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师尊已经看穿一切 作者:叶落灵锋藏 简介: 徒弟喜欢上师尊了。 苦恼怎么追师尊的徒弟看到了一本书《如何攻略自己的师尊》 开心的徒弟立刻着手准备把上面的方法全部试过去。 无奈师尊不着调,急的徒弟嗷嗷叫。 直到他觉醒了魔族血脉,满心欢喜的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 但是…… 若干年后,魔尊怒掀桌:压个师尊怎么这么难! ‘师尊’用宽大的金色羽翼盖住自己的身体,对他招招手:乖徒儿,过来。 #徒弟即使入魔了也玩不过师尊系列# #本文又名《魔高一尺,妖高一丈》# 金乌师尊攻*仙魔混血徒弟受,各种不着调各种不科学,全程无虐,轻松向~1V1~可能有点单方面慢热,视角不定,不过请记住金色的那只才是主角~ PS:好的我终于把魔爪伸向了原创,《剑指》里金乌老十异时空渡劫期间折腾某个拔了他尾巴的徒弟结果因为自己美色把人拐上/了/床的故事……欢迎提建议但拒绝纯喷,最近更新时间有些混乱,但基本维持在周更~~么么啾! 完结文:《剑指心藏》《携琴藏锋》,可以从作者名点进去看,坑品有保证哦~~ 新文开更《庙堂高不如江湖远》,求收藏求评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轻松 主角视角 叶拾宫 互动墨非杳 配角魔尊 天帝 毕鸾 季簌 萧子麟 星烛 其它:师尊,徒弟,入魔,妖怪,年上,金乌,青鸾,妖皇,修真 一句话简介:成魔了徒弟也玩不过师尊 立意:天下无敌就是皮 第1章 徒弟拔毛啦!   墨非杳现在很紧张,非常非常紧张。   他现在正在进行天羽阁的入门测试。   他在村子里测试出来的天赋并不多好,然而就这一瞬间的事情却几乎花光了他那素昧谋面的父母留给他的所有财产。好在得到的结果他还是有灵根的,可以出发前去修仙门派谋一个弟子的名头。   要知道,在这个修仙至上的世界,有灵根,哪怕只是最驳杂的灵根,也是众人求之不得的福缘。不管最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受到的尊敬绝对比做一个成功的凡人多得多。   七八岁的少年也拒绝不了这种诱惑,何况他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父母,对村子也自然没有什么留恋。所以,他上路了。   只是,墨非杳回想起当时测试石上那花花绿绿的光芒,还有负责测试的仙长那摇头的遗憾表情,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这个资质,大部分好些的门派都不会要他。   而这个天羽阁,是修真界唯一不看弟子灵根,却注重于缘分和努力的高等门派。   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出他所料,虽然前来拜师的人在山门口排起了长龙,天羽阁却依旧照单全收,不仅不询问弟子的灵根,还给所有人分发了食物和住所,不同身份的人挤在一起,熙熙攘攘甚为壮观。   但如果这就算入了门,那你也太小看天羽阁了。   毕竟是高等门派,就算没有灵根测试,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收些不三不四的弟子进来。作为修真界的一朵奇葩,它对于弟子心性和气运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这个区别第一个就体现在了入门测试上。   根据前来引路的女修所言,天羽阁囊括了大片充满灵气的山头,里面细细划分出了多个区域。测试的内容就是,你的修为在什么阶段,那就去哪一个区域,采集或捕捉那里的灵物作为‘答案’。这也是后面送给自己未来师尊的礼物。奇葩之处就在于,礼物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越精贵越好。完全是看那些长老或高级弟子们喜欢什么,或正好需要什么,讲究个缘分。长老们挑选那些拿着低级灵物或杂草的弟子为徒,在天羽阁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相反,高阶弟子收的好礼物反倒多些。   礼物可以是高阶灵果,也可以是普普通通的苹果;可以是一整头肉味鲜美的妖兽,也可以是华美的禽鸟羽毛。只要礼物能被收徒的高人看上,并且你这个人不让他厌烦,那么你就可能成为他的弟子,不论出身、不论资质、不论年龄。   说白了,就是对‘缘’之一字的考验,短短一个测试,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其他修仙门派想都不敢想的。毕竟再有缘又有什么用,没有天才作支撑,杂鱼再多,门派也别想发展起来。   至于为什么敢用这条规定的天羽阁还能在修真界屹立不倒并且站到如此高度,这就不是墨非杳能够知道的了。   他此刻还是个凡人,也就进入了最低等的区域选择‘礼物’。他没什么信心自己能被长老看中,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好些的灵植灵兽,力求被那些学长看上,蹭一本法决修炼。   新弟子在考核之前有一天时间跟门内弟子交流,为将来留一条人脉。毕竟如果没有被收做徒弟,就算你资质再高,也只能暂时在外门自力更生了。墨非杳握紧了拳头,他没能抓住这个机会,就只能在考核中好好表现,将来也不至于死的太惨。   而他现在的目标,正在水塘边梳理羽毛。   这是一株巨大的扶桑树,虽说没有高耸入云,却也有百尺之多。树旁有一方小小的水塘,清澈见底,还有游鱼在里面嬉戏。而水面上方最低的一根树枝上,一只漂亮到无法形容的飞禽正优雅的卧在上面,背对着他,对着水面一下一下梳理自己金红色的羽毛。它脚爪埋在腹部的绒毛之中,三条金色如同凤凰般的尾巴自然垂下,在半空微微摇晃着。   墨非杳咽了口口水。   他完全可以去寻找那些无害的灵植或温和的野兽,但自从无意间看到这只不知名的鸟儿时,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心里明知考核只有一天时间,傍晚还回不去就是失败,要被遣送下山,但不管他怎么催促自己,双脚就像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动一星半点。   真的,好漂亮啊……如果天下真的有凤凰这种瑞兽,想来风华也不过如此吧。   要不,把它作为给师尊的礼物……?   不不不,这么漂亮,要是捉了就太可惜了。   可是,好想摸一摸啊……那羽毛一定十分舒服。   不,不行,这么漂亮的灵兽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   但,就摸一下,我没有恶意的,就是摸摸,嗯,摸摸……   最后还是敌不过欲/望的驱使,墨非杳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借着树丛的掩护,向那只金红色的鸟雀摸去。   树枝不算很高,自己蹦一蹦,应该够得到。   “啾?”似乎听到声音,金色鸟儿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墨非杳的方向,吓得墨非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不敢动了之后许久,才迷茫的歪歪脑袋,回过头继续看水里的鱼。   “吁——”长出一口气,墨非杳再次往前挪动。   近了,近了……   就在他纵身扑过去的一瞬间!   那鸟雀猛然抬头,双眼直勾勾的盯住了墨非杳!   和那双金色兽瞳相对的一瞬间,墨非杳看到了很多。   仿佛和千万头凶兽遥遥相对,又仿佛穿透了悠悠万古,有血色,有刀光,也有流转不息的日月,威压通过那片金色直灌脑海,内里蕴含的煞气让他浑身冰凉!   然而他扑出去的动作已经无法停下,并且十分作死的,在触碰到某样暖洋洋的东西的时候,就像溺水者碰到浮木,他本能的用力一扯——   “啾啾啾啾——!!”   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中断!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他脑袋一晕,竟是侧脸被狠狠抽中!   似乎是宽皮鞭一类的东西,那力道之大让墨非杳觉得自己的门牙可能已经没了,但他的爪子依旧牢牢抓着那一条东西,于是在一下突然的失力感之后,他整个人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扑通一声被甩在了腰深的水塘里。   “噗!咳咳……”从水里钻出来,墨非杳吐出两口甘甜的泉水,捂着自己剧痛的脸颊抬头看去。   那鸟雀已经没有了。   有些失落。   风声飒飒,站在齐腰深的冰凉泉水中,墨非杳双手捂住脑袋,长叹一声。   那鸟雀不见了,蛊惑似的力量也一同消失,墨非杳的智商终于上线。   看那抽过来的力道,那分明是高级妖兽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就这么脑残的扑过去,能活下来真是万幸!   ……咦,什么东西?   手掌处散发着微微的暖意,墨非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里还死死攥着刚才的‘绳子’,用力到骨节都有些发痛。他张开了手。   一根修长的、坚韧的金红色羽毛正躺在那里,看形状正是刚才的尾羽之一,浸泡在清澈的潭水里,在水中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狂喜立刻占满了整个心房。他颤抖着抚摸上那一片金红,温暖的,丝滑的。   果然好美……   既然没被那妖兽一下抽死,还得到了它的羽毛,那就是有缘啊~一定会再见到的~\\(≧▽≦)/~墨非杳十分不科学的想。   他完全无视了被拔掉尾巴的那个会有多痛的问题。   当热情稍微冷却,墨非杳忽然觉得,屁股有些疼。   低头一看,那里正在嗤嗤冒血。   水里几条小鱼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对着墨非杳咬合几下,咔嚓咔嚓。   墨非杳:“……”   啊啊啊啊救命啊——这里的鱼会咬人啊!!   黄昏。   疲惫的墨非杳总算从森林里爬了出来。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羽毛,依旧光亮如初。可是自从拿到了它,除了那些来咬他的鱼以外,自己七拐八拐都遇不到一头灵兽,还迷了路,差点赶回不来。   那鱼还咬着自己的屁股被连滚带爬的自己带上了岸……好丢人QAQ。   墨非杳叹息一声,屁股还隐隐作痛,但他却没机会去寻找其他灵物了,不知道这条会咬人的鱼,明天能不能被大能们看上呢?   当晚。   迷迷糊糊的墨非杳感到,自己的房间忽然凉了一下,接着又热了起来。   小小的温度变化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墨非杳翻个身,咕哝几声,又睡着了。   因此他没有看见,一名金衣红发的男子站在他的床边,狠狠的盯着他枕边光芒渐暗的尾羽和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红光,低低道了一句卧槽。   第二天,早。   辉煌的大殿中,一群少年少女恭敬的伫立,紧张又不失兴奋地等待着那些‘世外高人’的收徒。   他们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红布,里面装着他们将要送出的‘礼物’。当然不会是全部,那些比较大型的兽类都是割下了最重要的部分来装,一会儿由道童报出来完整的。而多个礼物的情况,则会由新弟子随意挑选一种或几种呈上,那些被留下的部分可以据为己有,也可以送给未来的师尊。   换句话说,这也是对师徒双方的运气考验。   墨非杳低着头,心中忐忑。他前面的几位弟子一个个都拿出了上好的灵物,也都十分顺利的被长老或者高阶弟子收下。   就那条会咬人的鱼……能被看上吗?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放在胸口的羽毛,微微的暖意让他渐渐平静下来。那只鸟雀……真的好想再看一次啊。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中,终于,轮到了他。   道童扬声道: “请墨非杳公子献上礼物。”   胜败在此一举。墨非杳吞了口口水,上前几步,准备揭开红布。   忽然,一声通报响彻整个大殿,声音雄浑而厚重,仿佛恭迎归来的帝王:   “定阳长老到——”   为首的长老(后来才知道是掌门)微微惊愕,口中却是立刻道:“快请!”   请?墨非杳愣了愣,再看看其他人的表情,随即明悟。这个定阳长老,在众人间地位很高?   他随众人一同回过头,看着大殿门口。   接下来的景象,震撼了全场,也烙印进了墨非杳的灵魂,成为了他永不会忘怀的美景。   晨曦的光芒洒进了清冷恢宏的大殿,明亮到刺眼的背景下,有人衣袂翩翩逆光而来。金衣舞动,赤发飞扬,衣摆光晕琐碎,瞳孔鎏金流转不息。他一步步步入大殿,高傲的仿佛来自太阳的神明,举手投足间,抖落漫天灿烂,将光明与希望带来人间。   来人脚步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墨非杳呆愣愣的看着他越过一个个弟子,最终停在了自己面前。   他不由得抬起头,那俊美的容颜让他忽然有些自卑。   他看见定阳长老对他伸出手来。   福至心灵,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去揭开那层红布,也没有去动那条鱼。   而是从衣服胸口处摸出那根华美的羽毛,在所有长老见鬼般的眼神中,朝圣般的献给了那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也献给了这个令他心甘情愿膜拜的人。   叶拾宫修长的手指捻起那根还沾着零星血迹的羽毛,对着神魂颠倒的墨非杳点点头,微笑着说了一句话,在他人看来,却带着些微的咬牙切齿——   “我要他。”   妈蛋!敢拔本少爷的毛,看少爷我玩不死你! 第2章 徒弟被吓到啦!   晒太阳被莫名其妙拔掉了尾巴,叶拾宫不是不气的。特别是尾巴对于鸟类妖兽而言的重要性,于情于理,他都不想放过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原本是想直接赶下山完事,尾巴的话取回来销毁还能再长出来的,但就在他打算夜里收回尾巴毛的时候,却察觉到了对方血脉上的古怪。   特别是,自己的尾羽竟然还对他产生了感应……   这一下就提起了他的兴趣,叶拾宫想了想,便有了今天的一幕。   罢了。叶拾宫眯眼看着乖巧站在他身边的少年,收成徒弟也一样,日后想怎么折腾都成,左右这小子不知道他是谁,昨天的事应该不会被毕鸾得知的。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非法手术=A=   墨非杳站在自己新出炉的师尊身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从他拜过师后,就乱成一锅粥的收徒大典。   论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天羽阁其实是这么个形象吧?   长老跟高阶弟子抢徒弟毫不脸红,弟子也不畏惧长老直言讨要,双方怒目圆睁就差撸袖子上了;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甚至有弟子当堂向长老低价买来瓜子花生爆米花去贩卖,还有的直接开了小盘口来赌博弟子花落谁家;还有些弟子懒得开口,更是下了座位就把看上的人拉回了自己身后,又引发下一轮腥风血雨!   这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大庭广众之下……墨非杳惊讶的看向叶拾宫,刚才那么有气势的收徒,他还以为……难道其实自己的师尊才是唯一的高冷?   “徒儿,好好看着,这才是天羽阁的生活习惯。”然而‘高冷’的叶拾宫此刻却忙着。他付给那叫卖弟子一枚中品灵石,捻起一块松子糖扔进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看上了就要,要不过就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输了苦练三十年咱们再战,再打不过了为师给你撑腰。”   墨非杳看着自家嘴巴鼓鼓囊囊的师尊,只觉得心在滴血。师尊啊几块松子糖几把爆米花就值一块中品灵石,你不觉得你太土豪了吗吗吗吗——   叶拾宫看着他无意识长大的嘴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盘子,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他抓起一把爆米花,闪电出手。   “唔唔唔——”被塞了满嘴爆米花的墨非杳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直视师尊了。   说好的高冷呢!说好的世外高人呢!   师尊我真的不是想吃东西啊啊啊——更不想抢你的东西吃啊啊啊QAQ不用给我灵石示意我自己去买啊啊啊——   虽然……味道的确不错的说_(:з」∠)_   半柱香后,自暴自弃的墨非杳坐在叶拾宫身边,吸溜吸溜喝一只椰子。   再看看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新弟子,墨非杳心里有种泪流满面的酸爽。   他偷偷侧过眼睛观察着叶拾宫的容貌,很奇怪的,自从师尊到来后,他再也没有想起过那只优雅美丽的鸟儿。而那根羽毛,比起他来,也跟师尊更为相配。   墨非杳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师尊还真是漂亮诶……   “好看吗?”师尊突然响起的声音结结实实下了他一大跳,墨非杳立刻满脸通红的垂下头,换来的是叶拾宫畅快的大笑。   “想看就看啊,矜持什么。”一股力直接捉着墨非杳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他痛得嘶了一声,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泪光中的师尊更加模糊,但他挪耶的话语却响彻脑海:“看着还是有点小帅嘛。你倒是说说,你怕个什么?”   当初拔他毛的时候,这孩子可是胆大包天的呢!   嗯,没被一尾巴抽毁容还真是好运道。   “师尊……额,”叶拾宫用的力度并不大,但墨非杳两只手都抱着椰子,自然挣不脱自家师尊的狗爪,羞红了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那个……”   “脸皮真薄。我门中俊男美女极多,你看谁都能呆,今后怎么办?”头发上的力道消失,叶拾宫将新鲜出炉的徒弟脑袋抓成鸡窝,一指头顶在墨非杳前额,嗤笑一声:“听好了,第一课。”   “修仙原本就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时时刻刻,无处不在。”   “为了达到他人所仰望之处,处心积虑,手段频出,踏着他人尸骨前行并不是什么惊人之举。”   “纵使你想要堂堂正正,却总有些苍蝇不厌其烦的绕着你飞。用他们的道义,野心,想要将你当做垫脚石和金库。是而你虽没有害人之心,防人之心却不可无。特别是对于天羽阁弟子来说,遇到的困难,会比其他门派多得多。”   “你要走这条路,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墨非杳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自家师尊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不过他的目光仍然牢牢黏在叶拾宫脸上,“师尊的意思是……?”   叶拾宫却不讲下去了,他微微眯眼,金瞳中微光流转,原本英挺的眉眼此刻却多了几分魅惑。和小徒弟的目光直直相对,他轻声道:“我好看吗?”   那双璀璨的瞳子慢慢眨动着,仿佛漩涡般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响动。墨非杳眼中此刻只剩下了叶拾宫绝美的容颜,自家师尊近乎飘忽的声音回响在耳际,带着蛊惑般的魔力。他呆呆点头:“好看……”   他迷迷糊糊的想,他以前一定见过师尊,要不怎么觉得这双眼睛这么熟悉?   然后墨非杳就看着叶拾宫笑的更加美了,只见他抬手将额角发丝捋到脑后,然后向自己伸出手来——   磅!!!   面前梦幻般的画面倏然破碎,墨非杳猛然回神,脑门上的疼痛差点让他跳起来,然而肩部的力道却阻止了他的起身。墨非杳眼泪汪汪的抬头看去,却见是自家师尊单手压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撑着脑袋,嘴角笑意盎然。   墨非杳打了个寒战。   因为叶拾宫他,明明是和刚才一样的表情,连嘴角弧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墨非杳就是从那笑容中读出了和刚才截然相反的意思。   这特么的哪里是媚笑,分明是嘲笑啊!!   还是带着嫌弃的那种o(╥﹏╥)o   叶拾宫冷冷一笑,“不过是小小媚术便能中招,你也是够嫩的。”   媚,媚术?墨非杳吞了口唾沫强辩道:“那是师尊本来就美……”   他可没对其他漂亮的小姐姐看呆过!   不对啊重点不该是一派长老,还是男长老,竟然会媚术这种东西吗!!   但是……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叶拾宫,得出的结论是,就算没有媚术的自带美颜,自家师尊也依旧美的天怒人怨=A=   “……哼,不过皮囊。”叶拾宫咕哝一声,不过似乎对墨非杳的答案很满意,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姓墨的,你记住。”叶拾宫揉揉脸恢复一下表情,严肃道,“不要以外界的标准来衡量天羽阁。我们能站在修真界的顶点,原本就是剑走偏锋。”   “修仙的目的都是一样,跳出命运,跳出轮回,循着自己的意愿,自由的活下去。然而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所以我们才在追寻更高的领域。”   “外界的规则不适合我们,我们也不会承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   “你只需要记住,”他说,“你是天羽阁弟子,天羽阁所属,只需要遵守一条规定。”   “我之所向,即为我之正义,回望来路,可以有憾,有愧,却无悔。”   看着被炸得愣愣的徒弟,叶拾宫揉揉额角,把不小心偏题的话给拉了回来:“你现在还不能理解,没关系,以后的路还长着,你的历练也绝不会少,慢慢体会就是。”   “恩……恩。”墨非杳眼神闪烁几次,最后郑重点头:“是,师尊,那我应该……”   叶拾宫呵了一声:“随心而为就是,有反对者,揍他丫的!”   “没错!揍他丫的!”墨非杳没说话,反倒是一边的掌门跟着嚎了一声,吓得大殿内所有新弟子都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这个忽然抽风的道长。   然后,掌门在万众瞩目下,满足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众人:“······”   掌门你什么时候喝了那么多!   墨非杳脸有些红,他和师尊的谈话都是小声进行的,一下子被掌门吼出来,实在是有些……   叶拾宫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马上就有长老将喝的烂醉的掌门扶了下去,待他们走出很远,还能听见掌门中气十足的“揍他丫的!揍他丫的!”的咆哮。   那些长老和高阶弟子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墨非杳:天羽阁果然是……剑走偏锋,不同凡响……   “嘿,朱九,掌门的那个酒还有没有?”   等等?!   听到声音猛回头,就看见自家师尊轻车熟路的从贩卖弟子手中接过酒坛,墨非杳觉得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师尊啊啊啊啊——你不要像掌门一样在大殿上喝个烂醉啊啊啊——丢人,啊不你不怕,我没法把你扛回去的啊啊啊——弟子不认识路啊QAQ来个人拉住他!!   叶拾宫打开封泥一口灌掉一半,举着酒坛对他呵呵一笑:“没事儿的乖徒儿,为师酒品很好。你要不要来点?”   “不了谢谢!”墨非杳内心泪流满面,酒品好,这是酒量差的意思吗……?   还有啊师尊,你能不能不要画风转的这么快!我受不了的啊QAQ!   见面的半个时辰内就把自己的形象从徒弟心中由天神变成了胡闹的熊孩子,这师尊也是前无来者,啊不,后无古人,啊也不对,那个……   啊啊啊啊啊——   墨非杳抓狂的看着师尊一口口灌酒,脑子中一片浆糊。因此当叶拾宫举着还剩个底儿的酒坛朝他扣过来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咣当——   可是砸了个瓷实。   叶拾宫将不知道是被砸晕被憋晕还是被吓晕的新徒弟扛起来,对着在坐的各位打了个招呼后,相当潇洒的……从后门溜了。   展开金色的翅膀,叶拾宫将脑袋上还扣着一个酒坛子的墨非杳提着衣领带走,特意飞过所有弟子聚集的场所后,才向着自己的领地飞去。   新弟子已经给他们看过了,明天谁会来接手这小子的新手引导,就看今晚的比试结果咯。   嗯……今年开盘口的是我的哪个弟子来着?   才不是携私报复呢!叽! 第3章 徒弟入住天羽阁啦!   “啊!!——诶哟!”   墨非杳从床上直直蹦了起来,咣当怼上了床头的支架。   同一个地方连续两天遭到重击,倒霉程度也是没谁了。墨非杳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天羽阁……是了,他现在已经是天羽阁的弟子了!   那个惊为天人的师尊先是踏着朝阳而来,将自己收入门下,然后就开始一路的不着调,不仅在收徒大典上吃吃喝喝,还对自己用了媚术……对,对了,还拿酒坛子把自己砸晕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没见过自己的双亲,所以把师尊当成父亲也没什么,可是、可是!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啊!!   比自己还胡闹呢_(:3」∠)_   顶着一脑子的乱麻起了床,墨非杳先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应该是一处新挖的洞府,因为墙壁上的岩石泥土还带着些微的湿意;虽然规模不大,也就是普通茅屋的大小,但里面的家具却称得上是豪华:软缎的床铺,楠木的床头柜,大理石的圆桌石凳,红木的门板,还有做工精良、却被随意扔在门边的蒲团……   等等,蒲团明明是修道的必备品吧?这么扔着吃灰是几个意思啊!   墨非杳正混乱着呢,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坛子师弟,你醒了吗?”   来人声音非常清脆,虽不到昆山玉碎凤凰叫的地步,却和百灵黄鹂不相上下。墨非杳愣了愣,一句‘请进’还没出口,那门便被一股蛮力生生推开!   一身雪衣的少女扑棱棱飞进了门里,将背后的翅膀一收,直接对着床铺就是一扑——   “坛子师弟,初次见面——咦咦咦咦咦??”   她慌乱的在床上翻找,“师弟?师弟你去哪里了??别吓我啊你不会真变成酒坛了吧!”   “救命……”   “?师弟??师弟你在哪说话呢?”少女嗖的一下钻进了床底,“你在哪啊?!”   “我……在……”   少女更急了,柜子,桌子下,甚至瓶瓶罐罐都被她掀开了一次,当她终于在门板背后找到了被拍扁的墨非杳之后……   被从墙上解救下来的墨非杳:“师姐……我鼻子扁了。”   真的不能直视这个门派了!!!   师尊跳脱,师姐呆萌,天羽阁果然是剑走偏锋QAQ   “咳……咳嗯,这是个意外,意外。”少女脸红的咳咳两声,“师弟你刚入门还没有引气入体,所以只能用正常过的门板,等你有了修为就可以自己在门口设上禁制,今天的事就不会再发生啦!”   “对啦,差点忘了正事!”不等墨非杳继续吐槽,少女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正事,伸手在自己雪白狭窄的袖口掏了掏,掏出一个棕褐色的包裹塞到墨非杳手里,大声道:   “欢迎坛子师弟入住天羽阁!”   “坛子?”墨非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师尊做了什么好事,还以为只是师姐口误或者自己幻听的他下意识道:“我叫墨非杳……”   “都一样都一样!”那少女摆摆手,“我叫雪啾,你的大……咳嗯,还是叫师姐算了。别害羞嘛,身为妖修,被一口叫出原型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更何况你连原型都控制不好……”   “等等等等,”墨非杳这次察觉出不对劲了,“妖修?师姐你认为我是妖修?天羽阁还收妖修的吗?”   “师——弟——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雪啾脸上揶揄之色更浓,“长点脑子好不好?咱们天羽阁连灵根都不限了,种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卡着呢!何况昨天师尊还特意带着你给弟子们看过了,那么大一个酒坛子可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谁不知道你是酒坛得道啊!”   被雪啾一通乱喷,墨非杳努力申辩道:“那是师尊给我扣上的……”   遇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尊就算了,遇到缺根筋的师姐也算了,被扣上酒坛也算了……结果没有最惊吓只有更惊吓,你竟然告诉我我那个样子已经被全门派得知了??   苍天在上,要是每个入门弟子都来这么一遭,那他们该有多么坚韧的心脏啊!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TAT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雪啾连连摆手,一脸的‘师弟你一定是在驴我’:“师尊平日里最爱护我们这些弟子了,怎么可能做出把酒坛子扣徒弟脑袋上的事儿,该不会是师弟你自己在收徒大典上喝多了栽到酒坛子里,产生幻觉了吧?”   雪啾越说越觉得自己此话有理,前一阵子朱九不是还研究出了一种新酒么,抵抗力弱的人喝了会产生幻觉,昨天就连掌门都放倒了,如果自家师尊也给师弟喂了一口……   我确定我没有沾酒!墨非杳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半晌,最终只能在雪啾笃定的目光中无奈的咽了下去——连‘爱护徒弟的师尊’为什么看见徒弟载进酒坛,不仅不救还带着到处飞都不考虑的师姐,他是说了也没用吧……   “不过,师尊有时候确实喜欢开一些小玩笑。”雪啾想了想又这么说,“不过因为大多无伤大雅,而且被整的对象也得罪过师尊,所以我们都不太计较的。”   “可是我刚入门,又怎么会得罪师尊?”墨非杳越想越不明白,他仔细回想了每一个见过师尊的细节,要说不礼貌,也只有看师尊看呆了吧……   可是师尊那时候完全没有不高兴啊!反而用媚术调戏了他一把!   “说不定是更早呢?”雪啾托腮,“师尊又不是只有那一套衣服咯,据外出历练的弟子们说,还有几次看见师尊是在凡间的青楼楚馆做……做花旦的,每个想揩油的猪都被他整的可惨!”   墨非杳继续摇头,师尊那盛世美颜他是生平仅见,之前怎么可能见过呢。   “所以你果然是喝醉了吧!”雪啾嗖的一下蹦了起来,推着墨非杳跑向洞府的另一扇门:“啊啊啊竟然陪你唠嗑这么久!快把衣服换上!熟悉完了门派我还要去做功课呢!”   “喂……”墨非杳张了张嘴刚吐出一个单音,只听砰的一声,他就被关到了黑黝黝的隔间里。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裹,墨非杳叹了口气,好吧,没想到天羽楼还派发弟子服的,不过正好,他原本也没带多少换洗。   “对了,师弟!”雪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那个房间是用来沐浴的,是定阳门下每个弟子的标配,你说一声‘掌灯’试试!”   墨非杳了然,想也知道这是为凡人准备的方法,有了修为应该就能用灵气控制灯光了……他对着黑暗喊了一句“掌灯!”   一弹指过去了。   一个呼吸过去了。   一盏茶过去了。   面前的黑暗依旧是黑暗,仿佛在嘲笑着无知的凡人。   墨非杳:“……师姐,没用啊。”   门口立刻传来雪啾慌乱的声音:“啊、啊?难道是我记错了?抱歉啊很久没有用过声控……点灯?来光?哎呀你随便念念吧!”   “……”墨非杳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亮?”   噔!柔和的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面前的景象让他瞪大了眼睛。   这里说是隔间,却比平常的隔间大了数倍:在他站立的地方铺满了鹅卵石,而在鹅卵石路的尽头,有一个十尺见方的浴池,池壁以青砖铺就,随着整个室内亮起,池子中央的兽首开始喷出一股一股的清泉,水汽蒸腾而起,很快便模糊了半个房间。门边有着用来挂衣服的衣架,墙角也有一方小柜子,打开门,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条浴巾和拖鞋。   这可是连凡间最高级的客栈都没有的待遇啊!!   “嘿嘿,看到了吧师弟,”雪啾师姐的声音又从门那边传来,带着满满的骄傲:“这可是我定阳门下才有的待遇!室内都是有禁制的,你修为越高,能调整的东西就越多!师尊那里光是浴池就占了几百尺!所以~你可要加油啊!”   “好的师姐!”摸着包裹里那触手绵软、做工精致的布料和身份铭牌,墨非杳那点摇摆的心思立刻就被打压干净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天羽阁的新弟子确实能有一次换师尊的机会,就像上学转专业一样,只要有别人要你你过去也行,但是……   从定阳长老门下转出的,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想转入的倒是多的是,但人家不要=A=   还好没转呢=W=   “走啦走啦,我带你熟悉熟悉门派!”换好了衣服,墨非杳立刻就被雪啾拉着跑向了外面。   看着门被推开后射入的阳光,和前方师姐奔跑的步伐,墨非杳心下一动。   或许,这样……也不错?   然后,在冲出门的一瞬间,雪啾背上呼啦一声冒出来两只短短的雪白翅膀,扑腾扑腾拽着他就这么飞上了天……   再次吃风的墨非杳:“……”   “师姐……你也是妖怪啊?”   “憋缩话!我要掉下去啦!” 第4章 徒弟拿到书啦!   天羽阁各长老之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天羽阁的弟子之间,也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说不远吧,是因为有这么多长老,其实职责的划分的也不是那么细致。门下弟子自然也没有听课的限制,今天某个师兄出现在论剑台,明天就可能在百草园看到他,后天可能就进了机关部……想学什么完全自主,这种放养般的方式倒也是任性的紧。   而弟子们的住房,反倒是划分的比较细了。   而不近的意思便是如此,虽然弟子们学习混在一起,但住房可不是。弟子们的住处都有各自的名称,地形也是千姿百态,有的是峰,有的是谷,有的是建筑群,有的是单层别墅,占地面积大小也和师尊的修为有关。也就是说,修为越高、越受人尊敬的师尊,给弟子住的地方就越大,而那些尚未结业的师兄们,能给的就比较有限了。   不过这也有好处,地方小,收的徒弟自然就少,而徒弟能得到的资源虽然不多,但请教的机会却比长老们大,师兄的态度也会认真一些。个中取舍,就仁者见仁了。   每个弟子的初始房间则取决于他们师尊的势力和爱好,在空间法阵的加持下,大小什么的根本不是事儿。有的不漏雨就行,有的却如同豪华宾馆,也有的根本就是能把人绕晕的迷宫。当然这些在弟子修为上去之后可以自行整改,但在上去之前,有什么不如意就只能忍着了。   在见过玄黄长老门下的水上乐园之后,墨非杳对于自己师尊的尊敬程度再次上升——虽然表面不太靠谱,但能把弟子的宿舍安排的这么好,真是年度好师尊啊!   看看那些在水里扑腾的弟子吧,五人一间小小房,还这么潮湿,这是修道呢还是做沙丁鱼罐头呢?   与之相比,他的住房虽然是在悬崖上,但有云梯,采光好,冷热适宜,还是一室一厅单人住房……真的是太幸福了有木有!   而且洞壁还是用了空间技术,修为高了想开辟几个房间都行!墨非杳握紧拳头,他一定要快快修炼(*^▽^*)   “别急啊师弟,这不是到了藏书阁了。”一路上用那双小翅膀扑腾扑腾飞的雪啾擦了把汗道,“虽然弟子们也可以去找师尊求赐功法,不过大多长老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到比较困难,所以大多弟子都会来藏书阁挑选适合自己的书的。当然你这样的凡人只能拿纸质书籍,如果弄丢了或者毁坏了还可以来抄录一份,不过抄录的费用可是要自己出。”   “藏书阁的书籍是严禁私自外传的,如果想要修习其他术法可以去仙市逛逛,不过品质和相性就不能保证啦。”   “我们定阳门下比较特殊,选择的功法都是必须拿给师尊看的,毕竟能入定阳门下的都体质特殊,万一选到了不适合的功法,造成的结果可大啦。”雪啾一边飞一边解释,“师尊这几天是例行闭关,昨天竟然出席了大典我们也很惊讶……不过现在肯定是见不着的,所以我就先带你来藏书阁拿几本基础功法,先引气入体了再说,筑基之前换功法都比较容易,就算真的选错了,副作用也不是很大。你先了解了解,没坏处的。”   她瞅了瞅墨非杳,有句话还是没说出来。其实那天的场景她也听说了点,师尊不仅迟到还早退,而且一进门就把这个师弟给收了……再加上原本雷打不动到点就闭关的师尊突然出关,这么一想倒不像是给掌门面子,而是——特意去收师弟的?   虽然他们定阳门下经过正规程序入门的也没有几个,但师尊似乎对师弟有着异常的看重啊?   想了又想还是不得其解,雪啾摇了摇头表示放弃,师尊的脑回路她是不懂啦。   说话间两人已经降落在了藏书阁门前,雪啾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腕,妖力在经脉内一过,那点不适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和周围的弟子打了个招呼之后,哒哒几下蹦进了门,很豪气的在柜台上一拍——“小狸,给我拿几本功法来!”   雪啾只想着拿功法,完全忘记了藏书阁门口是有禁制的=A=对于他们这些老人禁制都有备份,但是新弟子嘛……   于是墨·新人·非杳在追赶师姐的过程里,啪叽一声拍在了结界上。   更可悲的是雪啾完全没发现=_=   墨非杳:“……”   算了,他对师姐的一根筋已经绝望了。   终于,在墨非杳终于搞清楚了身份铭牌的使用方法,踏进藏书阁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只浑身淡青的三尾狐狸趴在柜台上,嘴里还叼着一只雪白又圆滚滚的鸟雀的形象……   偏偏那肥团子里还发出师姐的声音:“死狐狸你干什么啦!!放我下来啊啾!!!”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弟子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_=   墨非杳默了半晌,经过连续的三观刷新,他总算是对这些突发事件有了些许的免疫力,见没人出来阻止,他只好上前:“这位……能不能放下我师姐,她不好吃的……”   有雪啾在前,他不得不怀疑,这只狐狸其实也是一个师兄/师姐,应该不会真的对同门下口,大概只是玩心大起开个玩笑吧。只是好不好吃什么的,看着雪啾圆滚滚的外形,他真的有点怕这狐狸玩过火了真的给吞了=A=   狐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脖子一扬,腮部鼓动,只听噗的一声——   雪啾被喷到了半空,咕噜咕噜的栽进了墨非杳手里。   三尾狐狸一甩尾巴化为了人形,曼妙的青衣女子折扇一打,仿若无骨般倚靠在柜台上,一举一动端是妖媚动人。   “放心,不会吃的~”狐狸声线柔柔,妩媚入骨,但说到一半声线猛地低了八度变成平板音:“她太肥了,会噎嗓子呢。”   “你说谁肥啊啾!!”   “难道不是吗?”三尾狐狸折扇一合抵住冲过来的小雪球,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绵柔:“银喉长尾山雀,别名雪精灵,肥啾,全族没一个是不胖的,小雪啾啊小雪啾,种族所限,你就认了吧~~”   墨非杳看着面前挑衅结果被完全镇压的师姐,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提醒道:“师姐,我的书……”   对于狐狸师姐的妖媚他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再怎么美,墨非杳觉得也是比不上自己师尊的,何况都说了是狐狸了,魅惑一点也是正常的吧?   而且,天羽阁里的美人真的不少,但由于一开始就看见了颜值过高的叶拾宫,所以墨非杳现在不管看到什么类型的美人,都能够以正常的眼光来欣赏了。   当然,可能也跟第一印像有关……谁会对一只狐狸和一只鸟发情啊,哈哈哈哈。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W=   但是墨非杳却低估了妖怪们对新弟子的好奇程度,他一开口,狐狸师姐的炮口立刻就对准了他:“哦~~~这就是新的小师弟啊~~~”   一连串跌宕起伏的波浪线让墨非杳浑身一抖,然而还没等他动作,唰啦一声,一条尾巴就缠住了他的脚踝,狐狸师姐俯身趴在柜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微笑道:“我叫青君,你也可以叫我小狸姐~当然师姐就不用叫啦,我已经出师了~~”   “你也是好运,能被咱们定阳长老收为徒弟~”青君抛了个媚眼,“他可是从来都不收人的。”   不收人?墨非杳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师姐。   “我不是说过了吗啾!定阳门下都是体质特殊的啾!”被天敌狐狸惹恼,变回人形的雪啾连尾音都带上了,她摆了摆手:“小狸我订的书到了没有啊啾!”   “到了到了~你也是好运,半个时辰前刚上的货。”青君尾巴放开了墨非杳,转而向后一扫,回来时上面已经挂了一串的书。她从中挑出三本放在墨非杳面前,把其他的都堆在了雪啾手里——“一共三十块中品灵石,谢谢惠顾~”   果然女人都是好哄的生物,雪啾眉开眼笑的接过书本,十分豪气的摸出一块上品灵石往青君手里一塞:“谢啦小狸,这是定金,下次有了这类的给我留一本啊!”   “好说~”青君眯眼接过灵石,转而又从柜台下摸出一本书来递过去,压低声音道:“诺,三尾大人的新作品,看在老顾客的份上送你啦!”   “啊啊啊真的是三尾大人吗!?那个八百年不动笔的三尾大人?”雪啾立刻就激动了,不过她也记得压低声音。抓过书略略一翻,雪啾喜道:“果然是他的文笔!太好了小狸姐我爱你啊!!”   墨非杳本来还在纠结为什么体质特殊的人不算人,但他很快就被青君的科普吸引走了思绪。   三尾并不是近些年新出的作者,相反,听说天羽阁初立的时候他就在了,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时还没有藏书阁,让他出名的原因是当初流传在仙市里的一本书,据说是三尾亲笔所写的孤本,并且让一个修为多年不曾突破的元婴直接到了化神——嗯是的,修仙者的等级是引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半仙,和其他门派的划分一样一样的,并无什么人妖魔之分。   由于突破来得突然,那人来不及闭关,引来雷劫将整个仙市毁了个七七八八。雷劫结束后,有人拾到了那个孤本,却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无上功法,而是一个别开生面的故事。   那人读着有趣,便向周边好友分享,没想到那故事里隐隐蕴含了对大道的感悟,让不少人有了少许明悟甚至顿悟——于是三尾之名也渐渐传开。   但是三尾轻易不会写书,他的下一本出现在世人眼前已经是七百年后。同样是一个故事,却蕴含着另一番感悟,于是有缘的突破没缘的看热闹,又激起下一波抢夺狂潮。直到一千年前三尾狐妖青君掌管了藏书阁,据说是和三尾达成了什么协议,开始贩卖三尾出过的所有书籍,才让外界那些疯狂的人冷静了些许,只是价格黑的一比,并且大多都进了她自己的腰包。   “可是小狸姐,”雪啾稍微冷静了一点,“距离三尾大人上次出书不只有一百年吗?他怎么会……”   “估计是心血来潮吧。”青君耸了耸肩,“而且这次还有附录的说~~~”   雪啾连忙往后翻,读着读着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如何攻略自己的师尊》?这……这不是三尾大人的风格啊?不行我男神怎么能写这种教科书一样的玩意!”   说着她撕拉一下撕掉了那一部分塞进墨非杳手里:“眼不见心不烦!送你啦!”   捧着三本功法外加一本杂志的墨非杳:“……”如何、攻略、自己的、师尊?   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啊? 第5章 徒弟引气入体啦!   从青君那里得知,她虽然是藏书阁的管事,但她并不主管弟子们的功法,她的主要业务就是向弟子们出售各种小话本和图册,然后从里面扣除利润当做自己的奖金——作为藏书阁管事,自然是有工资的,但青君就是喜欢自己克扣赏钱。   但介于能在藏书阁贩卖的作品,其作者都跟青君关系良好,所以纵然这只无良狐狸要的有点多,大家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是没人打过青君的主意,但一来青君是天羽阁定阳门下弟子,就算现在出师了,那也是天羽阁的妖,天羽阁本来就有别于其他门派,上下团结的程度令人发指,绝对是打了一个来一座山的节奏。再加上三尾的笔名,很多人对于三尾的第一印象就是狐族,而得到贩卖许可的青君本人也是三尾妖狐……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说不定青君就是人家的小辈呢?得罪了青君不要紧,但万一惹怒了三尾……肯为他卖命的人绝对不少,一句话说不定就确定了你明年的坟头。是而,青君藏书阁管事的位置千年来还是坐的稳稳当当,也活的花枝招展。   至于青君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三尾,这就不是他们能打听的了。   告别了青君,雪啾拉住了想要立刻回房参悟功法的墨非杳,“别急啊师弟,”她说,“我们还没有看完呢,没完成任务我可是不会带你飞回去的哦,回宿舍可是要乘坐坐骑的,你……有灵石付账吗?”   墨·身无分文·非杳:“……请师姐明示。”   于是雪啾满意一笑,十分开心的拉着自家师弟前往下一个地点——仙市。   女人嘛,总是爱逛街的,特别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零碎街道,女妖也是如此,因而仙市算得上雪啾最喜欢的地方。   说是仙市,也只是大众化的叫法罢了。因为是门内弟子交换物资的地方,和藏书阁不同,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明面上的规矩,就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也只是不得抢掠不得恶意竞争之类的,除此之外,随意的紧。   走在仙市里,墨非杳左右观望着,一眼望去,街道两边的摊位随意摆放,有铺在地上的绒毯破布也有支着的架子推车,看起来凌乱却默契的和其他摊位隔开了小小的距离,让其他人能够更好的观察每个摊主的商品。道路中央也留下了不小的空位,人们在其中川流不息,甚至有些同门还飞在了半空里,在他们脑袋上嗖嗖来去。   雪啾的口碑在门里还是很好的,一路上不断有弟子跟她打招呼:“师姐,你又拐带了哪个门下的师弟啊?”   而雪啾就会很自豪的告诉他们:“这是师尊新带回来的小师弟!才不是什么拐带的呢!”   “哦——”于是,随着人群的一声惊呼,墨非杳两人立刻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人都是有八卦心的,面对那一双双亮闪闪的眼睛,墨非杳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并且有些胆子大的,不管是男人女人,竟然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哇这个就是定阳长老新收的徒弟吗?好小啊!”   “他真可爱!看着白嫩的!好想把他的皮剥下来啊!”   “去去去,你个剥皮鬼矜持些……听说小师弟是酒坛得道?器灵很少见的啊!这么可爱的就更少见了!吸——”   “九樽师兄呢?还有朱九师兄呢?快去通知他们啊!好不容易又出来了一个酒坛子!酿酒兄弟要变成三兄弟啦!”   一声一声的讨论仿佛苍蝇般在墨非杳耳边嗡嗡直叫,此刻不管多动听的声音在他耳中都化为了噪音,吵得他心烦意乱,还有旁人不时伸出的爪子也让他避无可避,那些女弟子身上的花香和脂粉味道更是让他恶心……墨非杳恨不得直接钻进地里,这样的话或许还能拯救一下自己的脑袋。   身为凡人的时候搭讪也没人理,入了门之后却有这么多人来勾搭他……墨非杳感觉头有点大,这和他想象中的仙门不太一样啊?   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了啊!!   我一定是求了假仙_(:з」∠)_   “好啦!你们吓着师弟了!去去去,一边去!”幸好,雪啾很快就赶走了那些围拢过来的人,小小的身体乍着双手好像护食的老母鸡一样,看的墨非杳笑出了声,然而紧接着就是一声干呕。   雪啾听到声音立刻就转了回来,扶着墨非杳的胳膊关心道:“师弟你没事吧?那个,师兄师姐们也是太兴奋了,谁叫咱们师尊快一百年没收徒了……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今后不会啦……你要不要歇歇?”   “师姐……我没事。”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墨非杳深呼吸几下,终于舒服了些。再加上其他弟子歉意的扔来些治愈术,没多久他就恢复了精神。   法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墨非杳这么想着。   后来的路倒是舒畅了很多,那些弟子们终于想起来墨非杳还是个凡人,身体孱弱经不起他们动手动脚,是而都是远远的围成一个圈,走到哪跟到哪。墨非杳也不是那种害羞的性子,所以这种程度的注视他还是受得起的。   更有甚者还往他手里塞见面礼,低级一点的下品灵石啦,贝壳挂坠啦,高级一点的流苏剑穗啦,好玩的机关猪啦……有些墨非杳收下了,有些却被雪啾师姐强力回绝,对此雪啾的解释是——那些东西都是定情信物类型的啊啾!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容易拐到童养媳(夫)呢!   但即是如此,一个个地点逛下去,墨非杳的手里也差不多拿不下了。还是雪啾好心,用自己的乾坤袋给装了起来,说是回去了再还给他。   没有修为连乾坤袋都用不了的悲催啊=W=   接下来雪啾又带墨非杳逛了天羽阁的食堂、公共浴池、领取月例或任务的赏金堂和来往各峰的码头。对此,除了对食堂的菜系不屑一顾外,雪啾对其他三个地方都表示了自豪——她的门派就是这么酷炫~   然而不管雪啾对食堂如何评价,墨非杳还是拉住了她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师姐,我饿了。”   都走了一天了啊=_=   雪啾翻了个白眼,她辟谷了怪她咯?   天羽阁收的人杂,修习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食修这种东西自然是不缺的。然而平日里做饭的都是傀儡,只有食修们有兴趣了或者修行需要才会做几个菜。并且除非是饭点可以免费吃,否则食堂是没有饭菜供应的,想要填肚子,只能自己拿灵石买!   自掏腰包让饿了一天的小师弟吃点凡人的饭菜,雪啾撑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闻着饭菜的香气慢慢钻入鼻子,她努了努嘴,几百年了还是这味道,都吃腻了啾!   直到夜幕降临,将师弟送回洞府并且把东西都扔给他,雪啾便转身告辞,临走告诉他可以自己看看书,但是看不懂就不要乱练,会走火入魔的!   墨非杳自是应下。   但是嘛,男孩子,总是有一些叛逆和好奇的天性的……墨非杳绝对是最好的例子。   即使在外面跑了一天,但对修道的期待一直激励着他,是而当他有了自己的时间之后,墨非杳便点了灯,从自己的那堆东西里翻了翻,掏出了那几本攻法来。   紧张又不失期待的翻开第一本书,浓厚的墨香味便扑面而来。烫金的卷首,沉稳有力的笔锋,似乎都在诉说着这本功法的神妙,再观其内容,如何攻略自己的……呸呸呸,拿错啦!   神色僵硬的把书丢到一边,墨非杳深呼吸了几次,还我那历史性的一刻啊坟蛋!!   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那神圣的感觉了,墨非杳挫败的叹了口气,转身去翻其他的功法。   《锻骨决》,《长生呼吸法》,《修仙界幼儿知识讲座》……等等最后一本什么鬼??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翻开了这些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墨非杳用死人一样的眼光瞪了几本书半晌,也没看明白那些单个他认识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的口诀讲的啥,还有几个字他不认识……过了整整半个时辰,他才颓然的把书扔到了一边,好吧,看来他还得从文学抓起QWQ   于是他开始抱起那本最先被他丢掉的书看了起来,就当看八卦了,反正别的也读不懂。   书的卷首,有几个大字。   “你爱他吗?”   “他是你的师尊吗?”   “你是否不知道怎样打动磐石般的他/她?”   “三尾为你带来追师尊一百零八式,道友可做参考,然若照猫画虎,别说我认识你。”   “那么,我们开始吧——”   墨非杳读着读着渐渐入了迷,他发现这本书虽然讲的是追师尊的方法,但却一点都不枯燥,并没有师姐说的‘教科书般的内容’,而是每个或每几个方法都融合在了一个短故事里,只言片语的字迹便将那些道理和盘托出,既不过于强横,也不软弱将就,甚至从那些言语中还可以看出作者的处事态度,干净利落,潇洒从容。   读着故事,墨非杳不禁开始想象,如果这些招式用在自己的师尊身上……会得到什么结果?   想着想着,他引气入体了。   墨非杳:Σ(⊙▽⊙?!?!? 第6章 师尊和清夕长老   得知自家师弟莫名其妙的完成了引气入体,第二天一早雪啾来接他吃早饭的时候,用见鬼的眼神瞪了他好久好久。   墨非杳不得不开口提醒:“师姐,饭点要过了。”   “我他啾的知道!”雪啾直接炸毛,“你他啾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妖族化形就是金丹,但她也知道引气入体对凡人来说并不容易好么!!   自古以来,卡在引气入体的数不胜数,虽然没有之后晋级那么困难,但是再天才也没有一晚上就入门的好么!!还是在没人引导的情况下!   她记得门里最快纪录是独自感悟了一整天来着=_=   咳咳,那些师尊出手的不算!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雪啾拉着墨非杳上下翻看,“有一点不舒服都要说出来知道吗?现在的一点点隐患将来都可能铸成大错!你也不想废了修为重新来过吧?”   “放心吧师姐,我感觉很好。”见雪啾这么关心自己,墨非杳心里十分感动,他点点头:“我感觉周围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五感也变强了些。”   雪啾认真的盯了他半晌,确定自己的师弟真的是没有入门出错后,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说的是灵气,我们平日里修炼就是靠着它们。至于你……”她突然板起了脸,“这一次算你好运!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   墨非杳郑重点头:“我知道了,师姐。”   雪啾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认识认识你的师兄师姐们,师尊出过关可能还要几天,到时候我带你去求功法。”   “……多谢师姐。”墨非杳顿了顿,到底是没有把‘他需要补习语文’的话说出来。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段时间里,墨非杳从师兄们那里得知,定阳门下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或许是定阳长老太独立特行的缘故,原本天羽阁的弟子们到达金丹之后可以选择出师然后自立洞府开门收徒,但在叶拾宫这里,不管你多小多天才多有雏鸟情节,只要一到元婴,立刻麻溜的给我滚出去开枝散叶,阿不,开宗立派!因而,门里的弟子们无论多么努力压制修为,也总有到元婴的一天,然后一个个的被师尊亲手丢出洞府——大师兄大师姐的名头也一个个传了下去,直到落在了现在的第五十二和五十三,也就是雪啾和另一个大师兄身上。   因而雪啾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才犹豫了那么一小下——毕竟她这个大师姐是世袭的啊!   而墨非杳是师尊的第六十六个弟子,很吉利的数字。   三天后的早晨,雪啾前来找墨非杳,说是要带他去找师尊求功法。   “师尊每隔一段日子都会闭关一段时间,不过他不喜欢收童子,所以除了禁制之外,当任的大师兄都会自觉的给师尊护法,所以这几天你见的师兄弟里并没有他。”在前往定阳锋的路上,墨非杳坐着山峰间来往的单人飞舟,雪啾扑棱扑棱的飞在他身侧,一边飞一边说:“这一任的大师兄是个挺沉稳的人,你有什么不懂可以去问他,被欺负了也可以找他……当然如果师尊没事的话找师尊是最好。”   墨非杳自是点头应下。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叶拾宫所在的洞府。而洞府的门口,墨非杳也看到了那个矗立着闭目养神的男子,二十岁出头的模样,长得方方正正,站的也很笔挺,倒是很符合他沉稳的形象。   许是听到了声音,那双鹰目瞬间张了开来,两道目光直直射向飞来的飞舟。   “嘿,叶松师兄!”雪啾见怪不怪的向他挥手,“我们要求见师尊,麻烦通报一声!”   守门的大师兄抱剑而立,面上一片肃然:“抱歉了雪啾师妹,清夕长老在里面。”   “诶~不是吧,”听见清夕长老在,雪啾的肩膀立刻跨了下去,“我可是带了师弟来求功法的……师尊是又惹清夕长老她生气了吗?”   “不知道,不过清夕长老很急的样子,一时半刻应该没有时间。”叶松摇了摇头如是道,下一句话却是对着墨非杳说的:“定阳门下第五十二名弟子叶松,六十六你好。”   墨非杳:“师兄你好!我是墨非杳!”终于有个正常人了有没有!   他问叶松:“清夕长老和师尊是关系不好吗?”要不怎么会打上门来了?   “……说不上吧,只是师尊的性子有些跳脱。”叶松嘴角抽了抽如是说道。其实一般到这个时候,师尊的闭关都差不多结束了的……但是就在四天前的早上,先是师尊突然中断闭关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不久,主管药材的清夕长老毕鸾就拿着一堆瓶瓶罐罐急吼吼的冲进了师尊的闭关室,他永远也忘不了那隐约透出来的争吵:   “毕鸾?!你怎么又……”   “少废话,脱裤子!”   “啥?!”   估计是又要被折腾了吧……大师兄默默给自家师尊上了一柱清香。   听见师尊最近没有时间,墨非杳也有些失望。不过他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只好点了点头:“那好,我们改日再来请教……”   “等等。”   话音未落,一声清亮的女声叫住了他们。   门开了。   叶松立刻行礼:“参见清夕长老!”   墨非杳愣了一愣,见雪啾也行礼,立刻有模有样的拱手:“参见清夕长老!”   “无需多礼。”仿佛鸾鸟名叫的声线悠悠飘来,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伴随着叮当作响的铃音,青绿色的靴子首先出现在几人视线里,紧接着,碧绿的飘带缀着淡紫流苏,不疾不徐的翩然而来。   墨非杳抬头,却是直接愣住。   高挑完美的身姿,托着一张美艳却不过火的脸。来人步履芊芊,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又像礼仪完美的大家闺秀,她对几人微微点头,一股清风便将他们下拜的身子托了起来。   这便是天羽阁的清夕长老,毕鸾。   只是那手上,却粘着丝丝缕缕半干的鲜血,硬生生让软妹子转了画风。   墨非杳瞪着那些血迹,这不会是师尊的吧?   “一场小手术而已。”看出墨非杳的惊惧,毕鸾微微一笑,明明很温柔的动作却因为那血迹愣是显示出一股子杀气:“如果今后你也有缺胳膊断腿的,可以来找我。”   “除了贵了点,保证让你健健康康。”   叶松在一边无奈的解释道:“清夕长老在药石之术上十分擅长。”   墨非杳:“……”所以,师尊是受伤了吗?   人总是喜欢遗忘那些不好的经历,虽然几日不见,但墨非杳绝不会忘记对方那无双风华,是而也担忧不已:“长老,敢问师尊的伤……”   “死不了。”毕鸾耸耸肩这么说。她从袖口中掏出一本书递过去:“诺,定阳给你找的功法,他现在睡着了,托我转交给你。”   将书塞给墨非杳,毕鸾一刻不停的转身,飘然进了洞门:“好啦,我去看看那小子,你们自便。”   咣啷一声,洞门被毫不客气的关上了。   “……”众人在紧闭的门前面面相觑,最后雪啾打了个哈哈:“那个,师尊受伤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反正功法已经拿到手了,我们回去吧,师姐教你怎么解读!”   墨非杳拿着功法看了看,看名字倒是正经的很。想到师尊受伤还记得给他找好了功法,墨非杳心下一动,双手持书,对着那门拜了三拜。   就跟上香似的。   雪啾:“……师弟,在修仙界,你这个动作是拜给死人的。”   墨非杳:“……”我真不是诅咒师尊啊!   门外一群人叽叽喳喳,而门里,‘睡着’的叶拾宫正被迫趴在床上,一脸牙疼的看着款款走回来的毕鸾,不甘道:“毕鸾,那是我的弟子。”   言下之意,给功法不该是师尊亲手给么?   毕鸾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害你尾巴都掉了的弟子?”   “……”叶拾宫别过头去,现在的他无数次想回到过去的那一刻,在墨非杳拿出羽毛前直接把那臭小子拎走!   送送送,送什么送!送到露馅了吧!   他怎么就忘了,那么有辨识度的尾巴毛,被那么精明的长老们看到,一定会去打小报告的啊TAT   “等你能下地了,自然就能去看他了。”毕鸾看了看叶拾宫被绷带层层包裹的屁股,叹了口气:“王啊,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一点?”   “虽然我知道,您当王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但您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受一身伤回来?”坐在床边,毕鸾絮絮叨叨的抱怨:“我本以为您跟魔尊打架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事了,没想到您还被拔掉了尾巴。”   “毕鸾……别说了。”叶拾宫把脑袋埋进胳膊之间,声音闷闷,“我这不是想晒晒太阳么……”   “魔气还没拔干净就晒太阳,难怪有凡人靠近也没发现。”毕鸾叹了口气,知道叶拾宫不喜欢听说教,所以点到即止的转移了话题:“那个孩子……你给他的适合仙人修炼的秘籍?”   “嗯,他是仙家血脉,能自动修炼,且中正平和不用过多担心。”叶拾宫点了点头,虽然小子引气入体快了些,但仙家血脉本就是天之骄子,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毕鸾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六十六没那么简单。”   “谁知道呢。”叶拾宫不置可否。毕鸾本就是青鸾鸟,对于未来能有着一点点的预知,但既然没有危险预警,那么问题就不是很大,没必要为此担心。   不过他还是对此留意了一点,“或许是血脉吧,”叶拾宫说,“仙家混血也不少见,或许是我没看出来的另一半血脉会造成几个小乱子。”   “但愿。”毕鸾原本还想劝说,但见叶拾宫精神恹恹放样子也只能点头,“你伤势还没好,先好好休息吧,我再去拿点药草来。”   听着毕鸾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叶拾宫带起脑袋打了个哈欠,咕哝一声:“也不想想我下不了床是谁害的……”   算了,从小到大,他哪次争得过毕鸾了=_=   还是快点养好伤,去修理那小子才是正事! 第7章 师尊和清夕长老的鱼   随着修炼渐渐步入正轨,墨非杳发现,自家这个师门真的是奇事多多。   首先的一点,他到哪里都能遇见师尊。   说来也怪,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偶尔路过一些地方可以看见师尊,但是随着他修为渐长,活动的范围渐渐加大,不仅是山顶,湖泊,有时候他走着路都能碰见树上小憩的叶拾宫之后——他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似乎……师尊是在等他?   但是,有什么好等的呢?   回想起从第一次看见师尊,那是在他拿到功法后的第四日清晨。那时候,刚刚练气一层的他因为没法御剑飞行,正在爬云梯下山前往早课,然后在偶尔的往下一瞥时,他看到了师尊。   在山底云梯的起始之处,叶拾宫依旧是那一身华美的金红长袍。虽然看不见正脸,但墨非杳确认天羽阁不会有第二个让他心头如此火热的人。   叶拾宫低着头似乎在看书,但也没有坐着看,而是步履匆匆的从云梯旁边走过。然后,在他衣角拂过云梯底部的时候——   “哇啊啊啊啊啊——”小师弟的惨叫惊起一片飞鸟。   半刻钟后,在一处悬崖下,排名第五十七的蔓苇师姐花枝乱颤的把墨非杳从一堆藤条下解救出来,并送了他两个灵果压压惊。   被倒掉的云梯直接扔出了千米开外的墨非杳啃了一口果子,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师尊是故意的吧??   然后第二次,他去练剑台观摩大师兄练剑的时候,似乎又看见了师尊的金袍一晃而过。   因为实在是太快了,他没有看清,刚想抬头仔细看看的时候——   “喂,小心!!”   一盏茶后,锦绣长老门下的一个弟子一边道歉一边将钉在墙上的剑都取了下来。   被钉住衣服一起挂在墙上的墨非杳:“……师兄,下次小心。”   差点就变成马蜂窝了啊!   第三次是跟着另一个师兄去抓兔子加餐,然后听师兄叫了一声师尊,紧接着……一头野猪从旁边树丛里冲出来,直接把他顶飞了=_=   第四次,在食堂吃完饭之后,看见师尊在门外和另一个长老说话,刚想去打个招呼,胃里瞬间翻江倒海,不得已一溜烟跑去茅房。   第五次,看见入门时见到的鸟雀飞过头顶,追上去却看见师尊堵在路上,想问问师尊那只鸟的事吧,开口之前他脚下莫名一滑滚进了沟里。   第六次……   ——没错,这就是另一处不对劲了。   特喵的,每次看见师尊,下一秒他百分百会倒霉好不好!!   还是那种不会伤及性命的……次数多了,他现在一看见疑似师尊的东西就条件反射紧张起来。虽然那些倒霉的事大多看起来和师尊没有关系,但不管有没有关系,师尊出现=事情要糟,已经在他心里画了等号了。   而且他修为越高严重程度越大,还很好的掐着度不让他真的重伤,这不是有人故意的他都不信!!   但是他又不能抗议,跟雪啾说了,师姐虽然赞同这现象跟师尊有关,但下一秒却兴致勃勃的回答他‘师尊在锻炼你,师弟你要好好珍惜’……是的,她认为只要没有危及性命,就都是锻炼!   墨非杳:“……”所以他只能受着了吗?   不过,虽然倒霉的次数多了点,但墨非杳也发现了自己对于危险的预判能力在逐渐上升,体能增加的结果就是连修炼也畅快了不少,所以墨非杳心里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点不满也在逐渐消失——虽然师尊没有手把手教导他,但也是在关心着他的嘛!虽然方式有那么一点别扭╭(╯▽╰)╮   并且这么久了,他还没跟师尊说上话啊!!   于是,在不知道第几次遇见师尊之后,墨非杳看着那半跪在水边逗鱼的叶拾宫,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哪怕是在移步过去的过程里,墨非杳也保持着十足的警惕,生怕下一刻再从什么地方来一次飞来横祸,把他再怼去疼个好几天。   短短三四米的路程,墨非杳愣是挪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然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一路上什么也没发生,微风从树叶间飒飒而过,好像在嘲笑少年的草木皆兵。   ……这次没有机关吗?   终于到了叶拾宫身边,墨非杳在旁边小心的坐下来,悄悄观察自家好久不见的师尊。   那面容没有因为受过伤而暗淡半分,依旧是那样的张扬俊美,他微微前倾着身体,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水波中轻轻搅动,便有花纹绚丽的游鱼围绕在他指边,配合着林间洒下的日光和飘落的绿叶,当真是一副安宁美丽的画面。   叶拾宫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仿佛没有发现墨非杳的到来。他的目光一只随着水中的鱼移动,嘴唇轻微开合,似乎在自言自语,却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一时无话。   墨非杳静静的看着很久不见的师尊,严格来说,自己的这个师尊除了把他带回来之外,几乎没有跟他面对面过,但他永远没法忘记,当初看见这个人时,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就像是穿破乌云的光,一颦一笑都是张扬与自信,不拘礼法,一挥手便能燃烧天际。   ……糟糕,想着想着心跳真的快起来了。   欲盖弥彰般的扭头,墨非杳慌慌张张的打算找点话题。   “师尊……这些鱼真漂亮。”   “恩?”听到声音,叶拾宫终于把注意力从指间逗留的鱼上分开了一丝。侧头看了一眼墨非杳,他眯起眼睛,似有笑意一闪而逝:“是很漂亮。”   哗啦——   下一刻,毫无征兆的,叶拾宫手腕一翻,一条肥硕的鱼便被他抓了上来,接着——   鱼鳞飞舞!鱼血四溅!开膛破肚!一气呵成!   墨非杳目瞪口呆的看着师尊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将一条鱼杀好并在水里一搅洗净血污,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师尊,你……”   根本就是凶杀现场啊!   绯红的鱼血扩散开来,水中的鱼感受到同类的血腥气纷纷游走,叶拾宫看了自己新入门的徒弟一眼,“这种鱼烹制简单,味道鲜美,用来烧烤最为不错。”   所以师尊刚才只是在捉鱼?墨非杳呆滞的指了指叶拾宫身边的罐子,“师尊,那这个……”   “哦,”叶拾宫看了一眼那罐被认成是鱼食的颗粒物,一本正经道:“是盐。”   墨非杳:“……”   师尊啊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做这种有损你美人形象的事啊TAT!!   叶拾宫耸耸肩,他也不是盯着小徒弟一个人整的好么,所以这次遇见纯属巧合,自然也没有什么陷阱等着他踩……不过看徒弟变脸还是很好玩的,叶拾宫想了想,又捞了一条鱼上来。   打了个响指,一朵火焰就在空中爆开。叶拾宫轻车熟路的从袖子里取出两个烧烤签,串鱼,烤鱼,抹调料,慢慢的,鲜香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直到鱼皮被烤的酥脆,鱼肉却白嫩没有焦糊的时候,叶拾宫才点点头,将烤好的鱼取了下来,完成了任务的火焰倏忽散去。   在两条鱼里挑了挑,拿走了一条比较大的,叶拾宫把小一点的烤鱼递给墨非杳:“吃吧。”   墨非杳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来,再抬头,发现自家师尊已经吃的头都不抬。   鱼肉入口,丝丝缕缕的灵气也一并冲入喉咙。墨非杳惊异的挑眉,不知是鱼肉本身的香味还是烹饪手法够高超,这烤鱼竟然是他从来没尝过的鲜美!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叶拾宫飞快的啃完一条鱼,把签子一扔,拔腿就跑……   就跟有大猫追似的。   墨非杳:“……”师尊??   很快的,墨非杳就知道自家师尊为什么走的那么匆忙。   他僵硬的看着面前翠绿华服的女子,“清夕长老……您……”   名唤毕鸾的女子黑着脸,狠狠瞪着墨非杳手中的烤鱼,每个字都跟咬碎了似的一个个往外挤:“是不是,叶拾宫那个混蛋?”   “……”   “第三次了!!老娘刚弄回来半个月的鱼第三次被他偷吃了!!!!!”   看着毕鸾怒气冲冲的向自家师尊的洞府冲去,墨非杳抽了抽嘴角。   他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条,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吭哧吭哧的吃掉了。   反正是师尊捉的,也是师尊烤的,徒弟我只是吃了而已╭(╯^╰)╮   师尊说的没错,想在天羽阁生存下去,太正经是不行的,哈哈哈哈……   于是,在匆匆见了叶拾宫一面之后,第二天,墨非杳被告知,师尊又闭关了……   “估计是又惹了清夕长老吧,”雪啾笃定地说,“天羽阁里能制住师尊的,也只有她了。”   墨非杳:“恩,我看见了。”   明明才见了两次,已经能这么淡定的818了,真的是好事呢=W= 第8章 师尊和三足金乌   毕鸾对于叶拾宫,是君臣,更是姐弟一般。   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从小小一团到统领整个妖族,然后带领大家从妖族来到了人界,建立了天羽阁。   不是不欣慰的。   然而!在不干涉到正事的时候,她的殿下就跟几岁的小孩子似的,不听指挥,行为跳脱!每一次都会搞出一堆烂摊子,一出事就会回来找她,她好不容易把人治好了吧,不是生龙活虎的给她添堵,就是再跑出去受一身伤回来。   公务也不管,啊,这个王真的是不能要了呢=-=   但是,毕鸾很清楚,如果不是殿下的存在,魔族恐怕早就跨过了魔渊来到地上。现存的修真者经历过万年前的那场大战,高端战力早就所剩无几,连殿下都打不过,更遑论成群结队的魔兵魔将和那个魔尊。   也因此,他们的殿下才能抓住那个空挡,以镇守魔渊为由,在人界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为妖族挣得一席之地,并发展成如今的规模。   她曾经亲耳听过殿下对魔尊的承诺:“待何时你能打过我,便可率领你的魔军从魔渊上来,天羽阁所属,绝不会有丝毫阻拦。”   所以小殿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闭关几天,她看着那些覆盖着魔气的可怖伤口,都心疼的要落下泪来。   也因此,每次她虽然嘴上咆哮着,心里却丝毫也没有怪罪对方。哪怕有时候王真的做的过分了些,她也会带着笑容稍微报复一下,第二天他们依旧是亲密无间的姐弟。   王啊,总不能一直行止端正,会得精神病的。   于是她放任了叶拾宫对那个弟子各种折腾,放任了对方在折腾之余本能的关心。   是啊,王对于自己人,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护着的。   真是幸运的小鬼。   ————————   墨非杳终于明白,雪啾那个‘不死就没事’的世界观是哪里来的。   看着两个被他连拖带拽送来清夕峰的弟子,墨非杳揉了揉酸麻的关节,叹了口气。   明明只是去山下打水,怎么会遇见这种事呢?   此时躺在地上的两人,一个是升剑峰的男剑修,一个是定阳门下第六十三号的狮子师兄,两人在墨非杳要打水的小溪边打得难分难解,当墨非杳提着水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俩一晕一伤、血把溪水都污染了的画面。   哦对了,晕着的是那剑修,脸朝下趴在水面上沉沉浮浮,狮子师兄倒是摊平了四爪飘在水上,不过腹部奔涌而出的绯红也证明了他的状态并不是多好。   水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狮子师兄倪狮回过头来,打湿的穗毛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很是喜感。见来的是墨非杳,他十分开心的挥了挥爪子,浑厚的声线就从那张狮子脸上发了出来:“六十六?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帮个忙吼!”   墨非杳却难以适应这种血腥的场面,他快几步跑上前将那个剑修翻过来,试了试还有呼吸之后才松了口气:“师兄……你们这是?”   不会是狮子吃人未遂的案发现场吧?   “没事儿,切磋呢,他命硬死不了。”倪狮倒不知道自家师弟的脑补,明明身上流的血都快成小池塘了,他却习以为常的舔了舔爪子:“你是还没正式修道,这点伤对我们来说没事儿的!师弟你先把这小子扛上,我们去清夕峰。”   说着它便站起身来,没了水的浮力伤口又开始崩裂,这一下血流的更多,倪狮却一无所觉似的,懒懒的咆哮了一声,转身驾云便走。   墨非杳只好扛上那个昏迷的剑修,然而他还在炼气期不能驾云,也追不上已经变成一个点的倪狮,只好一溜小跑的跑向附近的码头。   清夕峰,顾名思义,是清夕长老的领地,而清夕长老又擅长医术,所以这座山峰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天羽阁的医务室,所有走奶妈路线的弟子都会在这里研修,其他弟子有受伤的也可以前来医治,重伤的就交给高阶弟子或毕鸾本人,轻伤就给那些胸小的练手,一举多得。   待墨非杳顶着一身湿衣服、吹了半天冷风赶到清夕峰的时候,倪狮早就已经包扎好了。   “抱歉啊师弟,忘了你现在还不会飞了。”倪狮毫无愧疚感的朝着墨非杳龇牙,他一甩尾巴,“走吧,清夕长老现在空着,咱们去看美人……啊不,给这小子送医去!”   墨非杳眼角一抽,这么YY长老……真的不会被清夕门下打死吗?   山路蜿蜒而上,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那剑修已经转移到了倪狮背上,反正对方状况也不算坏,墨非杳也乐得轻松。他观察着四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清夕峰会成为天羽阁最大的医务站。   道路的两边种植的是能安抚精神的灵草,其中夹杂着几株能够稍微治愈伤口的花卉,漫山遍野的铺着;高及膝盖的草丛中隐藏着些许花盆和水塘,时不时能从中传出充满生命力的能量,这些就是清夕门下弟子的住所。   这里距离码头并不远,如果来人是轻伤的话,只需要去敲敲某个花盆,或者搅一搅某个池塘的水波,自然有清夕弟子前来为你治疗,不收取任何报酬——当然,如果能给他们浇浇水喂喂食……啊呸,带点小点心的话,他们会治疗的更尽心的。   墨非杳边走边看,不得不承认这里当真是很好的养伤处所。   格外静谧舒缓的气氛,也非常适合有耐心的医者。   恩,如果忽略这色狮子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讨论那个花盆里的奶妈比较软的话。   清夕长老的屋子就在山顶,是一个庞大的药园。在药园的中央有一栋小小的药房——别看它小,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里面的空间有多么庞大。   至少里面灵气的浓度和药味,就不是外面能比的。   毕鸾早有预料般等在了房子里。见他们来了,她款款起身,嘴角挑起一个若有若无的温柔笑容,让倪狮把剑修背到里间,又对着墨非杳点了点头。   真是难得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   拔了他们家王的尾巴,作为姐姐兼下属自然要给王出气啊~   毕鸾,也是蔫坏蔫坏的。   不动声色的给剑修把了脉,毕鸾点点头,“问题不大。六十三,你在这里看着他,六十六,你跟我去抓几味药。”   “嗷呜!”倪狮尾巴丧气的垂了下去。   “是,清夕长老。”墨非杳嘴角一抽连忙跟上。   药房里弥漫着比外面更加浓厚的灵气,墨非杳刚刚踏进来,精神便是一震。   房间里比较昏暗,毕鸾的衣服却在其中发出莹莹绿光。她把一个药盘塞进墨非杳手里,自己则转身去成片的药柜里翻找需要的东西。   似是有意无意的,毕鸾说起了前一段日子叶拾宫闭关的事情。   听到是与师尊有关,墨非杳瞬间来了兴趣:“长老……师尊是怎么受伤的?”   “还能怎么了,跟某人干架去了呗。”毕鸾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将一味药扔进药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每次自己打的舒爽了,事后处理还不是得我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毕鸾一边找药一边跟他唠嗑,“在那姓叶的闭关没几天,啊,就在收徒大典那一阵子吧,他养的鸟也出了事儿,被某个长老连滚带爬的送了过来。”   嗯?墨非杳微微抬头,“鸟?”没听说过师尊养了鸟啊?   而且,收徒大典……他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对啊,金色的,特别漂亮。定阳那小子宝贝得很,谁都不让摸,连放出来都少得很呢。”毕鸾仿佛随口般说道,注意到墨非杳双手慢慢攥紧,很显然是上心了,得逞的勾了勾唇,她拖长了音调——“尾巴被揪掉了,流了好多血呐!”   哐啷!墨非杳手中的托盘落在了地上。   然而墨非杳并没有精力管掉了的药盘,他脑子里都盘旋着毕鸾的话,一遍又一遍,听得他遍体生寒。   被拔了……尾巴的……金色鸟雀……?   师尊……养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只鸟,和师尊的样貌,一样的金光万丈,一样的绝美动人……虽然有师尊之后他很少想起那只鸟,但细细想来,他们给他的感觉竟然十分相似!   物似主人型……难关难怪!   之前看到鸟雀时有多惊喜,此刻墨非杳就有多愧疚。不只是因为那是师尊的鸟,而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墨非杳就真心喜欢上了它,那种仿佛太阳般的美,和本能一样促使着他去追逐。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他真的忍不住……好像心底隐隐的渴求,等他回过神来,一切已成定局。   脑海里浮现出金色鸟雀鲜血淋漓的模样,墨非杳咬紧下唇——是啊,被拔了毛是很痛的!特别是尾巴!   更过分的是,自己现在才发觉!   所以师尊这样对他,不是因为另眼相看,而是在为自家的宠物出气吗?   亏他还拿那根尾羽做礼物……那上面可还带着血啊!   我,我并不是故意的啊……   “六十六?你怎么把药盘扔了?”一片混乱间,毕鸾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些许不悦,“我还得去重新找……”   墨非杳猛然抬头:“清夕长老,那只鸟怎么样了!!”   惊讶于对方过分的激动,毕鸾愣了愣,不过她还是迅速掩下了眸中的解气之色,心道还好这孩子还有点良心。她微微点头:“救过来了。”   她直到现在才开口,就是为了让六十六自己想清楚——如果他有悔过之心也就算了,但如果他对这件事完全不在意,那么就算是为了王的安全……   药石蛊物,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更何况能够长大的妖族,没有一个手上不曾染过鲜血。   ——对了,自己前些日子还看见了它。墨非杳松了口气,选择性遗忘了之后便遇见师尊并翻滚到沟里的事件。   那时候的尾巴,是几根来着?   “不过——”毕鸾突然开口,吓得墨非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尾巴是鸟类求偶的道具,这被揪掉了一条……”   墨非杳一愣,继而急道:“那怎么办?”   “这个得去问定阳。”毕鸾摊手,“我对三足金乌的习性也不是很了解,或许……他有办法补救呢?”   原来那是三足金乌吗?墨非杳了然,他前几日在典籍上看到过它,太阳中诞生的神鸟,本身就带有无限的光明吧。   就跟师尊一样。   于是,直到从清夕峰离开,墨非杳脑子里也依旧在回想该怎么补偿师尊和那只金乌。   第二天一早,叶拾宫在房门外看见了捧着一个大盒子的小徒弟。   “你这是?”叶拾宫扶着门框打了个哈欠,这小子平时不是见他就紧张吗?今天怎么找上门来了?   “师尊……”墨非杳抿了抿唇,眼眶微红:“对不起……”   “对不起?”叶拾宫微微皱眉,他看了看墨非杳的黑眼圈,“你熬夜了?”   “没,没有!”墨非杳连忙摇头,然而一看见师尊那张脸,他就觉得舌头打结,连忙低下头去,“师尊,三足金乌……”   “金乌?”叶拾宫微微眯眼,略想一下就明白了大概。他冷下脸,“那你应该给它道歉,而不是我。”   如果找到了他就是那只金乌的话,小徒弟的反应应该不会这么平静,而他也说了是道歉,所以只能是为了尾巴一事。加上他昨天去了清夕峰……   叶拾宫心下微暖,毕鸾还真是……费心。   “但是我找不到它啊。”墨非杳脑袋垂得更低,“师尊能否带我去看看它?如果它不想见我,还请师尊把这点赔礼带去……我一晚上没睡,清晨的时候才找齐一盒。”   找齐……一盒?叶拾宫看了几眼那个盒子,一宿没睡就为了找这点东西?而且什么叫如果不想见?不想见的话你在跟谁说话呢?   不过金乌之身也不能这么快暴露给新弟子。叶拾宫叹了口气,拦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墨非杳,接下了盒子。   他才不是有点期待赔罪礼物呢!   墨非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叶拾宫看了徒弟一眼,直接揭开了盖子。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愣住了。   无他,因为整个盒子里,满满的都是蠕动着的、看起来新鲜无比的——毛毛虫!!   叶拾宫:“……”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第9章 徒弟和炎炎果   “所以,你就直接把他扔下山去了?”   听完叶拾宫的抱怨,毕鸾单手捂嘴,早已笑的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毛毛虫,哈哈哈哈,这小子怎么这么可爱呢,哈哈哈哈哈……”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叶拾宫单手支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就算是知了都好,至少炸一炸还可以入口,为什么偏偏会是毛虫……”   想到那一盒蠕动着的毛虫,叶拾宫脸色又扭曲起来。   诚然,能在灵气四溢的山头生长,无论动植物都会带上一些灵气,真的要吃的话是没问题的,并且按照凡人甚至某些修者的想法,鸟会吃虫这种事根本就是天经地义——但是,但是!!   谁告诉你所有鸟的菜谱都是虫子啊!!   本少爷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没把那臭小子狠揍一顿已经是他克制了呢→_→   毕鸾已经笑翻到桌子底下去了。   “说起来,下一届星烛大会快开始了吧?”笑够了从桌子下爬上来,毕鸾也谈起了正事:“王,您这次还去吗?”   “这是必须的吧?”叶拾宫揉了揉脸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他嗤了一声,“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一边仰仗着我们一边又想在我们身上啃肉,我要是不去镇场子,指不定就让他们得逞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了。”叶拾宫说到最后又笑了一下,“左右魔尊那家伙快要突破了,我也即将成年,到时候就算把魔渊丢下不管也没什么……真当我不知道他们背后说话多难听么,哼。”   “那你的伴侣……”   “这个不急。”叶拾宫摇摇头,谈到伴侣,他声音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真找不到了熬过去也行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听出叶拾宫话中的决意,毕鸾咬了咬唇,“……是。”   别人对天羽阁、对王的评价,她是从来不在意的,但她却没法不在意王的身体。在成年之时,妖族都会迎来或长或短的第一次发\\情期,如果没有伴侣帮忙纾解,失去极好的提升实力的机会是小,那种生生熬过去的痛苦,绝对超越过去所有受的伤的总和。   她也成年了,自然知道发\\情期的恐怖。当年她好不容易跨过成年期,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的就是身体都快被碾碎般的疲惫……她真的不想王也这样。   明明是万人之上的陛下,只要一句话,就必定有大批妖族肯为他服务,凭什么却要受这等苦?   但是……低级妖族还好,那些能配上王的,无一不是追求一生一世,包括王也是如此。只是为了渡过发\\情期而找露水情缘,王不可能答应。   她当然希望王能幸福。   看着叶拾宫拂袖而去的身影,毕鸾微微叹息。   罢了,一切看缘吧。   离开了会议室,叶拾宫走在山路上,心情也有些乱。   毕鸾指的什么他当然知道,因为当年毕鸾成年的时候,还是他察觉不对冲进去,把渡过发\\情期却因为没有力气,而差点饿死在闭关地点的毕鸾拖出来的。   当时毕鸾全身都跟水洗了似的,虽然没有失了元阴,日后找到伴侣还是可以更进一步,但那一副累的快要死掉的样子真的让他狠狠吓了一跳。   应该说,还好毕鸾记得穿防水的布料,不然真的是让叶拾宫想拖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哎……叶拾宫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成年啊,这种凄惨的样子谁会想要?   但是没伴侣就要这个样子,但他一点找伴侣的想法都没有,更糟糕的是他距离成年不会超过三百年……甚至更短。   想当年他二哥追二嫂用了多久,区区几百年,想找到心意相通的伴侣,还没有魔尊把他按在地上揍的几率高。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   走着走着,渐渐来到了天羽阁的外围。叶拾宫脚下不停,脑子里思考着东西,脚下轻车熟路的拐到了一个干净的空地前。   空地上矗立着一棵大树,树下是一方小水塘,清澈见底,里面还有游鱼游动,明亮的日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星星点点,美的梦幻。   叶拾宫停下了步子。   在某件事情之前,他还是很喜欢这块小地方的,毕竟这样温度适宜的午睡地点可不好找。   但现在……一看见那根树枝,他的尾巴就好痛有没有?   叶拾宫抽了抽嘴角,抛开成年的问题,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到底该不该放弃这块地方另寻良处。   另一个比较好的地点是掌门的房顶,但他总不能和属下抢地盘吧?   正想着呢,叶拾宫突然听到,背后的树丛忽然发出了沙沙沙的声响。   ……跟他那天听到的一样!!   叶拾宫感觉自己的尾巴瞬间炸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他嘣的一声变回了原形,扑棱棱的飞上了大树,忙不迭把自己藏进了层层碧绿之中。   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怂过。   于是墨非杳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只鸟雀蹲在高高的树枝上,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三条尾巴还缠在身上的可笑景象……   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叶拾宫脸又黑了。   他看到墨非杳对他招手:“快下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叶拾宫扑棱扑棱翅膀一扭头,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毛毛虫!你连盒子都不换!   但这动作在墨非杳眼中就成了灵性非常。他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满脸都是歉意:“对不起啊,拔了你的尾巴,我这不是给你赔罪来了吗?”   “快下来吧,很好吃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嘛?”   叶拾宫简直不想理这小子了,这蠢样子,还有那‘再给我摸一摸’的眼神——少爷我再下去我就是白痴!   “你看,我带了这个来!”   似乎是看金乌鸟真的不喜欢他,墨非杳扁扁嘴,掀开了盒子的盖子。   不就是毛毛虫,有什么好看的……恩?恩恩??   叶拾宫瞟了一眼,再一次愣住了。   那个盒子中被垫了一层软布,让整个盒子的档次增添了不止一层。而布料上的东西才真正让叶拾宫惊讶——   绯红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果皮,拳头大小的果身,以及里面浓厚的阳炎之力……   是炎炎果啊!   叶拾宫尾巴不自觉的松开,在空中晃了几晃。炎炎果是金乌一族最喜欢的东西,特别是对于幼崽,一出生开始就是吃的这个,和母亲的奶水一样,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就凭这样还想诱惑他下去,实在是太天真了。   墨非杳自然发现了对方的松动,也发现了对方松开的尾巴中有一条比其他的都要短小一些,看起来像是新长出来的。他叹了口气,果然不能一蹴而就吗……将果子连同盒子一起放在树下,墨非杳说:“那我先把果子放在这里了,你慢慢吃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叶拾宫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确定这小子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才扑棱棱飞下了树,在落地前一秒化为人形,修长的手指擒起那枚果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咬。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口感,熟悉的灵气……叶拾宫眼睛微眯,炎炎果是他下界之前从父皇院子里摸过来的幼苗,这个世界应该只有妖界他的皇宫里有一棵,虽然外流的不少,但因为里面的火属性灵气,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这小子是从哪里拿到的?   而且还是炎炎果,不是黏黏果……这种辨别能力,还有知道他的喜好,并且有渠道弄到炎炎果的——会是谁呢?   应该不是毕鸾,她可是严格限制自己吃炎炎果的,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啊呜,好吃=W=   与此同时,墨非杳正在翻看自己从藏书楼借来的孤本。   ‘三足金乌是火属性妖兽,喜阳喜热,生长在扶桑上的果实是它的最爱。’   他又看了看那本《如何攻略自己的师尊》。   ‘如果惹了师尊生气,去讨好师尊的亲人或者宠物是个不错的方法。’   ‘如果惹了什么人导致师尊对你感官不好,可以试试送他点合心意的小礼物作为道歉。’   合上书,墨非杳心里还有点忐忑。   他费了好大劲从一个火灵根长老手中拿到的果子,应该……可以讨好一下那只小金乌吧?   当他第二天再去查看的时候,惊喜的发现盒子里已经空了,而上方的树枝上,三足金乌朝他拍拍翅膀叫了一声,好像在说‘还有吗,再来一个’。   墨非杳立刻把另一颗炎炎果放了上去,并开始寻思怎么从那些长老手里再拿几颗来。   之后的几天,墨非杳每次都会去那棵树下,而叶拾宫每次都会变成原型蹲在树枝上,等他把洗好的炎炎果放到树下小盒子里。   反正已经弄清楚了,是炎纹长老在研究带着火属性的扶桑树如何在人界种活——平常的扶桑是不会结炎炎果的——凭口感而论,他已经快成功了。   不吃白不吃╭(╯^╰)╮   于是,每一次,当墨非杳走了之后,都会有一只修长的手把果子拿起来,然后手的主人就会边啃边在倚在树枝上晒太阳,啃完了就把果核扔到水里,有时候还会在树枝上小憩一会儿。   真的是非常惬意~   几日之后,毕鸾眯着眼睛看叶拾宫,“王,老实说,你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叶拾宫:“啾?” 第10章 我就很乖啊!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扑棱,总归会是湿毛的。   喜闻乐见的,叶拾宫偷吃的事被发现了。   就在他睡午觉的那棵树下,被毕鸾堵了个正着。   “我说过什么,嗯?”压在叶拾宫身上,毕鸾一手掐住叶拾宫拿着果子的手,另一手拿着一瓶半透明的药膏晃了几晃,笑容温柔又充满杀气:“定阳,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唔……”叶拾宫眼神漂移,此刻毕鸾的脸色在他眼里比恶魔也好不了多少,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理由去反驳——   天知道他最怕这个姐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嘛,所以明明最怕还老去撩,不是作死是什么~   然而他现在叫不出来,因为毕鸾在抓包的前几个时辰,悄悄地把徒弟‘上供’的炎炎果,掉包成了黏黏果。   黏!黏!果!!   自从扶桑到了此界之后,原本只生产炎炎果的果树悄悄发生了变化,等叶拾宫发现的时候,它已经从只结一种果子,变成了两种。   其一为炎炎果,和太阳上的差不多,只是会有一定的催熟效果,可以加速植物的生长,动物吃了也有效,不过微乎其微而已;另一为黏黏果,口感外表和炎炎果一般无二,只是蕴含的火属性灵气会少一些,但和尚未成熟的炎炎果也差不离,因而极为难以分辨。   然而就是这种果子,硬生生变异出了一个特别坑的属性——粘牙。   黏黏果的果汁中含有一种特别的胶体,会在接触到空气之后迅速凝固,将沾有果汁的东西粘到一起……嗯对,连大罗金仙都掰不开的那种。   所以……他的嘴巴现在被黏住了=_=   唯一的解药在毕鸾手里。   毕鸾还把墨非杳也一起拉了来,围·观。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TAT   墨非杳一头黑线的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个长老,再次觉得自家师尊真是作出了新高度。   