里连贯不了句子,都快被颠得魂飞魄散了,该算账的是他吧?!   忽然,一阵落空感袭来,他从浴缸底下掉了下去。   是的,掉下去!   霍竞用自己的能力转移了地方,林亦然落入一张皮椅内,同时兜头灌下来的还有整个浴缸的水,像被突然浇了一阵暴雨,冲刷得办公桌上的物品七零八落,电脑翻倒,杯子砸落....   林亦然抹了把脸,看清周围。   靠,这是自己的办公室!   “霍竞你疯了吗?”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办公室吗?”霍竞单膝跪在他面前,捧起林亦然两只脚分别置于扶手上。   林亦然顾不得羞耻,心里直打鼓:“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霍竞说,“你先前在办公室藏了人。”   “.....!!!”   “他藏在你桌子底下想做什么?”   “找隐形眼镜!”   “我看是找死。” 第70章   撒谎行不通, 真诚才是必杀技,林亦然秒换思路。   “我是怕你误会,才那么说, 他是第一次来我办公室, 在这之前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他把救命之恩当爱情,脑抽了, 但不管他抽得多厉害, 我都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我的爱人是你!”   “然后他就钻到了你桌子底下?”   “......那是他自作主张!”   “接着呢?”   “什么接着?”林亦然懵。   “如果我今天没回来,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霍竞伸出手。   林亦然哼了声,脚趾紧绷蜷缩:“当、当然是把他提出来,抽他两个耳光, 让他脑子清醒清醒, 要不是,”语顿,“要不是你来了, 他肯定没法从我手里逃过一劫。”   面对恋人吃醋,千万不能帮着别人说话,他家叔叔不仅会吃醋,搞不好要吃人。   “你这是在反向帮他?”霍竞没有得到一点安慰。   “哪有!”林亦然急,“我不仅要抽他耳光, 我还要揍得他满脸桃花开,否则他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既然惹你生气,我杀了他?”   “别!”   “你心疼了?”   “.....心疼你个鬼!”   林亦然恼了, 一脚踹霍竞肩膀上,霍竞除了手臂, 身形纹丝不动,小臂鼓起的血管越发明显。这一脚对霍竞没造成伤害,倒是给了他自己暴击,直觉那只手掌都要砸进去了。   此刻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外面的办公区还有人加班。   听到有叫声,一名员工回头看了眼,接着忙自己的,一会儿,他又摘了脖子里的耳机朝办公室走来,在门口敲了敲:“老大?是你回来了吗?”   里面没人应。   想到下午老大没在公司,还有个小子莫名其妙说老大凭空消失,于是不放心,拧了门把进去,一进去傻了眼。   办公室里全是水。   “哪个缺德鬼干的!我们老大招你惹你了,你往他办公室泼水?”计俊才朝空气里大喊,没注意到那张皮椅还在微微晃动,他把地上的东西捡了,去洗手间拿来拖把,“泼水就算了,怎么还往地上倒牛奶,什么人呐。”   林亦然以为眼前的白光未散,看了会儿才发现是天花板。   他们又回来了。   一场办公室胡闹,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那间办公室以后还能直视吗?   湿漉漉的脑袋陷在枕头里,霍竞埋首在他颈间,他吃痛,也发觉以前的感觉没有错:“霍竞,你的舌头上是不是长了什么疙瘩?”   “不是疙瘩,是倒刺,”霍竞说。   “.......”什么玩意儿??!   “要看吗?”   “我看看。”   霍竞面朝他,张开嘴。   林亦然双手捧住霍竞的脸,往他嘴里看,舌头还真长了刺,类似猫科动物的舌头,趁其不备,他用手指头往里试探,本来是报复霍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想倒刺挺锋利,指头还被扎了。   霍竞捏住他手指头亲了亲:“疼吗?”   “一点点,”林亦然说,“为什么你会这样,不是猫科动物才有吗?”   “水生,陆地,我都可以生活。”   “就适应环境才这样的呗?”   “差不多。”   “嗯,”林亦然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半眯起来,揉捏了一下肩膀,“最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容易头疼,脑子缺氧,一跑步就好像要断气,还容易心悸,有时候喘不上来气,比如现在,我真的得休息会儿了,改天还要医院做个体检....”   话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说完,人也“睡着”了。   开玩笑!特么舌头长倒刺,这不是要人命吗!!!   溜是溜不了,赶紧歇了歇了。   “呼.....呼.....”呼吸均匀得不要不要。   可是他不知道,霍竞只要触碰到他,就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霍竞将他翻了个身,趴着。   林亦然不动声色,估计是觉得适当趴着睡可以减轻脊柱压迫,霍竞在体恤他总是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长时间久坐对身体不好,直到肚子下被塞进了一个枕头,顿时警铃大作,心念三、二、一,行如疾风,快如闪电,猛地往前蹿起,再床头一蹬,跳下床马不停蹄冲下三楼进房间上锁。   然而这只是美好愿望,现实是,就蹿了一下。   被霍竞逮住了。   林亦然急得破口大骂,往后蹬脚:“你个老登西,你是不是想要谋杀!你要杀人了吗!明天新闻头条就是某某老总房内惊现尸体,死状凄惨!”   霍竞故意问:“然然,你在想什么,怎么会想得这么严重?”   “我.....”哑口无言,气血冲到面门,脸颊爆红,“我想什么了我!我什么都没有想,你不要把你的乱想当作我在想。”   “但是我能猜到,”霍竞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   “你以前太弱,我总收敛着,可是我今天有点吃醋。”   所以呢???   林亦然要疯了!   那一刻,他抖成了筛子。   ......   昼夜轮换,林亦然已不确定时间,只知道天色黑透后不久黎明来临,白天的时间也不算长,不知不觉又入了黑夜,后来一睡着就是两天。   清晨,林亦然动了动眼皮,微微掀了点眼帘后下意识往霍竞怀里挪。   霍竞收拢臂弯。   忽然,他一下睁开眼,扭身去床头柜上找手机,被子从光滑背部滑落,擦过满身吻痕,不禁轻哼,这几天够荒唐,却也欢愉极致,但再这么下去人该废了。   “我手机呢?”   记忆回笼,手机应该还落在办公室,也不知道被水浇了一场还能不能用,办公室一片狼藉。   员工得怎么想?   眼前阵阵发黑。   霍竞坐了起来,把林亦然捞回身边:“你的手机、笔电,我都让任一送过来了,能用,没坏,现在放在我书房里,你们公司的运营也正常,没乱,放心。”   “好吧,”对公司林亦然还是很放心的,游戏制作要花费许多时间成本,单一项角色建模就要每天持续诸多重复调整的工作,不像别的行业可能随时需要签署文件。   “至于你的办公室,”霍竞道,“我相信你们公司保洁会帮你打扫。”   “......你还有脸说?”   林亦然佯装愤怒,搂住霍竞脖子,一口咬在他耳朵上,但没怎么用力,咬了耳朵咬脸咬鼻子,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啃是亲了。   以前觉得霍竞是长辈,他还带着一份尊老爱幼的敬意,现在了解真相,完全没了辈分感。   “咬你咬你咬你咬你咬你....咬死你!”   “不错,变小狗了,你咬我,我也得咬回来?”霍竞浅勾了下唇角,双手握住林亦然腰际,轻易将人举起来,脑袋凑近....   百尝不厌。   林亦然惊呼,那哪是咬,分明是野兽舔舐猎物,还特别扎人,而猎物只能发出呜咽。   难道这就是痛并快乐着?   一惊,心里骂了自己变态,家里有一个变态就足够了,不能再有第二个。   推开脑袋,双手死死捂住霍竞的嘴:“我要去拿手机,你别再乱来了。”   浓墨眼中含笑,霍竞点头。   林亦然舒口气,翻身下床,双腿一软差点跪了,打着飘进了衣帽间,霍竞传来话:“穿鞋。”   “我就不穿,我喜欢光脚在房间里走,而且你都打扫干净了,地上也没玻璃渣,又不要紧,”林亦然套了条短裤,接着在柜子里找衣服,不是找自己的,而是要霍竞的,“你怎么连件薄毛衣都没有?”   霍竞不怕冷,柜子里从来没毛衣,寒冬腊月的正装也只是里面一件衬衣,外面一件西装。   “喜欢毛衣我给你买,”霍竞套了松散的睡袍,提了居家拖进来,蹲下身,握住林亦然脚踝,“天气凉了,把鞋给我穿上。”   “不穿。”   “不穿鞋是什么毛病?”   “好吧好吧,”林亦然穿好拖鞋,又说到衣服,“我不是非要毛衣,我就是想穿你的,算了,我现在也不怕冷。”   他选了霍竞的衬衫穿上,握住两边领子提起覆在鼻端,嗅着霍竞的气息。   霍竞仰头望着他:“老婆,我就在这儿。”   衣领遮了林亦然半张脸,只露出星眸璀璨的眼睛,弯弯眼角地笑了。   是啊,霍竞就在这儿呢,可他还是处处想要有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贪婪,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霍竞看着他,被笑容晃了神。   这一晃神,林亦然已从他身边退开,拖鞋甩了,赤脚往后倒退,还敢大胆挑衅了:“我说了不就不穿,不穿,不穿,我看你拿我怎么样?”   开始皮了。   没办法,霍竞回到了他身边,心里欢快地要飞起来,雀跃地就想惹一惹对方,看他无可奈何,看他生气,看他任何表情都好,都欢喜得要全部刻心里。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有些书里说恋爱是件麻烦事了,人类配偶不爱听话,不过不要紧,”霍竞朝林亦然靠近。   林亦然转身就跑,但人类怎么跑得过怪物。   高大身躯不过慢悠悠往前一迈就到了他身后,直接拦腰扛上肩:“你不爱穿就不穿,我不强迫你,但你想去哪儿我就抱你去哪儿。”   他有的是办法治老婆。   “你这还不叫强迫?这是变相强迫,你耍赖你不公平!”林亦然挥舞手脚,“你怎么能把能力用在我身上,这样以后和你闹着玩儿是不是次次都是我输!!!”   “你也可以耍赖,想办法不让我抓到你。”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飞吗?!”   “倒也不必飞,耗尽我精力试试?”   “......”臭榴芒!   林亦然被扛回了房间,霍竞亲密蹭着他脸颊,厮磨了会儿才舍不得地松开,道:“我去帮你拿手机和笔电。”   到了房门口,霍竞回头,忽然提到了另一件事:“霍嘉年和欧阳俊已经出国了,出国前还剩一口气,宝贝,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亦然蹭得坐直,脑中思绪飞转,面上不显,这些事一定是霍竞趁着他睡着后做的安排,至于为什么还剩一口气,必定是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折磨,当下不能问,也不敢问,问了那俩人可能一口气都没了。   “没有,”波澜不惊。   “确定?”霍竞看似平淡,“一个是热烈追求过你的前男友,一个是把你当英雄的年下小奶狗,真的没什么想问?”   啧,还懂年下小奶狗呢,这醋吃得。   “他们的事和我无关,”必须毫不在乎。   霍竞眼神转为柔软:“我把早餐也给你端上来。”   好多年后,林亦然才偶然从圈子里的朋友那儿知道,霍嘉年在出国前经历了什么,据说他当时有些疯癫,说自己身边总出现鬼魂,手指还被一根根掰断、修复、掰断、修复...所谓十指连心,这种痛苦经历一整晚是只能剩一口气了。   霍竞一走,林亦然放松下来,转念一想又不对,自己又没出轨!凭什么要紧张?   抓过枕头,胡乱捶了几下。   哼!   霍竞先拿来了手机与笔电,接着端来早餐:“要我喂,还是自己吃?”   林亦然靠坐在床头,不理他,气哼哼。   霍竞紧张:“怎么了?”   “你觉得是我的错吗?”眼睑微敛,戏精上身准备扳回一局,再抬眼时,眼中氤氲出破碎感,“因为你觉得是我的错,所以刚才那么试探我吗?”   霍竞的五官锋利,没有变化,面色却变了,拥有配偶后他多了许多情绪,心慌,恐惧,惊讶…情绪交集。   他的然然要哭了。   配偶伤心了。   他竟然自己把自己的老婆气哭,要疯!好像无形中被啃食骨肉,焦急情绪要把祂撕碎,绞烂。   “然然,是我的错。”   霍竞单膝落地。   林亦然深吸气,瞳孔颤了颤,刹那怔住,他对非人生物的了解再浅薄也知道,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强者为王,弱者才会屈膝,霍竞是这个空间的最强者,从来没有他下跪的时候。   而他林亦然对于非人生物来说,也不是厉害的存在,反而很弱,霍竞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然然,你告诉我,怎么做你可以不伤心,你想要去掉我身体的哪一部分?或者我找材料,为你做一把趁手的工具,可以扎穿我的皮肉,我可以任你处置,只要你不哭,好吗?”霍竞异常认真。   疯了,疯子!   林亦然在心里呐喊,霍竞是把自己世界里的做法灌输给他,甚至把他当作凌驾于祂之上的支配者的存在。   一眨眼,真有眼泪从眼睛里落了下来。   霍竞爱他,不会比他爱祂少一点点。   林亦然赶紧把脸上的水痕抹了,他不要霍竞难受,更舍不得霍竞受伤:“你起来。”   此刻,霍竞是绝对的遵从者。   他一站起来,林亦然便扑入他怀里,牢牢抱紧:“我不喜欢血腥方式,我要是生气,我就拿拳头说话,或者用枕头招呼你,还有,我现在郑重通知你,你的身体是我的,以后你不管是和别的生物打架,还是帮研究所处理吃人怪物,我要你完好无损,不能受伤不能流血,一根头发丝都不准掉!”   霍竞问:“蜕皮呢?”   噗嗤,林亦然笑了:“我在这么严肃地警告你,你居然还开起玩笑了?”   他抬头,发现霍竞没笑,也是认真的。   傻瓜。   “蜕皮当然可以。”   “好。”霍竞也拥紧他,情绪渐渐平复。   “现在喂我吃早饭,我要坐在床上吃,好不好?”林亦然仰头。   霍竞哪会不应。   吃过早饭后之后,林亦然查看邮件和手机信息。   弟弟和宋裴已经出院了。   手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他没接到,因此短信也不少。   林亦闵发的信息内容一大串,说在出院当天就收到了许多导演投的剧本,经纪人帮他筛选过后立马就奔剧组去了。林亦然回了条,让他好好工作,也注意身体。   发信息时,瞄了眼在阳台处打电话的霍竞。   他一回来,弟弟就接到剧本,保不齐就是霍竞搞的鬼,故意把人给支走了,爱吃醋,小气鬼,他在心里默念,却又甜得像泡了蜜罐。   霍竞打完电话,迈入房间。   被打碎的移动玻璃门还没装,可就是灌不进风来,林亦然也感觉不到冷,不明白霍竞是怎么做到的,然而此刻这些不是重点。   有个更重要的问题,他已经准备好问了。   “霍竞。”   “在,”霍竞走回房内,丢开手机说,“是研究所的电话,这次回来给他们带了点小麻烦。”   “哦,”林亦然道,“我不是问你电话的事。”   “想问别的?”   “对。”   “你说。”   “你到底有几条触手?”   霍竞停在离床几步远的距离,目光深深锁在林亦然脸上,不敢再靠近,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71章   在沣市的公寓房内, 林亦然曾问过“你的触手都没了,以后你要怎么办”,他用了表示整体概念的字眼, 都。霍竞知道他误会了, 可是没有解释。   不解释, 就是隐瞒。   “多少?”林亦然又问,唇瓣微动, 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   房内安静了许久。   久到林亦然想变换僵硬坐姿时, 霍竞终于开了口:“然然,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另一面, 你会害怕,只要你害怕,我就会永远藏好, 不在你面前露出一星半点。”   是, 林亦然是害怕。   用毛骨悚然形容也不为过。   “可是我想看,”他执拗。   霍竞是恋人,同时也是怪物, 使他思维产生割裂感,感情告诉他,霍竞爱他,绝对不会伤害他,并且不会让任何人任何生物伤害他, 只要在霍竞身边就有满满的安全感。   可是身体会对霍竞的另一面感到害怕。   他想把这种割裂感融为一体。   想要接纳霍竞的全部。   “我要看!”林亦然抓过枕头举起,“不给我看,信不信我打你?”   “没必要勉强自己。”霍竞说。   “我就喜欢强人所难, 尤其是勉强我自己,再说我已经不害怕了, 来吧,”林亦然将枕头抱在怀里,舒展的双腿收缩起,嘴上说不害怕,身体却本能地做出对自己的保护姿态。   多么蹩脚的谎言。   霍竞企图用言语软化他,别再执着于他另一面,然而林亦然一瘪嘴,真生气了:“最后问一句,给不给我看,给我看,我就留下,不给我看,我回家。”   “这儿就是你家,你还想去哪儿?”   “我的公寓已经装修好了。”   两人对峙。   那间被五楼夫妇吵架殃及而烧了部分的公寓,在上个月宋裴将钥匙交还给了他,之前他不在京市,也是宋裴帮他盯的装修,眼下早能重新入住了。   这话,如往一桶汽油里丢进了一根带着火星子的柴火头。   轰得点燃了霍竞的暴虐。   但他的暴虐在老婆面前只是微微动了下脖子,接着道:“京市每年都会死不少人,病死的,老死的,出车祸死的,许多人死后磁场没那么快消散,尤其会影响空置房子的环境,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长久没人住,阴气会重。”   “......”林亦然怔怔的,“你在吓唬我??”   “还有五楼的那对夫妇,”霍竞说,“他们不是人。”   “你也不是人!”林亦然一个枕头砸过去,“我看你还不是个东西,我害怕什么你就拿什么吓唬我!”   他当即下床往外走,打开房门,霍竞就站在门口,本能朝后看,身后哪还有人。   一阵心惊,靠!   “你有能力你厉害,我承认了好吗?现在,让开,我要出去。”   “然然,你也说了,你不想我吓唬你,”霍竞眉峰紧拧,愈发地焦躁不安,既不想林亦然生气,又不想在对方眼中看到恐惧。   是床上把老婆折腾狠了,下了床才反过来被折磨,报应吗?   “这不一样,”林亦然说,“是我自己要求,就不是你吓唬我。”   “真想看。”   “想!”   考虑了片刻,霍竞终于应允,本想再命令一句不准害怕,可是孱弱者畏惧强大的本能无法靠命令消除。   林亦然把他拉进来,关上门,自己跑回床边,深呼吸了口气:“开始吧。”   霍竞应是应了,眉宇却始终没有舒展:“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喊停。”   “知道了,你别磨蹭了,”林亦然催。   “我是担心你。”   “啾,笔芯。”   “......”   霍竞无奈,轻松解开了腰间本就系得松散的睡袍带子,衣襟往两边敞开,露出精壮身材。林亦然早不知被这幅身躯抱了多少次,已是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再看却依然脸红,嘴里嘟囔,睡袍里也不多穿条内裤,是想显摆还是转移他注意力?   很快,他的视线集中在了霍竞胸前。   以霍竞胸膛正中为点,一直往下,缓缓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细线。   林亦然看得仔细,那其实是划痕,是霍竞的皮肤出现的裂缝,裂缝逐渐扩大,只扩大到两公分时已能窥见里面蠕动的漆黑物体。   他屏住呼吸。   脸颊红晕慢慢消退,嘴唇紧抿,凉飕飕的冷意顺着脚后跟爬上小腿肚,也在顷刻间冲上背脊。   蠕动的黑物从霍竞胸膛钻了出来,一条、两条....   林亦然看得更清楚了。   每一条触腕都漆黑如墨,光滑、粗壮,但祂们不是全黑色,触腕的底部是许多小吸盘,呈渐变的深褐色,祂们在空气里缓慢挥舞,也不断得从霍竞身体里钻出来,不止是胸膛,也包括背部。   他见识过触手的威力,一条就能在分秒间勒断其他生物的脖子,更别说那么多条触手了,杀伤力绝对庞大。   可是到底几条啊!   十几条差不多了吧?   “霍竞,”林亦然出声。   空气里,触手的舞动变得极其缓慢,霍竞尽量不吓到他:“怎么了?”   “你先让我心里有个底,直接宣布你长了几条?”   默了默,霍竞问:“你心里最大的承受限度是几条?”   “这怎么能看我的承受限度,当然是你有多少算多少,”林亦然大致猜测,“十条? ”   霍竞道:“你猜对了。”   霍竞狡猾,林亦然也不傻,诓道:“可是武山告诉过我,不止,你撒谎了。”   “那就十一。”   “......”   “霍竞,”林亦然严肃起来,“我最讨厌别人撒谎,尤其是恋人撒谎,我也不问你多少了,反正有多少你就必须给我看多少,不准隐瞒。”   老婆执拗,霍竞没法子,将全部触手释放出来,但都是缩小了比例的,否则得填满整个房间。   林亦然边数边念:“一、二、三、四......”   数到二十几条的时候彻底傻眼。   神经病吧??谁家老公这么多触手啊!!!   “大部分没有攻击性,很温和,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被我撕了,你上次见过,”霍竞是撒谎不眨眼,也是他有史以来释放触手最温柔的一次,换做以前,本体出现,必定见血。他也仔细观察着林亦然的表情,震惊,恐惧,又强自镇定,都在瞳孔中逐渐变化。   林亦然抽了抽嘴角:“亲爱的霍叔叔,你是觉得我恋爱后直接变成智障了吗?”   “我是担心你怕我。”   “那也没必要骗我。”   “好,不会了。”   “祂们,会咬我吗?”林亦然问,声音放得极轻。   “都是我身体的部分,控制祂们好比你控制自己的手指,”霍竞两指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思维在这儿。”   这是真话了,林亦然点头。   一条触手缓缓移动到他面前,在不足半米距离时,身体自己发出了即将颤抖的信号,皮肤上冒出一粒粒小疙瘩,霍竞的触手没有五官,却能深刻体会到被触手们全面锁定的感觉,犹如群狼环伺,心慌紧随而至。   这些不是一条,是几十条啊!   在林亦然唇瓣褪去色泽前,霍竞全部收了回去。   林亦然调整呼吸,紧绷感慢慢消退,但额头早有了细密的汗,一摸,全是凉的,抬眸迎上霍竞的视线。   霍竞也正凝视他。   “是有点害怕,”林亦然承认,其实不止一点。   “别怕,”霍竞向他保证,“以后我会藏好,不会在这个家里释放露出你害怕的一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亦然稳了稳呼吸,走到霍竞面前,他将手覆盖在恢复模样的紧实胸膛上,“我是想说,虽然有点怕,但我会尝试慢慢接受,只要你在露出这一面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应该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不用勉强,然然,”霍竞道。   指尖抚摸着皮肤,林亦然慢慢说:“小孩儿挑食不爱吃菜,大人就说,将来会长不高,读书成绩不理想,老师说,要更加努力才能迎头赶上,入了职场压力大,却依然要不断往上爬,很多事都是被勉强着往前走,因为再往前,会收获更好的东西,这件事也一样,难道你不想,我毫无顾忌地亲吻全部的你吗?”   柔软的一吻,落在霍竞胸前的皮肤上,也震荡着霍竞的心脏、思维、身体的所有器官。   林亦然还想接着说,忽然双脚离了地:“?”   身体被丢进柔软床面,只听撕拉一声,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裤子被撕成了碎片,一条腿被霍竞架起。   “你干嘛,怎么突然就....”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已被狠狠撞碎。   俯视而下的视线如岩浆般沸腾:“这件事,应该不需要预警。”   是不需要预警,因为你是想杀了我吧!!   温柔点会死吗!   “会,”房间里内响起霍竞的说话声,可他的嘴唇明明没有动,周围却全是他声音,比平常更暗哑、低沉、像粗粝的磨砂纸,“要爆炸了”“火烧着了”“会死”.....   他要被老婆的爱意烧死了,也想把林亦然拉入火海。   这一场淋漓,熯天炽地   .....   凌晨,林亦然在霍竞怀里醒来,睁眼时周围只有黑暗,但熟悉的怀抱让身心都倍感放松,双手也抱着霍竞的腰,脸贴上胸膛,既然是黑夜,那就接着睡。   到早上再睁眼,也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他趴在霍竞身上。   天色还早,才黎明破晓。   林亦然安静地赖了会儿床,没一会儿就开始有动作,搂住霍竞脖子蹭了蹭,乱糟糟的头发蹭得霍竞痒,抬手就老婆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睡了?”   “再睡就成猪了,我今天要去上班,你不准再缠着我了,听见吗?”   “现在是谁缠着谁?”   “你缠着我,就是你缠着我,”双腿缠住霍竞的腰,双臂也勒紧他脖子,还用用力在霍竞脸上亲一口,“我现在是在严重警告你,听见了吗?”   “确定今天要上班,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被子里,霍竞的两条手臂也紧箍着,再多一分力都会让林亦然发疼的程度。   “不了,正式上线的网游虽然很成功,但是后面开发手游压力也很大,我怎么能总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太不像话了。”   “赔本有我兜底。”   “还是不想让我去上班?”   “再晚两天?”霍竞与他打商量。   “你看,到底是谁缠人,”林亦然乐,“我还有个事儿和你商量。”   *   林亦然恢复了正常工作。   这天周一,像往常一样下班后他去了自己的那套公寓,在楼下泊好车,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进了楼内,随着叮一声,电梯门开,恰巧是许久未见的五楼夫妇。   女子挽着丈夫手臂从电梯内出来。   知道他们也是非人类后,林亦然多了些警觉。   女子和往常无异,惊喜道:“林先生,你是搬回来住了,买了菜回家做饭?”   “呃...”林亦然笑笑,“暂时还没有搬回来,只是顺道过来看看,验一下装修。”   黑色塑料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女子看了眼,也不多问,道:“我和我老公正要出去吃,那我们回头见?”   “好,回头见。”   他步入电梯,到了楼层后进入公寓房内,第一时间奔向厨房,拧开水槽上的水龙头开关,不等水槽加满水,他就把黑色塑料袋丢了进去,啪得一声,水花四溅。   衣服、脸上都溅了不少水,他随意掸两下,盯向塑料袋。   袋子里的窸窣声更大了,许多东西要从里头钻出来。   林亦然忍着不适,拿剪刀把塑料袋剪开,然后捏着一角将菜市场买的黄鳝全部倒出来,因为在袋子里面闷了段时间,粘液与粘液搅合,腥气很重。   他把袋子丢垃圾桶,回头再去看,接着关掉水龙头,水槽已满了一半。   黄鳝不是单挑,也不是两三条,而是十几条。用力深吸一口气,林亦然把手伸了进去。   他打算一个星期后给霍竞一个小惊喜,因此再三告诉霍竞,这个星期不准管他,不准接送他上下班,不准暗中盯着他,要给他绝对自由,也不能过问他每天下班去做什么。   黄鳝又长又滑,菜市场也很好买到,拿来练习正合适,只要自己多练习,一定能克服对长条物体的排斥,以后就能轻松大胆甚至在谈笑风生中毫无畏惧心理地大胆抚摸霍竞的触手,就像抚摸家养小宠物,自然又温馨。   想法特别美好。   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林亦然回别墅。   之后连着一个星期,他都会在下班之后去趟公寓,练习胆量一两个小时。   这天,照常从公寓出来,天空下起了雨,冰凉雨水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他把车停在了地面车位,小跑至车里时淋了不少雨,尽管有点冷,但空气里的凉意让窒闷的胸腔获得了一点顺畅感。   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引擎刚启动,霍竞的电话来了。   “下雨了,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不用,我在回来路上了,”林亦然说。   “好,我在家等你,开车注意安全,不着急,”霍竞叮嘱。   “嗯,知道,”林亦然应一声。   下雨天容易堵车,何况没过下班高峰,交通信号灯前排起长龙,汽车随着车流走走停停,起步慢了,后头车按着喇叭急催,刹车快了,人会随惯性往前冲,没一会儿,林亦然便有些头晕,觉得车内空气闷,胃里难受。   目视着前方,黑色雨刮器在窗玻璃上来回洗刷雨水。   雨刮器细细长长...   不自觉回想到黄鳝。   倏地胃里翻搅,一股强烈的呕吐欲冲上喉咙。   那些从手背、掌心游移过时的黏腻感又回来了,一开始,他只觉得不舒服,强迫自己去适应,然而每天下班去公寓的路上心里都在排斥,这种排斥感没有因为他的执着消散,反而愈演愈烈,从开始的紧张演变成了巨大的恶心感。   他的锻炼起了反效果。   车子半途离开直行车道,驶入变向道,随后拐入了最近的停车场。林亦然下车,扶着路边的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说好的,今天是要给霍竞惊喜的日子。 第72章   [我有事, 晚点再回家。]   霍竞一直在家等,老婆没等回来,只等来一条消息。   *   大雨滂沱, 没有停歇的迹象。   宋裴到家马上洗了个澡, 换了身干爽衣服, 走到客厅,刚巧, 门铃响了。开门, 林亦然浑身湿透站在门外。   “我去, 你是趁着下雨玩了把雨中漫步还是自己汽车没安顶啊?”   “一言难尽, ”林亦然道。   “快进来,”宋裴帮他拿了双拖鞋,“怎么说?和霍爷吵架了?”   “没有吵架, ”林亦然弯腰, 去了自己的鞋子,把拖鞋换上,“我本来想给霍竞一个惊喜, 结果不如人愿,搞砸了。”   “搞砸了重新来,你又不是轻易气馁的人。”   林亦然露出颓败的神色,人也很蔫儿,这件事还真说不好, 光有毅力不行。   