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魔头日日想杀我   作者:冷山月   文案:   仙道势微,妖魔横行,作为这个时代天资最高者,贺卿宣是全村的希望。   从小肩负重任年仅十七的贺卿宣:“……谢邀。”   还不等这位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成长起来,宣仪宫就惨遭灭门之灾,贺卿宣被人掩护一路逃窜到十大险地——无底深渊。   一身黑衣,满身伤痕的阴戾男人被锁深渊之下已有数千年,目光危险地瞧着来人,“正道的小家伙。”   一不小心啪叽摔人面前的贺卿宣:“啊?!”   黑衣男人周身魔气愈盛,一身气势让号称无坚不摧的玄铁都为之颤动。   贺卿宣仿若未觉,连忙起身运转长老传他用以保命的生死契。   看见起势的黑衣男人轻呵一声,兴致缺缺,寻常生死契压根不能奈何他。   但也没人告诉他这不是生死契,而是同生共死道侣契啊!!   贺卿宣:救救救!   黑衣男人:滚!不是,去解开封印。   贺卿宣:我不会啊!   黑衣男人(杀心浓厚加咬牙切齿):……躲本尊身后去。   人人皆传正道希望将自己卖给了魔头,恩宠不断,旁人碰个头发丝儿都要落得惨死的下场,实乃正道之耻。   每日想着加固道侣契约,而不被大魔头杀掉的贺卿宣:“……谢邀。”   后来,正道惊觉正道希望是为了平定妖魔才将自己卖给大魔头,日日受尽欺辱后,正道痛定思痛,决定救出他们的希望,却瞧见他们所以为的小可怜一剑破万法,剑气凛然破苍穹。   而他们眼中阴郁可怖,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动作轻柔地为人拂去发间残叶,随手将剩下的妖魔处理干净。   众人(惊恐脸):……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没有人知道,贺卿宣,一个已死之人,死后飘荡百年,见证了真正的魔头出世,生灵涂炭,机缘巧合下,他重回到百年前。   这一次,他赶到魔头破开封印前,找到了那个被封印罡风折磨得阴鸷可怖的人,与人强行结下同生共死道侣契。   世间万物皆有灵,我为苍生来,亦为你而来。   内容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仙侠修真 升级流 轻松   主角:贺卿宣,应寒衣 ┃ 配角: ┃ 其它:主攻!修真   一句话简介:但又杀不了我   立意:互相接触,互相摩擦,发现他人的闪光点 第01章   无底深渊,终年瘴气弥漫,乃当年长临仙尊封魔之地。   瘴气迷雾中,一道白衣染血的身影脚步沉重地向前走着。   一步重过一步,身后蜿蜒着一滴又一滴从他身上滴落的血液。   深渊瘴气哪怕是贺卿宣身负宣仪宫清心妙法也不能完全抵挡,再加上前面应对追杀者所受的伤,每走一步都成了煎熬。   仙道势微,妖魔横行,身为全灵之体的贺卿宣乃是正道希望,肩负诸位仙门道友的殷切期望,可惜贺卿宣这位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未成长起来,宣仪宫就惨遭灭门之灾,他只能被人一路掩护逃窜至此。   走了许久,贺卿宣远远瞧见了一个因瘴气昏迷的同门女修。   他加快了步伐,半跪在女弟子面前,一只手探向女子脉门,另一手取出一颗疗伤用的丹药。   那名女弟子似乎感受到外人的到来,悠然转醒,纤细手腕抬起就要接过丹药。   在这两人手交汇的短暂瞬间,寒光微闪。   贺卿宣猛然后撤,可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就算贺卿宣反应速度奇快,他的皮肤仍然被尖锐的红绿色指甲给划破了两道口子。   他使出灵力打出一掌,女子翻然后撤,身上穿的哪还是宣仪宫的弟子服,分明是件红绿双色的亮丽长裙。   女子红玉为饰,明艳漂亮,对着贺卿宣娇媚地笑了起来,“小郎君好生敏锐,好在姐姐这些年也不是白修炼的,在这都能蹲到小郎君,当真是天赐良缘。”   贺卿宣手上一阵阵麻疼,就连丹田灵气运转也滞涩起来。   趁着灵气还可用,他强行引动天地灵气,凝聚出了一道紫色雷霆。   “雷霆之力?”女子嬉笑出声,“小郎君还真是自寻死路。”   果然女子话语还未落下,贺卿宣就已经感受到丹田一痛,凝聚出来的紫色雷霆蓦地消散,而体内灵气更是完全的耗尽,毒素快速地流遍身体的每一寸经脉。   贺卿宣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单膝半跪在地,丹田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疼痛,就连身体肌肉也在不受控制的痉挛。   女子笑声愈发清灵悦耳,她弯下身子,以手抚上贺卿宣那张俊俏的脸。   “早听闻正道费尽心机找了个全灵之体,没想到长得竟是比我们妖修还要蛊惑人心,如此漂亮的双色琉璃瞳,小郎君,送姐姐收藏可好?”   女子口中调笑,看向贺卿宣的眼中满是贪婪,全灵之体,如果比作灵材,这可是顶尖的天材地宝。   靠得近了,独属于草木的味道传来,贺卿宣那双蓝绿异瞳微闪,逸散的灵气再次凝聚。   手上用力,尖锐指甲就要剜向贺卿宣眼眸的女子察觉到了这点灵气波动,嗤笑,“都说不要自寻死路了,小郎君怎就这般想不开呢?”   “你又怎知不是我刚好需要你的毒?”贺卿宣反问。   蓝绿色藤蔓无声无息地出现,纤细脆弱的藤条竟是猛然冲破女子的护体妖力,穿透她的心脏,快速吸收着女子体内的妖气补充自身。   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穿破自己胸膛的娇嫩藤条,“你!怎么会,有我的、毒?你……到底是什么……”   刚刚还如同每走一步都是折磨的贺卿宣施施然起身,脸上早不见方才的疲惫。   蓝绿色藤条一绞,将女子生机尽数绞断。   “怎,怎么可能?区区筑基……”   女子不甘咽气,眼中还透着两分惊恐与不解。   念随意动,藤条将女子体内妖丹一并搅碎,妖丹精华化作点点流光涌入贺卿宣额心。   感受到流淌于身上的力量,贺卿宣态度都温和了许多,轻声对着女子的尸体道:“同样的当我又怎会上第二次呢。”   轻飘飘的话被风一吹便散了,无人得知他到底说了什么。   走前他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画下几道符咒,又拿出数块极品灵石,快速布置了一道聚灵大法,再用手上鲜血于藤蔓上一抹,手中血液瞬息被藤蔓吸收,蓝绿色藤蔓沾染上血色,坚韧程度比起之前增添了好几分。   指尖血液已然不够贺卿宣布置阵法,他索性以指为刃,在掌心划破一道口子,猛然按向土地。   阵光亮起,木系属性的灵气被完全的调动起来,巍然不动的枯木们枝丫挥动。   好几道碧绿符文升起,看似散去生机的枯木以及那毒蛛娘的尸体已然成了这杀阵的一部分。   阵法之上再布下一层禁制,一道又一道阵纹相互叠加,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绿光大现。   阵成!   贺卿宣再次向着无底深渊深处而去,熟悉的路就算再一次踏上也会让人有些恍神。   贺卿宣,一个游荡百年的亡魂,竟是因缘巧合回到了百年前,他还未死的时候。   死前他也来过这里,也同样遇见了毒株娘,只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化解身上的毒素,被毒蛛娘生生剜去了双眼,挑去经脉,后被带回妖族,炼制折磨至死。   妖族只对他的肉.身感兴趣,贺卿宣死后灵魂飘荡,或许是因为死前执念是未能用生死契成功契约魔头,救回宗门,他竟是回到了无底深渊,与传说中的大魔头做了邻居。   魔头应寒衣,传闻中总是说他是多么的作恶多端,被长临仙尊耗费真元封印,然而等真正用魂体的方式见到应寒衣后才发现他真的很狼狈,一身被罡风刀刃摧残到破烂的黑衣,凌乱到不能自己打理的发丝,就连身上都是不断愈合又重新被割裂的伤痕。   阴鸷可怖的大魔头的确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退,如果忽略那被血水染红的土地。   当时的贺卿宣就算是被折磨一年后死去,也不过刚刚十七岁,此前从未见过这般场景,此时瞧见与自己同样受尽折磨的人竟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魂体离不开无底深渊,贺卿宣飘荡的灵魂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去看大魔头,到后面的肆无忌惮,甚至敢坐到魔头的不远处,将自己短暂的十七年与对方反反复复的分享。   因为他已经知道应寒衣并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贺卿宣觉得是自己的魂体差点什么,这才无法转鬼修,也无法被人瞧见,他好像存在世间,又好似完全消亡。   飘荡的时间里,他见证了真正的魔头出世,那个在他看来与他说得上同病相怜的人竟是冲破了封印。   他与应寒衣自说自话了八十八年,日日在对方身边修炼,指望就算魂体出问题,也能修个鬼王出来,而之后的十二年他见证了对方屠尽苍生,连带着想毁去整个玄天九州界。   可惜他回来的时间太晚了点,刚好是被追到无底深渊时,但凡早一年,他或许还能阻止妖魔入侵,破开宣仪宫护山大阵。   不过重回到遇见毒株娘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经过漫长的行走,贺卿宣诡异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再次变成被人追杀,却无力疾行的模样。   很快,他在熟悉的血红色土地上瞧见了熟悉的人。   一身墨衣,满身血痕的男人幽然睁开了眼眸,随着他的苏醒魔气四溢,缠绕他周身的玄铁以及符文发出阵阵金光,妄图压制那满溢而出的魔气,四周的罡风也刮得愈发凶猛,刺骨凛冽起来。   应寒衣刚从沉睡中苏醒,就与一个白衣染血气息紊乱的少年人对上了视线。   他目光危险地瞧着来人,声音是长时间没说话的沙哑,“正道的小家伙,前来送死?”   贺卿宣本就身受重伤,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啪叽摔人面前了,“啊?!”   原来应寒衣竟是会说话。   前世飘荡百年,他从未听见这人开口。   应寒衣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将之归为跪地求饶。   被魔气压得面色惨白的贺卿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好似极为紧张,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冒犯了”。   应寒衣周身魔气愈盛,一身血煞魔气让号称无坚不摧的玄铁都为之颤动。   贺卿宣宛若未觉,连忙起身运转长老传他用以保命的生死契。   光是看见起势应寒衣就已冷呵一声,兴致缺缺。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寻常生死契根本奈何不了他。   如若不是被封印数千年无趣得紧,恐怕他连多看两眼也不愿。   瞧了片刻后,那点耐心耗尽,应寒衣手指微抬,虚空中就已汇聚出一道魔气,就算被封印数千年,杀一只蝼蚁对应寒衣来说也非难事。   性命危在旦夕,贺卿宣手中的动作却依旧不停,他干脆利落地划破心口,以血为契,再取出一个小瓶中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应寒衣手中动作微顿,眸色沉沉,“本尊魂血。”   微抬的手指落到虚空,那道看似虚弱的紫黑色魔气如汹涌而来的波涛巨浪,就要将贺卿宣卷入其中。   在魔气将要抵挡前,前面还极为慌张狼狈,尽显废物无害的白衣少年人手中契约有条不紊地落下最后一笔。   契约骤然生效,一股无形的契约之力在两人间升起,应寒衣淡漠的视线在察觉到契约内容后骤然大变,已到贺卿宣面前的魔气无声消散。   他目光阴鸷地看向贺卿宣,“你给本尊结了什么契?”   贺卿宣一脸无辜:“生死契呀。”   “哦?”应寒衣笑了,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贺卿宣仍旧是一脸无辜,但还是因为应寒衣的话,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契约内容,不确定道:“可能契约放太久变质了。”   “同生共死道侣契!莫非现在的生死契都喜欢往这方面变质了,嗯?”   应寒衣语调温柔,贺卿宣却是背后发寒。 第02章   背后寒意愈浓,贺卿宣却如同完全没感受到般,眼底那叫一个波澜汹涌。   好半响,瞳孔地震的贺卿宣开口了,少年清亮无暇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接受的惊诧,“同……同生共死道侣契?怎么会?!”   他表情复杂,悄悄深呼吸了两口气,方能让自己强装镇定地道:“不可能!这定是你这魔头哄骗正道的手段,我契的分明是生死契。”   原本危险看着贺卿宣的应寒衣笑了起来,“本尊哄骗你?小仙君好大的脸。”   贺卿宣也不知道魔头是不是被气笑的,浅浅为自己的厚颜无耻脸红了一下,不过戏还得继续。   魔头岂容诓骗利用。   更何况这位还是传闻中一怒便要伏尸百万的灭虚帝尊。   贺卿宣就好似想起应寒衣的确没什么要哄骗他的必要,迟疑道:“莫非是我手法出问题了,不应该啊!”   应寒衣冷笑,“是与不是,本尊试试便知。”   说着他竟是抬手为掌,魔气以着一种恐怖的速度快速凝结,在应寒衣使用魔气的时候,缠绕在他身上的玄铁锁链发出阵阵耀眼金光,隐隐有规律可循的罡风开始毫无章法的席卷,刮破血肉,深可见骨。   贺卿宣从一开始就站在离应寒衣有些距离的地方,可此时他同样感受到了那道道罡风的可怕。   不要命的疯子。   这人或许早就因为被困了数千年而疯了。   可贺卿宣却不得不来找对方,甚至为了能成功契约,将生死契不少细节根据以往所看的古籍改动,成就了现在的道侣契。   大量的魔气疯狂向贺卿宣涌来,还未完全靠近就已经仿若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贺卿宣的肩头,让他动弹不得,这魔气中竟是隐含惊、恐、惧之力,若是心志不坚者,吓都能被吓个半死。   直面此等危险,贺卿宣心中无半分波澜,却又故作害怕地闭上了眼眸。   魔气荡开,撩动他的发丝,紧接着血腥杀戮之气直冲脑门,一声声鬼哭狼嚎如响在耳畔。   在攻击落到白衣少年身上后,应寒衣不出意外地受到了那股来自灵魂上的反噬,血气翻涌,他硬生生将那股涌上喉间的腥甜咽下。   神魂震慑后,贺卿宣最先感受到的便是魔气入体,刺骨寒凉,就连体内血液都好似被冻住了般,再睁开眼,就连他眼睫上都带上了霜雪,然而他看向周围却是一片血红,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被剜去双眼,受尽折磨的那一年。   缓慢僵硬地眨动了一下眼,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直到贺卿宣咬破舌尖,方从那种惊惧中缓过神来。   与魔头相处,无异刀尖舞动。   尤其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魔头。   “小仙君,感觉如何?”   应寒衣的声音很沉,让人听不出喜怒。   贺卿宣眼前血色褪去,身体也不再颤抖,原本还对道侣契十分介意的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帝尊未杀我,由此可见,我的契约的的确确成功了,至于到底是道侣契还是生死契根本不重要。”   应寒衣嗤笑,“小试一二,这魔气的滋味不错吧。”   贺卿宣面上一僵,嘴唇启动了好几下,终于冷着声音道:“还行。”   这种如同小孩闹别扭的模样,惹得应寒衣又是嗤笑一声,“正道弟子上来就与人结道侣契,你我之间理亏的总归不是本尊。”   贺卿宣瞪着眼睛看了应寒衣好一会,终于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别开之后,他又低头试探地往前近了一步,如此这般多次后,在惊喜地发现罡风并不会伤害到他后,贺卿宣下撇的嘴角终于带上一点笑意。   应寒衣目光阴鸷地盯着小心翼翼靠近的某人。   还不等他说话,贺卿宣就已经惊喜道:“原来有其他人在,这罡风就不会动了。前辈,要不打个商量,我帮你不受罡风所扰,您帮我救救我的宗门。这契约应当也是能解的。”   “宣仪宫?”   “嗯!”贺卿宣赶快点头。   “变脸变得挺快啊,小仙君,前面不还叫本尊魔头吗?”   贺卿宣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尴尬,“晚辈口无遮挡,前辈莫怪,那个,要不考虑一下。”   两人间的距离很近,只需要抬手便可掐上对方脆弱的脖颈,他甚至不用多少气力,就能将这个不过筑基期的小鬼掐死,或许是刚刚受了反噬,这个想法刚起来,应寒衣就感受到了一股心悸。   见应寒衣没有搭理自己,眼含期待的贺卿宣有些失望。   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好几瓶疗伤丹药,挨个吃了几颗后,有些犹豫地将还剩大半丹药的几个瓶子留在了应寒衣面前。   不过是刚将疗伤丹药放在应寒衣身前,贺卿宣就被一股大力压倒。   “可怜本尊?”   锁链哗啦作响,喉间生痛,呼吸困难。   被人掐住脖子一把按倒在地的贺卿宣头脑发昏,命悬一线。   这也是见面以来应寒衣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了贺卿宣的外貌。   白皙隽秀的一张脸,配上那双少见的蓝绿色鸳鸯异瞳,在这呼吸困难的痛苦中,有种别样的破碎美感,漂亮而又脆弱的小虫子,只需要轻轻用力,便会死掉,而应寒衣自己也能成功陪葬。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贺卿宣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在疯狂运转的反噬之力。   贺卿宣笑了。   在瞧见那漂亮的白衣少年笑起来时,应寒衣就如同惊觉什么,猛然撤开掐住贺卿宣脖子的手,却为时已晚。   贺卿宣的手就在他笑的下一秒接触到了应寒衣的后颈皮肤,一段更加晦涩难懂的符文快速缠绕上应寒衣的皮肤,渗入他的体内。   因为窒息痛苦而边笑边咳的贺卿宣笑意愈浓,本就俊美的容貌更显秾丽张扬。   “如今才方可说是同生共死道侣契,对吧,帝尊大人。”   如果之前的同生共死道侣契还只是两人不能互相伤害,一方死另一个跟着死,现在就是反噬加重,就连贺卿宣被其他人伤到,应寒衣也会受到牵连。   “阁下好手段。”在体内疯狂反噬的契约渐渐沉淀下来后,应寒衣眼含杀意地看着贺卿宣,如同毒蛇嘶嘶吐着蛇信,充满危险。   “帝尊大人过奖。”   有心算无心,若是贺卿宣还不能成功,他也算是白回到百年前。   “夺舍之人,你这装模作样的手段的确了得,以身为棋,竟是连本尊都骗了去。”   应寒衣抹去嘴角血迹,看似不再对贺卿宣动手,眼中戾气又远胜先前。   灭虚帝尊应寒衣,一生最大的绊脚石唯长临仙尊一人,可此时他竟是被一个骨龄十七,实力筑基期的夺舍老鬼契下了同生共死道侣契,甚至给人机会将这个契约变得更加纠缠不清。   小人得志,必得意万分,可贺卿宣太平静了,正是如此这人才愈发不简单。   看似平静的贺卿宣目光划过应寒衣,靠近了一步。   应寒衣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骤然捏住了贺卿宣其中一只手,本该顺利披在应寒衣身上的黑袍因为这一阻拦半披半落。   “做什么?”应寒衣声音冷硬,丢开了贺卿宣的手。   贺卿宣揉了揉手,白皙手腕上隐隐可见红痕,“遮一下。”   应寒衣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一声,“本尊也没到衣不蔽体的地步,连这都看不得,阁下总不会真是正道弟子夺舍重生。”   “也许吧。”   贺卿宣也觉得自己挺多此一举,但在重生前,那安安稳稳地陪着应寒衣的八十八年中,他的确很想给那满眼孤寂的人一些疗伤丹药,为人披上一件可以再稍微抵御罡风的衣袍,将那血肉模糊的伤痕尽数遮住。   应寒衣眸色晦暗不明,抬眸,正对上贺卿宣幽深的目光。   “你在透过本尊看谁?”   贺卿宣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眸,脸上又是那种少年的无辜,“一个朋友。”   “呵!”   “也是,敌人。”贺卿宣说完这句之后便不再看应寒衣。   他前面在必经路上布下了大阵,那大阵借了毒株娘的尸体,又用了他的精血,可挡元婴初期修士片刻,可就是这样的阵法竟是没拦住来人两招,一次阵法震动,再一次阵法破,此人修为必在元婴后期以上。   “帝尊大人,追杀我的人来了,等会可就靠您保护了。”   应寒衣并没有搭理,不呵呵冷笑两声已经是给面子。   如贺卿宣所说,不过是过了一盏茶时间,就有无数厉鬼妖魔涌来。   其中厉鬼最为多,此处瘴气不仅对人修有迷障作用,就连妖魔亦是如此,唯独厉鬼完全不受所扰。   在厉鬼涌来时贺卿宣就猛然蹦起来,向应寒衣身旁躲去,“前辈,救救救!”   应寒衣:“……”   这人好歹是夺舍老怪,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的吗?   “滚!”被人拉衣袖的应寒衣冷声甩开,见这人好像被吓到装模作样就要远离,往厉鬼那边撞,应寒衣深吸一口气,“去把封印解开。”   好要求。   贺卿宣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道:“我不会啊!”   “他们之后还跟着一个化神期强者,你现在不给本尊解开封印,等下可就没机会了。”   “真不会。”贺卿宣诚恳回答。   本就想杀人的应寒衣杀心愈浓,咬牙切齿地道:“……躲本尊身后去。” 第03章   应寒衣的存在的确让那一众厉鬼犹豫,并没有马上上前,但他满身封印,就算一身魔气吓人,也有鬼不要命地向前来抓贺卿宣。   在贺卿宣身法敏捷地躲到应寒衣身后后,应寒衣周身魔气愈浓,轻而易举就将那胆敢靠近的一众厉鬼化作虚无。   凄厉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魔气还在向外荡去,目之所及,无鬼生还。   “妖修,既已来,又何必躲躲藏藏。”应寒衣冷冷看向一个方向。   “灭虚帝尊,名不虚传,就算被困数千年也非宵小之辈可冒犯,小可久仰大名,今日终是有缘相见。”   妖修温和的笑声如响在人耳边,随着声音落下,贺卿宣才远远看见一个手执折扇,风雅温润的白衣妖修。   与身后那些模样奇怪的妖魔鬼怪相比,这白衣妖修仿若浊世的翩翩佳公子。   贺卿宣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四肢百骸毫无征兆地泛起剧烈疼痛,胸膛之处有些空空荡荡。   百年前仅仅听过几次的声音,本该随着记忆的洪流忘记的,可不过是刚刚听见他就被勾起了所有的回忆。   第一次听见是宗门护山大阵被灭前,这道声音在大阵外道,“宣仪宫护山大阵奥妙无双,小可这破山印也非同寻常,宣仪宫的诸位道友不若将全灵之体交出,咱们万事好说。”   后宗门大阵破,不少与他一同长大的弟子被俯冲下来的鬼怪吞吃撕扯。   第二次是被毒蛛娘剜去双眼后没多久,温和清润的声音淡淡道:“不错,抓到了全灵之体,不过他那双眼睛你就这般剜了,实在暴殄天物,带回去吧,好好招待,要活的。”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被各种放血挖肉的贺卿宣再一次听到了这声音,“既然无法夺舍,将其最后利用一番,意识抹杀,炼成活人傀儡,也不算枉费天资。”   自此,真正的苦难到来,万毒撕咬,阴气浸泡,怨鬼噬魂,挖心废丹,他历经苦难才好不容易迎来自己的死亡。   原来,那轻易注定他命运的妖修长这般模样。   怨恨,惧怕,两者交汇融合。   哪怕极力控制,指尖仍旧微微发着抖,贺卿宣将手藏于衣袖之下,冷僵着一张全无血色的脸。   应寒衣最先留意到贺卿宣的变化,心中哂笑真能演。   身上那件半披半落的黑袍实在碍事,被应寒衣随意一丢,物归原主,兜头将贺卿宣罩住。   被乍然遮住视线的贺卿宣不自在地眨动了一下眼,虽不知应寒衣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下还是有些感谢,对方的举动算是将他从那身体下意识的恐惧中抽离出来。   等他将盖在头上的黑袍取下来时,再看那白衣妖修心中触动已然少了许多。   应寒衣冷淡地看着那还笑吟吟的妖修,“本尊不喜废话,要么滚,要么死。”   白衣妖修微笑着摇了摇折扇,“帝尊大人,如没记错您是被长临仙尊封印于此吧,长临仙尊出自宣仪宫,而这全灵之体同样出自宣仪宫,想来帝尊大人也不想救下一个敌人宗门的人吧。”   应寒衣本就冷的目光愈发冷了起来,“小妖,来之前你或许还该再打听打听,本尊亦是出自宣仪宫。”   悠然摇着折扇的白衣妖修手中折扇微顿,随后又笑着轻摇起来,“这般,那便只能得罪了。”   手中玉骨折扇被他骤然甩出,那成人两个巴掌长的折扇只是在空中翻转了两圈,身后竟是就幻化出一道巨大的白黑色残影,残影带着恐怖威势,不过转瞬之间就已倏然飞转到应寒衣面前,直取咽喉。   电光火石间,应寒衣轻飘飘的一指,魔气如滴水入湖面荡出波纹,在那红黑色波纹中,飞扇还没靠近就已被打回,就连飞扇身后的恐怖残影也在瞬间消灭。   白衣妖修飞身接回折扇,巨力冲击下那飞扇足足在他手中颤了两下才停下。   一击不中,又是一击。   飞扇冷光一闪,凌厉的风浪扑面而来,无数残影一同出现。   贺卿宣就算灵魂飘荡百年,其本身也还只是个筑基期小虾米,筑基期能在这样的打斗中做什么?   那飞扇化作了成千上万把,那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虚实,可贺卿宣这个全灵之体也不是那么废,比如他就瞧见了那把真正的折扇是朝着他来的。   他瞳孔微缩,还不等身体跟上眼睛,及时给出反应,那把折扇就已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截胡了。   朝后的手猛然抓住了那把飞扇,飞扇发出阵阵轰鸣,却又无能为力。   应寒衣身上魔气愈浓,眼下与脖颈隐隐浮现繁复霸气的符文,那把被他掌控的飞扇扇骨上已然出现一道裂缝。   “本尊面前,岂容你放肆。”   随着话落,那把玉骨折扇彻底碎成了残渣。   应寒衣阴鸷的眉宇间表情淡的近乎漠然,好似那金光大现的封印不是封在他身上,那罡风也不是在往他身上刮一般。   一道又一道的罡风直往应寒衣身上刮,割肉刮骨也不过如此了,可这人偏偏面不改色。   在折扇碎掉之后,那股恐怖的魔气还没消散,反而向着他而来。   其中一缕魔气最为快,白衣妖修一手拉过离他最近的妖兽为他挡下那一击,那些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妖魔鬼怪尽数上前,抵挡应寒衣的余怒。   都这样了,那白衣妖修居然还无半点要离去的意思。   贺卿宣眉目微沉,或许这妖修便是看破这阵法越是动用魔气受到的限制越强,以及被封印在此处的应寒衣能攻击的范围实在有限,这种有限全因为那发出阵阵金光的阵法。   那妖修手中不知何时又重新多出一柄折扇,他含笑用折扇敲着手心,意态风流,“帝尊大人,长临仙尊这封印可不简单,您又何必自寻苦吃。”   【前辈,他在嘲讽你打不到他。】贺卿宣用道侣间特殊的传音渠道与人道。   【哦,本尊的确打不到,谁让本尊被封印了,看来你只有等死了。】   传音很快回来,贺卿宣着实愣了一下。   一代魔帝的傲气都不要了吗?   【前辈这是已经做好为我殉情的准备了?】   【没事,本尊刚好活够了,左右在这无底深渊也是苟延残喘。】   贺卿宣看着那一道亮过一道的金光,以及那些侥幸活下来再次向他这边扑来的鬼怪有些无奈。   这魔头是在逼他解开封印,不然两人一起死!   只要贺卿宣敢耗,绝对能等到这魔头动真格的时候,但这势必让两人关系更僵。   连一瞬的犹豫也无,贺卿宣再次回复。   【我的确不会解这封印,不过比起解开有个方法倒是更加快捷。】   【说来听听。】   一个已经跑到贺卿宣面前的魂体在伸出利爪割破他脖子前,被一缕魔气燃烧。   贺卿宣面不改色地对着那魂体痛苦扭曲的脸道:   【破坏。】   【掩护我。】   随着封印的金光愈加浓郁,罡风不断,应寒衣每每能及时拦下的妖魔鬼怪不再那么及时,被吓傻的少年人跟终于反应过来般,在场内疯狂乱跑,躲避厉鬼的攻击,期间摔倒了两次,身上受了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流出的血液甚至洒了不少在阵法上。   一边跑血还一边流,可真是狼狈。   白衣妖修云淡风轻地看着这一抹,很快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看似是少年被追得狼狈,可似乎每一次奔跑的方向都在受他引导,就连那洒地上的血位置都有些……过于刚刚好了!   白衣妖修如梦初醒,骤然后撤,然而还是晚了。   “扑哧”一声,五指活生生刺穿了白衣妖修的胸膛。   被刺穿胸膛的白衣妖修看着那一身黑衣,眉梢间隐隐残留一分煞气的人,眼中还是有着难以隐藏的不可置信。   应寒衣嫌恶地将人从手上丢下,离开五指,白衣妖修胸膛鲜血疯狂外涌。   应寒衣身上黑衣在他脱离封印时就已经自行修复,就连身上被罡风刮出的伤痕也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萧疏冷寒的男人垂下的手正往下一滴一滴地滴着血,还不等血留尽,他如同突然想到了什么,用另一只手给贺卿宣丢了一瓶镶金玉瓶。   贺卿宣打开闻了一下,是极品疗伤丹药。   一朝脱困,这位身上的天材地宝们也是可以尽情用了。   贺卿宣很快合上瓶子,淡声道:“原来只是身外化.身,难怪你对直接攻击他没什么兴趣。”   应寒衣一双漆黑眼眸一闪,慢步靠近,“你又怎知不是本尊想借你之手脱困呢?”   对此贺卿宣当然知道,不过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那笑还有那么几丝漫不经心,“那帝尊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想借你救这个身体的宗门?”   “宣仪宫灭就灭了,有什么好救的。”   “有一种东西名为因果,他来此为救宗门,我若不帮忙,便会欠下因果,我实力低微,而帝尊与我乃命运共同体,所以就得劳烦帝尊了。”   “本尊不帮呢?”   “那殉情了解一下。”   应寒衣眉梢微压,身上就已经透出一股杀伐之气,“威胁本尊。”   贺卿宣嘴角弧度微微向上,似是在笑,然而那双蓝绿异瞳中却无半点笑意,“的确是在威胁。” 第04章   应寒衣抬起自己满是猩红还往下滴着血的手,放在面前,似在欣赏,更是威胁。   看了好一会,他才漫不经心地说:“以死相逼,本尊会怕?”   兔子逼急了,尚且咬人,更何谈面前的人是灭虚帝尊应寒衣。   应寒衣不可能容许一个夺舍前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人如此放肆,若不是有那道侣契约牵制一二,此时贺卿宣怕是早已身首异处。   尤其是当此人已经从封印中出来。   绝对的危险中,贺卿宣那双眼中竟是漾出了点点笑意,“这又怎能是怕与不怕的问题,而是不值得,我不过一个本该身死道消的亡魂,与我陪葬,亏的是您。”   应寒衣同样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贺卿宣,“据闻全灵之体天生异瞳,身具剑骨,乃修炼奇才,易是天妒之体,往往活不长久,你既能夺舍这具身体也非等闲之辈,剑骨玉魂,到死也有如此美人相伴,也不枉费一生。”   贺卿宣面皮微抽,他这是被调戏了?   过于新奇的体验让他脸上表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不过他很快就调节过来,语调平稳,“帝尊,其实长临仙尊的封印我并未完全解开。”   应寒衣冷冷看了贺卿宣一眼,周身魔气疯狂翻涌,那般浓度贺卿宣敢肯定他只要敢靠近,能被化得连块骨头也不剩。   好在应寒衣的魔气暂且还没有往他身上扔的意思。   当大量魔气如同飓风般凝集于一处时,果然那闪着金光的锁链再次出现,缠绕于应寒衣手腕之上,愈收愈紧。   应寒衣不为所动,仍然凝聚着近乎能毁天灭地的魔气,金光锁链发出轰鸣,无数符文竟是从那金光中浮现。   魔气与符文相互对抗,荡出一道又一道恐怖的威压,每当魔气更胜一筹,那金光符文便会发生繁复变化,直到应寒衣的经脉炸开,魔气松懈,金光才隐隐消散。   应寒衣看着那已经沾染上不少自己血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黑衣男人笑得癫狂,近乎疯魔。   哪怕贺卿宣及时用神识给自己撑开了一层保护罩,他的身体仍是在两股力量的余波下不堪重负。   身体无声抗议着,他本人却是面不改色,甚至有种对一切运筹帷幄的淡然。   修为大致分为六大境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   应寒衣之所以被称为帝尊便是因为他乃数千年前唯一的渡劫期强者,那么长临仙尊是如何将对方封印?据贺卿宣了解当年长临仙尊至多化神圆满,距离渡劫期还差一步之遥,此时看见应寒衣在那金光之下经脉炸裂,贺卿宣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如果真是这般,别说救人,对方不帮着将宣仪宫赶尽杀绝都是好的。   时间不等人,贺卿宣已经没多少时间耗了,他再次开口,“这封印我并不是毫无办法。”   应寒衣原本眼中如有怒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将这天地都烧毁,听到贺卿宣的话竟是快速冷静下来,那点怒火变作了意味不明,“本尊现在也不知道该说阁下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了。”   贺卿宣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应寒衣一步步走近了贺卿宣,抬手放上他的肩,轻声问道:“那阁下前面是真的不会解,还是故意不完全解开呢,嗯?”   贺卿宣镇定自若,“是真不会解,不过帝尊如若助我,这封印我会想办法,就连你我之间的契约我也不是不能配合解开,当然配合不等于提供帮助,能不能成全靠帝尊手段。”   “这手威逼利诱阁下如果愿意慢慢来,本尊也不是不可能上钩,那么是什么让阁下心急了?莫非是急着去救宣仪宫?”   的确,贺卿宣若不想欠下因果,只要有救宣仪宫的举动就行,何必自乱阵脚,但宣仪宫的存亡容不得他慢慢来。   应寒衣的话语还在继续,“又或者阁下本就是宣仪宫之人!”   温和的声音骤然一沉,那搭在贺卿宣肩上的手用力,无形的威压毫不留情地往下压,可这股力量并没有落到实处。   贺卿宣一手搭在应寒衣手臂上,庞大的神魂之力隐隐在身后浮现,轻易化解了这股威压,而他面上却是带着堪称阳光开朗的笑,说的话也透着一股率直天真,“我当然是宣仪宫的人。”   “那是身前还是身后的事?”   贺卿宣笑而不语。   眉眼阴鸷的魔头再一次跟着笑了,“本尊也是第一次瞧见你这般有趣的人,有趣到本尊都不想轻易杀死你了。”   如果说这话时,对方身上逸散出来的杀气能少两分,贺卿宣说不定还能多信一点。   他低下了头,故作害羞,“帝尊这般看着我,可别是看上我了。”   “放心,这辈子都没可能。”   贺卿宣发出一声如同闷在喉咙里的轻笑,等抬起头来时,脸上哪有半点娇羞。   他略过应寒衣的话,微笑询问,“帝尊不若与我一同去宣仪宫走走,那里较之数千年前变了许多。”   “哦,是吗?”   贺卿宣面色淡然,笑如春风。   他知道应寒衣在试探他这个“夺舍老怪”的真实身份,索性故意露出破绽,只不过越是这样摆出来的“破绽”,应寒衣越是会怀疑真实性。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更让人看不懂猜不透。   宣仪宫。   自护山大阵被破,整个宗门都陷入慌乱之中。   妖魔入侵,肆意扫荡,大师姐冉秋岚带着一众门内小弟子潜逃,力图保留下宣仪宫的星火,可惜他们被一只甩着细长舌头模样半人半兽的食人兽盯上了。   一路被追,数百个弟子已被那食人兽吃下十余人,就连冉秋岚左臂也被食人兽长舌上的倒刺划拉出一道巨大口子。大量灵气使用,已让她呼吸粗重,灵力所剩不多,她一边掩护着弟子们逃跑,一边传音与最为稳重的二师弟交代着后续事宜。   她想要以身拖住这食人兽,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正是因此原本大家奔逃的速度反倒慢了下来。   脸上沾染上不少血污的冉秋岚一手执剑,挡下了那食人兽倏然又攻过来的一舌,见众人不跑,她厉声道:“你们是想全死在这?走!”   有弟子犹豫,也有弟子一脸坚持,“宣仪宫已破,我等誓与宗门共存亡,死就死了!”   “说得对!誓与宗门共存亡!”   “誓与宗门共存亡!!”   弟子们从一两声应和,到最后的异口同声,他们挤压着最后的灵力向着那食人兽攻去。   此举无异以卵击石!   眼见那布有倒刺的长舌掠过她向着她身后的其余弟子去,冉秋岚目眦欲裂,就要以命相搏,却蓦地感受到一股森冷之气。   前面还步步紧逼恨不得将他们全吃掉的食人兽如同害怕般地收回了舌头,巨大的身躯也跟着后撤了好大一步。   众弟子惊诧不安,莫非是有更恐怖的妖兽出没。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等待中,一身白衣俊俏的贺卿宣从天而降。   紧张兮兮的弟子们一瞧见宗门内年纪最小的小师弟,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声音。   “小师弟!”   唯独大师姐冉秋岚有些惊疑不定,却又强装镇定,“小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宗门内熟悉的师兄师姐们还活着,贺卿宣脸上露出了发自真心的喜悦笑容,“你们没事就好。”   却又在目睹众人的狼狈后,这点喜悦化作了自责,“我该早点来的。”   他仔细辨认着每一张脸,在有好些熟悉的面孔没捕捉到时,又声音微低的重复了一遍,“我该早点来的。”   冉秋岚冷硬的面容柔和,“小师弟,你无碍便好。”   说完之后她对着虚空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前来相助。”   看似空无一人的虚空微荡,露出一个人影。   那人负手而立,远远看向宣仪宫主峰,光论气场这绝对是个实力强劲的高人,可这人身上的气息……   果然!   这人不过是刚露面,前面还凶残不已的食人兽转身便跑,如同看见猫的老鼠。   那黑袍男人也没什么动作,可那已跑出好远的食人兽竟是猛然炸开,化作一片血雾!   冉秋岚身体瞬息紧绷,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你是还要叙叙旧?”   男人开口,轻嘲的话语却并不是与冉秋岚说的。   贺卿宣接收到应寒衣的意思,但还是拉了拉冉秋岚的衣摆,如同早几年一般和她撒娇,“大师姐,我好想你。”   冉秋岚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上前一步,声音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也就小半天不见,小师弟还真是越大越黏糊。”   她上前的这一步,刚好将贺卿宣纳入了保护范围。   目睹这一切的贺卿宣眼眸轻轻眨动了一下,继续道:“这位是大长老指引我找到的前辈,你先带师兄师姐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们会尽快处理好一切。”   随后也不等冉秋岚多问,就御剑与应寒衣一同离开。   冉秋岚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欲言又止。   那种感觉,那种威势,又或者该说那种气息,这分明是个……魔修!   涌入宣仪宫的妖魔鬼怪相当多,以防应寒衣直接动手将自己宗门的人也一同杀了,两人采取的是一边走一边处理这些入侵者的方法。   又是走了好一会,已经快靠近宣仪宫那几座主峰,贺卿宣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开口道:“帝尊怎么一会又看一下我,莫非是发现对我心动,情不自已。”   “在看阁下登峰造极的厚脸皮。”   贺卿宣轻笑,“我有点伤心了。”   应寒衣冷呵。   “好吧,我知道帝尊是在夸我登峰造极的演技。”   “你的尊号是什么?”   这问题来得有些突兀,贺卿宣脸上露出些许苦恼之色,“筑基期小弟子是没有尊号的,不过名讳倒是可以告知帝尊,我名贺卿宣。”   “你的真名?还是这具身体的名字?”   “当然是我的名字。”   “本尊什么时候才能从阁下口中听到几句真话。”   贺卿宣很无辜,那双漂亮的异瞳也漾出了些许抗议,“我分明句句属实。”   “惺惺作态,虚情假意,活该是邪门歪道,本尊收回那句剑骨玉魂。”   贺卿宣一愣,随后笑得更欢,“这次我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第05章   “伤心?阁下当真会在意本尊对你的评价?”   贺卿宣正用着有限的神识感知探查着每处的活口,等神识反馈回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才不紧不慢地道:“那帝尊在意我对您的评价吗?”   “呵!”应寒衣笑了一声。   冷飕飕的笑让人背后发毛,然面前这个顶着十六七岁少年面容的人淡定得好像没有感觉到般。   “不是为本尊伤心,那是在为他们伤心?”   贺卿宣微有意外,反问:“我为何要为他们伤心?”   “那就得问你了。”   在这一瞬间贺卿宣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他在这人面前如同一本摊开的书,藏不住任何秘密。   思绪乱了一拍,他面上却不显异色,只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应寒衣。   应寒衣又是笑了一声,“其实本尊现在只需试试便可知晓。”   “但帝尊并没有试,为什么呢?因为想要成全我的因果,趁早摆脱我,还是……另有所图?”   “……”应寒衣视线冷了。   贺卿宣笑而不语。   周着的灵气被魔气压倒,空气都变得寒凉了许多,大量魔气涌动,包裹过每一个路过的宣仪宫门人,只要应寒衣想,他便能转瞬将所有人化作血雾,包括贺卿宣。   试探魔头无异自寻死路,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贺卿宣清楚知道一个神魂强大的老怪物,不该畏畏缩缩,在对方试探他时,他同样该试探对方。   看似不经意,却又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   他的神魂之力蠢蠢欲动,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应寒衣看了贺卿宣良久,包裹住所有生命力的魔气才猛然震动。   “轰”一声,方圆百里侵占宣仪宫的妖魔鬼怪们尽数炸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宣仪宫弟子们一个个还活得好好的,不少人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被危险笼罩,只惊异敌人怎地突然自爆。   “我想我们能合作得很愉快。”贺卿宣扬眉看着云雾之下的场景,语气柔和。   魔气微散,应寒衣目光幽深,“或许。”   贺卿宣唇边的笑更加浓郁了,对方也许比他想的还要敏锐。   灭虚帝尊万年前便纵横玄天九州界,如今数千年已过,对方的傲骨会被封印罡风给磨灭了吗?当然不会,对方只是提前察觉到了他那自认为隐秘的小手脚。   可惜了,还以为能再让对方吃吃苦头。   主峰,整个宣仪宫打斗最激烈的地方,声势浩大的法术不要钱的往外丢,就连山头都被打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旁边的山峰更是被削掉了大半。   战场最中心乃一青面獠牙的老鬼,手持招魂幡,挥手间便是数以万计的阴魂厉鬼。   而他对面正是十余名穿着宣仪宫雪白道袍的掌门以及长老。   两相对决,数万鬼影竟是还隐隐压住了十余名元婴期强者布下的天雷剑阵。   被长老们护在身后的百余弟子咬牙使出全部灵力助阵。   鬼哭狼嚎,剑影翻飞,好不热闹。   老鬼桀桀大笑,“堂堂仙门第一宗,就这点给鬼饶痒痒的手段,让爷爷我教教你们什么叫以多欺少!”   招魂幡在老鬼手中翻动,鬼影不断涌出。老鬼表情贪婪地瞧着那些元婴修士,势在必得。   瞬息,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蓦地全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眼中是压抑不住的不可置信。   这个气息。   好浓郁的魔气!!   “诸位怎地不继续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从极寒之地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将人冰冻的寒凉。   老鬼光是感受到那股气息,眼皮子就一直在抽,此时听到这声音险些直接给跪了。   他僵硬着脖子一寸寸地往回看,嘴唇颤抖,向那道玄黑身影挤出个恭维讨好的表情。   应寒衣也没再说话,只是冷冷看了那老鬼一眼。   本就不堪重负的老鬼直接一整个扑地上,满脸谄媚,“原是帝尊大人,小鬼见过帝尊,不知帝尊出关,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出关?你将本尊被长临封印的数千年当做闭关?”   老鬼抖得更凶了,边磕头边道:“小鬼嘴拙,帝尊饶命啊!您当年被封印,小的们可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将您救出来,如今攻打宣仪宫也是为了救您啊!”   一众长老眼瞧前面将他们逼得连连败退的半步化神在这黑衣男人面前如此不堪入目,纷纷交换着眼神,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鬼才不管正道怎么看他,目光余光偷偷摸摸地划过应寒衣不远处的白衣少年,钟灵隽秀,皎如明月,加上这双异瞳,可不就是他们要的全灵之体。   “好看吗?”   冷冰冰的声音吓得老鬼恨不得自戳双目,整个鬼抖如筛糠,“小鬼失礼,全灵之体就该孝敬给您老人家,小鬼这就滚。”   应寒衣没有说话。   不说话不就等于默认。   前面还抖得不行的老鬼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在他逃跑时,万鬼收入招魂幡,无数小妖怪慌忙跟上。   下一秒,爆炸声响,一朵又一朵的血色烟花在空中绽开,吓得那些没有及时跑的小妖怪们不敢动弹。   贺卿宣盯着那血雾若有所思。   实力凶残恐怖的老鬼就这么死了,不少长老弟子们脸上露出些许放松。   场中唯有宣仪宫掌门面色大骇,一字一顿的吐出那个数千年前如雷贯耳的名字,“应寒衣。”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前面他们就该猜到的,如今能被称为帝尊的只有一人——灭虚帝尊应寒衣!   久未听到的名字被喊出,应寒衣略略抬眸看向了挡在最前方的中年男人,许久之后,他似是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人的身影,冷笑一声,“当初连古战场都进不去的人如今竟是能执掌宣仪戒,看来宣仪宫的确是落寞了。”   杀人诛心!!   自长临仙尊陨落,宣仪宫一代不如一代,当初算不得出众的小弟子也的确是如今仙门的最强战力。   掌门被辱,一众宣仪宫弟子满面愤慨,又被宗门长老拦下,那些个冲动易怒的更是被长老连忙下了禁言术。   气氛焦灼,小妖怪们恨不得遁地消失,当自己没来攻打过宣仪宫。   带着宣仪宫其余一众弟子赶过来的大长老一见主峰如此平静狠狠愣了一下。   他前面护送贺卿宣前往无底深渊,后又碰上一只厉害妖兽拼死击杀,因重伤昏迷了不知多久,等醒来方圆百里都没找到一个妖魔,在与冉秋岚等一众小弟子汇合后,得知贺卿宣带了一个强大帮手,直接欣喜若狂地捞着一众小弟子坐着疾风兽往主峰冲。   谁想一来气氛就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他视线很快就被贺卿宣吸引走,一见到人就连忙招呼道:   “卿宣师侄啊——”   原本欣喜成功了的大长老看着贺卿宣不远处的大魔头,陷入了短暂沉默。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并没有传贺卿宣破开封印的方法,怎地这魔头都来宣仪宫主峰了!!   于是下一句“成功了吗”几乎不过脑的换成了,“还活着吗?”   知情的大长老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不知情的掌门与其他长老,全是一脸防备地盯着应寒衣,要不是方才应寒衣过于恐怖的杀伤力他们一句“魔头”怕是早就脱口而出。   “大长老啊——”   少年清朗洋溢着活力的声音格外明显。   贺卿宣在学着大长老叫他的语调叫了对方一声后,就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没想到大长老你也还活着啊!”   两人打招呼的方式别具一格,让一众小弟子嘴角微抽,勉力忍住。   “说些什么话,小老头我当然活得好好的。”大长老吹胡子瞪眼地道。   贺卿宣笑嘻嘻地躲过大长老作势要打的手,指了指远处虚空上的应寒衣,“帮手。”   大长老正了正颜色,与掌门传音了什么,后又朝上拱了拱手,“多谢帝尊相助,此恩宣仪宫没齿难忘。”   生死契的事大长老只与掌门简单提了一句,其他宣仪宫众人压根不知道,完全摸不准应寒衣的态度,惴惴不安。   于他们而言这位可是与他们宣仪宫有仇,封印这位的长临仙尊正是他们宣仪宫的人,对方突破封印后来杀他们还差不多,怎么会来救人。   “宣仪宫。”   魔头只是简简单单地将宗门名字重复了一遍,所有人心头就已是一紧。   贺卿宣笑着应了一句,“嗯,帝尊是不是也觉得这里是块风水宝地。”   应寒衣嗤笑,回了大长老前面的话,“恩情免了,要谢就谢贺卿宣,若不是他,本尊也不会走这一趟。”   贺卿宣将小弟子的模样做得很足,脸上满是受宠若惊与感动,“帝尊大恩,晚辈必铭记于心。”   应寒衣眼眸微垂,森冷的眼中无端带出几分温柔,“谁让你是本尊的人呢。”   宣仪宫众人:“!”   贺卿宣:“?”   错愕之余,贺卿宣更觉好笑,还真是开口就是污他清誉。   他扬起的脸上带出无措茫然之色,随后尽是了然,拱手行礼,“晚辈没有忘记与帝尊的约定,愿为帝尊效犬马之劳。”   刚刚暧昧不清的一句话在贺卿宣的反应中瞬间就换了个意思。   宣仪宫众人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痛心贺卿宣小小年纪就得与魔头打交道,这可是全灵之体啊!   有长老没忍住开口,“卿宣师侄尚且年幼,宣仪宫愿用其他东西来换他自由。”   “本尊说了他是本尊的,尔等再要聒噪,休怪本尊无情。”   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的贺卿宣就这么被某魔头捞走。   贺卿宣还要挣扎,应寒衣传音警告,“你的需要本尊满足了,现在该阁下来满足本尊的需要了。”   贺卿宣同样传音,声音微冷,“帝尊这是不想我在仙门混下去。”   “模棱两可的话罢了,只要你与本尊一同出现,自然会有各种流言,本尊至多只是加快了些许速度,莫非你在意?”   在意?他敢在意,应寒衣就敢泼更脏的水。   贺卿宣没有对此多做纠缠,名声如何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现在小仙君该与本尊走了。”   “我说过我需要确保宣仪宫无碍,这护山大阵得重新布置,可能还需帝尊再等候一二,”不等应寒衣给出反应,贺卿宣就已经继续道,“在这期间,帝尊大可以去找你想要的那件东西。”   应寒衣抬手靠近了贺卿宣那双鸳鸯色眼眸,若即若离地划过眼尾,“阁下,有时候太聪明不好。”   “过于惹人喜爱?”贺卿宣语调轻快。   “是的,”应寒衣笑了,“让人喜爱到恨不得将你捏死。” 第06章   宣仪宫在开会,一众长老与核心弟子相聚一堂,表情严肃地讨论关乎整个宣仪宫的大事。   “全灵之体不能跟着魔头走!”有人一锤定音。   “对,我们举宗培养的正道希望怎么能与魔头同流合污。”   “说得轻松,如今宣仪宫最高战力也不过元婴后期,就问我们拿什么与魔头斗,应寒衣数千年前就已是渡劫期强者。”   “诸位说的都有理,不过老婆子我有一疑问,大长老既说传了卿宣师侄生死契,如今可否确定那魔头身上有生死契?以及那魔头到底是如何挣脱封印?”   众人目光转向坐在高位,吹着茶水的大长老身上。   被人这么看着,大长老茶水也不喝了,布满皱褶的精瘦脸上现出凝重,“当时的情况诸位同门也是看见了,魔头对我们没什么敌意,这生死契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资格最老的太上长老当即不赞成地道:“魔头若真被契约必当恼羞成怒,生死契的存在也只是让魔头伤不了全灵之体,我等有哪里值得那魔头亲自动手相救。”   说着他话语微顿,停留了两三息才继续道:“且他看向全灵之体的目光,那传言,掌门师弟想来也是听说过。”   脸色难看许久的掌门点了点头。   一众刚刚有资格进入议事堂的核心弟子不明所以,窃窃私语,甚至有弟子低声传音问熟识的长老。   不过一众长老对此都讳莫如深,不愿多说。   不等一众人讨论出个什么,远方就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烛龙圣殿到访。”   烛龙圣殿!   脸色本就不好看的掌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隐有怒容,“宣仪宫与烛龙圣殿一连发了十三张求救符,他们都迟迟未来,此时来作何!”   大长老与一旁的太上长老对视一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妖魔撤退,宣仪宫护山大阵还未修好的时候来。   来者非善啊!   贺卿宣正在研究如何修复护山大阵。   宣仪宫有专门的阵法师,但最高等级的阵法师也不过是个能布下四级阵法的阵法大师,连宗师都称不上,想要修复这样的天阶大阵无异于痴人说梦,几位宣仪宫培养的阵法师如今正对着护山大阵头疼。   贺卿宣装作学习的模样,把他们宗门的护山大阵好好研究了一番。   山脉连这山脉,看似随意的符文交相辉映,山峰河流走向,就连陡峭山峰间的古树,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而阵法师们正在研究的石碑上的字迹反倒是不甚重要的一环,真正的符文字迹是深深埋入整个宗门之下的,护山大阵其余位置都没问题,真正出问题的乃是它的阵眼。   如若不是有着这双能看破符文禁制的眼,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其中奥妙。   此阵需化神境强者坐镇,再由宗门灵气与宗门弟子为其源源不断的提供力量,化作十二道光柱与一层无坚不摧的光膜,可宣仪宫既没有化神强者坐镇,也没大量极品灵石启动阵法,再被那破山印强压,他们护山大阵被破算不得冤。   现在他只需要运转阵法之力将阵法中的某些地方修改一下,将之变作一座攻防兼备的大阵便可。   巨大的破空声响起,用小树枝在地上随便写写画画的贺卿宣抬眸看向虚空。   远方一条几百米长的紫黑巨蟒向着他们宗门飞来,其背上站着数十个绛紫长袍的修士。   为首之人乃是一中年老者,威严冷漠,而其身后则是一些看起来分外年轻的男女。   中年老者一到先是用神识扫过崩塌得不像样的宣仪宫,随后便释放出元婴大圆满的威压,传声道:“烛龙圣殿到访。”   瞬息之间,虚空中便出现了好几位宣仪宫的元婴境长老,其中掌门为首,太上长老与大长老分别站在掌门身侧。   开口的是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大长老,“有劳诸位前来,烛龙圣殿仗义援救,宣仪宫感激不尽,不过恐怕你们得白跑一趟了,妖魔已退。”   