抢了宠物的口粮也就罢了,还被黏住了嘴……并且,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需不需要回避一下啊QWQ   而且,这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墨非杳眼神暗了暗,心里这点小小的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于是,当叶拾宫终于从毕鸾的魔爪下挣脱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徒弟忽明忽暗的小眼神。   真是立马就被逗乐了。   也不管气哼哼离开的毕鸾了,他伸手在墨非杳脑袋上拍了拍:“回神了。”   这才十三四岁吧?苗头来的够快的啊。   也对,青春期的少年,总是会对美丽的事物产生一定躁动的,何况那是‘师尊’,对孩子而言总有种幼稚的占有欲,再加上天羽阁风气向来男女不忌,想来……   什么?被徒弟觊觎是耻辱?你想什么呢!明明应该自豪的好嘛!   毕竟本王这~么~帅~   说归说,不过叶拾宫并不打算多管闲事。这个年纪的人,对于感情都处于一个朦胧的状态,连是仰慕还是喜欢都分不清,万一一不小心乱了姻缘就是罪过了。经历过十几个徒弟求爱的他早就对此轻车熟路,他可以点到即止的撩一撩,但明确表明却是不美。   爱慕本王的辣么多,要是一个个暗示过去岂不累死=_=何况当初那些徒弟,现在还不是三三两两的都成了家。   不过他终究成年将近,这个撩的幅度……是不是可以大一点?   毕竟敢拔他尾巴的,古往今来就这一个,而且细细看去……也不是那么烦人,反倒有些执拗的可爱。   正想着呢,叶拾宫就见墨非杳豁然抬头,一双眼睛亮亮的:“师尊,你……你和清夕长老关系是不是很好?”   ……不会开窍的这么快吧?   心电急转,叶拾宫微微点头:“是啊,我们是很好的姐弟。”   墨非杳若有所思:“姐弟啊……”等等,姐弟?   原来是师尊年龄比较小吗?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吧!   “怎么,你是不是以为那是你师娘?”   对对对……什么师娘??   墨非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是好奇过为什么师尊没有师娘,也想过如果有师娘的话是什么样子,但是清夕长老,真的不适合这种身份啊!   能够把夫君摁在地上揍的夫人,谁敢……等等怎么有点带感?   他脑袋又成了一团浆糊,里面都是师尊和清夕长老的关系,捋了半天还是一团乱麻,他下意识道:“我是觉得……师尊和清夕长老很配……”   “真的配早就成道侣了,你思考问题能不能带点脑子?”岂料叶拾宫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毕鸾做姐姐就可以了,为师想要个乖一点的道侣!”   但是在修仙界,乖一点的女性就和金乌鸟似的,难找得很呐=_=   墨非杳也明白这一点,就算没见过其他门派的女修,光看自家门派的师姐们就知道了——别说乖一点了,就没一个正常的!   看着一脸失落(?)的叶拾宫,墨非杳心下一动,脱口而出:“我就很乖啊……”   话音未落,一片寂静。   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的墨非杳:卧槽!   “哦?”叶拾宫挑挑眉瞬间变了表情,嘴角微微翘起,就像计谋得逞的孩子,使得原本就张扬的面容更加熠熠生辉。他弯腰和墨非杳实现平齐,薄唇轻启:“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想追我?”   什,什么?!   墨非杳脸腾地一下红了。   天知道他那句话也是随口,不对,应该是不知怎么就说出来的,但一下就被师尊……天知道他没有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啊!!   师尊你听我解释……   唰啦一声,他手里被塞了一张号牌。   咦?看着写着九十九的号码牌,墨非杳疑惑的看向叶拾宫。   “去排队啊。”叶拾宫双手抱臂,笑的理所当然:“追为师的这么多,当然要讲究先来后到。”   墨非杳大囧:“师尊,我不是……”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叶拾宫笑眯眯的打断了他,“天羽阁,向来剑走偏锋——不要用凡人的观念揣测我们,这里没有规矩礼法,只有随心而为。”   “如果你拒绝,那就扔了吧。”说完这一句,叶拾宫便拂袖而去,在踏出树荫的瞬间,鎏金的衣饰因为接触到阳光而泛起刺目的金光。   墨非杳不由得抬起手挡住眼睛,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金乌鸟的翅膀一闪而过。   美丽而纤长,却又充满爆发力的美感,金色的羽毛在眼前伸展,遮天蔽日,仿若燃烧的最灿烂的火焰——   眨了眨眼,眼中只有叶拾宫对他伸出的手,以及师尊仿若鸟鸣的动听声线:   “好了,我的课快开始了,为师带你过去。”   嗯,睡完了午觉,该去讲课了呢=W=   别以为是王就能甩手了啊摔!该上课的还是得乖乖去上课!   “你刚刚筑基,应该还不会飞行吧?”看着犹犹豫豫的徒弟,叶拾宫一挑眉,看来徒弟对美色的抵抗力有所提高啊,有点麻烦……“迟到的后果你知道吗?”   墨非杳一个激灵:“来、来了!”   话都说成这样了,这课他是必须得去了吧……往常这个时辰,他都在跟狮子师兄打架来着=A=   呃,狮子师兄是不是说过今天有事不来?   因为不方便展翅,叶拾宫直接提了墨非杳的衣领,招出本命法宝赤日轮便腾空而去。得益于多日投喂刷了不少好感,叶拾宫现在也不千方百计的折腾自家徒弟了,只是偶尔想起来就扒拉扒拉,倒是让墨非杳疑神疑鬼了好长一段日子。   哎,都练成习惯了啊=_=   “今日之后,每过旬日,你便来定阳峰一趟吧。”半路上,叶拾宫突然开口,“筑基不比练气,算是正式入了仙门,有问题为师也可提点一二,也好过你平日自己摸索。”   墨非杳听闻有点尴尬,这些年他确实很少去找师尊,都是走路碰上的,不是在被折腾就是走在被折腾的路上……请教自然也是找师兄师姐们,但是每个人的功法都是不一样的,练气时大家的经验还可以通用,到筑基之后就开始行不通了,于是他点点头,“是,师尊。”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去找师尊,是不是就可能看见师尊的宠物?   想想一人一鸟两只金灿灿抢果子的画面,他差点笑出声来。   墨非杳顿了顿,小心道:“师尊,金乌……平常都吃些什么?”   他送给金乌鸟的果子都被师尊偷吃了,那鸟吃什么?   “哦,他啊,”叶拾宫面不改色,“吃毛虫去了。”   墨非杳:“……”这是报复吧? 第11章 萧子麟和星烛   天羽阁的教学制度,乱的跟豪猪的毛一样。   因为门中教授太杂,弟子们好奇心又很重,导致朝三暮四的现象时有发生,再加上修真无日月,课程表什么的也就……别说弟子不知道自家师尊的课了,有时候师尊自己都不知道!   都混乱成这样了,天羽阁能存活到现在,不得不说就是个奇迹。   踩在红光灼灼的赤日轮上,墨非杳紧紧拉住叶拾宫的衣角,好奇的打量着这难得一见的飞行法器。   叶拾宫看着好笑,他单手护住徒弟防止被风吹飞,一边调侃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旷了几节课?”   他……他貌似没上过师尊的课?墨非杳一个激灵,“师尊……”   “嗯?”叶拾宫低头微微一笑,见徒弟立刻耳根通红的别过目光,低低笑了两声。   墨非杳耳朵更红了,他几乎把脑袋藏进了叶拾宫衣摆里,低低道:“我……我不知道。”   他现在只有叶拾宫的腰高,因而叶拾宫只要稍稍曲肘便能够到他的肩。平日里正常的温度在山风的衬托下也变得火热,隔着并不厚实的衣料源源不断的传给略微冰凉的皮肤,烫的他浑身都不自在。   两个人,一柄飞行法器,一处空旷的天空。   半个时辰前,两人发生过奇特的对话。   完了完了,哪里都不对劲了QAQ不对,跟师尊在一起他就没对劲过!   对徒弟的反应很满意,叶拾宫心情大好的放过了他:“恩,我也不知道。”   毕竟他自己旷的课都数不过来了呢╭(╯^╰)╮   接下来,一路无话。   赤日轮的火焰明明灭灭,极速飞行带起的气流不仅没有使其失色半分,反而有越燃越烈的趋势。   墨非杳脸上的温度渐渐消了下去。   赤日轮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啧。”   !?墨非杳一脸惊悚的看着面色如常叶拾宫,师尊你刚才啧了是吧?你很不耐烦的啧了是吧?!别以为声音低我就没听见啊!   再看看对面,很符合修仙门派的蓝白袍子,仔细束起的乌黑长发,直冲云霄的剑气,和一柄光华流转的飞剑,如果忽视他腰间佩戴的一串花花绿绿的贝壳悬铃的话,真的是很正统的剑修形象。   嗯,如果不是来者不善的话,看看这周身的怨念,都快变成乌漆嘛黑的一坨了。   来人冷冷的看着叶拾宫,一字一句道:“叶拾宫。”   叶拾宫沉默片刻,嘴角缓缓勾起:“萧子麟?”   萧子麟?墨非杳愣了愣,然而下一刻,他的视线迅速模糊,失重感笼罩了全身——   师尊直接把他扔下了赤日轮!   墨非杳瞳孔迅速放大,然而他已经无暇去管自己下落的身体,因为在将他扔掉之后,自家师尊身上忽然爆发出强劲的威势,下一刻,双方狠狠撞在了一起!   轰隆——   被爆炸的气流掀飞,墨非杳鼻子里全都是浓重的火焰味道,一片混乱间身后撞上了一个很有弹性的东西,将他后冲的势头堪堪止住。   他慌忙抬头看去,整片天空充斥着满满的暴躁灵力,分不清是师尊还是来人的身影在其中翻飞,每次碰撞都能掀起阵阵爆炸。   啪嗒,有几滴液体从天空掉落,滴在墨非杳侧脸,带着微热和腥甜。   墨非杳下意识伸手抹了,一片绯红。   血……?   他豁然抬头,“师尊!”   因为过度的紧张,墨非杳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下流转过隐隐的光晕,青蓝色和红黑色混杂在一起,随着那光晕的流动,他眼中的世界渐渐慢了下来。   他看见,叶拾宫和萧子麟碰撞期间,已经交手过了数十百次,而每一次,对方刺来的剑都被师尊拿着赤日轮,甚至是用双手轻易格挡,而且每一次分开,都是师尊随手凝聚出的火球,直接轰在了萧子麟身上,将他炸的远远的。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双方的战斗,直到眼睛都出现了酸涩。那个剑修身上已经出现了很多道口子,但是师尊连衣袍都没有乱,甚至在急速的战斗中,那一头金红的发丝飞扬起来,狂傲,张扬,异常的……美。   ……打住!我在想什么!   墨非杳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脸,他真的没想做自己的师娘啊啊啊啊!   叶拾宫抽空往下看了一眼,嘴角挑了挑。他再看向那个冲来的剑修,眸子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悦。   随着一声比以往都大的爆炸后,风烟俱净。   萧子麟一脸肃然的站在空中,只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浓重怨念,倒是让他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叶拾宫轻笑一声,“清醒了?”   “……”萧子麟垂眸,“多谢。”   他复又抬头,“你知道他在哪。”   叶拾宫点头:“我知道。”   “告诉我。”   “不行。”   “萧子麟,你要知道,我的好友是星烛,而不是你。”叶拾宫单手持着赤日轮站在半空,看着对面的剑修,面上是难得的严肃,“待他想见你之时,他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若他不想见你,你纵使将世界翻过来,也别想见到他一片衣角。”   萧子麟紧抿着唇,“至少你告诉我,他还好吗?”   “我的回答和上次一样。”叶拾宫坚定道,“慢走不送。”   萧子麟走了。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叶拾宫一眼,“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叶拾宫看着他的背影嗤了一声,“谁知道呢。”   解决了小插曲,叶拾宫自然回来找被扔掉的徒弟弟了。   墨非杳见师尊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师尊……刚才那是?”   “一个快要走火入魔的蠢蛋而已。”叶拾宫耸耸肩,还是关心了一句:“下次你看见了躲着点,虽然他大多时候会直接来找我,但你是我的弟子,他难保不会感兴趣。”   “那他要找的人是……”   “小孩子家家,不要问那么多!”   “……”师尊我不小了啊!   不过,这确实是他第一次看师尊冷着脸。墨非杳皱眉,师尊以前虽然也面无表情过,但他能感觉到其实师尊并不是认真的,这次……能把师尊都惹怒的,会是什么事呢?   “瓷夜,多谢你了啊。”   咦?墨非杳顺着叶拾宫的话回头,瞬间就和八只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了眼。   八只……乌溜溜的眼睛……   大蜘蛛啊!   “啊!”他瞬间蹦了起来,不出意外引来了师尊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个是瓷夜,二十七的女儿,要不是她织网接住你,你现在就进了清夕峰了。”叶拾宫摸了摸大蜘蛛的脑袋,“小家伙,快变回来,吓到你师叔了。”   大蜘蛛口器动了动,里面冒出来的却是清脆的萝莉音:“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虫子,不知羞!”   墨非杳: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也这么毒舌!   大蜘蛛又转向叶拾宫:“陛……叶长老,母亲说有空请您过去玩呢!她给您做了新衣服哦!”   假装没听见小萝莉差点的漏嘴,叶拾宫点点头,“好啊,倒是很久没见瓷芦了,怪想念的,正好谈谈你为什么还没学会化形的问题。”   瓷夜:“吱QWQ!!!!”   听师尊和疑似师侄的大蜘蛛三言两语就谈妥了行程,墨非杳抽抽嘴角,很多师兄师姐都已经不在天羽阁内,所以他几乎没有见过,但是看师尊和瓷夜的熟悉程度,以及他们提及的万里之外的盘丝洞……定阳一脉不会已经遍地开花了吧?   不对,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师尊,课……”   “上个毛毛球,不上了!”   “……”   好吧,他已经习惯了_(:3」∠)_   与此同时,天羽阁外。   萧子麟从冰冷的潭水中窜出来,全身道袍都湿透了贴在他的身上,水滴从他脸侧滴落而下,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泪水。   “师尊……”低头亲吻着那串贝壳悬铃,萧子麟的声音低低飘散。   “师尊……我错了……”   “师尊……你在哪里……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那只鸟告诉我,你过得如何,应该问我自己……你是不是就在我身边?弟子愚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如果不是,你又为什么不来见我?”   “师尊……弟子想你啊……”   “嗯?”千万里之外的一个门派内,稚嫩的道童眨眨眼,怎么听到子麟那个小子在叫他?诶呀一定是幻听了吧,自己的悬铃都作为定情信物留给他了还担心啥=W=   至于相认?都修为尽失了,怎么还有脸去见自家爱徒……为师可不想被压╭(╯^╰)╮   说起来,下一届星烛大会快开始了吧?道童搓搓下巴,正好找定阳想想办法,快点把修为恢复了,再把那个没大没小的徒弟揍一顿!   “阿嚏!阿嚏!阿嚏!”天羽阁内,叶拾宫连打了三个喷嚏撇撇嘴,三足金乌也会感冒吗?难道是风吹多了? 第12章 星烛大会?   从瓷芦大蜘蛛那里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   被带着一起参观了一次盘丝洞的墨非杳,已经可怜的变成了一个粽子,被换了身衣服的叶拾宫提鸭子一样的提溜回了自己的洞府。   一脸的生无可恋呢。   将徒弟丢到床上,叶拾宫随手便拆开了那一层层的蛛丝,袖口的配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一边拆一边还在笑:“怎么,不适应这种高级布料吗?”   “那里高级了啊!”墨非杳欲哭无泪,妖怪都这么可怕的吗?   看看师尊身上穿的高级锦缎,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一堆白丝,这待遇也差的太多了吧?!   “这说明瓷芦喜欢你啊,元婴期的蜘蛛精吐出的丝可是上好的材料,她肯给你这么多已经很出乎意料了。”将徒弟整个剥出来,叶拾宫将那一堆丝线往墨非杳手中一塞,“拿去,改天找锦绣峰的绣娘做一套衣服,不出意外的话你金丹期的防御法袍就有了。”   金,金丹?!墨非杳惊异的看着那一团黏糊糊的丝线,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细细感受下去确实有不弱的灵力波动渗透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稀有的防御法袍的材料?   这只是元婴期的蜘蛛妖吐的丝……那其他高阶妖修身上有多少宝贝?恐怕是整个修真界都趋之若鹜的吧!   他又抬头看向叶拾宫,敢收这么多妖修做徒弟,这魄力和实力可不是谁都有的!师尊……到底受到过多少阻力?   突然觉得师尊的形象更加高大上了Σ(⊙▽⊙   而且瓷芦师姐做的这身新衣服,不得不说也和师尊配的很,金红白三色穿插的恰到好处,配上师尊这张脸,多一份则嚣张,少一分则暗淡。墨非杳看着看着耳朵又有些烫,忙不迭转移了话题,“好,好的……师尊,那瓷师姐给你的这件……是什么等阶?”   既然元婴期的蛛丝可以做金丹期的衣服,那师尊身上的等阶想必更高吧?   “等阶?”哪想叶拾宫挑了挑眉,“没有,这只是普通的衣服而已。”   “但是普通的怎么可能……”   “因为好看啊。”半垂着眼睛,叶拾宫把玩着胸前亮闪闪的坠饰,“怎么,你不觉得吗?”   ……好吧,他就不该期望师尊能正常一回的!   虽然,虽然真的是很好看……   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叶拾宫拍了拍墨非杳的狗头,“六十六,你记住,外物永远都是外物。”   他这个等阶,身体强度早不是普通法宝可比,穿着如何,自然便没了所谓。   “但是在达到这个等级之前,实力法宝,缺一不可。”   墨非杳瞳孔微微收缩,认真起来的叶拾宫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场,和闹妖的时候完全不同,让他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是的,师尊!”   从修仙开始,他从来没有注重过装备的挑拣,因为除了师门切磋外,他没有什么需要用到法宝的地方,更没有真正的生死相搏,实力自然也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然而就是这寥寥几句话,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奇异的冲动——   要变得更强,认真的、变得更强。   “那么,”见达到了效果,叶拾宫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星烛大会加油。”   说完一溜烟跑掉了,独留下石化的徒弟在风中慢慢碎成渣子。   墨非杳:啥啥啥啥啥??师尊你说什么大会??我??   刚刚下了要认真修炼的决心就告诉我要披挂上阵,你这样真的好吗师尊?!   而且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门外,展翅飞回自己的住房,叶拾宫叹了口气。   是啊,天羽阁纵然风气开放,比起外界却是太安逸了,新入门的弟子们没有上进心,或者没有目标的修炼是常事,不找机会刺激一下,让他们有一个动力的话,今后外出历练就麻烦了。   天羽阁是安全的巢,弟子们却并非笼中雀,特别是他这定阳一门,在外说是千夫所指也不为过,若非他这个极其护崽的个性广为人知,手段又够雷霆,怕是这些小子连山门都出不得,遑论崭露头角、得堪大道。   今天连色相都出卖了,本皇真是为定阳门下操碎了心啊=W=   还是去吃个炎炎果犒劳一下……诶?诶诶??   “毕鸾你怎么又进了我的房间!”   “等等旷课?……我没有我不是??不不不我没想吃的!”   “救,救命啊————!!!!”   第二天,黎明。   因为师尊的‘惊喜’,墨非杳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着。天刚刚一亮,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了雪啾询问。   被硬生生从被窝里吵起来的雪啾满脸迷糊的开了门,然后也不管门口是谁,直接抄起自己的灵宝琴中剑,对着门外就是一阵疾风骤雨——   咣咣咣咣咣——   随着雪啾琴弦震颤,四周温度急剧降低,气流急速回旋起来,一个硕大的暴雪龙卷顷刻形成!   在纷飞的雪片里,雪啾抱琴而立,银发飞扬,一身白衣随风舞动,美的好似画中仙子、雪中精灵,和暴风雪极致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隐隐的相得益彰。   目睹了这一切的墨非杳冷汗直流:“等等师姐,是我……”   磅——   随着一声轻响,雪龙卷呼啸而出!   做完这一切,雪啾抱着琴干脆转身,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墨非杳一身狼狈的爬回来时,雪啾早就回到床上睡回笼觉了。   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呢=W=   墨非杳最后是被听到动静的大师兄捡回去的。   把师弟带回自己的洞府,叶松给墨非杳丢了一个除尘术,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道:“雪啾她就是这样,睡饱了自然就没事。”   “啊,我不介意的!”墨非杳忙说,他怎么会怪自己的师姐,“是我来的太早了,吵醒了师姐,她生气也正常。”   “我是想问问星烛大会的事。”在叶松开口前,墨非杳说了下去,他很清楚自家大师兄太过耿直,如果这样道歉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只能快速转移话题:“师尊昨天跟我说了星烛大会,大师兄你能不能具体给我讲一下?”   叶松点了点头,“也是,师尊他不喜欢解释太多。你且听好。”   “星烛大会是千年前开始举办的,每五十年一届,也算是很有历史了。具体的创办原因已经不可考,但这名字据说是为了纪念一名飞升成仙的前辈,随着时间流逝,原本只是比试意义的切磋也渐渐发展成了擂台夺宝。”   “和其他大会一样,星烛大会先是海选,也就是混战,将修为差不多的人划分到一起,胜者晋级,然后是门派之间的比试,这时候是组队战,有22,33和55三种比法,抽到什么全看运气,最后胜出的组再一对一比试得出名次,这些没什么新奇的。”   “但是在胜出之后,除了奖励以外,综合排名前十名的门派或散修可以得到下一个秘境的优先进入权限,名次越高能带的人越多,这个秘境是可以自己选的,虽然只能选一个,但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并且,师尊也发过话,如果他门下弟子能在这星烛大会里夺冠,他可以答应其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说到这里,就连叶松也眼睛微微发亮:“没有一个定阳弟子不希望得到它!这是无上的荣耀!”   墨非杳眨眨眼:“师兄……想让师尊答应什么吗?”   “不啊,”叶松答得理所当然,“但是,那可是师尊的要求啊!师尊的要求啊!!”   只是想要那个要求而已?这可真……   真的很诱人啊_(:3」∠)_   “不过,估计这一次我们恐怕分不到一起。”叶松转而苦笑一声,“我,快要突破元婴了。”   定阳门下有规矩,一旦修为到了元婴,那么就必须出师自立洞府——当然,如果能在师尊的驱赶下顽强存活下来,那么出不出师你就随意了。   叶松显然不认为他能抗得过师尊。   而且星烛大会将近,他也快要突破,保不定谁先谁后,所以闭关是必要的——万一在擂台上突破就麻烦了,修士突破的雷劫强度会根据周围的修士修为几何倍增长,相当于几百人一起渡劫的威力,谁还撑得住啊?   “总之大致就是这样,下次开办的时间是三个月后,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我不会的可以去找师尊。”叶松最后做了个总结,“我去叫雪啾起床,师弟先去早课吧。”   “对了,师弟,”墨非杳临走前,叶松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第一届星烛大会和师尊开办天羽阁的时间差不多,或许师尊能知道一些密辛……我总觉得,这场大会没这么简单。”   墨非杳愣了愣,转头看向叶松,他很想问问师兄为什么不去问师尊,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师兄。”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墨非杳打定了主意要回去好好修炼,但是在下午和狮子师兄切磋的时候,他又被一个雷炸了个晕乎。   狮子师兄招了招爪子,“师弟,晚上就是天羽阁的周年庆了,你准备给谁送温暖呢?”   墨非杳:“啥?!” 第13章 天羽阁的周年庆   修仙太无聊,总要找点事做。   妖修们从来都是闲不住的性子,整出来的活动当然是越多越好,除了凡间的某些节日外,一些对于天羽阁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也被收录了进来。而天羽阁建立的周年庆,自然是所有节日的重中之重。   相传几千年前,天羽阁的开山祖师来到了此界,当时正逢魔渊出世,修仙者们混乱一片,民不聊生。祖师不忍,遂以毕生修为封印了魔渊,并在此处设立天羽阁,借由地脉之力镇压魔渊,以求世间恢复和平。而天羽阁真正落成的那一日,便成为了周年庆举办的日子。   “没错——听说啊,那个祖师就是我们定阳门的第一任长老!”倪狮贼兮兮的凑到墨非杳耳边,“真想知道祖师是什么风采!如果是个妹子就更好了——”   又来了。墨非杳翻了个白眼,这色狮子三句话不离妹子,明明追不到还天天做白日梦。“你怎么不去问师尊?”   “我怎么敢嘛!”倪狮一下子又泄了气,“这种事查名录就能知道的,要是师尊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不好好看书QAQ”   墨非杳简直无语了,“那你怎么不去查?”   “我懒得!”   “……”活该!   “咳咳,”似乎发现偏题了,倪狮咳了几声把话题转了回来:“总之呢,周年庆的日子就是这么定下来的,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就是今晚!师尊!会亲手下厨啊!!”   他一把抓住墨非杳的领子用力摇晃,面上尽是激动之色:“师尊虽然不是食修,但做出来的菜绝对是最好吃的!他出手简直是香飘十里连绵不绝绕梁三日……”   “停停停停停!”墨非杳被他晃得七荤八素连忙喊停,这狮子不仅色,还这么馋!他用力掰开倪狮满是筋肉的爪子,“我们需要做什么?”   都已经过午了,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啊!   “哦对,看我这脑子。”倪狮一拍脑袋,接着说了下去。   星烛大会是五十年一次,周年庆则是百年一次,因而每两届大会,总有一个是和周年庆贴在一起的。   不过这也不是说不好,大家在开打之前最后玩一次,对即将远行的弟子们无异于一种鼓舞。   从黄昏开始的两个时辰,是各峰人员集合玩乐。宴会相当盛大,会有琳琅满目的美食,漂亮的法术烟火,和弟子们自发的表演赛等等。期间小彩蛋多不胜数,且每一次都不一样,就看你想怎么玩。   而在戌时初到亥时中,大家吃饱喝足,下一个节目就开始了。   这个活动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起,后来越传越广最终成为了周年庆的一个压轴戏。为了感谢过去的时间里同门给予的帮助,在宴会散去后,所有人都不能回房间,这时候别人就可以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你的房间里,同时你也可以给别人送去礼物——重点在于,你留不留下送礼人的信息都好,但是绝对不能在送礼期间被屋主抓到,否则就要接受屋主的‘惩罚’。   “相当于人类的躲猫猫。毕竟送完礼物就可以回屋了,指不定就撞上了谁。”倪狮笑道,“礼物是送几份都行啦,只要不被屋主堵在屋子里认出来就一切好说——对,就算屋主睡在屋子里你都能送!只要·不被·认出来。”   墨非杳眨眨眼,“认出来了会怎么样?”   他想,最坏应该也不过被整一顿,他都被师尊整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点吧……   哪知倪狮大嘴一张,“不知道。”   墨非杳一愣,“不,不知道?”   “废话,劳资又没被抓住过。”倪狮昂了昂头十分骄傲,“上次阿锦把整个房间铺满了水缚术,我还不是给溜了。”   墨非杳:“……”他记得,阿锦,是清夕峰下的大弟子锦鲤川吧?   师兄你这样是会注孤生的你造吗!   不过,“水缚术?”房间里还能下陷阱吗?   “嗷,差不多吧。你可以下,也可以不下,看性子。”倪狮送了耸肩如是道,“反正会来送礼的都是谁我们都有数的,抓到一个是一个或者想要礼物多一点的心思都很正常,没人会说什么。”   “礼物嘛也不用太正式,和你入门考核差不多的,有时候送贵了人家还不喜欢呢!”   墨非杳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点点头:“这么看来,还挺好玩的啊。”   “那是!”倪狮推了他一把,“快去准备吧,记住,别被认出来!”   墨非杳入门没多少年,对这百年一遇的庆典自然是万分期待的。   他早就想好了,虽然师姐师兄们很多,但一个半时辰根本来不及跑这么多地方,只好选了些比较熟的人。礼物也算是比较走心吧,女生就是毛茸茸的小玩意儿,男生就送一些好的材料——恩,十分的中规中矩。   至于师尊的房间,那是必须要去的。   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仿佛过了很久,却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墨非杳突然发现,自己对师尊……说不得真的有了些不得了的意思。   本来想去藏书阁找几本书确认一下,但这突如其来的周年庆打乱了他的脚步,于是去找青君借书的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抱着一筐红艳艳的炎炎果,墨非杳寻思着,既然师尊和金乌都这么喜欢这果子,说不定能在师尊房间里找到那只小金乌鸟呢?   如果师尊回来发现一地的果核和吃的肚子圆圆的宠物,那种大眼瞪小眼的喜感……停停停,打住!   我果然是不对劲了吧!!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黄昏。   当年他们入门考核的大殿已经变成了主会场。大殿前的广场上被支起了一片一片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食修呕心沥血研究出的菜肴,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但是还没有开席,桌上的饭菜还被结界保护着,香味却一丝不差的散发了出来,修仙者的拿手菜岂是平常,一时间到处都是吞口水的声音。   墨非杳虽然也对这香味垂涎三尺,但看到周围弟子的模样,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最丢人的那个。   雪啾也对着一盘子油炸蚕蛹猛抹嘴巴,纠结了半晌后,决绝的一扭头:“不……不行!雪啾要吃师尊的菜!蚕蛹什么的才不……”   墨非杳:“……”   “忍住……”青君眼睛发绿的盯着一盘烤兔子,三条尾巴死死缠着背后木桩:“忍住,一定要忍住,定阳长老的菜还没上……”   墨非杳:“…………”   就连一向严谨的叶松,眼神也不住地往定阳锋瞟,问他在看什么,他的回答是‘猜师尊这次做了什么’。   墨非杳:“………………”   他也不禁怀疑起来,师尊做饭真的这么好吃?   虽然之前有吃过一顿烤鱼,但那次……好吧,真的是很好吃=W=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墨非杳惦着脚看去,只见远远的,几个长老踏云而来,叶拾宫飞在最前面,神色傲然,一身金色衣袍猎猎作响,在黄昏的渲染下美不胜收,和祥云、长老们一起,竟有一种浩然之感油然而生。   只是,和这仙人般的画面相左的是,他们各个都端着菜盘,胸前还系着围裙……特别是掌门,花白的胡子扫在粉嘟嘟的小猪围裙上,平白惹人发笑。   只是现在没人会去笑长老们的打扮,因为在场弟子的眼神,全都牢牢黏在了为首之人的菜盘中。   身为长老自然不会去做大锅饭,他们的手艺都是稀少精悍的,做太多反而会失了味道。因而就算是最受欢迎的叶拾宫,所盛的水晶雕花菜盘也不过是比其他长老大了一小圈而已,甚至还不到半个脸盆大。   徒弟多肉少,怎么办?   当然是——抢啊!   等到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隐没在山顶,这盛大的宴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身为天羽阁人气最高的长老,这种开场白当然是由定·男神·阳长老来做。   斜倚在在属于他的座位上,叶拾宫端了一盏清酒,见时辰到了,他点点头,在无数弟子的注视下飒然起身,薄唇微启,向着众人遥遥举杯——   “不负过往,不悔相遇。莫问归路,相伴前行。”   “天羽阁,幸甚有你。”   话落,他脖颈微仰,将盏中清酒一饮而尽。   而所有拿酒的弟子都仿佛受到了感染,他们也将手中酒盏面向叶拾宫,俯身郑重一拜后,尽数入肚。   墨非杳也在其中之列,他微微勾唇,向来不喜酒的他,这一杯喝的心甘情愿。   不负过往,不悔相遇。   师尊,遇见你,遇见天羽阁,是弟子最大的幸运。   幸也。   掌门在众弟子的欢呼声中向前一步,“我宣布,天羽阁第32届周年庆,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菜肴上的结界同步解除,下一秒,整个宴会画风突变,无数弟子铺天盖地,在众多菜式中扑向那最香的一盘!   小剧场:   小墨子:开山祖师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小十:确实。   小墨子:开山祖师心系天下,实为我等楷模。   小十:必须的。   小墨子:定阳一门的第一任长老,是不是长得很帅?   小十:没错。   小墨子:那师尊你是第几任啊?   小十(笑):为师就是第一任。   小十:定阳称号是本皇专属=W=才不传下去呢,叽! 第14章 黏黏果炸团子   叶拾宫的菜之所以这么受欢迎,其实还是和他的修为有关。   毕竟是妖皇之身,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势已经足以让妖族趋之若鹜,更何况经过他手的菜品,对于灵力极致的掌控足以让他跨越修者之间的隔阂,将灵食中的香味完全激发出来,最终成就了不亚于大多食修的极致美味。   这一点是其他长老们比不了的,这也是虽然有着满满一桌的美食,弟子们也依旧只盯着叶拾宫菜品的原因。   对此,主管食修的长老痛心疾首:修为高就可以欺负人了吗QAQ!   而另一点嘛……就是定阳长老在门内的声望了。   长得俊,修为高,性格也平易近人,叶拾宫在弟子们眼中可是妥妥的男神。所以……什么?定阳长老亲手做的菜?抢抢抢!必须要抢啊!   偶像做的菜就算是黑暗料理,也必须带着感激的心情去品尝再称赞一句的,更何况叶拾宫手艺并不差呢。   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叶拾宫从不知何时顺出来的菜盘里拈起一颗炸丸子填进嘴中,转头和长老们对了一个眼神。   “通玄,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修炼?”菜中的灵力没什么长进啊?   通玄长老满脸通红的拱了拱手,“陛下恕罪,这不是在钻研新机关么……”   没错,长老们之所以会亲手做料理,除了给弟子们加餐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考验修为。   别以为长老就不用考试了啊你们这群兔崽子!   “还说我们,陛下你还不是也没怎么长进!”锦绣峰的长老妹子笑嘻嘻的插话,伸手从旁边的琼浆水果塔上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含糊道:“连菜式都和上次一样,能不能再敷衍点啊!”   叶拾宫耸耸肩,“难道你们也是幼崽?”   他临近成年,身体各项机能还未发育完全,能成长的空间自然极少。而幼崽嘛……妖族对幼崽向来是极其包容的,就算是马上成年的幼崽,也是幼崽哼╭(╯^╰)╮   众人:“你哪里像一个幼崽了啊!!!”   化形外表选了成年体,修为更是超他们这些老妖几倍,更可恶的是——谁家幼崽有几千年的幼年期啊!!   你是专门来打击我们的吧QAQ   “不过,今晚有月食吧?”观星一脉的星辰长老抬头看了看天色,“陛下您可以吗?这次的躲猫猫活动要不要禁止?”   “不必了,一百年就这么一次,我在午夜之前回房间便是。”叶拾宫将杯中酒液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圆月下倒映出泠泠微光,倒映着他金色的瞳孔,以及里面一闪而过的暗沉。   月食和朔月不同,朔月是一月一次,而月食则是千年难遇,届时升起的阴气比朔月高得多。众长老只知在月食时,属性至刚至阳的他会不大舒服,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不舒服其实另有原因。   和毕鸾对视一眼,叶拾宫微微摇了摇头。   “难得的周年庆,莫要被这等小事搅了兴致。”叶拾宫又从盘子里扒拉出一块金乳酥吃掉,摆了摆手:“大家好好玩吧。”   和长老们这边不同,弟子群体那边简直玩疯了。   定阳长老的菜品瞬间变成空盘,那些没抢到的弟子也不恼,瞬间便转战其他菜式,一时间战成了一团。   除了享用美食之外,弟子们自行发起的歌舞、切磋和各种小游戏也陆续上线,甚至有弟子用法术营造了各个小场景供同门玩乐,以及随机的抽奖问答……后来不少长老也加入了进来,十分孩子气的和弟子们滚在了一起。   快结束时,墨非杳还意犹未尽,刚玩过一个游戏的他靠在桌边平复气息,随手从旁边拿起一颗巴掌大小的炸球,随口一咬——   噗嗤——果汁溅了他满脸。   墨非杳也没觉得怎么样,这种爆浆的食物他已经见识过好几个了。刚开始还会吓一跳,但现在他只是随手将脸上的果汁擦了擦,张嘴想要把剩下的吃完。   嗯?嗯嗯嗯???   墨非杳动作一顿。   他的嘴怎么张不开了?!   连表情也动不了了?!?!   有人在菜上下法术吗??   面上黏糊糊的果汁散发着熟悉的香气,墨非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略微崩溃的看了一眼那爆浆的馅,红彤彤的,极为眼熟,还有那甜丝丝的水果气息……   再看看菜的制作者,炎纹长老。   菜名,黏·黏·果·炸·团·子。   墨非杳:“……”   哪个长老会拿黏黏果做馅啊!!!你说你炎炎果都行,偏偏拿整人的黏黏果……   难怪整个餐桌只有这道是完好的呢TAT   之前还在笑师尊来着,现在连他也中招了,果然笑话人是要不得的吗?   要是去找毕鸾长老要解药,会被笑死的吧_(:з」∠)_   这边墨非杳纠结着,那一边,吃饱喝足,已经到了散会的时辰。   一身黑羽的鸦冥长老起身,昂起脖颈发出连续嘶哑的叫声,在这欢乐的夜里有些不伦不类,让整个宴会生生转了画风。   夜鸦长鸣,烛火灭,小鬼出。   简称,可以开始搞事儿了。   原本连绵不绝的灿烂烟火瞬间熄灭,整个天羽阁除了广场的灯笼外一片漆黑,待鸦鸣消去,四周已经变得寂静一片。众人相互看看,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然后悄悄四散而去,很快广场上只剩下了满地的残羹剩饭,和几个处理残局的长老们。   毕竟是山门,这么糟蹋的放一夜定然不妥。什么费时费力?嗨,多大点事儿!   叶拾宫手一张一握,掌心便浮现出一颗金灿灿的火球。他微微扬手,将火球往场中一抛。   轰隆——   火舌翻卷,金色的火焰点燃了整个场地,却很好的控制在了广场范围,没有越界一丝一毫。火尽,整个广场平整一片,入目只余黑灰。   马上便有控水的长老将场地刷洗一遍,然后便是土系长老将场地翻修,不过几息,山门前便焕然一新,丝毫看不出刚刚举办过一场混乱的庆典。   长老们互相看了看,也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见事情干完了,也一个个的摩拳擦掌起来,化为黑影瞬息而去。   整场庆典最好玩的活动,已经悄悄开始。   在戌时中到亥时末,所有人的屋子都是不设防的。   你可以在室内下陷阱,下幻阵,但是你不能把你的屋子堵住。如果有不想让别人看的地方,就需要贴上特质的封印符封住一个房间。封印符在庆典开始前一天可以在藏书阁领取,每人最多拿三张,且除了第一张免费外,剩下两张都是死贵死贵的。   不过这也有投机取巧的地方。封印符不能贴在主门,但如果房间的布局是一条道走到底,那么将第一个隔间门封印,就相当于封印了所有隔间,送礼的人能进入的只有第一个房间,也算是最大限度的保留了弟子们的隐私权。   而送完了师兄师姐们的礼物,墨非杳终于来到了叶拾宫的洞府前。   在门口碰见了同样鬼鬼祟祟的雪啾。   “哇,师弟!吓死我啦!”雪啾大力拍着胸脯,“我还以为是师尊回来了呢!”   因为没法张嘴,墨非杳报以疑惑的眼光,师尊会这么快回来吗?   “也是哦,现在师尊一定在清夕长老那里,他们每次周年庆都会互送礼物的。”雪啾丝毫没发现墨非杳的异常,一边嘀咕着一边拉着他钻进了半掩着的洞门里,“不过也难保,我们快一些!”   偷偷进别人家是很刺激的,就算不是小偷,因为活动规则的原因也很难平静下来。墨非杳屏住了呼吸,说真的,他还真没进过师尊的房间——   进了门,先是客厅。和弟子房中的差不了多少的格局,只是面积要大了数倍。墨非杳抬头看了看镶嵌在屋顶的夜明珠,再想想自己屋内的照明法阵,暗道果然还是不同。   雪啾看也不看其他乱七八糟的房间,直接拉着墨非杳推开了一扇暗色的隔间门。   一进门,墨非杳就愣住了。   温暖怡倦的空气,柔和却不昏暗的灯光,柔软雪白的毛毯,以及摆满了各色玩偶的,大床。   这是……卧室?   师尊的卧室?!   惊觉自己进了什么地方,墨非杳抬头看向雪啾,却见她蹬蹬蹬的跑到了床边,啪唧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床上,一边放一边还在嘀咕:“这次送玩偶的怎么还是这么多……”   墨非杳小心翼翼拽了雪啾几下,卧室是很私密的地方,他们这么进来不好吧?   雪啾白了一眼这个怂师弟,“你会乱翻?”   摇头!   “这不就结了。”   墨非杳:“……”   “师尊他啊,最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一边将那些玩偶都翻一遍,雪啾眼中的光越来越亮,“所以大家都喜欢投其所好,渐渐地师尊收到的毛毛玩具便越来越多。这个房间并不是师尊平日睡觉的地方,单纯是为了找个地方放这些玩具而已……唔啊好舒服=W=~”   墨非杳四处看了看,果真,这里大到几人高的巨熊玩偶,小到一只手便能握住的毛绒球,密密麻麻堆满了整个房间。若不是确定这是师尊的房间,他真的要怀疑这其实是某个小女孩的秘密仓库。   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毛球,唔,没那只金乌手感好=A=   “比如这个,这一定是清夕长老送的——”雪啾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一个金色的毛毛叽抱枕,“这是金乌的绒毛做的!能收集到这么多毛毛,只有清夕长老才有可能——”   说的正高兴呢,门外突然想起了隐隐的脚步声。   雪啾的话夏然而止。   “不好,师尊要回来啦!”   两个小伙伴瞬间慌了神。   “师尊一定会来看礼物的!完蛋了啊!”   雪啾在房间里四处乱窜也没找到能藏人的地方,墨非杳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通向其他房间的门。两人在卧室中央碰头,皆是一脸慌张。   门外金色的衣袍拂过窗角,来人的脚步愈发清晰。   “我,我们装玩偶!”危急时刻,雪啾灵机一动,“装成有人送给师尊的礼物!”   庆典的规则,你可以和正主撞上,只要不被认出来是本人就行。   只要·不被·认出来。   只是……   玩偶?!眼看着师姐嘣的一声变成了雪白的小肥啾,墨非杳凌乱了。   师姐你还能装装玩偶,我怎么办啊! 第15章 傀儡?玩偶?六十六?   “快快快,坐好不要动!眼神放空!”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啾声音低而急促,“调整呼吸!不要调用灵力!呼吸转为内息!现在你就是个假人!假人知道吗!要敬业一点!”   “可是师姐——”   “别废话!”   咔哒——门开了。   啪叽,雪啾圆滚滚的一团直接倒在了软垫上,蹬了蹬腿不动了。   墨非杳:……   于是叶拾宫进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沿的墨-雕塑-非杳,又看了看堆了一床的玩偶们,一下就乐了。   这傻小子,被自己堵在了门里,竟然开始光明正大的装玩偶了?还带来一筐炎炎果,是生怕自己不知道这个就是本人嘛?   突然玩心大起,叶拾宫眯起眼睛,“谁呀,竟然连六十六的玩偶都做了。”   踱步到墨非杳面前,叶拾宫单手勾起对方的脸仔细端详,“还做的挺认真的。”   师尊似笑非笑的脸就在眼前,墨非杳眼神发直,若非被黏住了脸,他怕是立刻就要惊叫出来。   见‘六十六’丝毫没有反应,叶拾宫诧异的挑挑眉,又在墨非杳手腕摸了一把,触手温润,除了有点僵硬外,和真人别无二致,“真逼真,连心跳都有。”   卧槽……墨非杳吓出了一身冷汗,师姐你这办法真的靠谱吗?!   “不过应该不是本人吧,不然这时候早该脸红了。”   我倒是想脸红我特么做不到啊!   墨非杳欲哭无泪,那果浆看起来柔软,干燥之后却坚固的紧,将他的脸皮凝固的硬邦邦的,加上那红彤彤的果汁,别说表情了,就连平常的颜色变化也掩盖了!   所以现在成了他不被认出来的依据……这种庆幸又失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_(:з」∠)_   “但是为什么修为却和六十六一样呢?”   师尊你这样吓人真的好吗!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六十六的抱枕”还是面无表情,叶拾宫撇撇嘴,竟然真的不是本人,真是浪费表情。漫不经心单手提起墨非杳的领子扔到床内侧,“乖,先到一边去吧。”   只要不是本人,那对他而言就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有点灵气而已,不管是傀儡还是玩偶,哪有本尊来的有趣。   被扔到被子堆中的墨非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过关了?   然后他看见,师尊将房门用法术封闭之后,从床下拖出来了一个药囊……   等等,药囊?!   将药囊打开放在床头,叶拾宫又走到一个巨大的毛绒熊面前,不知捣鼓了什么,熊肚子上的布料便慢慢分开,露出里面原本应该是棉花的部分。   药材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伴随着浓浓的火系灵气,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增加了不少。   墨非杳瞪大了眼睛,这种草他在清夕长老那里见过,是极其难得的火系高等灵草,能够很好的补充火系修士的灵力,也有着些许法术增强的增强……到底是谁,才会将这么多灵草晒干,塞进玩偶里送给师尊?   更奇怪的是,现在师尊拿这些草做什么?   由于叶拾宫正背对着他们,墨非杳抬头和雪啾对了个眼神:你不是说师尊不会在这过夜?   雪啾无辜的眨眨眼:我只是听说,啾。   墨非杳:……   将一把灵草叶子堆在药囊边,又从药囊里摸出几个小瓶子放在床头,叶拾宫寻思半晌觉得没什么遗漏了,才又坐回了床边,摸了个炎炎果来啃,还顺手从墨非杳脑袋底下拽走了毛毛叽抱枕。   一脑袋磕在床板的墨非杳:虽然不疼,但还是好委屈有没有?   特别是自己还不得不装成玩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躺在床里,看着师尊坐在床边抱着抱枕,啃着炎炎果,这差距,当真让人心酸。   他现在只求师尊快点走,要是他坚持不下去了被认出来,脸就丢大了啊!   只可惜叶拾宫是打定了主意留在这里,啃完一个果子后,他也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反而闭起了眼睛,似乎在等待什么。   墨非杳再次看了一眼雪啾。   雪啾已经生无可恋的转过了脑袋。   月上中天,时近子夜。   “啊……”   一声极轻的呻吟忽然钻进墨非杳的耳朵。   本来半睡半醒的他还有些迷茫,但当他反应慢了半拍的察觉声音的主人后,吓得他差点从床上直接蹦起来。   但他却没能蹦起来,因为不知何时,室内温度已经低的吓人,也将他冻得手脚僵硬,半晌也没能起身。   他抬头看去,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窗外漆黑一片,没有半分月光。   就连房间内的灯火也一并熄灭,唯一的光芒是从师尊掌心燃起的金色磷火。借着这火焰,墨非杳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叶拾宫光裸的上半身,以及上面大片的开裂伤痕,和伤口中冒出的紫黑色能量。   而那个坐在床沿似乎从来没有动过的人,正皱着眉头,将干灵草握在手里,覆上一处伤口,金色火焰蒸腾而起,过了片刻再用力一抹,那道伤口上的气体便消散于无形。   只是伤口实在是太多了,还未被照顾到的地方,潺潺的绯红顺流而下,看着令人惊心。   这样的师尊……他从未见过。   血腥味虽不刺鼻,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墨非杳愣愣的盯着那些伤口,根本不知道师尊是何时受的伤,更不明白能把师尊伤成这样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伤了师尊的人,他很可能认识。   因为他下意识的觉得,那些黑色的气体……他是可以控制的。   可以的。   再次燃尽一处魔气,叶拾宫皱眉,无月之夜本就适合魔族活动,对于魔尊更是如此,每逢月食,那被金乌妖力压制的魔气就会翻涌而出,黏附在伤口上,甚至因为月食的阴气而更加难缠。   但这也是清理体内繁杂能量的好时机,所以纵使疼了些,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嗯?”   听到背后的响动,叶拾宫微微侧头,正好和动起来的墨非杳撞了个正着。   叶拾宫目光微沉,“……原来,不是玩偶啊。”   墨非杳心里一紧,继而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就冒了出来——左右都暴露了,师尊要干什么都随便吧!   叶拾宫幽幽盯了他半晌,发现对方依旧是一张面瘫脸,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疑惑的眨眨眼。   难道这次真的是认错了?   在解决魔气的侵袭和研究这徒弟是真是假之间,叶拾宫还是选择了前者,他想了一会儿便不再追究,自言自语道:   “也是……傀儡的技术含量,怎么都比抱枕高一点。”   已经做好被赶出去准备的墨非杳:……师尊你心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不过没被赶出去倒是好事。墨非杳定了定神,低头开始研究起那些魔气。   很熟悉的感觉,他却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它们。但他有种直觉,如果他想,随时可以命令它们做些什么。   伸手覆上肩上一处布满魔气的伤口,墨非杳试着引导起了它们,虽然不是很容易,但在他近乎直觉的行动下,那些魔气还是慢慢地被抽离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里,叶拾宫一直侧头看着他,而随着魔气的被调动,他的眸色也越来越沉。   因而,终于从奇怪境界里脱离出来的墨非杳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师尊山雨欲来的脸。   后知后觉的墨非杳:糟了!傀儡哪有这种本事!   不过叶拾宫却依旧没有做什么,将衣服又解开些露出腰间的伤口,他闭上眼,“继续吧。”   “哈——疼死了。”终于将小腹处的最后一道口子处理完,叶拾宫毫无形象的瘫在床上喘息,“枭默那个混蛋……”   枭默?是伤了师尊的那个人?墨非杳看着一身血的叶拾宫,四处找了找,目光落在了床头的一个透明小瓶子上。   这个药他在清夕长老那里见过,补血生肌,化瘀消炎。抬手从瓶子里倒出一颗,墨非杳将丹药递到了叶拾宫面前。   叶拾宫一抬眸,“你认识这个?”   “……”   和墨非杳对视半晌,他张嘴把丹药卷进了口中。   “要不是你不会说话,我真会以为你是我那蠢徒弟本人……作为傀儡,你智商太高了。”   墨非杳又僵了一下。   伤势已经无碍,自然有了力气跳脱。叶拾宫穿好衣服,对乖乖跪在床里侧的徒弟‘傀儡’勾了勾唇角。   像提小猫一样提起来了呢。   “抱歉啦,傀儡的话就不能让你上床了。”这么说着,墨非杳已经被轻轻扔到了床下。   师尊?墨非杳惊了,这是用完就丢吧师尊?   眼睁睁看着师尊抱着毛毛叽抱枕滚到了床里面,还拉出一条雪貂绒毯将自己裹成一团,顺便把雪啾团子拱到了一边,被扔在凉凉地板上的墨非杳抽抽嘴角,无语凝噎。   总感觉,自己好像傻傻的把某些福利扔掉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安心。墨非杳闭了闭眼,对嘛,这样的师尊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刚才那么严肃的人是谁啊?   呃……师尊腿上应该也有伤吧?   于是,刚刚被拱醒的雪啾惊恐的看见,自家师弟竟然一把掀了师尊的被窝……摸上了人家的大腿?!   毛都吓得炸起来了啊!   “叽!!!”终于忍无可忍,叶拾宫一跃而起,三条尾巴瞬间抽了出去! 第16章 师尊不是人   墨非杳和雪啾被扫地出门了。   直到跌坐在冰凉的土地上,猪头脸的墨非杳还是没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这个尾巴,这个抽击的力度!   师、师尊他难道……   他以一种幻灭的眼神看向雪啾,转头间似乎都能听见脖颈发出的咔哒声。   雪啾早就在刚才的翻滚中变回了人形,此时正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地上,和墨非杳对视一眼,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都看见了不是吗?”   能教出一群非人类的师尊,本身怎可能是正常人嘛。   师弟还真是蠢哦。   咔咔咔!墨非杳直接石化了。   所以说,师尊他他他他他就是……   他承认,他对于师尊缺乏深层理解,但一理解就理解出了这个也太……   两个有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生物被硬生生画上了等号,墨非杳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想刚入门的时候,想想赔罪的时候,再想想师尊,一切一切竟然变得离奇又理所应当。   最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拔的是师尊的尾巴!还对师尊本人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想法!!   这简直,简直……   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呢_(:з」∠)_   墨非杳几乎是飘着离开了,任雪啾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待两个徒弟离开后,偷听专业户毕鸾从山石后面绕出来,美眉微皱:“……魔族?”   她径直进了叶拾宫的房间。   满是玩偶的房间里,叶拾宫抱着毛毛叽抱枕窝在床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倒也像是一个大号玩偶一般。   他是背对着门的,裹着貂绒毯只露出一个脑袋,赤发散落在床头,耳际微红。   毕鸾叹了口气:“尾巴给我看看。”   三根尾巴尖听话的递了上来。   三足金乌的尾巴原本就脆弱,虽然没有到一碰就掉毛的地步,却也不是能当鞭子用的。毕鸾看着毛掉了好几搓的尾羽摇摇头,这都第几次了,你用翅膀扇也比这好啊。她从叶拾宫床头的药囊里摸出几盒药膏,“自己抹吧。”   对于鸟类妖兽,尾巴除了自己的伴侣外别人是不能碰的,小时候叶拾宫不听话毕鸾还可以揪着他的尾巴上上药,这都快成年了,还是让他自己来吧。   “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   “……”   “没有了的话,来谈谈正事吧。”   听到正事两个字,叶拾宫金色眸子终于泛起波澜。他裹着毯子起身,“是六十六的事?”   “王,他能吸收魔气。”毕鸾皱眉,“我怀疑他其实是……”   “许是他仙族血脉比较纯。”叶拾宫打断了她的话,接过药膏低头开始处理自己的尾巴。   “王,你真当我不懂吗?能化解魔尊的魔气,只有……”   “说不定就是天帝的血脉。”叶拾宫不以为然。   “天帝那个单身狗怎么可能……”   “或许是其他不亚于天帝的角色。”手指一抖又揪下来一撮毛,叶拾宫疼的眼角一跳,“天帝只是明面上的最强者,你也明白的吧。”   “可是,王……”   “不要再说了。”将膏药放回去,叶拾宫抬头和毕鸾对视,金色眼眸波光流转,半晌,他慢慢的摇了摇头。   “他是个好孩子,虽然莽撞了些。”叶拾宫一字一句道,说完这句,他复又垂眸,“姐,别再问了。”   知道叶拾宫心里有数,毕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了新的担忧。知道身份是一回事,养虎为患是另一回事,看王的反应,自己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血脉的觉醒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还有心态的转变,万一……   罢了罢了,这家伙也不小了。毕鸾无奈一笑,“好,我不问了。”   不过,竟然为了徒弟叫自己姐这个几百年没听过的称谓,毕鸾有些不愉,小叶不会真的上心了吧?   她眼珠一转,“不问也行,那你得告诉姐姐,那一盆炎炎果,是谁送的?嗯?”   “……叽!!!”   啊,又是常规性结局呢╭(╯▽╰)╮   回到墨非杳这边,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整个夜晚,第二天一早,当墨非杳终于鼓足了勇气去找叶拾宫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对方早就等着他了。   干净整洁的会客厅内,叶拾宫端着茶坐在桌前,桌面上是热气腾腾的各类糕点,鲜香弥漫。   见人来了,叶拾宫抬了抬眼,正好看见徒弟吞口水的小动作,嘴角翘了翘。   啪嗒,他手上被扔了一个小瓷瓶。   自家师尊清亮的嗓音随之而来:“黏黏果的解药。”   昨晚那么浓烈的果香味,真当他闻不出来不成?可惜这孩子自己作死,不然完全不用被赶出去的。   虽然,跟毕鸾要解药很费了一番口舌。   墨非杳愣了愣,这声音之前听着只觉得好听,知道了真相之后再听当真有些鸟鸣的味道……连忙拔开塞子倒出里面的液体抹在脸上,清凉的感觉漫过皮肤,果汁带来的黏连感果然很快消失不见。   最后给自己的脸一个清洁术除去液体残留,墨非杳抬头,发现师尊连看都没看他,正在桌子上挑甜点吃呢。   “坐。”叶拾宫头也不抬,“还要为师请不成?”   整个桌子边只有两把凳子,一把师尊坐着,另一把则放置在师尊左侧,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相对而放。墨非杳有些局促的看了几眼那凳子,最终还是一闭眼坐在了上面,“师尊,我……”   下一秒,他嘴里被塞了一块甜点。   叶拾宫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也夹了一块:“想吃就拿,用不着这么视死如归的报告。”   墨非杳:“……”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QAQ   一块金丝蜜枣入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恰到好处的甜度,柔软有嚼劲的口感,和温顺又饱足的灵气一起涌入喉咙,只一口就让人精神一振。   墨非杳瞪大了眼睛,“这……也是师尊做的?”   当真好吃!   “废话。”叶拾宫轻笑一声,对墨非杳的反应相当满意。他又自己夹了一块小天酥吃了,“吃完了就去准备特训吧。”   “特训?”还沉浸在灵气冲刷里的墨非杳愣了愣,师尊在等他难道不是想探讨一下金乌的事?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特训?   “你不是为这个来的?”这次轮到叶拾宫瞪他了,“为师说过的吧?每过旬日来一趟,你小子都忘了不成?”   “没忘……”墨非杳吞了口唾沫,当知道那金灿灿的瞳孔其实是一对鸟瞳之后,他总是能在那双眼睛里发现一丝兽类的狡黠,但这不仅不会让他感觉可怕,相反,甚至能从中读出些许……可爱的孩子气?   ……不对,这可是师尊啊!!   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赶出脑海,墨非杳问道:“师尊,你、你是不是……就是那只金乌?”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墨非杳:“……”这回答,怎么这么耳熟呢。   等等,这一页难道就这样揭过了吗?!   “六十六,你认为定阳一门是什么?”见徒弟一副震惊到失了言语的样子,叶拾宫摇摇头。他把玩着茶盏,状似不经意道。   “定阳门下,是天羽阁创立之初,唯一一个开设的派系。”   这是要讲故事了?墨非杳眨眨眼坐直了身体,连师尊的身份都暂时抛开了,直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最初创立天羽阁的人,是妖界的妖皇。而创立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庇护那些流落在人界的同族而已。”抿了口琥珀色的茶水,叶拾宫半垂着眼睛,“要不是当时恰逢人界动乱,这门派想来是建不起来的。”   这和狮子师兄说的不一样!墨非杳瞳孔缩了缩,虽然倪狮向来不靠谱,但也不会用那么浮夸的方式来忽悠他。所以说……师尊是在给自己说当年的密辛?   “妖族和人族关系不洽,如果一味抵挡损失定然惨重。妖皇和人族对垒几次便发现了这个问题,人族的气运太大了,妖族当时刚刚恢复一些元气,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争。”   “好在人族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公在任何时候都是存在的。所以,除了定阳一门外,天羽阁陆陆续续收留了许多凡人和天资不好的修者,由妖族擅长此类的妖怪作为长老带领,人族妖族混杂在一起,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规模。”   说到这里,叶拾宫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天羽阁制度混乱,一来是妖族天性散漫,不拘礼法;二来是能够调动弟子的积极性,毕竟其他门派门规森严,也因此很多念头都会被扼杀……想要突破天资的封锁,只能剑走偏锋。”   “除此之外,天羽阁还会招收一些有着特殊血脉的人。”叶拾宫看向墨非杳,“在修真者眼中,他们是‘异族’。”   被叶拾宫看的有点发慌,墨非杳道:“师尊……难道我也是?”   然而叶拾宫只是盯了他半晌,突然脑袋一扭,“算了,这没什么可说的。”   墨非杳:“……”不是啊师尊我想听啊?什么叫没什么可说的??   “总之,我定阳一门,是天羽阁内最特别的一脉。”挑挑眉,叶拾宫又回到了那不着调的样子:“所以这次的星烛大会也给我夺冠听到没啊臭小子?”   “……师尊你话题转的太快了吧!”所以定阳一门到底收的都是什么人啊!   “定阳一门存在的意义啊……”   叶拾宫眨眨眼,意味深长的笑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去、训、练!”   “……是QAQ”   于是当天,墨非杳是横着出训练室的。   疼的都让他以为师尊是刻意报复呢。   墨非杳知道师尊话里刻意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定阳一门的长老交接,比如那位祖师的下落,比如他在妖族的地位……诶呀怎么都是和师尊有关的!   趴在自己的床上,抬头就能看见那张被他支在床头的九十九号卡片,墨非杳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师尊了吧……师尊除了脸之外到底还有哪里是让他喜欢的??折服倒是很多……   以及,师尊白天提到的特殊血脉……   呼噜……呼噜…… 第17章 准备出发   今后的日子里,叶拾宫再也没提到过特殊血脉的事,连带着天羽阁的密辛,好像一切只是墨非杳的一个梦,醒来后除了浑身酸疼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开始从藏书阁借出一些恋爱方面的话本。   青君曾经打趣他:小师弟喜欢上了谁呀?漂亮不啦?   墨非杳红了一张脸,点头:漂亮。   但那个人是谁,任青君磨破了嘴皮,也没能套出话来。   既然不能确定心意,那就先从讨好开始吧。翻找着手头唯一一本教材《如何攻略自己的师尊.前置篇》,墨非杳点了点头。   他依旧每旬日前往定阳锋,而每一次,叶拾宫都在老地方等着他,竖着进去,然后,斜着出来。   有时候还会碰上其他弟子,然后一起竖着进去,斜着出来。   叶拾宫有时候兴致上来了,也会下场跟着打几架,但更多的时候,他都会斜倚在树枝上,展开翅膀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下面弟子们连滚带爬的模样取乐,顺便开口指点几声。   墨非杳把教材上的‘训练之后为师尊递上布巾’划去了。   有时候墨非杳能摸进叶拾宫的房间,然而叶拾宫在还好,他不在的时候,墨非杳总是会被各种弯弯绕绕的房间搞到迷路,最后触发机关被闻讯赶来的师尊提溜出去。   墨非杳把第二条‘为师尊收拾房间’划去了。   墨非杳……   他又划去了第三条。   至于‘做一顿爱心早餐’?就自己那厨艺能被看上就怪了……‘战斗之后的搀扶’?从入门到现在师尊就揍过那个剑修好吗!!‘外出回来给师尊带特产’……他喵的他走得最远的地方是天羽阁的后山啊!修为太低历练都不带他玩的啊!!   #我的师尊太厉害完全无从下手肿么破#   连火纹长老都不给他炎炎果了(其实是果树被叶拾宫没收了),墨非杳趴在床上龇牙咧嘴,什么破书,就没个靠谱点的方法吗?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方法,在某一天训练完后,叶拾宫告诉他,不用来了。   “你已经接近筑基顶峰,合该好好感悟规则。”叶拾宫挥一挥袖子,“回去巩固修为吧,这几天不用来了。”   墨非杳一愣:“师尊?”   是了,星烛大会的时间快到了,练习了这么久是该调整一下。抱拳一礼刚打算离开,叶拾宫的声音又悠悠的钻进了他的耳朵:   “对了,”叶拾宫道,“你追人的法子真的很俗。”   ……卧槽??!?   在叶拾宫毫不留情的爆笑里,墨非杳连浑身的酸疼都顾不上了,满脸通红的落荒而逃。   然后笑够了的叶拾宫算了算日子,施施然一转身,又跑去魔界掐架了。   当晚,被紧急传唤的毕鸾轻车熟路摸进了叶拾宫的房间。   刚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毕鸾的眉毛立刻立了起来。   叶拾宫难得乖乖的趴在床上,他朝毕鸾尴尬的摆了摆手:“姐……”   在他背上,一道纵深刀口横贯了整个背脊,从左肩头一直延伸到右腰侧,深可见骨,其上魔气翻涌不休,可见对方是下了死手。   毕鸾的声音冷的直掉冰碴子:“魔尊干的?”   叶拾宫偏过头去,“……撩炸了。”   他正了正色,说:“没有错。”   短短两句话,已经让毕鸾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徒弟。   能够净化魔尊魔气的,只有天帝,而能吸收魔尊魔气的,只有魔尊本人。   墨非杳是吸收,而非净化,这本身就暴露了他的血脉。   叶拾宫这一次,只不过是去求证而已,只是一不小心,把魔尊给刺激的炸了毛。   所以带回了这么长一条伤口。   毕鸾小心地给叶拾宫包扎,眉头皱得更深了。反倒是叶拾宫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如果不是他比平时还要苍白的脸色,根本看不出来他现在是失血过多,反而还安慰起毕鸾来。   “放心吧,那混球也讨不了好,不躺几个月别想下床。”三条尾巴左右摇晃着,叶拾宫半眯着眼睛,“正好可以错过星烛大会……叽!!”   毕鸾没好气的在他伤口上狠狠一按,把叶拾宫疼的差点弹起来。她一挑眉,“你还想去?”   叶拾宫讨好的笑笑,“姐……”   跟自家‘弟弟’瞪了半晌,毕鸾最终妥协一叹,“你啊……给我有点数啊。”   进入修仙者的地盘无异羊入虎口,这个时候还敢受伤,是仗着自己修为高还是怎地?   她已经放弃劝说叶拾宫小心墨非杳了,就算已经跟魔尊确认过,但求证归求证,叶拾宫一点行动的意思都没有。对他来说,徒弟血脉再怎么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等到觉醒了也不过是个‘麻烦’而已,做好准备就是,免得到时候想护着都出意外。   而毕鸾,向来知道怎么配合他。   将口中些许血味咽下,叶拾宫微微眯眼,魔尊血统又怎样?他同样有着仙界上仙的血统,没有门派会拒绝一位仙神后代的友谊。   更何况那姓枭的喜欢的人可是……   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他也从来不惧打架的。   时光飞速而过,一转眼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已经是元婴的叶松也在队伍之中,见墨非杳来了,友好的打了个招呼,丝毫不见前日的狼狈。   说到叶松,还是值得说道说道的。   大师兄叶松很不幸的,在出发的前三天突破了,劫云劈了整整三天三夜,那紫黑色的雷光将方圆十里劈的寸草不生——天羽阁有自带的法阵,不会伤到太远的地方的。   而叶松,直接被劈的现了原形。   妖族取名字都不会太走心,叶松的名字倒过来就是他的原型——松叶。一根翠绿的针状松针倒插在泥土里,就跟避雷针似的,就这么意料之外的度过了雷劫。   对此,墨非杳表示:不愧是大师兄,学不来,学不来。   因而理所当然的,叶松被叶拾宫扫地出门了。   丝毫没有顾忌这个徒弟和自己一个姓,叶拾宫简单粗暴的拎起叶松的衣领,直接将对方从屋子里拖了出来——期间叶松拉坏家具石柱无数,最后还是避无可避的来到了悬崖边。   对目瞪口呆的墨非杳耸耸肩,已经放弃挣扎的叶松郑重道:“师弟,你要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的的的的的——”   话音未落,叶松维持着撅着屁股的姿势飞了出去,未尽的话在空中拖出长长的一串尾音。   叶拾宫轻松的拍了拍手:“扔完收工。”   新晋的五十四号‘大师兄’刺豚蓝赐捅了捅墨非杳,悄声道:“听说,大师姐雨女都是被师尊这么踢出去的。哭的稀里哗啦,让整个定阳锋下了整整三个月的雨!”   墨非杳:“……”所以说……有一天,他也会被这么踢出去吗?   叶拾宫的声音卡着点传来:“说什么呢?嗯?”   嘟——蓝赐吓得整个脸涨成了气球。   回到现在。   虽然是妖修主导的门派,但由于教的太杂,门里总会蹦出些什么新鲜玩意。比如他们这次要乘坐的飞舟,就是一个姓唐的机关弟子无意间研究出来的。   看着眼前被精铁包裹的船身,厚重却并不狰狞的船体在阳光下闪着银芒,墨非杳揉了揉揉眼睛,由衷的佩服那位师兄。   “铁做的船身是为了抵抗高空的风暴,来自修者的攻击另有法阵负责。”叶松看他看得出神,解释道:“和普通飞舟不同,这个是可以人工操纵的,只要记住了控制台的按钮,就算是凡人也能驾驶,所以叫机关舟比较合适。”   “是的啾!师尊还说如果效果好还要投放到凡人中去!”雪啾拍着肥嘟嘟的翅膀飘在一边,“甚至后勤方面的都开始计算该把它卖一个什么价格呢啾!”   “唐师弟就是此次机关舟的驾驶者,从设计到制作都是经由他手的,师弟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他。”叶松补充道,“不过动作别太大,他有个弟控的兄长,擅长用毒。”   墨非杳点头:“好的,大……”   “叫叶松。”叶松更正道。   “好的,叶松师……叶松。”   仔细看看,同去的弟子还真是不少。墨非杳左右看了看,师尊和长老们还没有到,但师兄弟们眼熟的却有很多,比如上次把他钉在演武场的锦绣弟子,比如只是为了做生意的青君,比如倪狮,还有被后勤部拜托去当医生的锦鲤川……   顺带一提,今年的周年庆,锦鲤川成功的把倪狮堵在了房子里。   至于后果……看倪狮脖子上秃的那圈就知道了。   不多时,带队的长老们便陆陆续续的到来,等到所有人都上了机关舟后,庞大的船身便开始吹出强烈的风,螺旋桨疯狂旋转起来,带动整个船体向着天空升去。   他们其实不必这么早走,星烛大会的开启还有些许时日,妖族又不是喜欢等待的种族。是而机关舟的速度并不快,等他们赶到,应该是刚好。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飞过去?弟子们表示,我们是去玩的,不是去走马观花的! 第18章 归星峰   第一次出远门,说不期待是不可能的。   趴在机关舟的边缘,墨非杳眼睛亮晶晶的,就算船开的比平时御剑都要慢,也不能磨灭他的好心情。   现在他们处于一处原始森林上空,没有城镇的踪影,但空旷的地方也是弟子们的游乐场。大批装束各异的天羽阁弟子们在上空四处乱飞乱撞,漫天剑光下夹杂着或羽翼或膜翼的扑棱声,一路上惊起飞鸟无数,还有些肉质肥美的野兽也遭了毒手——对于没有开灵智的兽类,妖族是完全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的。   墨非杳看着又一个师兄撤去了灵剑自由落体,在落到地上的前一瞬间又招出灵剑的‘蹦极’游戏,抽了抽嘴角,又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那一幕。   当初他刚学会御剑的时候,就被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兄们拉去玩了一次,然后因为对术法尚不熟悉,狠狠拍在了地上被送到了清夕峰……   然后理所应当的被笑话了半个月。   而且他也不太明白,明明在天羽阁已经疯了这么久了,怎么到了外面还一点都不觉得腻味,明明环境都是一样的?   对了,师尊呢,似乎上了船就不见了哦?   “王,这是这些日子的公文。”包厢内,将厚厚一摞公务放在桌上,毕鸾款款退到一边:个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拾宫看着那一摞并不厚的公务满脸苦色:“毕鸾……我能不能回头再做?星烛大会有的是时间……”   “王,到时候公务会更多。”毕鸾淡淡道,“何况到了那时,你真的会做吗?不会又跑得没影了吧。”   “……”知我者,毕鸾也。   “何况你既然统一了妖族,就要负起责任来啊,万事不管的话,和没有统一有什么区别?”毕鸾叹了口气,“你登基时也说过,既然选择了成为王,就要负担起王的责任。连公务都不愿意做,你……”   “……毕鸾别说了,我做就是了。”叶拾宫单手撑住脑袋,一脸生无可恋。   要说公务,他不是不会做,因为小时候经常被自家太子哥哥抓壮丁,他做这些玩意甚至算得上得心应手,但是……但是他懒啊=A=   那些破事有什么好筹谋的咯,什么魔界入侵,什么天界访客,魔尊那货哪天不跳着脚想往天界偷渡了?与其担心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还不如想办法闭闭关提升一下修为呢!   还整了这么长的文书……叶拾宫随手拿起一张数米长的纸卷,看了一半便不耐的扔下,打定了主意要把写文书的妖怪整到后勤部去。   言简意赅一点不行吗!!!   虽然文件量并不大,但能送到王面前的岂是等闲,牵扯的人脉错综复杂,叶拾宫虽然嘴上不屑,但该做的事还是会兢兢业业做好的,一件件整理下来竟然也过了一个月之久。   在他合上最后一篇文书的时候,机关舟也在目的地停下了。   星烛大会的举办地点从未改变过,是一座名为归星峰的山峰。不过奇异的是,在这座山的四周皆是被当做过战场一般,地面坑洼不平,有些较深的地方还残留着当年那些恐怖术法的能量,甚至有一座相邻的山峰被硬生生削去半数,唯有此山完好无损,不得不称一声奇观。   这座山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但是大家却不约而同的将这里定为了会场,主持者也是从现今天下最有势力的门派中选出,千年来从未有人破坏过规则——据狮子师兄说,这是为了纪念那位飞升的真人才会如此。   虽然墨非杳对他的话持异常怀疑的态度。   叶松拍了拍墨非杳的肩:“别想这么多,该着陆了。”   墨非杳点点头:“是,叶松师兄。”   由于没有东道主,主持也未曾到位,是而在进入归星峰地界时,他们是没有人迎接的。不过每个门派在山峰四周都有自己固定的据点,倒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尴尬的局面。   机关舟在一处低洼着了陆。   叶拾宫推开门,迎面便撞上了墨非杳亮晶晶的眼眸。   他步子顿了顿,“不下船,在这杵着作甚?”   墨非杳抱拳行了一礼:“弟子来接师尊下船。”   他依旧记得攻略上的话:尽量增加和师尊相处、甚至独处的时间,最好是不经意的陪着,并且保持恰到好处的敬畏——顺水推舟,终能水到渠成。   在船上他就找过师尊,结果皆被毕鸾以‘定阳在忙’为由挡在了门外,敲门也确实无人应答,他试了几次也只能放弃,转而接着寻找机会。   这一拖,就拖到了下船。   叶拾宫微微眯眼,好像在审视墨非杳的小心思。而墨非杳也不躲不闪,又重复了一遍:“师尊,该下船了。”   想要追师尊,必须先对自己有信心——墨非杳回想着攻略上的话,腰挺得更直了。   反正他也是来叫师尊下船的,又没有说谎。   然后下一刻,天旋地转。   墨非杳只觉得身体一轻,连忙手忙脚乱的扒住最近的东西将自己固定住,方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师尊……师尊竟然将他扛了起来?   等等,他抱住的地方是!   被从背后抱住腰的叶拾宫扯了扯墨非杳的衣角:“放手。”   “……”   “放手,六十六。”叶拾宫重复一遍,“不会摔了你的。”   身体左摇右晃,腰上的力道又紧了紧。   叶拾宫叹了口气。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瞳孔瞬间便是一缩——   “叽!!!!!”   之后的事情,墨非杳不想也不敢回忆。   布料下紧实有力的肌肉,纤细却并不柔弱的窄腰,和布料自带的柔滑丝绸,让他下意识的就揉了上去……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_(:з」∠)_   来参加星烛大会的当然不止天羽阁一个,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不会有什么恶劣性质的伤害,但互相攀比和挖苦还是免不掉的。   但也没人是傻子,愿意不计后果的去啃那些难啃的硬骨头。作为一方大势力的天羽阁很显然成了小门小派需要绕着走的地方,每天别说是挑衅的了,敢往这边来的都屈指可数,倒是让弟子们失望了好一阵。   “那些个大门大派还没有到,咱们需要对付的人也还没来。”倪狮这么安慰墨非杳,“师弟你且看着!看我们怎么收拾那帮龟孙子的!走走走,趁来得早,咱们先去给他们准备个惊喜!”   没错,虽然没人愿意招惹他们,但也不代表他们人缘就好了。天羽阁‘生冷不忌、离经叛道’的名声早已在各大门派下私下传开,只是迫于妖皇的威压才不敢肆意提起。而一个有头有脸的门派里,总不会少那么些自视甚高的‘傻子’的。   三天后,人修公认的第一大派浩然山姗姗来迟。   “哦,是吗?”啜下一口清茶,叶拾宫目光微冷:“走到哪里了?”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掌门捋着白花花的胡子道。   “不用管,让后辈去解决吧。”叶拾宫侧头看向窗外,“既然入了我天羽阁……这种事儿,总要走一遭的。”   他复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的陷阱倒是别出心裁,谁做的?”   “……是您门下的六十六和小唐。”掌门没有错过他提到六十六时叶拾宫微变的脸色,对这徒弟最近的所做也有所耳闻的他叹了口气:“也未免过火了些,好像还惹到了几个化神。”   “有我当年的风范。”轻笑一声将茶杯搁回桌子上,叶拾宫站起身来,“能把化神期气的来找麻烦,不是六十六手段高,就是这化神是新晋的,脑子太蠢……”   袖袍一挥,叶拾宫已然消失不见,只留话音飘散在空气中。   “我去凑个热闹,你让小崽子们莫要走动,别让人钻了空子。”   掌门抽抽嘴角,对自家妖皇十分不负责的态度无奈至极。不过他还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行了一礼:“是,陛下。”   叶拾宫到的时候,双方交战正酣。   也不知小崽子们到底设置了多少陷阱,这次前来进攻的人修数量竟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天羽阁弟子们也根本就把这进攻当成了攻城战,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叶拾宫看了几眼便失了兴趣,这些冲击的人修最高不过筑基,显然是那些金丹化神之流推出来试探的,小家伙们能够应付,甚至他出手的话徒弟们还会不高兴呢。   天羽阁纵然是妖族聚集地,表面上也是一方大派的,真造成了伤亡反而麻烦。是而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人,手里拿的都不是刀枪剑戟,而是各种各样的树果、糕点、丹药末……隔着一层壁障互相投掷着,乐此不疲。   跟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叶拾宫百无聊赖的换了个姿势躺着,左右还没有打出真火,他就顺便偷个懒吧。   看着看着,他瞳孔微缩。   那个人?!   那人修中一闪而过的脸,就算稚嫩了些,就算涂上了易容药物,就算被果汁沾染的面目全非……他坐直了身子,努力分辨半晌,微微皱眉:   “星烛?” 第19章 星烛现身   曾经的浩然山第一天才星烛,是叶拾宫的至交好友。   关于他的传说数之不尽,甚至可以说是妖界叶拾宫的翻版。从剑峰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到浩然山万人之上的长老,星烛璀璨的事迹几乎遍布了他的整个人生,让人只能仰望,难以追逐。   只可惜,天妒骄子。   叶拾宫单手支着脑袋,星烛他就是太善良了,不然怎么会落到百口莫辩、死无全尸?   还是被他一直守护者的门人,甚至人修围攻至死,当真讽刺。   看着下方小孩子努力的向前冲着,叶拾宫薄唇微抿,现在去相认显然是不合适的,但他也不喜欢等待。   四下看了看,他的目光落在了‘城墙’外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上。   于是,毫无环保意识的妖皇大人嘴角一勾,一道微弱的火光从指间一闪而逝——   轰隆!!!   “该死!”见突然倒下的巨树将自家弟子都砸在了下面,虚空之中,一名化神初期的男子双拳紧握,怒斥出声。   如此阴险毒辣,果然妖族就不该存在在世上!   一名金丹修士立刻上前,谄媚道:“少爷,要不我等前去?”   男子思考了一会儿,挥了挥手。   于是,‘守城’的弟子们在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又迎来了新一波的挑衅。   比起前一波筑基练气的进攻,金丹期的修士显然高上几个档次。不过天羽阁这边金丹也不少,一时间一对一的也战了个平手。   叶拾宫默默注视着虚空里的人,竟然没带元婴来?这可不好办了。   天羽阁的防御工事也不是这一处,兵力分散自然不一。这里最高的就是元婴了,如果金丹之后化神直接上,怕是再小心也免不了伤亡。   如果有意外,就直接杀了吧。张开手掌,一枚金色的迷你轮盘在掌心旋转着,看起来平淡无奇。   果不其然,见金丹们久攻不下,那化神也等不住了,直接出现在半空,召出一颗巨大的火球便砸了下去!   几个元婴都立刻出手阻拦,然而这火球虽是化神所发,蕴含的能量却不是化神期能有的,建立起来的壁障被层层突破,眼看就要落到众人之间——   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了火球的路径上。   墨非杳原本是混在大部队里,众人的能量都夹杂在一起,也分不清谁是谁。但他一单独蹦出来,那周身的能量波动便藏也藏不住了。   男子瞳孔一缩,惊呼出声:   “人修?!”   心电急转间,男子想要将法术收回,却也已经做不到,眼看就要砸到那个年轻的‘人修’,他失声大喊:“快躲开——”   刷拉,叶拾宫掌心的金色小轮疏忽隐去,他本人也瞬间消失在原地。   高温一波波侵袭在皮肤上,将身体烤的隐隐发他痛。墨非杳咬着牙,双手连连结印,细看下去竟然和天羽阁所授大相径庭。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墨非杳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个防御法诀虽然只是在他梦里得到,但他直觉可以使用……   将那一点不安藏下,他手印结的愈发迅速。   “住手。”   清亮如鸟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非杳只觉得手腕一紧,进行过半的法诀被生生打断,然后,一抹比火球还耀眼的光芒翩然而至,白皙修长、却带着尖爪的手抵住了火球。   然后,微微用力——   嘶啦!竟然如同破布一般,硕大的火球就这么被撕开,化为点点火星消散!   墨非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师尊……”   未尽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那双金色的眸子,那双总是盈满着笑意或嫌弃的眸子里散发的光芒……   比以往更加璀璨,   却也更加凉薄。   化神男子显然也被那双金瞳震慑,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金乌定阳?……你竟然有空过来。”   话语里充斥着满满的厌恶,甚至有着一丝憎恨。   “如果你没有收手的意图,你不会还站在这里。”叶拾宫淡淡道,“这些弟子你不打算要了吗?”   “别假惺惺了!”化神怒气冲冲一挥袖子,指向被叶拾宫拉住手腕的墨非杳,“妖族都该死!说!你们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在你们这边!”   哈?!被点名的墨非杳立刻炸毛,“你什么意思!”   “跟妖怪在一起!你疯了吗!”化神男子似乎对人修比较上心,当即回答了墨非杳:“妖是会吃人的!他们对你好,只是为了吃你的时候少费些力气!”   “你胡说!”   双方大佬都来了,战斗自然没了打下去的必要。是而众人都悄悄围了过来,听见化神的贬低之语,立刻就有人出言反驳。   那化神转头一看,好嘛,又一个人修!   墨非杳也在此刻出言,“阁下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那化神男子气得不轻,他直视叶拾宫,“两百年前的骶骨村,难道不是你做的?”   “虽然记得,但确实与天羽阁无关。”叶拾宫淡淡道,“那条黑龙受魔气浸染,原本就偏离了妖道不受妖族管辖,且我等发现的第一时间便派了人前去清缴,你这笔账算到妖族头上实属不该。”   “别狡辩!若真是妖族出面,那为何我被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妖族的踪影?!”   “你当真分辨得了妖和人?”叶拾宫摇摇头,“当初带队的是我门下青君,此次也一并来了,你可以去问问她,当年救你们出来的——”他特地拖长了音调,“是不是那什么山。”   说完翅膀一展,一大片旋风就把人刮走了。   恩,敌我不分。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墨非杳才发现,整片空地上只剩了自己和师尊……而且,他的胳膊还在师尊手里。   惊的他立刻就抽出来了呢。   误把徒弟的抽手看做了害怕,叶拾宫耸耸肩,简单讲了一下当年的故事。   总而言之,就是妖界有一条黑龙,想要更强大的力量,所以吸收了魔气,然而半途出了问题,变得十分嗜血。但它也明白大张旗鼓吃人是会被发现的,因而找了个村子,打入内部,并时不时骗取一些人去他家。   不过它还是被发现了,当青君带人闯进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化神男子就在黑龙爪子边上。不过当时青君他们都是人形,救下孩子后安慰了几句就走了,才被后来到达的浩然山捡了个漏。   “两百年到化神,倒是个天赋极佳的。”他最后总结道,“可惜被带坏了。”   讲完了看墨非杳还是一脸欲言又止,叶拾宫挑眉,“怎么了?”   “那,师尊,”墨非杳拽了拽叶拾宫的袖子,小心翼翼道,“……你会吃我吗?”   “谁知道呢。”叶拾宫颇为无所谓,“对于重伤的妖族来说,人肉虽然不是最好的补品,却也聊胜于无。说不定我哪天兴起,就把你吃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墨非杳的眼睛,想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然而他却没能藏好自己眼中的揶揄,也被墨非杳瞧了个正着。   墨非杳暗笑,师尊这是在赌气吧?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答案。“若有一天师尊要我的骨肉,甚至我的命,来拿便是。”他一字一句仿佛起誓:“我愿意。”   ……真是个傻的。   叶拾宫眯了眯眼,忽然一把甩开墨非杳,冷哼一声:“人肉腥膻酸臭,食之无味也。”   说完便瞬息而去,独留反应过来的墨非杳在原地笑的打颤。   又腥膻酸臭,又食之无味,师尊你说话还能更假一点吗!   其实你根本没吃过吧哈哈哈哈哈哈!   先不提墨非杳的事,在迅速离开那片是非之地后,叶拾宫悄悄摸到了浩然山的弟子住所。   他是来找星烛的。   虽然不知道旧友是否记忆犹存,但既然撞见了,他也没办法当做没看见。   叶拾宫绕了整整一整圈,才在一个类似于柴房的地方找到了人。   他刚踏进这片狭小黑暗的房间,便有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飘然而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叶拾宫径直走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杂乱的柴堆里,一袭白衫的诺雅少年席地而坐,见叶拾宫来了,拱了拱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   怎么,嫌弃我来得晚?   早就习惯了对方嘴上文绉绉,心里MMP的对话模式,叶拾宫也不嫌脏,径直在他对面坐下,“看样子,你过的也不怎么好。”   刚打完架就被关柴房,这哪叫的上好?   “人多眼杂难相见,自请责罚故友前。”星烛又拱了拱手,“寒舍寒酸,还望海涵。”   感情是自己请罪进的柴房……叶拾宫摆了摆手,“有什么打算?”   “陛下安好否?”   叶拾宫一愣,“你想起来了?”   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摇了摇头:“还是那样,封闭了人魔两界的通道,缩着谁也不见。”   是了,在成为浩然山弟子之前,星烛曾经担任过天帝座下的神将。倒也不是后来撤职了还是怎样,只能说他运气比较不好,在下界执行任务的时候身陨了,再转生就到了现在,还没来得及回去而已。   星烛眉头皱了起来,“有劝谏否?”   “……本皇是带伤回来的。”   星烛叹了口气。   他复又抬头:“我欲重回三界顶,问君何如?”   叶拾宫哼了一声,“你徒弟打扰我几百年,你上司的对象打扰我几千年,你是该去管管。”   他说,“双修最快。”   果不其然,星烛僵硬了。   他咬牙切齿:“叶拾宫!”   “我没有骗你。”叶拾宫肃道,“你不早就有这答案了么?”   “你躲他这些年,他已经快要入魔了,银心螺拖不住的。”见星烛还在犹豫不决,叶拾宫加了一把火,“我没有把你的下落告诉他,所以你想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不过让你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身为天界神将转世,各方都密切关注着他的下落,举办星烛大会也是同样的目的,作为爱慕星烛的首席弟子,萧子麟身边的眼睛无疑是最多的。   成人之美也不是这么个成法。   “就这样吧。”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叶拾宫起身,“回见。”   咔哒,柴房门开了。稚嫩的弟子站在阳光下唤道:“云月师兄,可以出来了!”   抹了把脸,星烛站起身来,面上再无一丝异常之色:“多谢,师弟。” 第20章 第一轮,秒杀!   叶拾宫当然不会认为,就凭他的一番话,就能说动星烛去找萧子麟。   先不说身为剑峰长老的萧子麟,以星烛现在的身份要见他得经过多少道关窍,就说现在萧子麟找星烛都快找疯了,一个月中总能有那么三十几天不呆在峰里,别说星烛本人,就连他堂堂妖皇都不知道这笨蛋现在窜到了哪,找?怎么找?   所以叶拾宫知道,只要不是星烛运气爆发或者萧子麟开窍了让他们遇上,星烛最终还是会来找他的。   而萧子麟也总会来找他的。   是而叶拾宫一点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关心起的星烛大会的章程。   快开始了。   在经历过门派之间最初的‘招呼’后,弟子之间的选拔赛也终于该开始了。   之前大家默认的挑衅已经让互相之间都有了个大概,哪些是对手,哪些是炮灰,都已经在心里暗暗有了个标尺。有了这些了解,接下来的比试只会更加精彩。   叶拾宫随意在参赛花名册里翻了翻,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每次大会,定阳门下弟子定会包揽至少一个冠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   星烛大会是按照修为来划分场次的。   虽然每次大会都有能够跨级揍人的天才出现,但终究还是少数。对大部分人来说,每个修为阶段都是一道鸿沟,是不可跨越的,如果不分层级,根本没法儿打。   大会从筑基开始排位,往后是金丹、元婴、化神。再往上就没有了,总不能放那些老鬼来欺负人;再往下也没有了,区区练气能有个什么攻击力?真的有你就参加筑基的去吧!   墨非杳作为刚刚晋升金丹不久的‘新人’,自然不能做到单挑元婴。不仅如此,面对那一个个的金丹后期金丹大圆满,他压力也是不小。   “放心啦师弟,这群都是笨蛋来的,好打得很。”卡在金丹大圆满的雪啾和墨非杳分在了同一等级,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等会儿开打离我近些,师姐会护着你的!”   对了,第一次选拔是混战。   金丹的修士已经经历过了形形色色的战斗,比起筑基来出手自然多了一份灵活和狡诈,可不像筑基期那么胡乱打打就能胜利。对此叶拾宫为了徒弟能成功晋级,特意送了墨非杳三个字。   抱团,群。   简单又粗暴。   就像现在一样,墨非杳他们一上场,雪啾就被几人围在了中间,她单手一抹琴弦,霎时风雪纷飞!   于是当叶拾宫终于姗姗来迟,一眼就看到了整个场地的花样‘冰雕’。   雪啾瘫坐在场地中央,身边墨非杳和其他几个天羽阁弟子护着她,少女满脸都是虚汗,却依旧无损她灿烂的笑容。   风雪瑶琴被她紧紧抓在手里,上面的银色黯淡了些许,也从另一方面诠释着少女刚刚是多么努力。   叶拾宫到来的脚步顿了顿,脚下打了个弯儿,在裁判长的宣判声里又走了。   这种混战不需要留下最后一个,只要留下一定比例的人就好——不过百分之八九十都被雪啾一招秒掉,还真是一群不长记性的。   他记得上次、上上次,雪啾都是这么晋级的=-=   还都是在金丹区来着。   将力竭的师姐扛回房间,墨非杳一出门,就看到了已经站在门口的叶拾宫。   他眼睛一亮,“师尊!”   叶拾宫对他点点头,“雪啾呢?”   “师姐刚刚睡下了,她今天消耗很大。”墨非杳答道,“师尊是有事找师姐么?”   “睡下了?”叶拾宫眼神闪动一下,他抬头看了看没有一丝声息的房子,隐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   然后墨非杳就惊异的看见,自家师尊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浅色的蒸笼,一掀开,浓厚的肉香味便弥漫开来。   噗通——一只雪团子破窗而出!   叶拾宫手腕轻转,带动蒸笼平平稳稳接住了冲过来的雪团子,那轻描淡写的架势,很显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墨非杳抽抽嘴角,蒸笼里雪白晶莹的糯米团子散发着阵阵浓香,包裹着嫩红的肉类看上去十分可口,如果不是趴卧在上面的雪球团子,他都会忍不住去咬一口。   然而就是这只雪啾,明明自己还是个团子,却依旧在努力的将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糯米团塞进圆滚滚的身体里……边吞还边扑楞着翅膀,把软软的绒毛扇的满天飞。   说好的睡着了呢喂=-=!   “一次消耗过多妖力,对身体本就不好。”   墨非杳终于把眼神从糯米团子上挪开,“师尊?”   叶拾宫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雪啾,小小的毛球球被戳的一个踉跄,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把指头拱开,“特别是雪啾这种幼鸟,幼崽的身体本就发育不全,若是不好好调养,容易落下病根。”   “好在今天只是力竭,并未透支。”将蒸笼连同雪啾鸟整个放在窗台上,叶拾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方便雪啾吃完直接跳回屋里:“这是天山雪莲和雪狐肉所蒸,对冰系妖兽是极为温和的补充,吃完了再睡一觉,过几天就没事了。”   