宋裴道:“把衣服也换了吧,我给你拿套干净衣服,再把头发擦擦干。”   林亦然随他进房间:“对了, 你还得帮我找个盒子。”   “做什么?”   “我在路上捡了个小家伙。”   林亦然从湿漉漉的外套内袋里掏出来。   宋裴看了眼,额头冒汗:“.......”   找来塑料小盒子把小家伙装好, 林亦然换了衣服,又接过毛巾潦草地擦了几下头发。回到客厅,宋裴问:“你吃过晚饭没有?我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没吃的话我给你点个外卖?”   “吃不下,没胃口,”林亦然坐在桌旁,对着空气叹气。   “那总得吃两口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胃里确实已经吐得空空荡荡,似乎还有些痉挛,兴许垫点吃的会好一些,林亦然道:“那就泡面吧,我记得你喜欢囤泡面。”   “这个有,品种多,大杯小杯?要什么口味?”   “口味无所谓,小杯的来一份。”   宋裴进厨房,挑了杯经典牛肉口味的杯装泡面,在厨房门口直接朝林亦然抛去:“接着。”   林亦然精准接住。   宋裴转身,仍在厨房里捣鼓,里头传来话:“我再煮一壶热水,现煮的水容易泡开,你等我几分钟。”   林亦然拆掉外包装,打开封口,取出里面调味料。   宋裴:“我说,你是布置了什么浪漫约会搞砸了吗,要不要我搭把手帮你?”   “你帮不了我,”林亦然寻找合适说辞,“我用比方来说,比如我和一个人谈恋爱,但是对方还有第二人格,我想适应他的第二人格,可是没办到,但不管是哪个人格,我都是爱的。”   宋裴抱着双臂,等着面前的水壶煮开水摇头:“复杂。”   煮开了水,他提着水壶走出厨房:“你家霍爷不会真有第二人格吧?”   “都说了打比方,”林亦然说,“或者你理解为多种性格也行。”   “性格多样听起来靠谱,”一想,宋裴惊道,“不是那方面特别奇怪,喜欢的口味很重你适应不了吧?”   “........”林亦然提起水壶,冲了泡面,“先等我吃完,吃完我揍你。”   宋裴哈哈笑。   叮咚,有人来按门铃。   宋裴道:“我去开门,这点也不知道是谁来。”   “肯定是我家霍叔叔,”林亦然有直觉,而且很强烈。   宋裴开门看到来人,心道一句料事如神,来人正是霍竞,男人额前落下几缕湿润的额发,西装肩头有氤开的深色水渍,冷眉肃目,身量挺拔,巨大压迫感在开门瞬间自头顶笼罩而下,他赶紧道声好。   霍竞说:“我来接然然。”   宋裴:“您请进,亦然就在我这儿呢。”   林亦然将杯装泡面重新封口,塑料叉子扎入边缘,听着脚步声,抬头看向霍竞,看了眼后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脑袋:“你来了啊。”   霍竞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说好一个星期后给我惊喜,这就是你的惊喜吗?下了班不回家,然后来别的男人的住处,还换了身衣服。”   “........”宋裴大惊,忙要解释,林亦然已经摸向后脖子,拉出一串吊牌说:“这是新的,宋裴没穿过,你不要什么醋都吃,我今天淋了雨才换了。”   宋裴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虚虚地吐口气,自动闪避到书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霍竞叹道:“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他快被老婆急死了。   林亦然起身走到客厅的电视柜边,小盒子放在电视柜上,他双手伸入盒子,将小家伙捧起来,重新回到餐桌处,双手捂着递到霍竞眼前,掌心慢慢摊开,将小家伙放在桌面上。   “送一只老鼠给我?”眉梢微动,霍竞不解。   “不是老鼠,是金丝熊,”林亦然更正,是他在垃圾桶旁吐的时候发现的,这只金丝熊应该是被主人遗弃了,就扔在垃圾桶旁,被雨淋得眼睛都睁不来了,他觉得可怜,于是捡了回来。   “差不多,剪了尾巴的老鼠,”霍竞说,“你是要我养它,还是吃了它。”   “当然是养它!”   “我同意。”   “我就说我家霍叔叔大方,胸襟宽广,肯定能容得下一只金丝熊,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跟你姓还是跟我姓?”林亦然眉开眼笑。   霍竞却不打算让他和稀泥:“不要岔开话题,再不说实话,金丝熊就不准带回家,你的小白也不能再踏足我的领地。”   小白是透明怪物,林亦然取的名字,透明怪物虽然单纯,但有一点看得明白,支配者大人很宠配偶,什么都能依,于是寻求了林亦然庇护,如今能在别墅自由出入。林亦然也会每天在房间的阳台上放点果干或者新鲜水果投喂它。   明媚笑容散去,萎靡神情蓦然揪紧了霍竞心口。   林亦然一五一十坦白。   听完,霍竞焦躁地扯了扯领口:“很好,练了一个星期怎么排斥我。”   “.....”林亦然捂住脸,手肘撑着桌面,闷声道:“我也不想啊,我也不知道会适得其反,啊啊啊......”   “有没有可能,你选错了练习对象?”   “那我应该怎么做?”   ......   聊开后,林亦然离开了宋裴住处,车子暂时停放在小区地库,霍竞开车载他,雨势小了,天空只飘着濛濛细线。到家后,他把金丝熊交给梅姨安顿,接着随霍竞上楼。   一进房间,他便被霍竞抵上门板,封了唇,滚烫湿吻搅得他目色迷离。   许久,才稍稍唇分。   霍竞单臂将林亦然臀部托起,像抱小孩儿一样,林亦然已经习惯了他这么抱,两只脚一甩,褪去了脚上的居家拖鞋,脑袋枕于霍竞肩膀,双臂圈住对方脖子:“这个星期害你担心了。”   有点愧疚。   “只要你不是单枪匹马去做危险的事,就不用向我抱歉。”   霍竞在床边坐下,彼此粘着对方腻歪了会儿后一起进浴室洗澡,晚上林亦然有些辗转难眠,一会儿平躺,一会儿侧卧,一会儿贴着霍竞,一会儿滚到床边。   霍竞把他捞回来:“快睡。”   林亦然说:“我睡不着,担心,我怕我还是做不到,你看着我忧心忡忡肯定也会难受,而我也不想你看到我难受而难受的样子。”   “先不用想那么多,该睡觉睡觉。”   “可是....”   “不用可是,然然,你累了,睡觉吧。”   林亦然开始犯困,强撑眼皮没两秒后便觉眼睛酸涩难耐:“你...是不是又要....催眠.....”   “对,为了让你好好睡觉,”霍竞轻拍着他后背,“听话,睡吧。”   林亦然缓缓闭上眼。   次日是周日,也是林亦然的休息日,他睡到早上八点多醒,睁眼时,床边空空如也,霍竞已经起床了。他挪到霍竞那一侧,枕着霍竞的枕头赖床了十几分钟,随后洗漱完,穿着睡衣睡裤去往楼下。   厨房里传来动静,霍竞正在做早餐。   整个房子除了这点动静外,别无其他,没有阿姨,没有张叔,没有帮佣,这是昨天他和霍竞商量好的,给别墅员工集体放假,这么一来,霍竞随时可以露出触手,不怕被别人看见,他也可以随时拿霍竞来练习。   林亦然走进厨房,从后背抱住霍竞:“我家叔叔真贤惠。”   “自然,”霍竞毫不谦虚,“年龄小的照顾不好你。”   “是,你年龄大,没有人比你年龄更大了吧,几十岁还是几百岁,”林亦然好笑,手探入霍竞衣服里,吃早餐前不忘先吃点豆腐,手掌在霍竞的腹肌上摸了几把:“以后我们每天早起,你陪着我晨跑多锻炼,不久后我肯定也能有腹肌。”   “只要你起得来。”   “我怎么起不来,定好闹钟就可以,早上六点起床,晨跑一个小时,七点回来吃早餐,然后七点半出门,规律作息。”   煎锅里的鸡蛋混着一点点油发出滋滋响,空气里飘散出食物香气,霍竞娴熟地将鸡蛋翻面,道:“我只怕你到早上都缓不过来,抱你几个小时就能软得像一滩水,你有那个力气晨跑?”   “.......”脸臊得慌。   霍竞含笑道:“早上晨跑,和床上运动区别没有多大。”   “别说了,做你的鸡蛋吧!”林亦然松开手。   霍竞将鸡蛋装盘,倒好热牛奶,林亦然帮忙将两份早餐端到餐厅,别墅员工集体放假的不便之处就是,吃什么喝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放下早餐,两人面对面坐着。   林亦然拿起叉子,将其中的火腿分了几份,叉了一小块儿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吞咽完说:“你把触手放出来吧,说好要练习,我不能怯场。”   “好,”霍竞没再犹豫,与其让老婆在外面瞎折腾,不如放自己眼皮底下管着。   一条触手自霍竞后背探出了头。   林亦然盯着,食物的香气已经感觉不到,视觉上的冲击超出了其他器官的感受。   “还能吃得下东西吗?”霍竞问。   除了紧张,林亦然没有感觉难受,胃里也没有任何不适,点点头:“吃得下。”   为了证明,他又吃了口鸡蛋,舌尖味蕾再次感受到了食物的味道,吞入喉咙,进入食道,没有产生任何呕吐欲,林亦然也觉得惊奇,端起杯子喝牛奶,依旧没有不舒服。   看来,还真是选错了练习对象。   “要碰一下吗?”霍竞问。   既然要选择接受,就要大胆,林亦然放下叉子,递出手,触手也朝着他的指尖慢慢接近,他在心里估摸着彼此的距离,三十公分、二十公分、七八公分....来了来了,一公分、五毫米....身体开始紧绷,触手靠近的速度也随着他的紧张而变得极其缓慢。   越慢越磨人,林亦然一咬牙,手指往前主动一送,指尖戳到了触手的触顶。   一碰便收回。   触手停留在空气里,安安静静,很温顺,没有像人类遇到蛇类般,在被袭击后做出攻击性的姿态,更没有突然缠上来,林亦然的紧张渐消。   这一刻,好像终于能相信,控制祂们的是霍竞的思想,是恋人身体的部分,好像可以将怪物的一面与自己认识的霍竞相结合了。   “有什么感觉,会觉得恶心吗?”霍竞很在意他的感受。   林亦然摇头:“也没有。”   “那今天的练习就到这儿,慢慢来,过犹不及。”   霍竞欲将触手收回,林亦然忙阻止:“别呀,我才碰了一下而已,而且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能相信祂真真正正是就是你,不会伤害我,你让我再试试。”   略有犹豫后,霍竞将收回到一半的触手又探了出去,停留在林亦然面前。   林亦然再次伸手,像方才一样,指尖戳了戳触顶。   触手不动。   他又戳了下,触手依然保持静止,于是大胆地开始用手掌去抚摸,祂传递到皮肤的感觉和接触到霍竞皮肤时一样,带着微凉,光滑却不黏腻,这一点儿也不像黄鳝,黄鳝听不懂人话,不会按照自己的指示说停就停,说动就动,无法掌控,而霍竞可以完全控制好自己。   林亦然知道自己不舒服的点儿在哪儿了,所以面对霍竞是不一样的感受,况且他爱霍竞,怎么会觉得触手恶心呢。   抚摸了一阵,两指捏了捏,好柔软。   “我本来以为会比较硬,没想到捏起来像面包,可是你攻击怪物的时候可以直接戳穿对方的身体,怎么办到的?”林亦然开始好奇。   “柔软和坚硬,都取决于我,也看面对的人,在你面前全身心放松,自然非常柔软。”   “因为我弱,没有攻击性,所以你会这样放松?”   “不是,”霍竞道,“因为你是我老婆。”   暖意沁入心扉,林亦然笑起来,这回更大胆,手掌全部抓住触手,而不是单单用两根手指,再次捏了两下:“像解压玩具。”   “好玩吗?”   “好玩。”   林亦然的紧张没了,身体不再僵硬,笑容里流露的是真心的愉悦,这些情绪一一被霍竞感受到,他表面淡定,内心却异常激动。   老婆似乎能接受他了!   所有的触手都想涌出来一齐抱抱老婆,但不能操之过急,霍竞按捺住,提醒说:“早餐快凉了,抓紧吃。”   “哦,好,”林亦然松手,准备拿叉子,不留神,叉子掉在地上。   霍竞:“我来捡。”   接着便见触手退到了霍竞身前,然后钻入桌子底下,卷起叉子重新放在了桌面上,他顿觉惊奇:“看着粗壮,却能做卷起叉子这样的小物件,你还会做什么?”   “很多,”霍竞说,老婆开心,他心情也颇好,触手又卷起林亦然手边的杯子,稳稳当当递到林亦然唇边。   林亦然就着喝了牛奶,心说厉害。   晚上,他自告奋勇自己来做晚餐,但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晚餐。   任一和武尤来送文件时,看见了厨房里的一幕,林先生正做菜,支配者大人站在他身旁,林亦然做着指挥:“加料酒。”   触手卷起料酒瓶往锅里倒。   林亦然铲了几下,又提出要求:“鸡精。”   霍竞另一条触手卷起装鸡精的小瓶接着往里加。   林亦然:“油放少了,加油。”   桶装油卷到眼前,准确倾斜角度往里倒。   林亦然乐此不疲:“再放点糖。”   触手帮他放糖。   放下一摞文件后,两名助理离开,任一坐在副驾驶,表情流露出了一丝愠怒:“林先生太过分了,竟然把支配者大人的触手当成玩具一样使用。”   武山斜睨他一眼:“你是不是傻,这是情侣间的情趣。”   任一说:“我无法理解,将来等我有配偶,我肯定不会这么惯着他,我们锋利的爪子要用来撕碎猎物,而不是当成过家家的工具。”   武山道了句白痴。   任一:“你说什么?”   武山:“我说,你不愿意我愿意,我惯着你就行了。”   任一:......小脑萎缩。   别墅里,林亦然还在做菜,他要求加番茄酱,霍竞这次没听他:“你确定,炒青菜要加番茄酱?”   林亦然看一眼锅里的菜,乐了,再扭头看霍竞,释放出来的触手卷着各种调味料,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千手观音,立时捧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我光想着...我想着你的触手用处多....忘了,忘了炒的是青菜,哈哈哈哈哈.....”眼角笑出了泪渍,“不行了,肚子好痛,哈哈哈....”   霍竞放下油盐酱醋和其他各种调料,收回触手,在林亦然笑得快要蹲下去前,抱他回到餐厅。   “你坐着,晚餐我来做。”   “好....噗...”吧字还没出口又笑了。   吃过晚饭,两人出门散步,散步回来一起进浴室洗澡,林亦然被自己弄的泡沫蒙了眼,霍竞正要给他拿毛巾,他着急拍打霍竞胸口,拍得泡面飞溅:“别别别,你别用手拿,你用触手拿!”   他一只眼紧闭,一只眼略睁,监视霍竞到底是用手还是用触手。   霍竞依他,卷了毛巾替他擦脸。   临睡觉,林亦然侧躺着,身后是霍竞,一手支撑额角,一手搭在老婆腰间,依旧全凭林亦然指挥。   林亦然:“开、关、开、关、开.....”   这次玩的是床头灯。   触手按在按钮上,房间的灯暗了亮,亮了暗,玩了几次,林亦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如果不是空间交错,你们一生都不会遇上别的生物,不算,”霍竞亲吻着鼻端柔软的发丝,“你想玩多久都可以,我可以陪你玩一整夜。”   林亦然失笑:“玩一整夜我还要不要睡觉了,关了吧。”   触手没再摁,房间里的灯依旧亮着。   “怎么了,触手失灵了?”他扭头问。   霍竞说:“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你不是一直抱着我吗,还要怎么....”一顿,林亦然理解了,霍竞的意思是想用触手抱住他,所以才需要征询他意见,而用触手抱,自然就要缠绕到他身体上,这和让触手做些琐碎小事完全不同。   怀里的人僵了一瞬,霍竞懊恼自己鲁莽,老婆才适应了一天而已:“我开玩笑,睡吧。”   “别,”林亦然转身面朝他,“你抱吧,我也想试试,我能接受到什么样的程度。”   一盏床头灯照不亮偌大卧室的各个角落,暖色调的光晕也不足够明亮,可对方眼中的灼灼热意彼此都能感受到。   林亦然说:“我准备好了。”   