烛龙圣殿的带队者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修真界弱肉强食,福地洞府更是能者居之,宣仪宫占领这块灵脉也有两万余年,也是时候让我们这些仙盟道友分一杯羹了。”   大长老脸上的笑收敛,“诸位这是想趁火打劫啊!”   “本座也不想伤了宣仪宫与烛龙圣殿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若这样,我们两宗互相派出弟子来打擂台赛,由弟子们的胜负来决定此处灵脉归谁。”   此时别说宣仪宫其他长老了,就连平日里最为和气的大长老都被气得够呛。   谁不知道烛龙圣殿的圣子体内有一丝真龙血脉,百岁金丹,才三百多岁就已是金丹后期,有望成为近千年仙道最年轻的元婴,而他们宣仪宫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乃是大师姐冉秋岚,如今金丹中期。   掌门:“殿主,这比赛并不公平。”   黑色巨蟒上为首的中年男人威严如山,说出的话却是冷血无情,“玄天九州界,实力为尊,资源向来是谁抢到便是谁的,莫非宣仪宫的道友还能和妖魔们说公平?让弟子们比试已是看在两宗多年交情上。”   在下方研究阵法的贺卿宣都要被烛龙圣殿的厚颜无耻气笑了。   仙门向来是以宣仪宫为尊,随着多次仙魔大战宣仪宫损失惨重,后起之秀烛龙圣殿逐渐与宣仪宫平分秋色,两宗早些年也算互帮互利,互相扶持,结果现在他们前脚被妖魔攻打,这些家伙后脚就来坐收渔翁之利了。   “看来不久后宣仪宫将不复存在。”   冷漠的男声从贺卿宣后方传来。   贺卿宣立马锁定对方身份,头也没回,只道了一声,“帝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左右宣仪宫也要易主,这护山大阵修与不修都这般了,与本尊一同去个地方。”   贺卿宣拒绝,“此番正是宗门存亡之际,我不能走。”   应寒衣嗤之以鼻,“阁下怕不是忘了你如今修为只有筑基期,筑基中期能做什么呢?”   贺卿宣不语,盯着上方。   冉秋岚已主动请缨,她虽是金丹中期,却是剑修,剑修杀伤力最是巨大,也并不是毫无反杀的可能。   只是这一切要建立在那圣子当真是金丹后期。   烛龙圣殿圣子的身份十分好确实,他算是所有弟子中服饰最为繁复的那个,身上带着不少重宝打造成的装饰品,修为隐藏,嘴角含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他啊,金丹圆满,磕药磕上去的修为,肉眼可见的境界不稳,这种血脉稀薄得近乎于无的家伙也能成为烛龙圣殿的圣子,烛龙圣殿这些年也是真的落魄了。”应寒衣见贺卿宣一直盯着那圣子,漫不经心地道,凉薄的话语看似在惋惜烛龙圣殿,实则更多的是嘲讽。   “金丹圆满,难怪。”   “阁下,该赴约了。”应寒衣的耐心并不多,若不是想看两眼宣仪宫的笑话,他已经拎起人就走了。   “帝尊,我说过我离开前需确认宣仪宫无碍。”   “你想本尊出手?”   贺卿宣乖巧点头,他那张凌厉的脸在冷笑时充满攻击性,扮乖时也的确有几分乖巧柔软之意。   应寒衣一哂,“那本尊凭什么出手,我们的交易可不存在本尊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一个正道门派,仙君,可莫贪心。”   贺卿宣浅浅微笑,“怎么能是贪心,若是堂堂灭虚帝尊连自家道侣的门派都护不下来,那不是有损您名声吗?”   少年本就容色无双,这一清浅微笑眉眼间更是生出初雪消融般的隽秀温柔。   应寒衣有那么一瞬被某人的美貌恍到,继而心下微恼,冷笑反问,“那你是吗?”   贺卿宣算哪门子道侣,但他脸皮子厚啊!   应寒衣回来之后似乎心情还不错,不借着大魔头心情好的时候好好利用,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现在是名义上的,帝尊,早走晚走区别不大,怎么说您也是出自宣仪宫,就算您与宣仪宫有什么仇怨,宣仪宫也得是灭在您手中啊!这些阿猫阿狗如此放肆,不是打您的脸吗?您前脚帮宣仪宫除去入.侵妖魔,后脚就让这些家伙渔翁得利,这传出去……”   “看得出来阁下真的很在意因果,你不如说说想要本尊做什么?”   “帝尊只需露个面看好戏就好,其余的就不劳烦帝尊了。”   两人说话间,上方冉秋岚与那圣子已经打了起来。   应寒衣拎着贺卿宣的后衣领出现在虚空中。   身形高大,目光冷峻的黑衣男人自带气场,瞬间便将所有人视线吸引了过去。   更不要说他手中拎着的还是宣仪宫的香饽饽,全灵之体!   “这位道友是要与我们烛龙圣殿抢人?”烛龙圣殿来这一趟,为的可不仅仅是宣仪宫的地盘。   “本尊如何与你何干。”   久居高位,许久未被人如此冒犯的殿主面露不悦,语带杀意,“道友,先来后到,这全灵之体得归我们烛龙圣殿!”   应寒衣眼神阴戾。   天空骤然变暗,铺天盖地的魔气如洪流般肆意涌动,应寒衣一袭黑袍如墨般翻滚,随意披散的墨色长发无风自动,压迫力满满。   贺卿宣就知道会这样,烛龙圣殿现任殿主七百年前接手的烛龙圣殿,认识的哪门子应寒衣,对方急着吞下宣仪宫,以及他这个全灵之体,难免出言不逊。   “如今,我们再说全灵之体到底归谁?”   宛若浓墨滚成的魔气落水点墨般的逸散在整片空间,古朴大气,可处于其中的人却无一人敢动。这看似是墨的魔气分明是深渊巨口,是杀人利器!一旦触碰,就会被吞噬到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您……您到底是,哪,哪位前辈?”盛气凌人的烛龙圣殿殿主已经怂了,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不堪。   “聒噪。”   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众人耳边炸起。   黑衣魔头猛地一甩衣袖,强大的魔力波动瞬间激荡开来,竟是将那烛龙圣殿众人连带着巨蟒一同吞下。   惨叫声刚刚发出便戛然而止。   残忍又杀人如麻的魔头,足以让所有人畏惧,原本还因为应寒衣前面出手帮忙,而不怎么怕他的弟子们,此时终于知道了有种恐惧是能让人毛骨悚然,光是看见就胆寒。   已经再次动手的应寒衣以手搭上贺卿宣脆弱的后脖颈。   泛着凉意的手让贺卿宣不自觉地起鸡皮疙瘩。   “狐假虎威?”应寒衣语气危险,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比起无关紧要的杂碎,魔头最想杀的还是眼前之人。   万里之外的某处山头,察觉到某道气息的消失,白衣妖修折扇“啪”地一声合拢在掌心,低低笑了起来,“全灵之体,小可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让灭虚帝尊不仅护着你,还为你护下宣仪宫了。”   静候良久,一只笼罩着黑雾的乌鸦飞来,化作人形,单膝下跪道:“妖王大人,残卷没有找到。”   “废物。”折扇打开,溅出一地血迹。   白衣妖修一点一点地合上扇面,有些苦恼,“事情,变得麻烦了。”   “不过,倒也有趣极了。” 第07章   贺卿宣难得有些心虚,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帝尊这一手好生厉害。”   应寒衣抿着唇,眼神古怪,黑色眸子压得更沉了,“你以为恭维本尊两句,本尊就会放过你?”   “那……多恭维几句?”   不等应寒衣给出回应,贺卿宣就开始自己的夸夸,“帝尊,您的强大令人向往,您的风度让人倾倒,您的威严足以震慑四方,您的存在便是我等奋斗的目标,您的……”   “闭嘴!”应寒衣忍无可忍,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贺卿宣快速眨动了下眼,接着便像一只温驯的小绵羊一样乖乖闭上了嘴。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害怕的神情,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还不忘做出双手捂嘴的动作,表示自己超配合。   光看表象还真是一个被魔头欺负的小可怜。   然而,他的眼底深处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烁着一丝狡黠与期待。   灵动的眼眸跟会说话一样,就差问一句“要不你也夸一下我”。   应寒衣眼含凶光。   一众小弟子都要害怕得捂眼了。   他们天真善良的小师弟小命休矣!   只不过,一息过去了。   两息过去了。   小师弟还活得好好的。   额,这么看,魔头好像也没那么可怖了。   宗门危机解除,贺卿宣继续研究起宗门内的护山大阵,不断在原有大阵上修修改改。   应寒衣这次没让贺卿宣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远远地看着贺卿宣,似探究似思索。   贺卿宣一边自顾自的动作,一边好笑。   莫非对方还能从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中找出他身份的信息。   “帝尊分析出什么了吗?”贺卿宣嘴角上扬,语气玩味,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调侃对方。   “分析出你这阵法结合了近百种大阵,其中上古大阵占七种。”   “唔,帝尊好眼力。”贺卿宣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还以为应寒衣对阵法全然不解呢,毕竟对方向来是暴力破阵,从未解阵。   眼见应寒衣没再搭理他,贺卿宣也不自讨没趣,继续研究阵法。   这一研究便是将之前不少搭好的阵纹去掉又换上新的,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等贺卿宣忙完,日头已经过了五天。   一抬头,微风悄然拂过,修长的竹子在风中轻轻摇曳,一身黑衣的大魔头正在竹影下闭目小憩。   贺卿宣最熟悉的便是这个时候的应寒衣,被封无底深渊的大多数时候他不是闭目沉睡,便是眼眸猩红阴鸷地看向某一处。只不过在无底深渊时他就连沉睡眉心都是紧紧蹙着,现在却是神态安然,享受着这片静谧柔和。   贺卿宣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了,又有些不忍打扰,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阁下这幅样子倒真像个涉世未深的仙门弟子了。”   应寒衣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嗯?我本来就是涉世未深的仙门弟子啊!”贺卿宣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少年意气。   “装模作样,恶心至极。”   相似的话贺卿宣前面也听说过,那时应寒衣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厌恶,现在反倒是像陈述。   不过陈述才更是伤人。   贺卿宣轻笑,“帝尊您若总是这般说,我是真的会伤心的。”   应寒衣无意与贺卿宣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阁下倒是心大,不若猜猜为什么人人都想要你这个身体。”   “全灵之体,珍贵不已?”   “再猜。”   “帝尊着重强调是这个身体,看来是全灵之体有什么妙用了。”   “阁下不是已经猜到本尊想要宣仪宫的某样东西吗?莫非还不知道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贺卿宣知道对方又在试探他,笑着应答:“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说着不知,眼中却隐隐带着狡黠笑意。   应寒衣心里只觉贺卿宣什么都知道,不过在故意装傻充愣罢了。   “阁下倒不如坦诚一点,这太上两仪卷如今不过是残卷,但能引得人不惜毁掉宣仪宫也要得到,看来妖族是已经得到了至少一份残卷,此时正差你们宣仪宫的残卷,以及你这个全灵之体。”   贺卿宣眼中还含着浅浅笑意,心中却是一沉。   太上两仪卷!!   原竟是这东西。   贺卿宣前世在宗门中只待了十七载,本不该知晓太上两仪卷,但大长老恨不得将他这个全灵之体一口气喂成胖子,什么古籍都给他看,其中一本古籍中就曾记载过太上两仪卷。   此卷乃上古古神残留,传言观之可获无上法门,更有甚者原地飞升,羽化成仙,其每次出现必卷起腥风血雨,有上界大能者不愿世人为此卷争抢到生灵涂炭,此后太上两仪卷被分为五份,散落各处,原来他们宣仪宫竟是藏着一份。   “太上两仪卷,与我这个全灵之体没什么干系吧。”   “若是以前,倒的确没关系,不过七千年前出了一个号称卜卦算无遗漏的人,他算出残卷就算收齐也没用,需有全灵之体相辅,才能真正的成就太上两仪。”   贺卿宣微笑,“还真是……”   他忍了忍,到底是没有忍住,“这位神算子还活着吗?”   “在他那一卦出来后不到百日他便身死,化神期强者无端陨落,更是坐实了他那一卦的真实性。”   贺卿宣:“……”天机泄露,遭天谴是吧。   应寒衣那阴鸷的脸上带出些许幸灾乐祸,似在期待这个夺舍了全灵之体的老怪能给出更多的有趣反应。   可惜贺卿宣就连失态都只是一瞬间,他转而问道:“帝尊也想要那太上两仪卷?”   “凭借外物的原地飞升本尊没兴趣。”   “那?”   “本尊不感兴趣,却也不想别人得到。”   贺卿宣懂了,东西可以不要,但也不想别人得到,压他一头,该说不愧是魔头吗?   只不过有件事情,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这残卷必须要他这个全灵之体成为必不可少的一环,那他前世为什么不过是被妖魔们折磨一年便成功身死。残卷没有收集齐?还是他们已经试过,最后失败,验证了那位神算子的话当不得真。   那一年的黑暗让贺卿宣对声音极为敏锐,可失明同样让他不知道许多信息。   可大胆猜测下放血剜肉,万毒撕咬,抽魂炼骨,挖心废丹,想要将他夺舍,这一系列动作是不是便是为了那太上两仪卷。   贺卿宣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前世惨死,他竟是连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本尊该问阁下是奔着太上两仪卷来的吗?”   “……”贺卿宣表情冷淡。   “费尽心思的夺舍全灵之体,不就是怕被全灵之体欺骗,不过阁下这一招走的实在不好。”   若贺卿宣真是一个夺舍老怪,也真是为了太上两仪卷来,这原本高明的一招在如今这情况下的确不妙,但贺卿宣只是个重生归来的魂魄,若不是全灵之体本生具有的修炼天赋,加上那百年试图转鬼修的努力,他或许早在出现在应寒衣面前时,就被对方弄死。   “我倒觉得我这一手还不错,毕竟有帝尊大人为我保驾护航。”   闻言应寒衣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笑了一声。   但凡没有道侣契约,贺卿宣早被人杀了八百回了。   贺卿宣布置阵法的手段很高明,是在阵法师们半吊子的大阵上动的手脚,阵法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可一旦有人敢来攻打宣仪宫,便会发现宣仪宫的大阵早变成了一个攻防兼备的极品大阵。   这还得感谢宣仪宫的万年基业,不然贺卿宣还真未必能将护山大阵改成杀阵般的杀伤力。   在贺卿宣走之前大长老还特意来找过他。   大长老悄悄摸摸,好似生怕被某魔头发现。   “卿宣师侄啊,你这什么情况,那魔头怎就突破封印了?”这是大长老早就想来问的。   自打贺卿宣回来,谁不想问问贺卿宣怎么个情况,魔头早有预料,放下话了,谁敢靠近贺卿宣胡乱打听,他亲手将宣仪宫给灭了。   众人就算为了宣仪宫,也不会轻易去触魔头的霉头。   如今贺卿宣都要跟着大魔头走了,大长老再也忍耐不住,用出了平生最厉害的隐匿之术。   阳光轻洒,映照在贺卿宣清隽的面庞之上,他的笑容却是比那春日暖阳还要温暖灿烂几分,“大长老,你还信不过你亲手传我的生死契?”   “去去去,少贫嘴,认真点,那可是灭虚帝尊,你知道他曾经杀过多少人吗?就连当年的长临仙尊,唉,都是小老头我的错,当初或许就不该让你去无底深渊。”   贺卿宣笑容依旧,宽慰道:“大长老,他不会杀我的,你且安心,宣仪宫也不会出事。”   那双明亮的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告诉大长老,有他在,一切无忧。   大长老更加痛心疾首了,“你还这般年幼,有什么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来顶就好。”   竹林中,应寒衣静立于棋盘之旁。他的手指缓缓在棋盘上划过,目光却是越过棋盘,紧紧盯着百里外与人说话的贺卿宣。   一边观察着,一边嘴角挂着不屑的神情,轻声呢喃道:“装得真像。”   贺卿宣轻轻拍着大长老的肩头,表示自己真没事。   就听到大长老用更加悲痛的声音道:“那魔头还是个好男风的,你长得这般水灵,要是那魔头哪天没忍住可怎么办啊!”   贺卿宣:“啊?”   远处的应寒衣一手震碎了棋盘,“呵!” 第08章   见贺卿宣不信,大长老还要苦口婆心的劝,忽闻远处一道不寻常的响声,心中顿时有些担心,想要上前查看。   贺卿宣将人拦下,笑得温和,“大长老,许是灵鼠调皮,不必担忧。”   要真是那魔头怎么可能躲躲藏藏,大长老信了三分,仍有些不放心。   贺卿宣拍了拍大长老的手臂,看着他道:“大长老莫急,我去看看便好,您在此安心等候。”   说着便要朝着响动传来的方向走去。   大长老连忙将贺卿宣拉了回来,“算了算了,堂堂帝尊也不可能偷听,再则小老头说的也是事实。”   贺卿宣欲言又止。   “好了,多的也不说了,来,这些是小老头这些年珍藏下来的法宝,还有这些符箓丹药都是保命用的,你就算是跟在魔头身边也要……”说到一半,这个身板比起贺卿宣还要矮一个头的精瘦老头叹息一声,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他若真要如何,你又哪里斗得过他,我还是送你去蓬镶道姑那,她老人家那会就为你特意出山,若不是我们宣仪宫强留……左右你现在也没师父,还能去做她的关门弟子。”   贺卿宣搭上了大长老那满是皱褶的手,半开玩笑,“大长老啊,你这是想整个宣仪宫都为我陪葬,也不怕掌门跟你急。”   “正道希望在,那正道就总有复兴的时候。”   “这是大长老你的意思,还是宣仪宫的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也会是宣仪宫的意思。”   贺卿宣笑着拒绝了,“宣仪宫近千条生命不该为我一个人埋葬。”   “卿宣师侄,你不懂,那是应寒衣,他被关在无底深渊三千七百六十六年,当初之所以能成功,是用的应寒衣少时在宣仪宫拜师留下的魂灯,我们将他魂灯中的魂血取出,就为封印他,此恨难消啊!”   贺卿宣对此早有猜测,语气郑重地说道:“大长老,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能照顾好自己,您无需担忧。”   “卿宣师侄——”大长老还要再劝。   “全灵之体正道希望也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光芒,实际上我才筑基期,正道的复兴靠我一个人哪够啊,好了,乖乖在宣仪宫等我回来。”   前面脸上还有些动容的大长老听到最后,笑骂一声,“你这小子,没大没小。”   贺卿宣笑了笑,转身离去。   迈出几步后,他突然停下,转过头来望向大长老,轻轻叫了一声,“师父。”   这一声师父,让大长老瞬间愣怔在原地,他的眼角不自觉的泛起泪花,那向来沉稳的小老头难得失态,嘴硬道:“谁是你师父啊?”   “你啊!”贺卿宣语调俏皮。   “我们可没有师徒之名。”   “但在我心中您便是我师父。”俏皮的语调放平,便又变得又沉又缓,出自真心。   “……你小子。”   贺卿宣向后挥了挥手,不再停留,快速朝着响动传来的方向奔去。   大长老站在原地,凝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眼眶中的泪花还在闪动。心中满是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担忧。   等等,朝着响动传来的方向走了?!   大长老:“!”   果然不是灵鼠对吧!   贺卿宣来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时,瞧见的便是一地粉末。   他蹲下身以手捻起一点粉末,又轻轻摩挲,让那粉末在两指间滑落。   等再次抬头,就瞧见应寒衣正靠在一粗壮巨大的翠竹旁,冷冷看着他的动作。   “帝尊特意等我?”   “本尊只是在好奇,阁下是拥有这全灵之体的全部记忆,还是真就这么洞察人心,发觉了那人与全灵之体的羁绊。”   “那有没有可能我就是贺卿宣,作为贺卿宣本人,我当然知道他的一切。”贺卿宣目光坦荡,仿佛不理解这质问因何而来。   “阁下是真不怕哪一天将自己也给骗了去。”   应寒衣眼带寒意,周围的空气都快被他的眼神给冻结了。   贺卿宣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弧度,“帝尊,对我这么好奇,就不怕这好奇在哪一天变质吗?”   应寒衣想起那小老头说的话,有些嫌恶,“放心,就算本尊真喜欢男人,也不可能喜欢上你。”   “真没眼光。”贺卿宣点评。   “阁下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吗?”应寒衣皮笑肉不笑。   某人仔细想了想,给出一个勉强算优点的点,“我长得好看。”   “是你的脸?”   “怎么就不是,都说我就是贺卿宣了。”   “好,够了。”   斗嘴小游戏因另一个人不愿意参与而被迫中止。   贺卿宣有些无奈,他这为数不多的实话,应寒衣是半点也不愿意信啊!   挺好。   在宣仪宫拖延这么久已经用完了大魔头的所有耐心,此事完后他直接带着人就朝着东南方踏破虚空。   对于应寒衣要去找谁,贺卿宣早在前面就已经有所猜测,如今他们前往的地方越来越荒芜凄凉,贺卿宣更是确定了他们所去的到底是何处。   苍阴山,阴鬼道人。   此人最是喜欢研究阵法禁制等,称得上当今阵法第一人。   当两人降落到一处漆黑荒芜的山脉,贺卿宣险些没忍住吐出来。   多次踏破虚空简直是对他这个筑基期体质的挑战。   阴气森森的漆黑山脉中,浓稠的黑暗仿佛要将一切吞噬,隐隐似有鬼影在暗处游荡。   突然,一个提着红灯笼的小女孩出现在这荒芜山脉中,她那小小的身影被灯笼的红光映照得有些扭曲,苍白的面容上,笑容显得格外的诡异。   她静静站在那里,声音幽幽地道:“主人有请。”   小女孩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脉中回荡,隐隐有魔音穿耳之势。   贺卿宣:“……”更想吐了。   “经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装神弄鬼,不若本尊帮帮你。”一道魔气化作的火焰从应寒衣指尖点燃。   “帝尊手下留人。”   沉稳男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阴气沉沉的山脉间,八个纸人抬着一顶轿子缓缓出现,轿子上坐着一个金尊玉贵的男人,其一袭紫衣华丽而耀眼,与那阴森背景格格不入。   男人面容英俊而又华贵,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浑身就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此时,应寒衣手中火焰不停,就要向小女孩身上烧去,紫衣男人见状,慌忙喊道:“帝尊手下留人!”   他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快速说道:“耗了不少天材地宝呢,给个面子!”   “与本尊何干?”   “别啊!我也不知道是你来了。”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紧张,仿佛生怕应寒衣手中的火焰落到小女孩身上,毁掉他这耗费诸多珍贵材料才制作出来的傀儡。   “不知道?”   “好吧,知道知道!这不是显摆一下我刚做好的傀儡,真的,别动手啊!”   贺卿宣嘴角微抽。   此时再看紫衣男人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瞬间消失大半。   好好好,这就是传闻中脾气古怪,世家大族出生的阴鬼道人。   小小的插曲过去,阴鬼道人到底是从虎口下保住了自己的傀儡。   他怜惜地将小女孩护在身后,终于有心情去看应寒衣身边的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静静地站在应寒衣身后,清隽秀美,宛若精心雕琢的美玉,五官精致而立体,尤其是那一双鸳鸯色眼眸,明亮而澄澈,似蕴含着万千星辰。   阴鬼道人在看清白衣少年后,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这是……全灵之体!   他的目光在应寒衣与白衣少年间来回犹疑了两圈,哈哈大笑,“应寒衣,你这是直接将诸方势力争抢不休的全灵之体抢了?眼光不错嘛,这都能去争争玄天九州界第一美人的名额了,不过,你不是被封印了吗?这么快就自己破开了。”   应寒衣不愿多说,简明扼要,“帮忙解个契约。”   阴鬼道人应了下来,“好说好说,什么契约?”   “道侣契约。”   阴鬼道人:“……嗯?啊?”   长久的沉默后,阴鬼道人主动开口,“我刚刚可能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应寒衣冷冷看着人。   阴鬼道人尴尬地笑笑,看向全灵之体,想要求证自己没有听错。   贺卿宣礼貌微笑。   “哈哈哈哈哈,”阴鬼道人开始尬笑,“是你们两个人的吗?其实这道侣契约解开也没那么难,倒也不用特意来找我吧。”   “如果这契约是同生共死道侣契呢?”应寒衣冷声询问。   原本还嘻嘻哈哈不正经的阴鬼道人,神色一凛,表情都沉了两分,“同生共死道侣契不是已经成了禁术吗?”   他的目光缓缓在两人身上游移,带着审视与思索,最终定格在那白衣少年身上,无比笃定地开口,“你的手笔。”   话语简短,却似有着千钧之力,让整个空间都为之一滞。   在这瞬间贺卿宣算是知道阴鬼道人就算看起来再玩世不恭,那也是强大无比的化神大能。   “我的手笔。”贺卿宣表情淡淡,唯有唇角还有方才微笑时还未完全收起的弧度。   “嘶!”阴鬼道人倒抽一口凉气,在反反复复确定对方只有筑基期后,他终于吐出了另外三个字,“厉害啊!”   贺卿宣:“……”   话说早了。 第09章   在应寒衣杀人的目光中,阴鬼道人团吧团吧地将自己的佩服给收了回去。   不过那偶尔传递过来的眼神无不是在说“你小子厉害啊”。   这家伙好像还挺幸灾乐祸。   贺卿宣全程保持礼貌微笑,并没有因为阴鬼道人的态度而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论破阵契约研究等,阴鬼道人名声极大,应寒衣为了契约找到了这位,不难看出其对破开契约势在必得,一旦成功,他必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贺卿宣的些许紧绷,完全比不过阴鬼道人此时心中的波涛翻涌,他只是简单看了两眼应寒衣身上的契约,就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契约手法。   随着深入查看,试图破解后,本就认真下来的眼神愈发深邃锐利。   “你,当真是全灵之体?”这是阴鬼道人看了契约后说的第一句,他此时看向贺卿宣的目光也完全的变了。   谨慎,凝重,而又充满审视。   仿佛要将贺卿宣从里到外的看个明明白白,那目光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贺卿宣没有回应,只是与对方的视线相对,用平静且通透的目光淡淡看向对方。   阴鬼道人嘴角强扯出一个弧度,“此等契约,手段高明。”   “道人谬赞。”贺卿宣礼貌温和。   强烈的探究欲让阴鬼道人想要将此人关押囚禁,摄魂也好夺魄也罢,总归不过筑基期,可筑基期都能在堂堂灭虚帝尊身上设下如此契约,他真的就能压制对方?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到片刻,理智占据上风,阴鬼道人将自己的好奇与探究都给收了回来,再次仔细研究起应寒衣身上的契约。   不过这一次他看着看着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喃喃自语,“双向契约……”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两人,目光惊疑不定,两人一个冷漠阴沉,一个看似微笑淡定,实则脸色很白,仿佛受不住苍阴山的寒气。   应寒衣被他奇奇怪怪的眼神扫了好几次了,开口威胁,“再这般看着,把你眼睛挖了。”   “帝尊,这契约真不是你契的?”   “……”   “毕竟全灵之体的确长得好看,你这是把人弄到手又后悔了?”   贺卿宣险些要因为阴鬼道人的猜测笑了,看来应寒衣好男风还真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应寒衣的目光很冷,他没有去否决,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这样的美人,你想要吗?”   阴鬼道人心头微紧,再看贺卿宣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形同假面。   应寒衣对此全程漠视,仿佛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风起云涌。   等阴鬼道人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契约上时,贺卿宣才略微收敛脸上笑容。阴鬼道人的名声很大,说不担心都是假的,一旦契约被解开,他将完全处于弱势,他可不想指望一个魔头对他心软。   可如若阴鬼道人故作解不开呢?从简单的交流不难看出两人私交还行,但绝对算不上交好的朋友,不然应寒衣也不会被关无底深渊那般久了,基于以上情况,以及应寒衣的两次威胁,对方就不想看到应寒衣受制于人吗?   贺卿宣唇角不自觉的想要上扬,又被他自己死死压住。   “在惋惜?”   应寒衣的传音突然响起。   贺卿宣笑,“我能惋惜什么?”   “又少契约一个人。”   贺卿宣愣了一下,等明白应寒衣的意思后,在传音中笑得更欢了,“帝尊这话说的,道侣契约之所以能是道侣契约,便是他只能契约一个人。换句话来说,帝尊,你是唯一。”   应寒衣沉默了许久,才冷淡地道:“那本尊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特殊?”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呵!”   被嘲笑了的贺卿宣反而更加放松了,与应寒衣说起了之前从未说过的事,“如果契约解开,帝尊能否给条活路呢?”   “阁下觉得呢?”   “我都这般配合了,帝尊就不能怜惜一下我。”   “怜惜?”应寒衣反问了一句后,就不再说话。   贺卿宣怀疑自己把人给恶心到了,索性也不再言语。   苍阴山阴气浓郁,寒意彻骨,并不适合他这样的筑基期小弟子,不过才呆了片刻,就浑身发冷,指尖冰凉,连运转灵力都不能完全的祛除寒冷。   阴鬼道人那边已经查看完应寒衣身上的契约,此时正在虚空中不断的勾画着。   寒意如蛇般侵袭着贺卿宣的四肢,他肌肉紧绷,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无数冰针,这是已经阴气入体。   贺卿宣眉头微蹙,知道用灵力抵御没有用后,正要打开空间找找合适的丹药,一身雪白裘衣就已经披到了他身上。   白狐裘?   贺卿宣微有诧异地看向应寒衣。   应寒衣冷冷留了一句,“怜惜一下你。”   如入骨髓的寒意就这么被阻挡在外,温暖快速席卷整个身体,冻得快失去知觉的指尖轻轻动了动,碰触到了柔软的狐狸毛。   贺卿宣轻笑了一声,似清风入眸,“多谢。”   应寒衣目光在那微弯的眼眸上多停留了一会,便挪开目光,看向阴鬼道人那边。   阴鬼道人手下勾连的线条越来越多,乍一看都可以称一句杂乱无序,果然这样的杂乱没多久就直接炸了。   阴鬼道人在一次失败后,便又再次动手,反反复复多次,贺卿宣看得眉心微蹙,大方向竟还是对的。   经历多次失败,阴鬼道人也不再继续勉强,转而问贺卿宣,“仙君,既然都已经走了这一趟,不若将当时的契约过程再展示一次。”   贺卿宣睁着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眸,开始说瞎话,“其实是我爱慕帝尊才设计种下契约,道人觉得我会主动展示吗?”   “可你还是走了这么一趟。”   “陪帝尊来是一回事,让我亲自解开又是另一回事了。”   阴鬼道人有些遗憾地道:“帝尊,这契约我解不开。”   “当真?”应寒衣审视。   “当真。”   “好。”   阴鬼道人的确是最有可能解开封印的人,但也并不是应寒衣的唯一选项,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直接捞起贺卿宣就走。   等两人走远,提着红灯笼的小女孩上前,“主人当真解不开吗?”   阴鬼道人摩挲着小女孩的头顶,“不好说,不好说啊!再则本座这不是成人之美吗?那全灵之体挺有意思。”   被应寒衣带着疾驰,贺卿宣又有些头晕想吐了,筑基期的身体真的受不住这样的磋磨,贺卿宣有理由怀疑某人就是故意的。   “帝尊,现在是打算找谁解契约?”   “当今除你外,能解开这契约的只有他一人。”   贺卿宣讶然,“哦?既然如此,帝尊为何还要走?”   “当一个人不想做一件事时,阁下觉得强迫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应寒衣不答反问。   贺卿宣心下微怔,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   但瞬间,他便了然,半叹半笑地道:“所以帝尊是打算杀个回马枪。”   阴鬼道人既然能被称为阵法解契第一人,本身便是他对这东西极为感兴趣,现如今碰上了一个难缠的契约,对方真的会毫无兴趣吗?其就算不帮应寒衣解,也会偷偷自己尝试,找到破阵的方法。   灭虚帝尊,实在是好算计。   两人停留在一处山崖,足足呆了三日,应寒衣也不修炼,只是负手而立,静静看向远方。   贺卿宣实在不知道魔头在看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得到自由的魔头身上仍有一种孤寂。   他不懂应寒衣,也不再继续探究。   应寒衣不修炼那也是渡劫期大能,他却是一个身体脆弱不堪的筑基期,修炼必须提上日程。   在贺卿宣又一次打坐完睁开眼时,像石碑一样静默不语,屹立原地的应寒衣终于开口道:“走吧。”   洞府内,阴鬼道人正对着契约苦思冥想,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破解思路,不等他多推算几遍,他的洞府大门就已经发出巨响。   轰然一声,石门倒塌。   阴鬼道人:“……”   他皮笑肉不笑,“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第10章   “研究的如何?”应寒衣开门见山。   阴鬼道人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的契约推导,脑子里疯狂想着装作不是同一个契约的可能性。   “不错,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应寒衣同样看向了那繁复的线团。   阴鬼道人额头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竟是险些忘了应寒衣对阵法并不是毫无研究,而契约与阵法本质上有近乎六成的相似。   此时还敢隐瞒,谁也说不准应寒衣会不会翻脸无情,   阴鬼道人脸上表情几经变化,挤出了一个笑容,“帝尊失望而归,我实在心下难安,这才日夜不停地研究起破解之法,以求能早日为帝尊排忧解难。”   “有劳。”   “帝尊客气。”   阴鬼道人原本就已经有思路了,现在正主在他旁边盯着,再不敢敷衍,破开封印的方法越来越清晰。   贺卿宣盯着那不断变化的线团,眼神没半点起伏变化,光从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阴鬼道人的方法对不对。   甚至仔细留意的话,还能看到那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对自己的契约很自信。”长久的沉默中,应寒衣主动开口问道。   “嗯?”贺卿宣轻轻眨动了一下眼,“不尽然。”   “害怕?”   贺卿宣自动将这句话补全了,“有点吧,毕竟这对我很不利。”   “怎不临时反悔?”   “嗯?谁让我一言九鼎呢。”贺卿宣语调轻松。   看着那不断修改,越发接近破解之法的线团,贺卿宣看似淡然,实则担忧。   不过还好,他那么多小陷阱也不是白设置的。   阴鬼道人紧蹙着眉头,脸上现出凝重之色,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   应寒衣淡淡看了贺卿宣一眼,无声问了句“又是你的手笔”。   贺卿宣眉眼弯弯,轻轻耸肩,表示“是的呢,除了我还能是谁”。   在脸上神色愈发凝重之后,阴鬼道人就有些欲言又止,此时更是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可话到嘴边,又再次咽下。   “直说。”应寒衣实在烦这种装模作样。   白酝酿这么久的阴鬼道人轻咳一声,“帝尊,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契约想要解开缺少的天材地宝太多了,其中更是有个材料已经失传,您懂的吧。”   贺卿宣眉梢微扬,很满意这个结果。   “什么东西?”应寒衣沉声道。   “碎星精,此物万年前就已经被开采干净,又是炼器的顶级材料,如今想找,难如登……”   不等阴鬼道人说完,应寒衣就已经从自己的空间中,取出了几块拇指盖大小的紫色碎石。   紫色碎石漂浮于他手掌之上,散发着神秘如同星辰一般的微光,光是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在这石头出现之时,阴鬼道人脸上表情十分的精彩,此物珍贵到砂砾大的都能引起无数争抢,应寒衣手上竟是有着好几块这般大小的。   “……不愧是帝尊,这等宝物也有。”   应寒衣也不废话,取出了一块有拳头大的碎星石,“契约解开,此物归你,现在,还需要什么?”   阴鬼道人一瞧见那碎星石,眼睛都亮了,快速爆了一连串的天材地宝,“百年断龙宝芝、寻灵草、千年风雷玉竹、毒蝎火、六尾雪狐丹、万年雪参、天煞真兰……”   几乎阴鬼道人说一样,应寒衣就取出一样。   此等财力看得贺卿宣都要羡慕哭了,这些宝财不少甚至是贺卿宣闻所未闻的。   东西取着取着,应寒衣打断道:“但凡有一样与解契无关,本尊都不会付任何酬劳。”   阴鬼道人:“……”   他不尴不尬地将自己心痒痒但压根用不上的天材地宝退了回去。   贺卿宣:“……”这是以权谋私啊!   阴鬼道人干咳一声,强行打破尴尬,“这些材料我们是都有了,不过其中两样材料,我敢肯定帝尊也没有。”   “说来听听。”   “玄羽花,火焰心。”   应寒衣哂笑,这两样东西还真是他没有的。   贺卿宣在听到名字的瞬间也知道应寒衣为什么没有了。   其一玄羽花,水云秘境独有。是种炼丹炼器甚至修炼都用不上的花,一旦采摘还有被秘境妖兽追击的危险,水云秘境又是元婴之下的小秘境,少有金丹修士不要命的去采摘,有时间采摘这种招仇恨的花,还不如好好寻找其他天材地宝。于是此花向来有价无市。   其二火焰心,焚天试炼特产。只是这焚天试炼被焚天神宗独占,非焚天神宗弟子不可进,加上这焚天试炼十年一开,火焰心也只保留十日,这些弟子几乎都会选择直接服用,少有带出。   在放出名字后,阴鬼道人继续道:“不过帝尊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这一次的水云秘境开启,为了让焚天神宗的弟子也能参加秘境,这次的焚天试炼足足往后推延了一年,这是老天都要帮帝尊啊。”   贺卿宣失笑。   换句话来说,老天都不帮他。竟是刚好赶上水云秘境开启的时候。   “好,收集齐材料,本尊再来,愿你能如约解契。”   “一定一定,必不负帝尊所望。”阴鬼道人连忙点头应下,只等应寒衣走,就和手中的天材地宝亲亲热热。   下一秒,应寒衣大袖一卷,众多天材地宝直接从阴鬼道人的手中消失。   “回见。”   手中空落落的阴鬼道人:“……”   历经风霜的鬼很快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回见。”   人刚走远,阴鬼道人就问自己的傀儡们,“你们觉得本座杀人夺宝,成功的几率大吗?”   一众傀儡沉默。   阴鬼道人对着手中还未散的灵气,呵呵冷笑,“道侣契约,都便宜他了,就这样,不弄个主奴契?”   小女孩小声道:“主人,您小声点,门没了,万一客人又回来。”   “回来?本座怕他!本座那是怕他吗?不过给他面……”   察觉到某道气息还真回来了,阴鬼道人连忙闭嘴,对着那半成品契约指指点点,“这解契的方法还能再想想,万年雪参也不是非要不……诶,帝尊,您怎么回来了?”   应寒衣随手丢给阴鬼道人一块泛着星光的石头,“定金,本尊要万无一失。”   “好嘞,您放心。”   这一次阴鬼道人等应寒衣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开口,“还好我反应快。”   小女孩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红灯笼,表情阴森,却又透着诡异的灵动,“主人,您真是……”   这欲言又止表达的东西可太多了。   阴鬼道人接过一个纸人给他倒的酒,摇了摇头,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懂,他这个人……水太深了,轻易招惹不得。”   紫衣男人一身华袍,英俊雍容,目光中是人看不懂的神色。   千里之外,贺卿宣乖乖等着应寒衣回来,脑中不断思索着对策。   阴鬼道人的法子并没有多大的问题,细微的差错等到真正动手时,对方必然会发现,他这契约有八成的可能被解开,而他的性命有九成九的可能当场没。   现在,应寒衣孤身一人去找阴鬼道人,两人真的不会私下里再说些什么吗?   明知这是一次试探,但贺卿宣的确有些被拿捏住了。   他开始感到紧张。   深吸一口气,贺卿宣平复好心情,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等应寒衣回来时,他的脸上已经察觉不到丝毫异色。   “走。”应寒衣道,说着就要带贺卿宣踏破虚空。   “等等!”贺卿宣出言阻止。   “嗯?”   “帝尊,这水云秘境多是金丹修士,我这个筑基期去了也帮不上忙。”   “所以?”   “所以不若您一个人去。”贺卿宣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   “然后你在本尊不知道的地方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让本尊和你一起死?”应寒衣用着肯定的语气道。   “帝尊您该相信我,我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本尊信不过你。”   贺卿宣很快提出另一个方案,“帝尊也可以将我送回宣仪宫,那里有我布下的层层阵法,如此,帝尊还不放心?”   “呵!”   “那帝尊说怎么办?”   “与本尊一同去。”   贺卿宣唇角带着笑,眼中却又满满都是拒绝。   两相对峙中,贺卿宣率先败下阵来,他有些无奈地道:“那我再问一次,如果契约解开,帝尊能否放我一马?你我两人桥归桥路归路。”   应寒衣眼神冷漠。   他没有说话,但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答案已尽在不言中。   贺卿宣笑问:“帝尊,你瞧,既然如此,我又为何非得配合你呢?”   “配合,你还能多活一年半载,不配合,现在就死。”应寒衣眸似寒星,透着无尽的冷漠与杀意,他对这个夺舍小贼的容忍早就到了极限,   “其实我也很好奇,帝尊真的会为我这样的小人物陪葬吗?”贺卿宣神色淡然,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与友人说着今日天气。然而,从他口中说出的,却是疯狂至极的话语。   “你觉得本尊会怕?”   贺卿宣沉默不语。   应寒衣眉头紧蹙,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的确,本尊舍不得杀你。但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太多了,阁下想试试?”   贺卿宣清楚,这是应寒衣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的回答不如意,魔头不会再是言语威胁,而是直接动手。   他似乎有点被动。   但贺卿宣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处于被动中。   “有帝尊相陪,试试也未尝不可。”   “好,很好。”   铺天盖地的魔气如汹涌的黑色浪潮,滚滚而来。   贺卿宣静立原地,身姿挺拔如竹,冷冷看着那即将吞噬自己的恐怖魔气。   金色锁链猛然浮现在虚空之中,将应寒衣团团困住,魔气与金光如同水火相遇,相互消磨逸散。   贺卿宣温柔笑道:“我破开封印的手法还不错吧。”   应寒衣看着那为贺卿宣所用的金色锁链,冷然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没有丝毫的温暖和善,反而疯狂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11章   魔气弥漫,金光闪烁,两人谁也不让着谁,但也无一人先一步动手。   大家都是惜命的,如今谁先真动手谁就先承受契约反噬。   他们显然都想让对方来当这个更冲动的人。   两相僵持下,有修士的气息正在往这边靠近。   贺卿宣暗暗皱眉,两道气息,这两个家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应寒衣对于其他修士的路过倒是没什么反应,但贺卿宣深知一旦那两人真的靠近,应寒衣会毫不犹豫地先将那两人解决掉。   敏锐的感知能力,让贺卿宣对几百里之外两人的闲聊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诶,你居然还不知道,这次的水云秘境可是有不少人都赶着参加呢,就连好几位元婴老祖都动了压修为去的心思,我们这些散修这次是真的只能在大门派后面捡残羹冷菜了。”   “这么夸张,莫非是有什么好东西出世了?”   “听说过天腥魂草没,那水云秘境就有着一颗,刚巧会在这次秘境开启中成熟,原本这只被一个小门派发现,如今风声都不知道传多远了……”   贺卿宣对于两人闲聊压根不感兴趣,此时听到这天腥魂草却是猛地眼前一亮。   在重生回原本的身体中时,贺卿宣就发现了,或许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称得上夺舍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因为他的身体隐隐在排斥这个做了百年鬼魂的魂体,他急需能够稳定神魂的天材地宝,而这天腥魂草便是当今对神魂最为有利的天材地宝。   贺卿宣抬头看向与自己还僵持的应寒衣,诡异的沉默了。   他承认他刚刚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思绪在脑中快速转过,下一秒,贺卿宣脸上就已经露出相当友好和煦的笑容,“帝尊,我觉得这秘境我也不是不能走一趟。”   目睹眼前人天翻地覆的变脸绝活,应寒衣恐怖微笑,“晚了,本尊这过时不候。”   贺卿宣眨眼,“别啊,我们一起去嘛。”   应寒衣冷笑。   贺卿宣持续性阳光微笑,连自己的小锁链都给收了,“帝尊,解开契约为重,这点小矛小盾实在无需您牺牲自己解契约的机会,此次不去,可就百年之后了。”   “本尊可以自己去,水云秘境多是金丹修士,你这个筑基期去了也帮不上忙。”   贺卿宣听到这熟悉的话语,脸上的微笑都要维持不住了,但他很快就抛出了应寒衣不得不带着他的由头,“这水云秘境我也不是不能自己去,可天腥魂草的出现注定水云秘境鱼龙混杂,若是我不慎被人误杀,我自己身死是小,连累帝尊是大啊!”   应寒衣冷冷笑了一声,抚袖一甩,便带着贺卿宣一起走了。   贺卿宣姑且就把这冷笑当做对自己的赞扬了。   水云秘境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差个十万八千里,踏破虚空都得踏破好几次,但这一次应寒衣竟是没用踏破虚空来赶路。   贺卿宣心下存疑,尤其是这次腾云时,风竟然都刮不到他脸上。   贺卿宣难得感到了恐慌,“帝尊这是怜香惜玉?”   “阁下挺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贺卿宣是真有些受宠若惊,“我还以为帝尊会想杀了我,现在这样,我心惶恐。”   “阁下少自作多情就好,本尊只是懒得因此受契约反噬。”   因为实在不值得。   贺卿宣有些好笑,却又没真的笑出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路疾行,贺卿宣都没动任何手脚,甚至开始不浪费时间的打坐修炼,将自己的修为从筑基中期修到了筑基后期。   “阁下不从中作梗了。”他表现得太过于配合,应寒衣反倒狐疑起来。   “从中作梗?这事我可没有做过。”贺卿宣否认。   应寒衣也不说话,用眼神传递出“你心中有数”的意思。   贺卿宣轻笑,“好吧,姑且就当我前面从中作梗好了,现在帝尊都如此怜惜我了,我难道还不能礼尚往来一下。”   “那阁下挺有礼貌。”   “好说好说,仙门弟子的基操罢了。”   “那仙门弟子前面就是禁飞地段了,收收你的异瞳。”   踏破虚空完全不用在意禁不禁飞的问题,但直接御剑飞行的确很容易遇到禁飞的地段。   以防自己的异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贺卿宣在自己的眼睛上加了一层高深障眼法,很快便将自己的眼睛变成一双稍微带点异族色彩的浅色碧眸。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等跟着应寒衣在禁飞路段停下,走了一段路后,贺卿宣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不是,都大魔头了,怎么还这么遵守禁飞规则?!   贺卿宣狐疑地看向前方的应寒衣。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城池莫非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从上方下来,再到进入城镇,并没有花耗太多时间,应寒衣随手把两人的入城灵石交了,便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地方而去。   魔头别的不说,一身气势还是很足的,是那种一瞧就知绝非善类的模样,只不过从两人进入这城镇起,竟是无一人将目光放在了应寒衣身上。   反倒是贺卿宣被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扫过。   芦城。   曾经也是一个修仙大城,由修仙大派太初阁镇守。   如今此处早被妖皇攻打下来,由手下一位妖王镇守,城中多妖修鬼修,他这样一个一身白衣的仙修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应寒衣并没有特意等他,没一会,他就在那些看似无意的推挤下,完全的落下了速度,贺卿宣微微皱眉,加快了一下速度,一不小心竟是和一个妖修撞到了一起。   “抱歉抱歉,我刚刚没看路。”   兔耳少年被吓了一大跳,长耳朵猛然一抖,手中橙黄的胡萝卜都从手中脱落。   贺卿宣顺手把那胡萝卜接住,递给了兔耳少年,“你没事吧,是我有点太着急了。”   “没,没事!本来就是我先撞的你。”兔耳少年慌乱而又有些焦急地道,看起来手足无措极了。   贺卿宣温和地笑了笑,表示无碍,就要快步往前走,跟上应寒衣的步伐。可就这么耽误了几句话的功夫,他竟是就完全看不见应寒衣的身影了。   贺卿宣正要通过道侣契约之间的特殊渠道,与应寒衣传音,面前的兔耳少年就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兔子耳朵悄悄搭下来一点,用耳朵尖稍稍遮挡了一下眼睛,好像生怕惹贺卿宣生气一样。   这兔妖人形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生得又唇红齿白,配上那雪白发色与红通通眼眸,实在是惹人怜爱,贺卿宣想起自己年幼时养的那只兔子,语调比之之前还要温和许多,“没有,不麻烦你了。”   说着贺卿宣就要走,却是被小兔妖怯生生地拉住了衣摆。   “你是人修吧,人修在芦城是很危险的,”生怕有人听见,兔耳妖修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更低了,“我们芦城的城主大人可是吃人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看起来很好看的人修。”   “如果是这样我就更应该去找到我的同伴了。”贺卿宣道。   “你担心你的同伴遇到危险?”   “不,我只是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实不相瞒我就是靠他保护的。”   兔耳少年眨动了下眼,似乎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可是你好像已经被盯上了。”   贺卿宣一瞧,果然,那些原本还在随意行走攀谈的行人,在自己摊位上叫骂的摊贩,全都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卿宣。   贺卿宣和兔耳少年互相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便跑了起来。   在他们开跑后,那些妖修鬼修也都不再伪装,尽数朝着贺卿宣和兔耳少年而来。   兔耳少年手中的胡萝卜到底是被无情丢弃,胡萝卜在砸向修士后,就发生了爆炸,但这种爆炸程度连伤到筑基期期修士都难。   两人慌乱逃窜,兔耳少年一手拽着贺卿宣的衣摆,一边眼泪汪汪,“他们怎么连我也抓?”   “可能是吃够了人肉,想吃吃兔肉。”   兔耳少年一噎,弱弱抗议道:“兔兔明明这么可爱。”   眼见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兔耳少年提议,“实在不行,你还是一个人跑吧。”   “没事,带一只兔子很容易的。”   “我们不是萍水相逢吗?”小兔子都要感动坏了。   “是萍水相逢,不过你很像我幼时养过的兔子。”   兔耳少年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可贺卿宣还是带着他一起跑,小兔子从下往上地看贺卿宣,刚好看见贺卿宣俊美非凡的侧脸,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颚线,这的确是个相当好看的人修。   芦城最中心的城主府中,与那兔耳少年一般模样的红衣少年若有所思地看向水镜中的画面。   “帝尊,他的表现实在是很像正道弟子,灵肉契合度很高,并不像夺舍之人。”   “是吗?”应寒衣语调意味深长。   红衣少年正是芦城城主,妖王白屠,最善辨别夺舍。   