做完这一切,他向墨非杳伸手:“你的手给我看看。”   “哦……哦!”墨非杳愣了下,忙不迭把胳膊递了上去,“师尊,我……”   少年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大概是擂台上保护雪啾时弄得,不算深,上过药后已经开始结痂。叶拾宫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就放了开来,“按时用药,两三天就能好。”   参赛的人很多,第一阶段比下来也要五六天的,用来调整状态是完全够了。   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脑袋,叶拾宫笑容温柔;“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墨非杳愣愣的看着这难得温和的脸,金色的瞳子光华潋滟,瞳仁透亮温柔,如果不是那鎏金的颜色,根本看不出来这人竟不是人类。   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鬼使神差的,在叶拾宫转身即将离去时,他一把拽住了对方飞扬的马尾。   “诶哟!”叶拾宫猝不及防一个后仰。   墨非杳也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放开了那一把赤红,然而一个不慎还是揪下了两三根,绯红发丝飘落,在半空中化为些许柔嫩的羽毛,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   “……”   “……”   完了。   叶拾宫捂着脑袋瞪他,一双眼睛光芒愈发耀眼。   和那双眼睛一对,熟悉的感觉慢慢涌来,一切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过墨非杳慌乱中并未察觉,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叶拾宫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师尊!我……”“嘘——”   话语刚欲出口,双唇却被两根手指轻轻压住。半眯起眼睛,叶拾宫轻声道,“有什么话,等你夺冠再说吧。”   什……什么意思?墨非杳呆滞的眨眨眼,脑子一片浆糊。   他听见了一声轻笑。   “我从不在意伴侣的修为,因为不管他是强是弱,我都能护他一世周全。”   半蹲下来和墨非杳视线平齐,叶拾宫的声音落在对方耳中,明明很近,却比烟还缥缈。   “性别,年龄,身份,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我喜欢他,就算他是带着刺杀我的目的,我也能一笑而过。”   下巴被微微挑起,呼吸交错。   “但是想让我喜欢上……是不是,也得拿出点实力来?”   一道惊雷。   墨非杳猛然后退一步,“师尊!”   叶拾宫抱臂站直,惊讶的挑了眉梢。   “有点进步啊。”   又是媚术……墨非杳揉了一把发烫的脸,师尊这绝对是报复!   但是他也没办法,媚术这种东西,只要对施术者有一点念想,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被迷惑——而他对自家师尊的念想都快成河了!   至于是徒弟觊觎师尊大逆不道一点,还是师尊撩徒弟更为老不尊……咳咳咳不对!根本就是同流合污吧!   师尊到底是哪个混蛋教的你媚术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此,叶拾宫耸耸肩。   谁叫你小子拽本皇头发╭(╯^╰)╮   “定阳门下有规定,”临走前,叶拾宫步子顿了顿,“如果有人能在星烛大会夺冠,我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   他笑的玩味,“你可以提出当我的伴侣。”   墨非杳:“……”   谁、谁有冰块?!我需要降温!!   叶拾宫走了。   墨非杳没能回去他自己的房间。   因为乱撒狗粮,他被围观了全程的雪啾师姐在门外冻了一整夜。 第21章 第二轮JJC   星烛大会第二段,55场。   第二段进阶的弟子,是可以自发组成22,33,55三个队伍来对峙的,为了好计算,每天只有一个种类能够参加。赢了有积分,输了要扣分,至于场次则没有限制,只要能配到修为相同的队伍,就能打。   而最后分数最高的前几名,就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现在墨非杳他们,就在打今天的限定场次,55。   他们队里有墨非杳、雪啾、倪狮、锦鲤川、以及机关飞舟的制造者唐竹。他们的队名是叶拾宫强安上去的,叫“就算成精了也还是要被吃的野味拼盘”。   而对面,是在某些方面十分擅长的……“给众多单身男女送温暖小分队”。   要组队伍,当然还是熟识的人好。虽然不一定是一个门派,但总会有些共同之处的。   两边修为都参差不齐,打起来自然也是旗鼓相当。   不过也仅限于普通手段罢了。叶拾宫倚在为各派掌门专门准备的观战台上,这个55队的门派他也了解些许,他很期待小家伙们会怎么应对。   突然,有一个十分美艳的女子后退两步,双手在脸上迅速抹过,在那双手拿下的瞬间,那一双丹凤眼竟然放出奇异的紫光!   而紫光的目标,正好是和她对上了视线的墨非杳。   “师弟别看!”雪啾立刻偏开眼神,口中叫道:“那个是媚术!会夺人心……”   话音未落,墨非杳已经一剑拍飞了那女子。   雪啾:“……”   那女子捂着脸诧异异常:"你竟然没中我的媚术?!"   “媚术?”墨非杳眨眨眼,最近这个词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啊。   不过,"为什么会中?"墨非杳鄙夷的看着她,"你又没师尊好看。"   能不能要点脸,为啥你用了媚术我就得中啊?你又不好看。   话音未落,场上一片寂静。   场外,所有人都猛然转头看向叶拾宫。   天羽阁所属通通笑出了声,没错没错,作为阁花,咱们定阳长老就是辣么美~   合欢派那点姿色算个球哦╭(╯▽╰)╮   叶拾宫瞥了一眼那些兴致勃勃盯着自己的人,挑了挑眉引来几声轻呼。虽然他也承认他很帅,不过徒弟如此就免疫了别人的媚术,倒也让他颇为满意。   为首女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她突然一声尖叫:“打死他!他是定阳门下的!!!!”   魅力连个男人都比不过,对合欢派的无疑是一种耻辱!!   即使那个美人确实能够让天地失色,那侵略性的美,只要见过一次就让人难以忘怀,她们甘拜下风。   但心理上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他们确实比不过那只妖皇,但他这个口无遮拦徒弟还是可以揍的!   如果此刻有一个聊天框,墨非杳一定会收到系统为他发来的爱的刷屏。   你的嘲讽技能对A修士造成10000点仇恨。   你的嘲讽技能对B修士造成10000点仇恨。   你的嘲讽技能对C修士造成10000点仇恨。   你的嘲讽技能对D修士造成10000点仇恨。   你的嘲讽技能对女修修士造成100000000000点仇恨。   对方攻击目标已转变。   对方陷入狂暴模式,攻击力上升300%,且此状态无法驱散。   叶拾宫从自己早就做好的甜点包里摸出一盘芋丝蒸肉糕慢慢啃,看着场上已经开始在集火中飞速逃窜的墨非杳,还向旁边浩然山的掌门提议:“我们要不要喊喊‘打起来打起来’?”   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浩然山掌门被茶水呛到了。   喂喂喂,场上的真的是你亲徒弟吗?!   不对,这嘲讽能力是继承了你吧!当年那个一边说着‘又没我好看’一边把人家合欢派掌门揍了一顿的是谁啊!   一旁‘被揍的合欢派掌门’的徒弟的徒弟的徒弟……的现·掌门默默扭头,就算当年的掌门不是他,但也觉得膝盖好痛有木有?   虽然最后出了些波折,墨非杳所在的55小队最终还是拿下了胜利。   这对阵虽说没有场次限制,但也不是打的越多越好。就算排除受伤静养,体力也不能支持他们一直打下去。   要是耽误了第二日的比武,就得不偿失了。   是而直到天色渐晚,几人便也散了开去,用餐休息自是不提。   这22,33,55,虽说给的分数依次增加,但其实也是有讲究的。   22的话,人少,也结束的快。只要有一个修为或者经验高一些,另一个人就算不动手也能获得胜利,是而除了认真参赛的之外,请求修为高的‘抱大腿’的也是最多,同样也很适合快速刷分;55,人多,打起来也混乱,如果不能一波带走对方,就很容易变成持久战,对刷分和保存体力都是不利的,但也可能仗着混乱偷袭成功;33的话,就介于两者之间了。   所以计算下来,三种方式积分的获得竟然差不多。   只有那些真正的毛头小子才会逮着55狠打吧。   墨非杳默默记着雪啾的话,雪啾言说他实在是太过稚嫩,修为是够了,战斗本能也能慢慢培养,心眼却是需要琢磨。是而时不时给他科普一些,让他回去慢慢品味。   也因此,墨非杳接下来的战斗中,心计急速上升,至少偷袭什么的是会了。   而叶拾宫,这几天也看了一眼的笑话,听了一耳朵的梗。   毕竟他们又不能下场,也就这点娱乐了嘛。   比如一个门派最得意的两个峰是冤家,这个刚丢了一个法宝,另一个立刻就扔出另一个法宝,结果两个昂贵的宝物效用就这么抵消了;比如一队人全都有可以暂时隐身的秘法,结果因为互相看不见结果绊成一团滚了出来;比如刮完了暴风雪还有心情收集干净的雪片做桂花刨冰——咳,这是雪啾干的事儿。   咬着勺子的叶拾宫看了看空掉的碗,往旁边悠悠然一瞥。   墨非杳立刻把他的那一份刨冰双手奉上。   嘛,火系不能做刨冰什么的=-=   当然,凑成的姻缘也不少。在台上打到衣衫半露的就算了,媚术,幻术,甚至各类药物轮番上阵,倒也让众人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好戏。   叶拾宫修长手指一点:“又一对。”   墨非杳看了看场上已经开始肉搏的两名武修,抽了抽嘴角:“……师尊英明。”   虽然,‘大猩猩’对打什么的,实在是有点伤眼……   叶拾宫不乖,这是众所周知的。   不用找魔尊打架,不用被挚友的徒弟骚扰,不用做冗杂的公文,妖皇大人就更加放飞自我了。   于是,在第二阶段筛选放榜的那天,成功挤入第三阶段的墨非杳正想给师尊报喜,就和其他师兄师姐一起,被师尊召集到了院子里。   他牵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孩子,给他们介绍道:“这是六十七,你们的新师弟。”   六十七眨眨眼,他无论是头发还是瞳孔都是纯黑的,乌溜溜的眼睛泛着亮,一双黑黝黝的猫耳顶在头顶,倒是可爱又惹人疼。   他张了张嘴:“……喵?”   好、好可爱!   在场的师兄师姐大多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黑猫!新师弟是一只黑猫!   “他刚化形,还不太会说话。”叶拾宫摸着六十七的头,黑猫的头顶软软的,摸起来很是舒服,“是个奶猫哦。”   墨非杳也很喜欢这孩子,可能这就是眼缘吧。不过见师尊对新师弟这么慈爱,他还是有一点点的羡慕。   想起书上说的‘最小的总是最受宠’,墨非杳突然升起一股惊慌。   我不是最小的了肿么办!急!在线等!!   ——————————   墨非杳虽然有点惊慌,但在师弟的卖萌下,那点慌张就像水泡泡一样,瞬间就啵的一声被猫爪子戳破了。   “师、师尊……”无措的抱着怀里巴掌大小的奶猫,墨非杳声音都结巴了,“为,为什么……”   “照顾师弟不是师兄的责任么?”叶拾宫拿个奶瓶喂猫,那动作带着久经沙场的熟练:“何况它连化形都不稳定,修为也不稳……抱好!”   手中毛茸茸暖呼呼的触感太过明显,墨非杳整个都僵了,“师尊……化形,化形不是金丹……”   “总之他就是个奶猫。”喂完小徒弟,叶拾宫直起身来,将奶猫挖到了自己手里:“六十七我先看顾着,其他等此次大会结束再议。”   墨非杳:师尊你果然不爱我了QAQ我还没跟师尊一起睡过!   “……想什么呢!”叶拾宫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介于双手抱着猫,他就一翅膀呼到了他脑袋上:“你当谁都有那勇气拔为师尾巴吗?!”   “乖,”把墨非杳夹在两只翅膀之间,叶拾宫笑得狡黠:“我等你夺冠。”   第二天,墨非杳就知道了自家师尊又做了什么荒唐事。   隔壁门派的一对双生子,机缘巧合下杀了一只黑灵豹,一个得了内丹,一个得了幼崽。   然后幼崽东奔西跑不小心吞掉了内丹。   然后幼崽也丢了。   墨非杳:“……”   这都能牵回来,自家师尊是弟子雷达吗? 第22章 小~黑~喵~   要说隔壁的双生子知不知道这事儿,是肯定知道的。毕竟小黑猫在回来之后迅速升级为定阳门下吉祥物,闹得沸沸扬扬想无视都难。   但是他们有没有胆子来讨要呢?也是肯定没有的。   众所周知,妖皇虽然护短,却也并非‘不近人情’。除了第一次来人界的立威行动之外,外界游荡的妖族,只要不是在他门下,也没有向他求助,那么就算是遭到围攻,那么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天下妖族泱泱,难道他还都能护过来不成?是而那黑灵豹之事,他没有任何想法,不过弱肉强食罢了,他不会、也没必要管得那么宽。   人杀妖,妖亦食人,杀孽过重自有天谴,谁也逃不开。   但是刨除这一点,他收了黑灵豹幼崽,也没有人可以反驳。   自己弄丢了东西,还不允许别人捡漏嘛╭(╯▽╰)╮又不是强抢。   是而就算那对双生子对还没捂热乎的灵兽扼腕叹息,也改变不了妖皇将其收到爪下的事实。   不仅收到了爪子下,还护的严严实实那种。   墨非杳刚开始还为自己师尊捡漏的手速惊叹,但听了师兄师姐们的科普之后,他心里只剩呵呵两字。   倪狮是师尊从野味市场里买下来的……   雪啾是师尊从墙头野猫嘴里抠出来的……   青君最开始是作为炉鼎被送给师尊的……   对了,教师尊媚术的就是青君。   所以说,师尊这么能捡,完全是习惯成自然啊!   自己这样堂堂正正被收进来的反而是异类呢_(:з」∠)_   “师弟,你今后也是有师弟的人了啊!”雪啾大力拍着墨非杳的肩膀,“小逡儿就给你照顾了啊!”   对了,明逡(念:群),是叶拾宫给那只小黑猫的名字。   “师姐你怎么不去照顾……”   “别废话,我讨厌猫!”   墨非杳:“……”对了,师姐是从猫嘴里抠出来的。   那群围着明逡发花痴的,确实也没有师姐来着=-=   ————————   虽然师弟确实是非常可爱,但墨非杳还是觉得自己失宠了。   无他,自从有了小黑猫后,师尊整日里都抱着师弟,每次他去找师尊的时候,师尊不是在喂猫就是在逗猫,连看他一眼都欠奉,让他颇有种师尊找到了新玩具不要他了的直觉。   说好要做彼此一辈子的小天使呢!过分了啊师尊!!   甚至在星烛大会最后一场,师尊都自顾自的喂猫,看都不看场上!   “他还小,受不得凉。”抱着新得的黑猫抱枕,叶拾宫义正言辞:“原本就没踏入修炼,却吞食了成年黑灵豹的内丹,修为不稳,为师更得时时陪护,以免走火入魔。”   墨非杳:师尊你骗谁呢=-=他明明睡的很舒服!   猫科幼崽都喜欢暖乎乎的地方,被金乌自带的温度烤的舒服,明逡打了个哈欠,软糯糯的喵了声。   对了,师弟还仗着自己化形不稳,天天赖在师尊怀里呢。墨非杳幽幽盯着睡得香甜的黑猫,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嫉妒:“师尊,师弟什么时候能自己走路?”   “再大一点吧,再大一点将内丹吸收掉,化形就稳定了。”叶拾宫修长的指头拂过黑色的毛毛,没有一丝杂色的毛和白皙的指形成了强烈反差,端是黑白分明。他听着墨非杳酸溜溜的话笑了,这才多大点,就学会争风吃醋了?   好歹他也是妖皇,对幼崽爱护一些不是情理之中吗?   不过虽然没有夺冠,六十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抬头看见场上雪啾化身的冰青鸾已经将对手冻成了速冻碎冰冰,叶拾宫摇摇头,修为和经验摆在那里,要是六十六没有在出发之前突破,现在筑基的冠军想必非他莫属。   抱着寓教于乐的心思,叶拾宫点了点场上:“知道雪啾是怎么回事吗?”   身为山雀,却能够凝出神兽青鸾的虚影,本身就昭示了她血脉异常。但如此行事消耗颇重,雪啾明明可以胜过对手,为何却使用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墨非杳点点头:“大师姐似乎是被迫变回了原形。”   “正解。”叶拾宫嘴角一挑,“虽然人们普遍认为妖族原型杀伤力很大,但实际上,对于法攻系而言,原型的战斗力有时候还不如凡人。”   就像雪啾,银喉长尾山雀再怎么长,身躯大小也超不过成年男子一掌,还圆滚滚的,在没有法术的情况下,一个网兜都能扣住,不像倪狮,十匹马都能给你拽走,不仅能拽走,还能啃下肚去。   对方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只是他没想到雪啾已经可以唤醒血脉中的上古元神,倒是吃了个闷亏。   “雪啾也是在进步的,如此一来,她也算是蝉联了。”见墨非杳情绪有些低落,叶拾宫抬了抬手,还是在他发顶揉了一把:“你也不错。”   凭着金丹初期的实力闯进前三,在惜败于雪啾手下后干掉了第四名,确实能叫一声新星了。   然而墨非杳表示,他还是低落:“师姐会提什么要求?”   “唔,大概是板栗雪冰糖糕吧。”叶拾宫想了想,“她上次要的就是这个来的。”   “……就这个?”墨非杳小小惊了一下,好不容易拿到冠军,就要甜点吗?   叶拾宫直接笑出了声,“你啊你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有胆子说做自己师娘的,能有几个?更何况他身为妖皇,一般妖族对他濡慕有加,却亲近不足,就算是毕鸾也只是以姐姐自居,想找个伴侣,何其困难。   伴侣最重要的就是平等舒适,不惧怕自己的威压,或许就是他初步选择墨非杳的原因。   至于其他……叶拾宫想了想,他觉醒血脉后,应该会好一些吧?   墨非杳脸又红了。   不出叶拾宫所料,雪啾提出的要求果然是冰糖糕。   叶拾宫袖袍一挥,从芥子中取出早就备好的糕饼盒子递了过去。雪啾接过后当即把盒子一开,然后在墨非杳惊异的目光和其他弟子羡慕嫉妒的表情里,把糕点扑通扑通全倒进了嘴里!   然后小嘴一闭,噗——   娃娃脸变成了大饼脸。   暴殄天物啊!!!   其他弟子内心在滴血。   定阳长老的美味只有定阳门下有缘得之,其他方式漏出来的实在太少太少,他们灵石灵物都准备好了,就打算跟冠军换上那么一小口……结果你特么全给吃了??   有弟子偷偷去看定阳长老的表情,然而人家只是微笑着,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把雪啾粗鲁的吃法放在心上。   “喵呜——”明逡已经睡醒了,许是闻到了香味,他伸出软嫩嫩的小爪子抓了抓叶拾宫的衣袖,得到美人的垂眸:“又饿了?”   “喵呜,喵呜——”明逡朝着雪啾的方向挥爪子,半晌见师尊没有反应,干脆从臂弯里钻了出来,轻盈一跃跳进了雪啾手中的食盒。   于是,雪啾在感受完美味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了蹲在食盒里的新生物——猫。   雪啾整个都僵了。   舔完盒底的糕点残渣,明逡仰起头来眨眨眼,“喵?”   雪啾的手在抖。   明逡顿觉有趣,探了探身子,突然嗷呜一口咬住了雪啾晃来晃去的额饰!   “离我远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墨非杳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掉落的师弟,再抬头一看,雪啾变成的白团子在半空横冲直撞,已经一头扎进茂密的丛林间不见了。   “噗——”叶拾宫笑出了声。   “咪呜~”听到声音,明逡从墨非杳手里起身,支着耳朵看向叶拾宫的方向,见师尊点头了,他欢快的喵了一声,身形化影,转瞬也消失在了茂密丛林中,去追那个他十分感兴趣的鸟儿了。   经过叶拾宫几日梳理,明逡虽然还不能说话,化形也不稳,但智商和体能却有着长足的进步。静静听着丛林中传来的嘈杂,叶拾宫摆摆手:“都散了吧。”   对了,元婴期的冠军是千里迢迢跑来凑热闹的瓷芦蜘蛛,虽然已经出师,但叶拾宫还是意思意思给了点东西。   人形的瓷芦八只眼睛只留了两只在脸上,其他六只化作发饰贴在了额前,倒衬出几分优雅的贵气。她捧着叶拾宫给她的《织布一千变》眨眨眼,“定阳长老接下来有安排吗?”   “挽音城主相邀,打算去看看。”叶拾宫道。   “哦,挽音城啊。”瓷芦单手点着脸颊,“就是雪啾儿那把琴的出处吗?”   “不错。”叶拾宫点点头,“左右离下一个秘境的开启还早得很,我想带雪啾去看看,他那把琴已经快不适用了。”   挽音城?墨非杳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他仿佛记得那里出产各种与声音有关的灵器,师尊给他的功法里并没有明确说明要什么武器,去那里碰碰运气也是不错。   不过既然说了是给师姐找琴,想必也不会带闲杂人等吧……墨非杳盯着叶拾宫的侧颜出神,他是不是得自备路费?   直到众人散去,走在回房的路上,墨非杳已经把行程安排了个大概。他紧紧盯着叶拾宫的背影,思考着究竟是提出跟师尊一起去好,还是自己一个出去闯荡好,完全没有发现这个方向并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哪知叶拾宫突然回头,“六十六,去吗?”   ……那必须得去啊!! 第23章 挽音城,季先生   此次挽音城一行,一来是为了给雪啾找一架新的琴,二来是叶拾宫收到了挽音城主相邀,去参加她女儿继任城主的典礼。   或者说,以叶拾宫的性子,找琴赴宴都是顺带,他只是无聊的想出去玩了而已。修仙寂寞,何况是已经基本无提升空间的妖皇,不出去找点乐子,难道学远古巨兽随便找地儿一趴睡大觉吗?   而挽音城主,正好就递上了这么一个乐子。   于是几乎是前脚后脚,那边星烛大会的闭幕仪式刚结束,叶拾宫就带着两个徒弟到了挽音城门口。   至于小黑猫?叶拾宫把他交给毕鸾带回去了。天羽阁有正规的幼崽教育科,交给他们带着比自己揣着瞎跑好得多——毕鸾经常吐槽他误妖子弟来着。   对此,墨非杳有一种诡异的开心。   啊我果然还是最受宠的那个=W=   挽音城不愧是天下乐师聚集的地方,不仅有乐修,歌修,音修,凡人乐师和文人雅士亦是不少。城内余音袅袅,三日不绝,衬得整个城的氛围都笼罩在一种优雅的环境里,还未入城便让人感到精神一清。   “毕竟音乐,是可以与神对话的,是发自灵魂的声音。”牵着两个徒弟的手防止被挤丢,叶拾宫悠然步向城门,“里面有着特殊的隔音结界,不同的建筑配有不同的声音,就像是背景音乐一样。还有虽然里面大多人都知书达理,但混混也不少,遇见了直接教训便是,打不过就边跑边喊,毕竟是修仙界有名的清雅之地,仗义之士多不胜数,厌恶混混的也不在少数。”   “还有,把尾巴收起来。”叶拾宫又道,“虽然我和挽音城主私交不错,但整个城池大多还是不喜妖怪的,低调一些。”   两个徒弟一同点头:“知道了,师尊。”   等待入城的人虽多却不混乱,没有任何意外的就进了城,在踏入城内青石板的瞬间,周围飘飞的音乐一下就聚拢了过来,起起伏伏,比之城外感受到的更为清晰。   有不少第一次来的修者会驻足在门口,闭上眼睛聆听和感受。入城时的音乐是较为舒缓的,直入心底,让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不得不说一句奏乐之人技艺高超。   叶拾宫今天意外的穿了一件青白交间的服饰,只在衣袍边角绣有金线,袖子在手腕处收着,衣领、肘部却仍留有条条流苏飘带,像极了那些附庸风雅、却并非音道中人的修者。   恩,那张脸也像。墨非杳看了看叶拾宫那张毫无掩饰的张扬面孔心想。   墨非杳不是修乐的,甚至对于音乐很不敏感,因此对于这些音乐也只是觉得好听而已,叶拾宫则是早就习惯了背景音里蕴含的规则。但雪啾原本就是冰系乐修,就算不是第一次来此,她也依旧沉浸在了这舒缓的乐声中。   过了多半柱香,她睁开眼睛,里面清澈透明,眸光闪动仿若冰川初融的粼粼波光。   叶拾宫笑了笑,也不说话,直到雪啾眨眨眼回过了神自己跟上来,他才轻笑一声,“走吧。”   挽音城最过热闹的地方,一为挽音楼,二为思贤书市。   前者是各路乐修音修们云集的地方,修者们在这里论道、切磋、交友,慕名而来的侠士修士也是不少;后者则是类似于交易市场的地方,虽说其他方面的也有,但乐谱和乐器无疑占了半壁江山,再加上摊主大多都是君子雅客,谈吐舒适又容易寻找知己,此处对于这方面的修者们来说无疑是天堂。   而这两处的背景音乐也很特殊。   他们没有背景音乐。   准确的说,不是没有,只是这背景音震颤太过微弱,远远超出了人们能听见的范围而已。   简称次声波。   但单纯的次声波是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因而除了普通的结界外,这两处地方都设置了特殊的防御阵法,只要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阵法就不会撤销。   应该说在这音修都在增大音乐声音以增加伤害的修仙界,能想出这种方法的乐师无疑是个天才。   别人不知道,叶拾宫可很清楚——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挽音城的城主,人称七弦素手的乐修传奇,杨青清。   也是此次邀请他来的人。   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快就去见她,杨青清是很优秀没错,但她太热情了,就算是叶拾宫,有时候也摸不准这小魔女的脑回路。   要是被她和她女儿缠上,那就什么都别想干了,陪着俩姑奶奶玩都够受的。   所以,还是先干正事吧。   牵着两个徒弟七拐八拐,几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十分平凡的阁楼前。   青雀啼,是这栋阁楼的名字。   仰头看着牌匾上笔锋俊秀的字迹,叶拾宫眸色微动,眼底一抹怀念一闪而过。   他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雪啾和墨非杳都安静的等在后面,墨非杳悄声问雪啾:“我们要拜访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竟然能让师尊这么乖的敲门?   然而雪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也没来过这里,不过她手中的琴据师尊说是一个叫季先生的人制造的,所以他猜测这里就是那个叫季先生的人的住所。   事实证明,雪啾没有猜错。   接下来,门内便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宁做天涯客。”   叶拾宫回答:“莫揣帝王心。”   嘎吱,门开了。   叶拾宫直接向着门内人行礼:“季先生。”   墨非杳抬头看去,门内,一名青衫男子长身而立,嘴角带笑,举止从容,端是一副好相貌。   在男子身侧,一名抱琴的少年青松般立着,看来便是方才问话之人了。   不过更让墨非杳惊讶的,是叶拾宫对那个季先生的敬重。   直到坐到了室内,面前摆了一杯温茶,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难得你有空过来。”将一杯热茶亲手呈给叶拾宫,‘季先生’微微笑道。   “说来惭愧,之前是真的无法脱身。”叶拾宫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转而拿出一叠水晶饼摆到桌前,“而此次……”   季先生突然打了个‘停’的手势,骨节分明的指拈起一块饼来,嗅了嗅,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糕饼当配香茶,小家伙有什么话,押后再谈吧。”   墨非杳差点喷出来,他瞪圆了眼睛,目光在季先生和叶拾宫间不断扫视。   小……小家伙?他叫师尊小家伙??   难道面前的人竟然是活了几千年的大能不成?   然而叶拾宫很显然对此称呼习以为常,他甚至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极是。”   然后,这两人就真的开始……品起了茶……   墨非杳:“……”   他求助般的看向了雪啾。   雪啾正抱着琴侍小哥哥送上来的糕点大快朵颐,噎到了就灌茶,生生把上好的灵茶当成了白水,本人还完全没有糟蹋主人心意的自觉。   ……好吧,就知道师姐靠不住!   作为唯一一个游离在气氛之外的人,墨非杳捧着茶杯坐如针毡。   叶拾宫和季先生自然将此情尽收眼底,他们虽然表面没说话,但私底下的传音可一点不少。就像现在,季簌微微挑眉:“你选的伴侣还真是有意思。”   “先生廖赞。”叶拾宫以茶杯挡住上翘的嘴角。   季簌也笑笑,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晶饼,杯口大的糕点入口即化,甜丝丝的滋味弥漫开来,他满足的眯起眼睛:“进步倒是不小,你小子是不是这几年没修炼就是忙这个去了?”   叶拾宫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先生可还满意?”   季簌也没有正面回答,他转移了话题:“我琢的琴,你就是给了这只小鸟?”   “是。”叶拾宫点头。   季簌顿了半晌,慢悠悠喝干了最后一口茶,又捻起最后一块水晶饼,优雅的咬下。   “好吧,”他说,“看在足够好吃的份儿上,这个忙我帮了。”   “多谢先生。”   于是,直到走出青雀啼,墨非杳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看来,自家师尊和那个‘季先生’只是喝了几杯茶,吃了几块糕点,然后把雪啾一送……   啪,脑袋上挨了个脑崩儿。   “怎么,难道还没学会传音?”   直接越过徒弟往前走去,叶拾宫仰头看了看尚早的天色,决定还是逛逛再去城主府蹭住。回头见墨非杳还傻在原地,他唤了一声:“走了!”   “哦……哦!”墨非杳连忙跟上来,“师尊,那个季先生,是什么人啊?”   “他啊……”叶拾宫想了想,“算是……我的半个师父吧。”   当年的阴差阳错,相隔的千年时光,回首那人却仍是青衫墨发,风华不减当年。   罢了。   “想那么多作甚,”他一抬手,又敲了墨非杳一下,“还不如帮我想想怎么哄女孩子。”   哄女孩子啊……墨非杳捂着脑袋开始思考,然而刚转了半圈,他咔的一下卡了壳。   什么?哄女孩子???   师尊你又要干嘛??? 第24章 挽音城主和她的女儿   很快,墨非杳就明白了师尊这句话是意思。   因为在前往思贤书市的路上,他们被截胡了。   还是被牛皮糖精截得胡。   死命扯也没能把人从师尊身上扯下来,墨非杳看那少女的目光都带了浓浓的危机感。   那又不是你的师父,走开啊(ノ`Д)ノ   “美人儿!”少女抬头,露出一双圆圆的杏眼。她双手紧紧卡着叶拾宫的腰,完全无视了拉拽她的力道,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美人儿,跟我回家吧!”   叶拾宫提溜着少女的领子,轻车熟路把人从身上撕了下来:“阁主,自重。”   “是城主!挽音城主!”少女瞪圆了眼睛更正道,“我已经继位了!”   “继位典礼不是还没举行?”叶拾宫笑了,他伸手在少女头顶狠狠揉了一把,“怎么还是这么矮。”   “叶哥哥!!!”少女嗷的一声炸了毛。   原来这就是挽音城主的女儿?墨非杳看了几眼少女,好吧,是熟人,难怪会开玩笑……   “呐,叶哥哥,”然而下一刻,杨玲玲拽着叶拾宫的袖子开口,“玲玲已经是城主了,你嫁给我好不好呀?”   墨非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妹子!果然!心怀不轨!!   “不行哦。”叶拾宫也拒绝的爽快,“玲玲还小。”   少女嘟起了嘴:“我都是城主了耶!你也才是阁主呢叶哥哥!”   “你个城主还打不过我这个阁主不是?”   “谁叫我比你小啊!”杨玲玲哭唧唧,“叶哥哥你都不让着我!”   “你不是城主吗?我只是个阁主啊。”   “然而我打不过你啊!!”   车轱辘话滚了好几圈,自知说不过的杨玲玲才哼哼唧唧住了口。而旁边,墨非杳已经憋了一肚子的吐槽。   此阁主非彼阁主啊=-=一个是挽音城城主的副手,一个是天羽阁的幕后BOSS(是的早就看出来了),这俩打架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而且,这么绕圈子,还把最初的目的给绕没了,师尊果然恶趣味不减。   闹够了,杨玲玲一摆脑袋,正了正神色,做了个主人身份的邀请动作,“母亲已经等叶哥哥多时了,两位请跟我来吧。”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叶拾宫暗自点头,不过也是,挽音城主向来以琴艺高超、知书达理闻名,她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也不会太差。   当然,在某些方面,绝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于是前往思贤书市的计划正式夭折,过了半个时辰,几人就已经来到了挽音城主府的会客室。   凳子还没坐热,人未见,声先至。   “美——人——儿!”   激动得仿佛见了死而复生的爹。   身着青绿色儒衫的女子破门而入,看也不看一个飞扑便冲向椅子上那抹金色——“美人儿!你终于来看我了!!!”   叶拾宫抬手挡住了站起来的墨非杳,单手撑在椅背上,手腕用力,一个空翻——   扑通!女子直接扑进了椅子里。   墨非杳似乎听见了对方撞到胸而憋出的气音。   真痛。   叶拾宫动作十分潇洒的在半空转了个圈,在椅背上稳稳站定,低头正好能看见女子磕折了一半的发髻,他抽了抽嘴角,“……很久不见,青清。”   杨青清眼泪汪汪揉胸,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疼的:“美人儿还记得我,小女子……”   “停。”叶拾宫抢先打断了她,将一切滔滔不绝扼杀在了摇篮里。天知道每次见他,这妹子都能用各种浮夸的形容词引经据典一整天!就为了形容她的思念之情!   叽毛都要掉光了好吗!   杨青清西子捧心状:“天哪,美人儿你竟然还是对我毫不动心!难道你忘了当年挽音楼顶的那一场旷世告白,我对你……”   叶拾宫眼角抽搐:“闭嘴。”   你出师的地方不是挽音楼,是戏精学院吧?!   “美人儿我……”   “再不闭嘴我走了。”   杨青清委屈巴巴的闭嘴了。   墨非杳看着两个长辈互动目瞪口呆。   杨玲玲见墨非杳如此,嗤了一声,“这算什么,没见识。”   墨非杳声音有些僵硬,“他们……总是这样?”   该说什么呢,女儿随母吗?这么看来在没人的大街上搂搂抱抱确实不出格……   “母亲见到叶哥哥就是这样啦,最黏糊的时候叶郎都叫过。”杨玲玲耸耸肩,“母亲在遇见父亲之前,对叶哥哥那叫一个死心塌地,都被文人志士们写成话本了,你现在去书市里找一找应该还有不少。”   “那师尊……”   “……是母亲一头热。”玲玲叹了口气,爱情谁不想追逐呢?但对方就是没那个意思,就算母亲在挽音楼顶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告白仪式都没打动他。转而她眼睛又亮了起来,“但是叶哥哥是真的好看啊!要是我出生的再早一些,我也一定会去追求他的!”   ……你现在就不追求了吗?   “不是有你了吗?”杨玲玲瞪他。   墨非杳受宠若惊:“我?”   “废话!你都看不出来的吗?!”杨玲玲气得跺脚,“叶哥哥向来喜欢自己乱跑!除了帮忙外,他从来不带人在身边!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带你来啊!”   “我……”墨非杳是真的愣住了。   一直以来,他虽然会被师尊那张脸迷住,虽然师尊确实向他透露过可以试试,虽然……但他最终也只是默默的看着,默默的跟着,默默地拖着,有努力,有讨好,却终是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连师弟的到来也没有彻底激起他的斗志。   归根结底,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师尊是万人迷,就算他是妖怪,交好者也占了半个修仙界。虽然另外半个八成是仇人,却也赤裸裸的昭示着师尊受欢迎的程度。   而他除了了解师尊的一点小爱好和一点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外,有的只是师尊的另眼相待,并且还是建立在拔了人家尾巴的基础上。   他甚至不知道师尊在妖族里的地位,甚至修为还不及一个师尊的仰慕者。   很没有安全感,也没有信心。   但是听杨玲玲这么说,难道师尊心里已经把他定义成伴侣了吗?!   墨非杳惊了,墨非杳悟了,墨非杳眼睛红了。   那是从眼底透露出来的红,不是血丝,却比血丝更加深沉。   叶拾宫霍然抬头。   下一刻,墨非杳倒飞而出!   轰隆一声,他被叶拾宫干脆利落的达成了抱池杀。   城主府最贵的一处室内池塘被砸了个零七八落。   叶拾宫对杨青清耸耸肩,“抱歉了青清,修理费我出。”   被打断了表演的挽音城主十分不爽,但还是点了点头:“美……叶公子随意。”   我的美人儿怎么就被这毛头小子抢了啊QAQ好气,宝宝不服!   于是一腔憋屈无处发泄的杨青清,自然而然就把矛头转向了自己生出来的小玩具。   温柔的看着发觉不对的杨玲玲,她笑意盈盈:“玲儿,你跟小朋友说了什么?”   杨玲玲嗷的一声,跑了。   杨青清拔腿就追了出去。   两人的声音很快远去,偌大的会客厅很快只剩师徒两人。   叶拾宫站在水池边缘,背对着入口的光线,他的神色晦暗不清:“清醒了?”   墨非杳咽了咽唾沫,“师尊……我,我怎么了?”   他当时只觉得有什么念头从心底浮上来,很血腥,很霸道,也很渴求,然而还没感觉出是什么,就直接被打飞到了池子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墨·人类·非杳一头雾水。   见自家未来伴侣一脸懵懵懂懂,叶拾宫叹了口气,周身气势一顿,很快消散于无形。   “也没什么,就是你血统差点觉醒而已。”   墨非杳疑惑的眨眨眼,师尊似乎是说过特殊血脉的事?   “我定阳门下,只收血脉特殊的弟子。”   墨非杳点点头,这事儿雪啾师姐也说过,定阳门下没一个正常人,甚至连正常的妖也没有。结合师尊之前透的底儿,他也明白自己身份也不一般,但是……   叶拾宫也是皱眉,他原本不想把这事儿这么快抖出来,但这小子觉醒的征兆比他想的还早,那就得尽早给他打个底儿。   “你身上兼具两种血脉,一为仙,一为魔。”   封存久远的资料被这样的声音缓缓道来,仿佛咏叹。叶拾宫半垂着眼睛,仔细观察墨非杳的表情:“这两种力量都很霸道,一种为世人追捧,一种为众生厌恶。凡有现世,不是奉为上宾烦不胜烦,就是围杀消灭毫不留情。”   “星烛之所以陨落,就是有人传他有魔族血统,宁杀错,不放过。”   他半蹲下来,“我不希望你先觉醒的是魔血,那会逼我走出最坏的一步棋。”   墨非杳听懂了,他喉结上下动了动:“那师尊……我刚才,就是……”   “是。”   墨非杳只觉得想笑。   他对仙魔没有概念,只是觉得那很强,那是目标。但自从进了天羽阁后,他对成仙的执着就渐渐淡了,因为看着师尊,他会觉得就算是仙人也不过如此。   结果现在师尊告诉他,他从来不是个人,他集合了原本他所期望的人的所有血脉……   有种荒唐感。   但是他笑不出来,刚才那种涌上来的想法原本就不是他有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依旧让他心惊。   魔血……魔族……   见他如此,叶拾宫又叹了口气,他对坐在池子残骸里的墨非杳伸出手来:“先起来吧,此事不急。”   墨非杳默了半晌,也伸出了手。   然而下一刻,他啪的一下抓住了叶拾宫的手,抬头,一字一顿:“师尊,我要如何觉醒仙血?”   既然觉醒魔血会有那么可怕的后果,那只要仙血先觉醒就可以了吧? 第25章 那还玩个球?   叶拾宫默了。   仙魔对立,魔血霸道,仙血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作为仙魔两界最强者的混血,墨非杳先觉醒哪一方,对身体的负担都差不多。   只是比起本能噬杀好战的魔族来,喜欢迂回作战的仙要好一些罢了。   至少还能留半个脑子。   开启魔族血脉很简单,受到一定负面刺激就好。不管是暴厄、贪婪还是绝望,都会呼应体内最深层的魔血,得到力量来完成他想做的事。   仙血也差不多,需要感受到足够量的正面情绪,喜爱宁静安康的仙血会随之而来。   叶拾宫虽然知道方法,却对细节百思不解。   对他而言,如果负面情绪全都是妖界未统一前的腥风血雨,正面就是在天羽阁的平淡安逸,但如果有什么记忆深刻、足够激发仙血的那种冲击,他思来想去,还是挑不出一件来。   所以他不懂,足够的正面情绪,究竟要多足够?   救命之恩?柳暗花明?人生巅峰?   虽然由家长出手也可以觉醒血脉,但魔尊肯定不能找,天帝……他喵的天帝还不知道魔尊给他造了个娃娃出来啊!   贸然上去找的话,墨非杳还无法承受天界灵气,没有证据,喜当爹的天帝肯定会把他抽出来的好吗!!   仙血阻碍重重,魔血近在眼前,难道真得让他把这孩子踹魔渊里去?   但是……看着墨非杳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叶拾宫发现,这话他说不出口。   罢了,回头去问问季先生吧。   于是他假装皱眉:“魔血的条件是要足够的负面情绪,仙血……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这偌大一个挽音城,能人异士亦是不少。回头我们去打听打听吧。”   墨非杳没有多想,点头应下:“好!”   打烂了人家的水池自然不能撒手不管,不过不管是叶拾宫还是杨青清都不是那么较真的性子,特别是城主大人,对以前的初恋那叫一个有求必应,拿了叶拾宫给的灵石支票也不多BB,转身就去供了起来,还义正言辞:“美人儿的东西气运高!”   对此,墨非杳特意跑到书市打听了一下自家师尊和城主的过去,不出意外的,被摊主们安利了整整一座山的话本。   然后他翻了这堆天马行空的书三天三夜,也没有捋出师尊究竟是在哪里、怎么遇见的杨城主。这本说是师尊在入城时没有零钱,杨城主慷慨解囊;那本讲是野外杨城主遇险,师尊路过搭救;下一本直接跳到了意外撞破美人出浴的俗套桥段,再下一本两人直接成了青梅竹马……   开什么玩笑啊!   于是他跑去问师尊了,这话本根本就不是正规的八卦周刊啊=-=   “哦,那个啊。”刚准备去找季先生的叶拾宫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钓鱼碰上的。”   “当时正好季先生要来这里定居,所以我跟着来帮点忙。忙里偷闲去城主府后花园偷、钓鱼,结果就被这小丫头撞见了。”   ……师尊你说了偷字吧?我听见了哦!   “然后我们一起把鱼给烤了。”   啥?   “很有趣是吧,自家的鱼被偷了,不仅不生气,还帮偷鱼的一起烤。”叶拾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觉得这小丫头挺有趣的,就多接触了一段时日。”   然后就被缠上了?   “是啊,因为这个,柳若云还跑来找我打过好几架。”柳若云就是城主夫婿,现在是挽音楼的幕后掌柜,人是不错,可惜经手的菜全是黑暗料理。   于是叶拾宫自动把对方的挑衅看做了嫉妒。   顺带一提,他和杨青清认识是青清要在他楼顶放烟花表白,走进杨青清心里则是在叶拾宫拒绝她之后。   “其实杨青儿还是挺好看的,可惜当时我被季先生指挥的晕头转向,根本没心思谈情说爱,后来她结婚了,我们就维持在了朋友的阶段。”叶拾宫支着下巴回忆,“玲玲虽然可爱,但太过闹腾……”   “不过,难得你会关注这个。”鎏金的瞳孔收缩成线,叶拾宫看着墨非杳笑的揶揄,“开窍了?嗯?”   仿佛被戳中了痛脚,墨非杳嗷的一声……跑了。   叶拾宫愣了半晌,大笑出声。   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不用急啊。”看着墨非杳消失的方向,叶拾宫无奈摇头。   墨非杳躲躲闪闪慢如蜗牛的态度他当然感觉的出来,刚开始还以为是青春的少年心智不坚不懂情爱,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太有自知之明。   “不用急啊。”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不用担心追不上我,你的潜力……”半垂着眼,叶拾宫笑的无声,“将广袤无垠。”   ————————   青雀啼,湖心亭。   没想到几日后便再次回到这里,叶拾宫拈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含笑的季先生,没有言语。   桌边白瓷杯中茶香袅袅,仔细闻去竟是又换了一种。   季簌不紧不慢的落下一颗白棋,含笑抿了口茶水,“说吧,又是何事?”   他这个弟子他可是明白,除了心血来潮,就是无事不登殿,平时拉他帮忙都难,更别说短时间内连续上门……总不可能是贪恋他这的仙茶。   叶拾宫也不绕弯子,“他要觉醒魔血了。”   季先生皱起了眉,“所以?”   “我希望他先觉醒仙血,或者两个血脉觉醒时间差不离。”叶拾宫看了眼死局的棋盘,随手将剩下的子丢回旗盒里,“但我又不能找天帝,先生可有妙计?”   季簌饮了口茶,“觉醒仙血的条件你知道吧?”   叶拾宫点头:“感受到足够的正面情绪。”   “那么,”季簌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表白过吗?”   叶拾宫眨眨眼,先生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未曾……”   “约会?”   “……应该也没有。”   “完全了解对方?”   摇头。   “XX……”   “先生!”   碰!季簌将茶杯狠狠砸在桌上,整个棋盘都颤了三颤。他抬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叶拾宫,话语都跟咬碎了似的一个个往外蹦:“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还玩个球?”   叶拾宫眉头皱得更紧,“先生此意是……”   “我就问一句,心悦君兮君可知……你们有没有到这一步?”   叶拾宫低头想了想,“应该……到了。”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指间蘸了茶水,季簌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守?   “先生……”   “既然是谈恋爱,当然就要有谈恋爱的样子。”长臂跨过桌面,季簌跟拍后辈似的拍了拍叶拾宫的头,“为什么会盯上那小子?你应该不好这口的。”   叶拾宫默了半晌,“他拔了我的尾巴。”   “……你又在养伤时乱跑了吧。”   “……嗯。”   “原本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的,结果发现他动不动就脸红,很有趣。”叶拾宫托着脑袋想了想,“还会喂鸟。”   季簌举杯的手顿住了。   这才是主要原因吧混小子??   后来叶拾宫是被季簌用法术追着打出大门的,季先生表示,他才没有几颗炎炎果就能收买的徒弟。   金色的尾羽在身后摇摆,一闪而逝。叶拾宫半垂下眼,突兀的一声轻笑。   后来那些当然算主要原因,但最开始的开始,可没这么简单。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们十个兄弟,发展的方向也有些差别。   大哥直接把尾巴当成了鞭子,二哥的尾巴用来给哥夫下结界了,三哥……   而他的尾巴,可以探知别人对他的好感度。   很多人只要肉眼就可以分辨,只有对于那些他拿不准的追求者才会动用尾巴来接触。墨非杳是一个,杨青清也是一个。   青清的爱慕太火热,压迫感也太强。相比之下,这个意外抓住了自己尾巴的墨非杳,传来的温度却异常舒适。   惊讶,喜爱,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有趣。   ——————————   最后还是没弄懂季先生想表达的意思,叶拾宫想了想,干脆从自己翅膀上拔了根毛,做成项链戴在了墨非杳脖子上。   大不了,等他开始觉醒魔血的时候,我去把人带回天羽阁就是了。他这么想着。   完全把季簌说的感情问题当成了耳边风。   而墨非杳这边,不知道是跟杨青清还是杨玲玲说了什么,反正见他的时候显得特别开心,甚至在把项链藏好之后,还跟叶拾宫表达了想去挽音楼的愿望。   按照规矩,城主更替,典礼前后大宴三天。身为城主夫君,挽音楼理所当然的揽下了会场职责,从典礼前一天夜里开始,流水席会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清晨。   并且挽音楼放话,大宴期间会设擂,最后结束时,擂主可以获得由新任城主提供的奖励。   叶拾宫抬头看了看已经黄昏的天色:“好啊。” 第26章 挽音楼,柳若云   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两人便来到了挽音楼前。   虽然说是楼,但实际却完全不是这样。整个楼占地面积就达到了挽音城的三分之一,除了主楼之外,更多的还是给音修们提供的私人场所和工作街。简而言之,就是主楼是活动区,其他全是生活区,氛围雅致,五脏俱全。   就连主楼门口的装修也颇为大气优雅。纵然是庆典,那些侍从侍女们也没放假,依旧有条不紊的迎接着来宾。叶拾宫牵着墨非杳径直走了进去,出示了妖皇的信物后,便被引到了一处风水颇好的雅间中。   那繁复厚重的印章还被墨非杳当成单纯的长老印拿去玩了半天,叶拾宫见他这么投入,想了想还是没把‘这是妖皇印’的真相告诉他。   想当年在人类王国玩的时候,他还把人家丑不兮兮的虎符当成玩具给摔碎了,人家也没说啥啊。   至于在人间随意出示妖皇令嘛……跟城主闹绯闻的好处就在这了。经过说书人们几百年锲而不舍的宣传,他现在的形象已经离人们认为的妖族十万八千里了=-=   别的妖做几千年好事也不一定被接纳,他被城主追求一下就做到了,叶·被人为踢出妖族·妖皇·拾宫表示,文人真是一群无法理解的生物。   挥退了几个探头探脑的侍女,他从桌前拿过菜单递给墨非杳:“随便点,这几天都是免费的,除了带走你想坐多久都行。”   ……师尊你那种要吃穷人家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放心,挽音楼每日的收入可是一个天文数字,稍稍挥霍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单手支着脑袋,叶拾宫掏出一块灵石上下抛了几下,扔出去打在了雅间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是不是啊,姓柳的?”   “哼。”   话音未落,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一身雪色的男子信步而入。   来人一身十分符合挽音城审美的长袍,梅花错落有致的点缀在肩头和下摆,头上戴的是青玉冠,肩上围的是上好的雪狐毛,腰间挂的是炎心玉,一眼看去品相端正,丰神俊朗,往那里一站,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低调的奢华气息。   他很不客气的往叶拾宫对面一坐,一个低调,一个张扬,倒隐隐有了些争锋的味道。   叶拾宫指指来人:“柳若云,挽音楼主。”   墨非杳顺势起身拱手:“见过楼主。”   柳若云毫不在意的看了墨非杳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话却是对着叶拾宫说的:“真难得。”   “彼此彼此。”叶拾宫摊摊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把他当情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简扔过去,“上一次的发言稿,你自己看着改改。”   没错,在上一任城主继位,也就是杨青清的那次,应老城主之邀,叶拾宫担任了引导城主上位的司仪一职。而这一任的司仪则是身为父亲的柳若云亲自担任,为了不让女儿出丑,找情敌就找情敌吧=-=   何况他听青清说情敌现在也不算情敌了来着。   “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没办法做的和我一样完美。”叶拾宫微笑着补充道,“我不会笑你的。”   柳若云:“……”   道谢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他收回前言,就算情敌不是情敌了,也是一样的讨人厌!!   墨非杳默默把菜单交还给门外的侍女,怎么感觉一来到这里,师尊的恶趣味简直翻倍上涨呢……   柳若云没坐多久就告辞了,他还要筹备明天的典礼和接下来几天挽音楼的花销细节,时间上并不充裕。叶拾宫也表示理解,在他刚当上妖皇的时候,四海公务差点把他埋了也是这么个感觉。   幸灾乐祸.jpg   菜很快就上了,应该说不愧是挽音城最有名的地方,饭菜的规格和城主府是同一水平线。不过墨非杳还是有些疑问:“师尊,没你做的好吃。”   毕竟是文雅之人的聚集地,饭菜的油水比外面要少的多,灵厨的等级也没有师尊高,为什么师尊还能这么喜欢这里的菜式?   总不会是懒吧?   墨非杳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叶拾宫已经抬头,正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默默怼他。   “蠢徒弟啊。”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你难道没有发现……为师,只擅长糕点吗?”   自己做点零食啃就行了,正餐这么麻烦的东西谁会去弄啊=A=都辟谷了耶。   “呃……”墨非杳梗住,确实,师尊好像从来没有做过糕饼之外的食物……就算有,也都是零食饮料粥品,煎炒焖炸卤是一个没有的。   所以原来是不会做吗?   “所以好好学,听见没有?”修长指节轻敲桌面,叶拾宫嘴角微勾:“菜谱藏书阁里多的是,我懒,懂?”   “……是!”   不过,把一个好好的仙修(魔修?)扔去当食修,师尊你是认真的吗=-=   叶拾宫轻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仙魔妖生命漫长,活得久了,自然就什么都会了。   不在乎这一两年的。   恩……只希望这小子不是和柳若云一样的天生厨房杀手。叶拾宫想,那样的话,他就……他就不吃了→-→   想让他学做菜?油腻腻的,门都没有!   神识透过隔墙,大厅中的景象便跃然眼前。和他这种有特殊待遇的不同,大多数人是没有资格拿到雅间的,因而挽音楼在楼外会设置流水席,免费取用,除了有些喧闹外和雅间并无不同。而主楼的大厅中央,一个硕大的擂台横着,从门口便可看到,他这个角度更是一览无余。   庆典是三天三夜,擂台自然也是摆三天三夜。叶拾宫不甚了解其中的规则,但他却知道季先生一定懂。   因为是挽音城主的继位庆典,擂台上当然是音修居多。如果不出意外,按先生的性子,定会把经过魔鬼特训的雪啾扔上去的。   提前点蜡。   随手又挑了几筷子卖相不错的菜,叶拾宫就停了下来,一边端茶漱口,一边看着墨非杳的吃相陷入沉思。   总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事,不是很重要,但千百年来已经习惯的事。   唔,许久不转脑子了,有点僵。   时近子夜。   两人是从挽音楼走回城主府的。   墨非杳吃撑了,此时回去睡觉自然不好。而叶拾宫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忘了什么,就先把问题放在了一边,提着自家徒弟就往回走。   月光清冷,路上早已没有了行人。四周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和两人的脚步声弥漫开来。   “六十六。”叶拾宫突然开口。   “怎么,师尊?”   “卡片,还收着么?”   卡片?墨非杳想起那个被他放在床头的九十九号,点点头。   “那就好。”叶拾宫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又是沉默。   夜风微凉,墨非杳原本是牵着叶拾宫的袖子的,然而走着走着,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牵手。微微的暖意从手心相触的地方传来,就像那次踩着赤日轮的飞翔,熟悉又安心。   叶拾宫侧头半晌,轻哼一声。   原本入门才腿高的人竟然快到他肩头了,长得真是快啊。   事实证明,有妖皇在的地方,安逸,永远只是一个暂时性的话题。   就像上次飞行遇到剑修突袭一样,这一次,在两人快要回到城主府时,也出了意外。   “妖怪!”一张符纸飞射而来!   墨非杳反应最快,当即拔出飞剑便砍,然而那符纸长了眼睛似的,飞行轨迹瞬间变化,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剑势,来势不减的——拍在了叶拾宫脑门上!   就跟拍僵尸似的。   而对面,见自己一击即中,作俑者也终于现了身。站在街边房顶上,小小的道士指着两人大笑:“妖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他喊得很有气势,然而叶拾宫并不打算买他的账。天晚了,徒弟该睡觉了,他才没空陪小孩子玩。   于是乎……   什么都没有发生,符纸还是那张符纸,叶拾宫还是那个帅妖皇。   单手按住了想要发作的墨非杳,叶拾宫另一只手夹起脑门上的符纸看向小道士,“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这不可能啊?”小道士手都举酸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毫无变化的叶拾宫,“不可能啊……你不是妖怪吗?我的符咒怎么会失效!”   墨非杳此刻也认出来了,这不是星烛大会上把雪啾变回原形的符咒吗?   这是想把师尊也变回原形??   叶拾宫倒是颇为好笑,他身为妖皇,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他眨眨眼,“小公子,谁告诉你我是妖怪的?”   “话本里都这么说!你这个玩弄城主感情的妖怪!”嘴上这么说,小道士气势却已经不足:“一……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我的符咒不会失效的!”   “但你也看见了,我什么也没做啊。”摊了摊手,叶拾宫笑的无辜,“你长辈用这张符也没失手过对吧?难道你还不相信他们吗?”   “可是,可是话本里说……”   “看过《洪荒混沌传》吗?”叶拾宫突然问。   小道士点头。那也是坊间的话本,而且十分有名,他自然是看过的。   “那里面讲,魔神是一切的起源,也就是说魔族是仙人乃至人类的祖先,你觉得对吗?”   用力摇头。   “那不就是了。”   小道士纠结半晌,弱弱问:“你……你真不是妖怪?”   “废话,”叶拾宫耸耸肩,“我当然是。”   小道士:“……”   墨非杳:“……”   有你这样的么师尊!   直到被叶拾宫赶回房间睡觉,墨非杳还处在一种崩溃的状态里。   直接把人家娃娃敲晕了扔房顶上吹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能直接敲晕,你还戏耍人家干什么啊!   更过分的是,当他问师尊什么是《洪荒混沌传》时,叶拾宫直接从旁边一家还未熄灯的民宅里买了一本出来递给他。   而书的著者一栏里,有着他十分熟悉的笔名。   三尾。   正是那传说中,几百年不写书、一写必定轰动修真界·青君的合作伙伴·神神秘秘的老怪物,三尾。   那个鼓励徒弟们追师尊,还奉上了花式追求方法的无良家伙。 第27章 继任典礼   墨非杳比对着自己的追师手册认了十几次,才确定这就是那三尾的笔迹无疑。   那么问题来了。   说好的由青君独家代理的呢?   那个财迷狐狸,拿到三尾的代理权就跟拿到摇钱树似的,独家垄断,假一不赔。她出的价格可是只高不低,绝对不是随便一个百姓家能买到的,而三尾之前写的书全都是亲笔真迹,怎么会达到这么泛滥的程度?   总不会是有人把外面流传的真迹给印刷了吧?   嗯,不对!躺在床上纠结半天也没有入睡,墨非杳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他这是在担心三尾还是担心那只见钱眼开的狐狸?   白费脑筋!   他气哼哼的翻个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杨玲玲的继位典礼如期召开。   叶拾宫早早的把墨非杳从床上拖了起来,在自家徒弟还在打着哈欠的时候,拽着人飞到了挽音楼的楼顶上。   注意,是楼顶,不是顶楼,有瓦的那种。   只有少数尊贵的客人才被允许上到顶楼,而楼顶更是在那场旷世告白之后就成了叶拾宫的专属场景。往下看去视野极为开阔,每一层楼,每一条街道,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洪流一般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那是城主府前的广场。   既然是城主的继任,自然不能马虎了去。在城主府前,有一块非常广阔的广场,早在几天前就布置好了。按照规矩,新任城主要从城主府出发,绕过半个城池,然后从与城主府相对的城门开始,横穿整个挽音城,回到广场,由老城主和司仪亲手为他们的女儿戴上属于城主的荣耀与责任。   其实司仪一般都是父亲负责的,只是在杨青清那一届,老城主的伴侣因故陨落了,叶拾宫才被拉来顶了包。   继任仪式的过程是漫长的,挽音楼处在城中,对于没有职务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一处观景台。下方的人群千奇百怪,墨非杳还从中发现了昨天那个小道士的身影。   叶拾宫顺着墨非杳的目光也看见了,他挑挑眉:“冻了一夜竟然没感冒,体质倒是不错。”   墨非杳耸耸肩,不过说到这个,他倒是想起了昨晚叶拾宫说的话。   “那师尊,你昨天说的话,可是真的?”   叶拾宫莫名其妙,“什么真的假的?哪句?”   “就是洪荒混沌传……”   “自然是胡说的。”叶拾宫白了他一眼,“混沌有什么已经不可考,但魔族是所有人祖先这种事,用灵剑想也知道是假的吧?”   墨非杳指指那个咋咋呼呼的小道士,“他好像当真了。”   “哦,那关我什么事?”叶拾宫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嘛,多骗骗好。”   ……这是哪来的歪理?!   继任仪式要在正午之前完成,加上挽音城是文人之都,颇为推崇闻鸡起舞、一日之计在于晨之类的习惯,是而天刚鱼肚白,杨玲玲就已经收拾妥当、在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下开始徒步绕城了。   人群随着新城主的仪仗渐行渐远,叶拾宫半躺在房梁上,支着脑袋犯困。   挽音楼是整个挽音城最高的建筑,他们待在楼顶能看到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要不是还有杨青清那几个目力异常的在,叶拾宫简直想变回原形钻徒弟怀里补眠了。   所以本皇为什么要起这么早……是脑抽了吗?   结果,叶拾宫还没去找暖暖的徒弟补眠,墨非杳自己就迷迷瞪瞪的蹭到他身上来了。   昨晚玩得太晚,又起的太早,加上最近清闲惯了,已经不小心学了不少叶拾宫小习惯的墨非杳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的蹭到了叶拾宫身边,也开始补起眠来。   自从被杨玲玲点了一顿之后,不管信没信,胆儿倒真是肥了不少。叶拾宫睁眼看了一眼便随他去了,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张开一只翅膀把人裹了起来,隔绝了凌晨的微凉。   妖族成年之前无法行男女之事,是而叶拾宫并不急。不过总这么相敬如宾(误)的也不是事儿,偶尔动作亲密些有助于关系发展。   毕竟师徒转化到道侣是个漫长的过程,六十六又不是子麟那种敢想敢干的,当然他也不是星烛那种笨蛋,还是顺序渐进比较好。   这一睡,就睡到了艳阳高照。   叶拾宫是被翅膀里的蠕动惊醒的,他先眨了眨眼,才把裹得严严实实的羽翼放开,见自家徒弟一脸潮红,笑了:“太热了?”   也是,三足金乌天生火气旺,裹了这么久,不热才是奇怪吧。   墨非杳整张脸都红透了,他张了张嘴,却并不像叶拾宫想象的一样爬起来,反而十分大胆的向里面拱了拱……枕到了叶拾宫肚子上,趴下不动了。   叶拾宫:“……”   这胆子是不是肥的太快了?前一天不是还在拽袖子吗?   唔,不过……   他看了看城门,杨玲玲还在回城主府的路上,倒是可以再眯一会儿。   于是乎,刚刚做了一个平生最大胆动作的墨非杳还在等着师尊的反应,然而等着等着,他感觉到师尊的呼吸又平缓起来……   师尊你怎么又睡了啊(╯‵□′)╯︵┻━┻   他气哼哼的划掉了追师手册上的第N条。   装睡的叶拾宫窃笑不已。   在杨玲玲终于回到了城主府之后,叶拾宫也恰到好处的‘睡醒’了。   在楼顶的视野无疑是极好的,加上叶拾宫修为在身,看得极为清晰。他金色瞳孔闪了闪,对着广场方向打了个招呼。   杨青清眨眨眼算是回礼,还有柳若云,两人很显然是把他刚才的作为全都看在了眼底。   墨非杳没看懂师父辈的眼神交流,不过还是学着叶拾宫的样子打了个招呼,引来两人意味不明的笑。   墨非杳不明所以。   叶拾宫:“没事,他们脸有点抽。”   “……哦。”   典礼走的只是流程,杨玲玲作为杨青清的女儿,早就有了城主需要的各方面能力。只见她在柳若云的引导下慢慢走上城主府的高台,步伐沉稳流畅,一举一动都有着非凡的自信与傲然。   站到杨青清面前时,她微微欠礼。   杨青清手中的是城主的府印,它不仅代表着城主之位,还是整个挽音城大阵的主枢纽,接下它就代表接下了挽音城的繁荣昌盛。   责任和权利永远捆绑,杨玲玲十分清楚这一点。   她突然一撩衣摆,单膝跪地。   “接下了,便再也脱不开了。”叶拾宫定定看着那个稚嫩却坚定的少女,眼神有着一瞬的怀念,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墨非杳听:“感情就是如此奇怪,有些东西,可能生来就是注定吧。”   这一幕和几百年前何其相似,仿若历史的轮回,相同的场景,却是不同的人。   杨青清是他为数不多的有好感的女子,然而现在她的女儿都能独当一面了,他却还未成年。   一个城主,一个妖皇,或许注定便是殊途。种族、性别、修为,他都可以不在意,但他唯独不能控制人心——包括他自己的。   有些感慨。   风起了,带着典礼结束的乐鸣飘散,叶拾宫伸手撸了一把自家徒弟被吹乱的发型,低低笑了一声。   如此,甚好。   ——————————   既然参加完了继任典礼,叶拾宫便也打算告辞了。   他送给杨玲玲一块水芹玉做的印章,水芹玉是妖界特产,能够随时保持周围的湿润和灵气充足。玲玲接了之后十分高兴,一边叫叶哥哥一边往叶拾宫身上扑,一点都没了继任时候的成熟稳重。   都是逢场作戏啊~   不过,在杨青清和杨玲玲联手的‘美人儿~’声里,叶拾宫招架不住,只好松口等三天的典礼完全结束再动身。   雪啾也终于出现在了挽音楼的擂台上,叶拾宫去看了一次,见她已经隐隐有突破元婴的架势,不禁为季先生出手之狠咋舌。   这比当年训练他还狠=-=   对了还有一点,叶拾宫发现,从那次成功之后,墨非杳越来越放肆了。   似乎是从杨玲玲那里get到了新的方法,墨非杳逮着机会就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比之前频繁了几倍不止,跟刚入门更是天壤之别。   在某次午饭后,他又一次爬到了房顶,趴在了晒太阳的叶拾宫腿上。   叶拾宫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赶人。他任凭墨非杳趴在他的膝处,单手成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对方稍显凌乱的脑袋。   分明是撸六十七的手法。   却舒服的让人打瞌睡。   明明不是猫科,墨非杳在自家师尊的梳理下却也慢慢软成了一滩,配合着午后并不毒辣的阳光,暖烘烘的只想睡过去。   脑后的指头忽然一顿,紧接着,划破天际的咋呼几乎穿透耳膜:   “叶哥哥——”   杨·城主·玲玲扑面而来!   “怎的像个老头子似的,哎呀这可不行!”她抱着叶拾宫个胳膊晃来晃去,“叶哥哥,我们出去逛街啦~最后一天了诶!”   “还说我像老头子,你个丫头明明也把我当老头子来撒娇。”叶拾宫无奈的笑笑,抽回了胳膊,“好吧,最后一次。”   “嗯嗯!”杨玲玲疯狂点头,暗中给墨非杳比了个‘耶’的手势。 第28章 魔?魔什么?   墨非杳依旧没有忘记来挽音城的目的。   首要目标是跟着师尊,这个已经超额完成了;另一个目标是寻找与功法配套的灵器,至今进度为零。   不是没有请教过师尊,但叶拾宫也说了,他的功法因人而异,灵器自然也没有定数,让他自己看着办即可。墨非杳无法,只能在各摊位前多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有所共鸣的灵器来。   结果是悲伤的,就算到了最后一天,他也没有寻到入眼的灵器。   “叶哥哥,快点嘛!”   暖暖的午后,喧杂的街边,刚刚成为城主的杨玲玲一蹦一跳,倒是有了些正常少女拥有的天真烂漫。   叶拾宫和墨非杳慢慢跟在后面,在擦身而过的摊位前走马观花。由于是典礼活动的最后一天,街边的小摊比平时更为热情,不仅品种多,也多多少少的比前几日便宜了不少。不过在场几人眼界都很高,除了叶拾宫给毕鸾带了些挽音城特产的草药种子外,其他两人都没有买东西的意思。   杨玲玲跑在前面,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墨非杳拉着自家师尊慢慢走,总觉得不可思议。   星烛大会时还是忽远忽近的态度,在挽音城却像受了刺激一般转变,就像再次揭开了一层膜露出下一层窗户纸,突兀的让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脖颈上的羽毛散发着微微的暖意,好像吸收了阳光,墨非杳抬手按了按那处,柔顺的质感一如当年。   或许也知道很久不能再见,这一次的杨玲玲倒没有再学她母亲叫什么美人儿,只是拉着他们把整个挽音城逛了个遍,将所有好玩的地方全指了出来,期间路过挽音楼,还酸溜溜的说里面有个超厉害的姐姐,擅使风雪和琴音,她打不过云云。   墨非杳顺着她的手看去,正好看见了刚打完一把的雪啾。   雪啾已经换了一把崭新的琴,冰晶一般的琴穗闪着光晕,整把琴底黑弦白,绣有藏青纹路,散发着蒙蒙的光亮。她单手抱琴向这边招了招手,得到回应后很开心的回到了人群之中。   墨非杳抿了抿唇,雪啾左右逢源的样子是那么耀眼,游刃有余的背后是强大的实力和自信,相比之下,他……   或许……他也该做点什么了。   在回到城主府之后,墨非杳收到了一个包裹。   将包裹交到他手上的叶拾宫笑笑,“是季先生给你的。”   “季先生?”墨非杳受宠若惊,他就见过季先生一次,还跟透明人一样,先生怎么会给他送东西?   知道内情的叶拾宫笑了笑没说话,既然先生想隐瞒,必然有自己的考量,他配合便是。   不过他还是意有所指的提了提:“你有空也可以去请教一下他,季簌寄宿,他还是很喜欢有人住在他那儿的。”   墨非杳眨眨眼,是吗?他还以为季先生那么文雅的人会喜欢清静……   “那师尊你为什么不住下?”   “哦,住过。”叶拾宫耸耸肩,“他嫌我吵。”   “……”   “愣着干什么,”叶拾宫拍拍他,“快拆开看看,先生出手的总不会是俗物。”   墨非杳掂了掂那个沉重的包裹,点了点头。   白布被一圈一圈褪下,露出里面一个类似于盒子的东西。   “刀匣?”叶拾宫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盒子,他伸手将最后一层白布去掉,露出里面隐藏的刀柄,奇道:“先生怎么会给这个?”   墨非杳并不了解这里的弯绕,他只觉得这刀很得他心意,爱不释手的摸着刀匣,他问:“师尊,这刀有什么问题?”   叶拾宫摇摇头,“刀没问题,恰恰相反,先生手里的兵器无不是好物,有问题的是人。”   “刀,本就是刚猛的代表,除了少数外,一般都会配合霸道的功法,持刀者本人也应有宁折不弯的品性。”他皱着眉,“可是我给你的功法,虽然算不上上善若水,却也绝不符合刚猛之说,先生这……”   而且六十六虽说有些韧劲,却也距离那些狂傲刀客太远了,比较适合他的应该是剑、鞭之类可攻可守的武器,刀这种一往无前的……不会太崩人设吗?   ——不,等等!   叶拾宫说着说着自己住了口,目光落在墨非杳的脖颈上,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先生是说……   “你先留着。”他突然转了口风,“我回头给你找本刀法,这刀你先用着吧,不过先别作为你的本命法宝,维持在可进可退的那步即可。”   墨非杳有些诧异师尊突然变了想法,不过他对这刀也着实喜爱,便随之应下:“是,师尊。”   在墨非杳离开后,叶拾宫轻轻展开了同包裹一起送来的、季簌给他的纸条。   他将空白的纸条搁在能照到月光的地方,不出一会儿,墨色的字迹便渐渐浮现。   扫了一眼纸条,叶拾宫静默许久,忽的嗤笑一声。   “我讨厌未卜先知。”他说,“真的很讨厌。”   月光下,那双金色的瞳孔再次泛起微光,凌冽、无情。   “没关系的,不过是再一次,再一次……”   “再一次,与天下为敌。”   在第二日早,他们离开了挽音城。   站在城门口,墨非杳抬头看叶拾宫,“师尊,我们现在是回天羽阁吗?”   “唔,不急。”叶拾宫托着下巴计量,“雪啾的修行不会这么快结束的,先生不会轻易放鸟,她是冠军嘛,没有她那所谓的秘境也根本没必要去……我记得从挽音城往东走,十天可以到达多宝城,正好赶上三年一度的多宝门淘宝大会,三个月后再往北走三天……”   墨非杳听着那一连串的时间地点目瞪口呆,计划的这么周全,师尊根本就是来度假的吧?   “恩,这样大概历时半年。”叶拾宫一边说一边点头,“回去时雪啾应该已经到了,再开始筹备秘境的事……嗯?”   他突然双指成爪抓向一边,待收回来时,指间已经夹了一片淡青色的羽毛。   叶拾宫脸一下苦了下来。他随手给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结界。   然后,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墨非杳,就听见了羽毛里突然爆发的、中气十足的怒吼:   “叶、拾、宫!你打算浪到什么时候!!你的公务已经堆成山了!你那只黑猫已经开始祸害林子里的鸟了!还有魔……”   毕鸾的声音夏然而止。   眼疾手快将羽毛烧毁,没有让最重要的字段漏出来,叶拾宫对墨非杳耸耸肩,“一个坏消息,假期要缩短了。”   都这样了还打算抓紧时间玩一玩?墨非杳一脸黑线,“要是重要的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师尊……你还想缩短多少?”   叶拾宫长叹一声:“全部。”   “……”   “所以别愣着了,我们回天羽阁。”招出赤日轮一脚踏在上面,叶拾宫向墨非杳伸出手来,“上来!”   “师尊我自己会飞……”   “少废话,你太慢了!”   “……”我是金丹怪我咯?   “那个,师尊……”   “怎么?”   “刚才清夕长老说的魔是……”   “不是魔,”叶拾宫肃道,“是貘,吸食梦境的妖怪,不是魔。”   “真的?”   “真的,比炎炎果还真。”   “……”你接着编啊=-=当我傻的么师尊!   一路风驰电掣,原本半个月的路程在叶拾宫的超速飞行下硬生生缩短到了三天。在把脚都软了的徒弟随手丢在清夕峰顶,叶拾宫停都不停,直接一路撞进了清夕长老的药庐里!   可见是急成什么样了。   墨非杳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卸去加速产生的冲力。他仰躺在地上,听着药庐中清夕长老的怒吼,抽了抽嘴角,干呕了一声。   师尊飞的太快,他晕飞轮了=-=   软软的翻了个身变成趴在地上,墨非杳深呼吸几次才缓过劲儿来,刚想爬起来,就看见清夕长老拉着师尊跑出来,急匆匆的又飞走了!   所以,果然是出大事了吧?   墨非杳卧在地上不想动弹,眼看着师尊和清夕长老飞远。他确实想知道师尊去做什么了,会不会跟那个魔字有关,但他也知道他肯定追不上,要不就是师尊发现他把他扔回去,要不……要不就是师尊发现他然后把他甩掉=-=   师尊想让他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他,不想让他知道的一定会瞒得死死的,那还费劲干嘛?   但是,当两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的时候,墨非杳那种失落感又冒了出来,他觉得他应该去看,可是现在人已经不见了……   ……咦??   墨非杳突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漂浮了起来!   他认出这是漂浮术的一种,一般用来携带体积不大的物体,没有杀伤力,会自动跟随施术者前进。但是这是谁放的呢?   “喂……”你要带我去哪?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在空中晃了几晃,突然向着两名长老消失的方向急冲而去! 第29章 魔渊初显   湛蓝的天空上,一个身影孤单的飞行。   墨非杳维持着脸朝下趴卧的姿势,身不由己的向着某个方向疾驰。   凌冽的风刮在脸上,很冷,却又转瞬被脖颈上羽毛的热力驱散。他抿了抿唇,对于会这么干的人已经猜到了几分。   清夕长老……瞒着师尊将他带来,是想告诉他什么?   渐渐地,墨非杳发现,他飞行的路线似乎有着一定的规律,就像一个法阵的出入路径般,随着他的前进,周围空气也渐渐转变,灵力开始减少,一种陌生却亲切的能量开始慢慢丰富起来。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能量,却被另一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弹了开来。   最后,他停在了一个峡谷前。   漂浮术到了这里便失去了作用,墨非杳站在峡谷口左右环顾,发现这里应该是定阳峰附近,师尊所在的山头就在不远,却仿佛蒙了一层水雾般看不真切,想来也是阵法的原因。   所以,师尊他们已经进去了吗?墨非杳有些犹豫,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师尊和清夕长老意见相左,出于对师尊的信任,他无意窥探师尊想隐藏的秘密。但是都已经到了这里,那浓郁的能量又是从前面散发出来……   心底的千回百转只是一瞬,下一刻,墨非杳身形从原地消失,已向着峡谷里飞射而去!   与进来时的匆匆不同,狭长的山底,一金一青两个身影并肩而行,毕鸾落后叶拾宫半个身位,轻至于无的脚步次第响着。   他们走的并不快,因而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背后已经悄悄跟上了一个本不该来的人。   “王,”她突然说,“为什么不带他来?”   墨非杳在听见毕鸾开口时已经放慢了脚步,好在这峡谷还是有些凸出的石缝,可以供他藏身。躲在岩石的阴影里,墨非杳微微皱眉,王?   难道是指师尊?   “你飞的那么快,不就是想甩掉他吗?”毕鸾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着,“他是仙魔混血,并且濒临觉醒,魔渊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才会如此狂躁的。”   “若是狂躁,压回去就是。”叶拾宫的声音透着与平时不同的冷漠,“六十六才是金丹,想在魔渊里穿行,没有元婴是不行的。”   墨非杳了然,这是,在说自己……   魔渊?元婴?到底还有多少是和我有关的?   越往前走,那陌生的能量就越充沛,阻拦的力量也渐渐大了起来。终于,两人在一处峭壁边停下。   魔气翻涌,寸草不生。   墨非杳偷偷蹭到比较近的地方,抬头看去,这与其说是断崖,不如说是被人一刀劈开的深深沟壑,左右绵延,下方深不见底,那陌生的能量粘稠到化为紫黑色的气体,翻滚在崖下,压抑非常。   叶拾宫就站在崖边,鞋尖堪堪擦着断崖,稍微一动就有碎石滚落而下。而他右边三步远处,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其上魔渊二字仿佛鲜血书就,红的刺目。   “果然躁动的很厉害。”   叶拾宫很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看着下面因为他的靠近而渐渐开始沸腾的魔气,冷哼了一声。   烈焰倏然绽放!   赤日轮伴随着冲天的烈焰从叶拾宫背后升起,仿若朝阳,距离较近的魔气皆发出吱吱的响声,眨眼便被燃烧殆尽。叶拾宫眼角金色羽毛纹路渐渐显现,随着他金瞳越来越亮,赤日轮的火焰也越来越强,直到到达一个临界点,他指间一转,“去!”   硕大的火球直接砸向深渊!   轰隆——   魔气被迅速消弭,很快形成一个真空。周围的空气长鲸吸水般涌向魔渊底部,一瞬间爆发的强风差点将墨非杳也拉出去!   “嗯?”叶拾宫似有所觉,但在爆炸之中产生的刺目亮光让山岩的影子也更加的长,完美的掩盖了墨非杳的身形。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气息,叶拾宫摇摇头,对目露疑惑的毕鸾道了一句‘看错了’。   毕鸾也瞟了一眼昏暗的石缝,了然。   待爆炸消失,赤日轮倒飞回来,叶拾宫将还在微微发烫的轮盘收回掌心,眼角妖纹渐渐暗了下去,很快消失不见。   而他脚下那一块,紫色的魔气已经消耗一空,纵然魔渊其他地方的魔气还在往中涌动,却也没有了刚开始那般的压抑狂躁之感。   叶拾宫满意点头,“就是要打一顿才听话。”   这又不是个人。毕鸾美眉微皱,见叶拾宫抬脚打算离去,她连忙拉住了他,“王,我还是认为,应该带六十六过来一趟。”   拉住叶拾宫时,毕鸾心底其实是忐忑不安的,就算季先生为六十六准备了能瞒过王的法器,但又不是隐身,王一过去他妥妥得暴露。只希望王不会起疑,那小子也能抓住机会快跑……   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叶拾宫确实停住了脚步,“不是时候。”   “王,魔渊之下确实非元婴不可入,但上方魔气浓度却不高,早点接触应该不是坏事。”毕鸾急急道,“或许早点适应魔气,觉醒的时候不会陷入疯狂呢?”   “但是会加快魔血觉醒的速度。”叶拾宫也皱了眉,“他还没有魔族的体魄,金丹期的身体连魔族幼崽都比不上,我担心他撑不住。”   “但他是仙魔混血……”   “就是因为是仙魔混血,我才不得不谨慎。”叶拾宫打断了她的话,“你不会忘记了,枭默为什么这么宝贝他吧?”   毕鸾沉默一会儿,“仙魔互克,仙可以堕魔,魔却不能成仙。这两种能量不相互抵消,就是被另一方同化,而仙魔双方也因为此,从来没有成功的后代。”   “是的,仙魔混血,是此界从来没有过的先例。”叶拾宫脸色有些难看,“毕鸾,仙魔混血不是免死金牌,如果他身体和灵魂强度不够,先觉醒哪一方都没差。”   “我不敢刺激他。”叶拾宫头疼的撑着脑袋,“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这就很麻烦。”   毕鸾也想到了此间关窍,她沉默下来,突然道:“季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季先生只给了他一把刀。”叶拾宫道,“这也是我的筹码,万一他提前觉醒,那刀也能中和一二,让我来得及赶去,就算散掉多余的能量,也总好过爆体而亡。”   他长叹一声,“世人皆惧魔,说到底还是几万年前那场大战搞的,若非如此,妖界也不会混乱那么些时候……不过只要他不在那些人修面前觉醒,我要把消息压下来也不是那么难。”   “所以……”   倒地声在这安静的空间中越发突兀,叶拾宫猛然回头,待看清来人后,怔愣失声——   “六十六?!”   ————————————   “先生到底在想什么?!”   模模糊糊钻进耳朵的,是师尊气急败坏的低吼。   “屏蔽了我的感知也就罢了,护着他进魔渊最里面还不护到底,是真想让这小子死还是怎么!”   明明闭着眼睛,却好似将一切尽收眼底,正是他在天羽阁的房间。墨非杳睫毛微微颤了颤,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之前的记忆。   在爆炸之后,他周身的防护碎掉了,那陌生的能量仿佛见了母亲的孩子,争先恐后的涌向他的身体,然后……   关门声响起,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墨非杳猛然睁眼,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圆润的指甲缝中残留了半边金红色的血污。   门外。   毕鸾放下抚着叶拾宫脸颊的手,其下狭长的血痕已经淡到基本看不出。   她轻声道:“王,这样好吗?”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但我至少明白什么是错的。”叶拾宫眸色一暗,“一切照常进行,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 第30章 摊牌   让毕鸾回去后,叶拾宫再次推开了门。   身为长老兼妖皇,他拥有天羽阁内所有房间的进入权限,对于弟子的私人空间亦然,虽然他平时绝不会这么做。   墨非杳还在盯着自己的指甲出神,听见门开的声音,他眼珠转了转,将举着的手放到被子上,“师尊。”   叫完之后他沉默下来,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恢复知觉的身体没有一处不酸软,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沙哑。叶拾宫微不可查的皱了眉,身子一转就提起了床头的茶壶。   手背擦过桌上的卡片,叶拾宫动作顿了顿,在墨非杳紧张的注视下将卡片向里面推了推,又将注意力转回了茶壶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寂静的空间响着。   “都听到了?”   将茶杯递到墨非杳面前时,叶拾宫突然开口。   这是要算账了。墨非杳心里明白,他靠坐在床头,攥紧茶杯,嘴唇张合几次,“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师尊。”   他顿了顿,“对不起。”   他知道,那残留的金红色血迹,是师尊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他难受。   那些从来没有显露过的信息,就因为他的好奇而一股脑灌了进来,还有后来的魔气和自己手中的血痕,就跟小刀挠痒痒似的,明明心里警告着不能深究,却依旧忍不住去探寻。   不仅不悔,还叫嚣着想知道更多。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墨非杳紧抿着唇,师尊会生气的吧……   “扑哧。”   墨非杳讶然抬头,却见叶拾宫倚在床边,已是笑的打跌。   这,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傻小子,我才说了那么一点,你怎么知道该听的都听到了?”抹了把眼角笑出的生理盐水,叶拾宫摆摆手,“本来就该你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生气,不过你真的想好了接受这一切吗?”   他正了正神色,“这可能超出你的认识,甚至颠覆你一直以来的观念,没问题?”   “是的,师尊。”墨非杳重重点头,“我不想一知半解。”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继续着以前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但他现在似乎窥探到了冰山一角,这些未知让他寝食难安,那么他别无选择。   早做准备,也好过在一无所知中等意外到来。   至于师尊会骗他?不提师尊的人,啊不,妖品会不会这么干,就算师尊说的是假的,他自己找真相又有几分可能=-=   何况师尊正是那种‘这麻烦你想要啊?那就拜托你了’的性子,恐怕巴不得他自己去找办法呢。   “好吧。”叶拾宫耸耸肩,找了把椅子坐下,“我也瞒的累了,你想问什么就说。”   你有瞒过吗……墨非杳汗颜,他问什么师尊不都是随口就来,从来没有搪塞过,就算日后回忆起,用‘你没问啊’这个借口也是妥妥可行的=A=   恐怕不是瞒累了,而是你忘记说了吧!   不过即使如此,墨非杳还是开口:“我的父母是谁?”   他从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母,只有一个奶娘带着据说是‘父母遗产’的些许银钱跟他一起生活,而等到他能自己生活后,奶娘也走了,就留下他住在村子里。   即便他对父母没什么感情,但关乎自己的血脉,他还是有些关心。   听出墨非杳话中的不在意,叶拾宫抬了抬眼皮,心道魔尊大概会哭死,他随口道:“你爹是表面淡定实际易爆的笨蛋,你娘是没有大脑脾气更爆的白痴。”   墨非杳:“……”就知道师尊不会认真回答!   “当然,你也可以简称他们天帝和魔尊。”   ……师尊你那毫不在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魔界,魔娘没有大脑白痴尊突然打了一连串的喷嚏,吹飞了满桌的魔务。   他咕哝一声,“准是那个死乌鸦在诽谤本座……”   回到人界。   墨非杳又盯了叶拾宫一会儿,知道他不会接着说下去了,只好又问:“仙魔混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你听见的也差不多了。”叶拾宫双手抱臂,一根指头在胳膊上一下一下点着,他斟酌了一下才答:“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例仙魔混血,就像阴阳太极一样,你体内的仙魔达到了完美的平衡,你才得以存在。”   “以前不是没人想制造你这样的,但是他们都失败了,不是仙魔相冲爆体,就是一方太过强悍将另一方吞噬殆尽。”说到这,叶拾宫耸耸肩,“枭默那家伙,虽然脾气差,但他是真的强。”   又是枭默……墨非杳目光一动,上次师尊受伤时也是说枭默,他是?   “哦,魔尊的名字。”叶拾宫浑然不在意,“我跟他总打架,要不是你还撑不住太多魔气,我下次可以带你去看的。”   “那你们……”   “反正我没输过。”   “……”   他愈发觉得,清夕长老那句王一定不简单。   “总之,你现在受魔气影响还太大,等到了元婴应该能好些。”将空杯子放回桌前,叶拾宫道,“这次是个意外,应该算非正式觉醒……我暂时压了下去,别担心,你和以前一样修炼便是,只是季先生送你的刀莫要离身。”   墨非杳郑重点头。   “顺带一提,你爪子挺锋利的。”叶拾宫突然叹了口气,“直接照着我脸就来了……知道你没我帅也不用这样吧?”   墨非杳:“……”我不是我没有,师尊最帅。   不得不说,叶拾宫就是有把问答节目变成聊天的能力,见墨非杳没话了,他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仿佛要把埋藏多年的秘密都吐出来,根本就是把墨非杳当成了心灵垃圾桶:“你知道为什么世人都想升仙,而不想入魔吗?”   墨非杳脱口而出:“因为魔修大多十恶不赦……”   “只是人类眼中的十恶不赦罢了。”叶拾宫笑笑,他很满意墨非杳的大多之说,既然存在,就必定有道理,一饮一啄自有天道判定,魔修杀人,有的是走鬼修路子,就如人要吃肉,何错之有?不过技不如人。你啊,以后少看点人修的话本,太洗脑了。”   因为自家二哥是武祖,讲过不少八卦,深谙魔道之分的叶拾宫也将想法带来了此界,并且正在灌输给未来的伴侣:“是,魔气暴厄,难以驾驭,但仙气又能好到哪去?说到底都是大道的体现,两个极端罢了,没有什么正邪之分。”“   “而妖族,说到底也和人修一样,可以修仙,也能入魔,人修的灵根相当于妖族的灵智,开了,便能问鼎大道。”他挑挑嘴角,“不过妖族的成长比人族更血腥罢了。”   “血腥……”墨非杳咽了咽口水,难道师尊小时候也……   似乎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叶拾宫转了话题:“咳,歪楼了,我们继续。”   “在近万年前,六界产生了一次动荡,当然啦我不知道缘由,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孤本到现在也毁的差不多了。”   “恩,大致就是那时候四界首领打了起来,主战场就是没首领存在的人界,最后原妖皇战死,魔尊被鬼君绑走,天帝不知所踪。”叶拾宫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所以现在除了鬼君外,其他三界都是经过了动荡后才产生的新首领……咳,当时魔尊带着的魔族在人界大开杀戒,而仙人又和魔族死磕,因而人修更崇拜仙修。”   “干嘛,还想知道细节?”他抬眼看了一眼墨非杳,没好气道:“说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不知道!”   叶拾宫似乎不愿意提起接下来的历史,于是他把重点放在了其他种族的绯闻事件上,比如鬼界封锁是因为鬼君不愿意被打扰啦,他爹魔尊追求天帝让后者烦不胜烦所以封锁了仙界大家都别想升仙啦,还有天帝原本封锁的是魔界到天界的道路但魔尊在人界劈了个口子(魔渊)所以天帝才顺带封了人界啦,以及星烛原本是天帝派来封魔渊的结果被愚蠢的人修给杀啦,刚巧妖界需要在人界有个落脚点所以占了这里然后就惹恼了魔尊他们才天天打架啦……   等等,师尊你八卦的有点远了啊!   终于,叶拾宫恋恋不舍的停了下来,“咳……扯远了,还有问题?”   墨非杳低头想了想,他的疑问似乎大多都被师尊自己说完了,“……最后一个。”   叶拾宫坐直了身体,“是王的事?”   “师尊圣明。”   噗……被他不伦不类的夸奖娱乐到,叶拾宫摇摇头,其实说的也没错。他站起来,突然单膝跨上墨非杳的床,金色瞳孔周围羽毛纹路迅速显现。   墨非杳吓了一跳,“师……师尊?”   突然变身是要闹哪样?!   金色的羽翼伸展开来,遮蔽了日光。三条修长尾羽将墨非杳整个虚虚圈住,羽毛间散落的光晕让墨非杳眯起了眼。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低笑声响在耳畔,叶拾宫狡黠的眯眼,“本皇叶拾宫,天羽阁的创始者,妖族当代妖皇。” 第31章 妖皇和魔尊   有话好好说,贴这么近做做做做……做什么!   脸色爆红,墨非杳忙不迭的想要后退,然而他身后就是墙壁,左右被翅膀和尾巴圈住,完全没有逃脱的空间。   “师尊,师尊你等等……”他双手交叠在身前做出防御的样子,“就算你是妖皇也……”   等等……   妖、妖皇?!   墨非杳整个都僵了。   他知道,除了人界外,还有另外五界。   天魔人妖鬼五界为主界,第六界为那些随即开启的秘境集合,零零散散的组在了一起,勉强算是一个界。   每个界都有自己的首领,就连一些秘境也有占山为王的领导者,一旦失去首领,此界就会陷入混乱之中……咳咳,人界除外,它自古以来就这么乱。   而四个主界首领都有自己固定的名号,纵然首领一直在换,名号从未变过。   天界天帝,魔界魔尊,妖界妖皇,鬼界鬼君。   虽然各界对修为的叫法不同,但能当首领的人,至少都达到了仙级,统领一方的,无一不是惊才艳艳之辈……   难怪师尊敢直呼天帝和魔尊,因为妖皇原本就和他们平起平坐。   他讶然抬头,纵然背着光,叶拾宫亮的惊人的眼瞳中也没有丝毫的威压之感,想来是他自己收了起来,就像猛兽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只用软垫教训自己的幼崽。   ……不对,师尊本来就是猛兽来着=-=   “也难得你还留着。”   晃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墨非杳立刻朝叶拾宫看的方向望去,发现目光的尽头是那张写着九十九的卡片。   他立刻答道:“师尊所赠,弟子不敢轻慢……”   “不敢轻慢也不用供起来,死物罢了。”被轻慢这个词逗笑,寻思徒弟不会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叶拾宫一拂手将卡片取到手里,看了半晌,突然道:“如果你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就把它烧了吧。”   墨非杳一个激灵,“为什么?”   叶拾宫义正言辞:“因为我不想错过任何一场喜酒。”   “……”   所以这卡片还兼职请帖的功能?!   不过啊师尊,你一个人家的初恋去人家婚宴,不会觉得膈应吗……万一被新娘抢亲了怎么办?   于是不小心说出心里话的墨非杳受到了师尊的投掷攻击。   叶拾宫的刀谱对玩家墨非杳造成了3000点伤害。   玩家墨非杳已重伤。   原本卷成一卷的刀谱受到冲击便散了开来。等墨非杳从长到几乎可以用抬来形容的刀谱卷宗里爬出来的时候,叶拾宫已经走了。   他眨眨眼,有些懵。   也不知叶拾宫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玉简不用,非要带这么长的刀谱来。墨非杳摸了半天才找到刀谱的卷首,入手才发现用来书写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刻画的用作保护的阵法也被磨损大半,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该不会又是哪里来的古董吧?   短短几分钟,墨非杳已经接受了自家师尊就是妖皇的设定,甚至有种‘啊师尊这么厉害妖皇才配得上他的身份’的了然感,那么有一些超过本年代的东西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这也太长了点……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捡起刀谱,然而下一刻,随着一声出鞘似的嗡鸣,摊成小山的刀谱无风自动,纸页飞扬而起,瞬息将墨非杳整个裹在了里面!   啪啦,刀谱掉落在地滚了几圈,纸张交接处严丝合缝,整齐的好似从未打开。   察觉到阵法被发动,远处,叶拾宫悄然弯起了唇角。   出发历练之前,他从自家长辈那里顺来的可不止扶桑树而已,还有他二哥叶无痕收集的大多武学功法,为的就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小世界好好生存下来。   虽然六十六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习刀年纪,但没关系,只要活得久了,什么都能会上一点。转头继续跟掌门讨论事情,叶拾宫眸光微动,他给墨非杳的是纯粹的武学套路,跟灵根没有关系,能学到什么地步完全靠他自己的悟性决定。   只能看他自己。   ——————————   魔界和人界的交界处,空旷压抑,寸草不生。   这里没有生命愿意踏足,在魔渊被妖皇镇压后更是如此。但每过一段时间,有两个世界顶尖的存在都会来到这里,仿佛约好一般进行一次点到即止的相决。   再次跨过两界之间的交点,那个不可一世的魔果然等在了那里。   平心而论,魔尊长得真的不错。长而直的墨发,魔族标志的紫色眼瞳,一身盔甲也算干净利落。这也是当初叶拾宫没有一轮削死他的原因,比起其他横向发展的怪物,还是这个比较养眼的来做魔尊更有利于保护眼睛。   曾经的天帝也是跟叶拾宫一样的想法,但自从这魔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执着之后,他那点欣赏也变成了单方面的敬谢不敏。   叶拾宫已经换上了由羽毛幻化的衣服,流转的金红光晕更为他添了几分色彩。在魔尊对面站定,叶拾宫招出赤日轮在周身舞了一遭,率先开口:“他今天进行了一次伪觉醒。”   要是以往,他们早就打在了一起,但在徒弟/儿子面前,两人都可以把决斗暂时押后。   枭默绛紫的瞳孔颤了颤,“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他一定没事。”   “今天是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叶拾宫淡淡,“虽然他现在大了些,却连魔渊上层的魔气也接受不了,对于你说的元婴就能魔化,本皇持保留意见。”   “本尊的儿子,身为老子还能不理解?”枭默嗤笑一声,“魔渊下都是元婴的怪物,他要是连那驳杂的血脉都比不上,死了也就死了!”   “然而魔界的幼崽刚出生就能成活,他却因为身上的半数仙血而产生强烈排斥,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将其送往人界?”叶拾宫毫不领情,一刀见血:“若他觉醒之时又出现血脉冲突该当如何?季尧现在谁也不见,难道你还指望他出手不成!”   枭默也恼了,“不是有你吗!你是他师尊!有你看着还能出什么事!”   “哈?你敢让一个幼崽去看另一个幼崽?”叶拾宫直接蹦了起来,“本皇哪里理解你们仙魔的弯弯绕绕!你可是他爹!”   “那你把路让开!”也不想想堵着魔渊的是哪个幼崽!   “不让!”   “混蛋!”   “白痴!”   关于仙魔混血的讨论就这么无疾而终,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战在了一处。   枭默的武器是刀。   和墨非杳不同,枭默仿佛天生就是刀客,每一击都带着凌厉的风声,配合翻涌的魔气,先手便将叶拾宫逼退几步。   不过叶拾宫的金乌阳炎对魔气也颇具威慑力,再加上枭默是纯粹的近战,叶拾宫则是远近皆可,两人一时间倒也胜负难分。   哐!长刀和金属轮盘相撞,摩擦带起一溜火星。叶拾宫单手按住赤日轮一个空翻,右手烈焰乍现!   枭默立刻抬手去挡,魔气翻滚间利爪锐利无光!   一声爆炸后,叶拾宫连退数十步,他抹了一把脸侧的血,“你怎么跟你儿子一样。”   “说明你太丑了!”枭默一只手已经变成了利爪,他冷笑一声,再次冲了上来。   最后的最后,叶拾宫踉踉跄跄回了天羽阁,而魔尊,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等他的下属过来抗他或者气力恢复再自己回去。   胜负昭然若揭。   “喂……”叶拾宫离开前,枭默叫住了他。   “要是,非杳他真的没法负荷,”整个人都有点虚脱的魔尊抬着头龇牙咧嘴,他勉强笑了笑,“那就,废了他的修为吧。”   叶拾宫愣了愣,魔族都是崇尚强者的,对于弱者毫无怜悯,他真没想到枭默会说出这种留人性命的话。   “怎么也是我儿子,要是死了,阿尧会伤心的……咳,”表达都有点语无伦次,枭默干脆整个人摊在了地上,“当初本尊就不该跟你定那个规矩,想看看儿子都不行……你给本尊照顾好他啊。”   叶拾宫垂了眼,淡淡一笑。   “你放心,”他缓缓道,“怎么说也是本皇的内定伴侣,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说完也不管魔尊什么反应了,叶拾宫一个扭身,十分迅速的消失在了黑黝黝的空间裂缝中。   数秒之后,魔尊的哀嚎响彻整个荒原:   “死乌鸦!!本尊把你当知己,你竟然拐带本尊的儿子!!!!”   已经赶到现场的魔将一脸陪笑,“魔尊……今天还吃烤乌鸦吗?”   “吃!”枭默咬牙切齿,“给我剁碎了下油锅!”   死乌鸦,吃不到你,还吃不到你的同类吗!   不过……枭默眼睛一转,六界公认四首领平起平坐,但要是妖皇做了自己儿媳妇,不就平白比自己低了一辈?   不对,公公被儿媳摁在地上揍,那才是耻辱!   而嘴上痛快了一把的叶拾宫也没讨到好,被毕鸾按在床上上药的同时,他被自家姐姐狠狠嘲笑了他新的猫爪造型。   “昨天就不该给你治疗!”毕鸾扯着他的脸发脾气,“不然正好对称!多好!”   叶拾宫:“啾啾(姐姐),饿(我)策(错)咧TAT” 第32章 平静之下   其实对于叶拾宫来说,仙魔混血这玩意还是挺难搞的。   他定阳门下虽然只收特殊血脉的弟子,但也仅限于妖族,叶拾宫自问,在养动物方面,上到青鸾凤凰,下到蛇蚁虫蝎都不在话下,但养一只仙魔混血……他还真是头一遭。   特别是他亲生爹都没办法的那种。   要说魔尊瞒的是真的好,要不是墨非杳在入门时胆大包天揪了他这个妖皇的尾巴,向来习惯错开收徒大典的他还真会错过这么个骨骼清奇的奇葩。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真的不一定了。   回家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叶拾宫依旧每日晒晒太阳逛一逛,偶尔做做公务再找魔尊打一架,哦对了,顺便应付一下某个麦芽糖。   魔尊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不过在第二次约见叶拾宫时,塞给他了一个传话玉要他转交。叶拾宫也没有推辞,只是确认了里面没有魔气之后便收了起来。   然后又打了个天昏地暗。   左右话都说开了,叶拾宫也没什么必须保守的秘密,是而在墨非杳通关了刀谱秘境后前来时,他便也顺手放了人进来,丝毫不顾忌自己满身的血腥味和刀口,把传话玉给了对方。   这次魔尊下手实在太狠,被魔气侵袭过重导致智商接近于零的叶拾宫并不记得自己模模糊糊说了啥,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也是从那天起,墨非杳就开始变本加厉的围着自己转,赶都赶不走。   想也是那块玉的功劳。   ——呵呵,自己还是个老光棍呢,就迫不及待的给儿子支招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墨非杳这么听魔尊的话,嗯,一点都不在意。   就算是老子也不在意……哼!   实际上,叶拾宫还真是误会魔尊了,因为墨非杳的行动根本就和他希望的背道而驰。   原本好不容易从秘境里挣脱出来,正兴冲冲来找师尊报告的墨非杳,闻到那满屋子的血腥味就够惊悚了,偏偏正撞上叶拾宫说话不过脑子的状态,被尾巴卷在离地三四尺的地方,半强迫的听了一耳朵抱怨。   然后被用完就扔的叶拾宫一尾巴甩出了房间。   拍门无果还被冻了半夜,传话玉里魔尊的咆哮,就自然而然成了压倒他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枭默并不怀疑叶拾宫所言,其实和妖族结亲也没什么,妖魔妖魔的不都叫惯了吗,他担心的是墨非杳。   ——啊儿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万一被那无良鸟吃干抹净、啊不没成年做不了、坑蒙拐骗走了怎么办啊!死乌鸦这么狡诈,儿子一定会吃亏的!!   于是他在传话玉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离那只死乌鸦远点,他最会骗人啦,离他远点,他对你有非分之想,爹爹不想你是下面那个,我魔族只娶不嫁云云,反反复复,烦不胜烦。   于是墨非杳毫无疑问的炸了。   他从入门后就跟在师尊身边了,虽然最开始有些不愉快,但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足够亲密了好吗?这个跟他素未谋面的便宜爹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离师尊远点?还叫他死乌鸦??   太过分了!   又想到昨天师尊苍白的面色,明显是失血过多,加上这块传话玉的由来,墨非杳是又气又急,他又在师尊伤口内感觉到了和上次一样的力量,也想和上次一样净化它,但这次叶拾宫却拒绝了他的近身,怕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他也发现了,在那个状态的师尊,就跟喝的半醉一样,虽然表面上放飞了自我,但有些底线还是牢牢把着,哪怕这对他自己而言并不是好事。   果然,他还是太弱了!   直到第二天叶拾宫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墨非杳才算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了更殷勤的转圈日常。   顺带一提,他夹在那本《攻略》中的书签已经前进了一大步,已经不是单纯的博取好感了,转而深入到了‘如何成为最适合他的自己’上。   也不知无意识助攻了一把的魔尊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哭晕过去。   不过魔尊还是有句话进了墨非杳耳朵的。   只娶不嫁。   天羽阁有专门的生理课,由精通双修之道的修士独家代理——咳咳,谁叫天羽阁教授多而杂,几乎什么方向都会发展一点——所以墨非杳还是了解男子和女子的区别的。   只是也仅此而已了。那修士以不教坏小孩子为由,就讲了那么一丢丢,以墨非杳的年龄来讲确实够了,但对‘早恋’的来说……就有点不够。   所以墨非杳想要了解更多,就必须去藏书阁找资料——目前来讲,不出门游历的话,他的信息来源只有师尊、师兄弟和藏书阁,但是涉及到恋爱问题,还在门派中的师兄弟们没一个懂的,至于师尊?这怎么好意思嘛(*/ω\*)   于是偶尔来藏书阁补充书目的叶拾宫便撞见了墨非杳登记书籍外借的一幕。   原本只是随便扫一眼,见徒弟要借那么多玉简还是挺欣慰的,但是在看到玉简的制式之后,叶拾宫诡异的沉默了。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专门讲述男男恋爱的、从拉手到推到的一系列详细教程。   这小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天方夜谭?   当墨非杳抱着一摞玉简离开后,叶拾宫才慢悠悠的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青君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魅惑样子,见叶拾宫出来了,她眯眯眼,狐狸眼笑的一派狡黠:“辛苦定阳长老,新增书目已经登记完毕,顺便一提,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新书呀?上一本的反响很好呢!”   若有若无瞟了一眼墨非杳的背影,叶拾宫微微一笑,“说不定,很快……”   新的灵感,不就在眼前吗?   折扇半掩面部,青君微微躬身:挑起心照不宣的微笑,“青君随时恭候长老佳音。”   走出藏书阁的大门,山风送来丝丝的凉意。   叶拾宫抬头,唇微微动了动。   “又是秋天了啊。”   三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头顶的古树发出飒飒的声响,黄叶漫天飞舞,迷了整个视线,绚丽的像极了当年。   轻声的感叹很快泯灭在风中,叶拾宫矗立半晌,突然一声轻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太过矫情。   他拂袖而去。   泛黄的枯叶从树梢落下,打着旋儿。   噗啦。   星烛睁开了眼睛。   摘掉落在脸上的枯叶放在身边,他懒懒的叹了口气。   不想动啊。   许久过去,叶拾宫的话却言犹在耳,也让他内心更为烦闷。   双修,双修。   其实萧子麟人很不错,作为伴侣他并不吃亏。星烛这么想,除了对方那让人胆寒的技术。   上辈子,若非这逆徒自己醉酒后强行……让自己身子不爽利,又怎会在出任务时发生意外,继而被人抓到把柄?   其他的他都可以不怪,但唯有上下,绝不能妥协。   又一阵风起,树叶哗哗作响。   这里是他原来最喜欢的地方,经常带着子麟过来休憩,自从他死后,这里便被子麟设为了禁地。躺在巨大古木的树枝上,星烛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树冠,他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闯入,正好可以让他安静的思考事情。   萧子麟……   他们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只要一闭上眼睛,对方的音容笑貌便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眼前。   初次入门时,一脸严肃的包子脸萧子麟。   修为大成,期待摸头夸奖的少年萧子麟。   得到贝壳悬铃时,激动又窘迫的青年萧子麟。   以及当年,被他推给叶拾宫时,悲痛惊骇的成年萧子麟。   也不知叶拾宫是用的什么方法保下的他,但毫无疑问,等他归来时,子麟已经是整个浩然山的主心骨,真正的万人之上。   差一步就能飞升。   但是他要入魔了。   星烛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担忧不减分毫。   叶拾宫虽然喜欢开玩笑,但在正事上却从不拖泥带水。   他说子麟要入魔,那就是要入魔。   并且是因为他星烛。   那一晚的心理阴影太深,深到他不愿去回忆那张自己一手带大的脸。   但是一想到子麟会入魔,他就更不甘愿。   ——难道他们也要像陛下和魔尊一样仙魔永隔?   绝对不行。   但既是如此,即使他已经努力转到了子麟的门下,这么久以来,他却从未见过子麟。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哪知还没感叹完,星烛突然听见了由远而近的匆匆脚步。   “师尊,就、就是这里!我亲眼看见他进去的!”   话音未落,冲天的杀气便席卷而来。   沐浴在熟悉的杀气中不动如山,星烛嘴张了张,不会这么巧吧?   白天不念人,晚上不念鬼,古人诚不欺我……   他看向树下,那原本被灌木遮盖的入口仿佛受到巨力冲击,瞬间破开一个大洞,继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破尘而来——   两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对上。   咔吱——仿佛是急刹的声响。   当啷,灵剑掉落在地。   萧子麟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树上的人,在身后弟子的一脸震惊中,叫出了那个萦绕在口中千百次的称呼:   “师……尊?”   “师尊?”   “啊,”猛然回神,叶拾宫笑笑,“没什么,走神了。”   他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红烧鱼尝尝,点了点头,“有进步。”   墨非杳周身都冒起了粉红泡泡。   “对了,鱼是哪里来的?”   “清夕长老的池塘……”   “……”   仿佛应景一般,门外响起了毕鸾的咆哮:“叶!拾!宫!!!” 第33章 千夜秘境   叶拾宫又闭关了,原因是‘教唆弟子偷姐姐的鱼’。   对此,亲眼看见清夕长老娴熟拔毛技术的墨罪魁祸首非杳默默扭头,除了尾巴外全身都秃了,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重伤’吧……   他想了想,将关于禽类的菜谱全都退了回去,不然长此以往,他说不定会产生将师尊扔进锅里的冲动?   嗯,虽然师尊能被他扔进去的概率无限趋近于负……   叶拾宫一闭关,墨非杳献殷勤的对象也没了。他默默算了算,发现师尊在毛长回来之前恐怕都不会出关,原本满满的干劲噗的一声就蔫了下去。   上次一条尾巴长了多久?好几个月!这次是全身的毛!还不得长个……一年半载?   呜哇!   于是在这低气压下,主动送上来的倪狮就成了天然的出气筒,被一顿胖揍后回去找锦鲤川哭诉不提。   而墨非杳本人,在确定了师尊短时间内确实不会出关之后,迅速收拾好心情,转身就投入了疯狂的切磋中,实力日渐增长。   ——————   滴答。   突兀的水滴声响起,由远及近。   叶拾宫睁开了眼睛。   虚幻的白雾围绕在身侧,微凉。他眨了眨眼,双手支地,慢慢地坐了起来。   脚下湖水般的镜面、白雾、头顶滴水的石钟乳。   叶拾宫左右环顾一周,沉声开口:“季先生,梦中相会,有何要事?”   以往,若是有什么重要情报,季簌就会出手将他拉入这梦境世界,叶拾宫早已习惯此处的景色,是而他一点都不慌张。   但是上一次这样联络还是星烛遇袭的时候,这次又会是因为什么?   季簌的声音响起,在这空旷的地方掀起阵阵回响:“千夜秘境要开启了。”   由于这里是季簌的梦境,取决于他的主意识,所以这里是不会出现他本人的,真正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叶拾宫点点头,他知道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都能知道:“千夜秘境首领是刹那永夜,每次现世都是为了吸收人界日月精华,算算时间确实快了。”   “雪啾告诉我,她获得了星烛大会金丹期的冠军。”   “您打算让她去千夜秘境?”叶拾宫想了想,“可以,千夜秘境对应的是不超过元婴顶峰的修士,刹那永夜和我们也算和平相处,让雪啾去正好。”   “她说要带上那个仙魔混血。”   “也不错啊。”叶拾宫低头算了一下,“等我出关,六十六大概能到金丹后期,他的天赋跨界挑战是没问题的,跟雪啾配合一下也算不错。”   幽幽叹息声回荡在空间里,“他修为升的太快了。”   “快?”   “他不受灵根的限制。”季簌见他不开窍,只好点明了说,“忘了我教你的了?仙和魔是两种有别于灵气的能量,吸收的能量不管属性,都能转化成仙气和魔气,而根据他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没学会怎么隔断这种转化。”   叶拾宫听着听着,面色突然一变:“先生是说,他可能会因为吸收太多日月精华……而被迫冲关元婴?”   每次降临人界,刹那永夜都会吸收大量的日月精华,即压缩之后的高浓度灵力。越是靠近他的洞府,精华的密度就越高。仙魔对能量的转化是本能为之的,墨非杳原本就天赋卓绝,加上处于金丹后期,若一下接触太高浓度的灵气……   “只有刹那永夜身边才有能让他突破的灵气浓度,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叶拾宫犹豫一下,“先生可是预感到了什么?”   “根据星图,天道生灭,群魔将出。”知道叶拾宫不会星象,季簌便只讲了结果,“刹那永夜是被魔尊赶出魔界的,而那姓墨的又是他儿子,此去定不会太平。”   叶拾宫耸耸肩,“千夜秘境的机缘在第六界也排的上号,如果可以我不想让他错过,我给他的保命东西也不少的。”   季簌一滞,“你想进去救他?想造成空间坍塌吗?”   “坍塌就坍塌吧。”目中凶光一闪而过,叶拾宫冷冷一笑,“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后盾——敢对我的人出手,就莫怪本皇要尝尝鲜了。”   保命的东西再好,能有妖皇亲自出手好吗?   此刻,叶拾宫的思维和魔尊有瞬间的重合——烤不死你个魔尊,小小的元婴巅峰难道还烤不熟吗?   “你有准备就好,是我杞人忧天了。”见此,季簌也不再说什么,空间里狂风突起:“且去吧。”   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他闭关的房间,叶拾宫在布满玩偶的床上趴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能召唤他的东西是早就给了墨非杳的,以前也给过九十八个人,但没有一个人把它当回事。   如果不是贴身带着,它和废纸没什么两样。   还是去提醒一下吧……从雪貂绒毯子里坐起,叶拾宫心念微动,华丽的衣衫便裹上了身。   墨非杳忘记了一点,叶拾宫平时是不穿羽毛幻化的衣服的。只是被毕鸾拔毛的时候恰好穿着而已。   但叶拾宫刚好接到妖界又不太安定的情报,就顺势借着这个理由躲开了徒弟的视线。等他从妖界回来之后,季先生的召唤就到了。   所以在外界看来,他们的定阳长老确实是刚刚出关。   不过有一个小插曲——   话本里经常说,永远不要小看男主的潜力。   “……”叶拾宫低头,某个傻fufu正牢牢锁着他的腰,就在他推门出来的一瞬间出现,并将脑袋埋在了他胸前。   从哪里冒出来的喂??刚才门口方圆几百米明明没有人!   ……咦,金丹巅峰了?   叶拾宫挑了挑眉,他原本以为金丹后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已经是金丹巅峰……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仙魔混血的神奇之处。   “恭迎师尊出关!”墨非杳蹭够了便乖乖站直,他落后叶拾宫半步,开始报告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等说到雪啾已经成就元婴归来时,墨非杳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道:“师姐也要出师了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叶拾宫笑笑,“恩,元婴就要出师,这是规矩。”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墨非杳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去,叶拾宫眨眨眼,补充道:“我不跟徒弟谈恋爱。”   呼的一声,气压恢复正常。   摇了摇头,叶拾宫加快了步子:“走吧,去看看雪啾学得怎么样。”   “是!”   雪啾就等在她原本的房间门口。   远远看去,雪啾还是原来那个小肥啾,但细细一看,却好像完全不同了。   还是一身雪衣,还是半大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里,原本飞扬的神色已经开始沉淀,开始染上了岁月的光芒。   叶拾宫愣了愣。   这样的雪啾,好像当年镜中的自己,褪去了尘世的嘈杂,只剩下冷静的自我和执着。   季先生教导的手段实在是叹为观止。   雪啾微微侧头,便看见了缓步走来的叶拾宫。那一刻,她眼中超脱的神色皆输褪去,大眼睛眨巴两下,突然嗷的一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叶拾宫的脚腕!   她眼泪汪汪:“师尊!我我我我可以不走么QAQ”   叶拾宫笑的温柔:“不行。”   “那,那不劳师尊动手,我自己滚QAQ”   话音未落,雪啾期期艾艾的放开手,转身麻溜的扑棱走了。   快的仿佛慢一秒就会被踹似的。   叶拾宫注视着雪啾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要是每个徒弟都这么省心就好了。”   墨非杳:“……”   和季簌推测的一样,没过几个月,千夜秘境的出现消息便被送到了天羽阁。   由于雪啾已经出师,她想带谁便成了她自己的自由。因此,当雪啾告诉了墨非杳、墨非杳再向师尊报备时,叶拾宫也只是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   “秘境之中,灵气和外界不可同日而语。”啃着刚摘来的炎炎果,叶拾宫嘱咐道,“这个秘境是有首领的,不过不会超过秘境本身的限制。他身周的灵气密度足以让你瞬间突破元婴引来雷劫,如果可以,离他远点。”   墨非杳对于叶拾宫的话向来是信的,他郑重点头:“我知道了,师尊。”   “此外,那张99号卡片,你带在身上吧。”叶拾宫又道,“此次可能会有些波折,如果撑不住了,记得喊我。”   墨非杳眼睛一下亮了:“师尊也能来?”   “不能,”叶拾宫睁着眼睛胡扯,“给你点心理安慰罢了,怎么这么较真。”   “……”   师尊我跟你嗦,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第34章 过去,王   叮叮淙淙,叮叮淙淙。   静谧安宁的湖心亭里,古筝的声音幽幽飘散。   庭中摆着一张八仙桌,桌的两头坐着三个人,微风拂过带起三人衣角,白黑金三色随风飘扬。   叶拾宫坐在一侧,细听廊角的少年弹奏,暗道这群剑修暴力狂里竟然也能养出精通音律之人,倒是难得。   叮叮淙……嘎吱——   ……好吧,看来也是个半吊子。   不动声色的烧尽溅出杯口的茶水,叶拾宫看着萧子麟将弹琴的少年拎出亭子,又看看对他歉意作揖的星烛,无奈摇头。   “你们倒是般配。”   一个唱白脸,一个扮黑脸,连眼神交流都不用,还真是天生一对。   星烛微笑颔首:“妖皇廖赞。”   这是在那次事变之后,叶拾宫首次发起的三人会面。   就算两人已经相遇,萧子麟也没有急匆匆的将自家师尊归来的消息传播出去。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家师尊的身份有多敏感,是而平日里还伪装成那副几欲入魔的疯狂样子,一旦周遭无人,便恢复成了以前那个有点冷有点傲的天之骄子,和前一秒完全判若两人——这也让叶拾宫感叹了半天‘爱情的力量’。   星烛依旧穿着那身象征剑峰记名弟子的衣衫,和萧子麟身上的长老服完全是天上地下。但是架不住他脸好,那身不怎么走心的劲装愣是被他穿出了飘飘欲仙之感。   “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碰上了,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将见底的盘子又满上糕点,叶拾宫没好气道,他还等着星烛的回复呢,结果这两人就在自己门派里碰上了?   哦对了,那个弹琴的弟子就是当初告状的正式弟子,是萧子麟的正牌脑残粉,所以在星烛私入禁地时有多生气,知道其身份后就有多乖。也正是如此,星烛才拉住了萧子麟,没有把这倒霉孩子清理出去。   处理完噪音源的萧子麟一进来就听见了这句话,他冷哼一声,“你何时要过面子?”   叶拾宫撇嘴:“那也没你不要面子的多。”   萧子麟额头青筋暴起:“胡说!”   “怎么,当年是谁哭着喊着师尊死了我也不活了的?”见他怒了,叶拾宫就来劲了,他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起来:“好不容易把你带出来,妄图偷偷跑回去我就不说了,后来还以死相逼我放你回去,近些年来找我也没见你哪次要了形象,找完了我还要去水塘里偷偷哭一次……”   “住口!”   星烛慌忙拦下了快要暴走的萧子麟。虽然他和叶拾宫是好友,但叶拾宫真想收拾起谁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看的!   而且萧子麟不要面子也是为了他,他怎么忍心数落呢?   见没得调戏了,叶拾宫耸耸肩也闭上了嘴,从星烛爪下抢走了一块梅花糕。   为防止故友再来一次脱线,星烛只能转移了话题:“听说千夜秘境开启了?”   “对啊,就是今天。”叶拾宫漫不经心的搅动着杯中茶水,那闲适的样子好像要出发的不是他徒弟一样。   星烛微微皱眉,“此去为别永夜起,搅动十州不得宁。”   “我可不愿意演一场依依惜别的二流话本场景,又不是生死相隔,矫情。”叶拾宫双手抱臂很夸张的抖了几抖,完全没把星烛的话放在心上——相似的话语他早就听季先生唠叨过一遍了。   星烛此话无非就是说千夜秘境大祸将起,让他去送送行,但他送了又有什么用?该来的还不是得来?   此去为别?笑话!   星烛目光一顿,显然是想到了某个东西,“那东西,给了?”   “当然。”叶拾宫点点头,他顺手抽出来一张写了‘100’的卡片,“你要吗?就当是请帖。”   “请帖某自会奉上,不劳君费心。”见此,星烛也是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时间,顺势起了身:“多有打扰,就此别过。”然后向叶拾宫伸出了手。   “唔,回见。”叶拾宫早有准备的将一小包马蹄酥放到了他手上。   离开湖心亭回往浩然山,萧子麟低声道:“师尊,妖皇和那小子,真的是?”   “是与不是,自在人心。”星烛低声一笑,“缘起缘灭,非也,非也。”   虽然都是师徒,但星烛明白,主动权现在还是在叶拾宫手中的。   他们未来如何,都取决于叶拾宫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迈上自己和子麟的老路。   且看着吧。   与此同时,天羽阁。   “师弟,走啦……”雪啾拉住墨非杳的胳膊,“师尊说不来就肯定不会让你看见他的,我们该出发啦。”   不会让我看见……吗?   墨非杳将周围的景物一寸一寸的扫过去,依旧没有找到想见到的身影。   他伸手按上胸口,那里薄薄的卡片却是最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虽然预感这次探险会很糟,但只要师尊在……就一定能行。   再次环视一周也没有找到叶拾宫,墨非杳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登舟。   他步子突然顿住。   一道熟悉的目光锁定在背后,周围明明没有一丝变化,墨非杳却感觉到了。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头,反而大步登上了飞舟。   没有问题的,一定,没有问题的!   待飞舟离去,叶拾宫才慢慢从虚空里现出了身形。   “哼,臭小子。”吐出一口火苗,叶拾宫摇摇头,这么舍不得,也不枉他费了点劲从那么远赶回来。   只是出去的时候这么自信,最后别是爬回来的就好,哼。   ————————————   每个人心里都有脆弱的地方,就算是妖皇也一样。   身为金乌的第十个儿子,他没有大哥脑子那么灵活,没有二哥武力那么强大,他和其他兄弟几乎都是懵懵懂懂,被家人们保护下长大的。   没有经历过黑暗,就没有真正长大的资本,而下界历练,原本就是叶无痕给弟弟们出的招。   去一个陌生的世界,经历一段崭新的人生,一切都从头开始,没有故友给你帮扶,你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探索……   就算不是不谙世事,叶拾宫承认,他也确实被这残忍的世界吓到了。   巫妖之战里,他见过的死尸已经不计其数,惨不忍睹的也不在少数,但好歹还遵循着一定的潜规则。然而没有了妖皇的妖界,却已毫无规则可言。   “都是你!族长为什么要把你带来,如果没有你,青鸾一族是不是就不会灭绝……”   “红发,你为什么也是红发?能不能改个颜色,你这样出去就是找死!”   “你说,要不是魔尊杀了陛下,我们是不是还会处在和平里?”   “宫,我想回家……”   一声接着一声,稚嫩的声线回荡在耳边,仿佛老旧的电视,嘈杂,迷乱。   什么也看不清,整个背景只有浓厚的血色,那是携刻在灵魂上的气息,是他走到现在,手中沾染的累累白骨。   “你是……先王的……”   “不会错,这火一般的发和金色的眼……”   “请您成为王,还妖界一个清静!”   “宫,快逃!他们不是妖皇旧臣,他们是来杀你的!”   “妖皇的血脉,味道想必也会不错,先吃了那只青鸾,再吃了你!”   沙拉沙拉……   声音逐渐远去,眼前那层血痂也渐渐脱落,模糊不清的画面里,面容熟悉的人单手按住镜子,那凌冽的眉眼却异常陌生。   他缓缓抬手,单指点上了那片铜镜。   卡啦!   黑暗的房间猛然映入眼里,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回荡。   这里是他的房间。   意识慢慢归拢,叶拾宫沉默的坐起来,半晌,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指间捂住面部,一片黑暗中,因为惊吓而收缩的瞳孔渐渐复原。   只是梦啊……   混蛋。   叶拾宫眸子阴沉如墨,他抿了抿唇,将貂毛被子裹紧了点。   混蛋!   那绝对是他最不愿回首的过去,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忆起,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被翻了出来!   就算很不想承认,但那梦中镜子前的人,确实是他没错。   妖界混乱,对于幼崽而言更是修罗场,一个刚破壳的金乌一步步走上血淋淋的王座,能不改初心那才叫奇怪。   那时候的他,叶拾宫自己都不认识。   还是经过了漫长时光,他将一批批捣乱的妖族都料理了,才在毕鸾的引导下慢慢恢复成了现在的样子,但那段时候造成的创伤却留了下来,永埋心底。   他现在爱捣乱的个性有没有当时受刺激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   “混蛋……”   低低的咒骂从牙缝里挤出,仿若蚊呐,听不真切。   好想找个暖和的东西紧紧抱着,死死咬住,借此来平息心灵深处的不安。   眼前某个傻乎乎的身影一晃而过,叶拾宫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个梦不会是突然出现……噩梦,夜晚,千夜秘境,还有季先生和星烛的警告……   他一拍脑袋,不会是六十六那边真的不妙了吧? 第35章 我在出口等你   怎么可能!   叶拾宫马上否决了这个刚冒出来的念头。   他对自己的召唤技术很有信心,当初为了确认卡片的效果,还特地让毕鸾拿着跨界实验过,现在区区一个二等秘境就能隔绝?开什么玩笑!   他咣当往后一倒,想什么想,睡觉!   “……”   半柱香后,叶拾宫暴躁的掀了被子。   麻蛋!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披衣下床,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千夜秘境外。   千夜秘境外不是没有就近的城池,但秘境入口总会有些弟子或长老把守。就算是午夜也一刻不停的监视着入口的动向,以便在自家弟子出现时第一时间接应。   负责今晚守夜的豹子妖怪原本正在打哈欠,然而原本空无一人的帐篷里,突然悠悠出现了一个影子。   啪嗒,一只手搭上了豹子的肩膀。   打到一半的哈欠猛然顿住,尾巴瞬间笔直笔直的绷成一根木棍,豹子精战战兢兢的回头,只见黑暗的空间内,一双灯笼似的眼睛明亮如斯——   “鬼啊!!!!!”   ——————   “……呃,我是说,陛下、不,定阳长老好。”一炷香后,豹子精顶着满头的包,十分尴尬的行了个妖界的觐见礼。   千钧一发设下结界、好歹没让声音散发出去暴露他的存在,叶拾宫弯了弯手指散去多余能量,狠狠瞪这只豹子,“回去后去招魂峰睡一个月!”鬼鬼鬼,有本皇这么帅的鬼吗!   “……是TAT!”   从豹子口中得知,这一届弟子进入秘境已经过了七天,距离秘境关闭的时间还早。叶拾宫便堂而皇之的霸占了豹子精的帐篷等了起来——他身为妖皇虽然有时候可以镇场子,但实际上,他暗中坐镇才是最可怕的。   暗处的炸弹永远比放在眼皮下的炸弹麻烦,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到它的爆点。   豹子精小心翼翼卧在远处的地铺上,对那个霸占了唯一床铺的陛下没有丝毫怨言——能被陛下看上是床的荣幸!   陛下的侧卧也这么美,吸溜。   与外界的闲散不同,此刻千夜秘境内,激烈程度远胜于往常的秘境探索。   昏暗的天,昏暗的地,昏暗的湖泊和森林。   在秘境的正中央,一座宏大的宫殿沉默的矗立。无星无月,无火无光,这座宫殿就像沉默的巨兽,静静匍匐在悄无声息的夜里。   ……不过这是过去。   现在嘛,这宫殿好像被谁咬了一口,顶上破了个大洞不说,门口的地方还被扔了一大坨冰,整个墙体更是被糊了层芝麻似的到处是洞,生生让威严的建筑变成了三流豆腐渣工程。   一声巨响自殿里发出,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轰隆——门口的冰块瞬间崩裂!   汹涌的魔气从殿内奔腾而出,四散而去。良久,一声怒极的咆哮从殿内传出。   “枭默!!!”   千夜秘境,正如它的名字,是一个几乎没有白天的秘境。   有史书记载,它出现的时间比天羽阁更为久远,这让很多人对它肃然起敬。然而对了解那段历史的人而言,这个秘境,只是一个丧家之犬的作茧自缚罢了。   当时前任魔尊被鬼君带走,群龙无首的魔界自然便乱了起来,群雄并起。刹那永夜认为此刻便是良机,遂起兵开始和其他魔族争夺领地。   然而好巧不巧,他拿来下手的,就是当任魔尊枭默所在的地盘。   当时枭默和刹那永夜修为相当,两人斗了几天几夜,最后枭默略胜一筹,在他打算痛下杀手的时候,刹那永夜却用一件一次性法宝撕开空间跑路了。   没错,这魔族丢下了他的一干下属,跑!路!了!   那法宝撕开的是整个空间,枭默无法追击。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才知道,刹那永夜躲进了千夜秘境——那个他撕走的空间和第六界另一个灵气秘境撞击之后形成的新秘境,他自己也选择了和秘境融合,成为千夜秘境的秘境之主。   而他的修为,受限于千夜秘境,也永远的停留在了元婴。   叶拾宫不在意他的原因也在此,虽然有些脑子,却贪生怕死。秘境之主无法离开秘境,这样的人又有何威胁?   要知道,秘境的修为上限不是不能提升,但除了奇遇外,只有秘境之主向其注入大量的灵气,就和人提升修为一样。只是这个量却是数以千计,打个比方,你突破十几次元婴的难度,可能都不够你将秘境的上限突破元婴。唯一的好处,大概是秘境之主老的非常慢,平常元婴的寿命可以活出渡劫的年岁,但也仅此而已了。   只敢在几百年一度的秘境开启之日吸收日月精华妄图提升秘境修为上限,而不敢抛下秘境独自进入魔界甚至人界,刹那永夜,不足为虑。   然而墨非杳可不这么想。   老怪物终究是老怪物,纵使魔界的事情已经很久远,那元婴巅峰的修为和对枭默的不服是不会衰退的——特别是他听说这个对手已经当上了魔尊之后,那点不服已经升级成了恨。   因而,当墨非杳不小心接近了他所在的宫殿之后,闻到熟悉血味的刹那永夜立刻就出手了。   墨非杳也被这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但他马上便作出了反应,各种低级法宝不要钱的扔出去,稍稍阻拦了一下刹那永夜的步伐后,转身便窜出了大殿,和不远处的雪啾等人成功会合。   于是一时间,冰雪雷电岩石毒气乱飞,最后直接升级成了卷轴符咒,不知是哪个砸中了刹那永夜,将其关入了一个阵法之中。   警报暂时解除,小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轰的一声浩浩荡荡的逃离了这里。   “这样不行!”雪啾说,“秘境之主对秘境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我们逃到哪里都会被他捉到!”   “那怎么办!”倪狮嗷的一吼,“他是元婴巅峰!还是秘境之主,整个秘境都为他提供助力,凭我们只能牵制他,却杀不了他!”   “我们出去!”大师兄蓝赐当机立断,“叶松,我们两个断后,秘境之主不能离开秘境,我们出去就没事了!”   “可是秘境关闭的时间还早……”   “师尊说过,刹那永夜平时不会现身,但一旦被惦记上,除非你强的让他忌惮,否则就躲得越远越好!”雪啾咬牙,带着银色指套的爪子一挥,“别说了,撤!”   “等等!”周围的空气突然躁动起来,叶松和雪啾两个元婴突然脸色一变,齐齐看向他们最小师弟的方向——   “六十六要突破了!”   纵然叶拾宫交代了不要去碰那些日月精华,但墨非杳和刹那永夜短期内交了几次手,沾不沾上就不是他自己说了算了。   在秘境里突破不是没有,甚至因为秘境有意聚集灵气,突破会比外界顺利很多。但同样增加了被同行偷袭的风险,对于掌握一切秘境信息的秘境之主而言更是送肉。   于是无法,雪啾他们只好四散开来,将一切靠近自家师弟的东西轰的远远的,刹那永夜试了好几次,也未能得其门而入。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做点小手段。   于是,值守的豹子精在秘境入口迎来了一只哭的稀里哗啦的雪啾。   “师尊,不,定阳长老在哪里!”用力抹了一把脸,雪啾不顾形象的大喊,“快通知定阳长老!六十六在秘境里晋升元婴……”   秘境内外不可通讯,离开秘境的方法只有从入口处离去,天知道他们失散之后,孤身一人的师弟会遭遇什么!   但是此次师尊却没有跟来!雪啾急的快哭了,师弟晋升是成功了,但却变得那么奇怪……该怎么办!   “这……”豹子忍住了往帐篷那边瞟的眼神,他只能假装着急的拉着雪啾去帐篷里:“我去联系定阳长老,师妹……师妹先去休息一下,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先不提叶拾宫是怎么安慰雪啾的,陆陆续续,叶松、蓝赐等人挨个从入口处涌现,但是墨非杳,却一直未曾归来。   叶拾宫感受了一下卡片的完好程度,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小子,倒是深藏不露。   直到除了墨非杳外的最后一个天羽阁弟子出现,叶拾宫才挥了挥手:“带队回去吧,告诉器峰,全天羽阁进入戒严。”   领队的玄黄长老被叶拾宫话中的严肃吓了一跳,他观察了一下叶拾宫的表情,又被吓了一跳。   “……是。”   待玄黄长老带着一干弟子离开,叶拾宫才悠悠隐入虚空,看向入口处。   现在距离秘境关闭还有一个时辰。   已经有大批的其他门派弟子从秘境中出来了,叶拾宫听着听着,得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结论。   墨非杳晋升元婴了,但同时,他魔血也被呼唤出来了。   这些新秀不一定认识魔族,但他们的长辈里,总有几个和魔打过交道。慢慢扫视过全场,叶拾宫叹了口气。   还是速战速决吧。   他双指并拢,贴上了眉心。   “六十六。”   墨非杳猛然一惊。   他现在状态很不好,身体已经有大半开始魔化,却偏偏陷入法阵动弹不得。而罪魁祸首,正在他面前哼着小曲。   嗯,离得百八十尺的面前,还顶着一脸的血和好几道挠印。   见墨非杳似乎又清醒了,刹那永夜有些惊讶,但想了想魔血的霸道,他便又把担心抛到了一边。   恩,也没有忘记往后再退几步。   失去自我意识的魔族是秘境上好的养料,虽然枭默不知道给他儿子混了什么杂血进去,但总比他辛辛苦苦收集日月精华好得多。   当年你害得我无缘魔尊之位,现在我杀了你儿子,也不过是你咎由自取……这么想着,刹那永夜又心有余悸的碰了碰自己的伤口,不愧是他儿子,都这么难搞!   “六十六。”   墨非杳单手按上心口处的卡片,心底默念:“师尊?”   收到回应,叶拾宫嘴角微勾,竟然还留着意识……难得他都准备好冲进去了的说。   “出来。”叶拾宫言简意赅,“秘境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彻底关闭,赶快到出口来!”   “我知道你和刹那永夜在一起,也知道你觉醒了魔血,”叶拾宫又道,“一旦开启卡片的通话功能,里面的力量就会飞速流失,试试把那力量导入你的身体里,挣开他的控制不是难事。”   “一个时辰?”墨非杳低低道,“太远了,师尊,我……”   “你可以。”叶拾宫的话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意思:“只有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息。”   “我在出口等你。” 第36章 番外·天羽阁的除夕   这是在一切归于平静后的某年。   修真无日月,天羽阁自然也不会设置什么春节。但今年却有些不同,在某个刚从人界回来的弟子的怂恿下,妖怪们也有样学样的过了起来。   远在魔界的墨非杳也收到了通知,他眨了眨眼,瞬息离开了原地。   于是,当魔将捧着新一批的魔务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满屋子飘落的纸片,和一个安安静静矗立在桌前的牌子——   春节期间,暂不上工。   ——等等啊魔尊大人,咱魔界没有春节吧?!   然而不论如何,墨非杳已经回了天羽阁。   轻车熟路的从魔渊下爬上来,他抖了抖略微凌乱的脑袋,一溜烟的跑向了叶拾宫的洞府。   他一把推开门:“师尊!我回来——”   声音夏然而止。   墨非杳指着门中陌生的人怔愣,“你是……”   墨色长发,殷红发尾,灿金瞳孔,额间红莲,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输于师尊的美人!跟师尊!在师尊的房间里!站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和师尊有六分想像。   叶拾宫笑笑,“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叶无痕。”他复又道,“二哥,这是你十弟媳。”   弟媳……墨非杳在叶无痕欣慰的眼光下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好吧,他确实压不过师尊……   墨非杳已经听叶拾宫说了他下界历劫的事,因而对于此时突然的见家长并没有什么惊慌。然而一句‘二哥好’还未出口,他背后突然蒙上一层阴影。   “哟,这是谁呀?”银红铠甲的军爷挑眉,看起来桀骜又欠揍。   叶拾宫又指指来人:“二嫂。”   “墨非杳?”叶无痕松了口气,他拍拍叶拾宫的肩膀,“小十,你终于能带回去一个弟媳了,爹终于不用拔我毛了。”要知道自从弟弟们一个接一个带回来都是老攻之后,帝俊就追着他拔毛,美其名曰他把弟弟们教坏了……他冤不冤啊!先伸爪的明明是那头狼!   “得了吧二哥,你想逃,谁追的上!”叶拾宫翻个白眼,伸手:“见面礼呢?”   “藏在刚拔下来的那堆毛里了,你自己翻去吧。”叶无痕耸耸肩,“不是我说,小十,你的打架技巧实在是……”   “好了二哥再见再见!!”   为了防止在自家伴侣面前进一步丢脸,叶拾宫直接将叶无痕推出了门,然后只听咣当一声,一扇木头隔绝了两个世界。   墨非杳已经眼尖的在床下发现了那一堆羽毛,金灿灿的。   他蹲下来扒拉扒拉,“师尊,这是二哥的毛?”   “是我的!”叶拾宫没好气道,“想拔二哥的毛?除了父皇和大哥,谁拔谁倒霉!对了嫂子也能拔的……”   墨非杳:“……”   等门再次打开,叶无痕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拾宫松了口气,他拉起墨非杳:“走,去看看你的新师弟师妹。”   “师尊你又是从哪儿捡回来的?”   “你猜?”   拾级而下,渐渐来到了广场。叶拾宫没有去参与收拾会场的行动,而是拉着墨非杳,突然脚下使力,一步跃上了广场后大殿的殿顶。   “师尊!”   还未能站稳,一个黑乎乎的小团子便扑了上来。   墨非杳立刻欺身而上,抢先一步接住那团子,哪想那团子双臂一卷立刻向他脖颈绕来。他刚想条件反射将人扔出去,叶拾宫修长的手已经按上了他的胳膊。   “莫慌,”叶拾宫笑,“这是你师妹,新桃。”他看向另一个乖乖行礼的黑衣少年,“你师弟,夕。他们是兄妹。”   “夕?”墨非杳对新年也有几分了解,当即反应过来,“他们是年兽?”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新桃;以及除夕之夜,夕。   “对。”弯腰把夕也抱了起来,叶拾宫拍了拍少年柔软的发顶,惹来新桃不满的低吼,“他们本性不坏,我也是偶尔遇见,才将他们带了回来。”   墨非杳皱眉,“师尊想让他们也参加年会吗?”   “新年怎么能少了年兽呢。”叶拾宫理所当然,“放心,他们不怕红色和爆炸,传闻终究是传闻。”   突然,墨非杳怀里的女娃娃似乎不满哥哥被摸头,她突然转向墨非杳:“嗷!”   墨非杳低头,“新桃?”   “要举高高!”新桃抓着墨非杳的袖子,两颗小虎牙精神抖擞的支了出来:“师娘,举高高!”   “哈哈哈哈哈!”墨非杳目瞪口呆,叶拾宫却是直接笑了出来,“听见没有,‘师娘’,新桃在要举高高呢。”   墨非杳满脸通红,最后也只能把新桃抱到头顶,来回抛了几下。   然后墨非杳就被玩上了瘾的兄妹两个缠了一下午。   很快入夜。   今夜的天异常空旷,云朵远远的离开了山峰,清亮的月光洒满了整个门派。然而此刻并不需要太多月光,因为整个山头已经浸满了红色的光芒,灯笼高高悬挂在每个房间门口,让整座山仿佛被烈火点燃,红的热烈。   ……不,等等,那座山是真的在着火!   “啊?”金色的火焰盘旋在叶拾宫身侧,妖皇疑惑的眨眨眼,“不是要红色么……等等,我收起来就是了,别拿水泼我!不对,别拿鸡汤泼我!我错了姐——!!!!”   哐!   酒樽相撞,倾杯共酌。   作为成功将妖皇追回家的新任魔尊,墨非杳无疑是众人敬酒的对象,叶拾宫发现了,也不阻止,反而自己抿了一口微淡的酒液,笑看墨非杳在人群中以一敌百。   砰,哗啦——   火系妖怪和机关堂联手,一簇簇烟火从谷中升起,在天际绽放出七色烟花。缤纷的火焰映在每个人眼里,又引发了一阵欢呼。   轻轻一笑,叶拾宫摇摇头,虽然模仿的不是很像,但好歹也有了几分年的意思了吧。   他没有去参加其他峰的表演,也没有去和其他弟子争夺那些‘新颖’的食物,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在那边喝酒的墨非杳开始酒劲上头,才施施然起了身,带着人悄然离开了这热闹之处。   “不能睡哦,”叶拾宫掐着已经变成一片薄红的墨非杳的脸,轻声道:“新年前夜要守岁,是不能睡着的。”   “唔,师,师尊……”酒劲完全漫了上来,墨非杳想要睡过去,然而一直被叶拾宫作乱的手拉回来,他一把扶住了对方胳膊,“师尊,我困……”   “……”叶拾宫又逗弄了一会儿,发现墨非杳是真的快受不了了,才叹了口气,“罢了,今晚就放过你。”   他将墨非杳剥光了扔进被子里,在床头静坐了一会儿,便转身出了门。   徒弟守不了岁了,他却还要守。   外面的世界依旧热闹,得益于修仙者异于常人的体魄,他们闹腾一宿也毫无问题。叶拾宫坐在山头上,冬日的风凌冽,他却一动不动的看着下方跃动的火光,思绪渐渐飘远。   新年啊……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一个快要被抛弃进记忆长河的,曾经习以为常的日子……   唉。   身边传来窸窣的响动,叶拾宫瞳孔转了转,就看到了裹着披风坐下来的墨非杳。   原来没醉到底啊……   “师尊。”墨非杳唤了一声,“我陪你。”   “呵。”叶拾宫笑了笑。   渐渐的,黑夜最黑暗的时候过去,鱼肚白从天边渗透而来。   叶拾宫突然靠了过来,“喂小墨子,按照岁数来说,我是长辈,对吧?”   墨非杳不明白叶拾宫想做什么,“是的,师尊?”   “那么,”叶拾宫嘴角一挑,“你是不是该对我说点什么?”   墨非杳眨眨眼,突然明白过来:“师尊,新年快乐……”   啾。   未尽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叶拾宫舔舔唇角,“新年红包。”   墨非杳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叶拾宫皱眉,“不够吗?那今晚……”   “没!谢谢师尊!!”   与此同时,定阳长老门口,一群小崽子摩拳擦掌。   “大家,再来排练一次!一定要从师尊那里拿到新年红包~”   “准备好了没有?一!二!三!”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第37章 不怕,我在。   永夜秘境有多大呢?   虽然边缘不尽规则,但总体面积来说,大概是半个中原那么大的圆吧。   在人界开通的出口只有一个,在秘境的东边,而墨非杳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处在西北方向。   真正的南辕北辙。   以一般元婴的能力,这么长的距离大概要飞行一个半时辰,因而在元婴巅峰的阻挠下于一个时辰内到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也只是常理上。   叶拾宫很明白墨非杳差的是什么。   无论魔神,要是对自己没有自信,那么再强的力量在他身上也会有如一片废纸,不仅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会将自己搁置于众矢之的。   就实力而言,墨非杳已然积累足够,不然也不会在突破之初便能和元婴巅峰且战且退,甚至露出獠牙。但是自己一开口,立刻就成了鹌鹑——各种意义上的鹌鹑。   ……真是失策,好像把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太完美了。叶拾宫叹息,强一点可以努力,强太多就只能仰望,这是通病。   不过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形象早已掉光的叶拾宫舔舔唇角,没信心这种事,用骗的就很好解决了。   退一万步说,秘境关闭只剩一个时辰,下次开启就要到几百年后,你不出来也得出来!   大不了在卡片上做点手脚,缩地成寸什么的……   ——嗯?!等一下??   叶拾宫脑子里突然闪出一句话。   知子莫如父,魔尊这次还真特么没说错。   元婴期能有大的提升什么的……这不是提升,已经是变态了吧!   这速度是什么鬼!   与此同时,千夜秘境内,刹那永夜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这死小子吃了兴奋剂吧!!!   墨非杳可不管背后的魔在想什么,他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师尊就在出口!   魔血沸腾确实让他脑子无法思考,但仅仅一个念头便已足够支撑身体的行动。   脚下生风,瞬息千里,纵然魔化特征随着墨非杳的运动越来越扩散,他的速度却不减反增。   嗷嗷嗷嗷嗷!   “天啊……”叶拾宫撑头苦笑,“才半个时辰,真是可怕的潜力……”   他给卡片带的外挂明明只够他堪堪卡时间才对啊……   他左右环视一下,周围小门派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但那些大型门派却依旧驻留,并且似乎是因为秘境里的异状,越来越多的门派长老正蜂拥而来。   凝神细听,天羽阁,魔族,诛杀等等字眼便悄然入耳。叶拾宫静静听着,瞳中金色愈发璀璨。   他突然抬手,刮了一下嘴唇。   很奇怪,明明是预计中最坏的状况,他现在却丝毫没有担心或者烦躁的感觉,相反,心底源源不绝涌出的是——兴奋!   圆润的指甲不住伸缩,最后固定在寸长的尖锐形状。叶拾宫眯起眼睛,妖族血脉带来的好战性格已经渐渐活跃。   以为本皇不在,便打算先斩后奏?我的弟子,又岂容得汝等置喙!   不如大闹一场,让几千年前的星烛之变——重现人间?   哈……哈……   风声在耳边回荡,气流急速犹如刀割。   墨非杳奔跑在密密层层的废墟之间,翻身间带起乌黑诡谲的气流,在黑夜中显得很不真切。他和另外一个黑影一追一逃,就这么不知不觉翻越了大半个秘境。   出口已经近在眼前。   刹那永夜眉头紧皱,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完全离开秘境,一旦让这个魔尊后人离开,或许他永远都无法报仇了!   眼见墨非杳距离出口的水波越来越近,他终于一咬牙,手中一个黑色的毛线团突然就掷了出去!   就在毛线团挨在地上的瞬间,无数黑色飘带飞射而出,紧紧系住了墨非杳脚踝!   该死,就差一点儿!   前冲的力道被充满弹性的飘带吸收,伸出的手最终僵在水波表面,只差一点点便能触碰——   然而这一点,便是天堑。   刹那永夜露出残忍的笑,然而下一刻,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然从水波中窜出!   明明是混沌一片的水波,却仿佛有双眼睛看透了此间种种。手掌的时机、角度、力度都恰到好处,稳稳握住墨非杳近在咫尺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拉!   哗啦——   永夜的世界就这么被抛在身后。   “妖皇叶拾宫!”“果然他在吗?!”“该死的,难道他还真要保这魔族不成!”“上任妖皇可是被魔尊所杀,他难道真能无动于衷吗!”   乱哄哄的声音倒灌入耳又倏忽远去,墨非杳瞪大了眼睛,昼夜突然转换带来的光线变化让他眼角渗出泪水,但他却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许久未见的面容。   灵台瞬间清明无比,他嘴唇动了几下,微不可查的委屈低声传出:“师尊……”   像跳芭蕾的舞者,叶拾宫一手握着墨非杳手腕高举过头,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往后一退。   哗啦,他完全脱离了永夜秘境。   “不怕,”叶拾宫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许诺,“我在。”   我在。   由于黑带依旧捆在墨非杳脚踝,在叶拾宫将人拉出来后,水波翻滚,刹那永夜的脑袋也紧跟着露了出来。   初次露面的刹那永夜原本一脸凶相,但待他看清叶拾宫的样子后,这个昔日的魔族猛然瞪大了眼:“你是……”   砰!   刹那永夜剩下的话并未说出口。   因为他脸上被抵上了一只鞋。   叶拾宫一双手都揽着墨非杳,透过墨非杳的肩膀上方,他冷冷的看着下方的人,一只脚抬起,就这么抵着刹那永夜的脸,一脚将其踩回了入口的水波中。   飒啦,黑带应声而断,转瞬便被烈火焚尽,再无影踪。   同样抵在叶拾宫肩上的墨非杳也看见了后方如临大敌的人山人海,想起自己的样子,他心下一惊:“师尊……”   眸光微动,叶拾宫对着那双已经浸染了半边墨色的眼睛笑笑,重复道——   “不怕。”   “我在。”   话音刚落,衣袖轻卷,在墨非杳的惊呼中,叶拾宫将侧揽改为横抱,直接踏步往外走去!   原本跃跃欲试的屠杀念头被狠狠压下,叶拾宫终究选择了以墨非杳的身体为重。然而,不长眼的人,从来不少。   立刻就有人拦在了叶拾宫面前,“妖皇陛下,请留步。”   墨非杳挣扎着想下来,他身上的黑气都快成实质了,现在说他不是魔族也没人信啊!师尊这样会……   叶拾宫脚步不停,反而将墨非杳抱的更紧了点。   那人见叶拾宫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往前迈了一步打算逼停他,语气也更冲了:“妖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砰!   毫无预兆,圆滚滚的东西掉落十尺开外,下一秒,血柱冲天而起!   “啊!”   人群一下骚乱了起来,正道排名第二的观音丘掌门更是跳了出来:“定阳长老,你难道要为一个魔族,坏了整个天羽阁的名声吗?”   叶拾宫一抬下巴:“如你所见。”   天羽阁既然为他一手创办,阁中上下自然以他惟命是从!何况这群人修,何曾把天羽阁真正当成过盟友?   对方被叶拾宫理所当然的话噎了一下,“长老可曾想好,袒护魔族,自当与其同罪!”   “谁定的规矩?你?”叶拾宫冷冷一笑,“既看不惯,攻上来便是,何须多言。”   “你……”   “来。”他站住了脚,赤日轮自身后隐现:纵然双手环抱墨非杳,他眼神却是明明白白的挑衅:“站到本皇面前,对本皇出手,朕给你这个权利。”   观音丘人脸色都忽青忽白,在众多道友的面前被下战书,如果不上,绝对是大折面子。   然而他们不敢,真的不敢。   谁知道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妖皇会这么痛快的翻脸?   见对方没有动作,叶拾宫又催促了一句:“来啊?”   依旧寂静一片。   叶拾宫环视一周,目光所到之处人皆退避,他不屑的一笑。   看来本皇真的是安稳了太多年了,安稳的让他们忘记了当年的腥风血雨。   “本皇奉劝各位一句。”   他抬眸,笑容中满满的都是杀意:“你之大义,确实非我等可鉴。”   “然是非对错,善恶黑白……亦非尔等能言!”   火焰自他周身腾起,明明灭灭。   “即日起,天羽阁上下,随时恭候各位道友驾临。”   “……妖皇大人!”正道第一浩然山终于出声,“您父亲便是死在上任魔尊手中,您难道一点也不恨吗?!”   砰!话音未落,出声的人瞬间倒飞几十米。   叶拾宫最后的声音幽幽飘散:   “这种话,别让本皇听见第二次。”   “此界,本皇没有父亲。”   待火焰散去,周身景致已经异常熟悉。   刚才一直乖乖装鸵鸟的墨非杳眼睛眨了眨,心下五味陈杂。   师尊这是在宣战吧?是吧是吧??   就因为他是魔族,就毫不犹豫拉上了整个天羽阁,这种做法让他既感动又惊慌。他喜欢师尊,是想帮师尊的忙,不是给师尊添乱!   而且,什么魔尊,什么父亲……   他又挣扎了一下,这次倒是很快被放了下来。脚刚一落地,他转身就拉住叶拾宫的手:“师尊,上一任妖皇真的是你父亲吗?”   装完逼就跑的叶拾宫还在暗搓搓的爽,冷不丁就听见这个问题,心情一下垮了下来。   “不是。”他没好气的说。   妖族旧臣也是,刹那永夜也是,人修也是,怎么一个个的都把他当那只傻凤凰的后人(或本人)!   不就是一样的金瞳赤发吗!不就是一样都挺帅的吗!不就是一样是火系的吗!你们一个个都是脸盲吗!!   他跟那死在上任魔尊手下的凤凰真的没关系!没关系!!   甚至季先生接近他都是因为他们相似的外貌……叶拾宫累觉不爱,凤凰怎么生的出金乌?第三条腿超常发育啊??   他郑重的拍拍墨非杳的脑瓜,“别在意那些胡话了,不如来谈谈你的事?”   墨非杳瞬间警铃大作:“我的事?”   “你不是元婴了吗?”   ……!!!!!   刚觉醒血统就要被赶出师门了怎么破,急,在线等! 第38章 滚去魔渊里出师吧→-→   不幸中的万幸,叶拾宫并没有立刻把墨非杳扫地出门的意思。   虽然,‘明天来魔渊一趟’怎么看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怀揣着不安的心,墨非杳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房间飘去,就连周身散发的黑气都僵硬的摇晃着,好像一颗行走的枯树。   “呀?六十六?”   突然有人拦在了他身前。   墨非杳脚步顿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缀满了宝石的蓝绿色高跟鞋,再往上看去,昳丽的裙摆长及双膝,背后孔雀状的后摆则飘然至地。在堪称华丽的衣服上,浓妆艳抹的女子眼中尽是惊喜。   “师弟,你哪里哪弄来的特效?真酷!”   特效?墨非杳抽抽嘴角,“孔茗师姐,这是血脉觉醒……不是特效。”   天羽阁第一臭美大王孔茗,本体孔雀,爱好是比美。虽然墨非杳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模样有多好看,但孔茗他本身,本来就有见什么东西都要比比的癖好……   为了尽早脱身,他只好道:“我还不能控制好它,师姐还是离我远点吧。”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魔族血统嘛!”孔茗直接打断了他,顶着墨非杳惊讶的眼神,她伸手迅速摸了一把黑气,不慎被燎了一下,惊呼一声,“呀,果然霸道!”   她表示对被燎掉的衣服万分心疼,“这件很贵的说……”   墨非杳脸上垂下几条黑线,师姐你不该看一下你被烤黑的手吗?有烤鸡翅的味道耶=-=   很显然妖怪们不会在意这点小伤,感慨完了自己花重金买来的衣服,孔茗咳咳两声谈起了正事:“是师尊叫我回来的。”   “师弟,你在千夜秘境堂而皇之觉醒之事,恐怕已经传到整个人界。”孔茗肃然道,“你需要一个能够隐藏自身特效的小技巧,不巧,我对此有些心得。”   都说了不是特效啊……墨非杳无奈,“师姐有特效?”   “毕竟我孔雀一族嘛,不隐藏起来,怕是全世界都要追着我们尖叫~”孔茗自信一笑:“师姐这就给你表演一下!”   不等墨非杳开口,这孔雀就自顾自的一撩头发旋转起来,色彩艳丽的裙摆飞扬而起,然后——   开——屏——啦!   墨非杳:“……”   等等,雌孔雀哪来的长尾巴??   “那么现在,”将长长的尾巴在身后拢成一束,孔茗笑的骚包:“我们来学习吧~”   “诶……”   “诶呀。”   见水镜中墨非杳的魔气被孔茗教的扭成了麻花状,叶拾宫咬着炎炎果,噗嗤笑了出来。   “果然还是个傻小子。”   他在接到墨非杳时就感觉到了,这孩子虽然看着恐怖,实际上,他的状态并不差。   前面修为提升的还不明显,但从金丹到元婴这一段,叶拾宫估计,他的提升是普通人的三倍有余,他原先估算的那些不利因素,在他给的挂坠和季先生的刀的双重加持下,也只挑挑拣拣的剩下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并且还在随着他境界的稳固而渐渐消失。   仙魔混血,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这样子的话,就算扔去魔渊下,想必也没什么问题了。叶拾宫吃完一颗,又顺手拿了一颗咬下去,寻思着,要不要和魔尊联手上天去呢?以他们两个的实力,打破天帝的禁制并不……   ……呃?   他突然沉默的看了一眼手中少了一块的果子。   砰!赤色的果子被远远扔出,叶拾宫嘴角想抽却没能做到,他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找毕鸾要解药的想法。   太丢鸟了,还是悄悄去偷吧。   于是第二天,终于不情不愿顺着之前路径进入魔渊上方的墨非杳,就看到了一个异常安静的师尊。   经过臭美孔雀的特训,已经能让自己恢复正常,墨非杳上前几步,唤道:“师尊。”   叶拾宫看了看他,沉默的点点头。   墨非杳倍感奇怪,一般以师尊的性子,就算不调侃几句,也至少会说一声‘来了’或者‘恩’,今天是怎么了?   叶拾宫沉默的注视着墨非杳,这沉默让后者渐渐心慌起来,他又试探的叫了声:“师尊?”   叶拾宫闭了闭眼,他突然双手平伸,两样东西突然出现在了手上。   叶拾宫不说话,墨非杳也没办法知道他确切的意思。他看了看这两样东西,一个是鼓鼓囊囊的包袱,另一个是一把精致的短刀。   墨非杳想了想,“师尊可是让我从这里选择一样?”   叶拾宫点头。   墨非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样东西。   包裹虽然大,但看起来也装不了太多东西,虽然灵气浓郁,但鼓鼓囊囊的看不出里面有些什么。反观短刀,虽然看起来更像是装饰物,但墨非杳从上面发现了师尊的气息。   墨非杳明白,师尊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东西,这短刀八成又是一个小机关。虽然之前的卡片已经在千夜秘境中燃烧殆尽,但他脖子上还挂着金色的挂坠,倒是不担心师尊真的把他扔下不管。   他想了想,从叶拾宫手上拿走了短刀。   一个普普通通的包裹有什么好的?正好他刀法练得不是很好,有一把短刀来衔接倒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这是师尊的刀哇=W=   墨非杳选好了,叶拾宫自然将包裹收了起来,然后他拍拍墨非杳的脑袋,指了指魔渊下。   这次墨非杳秒懂:“师尊让我去魔界?”   是魔渊又不是封魔渊,墨非杳很明白这个看起来深邃的深渊下是魔界的通道,他那个便宜爹就在下面,但……这是不是有点远了?   其他弟子出师都是踹出定阳峰就行,他倒好,要被直接赶出人界了啊!   不过他也明白,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师尊带回来,外界说不定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以那些人修的手段虽然奈何不了师尊,但奈何他还是妥妥的。   总不能一直赖在天羽阁内吧?   而且他一身魔气,以前的功法也多多少少不再适用,去魔界躲避风波的同时开始新的修行,真的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等他能帮师尊揍人的时候,就算是攀岩他也要爬回来=A=!   思及此处,墨非杳转头:“师尊,我……”   噗!   头才转到一半,屁股上便传来一股大力。原来是叶拾宫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一脚拜拜了您呐→-→   墨非杳:我还没表忠心啊师尊!!   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在充盈的魔气之中没有灵气存在,还未适应的墨非杳也架不起飞剑。只能自由落体的他努力偏过身子,目光和往下看的叶拾宫直直相对。   他还是很疑惑,为何今天师尊没有开口说一个字,是生气了吗?   看着看着,他忽然看到了叶拾宫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下一刻,清夕长老气急败坏的怒吼响起:   “叶!拾!宫!!你是不是又偷吃黏黏果了!!”   炎炎果?……黏黏果!   墨非杳恍然大悟。   所以,师尊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不是因为生气什么的,而是……嘴巴又双叒叕被黏住了??   而且为了不让自己发现真相,还强撑着连传音都不用!   亏他还担惊受怕了好久,这简直是,简直是……   画风转的太快,他承受不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被抛弃的欣喜和对师尊做事风格的无奈混合在一起,下落中的墨非杳终是没有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努力维持形象的师尊,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魔渊都回荡着自家徒弟能掀翻屋顶的狂笑,在崖边的叶拾宫忍了又忍,才好歹忍住了冲下去把徒弟狠揍一顿的想法。   怎么跟他爹一个德行!!   下次一定要把黏黏果的解药偷过来!一定!!   什么,这一次怎么办?   叶拾宫看着怒气冲冲的毕鸾咽了口唾沫,不就是翻找的时候打碎了几个罐子么,这么……   “唔,唔唔——QAQ!!”   与此同时,浩然山会议厅。   “荒唐!”当任掌门九歌子一怒之下劈了整张桌子。   他一一扫过大厅里的每个人,声色俱厉:“妖皇镇守魔渊,那魔族又是他的弟子,你们真想逼得他和魔尊联手吗?!”   “但是掌门,人界出现魔族,这本身就是一大灾难!”纵使掌门态度坚决,依旧还是有零零星星的反驳响起,“何况这魔族是妖皇弟子,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和魔尊……”   “够了!”   九歌子爆喝,“墨非杳的资料我们有目共睹,从小到大,根本平平无奇!你们还有不少人在星烛大会上见过他,我们这么多人都挑不出错,何况妖皇?”   “希望各位不要忘记,天梯为什么被阻断,妖皇又为什么选择镇压魔渊。”九歌子深吸一口气,“此事就此结束,散会!”   九歌子知道,就算他说了结束,这些人也不一定都听他的。几千年来,对于年轻一代,斩杀魔族已经不是因为恨,而是一种出名的手段,是一种修仙者公认的‘正义’。   经历过星烛之变的人都知道妖皇的恐怖,但那时候遗留下来的修仙者已经太少。即使德高望重,也阻挡不了全人界的妄想之心。   九歌子摇摇头,转身去找萧子麟报告最新消息了。   作为星烛最忠诚的师弟,就是这么棒棒哒! 第39章 鸿门宴?儿童餐吧!   在将徒弟一脚踹下去后,叶拾宫总有一种玩具没了的空落感。   原本临近成年,他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墨非杳,也算是为一成不变的生活添了些乐子。这下徒弟一走,那种没东西可玩的寂寞感就慢慢漫了上来。   不过还没等叶拾宫采取行动,这点寂寞就很快的被其他乐子掩下去了。   这个乐子叫做群英会。   不用想,又是那帮没事找事的人修作出来的。   在这一点上,叶拾宫经常吐槽这帮修仙者,是真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了吗,有什么大活动之前都要大张旗鼓开个会,联络联络感情,再背后串通几下,然后等要收拾的对象都收到消息了才开始动手,是真不知道暗搓搓几个字怎么写吗?   他上下抛玩着群英会的邀请函,对这群人修的脑回路报以几滴鳄鱼眼泪。   还给他发了消息,美其名曰讨论讨论对魔族未来的展望?最后还不是动爪子的事,弄这么个封闭式空间是方便他开大嘛?   又或许是为了探查他的立场?叶拾宫又想了想,他目前和魔尊水火不容的姿势还是做得挺足的,说不定这群老家伙只是为了再上层保险?   可笑,他的所作所为,哪里轮得到这群傻子置喙。   毕鸾站在墨非杳身侧一起看信,“王,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有分寸。”叶拾宫微微一笑。   论应对鸿门宴的正确姿势?   吃下去就行了啊=W=   吃自己的饭,让别人无饭可吃,不是美滋滋吗?   在传言的发酵下,时间过得飞快。   修真界都有自己的小团体,无间道更是泛滥。   因而在刚刚踏入大会场地后,叶拾宫扫视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底。   因为在座的修真者里,没有一个自己人。   浩然山现任掌门是星烛的人,因而他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以及挽音城等与他本人交好的势力,找来找去,叶拾宫也没找出一个眼熟的来。   这算是防止他波及无辜了嘛?   金色的身影信步走入场地,带着极致的自信,叶拾宫微微抬眸,面对假惺惺的人修,他根本不用维持那和蔼可亲的面貌。   叶拾宫是最后一个到的,因而他刚坐下,就有憋不住的先一步跳了出来。   “魔族对我等危害甚大,那孽子还是魔尊的儿子,妖皇大人想必不会不知道其中关窍吧?”不等叶拾宫坐定,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胖掌门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连往常的客套都没了,这么着急?   “魔尊血脉?”叶拾宫抬了抬眼皮,淡淡回应:“几千年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是的,当年为了对付星烛,这群人修也非让他和魔尊挂上了钩。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想先一步占据主动罢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魔尊血脉?谁管那个呀!   不得不说,虽然上一波这么说的人修已经给他杀的差不多了,但这一波依旧这么选择——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毕竟这里年纪最大的几个当年还是小学徒来着。   “那次是误会,我们也深表痛心。”另一名路人掌门开口,“但是这次证据确凿,为了修仙界的安稳,还请妖皇大人把人交出来为好。”   那人说的笃定,好像真的掌握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看的叶拾宫一阵无语。   现在的人修都这么天真吗?叶拾宫无语凝噎,你说交就交,难道他这些年真的把自己塑造的太好欺负了?   也罢,他从来不屑于跟傻子多费口舌。   于是叶拾宫丝毫不客气,“这是在命令本皇?你以为你是谁?”   “妖皇大人!”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虽然他们确实有人多势众的意思,但被这么直白的点出来谁都不好看,开口之人更是脸色青白,他争辩道:“大人看守魔渊,难道就不怕那魔族吃里扒外吗?”   “就算是吃里扒外,也是本皇允许。”欣赏着免费的变脸展览,叶拾宫语气轻松:“那是本皇弟子,跟你们这些欺师灭祖阴奉阳违的可不一样。”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脸色更加难看。毕竟人修氛围摆在那,谁没干过几件不听话的事儿?但叶拾宫这么不客气,也活了很久的修道者们脸上都挂不住。   于是他们瞬间炸了。   “妖皇大人未免太放肆了!”   “大人执意要保那魔族,是否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魔族本性难移,到时候可别来找我们!”   “妖皇大人虽然强大,但有人界修为限制,也挡不住我们合力吧?”   “大人,一个魔修和天羽阁,您可要掂量掂量!”   听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叶拾宫才一抬下巴,“魔渊你们管?”   “……”群情激奋的人群,瞬间安静如鸡。   提到魔渊,众多知道其中密辛的修士都忍不住捂脸,特喵的为什么偏偏是妖皇才能压制住魔渊!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们可以进攻天羽阁,可以对妖皇动手,但一旦令魔渊失去镇压,放出魔族,别说青史留名了,他们这些参与者不被大卸八块才怪!   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   “当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叶拾宫轻轻松松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似乎要把在场众人的心思尽收眼底:“想要偷偷下手的,尽可以试试,但是,别被本皇抓到。”   “咳咳……既然定阳道友如此保证,我们信一回也无妨。”片刻的静默后,浩然山作为正道第一终究还是出来表态,算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但若他真的成为了魔头,那便拿你是问!”   在掌门看来,他们肯退一步给定阳台阶下,并且把妖皇的称呼改成了定阳道友,已经足够诚意,但他很显然忽略了一点,火属性的妖修,以及身居高位的修士,脾气都是很爆的。   而叶拾宫偏偏两个都占全了。   于是瞬间,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而来!   “拿,我,是,问?”叶拾宫冷笑着将最后四个字慢慢重复一遍,他缓缓坐直,话里话外全都是不屑,“难道道友认为,这修仙界,还有人能拿得下本皇?”   “你!”   “本皇也不是跟你们商量,我天羽阁的人,断没有交与别人处置的道理。”最后的耐心终于耗尽,叶拾宫一甩袖子拔腿走人:“想让本皇低头,先找几个大罗金仙来吧!”   “对了,”一道流光从指间射出,带着火光的羽毛钉在了墙上一盏油灯下,叶拾宫淡淡道:“这种小玩意,就不用献丑了。”   话落,金色的火焰瞬间燃起!成燎原之势,火线迅速蔓延,不多时竟然蔓延到了整个大厅,纹绘出了一个繁复的法阵!   一名躲在后面的人修猝然吐血,叶拾宫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   施施然走掉了呢。   从头到尾,叶拾宫都没有把这个大会看在眼里。   虽然因为人界的特殊性,他没法发挥所有的力量,但就凭这些人要制住他,还是早得很。   就算真的出了意外,这些人也不敢杀他。而墨非杳本人……早就被他踹进魔渊找魔尊‘吃里扒外’了,就算人修把天羽阁翻过来也找不找的╭(╯▽╰)╮   不过……他摸了摸唇角,这么容易就怼回去了,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是的,这鸿门宴,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宴而已,还是儿童餐的级别。   虽然一点好吃的都没有→_→   那墨非杳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呢?   魔渊之下,墨非杳在艰难的前行过程中,无数次想过自家便宜爹长什么样子。   能跟师尊平分秋色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家父亲应该是个威严而强大的魔族。   然而,在他终于从窄小的狗洞里跨入真正的魔界时,他听见了三观碎裂的声音。   一片阴影笼罩了墨非杳。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轮血月高挂天空,而有一个欣长的身影,就这么立在那里,嚣张的夺去了半边月色。   那人有一双的紫色眼睛。狭长,布满精光。   墨非杳打了个寒战。   那双眼睛和师尊像也不像。不像是因为它太过嗜血,像,则是因为那里面充斥着和师尊一样的狂,和见到他后倏然亮起的惊喜。   男人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   “儿~砸~~~~~”   墨非杳手上一软差点扑在地上。   尼玛那销魂的波浪线是个什么鬼!   偏偏魔尊还好像什么都没意识到,一边努力将墨非杳从狗洞里拔出来,一边很不符合人设的叨叨叨个不停:   “诶呀儿砸你总算来啦!在那个死乌鸦手里受苦了吧?看看你都瘦了!来来来跟爹爹回家,爹爹给你准备了管饱的烤乌鸦~~以前受的委屈,咱们都给他吃回来啊!”   等……等等?墨非杳脸上黑线不断,他似乎有点明白师尊和自家爹关系为什么这么微妙了。   就是两个异次元脑回路的胜利会师吧?? 第40章 魔尊和墨非杳   原本墨非杳以为,魔尊说的烤乌鸦管饱只是玩笑话。   然而当他和枭默并排坐到了华丽的餐桌前时,看着满满一桌的真·烤乌鸦,墨非杳内心一串扑棱蛾子飞奔而过。   平心而论,这缀满了酥皮和不知名果子的烤菜看起来还不错,除了数量上……   就跟复制黏贴的一样。墨非杳满脸黑线的看自家便宜父亲,魔族连荤素搭配都不知道吗?   然而魔尊早就提起筷子开吃了。   已经将一整只乌鸦塞进了嘴里,举着半只鸦腿,枭默对墨非杳没动一口的饭表示了惊奇:“儿砸你怎么不吃?不合口味吗?”   然后不等墨非杳回答,枭默就开始招呼门外的侍女:“再来份酥炸乌鸦!还有红烧乌鸦腿,黑斩鸦,爆炒乌鸦块,香菇乌鸦汤,奶油炖乌鸦,黄金鸦翅,叫花鸦!”   “呃……”墨非杳听着这一串跟乌鸦有关的菜名,嘴角抽了抽。   多大仇啊喂!!!   他再次肯定了,自家师尊和魔尊的微妙关系,一定是来自于他们能够对接的脑回路。   他甚至毫不怀疑,要不是自家爹没有动物拟态,说不定师尊也会去捉相似的动物来吃=-=   叶拾宫:我才没他这么没出息→_→   无奈之下咬了一口烤鸦翅,一口酱香便弥漫出来。墨非杳挑了挑眉。   味道还真不错。   “儿砸!”正细细品味着,身侧魔尊的大手突然就拍了上来。墨非杳想要躲开未果,肩膀上就多了一个油汪汪的大手印。   ——真是够了啊啊啊啊啊啊!   回到人界。   “噗,哈哈哈哈哈哈……”   叶拾宫在他的专属树杈上笑到打滚。   精致的短刀将佩戴者周围的景象事无巨细的展现出来,叶拾宫伸手戳了戳镜像中墨非杳的脸,嘴角笑容异常恶劣。   别说是墨非杳了,就连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傻爸爸状态的魔尊啊!下次好好在他面前说道说道,枭默这厮的表情定然是好看的很啊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叶拾宫慢慢停了下来。   那边魔尊已经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他的苦处了。   什么老婆不跟他回家啦,什么死乌鸦守着魔界出口不让他过去啦,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他似的,而墨非杳在魔尊‘爱的拥抱’下,嫌弃的眼神已经越来越重了。   “儿砸,我真不是故意让你流落人间这么久啊QAQ”在清空了人的餐桌上,魔尊委屈巴巴的解释,“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娘的血脉不适应魔界,爹爹无奈之下才把你送到人界的,还附送了好几个魔将,要不是你进了那死乌鸦的地盘,他们本该在你十岁的时候就把爹爹给你精心挑选的心法给你的。”   墨非杳极力忍耐着自己衣服上湿漉漉的感觉,“那心法呢?”   “被抢了。”魔尊苦大仇深,“被那死乌鸦抢了。”   墨非杳:“……”   “所以儿砸啊,你以后一定要离那乌鸦远点,一肚子坏水的,你跟着他绝对会被吃干净的!”枭默谆谆教诲,“他还教星烛徒弟追他师尊,手段可比你这毛头小子高啊!”   墨非杳:“……魔尊想说什么?”   “要不爹爹给你送几个侍妾吧么么哒!”   “……滚!”   诶呀,竟然爆了粗。   挥了挥翅膀,叶拾宫扑棱了一下羽毛。   太阳太舒服,他干脆变回了原形。小小一只金乌卧在枝丫间,暖呼呼的羽毛蓬松又美丽,远远看去就像树枝间的果子,金里透红。   叶拾宫当然知道墨非杳小小的心思,不过他并不在意。   绵羊中的狼纵使回归了群体,也压不过身强力壮的鹏鸟。   更何况他小手段也不是不会啊╭(╯▽╰)╮   至于他们父子感情?关我什么事儿!   “儿砸要不爹教你点偷袭的技巧……”   哈?本皇听见了哦!   将脑袋埋到翅膀下绒绒的羽毛里,叶拾宫想了想,要不,还是把决斗延后一个月吧。   偶尔放放鸽子也是个不错的体验不是?   现在?累了这么久,当然是睡觉啦~   而魔界,当叶拾宫断开直播的一瞬间,枭默脸上的表情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原来傻乎乎的卖萌表情全数消失不见,一界之主的威压也开始弥漫开来。   魔界之主直起身子,若有所思的在墨非杳身上转了一圈。   然后他开口:“走了。”   “哼,说到底是我儿子,还担心老子吃了他不成!”   墨非杳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在魔渊里,他有时候会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和那些掠食者的虎视眈眈不同,这种眼神很……怎么说呢,一点也不温柔,反而有种期待他倒霉的样子,背后是谁简直不必多想。   而就在刚才,那种注视消失了。   将手中的筷子搁回桌上,墨非杳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魔尊一定要在师尊面前做这么一副傻样子,八成是因为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绝无虚言。”魔尊双手抱臂,绛紫的瞳孔显得有些妖邪:“那功法死乌鸦抢了就抢了,不过你,得尽快把实力赶上来。”   “老子跟他斗了那么久,被他损面子也不是一两次。”随手又捡起一块炸鸦翅啃了几口,枭默嗤了一声,“你要跟他谈,可以,但要是把自己嫁出去了,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滚回去睡觉,明天老子亲自辅导你!”将骨头丢进盘子,枭默烦躁的挥手,“媳妇还没追到,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兔崽子……”   这人,不,魔……墨非杳眼角抽了抽,感情只是从傻白甜变成了傲娇?“我娘亲怎么了?还有师尊为什么不让你去人界?”   “你去问那死乌鸦不就知道了!”说完便瞬息而去,独留墨非杳对着满桌零七八碎的乌鸦骨头发呆。   墨非杳:“……”我该说什么,还真是好胃口?   然而墨非杳直到入睡,也没等到那道目光的降临。   翻滚在墨色的被褥里,虽然比不上天羽阁的舒适,却也比冷冰冰的土地好了太多。墨非杳并指拂过短刀锋利的刀刃,眼中倒映着森冷的寒光。   魔尊确实是他的父亲,血脉的联系不会骗人。纵然很不满这些年对方的不闻不问,但实际上,墨非杳心里并没有多看重这件事。   他有师尊就够了。   闭上眼放出神识,短刀上铭刻的纹路清晰可见。   是的,他也在藏拙。   在师尊面前,他可以脸红心跳说不出话,但在其他人面前,他需要一个足够冷静可靠的形象。   这个形象来源于力量、知识和气度。   不巧,在叶拾宫闭关期间(大概也是跟魔尊互挠伤到),他借阅过几本阵法方面的书,其中就有这种远距离观察的法阵。   这种法阵需要的灵气虽然多,他却也还负担得起,虽然能够跨界的法阵肯定是被师尊改了几处地方,他现在绘制不出来,但反向控制看看师尊那边的样子还是可以的。   将转变后的魔力注入法阵,墨非杳眼睛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那已经开始成型的水镜。   轰!!!!!   墨非杳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半夜三更的,师尊那边又在搞什么??   未见其人,先听见能掀翻房顶的爆炸声,响的能将这边方圆十里的魔族吓醒……墨非杳死鱼盯瞪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魔尊,下次一定记着要放个隔音结界!   枭默看了一眼水镜,一挑眉:“哟,这小子终于跟人修干上了?”   墨非杳连忙低头,却因为不知道叶拾宫用了什么介质,在水镜的画面里,只映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以及手中赤日轮上,连绵不绝滴下的血渍。   妖力轻轻一震,血渍便被皆数弹开。赤日轮在一阵火光中消失,金色衣衫在水镜上扫过,留下一句杀机肃然的话:   “收拾干净。”   “是。”   周围环境迅速变化,看得出主人在快速移动。然而就算快,墨非杳也认出了那处的环境。   分明是他宿舍的山脚。   找了个没人也没妖的地方停下,画面晃了晃,叶拾宫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墨非杳倒抽一口冷气。   叶拾宫似乎是站在比较空旷的地方,水镜中映出一轮圆月,繁星点点。他背着月光,反而衬得那双金瞳愈发的亮,脸上还带着尚未消去的杀气,赤发微微飘动,似乎都能闻到他周身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儿。   实在是……有点妖啊。   原本阳光帅气的脸突然变成了黑化,这反差可不是一般的大。虽然他知道师尊一直都不好惹,但……   “六十六?”叶拾宫眨眨眼,突然道。   ……卧槽还能说话的?   墨非杳直接一僵。直到躲在一边的魔尊看不下去用魔气团怼了他一下,他才急慌慌的开口:“师,师尊!”   叶拾宫眯眼,“学的倒挺快。”   他左右看了看,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好似闲暇道:“枭默那个混蛋是不是对你隐瞒了不少事情?毕竟他都大丢了面子,理解理解。现在有什么事吗?”   “赶紧的,问完了本皇要去睡觉。” 第41章 三界首领的过去   实际上,虽然魔尊和叶拾宫脑回路相似,但墨非杳还是表示,他还是更喜欢自家师尊这种任性的画风。   于是他也直接问了:“师尊,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刚才是在……”杀人?   “对啊。”叶拾宫知道墨非杳的未尽之言,他点点头:“还不是来找你的,以为偷偷摸摸从林子里摸进来本皇就发现不了?”   这话说的……怎么跟躲猫猫似的?明明是门派被入侵的大事,到了叶拾宫嘴里就跟游戏一样,搞得墨非杳也丝毫紧张不起来。他抽抽嘴角:“天羽阁都没防护的吗?”这么容易就被摸进来?   “我不就是吗?”   “……”   好吧,有这么个大神站着,确实没什么不长眼的来……   “而且,把自己缩在龟壳里,只是个心里安慰罢了。”叶拾宫接着道,“所谓护山大阵,只要想,制造个缝隙不是难事。如果因为大阵的存在而放松警惕,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   “如果有人来攻打……”   “手动开启啊。”叶拾宫回答的理所应当,“不开启不代表不存在,你是不是傻?”   墨非杳:“……”似乎,师尊从头到尾,是没说过‘没有护山大阵’几个字……   想想一群敌人小心翼翼走过半路,戒心放松时忽然来个大阵……呵呵哒。   果然是自家师尊的风格,蔫坏。   “不过也不用担心,之前那些找你兴师问罪的都没几条鱼,现在敢摸进来的也都是些虾米了。”叶拾宫又补充道,“给小崽子们历练历练也好,有我看着呢。”   是啊,有师尊看着,还能出什么事呢。墨非杳嗯嗯点头,当真是叶拾宫说一就是二。   不过他还是试探了一下:“师尊不生气吗?”因为他引发的集体夜晚出勤什么的……   “你真当是因为你?”叶拾宫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毫不客气道:“天羽阁这么多天才地宝妖兽,他们是傻子吗去找你这个‘凶残’的魔族?”   还不如去给自己捞点好处呢,最坏被发现了还能理直气壮做一回勇士,法不责众怎么了!天下人都是这么想的!   是而摸进来的虽然不少,但肯上山的却没几个,这次也只是有个邪修混了进来,放出的冤魂太影响月色,就被看夜景的叶拾宫一气之下打杀了,不想正好被墨非杳看见。   若是平时,早就被值夜的蝙蝠啦老鼠啦之类的妖精啃光了=-=谁说吃人就一定要染上业果的,贪心不足的人,吃了还能加修为呢!   “至于魔尊为什么死扒着魔渊……”再次瞟了一眼枭默的藏身之处,叶拾宫卖了个关子:“资料已经传过去了,你等没人的时候自己读取吧。”   墨非杳:“……好的,师尊。”你到底在法阵里加了多少东西啊!   “暂时就这样吧,天色已晚,枭默在你旁边也没法说别的……”将手背抵在唇边打了个哈欠,叶拾宫摆摆手,露出一个困倦的笑:“晚安。”   墨非杳的脸腾的红了。倒是魔尊,对叶拾宫这样装困的‘□□’表达了十分的不满,以及九十分的鄙视。   叶拾宫若有所觉,在断开通信的前一秒,一句幽幽的话卡着寸寸碎裂的镜面传了过来:   “若你能学了本皇十分之一的技术,季尧都不会这么不想见你。”   “死乌鸦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天帝季尧就是魔尊的爆点。枭默瞬间朝着短刀扑了过去:“你给我说清楚!你个混蛋!”   墨非杳急忙把短刀护在了怀里,一个翻滚避开了魔尊的突袭。开玩笑,要是刀上的法阵坏了,他还怎么和师尊远距离视频!   “逆子!”魔尊吹胡子(?)瞪眼。   由于武力值上的差距,墨非杳最终还是没能护住短刀。于是直到后半夜,确定了叶拾宫不管是真睡还是装睡、总之就是不理他了的魔尊,才气呼呼的把刀丢给了被禁锢在一边的墨非杳。   墨非杳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有你这样的爹吗?!更可气的是,修为不够,魔尊的禁制他根本挣不开!   好想跟师尊告状啊!   天羽阁,怀着恶作剧成功心理的叶拾宫把自己舒舒服服埋进了雪貂绒毯里。   然后打了个喷嚏。   啊,今天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呢。   ——————————   墨非杳原本是不想这么快了解师尊发给他的秘辛的。   然而他只是将短刀习惯性放到了枕头下,一躺上去,就被拽进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梦境里有两个人。   其一身着大气威严的长袍,下摆纹着繁复的流云纹,面容无悲无喜,一举一动都仙气渺渺;另一人穿着黑色铠甲,绛紫瞳孔半眯着,赫然是便宜魔尊。   那另一人应该是天帝了吧?   然后,疑似天帝的人忽然转身,对这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微的笑意:“叶拾宫。”   然而画面中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墨非杳了然,这是师尊的记忆,是他用眼睛看到的一切。   这是说魔尊、天帝和妖皇是认识的吗?   他还想接着看下去,画面却突然顿住,周围的景物慢慢模糊了下来,只有一小块地方依旧清晰。   这是师尊当时的关注点吧,能够让师尊特意记住的,难道是什么重要情报?墨非杳立刻仔细看去,然而看见的却是,在天帝如破冰般的微笑后面,看的两眼发直的魔尊……   丢人!   其实墨非杳不知道,当年他第一次见叶拾宫的时候,表现也没比他爹好多少。   然后画面一转,到了魔尊疯狂追求天帝的时候。   那些笨拙的追求手法,有些叶拾宫看了全程,有时候看了一半,还有一些是直接从魔尊口中听到的。墨非杳将信息自己慢慢拼凑的同时,也不忘跟他的‘攻略’对比,发现魔尊追人的法子太过直来直去,天帝虽然一开始有些意动,但最后却是越来越避之不及。   叶拾宫出于对朋友的好心也指导过几次,但他们一个执拗难训一个自闭严重,说了也是收效甚微,于是在某次叶拾宫出远门回来后,发现的就是魔界到仙界的入口被毫不留情的堵上了的事实=-=   想也是魔尊手段太过粗糙,总算把天帝惹炸毛了。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叶拾宫还没有插手的意思,毕竟是感情问题。然而紧接着,就连他也被卷入了战火。   因为魔尊来骚扰妖界的通道了!!!   于是墨非杳看到的就是,叶拾宫不论在哪里,在干什么,都会有妖怪禀告‘魔尊又……’,连公文上写的也都是,那段记忆也几乎要被魔尊和天界通道几个字占满!   墨非杳觉得,当年的师尊一定是崩溃的,让他好好做一个单身幼崽不行么,宝宝还小啊!   嗯,为什么知道师尊那时候没成年?——好像潜意识知道的吧?大概是师尊当年的想法?   最终烦不胜烦,叶拾宫自己去了天界,找到了缩在大殿里的天帝季尧。   “让他离我远点!”叶拾宫刚开口说几个字,季尧就直接炸毛,很显然是被骚扰惨了,眼眶都红了一圈:“千万别让他上来!本帝不想见他!”   ……都怕成这样了,魔尊到底做了什么啊……   墨非杳这么想的同时也接到了叶拾宫同样十分清晰的心理活动,他抽抽嘴角,突然觉得由师尊来撩其实很不错。   他只负责脸红心跳牵小手就好了=W=   不过他也发现了,天帝的性格大概就是《攻略》里说的刺猬型,平时冷静自持,有些时候也很温柔,但一旦受到比较激烈的惊吓就会团起身子,将外界特别是天敌隔绝开来。此时需要好言好语的哄,用温水慢慢软化他的刺,但魔尊的风格嘛……别说温水了,那特么就是一火山!还没哄回来呢,直接就得烫熟了!   这般下来,这俩能好就奇怪了!   于是叶拾宫也发愁了。   他自己都没成年呢,自然不喜欢被两个小伙伴赛狗粮。然而他更不喜欢这俩闹别扭闹到他头上来!   于是叶拾宫交待完守卫,如果魔尊强闯一律拦住后,就收拾包袱打算去人界避避风头了。   ——听说天帝副手星烛在人界历劫来着?   然后,墨非杳就亲眼围观了什么叫天意般的巧合。   叶拾宫是找到星烛了没错,但他只是以个人身份与之交好。然而或许是知道妖界那边也行不通了,魔尊就把主意打到了人界上来——   于是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未来天羽阁的地界,魔渊横空出世啦~   怎么就这么能作呢?!   魔气对人界的环境破坏力是很大的,连带着影响了整个人界的灵气。好好的散心被搅黄,叶拾宫被气得七窍生烟。他也不多话,直接告辞了星烛,从魔渊的边缘一跃而下。   墨色在眼中飞速退去,墨非杳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因为是叶拾宫的记忆,所以魔渊底部那熟悉却暴厄的气息异常明显——   啪嗒,眼中景物震了一下,是叶拾宫悄然落地的声音。   抬头,墨紫却浑浊的眸子映入眼帘。   墨非杳还没看懂是怎么回事,属于叶拾宫是心理已经告诉了他——   走火入魔! 第42章 繁杂的近代史   思为所爱,爱为所求,求而不得,便生心魔。   不要以为魔族就不会有心魔了,心魔由心而生,只要是智慧生物,除非心底没有一丝阴霾,否则没有人能逃过心魔的影响。   叶拾宫不是枭默,不知道枭默爱由何而起,又为何至深。但他知道一点——   有心魔还敢透支体力强行打通三界通道,不走火入魔难道还能飞升吗!   本来,魔尊只要不从妖界借道,纵使他翻了天叶拾宫也管不着。何况人界到魔界并不是没有通道……但特么的,魔尊这是要把整个魔界搬到人界的节奏!   他们这种一界首领,串门也就串了,毕竟不想引发大战的话这种串通是必需的;但带着整个军队去,那就不叫串门,叫宣战了!   再加上季尧现在那一副见了魔尊恨不得立刻开启隐身的作风,这是要开启仙魔大战的节奏啊??   于是叶拾宫打定主意,为了自己没坐几年的安稳皇位,他还是去拦一拦把。   应该说,还好叶拾宫来了。   走火入魔的魔尊一旦放出去,季尧只要稍有心软没宰了他,那妥妥就是被上了的结果!   凭季尧的个性,能善了的可能性大概有百万分之一……   更可笑的是,那几个平时拱卫在魔尊身边的魔将,此刻也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逃过毒手的零星几个,不约而同的从远远的石头缝后面探出脑袋,飞速朝叶拾宫这边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后,又眨眼躲回了掩体后面=-=   叶拾宫:“……”   还能怎么办?打呗。   于是墨非杳总算是对神级战斗‘身临其境’了一把。   暴厄的能量掀起狂风,就连火焰都被吹得四散,却又被更加迅猛的烈焰盖过,在叶拾宫眼中,枭默那暴躁的魔气毫无规律的扭动着,并且因为他的出现,散发的杀气正在节节攀升。   他微微皱眉,赤日轮悬浮在身侧,吞吐烈阳。   ——这一次战斗,比叶拾宫预计的困难很多。   画面又是一闪而过,这一次,魔尊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流多少血,反倒生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泼洒在地面的,更多的还是金红。   “疯子……”   墨非杳听见叶拾宫模糊不清的嘟囔,继而便是急促的喘息,也跟着皱了眉头——发狂的魔尊横冲直撞,师尊要牵制他还得控制力道,原本就处于劣势。现在虽然看似赢了,伤势也定然不轻。   没过多久,枭默便醒转过来。在醒来的一瞬便是痛呼出声。   “死乌鸦你个混蛋……”   “你才是个混蛋!”叶拾宫没好气的打断了他,视线一一扫过急忙跑出来的魔将们,冷声道:“就你这个样子,难道想去杀了季尧?”   “我不会!”枭默当即道,然而周身无力,他挣扎许久也没站起来:“死乌鸦你让开!”   叶拾宫面无表情,他突然平伸出手,掌心略微下垂,很快便从未愈合的虎口处接了一小滩血。   “九天十地,天下见证,魔尊枭默,本皇如今与汝定下条约。”金红色的液体在掌心摇晃几下,“在本皇有生之年内,待何时你能打过本皇,便可率领你的魔军从魔渊上来,到时你无论是走妖界还是人界,本皇都不会有丝毫阻拦。”   “死乌鸦你什么意思……”“枭默。”   叶拾宫冷冷道:“我很少劝一个人。如果你继续对季尧步步紧逼,后果如何我不信你没想过。就如今日,如果你成功上了仙界,你觉得你会把季尧怎么样?”   “给他点时间。”   “……”枭默沉默半晌,突然冷哼一声,也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至于之后为了瞒过天下特意做的一场戏(毕鸾看到版本),就是后话了。   ——————————   叶拾宫原本想着,只要把魔尊先稳住了,向来公事公办的天帝应该不会狗急跳墙把人界的通道也关了的。   然而他忘了,不仅是魔尊,人修们作死的能力更加感人。   几乎在叶拾宫刚刚拖着重伤的身体离开魔渊时,脑子里就接到了星烛的求救信。   求得还是救他徒弟。   叶拾宫脑子直接就懵了。   魔族血统?欺师灭祖?残杀同门?什么鬼??星烛他明明是再正统不过的仙修好不好???   观看的墨非杳也一头雾水,星烛口碑不是很好吗?不然怎么会有星烛大会?   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怕是嫁祸后又后悔了吧?   墨非杳都能想到,叶拾宫更是立刻就明白了一切,然而和魔尊一战消耗了他太多气力,等他赶到星烛被围攻的地方,只接到了星烛丢出来的年轻版萧子麟。   墨非杳沉默的看着画面,那只捂住萧子麟嘴巴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然而叶拾宫也只是将自己藏进了石山后面,整个画面都隐隐泛着红。   墨非杳明白,以叶拾宫当时的状态,拼不过大批的仙修,直接冲上去不仅救不了星烛,反而会搭上星烛一意要保下来的小徒弟。   他不能冲动。   呵呵,哈哈哈……   只不过是接到天帝传讯关闭魔渊,哪想只是在魔渊周围走了一圈,就被诬陷为勾结魔族,人修的心啊……   不忍再呆下去,叶拾宫带着萧子麟离开了那里,在一掌打晕萧子麟让其强行休息后,怒火攻心加上伤势不稳,一口血就这么占据了整个视线。   “师尊!”墨非杳也急了,但这只是一段回忆,他想做什么都为时已晚。拳头捏紧几次又放开,他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接下来的发展。   他知道,对于好友,叶拾宫向来是护的厉害。而他也了解叶拾宫,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虽然是天庭上仙转世,星烛却仍未恢复原有的力量。一个天才晚辈对上大批老怪物,后果可想而知。   星烛真正陨落的那一刻,天地变色。   天帝大怒,降下神罚,随着最后一声闷雷过后,那向来亮着的天光便飞速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天帝关闭了人间飞升的通道!   叶拾宫远远看着天光消失,冷冷一笑。   就算没有身临其境,他也能想象到那群人修的惊慌失措。   飞升无望,事态之严重可比普通的误杀一个天才严重几万倍,恐怕不用天帝多做什么,这群人就会自发的将罪魁祸首狠狠处置。   不过,还没完。   天帝可以就这么结束,他却不行。   ——不流血漂橹,如何祭奠故友九殿幽冥的灵魂?   身为星烛的挚友,叶拾宫自然也在众人修那里挂了号的。堂堂妖皇不会不认识天帝,再加上他带走了萧子麟,一应急于挽回错误的人修根本不用叶拾宫去找,就这么急吼吼的上了门。   看着面前被捆了一排的人,几乎都是与星烛有那么一点关系,叶拾宫冷冷一笑,将人都赶了出去。   星烛已经死了,才想着挽回?若非天帝封闭了飞升之路,是不是你们连为他翻案都不想?   还有那群老东西,不是对星烛下手最狠吗?那就生生熬尽寿元吧。真正无辜又心性好的,他会通过妖界那边给人开后门的。   于是,再人修再一次邀请他去参加关于平息天帝怒火的会议的时候,叶拾宫虽然不屑,不过还是去了。   ——然后就酿成了有名的星烛之变。   毕竟参加围剿星烛的几乎全在这里,堂堂妖皇又怎么管的住自己的手?   墨非杳整个人都愣了,然而怔愣之外,还有着丝丝的痛快与窃喜。   他觉得,这漫天的火光,如果能看到师尊站在火焰里的背影,想必定是一副绝美的画。   只可惜不是为了自己——呸呸呸,他才不要去死!   紧接着,叶拾宫迅速召集了妖界的一批精英,在魔尊得知人界被封之前,日出之时,向天下宣告了天羽阁的成立。并且很无赖的放言,如果有人欺负他门下弟子,那么他不仅不会找天帝开放接引天光,连魔渊都给你们放出来。   众人修:刚屠杀了修仙界大半顶尖战力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   人家星烛本来刚接受了天帝的任务封闭魔渊,结果被那些嫉妒他天赋的人直接以勾结魔族的罪名给杀了,反而触怒了天帝关闭了飞升通道,现在他们不能升仙,要么堕魔做魔修——真肯堕魔的也不会追杀星烛了——要么去死做鬼修——鬼界封闭了做个毛哦——加上最高战力都被叶拾宫给怼死了,现在是想阻止人家也有心无力啊。   还不如让妖皇和魔尊去掐呢,他们捡便宜不是很好?   于是他们虽然不喜天羽阁,却也不能做过激的事情,转而在不久之后开办了星烛大会来筛选天才,指不定能遇见星烛的转世呢?   话说鬼界明明封闭了还管转世轮回,也是够够的。   冗长的记忆到此为止,墨非杳睁开眼睛,却发觉已然是早上。   慢慢梳理着这些秘辛,很多疑惑也迎刃而解。墨非杳揉揉眼睛,手突然一顿。   ……不对啊,那我是怎么来的?   墨非杳忽然意识到,如果魔尊还没有追到天帝,那他是怎么被生出来的?   不会真是有丝分裂的吧??? 第43章 妖皇打小报告啦!   关于这个,叶拾宫就真的不知道了。   毕竟他只负责把徒弟捡回家而已。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师尊兼情缘,叶拾宫还是在下一次通话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三界有一种秘法,可以用精血来制造后代,只要达到了实力要求的大能一般都能学。”叶拾宫托着下巴缓缓道来,“先不说枭默有没有跟季尧发生过关系,季尧本人是肯定不能生的,所以我猜是枭默什么时候拿到过季尧的血,然后在彻底闹掰之后制造了你。”   墨非杳无语,“为什么要闹掰之后?”   叶拾宫翻个白眼,“如果他坚持睡过了再谈后代,你觉得你还可能出生吗?”   “……”好、好有道理!   叶拾宫摊了摊手,“我也只是猜测,具体你还是得问枭默,毕竟现在还没追到人是他本事不行……”   “你说谁不行?”   阴恻恻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飘荡,墨非杳一僵,因为不知何时进来的魔尊就站在他身后,爪子已经很危险的摸上了他的脖子。   偏偏叶拾宫仗着隔得远,还兴致勃勃的挑唆:“哟,本皇是猜对了嘛?”   回答他的是枭默笑得杀气森森的脸。   咔哒,通讯被强制挂断了。   短刀被毫不珍惜的扔进垃圾堆里,枭默扛起挣扎不已的墨非杳就往外走——逆子天天晚上找乌鸦气他,不管管还不翻了天……哦不,翻天挺好的……还把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这几天真是太舒服了是吧!   眼见着同样是追人,自家傻儿子赶着往妖皇坑里跳,而季尧则赶着躲自己,心理不平衡的魔尊觉得受到了挑衅。   而这点不爽当然是要从儿子身上找回来啊!   对此,墨非杳表示很无辜:他白天被训练成狗,就晚上跟师尊讨个晚安故事都不行?你自己要偷听怪谁咯!   他抬头看看高挂天空的血月——这次不会是打一个通宵吧?他明天还想问师尊别的啊QAQ   同时,叶拾宫施施然放下水镜,对身边脸色一言难尽的毕鸾道:“毕鸾,我去天界一趟。”   没错,别以为窥屏的只有魔尊一个,姐姐毕鸾同样任重而道远……   亲眼目睹了自家陛下坑徒弟举动的毕鸾一抽嘴角,“水镜不带上吗?”   “不了,”叶拾宫笑笑,“我激了枭默一下,大概这些日子六十六都不会有力气开通讯了。”   您还真是……坑徒弟不留余力啊……毕鸾悄无声息的一抖,目送叶拾宫出了门。   然而,一个时辰后。   毕鸾死鱼眼看着在扶桑果树上蹦蹦跳跳的金色雀儿,没好气道:“王?”   说好的去天界呢喂!   叶拾宫忙着挑选合眼缘的果子,半晌才有漫不经心的声音飘下:“还有好几年呢,急什么。”   毕鸾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我是说枭默。”终于找到了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叶拾宫尖尖的鸟嘴直接啄了上去,说话也改成了传音:“没个十年半载,六十六没空出来……叽?!”   毕鸾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头顶一阵噼里啪啦,金色鸟雀翻滚着掉了下来,还带着果汁的鸟喙扑打扑打乱甩,同时还有叶拾宫可怜兮兮的传音:“姐姐救命!黏住了叽!!!”   毕鸾:“……”   于是又懒懒的赖了两三年,在墨非杳被魔尊拉着进行惨无人道的特训时,叶拾宫才慢悠悠的来到了仙界。   纵然魔界、人界的通道都被季尧封了,但妖界的还在,所以叶拾宫上来十分轻松。   和人们预想中的仙界不同,这里虽然有贴近地面的水雾,一尘不染的晴空,和浓郁的仙气,但并没有人修们口口相传的不近人间烟火。相反,整个仙界并不是清冷一片,甚至有些热闹。   叶拾宫的人缘在三界都很好,老牌仙神就不说了,托天帝以身作则的福,这只金乌和谁都能交好,特别是他的原型,金灿灿圆滚滚的幼崽尤其受仙女们的喜欢;而千年内的飞升者,几乎都是叶拾宫一手从妖界‘借道’送上来的,是而虽然这些新鲜血液对‘从妖界飞升’这个事实有些坏三观,不过到底是承了妖皇的情,远远走着打个招呼也是常事。   所以在通道口,叶拾宫一冒头就被围住了。   “呀,小叶子,你好久没来了啊!”一个俊俏的青年笑盈盈的跟他打招呼,“这次是自己来的吗?”   “叶拾宫大人,这是天界特产云雾果,味美多汁,那个,都给你,能给我摸摸你的翅膀毛吗?”一个银色头发的女仙捧着一篮水果,期待的看着他。   “叶叶又帅了啊!”这是发花痴的。   “妖皇大人,这是上次的谢礼……”   就连仙界入口的守卫,都邀请叶拾宫小聚一下。被拒绝了也不恼,转而给他指出了天帝的位置。   由于人缘实在太好,纵使叶拾宫一路拒绝,等他天帝大殿前的时候,也已经是黄昏了。   小仙们到了天帝殿前便不敢再造次,叽叽喳喳一会儿便慢慢散去了。叶拾宫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将被挤乱的造型慢慢梳理还原。   他抬头,看向晚霞里更加沉静的大殿。   他来找季尧,当然是有事情的。   自从魔尊事件之后,这里就成了仙界最安静的地方,在下界通道被封之后更是如此。现在看来,季尧他仍未走出,否则这里断不会如此了无人气。   目光沉了沉,叶拾宫想,季尧虽然像个高冷之花,但他却知道此人最是重情,先前不过是在钻魔尊的牛角尖,只要制造见面的机会,抢走了儿子攻略的枭默未必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错,墨非杳在下魔渊的时候把那本书也带上了,现在已经落入了他爹的手里=-=   叶拾宫由衷的希望这原本写给萧子麟的书能给魔尊带来一丢丢的情商。   要不是看在未来妖后的份上,他管他去死!   眼看着天际开始染上属于仙界夜晚特有的淡紫,叶拾宫也终于抬步走向殿内。   守卫大殿两侧的神卫沉默的恍若雕像,对从他们中走过的叶拾宫浑然不觉。但叶拾宫却知道他们有多忠诚——上次他说错话被季尧一掌打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些神卫挡住了入口,不让他再去打扰他们的主君。   哎,这么忠诚,怎么就不劝劝季尧呢?一个个的当哑巴很有意思吗?   大殿空旷。   穿堂风撩起叶拾宫的鬓角衣袍,他一步一步叩过脚下青石,目光在殿顶环绕一周,无声的叹息。   太冷清了。   就算是九天之上的殿宇,也不该如此没有人气。   “拾宫何事叹息?”   威严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继而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叶拾宫脚步一停,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坐在王位上的白衣人:“季尧。”   天帝的脸色一如往常的面瘫。不,应该说,从始至终,除了魔尊之外,叶拾宫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人变脸幅度超过一厘米。   对,就连微笑都保持在0.99厘米,分毫不差。   只是虽然面上无事,但叶拾宫却能猜到,季尧对魔尊的感情还是很复杂。物似主人型,如果季尧当真放下,这大殿就不会如此落针可闻。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想说什么?”坐的如同教科书般端正,季尧淡淡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一句:“先说好,我不想听他的事。”   “我知道。”叶拾宫点点头,上次他就是因为提到了魔尊才被打出去,此刻当然不会去触季尧的伤疤,毕竟那一下还是挺疼的:“我此次来,事情有三。”   说着,他继续向季尧走去。   季尧不知道叶拾宫想干什么,因而也只能看着他,道:“说。”   叶拾宫略一点头,他径直走到季尧面前,一撩下摆坐在了王座扶手上!   差点坐上季尧的爪子。   季尧抽了抽嘴角,一指边上:“坐那边去!”   叶拾宫一扬下巴,傲道:“我不!”   季尧:“……这是本帝的地盘!”   “本皇坐了就是本皇的!”   不过要论吵嘴,没人会是妖皇的对手……是而在经历九九八十一轮车轱辘话之后,输的一塌糊涂的季尧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就为了俯视着他打嘴仗吗?!   叶拾宫咳咳两声,“第一件事,星烛已经转生了。”   他并没有一上来就说重要的事,惊吓嘛,总要一步步来不是?   没想到叶拾宫话题转的这么干脆,季尧反倒是顿了顿,“……这我知道。”他脸色略微舒缓,“他现在也很好,他道侣也很不错。”   “确实,萧子麟虽然沉默寡言,但对星烛是真的好。”叶拾宫点点头,挑着他们之间的相处讲了讲,话题突然一转:“他们早晚要飞升,那对于人界的通道你打算如何?还是继续从妖界借道?”   提到自己最器重的神将,季尧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想了想:“天界封闭已近千年,要打开也不是不可,毕竟总是麻烦你也不好。不如就在星烛飞升之日,让他和他道侣制造点神迹,我再推一把……等等,”说着说着,他脸色突然一变,“你还能挡住他多久?”   这个他,除了魔尊不作他想。   叶拾宫抱臂回道:“等我成年。”   季尧身子一抖,脱口而出:“不开了!”   叶拾宫:“……这么害怕的吗?”说好的不再麻烦我呢喂?   不想再讨论魔尊,季尧心烦的摆了摆手:“第二件事是什么?”   重头戏来了。叶拾宫勾了唇,最近都没有人飞升,加上季尧有意回避,想来还不知道那件事……他跳下扶手,对季尧拱了拱手:“恭喜天帝,喜得龙子。”   “……”   咔咔咔,原本惊异于叶拾宫动作的季尧,直接石化了。   半晌,才听见季尧飘忽的声音:“妖皇……别开玩笑,本帝……本帝有没有上过龙,你、你应该最清楚。”   “……”这次无语的轮到了叶拾宫。   知道你想逃避现实,但你也不用这么……   他咳咳两声,“季尧莫非还不知道?我门下最近入了个仙魔混血。”   “仙魔……”季尧立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却又否定:“仙魔混血确实世间罕有,但那又如何?”   “前些天,他觉醒了魔族血脉。”叶拾宫故作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枭默哭着喊着说,那是他弄丢的儿子。”   此言一出,季尧脸青了。   观察者季尧脸色,叶拾宫对自己的猜测多了几分把握。他假装皱了眉:“我和魔尊交手多次,对他的血气味很熟,所以并未怀疑。而他又素来……”   “闭嘴!”天帝低吼出声。   叶拾宫从善如流,“抱歉。”   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季尧,魔尊有了个一半仙血的儿子,但他不能确定那半仙血来自于谁。而无论是魔尊偷了季尧的血,还是他另找了新欢,对于季尧来说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虽然不想坑旧友,但伴侣无疑更重要。看着整个人都有暴躁趋势的季尧,叶拾宫眼底暗流划过,没有季尧,墨非杳又处在魔界,觉醒仙血遥遥无期,何况见自己未来两个岳父这么纠结,他自己也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季尧盯着叶拾宫的目光已经愈发不善,但多年好友,他还是忍了下来,“最后一个消息是什么?”   成了。   叶拾宫微微一笑,对季尧郑重地施了一个长辈礼,同时抛下最后一个重磅炸弹:“岳父。”   ——???!!!!!!!   天帝不愧是天帝,转瞬便明白过来,脸色由青转白再变红,瞪着叶拾宫的目光更是能把人烧出一个洞来:“叶拾宫!”   如果现在还听不出来叶拾宫是在耍他,这几千年他就白活了!   那就是他儿子!没想到啊,因为他几百年的不闻不问,不仅魔尊背着他造了儿子,儿子还被妖皇拐走了!   他突然冒出一股被大家排斥在外的憋屈感,更有一种滔天的怒火——如果不是叶拾宫告诉他,枭默是不是连儿子的大婚都打算瞒过去?!   什么都不告诉他,这特么也敢说是喜欢他?!本帝封了通道,难道你连传音都不会吗!!   季尧仍旧面无表情,但心火却越烧越旺。只是身为金乌,妖皇大人抗火能力更强,他耸耸肩,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自己蠢怪谁咯’……   终于,只听一声巨响,叶拾宫急退几步,烟尘散去,原地早已没了天帝踪影。 第44章 仙界的重逢   墨非杳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依旧睡在在漆黑的房间里,然而就在那打开的窗棱缝隙中,突兀的射进了一束光。   那是不属于魔界的颜色,甚至比人界的月色还要清丽。墨非杳一时间被这光吸引,不由得下床推开了窗子。   有人白衣,踏月而来。   背着光的脸孔,看不清容颜,但那模样却仿佛看过千百次,熟悉到他闭着眼睛也能叫出对方是谁。   父亲。   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这是他的父亲。   来人目光清冷,他飘然而至,站在墨非杳面前时,甚至有微微的冷香钻入鼻腔。   然后,薄唇微启,似乎要道出什么久违的话语,神圣的让墨非杳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那张冰玉般的俊颜,变成了鼻青脸肿的魔尊。   墨非杳:……妈耶,辣眼睛!   被生生吓醒,睁开眼睛的墨非杳发现,眼前的画面依然没有变化。   魔尊鼻青脸肿的大脸近在眼前。   墨非杳眨眨眼,又眨眨眼。   面前还是魔尊那张大脸。   我果然是睡糊涂了吧。墨非杳死鱼眼盯着枭默心想,要不自家便宜爹身上怎么会有梦里的那种白光环绕,连冷香都这么像。   然而还不等他像平时一样怼几句,下一秒,魔尊飞了。   被魔尊挡住的人也显出了身形。   墨非杳一个激灵差点一骨碌滚起来,却在下一刻被来人单手按住胸口,制止了他起床的动作。   四目相对。   就像梦里的一切重演,墨非杳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讶然:“天帝陛下?”   说……说好的对魔尊避之不及呢?看刚才便宜爹的脸,应该叫深仇大恨才对吧?   而且……这位好像也是自家便宜爹之一来着?   此时的叶拾宫在干嘛呢?   ——在跟仙界的朋友们聚会呢!   成功忽悠走了仙界的老大,这里还不是随他怎么玩?   “小叶子,你这招可以可以!”仙界的酒馆,先前入口处的青年举坛相邀:“早知道这么容易就把那闷骚忽悠下去,咱真是平白装了这么多年鹌鹑!”他戳戳叶拾宫,“你都说了什么,教教我呗?”   叶拾宫打开了青年的手,没好气道:“得了吧明镜,上次我被打出来时,就你笑得最欢!”   被称为明镜的青年连连拱手,“这不是难得见天帝陛下发火么,一时没忍住,见谅见谅。咳……你大概能把他调走多久?”   “少则几个月,多则几百年。”叶拾宫抢过明镜面前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我在那边安排了人,但能拖住多久就不能保证了。你要做什么,可得抓紧。”   明镜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叶拾宫喝了口酒,“身为仙界的天才,你想必也摸到那个等级了吧?”   “是啊,有一点。”说到这个,明镜一肃,“小叶子,你老实告诉我,成仙……是不是只是个开始?”   “开始倒算不上,不过也不算终点。”   手腕轻旋搅动杯中酒液,叶拾宫低眉一笑,“我倒是想给你讲故事,不过要是我徒弟问起,我少不得得再讲一遍,所以便罢了吧。”   “别啊小叶子!”明镜瞬间就不干了,“陛下,我的陛下,你就告诉我吧!你徒弟给他录一份不就行了吗!大不了留影石我出!”   “其实其中种种,万仙冢里都有答案。”叶拾宫一摊手,一口道出了明镜的小心思:“趁着季尧不在偷溜进去,你不是谋划了好久么?我说不说,你都会知道的。”   “就知道瞒不过你。”明镜嘿嘿笑着,他压低了声音,“小叶子你是不是也进去过啊?不然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那里是前任天帝定下的禁地,就算是季尧也不会去违背,何况是我。”叶拾宫摇了摇头,“不过里面有什么我大致有数……”   轰隆!   话音未落,晴空万里突然劈下一道惊雷,蓝紫色的闪电一头撞在窗框上,炸毁了酒楼的结界,却并未伤到里面的人一丝一毫。   明镜闭了嘴。   叶拾宫反而大胆的从窗口探出半个脑袋,正好看见那飞速散去的雷云,眨眨眼,“看来先帝不让我们说啊。”   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大动静会引来人群,听季尧说,想当年上任天帝封印万仙冢时,街头巷尾都是谈论的人,时不时就来一道雷劈一下,就连季尧本人都被劈过几次,人们早就习惯了,是而他坐的稳如泰山:“换个话题吧,我有道侣了。”   “哦!”虽然遗憾于没法得知万仙冢的细节,不过明镜很快便被新话题吸引,他夸张的哇了一声,“你们妖族真是早恋成风啊!连你这样的都有人要!”   “怎么说话呢?”叶拾宫笑骂,“小心我现在就让妖后放天帝回来啊。”   明镜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确认,“那啥,你不会是让你伴侣去绊住陛下的吧?”   叶拾宫一挑眉,“不然呢?”   “没没没,你们真是天生一对!”硬生生把喉咙里的‘哪家娃娃这么倒霉’吞回肚子里,明镜举双手表示支持,“最好让妖后大人多绊一会儿,几个月,不,几百年!最好等我通关了再回来!”   “滚滚滚,你能等那么久我还不行呢。”叶拾宫做驱赶状,“你以为妖族为什么要早恋……嗯?什么声音?”   明镜也转头,“外面怎么这么吵?”   窗口的结界被那道雷劈得粉碎,早就没有了隔音的功能,不过他们坐的是上好的雅间,虽临近大街却也不会太吵,但是现在,那窗口灌进来的欢呼,倒像是有什么名人出现了般。   叶拾宫抬手便想再补一层结界,然而随意一望,却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不,是两个。   季尧和墨非杳。   而他们俩,正并肩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不时低声交谈着什么,丝毫没有被围观的众人惊扰,倒是一副其乐融融。   叶拾宫右眼皮跳了跳。   明镜也看见了街边众星捧月的两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快?!”   “毕竟是他儿子,带上天不是很正常?”叶拾宫淡定的放下手。虽然嘴上说的淡然,其实内心也在抽搐——竟然直接被季尧把儿子抢走了,枭默到底是多废啊?   亏他冒着再被揍一顿的风险去通风报信!   叶拾宫看的恨铁不成钢,明镜却已经被他话里的信息量震惊了:“小、小叶子?你你你你说什么?儿子??你把陛下的儿子拐了?”   “是啊。”叶拾宫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   “英雄,大佬!”明镜一脸看壮士的表情,“陛下有儿子这件事已经很吓人了,你竟然还有勇气出手……对了!”他赶紧去拉叶拾宫,“快别看了!别被他们看见了!”否则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妖皇陛下的啊啊啊!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叶拾宫最后看到的,便是墨非杳和他对上目光的一瞬,等他从明镜的魔爪里挣出再去看时,街上的两人已经转了方向,直直向着这边走来。   “他们……他们不会是要上来吧?”明镜趴在窗户缝里偷瞄,眼角抽搐,“是因为看见了我们?”   叶拾宫点点头,“显而易见。”又默默补充一句,是因为看见了我。   “不行不行,我得走,我得走!”估计两人已经进了酒楼,明镜急得团团转,“那啥,小叶子,这是这次的酒钱,你帮我拖一下陛下,我直接去万仙冢了啊,回见,卧槽我该从哪走……”   叶拾宫指了指窗子,明镜立刻如蒙大赦般扑了过去,开始努力将被雷劈坏的结界口开大一点。   “对了,最后劝告你一句。”等到明镜将结界开口弄出一个人的大小,叶拾宫的话才姗姗来迟,“如果你成功了,我们就此别过,如果你失败了……那么,记得来参加我的封后大典。”   明镜来不及思考叶拾宫话中的意思,只听外面脚步越来越近,忙不迭的跳窗跑了。   下一秒,包间的房门被推开,叶拾宫侧了侧身子,接住了迎面扑来的人。   同时入耳的,还有一个欣喜的呼唤:“师尊!” 第45章 万仙冢科普课堂   “嗯,我在。”   任由徒弟的胳膊把自己箍的死紧,叶拾宫眉眼弯弯,他先是揉了揉墨非杳依旧柔软的发顶,复又抬头,对晚了一步进来的天帝丢了个挑衅的眼神。   季尧:“……”儿砸,咱能不这么主动吗?   虽然季尧很生气魔尊背着自己造了孩子,但这孩子似乎完全没有沾染到魔尊的坏习惯,他还是很喜欢的,因而对于拐走人的叶拾宫就更加不顺眼起来。   然而更悲伤的是,自家儿子比起自己来,似乎更依赖这只死乌鸦……   天帝很心塞,天帝很心累,天帝想吃烤乌鸦。   但是儿子在场烤不了,于是天帝果断转移话题:“叶拾宫,刚才跟你在一起的是谁?”   “是明镜。”叶拾宫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答道。   “他还在想着万仙冢的事?”   “不错。”   没见到想象中的变脸,叶拾宫一挑眉,“你不去追吗?”   季尧淡然不语,正是明显的默许。叶拾宫便也笑了笑将此事揭过,低头在墨非杳耳朵边上吹了口气。   墨非杳耳尖红了。   天帝瞬间气势暴涨。   !!被爹爹提醒了存在,求生欲极强的墨非杳几乎是立刻就从叶拾宫怀里钻了出来,语速极快道:“师尊,万仙冢是什么?!”   叶拾宫先是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徒弟,闻言示意了一下季尧,“这个该问你爹。”   季尧在原来明镜坐的地方坐下,一挥袖袍:“非杳,过来。”   自家爹的话还是要听的,墨非杳起身想走过去,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一条金灿灿尾巴缠上了他的腰间。   然后是两条,三条,分别系在了脚踝和手腕,大有直接将人捆起来的架势。   墨非杳立刻就不敢动了,生怕一个不慎再拔两条尾巴下来,只能看向同样面露不虞的叶拾宫:“师尊?”   “不许走。”叶拾宫和季尧眼神交汇,噼里啪啦的火花迸溅开来,他又转向墨非杳,尾巴暗示性的晃了晃:“你是我的伴侣,理应坐这边。”   “这——”墨非杳看向自家爹。   季尧死鱼眼看着叶拾宫的表演,一声冷哼:“金乌的尾巴哪有这么脆弱!非杳,不用管他,跟爹坐一起!”   然而曾经亲手拔掉过一条尾巴的墨非杳并不相信,特别是他轻轻一拽举听见叶拾宫的抽气声时,更加的挪不动步子了。   特别是,叶拾宫还小幅度的收尾巴,墨非杳解不开又不敢用力,于是只能在天帝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慢慢挪了回去。   就像钓鱼一样,墨非杳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被牵回了叶拾宫身侧,期间受季尧怒瞪无数,叶拾宫假装没看见,等墨非杳坐下之后,三条尾巴更是变本加厉的缠了上去。   应该说,还好季尧不知道两人相遇的场景,不然叶拾宫想得手还没这么简单。   季尧还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叶拾宫低语,“明镜进去了。”   由上任天帝下的封印,在季尧继任之后自然传到了他手上,此刻被明镜突破,季尧当然会有些感应。   不,应该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有人去冲关也是个奇迹。   墨非杳这才想起他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进去?万仙冢?”   “万仙冢,顾名思义,是仙人陨落之处。”瞪了一眼叶拾宫,季尧肃道,“原本只是一处遗迹,但因为曾经有仙人进去探秘,却一去不返,也有人说里面凶险异常,因而得名。”   “所以才要被封印?”墨非杳有些不理解,“那明镜上仙……还有里面到底有什么?”   季尧一抬下巴:“这个得问妖皇。”   于是墨非杳又把头转了回来。   叶拾宫又把尾巴收紧了点,方才开口:“越是不让进就越想犯禁,明镜就是这种人。”复又悄悄传音给墨非杳:“其实在我看来,先帝封印那玩意就是太闲了,估计季尧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放任明镜进去。”   墨非杳眨眨眼,也是传音回道:“明白了,不过师尊为什么要用传音?”   “因为先帝是你爷爷。”被季尧听见他的吐槽会挨揍的,他虽然揍得过魔尊,但要打天帝却不是那么容易。   “……明白了。”   传音听着多,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叶拾宫立刻在原先的话后面接上了其他内容,完美的瞒过了季尧:“至于里面有什么,虽然我并未进去过,不过也能猜到一两分。”   他和季尧对视,面不改色的踢皮球:“其实那些失踪的仙人,虽然死掉的占了多数,但也并非没有飞升之人,对吧?”   “飞升?”墨非杳再次转过头去,“他们不都已经是仙人了吗?”   季尧点点头,“不过此飞升,非彼飞升。”   不过季尧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了,只是用眼神示意叶拾宫。   墨非杳只能再次把脑袋转回来。   叶拾宫看徒弟转来转去的脑袋顿觉好笑,他耸了耸肩,“啊,这么说吧——”   他伸出手,指尖冒出火焰,在半空中画了个金字塔的图案,在墨非杳看来就是个三角形,又在中间划了两道,将塔分了三层。   叶拾宫先指着金字塔的最下层,“这个,是人界的修仙者们,数量庞大,但实力最差。”   季尧接着补充道:“还有妖界魔界和鬼界的新生儿,在达到仙阶之前,都能划分在这一栏里。”   见墨非杳点了头,叶拾宫又把手挪到了第二格,“这里,是达到了飞升的人。”   “一般而言,飞升后会来到仙界,不过是因为仙界能承受的力量比之人界要多。”季尧接着充当解说的角色,“人界是六界之中最弱的一界,所以修仙者需要飞升才能继续修炼,但妖魔鬼界有着和仙界一样的承受力,所以它们用不着飞升。”不然妖皇魔尊鬼君是哪里来的?还没称霸就全都飞升了还怎么称王=-=   “不过只要实力到了,通过六界的通道去其他几界玩玩未尝不可。虽然这几界都挺排外的,我刚来的时候可是打了好几架。”叶拾宫接话,“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哦,就算飞升了,也要接着修炼,不过是一套崭新的划分体系,本质上并没有太大不同。”   “而这,也绝对不是终点,最多只能算小目标。”   叶拾宫手指继续上移,“而再往上,便是即将飞升的人了。”   “大道三千,分三千世界,我们生长的,不过是茫茫世界的其中之一而已。”修长指节轻叩金字塔最上层,叶拾宫声音有些飘渺:“走到这一步的仙,已经能够冥冥之中触摸到这层规则,也就是这个小世界的‘界’。他们开始不满足于现状,想要知道更深的‘道’而四处奔走。”   “明镜便是其中之一。”   墨非杳点头表示明白,并很快明白了其中关窍:“师尊是说,这万仙冢里,隐藏着能够突破这一小世界的机缘?”   “不错。”叶拾宫点头,“朝闻道夕死可矣,纵然概率是千分之一也足够诱人,是而去万仙冢的人络绎不绝,我一度怀疑是天界天才都跑去了,结果死伤惨重人口凋零,先帝才封印的它。”   "不过也就是这样而已了,这件事当年据说闹得沸沸扬扬,挡不住的人,终究是挡不住的。"   这几句话叶拾宫没有用传音,是而对面季尧也听得清楚,不过并没有受到反驳。   “我并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是如何让人飞升的,不过肯定是这个小世界的薄弱之处。”叶拾宫最后手点在塔尖,将封口的尖锐之处抹去,“就像这金字塔一样,得到机缘的人,便能抹去最后一层天花板,去往更加高级的世界,在外界看来,他们就是失踪了。”   “不过这和六界间的移动不同,这里是只要有通道并且能够收束能量,我们想去哪都可以。但在这个小世界外是混沌乱流,可没有天道的保护,更没有稳定的通道,被刮飞找不到回来的路是九成九,换句话说,出去了,就暂时别想回来了。”   墨非杳眼神已经是晶亮,"那师尊,其他的小世界都有什么?为什么我们没有见过其他小世界来的人?"   “不就在眼前么?”不等叶拾宫说话,季尧冷笑两声抢了话头,“没有进过万仙冢,却知道这么多,有些甚至从来没有记载……本帝可不可以认为,你就是从其他小世界来的,对吧,叶拾宫?” 第46章 妖皇深沉一笑   “季尧何出此言?”叶拾宫眸子里带了几分惊讶,“能突破小世界的无一不是大能,本皇连你都打不过,又怎能破坏那壁障?”         “那混沌之说又作何解释?”季尧明显不信:“既然出去的人都回不来,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叶拾宫笑笑,“凡事总有例外。回不来是九成九,但也不能否认那零点一的存在。”         “难道你见过?”         “看过相关记载。”叶拾宫点头,“季尧,妖界的传承,可不比仙界少。”         “……”季尧盯着叶拾宫,希望从他眼中看出些许破绽,然而对方岿然不动,他也只能暗叹一声胡扯,将此事揭了过去。         罢了,总归是朋友,这只鸟的底细他也清楚,既然不会伤到非杳,他也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了。       见季尧没了追问的心思,叶拾宫心道好险,他还不想在徒弟面前揭开这一层,要是季尧提出要看文献就麻烦了。单手揽住听的津津有味的墨非杳,叶拾宫道:“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要不跟我回天羽阁吧?”         墨非杳眨眨眼正要回答,季尧却已是抢先断绝了他的诱拐之路:“非杳血脉未稳,还要跟随我学习仙术。”紧接着口风一转就开始赶人,“倒是妖皇你当真闲散,非杳在人界的尾巴扫干净了?”         “……别跟我提那个。”说到人界,叶拾宫一下垮了下来,他咬牙切齿:“人界那群蠢货……”         六界之中,若论搞事,是魔界为首,论心性,仙界独占鳌头,论混乱,妖界当仁不让;但唯独人界,明明实力垫底,却因为人口基数,奇葩层出不穷,阴谋喧嚣尘上,墨非杳在人界这么一搅和,要平息下来还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毕竟能升仙和入魔的都是少数人,更多的修仙者修为不行却一肚子坏水,脑筋多的很,他要料理起来也颇为费事。         不过他转念一想,想让六十六回天羽阁,这风波就势必要压下去,一点点麻烦可以叫情趣,麻烦多了,就是碍眼了。         好好的修仙不行么我徒弟碍了你们什么啊一群幺蛾子!         他叹了口气,尾巴松开了墨非杳,转而拍拍徒弟的头:“我回人界彻底处理一下你的烂摊子,你学的差不多了记得回来。”         这下季尧不愿意了,“叶拾宫!他是我儿子!”         顶着季尧要吃鸟的目光,叶拾宫义正言辞:“他还没到升仙的修为,在仙界待久了不好!”         “本帝是他爹!”他难不难受我还不知道?!         “魔尊我不挡了?”         “……”         墨非杳看得好笑,自家天帝爹暴揍魔尊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可没看出来有多不想见。正好他也想天羽阁的紧,当即应下:“师尊放心!我很快会回去的!”         有一句MMP没能出口的天帝:……         他好像有点能理解魔尊的感受了。         儿子啊,怎么就这么向着这只死乌鸦呢?!         于是在天上浪了一圈后,将徒弟放心的扔在了仙界,叶拾宫心满意足的回了天羽阁。         然后他就无聊了。         想想看,每天睁眼就看到有人修偷偷摸摸摸进来,没走几步就被妖怪们逮住,或去门派要赎金或拐卖,套路都用光了,日子一长谁都会无聊吧。         于是叶拾宫左思右想,左右自家皇后一时半会回不来,既然这些正道门派这么喜欢借着魔族的名义搞事儿,他是不是也可以反搞一波?         对叶拾宫小心思心知肚明的毕鸾默默给人修们鞠了一把鳄鱼泪水。         哎呀呀,魔尊被天帝打的下不了床了(消息来源墨非杳),自家陛下没了陪练,只好委屈一下人修们啦。         于是……妖皇深沉一笑,人界鸡飞狗跳……         事实证明,当妖皇老老实实当阁花的时候还好,顶多实力强一点,绕着走就没事了,但他一旦开始玩心眼……那绝对是整个修仙界的噩梦!       于是几乎是一夜之间,各门派隐藏许久的密辛突然集中爆发了出来。今天被A门派长老杀了全家的隐居高人打上门来,明天爆出B门派弟子曾害死C门派掌门的爱子,后天D门派坑害过E门派供奉害得其掉到三等门派的消息被泄露……不过短短十余天,混战的大中门派已经达到数十个,并且有逐步升级的趋势。       大家都知道是谁做的,毕竟这位的徒弟前些日子还闹得沸沸扬扬,被做师尊的‘不得已’踹下了魔渊的事还在人修中津津乐道,这位会报复简直是情理之中,但偏偏……他们拿不出证据来。       妖皇出手,又怎么那么容易被揪住尾巴呢?       想要停下吧,妖皇在后面煽风点火;想要统一吧,哪个门派内外没点恩怨?想要把妖皇随便按个名头收拾了吧……       呵呵,打不过啊!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太酸爽了有没有!!       对此,叶拾宫轻笑一声。       “逼走了我的人,当然要付出点代价。”       众人:徒弟明明是你自己踹下去的好吗!!!!       早知道就管束好那些徒子徒孙了有木有QAQ陛下你这是无差别攻击啊!       然而……这只是叶拾宫无聊之下的乐子而已。       几位明面人修实为妖皇好友的大佬们一看这不行,妖皇疯的有点过火,他们自家门派都快保不住了,虽然不用担心没法升仙,但气运什么的他们还是要的啊!于是凑起来一合计……要不再开个会吧?         上次星烛死了,这家伙直接屠了人修大半高端战力,这次好歹人没死,一定要哄哄哄啊!   对了,在那之前,把他护犊子的危险等级再提高点先=-= 第47章 冥河忘川   接到好友们的通知时,叶拾宫刚刚从某门派的密室里滚出来。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那门派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密室除了最里面一层的东西还在,外面愣是给他们整成了杂物房,原本用来安放机关的地方也全都是箱子,层层叠叠的大有‘我们不需要你破机关,有本事你把杂物全清出去啊’的无赖意思。   真的是怪事年年有,这里特别多啊。   叶拾宫认真计算了杂物的空隙,得出结论打碎它们大概会给他增加几倍的工作量后,默默地转身,自己从密室下面生生挖出了一条路来。   然后将另一门派的镇派之宝丢了进去。   本着要将人修彻底搅乱的原则,叶拾宫当然不会傻傻的去挖那些尘封已久的真相,那实在是太耗心力,何况有些人证物证早已被清理的干净,还不如直接仿造几个来的快。   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同样,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手拍着身上的灰,另一只手持着传信从头读到尾,叶拾宫点点头,随手便将信纸燃成了飞灰,和他淡然的话语一起飞散。   “看来这一去不会太平。”   然后他脱下这个门派丑爆了的弟子服,以相同的方法毁尸灭迹后,脚下一点便不见了踪影。   十日之后,冥城最大的水榭。   冥城是最靠近鬼界通道的城池,因为鬼界常年散发的阴气,这座城总有点阴恻恻的,住家也少的可怜。虽然随着鬼界封闭,这阴沉之气散了不少,但那几万年熏陶带来的沉闷感却不是区区几千年可散。   有人曰,阴魂入水而去,随水而来,每到上元节,总有人会将花灯放入河水,寓意送灵魂回归深渊,这也并非没有道理。   因为此次聚会的水榭,是建在一条河上的,当地人称这条河为忘川,水源的尽头,便是昔日鬼界的入口。   只要随水而去,便能遁入九幽。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的,你只能一头撞到石头。   叶拾宫并未去过鬼界,是而对这里的一切也只是听说,他遥遥看了一眼水流奔去的方向,虽然势大,却清澈见底,确实如同传说歌颂般:   忆川水浊忘川清,归墟葬魂不复醒。三途渡尽轻狂客,半生恩怨半生情。   脚下赤日轮也受这阴寒之气压制,也没了平日的威风凌凌,只闪着零星火花,忽明忽暗。叶拾宫有些不太舒适,他皱眉半晌,直接飞向了水榭最中间的凉亭。   远远的便看见了聚集成团的众人。   同时好友们也看见了他的到来,一个个全都挥手招呼:   “陛下!”“妖皇陛下!”“叶公子!”“拾宫!”“美人儿!!”   好吧,最后一个自动无视。   叶拾宫此番动作只针对大门大派,因而虽然被牵连的好友不少,但没被牵连的更多,比如挽音城,是而来此的不仅是那些高门大派的修仙者,其他看热闹的也一个不拉。   叶拾宫甚至从人群后看到了易容的星烛和萧子麟。   然后刚一降落,就被好几个人挂在了腿上。   “陛下啊!!!!”为首的浩然山掌门九歌子痛哭流涕,哀嚎直冲九霄:“算我们求你了,别再玩了好不好啊!!!”   妖皇出手,他们浩然山身为第一正道首当其冲啊!   虽然他开始也看得很欢乐,但之后事情就不受控制了啊!   他好歹是一派掌门啊!!!!这第一大派不能在他手里衰落下去啊!!!   陛下你怎么玩都好,但能不能等我们先卸任啊!!!!   不只是九歌子,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   好友疯一疯没什么,疯的精彩了他们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但他们不想被自己人坑啊?他们也不想给那些不肖徒子徒孙背锅啊??   陛下咱们能求您多忍几天吗QAQ   叶拾宫看的嘴角抽搐,“你们这都解决不了吗?”   他还以为这一群是为了看热闹才没出手的啊!   “当然……不是啊!”众人绝倒,陛下啊,太信任别人是要不得的!   不是谁都有像你一样想打谁谁猪头的魄力啊!!   叶拾宫叹了口气。   他抬腿,一脚一个,一脚一个,将树袋熊们挨个从大腿上踹下去,方才一撩袍子在水榭的雕花石墩上坐了,无奈道:“好吧,我收敛点儿。”   他真是太高估这群人修了=-=   九歌子等人大喜:“那现在的事……”   “一个月,赶紧撇清。”   傻了吧,本皇不仅不收拾,还不许你们收拾(¬︿¬☆)时间一到,接着折腾!   谁叫你们管不好门人哼!   九歌子:……QAQ!   不过无论如何,此次的主要目的也算是暂时解决,众人也没了刚才的丢人样子,嘻嘻哈哈的在石桌前围坐了下来。   “话说回来,这地方是谁选的?”叶拾宫一爪子挥开锲而不舍往他身上扑的前任挽音城主,终于开始处理自己不爽的源头:“虽然景色别致,但阴森森的实在让人不喜。”   “原来美人儿你也这么感觉吗!”杨青清被挥开也不恼,她搓着自己的双臂,一副泫然欲泣加果然如此的智障模样:“也是哈,你是金乌鸟……刚才就想说,冷死小女子我了,谁呀,选这么个破地方,新鲜是新鲜但不用放到今天吧?”   众人也早就对前挽音城主的毕业院校了然于心,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那浮夸的脸,但却没办法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冥城忘川是景色特别,但这阴气也太重了,如果是自己来玩就算了,干嘛要趁着这件事将众人拉过来?进行旅游宣传吗?   更奇怪的是,在这之前,没人察觉不妥。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作声。   “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叫阴骨的道友?”突然,一个弱弱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是负责汇总信息的,当初提议的人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邪派人士,陛下你认识吗?”   因为妖皇牵连的太广了,修仙者们自然就需要人汇总再讨论一下,这位当初看到这提议的地点也没多想,见其他前辈没有反对便定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诡异的地方。   而且现在看起来,事情正向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   “阴骨?十七?”叶拾宫愕然,他看到这地点的时候就明白有人动手脚,却没想到是自己的徒弟。他想了想,“发给我的邀请上并没有署名,不过阴骨是我门下排名十七的白骨精,从出师之后基本就断了联系……”见对方也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叶拾宫心下警惕起来,他看了看其他人,“你们都是谁通知的?”   如果真是阴骨发信,也应该发给他这个昔日的师尊才是,但如果不是……阴骨原本就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谁会想着假借她的名义?还不如装成青君来得有效呢。   ……不对,等等。   再看看这阴森的地方,确实是属于鬼物的阴骨喜欢待的环境,对方借阴骨之名,应当是在这环境上做文章……   难不成以为这点阴气就能克制他了不成?   实力,便是叶拾宫至今为止最大的依仗。是而就算早就猜出这一路有蹊跷,他紧张归紧张,却也丝毫没有乱了方寸。   至于那个骨架子徒弟,叶拾宫就更不担心了,如果对方要来威胁他,那么阴骨绝对不会有事,但若对方没这个想法,那阴骨估计早就遭了毒手,他现在着急也没用。   大不了最后把罪魁祸首也拆成骨头架子,就当给她报仇了。   “陛下,”星烛突然开口,“周围好像更冷了。”   叶拾宫点点头,“要来了。”   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他低头看去,水榭下滔滔的河水奔流而去,清澈到河底泥沙也纤毫毕现。水中寒气不要钱的蜿蜒而上,阴冷入骨。   阴风起了。   杨青清也往前一步,站在叶拾宫半步之后,风掀起她鬓角的青丝,露出脸侧精致的发饰和精致的眉眼,其中杀气毕现:“可要我们帮忙?”   “不用,你们去岸上吧。”搭在胳膊的指尖不自觉收紧,阴气越来越浓厚,叶拾宫心道不好,却依旧摇头:“如果连我都搞不定,你们来了也是送菜。”   ……陛下你这是嫌弃吧?   青清还想说些什么,星烛却往前一步拉住了她,却转瞬又被萧子麟掰开。他瞪了一眼自己这徒弟,又对青清说:“陛下言之……说的没错,阳炎克制阴气,我们只能给他添乱。”   天知道他为了隐藏身份,克制自己出口成章的特性有多费劲儿。   他对叶拾宫行了一个礼:“陛下小心,我已经通知了先生。”   叶拾宫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待到修仙者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叶拾宫独自站在水榭中,周遭目及之处,竟再无一个生命。   好像和自己猜测的人修的阴谋不太相符啊。   他眯起眼睛,突然有种要玩脱的感觉。 第48章 认错鸟的上代魔尊   阴风阵阵,哀嚎不绝。   叶拾宫独自站在水榭中,阴冷的风拂过他的赤发,其下瞳孔光芒深邃,仿若深渊。   江边起了雾,四周景物愈发模糊,脚下水流却愈发清澈,甚至几近与虚无。连呼吸都充满压抑的气息,叶拾宫垂下眼,默然不语。   但他却没有想走的意思——幕后之人这么想见自己,就算这次躲过去了,后面也总有逃不掉的时候。见明的,总比后面等暗的好。   何况来人的身份他已经有了想法。   不仅是江水,连水榭中也弥漫起了浓厚的冷意。想喝口热茶却被茶水中逼人寒气所冲,叶拾宫皱了皱眉,将杯子扔向了原位。   然而杯子与石桌相撞的声响却久久没有传来。   响起来的,是另一个极浅的呼吸声。   叶拾宫回头。   漆黑的发,苍白的脸,空茫的眼,绛红的唇,布满冤魂的背景板和背景音乐。   来人垂眸轻啜了一口充满阴气的茶,抬眼,笑得鬼魅阴森。   他说:“好久不见。”   叶拾宫眯眼,只道预感成了真:“你是……归离。”   没错,鬼界之主,鬼君归离。   不比仙魔妖三界,鬼界生灵本就是死的,除非被更高级的鬼物吞噬或者通过六道转生,否则便能安安稳稳的存在下去,时间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数字。是而比起大浪淘沙的其他界,鬼界换人的速度要慢得多。   同样的,成为鬼修的人也比其他界少——不然早就鬼口泛滥了好嘛。   而这位鬼君,就是当初六界大战时的那位,对,那个和前任妖皇同辈,并且绑架了前任魔尊,躲进鬼界玩监禁的家伙。   听见叶拾宫的话,归离嘴角咧的更开:“难得你还记得我,朝染。”   叶拾宫脑子里瞬间闪出两个念头。   第一个,废话哦能自带这么6背景板的活死人除了你还有谁哦=-=   第二个,等等你叫本皇啥??   反应过来的叶拾宫瞬间原地爆炸:“你特叽的叫谁朝染!!!”   叽了个啾的又来了,又来了啊!   叶拾宫简直想揪着鬼君的领子咆哮,他真的就跟那凤凰长那么像吗?啊??   你们这群年纪大的能不能擦擦眼睛再叫鸟啊!连灵魂波动都认不出来,你这个鬼君别是夜夜笙歌做坏脑子了吧?!   本皇叫叶拾宫啊!!!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鬼君……鬼君脸黑了。   要知道,在当年,就算是朝染本人都不敢揪他领子!   阴气猛然暴动起来,将叶拾宫震得后退几步。归离冷笑,“你不是?朝染死后魂魄并未前往转生,若你不是他,你又如何坐的上妖皇的位子?”   叶拾宫气笑了,谁规定首领没死就必须连任的???   他简直想敲开这鬼君的脑子,一界首领这么累死累活的谁愿意干啊?要不是迟迟没有合适的妖皇上位,他何苦去接这烂摊子!   “而且,”归离继续道,“如果你不是他,又怎么得知我的名字和样貌?有些秘辛可是已经遗落在时间长河,但你却似乎对其了如指掌,除非亲自参与过,否则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之所知皆是师长所言,信不信由你!”对归离的初次印像已经差到了一定境界,叶拾宫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亦冷声道:“不过传闻鬼君不喜争斗,你若是心存疑虑,大可在鬼界完全开启后前往妖界……但你却选择了引我来此,这不符合你的风格。”   他指了指地面,“主要是,这个家伙深信不疑,是吧?”   那是从水下传来的,嗜血的杀意。   是了,上任魔尊杀得了朝染一次,自然就想杀他第二次,那么让骈头帮个忙,想必鬼君是十分乐意的。   何况朝染似乎真的逃过了鬼界的探查,于情于理,鬼君都要过问一下这件事。   若是平时叶拾宫说不定就很没有同族爱的让他们爱咋咋了,但现在却要他背锅,鬼干事??   归离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你觉得你能打赢我们两人?小妖皇,不管你是不是朝染,都未免有些托大哦?”   “这里是人界。”叶拾宫嘴角微勾。   “对。”归离面上兴味更浓,他退后一步,“是人界。”   话音未落,江水翻涌,带着魔气的攻击从水下暴起,将整个水榭笼罩!   叶拾宫在江水暴动的瞬间便脚下一蹬高高跃起,下一刻磅礴的魔气便将这唯一的落脚点撕了个粉碎。他在空中连连虚踏几步躲过追击而来的水柱,一个翻滚避开尖锐的魔气束,双翼一展直上云天!   “哟,金色?”同样站在水榭上的归离此刻双足稳稳点在江心,一抬头便能看见那双和凤凰完全不同的翅膀,诧异挑眉。   诚如叶拾宫所言,他其实根本不信叶拾宫就是朝染,毕竟两人虽诸般相像,灵魂的波动却绝不会相同。但他身上确实带着朝染的味道,这是积年累月的沉淀,想必两人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好吧。   那么,他坐上皇位是朝染的安排?还是说朝染见夺位无望,才会跟在这个新皇身边?   和对前妖皇恨之入骨的前魔尊比起来,鬼君见惯了生死,对红尘俗世要淡然的多,但真遇到有趣的事情,他也会追的比谁都紧。   追魔尊时如此,见新妖皇也是如此。   不过有趣到让他真的喜欢上的,古往今来还是只有枉飒(前魔尊)一个。   归离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挑,虽然年龄上是晚辈,但这新妖皇倒是比朝染狂得多。   注视着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他从长袖中悄然摸出一把骨扇,轻轻一摇。   身边的空气微微波动几下,正是已经清澈到虚无的江水瞬间将归离包裹起来,水幕之下,那双空茫的眼兴味盎然。   ——————   叶拾宫说的没错,这里是人界。   之前说过,人界是六界当中最弱的一界,承载的修为是有限度的。所以就算鬼君、前魔尊的修为再怎么高,只要在人界,大家都是同一水平,一打二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作战经验之类的可能会有所差异,但在这和平的时代里,能够让他们全力发挥的战役能有几次?前魔尊可以和鬼君对垒,但叶拾宫也有时不时的去撩拨魔尊,所以就论身手而言,他并不比这几千年前的大佬差到哪去。   并且情况也比他想的好得多,至少他不是一打二,而是一打一点五。   ——摔,这有区别吗!四舍五入还不是一打二啊!   那个创造了全阴气空间的鬼君,本皇倒是宁愿你跟着前魔尊一起来打架啊!!!   叶拾宫十分憋屈。   诚然,他的金乌阳炎可以克制阴鬼邪祟,但正如水能克火,火够大也能沸水一样,太多的阴气也会严重压制他的发挥。   更何况他们头顶是鬼界入口的遗址,万年不见日光——这是天时;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忘川,充斥着满满的阴气和水灵气——这是地利;前魔尊攻击疯狂,鬼君抱臂看戏,而他却是孤家寡人——这是人和。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他拿什么跟人家打?爱吗??   赤日轮在面前一闪而过,和前魔尊的铁爪相撞,激起一溜火星。叶拾宫一个扭身,包裹了火焰尖爪刺在魔尊腰上,同时也被对方另一只钩爪划破了左臂。   “朝染,纳命来——”   “说了老子不是!!!!”   前魔尊气,叶拾宫更炸毛,虽然口口声声说着阴气太重,但等两人真的打出了火,谁还管环境如何?   “哎……”鬼君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避开灼尽了护身水幕、擦身而过的大火球,摇了摇头。   他侧头,“你不去帮他吗,朝染?”   随着归离话音落下,水幕之中,突兀地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无妨,王也很久没有好好打架了。”   “倒是未曾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归离绕着来人走了几圈,啧啧称奇:“难怪我们感应不到,你这变得也太多了,要是你以这个形象出现在枉飒面前,他能不能下的去手还不一定。”   “我也未曾想到。不过,感觉不坏。”来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至少我对新身体挺满意。”   “不做你的皇了?”   “累死累活,谁愿意做。”在这一点上,‘朝染’倒是和叶拾宫达成了一致。她斜了一眼归离,“反正王不是我,死道友不死贫道。”又顿了顿,“他确实有资格称王。”除了有时候皮了点。   “难得你能说出这句话,要不是灵魂波动一致,我简直要以为你被谁给夺舍了,你以前可是非常为王这个身份骄傲的啊。”归离又绕了几圈,突然想起什么,“你复生的事,季簌知道吗?”   来人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相斗的两人。   归离眨眨眼,还未回头,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便席卷了耳膜!   抬头看去,却是万年沉积的乌云被劈开了一条大口子,天光仿佛粉末一般飘下,正洒在叶拾宫受伤的羽翼处,而前魔尊那边,一袭猎猎白衣飞舞,天降之人面色温和谦逊,却毫不费力的将对方牢牢压制起来。   枉飒瞪大了眼,“季簌!”   叶拾宫先是唤了一句季先生,紧接着便看向归离的方向,然而看见那新出现的一抹青影,面上惊愕和魔尊一般无二:   “姐……姐姐?” 第49章 毕鸾?朝染?   “姐姐?!”   看见归离身旁的毕鸾,叶拾宫吓得扑打翅膀的动作都顿住了。   卧槽卧槽卧槽,毕鸾怎么会在这里?!   星烛明明应该只叫了季先生才对!   也顾不上季簌和枉飒了,刷拉一声,金影闪过,毕鸾已经被叶拾宫拖离了归离几十米远,在和鬼君擦身而过的时候,顺带扔出了一个威胁的怒瞪。   被当作洪水猛兽的归离耸耸肩,他这么平易近人的好鬼,到底哪里可怕了啊。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确认鬼君不会突然发难,叶拾宫才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问。   季簌到来他并不惊讶,毕竟星烛已经给先生去了消息,现在倒也不枉他周旋这么久;但毕鸾明明还在天羽阁,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而且还是和鬼君站在一起!   赤日轮此时已经回到了脚下,代替受伤的翅膀维持飞行。叶拾宫此刻脚下紧贴着江水,丝丝缕缕的金红从翅尖滴下,擦过鞋面,即刻隐没在了奔腾的水中。   “王,”毕鸾心疼的将叶拾宫的伤口一一扫过,“我先给你治治吧。”   “不。”叶拾宫后退一步躲开毕鸾伸出的手,他紧紧盯着毕鸾:“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冲着他来还可以理解,毕竟他是妖皇,但就连他也没猜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为什么毕鸾却会收到消息?!   他临行前可是跟毕鸾说了他去跟朋友聚一聚的!若非有人挑唆,难道还会是毕鸾心血来潮跑来看?   若鬼君再嗜血一点,是不是毕鸾就会折在这里?   那可是他姐姐!纵然明面是君臣,但若是毕鸾死了,他绝对会对鬼界发动战争,这样的话刚安分了不久的六界……   “王?冷静一点!王!”或许是叶拾宫眼中的不安太明显,毕鸾连忙安抚,“别想太多,是季簌带我来的,没有人告密,真的没有!”   “季先生?”听见季簌的名字,叶拾宫也冷静了些许,“对了,姐姐你怎么会跟季先生在一起?他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   叶拾宫觉得,应该是季先生收到传信的时候,毕鸾正好在吧,总不能是季先生在赶来之前,还特意跑了一趟天羽阁?   至于毕鸾直呼季簌的细节倒是被叶拾宫忽略了过去。   而此时,已经被季簌捆成了魔球的枉飒看见了毕鸾,挣扎的更加剧烈:“朝染!!!”   毕鸾对着叶拾宫耸耸肩,一脸的‘就是如此’。   叶拾宫却理解成了无奈,就是嘛,魔尊怎的每见一只鸟都要叫朝染?先是他,然后是毕鸾,是不是以后见到雪啾都得喊打喊杀?   那是他姐姐!姐姐!母的!上任妖皇明明是只雄凤凰谢谢!!认错了他还情有可原,找除了都是鸟外没一点和朝染沾边的毕鸾是几个意思?!   于是他点点头表示赞同:“魔尊大概是被做坏脑子了,姐姐不用理他,他见谁都叫朝染。”   归离:……   季簌:=-=   毕鸾:噗。   看着叶拾宫一脸‘他有病他也有病我们不用理他们’的模样,毕鸾笑弯了腰。   怎么在这种事上就这么呆呢哈哈哈哈哈!   叶拾宫:?   不不不啊小家伙魔尊他好得很,是你没搞清楚状况……虽然当年他也没搞清楚……终于反应过来叶拾宫意思的季簌觉得脑子有点抽,他咳咳两声一甩袖子,将‘魔尊球’丢给了一边看热闹的鬼君。   “小家伙,其实毕鸾她……”   “咳咳。”毕鸾打断了季簌,转而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叶拾宫:“宫,其实,我真的是朝染。”她顿了顿,还是给前‘同事’争辩了一下,“枉飒没认错,真的。”   叶拾宫一愣,接着默了半晌:“……姐,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随便的语气说这种话。”   毕鸾柳眉一竖:“老娘跟谁学的啊?!”   日哦,谁当初就是用这种随便的语气跟自家徒弟说他是妖皇的啊=-=现在竟然反过来教训她!   一说到这个就来气,她以前好歹也是脾气爆起来能冲出星辰界的妖皇好嘛,现在竟然被气习惯了成了佛系鸟,他以为是谁害的啊??   叶拾宫表示无辜,佛系?你把我绑了按手术台上的时候哪里佛系了啊???   季簌连忙阻止了越来越歪楼的两只鸟,能把原本严肃的坦白改得这么画风清奇,应该说不愧是脑回路异常的叶拾宫……三足金乌这种妖怪果然奇妙。   叶拾宫耸耸肩,就跟墨非杳很轻松就接受了他是妖皇一样,叶拾宫也很快接受了自家姐姐就是原妖皇转世的事实。   他对于毕鸾的奇异之处不是没有感觉,毕竟比起其他幼崽来,毕鸾实在是太过成熟,对于一些修炼和世故的见解也十分独到,只是叶拾宫从来没有计较罢了。是而和墨非杳当时一样,他也产生了‘啊姐姐原来是先皇难怪懂这么多’的想法。   不过,为什么毕鸾会选择寄居在青鸾鸟体内?为什么不选择当时就在旁边的他?   “咳,其实吧,我刚开始是想夺舍你来着……”终于哄得自家弟弟乖乖治伤,毕鸾摆弄着叶拾宫已经粘成一团的翅膀,听见这个问题,有些羞赫:“我被枉飒毁了肉身,灵魂拼着最后一口气回了妖界,正好就在青鸾一族的领地上,当时你的蛋就已经在那里了,我当时觉得果真天不亡我,就想进去,然后……”   叶拾宫挑眉,他对于毕鸾的做法倒是没感觉,设身处地,要是他也会挑好的:“然后?”   季簌和归离都凑了过来,屏气凝神,一脸好奇的听着。   “然后就特啾的被弹出来了啊!”想起这个,毕鸾就一脸憋屈,“谁知道你的蛋是什么做的,老娘撞上蛋壳的时候就直接被弹飞了啊!!”   能反弹灵魂的蛋壳,听都没听说过好嘛!!!   然后就被翻滚着弹进了旁边的青鸾蛋里,不仅是种族,连性别都给换了……毕鸾捂脸,你们笑吧,她就是这么倒霉怎么地!   丢死鸟了有没有!   归离很给面子的在江面上打起了滚。   “……”叶拾宫嘴角抽了抽,蛋壳的事想也是他二哥搞的鬼,毕竟没出生就死了还历练个球,只是没想到还有过这么一个乌龙:“这个,节哀……?”   磅!叶拾宫脑袋上挨了个暴栗。   叶拾宫:叽呜QAQ季先生你打我干什么?!   “呃……那青鸾一族是怎么灭绝的?”捂着脑袋,叶拾宫又想到了别处,他出生之时青鸾一族寄居的树就被毁了,青鸾一族也只剩了毕鸾一条血脉,要不他们也不会开始那么久的逃亡,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原因,“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我们俩。”毕鸾恨恨瞪了叶拾宫一眼,目光又暗淡下来,“我虽然已经很小心了,魂魄却还是留下了些线索,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加上青鸾一族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并且他们还不知道从哪儿把你捡了回来,那些不想我复活的势力当然就……”   叶拾宫了然,继而汗颜,那些人其实没找错,只是都是被外貌混淆了吗……包括季先生也是,只是因为他把毕鸾之前的容貌占了,又染上了毕鸾的气息,所以被认错了而已??   不过前后两个妖皇长得这么像,也难怪那些人抓着自己问他和朝染的关系了=-=   兄弟?父子?不不不,明明是姐弟啊!   你们这群鱼唇的凡人哦=A=   毕鸾哼哼了两声,“不过,从几百米高的树上摔下来都没个裂缝,你的蛋壳……我输的不亏。”   “看我干嘛?我当时也才出生不久啊!修为尽毁我有什么办法!”见叶拾宫、季簌都一脸惊悚的看着自己,毕鸾毛又炸了起来,“我们妖族很重视幼崽的好嘛!只是,只是滚下去的时候没接住你……”   叶拾宫:二哥我谢谢你啊!不然弟弟可能早就回去见你了……   就连季簌都一脸同情的拍了拍他,能活到现在,这孩子还真是命大。   经过临时治疗,翅膀上的伤口已经无碍,叶拾宫抖抖肩将翅膀收了回去,站起身来。   他想撤了。   因为那个沾到魔气会智商下降的体质,叶拾宫已经开始有了类似于醉酒的感觉,接着呆下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看归离似乎也没有强留的意思,于是他拉起毕鸾:“姐姐,我们回去?”   然而毕鸾却轻轻摇了摇头,她微笑着,芊芊玉手伸到叶拾宫颈后,轻轻一提——   嘣!   被迫变回毛球原型的叶拾宫瞪着一双金豆眼,叽??   姐姐你又想干嘛?? 第50章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仙历某年某月,对墨非杳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因为他收到了一个来自下界的快递。   快递盒子里装着一只金色的小毛球。   墨非杳伸出一根指头拨了拨小毛球,露出了藏在金色绒毛下的三只小爪子。   墨非杳:哇,萌物版的师尊╰(*°▽°*)╯   他一把就把盒子里的叶拾宫挖了出来。   爱不释手的捧着肉乎乎的金团子,墨非杳左看右看,还时不时的伸手去揪一揪那毛绒绒的翅膀尖,“师尊,怎么这副模样?”   叶拾宫气呼呼的啄了一下那个捣乱的指头。   好吧,他承认,自己又被毕鸾给坑了。   当初他被毕鸾揪到后脖子——那是他小时候不听话被揪时卖萌赔罪的动作,后来变成了毕鸾对付他的招数——本能的变回了原形,然后就在四位大佬揶揄的眼神中,被握吧握吧塞进了快递纸盒里=-=   叶拾宫:叽啊Σ(っ°Д °;)っ姐姐你做什么?!   要不是确定那双手的手感没错,他真的会跳起来糊全场每人一个赤日轮的!   “乖啊,姐姐和他们说点事,小孩子不要听。”戳了戳叶拾宫的脑袋,毕鸾眉眼弯弯,“睡一觉吧,枉飒的魔气可没枭默那么柔和,你需要休息!”   “放心,有季簌陪我呢。……这么担心的话,不如猜猜我们姐弟俩谁先举行婚礼?”   然后不管叶拾宫震惊的表情,咔嗒一声合上了盖子。   叶拾宫:……   等等开什么玩笑,姐姐和季先生?……哦,毕鸾就是朝染来的。   所以一开始季先生果然是想找毕鸾结果认错鸟了吧(╯‵□′)╯︵┻━┻   盒子里有防御阵法,墨水痕迹还很新,一看就是毕鸾临时准备的。叶拾宫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早就背着他互通消息了,不然怎么他做了什么都能预料到?   而且季先生看他的表情,有时候确实跟看儿子似的啊=-=   难怪先生的院落要叫青雀啼呢,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谋图不轨!   叽了个啾的。   魔气确实影响了叶拾宫的脑袋,再深层次的想法也分析不出来了。小毛球在盒子里滚动了一遭,脑袋埋进了小翅膀下,睡了过去。   然后再一醒来,就看见了自家伴侣的大脸。   好吧,刚刚被姐姐要结婚的消息暴击,他急需也发一份狗粮。   于是专心撸叽的墨非杳只觉手中一轻,就被一脸懵逼的压到了墙上。   墨非杳发现,师尊似乎特别喜欢这种有压迫力的视角,大概是身为妖皇的习惯?   然后他就听见叶拾宫略微不耐的嗓音:   “喂六十六,”他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   师尊你一见面就说这个真的好吗?!   而且还一副‘已经等不及了要不我们私奔吧’的表情……   叶拾宫垂眸审视了一下墨非杳。   虽然分别不久,但不知是不是血脉全觉醒的原因,他长得比原先快了很多,眉眼也终于不那么稚嫩变得俊朗,虽然还是没有自己高——这才是重点——不过倒是脱离了嫖了会犯罪的年龄。   唔……自己还有多久成年来着?   完全没想过自己才是犯罪年龄的叶拾宫,认真的思考起了洞房的日期。   妖怪们从不避讳谈恋爱,在成年之前就结亲的更是比比——出于那个坑爹的成年生理期,一般不用忍过去谁愿意生熬着。   所以早恋什么的,在妖族中还真不是事儿。   不过要做的话最好还是成年……鎏金的瞳子微微眯起,叶拾宫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然而不行……一想到自己的真实年纪,叶拾宫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在妖界待了那么久也没觉得怎样,怎么就剩几百年了反而觉得这么难熬?   墨非杳耳尖也有些发红,毕竟经过无良魔尊闷骚天帝和狡猾教师(天羽阁生理课)的联合教导,此吃非彼吃他还是知道的,于是他按住叶拾宫肩头,认真地点头:“师尊放心,我有好好学的!”   “上面很辛苦,所以请师尊放心的交给我来!”   ……哈?   叶拾宫乐了,谁给你的勇气想要压本皇?   “不是你说的,想吃你随时可以?”一把将口出狂言的伴侣抱起来,叶拾宫笑,“星烛大会的话,我可还记得哦。”   墨非杳僵住了,他努力回忆,他似乎是说过……师尊想吃他的时候,他予取予求?   虽然当时只是普遍意义的吃,但现在回想起来,怎么这么羞耻>-<   不,不对,这样的话该躺平的不就是他了吗!   那那那本书上怎么说的来着?如何在第一次确定上下关系……   看墨非杳眼睛轱辘轱辘转,叶拾宫也能想到对方在打什么坏主意,心底好笑,都是他玩剩下的,还真是……算了,伴侣有点小心思才可爱,他还是不揭穿了。   反正都是按那本书来的,破解方法都写在最后了,自己不看怪得了谁。   闹了一阵,叶拾宫就把墨非杳放了下来,毕竟他现在还未成年,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虽然,墨非杳得知他年纪的时候,瞪大了眼的动作也好笑的很。   “师尊竟然还是个幼崽……”墨非杳十分感叹,难怪那么小小的一团,所以这才是师尊真正的本体?之前见到的大鸟是装的??   叶拾宫对此表示了嘲笑,都快成年了还只有巴掌大?他又不是仓鼠!   将对小鸡仔意犹未尽的徒弟赶去泡茶,叶拾宫转身走到窗子边,用力一推——   “叶拾宫!!”藏在窗子外、差点被推出去的季尧脸色发黑。   叶拾宫毫不在意,反正按照他皮的性子,季尧的黑脸他早就习惯了,“藏这儿干什么?装采花大盗啊?”   “至少比某个装毛球卖萌的好。”季尧毫不留情反讽了回去。   叶拾宫:……   等等他听见了什么?季尧会嘲讽了??   他伸手就想去拽天帝大人的脸皮:“你真的是季尧吗?”   “滚。”季尧言简意赅的表示他就是真的。   叶拾宫眉毛一挑,“那就是魔尊追来了?”   “……”季尧不说话了。   叶拾宫耸耸肩,“这可不能怪我,毕竟人界事儿太多,我也很久没回妖界了。”   “如果你没事儿做,我给你点?”他拍拍季尧的肩膀,“归离和枉飒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开天门,下界就要变成鬼蜮咯。”   于是,当墨非杳端着茶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叶拾宫倚着窗台,眺望远方的景象。   如果不是窗台上几个凌乱的脚印和窗棂下的白色布料的话,倒真是一副美人临风图。   把茶壶搁在桌上,自己倒了一杯走过去,墨非杳将茶杯递给叶拾宫,“师尊,刚才有人来吗?”   “你爹。”叶拾宫接过杯子轻啜一口,仙界的茶带有浓厚的仙灵之气,只一口便令人神清气爽。随手扯下那几片衣角扔出窗外,叶拾宫道,“他在窗外偷听,所以我给他找了点事做。”   “师尊你不会又坑人了吧?”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喂——”一杯茶下肚,精神也清明了几分。叶拾宫看着窗外,突然道:“要听故事吗?”   听故事?好啊!墨非杳捧着茶杯点了点头。虽然师尊每次讲的故事都有些离奇,不过都很有趣,他想,如果师尊会写书的话,一定比那什么三尾还厉害吧。   不过怎么可能嘛,想想这么闹腾的师尊会安安静静坐下来写话本,那画面实在太美=-=   果不其然,叶拾宫一开口就是一个大雷。   他说,“毕鸾要成亲了。”   清夕长老?墨非杳突然想起最近看到的一个段子,大概内容就是我爱的姑娘要成亲了,但是……“对象不是你?”   叶拾宫幽幽看了墨非杳一眼,“是你爷爷。”   墨非杳:……师尊别闹。   “你早就见过你爷爷了。”叶拾宫摊手表示他没说谎,“季先生,还记得吗?”   ——?!?!?!   墨非杳觉得他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季先生?那个挽音城里,叫师尊小家伙的那个……白面书生??   也太年轻了吧喂!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么说来,季先生就是……上任天帝?爹爹的父亲?那个在上古之战里失踪的……”   叶拾宫点头,“对,就是他。”   “爹爹知道这事吗?”   “他不知道。”叶拾宫嘴角一挑,揉了一把墨非杳梳的整齐的脑袋,“季先生说,先不要告诉季尧,等我们成亲那天,他要坐堂。”   墨非杳表示,“真是蔫坏。”   想想季尧很不高兴(装作)的去了婚礼现场,结果一抬头,他的位子上已经有人了,再一看,是他失踪已久的爹……那表情……   不知为什么有点小兴奋=W=   然后,墨非杳就被迫听完了一个上任四首领爱恨情仇的大八卦。   同时也对师尊命途多舛的蛋壳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第51章 约会与意外   叶拾宫并不是第一次来仙界,相反,他在仙界呆的时间估计比墨非杳的年纪还多。但即使如此,在面对自家伴侣发出的游玩邀请时,叶拾宫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左右他也没什么事(成堆的公务已经被选择性遗忘),之前受的伤也最好还是在充满仙气的仙界静养,还有已经长大的伴侣陪伴,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他又着重打量了一下墨非杳。   前面说过,墨非杳现在的样子已经可以看作是成年体了,修长的身体看起来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弱不禁风(并没有),特别是那张脸,综合了魔与仙的特点,好像光与暗之间的临界点、破晓与黄昏那唯一的一道光,没有一点违和感,好看的不像话。   当初还真没想到他能长成这样。叶拾宫暗搓搓想,不过最好看的还是我!   墨非杳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到了门边的时候,似乎有些犹豫,右手动了几下,最后红着脸伸了出来:“师尊,一起?”   叶拾宫回以一个浅笑,亦伸出左手,与其十指相扣:“好啊。”   不出所料,墨非杳耳根腾的红了。   ……嗯,没有直接变火山,算是进步了吧?叶拾宫眼睛转了转,还是放弃了继续调戏的想法,不然今天说不定都出不了门了。   墨非杳住的虽然是属于天帝的府邸,但真就距离而言,离集市也是不远。很快两人便肩并肩走在了仙市中,引来回头无数。   叶拾宫一边跟好友们打着招呼,看他们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再回头看看笑得开心的墨非杳,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很新奇的感觉,像真正的恋人一样牵着手走过街头,向整个世界宣告着他们在一起了,对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妖皇来说,意外的不坏。   特别是,还有一种将别人觊觎的东西早早纳入怀中的满足感——   “嘤嘤嘤我也想拉小殿下的手!”“我还想拉妖皇陛下的呢=-=”诸如此类。   他是我的。   如果说刚见面的时候只是比较感兴趣,现在——就是真的想把他带回去了。带回妖界,带回太阳,让哥哥们看看,然后一起去度蜜月,留下二哥面对父皇的怒火。   谁叫这徒弟越长越合自己心意呢。   碧波漫卷,轻舟摇曳。   仙界的船真的就是一叶,轻飘飘的,碧绿色的船身大半浸在水里,在飘荡着白雾的湖面滑行而过——很符合人们心里对仙境的遐想。   墨非杳似乎真的把这当成了一场约会,一看就是精心策划过的,叶拾宫看着想笑,却很好心的没有戳穿——他倒是想看看,这看了半天书也没个实验对象的伴侣,能搞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而墨非杳也果然动了。   试想,在空无一人的湖心,只能坐下两个人的小舟里,一个人想要靠近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无处可躲时,会发生什么呢?   叶拾宫倚在船舷上,微微仰着头,微笑着,琥珀般的金眸里,倒映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脸。   “师尊——”   ——会发生什么呢?   ——噗通!!   当然是会翻船啊!   “咳,哈哈哈,咳,哈哈哈哈哈——”   于是,手忙脚乱将落水的师尊从水面下捞上来的墨非杳,就收到了一只笑得几乎抽筋的叶拾宫。   一般的仙舟还是很结实的,平衡性也很好,但架不住叶拾宫悄悄动了手脚,将维持平衡的阵法给烧毁了——原本两人在两头是没有问题,现在重量都跑到一头去了,就凭那比纸还薄的一叶舟,不沉才叫奇怪呢好吧?   而且,为了让这个布置不会白费,叶拾宫还特意在墨非杳察觉不对、打算逃离的一瞬间,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往下一按。   成功地让两只非人生物一同摔到了水里。   墨非杳显然也反应过来了,看着叶拾宫的眼神要多无奈有多无奈,“师尊——”   啊啊啊师尊这喜欢不分场合捉弄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他可是背了一个月的告白词啊!   不过……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叶拾宫,墨非杳叹了口气,有师尊在的地方所有的计划都几乎不可能成功进行,他也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诶,罢了。   “哈哈哈哈——唔?!”   叶拾宫的笑声戛然而止。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因为湿了水,显出与平常不符的温度。叶拾宫愣了愣,然后,眼睛里的金色倏忽燃烧了起来。   鼓起勇气亲上去的墨非杳:……   糟糕,好像作了个大死=-=   噗通!   湖水瞬间没过头顶,一片幽蓝充斥整个视野,墨非杳瞪大了眼睛,不过几息之间,主动权已经被另一人完全抢去,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水下显得更为透彻,他艰难的转了转眼珠,眼角的余光甚至可以看到仿佛海藻般飘起的赤发,和自己的黑发一起纠缠着,随着水流一起……   等等,水流!   神识本能的铺展开去,墨非杳细细计算着水流的动向,发现果然有东西在急速接近!   属于修真者的直觉立刻就拉响了警报。   “唔唔……!”他立刻去推叶拾宫,师尊啊水流有变啊!有什么东西过来了!看起来还是个大家伙啊!   究竟是谁这么没眼色……不对,这湖里应该没什么大鱼的啊!   师尊别亲啦我们得上岸啊!   然而叶拾宫却毫无感觉似的,不仅如此,他还十分强硬地将墨非杳的注意力再抢了回去,鎏金的瞳孔危险的眯起,低沉的声音直接响在脑海:“你不认真。”   墨非杳快哭了,危险在前还亲亲我我才奇怪好吧?欸等等,师尊似乎是妖皇来着……   师尊比自己强得多,他都不在意,那大概……真的没问题……?   于是比起自己的直觉更相信师尊的墨非杳刚放下心来,就感觉到背后水流忽地混乱起来,旋即,视野被一片阴影覆盖。   不,应该说,是周围突然暗了下来,深沉的黑从背后蔓延而上,像是沉入深渊,又像是巨兽的口慢慢闭合,头顶射下的阳光越来越小……   不对,那就是巨兽!是……是一条鱼?!   叶拾宫此刻已经松了嘴,见墨非杳一副不安的样子,将箍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紧,再次传音:“不怕。”   墨非杳不由得回抱住了叶拾宫,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周围的威压越来越重了,直觉的报警也越来越强,他们这是……被一条鱼吃了?   还是被一条说不定已经成妖成精的大鱼?!   最重要的是,他这是在自家地盘出事的!如果是闯秘境的话无论出现什么他都不会奇怪,但这是在相当于后花园的湖里!竟然出现如此巨物,那帮侍卫都是干什么的?!   ——白费了他酝酿好久的约会哦操=-=   没错,其实比起害怕这种东西,墨非杳更多的是对他计划又白费了的生气。   他好歹是仙魔混血好吧?混的还是明面上最强的两位的血,又被两位父亲抓着教导了那么久,该有的傲气可是一点不少的。   被师尊坑进了水里没关系,被师尊反过来压着亲也没关系,但跟师尊一起被一条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鱼吃了,能忍??   师尊你放开我,徒儿这就给你做满汉烤全鱼(╯‵□′)╯︵┻━┻   墨非杳的心情变化叶拾宫当然感觉到了,他失笑,虽然这条鲲的出现确实是意料之外,不过伴侣的反应倒是更有趣些……抿抿唇打算继续传音,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哗啦——   周围满盈的湖水瞬间一空!   叶拾宫第一时间就张开了翅膀——好在那双羽翼一开始并没有显露出来,所以并没有因为沾上湖水而降低飞行能力——在空中拍打几下稍作悬停后,电射而出!   墨非杳的反应也是一样的快,在湖水消失的瞬间便连连掐诀,给两人上了一层充满仙气的防护,抵挡住了突然出现的、密集的灵力风刃。   掐完诀他立刻再次抱住叶拾宫防止自己掉下去,“师尊,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叶拾宫翅膀呱嗒呱嗒的拍,不是他不想唤出赤日轮,而是刚刚被鲲吞过,他体内的灵火有点不听使唤,“鲲的传送是完全随机的!那只上古就存在的灵兽没多少智商,却没有它去不了的水域,有人做过实验它只会把人传送到灵气丰沛的秘境,但这里……”到底是哪!   日哦他明明是感觉到了魔尊的气息,所以想换个约会地点才没有阻止鲲的,但现在这种让他都不太舒服的威压,根本就没见过好嘛!   有点危险的约会叫刺激,超出掌控的还要约会,就叫作死了。   好心情完全被自己给作没了呢=-=   风暴地带并不大,以叶拾宫的速度很快便飞了出来。他抱着墨非杳缓缓降落下来,一边下落一边观察着周围——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   “小……小叶子?”   叶拾宫扑打翅膀的动作一顿,很好,他知道这是哪了。   万仙冢,鲲,你麻痹。 第52章 秘境迷宫   明镜,叶拾宫的至交好友,扬言要闯出万仙冢的仙界天才。当年趁着叶拾宫吸引天帝注意力的时候摸进了冢内,至今距离入冢已有一年多。   叶拾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某个惨兮兮的家伙。   “小,小叶子……”明镜向叶拾宫伸着尔康手,嘴里似乎有一缕魂魄幽幽冒出。   接到叶拾宫的传音,墨非杳探头看去,吓了一跳。   此时的明镜哪里还有那副天之骄子的模样?浑身狼狈的不说,就连发冠都不知道被甩去了哪里,原本风雅的衣袍被割出了一道道口子,胸口大敞着,下摆貌似还有被什么撕扯过的痕迹……   叶拾宫一皱眉快步向前,一把抓住明镜飞出来的魂魄,十分蛮横的塞回了他的嘴里,又摸出一瓶丹药看都不看就全都倒了进去,按着下巴卡巴一合;最后随手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一条披风给明镜罩上,末了还打了个大大的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落在有情人眼里更是赏心悦目。   “小叶子!”明镜感动的差点哭出来,什么叫好基友?这就是啊!危难时刻还能风雨无阻的出现在他身边,要衣服给衣服要丹药给丹药要羽毛……啊这个不行,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亲的好友么!   于是感动中的明镜看见了后面的墨非杳,直接就是一嗓子:“妖后殿下好!”   墨非杳被吓得差点灵力暴走。   什么妖后!明明他才是攻!!你这么看不起你们少主爹知道吗!!!   叶拾宫暗暗给明镜比了个赞。   “此地不宜久留,”眼看新的风暴又起,叶拾宫转身,“先去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吧。”   墨非杳对于师尊的决定并无异议,但明镜却出了声:“小叶子,我腿伤了。”   “嗯?”叶拾宫听闻转回来,撩起披风下摆,果然看见了那道深可见骨却不再流血的伤口,微微皱眉:“还能走吗?”   然后他立马察觉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流血不代表能用,既然明镜都开口,想必暂时是废了,便改口:“还能飞吗?”   “……透支了。”明镜摇头,刚才他吃下的丹药虽然能够缓慢恢复灵力,但这秘境本就会加速灵力流失,一时半会还没法恢复战斗力,何况他并不是有翼的种族。   “所以,”他冲着叶拾宫伸手,“抱我。”   此言一出,叶拾宫脸黑了。   墨非杳的脸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黑了下去。   “呃……要不背我?”两人散发的杀意太明显,明镜一个激灵暗道失策,哎呀怎么就忘了小叶子现在家里有人了呢,连忙改了口:“或者把我放飞剑上也行!”   即使明镜的标准一降再降,奈何无论是墨非杳还是叶拾宫都不是用剑的,于是半柱香后,这无人踏足的秘境里,就出现了如下的一幕:   金色的羽翼划破黑暗,每一次挥舞皆洒落大量火星,将一切不洁之物退避。赤发金袍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墨发男子,两人皆沉默不语,但偶尔对视皆是温柔如水,引人钦羡。   而两个安静的发光体后,跟着另一个十分聒噪的大发光体。   “——放我下来啊啊啊啊!”   两人身后,明镜的惨叫简直划破天际,“小叶子!妖皇陛下!少主!不带你们这样的!我说飞剑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啊啊!”   明镜身下,是转的仿佛大风车一般的赤日轮。   没错,为了不劳烦自己或者伴侣的双手,叶拾宫慷慨的贡献出了自己的伴生法宝。   但是,你们都知道,轮子嘛,要飞,是要转起来的……   人生第一次经历晕飞轮,明镜快哭了。   脱单了不起咯?有道侣了不起咯?自己飞了不起咯??   ——还真是了不起啊摔!   不得不说,‘得益’于万仙冢的特质,灵力消耗要比平时快得多,要是平常人来此,多半都在御剑飞行里消耗了大量灵力,没走多远就无力面对大量陷阱。但妖皇他,自己有翅膀,还抱着道侣,种族特性还是自发光,要不是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他们完全就是无消耗啊尼玛!!   真是妖比仙,气死仙哦。   叶拾宫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师尊可是累了?”墨非杳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见叶拾宫翅膀拍打的频率下降便开了口,“要不换我飞一会儿吧。”   看看,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发狗粮。明镜生无可恋的趴在赤日轮上,等他出去,他一定也要找一个美死人的道侣!   “本皇可是曾经飞跃整个妖界的,这点距离并不碍事。”叶拾宫一笑,继而面色一沉,“这已经是第三个场景了吧?”   墨非杳点点头。   据明镜所言,这个万仙冢,与其说是一万仙冢,不如说是一万秘境。   冢里十步一小境,百步一大境,有几步便能出去的简单秘境,也有一望无际的幽深场景——唯一的共同点,是没有活物。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活物,但叶拾宫和墨非杳一路飞来,确实没有看见任何除了他们之外的生命。   在经历了全是龙卷风暴的风暴秘境之后,他们又穿过了全是流沙的沙漠秘境,现在则是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飞行,所借之光皆是金乌羽毛自带的阳炎所出,仿若星子,在浩瀚的黑暗中仅仅沧海一粟。   天地寂静。   叶拾宫停了下来。   墨非杳也似有所觉:“方向错了?”   明镜已经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之前经历的几百个秘境各有不同,但总体来说只要走总能走出去的,就好像这些秘境不是用来坑人的,单纯只是一栋别墅里连接的房间一样,但这次,实在是久了些。   叶拾宫点头,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想了想,把赤日轮招了过来。   趴在赤日轮上的明镜眨巴眨巴眼,其实趴久了自然就找到了窍门,转着转着也就适应了,便也有了精力正常对话:“怎么啦?”   “方向不对。”将墨非杳也放到赤日轮上坐好,叶拾宫翅膀扑打几下抖落大量羽毛,空出的双手开始结印,“需要探查一下。”   明镜连忙往旁边挪了挪防止把墨非杳撞下去。   虽然秘境之间就像屋子一样,但屋子也是有墙的,飞错了方向一样出不去。他之前前后左右都试过了,感觉灵气没什么变化,那么这次的方向应该是……   抖落的羽毛纷纷扬扬向下落去,同时叶拾宫指尖,一颗金色的火球渐渐成形,随着他双手一扣,直上云天!   就是上面或者下面了!   火焰的光芒很快便湮没在了无尽的黑暗中,却依旧没有断开和主人的联系。叶拾宫半垂下眼睑,几息之后猛然睁开!   好好趴着的明镜只觉身下赤日轮震了一下,腰上立刻就被按上了一只手,然后便在一连串的尖叫中倏然坠落!   ——噗通!!!   ——————————   叶拾宫这次是真的呛到水了。   无他,一跨越秘境之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汪水什么的他真的受不起!   对火系友好一点啊!   墨非杳眼疾手快给两人上了个避水术,刚好和叶拾宫上的重合。   喘匀了气的叶拾宫抹了把脸,将赤日轮收了起来。   嗯?你问明镜去哪里了?   ——在穿过边界的时候就不见啦!   别忘了,墨非杳原本也是坐在赤日轮上的,察觉到叶拾宫的动作,立刻就把明镜牢牢按在了赤日轮上,奈何刚穿过那片黑暗便顿觉手上一空,又被师尊惊天动地的呛咳吸引了注意,等反应过来,手上就只剩了赤日轮了。   “……不用管。”叶拾宫摇摇头,“秘境本就有特殊之处,何况我们见到的是不是真的明镜也未可知。”   “师尊你也认不出来么?”墨非杳讶然,“他不是师尊的好友?”   “他是,气味也没错,应该是本人无疑。”叶拾宫道,眉头微微蹙起,“但我直觉就是不太对……算了,希望是我的错觉。”   他抬头,“接着走吧。”   这是一个充满了水的世界。   是明镜之前经历过的秘境之一。   叶拾宫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不能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明镜,但叶拾宫能感觉到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明镜走过的路,他们反向走回去,就能回到万仙冢的入口。   他们可还没有脱离此界的想法,所以按照明镜走过的路反其道而行之,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   ……其实找不找得到也无所谓了,毕竟这秘境貌似没什么规律,谁知道从这出去后下一次会到哪,还会不会是明镜经过的那条路。   随缘吧ヽ(ー_ー )ノ   一路上也算得上平安无事,只除了一次,那是一个崎岖的秘境,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迸裂,而此处又被禁止了飞行,于是下落的墨非杳一眼就看见了那三条朝自己飞射而来的尾巴。   墨非杳大惊失色:“师尊不要!”   然而还是叶拾宫更快一步,三条尾巴直接绕上了墨非杳腰间,下一刻……   嘣——尾羽瞬间拉直!   “师尊!”墨非杳急得直扑腾,他发誓他听见了师尊倒抽冷气的声音!   啊啊啊这次不会一断三根吧!   “臭小子,力是会分散的你都不记得吗?”叶拾宫咬了咬牙,柔嫩的尾巴被这么拽着让他感觉颇差,眼泪都差点疼出来:“回去把牛吨长老开的物理课重修一遍!”   “……师尊我没有选牛长老的课啊!”   “那就对了!修十遍!!” 第53章 骨海,雪山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镜猛然睁开了眼睛!   急速下坠的感觉瞬间消散,一片寂静中,明镜只感觉到心如擂鼓,豆大的汗水自鬓角滑落。   不,不仅仅是汗水。   身下是冰冷的石板,带着坑洼,环境湿冷,凝结的露珠湿了外袍。   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声,是风。   这不对!明镜眼神一厉,他明明在跟着赤日轮迫降……“小叶子?”   无人应答。   他猛然起身:“小叶子!”   一动,小腿传来钻心的疼。明镜低下头去,发现那明明被叶拾宫包扎过的地方此刻却依旧鲜血淋漓。   他举首四顾,周围是杂乱无章的风。   回来了?   明镜呆呆的坐在地上,这里分明是他遇见小叶子的地方,那时候风暴圈还只在他身后。但现在,风刃已经快要挨到他的脚尖。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妖皇,没有小殿下,没有燃烧不尽的羽翼,没有人的声音。   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过。   “……是梦吗?”明镜喃喃,妖皇是不会私自丢下他走的,那么小叶子和小殿下,难道是他身受重伤,累的睡着之时幻想出的景象?   他看看自己的腿,又感受了一□□内的灵力。   空空如也。   明镜沉默半晌,咬咬牙,支着伤腿站起身来。   不管是不是幻象,这路都得走下去。   好冷啊……   ——————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墨非杳躺在一堆暖融融的羽毛间,瞪大了眼注视着叶拾宫的睡颜,进行着自从事情发生以来的第六十六次怀疑人生。   羽翼之外,风雪呼啸。   这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至今为止,他们已经经过了五十三个秘境,每次所遇皆是不同,且和师尊预言的一样——他们迷路了。   至少这个雪山,并未从明镜口中听过。   冰雪对火系妖怪的压制异常明显,再加上连续赶路,叶拾宫表示他有点撑不住了,要休息。墨非杳一面担心师尊的身体,一面想劝他找个合适的环境再睡,奈何叶拾宫一不肯变回原形窝进伴侣怀里,说万一有危险岂不是拿徒弟当了垫背;二觉得再这么走下去说不定会走进一个更恶劣的秘境(叶:说不定又是水),坚决要在雪山上睡一觉。墨非杳拗不过他,便只能勤勤恳恳去找背风的山坡。   岂料叶拾宫表示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寻了块平坦的雪地,用翅膀把自己和墨非杳一裹,就这么滚到了地上睡去了。   于是,在飞行、发光、羽毛当刀、点火、取暖、辟邪、当盾牌、某些时候甚至可以拿来烤了吃(墨:师尊自己说的!)等多种功能之后,墨非杳又默默地给这双大翅膀增加了一个‘双人豪华睡袋’的标签。   然后他就不淡定了。   ——卧槽这么说我正在跟师尊睡一个被窝???   特别是当叶拾宫因为翅膀不够大,睡两个人就会漏风,强行把他牢牢按在自己怀里之后——   他严重怀疑师尊就是故意的!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呼吸平稳、似乎已经进入沉眠的妖皇陛下。   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熟睡又不忍把人叫醒,墨非杳就这么进入了纠结的循环。   羽翼之内都是叶拾宫的领域,没有他的允许,连神识也不能穿透。于是墨非杳也没有发现,在那双翅膀下,有一条细细的炽热能量从羽毛的缝隙间溜了出去,钻入层层积雪,穿过冷硬的岩层,无声无息的布满了整座山峰。   叶拾宫脑袋埋在墨非杳发间,箍在对方腰间的手中指微微抬起,那根火线正系在指根,得益于翅膀内原本就不低的温度,这根线没有被墨非杳发觉。   待入侵的差不多后,他指尖微动,用力一扯。   于是,在墨非杳看来,他的第六十六次还没有纠结完,整个视野突然天旋地转。   他立刻意识到,是“羽毛球”在雪地里滚了起来!   墨非杳立刻去推叶拾宫:“师尊,外面发生什么了?!”   手指一攥将火线消弭于无形,叶拾宫眼睑颤了颤,睁开了一条缝,他打了个哈欠,将翅膀打开了一丝缝隙。   巨大沉闷的响声混合着风雪吹了进来。   “不用担心,雪崩了而已。”只一秒缝隙便合拢,带入的雪花瞬间汽化成水蒸气。叶拾宫把脑袋往墨非杳脖颈一埋,声音含糊:“我翅膀够硬的,放心……”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墨非杳:“……”   这是翅膀硬不硬的问题吗?!这是翻滚着根本不可能睡着的问题好吧??   师尊你倒是再装啊=A=   另一边,明镜拖着伤腿又前进了几个秘境,好在虽然没有生命,但他还是在秘境里找到了些能用的东西,好歹恢复了些伤势。而此刻,他正在跨越大概是第九百九十九个秘境。   确定了出口后,一脚踏出。   咔嚓。   貌似踩碎了什么东西。明镜脚步顿了顿,低头。   一具人类的骨骸镶嵌在他脚上。他刚才踩中的正是尸骸的肋骨,断裂的骨头将他的脚卡在了缝隙里,左右两只臂骨耷拉下来,看起来就像是骨骸在抱他的大腿。   ——大兄弟你都死了就别求组队了好吗?   不过,这里不是没有生命吗?那这么多骨头是哪里来的?   虽然疑惑,但明镜并未为此停留。