霍竞不想让他害怕,点明只搂一下腰。   林亦然屏息,睡衣因刚才转身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腰,黑色触手来到他身后,能感受到还没触碰就带起的一点点凉意,触顶接触到皮肤,先是一点,接着是整条都贴了上来,他轻唔了声,霍竞放慢动作,缓缓贴着老婆的皮肤游移,再从林亦然腰侧穿过,牢牢缠绕。   “然然,是我在抱着你,”霍竞也用双臂抱住他,给足安全感。   “嗯,”林亦然缓了会儿,适应后逐渐让自己放松。触手在他腰上卷了一圈半,触顶开始往腿根探去。   林亦然夹紧腿:“霍竞你想干嘛!!”   “抱歉,”霍竞亲了亲他脸颊,“我一时没改掉习惯。”   “.......什么习惯?!” 第73章   “什么习惯, 你说清楚!!”   林亦然一个翻身坐在了霍竞肚子上,尽管腰上还缠着一条触手,但他不怕了, 愤怒可以掩盖任何恐惧:“说清楚, 是不是你用触手对我做过什么?”   老婆不依不饶, 霍竞只能实话回答:“是。”   “......”   至于做的具体是什么,大概不用细问。   “几次?”   “没刻意记。”   没刻意记, 就是说次数多得记不清了, 夜空下的别墅里传出愤怒咆哮:“色胚——”   几天后, 任一与武山来送资料, 又一次看到了让任一认为更过分的举动。   早晨,林亦然坐在霍竞腿上,懒洋洋靠着霍竞, 许多触手围绕在他身边, 一条触手卷了勺子喂他喝粥,嘴角沾了米粒,有其他触手帮他擦拭嘴角, 为他倒水,还有触手用吸盘吸附了手机壳充当支架,可以让林亦然边享受周到服务边看早间新闻。   一个男朋友可以当好几个用,日子不要太爽。   看到助理进门,林亦然拿过手机:“我吃得差不多了, 你们谈,我上楼换衣服。”   当着别人亲密不习惯,双脚才落地, 腰上一紧,人被往后带, 倒退了步重新落入霍竞怀里,触手缠着他不放开。霍竞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喂给他:“你在这里也没关系。”   “我怕打扰你,”林亦然张口吞了。   霍竞道:“不会,我的事你都可以听,不论公司业务还是关于我自身,任何事都不会瞒你。”   “嗯,行吧,”林亦然压不住嘴角,拍拍腰上缠着的触手,“可以放开了。”   任一看看霍爷,看看林亦然,咳了声说:“霍爷,我们的事有些重要。”   锐利的视线射向任一。   任一:“.......”   武山无语,在支配者大人这里,再重要,还有林先生重要吗?   霍竞松开手,林亦然坐到旁边的位置,看了眼武山手里的文件袋。   今天不是休息日,他和霍竞待会儿就会去公司,可现在就要汇报,必定和公司的事无关,大概率又是研究所?   武山道:“丁队长派人给我们送了点东西过来,您看看。”   随后打开了文件袋,里面装的不是文件,而是一撮菌丝。   林亦然一怔,想起食脑怪物来,在沣市的公寓,他近距离接触过食脑怪物的菌丝,港湾餐吧刺杀时又见了一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个怪物没死?”   武山和任一也不太确定,估计部队那边也是一样,所以才送这些过来让支配者确认。   霍竞握住林亦然的手,另一手捻起菌丝,道:“是祂,应该是祂的残渣没有处理干净,遗留下来了,不管是沾水还是沾泥土,条件适宜的话祂都能生存,算不上强大,但尤其难缠。”   林亦然想起港湾餐吧设置埋伏那晚,他用刀刺了怪物,紧接着便是丁队长带队员射击,当时怪物血肉横飞,确实将祂部分身体射成了残渣,但想不到残渣还能活。   “那祂还在沣市,还是跟着我们来了京市?”   林亦然担心,不管是哪边,他都有朋友在,尤其餐吧那边,怪物要是想报复,搞不好首选餐吧内的员工。   “现在还不太确定,”武山打开手机,“丁队长发了一些照片过来。”   林亦然凑过脑袋看,照片拍摄的是沣市的某些地区,在一些犄角旮旯里生长着一种肉色花朵状的物体,花心中绽放出了菌丝,也就是文件袋里装来的东西,还有拿尺子对比后拍摄的高度,也就三四公分,还是十分幼小的形态。   可关键不止一处巷子有,小区的草坪、街道的花坛....这些地方并不在临江路,而是离临江路更远的地方,说明祂生长的范围已覆盖得十分广泛。   一想起这怪物,林亦然就觉得恶心,再看到祂没死,还要遍布全市,既恶心又毛骨悚然。   “生长得这么多,是不是代表以后会有许多这种怪物?”   霍竞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不会,祂现在生长初期,生长也需要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杀死祂就可以。”   林亦然:“这么说现在对付祂应该很容易?只要清扫祂生长的地方,或者找到这些初期的生长物,再全部消灭就好了?”   “也没有那么容易,”霍竞道,“生长的地方多,很难清理,要彻底清理干净得花费不少时间,等再过一个月,祂应该可以长到十公分,到时不止一个市,周边市区也会布满他的繁殖体,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不是办法。”   “还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林亦然说,“这些都是他繁殖出来的,也就是祂身体的部分,可分部那么广泛,他要怎么长成原来的样子?”   霍竞:“繁殖体集合。”   任一帮忙解释:“这样的怪物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常见的集合方式就是等繁殖体成熟后会自动被吸附起来,最后融合成整体,这种方式是为了防止幼年期还没有强大能力的时候被杀死。”   林亦然懂了,就算对手再强大,也不可能搜寻到全部旮旯角落,而且搜寻也要花时间,时间一长,许多幼年的繁殖体可能早就成熟了。   但他还有疑惑:“如果不融合呢?会变成很多个一模一样的怪物吗?例如分身那样。”   任一道:“会,但能力会削弱。”   武山询问:“霍爷,丁队长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协助部队处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不急,”霍竞说,“过两天再去。”   他不放心把林亦然再次丢下,以后上哪儿都得带着,但是然然如果要跟着去,肯定得先把他公司的工作交接好,时间不差这一两天。   一旁,林亦然正陷入沉思,他联想到了怪物变成霍竞时的样子,要不是怪物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他根本无法判断,假若怪物成熟后再来一次,甚至多个怪物扮演,并且狡猾到利用演技装深情,到时更难分辨了。   搞不好还会睡错人。   猛地,霍竞头皮一紧,看向林亦然。   察觉被盯视,林亦然回神。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过两天再去就晚了,”霍竞当下改口,吩咐助理,“把今天的会议都推了,所有事务安排到三天后,任一去公司协调,武山你联系丁飞跃,我现在就过去。”   武山:“........好的。”   恋爱的支配者性情不定。   林亦然也懵了下:“这么着急?”   霍竞眉头打结:“着急,十万火急。”   林亦然:“........”   安排好后各自行动,林亦然原本以为霍竞要送他去公司,结果到了星苑路与淮宁路交叉路口应该左转,武山却右转驶向高速路方向时他才知道,霍竞要把他带着。   好吧,粘人得不要不要的。   他打电话告知宋裴,交接好工作,又问霍竞为什么不带他直接跨空间。   不同时空之间穿梭需要进入空间缝隙,但他知道,霍竞在同一空间里跨越便不需要,例如从他办公室到家,或者是从沅峰集团直接来到他办公室,都是来去自如。   “短距离对你没有伤害,较长距离会让你身体不舒服,心跳加速,甚至有撕裂感,”霍竞向他解释,又打比方说。   例如从楼梯台阶往下跳和从万米高空坠落。   前者可以安然无恙,后者可以做肉饼子蒸蛋。   可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跨越长距离的空间,那就是把林亦然全部藏进霍竞的身体里,那么带往任何地方都不会受伤,穿过空间缝隙也可,但霍竞不想那么做,现在他和老婆相处融洽,这种做法万一又引起了林亦然恐惧心理,得不偿失。   林亦然听得直发笑,朝着霍竞眨眨眼:“既然会给你添麻烦,为什么还要带着我?”   “怕一两天回不来,晚上你自己在家害怕。”   “我胆子没那么小。”   “总之我不放心。”   “你直接你说喜欢粘着我呗。”   “嗯,喜欢。”   林亦然弯了弯嘴角,一点也不害臊。   他们早上出发,上午坐飞机飞往沣市,丁飞跃亲自来接的机,出了机场便直奔市管辖内的陈桥街道,这条街道并不在市区的商业广场附近,而在靠近市区北面的工业园区,白天街上只有车来车往,没有行人会在这儿逛,街道两边也只有些小饭馆、汽车修理厂、杂货店等。   几人在一家小饭馆的店门附近,准确来说是围着一方花坛。   四点多,饭店里还没有顾客,园区工人都还在上班中,老板清闲地倚在门边看他们准备做什么,顺带招揽顾客:“几位老板,吃饭不咯?”   “不吃,”丁飞跃头也没回地摆手,指着花坛里的“植物”说,“我们在这附近发现了很多,不是长在不见光的角落,就是长在杂草丛生的花坛里,亏得留在这里的队员没有全部撤回,不然都不知道,有老头在广场的夜市上卖这种盆栽。”   林亦然:“有人买吗?”   “有,”丁飞跃说,“买的人还不少,你看祂小小一朵,看着还怪可爱,但买回去半夜吸不吸脑子就不好说了。”   林亦然试想了下,场面不太好看。   霍竞从花坛里捻了一株,连根拔起,在两指揉搓下,“植物”像活了般扭动起来,说扭动,其实更像是捶死挣扎,祂很快就趋于干瘪状,最后慢慢变成了干枯的焦黄色。   丁飞跃照样摘了,同样揉搓几下,怪物幼体没有任何变化。   看他们都摘,林亦然也按捺不住手痒,像尝试一下自己亲手捏死怪物的感觉,刚伸手,霍竞便握住他腕子提醒:“不要碰,祂的汁液沾染人类皮肤会引起过敏。”   “靠!”丁飞跃赶紧把手里的“植物”丢了,心说老子摘的时候你也没提醒一下。   又问:“霍先生,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处理掉祂,全面,彻底的那种。”   与丁飞跃同行的还有两名队员,目光齐齐投向霍竞。   “有,”霍竞的语气冷得像零下几十度冻结起来的冰层,“这一次,我非要彻底弄死祂不可!” 第74章   有霍竞在, 林亦然没有半点担心,就是来十个百个怪物,霍竞也能把他们都宰了。   他更担心另一个。   “丁队长, ”林亦然指指街道对面, “他怎么了?”   对面街道蹲着一张熟面孔, 白列,身穿一套白色的连体衣, 袖子上有一圈数字印刷, 标明了-0132号, 而不是像丁飞跃一样穿的是行动方便的常服。   才问完, 一辆军用车快速驶来,车子一停,冲下来一帮人, 全副武装扛枪对准了白列。   “-0132号, 请你马上随我们回研究所,否则别怪我们开枪射击!”   领头队长大喝。   林亦然一脑门子问号:“丁队长,你不管管?”   白列站起来, 直盯着丁飞跃。   丁飞跃不耐烦,撸了把脑袋,回头骂道:“滚回研究所!”   白列这才随那一队人离开。   日落时分,他们也出了沣市,不是回京市, 同样是前往研究所,部队安排了飞机,坐飞机抵达内蒙机场, 接着转直升机飞靠近版图边界的研究基地。   抵达研究所基地,林亦然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在研究所前面加上联盟, 因为不止国内,从防护部队到研究人员都有其他国家的成员参与其中。   从外层进入到核心,守卫人员都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一道道目光仿佛要把人扎穿。   “不是针对你,”霍竞牵起他手,握在掌心里。   “我知道,”林亦然说。   刚到研究所大门时,他还看见两个守卫在聊天,神情轻松,但一接触到他们便立马换了模样,自己作为人类,对他们拿枪的构不成威胁,所以必然是针对霍竞,霍竞是非人生物,又十分强悍,对他有警觉是必然。   领头的丁飞跃将对话听在耳中,既要请霍竞来协助,又要防备,愧疚吗?   大老粗没有这种心里。   关于怎么对付怪物的幼态繁殖体,霍竞一开始的想法是让部队人员收集繁殖体带回研究所,他会帮他们研制抑制怪物生长,让这些繁殖体迅速陨灭的液体,说不好听点也可以叫毒液,而且制毒很简单,这个空间没有的东西,他可以去别的空间寻找,难就难在毒液可以通过人工降雨大面积杀死怪物的幼态繁殖体,但也会对农作物、接触雨水的人群造成伤害。   所以毒液的研究要只针对怪物的繁殖体,不能祸及到人类和地表的植物。   因此研究需要更花时间,然而霍竞等不及了。   就今晚,彻底弄死。   林亦然随霍竞来到核心层,见识了他们所在的世界最大的一个空间缝隙,三米多高,犹如巨大蚕蛹,看得人头皮炸,也难怪这一层的部队队员比外层的人体格都要健壮,人人手握冲锋枪,为的就是怕有大怪物冲出来。   “我要再进一次缝隙,找些东西,两个小时内就回来,”霍竞向他保证。   林亦然点点头,又急道:“外面有没有和你一样厉害的生物?”   “有,”霍竞说,“少数。”   “会遇到吗?”   “可能会遇上。”   “那你小心点,千万不要受伤了,你答应过我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听见了吗?”林亦然很不放心,大家都说霍竞厉害,武山、任一、丁队长,在他们眼里霍竞比谁都强横,可他就是免不了担心,于是做出很凶的样子。   他越凶,霍竞越温柔:“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此刻聚集在核心层的包括部队、和研究人员一共五六十人,所有目光都在他们身上,表情也呈现出怪异。   受伤?从来没见霍竞受过伤,只见过霍竞让别的怪物受伤。   “霍.....”名叫魏高,约莫四十岁左右的魏教授开口。   上个月,缝隙里出来了一只衔着不知名水果的小怪物,研究这只小怪物的同时,他们对怪物嘴里的水果也进行了一番研究,发现里面富含的营养物质极其多,于是研究所又成立了一个植物研究小组,知道霍竞要再进缝隙,整个植物研究小组的人都到齐了,就想拜托他顺路采集一些植物或者瓜果类。   但他只说了一个字,只见霍竞亲吻了林亦然额头。   不是说话的时机,于是闭嘴。   “嗯,”林亦然应一声。   见他们说完了,魏教授:“霍....”   林亦然此时又拽住霍竞袖子:“万一你在外面遇到别的生物挑衅,非要缠着你和你干架,你也不要因为赶时间而大意了,我只要你能回来,只要你安全就可以了,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或者三天四天我都能等。”   “你能等,我不一定等得了,”霍竞的意思,他也不想再和老婆分开那么长时间。   这波狗粮洒的,听的人都吃饱了。   两人还没分别,林亦然就开始想念眼前的人,暗自吐槽自己越来越恋爱脑了,于是开始赶人,让霍竞快点进去,快去快回。   自觉可以见缝插针了,魏教授:“霍....”   霍竞又道:“我进去之后,你别在这里等,这里随时会出现大型生物,丁飞跃会给你安排好房间,你在房间里等,睡一觉的时间我就回来了。”   “对对对,”丁飞跃在一旁,看得也很着急,这磨磨唧唧的。   林亦然顺从地点点头。   