水镜中,贺卿宣带着白屠身外化身已经跑了好长一段路,两人终于是被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面。   “怎么办啊!”小兔子害怕极了。   贺卿宣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兔子的肩,“别担心。”   下一瞬,他的手就已经十分自然地放在了兔耳少年的脖子上,手上是不知道何时凝聚出来的符文,符文之繁复,一瞧便是能将人脖子绞断的。   兔耳少年惊恐万分,“你,你这是做什么?”   贺卿宣微笑,“敢靠近杀了他哦~”   “你不是说我像你小时候养过的兔子吗?”兔耳少年眼中已经凝聚出泪意了。   “是啊!可那只兔子就是我亲手杀的呢,我并不介意再多杀一只。”   兔耳少年:“!”   “虽说我的消息不算灵通,却也是知道芦城城主是一只兔妖,那白城主为何还要如此明目张胆的接近我呢,不论是前面的故作碰瓷,还是后面的追杀,都太小打小闹了,城主并没有动真格,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城主为何敢在灭虚帝尊眼皮子底下放肆,可如果白城主就是帝尊派来的呢?”   水境外,原本漫不经心的白屠眼眸微微眨动了一下,“……帝尊,容我收回前言。” 第12章   “既是夺舍之人,又怎会如此轻易躲过你的探查?”应寒衣简单抛出疑问,“可如若不是夺舍之人,他又如何来这么多手段与见识?”   应寒衣看似在问白屠,却又根本不在意白屠的答案。   妖王白屠难得有些惶惶不安,几千年不见他好像更加看不懂这人了。   “如今形势如何?”   “从帝尊离开无底深渊后,妖皇震怒,亲自走了一趟魔宫,而如今魔宫的当事人乃是问道魔尊子书望,不知两人谈了什么,疑似不欢而散,数千年已过,仙道势微,妖皇、冥帝、魔尊将玄天九州界其余地界瓜分,其中妖皇最为势大,据闻其本身修为已突破渡劫期,只差一线,便可飞升。”   “不过这一线也的确难倒无数人。”应寒衣手指拂过花瓶中的玉兰花。   “正是如此,妖皇才对太上两仪卷势在必得,帝尊这个时间冲破封印,又拿走了宣仪宫的残卷,无异于宣战。”   “宣战?”应寒衣手指微微施力,那朵雪白的玉兰花就沾染上魔气,化作通体漆黑的模样,随后猛然消散。   白屠将头低得更低了一点,“属下失言。”   “你觉得本尊为何会来找你?”   此话问得白屠眼睫都颤了颤,“属下不知。”   “本座因何冲破封印,又为何要救下宣仪宫,带走全灵之体,你觉得妖皇会好奇吗?”   好奇是必然的,而好奇之后便是调查。   “帝尊的意思是……”   “本尊行事随心所欲,全灵之体也只是全灵之体。”   此话看似没说什么,白屠却是瞬间明白了其中道理,灭虚帝尊带贺卿宣走能是随性所为,想要利用,也能是看上美貌,但绝不能是其他原因。   “属下明白。”   应寒衣冷淡地看向水镜,让白屠看贺卿宣是不是夺舍,了解形势,只不过是他来此的一个原因,真正的目的还是引蛇出洞。   水镜中,在贺卿宣点出白屠的身份后,白屠就装不下去了,他想要抬手摸向那凝聚了无数符文的脖子,还没有碰到就如同感应到什么,对着远处道:“青丘之主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看在下笑话。”   远方石墙处一袭白衣的妖修显露出身形,温雅清俊,“白城主这说得哪里话,小生只是不愿让白城主窘迫,怎就成了那看人笑话之徒。”   脖子还被人擒着,白屠却没表现出多少在意的模样,“不过是我小瞧了这全灵之体,还不至于见不得人。”   “白城主高兴就好,不过这全灵之体是小生奉妖皇之命来擒,耽误不得。”   贺卿宣在那白衣妖修出现后,唇边的笑容就收敛干净。   此时他还弄不懂情况,也算是白活了。   很显然白衣妖修能这么快找到他们,是一直都坠在他们身后,而应寒衣深知这一点,才故意来到芦城。   被当做诱饵的贺卿宣思考着要不要酝酿一点害怕的情绪,毕竟他面对的可是两个化神期妖王,可他这一手抓着人脖子装害怕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短暂沉默之后,贺卿宣手中符文更加繁复,死死扣在白屠脖子上,“再靠近杀了他。”   白衣妖修轻轻笑了一声,“全灵之体,可莫要被白城主给哄骗了,你觉得以你的实力真的能够牵制他。”   白衣妖修口中说得轻松,却转瞬间来到贺卿宣不足一米的距离,其手马上就要搭上贺卿宣的肩膀。   贺卿宣眼眸微亮,随后惊喜地道:“帝尊?你怎么来了?”   白衣妖修并没有去管贺卿宣的话,手上动作加快。   下一瞬,五指成爪的手被魔气削断,身后尽是寒凉气息。   白衣妖修竟是直接被那股寒气跟直接冻住了。   “妖修,你的手伸的有点长了。”   白衣妖修回头,嘴角微扬,温和谦逊,“帝尊大人,是小生失礼了。”   应寒衣的突然出现直接将局面逆转,白衣妖修有那么些后悔出手,不过全灵之体就在面前他又不得不动手,哪怕所谓落单是这位大能有意为之。   被贺卿宣擒住的白屠在应寒衣目光扫过他时,直接表态,“我本体还在闭关,这只是我不成器的身外化.身,只是想逗逗全灵之体而已,帝尊您请无视我。”   “……”白衣妖修一时之间都有些不屑于与白屠同伙了,他毫不在意自己被斩断的手臂,好声好气地道,“小生无意与帝尊为敌,也深知不是帝尊对手,但这全灵之体的确是妖皇陛下看中的东西,帝尊如此岂不是伤了您与妖皇陛下的和气。”   应寒衣哂笑一声,“本尊与他可没什么和气。”   白衣妖修笑容勉强,欲言又止。   “告诉妖皇,他若不犯相安无事,他若来犯且看谁笑到最后,还有,本尊不喜欢身后跟着小尾巴。”   说着其竟是不等白衣妖修回话,就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白衣妖修骤然倒下。   被同样捏住脖子的白屠兔耳猛然都立了起来,“帝尊,求放过。”   贺卿宣惊奇,这人的厚脸皮和他有的一比。   应寒衣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卿宣,“阁下这是?”   “惹上了点麻烦。”贺卿宣认真回答。   “然后?”   “然后动用了一点帝尊传我的小手段自救,还好帝尊你来了,你不知道面对两只妖怪我都要吓死了。”贺卿宣眨巴了一下眼,挤出来我真的很害怕的模样。   应寒衣没有拆穿贺卿宣的谎言,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繁复符文,这瞧着竟是还真有两分像他的手法。   “东西拿到了,走吧。”   应寒衣往前走了几步,留意到某人并没有及时跟上,回头看向了贺卿宣。   贺卿宣手还黏在白屠分.身的脖子上,看见应寒衣看他,连忙笑道:“帝尊,我只会直接炸,不会解开符文啊!”   白屠:“……”你老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应寒衣沉默看了贺卿宣许久,竟是难得好脾气地帮他化解了那符文,不等贺卿宣笑着道谢,白屠身上竟是多了与刚刚贺卿宣施展的符文极为相似的黑色符咒,符咒黑光大盛,猛然一炸,白屠分.身竟是就这么消散了。   “阁下,本尊的手段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莫非阁下还是本尊的老熟人?”   贺卿宣亲眼看见两人死在他面前,脸上难得带上一点凝重,“帝尊,您这样也太为我们招敌了,还有这样把我当诱饵可不好,万一我还没来得及反抗怎么办?帝尊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不负……”   “本尊相信阁下的实力。”   贺卿宣的喋喋不休立时停了下来,哪怕知道魔头的话可能只是想让他闭嘴,贺卿宣也还是有那么点不自在,“好吧。”   见人真停下了,应寒衣有点意外,“不说了?”   “说什么?相信我的帝尊很有眼光吗?”贺卿宣满目疑惑,好像再说你真难伺候。   应寒衣半点意外也没有了,“好,安静。”   白衣妖修复活的时候,贺卿宣与应寒衣早就走了,他坐起身看着一旁用拾魂灵拼凑身外化.身的白屠真身,温柔道:“白城主还真是姗姗来迟。”   原本一脸悲痛小心翼翼拼分.身的白屠闻言笑出了声,“灭虚帝尊前来,我自当避其锋芒,如今分.身破碎,芦城定瀚珠丢失,你若只会冷嘲热讽,我倒是真不介意再斩去你一尾。”   白衣妖修乃青丘之主,当今唯一留存的九尾狐后裔,九尾狐一族天生九命,如今失去一命,这位青丘之主脾气不好是难免的,可他白屠凭什么惯着对方。   白衣妖修用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白屠,随后面容缓和,恢复一贯的温和儒雅,“白城主莫气,小生也不过是未能完成妖皇陛下嘱咐,心下着急。”   白屠面上还隐有怒容,一身气势却是收敛许多,“你我皆为妖皇陛下做事,并非我前面不帮你,而是我的确是在闭关冲击化神中期。”   说着他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现在化神中期的实力。   白衣妖修从地上起来,笑得柔和,那只被斩断的手重新长出,正拿着一把折扇,“别急,应寒衣身上的封印似乎并没有完全解开,我们并不是毫无机会。”   白屠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水云秘境,天腥魂草,帝尊大人似乎对此挺有兴趣。”   “埋伏?”白屠猜测。   白衣妖修笑而不语。 第13章   过了芦城之后,应寒衣就没有再特意停留于某个城镇。   两人一路疾行,贺卿宣秉承着反正有人带的想法,开始着重于修炼,全灵之体逆天的天赋,加上飘荡百年间的感悟,他的修炼速度很快,等快抵达水云秘境所在地时,他已经将修为提升到筑基圆满,距离结出金丹还差一丝契机。   深知成金丹的事急不得,贺卿宣也就没再继续修炼。   他从修炼中睁开眼睛,抬眼便瞧见应寒衣手上把玩着一颗通体天青,隐隐有雾气浮动的珠子。   “定瀚珠。”贺卿宣一口道出珠子名讳。   此时贺卿宣也算是知道应寒衣为何要走这么一趟了。   众所周知玄羽花是一种水云秘境独有,且很鸡肋的灵植,一旦采摘便会被水云秘境中的妖兽追杀,这是一个只能元婴之下境界进入的秘境,可没说里面的妖兽就一定只有元婴之下,如此最好能从源头上阻止妖兽的追杀。   为何玄羽花就算被收入储物袋也能被妖兽感应到,很可能是因为玄羽花与妖兽之间有特殊的感应,这定瀚珠正好是种能够隐匿气息,切断大多数感应的秘宝。   应寒衣对于贺卿宣知道定瀚珠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珠子的身份。   此时距离水云秘境还有千里,应寒衣却已经再次停下,修为也在降落的瞬间化作了金丹后期。   贺卿宣就跟着人身后,能明确感受到应寒衣身上气息的变化。   如影随形的魔气好似完全消散,让应寒衣看起来与寻常的金丹魔修竟是都无甚差别。   贺卿宣若有所思地看着人,与人传音。   【我还以为帝尊会选择在秘境打开之后悄无声息地进去。】   【这样不就太没意思了。】   贺卿宣歪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其实只要大魔头不大开杀戒,怎么玩他都是不在意的。   等跟着应寒衣走了好一会后,贺卿宣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魔修,我是仙修,我跟在你后面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谁家好人仙道跟魔道玩。”   “哦。”   得到冷淡回应的贺卿宣快走两步,来到应寒衣身边,“就哦?”   “我,魔修,金丹后期修为,你,仙道,筑基圆满修为,很明显,你是我的俘虏。”应寒衣脚下步伐不停,毫无感情地道。   “俘虏?你在占我便宜。”   全程没正眼看他的应寒衣脚下步子突然停下,“你说本尊占你便宜?”   前面应寒衣自称“我”,那是将自己的身份带入到了一个只有金丹期的魔修身上,此时的自称“本尊”,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强行给人契个道侣契的贺卿宣心虚了,悄悄与人拉开了一点距离,还嫌不够,又往后退了一大步,嘴中还不忘道:“嗯?帝尊这话说的,就算是占便宜那也是我占你的便宜,毕竟谁家俘虏能有我这样自由自在,全身无伤。”   “有啊,性.奴。”   贺卿宣:“!”   贺卿宣面容失色,险些被口水呛到。   应寒衣只当某人这是受到侮辱,感到不悦。   缓过神来的贺卿宣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也知道我们现在是道侣关系,但还请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们不合适。”   应寒衣面色阴沉,“你,再说一遍。”   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气息中,贺卿宣坚持自己的原则,“我们不合适。”   应寒衣立在那里,冷脸如霜,紧蹙的眉头仿佛在压抑着无尽的怒火,终是一字一顿地道:“你觉得本尊能看上你。”   贺卿宣:“……”   突然有点安心是怎么回事。   他再次凑了过去,嘴角含笑,“刚刚都是小误会,魔修哥哥不要生气,这假身份我也不是不能胜任,你喜欢哪款的俘虏,我绝对能演绎一个入木三分哦。”   “闭嘴。”应寒衣现在是多一眼都不愿意看贺卿宣,哪怕这张脸的确挺好看。   被叫闭嘴的贺卿宣没忍住笑了起来,“难道不知道有人愿意和你说话是件很难得的事吗?”   贺卿宣对此深有感触,他当初无聊到只能自言自语,周边没一个人能搭理他。   在应寒衣冷寒的视线下,贺卿宣笑着投降,“好好好,我不说话了,还你片刻安宁。”   两人此时距离水云秘境已经越发近了,一路上碰上了不少的修士,贺卿宣细细数过所过修士的身份,其中妖修与魔修数量尤其多,难得遇上的几个仙道,要么是背后有修为高深的前辈撑着,要么就是像他这样跟在魔修妖修后面。   仙道势微,以往他在宣仪宫也只觉得是一个形容词,此时,贺卿宣倒是切身感受到了何为势微。   他们仙道弟子在那些人面前不是如同奴隶般满身伤痕,就是被摄去魂魄,炼化了肉身,要么是些容貌姣好,留着以色侍人的。   也难怪人修多修魔,不愿师从正道。   这还是他所看见的,他没看见的地方又有多少正道弟子惨死。   贺卿宣皱眉,他有心想要改变,却又有些无力。   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当初正道繁荣,便是因为有像长临仙尊这样的大能,而如今正道处于低谷,便是因为正道无一能走到最前面的强者,加上妖族、魔修、冥界各有大能坐镇,又不断攻打吞并仙门,正道自此陷入恶性循环中,难以翻身。   此时贺卿宣倒是有些明白为何宣仪宫对他寄予厚望,恨不得将他一口气喂成胖子了。   因为,正道……已经等不起了。   “道友,你这炉鼎长得还挺带劲,要不要和我换着玩玩。”   轻浮而又恶意的话语肆无忌惮的从侧方传来,贺卿宣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淫邪的眼睛。   那是一名魔修,身上有着隐藏修为的秘宝看不清修为,而他身后正跟着一身雪衣娇弱无骨的漂亮女修。   贺卿宣眨动了一下眼眸,要不是对方直愣愣地看着他,他还真不觉得“带劲”这两个字跟他有关。   应寒衣对于这样的小角色连多看一眼也懒得,并未搭理。   那魔修还当应寒衣是不满意,一掌搂过自己身后的漂亮女修,在女子麻木的表情中在其肩上深深嗅了一口,随后露出享受沉醉的表情,“不知道友听说过太初阁没,这女人可是太初阁的少阁主,光是被捕时修为就已是金丹,如今几百年过去,这女人的修为可是都已经到金丹圆满,乃是极品炉鼎,若不是我身份摆在那,又刚好对道友你的炉鼎感兴趣,这样品质的女人道友怕是一辈子也碰不到。”   漫不经心的话语,俨然只是将那女修和贺卿宣当做了可以随意交换的物品。   贺卿宣却在闻言后微微一愣,这女子竟是太初阁少阁主。   想当年太初阁与他们宣仪宫同为仙门大派,如今宣仪宫勉力维持自己宗门的正常运转,前不久险些灭门,太初阁更是几百年前就已经被诸多魔门攻打成功,门下弟子死伤无数。   那魔修看着年纪不大,却能有如此身份特殊的金丹圆满炉鼎,不出意外,其当是玄天九州界第一魔宗——焚天神宗的亲传弟子。   而他们的下一目的地,正好是焚天神宗所掌管的焚天试炼。   贺卿宣暗道麻烦,这年头变态就是多,连男人都不放过,应寒衣要真是把他送出去了,他还得想想怎么自救。   “若是我不换呢?”应寒衣冷淡发问。   对于自己炉鼎洋洋得意的魔修愣了一下,露出“你玩我”的表情,随后似乎了然,“你这炉鼎想来是新弄来的,的确灵动漂亮,但不过是泄欲的玩意儿,又不是用了就不还了,我们交换着玩玩罢了,你要小爷我这炉鼎,小爷还舍不得呢。”   魔修说这话时全程掐着那女修的下巴,女修麻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想要推开魔修的手,却又无能为力。   应寒衣并没有搭理魔修,径直便往前走。   贺卿宣多看了那女修一眼,从那眼中瞧见了对方对死的渴求,但其身上必然有阻止其寻死的物件,想死却又死不了,只能不断地承受痛苦。   贺卿宣心头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竟是再一次想起了当年被抓走折磨时。   他很想救一救这个女子,救一救……当年的自己。   理智让贺卿宣审时度势,此次水云秘境来的多是妖修、魔修,且几乎全是出自各大宗门,一旦他冒然出手,他极有可能将自己推入危险之中,大魔头特意隐藏身份,他若是让应寒衣因此暴露,应寒衣真就不会恼怒吗?可感性上,他真的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吗?   走了两步,见贺卿宣没动,应寒衣简单来了一句,“跟上。”   贺卿宣微怔,都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不厚道了,他快步跟上,思考着进入水云秘境后去捞这些仙门弟子的可能性。   “站住!”被人如此无视彻底激怒了那魔修。   他自持身份,若不是面前这男人实在看不出深浅,他早就直接抢人了,哪还会好声好气地玩交换游戏。   随着魔修的一声站住,应寒衣与贺卿宣身边出现了无数道暗芒。   魔修狞笑道:“道友,一个炉鼎而已,仙道又不是没人了,作何想不开得罪一个你惹不起的人,今天这人你是不想留下也得留下了!”   都打算要走了的贺卿宣:“……”   这小子好狂!   他大概不用从长计议了。 第14章   随着魔修的话语,无数暗芒凝聚于虚空,一旦魔修真动手,这些暗芒便会第一时间刺穿应寒衣的身体,此击看似没多大威力,实则蕴含了大阵之法,杀机满满。   在暗芒出现的瞬间,应寒衣化指为剑,抬手随意一划,不过刹那之间,那令人背后发凉的暗芒便尽数被他手中剑风斩碎。   先前连回头看那魔修一眼也没的应寒衣,首次出了手。   魔修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诧,那过于轻松的姿态刺痛了他的双目,但很快,这惊诧就被即将斩杀一位魔道天才的激动给掩盖。   “哼,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敢如此目中无人。”魔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贺卿宣一双异瞳,有别于常人,看到的自然远比魔修更多。   那一击分明能在化解暗芒的同时,将暗芒化为己用,可这股强大的力量却是骤然中断,就好似对方硬生生收手,那汇聚的力量也悄然散去。   贺卿宣用眼角余光瞥向应寒衣,刚好就对上了应寒衣似笑非笑的神情。   小动作被人发现的贺卿宣礼貌微笑。   应寒衣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直直地盯着贺卿宣,冷冷说道:“你来。”   贺卿宣微微一愣,不是意外应寒衣看出他想要捞正道修士,而是这句“你来”。   他受惊般地连忙摆手道:“我上?不不,我不行。”   应寒衣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哂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地道:“平日里不是挺能耐吗?现在倒是认怂了。”   贺卿宣欲言又止,他有意让应寒衣觉得他是水很深的夺舍老怪,可没要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夺舍的意思,再说,筑基期打金丹期合理吗?就算他是筑基圆满,这件事也满是不合理。   魔修本以为应寒衣会亲自动手,正准备给对方尝尝他身上的天材地宝,没想到应寒衣竟是让一个炉鼎来对付他。   魔修恼羞成怒地咆哮起来,“竟敢如此看不起我!狂妄!”   然而,应寒衣对于魔修的怒吼置若罔闻,依旧凝视着贺卿宣,等待着他的行动。   魔修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被人一次次无视,仿佛他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只跳梁小丑。   受此折辱,魔修怒极,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去死!”   周身魔气化作灼热火焰熊熊燃烧,尽数向着应寒衣与贺卿宣袭来。   “你不是想救她吗?给你机会怎又不珍惜,小仙君?”   攻击已经快到面前,应寒衣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摆明了是要贺卿宣动手。   贺卿宣微不可察地歪头,小小抱怨,“这是给我机会吗?”   大魔头分明是在逼他动手。   贺卿宣一边要应对应寒衣那充满探究的目光,一边还要与穷凶极恶的魔修周旋,他眉头紧皱,心中暗恼此次被应寒衣牵着走了,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集中精力应对眼前麻烦。   魔修的火焰已经近了,焚天神宗本就是一个玩火玩到专精的宗门,那深邃的暗红色火焰如同狂暴的猛兽,向着他们两人猛扑过来,噼里啪啦的巨响伴随着灼热的火焰一同而来,空气都被灼烧到扭曲变形。   作为木系修士,贺卿宣本就要被火系压上一头,他神色凝重,手中快速运转法诀,满地落叶随风而动,卷动飓风。   衣袂翻飞,落叶飘荡,动手间自带正道修士的浩然正气。   魔修冷笑,这炉鼎也是够傻,竟是用风来对火。   随着风的吹拂,火焰越烧越烈,俨然形成山火,只不过这火焰竟是风向一转,全都朝着他来了。   魔修见状,更加愤怒,利用手上法宝收走扑他面前的火焰,紧接着接连不断地释放出熊熊大火。   贺卿宣不慌不忙,双手快速结印,只见周围的树木全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挥舞着枝丫,身上浮现出点点绿光,形成一道绿色屏障,挡住了火焰侵袭。   魔修好歹是金丹修士,修为远胜贺卿宣,岂能容忍自己连筑基修士都打不过,面容狰狞地加强火焰术法。   贺卿宣看准时机,再次结印,趁着对方全力攻击的瞬间,操控着一条红绿色藤蔓从地下钻出,猛然缠上了魔修脚腕,藤蔓长出倒刺,瞬息刺穿魔修血肉,将贺卿宣从毒株娘那里吸收来的毒灌了进去,魔修的攻势就这么骤然停了下来。   贺卿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你这魔修,也不过如此嘛!”   应寒衣目光幽深,少年人笑得意气风发,眉眼间流露出一股张扬恣意,瞧着,竟真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儿。   “筑基小儿,也敢放肆!”在一个炉鼎身上吃如此大的亏,魔修双目变得通红如血,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身上火焰暴涨,原本赤红色的火焰隐隐要变成诡异黑红的模样,周围的温度也在急剧上升,连空气都带着一股烫人的灼烧感。   嘶,动真格了。   此处人多眼杂,贺卿宣还不想展露太多实力,再打就得动用灵魂之力了,他故作可怜,求助似地看向应寒衣。   应寒衣手中凝聚出一把裹满冰霜的长剑,长剑一转便出现在了贺卿宣的面前。   “那个……”贺卿宣瞧见长剑,欲言又止。   “接住,我不会帮你,自己解决。”   “那个,等等……可是……”贺卿宣面色中带着几分一言难尽。   “可是什么?”应寒衣黑眸沉沉,嗓音冷似远山雪。   “可是我是一个法修啊!”贺卿宣都要怀疑应寒衣是在刻意刁难他了。   应寒衣沉默了,以着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贺卿宣。   贺卿宣一脸无辜地回望应寒衣,那模样仿佛在说:“这可不能怪我呀!”   魔修的火焰化作无数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向着贺卿宣扑去,贺卿宣早前凝聚出来的绿色屏障,在两人说话间已经彻底破碎,山石崩裂,草木化灰。   此时,攻势近到几乎能把贺卿宣吞了。   那把裹着冰霜的剑剑身微颤,寒意弥漫,地上都凝结出了一层寒冰,竟是将那火焰隔在了贺卿宣半米之外。   与此同时,长剑自己动了起来,飞身朝着魔修而去,直指咽喉。   此剑之威,必可一剑穿喉!   魔修大惊,被那铺天盖地的寒意给吓到,连忙运转起本命法宝以及多层保护罩,然而那保护罩竟是一层又一层的尽数碎掉,就连他的本命法宝都出现了一大裂痕。   这人绝对不止是金丹期!   魔修脸上现出一丝惊恐与后怕,急声道:“住手,我乃……”   不等魔修说完,那飞剑便自行往前狠狠一压,最后的本命法宝骤然炸开,魔修被飞剑余威击飞数十米,狠狠吐出一大口鲜血,狼狈不已。   飞剑还虚浮在虚空之中,这一次应寒衣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对贺卿宣道:“你来。”   应寒衣刚刚算是给贺卿宣原原本本展示了一手御剑之术。   贺卿宣盯着那飞剑,有些迟疑。   “怎么,杀人还要我手把手教吗?小仙君?”   贺卿宣轻轻叹息,“那倒不用。”   他走近拿起那把剑,触手一片冰凉,此剑最是压制这种用火的魔修。   见贺卿宣握剑向他走来,魔修慌了,他此时身受重伤,每动一下胸口就火辣辣的痛,竟是完全没法反抗,只能像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勉力给自己喂了一颗通体流光的丹药,魔修才找回说话的力气。   “住手,我乃焚天神宗宗主座下亲传弟子,你杀了我,焚天神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贺卿宣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某人,“要找找他,可不是我非要杀你,冤有头债有主,可莫要找错人了。”   应寒衣冷冷看着贺卿宣的脖子。   感受到脖子后凉意的贺卿宣笑了笑,“好吧,是我想杀,好走。”   在贺卿宣动手之前,一道略显干涩的女声传来。   “公子慎重,他不仅是焚天神宗的亲传弟子,父辈母辈也皆是不凡。你若是杀了他,他的魂灯一灭,那些个化神大能便会第一时间感应到,且他身边其实还跟着几个保护者,只是他嫌保护者烦,将其打发去干其他事了,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女修前面神情麻木,贺卿宣还当就算将对方捞回,恐怕一时半会之间对方也难以恢复正常,却不想这个前面一言不发的人,竟是会出言提醒他。   贺卿宣轻轻点头,表示明白,手中剑却还是朝着魔修而去,“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就算将你放走,你也会怀恨在心,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不若还是得罪到底好了。”   魔修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杀气,连忙讨饶道歉,“别,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还望两位放过我,你们要什么都行!”   贺卿宣笑盈盈地道:“看来你还是很识趣。”   “仙君想要什么?”   “她。”贺卿宣语调轻快地抬手指着那女修。   魔修脸色难看,身体狠狠抽搐了两下,“她实在……不太方便,仙君可还有其他感兴趣的东西?”   贺卿宣笑而不语,显然是要定了这炉鼎。   应寒衣全程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阻止贺卿宣的动作,魔修心中百转千回,到底是咬牙道:“区区炉鼎,便送与两位了。”   贺卿宣含笑拿到了解开女修身上各种禁制的法咒,直接将女修身上的禁制解了。   女修从贺卿宣说出要她起,就面目诧然,此时禁锢自己几百年的封印被解,更是险些热泪盈眶,在解开封印的第一时间,贺卿宣感受到了女修对那魔修的杀意,可其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太初阁弟子温清涵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女修直接要向两人行一个最高规格的礼。   贺卿宣随手拦下,疑惑,“就不怕我们也是想要将你当炉鼎。”   “前辈若是想要我继续当炉鼎,又何必解开我身上的禁制。”   贺卿宣笑了,“万一我想亲自下禁制呢。”   温清涵缄默,眼中刚刚亮起的光彩又要熄灭。   贺卿宣连忙道:“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我和这位大人都没什么养炉鼎的兴趣,你也莫要称呼我前辈了,我只是一名小弟子,可受不住少阁主的大礼,少阁主此后是何打算?你现在一个人也不安全,要不要与我们先去一趟水云秘境。”   温清涵听到熟悉的称呼,眼中泪光闪烁,也知现在情况,点头应了下来。   贺卿宣瞧着地上的魔修,低声警告道:“这次不杀你只是给你背后之人面子,可莫又来自寻死路哦。”   说完他便抱着手中的剑,送到了应寒衣面前。   应寒衣随手收了剑,便转身离开。   三人走后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有八道暗影快速来到魔修身边,其中为首者乃是一黑色老者,一瞧见魔修重伤,顿时震怒,“谁?敢伤我焚天神宗之人!”   魔修一见到老者眼中恶毒再难遮掩,“是一魔修与仙门弟子!还抢走了我的炉鼎!”   老者心疼地给魔修喂下无数丹药,“少爷,息怒,等入水云秘境,老奴亲自为你报仇。”   另一边,贺卿宣给了温清涵两瓶疗伤丹药后,便乖乖跟在应寒衣身后,只不过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看向应寒衣。   应寒衣被看得烦了,“把你那奇怪眼神收收。”   贺卿宣轻笑,“怎么能叫奇奇怪怪的眼神,我只是有些高兴,我想过你会把我丢出去。”   这一次应寒衣终于回头看了贺卿宣一眼,目光复杂。   “我的俘虏就算折辱也得是我亲自动手,放心,还不至于把你丢给别人。”   “那我还真是白感动了。”   “感动?”应寒衣脸上多了两分嘲弄。   “嗯啦,感动得差点都想以身相许了。”   “那我是不是还该高兴一下,毕竟某人不久前才说过我们不合适。”   “如果你想高兴的话也行,我不拦着。”贺卿宣主打一个真诚。   应寒衣:“……”   他又有点想杀人了。 第15章   【阁下似乎对自己正道弟子的身份十分认同。】   三人走了好一会,这传音竟是突然响在贺卿宣的耳边。   的确,一个夺舍老怪,在原主的地盘装模作样一下也就算了,何必在外面也真把自己当正道弟子。   应寒衣就是故意的,看似将选择权放在了贺卿宣手中,实则不过是又一轮的试探。   贺卿宣微不可察地歪头,好似完全没听懂应寒衣的意思,【我本就是正道弟子,何来认同之意。】   【所以阁下这是抛去前程往事,做好当一名正道弟子的准备了?如今形势正道可不好当。】应寒衣嘲弄道。   贺卿宣似乎真的有很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随后控制不住地轻轻笑了一声,【的确不太好,自长临仙尊陨落,正道一日不如一日。】   【那阁下为何还要加入正道行列。】   【因为我喜欢逆天改命,正道的人最是愚蠢,明知不可为,偏偏还要舍生取义地去做。】   如当年的长临仙尊,耗费真元只为封魔。   又如上一世的宣仪宫残留,他那会被妖修抓走,并不知宣仪宫最后是何下场,但时不时便能听到有宣仪宫门人来救他,每一个被抓到的人都是带到他面前折磨至死的。   为什么呢?明明知道是送死,又为什么还要来?他开始祈祷不再听到宣仪宫的消息,不要来救他,这是不划算的,可他们还是来了。   他们真的挺傻。   长临仙尊,大长老,冉秋岚,那一个个有来无回只为救他的师兄师姐以及师叔们,都是这样的傻子。   为了心中的道,为了正道的复兴,做出可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之后,贺卿宣又笑了一声,【但我其实挺喜欢这样的愚蠢,帝尊似乎也并不讨厌。】   【不要妄图窥探本尊的想法。】   贺卿宣安静不再言语,应寒衣反倒又问起,【你可知长临仙尊为何封印本尊。】   【因为灭虚帝尊意图炼化诸城以杀破道,一举飞升。】   【一派胡言。】   贺卿宣脸上表情淡淡,不甚在意地道:【那看来是有人故意误导。】   应寒衣似笑非笑,【可本尊又怎么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万一是你想转移本尊对宣仪宫的仇恨?】   【此事我并未身处其中,所知所言也不过这个身体的记忆。帝尊信与不信与我无关。】   贺卿宣嘴上虽这么说,但的确有转移应寒衣对宣仪宫仇恨的意思。当年之事乍一看毫无问题,应寒衣本是宣仪宫弟子,后坠入魔道,又欲不顾苍生大开杀戒,宣仪宫清理门户,一切都说得通,可这两人乃是当初战力最巅峰,此事两人一死一封,受益者正是妖族,魔修,乃至冥界,这其中当真无人做推手吗?   在两人说话间,一行三人已经抵达水云秘境的入口外。   此时水云秘境还未真正的开启,外面围满了各大势力的人,其中一身暗红弟子袍的人尤其多,剩下的也多是衣袍统一的其余宗门弟子,这种秘境仙门的人几乎都有近千年没有参加了,毕竟他们一旦参加,便会成为这些家伙的猎物。   就连贺卿宣与温清涵这两个“有主”的仙门弟子,都被无数的目光扫过。   尤其是应寒衣对两个炉鼎的态度还冷淡,已经有不少魔修、妖修蠢蠢欲动起来。   以防先前的情况出现,贺卿宣一边捏住应寒衣的衣袖,一边往应寒衣的身后躲。   “哥哥我害怕。”   贺卿宣的声音很小,无端让话语多了几分真实性。   姿容无双,气质卓然的美人,加上那在妖魔中少见的白衣,无异于黑夜中的皎月般显眼。   蠢蠢欲动的妖魔们垂涎之意更浓。   被人拉着衣袖的应寒衣,“……松开。”   贺卿宣装作更加害怕的模样,干脆抱住应寒衣的胳膊,可怜巴巴道:“哥哥,他们一直看着我,我害怕。”   应寒衣有被某人的装模作样烦到。   贺卿宣其实也不想每次都威胁应寒衣,应寒衣好歹是渡劫期大能,现在受制于道侣契约,才满足他的一些要求,压根不是长久之计。   他现在这样只是做做样子,想要自己动用灵魂之力来威慑一下那些家伙。   就在这时,一股魔气从应寒衣周身荡开。   这魔气没什么攻击意味,但感受到这股魔气的人无不是面上变色。   应寒衣冷漠开口,“我的人,诸位一直看着作何?”   只是一句话,周遭不少目光都收了回去,唯独还有一两道自持修为的神识隐秘看着。   这人怕不是简单的金丹后期。   同样打算出手的贺卿宣:“?”   他先是一愣,随后笑开,“哥哥,我要爱上你了。”   “闭嘴,松开。”   贺卿宣笑着松开了手,正要再说点什么,应寒衣就再次重复了一遍,“安静。”   贺卿宣眨眼,配合地一言不发。   温清涵本就是临时跟来,一直有在特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瞧见贺卿宣与应寒衣的相处模式,竟是有些不确定起两人的关系来。   贺卿宣看似十分乖巧听话,实则暗暗观察着来此的众人,水云秘境本就是一个适合金丹修士进入的秘境,超过元婴境不可入,想要强行进入需得将修为压制在元婴之下,少有元婴之上的强者会进入这样的小秘境,可此次来这秘境的人修为在金丹以上的不少,或许就连元婴后期的老家伙都来了好几个。   他们都是为了同一样东西——天腥魂草。   一株少有出现,对提升神魂之力极为有利的天材地宝。   在多日等待中。   灵气翻动,金光大盛,虚空出现一面巨大水镜。   人群沸腾了。   水云秘境,开——   贺卿宣前世的十七年太短太短,他甚至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秘境,这是他第一次瞧见一个大型秘境的开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艳。   在秘境开启之时,天地灵气尽数被调动在此间,每吸一口气都比得上寻常打坐的半日,这还不是最妙的,其中最让贺卿宣心动的还是那股玄之又玄的契机变化。   在秘境开启的一瞬间,一道强横的力量便扫遍全场,一个一身繁复火纹袍的中年男子立于秘境之外,让与他衣袍样式一样的宗门弟子们进去后,才厉声道:“诸位道友,这秘境,我焚天神宗包了,想进去,十枚上品灵石。”   贺卿宣:“!”   好家伙,这些人穷疯了吧。   贺卿宣都不敢说自己浑身上下也才那么几块上品灵石。   囊中羞涩的贺卿宣看向应寒衣,指望这位能将他们三个人的费用出了。   【看来如今焚天神宗混得不错。】应寒衣阴恻恻地传音道。   贺卿宣眼眸微眯,何止是不错,这样敢公然堵住一个秘境,收钱才让进的,要不是傻,要不就是他们敢肯定无人敢不给焚天神宗面子。   不过这次不少人奔着天腥魂草来,那些个元婴老祖真的会任由有人收他们灵石?   事实证明,真的有。   原本还想抵抗的修士们,一瞧就连元婴中期的大能都交灵石才进的,一时之间全都慌了。   元婴期强者是怕那个收灵石的中年男人吗?不,他们是在畏惧中年男人身后的庞然大物。   在有了第一个例子后,后面陆陆续续地又有人交了灵石进去,能来这里的多是富得流油的大宗门弟子,大家也不差这点,真差这点的修士们也无可奈何。   应寒衣唇边带着一抹似嘲似讽的笑,“走吧。”   他虽说不急,但也没非到最后才进的意思,魔气牵引,前一息还距离水云秘境有数百米远的三人,下一息就已经出现在水镜面前。   应寒衣交出三人份的灵石,就要带三人进去,下一秒却是被人叫住,“道友稍等,炉鼎的灵石加倍。”   贺卿宣眨眼,“炉鼎不该灵石减半吗?怎么还加倍。”   那中年男人淡淡瞥了三人一眼,冷笑道:“我说加倍便是加倍。”   贺卿宣想要劝这中年男人善良,不然大魔头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不等贺卿宣的话说出来,那中年男人便已经道:“道友,我们焚天神宗的炉鼎可不是谁都能要的,今日这秘境你愿意以三倍的灵石进,也不是不可……”   “聒噪。”   冷寒的声音伴随着划过的血线,剑风封喉,不等贺卿宣看清中年男人死后外界的纷乱,他就已经被应寒衣带着进了水云秘境。   骤然出现在天空中的贺卿宣:“!”   谁能想到水云秘境的进入不是出现在平地,而是在半空!   刚刚到的贺卿宣懵了一下,正要御剑飞行,就被与他一同从空降落的应寒衣顺手揽住了腰,带着一同降落。   这本是一个较为寻常的动作,但贺卿宣整个人却有些僵住,从腰上搭上一只手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痒意就窜上心头,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这一瞬间痒意与不安全感简直让贺卿宣头皮发麻。   该说不愧是秘境吗?   不过是刚刚来到秘境,竟是就已经有人开始在空中打斗。   应寒衣带着贺卿宣躲避开攻击,落地之后,便直接松开了浑身僵硬的贺卿宣。   安全降落的贺卿宣也不废话,猛地后撤了一大步。   应寒衣若有所觉,“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哥哥吗?”   言下之意现在跑什么。   贺卿宣:“……”   应寒衣不动声色地看了某人的腰一眼,“小仙君,挺敏感啊。”   “错觉!”贺卿宣死僵着一张脸反驳,殊不知自己的耳根后面都快烧熟了。   完全靠自己降落的温清涵:“……”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16章   贺卿宣感觉自己脑子现在跟炸烟花一样,险些丧失思考能力。   应寒衣亲眼目睹对方莹润透白的皮肤上染上一点点红晕,然后不断加浓,就好像害羞了。   只是碰了下腰,反应这般大?   意外的纯情,又或者该说这人演技高超。   化解尴尬的最佳做法,就是将自己从这个尴尬的环境中捞出来,贺卿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移话题,“温姑娘你没事吧?”   温清涵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小女子虽说受制他人多年,但修为也是实打实的,有公子的丹药辅助,如今已经恢复了六七成实力,公子不必担忧。”   水云秘境本就是只能元婴之下才能进的秘境,就算有元婴境界之上的修士进入修为也会被压成金丹圆满,温清涵的实力放在这水云秘境算得上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贺卿宣仔细观察了温清涵的神情,确定对方脸上几乎全是轻松自在,并没有之前在那魔修身边的痛苦麻木后才道:“如此甚好。”   温清涵险些轻笑出声,她这般修为很容易看出他人的骨龄,面前少年年纪明明不大,怎说起话来反倒像个小大人。   稍微留意了一下队伍里唯一女性的情绪后,一行人踏上了采花的道路。   为什么先是采花,而不是去找更多人追逐的天腥魂草,那当然是天腥魂草还并没有完全成熟。   天材地宝的成熟往往会引动天地灵气,让周遭修士知晓灵宝出世,这也算是这些天材地宝的一大劫数,若是躲过说不定便能修出灵智,化作精怪,自己长脚逃窜修士追捕,若是躲不过便只能化作辅助修士的东西。   此处灵气虽比外界浓郁,但的确没有天材地宝出世时该有的气息。   应寒衣走在最前面,带着另外两人寻找着玄羽花的踪迹,就在这时一名修士竟是被人打落到了他们面前。   那修士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咳嗽不已,另一旁飞快飞下一位修士想要杀人夺宝。   应寒衣连多余的目光也懒得给,冷冷道了一声“滚”。   那飞下的修士知晓这黑衣男人有些本事,恐怕是位元婴老祖,连忙道歉闪身让开路来。   贺卿宣原本以为以应寒衣杀人不眨眼的做法,这人绝对要惨死,谁能想到应寒衣竟是没有追击,就连那个倒在地上重伤的人,也直接被他无视了。   大魔头好像也没有那么滥杀无辜。   贺卿宣失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玄羽花本是水云秘境的特产,算得上这个秘境随处可见的东西,可他们走了一路了,竟是一朵玄羽花,都没有看见。   贺卿宣心下存疑,只当是三人所在的地方刚好是水云秘境的出口,此处不适合玄羽花生长。   等一行人走了几百里之后,贺卿宣都收集了不少自己看得上眼的灵植后,他们竟是还没有见到玄羽花的身影。   温清涵聪慧细心,很快就留意到两人是在找什么东西,“大人与公子是在找何物吗?”   贺卿宣倒也没藏着捏着,“玄羽花,不知道温姑娘听过没有。”   一说到玄羽花,温清涵也有些了然,谁没听过水云秘境的这朵奇花,可此时一想到此花,她就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东西,不是说这花在水云秘境随处可见吗?为何他们一路上都没瞧见。   才走几百里的时候,贺卿宣都还抱着一点侥幸,可一等走了千里,他与温清涵都已经收集了不少其他的灵材后,他们竟是都还没找到玄羽花的身影。所以真的有这个东西吗?   应寒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着,对一直找不到玄羽花有些烦躁起来。   找不到玄羽花对于贺卿宣是有利的,他本该感到轻松,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消失,不仅不让他愉快,反倒让他心下难安。   应寒衣眉头一直有微微皱着,在一行人又走了数百里后,他对着贺卿宣道:“联系一下周遭的草木,问问它们是什么情况。”   感知花草树木,从这些植物中获得信息的确是木灵根所拥有的能力,贺卿宣前面其实就已经悄悄沟通了不少,如今应寒衣说起来,他便装模作样地靠近一棵一看就活了许多年的大树,将手放在了大树上。   手上现出点点绿光,贺卿宣闭上眼眸,此时就连他身上也带出一点纯净的浅淡光芒。   三十几息过去,贺卿宣睁开了眼眸,将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答案告诉了应寒衣,“它说它也不清楚,原本它周围有许多玄羽花,可突然有一天玄羽花全部枯萎,把周围的其他小草小花都给吓坏了。”   其实大树还说了许多其他的话,但剩下的全是大树对于突然有人和它沟通的高兴,贺卿宣就不与应寒衣分享了。   “突然全部枯萎?”应寒衣说这话时嘴边含着阴鸷残忍的笑。   贺卿宣觉得要不是自己一直跟在他身旁,应寒衣都要怀疑是他动的手脚了。   问了这个还不算,应寒衣继续带着他们往灵气充裕的地方走,俨然是还要问其他的灵植。   贺卿宣将路上眼馋的灵植全都摘了下来,他知道应寒衣很急,但他真的挺穷,只能委屈一下帝尊大人了。虽说走之前大长老给了他不少法宝,符箓丹药什么的,但其实贺卿宣身上的丹药也算不得多,宣仪宫自封多年,几乎算是一直在吃老本,这些灵植整个宣仪宫都凑不出几株来。   应寒衣脸上的烦躁已经不再掩藏,却也没有直接捞起贺卿宣就去另一个地方问灵植,反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等着。   贺卿宣不自觉加快了点速度,一些年份有所欠缺的灵植也干脆不采了。   等找到玄羽花再来慢慢采好了。   温清涵一直有留意着贺卿宣与应寒衣的动作,贺卿宣采摘她便跟着采摘一点,贺卿宣没有采摘了她便也就飞快停下了手。   留意到温清涵的动作,贺卿宣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温姑娘不用太拘谨,不若我们先去问问玄羽花到底是何情况,灵植什么的就先放在后面。”   应寒衣就等着两人结束,此时更是直接带着两人瞬息到了另一处适合玄羽花生长的地方。   贺卿宣如方才般细细感受着那株千年老藤,很快得到了大同小异的结果,不过这一次信息又多了一点。   他睁开眼眸,与应寒衣道:“青玉罗滕说原本这里有上百株玄羽花,它们也是在一夜之间全部枯萎,在枯萎消失前,这些玄羽花很痛苦,说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它们。”   “吞噬。”应寒衣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戾气,“那此间还有玄羽花存在吗?”   贺卿宣明白应寒衣很想摆脱他,而他很不想契约解开,乍一看都像是他动的手脚了,但这次他真的很无辜。   他安慰道:“再找找吧,说不定有遗留,就算真没有了,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平替,炼丹的材料不都可以用什么什么替换另一样。”   “玄羽花不可替,不然你觉得我为何亲自来找。”   贺卿宣几度想张口,最后都没说出话,不想安慰了,人恨不得弄死他,他安慰个什么,果然是陪伴百年那会养成的坏习惯。   应寒衣将瞬移时看见的几株不错的灵材丢给了贺卿宣,“走吧,再去查查。”   接住灵植的贺卿宣轻轻眨动了一下眼,他手中这些,竟是比他之前采摘的绝大多数灵植品相都要好。   他多此一举地问道:“给我的?”   应寒衣没搭理人,继续往前走,见人没立马跟上才停下脚步,稍微等待了一下。   “给我的?”贺卿宣探头询问。   “总不是让你帮我保管的。”应寒衣语调冷硬。   贺卿宣心下莞尔,将手中灵植分给了温清涵一半。   “公子不可,小女子受不得。”温清涵瞧见送到面前的灵植连忙推脱。   贺卿宣笑着道:“见者有份,这是给我们两个人的。”   将手中一半灵植强硬给温清涵后,贺卿宣连忙跟上应寒衣的步伐,还不忘对身后的温清涵招手,“温姑娘,走啦。”   温清涵愣愣看着自己手中的灵植,以及已经走到前面的两人,唇边终于带起了一点浅淡的笑容,“好。”   应寒衣对于贺卿宣将灵植与温清涵分一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轻轻地“啧”了一声。   像是不屑,又像是不悦。   “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   贺卿宣愣了一下,“啊?” 第17章   应寒衣在两人跟上后,便带着贺卿宣与温清涵再次瞬移。   如此多次,加上贺卿宣前面就已经问过的,他们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链。   玄羽花是在二十三年前的某一个夜晚突然枯萎的,唯一的征兆便是玄羽花们在枯萎前的三天便开始痛苦,有无数玄羽花都说过像是有什么在吞噬它们,三日后,它们尽数枯萎。   同一时间,全部消失。   如果只是这样,那可真是查无可查。   每一个适宜玄羽花生长的地方都没有玄羽花,就连这里的灵植们也都说再无玄羽花出现,这一切无不是在指向玄羽花一夜之间灭绝的答案。   贺卿宣前面都懵了一下,思考起是不是应寒衣的运气太差。不过他很快转移了问题的询问,开始问起为什么采摘玄羽花的修士都会被妖兽追杀,而且还不只是一两只妖兽,而是水云秘境中的所有妖兽。   只是转换一下问题,贺卿宣本意是为了更了解一下玄羽花,结果竟还被他问到了点什么。   应寒衣神识肆无忌惮地扫过每一块土地,试图从二十三年后的土地中找到一点让玄羽花消失的原因,就瞧见这一次贺卿宣在问完之后,面色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怎么?”   睁开眼眸的贺卿宣和应寒衣分享自己这次得知的答案,“玄羽花这种花一旦采摘便会被妖兽追杀是因为这种花会散发一股特殊的味道,会让妖兽保护它,这便是玄羽花的特殊能力,可就在玄羽花即将枯萎的时候,竟是有妖兽吃掉了玄羽花,依靠妖兽的玄羽花,似乎失去了那种能力。”   应寒衣静静听着,“所以你是觉得?”   “玄羽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它们,或许并不是生命的流逝,而是真的有东西吸走了它的生命,甚至是它的能力。”贺卿宣说得笃定。   应寒衣若有所思,脑子里快速掠过可能有这种能力的妖兽灵植等一系列东西。   “水云秘境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不然为何会选择玄羽花。”   “对啊,为什么会选择玄羽花。”贺卿宣拉长了语调。   他们似乎从一个谜团来到了另一个谜团。   但对上贺卿宣唇边的笑,应寒衣知道贺卿宣或许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小仙君,不资源共享了。”   “我说过会配合你,可没说会帮你啊!前面帮你联系各类灵植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应寒衣嘴角微扯,看向虚空,“似乎天腥魂草就要出世了。”   他们为了玄羽花的事已经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在这期间那股天材地宝即将出世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   贺卿宣不太高兴了,应寒衣才不是提醒他天腥魂草要出世,而是想和他交易。   “天腥魂草我靠自己也并不是全无可能。”贺卿宣挣扎。   “是这样,可现在进入水云秘境的元婴期也不少,你怎么觉得你能从那么多元婴的手中抢到他们看上的天腥魂草,哪怕他们境界被压在金丹圆满,也不是你现在的修为就能对付的。”   “我也能自己想想办法。”贺卿宣继续挣扎。   应寒衣点头,“是啊,小仙君能自己想想办法,以你的聪明才智说不定还真能将其弄到手,届时你被追杀,我怎么样也该出手救你,可如果我赶在仙君之前,就将天腥魂草劫了呢?”   贺卿宣深吸一口气。   好好好,威胁他!   此时此刻贺卿宣狠狠感同身受了被威胁是什么样的体验。   应寒衣唇边带起了一点笑,瞧起来竟是意外的温柔,“小仙君,我们各取所需,不是挺好吗?”   贺卿宣轻叹道:“如果你这么不想我得到天腥魂草,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应寒衣眼眸微眯,满是寒意。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温清涵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不错,此时再看,又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   在应寒衣冷寒的目光中,贺卿宣又是轻轻叹了口气,好似妥协了,“但是呢,如果你愿意为我抢天腥魂草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将我的那点猜测告诉你,我还是很希望能够与你和平相处的,毕竟我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何必将关系弄得这么僵硬呢。”   “你想要我帮你。”   贺卿宣耸肩,“我也可以自己去抢。”   贺卿宣面上十分淡定,好似应寒衣为他抢,还是不为他抢,他都不在意,因为他完全能够自己去夺下天腥魂草。   实际上,假的,都是假的!他真没这么厉害。   他的灵魂之力再如何修炼也不过是百年,之所以能够成功契约应寒衣,全凭借应寒衣当时没有过分防备,以及自己对阵法契约上的研究领悟,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后续能用金色锁链牵制应寒衣,也是在长临仙尊原本的封印上加了不少自己的感悟。你让他用灵魂之力对付一个元婴期,还能勉强一试,带逃跑那种。你让他从一堆元婴期手中抢到天腥魂草,那可真是难为他了。压根就不可能。   所以从一开始贺卿宣就是在给应寒衣埋坑,让应寒衣帮他抢天腥魂草。   至于玄羽花,贺卿宣还真猜到了点什么。   应寒衣蹙眉看着贺卿宣,似乎想从贺卿宣的脸上看出谎言的痕迹,看了好一会,他到底是同意了这个交易,“好。”   “合作愉快。”贺卿宣微笑道。   “说吧。”   贺卿宣也不再藏着,“玄羽花力量特殊,能掠夺它力量的东西除了人修,也就只能是它们自己了。”   “它自己?玄羽花不可能自杀,你的意思是……”   “玄羽花中可能出现了一个变异种,将其他玄羽花的力量全都掠夺为自己所用了,正如也有无数魔修通过虐杀凡人,以他们的血肉灵魂来提升自己一样。”   这实在是一个过分新奇的想法。   “有意思,那我们又该如何去找这个变异种,阁下总不指望就用这点信息来交换吧。”应寒衣也不说信与不信,直指问题关键。   贺卿宣轻笑,好问题,就算知晓是某样东西将玄羽花的生命吸走,他们又该如何去寻找踪迹。   不过他既然敢说交换,那便是脑中已经有了答案。   贺卿宣开始在原地摆起了奇奇怪怪的祭坛,一边摆一边向应寒衣要所需要的东西。   “白月玄芽三片,醒魂香一根,断木黑檀拇指大小的便可,上品灵石八十一块。”   应寒衣看着贺卿宣摆下的祭坛,大袖一挥,便将对方口中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小仙君,不若还是入我魔道吧,以你对这些奇门异术的了解,呆在宣仪宫还真是委屈你了。”   静候在一旁的温清涵略显诧异地看向了贺卿宣,万万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是宣仪宫的人,莫非宣仪宫这个仙门第一宗也被魔道攻打成功了。   贺卿宣注意力都在祭坛上,并没有留意到温清涵表情的细微变化,他快速将八十一块上品灵石摆好,九乃阳数,又有极致之意,本就是布阵中常用的手法,贺卿宣快速布下一道九九叠加之阵,小祭坛中就已经出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灵气波动,再插上一根醒魂香,三片白月玄芽也摆出特定的方位。   