一脚踢掉那具骨头,他继续前行。   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警兆顿生!   他脚尖一踏便想腾空而起,但还有一人比他更快,仿佛奔雷的身法带起疾风,连明镜下意识发出的法术都躲过,出手成爪扣住前者肩膀,一个发力,竟然硬生生将明镜从半空拉了下来!   “唔……!”   哗啦一声栽进碎骨堆里,几股力道立刻就将他四肢禁锢起来。明镜还想挣扎,飘渺到近乎于无的声线已经在他背后幽幽响起:   “小家伙,你难道不知道,打扰死者的沉眠,是非常不礼貌的吗?”   听见人声,明镜聚集法术的动作一顿:“你是何人?!”难道这里真的有人?   来人没有吱声,反而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见那人没有说话,明镜沉吟片刻,放缓了语调:“敢问阁下是哪位前辈?”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擒住身体的力道也没有丝毫改变。明镜顿了顿,继续道:“晚辈明镜,阁下若有什么需要……”   “可尽管托付于你?”身后的人终于出声,带着些不屑与傲慢,“即使变成我的一部分?”   ……没有杀气。明镜眉头微皱,他并不害怕这人,只是他现在脸冲下,神识扫过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根本无法判定对方的身份,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不舒服。   再品味品味这人之前的话,‘打扰死者的沉眠……’,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阁下……”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差点让明镜蹦起来,然后下一秒,他便听见背后之人狠狠啧了一声,身上便是一轻。   他在地上猛力一拍也跳离了原地,回头,目力所及便撞进一片银白。   银白里面,一点红色异常显眼。   明镜瞪大了眼,在被从天而降的雪堆掩埋之前,终于爆发出一波高分贝的呐喊:   “小叶子……你他妈怎么又是滚下来的?!”   ?!明镜?!   叶拾宫听到声音愣了愣,他没想到明镜竟然也到了这里,而且感觉上也真实了很多……所以这次的是真的?   容不得他细想,就在那一弹指的瞬间,交叠在一起的羽翼层层展开,如同昙花般璨然开放,一颗‘炮弹’从花心飞出,直取明镜而去!   “噗——”明镜躲闪不及,被‘炮弹’当胸撞上,吐着血直直的飞了出去!   在明镜被墨非杳砸飞的同时,叶拾宫双翼平展,在坠地之前生生划过一个弧圈冲向那人,双翅一拍猛然一个提速,手中赤日轮直接削了出去!   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随手从脚下抄起一根碎骨横于身前,黑色的怨气自骨海中蒸腾而起!   炎阳灼日,怨气冲天。   似乎回到了和鬼君对阵的时候,自古以来在万仙冢内陨落的仙人怨气凝结成了不散的乌云,和鬼君的威势相比甚至强了那么一丝,和金色的阳炎互相吞噬着,端是一番不相上下。   随着雪崩落下的积雪早已被蒸腾干净,明镜在墨非杳的帮助下从碎骨堆里爬了出来,一手艰难的捂着胸口:“小殿下,你真重。”   墨非杳:“……胡说,师尊一手就能抱起我。”   那边叶拾宫和不明人士激战正酣,这边两个看插不上手,就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起来。   “相信我,小殿下。”听完墨非杳的雪崩事件,明镜语重心长的拍着墨非杳的肩膀,严肃道:“那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雪崩,绝对是小叶子搞的鬼。”   怕墨非杳不信,他又举了个例子:“上次我们一起去碧玉雪峰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吵着要休息的。”   碧玉雪峰?墨非杳想了半天,“仙界有这地方吗?”   “现在那里叫太阳火池。”明镜面无表情,“我们突遇暴风雪,把变回原形的小叶子吹到了寒潭里,还被寒潭鱼追着吞了一半,他一气之下就炸了整座山。”   “上好的约会圣地,真是可惜了。”   墨非杳:“……”虽然很心疼,但想想一条鱼被圆滚滚的鸡仔噎住的样子,他怎么这么想欺师灭祖的大笑一场呢?   再想想这次的雪崩——麻蛋,感情师尊这是一回生二回熟啊?! 第54章 骨海百相   叶拾宫想要炸山,其实还真的是临时起意。   刚开始他只是不喜那浓重的水汽,又想起碧玉雪峰的乌龙,才会选择和徒弟一起裹成一个羽毛球来。但等真躺到地上时,妖类向来敏感的感观便嗅到了到了些许不对的味道。   是怨气。   虽然很稀薄,但却散发着久远的味道,大概比之归离的不逞多让,甚至因为没有修为的限制而更加厚重。   雪山里并没有怨气的源头……叶拾宫细细感受了一番后下了结论,凝实到足以穿透秘境的怨气,难道是核心?通往外界的通道竟然也有核心?   多想无益,不如以现实说话。闭上眼睛埋首在伴侣发间,一根细细的火焰从翅膀的缝隙间溜了出去,钻进了层层的积雪里。   好在墨非杳很乖,只是缩在他怀里不知所措而已,也让叶拾宫能够有足够的心力去探查冒出怨气的那一个点。   ————找到了!   心电急转,瞬间引爆整个雪山的地基,就仿佛推倒了积木,澎湃的雪流向的方向,便是整个秘境最脆弱的漏洞。   然后,在感受到怨气聚集的那个生物后,直接发动了强袭!   气势汹汹的斩击被看似脆弱的骨棒拦下,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白印。叶拾宫眸光一闪,赤日轮一个旋舞,狂风暴雨般的火球接踵而至!   咔!咔!咔!咔!咔!   不出所料,对方仅凭着一根骨棒便将所有的火球打散,同时脚一捞,将另一根骨棒踹起抓在手里,咔呛一声接住了隐藏在火球后的刀锋!   “功夫不错。”对方近乎于妖的脸近在咫尺,叶拾宫已经被激起了战意,对对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怨气化灵?报上名来!”   对面狭长眼睛眯起,唇色鲜红若雪,或许是也打出了兴味,便顺着叶拾宫的意思自报了家门:   “百相。”   “我名——百相。”   百相……千面百变,万象无穷,百相。   叶拾宫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面前生物的真身。   妖族如果没有人教导,在最初生出灵智的时候便会按照自己的样貌来起名,这是生而为妖的习惯,就像叶松——松叶,雪啾——雪精灵/肥啾一样,而百相这名字——   他就是骨海……不,准确的说是自古以来陨落在万仙冢内所有生物的魂魄精髓所凝。   就像他的那个白骨精徒弟一样,大量蕴含着怨气的骨头互相吸引,自发的聚在一起形成了骨海,天长日久,怨生鬼,鬼成妖。   而且他和白骨精不一样——阴骨是由自己的骨骸成的精,样貌自然也继承了她的自我认识;但百相是由很多骨头聚成的,每个人对自己的定义都不一样,他当然也没有固定的样貌——千面百变,既是如此。   等等,阴骨?!   叶拾宫动作一顿,他猛然想起自己是忘了什么了——阴骨还没有下落啊卧槽!   “我知道你,”百相继续说了下去,“妖皇叶拾宫——我听见明镜这么叫你,之前死掉的仙人也有提到过妖皇。”   继承了骨海里所有生物的记忆?那还真算得上是个老怪物……还能监视万仙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未死之人的记忆无法读取吗?   那还真是万幸。叶拾宫脑子里瞬间冒出这句话来,好在他登位之前,前任天帝就已经下令封了万仙冢,贼胆包天敢偷偷摸进来的几千年也就明镜这一个,是而百相虽然知道他是妖皇,却对他的手段一无所知。   自然也不会知道,金乌一族的阳炎,是最克制邪祟之物的。   指节轻叩,火海漫卷。   另一边看戏的两人并未被波及。   支起一个结界挡住时刻想要挤过来的怨气,明镜招呼墨非杳放松点,还拿了一包瓜子仁出来。但墨非杳看得分明,明镜周身都绷得紧紧的,只要师尊显出一点颓势,他立马就会暴起上前助阵。   好歹是仙界的天才,虽然没有四界首领能打,却也没有到拖后腿的程度的。   至于墨非杳?明镜表示,少主又怎样,他一只手就能把奶娃娃撂翻了=-=   火光映照在两人脸上,就算有结界存在感觉不到热,外围扭曲的空气也已经诠释了一切。那些怨气似乎也经不住烘烤,纷纷向更外层挤去,一来二去,围绕在墨非杳他们身边的怨气就更多了。   满眼已经只有黑色的墨非杳:“……”   他看看身旁的明镜,发现对方目光没有一丝波动,便知他有秘法可以透过怨气看东西。左右现在没事做,他便也观察起了外层那一条条像蚯蚓般扭动的玩意。   好像他那时候抓给师尊赔罪的毛毛虫啊……   想当初他以为金乌是金乌,师尊是师尊,送给金乌虫子反被师尊被连虫带人一起一脚踹下了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墨非杳拍了拍脑门,那盒虫子最后被他干什么了来着?   对了,好像是编了几只虫花卖给学雪啾做外快了?   看着看着,他把手贴近结界,手上包裹了一层魔力,试探着抓了一条怨气进来。   于是,当叶拾宫一个发力将百相制住、百相想要调动怨气反击未果时,两人才发现围绕在周围的怨气,已经少了很多。   百相身为骨海的主人,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罪魁祸首,叶拾宫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墨非杳手里抓着四五条怨气,几根手指在墨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手指飞动,怨气交错,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黑猫便出现了!   而他的脚边,已经摆满了诸如黑鱼,黑豹,黑马……等等用怨气编织成的动物,密密层层堆满了整个结界,甚至因为怨气本身的不稳定性而更加逼真。   见他们看过来,墨非杳正在试图抓下一条怨气的手一顿,嗖的一声把双手背在身后,干笑几声:“师尊。”   百相:“……”   叶拾宫:“……”   刚刚发现划水队友在干什么的明镜:“……”   叶拾宫一把捂住了脸。   明镜一脸嫌弃的将脚边的怨气动物踢远了点,心道小殿下真是尽得小叶子真传。   百相则是更加无语,他好好的怨气竟然被当成稻草了?   这小子是哪家派来的傻子吧!!   叶拾宫&明镜:不,我们不认识他=-=   不过叶拾宫突然想起来,有一段时间,鸟类妖怪们之间突然兴起了一种美化食物的风潮,在虫子入口之前一定要将其编织成各种好看的样子。当时他是没有在意,左右这种时尚过一段时间就平息了,但现在想来,不就是伴侣在给他虫子之后不久?   他不由得也抓了一条怨气,三两下编成一个迷你花篮,点点头,手感确实和虫子差不多。   明镜表示已经没眼看了,这俩人,绝对是天生一对!   百相:……   他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   把怨气炼化成这样他容易吗他!!!   万仙冢有特殊机制,死在里面的修者都会被转移到这一方空间来,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骨海、生成了它。同时,作为本体的所在,他无法离开这一方天地。   要是浑浑噩噩也就罢了,他偏偏综合了所有死者的记忆,生而知之?他特么的根本就是生而图书馆!记忆里沟壑万千脚步却只能在方寸之地,人干事啊?   所以把无形无质的怨气全都捏成条条真的不是他的错!真的是太无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捏完之后发现他们凝固了扯不开了,怪他咯?!   越想越气的百相瞪了师徒俩一眼,自己也抓过一条怨气开始捏了起来。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明镜:……   他要是不捏几条,会不会显得不合群?   不对啊,刚刚还打生打死的,现在是成了非人类手工交流会了吗=口=   好在被叶拾宫从小调侃到大,明镜已经练就了一颗坚强的心脏,对于这种画风突变的情况报以十二分的理解。于是转眼间,两方已经其乐融融的坐在了一起……编怨气。   说到底,百相其实挺无辜的,那些秘境本就是万仙冢独有,他唯一动的手脚只是趁明镜昏迷魂魄不稳让双方见了一次面而已,还算是做好事呢,却一上来就被叶拾宫袭击……听得叶拾宫毛都炸了起来,他是妖皇又不是鬼君,魂魄这一块不归他管啊!   亏他还以为是百相对明镜做了什么……哦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好好的人突然消失,正常人谁会往这个方向想?!   墨非杳急忙扑住那三条张牙舞爪的尾巴,似乎是编怨气顺了手,竟然将叶拾宫的尾巴也打了个蝴蝶结。   “蝴蝶结”一扭把墨非杳整个缠了起来。   明镜轻车熟路的无视了边上的粉红泡泡,继续和百相搭话:“然后呢?”   虽然是怨气化灵,却有着仙人的记忆做中和,百相的性子倒也不是那么嗜杀。一边编着蚯蚓,一边对着不请自来三人组大倒苦水。他原本就生灵晚,唯一的乐子就是看那些闯冢人的表演,结果他看了没多久就没人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人,还不允许他插个手咯?!   “你是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踏出去看看?”好不容易将徒弟镇压,叶拾宫突然想起什么的抬头:“按你的修为……难道还做不出什么身外化身之类的?”   这种大型物种化妖化灵,却像地缚灵一样没法移动,究其原因还是本体核心的问题,除非修炼到一定程度将自己的本体化入体内,或者分出身外化身才得以离开——这种事在妖族并不罕见,有些妖怪本体太高级,融合本体需要的修为都够十几个化身了!   百相这么大一片骨海,收拢本体就不奢求了,但能跟他打得平分秋色,会没能力分出分/身?!   顶着叶拾宫惊诧的目光,百相原本苍白的脸整个泛起了粉红:“看什么看!”他说,“这里一只妖都没有!”   对哦,这里的都是仙。叶拾宫想了想,“但你现在是妖,这么没常识可不行。”   “要不,”他眼睛一亮,“做我徒弟?”   墨非杳瞬间攥紧了叶拾宫的尾巴。   ——师尊啊你怎么又随便捡师弟啊! 第55章 回归天羽阁   叶拾宫捡徒弟的速度,在场几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墨非杳就不说了,从当初星烛大会他一回头就多了个黑灵豹师弟起,他就对叶拾宫的捡漏速度有了直观的认识。   而明镜,更是曾经围观过多起妖皇面不改色的随手就把小妖怪揣进袖子里的事情,甚至他觉得要不是百相实力太强,叶拾宫说不定连问都不会问,直接就叼回窝里去了。   至于百相本人,以前不知道,现在绝对理解深刻。   ——你哪里来的脸收一个比你大了不知几轮的老妖怪做徒弟的哦!   “道之一途,没有年龄之分。”叶拾宫义正言辞,“妖怪的分类了解一下?身外化身利弊分析了解一下?外界现在的势力了解一下?本座比你知道的多,为什么不能做你师父!”   而且这是厉鬼诶!这可是厉鬼诶!我徒弟里面还没有这品种呢!致力于收集所有血脉特殊的妖族做徒弟的叶拾宫眼睛亮亮,世界上还有哪里有这么大一片骨海?难得有不在归离地盘的恶鬼,一定要拐回窝里!   嘛,大哥收集奏折(太和:谁会收集奏折啊!)二哥收集武器,作为幺弟的小十也无可避免的找到了想要收集的东西呢。   不过妖皇陛下已经彻底忘记了,万仙冢严格来说也算是仙界地盘的事实。   于是一通折腾后,叶拾宫拿着一朵通红的彼岸花,别到了墨非杳的耳朵后面。   他一脸严肃:“我头发就是红的,戴着不好看。”   墨非杳:……那我戴着难道就能好看了?这朵花真的好丑。   嗯,为什么骨海化身的厉鬼身外化身会选择彼岸花,也是一大不可思议。   被嫌弃的百相把自己从墨非杳头发里拔出来,委屈巴巴的蹦到了唯一一个正常人明镜手里。   墨非杳看了看明镜,“师尊,这个也带回去吗?”   明镜立刻表示抗议:“‘这个’是什么玩意儿啊喂!”   “显而易见。”叶拾宫咧嘴,露出两颗对于鸟类来说违和但对妖怪来说十分正常的尖尖犬牙,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   “……对不起我可以申请继续闯关吗?”   “你已经通关了,亲爱的明镜同学。”叶拾宫怜爱的拍了拍他的脑袋,顺便力求把已经藏进他头发里的那株花抓出来。   “……不要把我当作幼崽看待啊混蛋小叶子!!!”   其实叶拾宫说的没错,骨海已经是万仙冢的中心的地带,通往外界的通道已经被层层叠叠的骨骸封了起来,并且他们不知道确切的出口,想要突破就必须将所有骨头搬开。但是这么大一片,要搬到什么时候去?更别说百相已经把自己的意识注入到了花里,本体随着骨海一起沉眠去了,他们想要找到入口的可能更是无限缩小,就明镜现在的状态,没叶拾宫帮忙,他要搬到猴年马月去?   而急于回天羽阁的叶拾宫显然不会做这等无聊的事情。   所以,就算再怎么不愿,明镜也只能乖乖跟着叶拾宫走,有了百相指路,他们出来的时候可以算得上极为轻松。   人界,天羽阁。   墨非杳一行人的归来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想要偷偷跑出仙界,结果还是被枭默抓住,两人再次打了一回导致魔气入体的叶拾宫变回原形缩在伴侣的衣领里,从领口看去只能看见一圈金灿灿的毛。   但对于眼力好的妖族来说,那点毛茸茸真的就跟黑夜里的太阳似的,显眼的很。再闻闻这小师弟身上散发出来的鸡仔味道……号外!定阳长老回来啦!   其实也不怪弟子们反应强烈,实在是叶拾宫这次搞出的动静有点太大了。先是四处捣乱把各大门派的水搅成了泥石流(没错天羽阁都知道是他们陛下干的),然后出去一趟就弄出来了鬼界(据岸边的掌门们说还看见了仙人),在叶拾宫消失期间,鬼界的新闻已经传遍了整个人界,而当时唯一没有离开湖心、且最后成了唯一失踪妖口的叶拾宫也被多方面关注,天羽阁众人都担心不已,要不是清夕长老阻止,他们早就四散出去找自家陛下的踪迹了!   对此,清夕长老表示,老娘是知道事情始末,但老娘能说吗?!   虽然就算爆出去也不会落人口舌吧,但天羽阁不行啊!前几天刚来了一批幼崽,毛茸茸的幼崽可没什么战斗力,要是被一些邪派人士确认王不在这里了,溜进来偷跑了怎么办?他们虽然一直都有巡逻队员,但人修向来手段百出,想一个不漏的不容易啊!   至于为什么现在没人来偷?因为王以前干过这样的事啊,钓鱼执法谁不会嘛,当时摸进来的几百个被扒光了一个不少的被吊在山门口三天三夜,门派被狠狠勒索了不说,他们本人都差点晒成腊肉被王拿去给幼崽加餐=-=   ——欺负幼崽只认肉是吧!!!   简直凶残。   所以,只要没有确认叶拾宫暂时回不来,他们就不敢造次,万一被抓了包,可就不只是丢命那么简单了。   因而,见到叶拾宫回来,弟子们可不是热泪盈眶——终于不用暗中巡逻了有木有!他们中好多人都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啊!   叶拾宫也是好笑,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就打发弟子们都回去休息了。   只是当大家都散去时,一只身材曼妙、面容极美的女妖突然飘到了墨非杳面前,站定。   卡拉,落在地上的同时,她身上突然发出这么一声响动。   对方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在墨非杳惊异的目光里从举起藏在袖子里的白骨掌,从身上卡吧掰了一截雪白的骨头下来,作势就要往墨非杳手里塞,一边塞一边还兴致勃勃的推荐:   “小六十六,吃骨头不啦?烤过之后很香的!”   墨非杳:“……谢谢,不了。”   对方很失望的啊了一声。   叶拾宫噗的一声从伴侣领子里钻出来,看了看面前清瘦的女子,“阴骨。”   叽了个啾的阴骨这不是好好的吗!   “定阳长老!”阴骨眨眨眼。定阳门下的规矩,出师之后就不能叫师尊了,师兄弟之间也不能叫,不过代号还是可以的,于是骨头棒子就对准了那张嫩黄的金乌嘴,看着就像采访用的话筒:“长老要来一根吗?烤制后滋滋冒油,炖汤新鲜美味,还有骨髓脆骨任你挑哦!”   叶拾宫看了那根骨头几眼,确认了应该是肱骨,脑袋甩的跟风车一样:“啾!”如果你不是从身上掰的我还能考虑一下!   阴骨有点遗憾,不过转而看见一旁的明镜,立刻就满血复活,兴致勃勃的跑去推荐她那‘能炖汤能烧烤能喂宠物’的骨头棒子了。   墨非杳就趁着这个时机,揣着自家师尊快快跑掉了。   当然,他还不忘问问这个不知道排第几号的师姐是怎么回事,叶拾宫的回答是:“她骨头会自行增长,修为越高长得越快,清夕峰的把这叫骨质增生。”   ……师尊你别驴我,谁家骨质增生能增生出一整条胳膊啊!   “毕竟是我定阳门下的妖怪,不能以常理论之。”叶拾宫耸耸肩,“她还没出师的时候,曾经因为经济紧张跟一个魔修交易过几个头骨。”   “……也是她自己增生的?”   “对啊。”   所以再后来,看见阴骨揣着一整副骨架跟清夕峰学针灸的弟子谈价钱的时候,墨非杳已经见怪不怪了呢。   至于阴骨之前去了哪里,聚会的时候她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面,这些叶拾宫统统无心计较。妖族性子粗,心思纯,阴骨虽然有点小聪明,但绝对没有坑了自己师父还面不改色的程度,想必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随便问问便好,严肃对待却是大可不必。   不过叶拾宫也大致能猜到——不是阴骨本人,大概就是她卖出去的那几个骨架子了吧。白骨精本就稀少,虽然骨架上的妖气只有一点点,不可能成精,但以假乱真糊弄糊弄人修已经够了。至于是哪一架?……阴骨增生的骨架没一万也有八千,近年来更是一个月一副,除去被她拆了散卖的、拿去炖汤烤制喂宠物的和被清夕峰弟子买去拆坏了的,流落在外的也至少四位数,能找的出来才有鬼!   “其实,阴骨的骨头,对于那些生性属阴的妖怪来说是个补物,食修里有个弟子就是阴骨的稳定收购商。”叶拾宫还是提了一句,“我生性属阳,不适合吃这种东西,不过你倒是可以买几根。”   “……算了。”墨非杳抽抽嘴角,虽然他自己不是人,但也下不了口去吃人骨啊。   不过百相应该会喜欢吧。   墨非杳也没回定阳峰——因为他知道在他出师之后那个房子会回归无主状态——而是直接飞到了叶拾宫屋子的门口。   嗯,用的是仙族的驾云术,没踩他那把刀。   叶拾宫从徒弟身上跳下来变回人形,十分自然的牵起墨非杳,踏进了房门。   身为明面上的定阳长老背地里的妖皇,叶拾宫的修为最高,屋子自然也是最好的。第一次进入这么深层次的房间,墨非杳也忍不住惊叹,除了最外层铺满貂皮和娃娃的卧室,内里竟然比他想象的更为庞大。   而叶拾宫目不转睛的走过了排列整齐的一个个房间,拐了个弯,一股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 第56章 沐浴   身为火系的金乌鸟的巢穴,有这么浓厚水汽的地方简直不作他想。   水汽蒸腾而起,却挡不住两人异于凡人的视线。   空间很大,是纯天然是石窟。地面上铺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没有一丝灰尘,光滑却不会让人滑倒;洞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和烛台,却没有吊灯一类的物件;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池好像凌乱分布的天星棋子,有的冒着热气,有的散发寒雾,有的飘满了花瓣,却无一例外的波光粼粼;而边缘也有着不同的花纹,下至兽首围栏,上至小桥莲叶,缭乱缤纷。在最大的水池中,一贯竹木屏风横贯整个水池,水池中央漂浮着木椅和茶盏,热气袅袅。   墨非杳咂舌,师尊这也太华丽了吧!   叶拾宫当先跨了进去,火焰自脚尖升起,脚部落下时接触鹅卵石的已经换成了光裸的皮肤。金红火焰席卷过处,原本繁复飘逸的衣摆散去,露出了里面淡金色的浴衣。   “我还不想弄湿毛。”见墨非杳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叶拾宫轻笑。   哦!墨非杳瞬间反应过来,妖族衣衫大多是直接用皮毛幻化的,师尊他虽然穿的时候不多,但今天的是啊!   毕竟半个时辰前还是个小毛球来着。   不过至少还记得留一层,他应该感谢师尊没有直接脱光吗=-=   叶拾宫当然不可能脱光的。   虽然伴侣一起沐浴什么的天生带着点颜色,但谁让他现在还是一只能抓在手里的幼崽,想干点什么也有心无力啊!   都有心无力了那还撩个球哦,让对方激动起来却不得不自己解决吗=-=   见叶拾宫直接光着脚就踩过去了,墨非杳也急忙脱了鞋子跟了上去。   鹅卵石带着微烫的温度,一股股暖意从脚底流到四肢,很是熨帖。墨非杳边走边想,在鹅卵石上一走,之后不管是进热水还是凉水都不会难受,师尊还真是细心。   叶拾宫的目标是那个最大的池子。   屏风边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搭着两件白色浴袍,另一件是给谁的不言而喻。叶拾宫直接捞起其中绣着羽纹的披到身上代替了幻化的浴衣,又将绣着云纹的抛给了墨非杳——“穿上。”   咦。墨非杳一愣,“不直接下水吗?”   然后他收到了叶拾宫揶揄的目光,脸腾的红了。   ——我我我我才不是在期待什么啊!   背过身换衣服反而差点把自己绊倒,墨非杳手忙脚乱扯腰带,叶拾宫看的好笑,伸出尾巴尖支了一把,防止他真的呆到把自己摔进池子里。   反而是在墨非杳完全换好的瞬间,尾巴在他脚腕上一卷一扯。   墨非杳:……   力道并不大,他完全是可以稳住的,但既然师尊这么想玩……   他顺着力道倒了下去。   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摔到池子里。   他扑进了一团暖融融的羽毛里。   硕大的翅膀紧贴着水面,暖暖的、稳稳的,羽毛根根分明,和幼鸟状态完全是天壤之别。墨非杳支着翅根想坐起来,就感觉原本水平的‘地面’开始倾斜。   他顺势滑进了水里。   水不深,堪堪到胸口。墨非杳一踩到底就转头去看叶拾宫,不是说不想弄湿毛?还把翅膀尾巴放出来?   叶拾宫一脸的‘我没说谎’,把尾巴递过去给他看。   墨非杳:“……”   沐浴都加避水术,过分了啊师尊!   不过,谁叫叶拾宫妖力控制的好呢,任性。将翅膀平铺在水面,好像两个救生圈,叶拾宫微微后仰,任由三条尾巴浮在水上,拐了个弯将墨非杳虚虚圈了起来。   嗯,因为浴衣的原因,什么也看不到。   对于会清洁术的妖怪们来说,泡澡只是为了放松,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穿着衣服洗不干净的可能。眼见那几条尾巴卷的越来越小,墨非杳一把抓住其中一条的尾巴尖尖,在手上泄愤似的揉了一把。   “唔!……”抽气声突如其来。   “别动。”一只手搭上了肩头,叶拾宫飘在墨非杳身后,把那条被丢开的尾巴又凑了上去:“你……再摸摸?”   墨非杳这次可以说是很小心,和一片雪花落下差不多,却依旧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瞬间加重。   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动了:“师尊?”你尾巴毛是不是退化了?   “不是。”刻意压低的声线和往常并无不同,但墨非杳总感觉有点哑:“是成年的预兆。”   妖族成年之前的一小段时间里,身体会进行最后的发育准备,为了将来的繁衍,很多部位的感官会急速走向成熟……尾巴蜷起在墨非杳指尖蹭蹭,叶拾宫趴在伴侣背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愉悦声响,“马上就不是小孩子了啊。”   好在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妖后,不用再去缠别人了。   墨非杳耳朵尖发红,低低的嗯了一声。   其实师尊也没当过几天小孩子吧,坐着那个王位,哪个敢把他当小孩子来宠。   “那,师尊还有多久能成年?”   刚问出这句话,墨非杳就后悔了。   那个那个那个,他仿佛记得,妖族在成年的时候,要发、情的……   这么问,好像就显得自己很急迫想干什么一样啊!   “师尊!我我我我不是……”   “真没这个意思?”叶拾宫目光灼灼。   ……好吧,真的是有一点的,一点点!   逗弄完了,叶拾宫也认真起来:“最后的期限和寿命本身有关,金乌成长期本来就长,现在的话……大概一百多年的样子吧。”   一百多年啊……墨非杳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就听见叶拾宫说:“该上去了。”   墨非杳如何观赏美人出浴图暂且不论,如何观看一场‘瞬时烘干表演讲座’也暂时不论,就在叶拾宫低头整理浴袍的时候,妖皇陛下他突然深沉的开口:“六十六。”   “嗯?”   “咱们谁是后面进门的?”   墨非杳一时没反应过来叶拾宫想干嘛,老老实实答道:“我。”   “那么……”叶拾宫转过来俯视他,一脸的一言难尽,“你是不是没关门?”   墨非杳:……!!!   他火速从水里窜了出来!   果不其然,叶拾宫话音刚落,一声女子的尖叫撕裂空间,排山倒海而来——   “长老!救命啊啾——!!!!!”   只见一点雪色从拐角冲出,电射而来,噗的一声扎进了叶拾宫怀里,甚至手忙脚乱的想往那大开口的领子里钻。   叶拾宫一边淡定的将雪团子抓起来丢给伴侣,另一只手轻车熟路一探,便将紧随而来的黑影提着后脖颈拎在了手里。   正是很久不见的雪啾和明逡。   墨非杳一眼就认出了那只肥啾,倒是看小黑猫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不是星烛大会的时候师尊捡回来的黑灵豹幼崽么!   想当年大会刚结束的时候雪啾就被这猫追过一次了,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不过……墨非杳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被忽视多年的问题:为什么豹子的幼崽会是只猫?   叶拾宫看了看思绪已经飘到天帝殿顶的墨非杳,开口提醒:“重点难道不是他们私闯妖宅?”   ——对哦!一大两小立刻反应过来,看到鸟/黑猫/师姐师弟就完全忘了这茬了!   叶拾宫再次扶额。   雪啾不能和明逡放在一起,他们也不能就这么穿着浴衣出门。叶拾宫思量一下,把现在的状况自动带入了给幼崽们玩的一款益智游戏里。   鸟和猫不能单独在一起,鸟和人可以在一起,猫和人可以在一起,猫和鸟和人可以在一起,人和人不能单独在一起……   对,就是有名的狼羊草过河问题。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不用把鸟和猫隔开。   墨非杳可以抱两个。   ——你直说我抱着师姐师弟你去换衣服不就好了吗师尊???被关在门外的墨非杳心底在小声逼逼。   总之呢,等墨非杳换完衣服出来,那两只已经规规矩矩的变成人形,耷拉着脑袋被叶拾宫训了。   更诡异的是,墨非杳扫视过去,发现不知道比雪啾小了多少的黑猫师弟,已经长得比雪啾高了=-=   难道是本体问题?墨非杳看了看比他本人还高的叶拾宫,把这个瞬间冒出来的念头戳了个粉碎。   啊,今天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呢。   于是,把两个不守规矩以下犯上的徒弟教训完的叶拾宫一回头,就发现了正在神游的墨非杳,乐了:一起洗个澡刺激这么大?   墨非杳: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什么也没看到。   他咳咳两声试图缓解这尴尬:“师姐师弟,你们来找师尊有什么事?”   然而话音未落,雪啾当先蹦了起来:“你叫我们什么?!”   她呼的一声转向叶拾宫,指着墨非杳泫然欲泣:“师尊!师弟都能这么叫你我为什么不行!我是不是你捡来的啊你说!”   ……你本来就是捡来的啊师姐!   “五十二,少跟着青清看琼瑶剧。”叶拾宫失笑,他看了一眼墨非杳:“以及,妖后想怎么叫本皇,那是他的自由。”   这是叶拾宫首次以这么温柔的口吻说出本皇二字,雪啾瞪大了眼,目光在两人中巡回片刻,突然欢快的啾啾叫起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哇啊我还以为是清夕长老想要搞大新闻呢!原来真的是陛下要娶妖后了啾!”   “太好了我们阁花终于有人要了!虽然是内销但好歹是有一个了啊啾!”   孩子你这样会被打的你造吗?   雪啾不听,雪啾表示她乐的想要转圈圈。   “所以,”一直当背景板的明逡也开口,“六十六到底是师兄还是师娘?”   咔嚓,原本很欢乐的雪啾石化了。   咦咦咦所以她软软的可以欺负的师弟就这么变成长老翅膀底下的师娘了吗?   ——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个啊啾!果然猫什么的最讨厌了啾! 第57章 又一届的收徒   正如雪啾所说,在叶拾宫归来的短短半天内,妖皇娶后的消息已经被毕鸾雪片一般洒到了天羽阁的每个角落。   早早有妖为两位主人公呈上了一溜长长的策划稿,婚礼的准备如火如荼。   其中最不在状态的就是妖后殿下了,看着那充满华丽风格的婚服,墨非杳只是想了一下师尊试穿的样子,鼻子又差点滴血。   幸福来得太快,他需要时间准备啊!   “这没什么奇怪。”安慰的拍拍墨非杳的脑袋,叶拾宫笑道:“有伴侣的妖族第一次势必会在成年的那天,为了给伴侣一个名分,我们都会提前举办合衾大典。”   说着他的目光又暗了下来,“不过很遗憾,那一天实在是难以估计,等发觉的时候便已经避无可避,届时再办已经来不及。”他叹了口气,“我欠你一个洞房。”   墨非杳一愣,醒悟过来后立刻扔下了手中的婚服初稿,抱住了叶拾宫的腰:“我不介意。”   反,反正他也不是人类,人类娶亲的步骤没必要遵守的那么严格,何况洞房只是推迟,又不是取消……而且他真的需要时间来进行上床的心理建设!   墨·结果还是做了自己的师娘·非杳觉得,他有必要找那些结了对子的师兄师姐们取取经。   什么?找爹?开什么玩笑,那俩现在还没修成正果!连爷爷辈的都没有!他取经保准会把自己取成下面那个=-=   祖孙三代最先成亲的墨非杳脑壳有点疼。   叶拾宫笑了笑,也将手中的企划稿扔到了一边,扳过墨非杳的脑袋就亲了上去。   按照毕鸾的意思,妖皇的合衾大殿在三个月后。   虽说因为住的妖怪太多,天羽阁各处景色是春夏秋冬雨露均沾,但作为主活动区的殿前广场,还是维持着一年四季的模样。介于墨非杳的身份,婚礼不好在妖界举办,够大够宽够气派的殿前便成了绝佳的场所。   他们归来之时是初春,婚礼便到了夏初,正是三足金乌最喜欢的季节。   顺带一提,毕鸾和季簌也借了相同的场景,时间定在了同年秋分。为此,主管后勤的弟子们是痛并快乐着——妖皇和清夕长老的婚礼挨得太近,他们要调动的资源简直几何倍上涨有木有??   但是一想到能够见证妖界两大巨头和天界(大概还有魔界)的联姻,就算累死也值了TVT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小小的插曲。   “收徒大典?”   墨非杳摸摸脑袋,又摸了摸脸,有点烫。   啊,真是一个怀念的名词呢。   “很久违的名词。”叶拾宫也有着相同的感慨,想当初他参加的惟一一次收徒大典,就收回来了这么一个伴侣,不得不感叹有时候中规中矩一点也是不错。叶·专业皮·徒弟全是捡来的·拾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于是他对于难得一见想要皮的伴侣也十分乐见其成。   “师尊,我能去玩玩吗?”   “当然,我的皇后。”   在紧密锣鼓的准备中,天羽阁收徒大典如期而至。   这一届的试炼者们发现,整个天羽阁都活跃的有点不正常。   先不说接引仙子们喜气洋洋的笑容,那漫天飘舞的鲜花,就说给试炼者们的弟子房……怎么这么多大红花啊?   “嗨,兄弟,你知道吗?”一个试炼者捅了捅身旁的同僚,“这是怎么回事?”   “啊,大概是天羽阁的定阳长老要成亲了?”已经混进新弟子间的墨非杳被戳了个正着,他也不恼,翻出刚刚从青君那里买来的报纸指给对方看,上面鲜红的‘天羽阁最美阁花即将成亲,无数少年少女彻夜难眠’已经占据了头条长达一个月。   那人狐疑的看了墨非杳几眼,“那你笑这么痴汉干什么?又不是你成亲。”   墨非杳:……这么明显的吗?   他们这边一开话夹子,一旁已经安顿下来的新弟子们便呼啦一声全聚了过来。   “啊,别的不说,这个定阳长老可真漂亮!”一个筑基的女修从报纸里翻出了叶拾宫的影像,啧啧看了好一会儿才泄了气:“为什么要成亲这么早……明明这么美的!多给大家舔舔不好吗!要是再年轻点我还能试着追一追呐!”   “根据内部消息,定阳长老岁数可是很大了。”另一个男修禁不住开口,两人都是有微弱修为在身的,不像其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堂哥是清夕峰弟子,住的地方离定阳长老挺近的,听他说啊,定阳一门已经几百年没换过长老了!”   “有什么关系,修仙者到一定修为与天地同寿,就冲这张脸,别说几百岁,就是几千几万岁我也愿意嫁啊!”   “人家都要成亲了,你怕是没戏咯,看看哥怎么样?”   “……满脸胡茬子,滚开!”   墨非杳早在报纸易主之时便悄悄离开了原地,也没有回弟子房,而是跳上了一边高耸的树,缩在树冠里,听着下面传来的叽叽喳喳的讨论。   果然啊,师尊不管到哪里,都是那么的耀眼,是绝对的中心。   而这样一个人马上就要是他的了。   听着新弟子们的谈论,墨非杳也没有生气,喜欢师尊的不知凡几,在看过了热情的挽音城主、长姐如父的毕鸾,还有……还有谁来着,总之他听过好多好多对师尊的赞美,有的是单纯的欣赏,有的是爱护,还有不少告白,尺度比眼前这些人大多了=-=   结果还不是我的!哼!   何况,师尊很喜欢别人说他美,耳濡目染久了,墨非杳也开始觉得,什么‘喜欢你就要把你藏起来’,歪理!既然喜欢就要秀到全世界都知道!想关小黑屋都是不自信的表现╭(╯^╰)╮   “对了,合衾大典的另一个主角是谁啊?”   叫我?墨非杳挪了挪身子,肩膀突然一沉,扭头看去,是一只金乌鸟落在了他肩头,见他看过来,轻轻的啾了一声。   “在这里,叫墨非杳,原来是定阳长老的弟子!”很快便有人在报纸上找到了墨非杳的资料,他晃了晃报纸,“长得也挺不错的,这叫什么?近水楼台?”   有修士气鼓鼓:“狡诈!这叫狡诈!哪有徒弟和师尊在一起的!”   “那又怎么?天羽阁不就是以自由闻名的吗?”另一个貌似是女修闺蜜的女修跳起来锤说话人的头,“你不会是看上了人家长老吧?!”   那修士慌忙躲避,“诶诶我就是说说,我不会喜欢那么强势的男人的……”   “所以你看上的是这个徒弟?!老娘就说你为什么要用狡诈来形容!”   “道友饶命,饶命啊啊啊——”   “说起来,刚刚拿着报纸的那位道友也很好看啊,人呢?”打闹中,忽然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大概去休息了?”众人心思都聚集在八卦头条上,这是天性,区区一个新弟子哪有八卦重要,“别管啦,我们接着说!”   墨非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他新换上的是一身黑白相间的服饰,里衬白外罩黑,搭配黑发确实挺好看的。和叶拾宫向来的张扬不同,由于仙灵和魔族的外貌加成,他的气质看起来十分圆润,又穿着这样一件衣服,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刚刚脱离好欺负的乖巧。   也难怪会惹大姐姐们的喜欢了。   “师尊你怎么看?”   “我觉得,”叶拾宫看了看下面的人,一双圆溜溜的鸟眼转了几圈,锁定在了一个面向平凡、却说得最欢的小娃娃身上, “该拿去做章鱼烧。”   墨非杳:???   “咳,我是说,这一届的心都够大。”欲盖弥彰的蹦跶几下,叶拾宫拍拍翅膀,“我本来想着,要是有新人不喜,就不收了的。”   墨非杳揉了一把金色的小毛球,“是是是,天羽阁向来剑走偏锋。”   在刚开始,他还以为天羽阁是取自羽化升仙的楼阁之意,寄托飞升成仙的美好愿望,但现在嘛……   无非是有一群天天闹幺蛾子的羽毛物种罢了。   嗯对,自家师尊就是那群幺蛾子头头。   肩膀突然一轻,作乱的手就被抓住。树枝轻晃了几下,再度恢复平静。   第二天,墨非杳依旧装作新人,跟着试炼者们跑进了森林里。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了区域的限制。   不过他依旧选择了凡人的区域,慢慢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林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入门的时候,青涩,紧张,完全没有心思注意林中的景色。后来他才知道,师尊休憩的那棵树,确实是天羽阁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在熟悉的灌木丛后蹲下,多年过去,灌木丛也换了好几茬,倒是跟当年相差无几。将自己缩进灌木丛的阴影里,墨非杳抬头看去——   视线里出现了一只触手。   ……?!?!?!   他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那个有食人鱼的水池里,会出现一只……泡水的八爪鱼??? 第58章 收徒大典   充满回忆的画面被硬生生打散,墨非杳站在原地,感觉有点儿幻灭。   特别是那只八爪鱼还一边游,一边哼哼唧唧的哼着歌?八只爪子在身上揉来揉去,貌似是在……搓澡?   修真者的眼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洋洋洒洒漂进水中的不明碎屑,把记忆里波光粼粼的水面破坏的斑驳。墨非杳感觉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谁·给·你·的·权·利,在·师·尊·的·树·下·撒·野?   于是当叶拾宫飞过来找情缘的时候,就看见了浑身冒着黑气的墨非杳,以及倒在他脚边、缩着八条触须哭唧唧的妖怪少年。   见叶拾宫来了,墨非杳那黑沉沉的脸色瞬间转换,变成了冒着杀气的灿烂笑容:“师尊,要吃烤的还是酱油的?”   “……冷静。”   从自家伴侣爪下抢走哭唧唧的小章鱼,叶拾宫单手提着它看了几眼,血脉没什么特殊的,有点不想收呢。   “六十六你现在也可以收徒……”   “比起收徒,我饿了师尊。”   好吧,他是脑子抽了才会问这个问题。   虽然叶拾宫不排斥吃妖怪,但能来到天羽阁便是有缘,定阳长老还不想这么快就打破先例,何况对方还是个实打实的幼崽。为了让小章鱼妖不被吃掉,叶拾宫想了想,扑通一声把少年扔进了水里。   墨非杳脸色呼的一下黑了。   “怎么?”叶拾宫起初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当他看到水里漂浮着的那一层东西后也默了。   没看错的话,这是海洋生物接触淡水之后褪下来的死皮……?   最后,还是主管水上乐园的玄黄长老赶了过来,才好歹从两个要爆炸的洁癖分子手里救下了“无辜”的幼崽。   一整天的搜寻后,新弟子们一个个都回到了宿舍。   墨非杳躺在木板床上,听自己的舍友们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一天的见闻。和他刚入门的时候不同,近些年由于大事件比较多,后勤部的长老们表示开支不足,便把原本给新弟子的单个宿舍合并成了多人上下铺。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   咔哒,崭新的门扉被再次推开,带着一头淡紫色短毛的少年钻了进来。   “啊,章道友回来了!”另外两个舍友很快围了上来。他们这一屋子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少年长得可爱又不弱,自然给其他两人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简单的寒暄按几句,少年就甩开了舍友们,径直走到了墨非杳的床边坐下——他睡的地方是墨非杳的上铺。   墨非杳也没起身,只是悄咪咪的传了个音:“师尊。”   没错,面前的这只章鱼少年正是叶拾宫假扮的。   真货因为污染水源(小章鱼:?!)而被带走,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原本少一两个人不回宿舍是没事的,但叶拾宫兴致上来了,特别是听说了对方和墨非杳住在同一间之后,十分干脆的乔装改扮也跟了上来。   不是不想原装出演,只是墨非杳还好,他的气质偏向中和,换个脸就没什么问题了,但叶拾宫不行啊,气场太强,整一个自动发光体,只是换脸完全不够看啊=-=   所以只能从头到尾改变一下了,正好有个送上门的身份,何乐不为?   不能放出尾巴,叶拾宫也只能拿变小了不少的嫩手刮擦了下墨非杳的嘴唇,笑道:“晚安。”   嗨呀这么个体型拍脸都没有挑逗的感觉呢,只能擦嘴了。   围观的两位道友:……哦豁。   其中一位手肘狠狠一捅身旁:“我怎么觉得gaygay的。”   另一位单手接住了那个肘子,“我觉得海星。”   所以章道友轻车熟路钻进莫道友被窝里什么的也海星对吧?   啊哈他还对我们吐舌头?!   “甲道友,七夕是不是刚过来着。”   “好像是的呢丙道友。”   “我们是不是吃过晚餐了。”   “并没有呢丙道友。”   “那为什么我不饿呢。”   “狗粮不饱肚子的丙道友。”   “你也给我闭嘴!”   “好的丙道友,没问题丙道友。”   最后的结果就是丙道友追着甲道友跑出去了,很快就传来了扭打的声音。看来是暂时回不来了呢,叶拾宫这么想着,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墨非杳连忙转过身为他盖好被子,长臂一伸就把暂时看起来小小的叶拾宫抱到了怀里。   叶拾宫笑了,他倒是不排斥被伴侣这么抱着,或者说他在这么期待着也说不定。单指点在墨非杳想说些什么的唇上,一路滑着往下,路过脖颈、锁骨,爬上胳膊,然后……   他瞳孔猛然一缩!   “嘶——”墨非杳差点把眼泪疼出来,师尊你咬我干什么?!   然而叶拾宫就是咬着那只本来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腕,哼哼唧唧的死不松口。   “……师尊?”墨非杳本来想把手腕抽出来的动作一顿,师尊他……在发抖?   甚至仔细去倾听,还能听见类似于受伤幼崽低低的哀泣……   “师尊?你,你别哭啊……”   一时慌了手脚,他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去拍叶拾宫的背,对方难得的脆弱让他无所适从,一个念头突然从混乱的脑海里脱颖而出——难道外表年龄变小了,心理年龄也会退化成奶娃娃?   好歹是快成年的鸟了啊喂!   拍了好一会儿,叶拾宫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墨非杳胳膊上正在飞速结痂的四个血洞,又往对方怀里钻了钻,“抱歉。”   不等墨非杳追问,叶拾宫就自发的全都交代了:“我……刚刚想起了以前,妖界混乱的日子。”   “我经常受伤,当伤势过重时,姐姐就是这么抱着我的。”他搓着胳膊,那绵密的痛似乎还残留在上面,“现在她是抱不动我……不,还是能抱动的,但感觉不一样了。”他苦笑一声,“大概是触景生情了。”   每当想起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他就会陷入彷徨不安中,噩梦也是,现在也是,但当口中尝到温热的血液时,那原本的焦躁便慢慢退去,心底有个声音提醒着自己——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不必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不必故作坚强只能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或许从很早以前开始,那个无星无月的月食之夜,就已经注定了未来的绵延星光?   这或许就是伴侣吧。   “我没事了。”嘴角悄然勾起,“真的没事了。”   “嗯。”墨非杳低低应了。他当然知道那段时期对妖族来说有多黑暗,也动过回到过去帮助师尊的想法,但却被叶拾宫阻止——既定的过去是不可更改的。他记忆里并没有墨非杳的画面,倘若他真的回到过去改变了整个妖界,那站在这里的,真的还会是妖皇叶拾宫吗?   既已苦尽甘来,又何须忆苦思甜,与其哀叹过去,不如现在……多陪陪我吧。   ————————   一夜过得很快。   丙道友和甲道友直到四更天才衣衫破烂的回来,很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恶战,全身都是鞋印子不说,两人眼下都带有不同程度的青黑,也不知是熬夜熬的还是被打的。叶拾宫倒是不在意这些,从墨非杳床上爬下来,穿了衣服便径自走出了门。   徒弟非要装作新人给他送礼,身为好伴侣他可不能缺席。   而在前往大殿的路上,他又听了一耳朵闲话。   “今天是收徒大典,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阁花长老呢!”   阁花就算了,阁花长老是什么东……呸呸,天羽阁有阁花长老这个道号吗?   “想得美吧你,听说长老眼界甚高,除了收徒现在他那位伴侣的时候外,可是从未出席过收徒大典的!”   因为他每次都正好被魔尊打到闭关疗伤啊。   “哇,定阳长老不会当时就看上他了吧?那还是个孩子啊!”   谁叫那死孩子拔我尾巴?   “那我要是被定阳长老收下,是不是也就能追他啦?”   不不不,妖族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再来半个都得后院起火,妹子你省省吧。   “想得美吧你,快去准备,马上开始了!”   听新弟子们越走越远,叶拾宫便也不再关注,飞速来到大殿后面,褪去了伪装。   和玄黄长老一起来的小章鱼瞪大了眼,定阳长老竟然模仿他的样子!   玄黄长老很慈爱的摸了摸小章鱼的脑袋,这算什么,陛下兴致来了青楼花魁都敢装!   叶拾宫整了整衣服跟玄黄打了个招呼,在目光扫过小章鱼时顿了顿,在不经意擦身而过的时候,很突然的提起小章鱼,哗啦啦一抖。   玄黄长老看着掉出来的一根棍子默了,这不是他早上遍寻不到的痒痒挠吗?   收徒大典很快开始,叶拾宫顶着座上掌门欣慰又复杂的视线汗颜,这好像是天羽阁建立以来,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参加大典……?   莫名心虚。   收徒大典庄严端重,在一屋子的大能面前,没有人敢肆意喧哗。不过纵使如此,叶拾宫也依旧感觉到有不少看似隐晦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他一眼扫下去,那些眼神不仅没有收敛半分,反而像火石碰撞一样摩擦出了异常的热情。   而最应该露出这种眼神的墨非杳,却老神在在的等在下面,不抬头,也不说话。   直到唱礼时,仙童对着他礼单后面的空白张张嘴,“莫道友,你……”   “嘘——”墨非杳轻声阻止了小童的话,他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大殿里起了风,刮得人衣袍猎猎作响。叶拾宫单手支着脑袋,看着气势大变的墨非杳向着自己走来,眼睛里光芒渐亮。   一只手撑上了椅背。   就像曾经的叶拾宫做的那样,这次墨非杳也选择了这种颇有压迫感的姿势,他轻声开口,带着些无奈:“师尊怎么又用魅术?”   果然不会中招了啊。叶拾宫眯眯眼撤去了那一层光,也轻声回道:“我的礼物呢?”   “就在这里。”墨非杳前一句还是轻声,后一句已经响彻大殿:“我的礼物,只给长老一个人。”   叶拾宫做了个请的手势。   弯腰,闭眼,一触即离。   把我自己送给你,够不够?   够,当然够。   就在墨非杳亲下去的一瞬间,后方的人群,炸锅了。 第59章 季簌和季尧   一时间,群魔乱舞。   “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   “YOOOOOOOO————————”   东西坠落的声音夹杂着倒吸的冷气,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大概相当于五十个雪啾同台合奏,吵得连一向稳重的掌门都皱了眉头。   嗯,如果乌龟有眉毛可以皱的话。   特别是,下一秒,两个当事人就丢下一屋子烂摊子,双双消失在椅子上时,掌门他感觉异常的心累。   陛下啊你怎么又早退啊!说好的看完整场的呢嗯?   算了,好歹是来了……掌门扶额,他总不能把陛下捆着回来吧?何况这是陛下唯二出席的收徒大典,知足吧。   将散落一地的物品都捡回来也无法抹除混乱的痕迹,之后的整场大典里,嗡嗡的窃窃私语就没停过。高级长老们甚至放开了自己的神识,在偷听弟子们谈话的同时,自己也和同道们分享分享八卦。   “刚才那个道友,好像就是昨天跟我们一起进森林的……”   “他他他刚才亲了定阳长老!难道他就是墨非杳墨师兄?”   “长老那么纵容的一定就是了!莫道友,墨道友,难怪啊难怪,原来我们一直和师兄在一起!这难道就是考验!我会不会进定阳门下啊! ”   “快别做梦了,人家定阳长老都走了!”   “诶诶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莫道友其实是和章道友一对?”   “你说什么?!”   听八卦听了一耳朵,到最后长老们纷纷表示无趣——还以为妖后会出轨呢,竟然是陛下假扮的,差评!   叶拾宫:你们怕不是欠炖了哦=-=   总而言之,这一届的弟子里并没有让叶拾宫在意的血脉,是而在拿到‘礼物’后,小金乌十分迅速的忘记了大殿里一群嗷嗷叫的小辈们,带着自家伴侣钻回了窝里。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是一眨眼,春天便过去了。   “什,什么?我不穿!!!”   某日清晨,定阳长老房间里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叶拾宫举着新织的喜服,盯着被窝里蠕动的一团挑眉:“有那么可怕吗?”   从万仙冢归来后,由于没了弟子房墨非杳也不想搬,便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叶拾宫的居所内。特别是在收徒大典后,这小子仿佛发现了强势的好处,三天两头的就拉着叶拾宫装逼,几个月来虽然还达不到压制叶拾宫的地步,倒也硬气起来敢公然反抗了。   比如现在,他严词拒绝了叶拾宫手里的女装。   “要本皇说几次,这特么不是女装!”叶拾宫简直气到没脾气,虽然羽毛多了点,虽然收腰紧了点,虽然下摆华丽了点……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风衣好吧?你个死孩子是多缺衣服才能把这看成裙子的?!   墨非杳把脑袋露出来,看叶拾宫还举着‘裙子’杵在床前,脑袋摇的带起了残影:“我不穿!上次的设计不是很好,为什么要换!”   “这就是上次的。”叶拾宫把风衣展开,“不过建模组和绘画组天生有仇而已。”   “就不能调节一下吗?”有仇还敢给妖皇做衣服?不怕互怼最后波及上司啊?   “调节不了,天生八字不合。”叶拾宫摇摇头,又把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其实我觉得挺好看的。”   “……”墨非杳扶额,是啊,他的师尊天生就能够驾驭金色红色,不仅不会艳俗反而有种张狂明艳的美,但他不算啊,他是仙魔混血,白色黑色都行,深红如血的红也可以,但一身金色显然不搭啊!   墨非杳已经开始思考他要不要从仙界搬些救兵来了,那些仙子各个能歌善舞,做件衣服……应该不难吧?   “不想穿就算了,我让他们再改改。”见墨非杳真的抗拒的很厉害,叶拾宫叹了口气,将实验版婚服放到了一边,“今天季尧应该到了,要去看看吗?”   别说的跟货物到了一样啊师尊,好歹是你未来岳父。墨非杳嘴角一抽,十分麻利的爬了起来。   妖皇大婚,婚礼理应在妖界妖皇宫举办,但墨非杳乃天帝魔尊之子,放在仙界还是魔界也都不合适,是而人界再次成了中转站。天羽阁只能算是东道主,但婚礼会场布置和流程,还是需要三界使节共同商议的。   仙界和魔界也明显对此很重视,仙界是季尧亲自监工,魔尊虽然因为曾经的誓约无法踏上魔渊,但依旧尽职的派来了魔将里唯一有艺术细胞的下属前来。   巧的很,双方人马皆是同一天到达。   季尧对叶拾宫点点头——他似乎丝毫没有即将成为岳父的欣喜——极快的开始交代注意事项,急急忙忙的样子好像身后在被十几个魔尊追着。   叶拾宫想了想便明白过来,虽然魔尊没法从魔渊上来,仙界到人界的路也被堵了,但却可以从妖界借道。再加上如今鬼界之门已开,实在不行穿越鬼群也不是不可,魔尊追来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这么久了还没拿下,魔尊你到底有没有专心看攻略啊?   暗自摇头,叶拾宫忽然从毕鸾身后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瞟了一眼没有关注这边的季尧,他暗暗给对方打眼色:不是说好等我大婚的吗?你现在出现干什么?   躲在自家情缘身后的季先生挤挤眼:我这不是躲着呢吗?小家伙就是沉不住气。   叶拾宫:你这么大一个毕鸾真心挡不住啊!   季簌:那我蹲下点儿。   叶拾宫:……   全程眼语十级的墨非杳抽抽嘴角,爷爷谈恋爱之后智商急剧下降,怎么办?   正巧,季尧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叶拾宫,发现对方竟然在发呆,皱了皱眉顺着对方的目光就看了过去,嘴里还不满的念叨一句:“有什么好……看……父亲?”   话音未落,季簌十分敏捷的将自己整个缩到了毕鸾身后。   季尧额角青筋狂跳,“父亲,别躲了。”   季簌又自欺欺人的把自己往里面缩了缩。   季尧两指用力揉按太阳穴,“父亲!”   季簌我行我素,似乎对毕鸾的背异常执着。   感觉周围杀气越来越凝实,就快突破人界承受的极限,顿觉不妙的叶拾宫连忙开口,“我就说毕鸾挡不住的先生,要躲请别用这种降智商的方法,你这是在摧毁我对你高大上形象的认识你知道吗?”   对于叶拾宫季簌倒是回的很快:“有其徒必有其师,你现在的感受和我孙子入门时的感受想必一样,这表示我教的好!”   “怎么样都好,先把你儿子安抚下来再说!”   “小家伙别瞎说,我可是还没结婚呢。”   “没结婚你哪来的孙子!”   季尧终于忍无可忍:“父亲!”   本来打算在大婚之前先把敢拐自己儿子的小伙伴揍一顿的,现在看来,还是先以下犯上吧!   毕鸾丝毫没有同情自家伴侣,她十分淡定的拉过叶拾宫,在身后‘你和魔尊在一起我都没说什么’的话语和更加剧烈的爆炸中,无事一身轻的飘然而去。   墨非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爹被爷爷按在了地上。   于是他接着跟师尊求八卦:“爷爷当初为什么会失踪啊?”   毕鸾轻笑一声接过这个疑问:“因为他倒霉。”   “毕鸾身死时引爆了自己的内丹,引发了小型空间风暴,她自己得以回妖界,跟她离得近的季簌却被甩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叶拾宫组织了一下语言说,“等季簌找到路回来时,季尧已经登位了,季簌看季尧做的挺好,就去了妖界,然后捡到了我和毕鸾。”   “然后就顺势在人界隐居了。”墨非杳点点头,“总觉得父亲有些可怜。”不仅亲生父亲不管还招惹到了魔尊,再来个劈腿就够写一部话本了。   “若季簌不走,不会成就如今的季尧。”叶拾宫淡淡道。王位向来是鲜血和屠戮的代表,仙界纵然优雅清高,但该有的欲望不会减少,季簌离去,尚且年幼的季尧就必须快速成长,经历的波折堪比妖界的血雨腥风,“季簌被甩到小世界之外,能够回来已经是万幸。如果是我,看到在后辈手中稳定发展的仙界,也不会有想要插足的念头。”   小世界之外?墨非杳忽然想起了叶拾宫曾经信心满满的说过有人能够回来的话,难道就是指的季簌?   “包含但不限于。”已经听不见身后的打斗声,叶拾宫也住了步,向着父子二人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世界之外没有时间概念,不过转瞬已逾千年,季簌回来的时候,内心恐怕觉得他还是继续装死比较好吧。”   “……师尊你的形容词真是一点都没有伤感的意思。”   “小子,祸从口出知道吗?”   然后他就被金尾巴捆成了球。   正闹腾着,负责驻守六界通道的妖族狂奔而来:“陛下,有战帖!”   “念。”   “是魔尊,邀您于大婚当晚决战!”   “允!”   墨非杳从一堆羽毛里探出头来,魔尊爹又要和师尊打架?不过为什么要选在大婚当晚?   他脑子里当即闪过闹洞房三个大字,再联系一下魔尊的风格……   啧,辣眼睛。 第60章 誓约终结   合衾大典很快到来,墨非杳原本是紧张的,但事实证明,在天羽阁,这情绪根本就是妄想。天羽阁亲手教出来的扑棱蛾子们,是不会允许弟子们在大喜的日子里脸僵成一块冰的。   于是,在一群幺蛾子们的倾情全力表演中,除了结婚的兴奋和感慨外,墨非杳不得不将所有的多余心思都放在了维持风度上,以防导致在难得的日子里突然爆笑然后被清夕长老扎成刺猬的惨痛结局。   根据人界的惯例,在互相宣誓之后,新人是需要拜天地、拜父母的。天地就不说了,但就在父母上面,几个策划起了争执。   叶拾宫这边,自然是由姐姐毕鸾代替,这自是没什么疑问的。但在墨非杳那边,季簌表示要和媳妇坐一起,却被季尧以爷爷辈不要凑热闹驳回,而当季尧说他要坐上去的时候,那个魔将还说虽然魔尊不能来,但依旧希望天帝抱着魔尊的牌位一起接受拜堂云云,话音未落就遭到了天帝的连环仙法攻击,在一连串冲着脸去的法术中哀嚎着跑远。   而季簌,也在季尧追着魔将跑了之后,一脸严肃的扒着叶拾宫的肩头,非要要一个能让他出现在被拜位置上的保证,并以被毕鸾追着打了整座峰头为结束,独自摇着扇子跑到峰顶黯然神伤。   而得知此事后的季尧,在已经布置好的婚礼现场和季簌玩秦王绕柱走玩了半个时辰。   而现在,墨非杳看着座位上顶着一只熊猫眼的季簌,突然有种尼玛这婚……不不不,婚还是要结,突然有种不想拜下去的冲动。   万仙来朝。   妖皇的婚礼千年难遇,自然是没人愿意缺席的。在鲛帩铺出的红绸两侧,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妖族、人族、仙族魔族甚至鬼族都混在了一起,无数种族气息交相混合,在大能们的眼中,根本就是一副色彩丰富的抽象画。   叶拾宫只看了一眼,就默默关掉了自己的大能滤镜。   宣誓的过程很快过去,敬酒祝词也仿佛做梦一般,等墨非杳回神,他已经坐在了收拾得当的婚床上,叶拾宫站在不远处,正在努力脱掉那条箍得过紧的腰带。   墨非杳跳下来,三两下把自己的婚纱也扒了下来,换上他常穿的黑白窄袖套装,右手一抄捞过长短刀挂在腰间,拍拍手:“我准备好了!”   叶拾宫将婚服叠好放在床头,一挥手便换上了羽毛幻化的衣饰。他点点头,“走吧。”   魔尊相邀,岂能不应?   穿过魔气四溢的魔渊,出口处,魔尊飒然而立,带着血腥味的风吹的锦袍猎猎作响,化作鼓点欢迎远来的客人。   将伴侣留在原地,叶拾宫往前走了几步,手中一闪摸出赤日轮,对对面一抬下巴:“准备好了?”   “恭候多时。”枭默并指拂过雪亮刀刃,光芒反射在绛紫瞳孔,兴致高昂:“放马过来!”   这一战的意义,双方都心知肚明。   当初定下誓约只是为了防止魔尊走火入魔危害六界,再加上叶拾宫需要魔渊来镇住蠢蠢欲动的人修才出此下策,现在四方平定,季尧和枭默也马上要云开月明,那么这誓约便到了解除的时候。   叶拾宫说过——何时你能打败我,便能够率领魔军从魔渊下上来。   所以魔尊只需要打败叶拾宫,就这么简单。   叶拾宫虽然依旧会倾力一战,但他早已默默决定,就算真的赢了,也会在最后口头认输。他现在也就比枭默强一丝,却是因为他是幼崽的身体,等他成年,力量突飞猛进,先不说会不会被动飞升,就枭默再要赢他,恐怕都得和季尧联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季尧打起人来也挺疼的。   定了定神,叶拾宫一挥赤日轮,“请。”   话音未落,刀芒突至!   毫不意外枭默的速度,叶拾宫微微后仰,一个滑步便错开了刀锋,高声一笑:“我话都没说完,你也太急了!”   枭默没有说什么,刀锋干脆地划过一个弧度,紧追而来。   赤日轮微偏将刀芒格挡,轮盘后火焰倾泄而出,却被枭默一个发力震碎。借力往后飘出一段,叶拾宫手诀连翻,瞬间又是漫天火雨。   枭默半步不退,刀锋在面前交织成网,将所有火球一一震碎。足下发力,几步突至叶拾宫近前,举刀斩下!   力道依旧被赤日轮所组,叶拾宫身子一矮,一腿直击枭默腰侧。   枭默长刀突然下压,借力抬起身子将横扫躲过,手指一紧,魔气瞬间包裹刀身,扑面而来!   金色火焰次第燃起,鎏金羽翼展开,每一次挥动都洒下无数火星,将魔气燃烧殆尽。叶拾宫双手猛然发力,硬生生将魔尊推了开来。   枭默退出几步远,脚下一点,再次欺身而上。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墨非杳跟魔将们蹲在一起,看打戏看的津津有味,一人一只烤乌鸦在手,一边啃一边还在发表些许见解:   “咱们尊上擅长发力,妖皇他擅长借力,所以尊上没技巧的话是不好打到妖皇的,看前面那招,妖皇就是借着尊上刀掀起的罡风躲过去,然后顺势一滑反手给尊上糊了个火球。”   “妖皇他很不好抓的,不然以我们魔族的体魄,硬拼怎么也能占到上风!明明是只鸟,怎么比泥鳅还滑溜!”   “对对,就是这样,还时不时飞一飞,再加上火焰干扰视线,躲闪余地就更大了,看这招,妖皇又喷火了,那应该也能躲过去……”   “诶?被砍中了??”   “是失误!我亲眼看到妖皇他腿软了一下!”   “妖皇还会腿软?!”   墨非杳也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个猜想渐渐浮现。   果不其然,在后来的几次近战中,叶拾宫屡屡失误,跟魔尊的对撞几乎没有赢过,最后一次更是脚下慢了一拍没躲开,被枭默的刀在翅膀上留下了一长条血线。   “你怎么回事?!”魔尊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一次脚软可以说是失误,连续几次都失误,就说不过去了!   “师尊!”趁着自家便宜爹退开,墨非杳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有些踉跄的叶拾宫。   叶拾宫下意识攥住胸口的衣料,只觉得心跳在莫名的加速,妖族敏锐的嗅觉传来的都是自家小崽子的气味,甚至让他有些不能呼吸。   枭默看见叶拾宫耳尖渐渐染上和发色别无二致的绯红,恍然大悟:“你小子不会是成年了吧!”   妖族成年时会迎来第一次的发情热,此次若和伴侣双修可以得到大量的好处,但同时体力也会加速流失,在高速的战斗下,这种情况会更为明显!   “不可能!”叶拾宫立刻反驳,“明明还有一百年……”   “炎炎果啊!别告诉我你偷吃了那么多连它的特性都不知道!”魔尊痛心疾首,“催熟!催熟啊!”   “我当然知道!”叶拾宫咬牙,“炎炎果有着些微的催熟功效……本皇可是上古神兽!那种副作用怎么会……”   “你特么是积少成多!”魔尊也怒了,“些微不代表没有,虽然一个果子效果有限,但你数数你特么吃了多少!”   叶拾宫迅速算了一下,他原本平均六七天吃一颗,来到天羽阁已经有几百年了,后期有了墨非杳后果子入口的数量就急剧上升,加上以前妖族后花园里的几颗……orz!   他当即一拍墨非杳:“我们回去!”   这个状态是不可逆的,一旦到来,短短时间内便摧枯拉朽,这样的身体根本不能支持他跟魔尊分出胜负!   墨非杳二话不说,单手拉过叶拾宫,架起双刀便要飞走。   “喂,死乌鸦,”魔尊还不忘添把火,“那这一局就算我赢了吧?”   对手失去战意,严格来说确实是魔尊获胜了,而这样一来……如果枭默进攻人界,按照约定,天羽阁将不得进行任何干涉。   叶拾宫脚步顿了顿,“行啊。”   左右这家伙现在又不在暴走状态,想去就随他了。何况……   成年前后的妖族实力根本就不同日而语,真要做什么针对天羽阁的事,打回去就是了!   枭默一愣,似乎没想到叶拾宫这么痛快的松了口。紧接着,他眼中笑意更加深沉——   “那季尧的事……”   “……想都别想。”   干脆利落的驳回了魔尊,叶拾宫催着墨非杳快走:“现在还没过子时,应该算得上的洞房的。”   墨非杳一个没飞稳差点掉下去:“师尊你就少说两句吧!” 第61章 师尊成年啦!   在叶拾宫的指挥下,墨非杳一次都没迷路的穿过了魔渊,回到了天羽阁的窝里。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叶拾宫身上已经烫的吓人。不过他本人精神倒是好的很,毕竟身为太阳上的金乌,会本能的将一切热量转化为法力,周围越热他反而越自在,就算那热量是他自己发出来的也一样。   不过精神好是好,身体上就……   “你先准备一下……等会儿来汤池区找我吧。”顶着墨非杳惊讶的目光,叶拾宫一笑,“金乌的温度你受不了,那边有一湾寒池,多少可以缓解下。”   墨非杳觉得自己很耐热,“师尊,我好歹是仙魔混血!”   “这温度枭默都受不了,何况你这个小崽子,你这是在作死你知道吗?”叶拾宫一脚踹墨非杳屁股上,“少他啾的废话,快去!”   墨非杳捂着被烫到的屁股一溜烟跑了。   赶走了徒弟,叶拾宫当先来到了寒池。   这一方寒池便是他们上次洗浴的地方,是一湾双生泉,被一方屏风隔开。上次他们进入的是温水,另一边便是寒冷侵骨的寒泉。   叶拾宫在池子边蹲下,抬手试了试水温,但身体实在是太热,指尖刚接触到水面便冒出一捧蒸汽。他皱了眉,抬头望向池心,打了一道气劲出去。   堵塞泉眼的木塞被打开,整个泉水开始回流,源源不断的寒气从池底蔓延上来。不同于鬼君的阴气,这种不带杂质的寒气对他来说并无害处,因此也不会让他太过不适。将整个身子浸在水里,叶拾宫长出一口气。   等墨非杳全副武装、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兴冲冲跑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摊开翅膀漂在水池里、随着咕噜噜的沸水沉沉浮浮的自家师尊。   一脸懵的眨眨眼,这画面,这香味,怎么这么像……这是在煮鸡汤吧师尊!?   要不是知道金乌鸟不会怕这点沸水,他早就冲下去把人捞起来了=A=说好的寒泉呢喂,这是以热克热吗!   抱着没问出口的疑问,墨非杳将一堆东西堆在岸边,当他真的踩进水中时,不出意外的被压制在池沿的寒流冻的打了个寒战。   叶拾宫轻笑一声,翅膀一展就把人捞到了身边。   突然贴上滚烫的躯体,墨非杳顿觉不好,扑腾着想去捞池边的润滑剂:“师尊请等一下,我需要准备一下,直接上会受伤的……”   叶拾宫往岸上看了一眼,笑出了声,“难为你还准备了这个。”说他早就准备好把自己当鸟食是不太可能,难不成是还没放弃压鸟的想法?   虽说妖族成年是在上在下都没问题,但要给徒弟上?抱歉,他堂堂妖皇更没这个想法。   一把把墨非杳捞回来,叶拾宫扣住对方后脑就吻了下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肉什么的,不存在的!————   墨非杳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汤池边的躺椅上。   躺椅把手边带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搁着一个果盘,还有一杯温牛奶。在躺椅范围之外,入目是一片白雾,浓稠的看不清东西,飘忽着,流动着,和周身干燥温暖的空气不同,端是泾渭分明。   ——不对,不是白雾,是水蒸气。   在极端的热量之下,水被大量蒸发形成的水蒸气。   眨眨眼记忆瞬间回笼,沉默半秒,墨非杳猛然吐出一句无声的哀嚎——他为什么还是在下面了啊啊啊!   明明找了那么多资料的!   明明已经做好了后续护理的准备的!   明明连润滑剂都准备好了……   ——为什么全都没用上啊啊啊!   最后还丢人的晕了过去……低头看了看裹在身上的浴袍,上面还有几个焦黑的洞,很明显是被烫的。再加上身后某处传来的难以启齿的感觉,墨非杳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不仅晕过去了,还让快失控的师尊顶着燥热给照顾了个妥贴?   不对,那不就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啊!   突然反应过来叶拾宫的成年期应该还没过去,墨非杳忍着不适起了身,换了一声:“师尊?”   沙哑的仿佛夜鸦。   并没有回音。   拿过桌前的牛奶润喉,墨非杳皱眉看着翻滚的水汽,太浓厚了,而且……温度很高。   不过没有到瞬间挥发的程度,情况应该不是太糟。   艰难的躺回躺椅上,墨非杳深吸一口气——师尊说过,妖族血脉越纯,成年需要的时间越长,要是后面真的没法坚持,就好好休息,不然自作聪明打断了他进阶才是真要命。   何况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是真的不支持再来哪怕一次了。   尽力放松着僵硬的肌肉,墨非杳闭上眼睛单手掐诀,妖族成年时进行的交、合更像是一种仪式,无论攻受伴侣一样可以获得巨大的好处,现下他意识一回笼,那些恍若实质的能量简直烫的他难受,也撑的……好像把未来一个月的午饭都吃了的那种感觉。   不好好‘消化’一下,估计等会儿就得被师尊抱出去了=-=   随着墨非杳闭目调息,这方空间又寂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翻滚着的水汽中,突然炸开一声尖锐的鸟鸣!   周围温度瞬间达到一个可怕的点!刺目的火焰从中央爆开,滚烫的蒸汽瞬间被蒸发殆尽,在急速消失的白雾下,火焰组成的羽翼横贯整个房间,就连地面上的鹅卵石都受不了温度而纷纷爆裂,细微的噼叭声掩盖在鸟鸣下,碎石迸溅。   墨非杳所在的躺椅也在火翼舒展的路径上,但原本嚣张的火却在经过他面前时弯成一个弧度,将整个躺椅完美的避了开来。他睁开眼看着那片火焰,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火中的什么东西。   火翼疏忽散去,只见墨非杳握住的,是一束金色的羽毛。   那是翅膀末端的翎羽,修长又坚韧,边缘锋利好似刀锋。但在墨非杳指头拂过时又会变得顺滑柔软,纹路根根分明。   墨非杳的视线顺着羽毛往上,掠过变得更加强壮有力的翅翼,落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   样貌并没有变多少,毕竟为了皇位的稳固,叶拾宫一直是以成年体的模样示于世人。但周身气息却更加骄傲尖锐,和之前一对比,才会恍然发现这才是成年妖怪该有的气势。   妖皇低下头,鎏金的瞳孔像猫一样收缩几下,最后定格在一个极为温柔的轮廓上,在他的伴侣额前悄然印下一吻。   “辛苦了,六十六。”   墨非杳耳尖微红,伸手抱住叶拾宫脖子,他回以微笑:“恭喜成年,师尊。”   叶拾宫笑笑,伸手从果盘里捞了一块梨子咔嚓咔嚓嚼了,推了推墨非杳:“那边去,给我让个地儿!”   墨非杳往躺椅边上挪了挪,心说师尊又是帅不过三秒呢。   叶拾宫也不嫌弃空小,长臂一揽就把墨非杳抱在了怀里,动作虽然快却很小心,然后自己也缩了缩,在墨非杳脑袋边上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你就在这里闭关吧。”就在墨非杳以为叶拾宫要睡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那些能量……我已经提纯过一遍了,应该不是很难吸收,你能消化好的话,大概就够飞升了。”   好歹身为师徒,墨非杳的修行他还是有关注的。不同于那些妖族人族,墨非杳虽然比他们中大多数都小,却已经去过了除了鬼界妖界外的四界,阅历和悟性都不差,加上血脉加成,离飞升本就不远,他再推一把,也就差不多了。   也顺便趁着这个让季尧开了人界通道,再把六十六的身份公诸天下……原本季尧是打算等星烛飞升的时候开的,现在看来谁先飞还真不一定。   想着想着,他脑袋一歪,是真的睡着了。   而墨非杳,听着耳边渐渐舒缓下来的呼吸声,也跟着这个频率进入了修炼。   一时无言。   等两人出关,已经是一个月后。   成年用时半个月——在叶拾宫看来并不长——休息加伴侣进阶用时半个月,一推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天帝。   脸黑的跟枭默盔甲似的。   季尧也没想到,原本说好的百年后才会成年的叶拾宫,竟然这么巧的在成婚当夜就……就把他儿子吃了!!!   神特么的炎炎果啊!   叶拾宫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因为太贪吃导致提前成年什么的,求不提啊……   季尧面无表情的黑着脸,脑子里又响起了季簌跟他说的话:   “拾宫这孩子,原本是为父给你认的弟弟,”说起叶拾宫,季簌显然很骄傲,“既然已经成孙媳妇了那就更好,他还年幼,你可要多帮衬着点。”   呵呵,帮衬?怕不是要被气死!   再看看比起‘弟弟’来乖的多的儿子,季尧怒从心起,伸手就一道法术丢了出去!   叶拾宫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术法,挑了挑眉——   好像不怎么疼?   成年后的身体根本就是一日千里,察觉到这一点,叶拾宫眼睛一亮。   那么……是让着点岳父还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是个问题。   据说,当晚,魔尊莫名其妙的收到了爱人的一顿暴揍。 第62章 徒弟要飞升啦!   成亲加成年后,叶拾宫的生活多了好几个插曲。除了每天晚上求/交/配、要不得偿所愿要不被推开之外,就是被天帝魔尊打得鸡毛乱飞了。   没错,自从那天他一出关就把季尧给打退之后,为了自家儿子,季尧终于肯放下芥蒂,和终于从魔渊爬上来的魔尊联手,前后夹攻他这个可怜的‘前幼崽’了=A=   要是光打魔尊也就罢了,魔气入体智商下线了大不了一起发疯,就一个目标还能跟丢不成?现在多了个季尧……要是不快点结束战斗,等魔气发作了,他就会被两人当傻子似的遛到死……   至于打完他之后枭默冒着粉红泡泡扑向季尧的行为?被徒弟公主抱的叶拾宫表示,他一点也不羡慕=W=   “师尊,你疼不疼啊?”墨非杳眉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皱了,他一边熟练的将叶拾宫伤口上的魔气吸走,一边抱着人往两人的洞府走去,“我去叫清夕长老来。”   “没事,小场面,不用劳烦毕鸾。”叶拾宫单手攀住墨非杳肩膀让他抱的省力点,笑道。纵使身上凄惨,但没了魔气阻碍要恢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累了。”   “……昨晚才做过,师尊。”墨非杳眼角一抽表示拒绝,上次叶拾宫就是这么说的,结果自己巴巴跑过去按摩,然后就……就顺理成章发展成了不可描述!   所以这次,他愤愤的把人扔到了貂毛毯子里,累了就自己睡觉去吧!   双修双修,天知道妖族在这方面怎么这么有精神!   叶拾宫裹着毯子打了个滚,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缓了下来。   墨非杳叹了口气,看看天色还早,干脆席地而坐修炼起来。   ——————   等墨非杳从修炼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叶拾宫早就醒了,此刻正好抱着一摞公文进来,看到从地上爬起来的墨非杳,招呼对方过来做公务。或者说,看叶拾宫做公务。   墨非杳身为仙魔两界首领的儿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肯定至少要继承一界的,甚至可能两界统管,到时候的公文压下来足够移山填海,现在不看看,是想要六界之战重临吗?   至于帮他做公务?算了吧,仙魔两界那么大,到时候别反过来求他帮忙就不错了=-=   墨非杳会意,迅速来到桌前坐好。   写着公务的纸张用的是从植物系妖怪们身上提取的原浆做的纸,有些泛黄,但胜在足够坚韧。加上后勤部有些妖怪们折腾出来类似碳条的硬笔,在有韵律的沙沙声中,一摞公务飞快的少了下去。   突然,叶拾宫从成堆的公务里抽出一张来,摊在墨非杳面前,“看看这个,六十六。”   墨非杳伸手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叶拾宫有时候也会给他几个公务处理,从不给多,因为妖界和仙魔两界不同,能通用的点比较少。他粗略看了一遍,“宴会?”   “嗯,欢庆六界通道那边终于摆脱了魔尊的骚扰。”叶拾宫手下不停。虽然结婚了但他依旧不肯称呼魔尊为岳父,不过对于天帝倒是没什么排斥,“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想到那段回忆中无处不在的‘陛下魔尊他又来了’的对话,墨非杳无语,这……确实值得庆贺一下啊=-=   他翻了翻公文,发现并没有提及宴会花费、场地等信息,只是讲了时间和地点,有些纳闷,“师尊,这是想让我批什么?”只是报告的话不必呈到王面前吧?   “不需要批啊。”叶拾宫的回答依旧十分叶拾宫,“各种细节在当地便已敲定,鸡毛蒜皮的小事是断不会呈到我面前的,这帖子不过是告诉我有这件事,然后隐晦的邀请一下而已。”   毕竟他爱变装凑热闹的习惯已经全妖界皆知,因此某些地方有些什么好玩的,妖怪们写份折子交上来已经是心照不宣,万一陛下来了呢?   叶拾宫也不反感这样的行为,公务枯燥,看看这种东西正好放松一下,也……方便他下一次的‘微服私访’。   而现在,这无疑成为了妖皇陛下挑选蜜月地点的绝佳旅游指南。   “……”墨非杳把这篇公文放到一边,伸手在剩下的一堆里翻找,不一会儿果然又摸出来两张‘邀请函’。其措辞之华丽,言辞之恳切,就差在上面写上‘来我这来我这’了。   叶拾宫头也不抬,尾巴一甩又从公务堆里刷出来十几页,往墨非杳怀里一拍,“这是所有的了,六十六你先看看,等毕鸾他们结婚了,我带你去妖界玩。”   “还有半个月。”墨非杳点点头。妖皇结婚,妖族二把手的毕鸾也紧随其后,新郎还是前天帝,那排场是一点也不比叶拾宫的小。不过也正因如此,兼职后勤部主管的毕鸾也跟着整个后勤部忙得晕头转向,连抓着叶拾宫做公务的功夫都没了,还得妖皇亲自去领=-=   说起来,平常抓着做公务时叫的跟拔了毛(叶:毕鸾她是真的拔毛!)似的,如今没人管反而自己开始接手业务,清夕长老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前妖皇大人表示,不,一点都不复杂,她早就把这死孩子看透了→-→   时间就在叶拾宫批改公务的功夫中飞快过去,等到暮色四合,那根青玉做成的笔杆才被妖皇轻轻放回了原位。   墨非杳立刻把保着温的晚餐送了上去——他中间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就多出了一个餐盒,里面是浓稠的鱼汤、香酥的烤鱼和满满一杯炎炎果果汁。   至于原材料……一看就是又祸害了清夕长老的水池。   不过现在毕鸾也没精力管他就是了。咬一口清香四溢的鱼肉,叶拾宫挪到了一边,看着墨非杳收拾满桌公文,又喝了一口果汁。   嗯,成年之后毕鸾也不管他吃果子了,而且也不知是气运问题还是怎么回事,由墨非杳准备的炎炎果里没有一个黏黏果混进去,和他自己三四个里面必定有一个的迷之概率天差地别……   唔,好吃=W=   晃着尾巴吃饭的叶拾宫并没有发现,自己藏在公文下的话本被墨非杳找到了。   墨非杳刚看到书名就条件反射的把书藏了起来,心乱如麻——这本书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早就被魔尊爹没收了吗!   不会是师尊打魔的时候魔尊掉落的特殊物品吧?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在那本攻略师尊的下面,还有着更多的话本,署名无一不是三尾,而且,最下面的一本,那墨痕还异常的新。   看一看题目,《论养伴侣与养徒弟的区别》???   墨非杳眼角余光悄悄瞅了一眼认真消灭烤鱼的叶拾宫,喜欢看书不奇怪,喜欢看三尾的书也不奇怪,但全套都压在公文下,就很奇怪了。   更惊悚的是,瞧瞧质地,怎么看怎么像手稿,认认字迹,怎么看怎么都和旁边公文的批复同出一脉……   翻翻最后一本,干脆还没写完。   全套的手稿,相似的字迹,未完的新书。   他忍不住瞟了一眼叶拾宫规律摇晃着的尾巴,一二三,三条。   很好,实锤了。墨非杳悄悄把书全数压回去,死鱼眼,谁能想到被认为是青丘狐一脉的三尾其实是妖皇本人呢?   说到三尾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狐狸,然而并不是三尾狐才有三根尾巴的!   再想想时间也对的上,师尊大概是到了人界才开始写这些的……   ——卧槽等等?!   墨非杳猛然反应过来,这么说他用来追师尊的秘籍,特么的就是师尊写的?   难怪师尊看着他的讨好表情那么奇怪,原来都是师尊玩剩下的……   ——好羞耻啊啊啊!   “唔?”或许是墨非杳的眼神太过控诉,埋头喝汤的叶拾宫尾巴一顿,抬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   墨非杳立刻低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但低头的气流吹动了刘海,那通红的耳朵尖便在妖皇眼中一闪而逝。   哦豁。叶拾宫眼神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明白了。   当初他写这些也只是为了好玩,那本追师尊的书更是只为了萧子麟才现世,被青君看到才拿走印成了连载之一……不想,还能有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墨非杳无端抖了抖。   当夜,他毫不意外的又被裹进了暖呼呼的翅膀里。   竖日。   墨非杳是被沉闷的雷声惊醒的。   伴随着雷声而来的,还有一股让他汗毛倒竖的天地威压——引导着体内本就充盈的灵力,渐渐沸腾起来,几欲奔涌而出。   他差点掀了被子跳起来——没蹦起来,被叶拾宫缠在他腰上的胳膊拽回去了——眼见着威压越来越强,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思考打扰师尊睡觉会是个什么后果,抬手就是一巴掌糊叶拾宫脑袋上:“师尊松手!我要突破了!”   麻达,生生被双修到飞升,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第63章 飞升和毕鸾的婚礼   叶拾宫被墨非杳一巴掌拍醒,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了那蠢蠢欲动的天地威压。妖皇陛下原地愣了两秒,不等墨非杳下一巴掌下来,他突然一跃而起,披上衣服就窜了出去!   “季尧!”   天帝陛下正在收拾试图黎明爬床的魔尊,一转眼自己暂居的房间门板就被暴力拆卸飞出数十米远。他扇了扇飘飞的灰尘,有些不耐的皱眉:“何事喧哗?!”   说真的,他觉得可能叶拾宫才是自己爹的亲生儿子——这冒失的性格真的十分的季簌!   不等等,说到这里,季尧思维瞬间跑偏,似乎自己的爹在离开天界前都十分正常……所以说,果然都是这只金乌鸟的错吧!   “快回去!”叶拾宫急匆匆道,连脸着地的魔尊都没空嘲笑,“墨非杳他要飞升了!”   按理来说天界封闭,人界不该引来天劫才是,但经不住季尧为了自家儿子和星烛,给两人烙下了印记,直接就导致了墨非杳毫无阻碍的渡劫!   季尧也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突然暴起一把抓住魔尊的衣领,发动神行之术身形疏忽远去。   等墨非杳急匆匆穿好衣服出来时,三界大佬并全体天羽阁弟子已经严阵以待。   急匆匆赶回的叶拾宫抓起墨非杳就丢到了一块十分空旷的地界——没有任何建筑物,没有任何动植物,有的只是常年被雷霆轰击后留下的紫黑色焦土。   这是大能们突破时才会被允许使用的专有渡劫场地。   把徒弟丢进安全区域确定不会伤害到花花草草,叶拾宫转头就想去继续疏散人群,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道天雷破开云层直击而下,直接轰到了叶拾宫后脑勺上!   墨非杳:O口O!!!   叶拾宫:O皿O!   天道你搞什么鬼,这里有个妖仙还没撤离呢好吧?!   一尾巴把扑过来的墨非杳掀回原地,叶拾宫揉着脑袋对天比了个中指——季尧!别以为本皇不知道是你干的!   正如叶拾宫所想,那天雷确实没有接着攻击,只是轰隆隆翻滚着,似乎在嘲笑反应慢的小金乌。   生气归生气,叶拾宫还是飞速离开了雷云笼罩范围,季尧身为天帝虽然可以小幅度控制天劫,但究其原则还是天道管的,待得太久等天劫真来了就晚了。   这一次天劫倒是很给面子,直到叶拾宫驱赶着低阶弟子们跑的远远,才不慌不忙的降下了第二道——或者说渡劫者的第一道雷。   雷劫劈了整整两天一夜,众人便也看了两天一夜。   虽然一道雷只要一瞬间,最多不超过几秒,但中间孕育的时间却是不短的,也算是给渡劫者一个充分休息的时间。叶拾宫摸着下巴观察雷电,发现季尧还真是没给他儿子放水,这劲头和他当年的也是不逞多让——对,就算他不必飞升,那雷也是照挨不误!当初他还因为不是雷属性差点被劈成烤小鸟嘞=-=   他又环视四周,沉吟,渡劫的天雷千年不见,都两天了来看的人却没有多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很远的地方,也有人修的大能在渡劫。   正想着,最后一道天雷终于消散,众人齐齐抬首,只见浓厚的云层中,突兀射下一道金光!   天降金光对修仙者来说并不稀罕,但在看到它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感觉——有什么锁着的东西,碎了。   叶拾宫嘴角微勾,自此,被封闭的天界已经开启,被阻拦在魔渊之下的魔尊也被放了出来。鬼界出世,妖界的通道也依旧稳稳连接,这六界终究恢复了万年之前的模样——气贯六道,生生不息。   天光显然不止一道,在遥远的另一处,白衣墨发的神将拉住青年剑修,腰间残破的贝壳悬铃叮铃作响。   萧子麟很是遗憾:“它还是碎了。”   星烛微笑,“无妨,”他道,“天南有海,蕴贝千万,待来日,再予你便是。”   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天光中,待最后一丝光芒散去,围观的修仙者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浪潮般的欢呼。   墨非杳也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消失,他抬头看向叶拾宫的方向,妖皇陛下对他轻轻点头。   “去罢。”   然后他施施然抬手,挡下了一道雷云消散前还不忘劈向他的天雷。   一回生二回熟啊季尧~   等墨非杳完全消失后,叶拾宫对着天很没形象的做了个鬼脸,下一秒就去驱赶那些看热闹的弟子们:“完事了完事了啊,散了散了,该补觉的滚去睡觉有顿悟的原地打坐想要飞升的自己找个地方闭关去,剩下闲的没事的都去帮清夕长老筹备婚礼!”   有个弟子问了一句:“定阳长老您不去接墨师兄回来吗?”   “你见过飞升了还能回来的吗?”叶拾宫想也不想就反问了一句,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最近回来的人似乎真的有点多,咳咳两声补充了一句:“没有学好收敛修为的法诀是通不过通道的,他估计暂时是下不来了。”   其实飞升后回归的修者并不少,就像堕魔的成妖的也会在人界偶尔露个头一样,从仙界回来只要技巧够就没问题,但是那技巧……一般学成回来都已经物是人非,连能炫耀的人都不在了,就算是自己的门派也很难生出以前那种亲近之意了吧?自然就很少露面咯。   不想再多言,叶拾宫拍打着翅膀将小崽子们赶了回去。   半个月后。   叶拾宫某天清早开门,在门口捡到了一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新鲜魔尊。   “……我今天开门的方式大概有错误。”叶拾宫面无表情的打算关门。   咔呛,一柄长刀电射进来妄图卡住门缝,不料叶拾宫关门力度过大,一声巨响后整把刀看起来就像是刺穿了门板然而门和墙壁的接线处严丝合缝。   魔尊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磅磅拍门:“死乌鸦你开门!是老子!!”   “就是因为是你本皇才不敢开!”叶拾宫死命抵着门,赤日轮死死卡住长刀不让对方抽回去,“你是哪来的妖孽?!枭默现在应该在天界你当本皇是傻子吗?”   “妖孽你确定不是在叫你自己?!”门口的人也气急败坏,“你早就认出来是我了是吧!不然你还会抵着门而不是给我一团火?”   “这么有脑子你还敢说你是枭默?!”   “死乌鸦你说什么!”   汹涌的魔气瞬间将门板撕成了碎片,叶拾宫也不甘示弱,手中一团压缩阳炎直直迎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两人才算是安静下来。   叶拾宫单手按在血肉模糊的右肩,左手放出金色的火焰灼烧尚未深入经脉的魔气,他摇摇晃晃的往雕花木椅上一躺,“说吧,不去享你的天伦之乐,找我来干什么?”   “天伦之乐个鬼啊!”枭默龇牙咧嘴的在另一个木椅上一坐发出一声闷响。   原来,自从墨非杳飞升后,天帝就毫不客气的霸占了这儿子,把正牌情缘给扔了出去。挠门无果,魔尊灰溜溜的来找同样‘被抛弃’的叶拾宫抱团了。   “老子当时怎么没想到,造个儿子会跟老子争宠……”枭默长叹一声,“喂死乌鸦,他都飞升这么久了,你竟然能这么忍下来?”   “姐姐的婚礼临近,我抽不开身,新郎是你岳父,届时季尧必定会来参加。”叶拾宫不紧不慢,一语双关,“懂?”   枭默递还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就那一天,帮我拖住。”   “好说。”   远在天界的季尧和墨非杳同时打了个喷嚏。   一转眼,便到了毕鸾的吉日。   上次叶拾宫结婚,忙前忙后的是毕鸾,这次自然不能让新娘子太过操劳。叶拾宫站在上一次毕鸾站立的地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后勤部,偶尔扫过殿内的布置寻找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   这一次的婚礼更加简洁,男女双方都没有了能够坐堂的长辈,进程自然省略了不少。叶拾宫看着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姐姐穿着鲜红的嫁衣,和看着他长大的老师一起步入大殿,走过红毯,一种‘吾家有姐初长成’的感慨油然而生。   想必半年以前,站在此处的毕鸾也是带着这么欣慰的心情看着他的吧。   他复又抬头,看着人群前方的季尧和刚出现在季尧身边的魔尊,后者对他微微点头。   嘛……   随着流程结束,新人已经走下台向四周敬酒。叶拾宫也悄无声息的从司仪位子上退了下来,跟毕鸾传音打了个招呼后,转身悄悄破开空间、离开了人界。   在通道的对面,金碧辉煌的殿顶,墨发上顶着两缕白毛的青年笑着挥手:“师尊!”   叶拾宫脚步一顿。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只是几个月没见,他可爱的伴侣就被教唆的染了发? 第64章 国师?帝师?   前面说过,人界和秘境承受的修为不高,飞升易回来难。但仙魔妖鬼四界承受力不分伯仲,是而只要有了通道,可以在四界之间任意来去。   魔尊也是利用了这一点,直接将儿子偷渡到了妖界的妖皇大本营。   至于回去后发现儿子不见了的天帝什么心思?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有什么心思!先搞定魔尊再找儿子吧,依叶拾宫看,枭默动手也就在这几年了。   咳咳,回到现在。   华丽的殿顶吹过丝丝热风,骄阳照在琉璃瓦片上,五颜六色的反光像极了某个宫殿之主目前的心理状态。   面前的伴侣黑白色劲装就不说了,单马尾和干净利落的发饰也没什么不对,但为什么连头发都要弄成黑白两色?   这黑白色弄得还不均匀!   或许是叶拾宫的目光实在太复杂,墨非杳瞬间get到了叶拾宫欲语还休的点:“师尊是说我的头发?这个在我飞升后就出现了!”   “师尊你看。”   他边说边伸手拨弄了几下那两撮白毛,手指微曲卷起一根拔下点燃,浓郁的灵力波动从白烟中散发出来。   叶拾宫目光微凝,抬手试探着去触碰,白烟毫无阻碍的从指间溜走。他沉吟一下,“仙力。”   然后不等墨非杳说话,妖皇陛下就很自觉的从伴侣脑袋上又拔了根黑毛,冒出的黑烟也证明了他的猜想。   等他想去拽第三根的时候,被墨非杳捂着脑袋阻止,“师尊这就是普通的头发!”不是什么灵力储存器啊喂!   说着自己又拔了一根黑的,这次燃烧起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拾宫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属性排斥嘛,他懂:“季尧什么反应?”   看看这满头的黑毛,和里面可怜兮兮的两撮白毛,叶拾宫突然有些同情天帝。   虽然发色代表属性或本体这一点只适用于妖族,但墨非杳这种前无古人的特例根本不能用常理揣度。特别是这位飞升之后,那突兀冒出来却又只接受精纯仙元力的两根毛,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更重要的是,这两者颜色实在是太不均匀了!   要不是明确知道仙魔之子体内仙魔力定然会保持一个平衡,连他都会以为自家伴侣是魔血为主=-=   至于为什么身为仙帝的季尧是黑发,儿子却能变异出白发来,这个涉及到生物学兼修炼对生物的影响等学术问题,叶大妖皇表示专业不对口,他不知道。   “……父亲差点把我剃秃。”说到这个,墨非杳缩了缩脖子,当时季尧面无表情的拿来修建树丛的大剪子时……天知道他多想师尊QAQ   安慰的拍了拍那两根毛,叶拾宫笑:“你这模样,国师一定很喜欢你。”   “国师?”墨非杳愣了一下便了然,也是,他都开了新地图了,新人物自然该上线了。   身为以人界皇室制度为准布置的皇宫,怎么能没有国师呢?   叶拾宫便也顺便给伴侣讲了一下什么是国师。   如果只说身份的话,直白一点,妖皇是没有权利撤职国师的。   和人界皇室不同,妖皇宫的国师不负责行云布雨跳大神,也不负责祭祀祈福做祷告,身为独立于妖皇之外的体系,国师最大的作用就是承接皇位的交替,在先皇陨落之后保存皇室的知识和秩序,然后在新皇登位后教导其成为真正合格的妖皇。   当然,国师只负责皇室传承,在皇室之外的地区乱起来了,他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理不睬的。   “对每一任妖皇而言,国师还不如称之为帝师。”叶拾宫脸上有淡淡的怀念:“虽然他的方式我不太喜欢,但不能否认他确实很尽心……在我心里,国师的地位能排到前四。”   “毕鸾于我,为养育之情,季先生于我,为救命之恩,国师于我,为教化之责。”   墨非杳点头,那些公文他看着都头大,可见当时国师教师尊确实是下了力气的。数了数发现叶拾宫只说了三个,他问:“那第四个是谁?”   叶拾宫眯起眼笑得狡黠:“明知故问。”   那一刻,那双眼中流动的金色好似突破了眼眶,波光粼粼。   “是你呀……我的皇后。”   墨非杳直接僵硬了——师尊你别这么撩啊啊啊!我们在说国师!国师!!   呼吸声就响在耳边,不等墨非杳动作,那双唇便紧贴着耳畔,极轻极轻的,吐出了两个名字。   “记住这些名字,”他轻声道,“那是我的父母……此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墨非杳:等等师尊你话题转的有点快……   “不过那些事有些早,等你突破此界壁障再说吧。”扔完炸弹直起身子,叶拾宫拍了拍手恢复成那个没心没肺的妖皇:“所以你暂时排第四,要努努力了啊,别被挤出前十了。”   “……师尊!”墨非杳还没思考完叶拾宫的身世就被这不着边际的话打断,“我不问就是,别拿我打趣啊!”   叶拾宫哈哈大笑,不过笑了没一会儿便收了声,手往后一挥,回来时指尖已经夹上了一片雪白的羽毛。   看了看这片巴掌大小的白羽,叶拾宫抬头:“国师要见你。”   “这么快?”墨非杳一惊。   “没什么,妖后回朝,国师总要见见的。”叶拾宫毫不在乎的摆摆手,“说不定他也会教你批公文呢。”   仙魔两界的公文啊……要不让季尧枭默再生一个算了?   这么想着,叶拾宫一把将墨非杳横抱了起来,直接从琉璃瓦上跳了下去。   虽然他们完全可以直飞目的地,但墨非杳初来乍到不认路,于是叶拾宫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选择了和伴侣一起走着过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吐槽自家姐姐和国师联手欺负她的那些黑历史。   当年……真的是黑历史,被国师和毕鸾两人抱着大批的公务围追堵截的日子……   墨非杳边听边点头,突然灵光一闪:“师尊,这么说的话,国师会不会……早就知道清夕长老的身份了?”