觉得他们终于聊得差不多了,魏教授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大喝了声:“霍先生!”   终于该轮到他说话了吧。   他把准备好的手提式小型存储箱交给霍竞,以便收集研究材料。   这回,霍竞终于走进了空间缝隙,直至背影完全消失,庞大厚实的丝状物在他身后慢慢合拢,恢复成原状。林亦然呆呆地看了会儿,霍竞一走他心里就像吊了一块大石头。   而霍竞舍近求远带他来研究所,不是从靠沣市最近的空间缝隙里进入,就是为了让研究所保护好他,这里驻扎的部队成员多,武器先进,可以说是一个完整堡垒,不止如此,武山这一趟来,也是紧随在他左右,是霍竞上的第二重保险。   一想,林亦然其实还有点乐。   这也太紧张他了。   却也乐得甜蜜。   他不想回房,想在空间缝隙外守着,但丁飞跃和研究所成员都来规劝,他也不想让别人难做,万一真冒出只怪物,他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就难受了。   植物研究小组的高万提议带他在研究所里逛逛,林亦然欣然应允。   时间已接近凌晨,研究所三分之二的人已经休息了,整个研究所都处于静谧中。   高万是个热情性子,从研究所成立到各类研究项目,取得的进展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亦然听着,偶尔发表些询问,还有关于各类新奇生物,有些温顺如小宠物,有些残暴爱虐杀,听得他也入了神,突然想到白列,他问了句:“白列现在是你们的研究对象吗?”   “是啊,”高万的回答没有犹豫,“丁队长发现他是非人生物后第一时间报告了上面。”   研究所上头还有政府。   “所以他被踢出特殊部队了,现在是我们研究所的重点研究对象。”   林亦然了然,看到白列那身衣服时,他隐隐猜测到了,不像防护服,倒像是一些病号会穿的衣服,而且袖子上有记号,大约就是研究所为他命名的几号生物之类。   “研究需要抽取血液吗?”他问。   高万说:“需要。”   林亦然表情微动,高万一下意识到他为什么这么问,立马解释:“林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们没有那么残忍,抽取血液样本只有一次,就像医院里患者抽血,是在他配合的情况下,另外对他身体的研究是通过他口述和仪器扫描,因为他曾是部队成员,所以在研究所是有特殊优待的,可是他总动不动就冲出实验室,好几次我们都以为他要发狂了。”   “为什么会这样?”林亦然问。   高万笑起来:“还不是为了追丁队长,丁队长一出任务他就跟着往外跑,丁队长要是回来,他也会乖乖回来,其实我觉得他的危险系数虽然高,可是有丁队长压制,倒也不是非得请他回去,或者缓一段时间也行。”   “什么是请他回去,去哪儿?”   今晚林亦然是个好奇宝宝。   高万解说,经过研究所研究,没有危险的生物他们可以让其在人类空间生存,甚至温和的食草类也会请求留下来协助研究项目,但只要被他们捕捉到的危险生物,有着不可控能力的,一般都是要求对方离开,也就是走入空间缝隙回到祂们原来的地方。执意不走甚至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的,那么绝对会被击杀。   林亦然非常理解,对比人类,非人生物的危险性太高,把危险生物丢入人群里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我猜你一定好奇,白列到底有多危险,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研究记录,走吧。”   高万在前面领路。   研究所的每道门采用的都是高强度的金属材料,门板相当厚,没有研究人员的瞳孔和指纹同时扫描就无法进入。高万是前段时间调到的植物研究小组,但在生物研究组这边还有工作,因此他能进出自如。   实验室的格局差不多,差的是研究对象。   生物组也有人在值班,听见门开,从电脑后扭头看了眼,他没见过林亦然,但见过武山,当即站起来:“这么晚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用紧张,”高万笑道,“这位是林亦然林先生,霍先生的爱人,武先生是陪同林先生来的,我带他们参观参观。”   在他们研究所,被称为霍先生的只有一位,那就是霍竞。   而霍竞有位人类爱人的事早在研究所传开了,值班人员一下精神了,目光在林亦然身上打量,心道闻名不如见面,怪物也逃不过美人关。   “好好,你们看吧,”对方点头招呼。   高万走到一台电脑前,调出里面的资料。   先是一副立体的影像图,是白列原形的整体形象,一队骨翅巨大,单一面翅膀就是自身的五六倍,他的身形比起伪装成人类时也高得多,身高有两米三左右,两颊骨略凸,比人类外形更明显一些,眼睛也更狭长锋利,指甲尖锐。   “他的飞行速度很快,时速可以达到600至700公里,相当于一架小型客机,甚至可以在万米高空上飞行,所以他每次跑出去我们都胆战心惊,就怕他跑出去不回来,”高万介绍。   “假设你们要追击他,是不是要启用战斗机?”林亦然随口问道。   高万笑得无奈:“对,飞机需要驾驶员操控,调转方向需要掌握好角度、操纵杆等,驾驶员要有熟练的技术,而且飞机一旦受到攻击就很容易坠毁,白列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说停就停,说调头就调头,行动自如,即便启用战斗机都很难逮捕他。”   “之前他参加部队,帮助部队清理别的怪物,照道理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白列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接触中,林亦然对他印象还不错。   有一点也看得出来,他很听丁飞跃的话。   “是这么说,但他的危险性不止是难捕捉这点,”高万将立体影像调转180度,呈现出白列的后背模样,在骨翅中显现的肌肉发达矫健,并且在臀部有一条长达两米的尾巴。   “最危险的是他的尾巴,”高万说。   林亦然看清了,白列的尾巴末端呈菱形状,尾尖相当锋利,这要是扎入人体绝对能捅个对穿。   但他还是想得少了。   高万:“在他尾巴末端这块儿,我们暂且称之为武器囊,看起来像是固态,其实可以迅速展开,里面藏了上千根极其细小的尖刺,一旦展开武器囊,全部尖刺就会发射出来。”   林亦然想到了武侠小说里的武器:“暴雨梨花针?”   “比那威力大多了,”高万说,“那些尖刺上还带毒,类似神经毒素,我敢说,只要被射中,哪怕擦破点皮,当场死不了之后也会被毒死。”   林亦然怔了怔,这么说来确实相当危险。   一旦白列情绪不好,或者哪天脑抽发个疯,尾巴一阵乱射,岂不是要死一大批人?   高万拿起一支笔,指了指白列尾巴的其他部位:“像这样的武器囊,在他的尾巴里还存储了许多,所以不是发射一次就用完了。”   感情还是把机枪呢,林亦然咋舌。   一直沉默的武山在这时开口:“只要你们的丁队长不死,或者不结婚,从了他,我打赌他不会伤害人类,如果丁队长愿意给他生个小孩儿就更保险了。”   林亦然:“.......”   高万:“.........”   说到此,高万反想起一事:“对了,武先生,我们每年给您发的配偶资料您看了吗?有合适的吗?”   武山道:“没有合适,但我已经有中意的配偶了,以后不需要发资料给我。”   林亦然有些不解,看看武山,又看向高万:“研究所还负责拉线保媒?”   “哈哈,兼职兼职,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人类和谐,”高万也不隐瞒,当下把原因说了。   就像刚才武山说的,白列喜欢丁飞跃,如果促成了彼此的感情,那白列的危险系数就会降低很多,因为有了牵绊就不会贸然做一些危害社会的事,也就不会与I联盟研究所成为敌对,那么部队就不会紧追着不放,所以为了人类的和谐,在研究所看来,怪物有配偶比没有配偶安全得多。   而武山、任一也是高危险性生物,因此研究所每年都会发资料给他们,但不是发人类资料,而是从空间缝隙里出来的温和的非人生物的资料,温和生物配高危生物,用温和压制暴躁,这是研究所的另一种管制方法。   说白了,就是拿感情一物降一物。   “以后也不用给任一发了,”武山说,“他也有对象了。”   “哦,”高万好奇,“谁呀?”   武山:“我。”   高万:“........”   林亦然:“。”   想到霍竞,作为危险生物中的支配者,那不就是危险中的危险,林亦然问道:“你们也会给霍竞发资料吗?”   “发呀,我们最希望的就是霍先生在这个空间有固定配偶,”高万看林亦然面相就觉得他是十分大方,不是小家子气的类型,于是一股脑儿说了,“每次空间缝隙里出来的生物,我们都会发给他,一个是让霍先生了解空间缝隙的状态,还有一个就是让他挑选配偶。”   可诧异的是,霍竞竟然会选择人类作为配偶,是他们研究所万万没料到的。   林亦然:“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挑选对象吗?”   高万道:“是的吧,反正生物资料一直有发给他。”   呵呵,林亦然笑了。   好气,好酸,好想揍触手怪!!! 第75章   为了多了解, 林亦然问了关于霍竞的资料,结果高万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研究所没有任何关于霍竞的研究。   因为霍竞来到这个空间特别早, 霍竞来的时候, 研究所还没成立, 而研究所在初步成立时也提出过要求,希望霍竞能配合他们研究, 但霍竞霸气地留下一句话。   配合研究不可能, 只能拆了你们研究所。   所以研究霍竞这件事, 就偃旗息鼓了。   过了会儿, 又有人来到实验室,来人穿着迷彩服,他只等开了门在门口报告:“林先生, 丁队长要我来通知你, 霍先生已经回来了。”   林亦然看腕表,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两个小时。霍竞说过,两个小时内就回来, 没有食言。   “他现在在哪儿?”他大步冲向门口,武山随后跟上。   对方道:“他和丁队长又出去了,去处理食脑怪物的繁殖体,我来告诉你一声,尽早回房间休息, 他们至少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知道了,谢谢,”林亦然停步。   武山也道:“林先生, 回房间吧。”   林亦然点头。   不回房间一直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晃也不是事儿。   队员领他们去研究人员的宿舍,宿舍是冷色调, 摆设很简单,床、边柜、洗手间和房内安装的通讯器,要说像什么,类似于一间手术室,不过宿舍有窗,而不是密闭空间,这让冷冰冰的宿舍不至于显得那么憋闷。   林亦然站在窗边,望向天空。   今晚是圆月,天空中的月亮呈现出了奇异的血红色,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对于怪异现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着反而很安心,红月出没,是因为霍竞利用了自身能力,空间在他能力下发生变化而导致的现象,而月光涉及之处,大约都在他的监控范围内。   沣市的某处角落,杂草丛生的泥土有了些微动静,一拱一拱,正有东西要破土而出,不一会儿,泥土散开,出现了一个小洞,从洞中冒出了乒乓球大小的圆润小脑袋,脑袋上有两只圆圆的柔软小耳朵,但此物没有柔软的毛发,只有银亮的鳞甲覆盖全身。   它爬出洞口,在杂草里嗅了嗅,快速找到食脑怪的繁殖体啃食起来,连根带泥土吃得一点不剩。   紧接着,小洞中又冒出不少类似缩小版穿山甲的动物,它们分散行动。在沣市,包括沣市周边的城市,无数的“缩小版穿山甲”在霍竞的指挥下将食脑怪的繁殖体吞吃干净。   要不了一夜,食脑怪将不复存在。   这次特殊部队成员除了驻守在研究所的队伍外,其他队伍都被派来执行这次任务,难度不大,主要是要跟随小动物记录食脑怪繁殖体的生长地点,方便以后再次查看,确保食脑怪不会再出现。   霍竞站在沣市最高大厦的顶楼之上。   顶楼是钢筋混凝土石板,然而石板上有着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裂缝,这些裂痕之中同样生长着怪物的繁殖体,有些甚至达到了二十多公分的高度。   连片的怪物繁殖体在夜风中摇摆,祂们悄无声息从裂缝中连根拔起,迅速凝聚成一体。   祂像花儿一样在夜风中绽放,肉片缓缓展开,花蕊中吐出菌丝朝霍竞后背的心脏处、后脑勺刺去,速度极快,不需要半秒的时间,哪怕是霍竞转动一下脸部,菌丝就已经将他刺穿。   可霍竞纹丝不动。   细长菌丝如女人头发,狂涌至霍竞头顶,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发丝时,祂停了。   “不自量力,”霍竞淡声道。   不是菌丝停了,是顶楼的这片空间完全在霍竞的操控范围内,停止了空间流动,食脑怪想动,但动得极其缓慢。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怪物开始低喃。   很快,低喃变成了惨叫,黑色触手缠绕住菌丝,吸盘里无数锋利细小的牙齿细密地啃噬着食脑怪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身体,先是蚕食掉菌丝,紧接着是嚼烂肉片。   霍竞不是囫囵吞咽。   为了让祂饱尝痛苦,触手慢条斯理地撕碎食脑怪的肉片,一片接着一片,不紧不慢,就像坐在餐厅里,眼前摆放着牛排,且是刚切下来的新鲜牛排,没有经过任何烹饪,上面还有着鲜红血丝,尽管肉片没有意识,却因为剧痛保持着肌肉抽搐状态。   顶楼的惨叫声在霍竞耳边萦绕不绝。   他招来的成千上万的“小动物”也正紧锣密鼓地四处啃咬剩下的繁殖体。   .....   林亦然伸手出窗外,让雪白的月光落在自己手臂上。   希望霍竞早点回来。   到凌晨三点左右,他脱了鞋子上床,手臂枕着侧脸,视线依然望向窗外,不知不觉,浓重困意来袭后渐渐睡着了,被吵醒是在清晨五点零三分。   隔壁发出一声“咚”,他一下睁眼。   在他左手边住的是武山,右手边是丁飞跃的房间。动静是从丁飞跃房间发出来的,丁队长回来代表霍竞也应该回来了,他蹭得坐起,拉开门走到隔壁,准备敲门时,里头传来对话。   “谁让你过来的,”丁飞跃语气不快。   里头有别人?   林亦然顿了顿,应该打扰还是不打扰呢?   “我自己,我想见你,”里头人说。   声音熟,是白列。   看来是研讨感情问题了,林亦然收回停在半空中要敲门的手,还是回房间再说,反正霍竞回来了一定会来找他,回房,关门,不知道研究所宿舍的隔音不好,还是他听力太好,隔壁房间的对话他基本都听全了。   肯定是隔音不好,林亦然重新躺下,用被子捂住脑袋。   隔壁。   丁飞跃脱了外套,露出紧实健硕的臂膀,迷彩服下是黑色紧身短袖,把胸肌与腹肌勾勒得清晰,啪一声,他把配枪拍在桌子上,道:“滚,老子不想见,下次再跑进我房间别怪我一枪崩了你。”   白列蹲在窗台上,他展现出了自己本体,把研究所给他穿的白色连体衣崩得全是裂口,形象点就是,身上只挂了点布条。   在窗台下,还有一块齐齐整整的方形玻璃,白列单用指甲就把防弹玻璃给拆了。   拆了,但没弄乱丁飞跃的房间。   丁飞跃扫了眼靠墙摆放的玻璃,气不打一处来。   感情老子回来睡觉还得喝西北风。   “为什么不让我回部队,”白列没有了往日笑容,身后的尾巴耷拉在窗外,垂落成笔直的一条。   “让你回部队?”丁飞跃冷哼,“你是想让我为了你一个,把其他所有兄弟的命都放在刀尖上吗!带着你一个定时炸弹,我底下的兄弟怎么安心,他们的命不是命?”   “你信不过我。”   “我信不过怪物。”   房内陷入沉默。   “我保证不伤人,”白列举手发誓,目光灼灼无比期盼地望着丁飞跃。   丁飞跃懊恼,烦躁地很,又骂了句:“滚!”   白列垂下脑袋,沉默片刻后又抬起头,嬉皮笑脸:“队长,你做我配偶吧,我有了家属,研究所和部队的队员都会安心不少,尤其我家属是你的话。”   “.........”半晌,丁飞跃怒喝了句“草!”   他抄起手枪对准白列脑门:“你脑子是刮进龙卷风了吧,抽成这样?”   白列并不畏惧一把枪:“我肖想你很久了,否则我为什么要在部队里待着?”   丁飞跃从无语到震惊:“你认真的?”   “不然我早走了。”   “........你看上我哪点?”   “从头到脚。”   “.......”   丁飞跃抹了把脸,以前就觉得这小子和其他队员不同,老喜欢跟着他,不管接什么任务都喜欢拉他一起,他是有想过他脑子可能不正常,后来在一起久了也就忽略了。   “队长,你想想,你做的这份工作,天南海北的跑,到哪儿去找对象,不如就近找一个,和我凑一对,谈恋爱和工作两不耽误。”   是有点道理....   丁飞跃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差点被忽悠进去,淡漠地丢下一句话:“我对你没兴趣。”   “可是我要你,”直白而异常坚定。   白列就那么蹲在窗口,眼神里透露出固执,只要丁飞跃不答应他就不会走,就算被拖回实验室,他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回来。   良久,丁飞跃叹了口气:“回去。”   白列不动。   丁飞跃道:“先让我睡个安稳觉,回头考虑考虑。”   暗淡而固执的眼神陡然发亮,白列微微昂起身,耷拉的尾巴在身后翘起来,摇啊摇。   “现在把我窗户修理好,我不想在睡觉的时候嗓子里还要喝凉风。”   “这个嘛.....”白列表示很遗憾,“没法装回去,我的血液、唾液都没有粘性,没法修窗。”   枪支在丁飞跃掌心里利落得调了个个儿,握住枪身,用抢柄敲在白列脑子上:“下次给老子走门儿!”   “是,亲爱的队长,”白列眯眼笑。   “可以滚了。”   “我留下来替你挡风。”   “用不着。”   白列执拗。   丁飞跃啧了声,脑仁发疼,抽了腰间的皮带,退了裤子上床睡觉,面朝里眼不见为净,虽说白列是怪物,但自从他加入部队,白列就是他手底下的兵,以前喊他班长,现在喊他队长,一起出生入死多少回,心里也拿他当兄弟,但怪物的身份不得不顾忌。   结果这小子,还存了歪心思了。   竟然想当他媳妇儿。   媳妇儿就媳妇儿,有个怪物媳妇儿就不怕他中弹死了。   心里这么想着,丁飞跃转了个身,恰好对上窗口处蹲着的白列,白列此时背对着他,心情好,尾巴在身后愉悦地摆动。丁飞跃抄起一只鞋子砸过去:“别拿你尾巴对着我!”   啪,鞋子砸到白咧脑袋上,白咧回头笑。   丁飞跃重新面朝床内,闭目睡觉。   白咧收起翅膀,轻轻一跃跳下窗户,落地一点声儿都没有。他本体高大,走在房间内还得矮下一些身形,在他腹部以下的位置十分平坦,不是他没有,而是他把自己的雄风藏在了体内,此时那个位置露出了庞然大物,然后躺进床里,抱住丁飞跃。   丁飞跃睁开眼。   白列蹭他:“媳妇儿。”   “.............你管谁叫媳妇儿呢???”   砰砰砰!   林亦然在隔壁听到一连串枪响,还有丁队长的大骂:“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哎,他在被窝里叹气,这鸡飞狗跳的爱情。   白列从窗口飞了出去,在天空盘旋一圈后又钻进了丁飞跃房间。   再后来,林亦然没抵挡住困意,隐约听见丁飞跃说着,让白列配合实验室,通过观察期后先拿到安全居住证,降低危险系数再申请加入部队,多的就没了,因为他睡着了。   转醒是在下午,醒来时霍竞就坐在他床边。   “看你睡得香,没有吵醒你,”霍竞说。   “谢谢叔叔体贴,”林亦然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微微笑,“其实不叫醒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多睡会儿,睡不着我也能硬睡,这样不耽误你去欣赏研究所的外来生物。”   霍竞:“?”   林亦然慈祥摆手:“去吧。”   霍竞不明所以,老婆怎么了?? 第76章   指腹摩挲在林亦然下唇, 从唇角缓缓碾至另一侧,漆黑瞳孔深锁着自己爱人,霍竞默了几秒后, 收手起身。   见他要走, 林亦然急了。   还真要去欣赏别的怪物?   想得美!   “霍竞!”他蹦下床, 朝霍竞后背用力一推,他当然推不动霍竞, 反而让自己倒退了两步, “你要是现在踏出我房间半步, 你以后就别见我了!”   “你说什么?”霍竞诧异, 转身看见林亦然气急败坏,眼圈湿红,心口骤然发紧。   “我说你别见我了!”   霍竞有直觉, 他的然然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手一捞把人带入怀里,沉声道:“我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研究所的人欺负你了?”   “欺负我的人是你!”林亦然气愤地戳他胸口。   “因为我回来晚了?”   “因为你要去找别的怪物!”   霍竞眉头一拧:“我为什么要找他们,我只是出去给你倒水, 你的嘴唇有些干。”   “.......”林亦然干瞪眼。   自己误会了?   可他还是吃醋,两只拳头在霍竞身上捶,没有章法,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一会儿像给霍竞拔毛, 把霍竞的衣服都拧巴皱了。霍竞紧抱紧他不敢松手,看得出来老婆很生气,他哪敢放, 面上冷静,心里着急, 后背的触手齐齐涌出来,躁得想把研究所拆了。   “你干嘛!”看见触手,林亦然更生气,“你是想家暴我吗!我双拳难敌你几十条手是吧!”   “不是,”霍竞把触手全部收回。   林亦然哼一声,攥住他胸口衣领,双脚踮起在霍竞脖子里下口,咬得用力。   他也想在霍竞身上做标记,属于自己的标记。   证明霍竞完完全全是他的。   林亦然自认自己从来不小气,但这件事上,他小气到家了,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   “然然,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霍竞一手箍着腰,一手拖着林亦然后背给他借力,也适当弯腰不至于让他那么费力。   林亦然松了口,说:“我吃醋。”   “吃什么醋?”   “研究所每次抓到新的生物都会发资料给你,供你挑选配偶。”   霍竞默了一瞬,确实有这件事。   但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大约是三十多年前,某次发送给他的资料里提了那么一句,但是他不感兴趣,从来没在这些资料里面选择过配偶,一来是高傲看不上,二来是自己根本不想要。   “霍竞,你是我的,”林亦然直直地看着他。   “当然。”霍竞应道。   不待林亦然再说什么,湿热的吻已搅得他喘不过来气,良久才分开。   时间还早,霍竞抱他回床上,林亦然趴在他胸口,眼神还有些微迷离,霍竞道:“为了让你能好好管我,以后我出差你也可以陪同,不止国内有不少空间缝隙,国外也有,国外的非人生物比国内开放。”   “......那必须和你一起去,但是我次次都要求陪着你的话,你以后不能觉得我烦,觉得我无理取闹。”   “不会,巴不得,”霍竞继续说,“我的自由时间都是你的,等回京市,每天中午我安排任一过来接你,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饭。”   “嗯,好,”林亦然想也没想就答应,毕竟在热恋中。   “家里门禁从现在起规定为晚上11点,我会准时回家,你也得准时回来看着我。”   “那倒不用每天这样吧,你有应酬晚点的话我也可以理解。”   “晚点的应酬多数是去酒会。”   “......那不行!”   霍竞身为沅峰集团董事长,饭局这种事早用不上他亲自出面,真有应酬也是差不多级别的大佬的酒会宴会之类,出席的人物多,男女几乎都是圈内名人,少不得要互相攀谈,再者那么多人想搭上霍竞这条人脉,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再背地里塞人什么的....   林亦然一想就急了:“11点太晚了,门禁10点!一视同仁,为了让你做到,我也会做好。”   “好,”霍竞相当满意,手掌探入老婆衣服里,抚摸着光滑脊背。   接着霍竞又提了几点要求。   在林亦然后知后觉,察觉被套牢的好像是自己时,为时已晚:“你说的这些,好像让我也......”   没说完,嘴唇又被封了,他开不了口,耳边却有霍竞的声音传来。   “既然你不反对,以后就照今天说的做。”   反对?   反对你也得松开我的嘴让我说话啊!仗着自己能心里传话了不起啊!!!   霍竞能听见老婆心里的话,但是他装听不见。   “唔唔,”喉咙发出抗议,可是这点抗议微不足道,双手在霍竞后背抓挠了两下,很快便已绵软无力,房内的语调断断续续起伏,黑色触手在被子里规律蠕动,每一条触手都有着许多小吸盘,小吸盘不止可以在绞杀猎物时撕咬对方皮肉,还可以舒张收缩,相当于呼吸,也可以当做是在嘬,轻重程度全在霍竞控制。   林亦然浑身发抖,刺激到极点,以至欢愉没顶。   霍竞托住他后腰,俯身与他耳鬓厮磨,狂热使瞳孔赤红如火:“老婆,我全身都想碰碰你,好吗?”   全身,也就是还有二十多条触手....   “........”   林亦然嘴唇颤了颤,痛骂混蛋!   这里是研究所啊!!!   .....   翌日,霍竞带林亦然离开了研究所,又在大草原玩了两天后回到京市。   生活、工作照常。   晚饭后散过步,林亦然洗澡换了睡衣去书房,霍竞在书房待着的时候,他也会过去看看书,轻手轻脚推门进去,视线在书架上扫过,他将相册抽了出来,先前冲洗的照片已经全部放入相册,他看了会儿妈妈的照片,林建业那本相册他是不指望拿过来了,好在这里还有一本。   翻看过每张照片后,他把相册放回书架,又去拿高处的一本书。   指尖摸到了书脊,但不能完全够到。   这时头顶冒出了黑色触手,触顶在书脊上方一拨,便把书本拿了下来,轻巧地放在林亦然手里。   他捧了书回头,道:“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霍竞抬头。   林亦然笑了笑,脚步轻快走到霍竞面前,既然没有打扰,他干脆一屁股坐霍竞腿上,霍竞抬手环住他腰,释放出的触手也没那么快收回体内,而是缠上林亦然的脚踝,触感冰冰凉凉,林亦然已经适应了。   “我还以为你在忙工作,研究所又出什么问题了吗?”他看了眼电脑,资料上标注的I联盟三个字清楚又醒目。   霍竞说:“研究所核心的空间缝隙闭合了。”   “闭合?”林亦然吃惊,“我见过的那个?最大那个?”   “对。”   “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逆转空间平衡带来的后遗症,也可能是钥匙做了什么,”霍竞思索着,也许又该去找钥匙一趟。   林亦然担心:“空间缝隙闭合的话,就不会有非人生物进入了,但是按照你们的说法,会在其他地方出现新的缝隙,算好事也是坏事吧?”   接下来部队又要忙上一阵了。   霍竞默了默。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告诉我,”脑袋往霍竞颈项间靠,说是要看书,结果只是捧着书赖在霍竞怀里,反正霍竞手多,怎么都不会妨碍他。   “真想帮我,就好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啊?什么?”林亦然装蒜。   先前说好的家里门禁时间是10点,结果是他自己先打破了规定,回到京市当天就去了公司,在公司加班到了十点多才动身回来,而霍竞坐在一楼客厅把他逮个正常。   “门禁,”霍竞道。   “哦,”林亦然应一声,打起哈欠,把手里捧的书往桌上一扔,“不看了不看了,我眼睛酸死了,你让我靠着睡一会儿,不要说话了。”   自己拿的书自己都没看过,还企图蒙混过关。   霍竞垂眸,注视他。   林亦然倏地闭眼。   霍竞无可奈何,紧了紧臂膀,楼得亲密无间:“睡吧。”   “唔,”林亦然呢喃,而后悄悄掀开点眼皮,还以为霍竞又开始忙自己的,结果睁眼对方仍看着他,嗤得一声乐了,自己耍赖还要倒打一耙,“我这样都是你纵的,原因在你不在我。”   “你都对,”霍竞是纵,要上天入地他都能惯。   忙完工作,两人回房,折腾到后半夜才入睡。林亦然闭眼没多久便进入了深度睡眠,连霍竞下床都没让他动一下睫毛。   霍竞来到窗边,望着院子里的某处阴暗角落。   今晚,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不过不是来挑衅,而是来请求支配者的帮助。   *   第二天,林亦然去公司上班,早上是例行早会,接着是针对手游项目的创意研讨会,会议一直持续到上午10点才结束,之后忙到饭点,宋裴喊他一起下食堂,被他婉拒了。   “几次了几次了,”宋裴打趣,“和你家叔叔现在如胶似漆,午休时间也非得聚聚?”   林亦然坐在皮椅内,交叠双腿,慢悠悠轻晃着,唇角始终挂笑:“热恋都这样,你单身狗当然不懂。”   “呵,”宋裴好笑,“我记得大学那会儿,是谁信誓旦旦说,就算全世界变成恋爱脑,你也不会变成恋爱脑,转眼就忘了是吧?”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当初说的话他都记得,然而真遇到了自己爱的那个人,似乎什么都顾不上了,抬腕看了看表,“车在楼下等我了,我先走了。”   到了门口,想起什么,他折返回来,拿起喷壶给花瓶里的玫瑰喷了喷水。   心情如今日的天气,明媚晴朗。   霍竞的专车在楼下等他,任一载了他前往沅峰集团,本来霍竞要包酒店与他一起吃午饭,但被他否决了,一次两次还好,天天中午包酒店吃饭不是热恋是生分,不如在办公室里简简单单吃的好,由于他数次出入,甚至多数是霍竞亲自接他,大楼的前台接待到集团员工,乃至霍竞的助理团队与沅峰高层都注意到了他。   注意到了,但不敢闲话,拍马屁都还来不及。   坐了专用电梯上楼,迎面一名助理小跑过来,恭敬道:“任助,林先生,十分钟前来了两位客人,正在董事长办公室谈话。”   任一没什么表情,说:“不管来谁,林先生都能进。”   小助理忙不迭说是。   既然有人在,林亦然准备先敲两下门,还没敲,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一男一女,女人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姨,约莫五六十岁,但头发盘得整齐,身穿一件中式旗袍,手腕上跨了一个小包,她朝林亦然点了下头,林亦然也随即一点算是招呼。   另一人是个络腮胡男人,穿着普通的工装,身上还有些油漆味。   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集团谈项目的。   “您好,”男人同样与他打招呼,随后与旗袍阿姨一道下了电梯。   林亦然推门而入。   霍竞的办公室巨大,与家里的客厅有的一拼,可是装修和他卧室的极简风呈两个极端,卧室简单到发指,公司的办公室却豪华得咋舌,第一次来时,林亦然就觉风格与霍竞性格不符,但又与地位特别相称,因此既违和又融洽。   不过这些不是霍竞的要求,是任一带团队设计。   霸道总裁风。   “刚才那两个人是做什么的?”林亦然随口一问。   为了中午一块儿吃饭,霍竞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安排了餐桌餐椅,他拉开椅子坐下,虽然不在酒店,但环境比之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竞在他身旁落座,道:“他们想回家。”   “回家为什么要找你?”略懵。   “因为靠他们自己,回不了原来的空间。”   林亦然一下便懂了,刚才那两个人也不是人类,同样是生存在人类世界的非人生物。   .....   吃完饭,霍竞送他回公司,下车前约好了晚上去看展,林亦然笑笑,男朋友要约会,哪有不答应的,主动在霍竞脸上亲了口后才下车。   进办公室前,小陈从格子间起身,快步过来:“林哥,新的财务报表,按照你早会上说的,补充了公司接下来预算分配方面的细节,你再看看。”   “好,辛苦了。”   林亦然翻看报表,一手推门进入办公室,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到办公桌前坐着人,一愣,对方慢慢转了过来,样子和小陈一模一样,就连穿的衣服裤子也是同款同颜色。   而一分钟前,他才在外面见过小陈。   二话不说,林亦然后退一步,握住门把就要出去,可是门把仿佛被焊死,根本拧不动。   “你不要害怕,”祂说,“我是为了让你感觉自在一点,才变成你公司员工的样子。”   “或者你告诉我,我变成什么你才会不害怕?”   “你喜欢动物吗?我在你们空间见过的最多的动物是小狗小猫,你喜欢小狗还是喜欢小猫?”   “如果你想要安全感,我也可以变成霍竞的样子。”   “.......”林亦然万分警惕地盯着祂,后背紧贴住门,先不说来的是什么怪物,但话好像有点多。 第77章   如果说, 问“你是谁”,就算怪物回答了,林亦然也不清楚, 谁知道你是谁啊。   “你有什么目的, 想做什么?”   问话时, 脑子也在飞速运转,办公室里能当趁手工具的东西有限, 但能用, 比如打印机, 可以和怪物周旋时, 举起来砸祂一脑门子,或者是桌上的水笔,尖锐的笔端扎进对方眼睛里, 趁着对方受伤的一瞬间他再抡起拳头砸裂祂脑子, 接着迅速逃离办公室。   短短几秒,打斗画面在林亦然脑海里演练了一遍。   如今面对怪物,他虽然害怕, 但不至于自乱阵脚。   然而怪物很亲和。   “小陈”瞬间在眼前消失,像电视机突然转换画面,而人形消失时,办公桌上多了一只眼睛滴溜溜转的白色猫咪,祂说:“我是钥匙, 是维持空间秩序的平衡点,我不知道霍竞有没有向你提过我。”   霍竞自然提过,甚至和妈妈有关联。   可他怎么相信这个怪物说的是真的?   林亦然只是略有诧异, 但依旧没有靠近,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面对非人生物。   看得出林亦然对祂没有信任,钥匙道:“抱歉,是我来的太冒昧了,但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什么意思?”   “我来找霍竞,可是刚好和他错过,”钥匙说。   林亦然皱眉:“霍竞才刚送我到楼下,如果你想找他,大可以现在追上去。”   “不,”钥匙蹲坐下来,“他离开了。”   林亦然一怔。   什么叫离开了?去哪儿了?   钥匙很快做出解答:“他送别的生物去往其他空间了,我现在去追来不及了,我的时间不多,很快就要进入沉睡,之后的几百年我都不会醒来。”   送别的生物回家,这点他今天刚好知道,没想霍竞行动那么快,但想想也是,对霍竞来说,这秒在京市,下一秒在空间外很正常,他来去自如。   林亦然渐渐放松:“所以,你是有事要让我转达他吗?”   “是的,”钥匙用后脚掸掸脖子。   “......”   你是猫吗,还学人家猫掸跳蚤?   钥匙学习完猫怎么做,才接着开口说:“我是来通知他,他回自己领土的时间提前了,就在这一个星期内,错过这一个星期,以后就再也没有路可以回去了。”   林亦然怔住,也犹如当头一棒。   震得脑子嗡嗡作响。   霍竞,要走了吗?   “之前他为了着急回来,做出了错误的行为,导致正在恢复的空间秩序又一次被打乱,用你们人类的一句话来说,可以叫作‘牵一发动全身’,你明白吗?为了拨乱反正,我也运用了自己的能力,消耗太大了,不过我在整理空间秩序时,发现了他可以提前回去的路。”   这些话无从考证,到底是真是假,但霍竞亲口说过,研究所核心的空间缝隙闭合了。   所以秩序确实在发生变化。   “你的意思,这条可以回去的路,也是因为他先前打乱秩序而重新有的通道?”林亦然的思维开始慢慢转动。   钥匙点头:“是的。”   “可你的话不对,如果霍竞可以自己创造回去的路,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因为谁也不知道,再次打乱秩序后空间会如何扭转,比如空气中的一颗弹珠,在它没有落地前,谁也预测不到它会滚向哪个方向,而且这个空间离他的领土太远了,他没有办法操控太远的距离,毕竟空间的平衡也不由他掌管,因此他只能等。”   钥匙用仅剩的时间来解释。   祂太想说话了。   办公室里,凭空出现了一幅乱麻一样的立体图。   密密麻麻的空间好比一根根管道,它们原本有着自己的平衡,此刻却是纵横交错,各种交错摩擦,导致了空间缝隙的存在,比如两车相撞出现裂缝。从空间缝隙进入便可以抵达另一个空间,再由另一个空间的缝隙接着进入下一个空间,堪比迷宫,而怪物们进进出出带走或者带来的空间容量,使得空间时有收缩,时有膨胀,这也是有时缝隙会慢慢闭合,有时又开始出现新缝隙的原因。   还有一个让缝隙闭合的原因,那便是,交错点没了。   再说它像迷宫,可它又不同于迷宫,站在迷宫的拐角处,能掌握自己是向右走还是向左走,但空间缝隙不一样,它不是只有两个空间交错时才会产生交错点,一个交错点有可能是N个空间叠加交错时产生的点,因此一旦跨入,很容易迷失方向,甚至不知道会被带入到哪个空间。   进去后还回不回得来都是问题。   “每个交错点,也就是你们说的缝隙,磁场压力都是自身空间的两倍,如果是由多重空间交叠而产生的缝隙,那么磁场压力也会随之翻倍,所以你们的科技不是不能带入别的空间进行探测,而是在经过磁场压力时就已经被损坏了。”   林亦然点点头,所以对外界空间的探测,研究所一直突破不了,出去的研究人员也会迷失方向。   而那些非人生物感受到了空间变化,迫不及待想回家,能力却不够,为了不在缝隙里误入别的方向,只能寻求能力更强的生物帮助。   “很多生物,也是因为迷失方向才来到你们这儿,不过霍竞不算是迷失,”钥匙说,“是他当初秉着好奇心一再探索,结果在空间秩序恢复过程中,缺少了他走回头路的某个交错点,导致他回不去了。”   视线穿过空间立体图,落在钥匙身上。   说到此,林亦然已经全懂了,霍竞之所以停留在这儿是为了等待空间外的其他交错点可以连成他回去的路线,比如A路线走不通,只好改走B路线,而这里,就是B路线上的某个点。   “他要是回到了自己的空间,还能再回来吗?”   “不能,”钥匙表示很遗憾,“除非某一天,空间秩序再次混乱,不过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对每个空间影响都不好。”   “我要怎么告诉霍竞,他应该走哪条路?”这个问题,无异于林亦然心口划刀子,疼得浑身脱力。   “你只要告诉他,他可以回家了,他就能知道。”   “他现在不在这儿,是不是代表有可能他已经察觉到了。”   “有可能,但我曾经答应过他,一旦路线畅通会马上来告诉他,我的承诺已经做到了,我该走了,”钥匙的身体呈现出透明色,视线可以从祂的身体穿过看到对面的墙壁。   “等下!”林亦然着急,往前跨了一大步,“如果,我是说如果.....”   某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秒,他就觉得自己疯了,肯定是得了特别严重的精神病,思维错乱、是发癫才能说出这种话。   “如果我愿意和霍竞一起离开,我能在他的领域生存吗?”   “不能。”   钥匙给出了残忍的回答。   “他诞生在几乎全是水域的地方,陆地极少,那片地方是他的绝对空间,归他掌管,他睁眼是白天,闭眼才是黑夜,一旦饱餐后兴许会沉睡两三年,也可能是两三天,你适应不了,也无法长时间在漆黑如永夜的水里生存。”   话音淡淡远去,钥匙的身体也随之彻底消散。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林亦然驻足半晌,才慢慢走到桌旁,然后坐入了熟悉的皮椅内。   霍竞要回家了,那留下他怎么办?   他开口的话,霍竞会为他留下来吧,可是自己的生命只有几十年,等自己死了,霍竞早错过了回去的时间,到时就要留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孤独地待上长长久久的岁月。   这么做的自己,何其自私。   他靠向桌沿,双手撑着额头,眼一眨,不用等眼里的液体集聚就已经疯狂从泪腺中涌出来了。   咚咚。   宋裴敲了两下门从外面进来,瞧见林亦然落泪,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他抽了两张纸巾往眼睛上摁,苦笑了下,“好像有小飞虫进眼睛了。”   “我怎么觉得你是和霍爷吵架了,见完面回来就掉泪,这不明摆着吗,”宋裴弯腰捡起地上的财报,公司文件都能落地上,还能是飞虫进眼睛这种小事?   “下次看穿我也不要揭穿我,”林亦然将纸巾揉成团,丢向脚边垃圾桶。   纸团落在垃圾桶边缘,接着掉落在地。   一点准头都没了。   宋裴摇头,要是换了是之前的霍嘉年,他还能帮忙怼上几句,如今好友的对象是霍爷,这谁敢教训?   “不管怎样,你就把我家当娘家,娘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   一点也不好笑。   傍晚下班,霍竞准时来接他,两人在餐厅吃过晚饭,一起前往市里的画展地点。   林亦然坐副驾,霍竞倾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接着启动汽车,他目视着前方,但老婆的目光一瞬不瞬定在他身上,只盯几秒他就有所察觉:“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是有话想和我说,还是公司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从公司接了老婆到吃饭,老婆的脸上就没展露过笑容。   林亦然摇头,什么也不说。   他没想好,是现在马上告诉霍竞,还是等到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再告诉他。   如果霍竞决定要走,那么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这一个星期了。   真是....   霍竞哪受得了他这样,分出一只手握住林亦然左手,只听到一句话。   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霍竞眉头打结:“?”   之后再没多的了,他的配偶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心里空空荡荡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握方向盘的手松了一瞬,扯掉了领口规整的领带,再去看林亦然,依旧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你现在不怕我开车不看路了?”   “随便你看不看吧,”最后短暂的时间不想用在吵架上,林亦然语气温柔,“你冲出车道也好,掉到河里也行,只要不撞到人就可以,然后我们一起嗝屁,共死也是永远在一起了。”   霍竞为林亦然的最后一句话而平静。   继续开车。   到了画展,林亦然的心思也不在画上,人看着画,眼前浮现的是从和霍竞有交集后的点点滴滴,偶尔嘴角勾起弧度,多回想一遍,才能在心里刻得更深一些。   “喜欢?”霍竞问。   林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在一幅画前站了许久。   这是一幅抽象画,蓝色与黑色混合,他猜不透作者要表达的寓意,然而联想到了宇宙,仿佛在重叠色彩里看到了宇宙中交叠的不同空间,而霍竞住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子呢?   黑夜与海洋湖泊结合,是不是像眼前黑色与蓝色结合?   霍竞抬手,正要招手展馆的管理员过来。林亦然及时拦下:“别买。”   “不喜欢?”   “嗯,不喜欢。”   他撒了谎。   不是不喜欢,而是霍竞为他买的每一样东西,在霍竞离开后,都会成为他心里的一道疤痕,东西越多,伤口越多,以后无数个夜晚他都会独自在角落里舔舐思念的伤口,那样会特别痛。   “别买,别再买了,”他悠悠地重复说。   霍竞依言说好。   逛完画展,林亦然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霍竞做夜宵,自打知道霍竞是怪物后,他总担心霍竞吃不饱,毕竟那么大只,万一霍竞决定离开,他亲自做的饭也是吃一顿少一顿了。   他从冰箱拿了食材,牛肉、土豆、蔬菜、番茄、洋葱.....   由于心情不好,一锅炖了。   锅里的食材随着汤汁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霍竞站在他身旁,打下手时,一侧眉梢挑得老高,想了想,还是说道:“然然,你有心事的话,尽管告诉我,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能帮你掰一块。”   “我要月亮干嘛,那玩意儿又不能吃,你要掰就掰点空气,我还能呼吸。”   霍竞:“.......”   林亦然展颜一笑,尽量掩藏起悲伤情绪,把开心的一面留给霍竞。   他一边说一边拿勺子在锅里搅呀搅呀,各种调味料也洒了个遍,一锅炖嘛,熟了就行,做好了大杂烩,用汤盆盛了端到餐厅,勺子和筷子放在霍竞手边:“吃吧,吃不饱的话告诉我,我再给你做。”   霍竞默了半秒:“可以吃饱。”   “那就好,”林亦然解下围裙,“你先吃,我上楼了。”   霍竞注意到细节,今晚林亦然不是像往常一样轻快哼着歌走楼梯,而是默着声坐了家里的电梯上四楼,表情也在转脸间消失了笑容。   他的然然心事重重。   拿勺子盛了口汤,嗯,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老婆的心事大了。   虽然林亦然煮得巨难吃,也是霍竞在这个空间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但仍旧面不改色统统吃完,接着上楼径直去往书房,林亦然就坐在他常坐的老板椅内,神情哀伤,手里拿着本该放在书桌上的两个人的合照相框,他抚摸着相框边缘,眼底布满痛色。   