唯独在瞧见断木黑檀时贺卿宣愣了愣,这断木黑檀分外完整,竟是比他整个祭坛都大了。   且这还是万年份的断木黑檀吧。   虽然知道这人很富,但请不要富成这样,他都想杀人夺宝了。   应寒衣留意到了贺卿宣的愣怔,与他道:“需要多大的直接切割就行。”   这整块断木黑檀灵力互相流通,贺卿宣万万下不了那切割的狠手,只能稍微调整了一下祭坛,将这块断木黑檀放在了最外面。   一切调整好后,他的指尖亮起一簇火焰,点燃了那支醒魂香。   袅袅白烟中,贺卿宣闭上眼眸,口中念着生涩难懂的词,手上也在快速结印,随着一声威严冷漠的“请”,他猛然睁开了眼眸,一双眼眸中蓝绿流光闪过,好似藏着万天星辰。   温清涵都看愣了,有些不确定起这少年真如她看见般只是十七岁吗?   应寒衣倒是神色淡然,从贺卿宣开始摆祭坛起他就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不过这种请魂祭坛还真不是谁都能用。   祭坛中很快就漂浮出一朵花色为黑,花叶似羽的虚影,虚影在祭坛上飘飘荡荡,好似风一吹便会完全消散。   贺卿宣也不浪费时间,开始询问起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汝现魂归何处?”   虚影起伏着,没有给出反应。   贺卿宣眉头微蹙,是残留的魂力太少了吗?   他正欲施展手段与玄羽花共魂,探知一二信息,那近乎消散的虚影探出花叶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东南方,那边空气过分湿润,反倒是一处不适合玄羽花生长的地方。   贺卿宣微有诧异,换了个方法询问,“它也是玄羽花吗?”   虚影缓慢而又迟钝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花脑袋,隐隐有了消散之意。   贺卿宣加快语速,“它是生长在你们最不喜欢的地方吗?”   这一次贺卿宣没等到回答,虚影就已经完全的消散了。   贺卿宣瞧着那已然熄灭的醒魂香沉默了。   他快速拆掉请魂祭坛,并将应寒衣提供的材料都还给了对方,“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   同样心中有了几个答案的应寒衣心情不错,“给你了,全当谢礼。”   贺卿宣看着价值不菲的醒魂香,断木檀香,迟疑道:“……你不会想赖账,不给我抢天腥魂草吧?”   “来,还我。”   “好的,明白,谢谢魔修哥哥,魔修哥哥大气。”贺卿宣故作崇拜。   “呵。” 第18章   那变异玄羽花十之八九都是在玄羽花不喜欢的环境中生长,整个水云秘境气候变化并不大,如此那玄羽花的方位便能确定的明明白白。   有了具体方位,以及怀疑的地点后,找到玄羽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应寒衣带着另外两人直接往着最潮湿的地方找,接连去了三个他们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也没找到玄羽花的踪迹后,贺卿宣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不应该啊!   应寒衣脸色微沉,探出神识扫荡起来。   水云秘境有修为境界的压制,应寒衣能使出的最高境界也就金丹圆满,而金丹圆满神识能探查的范围实在有限。   贺卿宣正在思索着能否有其他手段时,应寒衣手中就已经抓到了一个小东西。   贺卿宣打眼一瞧,挑了挑眉,应寒衣竟抓了个人参娃娃。   应寒衣将那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参娃娃,拎着瞧了一会,转手就丢给了贺卿宣,“与它聊聊。”   贺卿宣连忙把那如同一岁小童的人参娃娃抱住,人参娃娃眼睛里还包着一汪眼泪,头顶的草叶子一颤一颤的,要不是正将对方抱着,贺卿宣都想摸摸对方的脑袋,告诉它别抖了,再抖头顶最上面的小浆果可能都得掉下来了。   应寒衣对这人参娃娃什么话都没说,但惊吓程度差点将这小家伙直接送走。   贺卿宣释放了一点带着安抚性的木本气息,浓郁温和的木系灵力,让刚刚还颤抖得不行的人参娃娃停了下来,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他。   贺卿宣本就是全灵之体,体质的特殊让他与寻常的木灵根修士不同,天然就有着对灵植的吸引。   在成功让人参娃娃冷静下来后,贺卿宣轻声问道:“这附近有玄羽花的踪迹吗?是一种花瓣像羽毛的黑色花朵。”   一听到玄羽花,人参娃娃又轻轻抖了一下,用着奶呼呼的声音道:“不要去找它,玄羽花很凶的,你会有来无回的。”   贺卿宣眼眸微弯,“不是我要找玄羽花,而是旁边的大哥哥要找,你会告诉我们玄羽花在哪里的吧?”   人参娃娃悄悄看了一眼应寒衣,直接将头埋在了贺卿宣怀里,不愿面对。   贺卿宣安抚性地摸了摸人参娃娃的脑袋,“不用害怕,等你给我们指了方向,我们便会放了你。”   不仅言语上安慰,贺卿宣还拿了一块上品灵石出来。   “告诉我,送你一块灵石哦~”贺卿宣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好像拐骗小孩的坏人。   人参娃娃眼馋地看了一眼灵石,才又道:“玄羽花脾气很不好的,它身边还有很多妖兽保护它,你们还是别去找它了。”   “两块上品灵石。”   刚刚还很担忧他的人参娃娃干脆利落地给他们指引了方向,收下了两块灵石。   贺卿宣好笑,多送了人参娃娃一块灵石。   瞧着他们要走了,人参娃娃从自己头上取下一颗红色的浆果递给了贺卿宣,“要保护好自己哦。”   拿着小小浆果的贺卿宣又摸了摸人参娃娃的小脑袋,“谢谢哦。”   温清涵本就是温柔细腻之人,看见这样可爱又有灵性的人参娃娃,心下都软了,也送了人参娃娃好几颗丹药。   人参娃娃有些为难地又从头上取下一颗红色的小浆果给温清涵,“你也想要吗?”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温清涵笑着拒绝了。   人参娃娃又看向一身黑衣,身上气息很恐怖的应寒衣,小小声问:“那,你要吗?”   应寒衣淡淡地瞥了一眼人参娃娃,好不容易收回眼泪的人参娃娃又要哭了。   贺卿宣顺势收下那颗小浆果递给了温清涵,“都取下来了,收着吧。”   然后又给人参娃娃喂了一颗甜滋滋的小糖豆。   他没再对人参娃娃多说什么,还是招呼起另外两人。“好了,走吧,我们去找玄羽花。”   人参娃娃一口便将那糖豆吃掉了,眼角要掉不掉的小珍珠好歹止住,贺卿宣与另外两人顺着人参娃娃指的路走了几百米,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小小的人参娃娃抱着一块上品灵石,小口小口地啃着。   不得不说牙口真好。   应寒衣目光划过某人唇边的笑容,又淡淡地收了回来。   这玄羽花的住处的确是非同寻常,它并不是住在地面,而是地下。   顺着人参娃娃的指引七拐八弯地来到那处隐秘入口时,贺卿宣沉默了,很好,刚好够一个人参娃娃进去。   贺卿宣将目光投向应寒衣,无声说着“该你出力了”。   应寒衣探出神识扫了一下内部环境后,直接带着两人进入到了内部。   内部环境十分昏暗,只有些许从石岩缝隙间洒入的光,就连温度也比外界湿冷许多。   贺卿宣骤然进入这样冒着寒意的环境,背后隐隐发麻,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在指尖点了一簇小火苗,瞬间就听到了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蛇虫鼠蚁被火光惊动了,骤然有百余只蝙蝠向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不等贺卿宣动手,温清涵就已经快速将那些向他们飞来的蝙蝠处理掉了,这时她才发现为何这里的湿气这么重,滴滴答答的水声,地上无数条凝聚出小潭的水流,以及小谭正中央,立于一块凸起岩石上的娇美花朵。   那是怎样的美丽,体态婀娜,风姿卓绝,它从稀薄的泥土中汲取营养,于坚硬的顽石上生长,娇嫩,而又顽强,这样美丽的花,怎就在这般湿冷的环境中。   她想给它点温暖……   温清涵不自觉地上前,想要靠近,胳膊却被人突然拉住。   她愣了一下,看向拉住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也的确将她牢牢拉住了,他是……宣仪宫的那位小公子。   贺卿宣唇边还挂着温和的笑,低声问道:“温姑娘,怎么了?”   温清涵骤然惊醒,背后直接吓出了一片冷汗,“我好像被那玄羽花引诱了。”   贺卿宣若有所思,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它是想要你做什么呢?”   温清涵强行冷静下来,思索起自己刚刚靠近玄羽花是想做什么,最后得出一个让她面色难看的答案,“想要我用血浇灌它。”   “哦~”贺卿宣尾音上扬,来了兴趣,这玄羽花路子走得还挺邪乎。   不过若是金丹圆满的修士都会被控制,哪他呢?   贺卿宣二话不说直接与玄羽花拉开了距离,要不是现在就离开不好,贺卿宣都想先行撤离了,为了以防万一,他拿出了全部的警惕心,甚至在自己的识海上种下重重保护罩。   应寒衣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冷眼旁观了温清涵主动想去割血喂花的举动。   的确是一株已经生了灵智也有些手段的花,不过那又如何?   应寒衣走上水面,如履平地般地靠近了那朵花。   魔修恐怖的气息如有实质,吓得黑色的玄羽花花身轻颤,无数的蛇虫鼠蚁皆从暗处爬了出来,向着应寒衣而来。   应寒衣冷笑,随手唤出魔气,便让不少毒物惨死于魔气之下,而在魔气之中仍然有不少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便是些实力不弱的真正守护者了。   就算实力被压制成金丹圆满,区区毒物还能阻挡灭虚帝尊的脚步不成,应寒衣每走一步,周遭的血腥味便更浓,霎时间整个空间中都是湿冷的铁锈味。   玄羽花危机感更盛,整朵花颤得好似马上要折断一般。   窸窸窣窣的响声更明目张胆了,一股独属于蛇类的气息传来,应寒衣冷淡地瞥了一眼,捕捉到了那个黑暗中的猎食者。   一条通体漆黑,泛着诡异流光的细长双头蛇,头呈三角,一双金色蛇瞳隐隐折射出冷光。   这条蛇的爬行速度奇快,上一眼它还在百米之外,下一眼他就已然出现在面前,元婴境妖兽!   水云秘境是个极为有趣的秘境,它不允许外来者修为高于元婴,可它的原住民中却又有元婴境界的存在,若是应寒衣真是金丹圆满境界的修士,他绝对会命丧蛇口,但谁让他原本乃是渡劫期修士,就算这条蛇是元婴之境又能怎般。   应寒衣一手掐住了其中一个蛇头,另一个向他咬去的蛇头被凭空出现的魔气斩断。   与此同时,剑刃破空的声音响起。   应寒衣连头都没有回,就已经用另一只手接住了一把剑。   “太初剑果然是在你手中。”   握住一柄长剑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们同行了一路的温清涵,只不过此时的温清涵双目无神,好似被什么给操控了。   一击不成,又是接连的多次攻击,只不过每一道攻击都被应寒衣轻易化解。   清丽女修唇边蠕动了半天,终于是发出了声音,“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夺我性命。”   应寒衣嗤笑一声,“这潭水中可是还有着好几具新鲜尸体,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夺他们性命?本尊实力比你强,你便问本尊为何?本尊若是实力比你弱呢?”   玄羽花想以修士血液滋养己身,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猎杀,应寒衣想要用它解开契约,所以也选择了毫不犹豫地扼杀。又怎说得清谁对谁错,天地资源就这般多,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玄羽花不再言语,却是舍弃了太初剑,再次向应寒衣攻击过去。   应寒衣冷笑,堂堂元婴境界的妖兽竟是瞬息之间在他手中化作了血水,应寒衣想要对付温清涵不要太轻易,他随手招出的魔气都能织出一个幻境,将被玄羽花控制的温清涵牢牢控住。   只是这般就想阻拦他,为何太过可笑。   然而在应寒衣靠近玄羽花之前,水中冒出一只形似蛟龙的妖物,他的手上也多出了正在向上蔓延的金色锁链。   这金色锁链能是谁不言而喻。   贺卿宣。   竟是也被控制了。   应寒衣皱眉,顺着金色锁链所在地看去,不出意外地瞧见了双目无神,正在被控制的贺卿宣。   麻烦。   贺卿宣的脑袋缓慢而又僵硬地歪了歪,如同花株摇曳着自己的花朵,露出诡谲的笑容,“抓到你了。”   应寒衣:“……” 第19章   贺卿宣无疑是好看的,就算应寒衣再如何厌恶这个人,都没否决过对方的美貌。   此时瞧见同样的美貌,应寒衣却是有些烦躁,“笑得真丑。”   以美貌著称的玄羽花可受不得这委屈,应寒衣身上的锁链越缠越多。   操控着贺卿宣的玄羽花唇边笑容残忍,控制着这具身体去施展杀伐类的法术,可不等施展出来,它的面上就带出了一点古怪。   就好似一旦施展它也会受到伤害一般。   应寒衣在金色锁链困住自己时,脸色就已经不好看起来,大量的魔气在空气中翻涌,光是靠近这里,所有生灵都已经瑟瑟发抖,更不要说处于魔气包裹中的玄羽花。   就算它能控制贺卿宣又如何,真正惹怒这个男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摧毁。   玄羽花轻轻摇曳,好似颤抖。   为什么它已经将对方抓住,却依旧要害怕,为什么它不能提前动手将对方斩杀。   它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那种一旦它用杀招自己也会受到伤害从而死去的玄妙感觉。   为什么?这不应该。   因为我们绑定了契约,我死他也死。   有个声音回复他。   一方死另一方也会死。   玄羽花眼睛亮了起来,它一边用金色锁链控制住应寒衣,让突然冒出的蛟龙为它保驾护航,一边控制着这具身体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它喜欢修士的血液,那种精纯力量的每一次浇灌都让它觉得如获新生,就如同多年前它掠夺走所有玄羽花的生命时般。   近了,近了。   只需要这受它控制的人献出所有血液,那墨衣男人也该死了。   它能感觉到自己控制的这具身体有别于其他修士,便也就更加的激动。   修长的手探到花茎附近,只需要划破手腕,便会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涌入,然而不等血液灌入,它纤细的身体就已经被那只手给骤然折断了。   惊叫,暴怒,一切都还没来得及。   它变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麻木的眼中绽放出光彩,贺卿宣笑得愉快,“看来是我抓住了你。”   他随意把玩了两下手中玄羽花,翻身一跃,躲过了某只妖兽试图咬过来的血盆大口。   应寒衣身上的锁链在这瞬间消失,表情却不见友善,“还以为阁下当真弱到被一朵花控制住。”   贺卿宣扬眉,“我这还不是为了帮帝尊。”   “所以故作被控制?”   “那倒不是,我是真的被控制住了,但抢回控制权还不算难,这到底只是朵没活多少年的花。”所以贺卿宣只是施加了一点手法就成功欺骗住了对方,在对方最放松时强行将其采摘。   “阁下以前也是木灵根修士吗?”   贺卿宣的模样实在不像木灵根新手。   “嗯?帝尊可以猜猜。”贺卿宣扬眉。   应寒衣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多大兴趣,一步步走进,从贺卿宣手中接过那朵黑色的花朵。   红黑色雾气将玄羽花团团围住,与此同时定瀚珠被取出,在应寒衣手中快速消融,化作点点流光,分布在玄羽花附近。   周围被玄羽花吸引来的妖兽一时之间便如同分辨不清方向了一般。   然而很快又有那么两只妖兽目标十分明确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看来这定瀚珠防不住元婴境界妖兽的感知。   贺卿宣蹙眉,不说别的,就连本就在水中的妖兽都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形似蛟龙的妖兽不断搅动,这地下小空间瞬间开始地动山摇起来,无数的碎石残渣从上方掉落,贺卿宣二话不说便去抚起地上的温清涵。   温清涵自玄羽花舍弃控制她开始,便陷入了昏迷之中,此时在如此环境中压根就没有抵抗之力。   贺卿宣先是给温清涵喂了一颗丹药,随后口中念动法咒,借用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瞬移符带着人先行撤离。   他这边刚刚离开了那个地方,下一刻,地面坍塌,烟尘四起。   贺卿宣压根就没担心过应寒衣的情况,与其担心应寒衣,他还不如担心那只妖兽。   果然烟尘还没散尽,贺卿宣就瞧见了应寒衣的身影。   “五只元婴期妖兽,还有十余只跟着元婴期妖兽而来的金丹妖兽,帝尊,看来我们遇到了点麻烦。”   “阁下说这话时,嘴角的笑可以选择稍微收敛一下。”   贺卿宣强行将嘴角笑意抹平,表示自己超配合的。   应寒衣:“……”   玄羽花就在应寒衣身上,这些妖兽自然也是冲着应寒衣来的,不过这些以往无往不利的妖兽们在帝尊大人面前,连个小浪花都激不起来。   当第一只妖兽被应寒衣炼化成血雾后,便有元婴期妖兽被吓到,它们虽被玄羽花的气息所吸引,但也不是这么舍生忘死的。   元婴期妖兽悄悄后撤,唯独只有金丹期妖兽还在一个劲地往前冲,想要为玄羽花报仇。   一只元婴期妖兽在脱离魔气笼罩的范围后,便拔足狂奔,然而,招惹了魔头又怎么可能活命。   魔气猛然浓郁,所有妖兽不管逃多远都在那一瞬间化作虚无。   贺卿宣心情有些复杂。   他清楚地知道应寒衣在契约解开后不会放过他,却又实在心动那天腥魂草,为了那天腥魂草甚至不惜帮助魔头来找玄羽花。   微妙的心情很快就被贺卿宣强行压了下去。   就算他不帮忙,应寒衣也能把整个水云秘境翻个面地来找玄羽花。   左右答案一样,能白得一个天腥魂草,不亏。   “这定瀚珠的效果似乎不太行。”   应寒衣淡淡地应了一声,“倒也不完全是,而是定瀚珠的效果发挥地晚了些,那些妖兽已经被玄羽花前面的气息所吸引。”   贺卿宣颔首,“现在也该去找我想要的天腥魂草了。”   “她呢?”   贺卿宣:“?”   “不若就丢在这好了。”   贺卿宣:“??”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好歹温清涵并没有昏迷太久,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醒来了。   略做修整后,应寒衣直接带着两人顺着天腥魂草的气息找了过去。   从空气中的天地灵气变化,不难看出,天腥魂草不出十日便会成熟。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应寒衣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路上遇到合适的灵植也会顺手采摘下来,丢给贺卿宣和温清涵。   温清涵十分的不好意思,毕竟这位魔修自己都没有要。   贺卿宣看出温清涵的意思,沉吟道:“你就当他家有灵矿好了,他看不上这些灵植。”   话虽这么说,温清涵还是不太好意思,用得到的灵植炼制了不少丹药给贺卿宣和应寒衣。   应寒衣对于这些丹药自然还是看不上,在神识查看了没问题后随手丢给了贺卿宣。   这便是温清涵看不懂应寒衣的地方,若是说两人的关系不好,应寒衣为何要将灵植丹药都给贺卿宣,若说两人关系好,应寒衣看向贺卿宣的目光却又是冷淡的,甚至夹杂了两分温清涵看不懂的复杂。   不过温清涵会炼丹实在是意外之喜,贺卿宣囊中羞涩得紧,就连丹药也是很稀缺的,他将自己的一些灵材给温清涵,请对方帮忙炼制后,还给了一部分酬劳,只不过全被退了回来。   贺卿宣不仅请温清涵炼丹,自己也会偷师一下,然后给自己炼制了几炉成品意外不错的回灵丹。   天腥魂草的生长点外早已经埋伏了不少人,有不少修士便是在一边修炼,一边等天腥魂草成熟,像贺卿宣与温清涵这样直接炼丹的还是少数。   应寒衣眼不见心不烦,索性闭目小憩。   贺卿宣与温清涵相处的还是比较愉快,与一女子过分亲近其实是不太好的,尤其是两人还不是同门师姐弟,但在不经意间留意到温清涵眼中的愁绪时,贺卿宣还是稍微加密了一点自己与温清涵的联系。   明明是仙门正派,却被魔修掳走当炉鼎,折辱数百年,就算再强装不在意,那也是被深深伤害了,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快走出来。   尤其是埋伏中,他们瞧见了那个魔修的身影,只不过这一次那魔修身边跟了好几道气息强大的人。   在贺卿宣与温清涵瞧见那魔修时,温清涵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脸刷地变得苍白。   而那魔修却是露出一个阴狠恶毒的冷笑。   贺卿宣礼貌微笑,用唇形回了一句,“好巧。”   这魔修看架势是还想找他们麻烦,只是碍于现在正是天腥魂草即将成熟的时候,才没有直接找上门来。   贺卿宣若有所思,他不想杀人,也不觉得杀人是一件轻易的事,可他同样也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被一条毒蛇盯上,你最好赶在毒蛇攻击你之前将它处理掉,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咬上你一口。   等待天材地宝成熟是一个漫长且耗费精力的过程,成熟乃一息之间,一旦反应慢了,这天材地宝可能就落入别人手中。   在最后时刻,贺卿宣快速分析着那四只守护灵兽的实力,一只飞行的苍鹰,两只长尾巨狼,应是金丹圆满接近元婴的实力,还有一条隐秘在天腥魂草之上的碧色小蛇。   那碧色小蛇必然拥有剧毒,会在采摘者手靠近的一刹间咬上采摘者的手。   那些隐匿在暗处的修士是否有留意到那与天腥魂草混为一体的碧色小蛇呢?   不等贺卿宣传音提醒应寒衣,应寒衣就已经骤然睁开了眼眸。   暗色的眸子淡淡地看向天腥魂草。   “游戏开始了。”   下一瞬,天腥魂草成熟! 第20章   贺卿宣立时来了精神,看向场中。   魔修,妖修,甚至有不少成名已久的元婴老祖,大家齐聚一堂,为的便是这灵宝。   在天腥魂草成熟的一瞬间,无数人都动了起来,向着天腥魂草而去。   有人擅长速度,便运足了劲地瞬移到天腥魂草面前,也有人擅长神通术法,便通过各种术法来抢夺。不过一瞬间,整个场面就已经乱得不可开交,无数道恐怖的力量一同使出,或碰撞或炸裂。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短短时间,有人受伤,有人身死。   这般场景贺卿宣以往只在大长老口中听过,那时他不解大家为何要争抢,甚至为了一件宝物连命都不要了。   大长老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修仙,本就是与天夺命,停不了半点,你弱人欺,性命难保,你强人惧,可想要变强谈何容易,便只能不断地去寻各种天材地宝,甚至为了天材地宝大开杀戒。”   此时这样的厮杀便在他的眼前上演。   贺卿宣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上,还不忘问身旁的某人,“不动手?”   “不急。”   “你也不怕有人直接将天腥魂草吞了。”贺卿宣小小表达不满。   应寒衣这次却是笑了一声,“第一个抢到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贺卿宣眼眸微动,对方这是也看见了那条碧色小蛇?   “小仙君急着让我出手,是心软了?”   贺卿宣没说话,只冷冷看向了某个魔头。   他有些分不清应寒衣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方前面不是还一直觉得他是夺舍老怪,现在是确定他是正道的身份了?   “小仙君倒是不用想那么多,正道魔道看似截然对立,但在争夺修炼资源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样,正亦是魔,魔亦是正。 ”   一些同样没出手,但一直有留意这边的人若有所思。   他们还说这魔修身边怎么跟着两个正道修士,敢情是想坏人道心,还真是恶趣味。   乍一听到这话,贺卿宣乱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就意识到应寒衣不是在对“夺舍”的他说话,而是那个十七岁的全灵之体。   那对方是说给谁听的?   脑中思绪快速转过,而他面上已经给出了合适的反应。   他皱着眉头,脸上隐隐有屈辱浮现,想要说什么,又到底是忍了下去,扭头不再看身旁魔修。   那边的抢夺已经到了白热化,无数元婴期以上的强者压着修为只为了得到天腥魂草,此时自然是不愿意让别人率先把天腥魂草抢到手。   眼花缭乱的招式中,有人是为了抢夺,也有人是为了将另一方的探物夺宝给打开。   纷乱的各种攻击中,修士们不仅要防范其余修士的攻击,还得防着那三只妖兽。   见应寒衣实在不急,贺卿宣索性便也就静看起来,这天腥魂草会花落谁家。   焚天神宗的修士不弱,且团结一致,这天腥魂草落到焚天神宗的可能性最高。   虽说在这水云秘境中大家修为看起来都所差不多,但在之前应寒衣展露出一定实力后,还依旧探出神识往他们这边扫的,只有三道,其中刚好就有两位焚天神宗的人,一人正是焚天神宗的带队者,另一人则是跟在那魔修身边的黑衣老者,这两人皆是元婴以上的强者,可他们对那魔修的态度竟是算得上恭敬。   贺卿宣前面一直没去问那魔修的具体身份,如今却也有点好奇起来。   【温姑娘,你可知那魔修到底是何身份?】   他这话说的并不完整,温清涵却还是瞬息就知道了他想要问的是谁。   【那人名为薛笑天,薛正是焚天神宗宗主的姓,他不仅是焚天魔尊的亲传弟子,更是那位唯一的嫡孙。】   修为越是高深之人,子嗣越是艰难,笑天,这实在是一个过分张狂的名,从这名字便可窥见父母亲族对其的厚望。   若是寻常人,或许该说若只是他从对方手中抢走炉鼎,那都是必死的局。   温清涵手轻轻拽紧,指甲不自觉地陷入肉里,声音却还是温和清婉的,【小女子实在是太想太想离开,所以纵使知道会给两位添麻烦,也还是不要脸皮地跟了过来,能与两位同行一段路程,是小女子近百年最高兴的事,若他们再来找麻烦,公子把我交出去便好,左右我也习惯了。】   贺卿宣无声说了句“骗子”。   怎么会有人习惯痛苦呢?至多是麻木。   麻木地看着,当他们所切割的并不是自己的皮.肉。   贺卿宣嘴唇微动,想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可无数的话也只是从心头划过,最终他用着轻快的语调道:   【我们与那薛道友正常交换,他怎么还能临时反悔呢?】   温清涵轻笑,反而问起贺卿宣,【公子是宣仪宫的人,怎地会跟在一名魔修身边?】   贺卿宣有点不知何从说起,脑中闪过无数敷衍温清涵的答案,就连情人这个选项都有想过,最后也是半坦诚半不坦诚地道:   【我与他做了一个交易。】   温清涵沉默了好一会,却还是传音提醒了一句,【公子与那位魔修的关系似乎极为不错,但魔修多是狡诈邪恶之辈,心思歹毒,难以深交,公子如果可以还是早日回宣仪宫吧。】   【仙子所说,我已记下。】   贺卿宣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带着看了无数古籍,也在长辈们长吁短叹中对如今形式极为清楚。   太初阁,易守难攻,灭于三百五十七年前,原因是太初阁的一位长老亲传弟子在外历练时遇见一魔修,与那魔修相爱,后更是悄悄将这所谓一心向正的魔修带入太初阁,不出三日太初阁护山大阵破,焚天神宗伙同无数魔道宗门一举攻破太初阁。   爱情,既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也同样是要人命的毒药。   就在两人传音说话的时候,那三只守护妖兽已经惨死于修士之手,天腥魂草被一片莲叶卷走,看来天腥魂草的第一轮抢夺是由那位模样清雅的青衣女修得手。   不等那天腥魂草真正落入女修手中,一道火焰攻击猛然而来,阻止莲叶飞回女修手中。   “清莲散人这是要与我们焚天神宗抢东西?”焚天神宗中为首的胖脸老者笑呵呵地道。   清莲散人手上被火焰撩出了一道红痕,不甚高兴,“炽道人说些什么话,你们焚天神宗家大业大,大家是都愿意给焚天神宗一个面子,不过你们都在秘境外面直接收费进秘境了,若是还想将天腥魂草霸占,也就忒不要脸皮了,想来焚天神宗也是体面人,做不出这等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也罢也罢,焚天神宗也不差这么一件灵宝。”   清莲散人刚一喜,背后就猛然出现一道攻击,若不是她及时发现,飞身躲避,恐怕早已经被那道神火穿心而过。   “好你个老家伙!”清莲散人恨极。   可那裹着天腥魂草的莲叶早已经被焚天神宗一位精于速度的弟子拿下,那弟子刚要取出天腥魂草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痛呼一声,猛然将天腥魂草丢了出去。   不出一息,那名弟子便面色发紫地从天上掉落而下。   清莲散人原本还恼怒到嘴的鸭子飞了,此时却是有些庆幸起来,那天腥魂草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空中呈抛物线掉落的天腥魂草有那么一瞬间压根没人去抢,不过是稍一迟疑,又有人铤而走险,不管天腥魂草上有什么,他们只需要先不碰触天腥魂草便好。   各种掠夺术法再一次向着天腥魂草而去,他们一面抢夺天腥魂草,一面对着与自己抢东西的人打出数道攻击。   就在他们抢的眼红的时候,那被抛来抢去,不断打飞的天腥魂草不见了。   “东西呢?”   “是精通速度的风系修士?”   “奉劝抢到天腥魂草的人自己把东西交出来,你也不想被我们所有人追杀吧。”   修士们惊疑不定,可竟是无一人发现天腥魂草的踪迹。   将东西抢到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应寒衣,其手法称得上出神入化。   贺卿宣便是目睹全场的人,在那名焚天神宗的弟子被天腥魂草上的碧蛇咬时,他见应寒衣面无异色,还询问着:【帝尊是怎么发现的。】   【警惕心,阁下混了这般久,莫非连这点警惕心也没有。】   【你得知道,人要死了才能夺舍,帝尊觉得我是怎么死的呢?】   【不论是因何而死,本尊都不会笑话阁下,阁下若是想说,大可以告诉我。】   贺卿宣眉眼微弯,【那我可真要谢谢帝尊的耐心友好了。】   在两人说话间,贺卿宣眼睁睁看着这位有意当“解语花”的人,悄无声息地幻化出了一道魔气,那道无色无形的魔气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将天腥魂草给包裹住了,在这魔气的包裹中,天腥魂草同样无声消失。   这般魔气,若非他天生异瞳,能捕捉到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恐怕也难以查出端倪。   “天腥魂草消失了。”贺卿宣皱眉,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疑惑。   应寒衣颔首,眉目微沉,没说什么就要带两人走。   不知道两人在装的温清涵:“?”   天腥魂草的消失所有修士都乱了,互相怀疑着是不是当时靠得最近的修士将之收了去。   趁乱跑路,实在不要太香。   就在三人将要离开之时,一道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位道友,好久不见。”   贺卿宣回头,便瞧见了近十道身影。   不出他所料,是薛公子。 第21章   薛笑天早就盯上这三人了,若不是前面在等天腥魂草,不宜提前对他们动手,他又怎会忍这般久。   现在天腥魂草消失,场上全乱了,正是乱斗的时候。   眼见这三人要走,薛笑天连忙现身拦住。   三人中说话的正是他一眼看中,长得分外好看的白衣少年,那白衣少年脑袋微歪,似乎好奇他们为何要叫住他们,但还是礼貌打了一个招呼,“见过诸位道友。”   见到这人唇角的笑,薛笑天的牙都要咬碎了。   他当时看中贺卿宣一为美貌,二为那纯粹的正道气息,三为那过分少见的笑容。   干净纯粹,不带丝毫杂质,好似春日里穿堂而过的微风。   可此时再见这笑,他只觉恼怒,这人便是用着这样的笑容前来杀他,若不是他当时舍弃了温清涵,怕早就死在了这少年手中。   “废话少说,我来找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清楚,本少爷前面受的屈辱,现在就要你们百倍千倍的偿还,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旁的人全都动了起来。   贺卿宣略感麻烦,薛公子还真是恨透了他们,这才两句话的功夫竟是就选择直接动手了。   薛笑天身边有八人,这八人全是金丹圆满的境界,这是他能感知到的,但谁又知道在外界他们的修为是不是远高于他现在所看见的。   贺卿宣将目光投向应寒衣,求助之意不言而喻。   应寒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送了把剑递到他面前。   这剑当然不是让贺卿宣自杀的,而是让他自己解决。   瞧见这熟悉的,裹满冰霜的剑,贺卿宣皮笑肉不笑,“你可真是不怕我把自己伤到。”   “放心,我会好好看着。”   魔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贺卿宣出手,可不是真的闲的慌,这家伙怕是想根据他出手招式来看出他的路子,以及他究竟是何身份。   对方想看,贺卿宣索性也就满足对方了。   “还请诸位赐教。”   又是这般!又是这般!!   薛笑天面目狰狞,那魔修压根就是看不起他们。   他厉声道:“来两个人对付那个正道就行,其他人都给我去把那魔修杀了!”   在薛笑天说话的时候,那出来攻击的七个人已经距离贺卿宣很近了,近到其中一名修士的剑都快碰到他,感谢薛公子为他减轻负担,在薛笑天这句话出来时,其中五名修士转换攻击目标。   贺卿宣需要对付的只有两名。   其中一人的剑即将穿破他的胸膛,另一人手中的匕首也不遑多让,如毒蛇吐信,迅猛而又刁钻地向着他侧面脖颈而来。   贺卿宣略显苦恼,但他的动作却很快,在攻击来到的前一瞬上身后撤躲过迅猛的两道攻击,再以手中剑挡住那转换方向的另一把剑,他这刚挡住长剑,匕首就再一次而来。   短而刃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的寒芒,每一次都直逼贺卿宣要害。稍有不慎,便是血溅当场。   他的眼睛能够捕捉到每一道攻击的痕迹,但手中的剑却并不能如他的眼睛般快,只能堪堪抵挡。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用剑的魔修。   这两人绝对都是被当做暗卫培养起来的,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就连用剑的那名魔修也是剑招凌厉,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只是短短交手数十招,贺卿宣身上就已经被剑风划破好几道伤口。   他借着剑势飞身后撤了好几步,与两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然这点距离还不容贺卿宣喘口气,就再次缩短。   面对着步步紧逼,招招毙命的险恶攻势,贺卿宣的呼吸都稍微乱了点。   这绝对是他近些日子来面对的最险象环生的一次危机,应寒衣就算再怎么想杀他,也会顾忌着道侣契约,可这些人不会,他们只会想如何更快地让他死去。   贺卿宣的呼吸微微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目光敏锐地捕捉着两个魔修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细微破绽。   很快他便发现用匕首之人的速度比起用剑的魔修更快。这人是将所有灵力都凝聚在了那匕首之上,便也就造成其攻击的轨迹略显单一,而那用剑的修士,剑气凌厉,光是剑风都能在他身上留下些许痕迹,但其似乎更执着于将他一击毙命,所以攻击往往都是朝着心脏、喉咙等处。   贺卿宣故作下盘不稳,卖了一个破绽,果然在他这动作中,手持匕首的魔修全力扑来,匕首直指贺卿宣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本该避无可避的贺卿宣竟是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地避开了那致命的匕首,同时手中法器光芒大盛,射出多道如同植物尖刺一般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对方命门。   手持匕首的魔修抬手摸向那尖刺,不等他将那尖刺拔出,他就已然轰然倒地。   这是死了?   用剑魔修眼见同伴被贺卿宣反杀,心下大惊,眼神瞬间变得谨慎起来。   他的这位同伴可是实打实的金丹圆满,此时竟是被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少年给弄死了。   贺卿宣能使出那毒刺也全是两人前面并不将他放在眼里,这才得以成功,此时这人开始防备他了,想要再做到可就难如登天。   贺卿宣用神魂之力看了一眼另一旁的应寒衣,不得不说应寒衣打架打的真水啊!   这人压根就是想看他的打斗现场,对上另外五人,也是躲闪为多,而那些攻击压根跟不上应寒衣的速度。   留意到某人的目光,应寒衣提醒了一声,【阁下,小心,剑来了。】   那用剑魔修打法并不如之前那般激进,就连手中剑都已然燃烧起了烈焰。   这位魔修开始动真格了。   修为离金丹都还差点契机的贺卿宣只能往嘴里塞了好几颗丹药,来补充灵力的流逝。   他运转手中长剑,让那本就裹满冰霜的寒冰之剑冷意更盛,知道自己的灵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战斗,他索性主动发起攻击。   他身形如电,剑上寒意四溢,直朝魔修而去。   魔修眼神微冷,挥动着手中长剑抵挡。   两剑相撞,轰鸣声响。   在剑与剑相交的瞬间,冰火同样碰撞,激起一阵蒸腾的雾气。   贺卿宣一击不成,又是数道攻击砸下。   他太过于无所畏惧,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接住魔修的攻击,魔修已经心下存疑,暗想:“这人修为分明不高,怎能做到这般地步,定是还有什么诡异手段。”   心中这般想,他越是不安起来,出招也比之方才保守许多,只守不攻,试图找到对方的破绽。   可剑者本就是一往无前,当自己的剑都退缩时,又怎能胜过别人。   对方想找破绽,他便给对方一个破绽。   他做出急于斩杀对方的模样,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破绽,魔修犹豫再三,到底没忍住出剑攻击。   就在魔修攻击的瞬间,贺卿宣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手中剑锋一转,划出一道冰凉的弧线,正巧就攻击到了魔修手腕,魔修吃痛,手中剑竟是就被那巧劲给击飞出去。   那名用剑魔修愈加慌乱,而贺卿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手中长剑寒气更盛,冰冷的寒气如霜雪般笼罩住魔修。   魔修眼眸微颤,连忙运转起魔气,给自己弄出了一道火焰屏障,却见本可以一击向他袭来的少年,甩出一道凌厉的冰寒剑气,抵挡住身后一缕飞射而来的火焰。   那火焰看起来不大,只是小小一缕,可威力十分猛烈,在到来之时,化作了滔天烈焰,贺卿宣被热意灼到,他的眼睛已经捕捉到火焰身影,想要急身后撤,可他的速度压根跟不上。   果然,这火焰只是个幌子,一样禁锢法器从天而降,将贺卿宣关了个明明白白。   这还怎么打?   是那个在薛笑天身边,前面并没有真正出手之人的手笔。   贺卿宣看向一脸阴狠的薛笑天,脸上现出不解,“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前面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和平解决了吗?”   “哈哈哈哈哈和平解决,你和我说和平解决。”薛笑天听见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知我碎了多少块骨头,就连心脉都因此受损,那毒更是让我险些修为尽失,你现在和我说和平解决。”   “那我道歉,虽然的确是你先招惹的我们,但我得承认,我们下手挺狠。”贺卿宣态度十分诚恳。   “好好好,在本少将你们碎尸万段之后,也会好好为你们道歉,不对,光是弄死你也太便宜你们了,本少爷从未受过此辱,怎地也该讨回来。”   薛笑天说着靠近了贺卿宣所在的地方,法器禁锢让贺卿宣难以动弹,外人却是可以碰到里面的人。   他摸上了贺卿宣的脸,“你的确生得好看,既然不愿意当本少一个人的炉鼎,那便尝尝沦为谁都可碰的低贱炉鼎是何滋味。”   贺卿宣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脸。”   黑衣老者心下微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正要加强禁锢,便见被牢牢锁住的少年竟是猛然动作,掐住了他家少爷脖颈,而其手上缠绕着一条蓝绿色的娇弱藤蔓,藤蔓上布满尖刺,开着血红小花,稠艳而又旖旎。   可黑衣老者却无半点欣赏之意,只觉恐慌,这尖刺分明就是将用匕首魔修一击毙命的东西。 第22章   恐慌之余,黑衣老者更多的是愤怒,他死死地盯着对方,面色不善的威胁,“小家伙,老夫奉劝你最好松开我家少爷,不然后果是你个筑基小儿承受不住的。”   贺卿宣虽说已一手擒住了薛笑天,但仍处于禁制之下,此时将薛笑天松开才是真的傻。   只见他面上神色不动,手上藤蔓却在无声蔓延,从他的手上缠绕到了薛笑天身上,将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捆了个结结实实。   薛笑天不明所以,只以为自己一时不察,才被贺卿宣擒住,此时正在不断辱骂:   “该死的正道杂碎,我要你不得好死!快给我松开!你以为本少爷还怕这区区藤蔓不成。”   黑袍老者瞧着他家少爷还在那乱动,整个人都开始担惊受怕起来,生怕他家少爷一不小心被那藤蔓尖刺弄伤。   他怒目圆瞪,厉声喝道:“还不松开。”   贺卿宣前面强行破开禁制,哪怕是他在禁制下来之际就及时撑开神魂之力,也依旧够他喝一壶的。   他脑袋一阵阵地发昏,此时听到两人的叫喊声更是烦躁,手上力度加重,让俘虏再难发出完整的句子后,才慢悠悠地道:“现在该你们听我的,而不是我来听你们的,希望两位能明白受制于人的并不是我。”   黑袍老者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小家伙,你怕是不知晓得罪焚天神宗是何下场吧。”   “自是知晓的,但我们不是已经将焚天神宗得罪到底了吗?莫非我现在松开你家主子你就会放过我?”贺卿宣笑了起来,肩膀跟随他的笑轻轻颤抖着,“不,你们不会,所以少来这些虚的,真想救他,倒不如来点诚意。”   黑袍老者原本松弛的面皮因愤怒而紧绷,他喘着粗气,眼中怒火如同要将贺卿宣吞噬,却又并不敢真的出手。   “小公子,你用的招式是宣仪宫的吧,宣仪宫可是正道中的大门派,我们焚天神宗神往已久,你也不想因为你,而让整个宣仪宫都跟着覆灭吧。”   此等威胁还真是威胁到了点子上。   贺卿宣目光瞬间变得冷寒起来,一字一顿地道:“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人吗?”   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威胁,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起来。   很显然,两人之间是贺卿宣先能杀掉薛笑天,而不是黑袍老者先将宣仪宫给毁了。   就在气氛僵持之中,一道力量猛然向着他手中的薛笑天抓去,那围攻应寒衣的五人中,不知何时竟是出了一人潜伏而来。   贺卿宣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嘲讽。   那人速度极快,骤然攻来的架势好似一只发狂的猛兽。   但对于将感知完全放出来的贺卿宣来说,对方的行动并不隐蔽,所以在对方的手探出来之时,蓄势待发已久的藤蔓猛然穿透对方的手心。   老者趁着这个时机,同样出手,厉喝一声,“辱我主者,死!”   只见那黑袍老者双手用力向着贺卿宣一拍,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炽热无比。   黑袍老者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一面旗帜从他身后飞出,漂浮于虚空之中,那面旗帜瞬间打下数道攻击,一片火海从他身前汹涌而出。   火海如咆哮的巨兽,带着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狂暴力量,周遭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火焰之中的贺卿宣能清楚感受到高温的灼烧,无数火蛇狂舞,藤蔓在火焰中枯萎,而他手中的薛笑天已然成了最灼热的存在,带着令人胆寒的高温。周遭火焰熊熊,仿佛要将天地都给焚烧成虚无。   这旗帜有些本事,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器,老者展示出的力量已不是金丹境界所能弄出的。   贺卿宣皱眉,想要叫叫某个看好戏的人别看了。   再看他一不小心玩完,对方跟着他一起死,两个人成功将自己玩死。   不等贺卿宣叫人,他就感受到自己那把握剑的手动了,就好似有股力量覆在了他的手上,引导他动作。   贺卿宣刚要抵抗,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道:“别动。”   他继续想要反抗,耳边却传来了笑声,【阁下,本尊曾说过你这具身体天生剑骨,单纯做个法修岂不浪费,不若感受一下剑道天赋。】   修仙的年轻人谁还没想过一剑破万法的豪情,贺卿宣知道应寒衣不可能真的将他弄死,索性放弃了反抗,跟着对方的动作来。   他手中冰霜之剑微微颤动,寒意四溢,贺卿宣能清楚感受到无数天地灵力疯狂涌动,注入剑身,霎那间,裹满冰霜的剑霜雪掉落,绽放出璀璨的白光,寒意更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贺卿宣心下微惊,有些不可思议。   而他手中长剑已然剑随心走,一股凌厉而又磅礴的剑意喷薄而出。   雪色剑意冰冷刺骨,所到之处,空气中的水汽都瞬间凝结成冰,纷纷坠落。   剑意与火焰的碰撞,犹如寒冬大雪扑灭一簇小火焰,瞬间便压制住了那熊熊烈焰,嚣张的火势在接触到剑意时便变得萎靡不振,最终,在这强大的冰霜剑意下彻底熄灭,化作缕缕青烟。   应寒衣出现在贺卿宣侧后方,欣赏着一剑之威,笑问:“小仙君,如何?”   如何?   自是一剑便令人心驰神往。   这魔头竟是只引动天地灵力凝聚在剑上,再加上一些动作引导,便让他个以往压根没怎么接触剑的人使出剑意。   这剑意当真是他的?   贺卿宣心下疑惑,索性便问了出来。   “算是吧,不过现在的你未必能用出来,如果愿意,你可以拜本尊为师。”   贺卿宣冷漠脸,“想得挺美。”   应寒衣微微仰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闷笑,“小仙君,机会难得,不若再考虑一下,本尊在入魔之前可是剑道第一人。”   听到此话,贺卿宣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   他早知晓应寒衣原本是宣仪宫弟子,但万万没想到应寒衣在入魔以前就已经有所成就。   贺卿宣故作思考,随后再次拒绝了某人,“用剑可以,拜师算了。”   “小仙君,你这话实在像那种不愿负责的风流浪子,怎么说,便如上床可以,成亲算了。”   贺卿宣侧眸看了看某人,刚好瞧见对方嘴角肆意的笑容,以及露出的森白牙齿。   “慎言。”贺卿宣冷淡提醒。   另一旁的黑袍老者早在自己的火焰被熄灭之时,便心猛地一沉,他那原本还带着几分愤怒不甘的眼神,此时已被恐惧占据。   随着对方的自称本尊,黑袍老者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冷汗从额头不断地滑落。   他深知自己这次是惹上了绝对不该招惹的存在,目光中充满了懊悔,或许他就不该陪着少爷走这一趟。   黑袍老者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睛,刚好对上了黑衣男人的视线。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在那强大且充满压迫的气势下,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好了,本尊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诸位可以上路了。”   随着应寒衣的话落前面围击应寒衣的人尽数变作了血水,黑袍老者再顾不得体面,连忙下跪求饶,“少爷年少无知,不知尊者身份,还望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我们少爷是焚天魔尊的亲孙,您若是放过我家少爷,魔尊知晓了也会顾念您今日的手下留情。”   无尽的魔气在应寒衣的指尖缠绕,黑色的魔气似羽毛又似游鱼,不断变换着模样。   他听到此话也只是嗤笑出声,“万一本尊刚好就是焚天魔尊的仇敌呢?”   黑袍老者彻底绝望了,在应寒衣手中的一线魔气穿透老者眉心的时候,老者手中的求助令牌也猛然升腾而起,绽放出火焰印记。   他们本就没走远,此时焚天神宗中来到此处的修士全都赶了过来,架势之大,令人叹服。   为首之人正是一位胖乎乎的老者,名为炽道人。   他乐呵呵地道:“道友杀我焚天神宗之人,挟持我焚天神宗亲传,未免太不将焚天神宗放在眼里。”   应寒衣手中魔气再一次漂浮,无需言语,其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裹挟着尸山血海之气,让人恨不得俯首称臣。   在众人警惕又隐含害怕的神情中,应寒衣笑了,“诸位尽管来战。”   贺卿宣:“……”   他快速用藤蔓将温清涵捞了过来,低声问着,“杀疯了?”   应寒衣似乎终于再次留意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贺卿宣,看向了他。   贺卿宣心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寒衣已经再一次笑了,“小仙君,本尊的意思是将焚天神宗的人全都杀了,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作为一个正道人士,应当以容错平等的姿态看每一条生命,贺卿宣该放过这些还没做出错事的无辜魔修,但魔修又真的无辜吗?   这些年焚天神宗的种种罪行贺卿宣清楚明白,毁在焚天神宗手上的可不止一个太初阁,那些被残害的无辜生命,惨死于他们手下的正道修士,这时候谁又来说一句无辜。   贺卿宣心下并不平静,甚至只是回忆一下那些厚重书籍记录中,每一个被灭的宗门,他心中都有杀意隐隐升腾而起,但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他抬眸,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应寒衣眼眸中的玩味。   “小仙君,想得如何了?你是想放过他们,还是想要杀了他们?”   “谁杀?”   “自是你杀,他们的生死由你决定。”   那么贺卿宣该如何抉择。   作为夺舍老怪,他应该斩草除根,将这些胆敢冒犯他的人尽数杀掉。   作为宣仪宫被正统道法养大的小弟子,他应该维持住心中的那点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前面那些要他命的人动手反杀也就算了,这些甚至还没有动手的人也要如此吗?他若真大开杀戒,必会陷入杀戮的泥沼,道心尽毁。   什么将选择权交给他,魔头分明是在乱他心魂。   就在贺卿宣看似冷着脸,实际上犹豫不决的时候,应寒衣的传音再一次传来。   【阁下,其实本尊很早之前就在想了,你真的是夺舍之人吗?】   这时候问这问题还真是令人讨厌。   贺卿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冷冷地看向他。   应寒衣的传音还在继续,【左右玄羽花已经到手,后面的火焰心又算得了什么,阁下你的死期近了,不若还是听话一点,本尊喜欢听话的人,将他们屠了。】   【我若是不愿意呢?】   听到他的拒绝,应寒衣声音中的愉悦更盛了,但也平白多了一股阴森感,【那解开契约之时,便是阁下身死之时。】   轻慢而又随意的话语,让人心头无端生火。   【那便是不杀。】   【杀吧,乖巧的人总是更惹人怜爱。】应寒衣含着笑意,玩味等待着贺卿宣的抉择。   本该气得不行的贺卿宣同样笑了,【帝尊,万一这契约解不开呢?经过我手的玄羽花它还是你想要的玄羽花吗?】   应寒衣眼神一凛,光是眼神都带着无尽的杀意。   贺卿宣语调温柔,【帝尊,我也喜欢听话的人。】 第23章   应寒衣再次笑出了声,闷闷的声音好似他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但这种笑比之冷笑还要可怕。   【阁下向来很懂如何惹本尊生气。】   贺卿宣迎着应寒衣那饱含杀意的目光,语调一如方才般温柔,【帝尊言重,你我之间彼此彼此。】   【是吗?】应寒衣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阁下以为自己对玄羽花动了手脚便能让本尊毫无办法?】   贺卿宣唇边笑意依旧,好似在无声的说“您大可以试试”。   应寒衣眼眸都寒了下来,那玄羽花,是他亲手接过,分明没有任何的问题,可这人正用着无比肯定的话语说着玄羽花被他动了手脚。   故作玄虚的谎言?还是事实?   应寒衣目光幽深地看着贺卿宣,终于给出一个评价,“小仙君总是能做出令本尊惊喜的事。”   贺卿宣毫不心虚地受下了这句夸赞,“帝尊若是不步步紧逼,我想我还是能更“乖巧”的。”   “呵!本尊是真的想杀你。”   温清涵不知两人的话题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但能看出贺卿宣是在忤逆应寒衣的想法。   她心下微惶,十分担心贺卿宣的安危。   另一旁的炽道人也没好到哪去,他本就对应寒衣的身份惊疑不定,心中暗惊对方到底是何身份,竟是不将他们焚天神宗放在眼里,后听对方居然将他们的身死放在一个正道的小娃娃身上,感到屈辱的同时,更是将对方的身份往上提了提。   这人或许真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炽道人心中百转千回,刚要暗中提醒他家小少爷先不要轻举妄动,就见他家少爷抬手积攒起最后一点力量,猛然向着白衣少年掐住他脖子的手攻去。   贺卿宣自然是察觉到了魔气的波动,从来没受过苦的小少爷能忍到现在也算让他意外了。   他在魔气攻击到来之前催生出了一株植物为他挡下攻击,火焰连他的一丝头发都没有烧到。   扣住薛笑天脖子上的手掐得更紧了些许,让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你是真的有点吵了。”贺卿宣冷声道。   他从前面就已经在思考,这个俘虏是杀还是不杀。   不论是杀还是不杀他们都算是把焚天神宗得罪狠了,但杀了是不留半点余地,不杀总归是给了焚天神宗一丝面子。尤其是应寒衣让他来杀的情况下。   他随手将手中的薛笑天丢出,在薛笑天摔倒在地的时候,藤蔓迅速将其捆了起来,牢牢定在地上。   以防前面偷袭的事出现,他还将人的气海丹田也给封住了。   “现在我来处理人了,魔修哥哥是不是该把我的后顾之忧绝了。”   