前妖皇什么的,和绵延了好几代的国师,怎么看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吧?   前妖皇换了个壳子带着‘弟弟’回归什么的……   所以自家师尊这是走后门呢还是走后门呢还是……差点被国师人道毁灭然后推毕鸾上位呢?!   卧槽最后一个猜测好惊悚啊!   然后他就发现,叶拾宫不说话了。   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捅破了什么不得了事情的墨非杳:“……”   他慌忙给气压急速变低的叶拾宫顺毛:“师尊我就是顺嘴一说……”撇到叶拾宫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   “这么说……”叶拾宫的笑容十分阴森,“他们之前都是在耍我咯?”   是啊,前一段日子毕鸾刚刚掉马,他一时还真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现在一想,可不是就自己被蒙在鼓里?   墨非杳屏住了呼吸,他没有从叶拾宫的表情里读出杀意,所以师尊这么低气压一定是……   有爆料啊!   果不其然,随后,叶拾宫的吐槽就以移动弹屏的速度飙射而出:   “所以姐姐说她不擅公务是假的咯?”   “所以这两个一唱一和变着法的给我增加工作量是故意的咯?”   “所以每次他俩都会在一个把我引开的时候另一个‘检查作业’咯?”   “所以国师说我把他胡子都气掉了也是假的咯?”   不,师尊……我觉得这个大概是真的,你那么皮……眼开吐糟越来越偏离轨道拐向另一个奇葩的方向,墨非杳不得不开口打断了叶拾宫,胡子和国师毕鸾认识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叶拾宫理直气壮,“因为那胡子是我联合毕鸾给他黏上去的!”难怪当时黏的那么费力,原来是队友在划水!   墨非杳:“……”   说你皮你还上天了!   “嘛……其实,也无所谓。”吐槽完了,叶拾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心大状态,“都是过去了,国师存在的意义就是辅佐王成为合格的新君,就算他和毕鸾不认识,共同的目标也会让他们联手的。”   反正‘受害者’都是他这个王……   “呐。”几分钟后,叶拾宫停了步子,“到了。”   国师的住所也在皇宫内,是一整座由白玉堆砌的九层通天塔。   见到国师之后,墨非杳才明白过来叶拾宫那句‘会很喜欢你’的意思。   无他,这位国师的发型服装,根本就是他的加长版!   同样是墨发为主,从发顶延伸出两缕白毛,但和墨非杳可怜兮兮的一指长不同,这位的白发直接延伸出来垂在耳前代替了鬓角,好像极夜里延伸出的两条星河,又好像白鹤回笼的两半翅膀,配合对方白皙的肤色、额前水滴状的朱砂、镶嵌着碎钻的道式发冠和以黑白阴阳鱼为主题的道袍,端是一派仙家气度,逼格满满。   反观墨非杳……虽然是半仙半魔,仙气有了,气度也有了,但和这位国师一比,就像是少侠和一派长老的区别,连个道长身边的道童都不像。   这真是……   墨非杳脑子里闪过一句话,撞色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这要是走出去,不会有人以为他是国师的崽吧? 第65章 我不能听?   国师塔内一片寂静,香炉上紫色的烟雾缓缓升腾。   妖侍童子在上了茶和一个盘子后便退了出去,叶拾宫顺手将盘子填满糕点,把盘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单手支着下巴,不言不语。   国师抬起玄色的眸子,十分淡然的对上了叶拾宫的目光,同样没有开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墨非杳一头雾水也没有开口的想法,一时间尴尬悄无声息的蔓延。   当代国师是一只仙鹤,丹顶鹤。   作为鹤中天分最好的一支,国师更是先天早慧。被前任国师收徒、继位的过程都是秘密进行,就连历代妖皇都没有发觉国师是什么时候换的人,只知道国师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面前这个脑门一点红的清冷仙鹤。   不过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国师向来避世,除了教导新皇外,从未现于人前——至少在叶拾宫记忆里,国师唯一的一次出现,是为了‘天机’。   虽然嘴上说着新后回朝要见国师,但那只不过是安慰伴侣的。叶拾宫有些凝重的和国师对视,无声的询问: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国师何丹目光深邃,他静静的看了叶拾宫一会儿,薄唇轻启,声音如同九天鹤唳,轻灵悠远:“陛下回朝,想必公务繁重,臣这里就不留陛下了。”   没想到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叶拾宫眉毛一挑,“我不能听?”   这明显要把他支走的意图,是又想给他徒弟灌输什么神神叨叨的‘预言’?   “若是被不能听的人听到,预言便也算不得预言了。”国师毫不退让的与之对视,“虽然未来既定,但对于此间中人,每一秒都是选择。”   “哪怕我之后也会有办法知道?”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陛下会知道的,但绝非现在、绝非从臣口中。”   墨非杳也拍了拍叶拾宫,暗暗传音:“国师总不至于害我,师尊放心,我不会隐瞒的。”   叶拾宫深深看了他一眼,“真不能说就别说。”神TM预言,他又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还少吗?   他拂袖而去。   代表着太阳的金乌消失在门外,整个室内仿佛瞬间冷清了下来。墨非杳抬头看向慢条斯理喝茶的国师,“国师……有什么话就说吧。”   国师深深看了墨非杳一眼,突然一挥袖子,整个房间便被罩上了无形的结界,窗户的部分更是被糊上了一层黑雾一样的幕布,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窥视。   墨非杳眼看着一点金色从国师背后的窗框上翻滚着掉了下去。   墨非杳:……   国师轻哼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小混球会偷听!   总算是将叶拾宫彻底赶走,国师重新坐回桌前,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已经是国师从他们进门起的第四杯茶了。墨非杳心里吐槽,抬手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感谢季尧和枭默的教导,墨非杳也终于练成了目中无人(不)的良好适应能力,当然被动技能触发的前提是某只鸟不在身边。   见面前的妖后整个气势都开始变得不同,国师墨色的瞳孔里终于泛起涟漪,只是润了润唇便放下了杯子,他轻轻开口:“定阳历开始的时候……就是陛下登基不久的那段时间,你知道多少?”   墨非杳皱眉:“国师此言何意?”要讲故事吗?不会吧,国师的性格一点也不像师尊,应该不会随时随地开始爆料吧?   国师半垂下眼,这个动作更让他眉心红的刺目:“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性格和现在迥然不同。”   “……师尊说过,妖皇登基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墨非杳点点头,长时间的杀戮会导致心性不稳,但只要引导得当,那血腥是不会对未来造成太大影响的。   “你如果见了那时候的他,就不会这么想。”缭绕的云雾里,国师的声音更加空渺,仿佛追忆起了那千百年之前的时空,“我本来想让朝染的转世继位,但她不同意,一定要让陛下来。为此,我们争论了很久,就是因为他的杀性实在太重。”   “没有大爱之心,做不了妖皇。若陛下一直如此,我会动手。”   墨非杳瞳孔有着略微的收缩,他身体前倾,“那您又为什么同意了呢?”   “因为朝染说,那是个好孩子,她以自己担保,让陛下登基。”国师说着说着,探究的目光又落到了墨非杳身上,“本来确实如此,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本应该成为贤明、冷静的王,”说到这里,国师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丝怒色,“但是出了点小纰漏,陛下性格矫正过枉了!”   所以才成了如今作天作地的师尊??墨非杳的脑回路瞬间对接国师,矫正过了所以开始皮,联合毕鸾给国师贴胡子什么的……   但是国师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那个纰漏啊!   “不过……或许真是天命。”又看了墨非杳几眼,国师才压下了那一丝愠怒,声音重新恢复成古井无波:“作为妖后,当了解夫君的过往,皇宫里有不少典籍,且去看看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脸色爆红的墨非杳,起身径自离去。   墨非杳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不那么热了,才站起来,在妖侍童子的引导下走了出去。   叶拾宫就等在通天塔外,见墨非杳出来,三两步迎了上去,却对谈话的内容只字不提。   还是墨非杳先打破了沉默:“师尊不想知道?”   “想。”叶拾宫答得很快,“但国师说的没错,未来如何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是现在的选择。”   有些事,不是不能知道,而是知道之后的做法导致的结局,或许谁都不能承受。   “师尊在担心什么?”墨非杳无奈的笑,“不是什么大事,国师就是告诉我了师尊登基那时候的事。”   他想了想,与其去查书,不如问当事人:“国师说,师尊登基时很好战,那师尊现在这个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好战?这形容可真是够温和了。叶拾宫心底好笑,听到下一句话,他脚步一顿,“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啊,不记得。”   仅仅三个字,没有进一步的解释,这不寻常。墨非杳没有错过叶拾宫有些发红的眼角,心下一突:“师尊?”   “没什么。”叶拾宫低低一笑,“只是……一点不好的经历罢了。”   他按了按胸口,“明明很重要却丝毫想不起来……呵,婆娑妖……”   “师尊?“   “……叽?”   墨非杳:……又想卖萌混过去!   虽然马上,叶拾宫就表现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墨非杳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在安顿下来后,很快问明白了皇宫内藏书阁的地点,一头扎进了史实的书海中。   阁外廊下,叶拾宫抱臂倚在廊柱上,单手抵住额头,一声长叹。   三条金光闪闪的尾巴从袍角垂下,一卷一卷,似是想抓住什么,最后把自己打结成了一团。   就像那件事后的无数个夜晚,他无数次想要抱住什么东西,但最后却只能怀抱自己。   叶拾宫是最近的一任妖皇,他的历史自然是最好找的。   有着保鲜和清洁的阵法在,整个书架都一尘不染,翻开书册,到处都是浓厚的墨香。墨非杳挑了一本讲述叶拾宫日常琐事的记录翻看,翻着翻着,表情越来越困惑。   “定阳历五年二月,陛下又发脾气了,听说是因为公务太难。好在国师还在教导陛下,侍卫及时通知了国师和毕鸾丞相。”   “定阳历五年三月,陛下打坏了书房的大多用具,这是最严重的一次,但国师说无恙,暂且按下不提。”   “定阳历五年四月,陛下越来越喜欢自言自语了,不过动手倒是少了很多,或许陛下真的在往好的方向转变,感谢毕鸾丞相!”   “定阳历五年五月,陛下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不过和前几日进贡的雌妖没有关系,臣总觉得陛下身边(这一段被浓墨划去了)”   “定阳历五年十二月,婆娑妖去而复返,买通侍卫宫女杀入皇宫。陛下重伤,躺月余,郁郁不乐。”   “定阳历七年一月,陛下亲率大军突入婆娑妖领地,灭其族。”   婆娑妖……墨非杳摩梭着那几个字,虽然这些句子只是所有记录中的沧海一粟,还带了点史官个人的见解进去,但这却更能表现出当时的境况。   灭其族?   墨非杳觉得,婆娑妖的行为很好笑。妖族妖皇登位本就是国师的决定,可不是杀了新皇就能取代的。届时天下已经有平定之相,这时候搅风搅雨可是有违‘大爱’,国师怎能允许?对方难道就没想过这一点?   他又去翻婆娑妖的资料,得到结论是这个种族可以直接攻击灵魂,但再多却是没有了。   所以……墨非杳思维跑偏,国师指的纰漏是这个?被攻击了灵魂所以有点智障(?)?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身上就被熟悉的触感捆了个严实。墨非杳保持着拿着书的姿势,放松身体靠在叶拾宫怀里,突然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师尊,过去……能被改变吗?”   “……不能。”叶拾宫沉默半晌,沉声道:“过去不可能被改变。倘若有什么发展和未来不同……要么那是一段无人知晓的秘辛,要么,你回去的,根本不是同一时空的那个过去。”   微烫的手指覆上眼睑,叶拾宫的声音充满释然:“别多想,都过去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跟我一起去书房做公务。”   “噢……” 第66章 奇怪的镜子   第二天天明。   在墨非杳醒来的时候叶拾宫就感觉到了,他抬了抬眼皮,等着伴侣轻车熟路的从自己三条尾巴的桎梏中钻出去后,才懒懒的起身。   也许是触景生情,这次回妖界,他特别喜欢粘着自家妖后,连纯睡觉也不放过,倒是让墨非杳好一阵担心。   用完早膳,叶拾宫变回毛球窝进墨非杳怀里,两人直接向书房走去。   其实妖后回朝,按理说应当昭告天下,但一来负责这种事的丞相毕鸾还在人界结婚呢,二来连续两场婚礼已经让妖族们有点吃不消,于是两人讨论后决定将这件事押后,至少等毕鸾度蜜月回来了再说。   至于他们的蜜月?当然要处理完公务才能放心大胆的玩啊,也不知道那些大臣是干什么的,折子一天比一天多╭(╯▽╰)╮   ——————————   书房是妖皇办公的地方,天羽阁有,妖皇宫自然也有,而且更大更明亮。   墨非杳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清晨并不刺眼的阳光。   整个书房虽然不是太宽阔,东西却不少,一眼看去却并不能一览无余。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巨大的窗户,就像是庭院围墙上的那种样式,没有窗纸,几束铃兰搭在窗口,穿堂风吹过带来一丝花香。阳光毫无阻碍的穿过窗户,一半落在了门上,另一半却被一片屏风遮挡,一人高的屏风横贯了半个房间,挡住了半个房间的景色。另外半个房间的墙角堆放着一些用绒布遮盖的东西,虽然多却并不显脏乱,反而因为那带着黑白斑点的绒布让房间里多了些生气。   按理说,这应该是很风雅、很符合身份的布置。   但是……墨非杳对着屏风满头黑线,这满屏画的并不是什么高端的梅兰竹菊,他没看错的话,好像是……鸡仔?   不不不,有三个爪子,应该是三足金乌仔?   虽然也很可爱……但就没人觉得这画风不对吗!   叶拾宫从墨非杳怀里钻出来,一蹦一蹦的飞到了屏风上,嘣的一声变回了人形。他坐在屏风那窄窄的顶端,曲起一条腿,挑眉微笑:“我画的像不像?”   仔细看看,那一只只小金乌圆滚滚,豆豆眼,一只压一只滚成一团,当真是型态可掬。墨非杳也露出笑容,“像。”   何止是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墨非杳暗自摇头,也不知是该说师尊画画很写实,还是说师尊幼崽型态太抽象。   “原本上面的花纹也很风雅的,但我当初批公务太过烦躁,不高兴的时候就随手在上面画一只,正面画完了转过来画,一不注意就有这么多了。”叶拾宫坐在屏风上摇摇晃晃,带动着整个屏风也哗啦啦的响,“从那以后毕鸾就坚决不在这里放除了黑色以外的颜料,连朱砂都没收了,她也不想想,红色的鸟能好看吗?还得我自己偷偷顺金粉进来。”   墨非杳抽抽嘴角,他应该庆幸师尊没有因为某一天忘带颜料而拔自己的毛填色吗?   “嗯,金色好看。”墨非杳只能一边答应着一边绕过了屏风,正好看见铺满了纸张的案桌,随手翻了翻:“师尊,这些都是今天的工作?”   叶拾宫往桌子上看了一眼,一脸嫌弃,“怎么又这么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叶拾宫还是不再折腾屏风,他跳下来在主位上坐好,袖袍一挥带起劲风,扫过几张进谏,正色道:“我们开始吧。”   妖界的公务和天羽阁的还是有些差别的,但这对叶拾宫来说都不是事儿。只是为了教导一下伴侣,两人的进度才一拖再拖。   这一看,就到了正午时分。   批改完的公务高高摞起,围绕着午膳堆放着,有些杂乱。叶拾宫倚在椅背上嚼鲜花饼,三条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惬意得紧。   “师尊,”墨非杳本来趴在窗边玩铃兰,突然开口,“这小花园,原来也是书房的一部分吧。”   叶拾宫抬头,“何以见得?”   书房后有一方小小的花园,墨非杳现在玩的铃兰就是花园里长出来的。叶拾宫晃晃尾巴,那么多年了装修的痕迹应该早就被抹去了才对,自家徒弟是怎么发现的?   “它说的。”墨非杳指指铃兰花,“而它是听屋檐上的喜鹊说的,喜鹊又是从国师那边的柳树听的,柳树是从……”   叶拾宫:“……停。”很好,他久不回书房,没想到窗外的铃兰花都成精了。   抠下一片桂花馅料朝铃兰花扔过去,毫不意外的看着花朵将馅料包住后开始蠕动,叶拾宫将最后一口饼皮扔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糖渣,点头同意了铃兰的说法,只是不着痕迹的将解释糊弄了过去。   铃兰花嚼了一会儿突然顿住,整个花骨朵渐渐涨成紫色。墨非杳手忙脚乱去解救噎住的铃兰,一边掐着花茎迫使它吐出来一边问叶拾宫:“师尊你考不考虑再收个徒?!”   “太蠢,不要。”叶拾宫拒绝的飞快,他还是第一次见花被花噎住的!   闹腾着过了午饭,叶拾宫又开始批改公文。   墨非杳给叶拾宫倒了杯茶,低头一扫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就觉得头皮发麻,被看的好笑的叶拾宫赶开,只能继续趴在原处玩铃兰。刚刚差点被噎死(?)的铃兰也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仙人很有好感,摇晃着花朵发出类似于铃铛的轻响。   墨非杳:铃兰铃兰,果然是‘铃’兰么……成了精的就是不一样。   余光突然瞟到一点白色,墨非杳抬头看去,却是一片雪白的羽毛从天而降,晃晃悠悠飘进了他的掌心。   接触羽毛的一瞬间,国师的声音传入耳际:‘你背后的镜子,可以去看看。’   镜子?墨非杳回头看去,镜子没看到,只看见了那一堆被布盖起来的东西,棱角不太分明,但绝对不止是镜子的形状。   “师尊,那里面是什么?”   叶拾宫正下笔如飞,听到墨非杳的话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哦,是原书房的摆设,空间小了放不下又不好丢掉,就全堆那了。”   “我能看看吗?”   叶拾宫自无不允,“这皇宫就没你不能看的。”他勾勾唇角又低下头去,“不过小心些,里面有几样法宝,虽然大多都坏了,但可能还有一两分威力。”   “知道啦。”   听着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叶拾宫笔尖移动的速度慢了几秒,又重新恢复了迅速。   看了又能如何呢?不过死物而已。   正如他所言,一切早就过去。正如当年国师给出的预言,‘日与夜交汇之处,朝阳与启明星共舞,时光的星辰隐没在黎明之下,却在烈日当空之时重临’。   这是只有他和国师两个人知道的预言。   身后熟悉的气息突然消失,叶拾宫回头,原先遮盖着杂物的绒布散落在地,在杂物堆的最前方,一面等身立镜静静矗立在那里,破碎的镜面尽是斑驳,龟裂的棱角反射灼灼日光。   叶拾宫眼神微动,他看向窗外,烈日当空。   ————————   墨非杳走过去掀了绒布,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面等人高、斑驳破碎的琉璃镜。   他微微挑眉,这就是国师说的镜子?   那面琉璃镜几乎全都坏了,原本整块的琉璃下半面已经变成了一个窟窿,上半面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乎照不清东西。   师尊为什么会留着这么个破烂?   他小心抚摸着镜面,发现上半面镜面虽然龟裂,但还保持着一定平衡,只是年深日久,有些斑驳。并且从镜面的裂隙中,还能感觉到一点点的灵力残留。   他不由得凑近了镜面,想要辨别一下这灵力是出自谁手——妖族生命漫长,留下这灵力的如果是妖怪,应该还在世才对。   只是墨非杳没有发现,他这一低头露出了空隙,让一束阳光照射到了镜框上,从某一点开始,一道玄奥的花纹飞快地穿过整个镜框,消失在了镜子的底部。   突然活跃起来的灵力让墨非杳警兆顿生,只是他来不及开口,只见一阵水波荡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破碎不堪的镜面,竟然变成了光滑完整的一整面水晶!   墨非杳吓了一跳,本能的转头去找叶拾宫:“师尊……”   尊字未落,他瞳孔骤然缩紧!   再熟悉不过的威压铺天盖地将他笼罩,赤日轮业火煌煌,迎面削来!   火光背后,妖皇那张张扬的脸上,杀意凌然。 第67章 同源的气息   咔呛——!   迎面砍下的赤日轮被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刀架住,叶拾宫眯了眯眼,周身杀气不减反增。   皇宫重地闲人免进,面前这人却能毫无声息的近他的身?不仅是他,甚至毕鸾、国师、季先生都没有感觉到……   手上使力,赤日轮向下压了几分,叶拾宫冷声道:“目的?”   他刚刚登基,皇位未稳,这样一个躲过了诸多大能勘测的人实在是太过危险!若是西边那群家伙派来的……   叶拾宫开口只是顺便一问,根本没想着对方回答,未曾想对面黑白头发的青年真的开了口:“师尊!”   得到意料之外回答的叶拾宫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敢耍朕?!”   话音未落,他周身阳炎暴涨,呈合围之势向墨非杳扑去!   墨非杳觉得很冤,说实话反而被当成挑衅,而且这个误会的人还是自己师尊兼伴侣……长刀被赤日轮卡住没法动作,他身子一矮左手抽出短刀挥舞,将近身的火焰一一打散。   这个师尊不对劲啊。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火焰的强度差太多了。   墨非杳又仔细感受了一下,没错,面前这个‘师尊‘,气息太稚嫩了,比他成年之前还稚嫩。   以及,除了永夜秘境外气狠了的那次,他从来没有听师尊自称过‘朕‘。   难道?   心电急转,短刀在墨非杳手中转了两圈,刀的主人突然出手,锋利的刀刃带着一点寒芒划向叶拾宫的脖颈!   而叶拾宫在墨非杳抽出那柄短刀时就察觉了不对,虽然淡的有些难以辨认,但那上面残留的气息,确确实实来自于一只金乌鸟!   怎么会?!这世上只有他一只金乌,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短刀!   除非……   不,若说是带着金乌血统的妖怪也不是不可能,三足金乌虽然绝迹多年,但总会有一二血脉流传下来!叶拾宫紧抿着唇将那点起伏的心思压下,却终究被那一点气息干扰了思绪,所以当短刀破开火焰迎面而来时,妖皇难得的愣着没有躲开,被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墨非杳一击得手也愣了,他没想到叶拾宫竟然一点躲避的动作都没有,要知道他那一击没有带灵力,哪怕本能的后仰都能躲开。然而看到金红色的液体渐渐沾染了白皙皮肤,什么幻境什么替身的猜测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吓得他扔了刀就去摸金疮药,手忙脚乱就要往叶拾宫脖子上糊。   两人的距离本就很近,墨非杳这一动作更是把自己送到了叶拾宫怀里。作为敌对方这是很危险的,但叶拾宫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赤日轮化为火星消散在指间,妖皇神色复杂的在墨非杳身上巡视半晌,突然伸手扯开了他的领子。   带着淡金光华的项链落入金色瞳子,仿佛在静水中落下一滴热油,激起千层涟漪。   来自同源的金乌气息扑面而来。   也不管将脆弱的颈部暴露给他人,叶拾宫低下头去嗅项链上的味道——来自一只成年的金乌鸟。   和他血脉相连的金乌鸟。   ……这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与他血脉相连的……   墨非杳当然察觉了叶拾宫的异常,但情报严重缺乏的他就算开口也不知从哪说起。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是在挽音城的时候师尊给他的,然后在师尊成年之后又被拿去祭炼了一番……他指尖突然触到一点温热。   妖皇的声音极低:“你……究竟是谁?”   完全的同源,这种感觉自从他来了此界便再没有感觉到过。千年里,无论痛还是苦都是他一人承担,原本已经渐渐习惯,但现在忽然嗅到成年金乌鸟的气息,叶拾宫心里突然泛起难以名状的委屈。   墨非杳顿了顿,他反手抱住叶拾宫,贴在妖皇耳边吐出了两个名字。   妖皇怔住了。   他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是谁?!”   帝俊、羲和!这两个名字他从未对人提起,这人……难道是二哥派来帮他……不不不,如果是二哥的话他不会只提父皇母后的名字,但除了二哥谁还有这种能力?妖族里似乎也没有拷贝他人记忆的神通……   一时间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反而让叶拾宫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见叶拾宫渐渐冷静下来,墨非杳笑了笑。   “我是你的后,师尊。”   “……朕的儿子?!”叶拾宫表示受到了惊吓。   “……”墨非杳惊吓更甚,“是后不是后人啊师尊!”   “是皇后……?”叶拾宫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墨非杳背后的镜子,恍然,“你……是朕未来的伴侣?”   仔细想想,那同源的气息还真的和他的挺像的……叶拾宫目光微不可察的向后飘了一下,这面镜子,难道真有通彻时空的能力?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一切又仿佛都有了解释。   墨非杳没想到叶拾宫接受的比他还快,想到那面镜子也了然了几分,点了点头。   “你……”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突然被叩响。   是毕鸾!叶拾宫眉头一皱,无论是真是假,面前之人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晓……他一把拉起墨非杳,“快躲起来!”   刚才的战斗结束的快,这小子身上又带有他的羽毛,可以一定程度混淆毕鸾的感知。随手抓过一摞公务烧掉,叶拾宫话语又低又快:“基础的变化会不会?变个小点的藏朕身上,朕帮你遮掩。”   若是别人他绝不会如此包庇,但那条项链的气息却在他心里敲了一条裂缝,让他本能的去保护面前的黑白色青年。   哪怕他自己还是一只幼崽。   墨非杳瞬间便反应过来,但他眼睛却看着叶拾宫脖子上的一点金色,虽然不流血了,但短刀是特制的,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师尊你的脖子!”   叶拾宫抹了把伤口,脸色闪过一丝不耐,“朕会处理,不想被当成奸细就乖乖躲好!”   那怎么行,清夕长老那么精明,那道伤口瞒不住的!情急之下,墨非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用那么麻烦,师尊你听我说……”   “别废话!”   手忙脚乱只发生在瞬间,当毕鸾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背对着她批改公文的‘叶拾宫’,屋内整洁完好,好像她刚才感觉到的能量波动都是幻觉一般。   她留了个心眼,端着手中糕点步履盈盈,在‘叶拾宫’身边坐下:“王,刚才有什么人吗?”   妖皇停了笔,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真的?毕鸾不动声色的放开感知,确实没有找到其他的气息,不由得怀疑起了刚才是不是又是叶拾宫在发脾气烧公文,高温模拟出了另一个人形气息。   等等……“王,你衣服里是什么?”   “朕新做的玩偶。”‘叶拾宫’面不改色的从衣襟里摸出一只浑身金灿灿的小鸟,噗叽噗叽捏了几下,“毛绒绒的,很舒服。”   毕鸾仔细看了几眼,发觉面前的人确实没前几日般阴郁,默默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你喜欢?那我命绣娘们多做一点。”   她伸手去戳小鸟,“只要这样的吗,兔子行不行?白色的行不行?”   ‘叶拾宫’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毕鸾的手,“随意。”   之后又是几句不咸不淡的对话,等毕鸾把门关上,脚步声也远远离去再也听不到后,半晌,‘叶拾宫’才脱力一般扔了笔,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想骗清夕长老还真是个技术活啊!   “你还敢说!”‘玩偶小鸟’叽的一声跳了起来,踩在‘叶拾宫’头上一顿乱啄,鸟嘴里发出的却是叶拾宫稚嫩的声线:“你,你信不信明天,不,今天晚上之前,朕的卧室就会被毛绒玩具们占领!”   所以师尊后来那充满玩偶的房间是这么来的?思维瞬间跑偏,变成妖皇模样的墨非杳唉唉讨饶,嘴上却依旧安抚着叶拾宫:“毛绒玩具不好吗?软软的暖暖的,还能用来藏东西……”又想到那天晚上他被迫装玩偶的乌龙,墨非杳表情又柔和了几分,“师尊我知道你喜欢的。”   “哼!”   似乎被说中了心事,叶拾宫嘣的一声变回人形,却是有着四头身的小小少年。他理了理衣服,没好气道,“虽然你这么说,朕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   “你说出这种话不就已经很信任了吗?”   “你还敢捏朕!”   墨非杳打着哈哈揭过,心里却默默评估了这个‘师尊’。杀意重,故作老成,连化形为成年体都不能维持很久……这样的师尊是怎么坐稳王位的?就连帝俊羲和还有金乌毛的项链都不能让他完全放松警惕,甚至他现在应该是最亲密的姐姐毕鸾,都只能在不远处默默徘徊,只能通过送玩偶这种迂回的方式来化解这份沉重,这样的师尊……   心很痛,很悲伤,墨非杳想笑却笑不出来,这跟后世那个脱线抽风皮遍三界的师尊真的是一个人吗?   “师尊,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辛苦。”他把少年妖皇抱紧怀里,轻声道,“有我在,没事的,有我在。”   叶拾宫眼珠转了转,墨非杳脖子上同源的气息让他很舒服,在平时他是断不会这么跟人吵架的,直接一发火球就送上去了。调整了一下姿势,叶拾宫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第68章 来自妖皇的试探   墨非杳也正是一头雾水,当即就将那面破碎的镜子的事告诉了叶拾宫。   “碎裂的镜子?”   叶拾宫侧头看去,完好的镜面映出少年点点金瞳,那一点金色飞快的缩成一条线又飞快的复原,最后消失不见,叶拾宫闭目沉吟:“这宫里的东西都是先皇流传下来的,功效就算是朕也不甚明晰。不过这面镜子确实传说有通彻时空之效,只是……朕并不清楚它的用法。”   单手托着下巴,年轻的妖皇眉头紧锁,“朕没跟你说过这段时间吗?”   墨非杳摇头:“不曾。”   不曾吗?叶拾宫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如果未来真的遇见这个人并最终在一起了,以自己的演技不会一点口风都不露,再加上碎裂的镜面……不好的预感如同阴云迅速蔓延开来。   “你有没有想过,”叶拾宫观察着墨非杳的神色,缓缓道:“这里通向的,不会是你的那个未来?”   墨非杳点头点的很快:“想过。”他说,“但师尊你说过,不曾被提起,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一段无人知晓的秘辛。”   回答得倒是快。叶拾宫嗤笑一声,这小子现在什么都交代了,要都是真的,那他能心安理得当作‘秘辛’就怪了!   不过……伸手从案台上取了一张奏折做遮掩,叶拾宫眼神闪烁,如果想要凑成‘秘辛’倒也不难,最近东南边有些不安分,利用好的话……   不,还是再看看吧。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字,叶拾宫暗暗道,再观察一阵子,仅凭成年金乌的毛,还不足以让他相信这来历不明的一家之言。   墨非杳眨眨眼,多年相处,他自然能够感受到自家师尊又想干坏事了,只是不知道倒霉的会是谁?   只是叶拾宫并没有想要开口解释的意思,墨非杳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这又不是后世那个心比天大的妖皇,现在的叶拾宫心防还重的很,要真逮谁都说我要搞谁谁谁啦,谁谁谁长得太丑我们替天行道吧……那妖界才是真的完了吧?   为了不打扰叶拾宫‘制定计划’,墨非杳决定安静如……仙。   叶拾宫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墨非杳乖乖充当着人肉坐垫,目光落在那流水一般的奏折上,渐渐的也忍不住跑了神。   他认真算了一下,截止到他的那个时代,一万年前,妖仙魔三界大战;三千年前,新妖皇登基;一千年前,妖皇前往人界,建立天羽阁。   预估不错的话,他正卡在三千年少一点的位置上,且根据镜子类法宝的特性,极有可能是它碎裂之前的一小段时间。   妖皇刚登基皇位未稳,这时候有人发动政变,镜子在袭击中碎裂也确实说得过去。   不等等,说不定是师尊发脾气自己弄碎的呢=-=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无论如何,当前最重要的只有一个问题。   镜子类的法宝,最常用的功能便是映照。他需要确认,他来到的这个空间,究竟是真正的千年之前,还是只是镜子记录下来的、当时的一个空间幻境。   若是幻境反倒简单,等镜子中储存的时间线消耗完毕,自然就有机会找到脱出的点,在那之前他只要安安静静看着事态发展就好;但若是真正的过去……   记录的幻境是固定的,他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但同样他可以没有顾忌的为所欲为,反之若为真实,那就得耗费大量脑细胞来慢慢筹划了。   比如,他的存在就是个大问题。他回到这里是历史上存在过的事情,还是因为镜子法宝而增添的变数?若是前者,他在这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用了什么身份?若是后者,他要怎么做才能保证历史的方向?或者说他一不小心改变了什么,镜子那头通向的还会是他的未来吗?   一桩桩一件件搅合在一起,墨非杳扶额,早知道就把牛吨长老的时空学都上完了。墨·出师了但是还没毕业·理论半吊子·非杳懊悔了一小下。   想得太过出神,墨非杳无意识的揉了一把绯红的毛。   “叽!”叶拾宫浑身一抖,反应过来后立刻炸毛,嘣的一声变回原形,对着对方脑袋上的两根白毛就是一顿暴雨梨花啄!   “师尊松口!痛痛痛!我错了!松口我就那么两根啊师尊QAQ!”   这一来一去,就折腾到了晚上。   没有用晚饭,叶拾宫一直工作到深夜,看的墨非杳眉头都快皱成团了才停了手,玉质笔杆落回笔架,妖皇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站了起来,火焰一裹又恢复成了成年体的模样。   墨非杳一脸不赞同,“师尊你至少该吃点晚饭。”   “已然辟谷,何须多事。”叶拾宫摇了摇头,“妖界如今千疮百孔,朕……片刻也不敢息。”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亮了亮:“未来朕是如何统领妖族的?”   墨非杳:“……”万万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他努力想了想,魔界是不服打到你服,仙界是法律完备且宽松,且天帝是第一监督人,妖界么……“放养?”   叶拾宫:“……”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他一挥袖子,“去睡觉!”   虽然修为已经足够叶拾宫多日不睡,但不眠不休终究不好。所以叶拾宫目前还保持着比较稳定的作息习惯,晚上是要回寝宫睡觉的。   墨非杳出现的毫无征兆,自然也没有卧房可回。叶拾宫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也没有安排别的,只让墨非杳施法隐了身型,拉着他的袖子一同回去。   殊不知墨非杳仗着没人看得见他,牵着叶拾宫的长袖一脸满足,他当初也是牵袖子牵过来的啊~   路说长不长,大约半刻钟后,两人便回到了叶拾宫的寝宫。   寝宫的位置倒是没有变,只是门上的雕花和格局有些不同。叶拾宫单手放在门上,回头‘看’墨非杳:“你知道路?”   墨非杳解释道:“我也在这睡。”虽然只睡了一晚上就被穿了。   叶拾宫又问:“那这附近有几个暗卫?”   “师尊你说不喜欢周围有别的气息。”   听此,叶拾宫勾了勾嘴角,“进来吧。”   就算寝宫附近有阵法守护,历代妖皇还是都会安排护卫职守,叶拾宫这方圆几十米不要妖的情况还是头一遭。至于别的气息……都,都是妖后了还忌讳什么!可疑分子还是要放在眼皮下不是吗?!   虽然两人现在的修为算是伯仲间,但叶拾宫自信尸山血海中杀上来的,碾压同等级没有问题。   思及至此,他推门。   然而轻轻一推……没推动。   叶拾宫一皱眉,手上加了几分力,再一推——   门晃了两下,门后传来极大的阻力,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叶拾宫不解,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一抽嘴角:“不会吧……”   墨非杳还很不怕死的把他心里话说了出来:“真被毛绒玩具们占领了?”   “……”叶拾宫决定无视这个罪魁祸首,他面无表情的一挽袖子,指甲弹出,咔咔两下将整个门板卸了下来,然后飞速闪到一边,还不忘拉墨非杳一把。   开门的一瞬间,墨非杳以为自己来到了妖族有名的洞天瀑布。   华丽的门板直接被水流冲飞!七彩斑斓的水花肆意飞溅,泄洪一般冲出房门,涌过身侧,呼啦啦冲开好远,有不少水珠溅到了墨非杳脸上,带起一点柔软的触感,还有一些带来了闷闷的疼痛……   墨非杳左看看汹涌而出的‘玩偶河’,右看看一脸‘果然如此’的叶拾宫,觉得就算这个时空的师尊不皮了,也有的是妖怪为妖界的笑料发光发热。   这帮妖怪,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   直到半柱香后,汹涌的玩偶们才停住了侵略的架势,安安静静的在妖皇寝宫门口构成一道别样风景线。   墨非杳俯身捡起一只金色的黄鸡玩具,和天羽阁里的那个毛绒叽很像,但手感却明显差一些,针脚也十分稚嫩。他抬头,“师尊,这个……是清、毕鸾的吗?”   叶拾宫默默看了黄鸡玩具半晌,伸手接了过来,低低嗯了一声。   然后,墨非杳眼睁睁的看着妖皇霍然转身,一头扎进了成堆的玩偶里。   墨非杳在原地呆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试图挤开玩偶们进屋,不想那玩偶山突然活动起来,一瞬间的排山倒海,一下把躲闪不及的墨非杳彻底埋了进去——   然后避无可避的跟着玩偶们翻滚了起来。   门口,终于将所有毛绒玩具推出去的叶拾宫探出头,手里还抓着那个做工不甚精致的黄鸡玩偶,左右看看,一皱眉:“姓墨的?人呢?”   墨非杳努力在玩偶们的重压下向叶拾宫伸出手:“师尊……救我啊QAQ”   能把飞升的仙魔混血压到动不了,这种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你们体会一下啊TAT   “把隐身解除了,朕找不到你!”那么多玩偶用料可都是贡品,散发的灵力波动极强,在他眼里就是花花绿绿一大坨,谁知道‘伴侣’被埋在哪了啊!   等等,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未来的伴侣这个设定?妖皇挖掘的动作一顿,不是来历不明吗,朕这么紧张他做什么?   果然都是那个金乌项链的错吧! 第69章 不是幻境哦   话虽然这么说,但叶拾宫还是接受了与墨非杳同眠。   虽然叶拾宫对此很是哼哼唧唧了一番,说什么‘寝宫内没有其他的床了,地铺也没有’‘看在未来是伴侣的份上’‘哪有你这么弱的刺客’,墨非杳听得满脸黑线,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师尊以前是个口是心非?   装不信任也装的像一点啊拜托!   进了卧室,叶拾宫也懒的维持成年的体态,一阵光华后,圆滚滚的幼鸟咕噜噜滚上了床,小爪子刨了刨,再一翻身又变成了圆滚滚的少年。   扯过雪白的貂绒毯子,他飞快的把自己缩了进去,后又往里挪了挪,十分大发慈悲的给墨非杳让出了位来。   墨非杳看的直想笑。   他稍后也宽衣上床——洗漱什么的一个法术就搞定了,在叶拾宫身侧躺下,暖融融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他放低声音:“师尊,睡吧。”   有金乌项链在,叶拾宫睡着的很快。等叶拾宫入眠,墨非杳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想了想,将项链取下来放在叶拾宫手边,转身换上衣裳,身形一闪出了门。   殊不知,黑暗里的金色紧随其后点亮,叶拾宫眯起眼睛,并指在项链上划过,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直滚心底。他轻哼一声,“倒是还算果断。”   他对墨非杳有疑虑,墨非杳又何尝没有?   迟则生变,事情的真伪当然是越早确认越好,而且看对方的意思,求证的方法也不需要多长时间——最迟明早肯定能回来。   不过……他咕哝一声,“竟然选择偷偷摸摸……”真说出来他还会拒绝不成?!   —————————   要证明这是幻境还是过去的时空,很简单。   看看边界在哪里就够了。   幻境终究只是幻境,不可能无边无界。如果连三界都能模拟,这幻境的消耗又是多么惊人?绝不是小小一面镜子,还是碎镜子可以负担的。   介于镜子在妖界,映照的大多也是妖界范围,墨非杳干脆就不做那等无用功了,干净利落的施展了跨界的法术。   修者在走过的地方会自动记录下坐标一类的东西,所以只要目的地没有被封禁、也不去实力差距过大的人界,跨界对于仙人来说,也只是一个咒语的事情。   当然那咒语长的要死,像叶拾宫那种偷懒的还不如直接找自然通道——在同一界内的移动不过瞬息,不过墨非杳没有去过妖界通道,只能用法术。   他先去了仙界。   或许是在仙界府邸呆了很久的缘故,等法术散去,他已经站在了天宫大殿的角落里。   白雾袅袅,他的天帝父亲就坐在案桌前,一笔一划批改公务。桌边的香炉上弥漫烟雾,正是他平日里带着的冷香。   墨非杳无声的站在柱子后,只看了一眼就半垂下眸。大能对于窥视的目光都很警觉,他还不想过早把自己暴露在父亲眼里。   不过基本可以确定,这里是真实的过去了。   听师尊说,这个时间点天帝父亲已经继位很久,魔尊继位虽然没有天帝早,但也过了不短的时日……想着距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墨非杳突然想去看看魔尊爹是个什么状况,于是当即掐诀,去了魔界。   殊不知在他走后,天帝不紧不慢的抬头往那根柱子后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看起了公务。   半仙半魔?倒是有意思,就是走的快了些,连个脸都没让看。   将笔搁下,天帝沉思,魔界竟然有人能做到仙魔平衡,看来仙界有点落后了……说起来,他上任时间也不短,是不是也该‘外访’一下了?   现在三界应该都有新皇上任了吧?   魔界。   墨非杳依旧传送到了魔尊的大殿中。   一抬头,他那便宜魔尊爹大马金刀的坐在皇位上,神色狂傲,身旁魔气外泄、随着主人的情绪翻滚不休。   看见出现在正前方的墨非杳,枭默眼睛一亮:“入侵者?哈哈太好了,本尊正闲的慌!”说着单手拔刀就砍:“看刀!”   墨非杳连忙侧身避过,惊呼出声:“爹?!”   “叫爷爷也没用!”   魔界的大殿很空旷,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魔尊正闲得发慌,没人愿意来找揍的原因,这殿里比天帝的大殿还干净。墨非杳左躲右闪,他被魔尊爹历练的也够多,至少现在阶段的魔尊他还应付得来,每次都是险险避开刀锋,偶尔还能用自己的双刀反击一二。   哪知魔尊看见他的双刀眼睛更亮,等酣战良久后更是神采飞扬:“漂亮!汝可为本尊对手!”   墨非杳有苦说不出,他本来无意露面,谁知会传送到自家魔尊爹眼皮子底下来?现在被看到了脸,还不知会对未来有何影响……当下更是被纠缠住了无法脱身,他还要在天亮前赶回妖界的啊!   只希望魔尊爹心够大,一转头就能忘记今天的事,大半夜不睡觉乱跑什么!墨非杳暗骂一声,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把包括他在内的三界大佬都骂了进去。   半夜批公文的天帝:鼻子痒痒?   坐在床上等墨非杳回来的妖皇:阿嚏!   面前的魔尊:阿嚏!阿嚏!阿嚏!!   或许是墨非杳怨念太强,离得最近的枭默首当其冲,一连串的喷嚏差点喷墨非杳一脸口水。不过这也给了墨非杳喘息之机,他猛然一个后跃拉开距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用出了瞬移,逃到很远的一座山上才开始念咒,赶在魔尊找过来之前回了妖皇宫。   魔尊拆了大半个魔殿也没找着人,神情恹恹,想了想来人的气息,得出了和天帝一样的结论:干脆去‘外交’一下好了!管你是仙是魔还是妖,三界之内肯定能把这对手找出来!   离得近就是好,魔尊敏锐的闻到了墨非杳身上带的妖族气息了╭(╯▽╰)╮   对这一切尚不知情,回到妖皇宫的墨非杳轻轻推开房门,应面对上的就是一双灿若朝阳的眸子。   他愣了愣,十分尴尬:“师尊……我吵醒你了?”   现在离天亮还早,深知叶拾宫作息的墨非杳很明白对方这个点是不会自然醒的。况且叶拾宫也没有起床,就是盘膝坐在床上,手里抓着他的项链一眨不眨盯着他……传达着无声的不满。   这个动作在小孩子做起来不仅不渗人,反而可怜兮兮的,墨非杳心立刻就软了,连忙上前几步顺毛:“是我不好师尊,我只是去确认一件事,今后不会了。我是通过镜子来的,所以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是不是镜子储存的镜像,不过我刚才到了仙界和魔界,确认了这里就是真实的过去……”   叶拾宫张了张嘴,对方把话一股脑说完了,反倒将他想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憋了一会儿,他哼了一声,把项链递过去:“戴好,”他顿了顿,“别再拿下来了。”   墨非杳依言将项链戴好。   叶拾宫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自从这人出现,他自己都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又巧合,未来的伴侣通过镜子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和话本一样天马行空又无稽之谈。   就像是梦,毫无逻辑,却又隐隐符合规则,美好的让人不愿醒来。   未来的自己应该很喜欢他吧……叶拾宫眼神有些涣散,那项链上刻着的是滋养和稳定灵气的法阵,后来又加上了防御阵法,他刚刚涉猎法阵内容,更深层次的还看不出来,但看得出法阵线条平滑,入木三分,环环相扣,制作时定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刻下阵法的灵力确实来自于他,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伪造。加上之前的种种,这一刻,叶拾宫才真正相信了墨非杳的话。   他不禁开口,“墨……非杳是吧,我们是在哪里见面的?”   “人界,天羽阁。”墨非杳一边给叶拾宫盖被子一边回答,“不过见面不是很愉快……我把师尊你的尾巴拔了一根。”   “算你狠,尾巴可是鸟类的求偶道具,三足金乌的尾巴更是只能缠绕在伴侣身上,敏感得紧。”叶拾宫嗤笑一声,“故意的,嗯?”   “不会!”墨非杳连连摇头,“我只是看金乌鸟很漂亮想摸摸,我不是有意的!”   “哦?”叶拾宫眉毛一挑,这一幕十分有后世叶拾宫的风范:“那让朕试试?”   墨非杳看着强行伸出被窝的三条尾巴欲言又止,“师尊……”他说,“你这会不会短了点儿?”这点长度连绕他手腕一圈都费劲吧?   “……滚!”等朕成年了非让你好看! 第70章 想出去玩玩吗?   为了等那个不省心的伴侣,叶拾宫几乎整宿未眠。虽然这点熬夜对妖仙来说不算什么,无奈墨非杳不乐意,好说歹说劝的叶拾宫又眯了一会儿,便到了起床的时间。   让妖后殿下松了一口气的是,虽然这时候的叶拾宫严肃又作息不规律,但那不委屈自己的性子还在,勤俭节约什么的在他身上都是废话。躲在床帐后面,墨非杳看着琳琅满目的早膳摆满了桌子、侍从依次退下后,很自觉的上了桌。   学着成年体妖皇的动作给幼年体布菜,墨非杳问:“师尊今天是否还要继续批公务?”   “你这是什么表情,朕眼里只有公务不成?”叶拾宫挑挑嘴角,根据墨非杳的反应,他都可以看出未来的他是多么讨厌公务,说不定还是那种不逼就不肯干的类型。不过他现在也讨厌,经过昨夜,他的想法已经开始漂移,遂反问:“妖界好玩的地方你都去过否?”   墨非杳摇头,他才到妖界两天,连听都没听过几个地方,“师尊要出门?”   “然也。”摇晃着白瓷盏中薄薄一层汤汁,叶拾宫微笑:“妖皇可不是人界那些迂腐,只要看看折子就行,统领妖界,最重要的是实力,历代妖皇开疆扩土都是亲自上阵打出来的。朕刚上位,别说侵吞地盘,就连平乱都没完成呐。”   虽然他登位昭告天下,但国师还尚未隐退,就表示他的试炼还没结束,还有被替换的可能。不知有多少妖怪虎视眈眈等着夺位,将这些妖、至少是明面上的妖都按下去,才算是真正成为了‘王’。   能否坐稳皇位,原本就是每一任妖皇的考核,妖皇没有禅让之说,因为妖族信奉实力,只臣服乱世中走出的最强者。   虽然这次是只幼崽,但那也是打败了诸多成年妖怪上位的!   墨非杳愣愣地听着,这些叶拾宫可从未对他讲过,“师尊你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或许是认为没什么可说的吧。”叶拾宫失笑,他了解自己,已经过去的事缘何要提?除了博取同情还有什么作用?“不过你既然来了这里,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只能委屈你看这些了。”   委屈?墨非杳很想说不委屈,但看着面前稚嫩的面容,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定了定神,他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叶拾宫这时候才慢条斯理开始用餐,“确认路线怎么也得几天,这段时间还不能离宫,朕得先把事务跟毕鸾交接一下。”   “那……那今天?”   “接着做呗。”   ……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做公务吗师尊!   “放心好了,不会很久的。”叶拾宫笑笑,“昨晚朕想了很多,总这么拖着不行。”   前一晚,自从确认了墨非杳的身份,叶拾宫就开始反思他登位之后的行为。   据墨非杳说,他们相遇在人界,听那个意思,他不是为了公务而去。但以自己现在的心态,再过几千年也不一定会有闲心去旅游……那只能是做了甩手掌柜了。   为什么甩手?身为王不就该负起责任吗?身为王……   身为王?!叶拾宫猛然惊觉,最近的事情太多,他都忘记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成为王的?   最初的最初,只是为了活得自在些,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为了在乱世里求得一方安稳和自由。   那现在呢?整日泡在公务里,纠结于势力错杂,心烦于勾心斗角,安稳吗,自由吗?   可笑他本就为了实力才选择继位,现在这皇位却反过来束缚了他,一日一日,瞻前顾后,画地为牢。   本末倒置,本末倒置啊!   黑暗里的金瞳渐渐涣散,又渐渐凝结成一股,最后收缩成线,灿若耀阳。   我想要什么?叶拾宫问自己,他对皇位不感兴趣,那他到底要什么呢?   毕鸾已经不用担心,青鸾一族虽然覆灭,但知交甚广,她在皇宫里混的比他这个妖皇还好,而除了毕鸾,此界他似乎也没什么看重的人了……   那么只剩下那个今天刚刚闯进来的小鬼了。   羽毛项链握在手心、贴紧胸口,源源不断的暖意沁入心脏,叶拾宫一边唇角无声的翘起,脑海中开始飞快的盘算。   叶拾宫知道,他很中意墨非杳。中意他的实力,他的性格,他灵魂的温度。既然未来的伴侣让他很满意,那他顺势而为又有何妨?   所以他会让墨非杳口中的那个未来,真正成为他的未来;所以他要尽快准备好一切,摆脱公务和人心的纠缠。   他需要足智多谋的臣子,需要足够忠诚的属下,以及一个契机——一个让妖界臣服,且让自己顺理成章远离权力中心的机会。   然后,去人界,将一切接轨。   在那之前,他需要让墨非杳的存在,成为一个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辛’。   属下可以慢慢找,但那个契机,应该不会很远。   东南动乱,规模不小,而能够让人永久性失忆的妖怪是……   “婆娑……”   用过早膳,叶拾宫没有接着让墨非杳隐身,他从床头缝里将不知何时被踢下去的毛绒黄鸡拽出来,往墨非杳手里一塞:“照样变。”   玩具入手,墨非杳秒懂,感情师尊昨晚就把一切算好了?他把毛绒叽塞进自己的乾坤袋里,飞快掐了个咒。   半柱香后,叶拾宫袖子里揣着墨牌毛绒玩具去了书房。   门口,毕鸾正捧着一摞折子打算推门,见叶拾宫走来,十分优雅的一笑:“看来王昨天休息得不错。”   叶拾宫点点头算作回应:“多谢。”   只是一夜没睡,对妖仙而言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叶拾宫心情好,早上跟墨非杳耽误了一会儿来的又迟了些,落在毕鸾眼里当然就是睡了个好觉。   毕鸾误会,叶拾宫也无心纠正,直接开门见山:“毕鸾,朕要微服私访。”   话音未落,毕鸾眼睛一亮,“王,我等你这话很久了!”   她当先推开门,一把就把案台上的零零碎碎都扫了下去,手中公务落桌,发出一声闷响。她向叶拾宫招招手:“宫你要出门,要交接公务的吧?我这就收拾一下,最迟你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你不问问我去哪?”   “没必要,你这个决定肯定想了很久吧,那我也不需要多劝什么。”毕鸾坐在案桌另一侧,将公务一张张取出来摆好,微笑道:“我们鸟妖天性自由,就算身为皇也要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已经开始想通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叶拾宫顺手关上门,“万一我是公务做烦了,出去发泄一通呢?”   “宫你没发现,你的气场已经不那么生人勿近了吗?你可不是开杀戒前还能微笑以对的性子,说你要跑路还有几分真实。”毕鸾眉眼弯弯,“不过就算是发泄也好,过刚易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几天的公务我帮你做,你好好休息下吧。”   袖子里的黄鸡玩偶颤了颤,墨非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好像姐姐一样。”   叶拾宫捏了一把不安分的玩偶,“毕鸾本来就是我姐。”   这么说着,他走了过去,在毕鸾对面坐了下来。   期间两人谈了什么墨非杳没有关注,他只知道自己变的毛球就没离开过叶拾宫的手,某次不经意间从袖子里露出来,看见的是毕鸾温柔又慈爱的目光。   他就这么在叶拾宫袖子里呆了一天。   正如毕鸾所说,傍晚的时候,所有事务都被安排了下去。末了,叶拾宫提了一句书房镜子的事。   “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这面镜子是先皇之前就存在的那一批,历史长得很。”毕鸾耸耸肩,“具体怎么用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国师估计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朕……我不想见他。”   “我就知道。”毕鸾早有预料,好笑摇头,他们做皇的对国师都有一种迷之阴影,就好像小孩子面对严厉的教书先生,都是能避则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的转变跟它有关?”   叶拾宫点点头,把手里的墨牌玩偶露出来:“还有它。”   突然被来这么一手,墨非杳好悬绷住了没来个炸毛。   看见玩偶,毕鸾笑容更盛,她一点头:“行吧,我去帮你问,你玩回来应该就有结果了。”   虽然她也很怕国师啦……都是当过王的,阴影可不轻,不过这个国师不是教导她的那个,应应该问题不大大大,最重要的的的是,不不不能在弟弟面前露怯,嗯!   墨非杳:“师尊,毕鸾长老脸白了。”   叶拾宫:“……心知莫言。”   毕鸾转身将剩下的公务一并整理好,突然开口:“宫,你出门也要带着这玩偶吗?”   叶拾宫抬眸,“有何不可?”   “没什么。”毕鸾的目光的扫过墨非杳,似乎察觉了什么,却没有深究,只是笑道:“这么喜欢,姐姐再给你做几个?”   “不必。”叶拾宫摇头,认真道:“我只要这个足矣。”   毕鸾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躬身告退。   叶拾宫这才把墨牌玩偶放在地上,一阵烟雾过后,玩偶恢复成了那个黑白相间的青年。   墨非杳一变回来就开口:“师尊,毕鸾长老发觉了。”   叶拾宫点头,“没关系,她不知道你是谁,也不会深究的。”甚至有点乐见其成。   墨非杳深知毕鸾和国师的关系,皱眉:“长老她会不会去告诉国师?”   “不必告诉,妖界发生的任何事国师都会知道,他没在第一时间出现就表示他默许了你的存在。”叶拾宫拍拍手,变魔术似的拍出了一盘烙饼递给墨非杳,“所以你大可放心,不过国师向来属于冬天的乌龟类型,只要你不作死的挑战他,就算你想掀了三界他也不会露个脑袋。”   师尊你这么说真的不会被帝师清理门户吗=-=墨非杳嚼着烙饼默默吐槽,嗯,桂花馅,甜的,好吃。   见墨非杳几乎是本能的拿了吃的,叶拾宫心情更好,自己也捡了一块开始啃,他传音道:“明天想去哪个方向?”   问我?墨非杳眨眨眼,突然有种回到正确时空的感觉,记得师尊原本就打算扔了公务去度蜜月来着……想到之前上奏的折子,墨非杳随便选了一个,“师尊,你可知道朝露台?” 第71章 云海中的奇怪洞口   “朝露台?”叶拾宫嚼着烙饼一挑眉,声音模糊不清。他原道墨非杳不知道妖界景观才只让他指个方向,不想对方竟然准确无误的说出了妖界三大旅游景点之一。惊异过后,他笑道:“当然,那可是个好地方。”   叶拾宫早年四处流浪,带着毕鸾几乎把整个妖界跑了个遍,虽然世道混乱未能欣赏太多美景,但那些比较有名的地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在他登位平乱之前,这朝露台便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在整个妖界都美名远扬。   “不过,那里终年被云雾缭绕,想进去绝非易事。”叶拾宫沉吟,“我需要去找一下季先生。”   墨非杳原本正叼着一块饼在给两人倒茶,听见爷爷的名字抬头,眉头一皱。他不清楚现在的师尊是否知道季簌是先天帝,因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好像还没跟师尊说他爹是天帝来着……而且爷爷竟然也在妖界吗!!他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不然爷爷追问起来,他和他爹简直百口莫辩。   于是他三两下把饼咽了下去,开口:“师尊,我也要去?”   叶拾宫也在思考这一点,墨非杳想要藏好,季先生这种和他关系甚密的人自然要回避的,虽然先生不会多话,但万一被无关的人看见……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还不想因为一时疏忽把整个棋局打乱。但他也不放心墨非杳自己在皇宫乱跑,离了他的领域,墨非杳被那些大能发现是分分钟的事,“你变玩偶?”   墨非杳嘴角一抽,变玩偶这种事毕鸾出于信任不会计较,但前天帝可不一定了,何况他这仙魔混血兼直系血脉在季簌眼里恐怕比叶拾宫这个小太阳还要耀眼。他摇头:“师尊,我血脉特殊,季先生会发觉的。”   “那……我变玩偶?”话音未落,一阵烟雾散去,毛茸茸的幼鸟扑闪着小翅膀,自觉蹲进了空盘子里。   墨非杳嘴角一抽,和幼鸟大眼瞪小眼起来:“师尊你确定这样瞒得过季先生?”   叶拾宫脖子一抬,“在毕鸾面前你不是演得很好?”   “……”那是人家没想到敢有人冒充妖皇!墨非杳扶额,怎么感觉不过短短两天,师尊就开始向后世无限靠拢了?   节操呢!下限呢!你堂堂妖皇为了讨好八字还没一撇的伴侣连自尊都不要了?他当初都是好久之后才看到师尊的幼崽形态的!现在竟然说变就变……   所以国师说的意外果然是他吧!被后世师尊皮久了自己也成了感染源什么的,现在看来威力简直是禁咒级别 _(xз」∠)_   “对了,宫,”毕鸾突然去而复返,猛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季先生留字条说他出门了,去的地方会隔绝传音,你有什么事就先放放,放不了的直接去找他就好。”   ‘叶拾宫’在听见开门声就觉不好,一把把真·叶拾宫藏进怀里,本能点头:“啊,好……”随后反应过来毕鸾说了什么,回问:“那,先生去哪里了?”   毕鸾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叶拾宫’和玩偶,微笑:“朝露台。”   ——————————   这次毕鸾是真的走了。   “走了吗?”“走了。”“……真的走远了?”“真的。”   小心翼翼的确认后,书房里传出来一声极长的出气声。   ‘叶拾宫’放下袖子,金色的小毛球没了支撑,咕噜噜的滚到了腿上。墨非杳一边拍着胸一边感叹:“长老再多来几次,我非吓出心疾不可。”   而且长老最后的眼神……好像已经露馅儿了QAQ   “你……反应倒是快。”叶拾宫也惊魂未定,伸出小翅膀拍了拍墨非杳的手以示安慰。毕鸾推门的一瞬间墨非杳就变成了他的样子,和他到来那日的做法一模一样,快得惊人。“不过也好,我们直接去朝露台,明早就走。”   墨非杳不解:“不知先生去朝露台做什么?”   “我也不知。”叶拾宫摇摇小脑袋,“朝露台深处浓雾覆盖,或许是里面有什么先生在意的东西吧。”   他抬眸看着墨非杳,“我一会儿去库房找找有没有遮掩气息的法宝,朝露台生的古怪,我无法时时庇护你。”   墨非杳心底一暖,他当然知道这两天都是叶拾宫在用金乌本身的气息包裹他,不然他一个刚刚飞升的地仙,早就被妖界的大能们发现了。但他还是摇头:“没用的师尊,我血脉太特殊了。”   “什么血脉,霸道如斯?”   “……先生是我爷爷。”   竟然是直系血亲?!叶拾宫梳理羽毛的动作一顿,血脉亲人之间是会有感应,这倒是真心不好瞒……他默了半晌,“非杳,”他坚定道,“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说完他又拍着翅膀补充道:“等先生回来了,我们再去。”   墨非杳:“……”师尊你这么怂爷爷知道吗?   墨非杳并不清楚叶拾宫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师尊不希望他出现在人前,便也没有拂了对方的意。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在宫里就算了,认识的人多突然出现一个不好解释,但现在都要去外面玩了,他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他又不是女娇娥,更不是什么劳什子阿娇,何况被爷爷看到有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就是摊牌!有师尊保证,爷爷还能不信不成!   周身魔气随着主人心情波动了一下,墨非杳用行动对叶拾宫表示了抗议。   他把整个脸对着小金乌埋了下去——鸟太小,毛茸茸的只埋住了墨非杳的鼻子。   然后,吸——   叶拾宫是真的僵住了,被一张大脸扁扁的压在盘子里,好像一块新鲜出炉的金黄色糕饼。   几息后,金乌鸟尖锐的鸣叫响彻在妖皇宫上空。   第二天,黎明。   云层之中,叶拾宫脚踩赤日轮飞在前方,衣摆猎猎,不曾回头。   墨非杳御刀跟在后面,苦笑不止,原本俊朗的脸上交错的顶着六条抓痕,红红的极为惹眼。   因为昨天的吸鸟事件,叶拾宫生了墨非杳一晚上的气。也不打架,也不骂人,除了最开始的两爪子外,叶拾宫一概采取了单方面冷战政策,不说话,不看人,自己抱着毛绒玩具缩在角落里睡。   墨非杳也不敢把痕迹消掉,就只能苦哈哈的顶在脸上,一路上赔罪顺毛。他也不怕真的把叶拾宫气狠了,只看今天师尊依旧带着他出门,就表示对方只是在闹别扭啊~   被伴侣猜中心思的妖皇陛下飞得更快了。   将近辰时,两人在一片云海降落。   云海说好听了是广袤辽阔,不好听了是空旷寂静,阳光毫无遮挡的照射在这片雪白的海洋中,刺目,也温暖。   墨非杳踩了踩脚下的云,很柔软,却不像普通的云那般无法触及,想来也是朝露台的特殊性。他四处看了一圈,“师尊,就是这里?”   啃着墨非杳贡献的炎炎果,叶拾宫点了点头。飞了一圈他差不多消了气,加上炎炎果是真的好吃,原谅这个伴侣倒也无妨。说了声‘跟紧我’,便率先向前走去。   墨非杳立刻跟上,“师尊知道路?”   “以前来过附近。”一口将炎炎果吞掉,叶拾宫集中精神,金瞳变成略微扁平的形状,试图看穿云海下的玄机。“这片云海是朝露台的入口之一,但云层下迷惑的空洞不少,若进错了,就不知会掉到哪里去了。”   他叹息一声,“希望在我还认识路的时候,能碰到季先生吧。”   “没事的师尊,碰不到我们就回来,这朝露台又不是非闯不可。”墨非杳这么说着,却也放出神识扫描云海。当神念触及到云朵时,他发觉这些水蒸气看着松软,神念进入却是粘稠,只有拨开云雾才能看到其下不规则的洞口。五步一小,十步一大,且在洞口上,隐隐约约的漂浮着几个字……   墨非杳仔细辨认了一下,皱着眉念了出来:“根号三的二次方加lne=7……”卧槽这不是九章算术的考题么!答案还是错的!   他可清楚的记得天羽阁的时候他从唐姓兄弟手里看过这道题,貌似是机关学中九章算术的基础题型……但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些……画风不符?   他又检查了几个洞口,发现除了算术题之外,还有物理题、乐谱、三界八卦……囊括五花八门,问法千奇百怪,难度时上时下,但有一点相同,答案没有一个对的。   墨非杳把看到的和叶拾宫一说,换来对方见怪不怪的点头:“答案错的,那那个入口就是错的,换一个算吧。”   墨非杳:“……”这入口谁设的这么奇葩?!   他满脸黑线,“师尊,这么多,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放心好了,这有个隐藏机制。”叶拾宫耸耸肩,“每当排除五十、一百……个错误洞口,就有较高概率在下一个选中正确洞口的。”   “那要是没出现呢?”   “打滚一圈接着算。”   “……打滚是什么操作?”   叶拾宫百忙之中回头瞥了他一眼,“这么黑,”他不屑道,“当然是洗把脸再来。”   墨非杳:“……”   师尊越来越皮了什么的,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第72章 云中君   不得不说,墨非杳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在叶拾宫还在苦苦算某道高数题的时候,墨非杳就抽到了一个三界八卦的题目。   题目是:天帝季尧的父亲暗恋的是一只鸟妖。   看到题目,墨非杳脑子里就立刻建立起了等式。   季尧的父亲暗恋的=季簌暗恋的=毕鸾=青鸾鸟=鸟。   毕鸾前世=凤凰=鸟。   因此,此题正确。   见此,墨非杳迅速将妖皇从一堆数学公式里拽出来,啪啪两下拍散了那些数字云团,指着那个云海空洞道:“师尊,这个是真的。”   “当真?”叶拾宫眨眨眼,他看了题目先是一脸惊讶,随后便恍然:“是了,以你的血脉,打听前天帝并不难,他看上的是我族哪个大能?”   墨非杳憋了半天,“师尊……我说是毕鸾长老你信吗?”   毕鸾?叶拾宫一顿,思考片刻,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毕鸾和我年纪相当,可没听说过她有过道侣!”   见叶拾宫不信,墨非杳也不再多言,只要叶拾宫知道了季先生就是前天帝,那一切疑问都会迎刃而解,只不过师尊是后期才知道的,他犯不着强行改变历史。于是他一指那个空洞,“师尊,这个怎么进?”   “跳进去。”说罢,叶拾宫拽着墨非杳的胳膊当先一跃。   墨非杳没反应过来,被手腕上的力道一带,踉跄着头朝下滚进了洞口。   待最后的靴子消失在云海间,那洞口一阵波动,题目悄无声息的变成了:“毕鸾丞相的弟弟喜欢的是一个仙魔混血。”   艳阳高照,云海寂寥。   ——————   云海通道远不如表面上看去那么平稳祥和,如果非要墨非杳说的话,大概就是平静的大海和暴风雨中的北极大海的反差,不光有强风,特么的还有冰块。   云的温度其实是很低的。   刚学御剑的时候,就有师兄开玩笑地跟他说过——没事不要往云朵里钻,如果你不想举着你的爪子大喊卖新鲜冻猪蹄的话。   虽然那点温度对仙人造不成影响,但不舒服却是肯定的。墨非杳刚想打开防护罩却没能成功,方才警觉这个通道有着禁魔的功效。   想开口,声音却被吹散在了风里。叶拾宫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安慰般的紧了紧拉着对方的手。   墨非杳的手不甘示弱的扭了扭,回握住了叶拾宫的手腕。   随着身体急速下坠,冷风自身前划过,冰冷的水汽中还夹杂着细碎的冰粒,打在脸上身上,有些疼。墨非杳半眯着眼睛,却依旧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唯有手腕的紧致感依旧鲜明,仿若铁钳,牢不可破。   不知过了多久,那刺骨的冰寒才渐渐退去。   轰——哗啦!   眼前突然一亮,腥咸的海水扑面而来,兜头罩下,浇了墨非杳满头满身。   墨非杳支着掐诀的左手,防护罩后知后觉形成,他呸呸两口,嘴里满是腥味。   叶拾宫依旧紧紧钳着墨非杳的胳膊,零星的水流从他身侧滴下,一滴都没有溅到身上。见对方这么个狼狈样,他挑挑眉,嘲笑墨非杳:“进秘境还不开防护,未来的我竟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教你?”   在出通道的瞬间禁魔便已解除,这都反应不过来,这徒弟到底有过几次实战啊?叶拾宫不由得对未来的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墨非杳:我就进过永夜秘境怪我咯?万仙冢师尊可是全程保驾护航,哪像现在开个防护罩还是单人版QAQ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大浪扑来。   叶拾宫翅膀一展,拉着墨非杳往上窜起一段,正好躲过了扑来的海浪,露出罪魁祸首们的原貌。   是两头海兽在打架,鳞光灼灼,碧浪滔天。   百里之内的海水被他们搅得震荡不休,鱼群在海面上漂了一大片,还清醒的那些也在不断地蹦跳,企图逃离两个巨兽的战斗中心。奈何风浪太大,刚游出去不远,又被一次次的推回原处。   叶拾宫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扫视了一下周围,得出结论:“这是个仙岛。”   朝露台的云海之下竟然是个仙岛?墨非杳随后也找到了远方的岛屿,“师尊,我们过去?”   “不急。”   扔开墨非杳让他自己飞,叶拾宫比了比那两只巨兽:“私闯民宅终归不好,这两个里,估计有一个是仙岛之主。”   大能滤镜自动开启,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能量里,有一个和仙岛的波动如出一辙。   “等他们打完吧。”   巨兽不会一直在海面上打,偶尔只有身体的部位露出海面。在飞沫的缝隙中,墨非杳认出其中一个是白龙,但是另一只蓝色的……   “是蝠鲼。”   叶拾宫的话语恰到好处。   “福分?”   “蝙蝠的蝠,海货的鲼。”身为妖皇,叶拾宫简直是动物界的百科全书:“又叫蝙蝠鱼、魔鬼鱼,一般身长八尺,背蓝腹白,周身平滑,无毛无刺,长尾有毒,食肉。”   话落,那蓝色生物一跃而起,果真是蝙蝠形状,尾部修长森然,却满身尖刺,口器大张,涡轮状的利齿层层排列,借着蝠翼的滑翔,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白龙咬去。   墨非杳扫过蝠鲼脊背的倒刺,考虑这平滑到底平滑在了哪里,眼睛吗?而且八尺,八百怕是都打不住!   不过,妖怪吗,大点也正常。   白龙不甘示弱,尾部高举,层层水流缠绕而上,眨眼凝冰,它以尾为盾,带着森森冰棱的尾部直直甩向扑来的蝠鲼!   “味道鲜美,肉质肥嫩,两翼软骨最适烧烤,腹部脂肪肥厚、煎之有香,生食亦美。”   蝠鲼似乎智力不够,一口咬上了白龙甩过来的冰尾,咬合力之大竟然让冰凌根根崩断!   白龙顺势借力,将蝠鲼狠狠拍在水面上。长条状的身体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柔韧性,维持着压制的姿势,白龙长颈一探,一口咬住蝠鲼翅翼,再猛一甩头,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巨大的飞鱼在远处轰然落水,带起一片深红。   白龙却并未追击,它一口吐掉那半块翅翼,转了半个圈,一脑袋扎入水里,开始吸水,吐水,吸水,吐水……   “……师尊,蝠鲼看起来不怎么好吃啊。”这位可是在漱口呢,还知道躲开那部分被污染的水。   “你做饭用老母鸡爆炒?”   ……师尊是说太大了所以肉老了吗???墨非杳黑线,再看看血雾弥漫处翻肚皮的鱼类……大概,不只是肉老的缘故……   叹了口气,叶拾宫看着蝠鲼降落处再次浮起的水线和水下巨大的黑影,赤日轮倏忽出现又瞬间消失,再出现时上面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血气,只是远处水线渐渐慢了下来,黑影慢慢缩小,最终沉入幽深的海底。   被高温灼过的伤口不会流血,也正好免去了这位仙岛之主清理污染的麻烦。   白龙抬头看了看两个‘不速之客’,身体白光一闪,在两人面前化了形。   首先吸引了目光的,是一把坠着轻纱和珍珠的伞,伞面仿若云朵,飘飘若仙;伞底银河流转,星光烁烁。   再观其身姿,周身绸缎为底,鲛帩为纱,头冠嵌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眉眼温润,眸动生光,端是面观如玉、光彩照人。   “多谢两位。”白龙公子持伞微笑:“这鳐鱼血脉变异为祸一方,今终诛之,却是让两位看笑话了。”   不仅被看到像个莽兽一样肉搏,还被带着人在旁边津津有味指点了半天,虽然说的不是自己,但白龙公子还是觉得丢份儿。   “是我等冒昧。”叶拾宫行礼:“在下当代妖皇叶拾宫,不知前辈名讳?”   白龙公子眼中一闪,“云中君,方云。”   墨非杳没有错过叶拾宫自报家门时,方云眼里闪过的兴味。再联想自家爷爷也在这里,心下倒是明晰了几分。   “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陪好友玩耍而已。”叶拾宫拉过墨非杳,“听闻朝露台景色宜人,遂来拜会。”   哦,这和听来的可不一样,不是说新任妖皇是个工作狂?还有他身旁这位弟子也没听说过,那声师尊他听得分明,为何却要说是好友?方云挑挑眉笑容更深,他把伞一收,对两人点头:“如此甚好,正巧无事,不如本君做东,请两位在岛上好好转转?”   他补充,“变异鳐鱼肉酸颜丑难以入口,正巧请两位尝尝正宗海货。”   叶拾宫回以微笑:“善。”   他要向情缘证明,鳐鱼是真的好吃╭(╯^╰)╮   方云纱伞一挥,脚下就出现了一个漩涡。他对两人示意:“岛周围有着阵法,是飞不过去的,入口在漩涡之下,两位跟好。”   说罢,他当下降落,一脑袋扎进了漩涡深处。   叶拾宫脸色有些不好,他不喜欢水,偏偏他也感受得到岛周围的阵法,明白对方所言不虚……叹了口气,他拉住墨非杳,“走吧。”   至于墨非杳,想的就多了些:又是云海洞口又是漩涡洞口,这条白龙是以他的原形为原形制作的秘境吧?   而且他总有种直觉,那姓方的会在漩涡里动手脚。 第73章 仙岛   墨非杳跟叶拾宫对视一眼,换来后者心照不宣的微笑。   不用墨非杳开口,叶拾宫也对漩涡里的情况猜得到八九分。毕竟白龙虽然被称为神兽,却一点儿也不会是愚善之辈,相反,越是血统高贵就越是傲气,被他俩这么下了面子,一点儿绊子不使才该警惕。   若真有什么小陷阱在下面,倒反而无伤大雅,出了气便将冒犯抛在脑后,是大妖之间的潜规则。   叶拾宫安抚的握了握墨非杳的手,“盛情难却,走罢。”   墨非杳郑重点头,掐诀将两人周身的避水术又加了几层。   入水声一闪而没。   水下的世界,是墨非杳从未见过的精彩。   他见过万仙冢的无边水域,也见过仙界游湖的灵秀之美,欣赏过溪水潺潺,也见过锦鲤成群。但海底的景色,却是第一次见到。   海之广阔,比之仙界游湖更甚;珊瑚游鱼,也比万仙冢更为活泼。浅海处,阳光照射而下,一眼望去,森罗万象,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入水之后,漩涡消失,却有一条隐隐的光带自落水处延伸出去。就好像恭迎的红毯,踩在上面,盐水带来的浮力便消失无踪。叶拾宫拉着墨非杳走在上面,各色游鱼自发环绕而来,鳞次栉比,熙熙攘攘。   简直就是话本里的龙宫。   忘记关掉传音,墨非杳这心声便被叶拾宫听了去。妖皇暗暗好笑,可不是,那些个神龙皆是如此,怎么华丽怎么来,审美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第一次是有些新鲜,看多了,便也乏味了。   罢了罢了,看徒弟这么新奇,本皇就不去打扰了。   “师尊。”   没想到会反被徒弟叫,叶拾宫哼出一个音节,“嗯?”   “这里真漂亮。”   “嗯。”一般般吧,下次带你去看真正的龙宫。   “鱼也多,”墨非杳伸手,便有几条鱼围着他的指尖绕圈,带着薄纱的尾鳍如梦如幻,时不时咕噜噜吐出一串气泡,若是女孩子来此,怕是立刻就得走不动路。墨非杳笑了,“真美。”   这么少女心的?叶拾宫失笑,还是应了:“嗯。”   “师尊想吃哪条?”   “嗯……哈?”叶拾宫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师尊想吃那种鱼?”墨非杳耐心的又问了一遍,“鱼的品种很多,有几条是师尊你说过美味的,我去捉来?”   “……”叶拾宫眼看着墨非杳话音一落,鱼群逃也似的远离两人,一抽嘴角,“这话谁教你的?”   “就是师尊你啊。”当年是谁偷鱼还分他一条的?   “……我是不是还当你面烤了?”   “师尊英明。”   “……”   突然发觉自己的形象在未来大概已经完全崩了的妖皇陛下,突然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冲动。   由此可见,做的孽都是要还的,未来带给徒弟的沙雕……也是会被还回来的!   鱼群被吓走,周围一下子空旷了起来。不过两人都能感觉到从珊瑚中、岩缝里透出的目光,知道那方云的眼线还没有走远,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前进。   脚下的路似乎在朝下倾斜,渐渐地,随着路途深入,周围的海水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低,水流也不复一开始的平和,如同海啸来临前的微风,隐藏着一丝暗涌。   两人虽然面上轻松,身体却都隐隐绷起。   走在前面的叶拾宫突然身子一歪!   墨非杳没收住步子,下一刻也感受到了突然混乱起来的水流,他立刻将仙力覆盖在脚底稳住身形,一把扣住叶拾宫手腕,“师尊小心,是水底乱流!”   叶拾宫反应也快,脚下一转,顺着胳膊上的力道站稳了脚跟。他眸中金色微漾,大能滤镜发动,水流的轨迹一一浮现在眼底。   有避水术在,再大的水流在叶拾宫看来就只是一阵风而已,但能吹动仙人的风,想也有那条白龙的手笔!   不过,如果只是如此,那对方还真是豁达。脚步一错带着墨非杳跳到水流相对平缓的区域,叶拾宫心道,虽然他属火厌水,但区区水流还不放在眼里。   他对墨非杳道:“把灵力集中在眼睛上,跟着我走。”   看这小子一脸懵就知道,未来的自己到底不靠谱到了什么程度,怎么连开滤镜都没教!   又想到了那个秘辛计划,叶拾宫突然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不会是他清除记忆时用力过猛……把自己给变成白痴了吧?   要智商还是要情缘,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师尊?”   回过神,墨非杳已经开好了滤镜,正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师尊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暂且将计划抛到一边,叶拾宫摇头,重复了一次:“跟好我。”   这暗流虽不棘手,却也繁琐,凌乱的水流已经扩散到了目力所及的所有区域,他们站立的那一小块避风港正在飞速消失。   但那条光路依旧。   错综复杂的水流交错之处,会有片刻的停歇之地。叶拾宫眯着眼,等到两股暗流相撞的瞬间,脱口而出:“走!”   金色的身影转瞬便出现在了远处,墨非杳没有过多犹豫,抬步追了上去。   约半柱香后,两人已经远远离开了乱流区。   光路已经到了尽头,他们也回到了浅海。笔直的光带指向海面,阳光透过海水照射下来,洗去了深海的冷意。   墨非杳看看身后,“这就完了吗?”那条白龙这么好说话?   “谁知道呢。”叶拾宫笑笑,修为越高深,想法就越难以捉摸,就算还有什么,接着就是了,何必杞人忧天?   朕何曾怕过谁!   岸边。   方云看着相携出水的两人毫不意外,他露出的笑容极为无辜,仿佛并不知晓水下之事,纱伞一开做出邀请的动作:“两位速度真快。宴席已然备好,请。”   踏出几步,他复又道:“某还有位朋友在此,不知陛下是否介意。”   朋友?叶拾宫眸光一沉,正好接到墨非杳的传音:“怕是爷爷。”   “不错。”微微颔首,叶拾宫回道:“云中君客气,客随主便,我二人自是不介意的。”他特意在‘二人’上面加了重音。   见试探被不轻不重打了回来,方云笑笑不再言语。   他引着二人离开沙滩,走上一条布满鹅卵石的小路,很快进入了茂密的丛林。   虽说是朝露台,但更像是自成的一方小天地,不说那广阔无垠的海水,单是海洋中唯一的岛屿,就出现了许多墨非杳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偏偏方云还问了一句:“陛下可认得这些植株?”   叶拾宫正在观察一棵类似翠柏的植物,听闻后回了一句:“云中君明明知晓,何必多言。”   这棵盘龙柏,可不就是他二哥养的那条雌性白龙最爱的摇篮!此界可是没有这种树的,方云的来处自然昭然若揭。   都是天外来客,谁也别说谁=-=   方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嘴角勾了勾,便真的没有再多话,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墨非杳,眼中兴味愈浓。   岛中有一座高山,山顶处云雾缭绕,仿若仙境。山脚密密麻麻的植被覆盖,林中有一条小路直通海岸;小路尽头,蜿蜒的绕山廊飞檐画栋,百米一亭,千米一殿,倒是极为符合龙族的爱好。   方云所说的宴席就设立在半山腰。   应该说,龙不愧是海里的贵族,无论到哪里,上品的鲛帩都是必备。在搭建精美的长廊两侧,成片的薄纱倾泄而下,仿若流水,又轻若无物,在山风的吹动下流动起来,美得朦胧。   走过挂满鲛帩的绕山长廊,叶拾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凉亭外的季簌。   他上前行了个拱手礼:“季先生。”   墨非杳本着能瞒一时是一时的心理,有样学样:“季先生。”   这时候的季簌,还是墨非杳记忆中那个青雀啼中飘飘欲仙的青衣儒客,而非快结婚时那个智商下线的前任天帝。   季簌转过身来,面上带笑,明显已经知晓两人会来。他微微颔首,只是目光扫过墨非杳时,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出口却是朝着叶拾宫:“小家伙想通了?”   “或许吧。”叶拾宫回道,见季簌不说,他却偏偏要问:“先生不问些别的?”   墨非杳的身份太过扑朔,他需要和先生达成一致,有先生做遮掩,他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季簌瞟了眼意有所指的叶拾宫,“你也太心急了。”他说,“待你决定好了,再来找我罢。”   言罢,季簌长叹一声:“小家伙也有秘密了啊——”这有着他血脉的孩子到底哪儿捡来的?这另一半怎么是魔血啊??   不过,既然小金乌不想说,那他也暂时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听出季簌的意思,叶拾宫微微一笑,再次行礼:“然,多谢先生。”   等双方说完,一直静静等待的方云才上前一步:“诸位,请入席吧。” 第74章 朝露台?冲锋台!   仙岛主人开口,筹备已久的宴席终于拉开了序幕。   凉亭的不远处便是一座门廊,随着方云走近,门口鲛帩无风自动,如同帷幕般徐徐拉开,将门后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   耀眼的阳光直射而下,饶是叶拾宫这只金乌鸟,也有一瞬间的晃眼。   那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走过门廊,脚下的路又换了个样子。原先用做纳凉歇脚的长廊戛然而止,连接着平台的,是大大小小、毫无遮挡的浮石。   方云一龙当先,纵身跃起,转眼已经撑着伞飞到了对面。   似是因为天气太过晴朗,他并未将纱伞收起,而是维持着撑伞的动作,对几人遥遥俯身一礼:   “欢迎来到朝露台,诸君。”   山风吹动了白龙的衣摆和长发,他起身,面上含笑,背着光的眸子里,似有星辉闪动不休。   实在是太仙了。   墨非杳表示有点被惊艳到,但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金灿灿……心里的天平啪嗒一声被小胖鸟压了个瓷实。   我的师尊是最好看的╭(╯^╰)╮!   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踏上了朝露台。   平台上摆了张石桌,靠近平台边缘,四角有四个石凳,幕天席地。众人也没有挑拣,随便找了个方向纷纷落座。   “方公子,你刚才说,这才是朝露台?”   叶拾宫从方云说出那句话开始就有所察觉,后面季簌的科普也证明了这一点——朝露台并不是这一大片水域,仅仅只是这一方小平台的名字罢了。   只是这方平台原本是妖界的一处灵脉中心,被方云连灵脉带锚点一起连根拔起,带来了这方他一力创造的小秘境,仅留了一片云海与外界相通,外人不知其内,这名字便也留了下来。   叶拾宫对于对方拔萝卜似的扯灵脉行为没有一点异议,反正这种事他自己虽然没干过,但看的太多了,左右都是他妖界的,堆哪里不是堆。他又问:“朝露台是这一小块,那这座岛又叫什么?”   “这座岛,不过是我故乡的复刻。”说到这方岛屿,方云的笑容充满怀念与自豪,“她,名曰蓬莱。”   曾闻海外存仙台,长风万里引天开。   不隐桃源蜃楼里,逍行世外号蓬莱。   仙岛蓬莱。   蓬莱……叶拾宫低头喝茶掩去面上神色,忽的轻声一笑。   对这条白龙,他倒是可以放心了。   陆续的,有侍女端着菜肴前来,放下餐盘后轻施一礼,悄然告退。   墨非杳看看那些身着轻纱、背着蚌壳的蚌女;穿着迤逦的鱼尾裙的鱼精;身着坚硬锋利的雪白翅膀装饰的海鸥妹子……有些新奇,但很快便失了兴趣,转身去看上桌的菜式。   主打的菜便是方云说好要请的鳐鱼。   墨非杳还没有过在别人面前和叶拾宫一起进餐,布菜的动作稍有些停顿,耳尖微红。叶拾宫见状,同样把爪子伸向那盘鱼,筷子在对方筷子上不轻不重一敲。   朕又不是残了!   然后筷子打了个圈,在鳐鱼背上夹了一块肉,往酱料里一蘸,塞进了……自己嘴里。   墨非杳愣了愣,继而笑了,也学着叶拾宫的动作蘸了酱,开始自己吃起来。   唔……真的好吃=W=   这一切落在对面的两人眼中就有了那么点意思,两只不知活了多久的单身狗对视一眼,一个异彩连连,一个意味深长。   待吃了一会儿后,方云作为东道主,又一次开了口。   “诸位,光吃无甚意思,可想来点余兴节目?”   季簌当先接上话茬:“自无不可,但叶小子可是看惯了大场面的,若是普通歌舞可不行啊,方兄。”   方云微笑,带着点看好戏的意思:“这是自然,季兄放心,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一震。   叶拾宫面色微变,脱口而出:“非杳,抓稳!”   事发突然,墨非杳一口鱿鱼差点噎死,他只来得及把大堆触须硬吞下去,迎面而来的狂风就糊了满脸!   耳边似乎传来方云的长笑:“呀呼——”   叶拾宫万分庆幸他今天梳的是马尾,没有头发遮挡视线,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事件的全过程——   朝露台竟然被硬生生从岩壁里拔了出来!   然后,带着巨大的初速度和加速度,绕着山峰做起不匀速圆周运动——直冲云天!   整个朝露台除了石桌外没有任何防护,叶拾宫立刻调整姿势,以身为盾为墨非杳挡了些风。后者也很快反应过来,单手稳住石桌边缘,另一只手拉住了叶拾宫的手,探头向前面看去。   白雾一片,水汽浓厚,云海翻滚,强风不止!   这可比自己御剑刺激多了!   四个人谁也没开防护,既是助兴,法术作弊未免有失乐趣。叶拾宫一手拉着墨非杳,另一只手也按着石桌,暴烈的风刮过眼球,瞳孔因为兴奋而紧缩。   又是一个大拐弯,翠绿的森林扑面而来!   悠远的龙吟在耳边炸响,叶拾宫也听得兴奋,较劲一般张口:“啸——”   朝露台猛然一个倒挂!   树冠几乎是擦着头皮掠过,却始终差了那么一丝,绿色飞速退向身后,似有细碎的鸟叫飘散而去。   方云又是一声长啸,平台并未转回来,飞行的速度却再提一层!   叶拾宫更加来了兴致,他眼中金光灼灼,又是一声长鸣!   朝露台又是九十度转身!   墨非杳沐浴在鸟鸣和龙吟里,耳朵生疼,眼睛也生疼,却舍不得眨眼,也舍不得放开手去捂住耳朵。   不像是平时御剑,飞哪个方向都有心理准备。坐在这法器一般的朝露台上,只有尽力稳固身形,却丝毫不知道下一瞬眼前会出现什么,这种急速和未知的兴奋刺激着心脏,让人十分想用咆哮来宣泄!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碧蓝。   朝露台狠狠砸进海里,溅起几人高的浪花!   方云纱伞一开一甩,施施然为几人挡去了海水,敛眸微笑。   “诸位可还尽兴?”   随着他这一声话落,狂热的气氛中止,平台慢悠悠浮在水上,随着波浪一起一伏,渺远而安宁。   回应他的,是多重急促的呼吸。   墨非杳抹了把脸,拭去因为疾风而流出的眼泪。   比飞行更刺激的,是叶拾宫当时的侧脸,墨非杳看得很清楚,虽然只有半边,但那痛快且张狂的面容却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太刺激了,哪方面都是。   收拾好心情,墨非杳也发现了石桌的玄机。   他的手下,是隐隐约约的线条,散发着隐晦的灵力波动。正是这些线条组成的法阵将石桌固定在了朝露台上,让他们有个抓扶之处。   桌上的食物也完好无损,经历了许久的高速飞行,那些菜肴摆盘没有丝毫变化,有些甚至还散发着余温。   所有人都安然无恙,除了季先生——他所在的桌角似是法阵损坏,一盘墨鱼亲密拥抱了他的脑袋。   天知道叶拾宫究竟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住了笑声。   墨非杳嘴角一抽:“爷……季先生还好吗?”   季簌把脑袋上的墨鱼扒拉下去,“没事——”他翻着白眼给自己扔清洁术,“就是有点儿消化不良。”   方云已经很不给面子的吭哧出声。   叶拾宫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别笑了,跟猪精似的。”   方云不服:“你先把你的嘴角压下去再说!”   在一起乱吼后,一龙一鸟的关系终于热络起来。   “啧啧,想不到陛下是这等性情,可跟传言严重不符啊。”白龙把玩着一颗海螺,咔嚓一下捏碎外壳,将螺肉填进嘴里,“不是说新任妖皇是个狂妄自大、手段血腥、阴沉暴戾的暴君?”   “在他们看来,我的确是。”叶拾宫冷笑一声,“毕竟我刚登位的时候……呵。”   方云摇摇头,“哪怕经历了再多风雨,本性也是不会变的。”他神情专注的盯着一方金瞳,“我看得出来,您很善良。”   “我倒希望你称我为祸害,我还不想英年早逝。”虽然听到对方用敬称很是惊讶,叶拾宫还是嗤笑一声,“没有实力,善良又如何?”   “您的善良,可以吸引更多妖怪归顺,而非践踏与征服。”方云目光不露声色的扫过,“别灰心,陛下,谁都有偏激的时候,您想通的这么快……是因为这个小公子吗?”   叶拾宫沉默下来,半晌,他道:“不是,或者说,不止。”   墨非杳确实是一个契机,但若无毕鸾他们的努力,这契机又如何来临?   “您这样很好。”方云终是笑了,“我很感谢那个把您从迷雾里拽出来的人,您或许并不会引导一段盛世,但至少,您能护得这方世界百事安康。”   叶拾宫泄愤似的塞了块海胆入口,闷闷道:“朕只想卸任。”   这边叶拾宫与方云相谈甚欢,另一边,季簌与墨非杳也在互相传音。   季簌先道:“小家伙,你刚才,是想叫我爷爷是吧?”   墨非杳有点儿僵,直言否认:“不,先生,你听错了。”我怎么也成小家伙了喂!   季簌倒是没有纠缠,直接进入主题:“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感觉到季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羽毛项链处,墨非杳也没有抵赖,大大方方的点了头。   季簌立刻不高兴了:“他没给你名分?!”   “不是时候。”墨非杳微微摇头:“如果您担心我们的感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就算他回去了又怎样,师尊他单身直到成年=-=   “我……唉!谁担心这个,妖族成年前不得房事我还是知道的!”季簌叹了口气,直击重点“你不属于这个时间吧?”   墨非杳猛然一僵!   “小家伙,别激动!”墨非杳一只手还握在叶拾宫爪子里,季簌在前者本能的呼唤妖皇前阻止了他,“我堂堂前天帝,这都看不出来也太枉费我去虚空跑一遭了!别紧张,我能对孙子或者曾孙子怎么样!”   他苦笑一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好歹也把叶小子当儿子看,你走之前,至少……跟他说一声。”   叶拾宫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在他离开前,妖皇的作为真的跟传闻没什么两样,现在却似乎处处发着光,好像跃上地平线的太阳。   若是这个后辈突然离开,叶小子定然会发疯吧。季簌这么想着,可能会跟他当初他失去毕鸾一样?   墨非杳恍然,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季先生的时候,那时候先生的眼神,难怪会那么奇怪……   “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说着季簌在空中虚虚画了个圈,套在墨非杳手腕上,很快便隐没下去:“这是仙界防护,现在没人能探查到你身上的时间波动了。”   墨非杳嘴唇动了动,“……多谢爷爷。”   “原来是孙子吗?”一个防护换一声爷爷,老年单身狗觉得特别值。   他刚要继续问下去,突然见海面上波涛突起,一只海豚破水而出,化为人形跃上平台,单膝跪地:   “报告岛主,有妖怪入侵!” 第75章 初遇婆娑   海豚话音未落,季簌也似有所觉,他单手背到背后,对叶拾宫轻轻一摆。   叶拾宫亦是一点头,师徒两人之间的默契不需多言,火焰卷过,澄黄的小鸡仔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了墨非杳领子里。   墨非杳慌忙整理衣服,将叶拾宫完全藏进衣服褶皱,庆幸今天穿的并不繁琐。然后头也不回袖子一扫,将叶拾宫桌上的那套餐具尽数收进了袖里乾坤。   方云见此也明白过来,抬脚猛踹上最近的石凳,将石凳踹得一晃,咕咚一声便沉入地底。后打了个响指,另一个石凳便滴溜溜换了个位置,和另外两个石凳一起形成了一个品字。   几人反应都是迅速,不过短短两秒,就完全抹去了第四个人存在的痕迹。   然后,三道目光一起射向跪着的海豚。   对方立刻答道:“回岛主,人已经抓到了。”   方云冷声道:“带上来。”   破解云海的谜题进入,和依靠修为强闯,对主人而言,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招待方式。   前者,是客,当以礼待之;后者,无论是被追杀慌不择路,还是野心十足想要吞并仙岛,都是一个大写的麻烦。   神龙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海鲜也需要吃肉的,正好改善一下伙食吧。)   墨非杳: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危险发言?!   他想和叶拾宫传音,却看见季簌对他微微摇头,只能生生忍下——师尊明明在身边却无法对话,总让他感到有些不安,比他独自一人更甚。   像是感觉到了伴侣的焦躁,胸口传来麻酥酥的触感,墨非杳扶了扶小毛球的位置,对季簌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很快的,海面荡起波涛,一群妖怪破开水浪浮了上来,中间挟持着两个一看就不是水族的妖。   叶拾宫一动不动的贴着温热布料,虽然看不见,神念的反馈却是分明。认出来者的身份,他小爪子微微蜷起,眼眸暗沉。   真是好巧。他想,或许计划可以提前开始——   “婆娑。”   方云也同时道出了来人的跟脚,他冷冷道:“婆娑一族终于要对我蓬莱动手了么?”   婆娑。叶拾宫无声的重复这两个字,能够攻击灵魂的妖怪,自西边而起,收拢妖族部落大大小小上百个,原本妖族皇位最有力的竞争势力之一。自他继位后,便转职为叛军,一边朝着东边而来一边吸收沿途的势力,分明是趁新皇立足未稳强行逼宫一波的节奏。   虽然他之前有出手,把那一支势力打得支离破碎,但也不过是由明转暗了而已。叶拾宫很清楚对方都在做什么小动作,只不过暂时无暇去管而已。   当然,若非这一群实在太跳,婆娑的特殊技能又刚好吻合他的需求,叶拾宫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敲定了危险的‘未来扭转计划’。   妖力完全收束的鸡仔和石头没有两样,叶拾宫维持着缩成一团的姿势,侧耳倾听外面的争执。   “岛主,妖界如此混乱,您早就不能置身事外了!”其中一只婆娑甩开挟持的水族向前几步,却再次被挡下,声音带着急促与尖锐——“就算您没有表示,新皇也很快会扩张到这里!以他的作风,只怕朝露台……”   “国师已然选出新皇,就表示他拒绝了婆娑。”方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和对方的嘶哑不同,白龙的声音一直泠泠的,十分悦耳。他打断了未尽的话,有些不耐烦:“新皇的年岁绝对比你们首领少,甚至称得上年幼,宁可选择这样一个皇也不选你们——阁下的军队,实在是让妖难以信任。”   “难道方岛主寄希望于那个暴君?!”第二个声音急匆匆的打断了方云的话,就像他刚才打断另一个一般,却更加尖锐,是属于女性的嗓音:“我们也很尊敬国师,但并不代表会尊重他选择的皇!有这样一个皇的妖界,还不如没有!”   啊,被当面叫暴君了。叶拾宫三只爪爪使劲捏墨非杳的衣料,别动手啊喂,你从袖里乾坤拿了什么东西?!   方云一声冷笑,“我不去惹他,他又怎可能来惹我——倒是你们婆娑,怕是新君第一灭杀对象吧?”   “我们——”   噗嗤。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突然的轻响打断。   众人齐齐看向声源。   然后齐齐眼角一跳。   因为声音的发出者,墨非杳——正拿着一个拳头大的红果子,大口大口的咬着果肉,见众人都看着他,竟然抬起满是果汁的脸,摆摆手,一副‘你们接着吵我就吃个果子’的路人无辜模样!   两只婆娑皱了眉,“方岛主,您的客人就是这般礼仪?”   方云脸色也冷了下来:“汝等未免管的太宽!”   季簌也帮腔:“连客人都算不上的,又有何面目谈礼仪?”   “你们——”女性婆娑还想说些什么,被另一人拦下,他紧紧盯着方云,一字一句缓慢又清晰:“是我等失礼。我的邀请永远有效,婆娑上下,随时恭候岛主驾临。”   “我们走!”   因为墨非杳的介入,双方很快就不欢而散——在别人啃着果子的目光下争吵,总有种被看耍猴的感觉。   方云显然余怒未消,狠狠一甩袖,“如此嚣张!陛下你怎么还不灭了他们?!”   “你不也没选择留下他们?”叶拾宫从墨非杳领子里探出脑袋,终于可以传音而不怕被捕捉到他特别的妖力波动,“季先生怎么看?”   “是啊,季簌,你为什么让陛下躲起来?”方云撑开伞在头顶转了一圈,亦是皱眉,“他们有什么阴谋?还是婆娑的势力已经是陛下对付不了的了?”若非顾忌着好友,他刚才就会直接动手!   墨非杳闻言也看向自家爷爷,心里疑惑重重。   他按了按小毛球,师尊……或者季先生,是早就察觉到了来者是谁了吗?   叶拾宫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相较之下,无论是隐于幕后的季簌,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的他,只要没有表现的太明显,没人会把他们联系到妖皇一方。   但是,为什么要藏?   是,师尊现在不过堪堪仙阶,对上婆娑里可能存在的大能会比较费力,但刚才的那两人明显没那么强,别说师尊了,就连他都能一打二干掉对方。   所以为什么要动口不动手啊?这是装君子的时候吗?!   被来自弟子、好友和孙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季簌不动如山,他十分淡定的一点头:“除了小家伙,这是你们二人第一次和活的婆娑对上吧?”他点了点叶拾宫的小嫩喙,“小家伙虽然见过婆娑,但应该也不认识那两只?”   见几人都点头,他说,“刚才的两个,是婆娑妖的两位少主。”   叶拾宫躲开季簌的爪子,跳下来变回成年体型,脸色有点阴沉:“那个老家伙舍得?”   季簌一点头:“如果只是拉拢方兄,确实也够诚意。而且……”   叶拾宫很明白季簌未尽的话,虽然这个碰面的方式有些巧合又有些狗血,但——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叶拾宫接下话茬,“这里距离妖皇宫并不远,抛弃累赘的大军的话,不过半天时间。”   以他现有的情报系统,监视大军可以,监视首领可以,但监视每一个妖怪的动向却不可能。一般首领级的妖怪绝对不可能派自己的子嗣去做斥候,婆娑很显然便是钻了这个漏子。   他也不擅占卜,是而竟是今日才知道,有婆娑已经离他这么近。   墨非杳眉毛一动,“师尊是说,无论招募是否成功,他们都会打皇宫的注意?”   “也不一定是他们,婆娑的臭味实在是太明显了。”季簌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装高人,插嘴:“不过会派人混进宫里倒是可能,普通妖怪的强攻根本打不破皇室的防御法阵。”   他勾唇,“小家伙,知道怎么做了吗?”   “虽然有道理,但先生,不要转移话题。”叶拾宫挑眉,完全不跟着套路走,“你知道,我刚才明明可以留下他们。”   动手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动脑子?还引狼入室,将计就计?麻烦!   自从遇见墨非杳后,就越来越有放飞自我趋势的妖皇陛下这么想。   “打草惊蛇有什么好?”季簌显然更喜欢脑力运动,“你啊,就没想过让事情变得更好玩一点?难得有这么符合无脑反派剧本的演员。更重要的是……”   “你不觉得,当着敌手的面听墙角,很爽么?”   叶拾宫:“……”不,一点都不!   方云脑门接连蹦了几个十字,他转向叶拾宫,“陛下,我现在去杀妖灭口来得及么?”   叶拾宫带着冒着黑气的笑容微笑以对:“当然,云中君阁下。”   方云当即打着伞冲了出去。   季簌被风刮了一脸,边追着方云远去边喊:“喂,方兄你不要破坏我的剧本啊——!”很快没了影子。   于是未来师徒二人组就这么被扔在了朝露台上。   叶拾宫长出一口气,转回来时已经面色如常。他问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墨非杳:“为什么要传音?他们已经走远了。”   墨非杳欲哭无泪的指指自己的脸和嘴,再次传音:“师尊,黏住了呜呜QAQ!” 第76章 归宫   “……哈?”   叶拾宫眉头紧皱,他凑上前,闻了闻墨非杳脸上的果汁。   清香浓郁,还带着一股火灵力的味道,和他早上吃的炎炎果如出一辙。   这小子在距离上一次开口后也就吃了个果子,要说有问题也一定在果子上面,但是……   黏住?   他不由得抬手蹭了一把墨非杳的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墨非杳见状立刻解释:“这是黏黏果!师尊,你吃的是炎炎果,是不会粘嘴的!”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效果?!叶拾宫眉毛挤成一团,“黏黏果?”他没心思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只是道:“怎么解?”   师尊不知道黏黏果?墨非杳一愣,下意识回答:“那是炎炎果的伴生品,毕鸾那里应该有解药……”等等,“师尊,你没有种扶桑树吗?”   “那还是棵树苗!”叶拾宫脱口而出,“还没你高,哪来的解药!”   “……”墨非杳一把,哦不,虚虚捂住了脸。   其实墨非杳是故意啃黏黏果的。   虽然他知道黏黏果果汁的强力,但当时那情况,若不用果汁固定表情,他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先露馅。   当着他的面说师尊坏话,你是看不起我仙魔混血小太子嗯?!   只是爷爷没说话,师尊没反应,方岛主也只是动动嘴,他动手会坏事的吧?   于是,在绷不住的前一秒,他果断学习了叶拾宫平时的做法——这种时候,沙雕就好了。   然而,绷住了自己演技的墨非杳后知后觉……这个时代,好像,毕鸾的解药还没研究出来……   他该感谢黏黏果只有遇到足够的空气才会凝固,不会把他的喉咙也黏住吗?!   似乎明白了每次师尊吃错果子后的苦了呢_(:з」∠)_   被带有温度的手指摩挲着嘴唇,墨非杳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但当一片温软小心翼翼的盖上来时,整个脑子就跟火山爆发一样,轰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方云最终还是没追上那两只婆娑。   顶着好似被墨斗鱼喷了一脸的脸色,方云听见叶拾宫的告辞,脸色更黑:“陛下可是觉得我招待不周?”   叶拾宫叹了口气,心情不好语气也冲,他理解。他说:“云中君见谅,既然婆娑已到了王城附近,我当快些回去主持大局。”   实际吗……婆娑算什么,他得快点找毕鸾把伴侣的嘴弄开才是正经!   方才他能用到的方法都试了,无论是能灼烧一切的金乌阳炎还是锋利的金乌爪子,亦或破罐破摔的金乌血,都不能将其溶解哪怕一点,那浓郁的果汁就跟乌龟壳子似的——不,龟壳也没这么硬!!   虽然为了防止伤到墨非杳他是凑上去小幅度喷火,但那威力也是绝对够的!如果这都不行,那也只能去找毕鸾开发解药了。   季簌一挑眉,“这就回去?小家伙你怎么也不按剧本走啊?”   “那只是你一个人的剧本吧,先生。”叶拾宫十分不给人面子,“先生那么闲,就在此处多陪陪方云,我和非杳先告辞了。”   季簌失笑,“小家伙出来一趟还学会跟我呛了?”不过他还是指了指天空示意他们快滚。   叶拾宫跟方云点点头表示告辞,后一把打横抱起墨非杳,踩着赤日轮化为天边一道红光。   等那道红光的尾巴也消失在云海间,季簌才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走?”   “快了,就这几个月,那边催得急。”方云把玩着他的纱伞,哪里还看得出刚才的怨气冲天:“不能看见他成为真正的皇,有点小遗憾呢。”   季簌笑了笑,“你若是还回来,想必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方云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这个小世界的,出去再回来的可能太低了,就算回来,谁知道妖皇又换了几任。”   “不过,说不定……”他又摸了摸下巴,“过个几百年,我就能够在故乡再看到他了,希望他不会跟某人一样拔我鳞片泄愤。”   季簌敏锐的从方云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信息,“你认识他?”   “啊,不。”方云眼睛狡黠的眯了起来,“只是他兄长太有名了而已。”   季簌摇摇头,“你好像暴露了什么呢。”   方云笑意加深,“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完他便真的闭了嘴,嘴角翘着,良久,又加了一句。   “当然,也希望看到你。”   进入朝露台需要答题,进入仙岛需要过海底隧道,但出去却没那么多弯绕。   上天就是了。   于是,在冲破层层云海后,速度飙升的叶拾宫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了妖皇宫。   在路上,他和墨非杳又要了两个黏黏果、一个炎炎果,和一片带在果子上的树叶。   一落地,马不停蹄的找了毕鸾。   青鸾鸟原本在处理这一日的公务,抬头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瞪大了眼,“宫?这么早就回来了?”   或许是对方的语气太不可思议,叶拾宫几乎是下意识拢了拢袖子里的墨牌毛球,后一秒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将黏黏果放到了桌子上:“毕鸾,看看这个。”   毕鸾拨弄了几下这个淡红色的果子,让它在文件堆上滚了几圈,“这就是你提前回来的理由?”   叶拾宫点点头,将左手伸出去,四根指头已经紧紧粘在了一起:“如你所见,毕鸾,能研究出解药么?”   他明白,在不暴露墨非杳的前提下,只有他自己也中了果汁,毕鸾才会真正把研究解药的事排在首位。不然就算他拿出了黏黏果,对方的研究也可能会拐到什么新的附魔材料、强力黏合剂之类以后可能有用、但对他而言毫无帮助的地方。   不过既然毕鸾在未来能拿得出解药,那现在应该也能研究出来吧。叶拾宫有些不负责任的想,趁着大战之前先辛苦一下姐姐,毕竟……等扶桑树长大了,他可能会频繁的需要解药来着=-=   该死的黏黏果和炎炎果怎么长得这么像!   毕鸾看见叶拾宫的手脸色就开始不好了,她伸手掰了掰那四根指头,发现纹丝不动后,叹了口气,“方法都试过了?”   叶拾宫嗯了一声,“这果子的果汁有极强的粘性,但接触足够的空气才会凝固,且凝固后没有二次粘性。”   毕鸾重重一哼,“我该感谢你没有吃进去吗?”   “胃部的空气应该不够它发挥粘性。”叶拾宫扯扯嘴角,开了个玩笑,“不然我早出事了。”   却不想毕鸾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她抬抬眼皮,“吃了?那你怎么还能张嘴?”   叶拾宫:“……”   ——跟老娘斗?嗯?   ——错了,姐。   毕鸾长长出了口气,她拿起黏黏果把玩,将那装满果味强力胶的玩意在手心转的飞起。她另一只手伸出来,没好气道:“交给我吧,还有别的什么吗,伴生品、茎杆或树枝什么的。”   叶拾宫将炎炎果和树叶都留了下来,而毕鸾,也只是深深看了那树叶一眼,干脆利落的抱起所有材料离席,大有要闭关把公务全都丢回去的意思。   叶拾宫十分自然的坐回桌边顶替毕鸾的位置,顺手抄起一张公文批改起来,在毕鸾即将开门离去时,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你去问国师了吗?”   “还没有。”毕鸾轻轻摇头。   叶拾宫点头表示知晓:“那我自己去问好了。”   语气平常的像在讨论抱枕。   毕鸾似是怔住,半晌,叶拾宫才听见自家姐姐轻轻的嗯声,随后随着关门的轻响,一切归于沉寂。   叶拾宫立刻扔掉了那张公文。   墨非杳从袖子里咕噜噜滚出来,这次他是真的成了玩偶形态,毛毛叽的嘴被粘得牢牢的。看见叶拾宫扔公文的动作,竟然硬是从鼻子里挤出几声咕咕唧唧的笑声。   还以为师尊回了宫就会变回不拘言笑的样子,结果还是在装啊哈哈哈!   叶拾宫一指头把他弹了个倒仰。   然后他便不再理会墨非杳,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些图案,末了双指抵在嘴边,无声无息的说了什么,待指尖光华暗下,一把火烧掉了草纸,又重新拿起了公文。   呃……仔细一看,这怎么还是昨天的那张啊?   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再出房间时不出意外又是繁星满天。   两人皆已辟谷,墨非杳嘴又被黏住,叶拾宫自然也没有吃独食的习惯,火系妖力在经脉中缓缓流动,吸收天气灵气来补充身体的需求。   揣着袖子里的墨非杳,他慢慢往寝宫走去。   路过一个花园的转角,叶拾宫目光一顿。   左侧一根柱子底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好像有点变化。   叶拾宫记得,整个皇宫都有着除尘的法阵,除非受到攻击,否则都是亮丽如新的。但此刻,那里却满是星星点点的污渍,好像喝完汤后碗底沉淀的调料残渣。   比他想象的要快啊。   叶拾宫无声皱眉,步履如常的走了过去。 第77章 这面镜子怎么回事!   嗤啦一声轻响,火苗跳跃在油灯里,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墨非杳顶着一头刚洗完的黑白毛走过来,一眼便看见了盯着火光出神的叶拾宫,他好笑的看着对方好像致力于和灯火保持相同跳跃频率的指尖火,走过去轻声传音:“师尊?”   “嗯。”叶拾宫闻言熄了火苗,往床沿挪了挪。   墨非杳直觉叶拾宫有什么心事,不过询问了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叹……没叹成,只能摇了摇头,蒸干了头上的积水,一把抱过四头身的小金乌滚进了被窝。   最近发生的事确实有些多了。   是夜。   随着一声极轻的声响,清冷的书房中多了一个矮矮的影子。   没有人气的屋子终究有些冷,叶拾宫拢了拢衣襟,悄悄关上门。   月光照进屋子,白得透亮。叶拾宫慢慢走到书房正中,让自己面对那面镜子。   那面让墨非杳到来的镜子,从外表来看和普通铜镜别无二致,除了琉璃的镜面,和镜子顶部那一块火红的宝石。   镜子是立镜,有一人高,叶拾宫的幼年形态不过到镜子中部。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那点不便,他只是抬头,看向镜子顶部的宝石。   月光的边缘距离那里还有一指宽。   叶拾宫眯起眼睛,他静静站在那里,仿若一尊雕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夜的推进,那月光也渐渐移动,终于将整颗宝石囊括在内。   镜面突然泛起了点点水波。   叶拾宫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死死盯着镜面,一团黑影逐渐清晰——   他忽然僵住了。金瞳不可置信的瞪大,和出现在镜面中的人遥遥对视。   金色的服饰,绯红长发,流淌在鎏金瞳孔内的嗜血杀意。   那是他。   刚登基的他。   一时间气氛凝滞,两个相同又不相同的人隔着一层镜面对视,谁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新一步的动作。   突然,镜子中的‘叶拾宫’抬起了手,带着尖爪的掌按住了镜面。   喀拉————   一大条裂纹突兀的出现在镜面上!   “!”叶拾宫猛然后退一步,却撞到了一个不该撞到的东西。   然后他被揪着领子提溜了起来,一条胳膊穿过腋下,另一条垫在了腿弯。   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叶拾宫大松一口气,再抬头看去,月光已经跨过了宝石,镜面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黑白发色的青年抱着金色的少年,因为受到惊吓,少年眼角的妖纹都亮了起来,金色羽翼状的纹案遍布眼侧,就连两只小翅膀也弹了出来,受惊炸毛成一个蓬松的球,目前正在一点一点恢复正常大小,看着倒是好玩得很。   只是镜面那一条长长的裂隙正好穿过叶拾宫的翅膀,破坏了这份美感。后者皱了皱眉,把翅膀收了回去。   墨非杳拍了拍叶拾宫的脑袋以作安慰,被吓成这样的师尊可是百年难遇,感觉弥补了好大一块遗憾呢=W=   他传音,“师尊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面镜子?”   叶拾宫的第一反应是反驳前一句话,“这里是朕的皇宫,朕去哪儿需要偷偷的?!”接着又是,“你过来没人发现吧?”最后才是一句:“嗯……直觉今晚会发生点什么。”   生生来了个问答三连。   见气氛已经扭转过来,墨非杳抱着叶拾宫换了个姿势,夜间寒凉,小金乌身上暖呼呼的很是舒服。他也接着叶拾宫的话来了个回答三连:“是是是师尊去哪儿都是光明正大的。”“放心吧师尊我用了隐身术了。”“刚才那个是什么?”   他来的晚了点儿,没看见太多,只瞅见有个人影按了镜子,然后镜子就裂了,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不过看那尖爪,应该也是妖族的?   “……是我。”   哦,是师尊啊……墨非杳点头点到一半生生顿住,什么那是师尊?!   师尊被自己吓炸毛了??   他惊讶的低头,但叶拾宫没有理他,抱着墨非杳胳膊的手却是攥紧了。他深呼吸几次,才道:“刚登基的我。”   “过去?”   “是。”   “但是……”叶拾宫顿了顿,“当年我看这镜子的时候……并没有出现现在的一幕。”他说,“我没有看见现在的我。”   是了,现在想想,那所谓‘对视’不过是巧合,过去的自己眼中,并没有‘现在的自己’的影子。叶拾宫自嘲一笑,怎么性子软下来了,连自己都怕了?   不过我以前还挺帅……等等这想法是哪里来的,不对我一直都很帅,啊这想法又是哪里来的!!!   “莫非是单向传输?”墨非杳想了想再次传音,也就顺便打断了叶拾宫混乱的思维。说实话,墨非杳很喜欢叶拾宫有问必答的性格,情报毫无隐瞒之下,要推断什么便容易了许多,“师尊你当年看这面镜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半夜?”   “我……对。”   “师尊,我们先整理一下。”墨非杳抱着叶拾宫转了个圈,把人放在他平时办公的书桌上,看也不看的随手扯了张纸过来:“我来的时候,是午时过去一点儿,我刚和师尊吃完午饭。”   叶拾宫点点头,也添上一句,“我这里亦然。”   “那时候是国师让我去看镜子,但我并没有从镜子里看到什么,只是眼前一闪就来了这里。”墨非杳接着道,“师尊你有看见什么吗?”   叶拾宫想了想,“我一直在批公文,不曾关注,不过……应是没有的。”   这房间的布置他了然于胸,镜子那里虽然不太关注,但眼角余光也是能看见的,若真出现了不合时宜的东西他不可能没发觉。   “所以我猜测,”墨非杳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面镜子的运行方式大概和日与夜有关,白天预示未来,晚上映照过去。”   “而过去因为是夜晚,自然看不见现在的我们。”   “那你来此又是做何道理?你那时是正午,按理说应该看到未来。”叶拾宫皱眉,“阳光和月光不说每天,每隔一段日子都必会掠过那一点,但今天这种事我却从未见过。”   “师尊别忘了,我看到的镜子是碎的。”墨非杳看了一眼那条崭新的裂痕,“完全的碎裂,照不清人影。”   叶拾宫沉吟,“所以说,映照得越多,镜子便碎裂的越快?”   “极有可能。”   “师尊,你是妖皇,整座妖皇宫都为你所有,所以我猜测,这面镜子能映照的时间线,是从你登基到它碎裂的时间。”墨非杳沉吟,“至于其他……”   “怎样?”   “推不出来了,还是问国师吧。”   叶拾宫哽住。   墨非杳一挑眉,“师尊,你不会是不敢吧?”白天不是还和毕鸾说不怕呢吗?   “……未来的我没告诉你说话不能太直白吗?”   “说话最直的不就是你吗师尊!”   “……”   最后整个熬夜事件以叶拾宫狠狠揉搓了一顿墨非杳为结束。哦,用成年体搓的。   竖日。   “什么,我处理公务?”墨非杳指着有人高的公文讶然。   叶拾宫点头:“你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扮演我,交给你也适合。我有些布置需要秘密进行,毕鸾抽不开身,其他人少了谁都会被摸到线索,能拜托的也只有你了。”   “……”墨非杳一时间也想不出理由反驳,耳濡目染了这么久,他批批简单的公文是做得到的,但是……   ——师尊你搞事又不带我啊啊啊!   把墨非杳按进书房,叶拾宫隐匿了身形,转身踏上了一条他曾以为他再也不会想踏上去的路。   路的尽头,国师塔巍巍矗立,几可通天。   自从他能够熟练的处理公务之后,国师就再也没踏出过他的塔。出于某些小学生面对教导主任的心理,叶拾宫也没想过自找无趣。   但今天,他推开了国师塔的门。   国师显然早有准备,一身道袍坐在桌前,微微抬眼:“你可是来问那面镜子?”   “不。”叶拾宫双手交叠,正襟危坐,面上是难得的认真:“我来求一个预言。”   国师点点头,再没问什么,长袖一抖单手成决,另一只手一甩一握,声音渺远:“想你所求。”   叶拾宫眼瞳金光流过,他看见国师手上绕着无数极细的灵力丝线,正通过国师的手诀飞舞,部分绕着自己,部分嵌入了塔内隐蔽的法阵,剩下的消失在虚空。他嘴角挑了挑,闭目凝神。   片刻,叶拾宫只觉周身一空,空气中的灵力竟瞬间出现了真空状态。接着,国师略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日与夜交汇之处,朝阳与启明星共舞,时光的星辰隐没在黎明之下,却在烈日当空之时重临。”   叶拾宫品读了几遍,起身,对国师郑重一拜。 第78章 我们一起学鸟叫   直到回到书房门口,叶拾宫的脑子都还停留在国师的预言上。   他对占卜还是有一点涉猎的,因而知道国师之所以让他想他所求而不是直接告知,一来表示他对自己所求没有兴趣,也不会泄密;二来,思维比语言描述的更加周全,他所求甚大,这样的方式也让预言的结果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方面。   只是所求一多,大量情报都包含在短短几句预言里,无疑让解析变得更加麻烦,而国师显然不会负责解卦,加钱也不行。   国师:占卜就够费劲的了你小子还是自己解吧。   日夜交汇之处,一为黄昏,一为黎明,预言里有大半都在描述黎明,那绝对是个关键的时间点,甚至预示了不止一个事件。   但是烈日当空又是指什么?是指单纯的时间点,还是指……他自己?   沉思着将手搭在门把上,原本想要推门的动作突然顿住,叶拾宫回过神迅速收回手,脚尖一点,转身隐匿在了柱子后面。   同时也狠狠吐槽了一下在宫里也偷偷摸摸的自己。   几息后,门被推开,毕鸾和另一位身披铠甲的妖族一同走出,那妖族回身带上门,两人在门口又交谈了几句,便互相行了一礼,告辞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了。   叶拾宫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极快的扫了一眼两人的背影,眨眨眼。他只是离开不到一个时辰,毕鸾竟然和古将军一起来了?   明明平时一个个都跟开了隐身似的,这是个什么运气哟。   呃……墨非杳那小子没露馅吧?叶拾宫后知后觉想起被他扔在书房做替身的未来伴侣,他当初给毕鸾展示的是黏手,那小子被黏住的可是嘴啊!   不过看古将军没什么大反应,应当是混过去了的。   这么想着,叶拾宫一把推开书房的门,“非杳,我回——”   下一秒,他身上挂了个金团子。   “师尊啊——!”已经解了封口的墨非杳欲哭无泪,语无伦次:“毕鸾长老她她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在没有师尊在侧的情况下扮演本尊,就在毕鸾长老面前来了个彻底掉马啊!   师尊前脚出门还没一柱香呢,后脚那个自称古将军的妖族就来报到了!要不是毕鸾长老带着解药施施然到来打断了将军疑惑的审视,他现在恐怕已经和那只老虎打起来了啊!   然后他在毕鸾的微笑下用解药解了脸上的果汁,又强撑着学师尊的声音和语调将两人,不,主要是将将军糊弄过去……   他严重怀疑,毕鸾长老就是感觉到了师尊回来,才那么干脆的起身告辞的!   ——虽然他的确切身份还未暴露,但长老肯定已经把他的气息记住了QAQ   “是我之过。”叶拾宫歉意的rua了一把墨非杳的白……红毛,“古将军乃是我昨日传音要他来一趟的,只是未曾料到他行动这么快。”   他昨日回来之后便动用法术告诉了古寅一些事情,左右这位大将也即将回来述职,他便让对方把日期尽量提前,不想这位贯彻的这么彻底……难不成是把麾下大军全扔在外面自己跑回来的?   “至于毕鸾,是友军,无须担心。”   墨非杳自暴自弃的一脑袋埋进叶拾宫怀里,他当然知道毕鸾长老是友军!但是一想到未来他毫不知情的在长老面前晃,他就……就……   师尊不知道自己,可能是遇见什么意外给忘了,毕竟性格摆在那里,师尊也无需在他面前演戏。但毕鸾长老向来深藏不露,而且貌似从他出现开始就一直在针对他……   回手抱住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未来伴侣,明白对方已经越想越偏的叶拾宫失笑,转移话题:“毕鸾这么快就研究出解药了?”   不过一晚上而已,真这么简单?   墨非杳立刻把一个青瓷小瓶递过来:“就是这个!”   说实在的,他也好奇,都说中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黏黏果虽不是毒素但也差不离,解药也应该和扶桑树脱不了干系,但仅凭炎炎果和几片叶子就拿的出解药,想必成分也不会很复杂,为什么师尊到几千年后还在找毕鸾呢?   叶拾宫:天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   用瓶内液体解除了左手的黏腻,叶拾宫把解药随手放到一边,正色:“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接下来你还得继续。”   一听这个,墨非杳立刻就苦了脸;“师尊……”   “这次是因为我在国师塔里,那里杜绝传音。后面我应当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有什么事情直接传音唤我就好,以你的实力,覆盖整个妖皇宫应当不是问题。”叶拾宫顿了顿,“就算离得远了,我也会叫毕鸾来给你打掩护的。”   “不不不师尊我能做好的!”所以不要让我再看见长老了!!!“或者叫季先生来也可以!”   叶拾宫一脸果然如此:“……你果然早就掉马了吧。”   “呜……”我就不该嘴快!   叶拾宫叹了口气,罢了,虽然嘴上说着不能让伴侣现于人前,但兜兜转转,该掉的也掉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让人发现这位的真实样貌和身份一切好说,多的,还是别强求的好。   最后,叶拾宫果然以‘既然毕鸾和先生都是知情人那就不要挣扎了’的理由跑掉,独留墨非杳在书房里恼怒的咬笔杆子。   小扶桑树上。   圆滚滚的金团子扑打着翅膀,将自己整个儿埋进了稀疏的叶片和枝丫间。   原本按照凡间宫殿的制式,正中间应该是天子的某间房舍,或者寝宫或者大殿,但在这里,却被叶拾宫生生挖了个大花园,种上了他从出壳开始就一直带在身边的扶桑树枝。   扶桑长于太阳,长于汤谷,本身便含有满满的火灵力,亦有聚集火元素的功效。栽种于此更能让妖皇宫常年火灵力充沛,对叶拾宫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修炼场地。   何况炎炎果那么好吃!   纵然扶桑刚种下不久,现在还是个小树苗,叶拾宫暂时吃不上果子,但用来藏他这个小小的本体却是够了。   而之所以选在这里——叶拾宫眼中闪过精光,还是因为那块黑斑。   他昨晚去书房的时候还特意停步观察了一下,确定了应该是某个法阵的阵眼之一,不过他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欠缺了些,看不出这阵是做什么的。   不过根据灵力走向和皇宫地脉形势,若这真是个大型阵法,他们不可能放过扶桑周围,定然会建立起下一个阵眼,而且,不会太久。   只是不知动手的会是谁?   三足金乌看起来再无害,也改变不了它是猎食者的事实。   猎食者,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或许是叶拾宫近来运气真的不错,大约午时过半,一道灵力波动便闯进了叶拾宫的监控范围。   原本半眯着的眼瞳猛然睁开,却并未睁到最大,叶拾宫屏气凝神,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了前方左手边的廊柱下。   为了保证精确,他把自己的神识压缩的极密,若非如此,这近似于无的波动可能真的就将他骗了过去。   可惜为了密,他把范围控制的极小,这波动的来源就不好查了。   不过,现行抓不住,也有别的法子。   待到灵力波动消失,叶拾宫飞下地来,也不变回来,就维持着金团子的模样滚到廊柱下,好像被风吹的翻滚的柳絮。   不出意外,这个廊柱下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黑斑。   黑斑上带着尚未消散的灵力波动,制造阵眼的人却已无影无踪。叶拾宫眼眸微动。   待到解析了灵力成分,叶拾宫气笑了。   是,他是根基尚浅,甚至还不算真正的皇,但也不是这群老妖怪能随意隐瞒拿捏的!   虽然墨非杳来此之后似乎经历了很多事,但实际经过的时间也不过几天而已,有很多事情,他不了解,不代表叶拾宫不知道。   这半个月他被一些事情绊住,整日宅在书房里不曾走动,便以为他管不到其他种种了么?   可笑!   瞳孔收缩成线又很快复原,叶拾宫明白虽然布阵者已经离去,但总会有妖怪继续查看的,他还不宜打草惊蛇。遂隐了身型,也悄悄跑掉了。   绕了一圈儿,他再次回了书房。   墨非杳正对着一卷卷宗抓耳挠腮,见叶拾宫回来,嗷的一声就扔了笔:“师尊QAQ!”   叶拾宫过来一看,瞬间黑了脸。   他声音有点抖,“非杳……”   “啊?”   叶拾宫一把掀起其中一张公务,“这也是我教你的?”   公文上那一只只死肥死肥的鸡仔是什么鬼!   说内容吧,人家也批了,还批得不错,但用墨笔画个圈圈,画个三角形,点两点,再加三个爪子……   “这画的也太丑了吧!!”他哪有这么胖!   “噗嗤!”   两声重叠在一起的憨笑一同响起,下一刻,今天工作次数略多的门再次被推开,笑得前仰后合的季簌迈步进来。 第79章 角!色!扮!演!ready!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拾宫第一反应是一把把涂鸦倒扣在桌面上,回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颔首,面上装的十分严肃好像在谈大事一般:“先生。”   可季簌不想让他就这么混过去,闲庭信步往桌案走来,一边笑一边说:“哟,小家伙你哪来的兄弟,和你长的真像啊,来来来我看看你公务做的怎么样了……”   他伸向公文的魔爪被叶拾宫一把按住,后者黑着脸微笑:“先生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季簌笑的一脸‘看我抓到了什么’,回呛:“不回来,等着你们俩在公文上画花?”   叶拾宫坚持道:“你看错了,那是标注。”   季簌敷衍点头,“嗯,很有特点的标注。”一看就是标的你。   见叶拾宫脑门青筋越来越多,墨·罪魁祸首·非杳连忙拦住了快要暴走的师尊:“先生回来是有事?”   我的天啊现在的师尊脾气没那么好爷爷你就别秀了行吗!都没觉得附近温度升高吗?!好烫!   然而前天帝陛下并不怕火,季簌又笑了会儿才正了神色,先安慰了墨非杳,才对叶拾宫说:“唐无殷卸任了。”   “嗯?”叶拾宫眼皮一跳,“什么时候?!”   “就在方才。我回来的时候撞见他了,正好把东西托过来,他本人估计已经出王都了吧。”季簌一边说着一边掏袖子,把几张纸、一个兵符和几样看不出用途的东西依次排列在桌上,沉声道:“他和方兄有旧,方兄近日打算离开此界,他便也不多留了——这是他的原话。”   叶拾宫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挑出几张纸仔细看了看,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如此,便随他吧。”   唐无殷此人乃是他早年遇见,可以说是最早跟随他的那一批势力。但却很奇怪的,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所求的妖怪。叶拾宫给他的,他会受,不给的,他也不会去求,叶拾宫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一点儿忠心,不像古寅;也没有一点看小辈的慈爱,不像先生;但他却会办好叶拾宫交给他的每一件事,甚至反过来提意见——这没有丝毫理由。叶拾宫看不懂他的想法,也不知晓他为何要帮自己,但他心里却总有种明悟:和他属下的势力不同,唐无殷终会离开,和来时一样的突然,一样的悄无声息。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留不住唐无殷,因为他身上并没有对方留下的理由。而那个理由——说不定,就在方岛主身上。   罢了,聚散随缘。叶拾宫失笑,唐无殷是很优秀,他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暗卫统领,但唐无殷也是独立的,甚至不属于此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有人离去时回望一眼,却没有拘住对方的资格。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便是妖族的处世之道。只要不是成为敌对,就没必要去深究了。   定了定神,叶拾宫抬头,“先生,我之前已经通知了乌斥候回朝,估计不日便到了。”   “所以小唐这是先一步回来卸任了?”季簌眼睛微眯,“乌斥候里他应该已经做好了交代,但群龙无首终究不是个办法,你打算找谁接任他的位子?”   叶拾宫挑挑嘴角,看向墨非杳。   墨非杳听得直犯迷糊,见叶拾宫看过来,不由打了个激灵:“师尊?”   “不行不行!”叶拾宫还未开口就被季簌一口否决,“这太危险了,你当我孙子是一块灵石哪里需要哪里填呢?”   先做公务后陪玩,以后还要陪你睡觉喊你师尊,还嫌兼职的不够多吗?!   “先生指哪里危险?”叶拾宫挑挑眉,还算耐心的解释,“乌斥候也不是龙潭虎穴,我有分寸……”   然而护崽心切的季簌完全没听进去,“你安排他们干什么你没点数吗?那么多秘境,这刚入地仙的小子能干点儿啥!进去当个酸菜鱼又菜又多余?!”   “我看你才是一个金铃锁,又精又拎不清还啰嗦!”叶拾宫刷的一下抽出一张纸拍在季簌脸上,“唐统领走之前把刀都递过来了,放过这机会还能有下次吗?!”   季簌差点跳脚,“那也不能让他去当暗卫统领啊!你看看他用的什么武器,刀啊!长短刀啊!正面刚啊!这孩子都养成这样了你觉得合适吗!”   “谁说让他当统领了?!”叶拾宫心态爆炸,一指季簌右手怒吼:“先生请你先看完再说!”   “什么?”季簌这才想起来方才拍到他脸上又被他抓在手里的纸,匆匆展开一目十行之后,倒吸一口冷气,“我觉得可以!”   接着他又狐疑道:“不过乌斥候那边还得做个样子,小家伙你打算派谁过去?”   季簌变脸如此之快,叶拾宫松了口气,“当然是拜托先生了。”   墨非杳属于未来,不适合接替任何职位,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季簌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老脸一红,咳嗽两声微微颔首:“可以,但我孙子得和我一路。”   叶拾宫翅膀一展把墨非杳护到身后:“驳回。”刚才谁说乌斥候危险的?   “我比你能打啊小家伙。”季簌微笑,“你确定你能护好他?”   “我的后我自会护好。”叶拾宫寸步不让,“先生,乌斥候万分紧急,还请立刻出发吧。”   季簌撇撇嘴,干脆直接越过了叶拾宫,选择直线救国:“孙砸,跟爷爷走,我给你看小家伙以前的秃毛照!”   墨非杳:……   叶拾宫一听立刻炸毛,“你给朕出去!”   话音未落,不等季簌多说什么,叶拾宫就直扑上前,干脆利落的把人推出了门。   季簌一边扒着门框一边喊:“小家伙,符,兵符给我啊!”   砰,玉质的符直接拍上了季簌脑门,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整个空间终于隔绝了前天帝陛下的噪音。   看着叶拾宫泄愤般的插上门闩,墨非杳抽抽嘴角,终于能把话题拉回正轨:“师尊要我做什么?”他道,“我会尽力。”   “没那么严重,小事而已。”叶拾宫摇了摇头,“唐无殷的提议是李代桃僵,虽然老套,但好用。”   新皇登基,最麻烦的无非内忧外患。唐无殷身为乌斥候统领,最后交上的东西已经把这些摸了个七七八八。   和他在扶桑树周围捕捉到的妖力波动一样,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皇城西南部的蝶翅蛾一族。   他向墨非杳解释,“皇城周围有着不同远古族群拱卫,蝶翅蛾隶属于其中的‘虫’一族。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族人多,虽然大道限制下进阶困难且寿命短暂,但总数放在那里,能打的还是有不少。”   “不过蝶翅蛾,唔,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叶拾宫皱着眉翻看资料,“原来虫的领袖是光明女神蝶的,如今的这个……涉及到家庭伦理、争权夺利等多种方面,加上多年未有皇降临,所以就……整个虫族表面如旧,内里其实已经都乱掉了。”   墨非杳凑过去看那些情报,“师尊是说,现在的虫族首领有问题?”他沉吟一下,“和婆娑联手了?”   “是。”叶拾宫捡起剩下的杂物中的一个纸包,三两下拆开,把里面的东西给墨非杳看:“唐统领带来的,光明女神蝶的投诚。”   墨非杳接过那半片带着星光的蝴蝶翅膀,一挑眉静待下文。   “皇宫要招妖了。”叶拾宫微微低头,阴影罩了半张脸,端是杀气四溢,“你明白的吧?”   “招侍女和侍从?”墨非杳问,见叶拾宫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   谁让现在的皇是个未成年呢。   他们都明白,因为叶拾宫没有成年,也没能强到碾压所有妖怪,所以——无数野心勃勃的妖怪摩拳擦掌,都想成为这妖族未来的国舅,或者妖后。   作为妖界历史上极少有的幼崽王储,叶拾宫的登基在众多妖怪眼中,绝对是千年不遇的机会。   国师管妖皇,可管不到妖后!   别以为争宠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人界,对妖怪来说,攀比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可以但没必要的,但是只要给他们机会,无数的妖怪能在你面前上演一场歪门邪道大杂烩!无论是否有过记载的媚术魅术医术等等各方神通群魔乱舞,按照毕鸾的话来说,绝对是充实皇室书库的绝好机会!   至于为什么还招侍从?——什么,做妖这么久,你竟然还拘泥于性别?   光明女神蝶,侍从,妖皇……墨非杳想,若他所料不错,他接下来的任务,恐怕是进行一场‘宫斗’了=-=   ——等等,那不是人修话本里的事情吗,怎么妖界也这么玩儿??   但是,似乎挺有意思的啊。仙魔混血小太子摸着下巴,师尊可是绝对向着他的,无敌金手指的感觉不要太好。   不过,“师尊,若是我没来,你会怎么做?”   同时,他也很想知道,若他没有回到过去,师尊是否还会将计就计?是否还会将图谋不轨的蝶翅蛾招进宫里?   “或许会,或许不会。”叶拾宫想了一会儿答道,“不过,他绝不会有接触我的机会,只要乌斥候一到位,我会直接灭其族,匡扶光明女神蝶掌权。”   他对于感情是很认真的,无论墨非杳是否出现,他都绝不会为了某些目的与不喜欢的人逢场作戏——妖也不行。   左右都说了是招侍从侍女,那他不闻不问也没什么大不了,还很方便乌斥候进行跟踪。   他从不喜委屈自己,与其做下会让未来伴侣产生误会的事,还不如屠了干净。   不过,为了这个伴侣,他可以陪那些家伙玩玩。叶拾宫眼睛眯成一条缝,原本唐无殷的意思是找个乌斥候里的暗卫代替那个进宫的蝶翅蛾,再由光明女神蝶在侧辅佐,找机会一举拿下,但叶拾宫却有更好的主意。如今显然是蝶翅蛾更得关注,非杳不一定能伪装好,但扮成小透明的光明蝶问题却不大,再加上他的运作,就算不能将伴侣的身份暴露于人前……也想让他有光明正大陪着自己的理由。   墨非杳心下一动,点头表示明白,“师尊,还有一件事。”   “嗯?还有哪里不懂?”   “不,是一个请求。”墨非杳认真的看着叶拾宫,“希望师尊答应我,我好专心去演戏。”   未来伴侣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的模样看的叶拾宫心一软,“但说无妨。”   “我能看看你秃毛的样子吗师尊?”   “……”哦,他收回前言。   未来的自己真的有好好教徒弟吗??? 第80章 光明蝶幼崽   事实证明,是肯定没有的。   未来的叶拾宫表示,沙雕有什么不好,把徒弟调教成这么会怼人他容易吗!   然而现在的叶拾宫不知道,目前为止他还是个严肃认真的好妖皇,面子这种东西他真的不想丢,因而他对墨非杳期待的眼神倍感苦手。认真想了想,他选择暂时回避:“先生说的秃毛,大概是我进阶仙阶、引来雷劫的那次。”他心有余悸,“毛都被雷火烧光了,先生笑了好久。”   是的,虽然雷火也是天火,但不属于太阳真火!它主要是以雷电为能量促发的,没有雷属性,就算是司火的金乌鸟也别想驾驭,当年的叶拾宫一个不查,等雷劫劈完了,他也成烤小鸟了=-=   对,散发着香味儿的那种。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给未来伴侣看啊啊啊!   墨非杳看出叶拾宫的窘迫,心下好笑。他追问,“所以呢?”被爷爷拍下来了吗?   “所以,你怎么会认为我会保存那种东西?”叶拾宫摆摆袖子,“或许未来的我会从先生那里要来,你回去了记得问问。”   给未来的自己甩锅,叶拾宫短短几天已经做的无比熟练。   看着叶拾宫懊恼的模样,墨非杳再次不厚道的偷笑,他倒是想再调戏两句,但想到现在的师尊脸皮薄,再逗下去怕不是得把他按在地上揍,他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妖皇宫众人的动作很快,只是过了没几天,穿着蓝金银三色纱裙的银发萝莉便站在了两人面前。   此时墨非杳穿着乌斥候特有的制服,特殊的发冠和口罩遮掩了他的样貌和两撮白毛。乌斥候的模样原本就为妖界所知,加上季簌的运作,就算别人看到墨非杳和叶拾宫站在一起也不会觉得突兀。叶拾宫也不怕他‘夹带私货’的行为露馅,左右这模样用一次就够了,就算有人察觉不对也无从搜集证据。   至少面前的少女完全没觉得不对。待带她进来的乌斥候一躬身消失在了门外,叶拾宫才幽幽开口:“明冥儿?”   少女躬身,不卑不亢行了一礼:“是的,陛下。”   身为和蝶翅蛾一起进宫的前·虫族小公主,明冥儿已经有了足够的气度与阅历。她很清楚自家母亲虽然已经和妖皇联手,但陛下要做什么并不是他们能置喙的,遂沉着道:“不知陛下想要属下如何配合?”   “变回原形。”叶拾宫下了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命令。   明冥儿眨眨眼,瞬间明白过来叶拾宫的打算。她看了一眼静立在一旁、眼睛里却满是好奇的伪·乌斥候墨非杳,一点头:“是。”   话音未落,少女的模样就一阵飘忽,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身材肥硕、五彩斑斓的……毛、毛、虫!   墨非杳:“……”不愧是小公主,原来还没有化蛹吗=-=   好吧,毛虫长大后会完全变态成蝴蝶他还是知道的,幼崽还是虫子什么的完全吓不到他,只是这个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三米多长的毛虫幼崽人立而起,狰狞口器蠕动几下,传来少女委屈巴巴的声音:“我这不是怕大人看不清么……”   巨虫加萝莉音,让墨非杳不由得想起了天羽阁的那只蜘蛛瓷夜。   “记下来了吗?”   墨非杳马上意识到叶拾宫是在问他,立刻道:“好了,师……陛下。”   不过是记一下外表而已,神识一扫就能完成。   于是叶拾宫手一压,原本立起来比墨非杳还高的明冥儿就变成了不过指头长的小毛虫。   墨非杳连忙再记下毛虫的大小。   “比起光明蝶来,蝶翅蛾的原形更贴近于灰扑扑的蚕宝宝,没有那么多倒刺和刚毛。”叶拾宫道,“而且蝴蝶翅膀多呈蒲扇形,停息时是竖着的,蛾子的则是锥形盖住背部,蝶翅蛾之所以叫蝶翅蛾,便是因为它们翅膀构造和花纹都像蝴蝶,只是结构是盖住背部而已。”   挥手让明冥儿下去,叶拾宫给墨非杳解释:“乌斥候的信息已经足够详尽,今天给你看这个也不过是防止意外而已,你不是妖怪,那些让妖现出原形的法术对你没用,到时候顺势变个身也可以蒙混过关。”   “明冥儿会暂时在毕鸾那边帮忙,毕鸾兼职药理,那小蝴蝶每天足不出户,不会被人发现的。”叶拾宫揉着墨非杳的发顶,“不必顾忌她还是个幼崽,你随心去做便是——这次入宫的妖里,有一半都是成年体。”   至于里面有多少想是和他上床,又有多少是想拉他下马的嘛……   墨非杳点点头,双手结印变成光明蝶的模样,“师尊,那我去了。”   叶拾宫的手原本还按在墨非杳头上,对方这一变身,他就插了满手银毛。将爪子不动声色的抽回来,叶拾宫回以致意:“去吧。”   有一些事,他不能做,墨非杳可以。   虽说只是刚刚飞升的小仙,但若连跨等级战斗都做不到,又如何做他的伴侣?   他一点都不担心。   事实证明,墨非杳确实没有辜负叶拾宫的期待。   离开没一个时辰,他就把蝶翅蛾的N只脚全打骨折了。   ————————   一边用神念监控全局的叶拾宫好悬没笑出来。   该说不愧是他未来伴侣吗?蝶翅蛾家的毛毛虫原本就因为长辈是家主而比较嚣张,虽然在妖皇的地盘上不敢太放肆,但欺负一个同族,特别是被他们赶下台的前家主种族可没什么负担。而此刻已经换了芯子的光明蝶嘛……墨非杳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咔咔几下就把对方的四肢全都卸了!   要说妖怪的化形虽然奇怪却也有迹可循,人身收到的伤害会反射到妖体上,那蝶翅蛾捏身体的时候就把所有的脚都捏进了四肢里,这人身的四肢一断……妖身自然也全都断了。   彼时毕鸾正和叶拾宫讨论公务,见叶拾宫突然变得愉悦起来,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始末:“王,那个孩子?”   叶拾宫略一点头,单手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毕鸾眨眨眼,悄声道:“王可是看上了?”   难怪宫同意了这么个馊主意呢,原来早就有了备选啊。真是可怜了外面那群鸡飞狗跳的,做了无用功不说,说不定还被王用来讨好未来妖后了呢。   叶拾宫嘴角挑了挑,转身走向已经惊动了侍卫团的事发地点:“走吧,陪我去撑个场子。”   啊,感觉跟非杳呆久了,自己也开始变的恶趣味了。   毕鸾眉眼弯弯:“是,王。”   其实叶拾宫给过墨非杳乌斥候的令牌,那东西在皇宫就是个万能通行令,就算墨非杳闹出再大的事都能脱身。当然,叶拾宫拿令牌的时候还被季簌吐槽了昏君做派,要是别人季簌早就不乐意了,但这次是给自己的孙砸……emmm小家伙,要不我的令牌给你?   叶拾宫:先生你冷静点儿=-=想让他被查出来么!   普通乌斥候的够用了,你拿出个统领令牌来是嫌事儿不够大么!   宫内众人都对新进宫的这批人的目的心知肚明,加之墨非杳和蝶翅蛾在外看来就是同族之间的争端,是而来的侍卫并不多。   推门进去的时候,叶拾宫眉头微挑。   诶呀,这不是……朝露台上的不速之客,那两只婆娑之一的哥哥么?   目光一扫而过未曾停留,叶拾宫视线停在瑟缩不已的蝶翅蛾上。   那只婆娑就半蹲在蝶翅蛾身后扶着他。   也不知是婆娑收敛气息的手法太好,还是蝶翅蛾对乌斥候的运作模式太了解,这只婆娑虽然确实在入选名单里,但没人知道他的种族是婆娑。   要不是他去过朝露台,见过其样子和气息,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叶拾宫目光微沉,他沉声道:“怎么回事?”   立刻有侍卫将方才的事说了。   叶拾宫听罢点点头,在蝶翅蛾愤恨与期待的目光里,一把抄起墨非杳抱在了怀里。   还亲了一口。   墨非杳红着耳朵抱紧了叶拾宫的脖子。   “朕喜欢强大的小家伙。”叶拾宫冷笑,“朕招收的是侍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少爷小姐们还是收拾收拾回去吧。”   说罢,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婆娑,正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那一点儿惊愕。   他径直抱着墨非杳出了门,只是在回头时,给婆娑露了一个嗜血的笑。   “师尊,你这么快就打算把它抓出来了?”走出一段路,墨非杳想跳下来自己走未果,只能问起刚才的事来。   啊啊啊明明师尊才是幼崽,该他抱着师尊走才对!   “无妨,让我抱抱。”叶拾宫垂下眼睑,方才看到婆娑的时候,他一方面是惊讶对方能躲过探查,一方面是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促使着他快刀斩乱麻。他想了想,“毕鸾,联系下后勤队,看看宫内是否有清洗不掉的污渍。”   一直跟在后面看了全程的毕鸾点头应下。   推开书房的门,叶拾宫一眼就看到了镜面上尚未消散的波动。   如同水波般一圈圈散发出去,衬得镜中景象模糊不清。   只是……叶拾宫眯了眯眼,镜中似有一抹人形金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第81章 猝不及防的通道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但也就是瞬息的功夫,阳光又跨过了顶端的宝石,镜面的倒影转眼便恢复如常。   他抱着墨非杳的手紧了紧,“看到了吗?”   墨非杳默了一会儿,慢慢点了头:“看见了……是师尊。”   是‘是师尊’,而不是‘师尊’。叶拾宫目光一沉,直道预感成了真。   竟然这么快吗?   “非杳。”他沉声道,“我想知道更多。”   原本只打算慢慢来,但事情比他想像的进展更快,或许未来伴侣离开的时间已然不远。   他想知道更多,哪怕他之后会尽数忘记,哪怕再见也是对面不识,哪怕……   他把墨非杳放到地上,金光一闪,站在原地的已经是红发金衣的少年。   他说,“能摸摸我的尾巴吗?”   短小的三条金色被主人倔强的伸出衣摆,可笑的摆出直愣愣的造型,跟喜鹊似的一翘一翘。叶拾宫抱住已经变回原形的墨非杳,重复道:“非杳,摸一摸。”   如果灵魂没法记住你,那就让身体记住。那种特殊的、会让人全身放松的感觉,就算记不起来是伴侣,也不会从此陌路。   这人是我的,拿了我的尾巴,就别想走了。   墨非杳半蹲下来,这种要求他根本没法拒绝啊……遂露出一个笑,“好。”   ————————   经由毕鸾的地毯式搜索,皇宫内已经找到了不下十个洗不去的污渍点。   同时,乌斥候汇报,于宫外千里发现婆娑大军踪迹,古寅已然率军全线布防。   镜面的波动出现的愈发频繁了。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却又似乎都有迹可循。   墨非杳并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在和叶拾宫看扶桑。   对,就是只有一截小树苗的扶桑树。   当然,他还是用的光明蝶的外表,只是在叶拾宫的大开绿灯之下,短短几天就把那些不怀好意的新侍从收拾了一多半。   那只婆娑,则在叶拾宫的示意下留了下来,虽然墨非杳并不知道叶拾宫的计划,但他本能的相信着叶拾宫。   ——但他却忘了,现在的叶拾宫,可没后世那么沉稳。虽然表面上要靠谱很多,但并非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而是隐藏在深潭下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原本只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至少墨非杳这么认为。   原本要在深夜才会从书房里爬出来的叶拾宫,今晚却十分突兀的扔下了所有公文,带着他来到了这个有些空旷的广场。   月光下,小金乌的样子有些朦胧。   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叶拾宫却什么都没说。   师尊没说话,自己就陪着吧。墨非杳想,还有美人可以看,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   只是今晚,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非杳。”一片静默中,叶拾宫突然开了口。   “什么”墨非杳立刻停止了胡思乱想。   叶拾宫张了张嘴,末了长叹一声,“不,没什么。”   墨非杳:“……”师尊你耍我呢?   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又发生了好多次。   终于,在叶拾宫又一次闭嘴时,墨非杳按捺不住,安抚的摸了摸叶拾宫的红毛,“师尊在紧张吗?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   “不……”叶拾宫话音未落,唇边就落了个温软。   诶诶诶???   叶拾宫红毛刷的炸了。   目睹一切的墨非杳噗的笑出了声,师尊还是个小孩子啊,这也太可爱了哈哈哈!   还会炸毛,还会脸红,这么一比后世根本就是个老司机啊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他一边将叶拾宫的头发一点点梳回原状,“那师尊在担心什么?一切有我呢,我们会赢的。”   叶拾宫毛顺了,尖耳朵却依然红彤彤的,他这次踟蹰了一会儿,“非杳,你知不知道……金乌的尾巴代表了什么?”   墨非杳笑了,“不是求偶的吗?师尊你说过的呀。”   叶拾宫叹了口气,一看未来的自己就没说明白,“金乌鸟的尾巴,能且只能缠在伴侣身上。”   他郑重道:“我已经记下了你的气息,如果未来……我有去缠别人的话,别在意,那只是在确认是不是你。”   话落,叶拾宫自己都有些羞赫,什么叫确认是不是你?什么叫别在意?这怎么说的这么像渣男语录呢?   倒是墨非杳听懂了些。他确实听过很多妖怪都追求过师尊,包括挽音城的城主,那条尾巴若说缠过别人,其实他是不意外的。   但只能缠一个人,这说法就有些问题了。   师尊也说过,他丢过一段记忆,难道就是这一段?跟自己相处的这一段?   若是如此,一切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未来的师尊并不认识自己,为什么他却依旧执着的选了自己这个拔他尾巴的小混蛋作为伴侣而非一巴掌拍死。   因为师尊把他认出来了。纵使不记得他是谁,却仍旧记得那发自心底的喜欢。   墨非杳突然明白过来,那尾羽总是喜欢缠绕在自己身上,是眷恋。   他在确认那种感觉,在汲取消失三千年的气息。   一般的鸟类尾羽只会送给伴侣,叶拾宫四处乱缠,也只是为了确认当年丢失的那个‘东西’。   隐藏在不靠谱外表下的,是尸山血海中带来的疯狂。   心徒然一动,他点点头,“师尊,我明白的。”   对他而言,这里只是一场过去的幻梦,他回去后师尊依旧会等他,但对现在的叶拾宫而言,却是真正的失去,不仅失去,还要忘记。   太过残忍,却不得不为。   叶拾宫不想改变未来,他亦不想。所以,他必须离开,叶拾宫也必须忘记一切。   但即使知道,对于叶拾宫未来会与别人纠缠这种事,他还是会吃醋的。   他捧起叶拾宫的脸,“我是师尊的妖后,所以,师尊也是我的仙后、我的魔后。”   “我不走,所以,你也别想跑。”   跑字落下,墨非杳的眼中已是紫光灼灼——那是魔血被激发的征兆。   叶拾宫目光一沉,挑起一边嘴角,“一言为定。”   他突然并指点上墨非杳的唇侧,“所以,为了未来我们能成功会师,你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墨非杳一时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叶拾宫半眯着眼,“你该回去了。”   墨非杳一愣,回去?难道他该回去未来了?   这也太快了吧?他还没准备好!   只是时间由不得墨非杳愣神了,话落,从他们脚边开始,皇宫的十余处地方,那布满污渍的墙角,有光芒次第亮起,越来越多充满敌意的妖气出现在皇宫内。   在叶拾宫默许下,婆娑布置的大型传送阵终于被激活了。   地仙,金仙……妖气越来越强,虽然还未显出对方的影子,但泄露的气息已经昭示了来者不善。   现在毁掉传送阵还来得及,但叶拾宫却没有动作,他只是微笑着,带着哀伤与势在必得。   墨非杳看着叶拾宫矛盾的神情,也终于想起了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师尊到底是怎么失忆的?   是不是和后面灭了婆娑全族有关?   然而他并没有机会问出口,因为叶拾宫直接拉了他的手,脚下一转便奔向书房的方向!   越来越多的妖气拥挤在各处,墨非杳右手被叶拾宫拉着,只能左手抽了刀跟着狂奔,“师尊,宫内侍卫呢?毕鸾长老呢?国师呢??”   这么大动静没人护驾不科学啊!   “我把他们遣出去了!国师从来就不管事!”叶拾宫一边跑一边说,“都是季先生那馊主意,说要翁中捉鳖……我看他连谁是鳖都分不清!”   “鳖?师尊我看你充其量是个饵!”   “你小子也知道啊!”   墨非杳深吸一口气,星光月光都被传送阵的光芒掩盖,但他却觉得在这个背景下奔跑的叶拾宫很漂亮——两人都没有用上法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光。   哪怕这斗嘴在后世已经习以为常。   路程再长也有尽时,何况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们无限制的跑下去。终于到达书房门口,叶拾宫深吸一口气,决然的推开了门。   正对着门的地方,明明没有日光与月光,琉璃镜的镜面却依然泛着水波,波纹急促的跳跃着,好像有一条鱼在不断翻搅水面。   它在催促时间旅行者回归。   进了门,叶拾宫反倒不急了。他先反手把门插上,拉着墨非杳来到了镜子前。   墨非杳目光沉了沉,有些委屈,“师尊,我可以晚点走吗?”   这镜子波纹也不是一两天了,他可是看着呢,为什么师尊这么急赶他走啊?   “我何尝不想。”叶拾宫苦笑一声,“你也是修者,就不能问问你的直觉?”   墨非杳默了,是的,他的理智也在告诉他,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他再不回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叶拾宫看着墨非杳,动摇的眼神逐渐被坚定取代,他拍着墨非杳的肩,“抱歉没能好好陪你,不过未来海晏河清,未来的我应该会有时间了。”   “乖,”他笑道,“非杳,你该回去了。” 第82章 给朕,滚!   墨非杳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哭着不依不舍仿佛言情剧的时间静止你侬我侬,还是不依不饶直言同生共死就是不走?仿若无事发生一般笑着干脆利落的告别,不正是师尊的风格吗?   就像上次魔渊的那一脚,干脆利落的让他屁股疼了好几天=-=   是而现在,面对强颜欢笑的叶拾宫,他也回以笑容:“后会有期,师尊。”   叶拾宫嘴角有瞬间的下垂,转眼恢复如常,他薄唇轻启:“山水相逢,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墨非杳瞪大了眼,鼻尖全都是羽毛暖洋洋的味道。   叶拾宫紧紧拥住他,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里低不可闻。   刚才的一瞬间,他突然很想和未来的自己抢人。   很想打碎这面镜子,毁掉青年归去的媒介,将其彻底捆绑在自己身边,做自己名正言顺的后。   对对方而言,只是回到未来和未来的自己继续长相厮守,但这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却是再也找不到的回忆,他很不甘心啊!   未来的自己又不是现在的自己,他该失去的还是要失去,怎能甘心?怎能释怀?   但是他却收住了力,手指攥紧又放开几次,最终也只是温柔的怀抱住了黑白毛的伴侣。   真的做不到啊。   同一时空,只能存在一个相同的个体。他不确定他能否阻止墨非杳的出生,更不知若未来的墨非杳被抹杀,身为另一个未来归来的他是否也会消失。   赌不起,不如放手。   “今日之后,我不会记得之前的所有事情。”叶拾宫声音低沉,他说得很慢,却十分坚决:   “但是我会等待。”   等待命运重合的一瞬,等待轮回契合的那声轻响,等待在那既定的美景下,你亲手拽掉我的尾巴。   他突然松开手,一步转身,原本回拢在身前的双翼大张开来,拦住了大量自门口而来的无形波刃!   墨非杳脸色一白,本能的提刀欲上,“师尊!”   “走!”妖皇只身挡住所有攻击,对身后的墨非杳大吼:“我们至少要有一个……记住这里发生的事情!”   婆娑的攻击直透灵魂,原本就是他用来遗忘墨非杳的道具,就算婆娑不攻击他他也会想办法去挑衅,但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伴侣也忘记这里的一切!   “滚回你的时代去!”   墨非杳飞快的瞄了一眼镜面的水波,又被门外的威压压得脸色更白,飞快的计算着他能停留的时间和大概能干掉的对手数量,“师尊,我还有时间……”“闭嘴!”   因为刚才的攻击,书房的门板已然破碎,叶拾宫已经能从门外看见婆娑大军的影子。恼怒着自己的皇宫大概要大修,叶拾宫的话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收起你的小心思!既然未来的我存在,那现在的我便绝无身陨之理!”   “给朕,滚!!”   烈火燃起,赤日轮带着灼人的温度漂浮在叶拾宫身前,妖皇背对着墨非杳和镜子,灿金瞳孔中光芒愈烈。   墨非杳目光沉了沉,他当然做得到偷对面几十个人头再回去,但眼下显然不是秀技术的好时候。当即一点头,“那便祝师尊,旗开得胜,锐不可当。”   话落,他转身向镜面撞去,眨眼便消失在了密集的水波中。   在墨非杳通过镜中世界后,叶拾宫嘴角勾了勾,下一刻,他却是抬了手,将赤日轮狠狠砸上了镜面!   这一击势大力沉,平滑的镜面瞬间裂开了好几道裂纹,流转在镜框的光华微微一震,其上纹路一路碎裂,几息之间便消散在空气中。   水波剧烈波动一下,竟然也仿佛裂开的镜面一般几经扭曲,消散。   又是一波无形波刃,依旧被金乌的羽翼尽数阻挡。灼烈到耀眼的火光下,妖皇哼笑的声音异常清晰。   “婆娑大军?可笑,就这么点儿人,能奈我何?”   将赤日轮从碎裂的镜面中拔出,叶拾宫微微侧头,和那个婆娑兄妹对上了目光。   不等对方发问,叶拾宫的声音已经响起。   “知道为什么进攻的是你们吗?”   “我的陛下哟,这时候你还有心思问这个?”婆娑中的妹妹大概以为胜劵在握,龇着牙做尽了反派模样,“不是我们还能是谁?我们进来的方式你大概想不到……”   反而是兄长皱了眉头,眼神闪烁几下,面色大变:“你故意放我们进来的?!”   并非是想象中的质问‘你们怎么进来’,而是仿若洞察一切般的‘知道为什么是你们进来’……婆娑兄长越想越心惊,难不成这位陛下不仅是放他们进来,甚至是选中了他们进行放任?   对了……守卫!原本皇宫里的守卫,他还以为是被自己这边压制了,难道其实也是对面的一环?   叶拾宫却没有回答对方的话,想到计划就要完成而对面一无所知,他心情极好,嘴角笑意不减:“他的存在没有被任何人知晓,除了我。”   金色的火焰次第燃起,火光之下,妖皇的表情透露着一丝满足与疯狂。   “为了能让他成为‘秘辛’……”   “请你们消失吧。”   如此狂妄的挑衅,婆娑妖们自然大怒,更多的攻击向着叶拾宫飞去,后者不闪不避,任由那些攻击穿过身体、击中灵魂,将回忆一点一点悉数带走。   不曾被他人知晓的历史,是为秘辛。   让我完全忘记你,将这一段历史埋葬,也让未来扭转,通向你所在的地方。   灵魂传来不堪重负的疼痛,叶拾宫半垂下眼,眼底暖色渐渐退去。   耳边似乎有人大喊住手,又似乎有尖利的争吵声,转眼都被搅成碎片。等他再抬眼,金色的瞳孔收缩成线,冰冷无情。   他抬起手,赤日轮在指间飞转,阳炎倾泄而出。   一招暂时逼退成群婆娑,叶拾宫悠然转身,单指点上了镜面裂痕交错之处。   镜子上的裂纹瞬间扩大,妖皇指尖一勾,有一半镜面哗啦一声碎成了无数片,只余剩下的一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摇摇欲坠。   心底猛然一松,仿佛完成了最后的执念,妖皇先是为自己的动作困惑了一下,继而便将心底那点悸动扔到了脑后。   就算这些日子叶拾宫比较温和,但也没人会忘记,新登位的妖皇,别号‘暴君’。   赤地千里,暴君出笼。   ——————————   和来时一样,墨非杳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面前的景色就换了个模样。   没有喧嚣,没有战火,安静的房间内只有风吹过纸页的轻响。突然的转变让他有些不适应,但当目光落在桌前的背影时,那些恍若隔世的感觉才随之消散。   那抹金影依旧背对着他批公文,手边茶水还冒着白气,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除了,从窗口落进的点点微弱月光。   他离开了多久?半天?还是几个月?亦或是更久?   他站在镜子前面看着叶拾宫的背影,背影的主人倒好似完全没注意到那明显的目光,拿笔的姿势都没有动一下。   墨非杳只觉得心头堵堵的,他走过去,俯下身,整个贴在了叶拾宫的后背上。   “怎么,无聊了?”叶拾宫不明所以,笑道。   熟稔、随意的语调。墨非杳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感慨太自找麻烦,师尊不还是师尊么?   他笑了,低低道,“师尊,我刚刚,做了个很长的梦。”   “秒睡秒醒的‘长’梦?”   这次墨非杳却没理会叶拾宫的打趣,他沉下目光,“我梦见了过去。”   叶拾宫停了笔。   他侧过头,轻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墨非杳同样轻声回答,“师尊,请容我慢慢道来。”   ——————————   “王,王……”有声音从遥远的黑暗而来,妖皇眼皮颤了颤,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   头痛欲裂。   目力所及是一片青色,落入眼底的是熟悉的眉眼。叶拾宫努力认了半晌,“毕鸾?”   毕鸾很明显松了一口气,“王,你没事就好。”   叶拾宫这才察觉,他睡的地方不太对。他躺在一片尸山血海中,周围散发着铁锈与焦糊的味道。从周围的摆设看是他平时批阅公文的地方,但这里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完全没有了印像。   毕鸾低声讲述一切:“是西方那群乱党,买通了虫族族长混进来的。其中有能够攻击灵魂的婆娑妖,是我的错,未能察觉……王请先别动,我为你治疗。”   婆娑妖?要是被攻击到了,确实可能丢失一段记忆……叶拾宫沉默的听完,“这里只有我一个?”   毕鸾眼神闪动一下,点头:“我并未在附近找到除了敌人外的其他人。”   叶拾宫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不由落在了旁边散落一地的镜子碎片上。   这里,原来有什么。   是谁呢?季先生?还是……   他沉思半晌,“毕鸾。”   毕鸾立刻回应,“我在,王。”   “我的记忆还可能恢复吗?”   毕鸾手下一顿,“很难……王,婆娑妖是直接攻击灵魂的,您的那部分记忆,大概已经随着刮擦下来的灵魂碎片一起被绞碎了。”   叶拾宫微微偏头,目光从碎片堆中往上移去,落在那剩余的一半镜面上。   半晌,他说:“朕要去一趟人界。”   毕鸾一惊:“王?!妖界尚未安定,您……”   “叶拾宫。”   另一个清冷如鹤鸣的声音强势插入,打断了毕鸾未尽的话。叶拾宫顿了顿,从毕鸾怀里挣扎着站起来,“国师。”   鹤发童颜的国师环顾四周,“他走了吗?”   叶拾宫皱眉,“谁?”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国师神色复杂的看了叶拾宫一眼,摇摇头,当先向外走去。   叶拾宫连忙跟上。   混混沌沌,昏昏沉沉的天色凝结在皇宫上空。   国师在庭院中负手而立,院中尽是烧焦的残垣断壁,他站在一块突起的石柱上,却好似站在祭坛之顶,目空一切又知晓一切。   他开口,声如鹤唳:“你过来。”   叶拾宫依言上去,在踏上石柱之时,从东方的天际,延伸出了第一缕光。   是黎明。   并不刺目的光映入瞳孔,叶拾宫静静站着,耳边是国师清冷的传话。   “日与夜交汇之处,朝阳与启明星共舞,时光的星辰隐没在黎明之下,却在烈日当空之时重临。陛下,当初你于臣求的预言,望你不要忘却才好。”   “朕忘了什么?”   “臣不知,也不想知,陛下,你当初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有答案都在预言之中。”国师淡淡道,“仙魔两界的使者要到了,陛下不准备接见?”   听闻又有工作,叶拾宫不满的皱眉,但听到是仙魔两界,不知为什么,他倒没那么不耐烦了。   以前的他是不会如此的,所以他忘掉的事,和仙魔有关?   他动了动嘴角,缓缓的,扯出一个微笑。   也好,来日方长。 第83章 蜜月旅行   是日,距离墨非杳通过镜面已经过了六个时辰。   在好不容易回归正常时间的第一个中午,墨非杳睁着眼睛瞪屋顶,浑身酸痛的好像□□跑步十万八千里加游泳八万十千里,不得不在铺着柔软貂皮的床上摊成一张仙魔饼。   天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他筋疲力尽的想,昨天晚上他明明讲故事讲得好好的,为什么最后的结局却是和成年体的师尊滚\到了床\上?   ……哦对了,好像是称呼问题。墨非杳一把捂住了脸,他这算不算自己作死?   因为幼年版的称呼一直是非杳,成年体则是叫他的编号六十六,所以昨晚师尊叫他六十六的时候,他要求师尊叫亲密点儿,叫非杳,师尊……师尊尾巴毛直接炸起来了!   墨非杳心道不好,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发展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师尊就这么叫着他的名字,先是缠绵悱恻的叫,后来是边叫边撩拨他,直到他迷迷糊糊的就被师尊弄到了床上,期间耳朵边上全都是师尊叫他名字的声音,甚至会恶劣的让他自己说……   ——他的名字不是情话啊啊啊!起这么个破名字,魔尊老爹是文盲吗!!   看看师尊名字多占便宜呢QAQ   等墨非杳从床上爬下来,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叶拾宫依旧宅在书房里,这让墨非杳瞬间有一种其实他还没回来的错觉。对此,叶拾宫没好气的拿尾巴piapia拍他头,“臭小子,这不还是你害的吗!”   要不是一下告诉了他好多事,他哪有必要一天到晚泡在书房整理啊!   他就说嘛,为什么一个几个月的失忆buff丢下来,他整个世界都变了,宫殿毁了,镜子碎了,记忆丢了,连他的唐暗卫长都不见了……   原来是被朝露台的那条龙拐走了!!!   咳咳……及时刹住跑到天边的思维,叶拾宫松了口气,“好在没有留下什么隐患,现在虫族掌权的就是当年的光明蝶小公主,人家现在已经是女王了。”   说到这里,叶拾宫又起了讲故事的心思。   “自从那一夜之后,各方的叛乱就忽然平息了下去,我是暂时不用担心这方面了,不过我并没有清闲一点儿……不久之后,枭默和季尧就依次向妖界递了拜贴。我就说他们怎么好像都在从我这试探什么呢,原来是在找你啊,不过我当时也在迷茫我忘了什么,也就试探了回去,大家彼此彼此吧。”叶拾宫回忆着那时候的事,忽的笑出了声,“你还记不记得枭默那丟魔样子?当初给你看的魔尊追求季尧的那一段,就发生在我们三人相识的那一日。”   “来,我跟你好好说说枭默的那些白痴手段……”   屏风后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响着,混合着轻微的风声和铃兰的微弱响动。门外,毕鸾抱着一摞卷宗静静听着,她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后退一步,悄声关上了门。   季簌默默站在毕鸾身后,微笑伸手:“媳妇儿,不带我逛逛妖市吗?”   毕鸾一撩头发,把公文往一边台阶上一丢:“走吧,我也挺久没逛过了 ,这么多年,想来变化还是挺大的。”   “那就一起吧,对了,文书上写的是什么?”   “小事而已,不用理会。”毕鸾瞟了一眼公文最上方显眼的‘仙界魔界首领态度暧昧,联姻近在眼前?’的标题,施施然转了个身,“宫会处理的,我这个姐姐呀,终于能休息了呢。”   季簌身为叶拾宫的半个师父,也笑着调侃了一句,“小鸡崽儿终于会飞了吗?”   “不,”毕鸾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   “是终于找到他的扶桑树了啊。”   ——————————   过去时间的旅程就好像度了个假,当一切回归正轨,墨非杳不得不面对他必须面对的问题。   比如,究竟是继任仙魔两界的哪方首领。   也不知道究竟是叶拾宫的书起了作用还是魔尊突然开窍,就在墨非杳回往过去的短短时间中,魔尊突然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情商,摸爬滚打的真的把季尧给追到了手。   而叶拾宫这段日子则一直处在处理妖界琐事和想念情缘的状态里,没能关注到外界消息,所以当他收到魔尊的破空而来、被当事人狂笑着拍到脸上的请柬时,小金乌整个尾巴都炸了毛。   ——爱情真的这么有力量吗混蛋!速度快到他没反应过来就很奇怪了,脸竟然还被拍红了!   墨非杳哭笑不得的给叶拾宫呼呼,结果他刚一动,就精准的把火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枭默顶着春风得意的脸,用力拍墨非杳的肩膀:“儿砸啊,你打算什么时候继承你爹的位子啊?”   墨非杳:吓到石化.jpg   “这么急吗,本皇觉得你还能再干个几百年呢。”叶拾宫侧身挡在墨非杳面前,两人对视之间火花四溅,“还是说,你打算做季尧的全职夫人了?”   ——本皇蜜月都没过呢你就想让人走马上任?异想天开!   枭默趾高气昂的对视:“废话,不然老子养儿子干嘛?”   ……难道不是你用来追求天帝的爱情结晶吗?叶拾宫憋住了刚要脱口的吐槽,转身超迅速的给季尧传音,“你儿子要被绑架成魔尊了,你不管管?”   话音未落,季尧的仙术破空而来,直接锤在了魔尊脑袋上!叶拾宫眼看着魔尊脑袋冒着烟、带着幸福的表情直挺挺倒下,背后,季尧从空间裂缝里探出半个身子,“非杳”,他说,“为父已经准备好了,你收拾收拾就来继承天帝吧。”他顿了顿,“魔界环境太差了。”   墨非杳:“……爹,我暂时不想……”   季尧一抬眉毛,“嗯?”   “……QAQ”   叶拾宫终于忍无可忍,抄起倒地的魔尊把天帝砸的一个趔趄,趁对方缩回去的时候,眼疾手快扯住裂缝边缘,用力一拉——   就跟拉链一样,那条裂缝就这么被强行闭合了=-=   墨非杳:“……师尊干得漂亮。”   叶拾宫拍拍手,“非杳,你想不想继位呢?”   墨非杳犹豫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想。……暂时不想。”   然后他就被拍了头,叶拾宫轻笑一声,“也是,你还不到百岁,时间还长得很。”他提议,“不如我们出去游玩?天帝和魔尊看起来也是不急的样子,”他看了看请柬的时间,“我们可以玩很久。”   墨非杳当然不会拒绝,左右皇城周围他都探索的差不多了,“好。”   却殊不知,叶拾宫的做派又一次刷新了墨非杳的三观。   说是游玩,其实叶拾宫打的主意,是把整个妖界和人界都游览一遍。   他们去了虫族的领地,见到了当年那个银蓝色的小蝴蝶。小蝴蝶倒也一眼认出了墨非杳,并立刻丢下了族长事物,带他们前往游览了大量的虫族领地。   朝露台因为方云的离开,没有力量来源维持的空间渐渐破碎,现在的那里已经变成了占地极广的咸水湖,原来的蓬莱岛也成了湖心岛。两人上去游玩了一番,甚至把朝露台又开出来转了转。   他们还去婆娑的发源地看了看,那里因为叶拾宫的远征,已经化为焦土,多年过去,焦土上又萌生了新的绿意——新的妖族在这里繁衍生息。   而婆娑,彻底成了史书上一个苍白的名字。   墨非杳曾闻,灭掉一个族群的因果,师尊是否承受得起。   叶拾宫则笑着回答,婆娑在天道那里本就是必死,命数如此,他甚至还因此加了功德。   “还好你没有坚持留下。”露宿在星空下,叶拾宫毛茸茸的翅膀裹着两人,“还有你能记得那里发生的一切,足够了。”   墨非杳握着羽毛把自己裹了裹,“嗯。”   逛完妖界,便是人界。他们又走过了很多地方。挽音城的玲玲依旧是活泼可爱,并且已经开始谈恋爱了;清清则一边叫着‘美人儿’一边被柳楼主拖走。星烛峰因为本人的飞升已经失去了纪念意义,星烛大会的目的也改成了单纯的竞技比赛,甚至山头本身还变成了旅游景点;冥城的鬼气循环已经完全恢复,冥界的入口漂浮在冥河之上,有些阴森,却也吸引了大量修鬼或修阴的修者。两人并没有看到前魔尊和鬼君,叶拾宫也不在意,左右现在伴侣在侧,一挑二他也不怕╭(╯^╰)╮   还有当年永夜秘境的开启处、墨非杳出身的小村庄……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然后,回到天羽阁。   天羽阁的发展是极快的,特别是自从墨非杳、星烛等人飞升后,人修们终于肯稍微放下勾心斗角,加强一点自我修炼了。天羽阁的弟子们出行也安全了很多,就算这些日子妖皇没有坐镇,这一方净土也依旧安全的一批。   当然,安静是不可能的,世界毁灭都不可能的。   雪啾在明逡的逼迫下,终于摆脱了怕猫的毛病,转而变成了对上猫的时候比谁都刚……听倪狮说,原本他们是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黑猫逮啾啾的,现在雪啾爆发了,他们的日常围观就变成了观看六月飞雪——一人捧着一个小碗的那种。   这么说着,倪狮还从自己的盆子里挖了一大勺加了果酱的碎冰,送进了他的血盆大口里。   气的叶拾宫当即把已经元婴的他踢出了师门。   两人还去了魔渊。在路上,墨非杳还问叶拾宫:“师尊,现在再来的话,你还能把我踹下去吗?”   魔渊依旧魔气翻滚,但誓约既完,叶拾宫也没了守护这里的必要。只是……今天的这里,实在是有些画风不符。   趴在悬崖边上的魔将两只手都抓着大红的彩带和红花,朝叶拾宫他们打招呼就好像在扭秧歌:“妖皇陛下!少尊主!”   再抬头,整个魔渊的崖壁上都挂满了红绸,乱的和小蜘蛛结的网似的。   叶拾宫默了一下,“我觉得……应该下不去了。”   乱成这样,别说掉下去个人,就算雪啾掉下去都到不了底吧?   又在天羽阁小住了几天,距离天帝和魔尊的婚期也越来越近。某天,叶拾宫拉过墨非杳,说要来一场或许对他们来说有些漫长、但对其他人却很短暂的旅行。   墨非杳没听懂,难道是用幻境来扭曲时间?他直接问了叶拾宫。   叶拾宫单手抵着下巴,微微一笑:“没那么麻烦,我们去找明镜。”   “……啊?”   于是,在天帝和魔尊的大婚之前,季尧收到了万仙冢又被入侵的讯号——   入侵者和上次如出一辙。   “叶拾宫!!!” 第84章 番外回归·上   不管外面季尧是多么想暴揍叶拾宫,万仙冢里,有了百相指路,这一次几人根本没有绕弯子,很快便来到了那一片骨海。   经过天羽阁的恶补,如今百相的实力已经足够,只见他轻打响指,随着骨海翻涌,通往外界的大门从骨头底下浮现出来。   那是一扇古朴厚重的门,上面的花纹层层叠叠,仔细看去却都是蕴含着空间之力的法阵。叶拾宫并不主修空间,是而扫了几眼便移开目光,等同伴们都从玄妙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后,当先一脚踹开了门!   目睹了全过程来不及阻止的小伙伴们:=-=陛下你真是简单粗暴!   门扇向外侧开启,在门外流动着的,是漆黑的虚空。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叶拾宫自觉承担起了解说工作:“这扇门并非先天产物,是后来人为了稳定出口才加上去的,门外应该是相对平缓的空间流。友情提示,出去后先记下此界坐标。”   墨非杳感觉师尊是在暗指当年被甩出去的爷爷,以免发生同样的事情,他点了头。   明镜对外面的世界是期待已久,向叶拾宫问明白了一些小世界外的规则后,他也不去管为什么土生土长的妖皇会知道这些事情,拉上百相当先跃进了虚空里。   仙人的衣摆被漆黑直接吞噬,好像落入混沌的河流,再看不见一丝踪影。墨非杳站在门边,踮着脚往里看,发现什么也看不着:“师尊,我们也走吧。”   在他背后,叶拾宫微微摇头,趁着伴侣还没回头,悄悄抬起一只脚——往面前的屁股上突然一踹!   墨非杳:?!??   他一个踉跄,以熟悉的姿势滚进了门里。   就像当初从魔渊上坠落,墨非杳努力抬头,只见青铜的门框越来越远,门内漆黑一片,是视力无法穿透的虚空。他大喊:“师尊——”   “莫慌,”叶拾宫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渐渐远去,“我在终点等你。”   在墨非杳也落入虚空后,古朴的大门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响,门页缓缓合拢,最后归于一声沉重的‘轰隆’。   叶拾宫注视着通往外界的门关闭,门上花纹再次亮起。随后,他盘膝坐在门边,揉碎手中一张金色符纸,微笑着闭上了眼。   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   混沌并不是完全的漆黑。   在下落的过程中,墨非杳能够感觉到无数的通道,有些一直存在,有些一闪而没,咆哮的空间乱流从通道间冲过,却无法影响通道内的丝毫。一个个小世界就好像夜空的星子,除了他落下来的那个,还有其他的,远远地,或明或暗的闪烁。   墨非杳不知下落了多久,渐渐地,有微微的荧光映入瞳孔,越来越近。   他双脚触到了坚实的东西,大概是漆黑的、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的地面。   各色光点漂浮在周围,有的像湖水下最澄澈的冰,有的像雨后的青翠树叶,还有……越来越多的,像太阳光一般的金。   这些光漂浮着,飞舞着,先是一个小点,渐渐连成一条条光带,绕着墨非杳上上下下,好似夏夜的萤火,在漆黑的背景中显得美丽而梦幻。   但是,没有他的师尊。   师尊没有下来。   墨非杳抬头看去,上面依旧是熟悉的墨色,周围越来越亮,似乎遥远的黑暗也被驱散。它们旋转着,贴近墨非杳,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期待着什么。   师尊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在终点等你……墨非杳心下一动,突然明悟。   手伸进领口,轻轻上提,金乌羽毛做成的项链在半空摇晃,金质的表面闪过一抹微光。   下一刻,眼前突兀的亮了起来!   不是刚开始的光点,是更为明亮、却也极为温柔的光,从项链上流淌,在他脚下铺设,绵延成一条光路直指远方。   这是引渡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也是其他世界来的,对吧,叶拾宫?“   昔日天帝父亲的话突兀跃进脑海,原来,父亲早就有所怀疑,而现在的情景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想。   师尊……确实来自其他小世界。   墨非杳定定看着面前的金色阶梯,那光芒如此明亮熟悉,正如灿烂夺目的金色暖阳,飘荡在空无一物的漆黑虚空里,在周围交错复杂的千万条通道中,指引出唯一正确的一条。   羽毛项链散发着灼热的光辉,墨非杳将小太阳握在手心里,挂起一抹微笑,踩上了那抹光芒。   ————————   “咳咳,咳咳咳……”   某个世界的太阳上,金碧辉煌的宫殿群的某处,原本寂静的转生池突然哗啦作响。   一个红彤彤的脑袋破水而出,硕大的金色翅膀在水里胡乱扑腾几下,翅膀的主人手忙脚乱扒住池底,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呛咳。   刚刚回魂还处在迷糊状态,湿漉漉的叶拾宫扑腾着站起来,一抬眼,就看见池子边上,自家凶悍的二哥正一脚把同样湿漉漉的七哥踹下水的画面。   转生池入水即离魂,叶拾宫眼看着七哥落水后再也没站起来,咽了口唾沫。   ——我的妖后呀,我家二哥似乎不想让我们这么轻易回来啊??   于是,在叶无痕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脑子依旧懵逼的叶拾宫悄悄往后撤了一下。   “……”叶无痕停了步子,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自己最小的弟弟,“小十。”   叶拾宫这才看清二哥手里拎着一件披风,他一个激灵回了魂,连忙划着腰深的水往岸边走去,一个翻跃出了水:“二哥,你刚才是在?”   他记起来了,他们兄弟几个因为缺少历练,被看(累)不(成)下(炸)去(鸡)的二哥一手一个,一手一个的丢进了有‘魂穿’功能的转生池里,历练是历练了,就是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环视一圈,发现偌大的池子里,除了自己,只剩下自己的七哥还面朝下趴在水里沉沉浮浮。   \"小七刚醒了一次。\"叶无痕把披风甩到弟弟身上,金乌自带的阳炎很快蒸干一身水汽,他边帮叶拾宫整理衣服边说,\"不过我发现他在下界还尘缘未了,就把他赶回去了。\"   叶拾宫:“……所以七哥是不小心死回来的是吧。”   “没错。”说着,叶无痕也把叶拾宫的一头乱毛呼噜好了,他拍拍自家成熟了不少的弟弟,心下满意:“行了,自己再去好好整理一下,你今天有人要接吧?”   说到这个,叶拾宫眉眼弯弯,“是,那是我情缘!二哥放心,这次绝对不会让你被爹爹拔毛……”   “好好好,你先去把人接来,再说其他罢!”叶无痕急急打断提到情缘就欢乐起来还不忘损他的弟弟,深觉他这个状态像极了他家狼崽子,他叹了口气,笑骂道:“还不快去?”   叶拾宫一口应下,风风火火冲出转生池,跑向自己的房间。   好不容易把伴侣接过来,他可要穿的好看点。   ——————   而我们的墨妖后,在光路的指引下,终于抵达了南天门。   拨开最后遗留的雾气,墨非杳左右环视,迅速确定了这应该也是一方仙界。巨大的拱门两侧有红衣银甲的武士守卫,前方人们来来去去,往后看却只有翻滚的云雾,竟是一扇门分割了两个世界。   最重要的是,自从进了这个世界,羽毛项链就已经不亮了,那么他该去哪里找师尊呢?   “嗨——这边,这边!”突然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沉思。   墨非杳闻声看去,只见拱门内侧摆着一张小桌子,一个穿着粉嘟嘟裙子的女仙朝他招手,“新人请来这里登记!”   登记?登记什么?   墨非杳略微迟疑,站在拱门左侧的守卫先开口了:“这里是南天门,专门接收新飞升的、或者其他世界前来串门的道友。”   右边的守卫迅速接话:“为了管理方便,特设登记点,不用担心,只是一些需要备案的基础信息,还派发临时身份证明。”   左边一晃冠上须须:“有证明可以在六界自由来去,货币兑换点进门三里左转就是,找人可以去隐元会,或者直接去太阳也可以。”   墨非杳思量一下,点了点头:“多谢。”   守卫齐齐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嗨,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暂时没弄懂守卫这个‘一家人’的意思,墨非杳选择先不管,现在找师尊才是头等大事。他走到小桌子前,“要怎么做?”   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女仙的修为比他高,但比起师尊还是差了些。   女仙头上戴着舞娘般的玲珑头饰,她晃晃脑袋,一水的叮当作响,葱白的手一翻递出一块玉简:“登记姓名,年龄,修为就好,我们对外界友人是很宽松的。”   墨非杳点点头,快速登记好了递回去,女仙捏住玉简开始刻录其他信息,一边和墨非杳聊天:“小哥哥,刚飞升没多久吧?这么早就能摸到世界壁障,后生可畏啊~~”   “不过真是奇妙,你一个仙魔兼修的人类,阵营竟然是属于妖族一边的。”仙女妹子指指墨非杳怀中羽毛, “而且……这是金乌鸟的毛,你是哪位殿下的人?”   墨非杳眨眨眼,短短几句话他就判断出此界各个种族之间关系不错,便放心答了:“道侣叶拾宫。”   “原来是十殿下的情缘,失敬失敬。”仙女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手在玉简上飞速记录,“可惜我这里只能派发临时居住证明,要正式的还要去找司法天神大人申请,你现在是自己逛逛还是我们派人带你……哦,看来不用了。”   她看向远处那团越来越近的金色小太阳,再看看已经快步迎上去的新人,微笑着退到了一边。   一如当年初见,自信张扬的青年携光而来,绯发飞舞,金衣猎猎。   而他一个箭步,扑进了光里。 第85章 番外回归·下   成功把伴侣接到怀里,叶拾宫开心的尾巴都翘了起来,他埋首在墨非杳颈侧蹭蹭,直到墨非杳红着脸推他才放开。   把伴侣往翅膀下拢了拢,叶拾宫朝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几位站岗辛苦了,二哥夫今天在府邸吗?”   守卫似乎早就料到叶拾宫会这么问,飞快答道:“回十殿下,统领这几天休假,都是曹副统领在代班,不过若您只是想给这位上户口,可以直接知会一声,等统领回来会处理的。”   “原来如此,好说。”   墨非杳此刻也听明白了,难怪说是一家人,大概他刚踏进这里就被看透了……他从叶拾宫翅膀下探出头来:“某初来乍到,谢过几位了。”   守卫笑的更灿烂:“客气客气,十太子妃慢走啊~”   离开了南天门,叶拾宫并未急着带人回太阳,而是拉着墨非杳在天庭转悠起来。   天庭的景色和季尧的仙界像也不像,特别是天帝昊天并不像季尧那么忙,大多工作都被各路神仙包办,只有出岔子的时候才需要他仲裁。叶拾宫拉着墨非杳穿梭在各个神仙府邸之间,指给他看远处金灿灿的宫殿群:“这里沿袭了人间帝王的制度,三天一小朝十日一大朝,很多事情都是在朝会上直接得出结果。你日后也可以找一些……如果有的话。”两界公务多如雪片,不抓些苦力来,他家的这只仙魔混血总有一天得累趴。   如果没有……那就从大哥的得力助手里利诱几只回去吧。叶拾宫啪啪打着算盘,他记得那个西海的龙公主挺凶的来着?   太和:阿嚏!??   渐渐地,周围温度开始升高,他们越来越接近太阳,远远地就能看见矗立的扶桑树,以及周围绵延的鎏金翠瓦。   话唠又皮实的叶拾宫无疑是个合格的向导,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说起八卦也毫不含糊。墨非杳听着叶拾宫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眼神不断变化,终于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师尊,我可以见见二哥吗?”   叶拾宫欣然应下,“二哥应该还在转生池等七哥,我们最后再过去,先去随我见见父皇母后吧。”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是已经来到了妖皇宫门口。   拜会帝俊羲和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特别是当叶拾宫介绍为“我的王妃”时,两人眼中的欣喜几乎化为实质。帝俊更是连声说好,还问他们要不要补办一个婚礼,叶拾宫也直接表示请父皇操办,两边一拍即合,愣是让墨非杳想插嘴都没找到机会。   虽然他不介意补办啦,但成亲这种事真的很累人的说TVT   转生池就在太子们寝宫的不远处,在从主殿出来后,一路上两人和多个叶拾宫的兄妹碰上,也让墨非杳大大感叹了这一家子生娃的能力。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当他们到达转生池时,看见的不是叶无痕,而是小妹叶满盈了。   “二哥哥剑阁有事,就先走了。”少女蹦蹦跳跳将一个礼盒奉上:“他说这次有点麻烦,你们成亲不一定赶得回来,就先把贺礼送上,祝两位万事顺心。”她头上雪白的兔耳朵卷了卷,红瞳微亮:“十嫂子好呀~两位的红线很坚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祝十哥早生贵子吧……啊啊啊啊!!”   叶拾宫的回答是直接大力揉乱了叶满盈的脑袋,在一叠声的“十哥!!!”中哈哈大笑着逃走。   墨非杳对叶满盈急匆匆拱了个手,满头黑线的追了上去。   被独自丢下的小兔子气鼓鼓的在池边坐下来,她把玩着手中素笔,洁白的玉笔在水中一划,浸出一条蜿蜒的红线。她又搅了搅水波,那红线的虚影也随之消散,再无影踪。   叶无痕果然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很久都没有回来。   相对的,叶拾宫也很久没有看见二嫂了。大概是追着二哥到剑阁去了吧,他想,曹华章副将看起来一脸暴躁的样子,大概离翘班也不远了。   补办成亲后,墨非杳也拥有了此界的永久居留权,两人把六界玩了个遍,今天去瘦西湖摸鱼,明天到昆仑看雪,后天去拜会方云和唐无殷,大后天在天羽楼吃饭不给钱……   “有哥哥宠着的人总有任性的权利。”在东海的天羽楼打包了一堆免费点心,叶拾宫冲墨非杳挤眼睛,“走了,带你去看看真正的龙宫!”   “唔唔!”墨非杳咬着嘴里的包子点头,他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好像……软了那么一点?   然而他只是僵了几秒,依旧嗷呜嗷呜的把包子吃了下去。   每晚运动量那么大,怎么可能会胖,一定是错觉!   直到玩得尽兴了,两人才选择回到另一个小世界。不同的是,墨非杳跳南天门,叶拾宫跳转生池。   清凉的水花扑面而来,在灵魂的拉扯感里,叶拾宫吐出一口气泡,眼前一黑。   魂灵漂浮的感觉渐渐淡去,叶拾宫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面前的骨海依旧散发出点点白绿色光斑,随着感觉慢慢回笼,叶拾宫首先看到的是四周跳动不息的空间之力,散落一地的金色鸟毛和……头顶凉飕飕刺痛痛的?   他霍然回头,和正百无聊赖拔他头发的青衣女子对上了目光。   “姐姐姐——姐姐?!!!!?!”   ————————————   墨非杳从铜门里爬出来时,一眼就看到快吓哭的叶拾宫,和带着死亡微笑的清夕长老。   墨非杳:( ⊙ o ⊙ )师尊好像秃了?   啥也别说了,赶快救叽啊!   好一顿解释之后,墨非杳抱着怀里的金色团子坐在地上,旁边毕鸾托着下巴沉思,半晌才叹了口气,“所以,你真的是其他世界来的?”   一人一鸟双双点头,毕鸾失笑,“怕什么,姐姐我又不会因为这个打你。”无视叶拾宫‘你已经在打了’的控诉眼神,她说,“这样一来,事情都串起来了 。”   想当年这小子刚破壳的时候,逃亡路上淋了雨,很快发了高烧,拽着她的裙子迷迷糊糊喊哥哥的时候,可把她吓得够呛,还以为自己的马甲掉了呢……   原来只是找哥哥的本能啊。   暗笑两声,毕鸾拿指头戳戳金团子,“不过也是,金乌早就是传说中的种族,你突然出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其他时空去。”她没好气道:“算你有点良心,还记得回来。”   叶拾宫被戳的一个倒仰,又不敢去啄那指尖,只能拍拍小翅膀,“姐姐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这样,我和季簌也打算出去度个蜜月。”毕鸾眉眼弯弯,笑得温柔:“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只能等你回来。”   “接下来的妖界,就交给你这个皇啦。”   叶拾宫这才抬头认真和毕鸾对视,妖修不会老,不会有难以掩盖的黑眼圈,但叶拾宫却能看出毕鸾对未来旅行的期待,就像是无偿加班后终于放假的打工仔。半晌后,他点点头:“交给我吧,姐姐。”   他的姐姐,他的丞相,他的长老,已经为任性的他扛了够久,是该好好歇歇了。   “我会管好妖界的,姐姐想玩多久都可以。”   “小家伙真是长大了。”季簌从骨头山背后绕出来,也是淡雅的笑,一身青衣儒服一如当年初见。他上前拉起毕鸾,两人站到了门边,最后一次回头。   “宫,后会有期。”   “啊,”叶拾宫看着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虚空里,轻轻回答,“后会有期。”   后来,叶拾宫回到了妖界,丞相的离开并没有造成什么风波,季簌代管的乌斥候令牌也交到了墨非杳手里。仅剩的唯一麻烦,就是时常来探讨继承权的仙魔二帝了。   至于墨非杳最后选择了什么,叶拾宫并不关心,他抽空回了一趟天羽阁,处理了一下定阳和清夕两门下的琐事,并把已经写完的书交给了青君。如无意外,接下来他会常驻妖界,直到新一任能够接替王的小妖出现——那还要很久。   而天羽阁,也会成为他一个人界的别院。不过无所谓,叶拾宫乐观的想,他平日里也不管事的,隔一段时间回去检验检验徒弟们的进步,该出师的扔出去也就完了。   春去秋来,四季变换。   万仙冢因为没有了守护的魂灵,已经完全作为连通外界的通道而开放,时常有三两结伴的修者跑进去,虽然有自此消失的,但也有成功归来的,就像一个刚刚开放的国境,世界之间的交流才刚刚开始。   只是什么时候,那道门里才会出现熟悉的影子呢?   笔杆敲击着金乌屏风,叶拾宫呆呆的出神,直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温热的气息从背后覆盖上来。   他微微侧头,有墨色长发出现在视野中,夹杂着几条雪色,肆意的洒落在他肩上。   再往后看,熟悉的脸带着几条白色刮痕,看起来像是刚打了一架。来人眼睛微眯,邀功般开口:   “师尊,不恭喜本尊上位吗?”   叶拾宫金色眼睛闪了闪,笑意一闪而没。他一把扳住对方脑袋,直接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