霍竞又气又急,老婆是当他死了吗?!   “然然,我在这儿,我还没死!”   林亦然抬起眸子,淡淡地看了眼霍竞又低下头,在他这里,霍竞走了不回来,和死了没有区别:“等你去世之后,我每天都会想念你,你就放心走吧。”   “……”   霍竞磨牙:“是不是想要什么你还会烧给我?”   “嗯,”林亦然点头,“只烧能生活物品,不能烧纸扎人,我容易吃醋。”   冷肃面容渐渐皲裂,霍竞又要被他弄疯了。 第78章   被林亦然感染, 整个书房都充斥满破碎感,仿佛走路重一些,这间书房便会迅速坍塌。   霍竞慢慢靠近, 一点点释放出触手, 试着用触顶碰了碰林亦然, 林亦然抓过触腕摸了摸,像抚摸小狗小猫, 然而这一碰, 霍竞才发现他手心里的温度比平时高得多。   “你发烧了?!”   “有吗?”林亦然放下相框, 摸上自己额头。   霍竞惊惧, 大步上前将他抱起来,转身就往卧室走:“你要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要么我把整个京市拆了, 拆了京市会毁了大大小小许多公司,包括你的游戏公司在内。”   态度极其强硬,不到万不得已, 也不想做威胁。   怀里的这具身体融合了他的血液,不仅身体变得强韧,普通人会得的感冒咳嗽或者是心肝脾肺肾的问题都不会出现在林亦然身上,除非是被强大的怪物所伤,可是然然身上没有血腥味, 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问题出在林亦然心里。   林亦然像往常一样,任霍竞抱着, 很顺从,也不挣扎。   是时候说了。   就算演技再好, 情绪也撑不了第七天。   “钥匙找过我了,他说你可以回家了。”   “所以你盼着我走?”   在送其他生物离开空间时,霍竞也在外面空间道路上探查了一番,通往自己领土的路已经开启,但连接的交错点会在七天之后分离,等过了时间,就再没有通往回去的路了。   “我不知道,”林亦然说。   他当然不希望霍竞离开,可又没办法那么自私地让霍竞留下来。   算算时间,霍竞在这个空间等了几十年龄,为的就是回到自己的领土,而且想也知道,在自己领土生存一定比在这个空间更自由自在,也更合适。   “你可以等到最后一天再走吗?”他抓住霍竞领口的衣服,才说完,眼泪湿了满脸。   霍竞道:“我不走。”   林亦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一刻竟然不敢问霍竞,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敢抬头看,万一霍竞是用十分为难的表情说这话怎么办?   自己要劝他离开吗?   说没关系,以前没有你的二十几年自己不也生活活得好好的,没理由以后接着单过就不行。   “我不走,然然,”霍竞又郑重地说了遍。   行,现在骗骗我也行,林亦然在心里说。   到了卧室,他被放在床上,彼此眉心互抵,近在咫尺的霍竞的瞳仁深深地映在他眼中,如看着深不见底的幽潭,幽潭中有浓墨涌出来,与水交融,形成了独特的纹理和图案,又像是霍竞释放出的漆黑触手,他想伸手抓住,可是手指抬不起来,指尖只能微动,眼皮灌了铅,沉得厉害。   “不准再多想,好好睡一觉。”   “不....”林亦然拒绝,可他哪有能力抵挡住霍竞的催眠,睡去前,眼尾又滑落一条泪痕。   可恶的霍竞,是不是他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之间要这样结束吗?   昏睡到第四天,林亦然的高烧退了。   他发烧不是因为身体受损,也不是伤风感冒,是思想太重了,在挽留霍竞和放霍竞离开之间相互拉扯,做哪个决定都跟要了他命一样,极端情绪下,身体跟着产生了负面反应,也就是生理性发烧。尽管他的身体已经被加强。   可见这件事极大地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霍竞离开,他承受不了。   第五天,林亦然依旧在睡眠中,偶尔还会皱一下眉头。   深夜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一丁点月光都透不进窗户里。   晚上九点,梅姨和张叔各自回了房间,而之前他们还在商量要不要上楼给两位先生送晚餐,林先生和霍先生在楼上待了好几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吩咐人送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八点五十分的时候,梅姨大着胆子上去敲过门,里头没回应,只觉四楼冷得像冰窖,下楼后才觉得身体回暖,接着和张叔一起商量,决定还是再等等。   兴许霍先生白天出过门吃过东西呢?   两人各自关上房门。   整栋别墅恢复到绝对静谧的状态。   四楼卧室,霍竞陪伴在林亦然身边一刻不离,然而房间太漆黑,看不见任何物体,只有身置其中才能感受到有许多触手在房间四处移动带起的一点空气的流动。   触手在林亦然唇瓣上滑过,分泌出修复液缓缓渗入进齿间。   霍竞的修复液不仅可以治疗伤口,也可以在人类不进食的情况下当做给予身体的营养液。   这么一来,林亦然不吃东西身体也不会虚弱。   到第七天,房间终于透了光,霍竞拉开了窗帘,也打开了通往阳台的移动玻璃门,外面的清新空气灌进来,风吹起阳台上掉落的一片树叶。   咔嚓,树叶被无形物体踩到,发出一点脆响。   霍竞看也没看,只道:“他快醒了。”   七天,让他的然然睡七天,足够了。   透明怪物显现出自己的身体,嘴里发出咕叽一声,它脑袋小,想不明白这几天支配者和配偶在房间里做什么,既没有干酱酱酿酿的事也没有做其他的,只是守着。   “咕?”透明怪物蹦到移动门边,望向林亦然。   林亦然抱着枕头,两腿夹着卷成麻花的被子,头发睡得凌乱。   他突然朝天,一脚蹬掉被子,呈大字状,手还挠了挠脖子,霍竞走到床边,俯身在他眼睑上亲了亲。   到中午,林亦然终于睡饱了,大大地伸展了懒腰后睁开眼,入眼是天花板、简易风格的卧室、近在咫尺的另一个枕头、落在枕头边熟悉的阳光、边柜上摆放着的星星....   都是他熟悉的,可是霍竞呢?   霍竞!!!   他着急抓过床头边柜上的手机,一看日期,顿时眼前发黑,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冲出房间,跑向楼梯,乱糟糟的头发在空气里摆动:“霍竞!霍竞霍竞霍竞!霍竞——”   他歇斯底里地喊。   他不知道霍竞还在不在家,是不是已经不打招呼走了?   “霍竞!”   “霍竞——”   “霍竞....”   尾音发颤,已带了哭腔。   蹬蹬瞪的脚步声一直从楼上传到楼下,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林亦然看到了恰好走到楼梯口等他下来的霍竞,还是像以前那样望着他,还会交易他:“别蹦蹦跳跳跑那么快,容易摔。”   霎那,泪水决堤。   眼前的面容看不清了,更不知道脚底下还有几个台阶,他只知道霍竞还在,就站在那儿,于是不管不顾直扑了上去。霍竞稳稳当当抱住他,连脚尖都没让他磕着碰着,林亦然又哭又笑,双腿夹住霍竞的腰,双臂死死搂住对方脖子:“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走了!”   “不走,我告诉过你的,”霍竞拍了拍他后背安慰。   老婆在这儿,他哪里舍得走。   林亦然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眼泪全蹭在了名贵衬衫上,拿手一摸眼眶,眼泪还是止不住,却又哧哧笑起来:“不走你为什么要催眠我,我还以为你要不告而别。”   “不想让你想太多,”霍竞抱着他往餐厅走。   林亦然之所以发烧,就是因为思虑过重,与其在这一星期中天天担心他会不会走,不如让他把七天时间睡过去,睡完了,看见他还在,比口头承诺更真实。   “回去的路已经没了,”霍竞说。   “你.....”   林亦然哽咽。   客厅里打扫的两名帮佣低着头,快步离开,阿姨准备好餐具,双手擦了擦围裙,也把空间留给他们。林先生和霍先生住在一起,举止又亲密,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阿姨心态开放,见怪不怪了,笑了笑,走出餐厅到外头忙活。   “你不回去的话,不想家吗?”   “在没有配偶之前,原本是要回去,生物归巢回到自己领地是本能,”霍竞如实说,“但认定你之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保护配偶,忠于配偶也是本能,是我爱你,然然。”   没有林亦然的地方,对霍竞来说已经不是家,不能再称之为自己的巢穴。   哪怕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林亦然满眼酸涩,说不出其他话,胸腔好像要爆炸了,激动、喜悦、爱意....全部充斥在胸膛里。   重重应了一声。   “我也爱你,我爱你,霍竞!”   林亦然抱紧他,也被霍竞牢牢拥紧在怀里,一会儿发出呜呜声,一会儿又哭着笑起来。   两人同坐一把椅子上,林亦然缠得像八爪鱼,霍竞亲吻他,倒刺舔舐在白皙的脖颈,烙下淡淡的红色痕迹,又接着触碰老婆的耳垂、脸颊...彼此的气息喷薄、交缠,紧密得不分彼此。   霍竞再次紧了紧双臂,滚动着喉结道:“其实是我自私。”   “嗯?”林亦然微喘,睡衣扣子崩了一颗,领口露出半侧肩膀,要不是霍竞忽然停了,他们可能真在餐厅擦枪走火了,“为什么这么说?”   一丝恐慌从霍竞心底升起。   “你快说呀!” 林亦然揪揪他耳朵,“不说话我咬你了啊。”   霍竞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生命已经和我联结在一起,会陪伴至我死亡,可是对你来说,那会是一段十分漫长的岁月,或许会久到让你厌恶,到那个时候,你身边只会剩下我,你会厌恶我吗然然?”   会吗?   当然不!   林亦然不假思索:“我的一辈子有多长,就会陪你走多长,我会用我所有的时间陪伴你缠着你,你想甩都甩不掉!”   嘭!隔壁厨房的灯突然间爆炸了。   林亦然发出短促惊呼:“什么情况??”   霍竞胸膛起伏得急促,道:“开心,炸几个灯助助兴。”   老婆爱他,他的心也踏实了。   踏实又激动。   激动得整个房子的灯接二连三的爆炸,嘭嘭嘭....客厅的水晶吊灯也在发出一声巨响后从天花板上垂落了半盏,摇摇欲坠。   修剪草坪的园丁、洗车的张叔、在外面打扫的人员都被惊动,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冲到门口查看,满地的碎玻璃渣根本没法下脚。   林亦然:“………”   真是,激动坏了。   之后房子要装修,别墅员工又一次得到了带薪休假的机会。   装修这几天,林亦然带了霍竞回林家住,总算是圆了林建业满脑子要霍竞登门的心思,住了三天后,他们又换了住处,霍竞在皇庭酒店有长期套房,住套房同样舒服,再次回到别墅是一个月后。   生活也照旧回到常态。   不久,冬天来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放在往年,霍竞最喜欢冬天,还会在冰天雪地的天气里泡一泡游泳池。   可是他的老婆不爱冬天,大冷天不会牵他手了,晚上睡觉不爱往他身边凑了,有时还要分两床被子睡,林亦然尽管比以前耐冻,但不可能完全和他一样,因此到了冬天就不爱粘他,不爱粘人的糟糕影响便是亲热的次数会跟着骤减,好几次他都要怀疑他的配偶不爱他了。   冬天,成了霍竞的焦虑期。   到了夏天,林亦然又会特别喜欢贴贴,抱着霍竞就像抱着舒服的冰丝席,彼此的感情会比三伏天的烈日还炽热。   又是一年夏天,林亦然逛超市遇到了丁飞跃和白列。   丁飞跃升职了,拿了奖金在京市买了房,和白列定居在这儿,休假也比以前多了。   要说休假多,还是因为最大的空间缝隙闭合之后,从其他缝隙进入空间的怪物少了,又有一部分怪物被霍竞送出了空间外,留下来的那些则比较安分守己,因此部队的任务少了很多。   社会和谐,部队自然就轻松了。   “哎呀,假期还有半个月啊,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丁飞跃双手揣兜,偶尔摸一下后腰,习惯了摸枪,一下摸了个空总觉得少点什么,“四处跑的时候想休息,真休息了又闲得慌。”   白列在推着推车,闻言看向林亦然:“林先生今天不用上班?”   林亦然道:“我也休假,准备和霍竞旅游。”为此他专门把积攒的年假调到了下半年,天气舒爽,能玩得开。   丁飞跃摸了摸下巴。   ......   出发这天早上,林亦然收拾好了行李箱,在出发前让任一等了等,随后白列和丁飞跃赶到,霍竞坐在后座,眉头拧得死紧:“这两个是什么?”   是什么?   是霍竞对他们的无情蔑视。   林亦然哈哈大笑:“丁队长想蹭一波旅游,我答应了。”   这次他们不是去海边,而是包了山泉名宿,既可以游山又可以玩水,在名宿附近还有一处巨大的天然水潭,从航拍视频俯瞰,水潭碧绿清澈,几乎可见潭底,周围葱郁树木环绕,风景绝佳,根据旅游资料介绍,天然水潭深达两百多米,相当适合霍竞去泡水。   到了地方,林亦然在名宿放下行李,带上游泳装备直奔天然水潭,人往充气浮排上一躺,墨镜一戳,开始享受自然风光包围的惬意感。   霍竞脱了上衣,步入水潭,清澈的水中出现黑影,呈现出本体的身躯填满了谭底,触手在碧绿潭水中舒畅地缓慢移动,一条触手慢悠悠冒出水面,推着林亦然的浮排稳稳得移动到潭水中间。   任一在水潭边搭简易帐篷。   武山准备了饮料、零食、水果放在藤编的托盘上,接着放入潭水中。   藤编托盘就是水上的餐桌,不会下沉,霍竞又将托盘推到林亦然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取到。   丁飞跃在谭边直皱眉,蹭了旅游,却没细问来玩什么,脑仁发疼:“老子旱鸭子啊!”   “队长,不会游泳我教你,”白列笑眯眯说。   丁飞跃纳闷:“你会游?”   白列说:“我不会,我可以提着你在水面滑行。”   “.......靠,”丁飞跃又问武山和任一,“你们打算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武山和任一都是陆地生物,同样不会水。   “准备初学一下游泳,”武山拿过脚边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打开拉链,掏出里面的东西,“林先生想得周到,各种漂浮玩具和游泳圈都为我们准备了,你们选一个拿去吹气。”   任一:“但是该飞走的时候得马上飞走。”   丁飞跃:“什么是该飞走的时候?”   任一看向水潭中间,林先生已经不在浮排上,而是入了水中,道:“现在。”   丁飞跃:“!!!!”   林亦然只在水里游了会儿泳,等十几分后趴上浮排,丁队长他们已经不见了,他扭头朝四周看了看:“他们人呢?”   话落,身体被触手抱起坐上了浮排,霍竞从水里冒出来。   林亦然咯咯笑,水珠淅淅沥沥顺着发稍与眉眼滴落,在明媚阳光下发出晶莹光泽,笑容亦如灿烂,他弯腰捧住霍竞的脸,浸在水里的小腿轻晃,脚趾蹭着霍竞胸口,傲娇道:“吻我。”   哗啦一声,霍竞重新将他带入水中,用深深一吻,告诉你。   我爱你。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