应寒衣表情古怪,似不懂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然而他对此乐见其成,二话不说地为贺卿宣布下了一层结界,让一众其余焚天神宗门人无法靠近。   能够开始大口地呼吸空气,薛笑天在干咳了好几声之后,色厉内荏地道:“你想做什么,我爷爷可是焚天尊者,他不会放过你的。”   贺卿宣来到薛笑天面前,蹲下了身子,微微一笑,他笑得很温柔,恰似清风拂过盛开的桃花,明艳而又不失清雅。   薛笑天一时间都有些看楞了。   惊艳之余,他终于也有了两分后知后觉的惊恐,“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爷爷不会找你们麻烦的,还会大礼相送。”   “真的吗?可你前面也这么对我说的,结果将人给我才多久,你又来找我麻烦,可见你话语的可信度并不高,除非你现在就发心魔誓言,又或者取出你的魂血给我。”   这两样无不是让他受制于人,薛笑天怎么可能愿意。   贺卿宣也不多说,笑意盈盈间,他抬起薛笑天的一只手,缓慢而又果决地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他的手骨在贺卿宣手中被无情捏碎。   伴随着薛笑天惊恐的惨叫,贺卿宣轻缓地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不太喜欢别人摸我的脸,还有四根手指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都说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一开始薛笑天还会放声惨叫,等到后面他的惨叫声都虚弱了下去。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面容狰狞痛苦得不成人形。   在右手手指碎得只剩最后一根小拇指后,薛笑天再也撑不住了,“我发,我发,我现在……就发心魔誓言,啊,我……薛笑天以心魔起誓,此事过后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让我爷爷找你麻烦,且会大礼……相送,如违此誓,我必受心魔反噬,日日忍受心魔之苦。”   在薛笑天的誓言结束之后,贺卿宣目光都柔和了许多,“早这样不是挺好,不过……”   听到这句“不过”,薛笑天抖得更凶了,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道:“我错了,放过我,你不能言而无信。”   “薛道友前面不是还想让我尝尝沦为谁都可碰的低贱炉鼎是何滋味吗?我觉得总该礼尚往来。”   “你?别!我真的错了,你……你不能这样。”   “也是,我若是这样,不就与你一般了,我到底还是一个正道人士,所以我想不若帮你管管你的下半身。”   贺卿宣手中把玩着一把凝聚而出的匕首,目光危险地看向薛笑天下面。   薛笑天这次是真的吓哭了,“别,真的别,我修身养性,我再也不折磨正道了,我们焚天神宗还有活着的几百个正道,我将他们全放了,我以心魔起誓!”   薛笑天都要吓疯了,他的下面要是真的被废了,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平生第一次这么后悔招惹一个人,而那些平日里为他马首是瞻的人竟是没一个能救他。   炽道人的确是忌惮应寒衣,但这可不证明他能看见他们焚天神宗的小祖宗在他面前被人弄死。   早在贺卿宣捏碎薛笑天指骨的时候,他就要出面阻止,可他们竟是完全靠近不了,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外,就连他的声音,他的怒吼,那个正道修士也好似听不到一般。   贺卿宣手中匕首还在不断地靠近,眼见终于马上就要手起刀落,薛笑天吓得崩溃大哭。   “好吵。”贺卿宣轻声道。   薛笑天的哭叫马上收了回去,但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放过我,我这次说的都是真的。”   贺卿宣没再说话,手中匕首干净利落地插入了对方大腿中间,只不过并没有血溅当场,而是激发了一个繁复的阵纹刻在上面。   可惜薛笑天没法亲眼看见,他已经被吓昏了过去。   处理完后,贺卿宣施施然起身,对着不远处的应寒衣道:“你在引我入魔?”   “仙君道心坚定,哪是本尊能轻易引入魔道的,不过就这般?”   贺卿宣扬眉,“你可以亲自动手。”   言下之意,我动手就只能这般了。   贺卿宣在说话间也有留意焚天神宗众人。   大多数人还是愤怒、屈辱的,也有部分弟子面上没多大表情,又或者是强装出来的愤怒,不过那为首的炽道人面皮倒是抽搐个不停,显然此时内心相当挣扎。   小主子在他们的保护中被人折辱,总该有个交代不是。   贺卿宣眼眸微动,问道:“走吗?”   应寒衣没回应,只是往前走着,将那裹着天腥魂草的水墨色光球收入了手中。   炽道人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他们要找的天腥魂草竟是也在这人手中。   应寒衣一步步前行,每走一步便有焚天神宗的人后退,就好似应寒衣是什么极为恐怖的杀神一般。   在自家宗门的小少爷被折辱时,他们一个个叫唤得可凶了,可当应寒衣走出,那些个焚天神宗的魔修一时间也没谁真的敢上。   贺卿宣带着温清涵一同跟在应寒衣身后。   温清涵走前深深看了那魔修一眼,贺卿宣有留意到这个举动,却也没说什么。   或许这个女子是想动手杀了薛笑天,但她也知道一旦她真的杀了薛笑天,她将毫无活路。   就在他们要完全远离焚天神宗一众人的包围范围时,炽道人叫住了他们,“尊者且慢。”   “说。”   “虽不知尊者身份,但这般气魄想来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您走便走了,这正道的小公子总得留下,我们也得给宗主一个交代。”   “哦?”应寒衣语调微沉。   “还望尊者见谅,我们只需要用小公子与宗主交代一二,期间并不会真的出手。”   贺卿宣知道应寒衣对这些人不是话多的,索性自己出击,“前辈若真想要交代,前面就该誓死守护,如今想我留下,也无非是你们不想承受你们宗主的怒火。”   此番话说得炽道人面皮微抖。   “小公子还真是伶牙俐齿。”炽道人皮笑肉不笑,等待着应寒衣的回应。   然而,没有回应。   应寒衣这次连搭理他也未曾,直接抬脚就往前走,这是完全不将他们焚天神宗放在眼里!   炽道人面皮微抖,露出一个好似迫于无奈的表情,“尊者这般,那便都不要走了,这里到底是水云秘境。”   说着他猛然抬手,刹那间,所有弟子背后祭出了一面旗帜,一面面黑红旗帜疾速飞出,仿若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召唤,这些旗帜在空中呼啸穿梭,迅速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   旗帜之上的火焰暗纹闪耀,炽烈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短短时间,此处已然形成了一个无比强大的火焰杀阵。   每个存活千年以上的宗门总有它的独特之处,这焚天神宗最为厉害的便是其对火焰的操控。   杀阵中,烈焰熊熊燃烧。   这百余人形成的杀阵俨然与之前的黑袍老者又有不同,这还不算,那炽道人身后的旗帜也猛然飞出,立于所有旗帜的正中心,释放出令人胆寒的高温与毁灭气息。   旗帜运转,打出无数巨大火球,每一道火球都好似天灾,蕴含着无尽的威力,仿佛要将所有的生灵瞬间焚烧殆尽。   地上也猛然升腾起地火,火焰交织缠绕,形成复杂而致命的纹路。   还真是恐怖至极的杀阵,不过,贺卿宣看向阵法之中的应寒衣。   他们此举可算是把应寒衣得罪彻底了。   这魔头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   坠落的火球压根就没机会砸下来,被黑红色的魔气硬生生的隔绝在外。   应寒衣神态自若,闲庭信步般地继续往前走着,阵中火焰疯狂扑向他,然而无形的威压,让所有靠近他的火焰自动熄灭。   炽道人面皮抖了又抖,口中念动法咒,猛然吐出一口心头血加大阵法力度。   随着中间旗帜的红光大盛,其余弟子面上全呈现出痛苦之色。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给旗帜提供魔气,而是旗帜在疯狂吸收他们的力量,有修为不济的魔修更是吐出了好几口精血。   应寒衣唇角微扯,好似笑了。   他信手一挥,一道神秘的卷轴自他的手中飞出,卷轴漂浮于虚空之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整个火焰杀阵的力量竟是被那卷轴不断瓦解。   不一会儿,杀阵的能量被尽数吸收,阵法彻底崩溃。   整个过程中,应寒衣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角都未曾被灼烧到半点。   大片大片的魔气凝聚在他身后,好似深渊巨兽一般,魔气弥漫,将那些魔修尽数笼罩。   贺卿宣没听到半点惨叫,只见空中的旗帜们红光大盛,再到完全的熄灭,所有的火焰之力都被那卷轴吸收,飞到了应寒衣手中。   这是天地镜月卷!   据传灭虚帝尊手中有一法宝,能吸他人之力化为己用,说的便是这天地镜月卷。   贺卿宣早有听闻,却是第一次看见,其竟是能将那些火焰全部吸收,等其想用时,可不就是挥手便是火焰熔岩。   应寒衣在将卷轴收起之后,便闲散地继续往前走,察觉到贺卿宣没有跟上,他停下前行的脚步,微微侧身,目光幽深地看向贺卿宣,询问:“不走?”   贺卿宣眨动了一下略显干涩的眼睛,“天地镜月卷?”   “感兴趣?”   贺卿宣点头。   那可是天地镜月卷啊!能将各类阵法招式收入其中,再投射出来。   应寒衣一位大乘期修士用到这卷轴的时间少之又少,但其修为不济之时必然收录了不少大阵,且有这卷轴完全能将各种大阵提前布下,再收录其中,等对敌时都不用临时布阵,直接丢出卷轴便可。   应寒衣笑了一下,将贺卿宣点明要要的天腥魂草丢给了他,“小仙君别想了,再想也不会将它给你。”   贺卿宣接过天腥魂草,很想说自己只是看看。   但想想自己前面都放言他接手过的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吗?此时想要观摩此等宝物多少有些冒犯了。   贺卿宣乖乖跟着应寒衣身后往前走,离开这片区域。   还不等走出多远,应寒衣的传音再一次传来,【不若做个交易。】   贺卿宣来了兴趣,【什么交易。】   【给本尊解开契约,天地镜月卷给你。】   【帝尊这就太过于哄骗我了,不是前面还说一旦解开契约就杀我吗?我一个死人要天地镜月卷有什么用。】   【就算不对你动手,那温清涵呢,你的宣仪宫呢?阁下真就能阻止到本尊?】   【帝尊就算与我契约在身,我也并不能对你作何。】贺卿宣想说,实在不行就认下这层关系吧,两人相安无事。   【威胁本尊为你做事,原来在阁下眼中叫不作何?】   被嘲讽了的贺卿宣开始保持沉默,他威胁应寒衣的次数好像是挺多的。   他与应寒衣并不是同等高度,所思所想自然是不同的。   他不介意与人绑定这样的契约,是因为他是受益方,应寒衣不愿意,自然是因为堂堂帝尊竟要受制于人。   解开契约对方不杀他的话,贺卿宣也不是不能帮忙解开,但显然,魔头杀意不减。   就在三人快要离开这片山谷时,他手中的天腥魂草猛然发出一道绿光。   贺卿宣心下微惊,这天腥魂草有问题!   这种力量,是……诡阵!   只听“轰”的一声,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犹如一张狰狞的巨口,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就将开路的魔头吞噬其中。   试图抓人的贺卿宣也只指尖触碰到了衣角。   变故突生,一道温润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手拿折扇的白衣妖修笑吟吟道:“好久不见。”   白衣妖修身旁的红衣少年同样露出了笑容,那双象征性很强的兔耳微微扬了扬,好似在打招呼。   很明显,这两位前面芦城遇见的妖修找了过来。   贺卿宣沉默了。   话说刚刚那条缝还能再张开吗?他也想跳进去来着。   “全灵之体,倒是让小生好找,请吧,与我们走上一趟。”   贺卿宣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白衣妖修,已经能冷静地应对,“前辈这般,就不怕帝尊震怒,出来便要你性命吗?”   看似冷静的贺卿宣,手中拿着那包裹着天腥魂草的光球,指尖探出神识触丝,快速勾连法阵。   “灭虚帝尊现在可是被困在水云秘境深处,想要出来谈何容易,等其出来之时,水云秘境怕也早再次关闭,需等下一个百年。”   “话虽这样,但帝尊手中的太上两仪卷残卷,前辈不也得不到了。”   白衣妖修容貌俊逸,说话也是温雅柔和,“看来全灵之体很得灭虚帝尊的喜欢啊!”   “还好吧,不过你们若是杀我,帝尊绝不会放过你们就是。”贺卿宣表现得很云淡风轻,表现足了背靠大能不带怕的架势。   “帝尊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百年之后,这玄天九州界是何境地可就不好说了。”   贺卿宣有意想知道点后续,为何百年之后就不带怕了,是那残卷其实不需要完全收集齐,还是妖皇实力即将再上一个台阶?   可惜白衣妖修并未多说,几道幽魂状态的白狐向着贺卿宣而来,“全灵之体不若还是自己走吧,小生也不愿用强。”   贺卿宣笑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麻烦了。”   白衣妖修眉心猛跳,几道白狐倏然向着贺卿宣而去。   贺卿宣与对方聊这么久,就是耗时间,此时他手中的天腥魂草再一次射出一道绿芒,地面裂开一条大缝,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温清涵跳了进去。   白狐速度很快,却到底是慢了一步,那缝隙本就是为了关应寒衣,自然关闭得极快。   在贺卿宣消失的刹那,白衣妖修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庞阴沉如水,眉宇间满是凶狠戾气。   白屠头上的兔耳幸灾乐祸地动了动,脸上却假模假样地道:“现在该怎么办?”   “无碍,打开前往地心的通道,抓全灵之体。”   白屠扬眉,“不怕碰上灭虚帝尊?”   白衣妖修笑了,“灭虚帝尊不可能解开禁制,在布下这个陷阱前,小生已有探查,并布下诡阵,这地心共有九层,以防出现意外,小生这阵法的传送也微有不同,灭虚帝尊第一个进入必然在最底层,也是最难突破的一层,那全灵之体第二个进便是在第八层。”   “所以我们是第七层了?”   “对。”   “灭虚帝尊出不来,那我们抓一个全灵之体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若你在这等我,我亲自去?”   “我们一同前往,灭虚帝尊靠自己是极难出来,不过若是那全灵之体在……”白衣妖修脸上神色莫名,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却也没具体说明。   白屠若有所感,所以这是说全灵之体有可能打开对方那信心满满的禁制?   “若是应寒衣真出来了,我们不是又得无功而返。”白屠故作担心。   “就算全灵之体真有那本事解开,小生也还有一招,放心,应寒衣不可能从地心出来。”   另一边的贺卿宣和温清涵很顺利地掉入了一个全是岩石的地方。   此处怪石嶙峋,纵横交错,好似一个找不到出路的无尽空间。   贺卿宣感应了一下应寒衣的存在,竟是还没第一时间寻到人。   他若有所思,感应的力量模模糊糊的显示在下方,可双方之间的联系并不强烈,贺卿宣并不太能确定具体的方位。   有些麻烦。   贺卿宣咬破指尖,快速画下一个阵法,借此感应。   果然方向清晰了许多。   温清涵跟在贺卿宣身后,犹豫半响,问道:“公子可是全灵之体?”   贺卿宣应了一声,“温姑娘听说过我?”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温清涵反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在贺卿宣温和的目光中,才又缓缓道:“我其实也有听说过贺公子,全灵之体,正道希望,只是……”   为何这样的正道希望会和一个魔修走在一起,尤其是这个魔修身份似乎也不简单。   贺卿宣读出了两分温清涵的言下之意,不过有些东西的确是不太好与温清涵道。   “温姑娘觉得正道现在如何?全灵之体又是如何?”   贺卿宣唇边带上了一点礼貌性的笑,温和有礼。   “正道岌岌可危,能存留下来的多是靠着祖上的护山大阵。而全灵之体乃是修炼的最佳体质,是能带领正道复兴的唯一希望。”   贺卿宣没有否认温清涵的观念,反倒还点了点头,清透的眼眸中含着两分温清涵看不懂的情绪,“温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正道的复兴又怎么可能靠一个人做到,如今我们人才凋零,难有新鲜血液,各大还存留的宗门闭门不出,此般又如何能培养更多的人才。”   温清涵微愕,就听到贺卿宣继续道:   “人才培养还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资源,没有足够的修炼秘籍、法宝、灵材等,又如何提升门派的整体实力。”   “其三联盟,所有正道门派建立友好关系,共同抵御邪门入侵,互相交流学习,方可有一线生机,不过如今谁又敢大开宗门,援助他人?”   “最后便是通过各种方式宣传正道理念,如早些年的正道大会,各门派前往凡人城镇收徒,为百姓降妖除魔,吸引更多的人想要加入正道门派,可如今这些我们都做不到。只能望着一个能比肩魔道的正道修士出现,但是温姑娘,在正道资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你觉得这个人真的能出现吗?”   “可你是全灵之体。”说出这话后,温清涵就想收回,可已经说出口的话如何收回。   “对啊,我是全灵之体,是修行一日千里的全灵之体,所以我能得到资源的全部倾斜,无数古籍我都可轻易拿到,将之学会,但正所谓树大招风。”   温清涵眼眸微颤。   从古至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全灵之体,每一个全灵之体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但也同样都活不长久。   他们太招人眼红了。   贺卿宣应运而生,受正道推崇,自然也为妖魔鬼怪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如前面那两个妖族便是为他而来。   温清涵不知作何回答。   贺卿宣已经继续道:“我不确定我能活多久,但将正道的未来放在一个人身上或许不太对。”   前世正道不就赌错了。   贺卿宣与温清涵分享了一下自己拯救正道的理念,他不确定能不能起到作用,不过与周围人分享一下也是好的。   “贺道友不是在往外走?”   “嗯。”贺卿宣一面回答,一面顺着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应而去,“去找前面与我同路的魔修。”   温清涵红唇轻启,却又快速地合上。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因为顾忌什么,欲言又止。   贺卿宣主动询问,“温姑娘是想问我一个正道修士为何与一个魔头走在一起吗?”   温清涵颔首,“如有冒犯,贺道友可不用回答。”   “也说不上冒犯,不过答案我前面就已经说给温姑娘听了。”   “那贺道友可否告知是何交易?”   “这就有点不方便了。”   温清涵算是发现,那魔头不在时,贺卿宣说话其实要正经许多,不会说些俏皮话,脸上的情绪也不会有太过于明显的改变,就连笑都是在安抚别人的情绪,他过分成熟冷静,冷静到一点也不像个少年。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全灵之体,好像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被温清涵用怜爱目光看着的贺卿宣有点茫然,他刚刚总不会说错什么了吧。   两人跟随贺卿宣的感应一路前行,终于找到了一处怪石林立,通往另一片空间的地方。   不过这里有着一片白灰色的不透明屏障,将两片空间完全隔离。   贺卿宣算是知晓,为什么那白衣妖修这么肯定应寒衣出不来,这屏障就是单向的,只有从外部破解,被困在其中的应寒衣想要出来自然是千难万难。   这是个不错的关魔头方式,对方被牢牢关在里面,想要为祸苍生可不容易。   但是,百年后,他跟着应寒衣一起目睹的世界就美好了吗?   贺卿宣先是浅浅研究了一下这封印该如何解开,确定封印本身没什么危险后,他抬手敲了敲那灰白色屏障。   “帝尊,听得到吗?”   半响,那边并没有回应。   这屏障应是不隔音的,应寒衣要想出来必然会来这边,总不会是他感应错了。   贺卿宣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又敲了敲屏障,“帝尊,在吗?”   “魔修哥哥?”   “大魔头?”   贺卿宣饶有兴趣地试着称呼,那边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   贺卿宣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帝尊在啊,屏障解的如何,需不需要我帮您。”   应寒衣那边再次没了声响。   贺卿宣笑了起来,上扬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眸,无不透露着他的欢喜,他语调轻快,“好吧,帝尊不说我便当帝尊默认好了。”   这屏障禁制是有些难度的,贺卿宣盯着眼前复杂的禁制,手中掐诀,打下数道灵气,每一道都是打在禁制的关键点上,融入禁制之中。   贺卿宣借此细细观察了一下阵法的纹路和结构,于脑中快速思考着破解之法。   这禁制挺复杂。   长时间观察与梳理中,贺卿宣眼中划过一丝明悟,手中结出多道法印向着禁制的薄弱之处而去。   随着他手中法诀变化,禁制光芒逐渐暗淡,直至完全消失。   贺卿宣刚要礼貌敲门,一身黑衣的魔修就已经踏碎屏障,从里面出来。   应寒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在好奇,“小仙君今日十分主动呢,怎么不让本尊在那被困一辈子。”   贺卿宣笑,“我舍不得帝尊啊!”   应寒衣眉眼阴寒,一副全然不信他鬼话的模样。   他无情点出事实,“你忌惮追在后面的妖修。”   贺卿宣很无奈,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恼,“就不能是我舍不得帝尊吗?”   “那是吗?”   “不是。”   “呵!”应寒衣嘲讽某个人的假惺惺。   “事实是你一个人在里面我很不放心。”   万一对方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他惜命。 第24章   应寒衣神色微有诧异,显然贺卿宣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便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之意,似在嘲讽对方言语的荒诞不经。   贺卿宣对此眉眼微弯,不做过多的解释。   两人会面之后,也该快速离开了。   毕竟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妖修,且对方敢再次动手,必然是有所凭仗。   贺卿宣有些惋惜,如果可以,他是想去地心最深处看看的。   此处乃是水云秘境最核心之处,应是能蕴养一些灵矿出来,这些灵矿有的或许只是精纯些,堪堪用作炼丹炼器,但也有可能开采出蕴藏此地天地灵气的矿石,如若运气好,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开采出含有天地法则的灵矿。   贺卿宣前面距离金丹就只差一丝契机,这灵矿说不定便是他成丹的机会。   他心下微动,却到底没有直接前往,反倒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周遭的灵气似乎正在快速流失。   怎么做到的?   贺卿宣的异瞳能看见大多数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此时他这双眼睛似乎没有了用处,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又的确能感受到灵气的快速流动。   是那两个妖修在做什么?   但这些灵气又似乎全都朝着地心最深处而去,那个应寒衣出来的地方。   应寒衣自是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笑得愉快,“此处正在吸收本尊的力量,本尊倒是小瞧了那只狐狸。”   他抬手招出魔气,不出所料,手中魔气肉眼可见的薄弱,其如小火苗一样在应寒衣手上存留了片刻,又顷刻消失。   “这是……”   贺卿宣眼眸微动,脑子里快速划过可能造成此等情况的各种原因。   封禁法阵?通过布置复杂的法阵,且使用大量天材地宝,的确是有可能产生特定的能量场,压制阵内高修为者的修为。而这种法阵在内部最是难以解除,需要特定的条件与解法。   但封禁法阵顶多压人修为,怎么可能做到吸走高修为者的力量。   莫非是封灵印、镇灵符等东西?   贺卿宣反复思量,却又觉得都不太对,索性问起了温清涵,“温姑娘你可有力量被吸引之感?”   温清寒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这个情况。   贺卿宣同样没这种感觉,他前面还当是自己修为不济,可就连金丹圆满的温清涵也同样没事。   很明显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应寒衣的手段。   总不会是此处存在什么隐藏的禁制,一旦应寒衣触动,就会被压制修为,甚至魔气逸散吧。   贺卿宣的担心不似作伪,他甚至开始探出神识寻找此地有没有什么留下的阵法痕迹。   应寒衣轻飘飘道:“现在本尊是看出小仙君真的很担心本尊的死活了。”   贺卿宣:“没办法不担心。”   这已经不是应寒衣一个人的事了。   “放心,一时半会之间还吸不干本尊。”   贺卿宣快速思索着对方到底是动了何等手段,压根没心情和某个意外心情不错的人说话。   在他想东西时,一块东西从应寒衣那边抛来。   贺卿宣抬手稳稳接过,是一块漂亮的幽蓝晶石,“作何?”   “走,带你去挖矿。”应寒衣的言语分外简单,甚至带着两分不容置喙。   “挖矿?”贺卿宣把玩着手中晶石,不解事情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   幽蓝晶石在贺卿宣随意的抛接中散发出好看的色彩,在最后一次中,贺卿宣稳稳接住了手中矿石,将其牢牢握在了手心。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他随意的把玩中,他感应到了这幽蓝晶石与里面整片空间的联系。   契机连结!   就连这块看似没蕴含多少力量的晶石,细细感知下都如同探入深海,难以看出深浅。   此时贺卿宣算是明白,为何水云秘境会孕育出变异玄羽花,以及天腥魂草这等天材地宝了。   因为这个秘境在蜕变,一旦天地契约完全地被吸收,此处将有可能化作灵气更为充裕的大秘境,一旦灵气变强,这里的妖兽天材地宝都将得到一个质的升华。   而正在蜕变的小秘境,也是最有机会将之炼化为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是什么东西引得应寒衣力量流失,自然是那内部的规则之力。   那么为什么这个规则之力只争对应寒衣?   联想一下白衣妖修将他们关在这里就已经明白。   难怪应寒衣从出来后就没急着离开地心。   因为规则之力就萦绕在他四周,就算强行离开此地也必然无法改变力量被吸走,尤其是当外面还有封印,此处并不好离开的情况。   那他们现在进去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炼化规则之力,扭转那被影响的规则之力。   贺卿宣拼命克制,想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激动,但他的指尖还是在过分的兴奋中微微颤抖,惨白的手指上青筋与血管都分外的明显,此时这样不受控制的颤抖,有种异样的病态。   应寒衣侧眸看了看某个白衣少年,“挖吗?”   “挖呀,怎么不挖。”贺卿宣语调欢快,整个人比起太阳花还要阳光灿烂。   应寒衣“啧”了一声,似乎见不得某人这么开心,浇凉水道:“阁下怎么不猜猜本尊为何不炼制。”   贺卿宣把那块幽蓝晶石放在眼前,将自己身上的障眼法撤去,幽蓝深邃的晶石与那双寒冰带水的蓝色眼眸相对,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在玩亮晶晶的石头。   贺卿宣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脸上表情也淡了许多,“自是炼化不了。”   应寒衣想炼化不会等到现在,这可是一个可以炼化为自用的小世界,就算应寒衣再如何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全然不感兴趣。   对方既然没有动手,那么只有一点,炼化不了。   “那小仙君可知晓炼化规则之力可能是何下场?”   贺卿宣含笑点了点头。   应寒衣皱眉,“不怕。”   “总得试一下,不然等帝尊魔气散尽,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应寒衣轻“呵”一声,未再说话。   以防出现不必要的变故,贺卿宣在刚刚布有阵法的地方,重新布下另一层法阵,既然这里前面有阵法能将应寒衣封在里面,谁又能知道后面的妖修来了,会不会丧心病狂地将他们全锁在里面。   他不愿意去赌一个可能性,既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路给完全的绝了。   应寒衣瞧见贺卿宣借助手上不多的材料,快速布了一个阵,这阵也实在有意思,他是将此处的整片土地都留下了一个印记,就算后续有人在此处布阵,他也能有把打开的钥匙。   这是一种极为小众的阵法,后失传完全是因为很难有人按照那繁复的阵法一笔不断的重新复刻,一旦布阵过程中阵笔停顿断连,又或者有一丝一毫的不同,都会失败。   太过于苛刻的条件,注定其不能成为主流,刻画这阵法就连阵法宗师能做到的也少之又少。   可现在应寒衣目睹其完全出现。   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一切并不是那么难解。   一个夺舍老怪不该只通术法,是个完完全全的法修,但一个十七岁的小娃娃可以,至于为何对方懂这么多稀有罕见的阵法禁制等,自然是因为,一个称职的全灵之体该博览群书。   相处的一点一滴,不过是在加强应寒衣对此的肯定。   布好阵法后,贺卿宣回头便对上了某魔头那双望不到底的眼眸。   他眨动了一下眼,简单介绍,“宣仪宫的绝阵,一个很有趣的阵法。”   应寒衣颔首,表示知晓。   贺卿宣布好阵法后就要往里去了。   温清涵温和道:“公子与大人进去便好,小女子在此处守着,若是那两个妖修来了,也好通知你们。”   炼化规则之力的确九死一生,但里面应当还有不少其他矿石,贺卿宣邀请其一同前往,温清涵对此也只是礼貌拒绝。   应寒衣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清涵一眼,率先进入地心深处。   贺卿宣在两人间看了看,也跟了进去。   一进入地心最深处,便瞧见了与他方才所见岩石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此处密布着一簇一簇的晶石,多是蓝绿两色,幽深而又古老,透着别样的美感。   “小仙君胆子倒是大。”   贺卿宣轻笑,“帝尊说的是什么?”   “自是不怕死。”   “我倒是挺怕的,但有时候总得尝试一下。”   两人向着矿石深处而去,贺卿宣也没大肆开采,而是挑选了一些精纯度不错的收入储物袋。   在这过程中他倒是没问过应寒衣感不感兴趣,对方要是真有看得上的,抬手便可招过来,用不着他来献殷勤。   呼吸着越发浓郁的灵气,贺卿宣瞧见了这片空间中真正的灵矿。   幽蓝如深海般的巨大矿石大片大片地聚集在一处,而它们的上空漂浮着一块清透的天青色晶石。   它的体积并不大,甚至称得上细小。   可在他的异瞳中,所有的力量都在向着同一个地方汇去,便是那漂浮于空中的晶石。   这块晶石包含了整个秘境的规则之力,而这规则之力正在不断的细化补充。   贺卿宣静静注视了那规则之力化作的晶石好一会,才问道:“帝尊对这规则之力的牵引当真毫无办法?”   “也许。”   “是也许吗?”   贺卿宣前面觉得应寒衣让他来,是因为这水云秘境只能元婴之下才能进,能炼化这规则之晶的也必然得是元婴之下,且不是压修为就能做到,事实也是如此。   但问题出就出在,既然如此,温清涵修为比他高,又刚好是水云秘境要求之下,炼化这规则之力会比他容易两分。   既如此,应寒衣何必冒险叫他来。   “机会难得,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本尊的道侣,你说是吧,小仙君。”   贺卿宣看着应寒衣,脸上表情几经变化,化作了一声疑惑,“你是想看我走火入魔?”   “小仙君这话,本尊可听不懂。”应寒衣慢条斯理地道,既不劝贺卿宣去炼化,同样也不阻止。   魔头此举实在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他走火入魔了,对应寒衣能有什么好处,大概是没人能烦着他,且威胁他,至于承受不住力量爆体而亡什么的,堂堂渡劫期保驾护航,贺卿宣最多也只能走火入魔,死不了的那种。   不过贺卿宣自己倒是不后悔尝试一下,修士的生命很长,但能遇见这样机会的时候可不多。   “把玄羽花给我,我帮你将上面的东西撤去。”   应寒衣低笑,“这么好心?”   贺卿宣点头,“谁让我是好人呢,要的话快来,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你不会是想将本来没问题的玄羽花变得有问题吧?”应寒衣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贺卿宣都想挥拳头吓唬某个人了,这可真是他难得的好心。   刚要冷嘲热讽一下,表示不要拉倒,黑色的玄羽花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贺卿宣扬眉看了看某人,又低头看向了花。   花上面其实也没动什么明显手脚,不然应寒衣也该发现了,贺卿宣只是往里面灌入了一丝自己的灵力,所以这玄羽花看起来毫无问题,但这丝灵力也能让玄羽花在后续的使用中,变得毫无作用。   将自己那缕绿色的灵气从里面抽取出来后,贺卿宣将手上的玄羽花还给了应寒衣。   应寒衣收过玄羽花,静静看着贺卿宣。   贺卿宣已经开始着手炼化规则之晶,炼化规则之晶都还只是其次,他要做的是借着炼化规则之晶将整个小秘境都给炼化了,以筑基圆满的修为,此事难如登天,可机会实在难得,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次遇见。   “小仙君,需要留什么遗言吗?”应寒衣问道。   贺卿宣刚凝聚到指尖的灵力直接逸散,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贺卿宣看向应寒衣的眼中如有实质的写着“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几个大字,但在再次凝聚灵气在指尖之前,他回头和应寒衣说了一句,“别灭世。”   应寒衣白了他一眼,言下之意“本尊闲的”。   都已经说了第一句,后面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   贺卿宣和人说了第二句,“我要是真走火入魔了,解开契约后,把我杀了也行,免得为祸四方。”   应寒衣应下,等着他的后言,不过此时贺卿宣已经再次准备开始。   “没了?”   贺卿宣是真有那么点受宠若惊了,他倒是还有很多想说的,不过很多话也不适合让应寒衣来带。   相处时日不多,但也有那么一会,他觉得应寒衣并不是那种完全的坏人。   所以他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若帝尊平衡一下正魔关系吧,正道魔道争斗不休,妖族的势力越发大了。”   应寒衣轻飘飘地看了贺卿宣一眼,这一次却并没有应下。   贺卿宣想了想自己说服一个魔头的可能性,以防两个人再一次打起来,他直接选择放弃,开始了自己的炼化。   炼化规则之晶绝非易事,以防自己炼着炼着灵气耗尽,贺卿宣还给自己布置了一个聚灵大阵,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他的储备有限,甚至把应寒衣前面给他的八十八块上品灵石也给用上了,光是上品灵石不够,他还将自己那点储备粮中品灵石,下品灵石全都布置上。   在充裕到近乎能直接突破金丹的灵气中,贺卿宣没有去突破,而是直接开始了炼化规则之晶。   金丹算是修行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因为在抵达元婴之前,所有修士都会保持金丹时的容貌不变,而金丹的品质很大程度上决定一个修士日后的高度。   以规则之力凝聚而出的金丹,不说别的,贺卿宣绝对能够成为日后最年轻的渡劫期大能,前提是他可以活到那会。   果然在他开始炼化规则之晶的时候,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席卷而来,如同要撑爆他的经脉。   贺卿宣忍过这股疼痛,强行将力量灌入了规则之晶中,一丝一毫地去瓦解,去炼化。   而他的力量就好似一滴水,这规则之晶则是汪洋大海,一滴水怎么去吞下一片大海,这无疑是痴心妄想。   可贺卿宣偏偏要做这痴心妄想之人。   在他的炼化中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溢出血迹,不止嘴角就连皮肤都在渗血。   不过他的动作依旧没有停。   灵力一边从他的体内快速抽离,用以炼化阵法,一边又从聚灵阵里快速凝聚到他身上。   如果这是一个阵法,贺卿宣已然是将自己也当做了阵法的一部分。   此举还真是不要命了。   应寒衣为年轻修士的举动而冷笑,却也实实在在放了一丝神识过去,在输入与输出的平衡被打破的前一秒挽救,以免其把自己玩死。   应寒衣严防死守,然后发现可能有些多余。   每每他觉得贺卿宣要不行了,但其都还能继续炼化。   应寒衣索性闭目等着最后的结果。   在他闭目的同时,无数魔气从他身上溢出,又快速消散,令人不爽。   地心第七层。   白屠似笑非笑地望向第八层的通道,一整个不理解,“我们就这样干等?”   白衣妖修瞥了他一眼,大概是挺嫌弃他这个帮手,但好歹是同一个阵营的,他稍微解释了一句。   “这水云秘境即将脱变,正在细化规则之力,小生来到此处时,那规则之力尚不完善,有可乘之机,小生便使用了大量秘宝在其上面加了一条特定规则。放心,等到秘境即将开启时,灭虚帝尊就算不死,也难以阻拦你我带走全灵之体。”   “什么特定规则?”白屠询问。   然而这只说话喜欢说一半的狐狸直接不开口了。   漫长的等待中,贺卿宣那边再次发出了动静,这一次贺卿宣猛然吐出好几口鲜血,而那规则之晶终于发生了变化,竟是直接向着贺卿宣丹田涌去。   磅礴的力量快速涌入一个人身体中,凝聚出金丹,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规则的力量,贺卿宣的身体都要炸了。   应寒衣抬手为其打去一道力量,在贺卿宣身体没有爆炸的瞬间,为其施展了一道清洁术,才探手摸上了贺卿宣的手腕,欲探入魔气为其疏通磅礴力量的流动。   然而不等应寒衣的力量探入,那只手反过来抓上了应寒衣的手腕。   应寒衣眯了眯眼,刚要将手腕上的手甩开,却发现贺卿宣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对劲。   这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死死扣住他手的人抬起了头,面容苍白,唇色猩红,组成一道糜烂稠艳的色彩。   大抵是被力量撑得过于难受,那手越收越紧,身体也越靠越近,应寒衣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灼热的呼吸打到了脸上。   贺卿宣身体微微颤抖,似承受不住痛苦。   当身体力量完全无法承受时,那么应该如何导出?   双修绝对是所有人会冒出的第一个答案。   尤其是失去理智的人。   应寒衣眼神阴戾,看向贺卿宣的目光已经如同在看什么死物,“松开。” 第25章   幽暗而深邃的地心深处,白衣少年正死死扣住黑衣魔头的手,好似即将渴死的鱼。   他不仅没有松开魔头的意思,还有将自己的脸也完全贴上那冰凉手掌的想法。   “本尊再说一遍,松开!”   应寒衣一身黑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那双狭长的眼眸尽是冷寒,他已经想要将贺卿宣丢开,但没有他帮忙疏导过于庞大的力量,对方必爆体而亡。   贺卿宣愣愣地看向他,似在理解他话语的意思。   很快贺卿宣那张清隽好看的脸上因为体内汹涌的规则之力而变得扭曲,那股强大的力量不管不顾,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使得贺卿宣险些失控。   他痛呼一声,皮肤下隐隐有蓝色纹路闪动,仿佛回随时爆裂开来。   “痛。”贺卿宣强忍着痛苦,艰难地说道。   应寒衣皱眉,直接抬起另一只手摸向了贺卿宣的手腕,探查对方的经脉。   乱,太乱了。   饶是应寒衣瞧见这样的情况也皱起眉来,若是以往他来疏导这样的力量并不难,问题出就出在,他现在还处于力量被压制,魔气逸散的状态。   此时已经来不及犹豫,应寒衣直接动用残留不多的魔气为其引导力量流转,扩充经脉。   本就要被力量撑爆,此时又来一股魔气,贺卿宣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迅速打湿了脸庞的发丝,让其整个人都如同水里捞出来一样。   “……痛。”贺卿宣的脸庞已经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就连每一次呼吸都能给他带来极致的痛苦,过分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应寒衣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甚至手中速度加快,为人扩充经脉,引导那股力量。   贺卿宣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再一次出现,好似漂亮的花纹,布满了他整个身体。   可这并不是什么花纹,而是力量的浮现,那股失控的力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随着力量的肆虐,他的经脉开始一点一点地断裂。   比之方才还要钻心的剧痛袭来。   “唔……”贺卿宣双眼已经布上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好似困兽的虚弱嘶吼。   他呼吸紊乱,身体不断的剧烈颤动,痛到极致,竟是觉得有些麻木。   原本紧紧扣住应寒衣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而他整个人完全地靠在了应寒衣的胸膛上。   手上力度的松开让应寒衣看向了对方,此时贺卿宣浑身无力,全靠着应寒衣那握住他经脉的手才没有摔落在地。   他用那只被贺卿宣捏过的手,抬起贺卿宣的脸。   苍白的脸上,最浓的色彩便是几缕凌乱贴在脸上的濡湿乌发,以及被咬破的红唇。   这么的苍白无力,狼狈不堪,却又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好似轻轻一碰,便会支离破碎一般。   应寒衣终于起了点怜惜之意,给人喂了颗对于疗伤治愈经脉有着大用的极品丹药。   很快应寒衣便有些后悔,丹药修复的效果太过于强悍,让本来因为疼痛昏厥的贺卿宣再一次醒来,进入新一轮的痛苦。   不过这一次,贺卿宣似乎要清醒许多。   “你在……做什么?”   应寒衣不喜旁人质问他,却又在对上贺卿宣忍痛的眼眸时给出了对方一个答案,“帮你将力量引导到丹田。”   “为何不往外……引,帮我。”   “怎么帮?”应寒衣声音冷沉。   “与我……双修。”强行习惯这种痛苦后,贺卿宣说话较之方才容易了些许,然而脑子依旧有些混沌不清,好似那力量也跑到大脑了一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应寒衣较之愤怒更多的是好笑。   “帮我,我的丹田承受不住这么多力量。”此时的贺卿宣看似很清醒,实则一点都不清醒,他抓住了自己唯一的生机,与对方说了自己的诉求,然而他被拒绝了,被拒绝后的贺卿宣疯狂想要找到点什么说服对方。   应寒衣冷笑,“撑住,本尊帮你疏导。”   “撑不住的,那里面还有股力量。”贺卿宣想要和对方形容还有股被吸引过来的力量,那股力量较之规则之力还要狂暴,但他脑子已经顿的不行了,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清楚。   贺卿宣一手抓住那只已经松开他下巴的手,在那冰凉的手心蹭了蹭,苍白的皮肤宛若羊脂玉般温润,却又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之感,他似撒娇般的再次问道:“双修,可好?”   “不好。”   冷漠的回答贺卿宣就好似听不懂一般,依旧贪恋地在他手上磨蹭。   手掌拂过那灼热而又柔软的嘴唇,应寒衣不自在极了,正要把手抽回,就感到指尖被人轻轻啄吻了一下。   很轻很柔,带来丝丝痒意,险些让人以为这只是错觉。   应寒衣猛然抽回了手,愤怒骤然升腾而起。   他也不帮贺卿宣引导庞大的力量了,直接将人丢到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贺卿宣,并没有动弹,若不是还有粗重紊乱的呼吸,以及身体因为疼痛不自觉的颤抖,应寒衣都要以为贺卿宣已经死了。   应寒衣冷漠地看着地上的贺卿宣。   漂亮的蝴蝶即将在他面前凋零,而他便是那个要与蝴蝶共赴黄泉的人。   他来到了贺卿宣的面前,蹲下来看人,“死了?”   “还活着,不过……快了。”   应寒衣将人翻了个面,将那张好看的脸露出来,“还要交代遗言吗?”   “你又不可能带出去。”贺卿宣已经过了虚弱无力的那个劲,经脉修复后,他已经能顺着应寒衣前面引导的方向自己引导力量,可这些力量太多了,他体内全是宣泄不出的力量,过分急于输出,但又没办法,索性一动不动静候奇迹,又或者爆.体而亡。   “你刚刚亲了本尊。”   贺卿宣疑惑,“有吗?”   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出这种事。   “有。”   “我很抱歉。”   应寒衣“啧”了一声,似乎烦到了极致,直接开始动作。   “诶,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双修!”应寒衣眼神阴鸷。   “你现在不像和我双修,倒像想吃了我。”贺卿宣小小抱怨某个人过分粗暴的脱衣服方式。   “闭嘴!”   贺卿宣安静了。   安静了没一会他又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你不能脱那么干净,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呵!”   “等等!”被碰到腰的某人狠狠颤了一下,提议道,“要不算了。”   应寒衣用要吃人的目光看着某人,“小仙君,刚刚一口一个要双修,现在和本尊说算了,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好吧,贺卿宣觉得人言之有理,打算忍耐一下。   没一会,他再次开口,“等等等!等一下!!”   应寒衣没说话,只看着贺卿宣,言下之意你最好给本尊说点什么出来,不然你就死定了。   “我觉得应该有一个吻。”贺卿宣说出自己的小要求。   应寒衣没理会人,显然是不打算实施。   贺卿宣抓住了应寒衣的衣角,抗议,“双修不都该亲亲抱抱再深入修炼吗?”   “那是道侣之间,我们是吗?小仙君!”应寒衣最后的“小仙君”三个字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是的,我们有道侣契约的。”   应寒衣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得出结论,“脑子被规则之力冲傻了吧。”   贺卿宣是被应寒衣压在下面的,他很轻易地便趁应寒衣思考他脑子是不是出问题的时候,趁其不备,在其嘴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柔软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带起如亲吻指尖,但又比之更加浓郁的酥.麻。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贺卿宣是亲人的那一个,可等亲完之后他自己却还愣住了,脸上迅速腾起一抹绯红。   有些像害羞了,但其脸上看起来好似镇定得不行,做出了“还是别亲了”的决定。   如果贺卿宣没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应寒衣都快信了这人的淡定。   他语气阴沉地道:“再乱动,杀了你。”   贺卿宣是真的要被规则之力撑爆了,索性不再弄这些有的没的,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双修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行。   但就在应寒衣的手触到某处时,已经决定要安静的人骤然扣住了应寒衣那只手,与人道:“我得在上面。”   应寒衣索性与贺卿宣换了个方向,再次动作,可手腕上的手就如同铁钳一般。   贺卿宣重复了一遍,“我得在上面。”   这个上面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大概是已经被气得够多了,应寒衣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冷笑一声,“你觉得本尊凭什么让你在上面?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卿宣小小解释了一下,“不仅是我想上面,更是这股力量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导出来,里面有你的力量,刚好还你。”   合理,但应寒衣并不打算配合。   “本尊帮你导。”   “不行,我还是死吧。”   “不行也得行!”   幽深地心,本来的友好交流直接变成了打架现场。   时而应寒衣占据上风,将贺卿宣压制在地,时而贺卿宣奋起反击,将应寒衣反压回去。   每一次争夺,都伴随着魔气与灵力的撞击,要不是两人早就布下了结界,温清涵怕都要因为这个动静进来查看情况了。   在这场激烈的反复拉扯中,贺卿宣的双眼渐渐变得赤红,而他体内的规则之力越发狂暴,好似要将他的灵魂都给吞噬。   这种情况,恐怕还不等他们两个争出个高下,贺卿宣就要先自己爆.体而亡了。   若不是魔气逸散,哪需如此狼狈。   应寒衣在想杀贺卿宣的同时,也迁怒了某位妖修。   又一轮争夺中,应寒衣完全占据了上方,手死死掐住贺卿宣的脖子,捏住了贺卿宣的命脉,“你若再纠缠不休,本尊必将你彻底抹杀。”   “嗯?”贺卿宣脖颈被紧紧掐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却歪头笑了起来,“那便来杀我吧。”   应寒衣怎么可能真的杀。   现在的贺卿宣较之方才的有商有量,很明显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就连脖子被掐住也敢继续反抗。   他不顾脖颈上的威胁,再次出手,试图抢夺主动权,应寒衣又怎可能让他得逞,手上力道加重。   魔气与灵力再一次碰撞、交织,组成灼热的气息。   一番激烈的斗争过后,贺卿宣趁着应寒衣魔气逸散的一个空档,骤然用力,将对方完全压制。   应寒衣还要反抗,地面竟是冒出数条金色锁链将他牢牢禁锢,完全不给反抗的余地。   这锁链应寒衣前面也不是毫无办法,但此时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根本没办法反抗的东西。   “你死定了!”   应寒衣起初还在挣扎,但渐渐的,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小。   疼痛袭来,应寒衣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许久之后,贺卿宣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将头埋在应寒衣的肩膀,闷闷地说了一声“抱歉”。   应寒衣没有理人,在没那么紧的金色小锁链中,将手搭上了贺卿宣的腰。   贺卿宣猛地颤了一下,反应大得好似被人非礼的小姑娘,强行忍耐了一下,他又闷闷地问道:“能把手松开吗?”   没有得到回应。   “放我脖子上也行啊,要不换个位置。”   应寒衣冷呵却一不小心泄出了更多的声音。   面色阴沉的魔头再次一言不发。   贺卿宣的腰真的很敏感,被人这样直接搂着,过分的酥.麻直蹿头皮。   许久之后,贺卿宣又埋在人耳边,小声地问:“可以放松一点吗?”   “滚!” 第26章   一夜意外后,满地狼藉。   晶石柔和微光中,贺卿宣悠悠转醒,一动他就感到了肩头的疼痛,轻“唔”一声,垂眸一看,是个咬得挺凶的牙印,因为裹着魔气,修复得很慢。   等等,牙印!   贺卿宣猛然清醒过来,快速打量着四周,最先入目的自然是比他还要狼狈的某魔头。   看着眼前的情景,贺卿宣整个人如遭雷击,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前面的记忆快速在脑内划过,主谋贺卿宣直接开始怀疑人生。   短暂怀疑人生后,贺卿宣来到应寒衣旁边,目光之复杂,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   应寒衣真的很狼狈,周身暧昧痕迹,看得贺卿宣脸热。   他不太自在,却也第一时间留意到对方紧紧蹙起的眉头,抬手欲将眉间皱褶抚平。   然而指尖不过刚刚触到温热皮肤,他的手就猛然被人捏住,力道之大,如同恨不得将他手捏断。   苏醒过来的应寒衣眼神冰凉,满脸煞气,不过刚要起身,就闷哼一声,本就脸色难看的人瞬间阴沉得可怕。   他手掌紧紧握成拳头,骨节泛白,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因为他的怒火而变得滞涩。   贺卿宣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   应寒衣这反应,他是做得有多过分?!   他这,简直不是人啊!!   “你还好吗?”贺卿宣面前神情看起来极为的冷静,其实都要自责死了。   本就怒不可遏的应寒衣额头青筋暴起,“你觉得呢?”   这声音过分的沙哑低沉,乍然听到这声音贺卿宣十分的不自在,就如同他只敢看应寒衣的脸,而不太敢往下看一样。   做出这样的事有被规则之力撑得脑子不正常的可能性,但贺卿宣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理智的,有理智还这样,他简直是比魔头都魔头。   “抱歉,我会负责的。”贺卿宣承诺。   应寒衣闻言,眼神中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恐怖气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贺卿宣还想推销推销自己,却在应寒衣危险的目光中止住了话头。   这样也不是办法,贺卿宣取出一件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先给人盖上,又取出丹药和一玉壶的灵泉送到应寒衣面前。   他做这一切显得温柔且贴心,手中动作有条不紊,好似久经战场一样,唯独通红的耳廓,暴露出其还只是个初通人事的纯情少年。   还是个活超烂的。   贺卿宣一只手还被应寒衣紧紧扣住,只能蹲在地上,耳尖通红的问应寒衣,“双修完是不是要清理啊,毕竟都进……进去了。”   “你觉得呢?”应寒衣声音冷寒,扣住贺卿宣的手收得更紧了。   “要吧。”   贺卿宣真的有认真思索这件事,外部脏污什么的用清洁术便可,但这不是体外而是体内,还是应当小心对待。   然而这一次应寒衣直接抬手聚集出了一道魔气在手中,笑得吓人,“想死?”   贺卿宣:“……”   被拒绝的贺卿宣也没挣脱被人紧紧拽着的手,只是动用术法先将周遭的其余痕迹尽数抹去。   应寒衣应是受不了这种仰视看他的角度,借着他的力就要起来,贺卿宣不过是下意识想要帮忙,就瞥见了衣袍下滑后露出的暧昧痕迹。   贺卿宣指尖微微颤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帮对方将衣袍往上拉了拉。   很不幸,他在这过程中,瞧见了一个他在对方胸膛上咬下的痕迹。   贺卿宣目光不过是刚刚从应寒衣身上停留,就飞快划过,独留下烧红的脸颊。   他的反应实在有趣,若不是应寒衣那处不适,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睡了这正道的小娃娃。   实力压制,连身体的基础修复都缓慢得不成样子。   应寒衣烦躁地皱了皱眉。   随着冷静下来,他怒气消散许多。   当时那个情况也别无他法,只能依靠双修把那力量转到可以承受之人身上,最让他不爽的莫过于上下位置。   就在应寒衣都要将此事翻过时,贺卿宣那边又道:“抱歉。”   这次他没说负不负责这种话,前面只想着要有责任心了,险些忘了对于应寒衣来说,“负责”二字可能是侮辱。   应寒衣施了个术法,给自己重新换了身衣服,冷硬道:“给你时间,把那规则之力给本尊破了。”   经过前面一系列事,贺卿宣也终于从这变故中完全冷静下来,好歹是飘荡了百年,并不是完全的少年人。   他第一时间先去查看自己的金丹,果然用规则之力结出的金丹非同寻常。   整颗金丹圆润漂亮,散发着幽静而又神秘的光芒,有些像前面的幽蓝晶石。而这光芒之中蕴含着丝丝规则之力,仿佛无数的天地法则都在这金丹间流转。   这还只是其表现出来的,真正让贺卿宣欣喜的是他的金丹,从本质上与他人就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区别。   普通金丹皆是由大量灵力凝结,达成脱胎换骨的强度,其储存和释放的灵力从而达到一个量的提升,比如前面的灵力源是汩汩山泉,突破金丹后便是奔流小溪。   而贺卿宣则用规则之力凝聚出的金丹,除去更加强大辽阔的灵力储备外,还能让他感应到天地规则的力量。   领悟到规则之力,无疑会让他后面的修炼更加的容易。   最最让贺卿宣惊喜的还是他的修为在吸引庞大的规则之力后,竟是一举跨过大境界,直奔金丹后期。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与某个修为高深的大魔头双修后的结果。   熟悉了一下多出来的力量,以及自己与水云秘境的感应后,贺卿宣直奔规则本身。   一个成熟的小世界拥有众多规则,尤其是这个小世界前面差点直接蜕变升级,其规则更是繁复。   在那些复杂的规则之力中,贺卿宣仔细筛选,找到了隐藏在其中被人修改后的一条规则。   作为小世界的拥有者,贺卿宣自然有一定修改和添加规则的权利。   他神识一扫,直接将那规则从规则之晶上抹去。   在贺卿宣这般动作的同时,另一头的白衣妖修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无数鲜血从他嘴里不断呕出。   把白屠都吓了一跳。   他本来还担心这狐狸使的诡计不会真的成功吧,甚至后悔对方前面要一个人去埋陷阱的时候,他没有死缠烂打的跟上,结果转眼瞧见向来喜洁的白狐狸狂吐鲜血。   这是反噬?   白屠唇角带起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动作紧张地一把抓住白衣妖修的手臂,以防他摔倒。   他担心地道:“这是怎么了?”   又吐出两大口鲜血,白衣妖修才稍微好了一点,但却十分虚弱,就连声音都透着两分无力。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屠焦急。   “计划失败,我现在受到了反噬。”白衣妖修冷沉。   白屠当然知道是反噬,脸上还是一如方才般焦急地问道:“怎么会失败?你还受到这么重的反噬,前面不是说不可能失败吗?你这样不会直接被反噬死吧。”   那双兔耳朵好似担忧地垂下来戳了戳白衣妖修的脸。   白衣妖修不耐,但也没力气打开。   “不是说了吗,这水云秘境正在脱变,规则之力不稳,我便打出了一道九尾妖格,强行在规则上加了一条特定规则,完全压制灭虚帝尊的力量,又以他的力量加速规则之力的完善,他必然魔气不足,你我只需静静等待,便可帮妖皇陛下除此大患,并带回全灵之体。”   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白屠先是认同点头,似乎十分赞成他的计划,随后就跟想到了什么,不解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被反噬了,灭虚帝尊就在地心深处,他不知道炼化规则之晶吗?”   白衣妖修恼怒,他本就重伤,这一怒火攻心,险些又吐出一口鲜血,“蠢兔子,你觉得我为何不自己炼化?”   白屠暗笑,他算是发现了这狐狸气到了,压根不会用那么文绉绉的自称。   “看来是这个秘境限制的问题。”   “对,这水云秘境,修为超过了元婴境……压根就没机会炼制,不然我又何必如此麻烦,灭虚帝尊炼制不了,那炼制了规则之晶的人必然是……另外两人。”   白衣妖修说完之后,喉间干痒,猛然咳嗽了两声,这一咳就难以克制,好似要把五脏肺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白屠扶着对方,认同点头,“我们还是走吧,不然灭虚帝尊出来,你我就危险了。”   白衣妖修皱眉,边咳边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咳,我要看看,到底是……谁。”   白屠帮对方补充完了后面的话,看看是谁炼制的规则之晶。   谁炼化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过想想若是妖皇问他们为什么这次失败,是谁炼化了规则之晶,他们说不知道,那还真是怪没面子,大妖怪的脸面都丢完了。   白屠一开始还不是很赞成,此时倒是无比赞成起来。   斩断那道规则之力后,应寒衣魔气再次回归。   感应着周身魔气,应寒衣冷笑,那狐狸胆子倒是大,寻常规则之力怎么可能奈何到他。   之所以会成功,完全是因为他前面杀过对方一次,这本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但谁让对方乃是九尾狐,其妖格上必然有所残留。   从地心最内部来到温清涵的所在后,贺卿宣热情程度比之之前更盛,快步来到了温清涵身边,“温姑娘。”   温清涵诧异,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恭喜贺道友修为提升。”   “侥幸。”贺卿宣笑着客套了两句。   来温姑娘这边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魔头的气压太低了,贺卿宣顶着这样的低气压只觉浑身不适,前面刚契约应寒衣时,对方同样如此可怕,但那会他真没现在这么心虚。   转移完注意力后,他们便向着外面走去,果然,此处还有着一层屏障,将他们牢牢关在里面。   从里面解这种禁制是有些难度的,但谁让贺卿宣现在拥有了此地的规则之力。   想要解开那禁制实在不是难事。   贺卿宣不过是意念微动,那处的禁制就自己敞开了,可比他抹去一道规则之力容易的多。   白衣妖修一直等着他们出来,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他无比的煎熬,这反噬的力量极重,让他咳血不止。   在禁制打开的一瞬间,他神识扫去,顿时便知晓了炼化规则之晶的人是谁。   全灵之体!   居然是他!!   对方明明不久前还是筑基圆满的修为,如此低微的修为炼化一整个规则之力,竟是还没有爆.体而亡!怎么可能!!   在白衣妖修瞧见他们的同时,应寒衣同样发现了他,汹涌的魔气猛地向着两人袭去。   “走!”白衣妖修第一时间道。   白屠瞬间施展神盾术逃跑,可惜还是慢了一点,让他的好盟友在走前受到了一击。   捞着受伤更重的白衣妖修,白屠觉得对方一定是可以理解的。   应寒衣抬步便要封锁空间,却是猛然面色一变。   没再继续追击。   “?”   被对方冷飕飕看了一眼的贺卿宣有些不明所以。 第27章   贺卿宣先是不明所以,随后后知后觉。   那不久前才缓下去的不自在,再一次卷土重来。   这种情绪还没有持续下去,他就感到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   晃动从一开始的轻微再到剧烈,不过短短两个呼吸间。   地动山摇,像是一头狂暴的巨兽疯狂晃动,又像汹涌的波涛,起伏不定,让人几乎无法站稳。   贺卿宣第一时间握住应寒衣手臂,以防对方摔倒。   应寒衣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在说他多此一举。   幽暗深邃的地心深处,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奇形怪状的岩石从高处崩裂,以着惊人的速度向着下方直直砸落,撞击在地面,溅起无数的碎石和烟尘。   原本无害的岩石此时全都成了杀人的利器,就连那快速弥漫开来的烟尘也成了帮凶。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岩石撞击地面和洞壁的声音愈加明显。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感觉就像云水秘境要崩塌了一样,实际上是只是贺卿宣炼化了水云秘境,秘境急需将所有外来者赶出去,开始新一轮的升级修复。   不过就算贺卿宣不炼化水云秘境,对方也不会在原本的时间打开。   水云秘境压根就是想将他们这一批进来的修士,全都当做自己的养料。   贺卿宣想将他们一行人传送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还没动作,就感到一股力量带着他们踏破虚空。   不过片刻,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贺卿宣看向应寒衣,能带他们出来的也只能是对方了。   此时的应寒衣已经没什么异常,面对他的视线也是冷漠地一句:“开传送。”   水云秘境还是很想吃下这么多修士血.肉的,压根就没开出去的通道。   贺卿宣十分配合地意念微动,打开传送。   随着水蓝光芒大盛,天空中缓缓出现了一道传送大阵。   修士们都被水云秘境如同要崩塌的模样吓了一跳,想出去,结果还发现压根就没有出去的法子,全像苍蝇一样在虚空中御剑乱飞,此时发现传送阵即将开启的动静全都激动了起来,无数修士向着那处掠去。   薛笑天便混在其中,被一众焚天神宗弟子簇拥着向传送阵飞去。   贺卿宣对着薛笑天微笑。   脸色很臭的薛笑天一见到贺卿宣笑就下意识抖了一下,那些不美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二话不说地直接跑路。   贺卿宣对此很无辜,他也没那么吓人吧。   这不是还留着对方的性命吗,也就只是简单吓唬了一下对方而已。   对于薛笑天如何,贺卿宣也并不如何在意,随着时间推动,他能感到自己对水云秘境的掌控更强了一点,而他的所在地也无意间成了秘境最稳定的地方。   他只是略微沉吟,便放大感应,将那些可能被掩埋,险些被受惊妖兽吃掉的修士们全送到了传送阵附近。   察觉到这一切的应寒衣嘴角微扯。   留意到视线的贺卿宣回眸,本来想问怎么了,识海中就听到了魔头的传音“还挺博爱”。   贺卿宣眉梢轻抬,同样传音,“谢谢夸奖。”   在所有人疯狂向传送阵飞的时候,贺卿宣一行人就显得太过于鹤立鸡群,有人提醒他们还是快快离开,也有人若有所觉,没头没脑地对着他们这来了一句“多谢”。   “不过姑且还算没白博爱。”   识海中的传音又一次响起,比起上一次少了点嘲讽。   贺卿宣本来只打算笑笑,却还是传音解释了一句:“也不全是为了谢谢,力所能及,能帮一下便帮一下了。”   “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还这般想,你注定只能成为一盘菜,被人吃干抹净,榨干所有价值。”   贺卿宣也没反驳,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有这么容易被说服?   应寒衣瞬间更不爽了,贺卿宣压根就是不想和他吵。   不过是片刻的停顿,贺卿宣的传音再一次响起:“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我的道不允许我见死不救。”   “日后遇到不可能应对的危险也这般?”   “所以说是力所能及啊!若是我连自己的安慰都保证不了,又谈何去救别人。”   “如此看来,仙君的道也不过如此。”应寒衣冷嘲。   “也许吧,我的道究竟如何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似乎心怀苍生,却也实在贪生怕死,或许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贺卿宣说这话时很温柔,好似只是在与朋友闲聊,少有的没有了棱角。   “你道心不稳了?”   “尚可。”   贺卿宣眯眼看着远方,残阳如血,晚霞如纱,远处的山峦都在黄昏的余晖下勾勒出了一道金边。   相当开阔美丽的景色。   “你挺好。”   冷淡的声音响起。   “嗯?”贺卿宣乍然听到来自魔头的夸奖有些意外自己听错了。   “本尊说你挺好,能契约本尊就不是普通人。”   贺卿宣笑了笑,“嗯,谢谢。”   魔头冷笑,对他的道谢不屑一顾。   在几乎所有人都离开后,贺卿宣他们才向着水云秘境的传送阵掠去,离开水云秘境。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贺卿宣穿过传送后,很稳地立于了虚空之上。   薛笑天的声音突兀响起,“你们别走,”   贺卿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瞧见任何人,很明显对方是躲起来后才给他传音的。   贺卿宣扬眉,道:“是要送我们大礼?”   毕竟前面对方是有以心魔起誓,不仅不会找他麻烦,还会大礼相送。   不过要真送大礼的话,又何必躲躲藏藏。   贺卿宣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看来你不仅有大礼相送,且这个大礼还是焚天尊者亲自送过来。”   “我可什么都没做!”薛笑天声音中透着惊慌,但又很快地冷静下来,还能与他冷静分析,“我可是与你发了心魔誓约的,怎么可能来找你麻烦。”   贺卿宣故意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这大礼也不是非要不可。”   “站住!我是什么都没说,但谁让手下人没忍住和我爷爷说了,这时候他老人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必然给道友你准备了大礼,作何那般急着离开?”   贺卿宣都要笑了,这人钻他们心魔誓言话里的漏洞啊!   尤其是对方那要一雪前耻的得意声音,简直盖都盖不住。   只要不是头脑简单之人都能看出问题。   薛笑天为自己打的一手好算盘而得意,却又瞧见那三人竟是真的不走了,不是,这三人这么天真的吗?竟真以为他爷爷会亲自送礼过来?一群蠢货。   到时把他们抓到手,他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个笑个不停的家伙。   虽然令人讨厌,但这人长得是真绝啊!   贺卿宣之所以愿意等,当然是因为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焚天试炼,而焚天试炼乃是焚天神宗的私有产。   与其到时候自己找法子进去,还真不如等上一等,就算那焚天尊者找麻烦,也不是还有应寒衣撑着。   至于这焚天尊者饶是贺卿宣也是有所耳闻。   其是天生的修魔苗子,于尸山火海中走出,心狠手辣,以杀证道,更是靠自己创立了如今大名鼎鼎的焚天神宗。   总而言之不是善茬。   对峙中,不过等了片刻,灼热的火焰气息猛然席卷,一道怒吼划破天际。   “是谁!竟敢动本座的孙儿!”   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暴怒与杀意,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句话给点燃了一般,灼热到近乎让人无法呼吸。   贺卿宣与薛笑天的传音也没避着人,此时还留在水云秘境外面的人也就他们几个。   许是已经猜出是他的手笔,那火焰毫不犹豫地向着贺卿宣而去。   魔气漂浮弥漫,轻飘飘地将灼热火焰隔档在外。   让这人未到声先至的攻击落空。   “看来阁下便是帮凶了。”一身赤色火焰袍的男人脚踏火焰,长发飘扬。   焚天尊者容貌维持在二十多岁成年男子的模样,加之容貌俊美,看起来竟是有些赏心悦目,如果对方那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与杀气能收一下就更好了。   一瞧见焚天尊者来了,前面还藏着不敢出来的薛笑天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对着模样看起来至多比他年长几岁的人叫爷爷。   他挽着焚天尊者的手,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爷爷你可算来了”,然后往贺卿宣这边瞟,好像很怕他的模样。   看似什么都没说,但脸上表情就差来上一句“爷爷就是他欺负我了”。   焚天尊者亲自走这一趟,自是问清楚了情况,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得罪他们焚天神宗!当真是胆大至极!   焚天尊者怒火滔天的来,此时就算知道那正道小子身旁有个修为高深的魔修,也没要将人放过的意思。   “辱本座亲孙,本座自是要将其碎尸万段,神魂燃烧,阁下要阻?”   虽是询问,但其身后的火焰愈加浓烈,显然是动了一旦对方阻拦,便将他们两人全都烧了的意思。   应寒衣低笑了一声,似是觉得有趣极了,“焚天神宗如今倒是好大的派头。”   焚天尊者前面就在勘破对方周身那种玄之又玄,让人下意识觉得他普通看不清容貌的气息,在终于抹去那气息之后,焚天尊者面色大变。   他竟是见到了早些年对他堪称噩梦的一张脸。   有那么一瞬间,焚天尊者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对方熟悉的面容,嘲讽的笑意,无不是在说,他是应寒衣!那个当初卷动了整个魔道的人。   想当年魔道最强有两人,一是他焚天尊者,二是魔尊子书望,在他二人为魔道至尊的位置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来了一个人,一个正道男人,一人一剑便将他与子书望打得片甲不留,那会谁人知晓仙道长临,只知应寒衣这一杀神。   在对方堕魔之后,向来为那个位置争个不行的他更是主动拱手相送,可就这样他都活在对方的阴影下上千年。   灭虚帝尊应寒衣。   一个光是听到就让他腿软的人。   他家好孙儿得罪谁不好,怎就偏偏得罪了这位!   许是自家靠山来了,且应寒衣不是他许下心魔誓约的那个人,薛笑天不悦地道:“说什么呢?”   本就心魂巨颤的焚天尊者一把拉住了自家的好乖孙,用着杀人的目光阻拦对方祸从口出。   然而薛笑天压根不懂,他现在简直找回了自信,还在继续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焚天神宗。”   向来疼爱自己这唯一血脉的焚天尊者,直接对着好孙儿甩了一耳光。   被重重一耳光扇飞在地的薛笑天都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爷爷,还想要说点什么,对上的却是他爷爷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   平生第一次被自家爷爷凶的薛笑天有点不敢说话。   焚天尊者万分抱歉地道:“帝尊大人,小孩不懂事,还望见谅。”   向来说一不二,人人敬畏的焚天尊者竟是在向那两个人道歉?!   不,不是两个人,而是那个……黑衣男人。   面对堂堂一尊者的歉意,应寒衣表现得很冷淡,“可是你家小孩欺负了本尊家的,本尊已容忍了他一次,莫非还得有第二次?”   自是不可能。   焚天尊者已是化神圆满的强者,哪能感应不到灭虚帝尊与那正道少年气息相连,这两人分明是那等关系!   他家孙儿得罪了对方的小情人,怎可能还有活路可言。   焚天尊者很久没有遇到此等情况,脸上冷汗都要出来了,哪还有之前的嚣张霸道。   他垂眸,竟是抬手压着自家以往疼爱有加的孙儿跪下,厉声道:“还不快和帝尊和帝尊身旁的小友道歉。”   薛笑天人都傻了,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到这般地步。   他还想反抗一二,却对上了焚天尊者那好似吃人的目光。   不容反抗,也不能反抗。   那黑衣男人竟是让他爷爷都忌惮,甚至是……畏惧。   薛笑天想明白这一点后,哪还敢嚣张,开始颤颤巍巍地寻求原谅,“我,我没有让爷爷找你们麻烦的意思,只是想要,想要请爷爷帮我赔礼道歉,以表敬意,可能手下人误会了,才造成这……这样的情况,我,我错了!前面不该得罪两位,我只是想请两位来焚天神宗做客而已,真没有别的意思……”   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贺卿宣当然清楚。   他对着焚天神宗少宗主的歉意,笑而不语。   只要他不开口原谅这件事就不可能揭过。   焚天尊者咬咬牙,取出了一个储物袋,消除了上面的神魂印记,态度友好地递给了贺卿宣,“此乃本座这些年收集的一些珍品,里面还有大量灵材,足够修士修炼到元婴后期。”   很明显这是一个给他好孙儿准备的储物袋,就连一位化神后期的尊者都说珍品的东西,看来很不简单呢。   贺卿宣也没直接收下,而是看向了应寒衣。   应寒衣周遭飘荡的魔气接过,不甚在意地将那储物袋带到了贺卿宣面前。   “看来小仙君前面做了一个理智的选择。”   所以他现在得到了当时选择的馈礼。 第28章   贺卿宣眼眸微动,收下了那东西。   焚天尊者松了口气,道:“帝尊,这几千年来,魔道由魔尊子书望统领,可要一同走上一趟?”   灭虚帝尊再次回归,怎也该将魔道统治权拿回来。   应寒衣没接焚天尊者的话头,反道:“本尊要去焚天试炼。”   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焚天尊者面上神色有异。   贺卿宣了然,毕竟是人宗门的私有试炼地,应寒衣这一开口就要进去,换谁都得心里嘀咕他是不是想从内部攻打。   他含笑,其实最好的处理是他收下东西后,表示自己对焚天神宗十分向往,提出想要去焚天神宗,若是他有心,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对焚天试炼感兴趣。   不过应寒衣前面都那么给他埋坑了,去这焚天试炼也是为了解开契约,他那么配合作何。   应寒衣余光一扫,就瞧见了某个在笑的人,手顺势搂上了贺卿宣的腰,姑且解释了一句:“陪这位小仙君。”   腰被碰到而全身僵硬的贺卿宣:“……”   笑容瞬间从他脸上消失。   【怎么不笑了?】应寒衣传音问。   贺卿宣可不觉得自己还有值得开心的事,直接挣开了某人的手。   应寒衣的传音慢悠悠地:【不喜欢,前面不是还挺兴奋。】   贺卿宣倒抽一口凉气,眼眸都差点要因为这话而瞪大了,下意识看向了应寒衣:【帝尊可莫要乱说,我没有!】   【原来没有吗?你当时顶的挺凶……】   【别说!】贺卿宣连忙打断。   【哦?竟是听不得?夺舍老怪,就这?】   贺卿宣以往自认脸皮也算厚了,此时此刻才算真正意识到,一个活了数以千年的大能脸皮其实能比他更厚。   贺卿宣开始和人保持距离。   在焚天尊者眼中这就是恃宠而骄啊!且这双异瞳,只能是一人——全灵之体。   焚天尊者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没露出任何异色,在两人的小互动结束之后,才做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是如此,仙君若是对焚天试炼感兴趣,自是欢迎。”   敲下去焚天神宗的事宜后,贺卿宣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心提醒道:“薛道友别忘了你还要放掉焚天神宗关押的其他正道修士哦~”   的确有发这个心魔誓言的薛笑天强颜欢笑,“我一定会记住的,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心魔开玩笑呢?”   贺卿宣他们这次是要去焚天神宗,温清涵应是不愿意再去那地方。   他回头与安静许久的温清涵说话,想问问对方后面作何打算,他这边自顾不暇,也不可能一直将温清涵带在身边。   温清涵“啊”了一声,面色有些慌乱,快速低下了头回避了贺卿宣的目光,随后才又道:“前面已经很麻烦贺道友了,后面如何,小女子自有打算。”   贺卿宣留意到了温清涵眼神的慌乱,却也没说什么,只笑着道:“温姑娘一路小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温清涵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没多言,于临走前再次感谢了他,便御剑离开了。   早在两人出来时,温清涵就发现了贺卿宣与应寒衣的气氛有点不对,但一时间又有些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直到她一个不经意地回眸,瞧见了贺卿宣脖子上的一点红痕。   衣领很高,能露出的也只是一点藏在发丝间的痕迹,只是贺卿宣的皮肤太过于白了,便显得这点红痕尤为的旖旎。   这是……?   那一瞬间温清涵的目光都变得慌乱了起来,是那魔头强迫了全灵之体?!还是两人情投意合?   一个与魔道为伍的全灵之体,温清涵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在那笑容中止住了话头。   贺卿宣将目光从温清涵离开的背影上抽回。   【小仙君不和人解释一下,她似乎误会了你我的关系。】应寒衣道。   【也不全算误会。】   【哦?】   【就目前来说我的确是在和魔道为伍。】   应寒衣目光古怪:【你以为她误会的是这个?】   【不然呢?】   【你一见钟情的女修以为本尊睡了你,明白?】   贺卿宣皱眉:【不是一见钟情。】   应寒衣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已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就听到贺卿宣道:【还有是我睡的你。】   【闭嘴!】应寒衣冷声。   得到对方并不是毫不在意的结果后,贺卿宣舒心,浅浅笑着。   不是他一个人在意就好。   焚天神宗。   从水云秘境出来后,贺卿宣与应寒衣就成了焚天神宗的座上宾。   焚天尊者直接安排了一座灵气充裕的山头来给他们暂住,焚天试炼还需要过几天才会打开。   整座山头就只有一处阁楼,贺卿宣只能选择与应寒衣住在一起。   他倒完全不用担心两人住在一起的不自在,因为对方从来到此处后,就一直在阁楼的最高处。   贺卿宣乐得清闲。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最近的收获,水云秘境中采摘的天材地宝,温清涵传授的炼丹术,以及焚天尊者赔礼用的储物袋。   该说不愧是一位化神尊者拿出手的东西吗?里面堆满了各种修炼所用的天材地宝,甚至有做整理,什么时候用什么东西修炼,唯一可惜的便是这里面的东西多是火灵根修士所需,就连妖丹等也是火系。   但贺卿宣还是找到了许多对他修行有利的东西,比如最是温养灵植的九冥神水,好几种难寻的木系灵植,就连菩提木都有着一截。   最后贺卿宣又被里面储存的各种刻画符箓禁制,以及阵法的古籍吸引。   沉溺修炼的贺卿宣是被山头外轰然的一声巨响惊动。   他掠出阁楼,看向声音传来之处。   火光大盛,好似那处燃了起来。   “是焚天试炼,不过距离完全开启还有一会。”   贺卿宣抬眸,瞧见了姿态潇洒,坐在屋檐之上的应寒衣。   “帝尊不急?”   “有何可急。”   贺卿宣轻跃,同样来到屋檐之上,坐在了距离应寒衣有些距离,但又不会不方便说话的地方。   “帝尊前面就一直坐在这?”   应寒衣不语。   贺卿宣又继续问道:“是在看什么呢?”   从应寒衣的方向能看见的太多了,有焚天神宗延绵的山脉,有月上柳梢的皎月,也有几点略显孤单的星。   “左右是与小仙君无关。”   贺卿宣也不说话了。   他同样看向了应寒衣所看的方向,不过他看的不是即将开启的焚天试炼,更不是皎月零星,而是远在天边的宣仪宫,他的家。   看了良久,贺卿宣再次开口:“其实有个问题我好奇许久了,帝尊以前既然是宣仪宫弟子,那到底是为何改修魔道的呢?”   “仙君会不会管的有些太宽了?”   “单纯好奇。”   “本尊也可以单纯不想说。”   “那便不说。”   应寒衣瞥了他一眼,“本尊也问问小仙君好了,前面不是还不愿意陪本尊来找材料吗?这次怎么就来了。”   贺卿宣故作沉吟,给出答案,“帝尊一个人也可以收集材料,我陪着帝尊一同收集,万一帝尊念及陪伴之情不杀我了呢。”   “你觉得可能?”   “所以说是万一。”   “做正道希望的感觉如何?”   话题的跨越性过大,贺卿宣扬眉,这位前不久不还不想和他说话吗?   “谈不上如何,更多是个希望象征吧。”   两人间再一次沉默下去。   互相安静的坐着,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又是一道轰隆响声响起,远处山头火焰愈盛。   “焚天试炼开启,走。”应寒衣从屋檐上站了起来,带着贺卿宣就直接向着那处掠去。   试炼之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一道道身穿火焰衣袍的身影井然有序地等待着,几乎每一人都气息强大,俨然是焚天神宗精英。   应寒衣带着贺卿宣降落,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无数目光投了过来。   焚天尊者见两人过来,客气点头。   他们来的时间很巧,不过是眨眼间,橙红色如同火焰燃烧起伏的试炼入口变得越发幽深,接近着中间的火焰消失,露出了试炼内部的模样。   入目一片暗红岩石,以及几乎被火染红的天际,尽显压抑诡谲。   入口打开,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焚天神宗门人飞身进去。   唯独跟在焚天尊者身边的两人没动,一人是乖巧许多的薛笑天,一人是一身形高大,眼窝微深的俊朗男子。   焚天尊者为应寒衣介绍:“这是本座大弟子,可由他带这位仙君进去。”   言下之意,灭虚帝尊您就不用特意走上一趟了。   应寒衣瞧了贺卿宣一眼,确定对方尽心去找火焰心的概率为零后,道:“本尊要亲自带他进入。”   “帝尊是不放心本座这大弟子吗?他已元婴圆满,每次进去焚天试炼也不过是为了淬炼体魄,必会护好仙君。”焚天尊者婉言,虽没有直接拒绝,但话里话外都是您就别进去了的意思。   “本尊不放心。”   贺卿宣听得有点不自在,不说别的,现在焚天尊者怕是都要认死他应寒衣小情人的身份了。   “帝尊言重,焚天深宗地盘,怎可能伤仙君一分一毫。”   应寒衣也不说别的,眼眸微眯,“本尊说进便是要进,莫非这焚天试炼有什么是本尊看不得的?”   焚天尊者额头冷汗都险些留下来,当初这人也是这般表情说出“魔道高手也不过如此”的话,彼时他与子书望则是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胸膛大洞汩汩往外流着血。   “帝尊哪里话,您想进自是可以。”   应寒衣带着贺卿宣飞入试炼,只在走前深深看了焚天尊者一眼。   是充满警告的一眼。   在人走后,焚天尊者的牙都要咬碎了,挥手让他大弟子带着薛笑天进入。   并提醒了一句:“这次的焚天试炼不要太靠近深处。” 第29章   进入焚天试炼之后,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让贺卿宣不自在极了。   岩石峭壁,不断冒出的地火,以及在地上汇聚成蛛网般形状的岩浆,无不是在热上加热,贺卿宣一个木灵根修士在这样的环境中完全就是自寻苦吃。   他吐出一口灼热的呼吸后,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冰魄珠以灵气驱使。   那颗冰魄珠在被灵力灌入后立马散发出盈盈白光,小小的珠子外裹满了冰霜,带着寒凉之气,围着贺卿宣漂浮起来,其所经过的地方都能留下一点蓝色的痕迹。   贺卿宣光是这样后,还觉不够。   焚天试炼的火焰过分毒辣,连冰魄珠都无法驱散那股几乎要将人燃烧的热意。   他毫不犹豫地又拿出几颗冰魄珠,全都注入灵力,一颗冰魄珠的效力有点低,那就多来几颗。   数颗冰魄珠围着贺卿宣转圈,终于让贺卿宣在焚天试炼中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但这股凉意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又被灼热袭来,成功让贺卿宣体会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就在贺卿宣思索要不要以冰魄珠为材料,设置一个小阵法维持平衡时,那把裹着冰霜的剑再次飞到贺卿宣面前。   贺卿宣侧眸看了看就在斜前方的应寒衣,应寒衣周身这次就连魔气也没溢出,但其就好像完全不受火焰侵扰一样。   剑都送到面前了,贺卿宣也不扭捏,直接将之拿到了手中。   这把他已经用过多次的剑触手寒凉,看似裹满冰霜,拿到手中却也没那么冰冷,然而有意思的地方出现了,好几颗冰魄珠都不能完全阻止的灼热,竟是在他握上这把剑后尽数消失。   这把剑绝对不简单。   贺卿宣将剑拿到手中随意挽了个剑花,才开口问道:“不知此剑名为什么?”   “感兴趣?”   贺卿宣颔首,“这样的剑很难令人不感兴趣吧。”   “拜本尊为师,本尊便告诉你如何?”应寒衣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贺卿宣摇晃脑袋,拒绝了对方这个算是令人心动的提议。   应寒衣嗤笑,“你倒是不识好,本尊想要收徒的机会可不多。”   何止是不多,应寒衣平生也就对贺卿宣提过两次收徒。   贺卿宣笑了笑,虽没说话,但满满都是拒绝之意。   单论修为应寒衣做他师父都算是他高攀,数千年前应寒衣可是唯一的渡劫期大能,数千年之后就算多了妖皇、冥帝,应寒衣也仍然是玄天九州界修为最顶端的那几个,但做为正道弟子,他跟在应寒衣身边是一回事,认对方做师父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剑霜寒十四州。”   “嗯?”   “此剑以此为名,十四霜,乃本尊以元婴境斩杀一化神冰蛟所得。”   所以这也算得上极有纪念意义的一剑。   贺卿宣垂眸打量着手中的剑,称得上温和有礼地道:“多谢帝尊借剑。”   “用不着谢,此剑乃是本尊还是正道时所用,常年用浩然正气温养,如今已不适合本尊,给你也算物尽其用。”   贺卿宣瞬间发现其中关键。   是给,不是借。   贺卿宣平生所见之人算不得多,却也懂得修真界尔虞我诈,为了一点资源争得头破血流,举刀杀人更是屡见不鲜,像应寒衣这般大方的人实在少见。   “帝尊在收买我?”   “有必要?”   贺卿宣挑眉,“帝尊好生狂妄,若是以往我必然不会结交像帝尊这般的人。”   应寒衣视线落到他的脸上,表情淡去。   “但能够认识也算一次不错的体验。”   应寒衣眉目略微舒展,似在说他还算识趣,却还是点出,“小仙君,本尊不吃你的花言巧语。”   贺卿宣:“……?”   对方在说什么。   贺卿宣姑且就当对方真的不喜欢花言巧语吧。   手中的剑,的确裹满了正道之气,贺卿宣曾经一度觉得这剑怕不是斩杀了某位正道大能所得,谁能想到这个正道大能便是应寒衣自己。   他很想知道对方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此时俨然不是一个可以谈这些的好时候。   入目全是暗红岩石,岩浆细流,连点孕育出来的火系天材地宝都没半点,更不要说他们要找的火焰心了。   应寒衣以指隔空点住其中一个就近的焚天神宗弟子,问道:“火焰心在何处?”   那名被应寒衣定住的弟子骤然发现自己走不动了还慌乱了一下,见说话的是那个前面在他们面前露过一面的人才放松下来,哪怕不知这位的身份,但毫不影响小弟子对着应寒衣恭敬行了个礼,“弟子见过前辈。”   应寒衣松开了那种将人死死定在原地的力量。   身上压力骤然一松,那名小弟子放松了许多,抬脸道:“禀前辈,火焰心没有具体的位置。”   应寒衣眉梢威压,满身戾气。   小弟子瞬间将脑袋低了下去,分外惊恐地加快语速,“弟子并未糊弄前辈,火焰心的确是焚天试炼的一大特产,但每次试炼开启能得到火焰心的师兄师姐少的可怜,最多的一次也不超过七人,弟子还只是金丹修为,每次都在焚天试炼外围淬体,炼化一些火焰,对此也不算清楚,不过前面有听元婴期的一位师兄说火焰心只找有缘人。”   找有缘人?   莫非这火焰心还开了灵智不成。   贺卿宣是这么想的便也就问了出来。   小弟子连忙道:“对此我也不是很清楚,前辈可以去问问那些经验更加充足的师兄师姐。”   应寒衣没说话,随意摆了一下手,示意那小弟子可以走了。   小弟子前面还有点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生怕自己意会错了这位前辈的意思,见对方并没有阻拦,立马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周围这下算是彻底没人了。   贺卿宣眼眸微动,说实话人没的有些快,他们分明只是比其余人晚进来一会。   但现在除了刚刚遇见的那个修士,其余的弟子都离得很远。   “帝尊是打算去内部找人?”   “不,等人。”   贺卿宣倒是能猜到应寒衣要找的是谁,试问整个焚天试炼中谁的经验最足,那当然是焚天尊者的大弟子。   只不过这位大弟子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进来,应寒衣又是如何肯定对方一定会进来。   贺卿宣心中隐隐有所猜想,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两道身影从入口处走出,正是穿着火焰弟子袍的大弟子和薛笑天。   此般,贺卿宣心中的猜测也算完全的落了实。   薛笑天一瞧见两人,就战略性后撤,退到了那名大弟子后面。   大弟子倒是大大方方地抬手向着两人拱了拱手,“在下焚天神宗宗主首徒沈易,见过灭虚帝尊与小仙君。”   应寒衣直接道:“焚天试炼的火焰心在何处?”   沈易似乎没想到应寒衣会问这种问题,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又维持住面上的恭敬:“禀帝尊,火焰心没有具体的方位,每到一定的时间,便会自己出来寻找修士。”   应寒衣得到了大同小异的答案,也没恼怒,问:“那么以往火焰心选择的人有什么特点?”   对此焚天神宗也有自己的研究,他们这些高层弟子自是知晓。   沈易直言道:“火焰心每一次选择的人无一例外皆是纯火系弟子。”   换言之,只有纯火系才能得到火焰心。   而应寒衣与贺卿宣都不是火系。   薛笑天倒是得意起来,“纯火系的弟子可不多,我就是一个,这次的火焰心一定是我的。”   贺卿宣淡淡瞥了对方一眼,还在想这人咋回事,这么直接说出来,就不怕他们两个想要火焰心的人直接抢吗?   被贺卿宣看了一眼,薛笑天瞬间得意不起来了,连忙道:“火焰心在来到一人手中后,便不能争抢,你看我也没用,强行抢别人的火焰心可是会被烧成灰烬。”   沈易抬手放在了薛笑天肩上,刚刚还叽叽喳喳的薛笑天安静了下来。   沈易有些歉意的笑笑,态度依旧恭敬,“火焰心对于我们焚天神宗弟子来说是一个看运气看灵根的事,前面就有人被火焰心直接烧死,所以哪怕这东西是修行上的一大利器,我们也少有主动去捕捉的,若是帝尊实在感兴趣,可以去试炼靠近内部的地方瞧瞧,那里火焰心出没的几率更高。”   “烧死?为什么会烧死?”贺卿宣抓住了话里的一大重点。   “火焰心本身便是一簇会动的火焰,在其融于地火中的时候,大家一般都瞧不出端倪,若是不小心碰到,还不是纯火弟子很容易便会被烧死,焚天试炼的死亡率向来比其他历练高上许多。”   触碰。   贺卿宣将这一小点记住,又问道:“焚天试炼的时间流速是不是与外界不同?”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毕竟等贺卿宣他们在焚天试炼呆满一个月就会发现试炼还没有打开。   沈易点头应下,“仙君没有猜错,焚天试炼的时间的确与外界有所不同,外界一个时辰,试炼内部便是一天。”   “所以焚天试炼看似是开启一个月,实则内部时间近乎一年?”贺卿宣快速算出答案后,有些意外地道。   “的确如此。”   “那么这个火焰心只能保存十日,是算的内部时间还是外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   一连两个问题,但由于应寒衣的存在,沈易半点不耐烦也没有,详细与他说明,“算的是焚天试炼内部的时间,至于这个十日是从火焰心来到修士的手中开始计算。”   所以说不仅要克服得到火焰心的问题,还得再试炼结束的最后几天得到东西。   如此看来,这火焰心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好得。   贺卿宣回头看向应寒衣,笑得愉悦,无声说着这可真没办法。   “看来小仙君如此很满意啊!”   贺卿宣眨眼,相当坦诚,“是的呢。” 第30章   应寒衣面上神色微动,有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贺卿宣笑着再一次提出一个问题:“那么火焰心之名是如何传出去的呢?”   人人都知晓焚天试炼有火焰心,但焚天试炼的弟子却说能得到火焰心的人很少,加之其只能保存十日,那么问题来了,火焰心之名是如何传出。   对此贺卿宣十分好奇,当初阴鬼道人说火焰心的时候,应寒衣分明也是听过其名,总不至于是和他通过同一个途径。   说起这个,沈易恭敬有礼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火焰心原本是我们焚天神宗的秘密,后之所以会为外人所知,乃是当初来了一个纯火系的妖族,混入我焚天神宗新收的小弟子中,后其在火焰上实在天纵奇才,被师尊破格收为弟子,谁想那人在焚天试炼后便叛出师门,带走了其中一枚火焰心给丹圣,后火焰心的功效作用便被人加录在奇珍异宝录中。”   “外界对此倒是完全没有消息,奇珍异宝录上面的珍宝过多,倒是少有人留意到火焰心是什么时候加上去的,我前面还一度以为焚天试炼是比焚天神宗先出现呢?”   贺卿宣故作什么都不知的打探消息。   沈易为其多解释了两句,“那妖族如不出意外才是真正的宗主首徒,如今算来也算过了五千年,也正是因此焚天神宗收徒比之以往严格了许多。”   “这也是焚天尊者不想我们进来的原因?话说只是盗一个火焰心,那本来也是他得到的,为何焚天尊者这般生气?”   说实话一个妖族都混到了宗主首徒的位置,还叛出师门,结果就为了带出一个火焰心,这未免也太不划算。   那么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会不会是因为他带了一个火焰心给别人研究,才被说是叛出焚天神宗,举宗追杀?   贺卿宣的话就像是没什么城府的小年轻一样,想到了什么就直说了。   沈易却在听到这话后,面上有一抹没有快速掩饰过去的异色。   贺卿宣继续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对方,见人没有立刻回答,还不解地看向应寒衣,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应寒衣似笑非笑,“不能为仙君解惑?”   沈易猛然醒过神来,一个元婴圆满的大能,对着贺卿宣一个刚升入金丹的正道低下了头,满含歉意地道:   “在下只是没想好该如何与两位说,并不是师尊不想两位进来,毕竟前面师尊还特意嘱咐在下来带仙君,师尊许是觉得让帝尊大人亲自进焚天试炼有些不妥,毕竟这试炼一开内部便是一年,且除了给弟子炼体锻造火焰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   贺卿宣好似松了口气,“原来是这般,我前面还当是焚天试炼有什么东西是外人不能知晓的。”   “怎会,仙君多虑了。”   沈易的脸上这一次表情管理到位许多,但谁让他身后还有一个薛笑天。   薛笑天听到他说这话面上有一瞬间的紧张。   就连前面也有隐隐流露出惊诧、好奇等神情。   看来,对方是知道点什么,但知道的不多。   焚天试炼,一个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要有意思多的试炼。   就是不知道这个试炼中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与他们说明一些情况后,沈易也要告辞了,他还要带着薛笑天一同借助此处的地火修炼。   在离开之前,沈易对着应寒衣提醒了一句,“帝尊,这焚天试炼的深处还请不要带着仙君过去,那边火焰温度比起这边高上许多,金丹修为承受不住。”   说完后,他又对着应寒衣恭敬行了一礼才离开。   【看来这个秘密很可能是在试炼深处。】人还没走远,贺卿宣就传音与应寒衣道。   【直说出来的,仙君还觉得是秘密?】   【在他们看来我大抵是你的……嗯,就那种不正当关系中的一环,他们必然会觉得你更多只是为了陪着我,与其小心提防,倒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你,别去深处,不然我可能要因为承受不住火焰,被烧成灰烬。】   应寒衣唇角微扯,好似笑了。   【对了,方才帮你问问题,不客气哦~】   【也没打算谢谢。】   贺卿宣轻嘶一声,指责某人白嫖劳动成果。   试炼如果还有一年的话,倒还真不用急着去寻找火焰心。   应寒衣除去一开始给贺卿宣提供了一把剑后,就没再给予其他的帮忙,前面的时间贺卿宣几乎都在适应克服焚天试炼对木系的不友好了。   薛笑天与之前的那个小弟子分明也是金丹,但他们好似完全不受火焰侵扰一般,是焚天神宗的修炼功法吗?   不具备先天优势的贺卿宣倒是一点也不气馁,相反,他还对此处极为感兴趣。   藤蔓不知死活地从地面探出头来,没一会又被烧成灰烬,更多的藤蔓连探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贺卿宣毫不厌烦地浪费着自己的灵力,藤蔓一次又一次的探出,已然从一开始的一冒头就被烧没变成能在这满是火焰的空间存活一会。   应寒衣瞧着,眼中终是多了点赞扬。   看似多此一举的行动,让贺卿宣成功避开了每一次突然冒出的地火,就连那些柔嫩的藤蔓也在不断的探索中,变成了颜色较深的模样,其韧劲与耐热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贺卿宣也没急着马上去探索更深处,而是就在方圆几十里行动,感受到再深入藤蔓完全承受不住后,他便停下了步伐。   此处的火焰灼人的紧,但也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借用此处的地火炼丹炼器。   炼丹对火焰温度的把控要求更高,此时的地火并不好控制,以免太过于浪费材料,贺卿宣挑选了几样对温度要求不算太高的材料来炼器。   他的起手式实在太有大家风范,应寒衣都侧目多看了他两眼,然后默默挪开了视线,并往后退了两步。   “你后撤作何?”   “你的炉要炸了。”应寒衣冷漠指出这点。   贺卿宣一开始还觉得不至于这么快吧,他感应着还挺稳,下一瞬炉子震动,俨然是要炸炉。   贺卿宣第一次炼器,没出状况的时候还好,这一出状况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炉子震动得更凶,贺卿宣正要布下结界,将爆炸范围缩小,地上一道火焰便被应寒衣引动。   火上加火?   然而那马上就要爆炸的炉子就这么在烈火下安分了下来。   “仙君的手法乍一看,本尊还当是炼器老手,结果竟是连灵力与火焰的大小都控制不好吗?不过材料比列上倒是还算不错。”   “现在看帝尊才是真的炼器老手。”贺卿宣盯着应寒衣的火有些若有所思。   对方引动的火焰看似熊熊燃烧,实则极为的稳定。   贺卿宣虽说是外行,但近来也恶补了许多炼丹炼器上的知识,一眼便瞧出了应寒衣水平不低。   “炼器老手说不上,不过是什么都懂一点罢了,这炼器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亡,像仙君先前那般的炼制,倒不如歇了炼器的心思。”   “火焰掌控,说来轻松,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不过帝尊说得对,我炼器的确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   应寒衣随手炼了个小铃铛给贺卿宣,“仙君的材料也丢的小气,你自己炼毁了一半,剩下的也就够弄些小玩意了。”   铃……铃铛?   就算这铃铛分外的精美,也不能否认他本身的平平无奇。   贺卿宣随意晃动了一下手中铃铛,在那轻快的声音中感受到了音攻的威力。   材料有限,威力并不算太强。   但他投入的材料相当的普通,这铃铛也没刻画阵纹等,就已经能达到如此效果?!   “本尊心情不错,传你些炼器之法好了。市面上的炼丹炼器之术多是繁琐无用的东西,炼器看重的无非两点,其一材料,器炉的材料品质,以及你要炼制之物用采用的材料,别指望用破铜烂铁炼制出好东西,每一件称得上法器的东西所采用的材料都是珍稀之物,其二便是对火焰的掌控,火焰这东西金火雷等灵根具有先天的优势,你一个木系修士,炼丹尚可,炼器难说,不过也不是毫无方法。”   “什么方法?”   “试着去驯服火焰,感知它熟悉它驱使它,让它随你心意。”   “说得玄之又玄,看得出帝尊也不是诚心想教。”   应寒衣笑了一声,笑话某人的不识好人心,“本尊当初便是如此,若是仙君实在学不会,只能说是本尊的方法不适用你。”   一年的时间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过得很快。   不过是转眼他们就在焚天试炼中呆满了十个月,贺卿宣前两三个月主要在外围游荡,不是炼丹就是炼器,期间炸炉无数次,应寒衣直言“别说本尊教过你”,贺卿宣倒也没有因此气馁,继续尝试。   在这过程中,那些试探的小藤蔓也从一开始的一跨入更深层便被烧尽,到后面的可以慢慢像那边蔓延。   如应寒衣所料,贺卿宣藤蔓最后化作了黑红色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模样,不仅能够探入偏内层,还能在火焰中生长得更旺盛。   藤蔓适应了,贺卿宣的肉.体凡胎可适应不到那么快,后面的几个月近乎便是慢慢往内部挪,以及适应温度与随时从脚下烧起来的火焰。   应寒衣对这进度有些嫌弃,却也没说什么,他算是亲眼目睹贺卿宣从对火焰的抗拒,到后面的如鱼得水。   进入内部人多了许多,贺卿宣也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淬炼小藤蔓,一般都是往人少的地方凑,大家也是互不打扰的模式。   在又一次火焰淬体中,远处传来了惊呼声。   贺卿宣从火焰中睁开眼眸,看向了安静呆在远处,没怎么散发存在感的应寒衣。   这是……火焰心出现! 第31章   贺卿宣快速赶到现场,果然发现虚空中飘动着一簇明亮的火焰。   那火焰四处晃动,俨然一副没有找到主人的模样。   他对着空中的那簇小火焰扬了扬眉,不论那簇小火焰往哪里飞,那里的人都会马上散开。   他们忌惮着火焰心,却也实在好奇到底是谁能够收获火焰心。   一名眉尾纹着火焰符文的青年最是轻松,默然盯着那随意飘动的火焰心。   他周围围着好几个焚天神宗的弟子,对其态度颇为恭敬。   在有弟子被火焰心的靠近吓得直往后退,不小心摔倒时,一弟子嗤笑出声,“罗师兄,这些家伙胆子还真是小。”   另一女修不赞同的摇头,红唇勾起嘲讽的笑,“哪里是胆子小,分明做着火焰心飞自己手里的美梦,又因为不是纯火系而担惊受怕。”   “叶师妹言之有理,不过是些自己没实力还妄想得到火焰心的家伙,这火焰心分明是冲着我们罗师兄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不是在恭维那眉尾有着火焰符文的青年。   被称为罗师兄的青年冷冷看着那火焰心,不甚在意地道:“这火焰心并没有直接朝着我来,可能是心中另有所选吧。”   女修挽着罗师兄的胳膊,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罗师兄也太谦虚了,这火焰心飞过来好一会了,还没来找罗师兄,不是其性情顽劣,便是这枚火焰心是劣质品,不然又怎会分不清罗师兄才是它唯一的选择。”   一旁另外几个男修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罗师兄才是最有资格得到火焰心的人。”   贺卿宣对着这样的恭维现场只是瞥去了一点目光,不难看出罗师兄是个纯火系。   前面焚天神宗的人说只有纯火系能够得到火焰心,且还是火焰心主动来寻“有缘人”,那么现在这枚在空中飘荡的火焰心算什么?   且这罗师兄分明对得到火焰心势在必得,又为何不主动去捕捉。   大多数人是将目光放在火焰心身上,但也有不少弟子留意到了贺卿宣的到来。   正道弟子与魔修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光是其周身散发的气息便是不一般。那些留意到贺卿宣人目光古怪,似在不懂宗主为什么会让一个正道进来。   应寒衣的速度很慢,在贺卿宣都已经在这里看了好一会了,他才慢条斯理地来到贺卿宣的身后。   弟子们原本放在贺卿宣身上的目光或玩味或探究,还有那么一两个蠢蠢欲动,想要试探一二,但在应寒衣出现后,他们全都歇了这个心思。   这人绝对是个化神期以上的强者!   放肆的目光尽数收回。   应寒衣有些遗憾,“看来本尊还是来早了。”   “帝尊总不至于给自己安排的是英雄救美的戏份吧。”   “仙君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很自信。”   “我这是美而自知。”   贺卿宣与应寒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两句,全场却是没有回头看向对方,而是紧紧锁定着那不过修士指尖大小的小火苗。   小火苗明明灭灭,四处飘荡,好似迷路的羔羊,不知如何是好。   贺卿宣带入一下,觉得这火焰心的确该迷茫,毕竟每次它飞向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便会快速散开。   可是这真的对吗?火焰心不该一开始就锁定好自己的目标吗?   经过多次试探又失败后,那火焰心“暴躁”了许多,不再是慢慢地飘向人群,而是看中一个就直扑过去。   那是一个金丹中期的细眼魔修,经验老道,一瞧见火焰心飞过来便急速后撤,可这次火焰心明显是玩真的,饶是他再怎么后撤,也紧随其后。   细眼魔修在多次险些被火焰心沾上后,有些恼怒了,直接将就近的一个小弟子拉了过来。   火焰心猛然撞上了小弟子的身体,火焰骤然升起,将那小弟子的整个身体都完全点燃,小弟子惊恐痛苦的惊叫声听得人背后发麻。   贺卿宣为眼前的一幕,心头微紧。   那火焰不过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竟是就已经将那小弟子燃烧成了灰烬,而他的同门们,也全都是用着事不关己的冷漠目光看着。   在那弟子被燃烧时,细眼魔修已经再次混入人群中,可这次火焰心没有“迷茫”,快速找到了他,慢悠悠地飘了过来,不如前面那么冲动,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靠近。   任谁都看得出来,火焰心是认准了这人。   前面被人恭维火焰心非他莫属的罗师兄面上神色有一瞬难看,很快又尽数收敛。   他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道:“谢师弟,这火焰心既然看上了你,不若收下好了,你说不定会是焚天神宗第一个不是纯火系便收服火焰心的人,就算宗主知晓了也会对你赏识有加。”   细眼魔修瞧见就飘在面前,十分温和的火焰心,有些意动,却还是道:“这火焰心活该是罗师兄的,我们中能吸引其过来的也只能是罗师兄。”   “谢师弟太谦虚了,属于我的火焰心自会飘向我,很明显这一枚不是,谢师弟收下便是,得到火焰心你停滞不前的修为必然有所精进。”   对火焰心还有几分忌惮的细眼魔修心动了,他抬手主动接过火焰心。   小小的火焰开心地跃到细眼魔修的手中,下一秒,滔天的火焰再一次升起,灼热的火焰瞬间将细眼魔修完全的包裹,惨叫声骤然响起,其痛苦程度与之前的那名小弟子一般无二。   在那痛苦的惨叫声之后,又一名修士被火焰心烧成了灰烬。   罗师兄瞧着这一幕,嘴角扯出讥讽的笑容,“蠢货。”   一开始便说话的男修连忙恭维道:“罗师兄说的是,他什么水准,也敢妄想火焰心真的会被他收服,简直是痴人说梦。火焰心从来都只是纯火弟子才能得到的。”   女修也不甘示弱,“就是,也是我们罗师兄不急着出手,不然哪有他们盲目自信的机会。”   贺卿宣瞧着越发凝实,隐隐偏白金色的火焰心,若有所思,若是这火焰心真的只能是纯火弟子才能拥有,且被人收服后便不能抢夺,那应寒衣算是可以歇了解开契约的念头。   罗师兄听完恭维,有些得意,抬手对着火焰心招了招。   停在原地不动的火焰心很快便被罗师兄的魔气牵引,向着罗师兄而去。   充满危险气息的火焰心在被罗姓弟子拿到手中,安分地就如同一只小猫咪,半点要燃烧的意思也没有。   这是原本还对罗师兄过分张狂的态度有所不满的弟子们,也全都恭维了起来。   “不愧是纯火系,这火焰心果然是给纯火系准备的,不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能够妄想。”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纯火系收服火焰心,原来这大杀器还能这么安分。”   “罗师兄威武!”   罗师兄本就不是什么低调的性格,此时唇边笑容得意,“不过是收服一个火焰心罢了,算不得什么。”   就在罗师兄洋洋得意的时候,他骤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火焰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刚刚还十分安分的火焰心竟是开始挣扎起来,隐隐有灼热从火焰心上传来。   罗师兄有些慌了,连忙运转起纯火之力,用火焰将那火焰心包裹住,跳动的火焰心暗淡些许,罗师兄暗暗松了口气,也就是这时火焰心竟是再一次跳动起来。   罗师兄再次运转本命火焰抵挡火焰心,所用火焰比之之前纯度高了许多,俨然是在燃烧灵魂之火了。   这一次火焰心完全的沉寂了下去。   火焰心只能由纯火弟子得到的传闻看来是真的。   不少弟子已经开始向着别处去,贺卿宣却是没急着走。   女修瞧着罗师兄手中安分的火焰心,无比好奇,近百年能得到火焰心的人越来越少,谁能不好奇火焰心。   就在她凑近想要仔细看看火焰心时,“乖巧”的火焰心竟是再一次跳动起来,猛然燃烧。   升腾起的大火不仅将罗师兄完全的包裹,就连靠的极近的女修也未能逃过。   罗师兄被火焰笼罩的面容中满是不可思议,比之惊恐,他更多的是震惊。   熊熊烈火,无情舔.舐着两人的身体,灼热的温度将他们的每一寸皮肤都灼烧成狰狞恐怖的模样。   两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凄厉而绝望,修士的身体不会让他们马上死亡,所以每一个被烧死的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灼烧得不成样子,最后化作灰烬。   这一次火焰心燃烧的时间长了许久,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一如既往般。   贺卿宣诧异地看着眼前近乎荒谬的一幕。   火焰燃烧殆尽,火焰心的身影竟是也消失了。   看来大家所以为的纯火系弟子可以得到火焰心的传闻是错误的,又或者这一枚火焰心不太正常。   “怎……怎么会?”   “这可是纯火系修士,不是说火焰心能被纯火系弟子收服吗?”   “你问我我又问谁?”   焚天神宗的弟子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快速四散开来,不在这边游荡,以免那火焰心再次冒出来将他们烧死。   贺卿宣倒是没急着走,看着那些残留的灰烬快速思考。   首先真的是传闻有误,还是这次只是意外,以及那纯火系的特殊之处。   其余人分明是一接触到火焰心便被马上烧死,他却是能够坚持好一会,乃至所有人都觉得那火焰心不会再燃烧。   有意思。   贺卿宣笑吟吟地看向后方的应寒衣,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帝尊方才为何不出手?” 第32章   “时间有些早,没必要。”应寒衣斜睨了贺卿宣一眼,“或许仙君只是遗憾被烧死的不是本尊?”   “怎么会,我们两谁死都不是好事,我只是好奇有没有其他理由阻止了帝尊动手。”   “与你一般,瞧瞧这火焰心有什么玄妙之处。”   贺卿宣没去与应寒衣对他们两人分别看出了什么,而是靠近了方才几人被燃烧的地方,地上残留的痕迹已经被地火烧得快要融入地面僵硬的土壤了,他左右瞧了瞧,还试图用手捻起一点看看。   手还没碰到火焰,另一只手就先将他的手捏住。   “嗯?”   “你猜这灰烬中有没有火焰心残留的力量,而以仙君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贺卿宣眨眼,他不是冲动的人,之所以敢这么动作,当然是因为他已经看出这残留的痕迹并没有火焰心的力量了,他对自己的异瞳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自信的,但此时应寒衣阻止了他的动作,他也没强行去探查一下的意思,而是施施然收了手。   瞧了一轮火焰心的“表演”,贺卿宣又开始做没有必要的劝导:“帝尊你瞧这火焰心一副不太正常的模样,这火焰说不定轻易便将其他材料给烧了,与其这样,我们倒不如一开始就放弃,我后续真不会借用契约的力量奴役你了。”   “奴役?”   “唔,口误,是劳烦您。”   “呵!”应寒衣一脸煞气,“你觉得本尊会信。”   贺卿宣无奈耸肩,只能遗憾表示,“帝尊高兴便好,我随意。”   口中随意的贺卿宣对于焚天试炼的秘密其实分外好奇。   如果火焰心是一个有九层圈的半圆,他们现在大概是在第四层的位置,这种中间位置可能也就只能遇到那一枚火焰心了,应寒衣直接带着贺卿宣向着火焰心的深处而去。   来到第五层,火焰灼热程度浓了许多,就连修士都比之之前少了许多。   当抵达第六层的时候,贺卿宣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直直抚上肌肤,周围火海茫茫,连地上的岩浆也从细流变成了大片大片,滚烫的岩浆咕咚咕咚冒着泡,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高温。   贺卿宣微微皱眉,他就好似被丢入了正在炼制的熔炉中一般,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灼热的刺痛。   手中运转了更多的灵力到长剑十四霜中,温凉剑身散发的寒意愈浓。   这是一把绝世神兵,但并不能为他阻挡住所有的灼热。   贺卿宣抬手与应寒衣告别,“我可能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寻找火焰心的事就全权交给帝尊。”   应寒衣盯着贺卿宣发红发烫的脸,以及那额头不断沁出汗水,应了一声,“别死了。”   “我尽量吧。”贺卿宣笑着答道。   应寒衣晦暗了一点,“不要尽量,而是必须。”   贺卿宣嗯啦嗯啦的应了下来。目睹着应寒衣离开。   在人走后,他的目光幽深了许多,小藤蔓再一次不知死活地往外探着,然而藤蔓如之前在外围一般,不过是刚刚探出头就被火焰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贺卿宣看着藤蔓消失的痕迹笑了笑,随意地在此处探索起来。   看似随意的走动每一次都能精准的避开地火,身后的小藤蔓也从不断枯萎,变成顽强的在熔浆中舒展身体。   这里已经很靠近焚天试炼的内部了,一路上能遇见的人不多,贺卿宣原本都只是随意地四处看看,见空气中有种一股玄妙至极的气息仿佛是在吸引火焰心,立时来了兴趣,前去查看。   薛笑天拿出无数天材地宝,正要靠着无数法器与灵宝拿下一枚火焰心,谁想火焰心没瞧见,竟是先瞧见了一袭白衣的少年。   雪一般的白在焚天试炼中极为的醒目,薛笑天唇角微抽,立时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你怎么来了?”   面对质问,贺卿宣眨动了一下眼,“薛道友似乎是在招火焰心,我刚好也感兴趣便来瞧上一瞧。”   薛笑天十分想驱赶贺卿宣,以免对方等会抢他的火焰心。   他用眼神示意沈易赶人。   沈易自是瞧见了薛笑天这算不得收敛的动作,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又礼貌对着贺卿宣颔首,问道:“仙君怎地一个人来了,帝尊大人竟是放心仙君一个人?”   贺卿宣不甚在意地道:“他去找火焰心了。”   他看似将注意力更多放在对此很不满的薛笑天身上,实则却紧紧捕捉着沈易的每一个微笑表情,果然在他这话后,沈易的面上有一丝紧张与担忧。   薛笑天心中不满,说话都狂妄了许多,“这火焰心只能是纯火系才能得到,我这个纯火系都还要靠这种方式去吸引火焰心,他怎么找得到。”   沈易斥责一声,“笑天,不得对帝尊无礼。”   薛笑天生生把不满咽了回去。   贺卿宣在一旁颇为认同的点头,“其实我也觉得他去找一趟多此一举,不过他肯定也不放心我一个人,相信没一会就会来找我了。”   沈易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极轻微的松开了一点,“仙君一个人在这试炼的确是不怎么安全,有帝尊陪同自是最好。”   距离应寒衣来找他还不知道要多久,但这丝毫不妨碍贺卿宣胡说八道。   短暂而友好的交流结束,贺卿宣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看着薛笑天。   薛笑天皮笑肉不笑,“你还不走?”   “都说对招火焰心感兴趣了,莫非我不能看?”   贺卿宣微微眯起眼眸,有些不悦。   薛笑天:“……”   本来极为坚定不让对方看的薛笑天有点怂:“想看就看,反正看了你也学不会。”   贺卿宣性质更高,看来是薛公子有特殊的捕捉火焰心的手法。   这守株待兔的方法是有些考验耐心的,三人等待了一会,都还没等到火焰心的自投罗网。   贺卿宣脸上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滴,沈易递给了他一样焚天神宗用来驱散火焰的秘宝。   白送的便宜就在眼前了,贺卿宣却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沈易的好意。   说直白点,贺卿宣是有点信不过这人。   沈易被拒绝了也不恼怒,“这焚天试炼的火焰非同寻常,往年也常有弟子因为试炼而中火毒,仙君可要小心些。”   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贺卿宣思索着一个仙道警惕心太高会不会不太好,笑着收下了对方想要给他用来避火焰的物件。   这是一颗辟火珠,但又与寻常的辟火珠不太相同,灵气探入就如同石沉大海。   将珠子收下后,薛笑天那边用来吸引火焰心过来的装备终于发出了反应。   挂满红宝石的金焰火树在吸力下枝丫乱颤,不出贺卿宣所料,不过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有一道火焰心飞了过来。   薛笑天笑呼一声成了,连忙运转起其他的法宝,各色法宝齐上阵,薛笑天又咬下指尖,以指尖血引动本命灵火。   贺卿宣淡淡看着这一幕,评估着成功的可能性。   其是宗主的亲孙,这一套手法必然是有用的,但也不能否决薛笑天实力低微,无法收服的可能。   就这般,贺卿宣看着那原本在天罗地网下不断挣扎乱撞的火焰心,竟是在那道指尖血引动的本命灵火下安分下来,再到完全的被收服。   薛笑天舒出一口气,见贺卿宣一直瞧着他,得意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看看,这就是纯火系与火焰心的默契,也就只有纯火系才能收服火焰心,你就算看着这火焰心也不可能归你。”   贺卿宣认同点头,“的确了不起,只是用指尖血引动的火焰,就能让其安分下来。”   那么,之前的那名修为明明比起薛笑天还要高上许多的罗姓弟子,为何会收服火焰心失败。   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区别?   那罗姓弟子可是还动用了灵魂之火,可也只是减缓了一下火焰心燃烧的速度。   问题是出在了何处?   薛笑天布置的各种用来抓火焰心的天材地宝?可这些天材地宝也只是稍微阻拦了一下火焰心,对方还是在乱闯,真正让其安静的是那火焰。   可是前面的罗姓弟子也用了火焰。   两人之间唯一的区别是……   贺卿宣眼眸微动,笑了起来。   触碰。   薛笑天与罗姓弟子的最大区别便是触碰。   莫非这火焰心不能直接触碰?!   薛笑天被贺卿宣盯着有点不自在,正要后撤,就见贺卿宣竟是走了。   “欸,你走什么走?”   “我已经看见我想看的当然就要告辞了。”   薛笑天都要后悔叫住他了,但还是继续道:“你方向反了,你不能再往深处走,我们带你往外围走?”   贺卿宣本来没打算理会对方,但探路的小藤蔓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竟是尽数烧毁。   他面色凝重地道:“这焚天试炼是不是还有什么比火焰更可怕的东西?”   薛笑天都笑了,“怎么可能?”   在他话落没多久,就瞧见一修士拔足狂奔,好似后面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在追一般。   薛笑天定眼一瞧,险些被吓个够呛,那人身后竟是真的有东西在追。   那东西身形高大,周身都是火焰,有些像狮子也有那么些像豹,其奔跑速度竟是比那魔修还快,在追上那修士后,埋头一口将修士半个身体咬掉。   是真的只咬了半个身体,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两声,那半个身体就被火兽吞吃干净了。   血腥味混着火焰的气息飘了过来,入目的血肉模糊让薛笑天愣住了。   他僵硬地去瞧刚刚说不对劲的贺卿宣。   薛笑天:“!”   不是,跑这么快?! 第33章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但这一次不仅仅是来自□□,更是出自灵魂!   一旦被吃,必神魂俱灭!   贺卿宣眉头微皱,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向着反方向跑去。   他一面跑,一面还不忘用神识去观察身后的危险怪物,以及另外两人。   贺卿宣快速从两人眼中捕捉到了惊诧、意外。   他们竟是也不知道焚天试炼中有这怪物。   薛笑天与沈易两人间,沈易率先反应过来,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带着薛笑天向着贺卿宣同一个方向跑来。   元婴期速度不容小觑,尤其是对方明显动用了秘法,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只坠后贺卿宣不到百米了。   “没想到仙君竟是如此敏锐。”沈易开口试探。   贺卿宣对此并未说话,好似光是逃跑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沈易并没有因此放过贺卿宣,还在道:“不知仙君是通过什么特殊的渠道感知到这妖兽。”   贺卿宣深吸一口气,脚下步子微顿,做出强行提气回答的模样。   “自是帝尊大人……给出的法宝,莫非沈师兄感兴趣。”   沈易笑道:“仙君误会了,在下只是有点好奇。”   贺卿宣似笑非笑,“如此便好。”   沈易听出了贺卿宣话语中的不快,却也没怎么在意,左右是个炉鼎之流,但他很快发现刚刚还十分艰难才能在逃跑过程中与他说话的贺卿宣,竟是一直在他前面一点。   等仔细一看,才惊觉对方看似仓皇而逃,实则脚下步伐诡谲如幻影,每一步都让人看不透。   贺卿宣在留意到沈易放在他身上的眼神变了时,就知道对方怕是发现他逃跑的功法过于高深了。   这功法不属于贺卿宣自己,也不属于应寒衣,而是当年飘荡时,跟随应寒衣所见之人使出来的,那会难以有人在应寒衣手下活着,可那人硬生生在应寒衣手下逃了一个月。   魔尊子书望!   这是子书望的保命手段,对方不可能知道,这也是贺卿宣大大方方使出功法的原因。   之后的过程中,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其他的修士,但那火兽竟是没有朝着其他人而去,而是继续追在他们后面。   除非真的有修士离的比较近,那火兽才会跑去吃掉对方。   而一旦将其他修士吃掉,对方便又会快速跟上他们。   莫非那火兽是垂涎沈易上千年的神魂之力。   贺卿宣皱眉。   沈易同样发现了那火兽对他们的紧追不放,不过是片刻犹豫,落后贺卿宣些许的沈易竟是带着薛笑天向着另一个方向掠去。   留意到这一幕的贺卿宣微有疑惑,这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毕竟那火兽追击他们的可能性更高。   可如果是……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那火兽竟是完全忽视了更近一点的沈易与薛笑天,继续向着他追来!   贺卿宣心下微惊。   为何?!   被他神魂吸引?不应该啊!就算他重生了,也不过是百来年的神魂之力,哪里比得上沈易的千年修为。   沈易等人已经彻底远去,在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贺卿宣一眼。   火兽耐心似乎也终于靠近,骤然提速,向着贺卿宣猛扑。   好几次都险些咬到贺卿宣,但又无法真正的咬到。   实在是贺卿宣脚下的步伐太过于诡异了。   贺卿宣拿出丹药,一连吃了好几颗,堪堪维持灵气的正常运行,他到底只是个金丹,就算实力再如何强劲,也不可能一直高速逃跑,他的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来到足够偏僻的一个角落,刚刚还落荒而逃的贺卿宣竟是骤然回头。   危险实在离他太近了,长剑十四霜不断的颤动,散发出森寒之气。   贺卿宣心念微动,无数藤蔓升腾而起,将那火兽的四肢束缚,藤蔓不过是刚刚靠近,就被火焰燃烧,然而藤蔓刚刚被烧成灰烬,就又有无数藤蔓从地上冒出头,不厌其烦地去束缚,被燃烧。   这一次藤蔓耐热程度比之之前还要明显,不过是重复了几次被燃烧,它就已经能牢牢地向上攀爬,将那火兽死死困在原地。   贺卿宣给自己又喂了好几颗丹药,大量的天地灵气向他涌来。   手中长剑抬起,不过是稍微感应了一下天地之力,他便用手中剑挥出了威势浩大的一剑。   剑气凛然,带着霜雪之气,将方圆数十里都给冻住,而攻击最中心的火兽直接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随着贺卿宣冷然地一声“破”,冰雕化作了血沫。   做完这一切贺卿宣吐出一口鲜血,以手撑剑才堪堪没有摔倒。   他漠然用另一只手擦去嘴角鲜血,又往嘴里塞入了几颗丹药。   灵气滞涩而又缓慢的再次流动起来。   唔,还活着。   贺卿宣心情不错,向着远处看去,此处俨然是大片大片的岩浆,他这是来到了焚天试炼的内部。   火焰热辣滚烫,皮肤都好似要被火焰烤化。   贺卿宣稍作犹豫,便向着试炼的内部而去。   骤然出现的火兽,且还独独向着他而来,这绝不是偶然,或许正是应寒衣做了什么。   热浪滚过,每一次呼吸间都是灼热,手中寒冰剑与无数藤蔓为他减轻灼热,贺卿宣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火焰心被他这样的异类吸引。   小小的火焰飘动在空中,好似好奇般地看着他。   贺卿宣眨动了一下被汗水糊住的眼睛,等那阵涩意过去后,才再次看去,仔细辨识着。   “你居然会来找我,所以火焰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藤蔓探出细弱尖尖向着上方的火焰心触碰,不出所料的,藤蔓被烧成灰烬,火焰心轻轻晃动了一下身体。   贺卿宣的藤蔓就像不知疲惫,感到不到疼痛一样,再次向着对方而去。   呼出一口灼热的气,贺卿宣淡淡地看向斜前方。   危险正在靠近。   火红色,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怪物正在向贺卿宣狂奔而来。   那火兽的眼睛是两簇深红的火焰,就连整个兽都是由火焰构成,带着燃烧一切的恐怖威势。   木系的贺卿宣对火焰本该有天然的恐惧,然他再次看见火兽却是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很好奇火焰心与你孰强孰弱。”   说着他那终于触碰到火焰心的藤蔓猛然将火焰心抛向了火兽,藤蔓不过是刚刚靠近火焰心,就被烧了个干净,但也足够。   火兽与火焰心相撞,两者之间竟是相安无事。   火兽甚至将火焰心完全地包裹了起来。   几乎所有物体靠近火焰心都会被燃烧,为何这火兽没有。   以及前面实力算不得太强的薛笑天,对方也成功利用火焰收服了火焰心。   火焰!   贺卿宣若有所思,瞬间明白过来火焰心的秘密。   不能触碰,不能靠近,可唯独有一样东西火焰心无可奈何,那便是纯质的火焰,这也是收服火焰心的人几乎全是纯火系的原因,因为纯火系的修士的火焰本身就有别于他人。   手中剑再次挥出,寒意降临,将火焰心与火兽尽数冻了起来。   贺卿宣猛然吐出一口血,灵力见底。   果然人无法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一旦拥有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贺卿宣伸手向着冰霜而去,将那被冰霜包裹的火兽最炽热的地方与火焰心一同拿了出来。   火焰心来到修士手中后十日便会消失,那这样被纯火包裹,又被冰冻的火焰心呢?   贺卿宣含着好奇,将这火焰心收了起来。   灵气枯竭之后,身体对火焰的防护来到了最低值,贺卿宣再次吃下数颗丹药,嘴里都带上了一股子苦味。   祸不单行,他这正是无力反抗的时候,天上竟是掉下了大颗大颗的火球。   贺卿宣无奈,敢问帝尊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他敢肯定,这火球的降落绝对是应寒衣弄出的动静。   他小心避开所有火球,一路将各种丹药当做糖豆来吃维持身体最基本的灵力运转。   越靠近试炼深处,热意欲盛,就连火兽都不是一只一只的出动了。   一连遇上两只火兽,贺卿宣算是清楚明白这火兽出自哪里。   两只巨大火兽嘴角挂着垂涎欲滴的涎液向着贺卿宣一步步靠近,远处还有几只眼中闪动着火焰的火兽发现了他。   好像不太妙。   火兽们似乎觉得对他势在必得,反倒是不急着狩猎,而是慢条斯理的靠近,如同优雅的猎食者,它们唯一需要防备的便是与它们抢食的同伴。   火兽们越来越近,贺卿宣却是笑了起来,地上的藤蔓升腾而起,在它们想要将它一网打尽的时候,贺卿宣何尝不想将这些火兽一网打尽。   这些家伙给他的感觉十分的恐怖,他甚至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逃跑的路线,毕竟一旦被吃就是真的被死了。   可他不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斩杀火兽似乎都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   这可是连沈易这样的元婴期都惧怕的火兽。   不应该,也不当如此。   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现了。   那么。   结果只能是一个,他们并不如他们所想般强大,或者该说他们最强的地方就是让修士丧失反抗之心,其实本身实力并没有那么恐怖,那么当他觉得他们脆弱不堪的时候,就连藤蔓也能将它们尽数搅碎。   可这一切都是贺卿宣的猜测,也有可能现在就是他的死期。   可事实是,强大粗壮的藤蔓就这么将十余只火兽尽数搅碎。   搅碎的火焰如同耀眼的流萤掉落在地,溅出点点星火。   贺卿宣笑了起来。   瞧,也不过如此。   他提起剑,再一次向着前方走去,在星火流萤中见到了一身黑衣,眉眼阴鸷冷漠的男人。   贺卿宣笑容依旧,“我想帝尊是打算英雄救美的。”   “不过这个“美”似乎并不需要本尊救。”   贺卿宣歪头,随后笑着伸出了手,“帝尊,快扶住我,我好柔弱的,马上就要无力摔倒了。”   “装模作样。”应寒衣冷笑一声,随手扶住了某人。   贺卿宣心情不错,还想说点什么,却是猛然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   见应寒衣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他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给出保证,“这并不能影响到帝尊您,不用担心。”   应寒衣面色愈加难看,“与人绑定性命,就要懂爱惜,仙君莫非连这都不懂。”   贺卿宣:“……”   “都说了别死了。”   “但我的确没死。”贺卿宣为自己辩解。   应寒衣捞过人,探查了一下脉搏,又给人喂下好几颗丹药,没好气地道:“哦?那仙君还挺信守承诺。”   贺卿宣笑着将丹药都吞了下去。   其实也还好,没那么痛,反倒是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 第34章   留意到贺卿宣的细微表情,应寒衣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看错了。   惊奇之余竟觉有趣。   贺卿宣这是怕苦?   许是这个发现太过于不可思议,他特意找到了为数不多有些许甘甜的丹药,喂给了贺卿宣。   贺卿宣不明所以,吃下丹药,随后眼眸微微瞪大,似在惊奇于这丹药居然是甜的。   应寒衣轻笑一声,“原来仙君还是爱吃糖的小孩子啊。”   贺卿宣:“……”   不是,他还能狡辩的!!   狡辩是不可能狡辩,应寒衣捞着人就往焚天试炼的更深处走,不过在走之前为他打下了一道可以隔绝灼热的防护。   贺卿宣感受着周身再次被寒凉包裹,眉头微微上扬了一点,“帝尊此行可有发现什么?”   “如你所见。”   “如我所见?是指帝尊引出一堆火兽,还是指帝尊不久前弄出的大动静。”   “你觉得呢?”   “嗯?那样专门追着我来的火兽,必然是帝尊所为,看来帝尊在试炼深处做了点什么,你我性命相依,你应是最在乎我安危的人,但这次你称得上迟迟而来。”   应寒衣也不说贺卿宣的猜测是对还是错,问道:“那仙君觉得本尊是因为什么姗姗来迟。”   贺卿宣眼眸眨动,“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种,其中可能性最强的应当是帝尊被什么牵制了,又或者在那地心深处帝尊有了新发现。”   “也有可能是本尊想看仙君狼狈的模样。”   贺卿宣故作惊诧地倒抽一口气,“帝尊这么恶劣的吗?”   应寒衣不用仔细打量贺卿宣的表情,都能得出结论,对方压根没信。   还真是一个令人不爽的结论。   贺卿宣这边,没忍住自己先为自己的装模作样笑了起来。   美人眉眼弯弯,眉目如画,雪肤薄唇,唇上些许还未完全褪去的血色更添艳丽,说是绝色倾城也不为过,饶是见惯美色,应寒衣也有那么一瞬间为这容颜忽生悸动。   他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仙君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有趣到本尊想将你脖子扭断。”   贺卿宣脸上表情微敛,“我觉得打打杀杀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应寒衣真的是有一种魔力,每一次当他觉得两个人关系好点时,对方总会说出点醒他的话。   如在对方眼中他是卑劣胁迫对方的杂碎,而他也总有被斩杀死亡的那一天。   笑意收敛后的贺卿宣少了些少年气,稳重成熟许多,但应寒衣瞧着实在是不顺眼,就好似这个惯爱装模作样的家伙真的在为此感到伤心一般。   应寒衣手上速度快捷地给人喂了一颗甜滋滋的丹药,“帮本尊去找火焰心吧。”   贺卿宣:“!”   怎么会有人这样,一边要杀他,一边还要喊他当帮凶。   贺卿宣小声抱怨,“怎么能这么残忍。”   两人向着试炼深处而去,一路上还遇见了不少火兽,可这些前面还对贺卿宣极为垂涎的火兽,竟是开始不敢靠近,只能跟在他们几百米外。   贺卿宣眉梢微挑,“这是?”   “本尊在试炼最内部找到了一只火龙,这火兽便是那火龙身上掉落的火焰所化,许是察觉到了本尊与你契机的联系,这些家伙全都向着你这边找了过来。”   贺卿宣明白了,自己夸了自己一句,“那我真厉害,没被这火兽寻仇成功。”   应寒衣嗤笑,“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我呀。”贺卿宣表示自己就是一个活例子。   “要不要猜猜本尊有没有找到火焰心。”   “如果没猜错的话,帝尊自然是没有找到,毕竟现在距离试炼结束还有十多天,帝尊若是找到了,也就该撕破空间直接带我离开试炼了。”   “那有没有很高兴?”   贺卿宣拒绝回答这个招仇恨的问题,转而问道:“为什么没找到?”   “在本尊对付那火龙的时候,周遭所有火焰心被其吞噬,就算是本尊将之强行剥开也没有瞧见火焰心的存在,换句话说,你彻底与本尊绑定在一起了,小仙君,很得意吧。”   贺卿宣垂眸,“也许还有逃散的火焰心呢。”   言下之意也不是毫无希望。   应寒衣挑起贺卿宣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这漂亮的仙道弟子,“仙君这样倒是像想和本尊解开契约了,本尊以为你是不想的。”   细密如鸦羽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本来就不想啊!但如果帝尊能够放过我,我真的不介意配合的。”   “就算本尊说会放过你,仙君你自己信吗?”   贺卿宣:“……”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但天都不让应寒衣找到火焰心,贺卿宣对此当然是乐见其成。   后面的日子里应寒衣都在试炼内部寻找火焰心的痕迹,火兽四处可见,却实在难以寻到火焰心。   此处实在太过于灼热,贺卿宣吞出的每一口呼吸都是灼热的,这种灼热甚至蔓延到身体之内,徒生一种难以控制的燥意。   这种燥意热辣与日俱增,就连贺卿宣的眼尾都带上了一点好似情.欲的红。   应寒衣苦寻不得火焰心,正是心情烦躁之时,侧眸看向贺卿宣,本以为会看见对方那如同狐狸一般的笑,没想到竟是先看见了眼尾一抹好看的红。   逸散的火兽将周遭的空气带得更加的灼热,贺卿宣不适地皱眉,思考着抛下应寒衣离开的可能性,他的眼尾就被一根手指点住了。   贺卿宣不适地眨动了一下眼,想问怎么了,可一等要说话了才惊觉嗓子涩的很,那点在自己眼尾的手指好似一块温凉的玉。   “仙君,你中火毒了。”   贺卿宣缓慢眨动了下眼睫,后知后觉地明白应寒衣到底是什么意思。   修士以火焰修炼,自然也有受到火焰反噬的可能,火毒便是其中最难以被人察觉到的反噬。   “还有几天才结束,但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应寒衣盯着贺卿宣。   就在贺卿宣以为对方要拒绝时,应寒衣颔首道:“好。”   贺卿宣转身就要离开这一片区域,手中就已经被送了一块冰晶模样的物体。   入手寒凉,就连被火毒烧得迟钝的脑子都因此获得了两分清明。   贺卿宣接过那冰晶,倒了一声谢,便快速向外围掠去。   来到焚天试炼外围后,贺卿宣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放出无数藤蔓将他微微往上卷了一点,远离了不断有火焰冒出的地面。   藤蔓开出喇叭形状的花朵,向着贺卿宣身上浇水,那水不过是刚刚接触到贺卿宣的身体有一部分就化作了冰滴,这全都是倚仗贺卿宣那块握在手心的冰晶,不过热意依旧存在,如同在人的五脏肺腑燃烧一样。   贺卿宣将手中那块冰晶握得更紧了,蜷缩成一团。   热意依旧存在,贺卿宣闭目忍耐了一会,索性咬破手指,对着自己周围布下了多个冰冻阵法,他的身上很快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但内部的灼热依旧存在。   贺卿宣向来是觉得全灵之体也没多厉害,无非是修炼比人快些,记忆力好些,大多数东西看一遍就能学会。   但他的弊端也很大,比如受人垂涎,比如最是难以控制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问题,先前的吸收规则之力是,这次也是。   喇叭花无精打采地给他浇灌着凉滋滋的雨水,贺卿宣低垂着脑袋,抱着膝盖,等挨过这一次热潮。   或许之后他可以好好钻研一下如何破解这种问题。   头顶化作冰珠子的小水滴被人捻了一颗起来,动静之大引动了某个完全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的人。   贺卿宣抬眸,瞧见了正把玩着手中冰水滴的应寒衣,应寒衣眉目冷淡,满含煞气,好似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对,这人就是大魔头。   “小仙君还真是离不开本尊片刻。”应寒衣随意将手中的冰珠碾碎。   贺卿宣反应略显迟钝地道:“你不去找火焰心了吗?”   “都说全被那火龙吞了,本尊当时用魔气都没有捞到一颗回来,现在就算是找到,也未必有办法将之带走。”   “所以还不如……来看看我?”   贺卿宣这话还真够直白的。   应寒衣笑了一声,“仙君向来如此自信。”   他探手摸了摸贺卿宣的额头,嘲笑道:“小可怜,求本尊吧,求本尊帮帮你。”   贺卿宣闭目直接再次接受起小水滴的浇灌。   “你是把自己当小植物了吗?”   贺卿宣沉默。   “仙君,没用的。”   贺卿宣不耐烦地看了应寒衣一眼。   嘲讽他的人瞬间闭了嘴。   得到片刻安宁的贺卿宣继续埋头当蘑菇。   应寒衣的静默不过是持续了一会,就笑了起来,笑声愈演愈烈,他靠近贺卿宣,循循善诱,“仙君,这火毒在你体内,寻常手段与丹药都是没用的,身体被规则之力撑着的时候,仙君都知道要引出来,怎么现在就不知道了。”   贺卿宣瞬间直起身来,无数小藤蔓疯狂往上伸,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他就感觉自己那处被人一手握住了。   “仙君,需要本尊帮你吗?”   贺卿宣:“等等!不需要!!”   “需要的,你的火毒都要通过你来到本尊的身上了。”   “那也不用……”   “哦?不用吗?”   贺卿宣没说话了,但他的小藤蔓搭上了应寒衣的手腕,写满了拒绝之意。   不对劲,很不对劲。   应寒衣有点奇奇怪怪。   应寒衣笑了起来,似乎为贺卿宣的反应感到好笑,他最后还是动手将火毒给导了出来,不过比之之前是正经了许多的方法。   被小喇叭浇灌的贺卿宣躺在藤蔓编织的柔软吊椅中,有那么些不自在。   不,他不自在极了。   甚至开始怀疑应寒衣是不是就是知道了他手中有火焰心,才专门这样。   “焚天试炼就要结束了,帝尊是真的放弃和我解开契约了吗?”   “也许吧。”应寒衣随意道。   贺卿宣回忆着与应寒衣相处的点滴,从应寒衣的角度来说他应当是个很讨厌很坏的人,又是威胁又是限制自由的,甚至胁迫了对方做不想做的事,可在最开始的开始,还是一个幽魂状态下的他分明将应寒衣当做同命相连的小伙伴,想过帮对方挡下罡风,给对方想要的自由,可现在他也成了枷锁的一部分。   他在吊椅中躺了许久,在试炼快要结束之时,将前面收集到的火焰心送给了应寒衣。   “不知道有没有用,给你了。”   应寒衣接过那火焰心,眉眼间微有意外,“你喜欢本尊?”   贺卿宣为这话语愣住,以看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看着应寒衣,随后笑了,“现在看来,分明是帝尊更加自信。”   “如果不是喜欢,那就更可笑了,愚蠢的善良。”应寒衣冷笑。   “喜欢才是真的惨好吧,你又不可能喜欢我。”   “你知道我会杀了你的。”   “非要这样吗?”   “仙君,心不狠,站不稳。”   “那就来杀我好了。”贺卿宣笑着捻起一颗沾在头发上的冰滴。 第35章   贺卿宣并不为自己所做的决定感到后悔,所以就算是面对应寒衣的威胁反应也淡了许多。   这样的看淡生死让应寒衣心头有那么一丝不舒服,他说不清这丝不舒服来自于哪,但就类似于看见纯白无瑕的美玉上多了一丝瑕疵般,那一瞬间心上染上了不快,细微的烦躁。   但不应该,贺卿宣不是“美玉”,   得到火焰心,解开契约,杀掉这个胆敢威胁他的人,一切本就简单,但这简单都在这瞬间化作了不简单。   “你真的才十七、八岁吗?”应寒衣问。   “千真万确,我的骨龄骗不了人。”贺卿宣对此半点心虚也没有,毕竟他是灵魂上的骗人。   “哦,那敢问仙君你是怎么参破生死的?”   这话属实是有些阴阳怪气了,贺卿宣自诩对应寒衣有两分了解,此时也有些摸不清魔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这火焰心你不想要也可以还给我的,知道我把东西给你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吗?”   “晚了。”应寒衣冷酷无情。   贺卿宣作势要抢对方手中的火焰心,谁料应寒衣直接高高举起了手中东西,一手抵着他,一手将东西伸得更远。   “幼稚。”   应寒衣嫌弃着贺卿宣的行为,唇角倒是带上了一点笑意。   “帝尊也没好到哪去吧。”自认灵魂飘荡,相当成熟的贺卿宣收回了手,表示前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呵!”应寒衣嘲笑。   看见被包裹起来的火焰心,贺卿宣皱眉,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帝尊既然遇见了大量火焰心,怎不多想想办法收服,反倒执意去斩杀一条火龙?”   “仙君的意思是?”应寒衣的声音微沉,无端多了几丝威严。   “没什么,应是想岔了。”贺卿宣笑着掠过了这个话题。   他面上带笑,心下却是微沉。应寒衣会拿不到火焰心?凭借他的实力不应当,相比火焰心,应寒衣似乎对他口中的那条火龙更加的感兴趣,莫非应寒衣是已经找到了其他解开契约的方法,又或者对方信不过那玄羽花?倒也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对方已经拥有了火焰心,又或者可以替代火焰心的东西,前面只是在试探他?   不论是哪一个,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答案。   贺卿宣很不愿意将事情想得太过于复杂,但这修真界中有太多太多的人死于天真。   他眼中神色淡了许多,觉得自己因为那百年对方并不知晓的时光,将应寒衣放在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取灭亡。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应寒衣目标倒是一直很明确。   贺卿宣没忍住为这个结果轻笑了一声。   应寒衣瞧了瞧贺卿宣,没从笑中品出什么,索性直接问道:“笑什么?”   贺卿宣笑得更欢了一点,“就不能是我想笑就笑了吗,怎么连这都要管。”   “因为小仙君的坏心思多得很,你这般突然笑,像极了在打什么坏主意。”   “污蔑。”贺卿宣收敛笑容,面无表情地否决这个结果。   “恼羞成怒了?”这下笑容来到了应寒衣的脸上。   贺卿宣:“……”   坏心思多?就算真的多,那也该是应寒衣的多。   贺卿宣觉得沉默才是两人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天空轰然一声巨响,一簇巨大的火焰于虚空中升腾而起,裹挟着空间之力。   一年的焚天试炼已结束!   应寒衣没再继续逗弄对方,捞起贺卿宣就向着那处虚空中的火焰而去。   见有人竟是直愣愣地朝着那火焰来了,一位焚天试炼的元婴师姐连忙阻止道:“这试炼刚刚结束的火焰最是灼人,就连神魂都会在瞬息被火焰烧化,前辈不若等上一个时辰。”   应寒衣瞧了那小姑娘一样,淡淡道:“无妨。”   说着他竟是带着贺卿宣就直接向着那片火焰而去。   贺卿宣:“!”   就这火焰,你无妨,我有妨啊!   已经被捞到火焰面前的贺卿宣,“你……”   不等他说话,就被应寒衣抱着以流光一般的速度穿过了火焰,那看起来灼热,透着空间之力的火焰竟是连半点靠近也不能,浓郁的魔气将所有想要扑过来的火焰尽数抵挡在了外面。   贺卿宣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点问题,他是被抱出来的,公主抱那种。   以往应寒衣那次不是捞着他就走。   贺卿宣眼眸微深,以着这个偏下方的角度看着应寒衣的侧脸。   应寒衣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乍一看两人相处与以往没什么,但应寒衣的态度上有些细微的区别。   这个杀人之前的体贴?   飞掠出焚天试炼后,应寒衣将贺卿宣小心放在了地上,才漫不经心低看向了一直呆在此处的焚天尊者。   “焚天,许久不见,本尊似乎也没好好与你叙叙旧。”   焚天尊者眼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脸上如之前般带着几分敬畏与忌惮,“帝尊哪里话,你若想聊,我自然是随时奉陪。”   “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尊被封印一事你可有做推手,参与的人还有哪些?”   焚天尊者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这点僵硬还不等人察觉,就已经被其深埋,不见踪迹,随之而来的是诧异与错愕,“帝尊的意思是你当年被长临仙尊封印另有隐情?”   贺卿宣如若不是动用了异瞳,恐怕都无法留意到那些微的表情变化,毕竟焚天尊者后面的错愕实在是太真了,对方就好似真的完全不知情一般。   贺卿宣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提醒应寒衣。   “原当时竟还有人不想杀本尊吗?”应寒衣闻言笑了起来,是很愉快轻快的笑,笑声成熟男性特有的低沉,有那么一些撩动人的耳廓。   下一秒刚刚还在笑的应寒衣陡然变脸,周身魔气汹涌而出,黑红色长刃骤然插入焚天尊者胸口。   此举实在来得太快,应寒衣魔气化作的长刃果断狠绝,无半分迟疑,就连焚天尊者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如果本尊没进你的焚天试炼,或许还会信上两分,可惜本尊偏偏就进了。”   他骤然闪现在面目震惊的焚天尊者身后,抽出了那长刃,另一半长刃穿胸而过,大量血液涌出,焚天尊者还没吐出口中的一大口鲜血,就已经被蓄势待发的魔气给一口吞了。   应寒衣眼眸微眯,笑容邪佞,“看来你是早知道本尊不会放过你,那不若给本尊看看你的本事。”   贺卿宣本来还在诧异焚天尊者好歹是差点能夺下魔道之主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应寒衣杀了,就算应寒衣盛怒也不该如此轻易,所以那是对方的一个身外化.身?   真正的焚天尊者应当在……   他的身后!!   贺卿宣骤然转动手中十四霜,横向一斩,冰霜之气凝聚出一道剑气,抵挡住了一道火焰化作的手。   那火焰化作的手掌不过是刚接触到那道剑气,就化作了更加猛烈的火焰,剑气消散,也就阻挡了那手掌不到一息的时间。   但这足矣!   贺卿宣要的不是与化神期圆满的强者一战,而是借这一息的时间不落入焚天尊者手中。   果然他这边不过是刚刚错开焚天尊者的捉拿,应寒衣的魔气就将他笼罩,团团魔气将他包裹,却再没有之前吃人时的恐怖模样。   应寒衣凶相毕露,滚滚魔气如猛蛇出洞,笑着将那手掌捅了一个对穿,嫌弃道:“你现在的手段比起当年还脏。”   “那是因为当年你没什么软肋,如今可不一样,你居然将全灵之体当做自己的小情人,应寒衣,你一个正道自愿为魔,与我等为伍,我们都一样,你甚至还不如我等,凭什么总是用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我等,你瞧不起我们,却也并不杀我们,令我与子书望成为整个魔界的笑话,我们都在查,你,应寒衣,为何要转入魔道,你猜,我们查出来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话有些太多了。”   应寒衣的声音很沉,大量魔气快速凝聚,好似深渊巨兽一般再开了巨口,便随着黑沉沉的魔气,周围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便随着一声轻飘飘地“找到你了”。   似乎有打斗的声音响起,随后惨叫声以及透着巨大震惊的话语响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的修为,怎么会?!!”   后续便只有尖锐难听的声音不断响起。   贺卿宣皱眉,有些在意焚天尊者的话语。   他们到底是查到了什么,很明显这就是当年应寒衣转入魔道的真相。   这种与答案失之交臂的感觉实在令人不爽极了,可偏偏贺卿宣还不能从应寒衣的嘴中撬出答案。   魔气散去,贺卿宣眼前的黑暗褪去,其余的虫叫鸟鸣,乃至风吹过的声音再次回归。   方才那是应寒衣的领域空间?   应寒衣伸手抬起贺卿宣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贺卿宣,“小仙君,应是没被吓到吧。”   贺卿宣抚开应寒衣的手,“没被打斗吓到,倒要先被帝尊的调戏给吓到了。”   应寒衣轻笑,“那仙君的胆子也忒小了一点。”   贺卿宣表情不善。   应寒衣在贺卿宣警惕的目光中没有抱他,十分顺手地捞起人就要踏破虚空。   贺卿宣微愕,“就这么走了?”   “那仙君觉得本尊还应该做点什么吗?”   贺卿宣没说话,他都不该提那么一句,主要还是他在前世看过太多应寒衣灭人满门的事了。   “你莫非说的是灭人满门,这般看,小仙君比起本尊倒是更像魔修,转修魔道吧,未来的魔道之主必是仙君。”   贺卿宣:“……大可不必。” 第36章   如今东西收集齐,解开契约的事迫在眉睫。   如贺卿宣所想,应寒衣的第一站就是去找阴鬼道人解开契约。   堪称迫不及待。   踏破虚空多次,两人来到了距离宣仪宫不远的一处山谷,山谷之上可遥遥瞧见远处的宣仪宫,山谷之下是一片蓝绿色湖泊。   前面还迫不及待的应寒衣没急着马上离开,与贺卿宣道:“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   贺卿宣借着山头去看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宣仪宫,虽说隔得远,但那护山大阵是他修改重补的,他能感受到一两丝护山大阵的气息。   应寒衣顺着他的目光向着那处远远看了一眼,“宣仪宫,如果你想可以去看看。”   贺卿宣有一瞬的心动,但他很快就摇头拒绝了。   “不想去看?”   “不是不想,而是不适合。”   “想去便去,有什么不适合——”应寒衣话语一顿,阴恻恻地看向贺卿宣,“总不会是说带着本尊这个魔头再回宣仪宫不适合吧。”   贺卿宣眨眼,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模样,“当然不是。”   不是带着应寒衣回宣仪宫不适合,而是让应寒衣知道护山大阵的打开方式不适合。   贺卿宣做在山头最好的观景点,瞧着下面波光粼粼,隐有银鱼跃动的湖面,问道:“帝尊大人你瞧我都要命不久矣了,不若为我解个惑。”   “你可以问,本尊说不说就是另外的事了。”   应寒衣就站在贺卿宣的不远处,两人一站一坐,贺卿宣需要抬头才能看清应寒衣,而应寒衣的视角是更适合上位者的俯视。   这种站位看起来只是贺卿宣不想站着,其实是有他的些许小心思,他将自己稍微放在了“弱势”的位置上,上位者也往往会因此而降低防备心。   “帝尊当年是宣仪宫弟子吗?”   “这一点仙君不是早就知晓,怎么还明知故问。”   见人没有闭口不答,贺卿宣眼眸愉快地微微眯起,“那帝尊当年怎就选择了堕魔。”   应寒衣笑了起来,“还以为仙君要多问几句无关紧要的,再问这个,没想到仙君竟是直奔主题。”   贺卿宣只说堕魔,没说背叛宣仪宫,就是想听到一两分当年的真相,谁想应寒衣半点要说的意思也没有。   “我都要死了,还不能说说吗?”   “仙君,秘密总归是自己去发现才更有趣,直接询问当事人秘密可就有点不礼貌了。”   贺卿宣话语微转,“因为我想从帝尊的口中知晓,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所谓的答案。”   应寒衣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魔头并不是毫无动容,可依旧不愿意说。   贺卿宣心下微动,转而站了起来,他回身含着笑意看向应寒衣,眼眸亮闪闪的,好似在期待着什么,“帝尊让我自己去探寻秘密,可也总得有时间才能去探寻,帝尊是打算给我这个时间吗?”   换句话说便是“你打算解开契约后放我一马了吗?”   应寒衣眼眸暗沉。   那双看向他的蓝绿鸳鸯色异瞳实在是太漂亮了,也实在是太过于清透了,好似已经看破他人所有深埋起来的肮脏想法。   应寒衣眸色愈沉,他讨厌这种好似被看透的感觉。   贺卿宣对情绪的感知还算敏锐,瞬间留意到那份冷意,抱着一点小期待询问的他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自取其辱。   前面的种种他一开始觉得是应寒衣要杀他前最后的温柔,后面仔细想想,应寒衣真要杀谁会“温柔”这么一下吗?也有可能是两人相处这么久,终于有了点朋友情谊。   与对方成为朋友,贺卿宣为这个结果短暂欣喜了一下。   如今,笑意消退。   贺卿宣或许该失望,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连失望也显得有那么些多余。   “好吧,帝尊的意思我已明白。”贺卿宣点了点头。   两人间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下来。   贺卿宣自诩脸皮厚,但此时也不太想继续留在应寒衣面前。   这种感觉太难形容了,他明知自己在对方眼中不会是什么好的形象,但依旧会为对方将他当朋友的可能而欣喜,当知道一切都是自作多情后,贺卿宣竟是觉得有那么是羞耻。   他向后倒去,想暂时逃避一下。   应寒衣正要开口缓解两分冷意,以免真把人吓到,就瞧见贺卿宣竟是猛然向着下面倒去。   这山头可是有数千米!   这一切来得太快,应寒衣瞳孔微缩,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   魔气比应寒衣的手还快一步的托住了掉落的贺卿宣,   单纯想要下去冷静一下,从长计议的贺卿宣:“?”   应寒衣对上贺卿宣疑惑的目光,面色难看,冷笑了一声,“仙君这是打算提前拉本尊一起死。”   贺卿宣瞬间明白,魔头这是担心自己连累他。   他躺在魔气上与应寒衣分析,“这么点高度压根不能将我怎么样,帝尊是不是忘了我已经金丹了,在焚天试炼中我也不是毫无成长,那里的火焰让我受益良多,如今修为也有金丹圆满。”   贺卿宣浅浅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修为。   正是此举显得过于多此一举,应寒衣面上神色更是诡异莫辨。   这是一朵漂亮的花,他愿意给这花朵阳光雨露,浇灌对方,花只是花,引人欣赏喜爱便足矣,可不过一阵微大的风刮过,他便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想要为花遮蔽风霜。   应寒衣眼眸微沉,魔气散去,贺卿宣成功从魔气上掉了下去。   贺卿宣先是眉头微挑,有些不明白应寒衣的意思,随后打开手臂,感受着冷风从周身拂过的感觉,他在不断的降落降落,最后在他有意的控制,跌入了那片碧蓝湖水之中。   有灵力保护,他没有受任何伤,感受着水流包裹吞噬着自己。   应寒衣是真的有点奇怪。   人每做一件事必然是有所理由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做。   真正让贺卿宣觉得应寒衣不对劲的,不是行为,若说行为两人关系极僵的时候,应寒衣都能在苍阴山为他披上一件衣袍,减慢赶路的速度,真正不对劲的是对方看向他的眼神。   答案呼之欲出,贺卿宣却是眉头微皱,将之否决。   不可能是这个。   他闭上眼眸,用灵气封住水流灌入耳鼻的可能。   将大脑完全放空后,贺卿宣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在湖里沉的时间够长后,贺卿宣从水中冒出头来,摇了摇糊了满脸的湖水。   应寒衣守在外面许久,水光潋滟中,某个钻入水中就不愿出来的人终于破水而出。   美人如玉,肌肤似雪,晶莹的水珠从他脸颊滚过,划过细腻的皮肤,隐入衣襟深处,一头如墨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更添几分别样的魅力。   贺卿宣甩了甩头,魅惑的水妖瞬间变成被打湿毛发不太舒服的毛茸茸小动物。   应寒衣笑了一声,“还以为能欣赏一下美人出浴图,仙君这般可就破坏美感了。”   水都滑入眼睛了,贺卿宣才不管什么美感不美感,他嘴唇轻抿,眨动了一下眼睛,将眼中的水液挤出后,还有些不适。   水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入池中,荡起层层涟漪。   而他便是这波光粼粼的湖面中的另一幅美景。   应寒衣为自己这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好看的模样而失笑,如履平地般地来到贺卿宣所在的位置,弯腰伸出了手,“需要拉你吗?”   贺卿宣当然不需要。   但应寒衣这悠然的模样看得他有些不快。   他抬手搭上应寒衣的手,想要将人拉下水。   纹丝不动的应寒衣盯着贺卿宣,阴鸷的眉眼看起来很是吓人,但很快他再一次笑了起来,将贺卿宣从水中捞了起来,为他烘干衣物发丝。   贺卿宣:“……”   不对劲,十足的不对劲。   应寒衣这喜怒无常的模样,让贺卿宣更加摸不清对方是何意思了。   苍阴山。   贺卿宣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周遭的阴气远不如之前那般可怖,触摸到他身上的温度只能算得上寒凉。   贺卿宣有一瞬间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实力得到大幅度提升,这才对阴气抵御力更强了,但很快他就判断出不应当,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到达这般地步,不然苍阴山也不会成为一个寻常人不敢踏入的地界。   所以只能是有人帮他将那阴气暂时格挡了下来。   贺卿宣心下古怪,却没有特意去看应寒衣。   灭虚帝尊不过是刚刚到,就有无数纸人恭恭敬敬地出来迎接,吹笛奏乐,好不热闹。   贺卿宣瞧着纸人们弄出的热闹场景,嘴角微扯。   应寒衣也不说话,抬手一划,一道魔气直接将远处的山头削掉一半,掉落的山石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一袭紫衣英俊不凡的阴鬼道人在尘土飞扬中匆忙赶到现场,皮笑肉不笑,“我说这些纸人们怎么这么兴奋,一个个赶到外面来迎接贵客,原是帝尊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原来这些纸人竟是都已经不受你操控了,不若本尊帮你一把火烧了。”应寒衣半点面子不留。   阴鬼道人连忙摆手阻止,“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这首曲子,是我特意为欢迎帝尊准备的,怎想帝尊竟是不喜欢。”   应寒衣眼眸危险。   贺卿宣暗想,度魂曲可不是什么好曲子,应寒衣这是听出来了。   阴鬼道人已经自顾自地道:“对解开契约我又有所感悟了,这次必能为帝尊解忧。”   “阴鬼,本尊在不久前才杀了一个人。”   “谁?”   “焚天。”   阴鬼道人:“……”   诡异的沉默了半响之后,阴鬼道人连忙表示道:“您放心,区区道侣契约罢了。”   贺卿宣对此笑而不语,就等着看看对方的手段。 第37章   阴鬼道人需要的所有材料,应寒衣都拿了出来,无数天材地宝堆积在一起,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灵气芳香。   贺卿宣浅浅吸了一口,感觉修为都有些许的松动。   可惜这些天材地宝全都是用来解开他与应寒衣契约的。   周边有两个化神期修为之上的大能,他根本搞不了一丝一毫的小动作。   但凡他前面的布局出现了半点问题,这可能便是他重生之后遇见的最大危机。   这该是他最紧张的时候,可他面上连一点担忧都没。   阴鬼道人简单查看了一下材料,抬眸就对上了贺卿宣淡然的表情。   “仙君似乎很自信。”   “自信吗?那倒没有,相反,我很担心,甚至想要从中作梗。”   一听他这话,阴鬼道人率先查看起火焰心与玄羽花,以免这两样东西被动了手脚,玄羽花的确与他想要的玄羽花不同,但其分明是变异之后的结果,而非有人对其做了什么。   阴鬼道人笑了一声,似在笑话自己的草木皆兵。   “看来仙君只是想要从中作梗,而并没有真的去做。”   “也许吧。”   贺卿宣眼眸微弯,事实并非阴鬼道人所说,他是有去做什么,只是到后面又将那印记抹除了罢了。   阴鬼道人面上显露不快,“也许?莫非你还真做了什么不成。”   无形的威压稍微泄露,阴冷迫人。   应寒衣手指拨动了一下玄羽花的花瓣,和阴鬼道人道:“开始吧。”   阴鬼道人瞧了瞧应寒衣,以及自己那被挡下的威压,也不和全灵之体斗嘴了,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甚至是笑得直不起腰来,直到应寒衣用森冷的目光看向他,他才大手一挥,无数的天材地宝被他引动,漂浮在半空中。   每样天材地宝都显现出与自己属性相同的光芒,点点微光仿若繁星,点亮了暗沉静谧的苍阴山。   阴鬼道人先是牵引了几道微光过来,手上不断结印掐诀,后两指并列的在面额前划过,骤然周围空气都发生了变化,阴鬼道人长发衣袍无风自动,诡谲的力量不断地向着此处涌动,待时机成熟,眉眼冷凝的阴鬼道人厉喝一声,吐出一道晦涩的法诀。   贺卿宣轻轻眨动了一下眼,该说这阴鬼道人的确有些本事吗?   就在那厉喝之后,他与应寒衣身上显现出无数连接在一起的金色丝线,这便是同生共死道侣契的具象化。   让契约显露,本就是为了更好的破开契约。   阴鬼道人严肃的面容在对上两人身上那算得上铺天盖地,以及十分繁复的契约丝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就连应寒衣都为这层层叠叠的丝线而扬眉,“仙君还真是怕我们将契约解开了。”   贺卿宣礼貌微笑,与应寒衣这样的渡劫期大能结契,当然是怎么复杂怎么刁钻怎么来。   原本对解开契约信心满满的阴鬼道人都想打退堂鼓了。   他算是知道贺卿宣为什么这么淡然了,对方这契约但凡换个人来,人都不愿意来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可他是谁,他可是阴鬼道人,解契第一人。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解契约,就不可能让一个小小道侣契约砸了自己的招牌。   阴鬼道人再一次引动起无数天材地宝的光芒来。   贺卿宣眼眸微眯,对方看似是在引动光芒,实际上引动的是每个天材地宝中暗藏的力量,那些天材地宝每被引动一次光芒,便会暗淡许多,随着次数的叠加,有些天材地宝甚至化作了灰烬从上方掉落。   这种独特的解契手法,错过了这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   贺卿宣明明是此处解契最不受利的人,却也是看得最为认真的人,甚至逆向思维,可否利用这种方法加强阵法以及契约的力量。   此次解契约直直耗了七七四十九天,阴鬼道人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不可思议,再到后面的不信邪。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阴鬼道人是在换着法子的解契约。   贺卿宣也不急,就等着对方慢慢解。   他并非毫不担心,但对方最有可能解开契约的机会便是第一次,贺卿宣当时其实还留了一个小心机,这是最隐蔽,也是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契约的布置。   他在契约中暗暗加了一种秘法,一旦第一次没解开,契约便会自行变化加强。   阴鬼道人就算一开始没发现,现在也该发现了。   他被道侣契约弄得焦头烂额,原本还算顺滑的契约丝线,现在已经有不少打上了结。   在耗时四十九天时,应寒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阴鬼道人手微顿,鼻尖都沁出了汗水。   “这契约你是不是解不开。”应寒衣冷淡开口。   阴鬼道人这下不仅鼻尖沁汗了,整个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四肢僵硬得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盯上。   “帝尊解契约需要一定的时间。”   “那你还需要多久的时间,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微重的语气显露出魔头的耐心已经完全的耗尽。   阴鬼道人敢偶尔冲撞应寒衣一下,也不过是知道应寒衣轻易不会真的动怒,可此时他总觉得自己的回答一旦不对,便有可能死在这里。   阴鬼道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若不是一代强者的面子撑着,他都要告饶了。   “帝尊,我的解法并没有任何问题。”   “莫非是本尊的问题?”应寒衣嘴角扬起一丝讥讽。   “不敢,可是不应该啊,为什么会这样。”阴鬼道人手中运转阴气,不断的推演,可推演的结果都没有问题,最多是难解耗费精力一点,为什么就解不开。   应寒衣对阵法等物并不是毫不知晓,他能看出阴鬼道人的方法没有问题,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解不开。   应寒衣将目光挪向了布置下这契约的当事人身上。   贺卿宣手中拨动着契约丝线,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真遗憾呢,怎么就解不开呢。”   “仙君脸上怎么瞧也不像遗憾,反倒是幸灾乐祸得紧。”虚空中的盈盈微光打在应寒衣脸上,为其添了两分暖意,却也衬得那双眼眸愈发的冰冷。   贺卿宣眉眼微弯,“帝尊可是说契约一解开就不给我留活路的,我当然要因为解不开开心了。”   “是吗?那仙君要不要解惑为什么解不开呢?”   “为什么解不开啊!”贺卿宣拨动着手中的契约丝线,垂眸低低笑了起来,“我想那位前辈已经知道答案。”   阴鬼道人手中数百个虚拟契约正在不断推演,他的面上已经从疑惑不解,到震惊不可置信,随后有些气愤地将所有推演全部扫平。   应寒衣淡淡瞥了一眼,得出结论,“玄羽花。”   阴鬼道人将全部推演扫平后,面上却是再次恢复了冷静,有些遗憾地道:“帝尊,抱歉,问题的确是出在玄羽花上,这朵花是变异种,本身力量就已经与玄羽花有了些许区别,我并没有把握好这种区别到底是多少,所以失败了,现在想要解开契约比起之前还要难上许多。”   应寒衣笑了一声,“所以你是给本尊留了一堆烂摊子。”   阴鬼道人垂下了脑袋,“此事算我,帝尊是要打要杀,我都悉听尊便。”   “如此便好。”   应寒衣说着,无尽的魔气从他体内汹涌而出,磅礴可怖的魔气好似狰狞的恶兽一般猛然向着阴鬼道人扑去,其中散发的死亡气息让阴鬼道人的那些纸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阴鬼道人心下微惊,没想到应寒衣竟是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在魔气完全抵达阴鬼道人的胸膛之前,一个小女孩瞬移到了他的面前。   魔气好似利刃般将小女孩的身体捅了个对穿。   “哐咚——”   被小女孩一直提在手中的灯笼从她手中滚落。   阴鬼道人瞳孔微缩,将小女孩接入了自己的怀中。   那魔气根本没有穿透小女孩的身体继续向他袭来,阴鬼道人看向了应寒衣。   应寒衣与贺卿宣身上的契约丝线此时已经尽数再次隐藏了起来,做出将人傀儡娃娃胸膛穿了一个洞的事,应寒衣脸上连半点异色也没有,他只是淡淡道:“本尊的契约此后再难解开,总得有人付出一点代价不是。”   阴鬼道人抱着自己最为喜爱的傀儡娃娃,眼神有些空洞。   此处解不开契约,应寒衣也不再多留,却到底是留下一句,“阴鬼,本尊不喜欢别人背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望你清楚。”   在人走后,阴鬼道人掉下一滴眼泪,“天杀的,本座这么完美的作品他怎么下的手。”   “帝尊那一手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小女孩安慰道。   “他在警告本座,人都去找解开契约的材料了,怎地还能知晓妖皇找过我。”阴鬼道人呵呵笑了起来,面上的笑十分渗人。   “那主人是何打算,与妖皇合作,还是作壁上观?”分明胸口已经破开一个大洞,小女孩还能面无表情地说着话。   阴鬼道人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主人不论是与谁合作,另一方都不会放过你,最好的选择便是置身事外。”   “你可真是不怕他们两个都对我动手。”阴鬼道人将人抱了起来,向着自己的洞府走去。   “若真有这么一天,我会保护主人。”   阴鬼道人笑了笑,“小傀儡娃娃保护好自己就行。”   “主人若真要选择,可以选妖皇,灭虚帝尊有全灵之体这个致命弱点。”   “全灵之体啊!”阴鬼道人笑了笑,“这个时代就不该再出个全灵之体。” 第38章   契约解不开,贺卿宣应当算是最为开心的人,可当应寒衣将他带走后,贺卿宣脸上却无多少喜悦。   他警惕地看向某人,“虽然前面的契约的确是我下的,但后面的解不开可怪不了我,我这次不仅没有从中作梗,甚至还十分配合。”   应寒衣笑了,“那本尊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贺卿宣礼貌表示,“那倒不必。”   应寒衣似是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又笑了一声,上前两步,靠近贺卿宣。   此时正是魔头心气不顺的时候,以防对方冒然出手,贺卿宣后撤了一小步。   正是这么一小步,本来还笑着的应寒衣面上笑容瞬间收敛,死死盯着贺卿宣。   贺卿宣:“……”   他默默又挪了回来。   见应寒衣还盯着他,贺卿宣也无奈了,“帝尊,你瞧着我也没用,以前的契约我的确知道应该如何解,毕竟那契约本就是我下的,但现在就连我也难以解开这契约了,解开契约的机会从来都只有一次,帝尊打一开始就没让我自己来解,不也是不信任我吗?如今你信任的人将这事办砸了,总不会要迁怒到我身上吧。”   “仙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   这话可不好接,贺卿宣索性静默。   “仙君的意思是本尊这辈子都与你绑定了?可你不过区区金丹,金丹的寿命能有多少,那本尊是不是还得想办法提高你的寿命?仙君,这个买卖不划算啊!”   应寒衣说话说得又缓又慢,有种别样的韵味。   这种韵味对于贺卿宣来说就跟上位者的威胁没多大区别了。   应寒衣这是提醒他好好修炼?   贺卿宣狐疑,但又实在觉得不可能是其他答案。   这算是契约没解开后比较好的一个结果了,贺卿宣脸上终于带出一点笑意,“帝尊放心,只要我能活下来,修炼算不得难事,三年内我必能突破元婴。”   应寒衣微微蹙眉,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贺卿宣:“?”   三年还不算快吗?   “仙君觉得是修炼的事?”   “那是什么事?”贺卿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仙君莫非没发现自己占了本尊道侣的位置?”应寒衣都要怀疑某个以往一点就通的家伙,在故意装不知道了。   贺卿宣眨眼。   很好,这个不好的预感愈加浓郁了。   就在他头痛的时候,应寒衣的面前飘来了一张紫金色的传音符。   应寒衣不过是瞥了一眼那传音符,就已然知晓到底是谁传过来的。   阴鬼道人。   “仙君要不要猜猜是什么消息。”   贺卿宣十分配合,沉吟了一下,“紫金色传音符,上还有隐秘鬼纹,此乃阴鬼道人的符,这个时间传来,我想也只能是关于解开契约的,看来阴鬼前辈这是又有了新的法子。”   应寒衣一双黑眸沉稳冷峻,直直盯着贺卿宣,也不说对与不对,挥手打开了那道传讯符。   果然内部传来了阴鬼道人的传音。   【帝尊,您若是执意要解契约的话也不是毫无方法,还有一个法子想来帝尊也曾想过——太上两仪卷,传闻观之可参悟大道,获无上法门,乃至原地飞升,羽化成仙,对于此等上古宝物来说,解开道侣契约实在算不得什么,此物或许便是帝尊解开那契约的唯一机会。】   随着话落,阴鬼道人的传音符消散。   太上两仪卷。   应寒衣冷笑,这东西如今可被分为了无数残卷。   也不知那阴鬼道人是真觉得那东西能解开他的契约,还是想将他引入与妖皇的一战之中。   一场极为有趣的闹剧正要上演,应寒衣没兴趣加入其中,却想为这闹剧再加一把火,所以他拿走了宣仪宫的残卷,如今竟是有人说他想要解开道侣契约,还得拿到完整的太上两仪卷。   早年太上两仪卷的残卷散落各地,如今倒是不用怎么去收集,无非是被妖皇,冥帝,子书望三人握着。   应寒衣先是笑了一声,随后笑容越发浓郁,好似遇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一般,眼中闪动着暗沉诡异的光。   “仙君,看来妖皇已经找你找到了阴鬼道人的头上。”   贺卿宣了然,阴鬼道人这一番传音不是无缘无故,与其说是给应寒衣支招,更不如说是直接告诉应寒衣妖皇找过他,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人契约的事阴鬼道人有没有与妖皇说,但想来是没说的可能性更高。   “那帝尊想要寻得那太上两仪卷吗?”   “小仙君觉得呢?”   “妖皇如今最想要抓的便是我这个全灵之体,若说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我假装与帝尊分道扬镳,你我两人再里应外合,不过这么做的弊端也很明显,那便是万一妖皇知道了道侣契约呢。”   “以前仙君可是恨不得这契约解不开,如今怎像是迫不及待了。”   “嗯?帝尊好生冤枉人,我不是一直都很配合您吗?”   应寒衣笑了,沉沉的笑闷在喉咙里。   他笑得低沉愉快,眼眸却是冷的,“送上门的东西总是更让人怀疑,所以仙君理应继续跟着本尊,不仅要跟着,还得是本尊捧着的人,谁都不能碰半点,如此,妖皇便也该动真格了,让本尊想想,下一站,域外领域。”   贺卿宣眉头微微跳了一下,竟是域外领域。   众所周知他们所处的地界叫玄天九州界,而在玄天九州界之外还有一片域外空间,此乃上古战场,残留着上古宝物,每年都会有无数的人前往那处寻找机缘,正道已不轻易参加各种秘境,但这域外领域却从不缺席。   “域外领域,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贺卿宣微笑,一双鸳鸯色异瞳里却有着两分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并非什么迟钝之人,应寒衣的意思他已是知道两分。 第39章   应寒衣的意思并不难猜,只是贺卿宣前面不愿往这方面想。   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明白。   他本就皱起的眉头成功皱得更紧了一点。   “仙君这是不想去域外领域?”应寒衣凉飕飕的话语从侧面传来。   贺卿宣眨动了一下眼,“我可没这么说。”   “不是不想去域外领域,那是不想和本尊去?”   贺卿宣失笑。   要不要猜得这么准。   应寒衣呵笑了一声,“怎地不说话了。”   贺卿宣无奈投降,故作期待的模样,“帝尊怎么会这么想,其实我不仅想去域外领域,还特别想和帝尊一起去。”   应寒衣眼眸沉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仙君能如此想,那真是再好不过。”   贺卿宣轻轻眨动了一下眼,他能感觉到应寒衣说那句“不想和本尊去”时的不虞,却没想到这点不虞这么快就消散开来。   应寒衣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可如今对方竟是选择了轻易带过。   为何?因为他与对方性命相依,生气也没用,还是说对方对他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情。   在得出这个答案后,贺卿宣竟是都没有那么意外,比起意外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人总是这样,就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细微情绪。应寒衣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无需质疑,但这种不一样更多只是他陪在应寒衣身边的时间太久太久,他见到了对方最狼狈的时候,理解对方的孤独,甚至想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但对方看不见他,就好似他是一个并不存在的旁观者。   百年的时间对于其他修炼前辈来说,不过是弹指间转瞬即逝,可对于贺卿宣来说远比他活着的那十七年还多得多。   夹杂了百年陪伴的情绪,似乎也能与爱情挂钩,贺卿宣却又知晓这无关情爱。   若真与爱情相关,总归要有点为另一个人心动的过程,可这些都没有。   这个情绪就算再复杂,那也不是爱情。   问题出就出在被人喜欢不算什么,但被应寒衣喜欢可能就得要命了。   哪怕这喜欢如今还过分浅薄。   “仙君觉得火云兽如何?”   贺卿宣并不知晓话题怎就突然转到了这里,但这并不妨碍他回答应寒衣,“火云兽速度奇快,乃飞行利器,但也是一种向往自由的妖兽,最是桀骜不驯。”   “本尊早年最是喜欢去驯服它们,我的耐心向来很足。”   “是吗?”   贺卿宣眸色微暗,这话可以是随意的闲谈,也可能是有所隐喻。   “我想帝尊不会是什么专横之人。”   “自是。”   “如此便好。”   域外空间。   一道流光划过,紧接着又是数道流光紧随其后。   冉秋岚强行压榨近乎干枯的灵力多时,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溢出,可她却不敢放慢慢点,只因后面还有多名修士追杀着她。   冉秋岚乃是宣仪宫大师姐,也是此次宣仪宫前往域外领域的半个带队人。   各大正道门派已经耗不起了,就连前往域外领域也是抽签决定,并不如早些年般专门派些门内优秀弟子,再由各大长老带着,此处宣仪宫来域外领域的一共有二十名弟子,再加上一个元婴长老,可惜他们降落的时机不太好,竟是才降落就被一名元婴境鬼修盯上,长老为掩护他们留下与鬼修斗争,后又各种不凑巧地遇见魔道妖族的人,他们宣仪宫的人彻底的散开了。   来到域外领域,冉秋岚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但她的运气还不算太烂,竟是在此处发现了上古战甲的残留。   不是碎片,而是一块较为完整的战甲。   冉秋岚欣喜若狂,这些上古战甲上可能藏着无数的好东西,如功法秘境,又或者少见的丹方灵宝。   然她的好运也止于此了。   或许该说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她的好运。这战甲早被其他人盯上,奈何此乃一位上古真神的东西,并不是那些邪魔鬼祟能够收服的,这才有了她将之收服,又被追杀的结果。   冉秋岚紧紧咬着牙关,强行将涌上喉头的鲜血吞了回去,以免一吐出那口血,自己的灵气就彻底散了。   那些人追得实在太紧,冉秋岚吞下了一颗又一颗的丹药,在她从空间中没有再掏出任何一颗回元丹后,她就知道她完了。   灵气终是耗尽,冉秋岚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漂浮在虚空中的一块巨大碎石上。   几个追杀者刘光一闪,各自漂浮在碎石的旁边,赌死冉秋岚所有能够逃跑的路线。   为首之人,面如冠玉,皮肤却是透的好似一戳就破,一双眼睛更是细长阴狠,让其观之便知不好惹。   男人垂眸看向冉秋岚,眼中满是轻蔑嘲弄,“还以为你能跑多久呢?仙子这般就受不住了?”   另一个阴柔到好似女子的漂亮男人吐出细长的舌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本君已经多年没吃到正道修士,这么水灵的女娃娃,可一定要让本君吃个本。”   顶着猫耳的少女戳戳那男人,“我要心脏。”   “我要将她灵魂炼制进招魂幡里。”   “喂喂喂,都不给我留点。”   模样透着诡异美感的男男女女们已经安排起她的身体灵魂的去处,冉秋岚再也难以忍受,猛地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一时间头昏眼花。   “不若还是趁热吃吧,不然死了可就不新鲜了。”   尖锐的爪子伸到她的胸膛,冉秋岚眼眸都开始涣散了。   她快死了。   可恨,可恨她还未能将寻到的这副战甲带回宣仪宫。   人在死前总会想起自己最难忘最遗憾的事,冉秋岚以为自己会更多的遗憾东西没有带回去,可她的思绪越飘越远,回到了多年前。   全灵之体第一次被带回来,小小的软团子一点都不怕生,对谁都能笑得开心,可笑容在那个软团子身上开始慢慢变得不再那么的纯粹,他好像再难有真正的喜悦。   “大师姐,我有些不太想当全灵之体了。”   这是贺卿宣八岁时对她说的,那会她只当小孩子不懂事,可拯救正道的事又凭什么压在一个小孩的身上。   “什么人?”   “你是谁?”   似是又有人盯上了她,前来抢夺她这个猎物了。   冉秋岚嘲讽一笑,积攒着最后的力量,只等人一靠近便自爆金丹同归于尽。   强行调配起最后的力量,让她五感再一次变得清晰。   她竟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冉秋岚震惊抬头。   来人一身白衣,一人一剑,在飞溅的血花中她看清了来者是谁。   贺卿宣。   她的小师弟。 第40章   域外空间并不是谁想去就能够轻易去的,那处需要专门的传送阵,而这传送阵多是在各大宗门,要么就是四大商行的总行,只要交够灵石,便能有尝试打开传送阵的机会。   只是这一笔灵石并不是小数目,大多数修士也压根没能力打开传送阵,听闻有两大商行都已经百年没再打开过通往域外的传送。   应寒衣只是简单确定了一下他们的方位,便决定前往其中一个商行总行。   贺卿宣在应寒衣带着他向着一个方向踏破虚空时,就已然知晓他们要去的到底是哪个商行。   神行会,四大商行中底蕴最深,也最为神秘的那个商行。   据说管理神行会的是个化神境女尊者,修为深不可测,曾有化神大能想要吞下神行会,可对方此后再也没从神行会中出来。   由此便也可瞧出那位尊者的实力。   踏破虚空的速度很快,前一瞬贺卿宣与应寒衣还在十万大山中,下一瞬他们就已经来到了热闹的城镇。   来到城镇后,应寒衣没再继续踏破空间,而是带着贺卿宣闲庭漫步般地向着商会去。   他的速度似缓实快,修为但凡低微一点的人,都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就连修为在元婴境之上的人也只是感受到有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待想要看清时又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贺卿宣跟着应寒衣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闯入了神行会的地盘。   红衣女修长腿交叠在桌案之上,手中随意拨弄着金算盘,在感受到两道闯入的气息后,头也没抬,“神行会还未开始营业,两位请晚些时候再来。”   以免应寒衣一言不发就大打出手,贺卿宣主动道:“劳烦仙子通融一下,我们需借你们传送阵一用,我们原双倍灵石。”   女修毫不客气地散发出周身气息,“都说了神行会还未开张,我们神行会的规矩从不为任何人更改,两位是来砸场子的吗?”   随着话落女修眼神冷厉地扫向两人。   随后微微一愣,实在是这两人就算是在多美人的修真界也是天人之姿。   应寒衣微微皱眉,释放出一丝化神期强者的威压,随后甩出大量通体散发着流光的极品灵石堆于那桌案之上。   “急用。”   女修嚣张的眉眼沉了下来,被强大的威压险些压得下跪,她咬牙威胁道:“你可知我们神行会的主人是谁,这可是厓舒尊者的地盘,尔等也敢放肆。”   面对女修的威胁,应寒衣不怒反笑,“本尊不过是数千年没有回来,这天竟是变了。”   恐怖的威压不再收着,而是倾巢而出,堂堂渡劫期威压岂是这女修能够受得住的,就连周遭的不少东西乃至大殿雕花梁柱都被那威压压得碎裂崩坏。   簌簌掉落而下的东西全都被一层无形的膜格挡在外,没一样砸到了贺卿宣身上。   贺卿宣无半点高兴,甚至开始为眼前的场景头疼。   他们是来借用传送阵,而非打架的。   接待大殿崩塌,正在忙碌摆放货物的金丹修士们全都被吓得够呛,不少还惊声尖叫起来。   井然有序的商行瞬间乱成一锅粥。   “是谁胆敢在神行会放肆?”   有人厉声喝道。   商行最上方,栩栩如生的雕花仙鹤化作了一道鹤发童颜的身影。   男子额心一抹红,身着白黑双色衣袍,眼眸空洞无神,却又不怒而威。   贺卿宣暗叹神行会的确底蕴深厚,这总行之内竟是随时镇守着一位化神境高手。   应寒衣威压又是一压,在男子面色微变时,冷然道:“既如此,不若将你们的厓舒尊者叫来。”   男子眉心紧蹙,到底是咬破手指虚空画符,发出传讯。   三息。   不过三息寒凉之气涌来,金雕玉砌的大殿覆盖上一层寒冰,大片大片的雪花从上空簌簌落下。   此乃——寒冰之意。   “寻我何事?”   威压冷漠的女声从远处传来,然而下一秒一身繁复蓝袍,赤脚而立的冷艳女修就已然漂浮于他们的面前。   强大,美丽,浑身透着一股如寒冰般的冷意。   贺卿宣眼眸微眯,对方这是将自己与冰都近乎融于一体了。   被应寒衣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的红衣女修暗喜,居然还敢叫厓舒尊者来,这两人必死无疑。   高冷美艳的厓舒尊者,不过是刚刚与应寒衣会面,就从漂浮的上方降落于地。   她身姿轻盈,气势逼人,在降落之后却是颇为恭敬地向着应寒衣行了一个大礼。   红衣女修震惊,不懂他们的老祖宗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如此恭敬。   此时那位气势强大的尊者已经低头恭声道:“帝尊大人远道而来,神倾有失远迎。”   神倾?   神?   贺卿宣若有所思,这可是上古古神的姓氏。   应寒衣没什么要叙旧的意思,只冷冷又重复了一遍,“本尊要去域外领域。”   厓舒尊者点头表示明白,连让手下人安排也无,直接带着两人向着商行最深处走去。   前面还能瞧见用惊诧目光看向他们的侍从,等到深入之后,就连侍从也是低垂着眉眼,不再敢乱看。   在完全进入无人之区后,厓舒尊者瞧了贺卿宣一眼,这一眼明显是有别的意思。   应寒衣冷淡道:“无碍。”   厓舒尊者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禀尊主,这几千年来妖皇大小动作不断,与冥帝走的最是近,魔尊子书望的态度颇有些暧昧不清,但在您出来之后,妖皇第一个找的人便是子书望,各大宗门的动向……”   应寒衣打断道:“你说的有些东西本尊已然知晓,本尊想要知道的是本尊被长临仙尊封印,到底有哪些势力做了推手。”   厓舒尊者似乎并不意外这个问题,很快将收集好的玉简双手递给了应寒衣。   应寒衣神识一探,直接查看。   贺卿宣对应寒衣手上的玉简充满了好奇。   当年的封魔一战本没有任何问题,但长临仙尊陨落,灭虚帝尊被封,仙道被妖魔鬼三方势力攻打逐渐衰败,若真是有人在做推手,引导这一切发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侵占被仙道占领的资源吗?   只为资源何至如此大费周章,不论是他们间的大战,还是之后的三方势力联合对付仙道,必都是反复铺垫,步步为营下才有的结果。   贺卿宣若有所思,心头隐隐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测。   或许能让妖皇冥帝等人大费周章的事,与应寒衣入魔的原因也有几分关联。   他脑中思绪翻滚,面上却无多少颜色。   将事情交代完后,厓舒尊者将目光放在了贺卿宣身上,那透着神性的目光看得贺卿宣不适。   应寒衣冷冷道了一声:“这是本尊道侣。”   厓舒尊者低垂下了头颅,“全灵之体,仙姿玉骨,虽说修为低了些,却也是风姿卓绝,与尊主甚是相配。”   应寒衣笑了一声,一直沉着的脸终于有了些许舒展,“所以全灵之体只能是本尊的,你可明白。”   厓舒尊者颔首,“神倾明白。”   商行本就是最大的情报网,她需要做的不过是在人买情报时额外赠送一点小东西。   贺卿宣倒是没去好奇两人间你来我往的话语,如今这情况,他还能不明白这厓舒尊者也是应寒衣的人吗?   万万没想到看似属于中立的神行会竟是为应寒衣所有,厓舒尊者,白屠,这两人可都是实力不弱的化神尊者。   白屠是应寒衣埋在妖皇那的棋子,厓舒尊者是他的情报收集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是否还有属于应寒衣的势力。   厓舒尊者在将两人送到传送阵后,便告辞了。   应寒衣直接捞起贺卿宣便想着域外领域去。   他们抵达的位置还算不错,周遭阴暗漆黑,只有无数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石块,无一个其余修士。   贺卿宣突兀问道:“不知帝尊当年为何会选择入魔?正道若是有您与长临仙尊也不会落败成如今地步。”   贺卿宣过于干脆利落了,完全是他觉得与其自己东想西想,倒不如干干脆脆地问出来。   应寒衣闻言低笑一声,“仙君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本尊会为你解惑。”   贺卿宣故作惊诧,“帝尊前面不还说我是你道侣吗?莫非道侣连这都不能知晓?”   应寒衣彻底地笑了起来,“仙君实在是有趣,不过本尊为何会入魔都是很久远的事了,与其好奇这个,仙君倒不如担心一下正道人士看见你与本尊这个魔头在一起,会作何感想。”   “觉得我是正道叛徒吧。”   “哦,若是这般仙君可真是遭了无妄之灾。”   贺卿宣表示对方知道就好。   应寒衣:“那仙君现在还想要重振正道吗?”   贺卿宣本来是不想回答的,但深知用秘密才能换到秘密,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年少时我也曾幻想过我是拯救整个正道的希望。”   “年少时?莫非现在不是了。”   “现在看清了实力差距,认识到全灵之体也不是想象中那般,所以……”要徐徐图之。   贺卿宣的话还没有说完,应寒衣就有些不快地打断,“不过是重振正道罢了,连那些天资不如你的人都能闯出一片天地,仙君莫非连这点自信也无。”   应寒衣的手指打开,直接捏住了贺卿宣的两边腮帮子,阻止了他说话的可能性。   “仙君怎地这般可怜,莫非是谁在本尊不知道的时候欺负了仙君。”   贺卿宣被这话震住,一时间连挣扎也无。   他怎地觉得应寒衣已然知晓他那百年,以及重生的事。   应寒衣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话,“域外领域不仅是上古宝物的残留之地,也是你们正道如今容易有来无回的地方,仙君若是愿意说几句好听的,本尊可以带你去救你这些正道道友。”   没有得到回应,应寒衣捏人脸颊的手微微施了点力,“说话。”   贺卿宣:“……”   诶,不是,你倒是将手松开啊! 第41章   应寒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将手从贺卿宣的的脸上拿开。   获得自由的贺卿宣重重呼出一口气,随意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拖长了语调道:“好听的啊!”   应寒衣淡淡“嗯”了一声。   “好听的也不是不能说。”贺卿宣语调微顿,话锋一转,“但我相信帝尊不是那种喜欢听花言巧语的人,所以这好听的还是算了。”   应寒衣沉默,随后“啧”了一声,“分明是仙君不想说,还非要扯上本尊。”   贺卿宣笑了起来,“那帝尊大人是想要听什么呢,我也不是不能叫上一声。”   应寒衣再次沉默。   人在说这种话时,心中往往都已经有了答案,但应寒衣并不想将自己心中已经想好的答案告诉贺卿宣,或者该说这种话本生也是想听到点意料之外的话。   “不想说就算了。”应寒衣冷淡道。   他表现得不甚在意,就好似贺卿宣说与不说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贺卿宣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也不是不想说,实在是帝尊很难为我,我又哪里知道帝尊想要听什么,若是说到些让你不高兴的,就又是我的罪过的。”   应寒衣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他不可能给贺卿宣示范,正要将之带过,贺卿宣却是开口了。   “嗯?师尊?”   少年清越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点试探。   应寒衣愣住。   没有得到回应的贺卿宣上前靠近应寒衣,在他耳边又小声叫了一声“师尊”。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人耳廓,带来丝丝痒意,就连那特意放低了一点的声音也好似带着点少年人的撒娇意味,不经意间便已撩动了人的心弦。   应寒衣面上八风不动,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唯独唇边有那么一点微小的弧度。   贺卿宣说完,就战略性后退,将目光投向其他地方,打量起四周到底是什么情况。   入目一片黑暗虚无,只有无数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浮石。   而这些石头有些大的只有一个小型宗门大,有些却小的堪堪只能站一个人,最开始贺卿宣还觉得这些石头是静止不动的,但很快他就留意到这些石头就跟天上的云朵一般,其实是又在缓慢移动的,只是其移动的速度很慢,才给人一种静止不动的错觉。   “你要拜本尊为师了?”应寒衣的声音有些沙哑。   快速打量四周的贺卿宣眨动了一下眼睛,“不是只是说说好听的吗?莫非这好听的话语还能当真。”   应寒衣眉目舒展,轻笑一声,竟是也没生气。   “仙君为了正道同僚都做到这般地步,本尊又岂敢辜负,走吧,一起去见见仙君的正道朋友。”   应寒衣说是带贺卿宣去找正道人士,却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将他往人多的东西带,掠夺法宝,提升战技,甚至亲手为他做示范,贺卿宣都有一种错觉,应寒衣是真的在以他师父的角度在带他。   贺卿宣甚至开始怀疑前面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应寒衣对他的特殊态度并不是来自于喜欢之类,而是见猎心喜,想要收他为徒。   毕竟对方曾两次提到想要收他为徒,却从未表示过情爱之意。   贺卿宣每天都被应寒衣带着闯入人群,抢夺上古残留的宝物,他人又哪肯到手的好东西被其他人抢走,就这样,每次都会演变成打斗,应寒衣向来不怎么出手,只会在贺卿宣有生命危险时才会出手阻拦一二。   每一日都在不断挥剑,每一日灵气都被耗尽,又重新开阔。   贺卿宣在这期间得到了快速提升,后更是成功收服了一样上古残留下来的灵珠,借着炼化灵珠,成功突破元婴。   元婴与金丹看似没多大区别,实则一个天一个地,在突破元婴境界之后,贺卿宣的修为得到了大弧度的提升,就连前面很难斩出的一剑,现在都能轻易做到。   而做到这一切,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就从金丹后期突破元婴境界,一日千里也不过如此。   应寒衣对此也颇为满意,“很好,其实本尊这里还有一秘法,能够让你直接夺取化神修为,它的前提条件便是要有元婴境界,你如今刚好够格。”   “上古禁术,夺修大法?”   应寒衣满意地笑了笑,他很喜欢贺卿宣的博学,“不错,曾有无数元婴境界的人踏遍整个玄天九州界的寻她下落,谁能想到这东西是在本尊手中。如何?感兴趣吗?你的修为就算提升得再快,在化神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想要快速变强,一是有高修为者自愿将毕生修为传给你,二便是直接掠夺他人修为,不过此举已然是走了魔道路子,你的浩然正气将不复存在,仙君,可要考虑一下,与本尊共入魔道。”   贺卿宣实在不懂应寒衣哪里来的执念,这么想将他拉入魔道。   他笑着拒绝了应寒衣的好意,“修为我还是更喜欢自己慢慢来。”   应寒衣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再次被拒绝,“如果仙君什么时候反悔了,本尊随时恭候。”   “我觉得我不可能有后悔的那一天。”   应寒衣低低笑了一声,他抬手轻轻撩起贺卿宣的一丝发丝,又任由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落,“未必,说不定仙君什么时候就反悔了呢。”   贺卿宣继续过上自己在域外领域抢法宝,救正道人士的日子。   他现在的修为是元婴初期,应寒衣不会像之前一样,只留一两个元婴初期给贺卿宣处理,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应寒衣动手的次数越发少了,如不是有多个元婴圆满的修士在场,他甚至会选择不出手。   贺卿宣觉得如此便刚刚好,他喜欢有些挑战难度的,而不是应寒衣全权出手。   在这过程中大多数正道修士都会以较为奇怪的眼神看向贺卿宣,非要总结一下大概是惊喜转怒其不争,又因为刚刚被搭救,而不好真的怒斥贺卿宣。   贺卿宣觉得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毕竟应寒衣的要的就是这效果,索性在有正道修士质问他的时候闭嘴不谈。   “你可是全灵之体,竟是自甘堕落,与魔头为伍,枉费宣仪宫多年的苦心栽培。”   “我说宣仪宫前面在妖魔围攻下怎地还没有灭宗,敢情是全灵之体将自己卖给了魔头,我等不需要你救。”   这些正道的言论,贺卿宣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但这一个多月里听多了,他也难免有些被其影响。   全灵之体啊!这可是正道的希望。   或许正道们更希望他是早早死去,而不是这样与一个魔头混在一起。   就连贺卿宣现在都背负这么多骂名,这位堕魔时又该是怎般场景。   好奇就好似一个被埋下的种子。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会一直发根生芽,长成一棵大树。   贺卿宣前面的捞正道人士都是没有方向,遇见了就捞一把,没遇见就单纯的找宝物,直到他遇到一名宣仪宫弟子。   “二师兄。”   一剑斩了那将人团团包裹起来的枯木后,贺卿宣惊诧道。   那枯木是域外生长起来的生物,专门捕捉前来寻找宝物的修士,二师兄性子谨慎,一路上都很小心,却不想还是被这埋在浮石内部的枯木偷袭了。   虚弱无力的二师兄只简单用一句话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就连忙道:“五长老还有大师姐他们也来了,我们一来到此处就被人盯上,他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贺卿宣抿了抿唇。   二师兄显然是不能继续留在域外领域,可他也不能先将二师兄送往传送阵,再开始去寻找五长老,大师姐等人。   不然他们的危险性只会更高。   贺卿宣给人喂了一颗丹药,将目光投向应寒衣,“帝尊可否帮我先将二师兄送往传送阵。”   若是以往应寒衣肯定会嗤笑一声,可贺卿宣的神情实在是太认真了,认真到有那么一丝请求的意味在,就好似就算他现在提出点无礼的要求对方也会满足。   这是为数不多能够拿捏贺卿宣的机会,应寒衣不仅不喜,眉眼间还染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应寒衣没有言语,直接便拎着那名宣仪宫弟子踏破虚空。   被留在原地的贺卿宣:“……”   这次居然这么配合?!   应寒衣果然是吃软不吃硬啊!   贺卿宣在原地呆了不过几息的时间,应寒衣便又踏破虚空回来了。   贺卿宣诚恳道谢,“多谢帝尊相助。”   “若是本尊方才不帮你你会哭出来吗?”   贺卿宣:“?”   应寒衣轻笑一声,“不管会不会,都不要因为这些东西哭,你就算哭也只能因为本尊,懂?”   “帝尊若是不帮忙,我顶多用上一些手段,不会哭的,帝尊就算不想我感谢你,也不用这般说,毕竟我会当真的。”贺卿宣说着话头就已经一转,“不知帝尊能否借我几样材料。”   应寒衣饶有兴趣,应了下来。   他这不过是刚刚将贺卿宣口中需要的材料给贺卿宣。贺卿宣就已然布下了一个虚空阵法,这阵法正是借着他宣仪宫弟子的气息,从而来寻找其他气息相同之人。   很快那虚空阵法中亮了好几道,指向各个方向。   有了方位与大概距离,应寒衣完全能够撕破空间带着贺卿宣快速去找人,但问题来了,应寒衣凭什么去帮忙贺卿宣。   贺卿宣用着自己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应寒衣,“帝尊不若好人做到底,再帮帮忙。”   “哦?可是本尊不是很想再帮忙了。”   “那帝尊还有什么想听的没有,我觉得我嘴还是能很甜的。”   应寒衣盯着贺卿宣的嘴瞧了两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甜吗?” 第42章   应寒衣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浓浓的意味深长。   贺卿宣面上微僵,总觉得自己夸人的技巧受到了质疑。   不等贺卿宣主动展示一下实力,应寒衣就已然轻笑问道:“仙君怎地不玩威胁那一套了。”   说起这个贺卿宣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两人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真没少做威胁人的事。   “这,今时不同往日嘛。”贺卿宣难得说话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哦?怎么个今时不同往日法。”应寒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愉悦。   贺卿宣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抬手指了指虚空中飘着的光点。   应寒衣抬眸,将那数个方位尽数记下,“姑且就当仙君欠本尊一个人情好了,不日之后本尊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时间不等人,贺卿宣简单想了想,加了一句,“只要不伤天害理力所能及就行。”   “力所能及?仙君这个范围可就小了。”   贺卿宣收回一半,“只要不伤天害理也行。”   应寒衣失笑,“放心,那绝对是仙君能够做到的事。”   贺卿宣姑且信了。   应寒衣效率极高,不过是刚刚答应贺卿宣,转眼便将他带往了其中最为微弱的一道光芒方位。   光芒的强与弱并不是说明距离的远近,而是含着宣仪宫气息之人的生命状态。   撕破虚空的好处便是前一息他们还在这边,下一息就能抵达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应寒衣显然便是这样玩弄空间法则的好手。   不过是风卷过周身,他就跟应寒衣来到了域外领域的另一处空间。   偌大空间中,数道身影围着另一个一身血污的女修,而那名女修不是别人,正是贺卿宣的大师姐冉秋岚。   入目之景险些让自诩冷静自持的贺卿宣也为之愤怒。   皮肤苍白近乎透明的人最先发现贺卿宣的存在,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只因为贺卿宣身边的那个男人,男人周身气息内敛,单就光凭两人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就已给了他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   在男人之后,第二个发现贺卿宣的便是猫耳女修,她舌尖轻轻舔过手指,示意了一下其他人。   吐着蛇信的男人盯着那双漂亮的异瞳,似惊似喜,“这是,全灵之体!”   异瞳!加上过分纯粹的正道气息,如不出意外这便是全灵之体。   全灵之体那可是吃一口都能提升修为的大补药啊!更何论妖皇正重金悬赏全灵之体。   妖魔们本就贪婪的眼眸在瞧见贺卿宣后更是如同冒着绿光。   在一众妖魔鬼怪的注视中,贺卿宣拔出手中佩剑,脸色难看地看向周遭的修士,“诸位,这是我的师姐。”   吐着蛇信的阴柔男修高兴道:“我们正打算将她吃掉,你来得正好,能与她见上最后一面,若不是妖皇陛下指名要你,你说不定还能在我们的肚子里团聚。”   猫耳女修最是按耐不住,在舔了一下手背后,竟是猛然向着贺卿宣方向冲了过来。   贺卿宣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作,抬剑抵挡,长剑与猫耳女修骤然变长的利爪摩挲,发出一道刺耳难听的声音。   在猫耳女修上了之后,吞着细长舌头的阴柔男子也不甘示弱,与他们一同上的还有其余妖修,唯独那皮肤近乎透明的男人留了下来。   他瞧着那些一窝蜂冲上去的妖,以及毫无动作的应寒衣,心下打鼓。   这个黑衣男人竟是半点也不担心吗?   他能看见两人间那种粘稠的气息勾连,如没猜错,全灵之体是这个男人的猎物才是。   很快疑惑得到了解答。   贺卿宣手中长剑在抵挡住猫耳女修的利爪之后,竟是猛然绽开一股淡蓝寒意。   那寒意让四周凝聚出了星星点点的霜雪,掉落的雪花飘飘扬扬,美丽而无用,在所有人都以为那霜雪不过是冰系修士运转灵力的一点具象化时,那雪花不过是刚刚接触到其他修士,竟是就以着极为恐怖的速度扩张,凝结成冰。   被冻住的妖修表情维持在惊恐,看似单薄的冰雪不仅没有被妖修撑破,反而愈发凝固僵硬,再到自动爆炸。   冰霜血块一块块从上方掉落,又是半途再次爆炸,化作血雾。   此般场景,有妖修被震慑住,也有妖修更加激动起来,全灵之体已然成长到这般速度,若是他们吃掉全灵之体还不知要涨多少修为。   贺卿宣已经趁机与众人拉开了距离,一道带着剑意的剑先发制人。   有妖修躲不开这一剑,却也有妖修精于速度轻易躲过,并左右开始夹击起贺卿宣。   全灵之体有些实力再正常不过,为吃到全灵之体付出一点代价再所难免,可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了。   足足十一个妖修与鬼修,竟是没一个将贺卿宣重伤,反倒是他们的人被对方一个又一个的斩杀。   可对方好像马上就要没有灵力了,他们马上就要摸到对方的弱点了,正是这点错觉,一众至少修行了几百年的妖修鬼修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作为旁观者的男人却是看清了。   那些人压根奈何不了全灵之体,对方这是在和他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男人心生退意,正要遁走,却发现自己压根走不了。   “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冷淡的话语响在耳边。   全然陌生的声音,是那个与全灵之体一同来的黑衣男人?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男人悚然,莫非他现在动弹不了也是出自这个人的手笔。   他快速回忆着外界关于全灵之体的小道消息,其中有一条便是灭虚帝尊应寒衣突破封印后掳走全灵之体。   所以此人是应寒衣?! 第43章   大胆的猜测让男人面色惨白。   如若情报无误,全灵之体应该才十七、八岁,连二十都没满的元婴期,这已经不只是恐怖的天赋与机缘堆砌就能达到的成就,可他眼前就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其结果只能是应寒衣在捧全灵之体,在帮着对方提升修为。   “看来该轮到你了。”   低沉冷淡的传音在识海中响起。   男人向着前方看去,果然同他同行的那些个妖修鬼修如今只剩下猫妖与蛇妖了。   猫耳女修一只手被那利剑削断,正痛苦捂着自己那不断渗血的断臂,“什么人?”   贺卿宣一人一剑,脸上还有飞溅而上的血珠,他歪头,好似不解猫耳女修的问题。   “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猫耳女修一双眼瞳中满是惊惧。   “不是已经说过那是我的大师姐了吗?原来你们竟是不知道她是谁。”   贺卿宣手中的剑再一次抬起,猫耳女修瞳孔放大,下一息,这把剑就是斩下,带出一道恐怖的剑意,一道就连她都拦不下的剑意。   不应该!不应该!!   这人的气息分明是元婴初期,她可是都已经元婴后期了,怎么可能还打不过一个元婴初期的小娃娃。   清脆的掌声从面目苍白,皮肤透明到几乎能看见下面血肉的男人手中传来,“不愧是全灵之体,十八岁的元婴,越级杀人不在话下,实属让我等平庸之辈羡慕,”   贺卿宣冷冷看向这个从前面就从未开口说一句话,甚至连动手也没有的男人。   “你是暮鬼妖人。”贺卿宣说得笃定。   男人微愣,点头应下。   贺卿宣实在是过于漂亮,身形又高挑纤瘦,平白给人一种炉鼎之流以色侍人的错觉,尤其是他跟着灭虚帝尊这样的大能身旁,可此刻他已经不敢在小看对方,一旦真正的视线对上便足以知晓这绝不是寻常少年该有的眼神,更何论对方竟是一口叫出了他的称号。   他不由将姿态放低了许多,“我等并不知这位仙子乃是阁下的师姐,如今我们也已然为此付出惨痛代价,还望阁下能够看我们诚心悔过的份上放我们一马。”   贺卿宣手中长剑一动未动,似在思考。   暮鬼妖人心下微喜,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小娃娃,不过是稍微装装可怜,竟是就心软了。   他继续加火:“我等对阁下师姐本无恶意,前面也只是想要阁下师姐得到的战甲。”   “你这般说也有道理,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不争不抢便只能沦为弱者。”贺卿宣说到这笑了一声,“所以我的大师姐实力不如你们,便只能沦为你们手下亡魂,如今你们实力不如我,我又为何要放你们一马,莫非当时我不来,你们便会放我师姐一马?”   他好似只是在随意问着问题,但话语中早已染上冷意。   贺卿宣从很早的时候便知晓,修真界强者为尊,今时他比这些人强,这些人才愿意说些好话,如若他比这些人弱,也不过又是一道惨死的亡魂罢了。   他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斩下,猩红血液再次飞溅。   猫耳女修还要再逃,竟是被猛然蹿出的藤蔓活活绞杀。   贺卿宣手中长剑轻轻抵地,随着他靠近暮鬼妖人的动作,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印子。   他语调轻缓地道:“若是放过你们,前辈怕是还要在心中狠狠嘲笑我,倒不如送前辈与您那些朋友相会,如此可好?”   这人是真想杀他!   暮鬼妖人有些慌了,他不是不能去和全灵之体打,可灭虚帝尊在,他要是真动手了,才是断绝活路。   暮鬼妖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微快地道:“且慢,在下早有听闻全灵之体,也知全灵之体乃是正道希望,肩负着发扬正道的大任,你们正道不是向来信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吗?那么作为全灵之体的你杀心如此之大,真的不怕道心尽毁,难登仙途吗?”   “我心已定,自是坚如磐石,劳烦阁下挂心了。”   贺卿宣面容冷肃,手中长剑再一次动了。   剑,先是手中有剑,才能使出剑气,乃至凝结出剑意,而当心中有剑时,便是剑随心动,堪堪能够称一句在剑道上登峰造极,而到最后一步,则是人是剑,剑是人,从而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贺卿宣如今也不过堪堪领悟到了一点心剑的苗头。   心剑,自是心中有剑,一剑又一剑地斩去心中迷茫,坚信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如今贺卿宣就很坚定自己的决定,他想要杀,所以便杀了,他的剑一直都很干脆利落,这一次也不例外,长剑凛冽,在他手中快速地凝结出一道恐怖的剑意。   剑意就在眼前,暮鬼妖人岂有不躲的道理。   此时此刻就算冒着得罪应寒衣的可能,他也该反抗了,暮鬼妖人叹息一声,“也怪不得我了。”   说着皮肤本就几近透明的暮鬼妖人竟是皮肤崩裂,身形陡然高大了许多,露出的鲜红血肉肌肉虬结,刚刚还瘦弱文秀的男人立时变得身材魁梧恐怖起来。   那一身肌肉如同钢筋铁骨一般,竟是将贺卿宣的剑意拦了下来。   贺卿宣对此早有预料,心中无半点动摇,口中默念法咒,手中长剑一分为二,又瞬时化作成百上千,一把又一把的剑闪动着寒芒。   可不等他的剑势凝结完毕,暮鬼妖人就已经冲了上来。   这正是前面应寒衣就与贺卿宣说过的问题。   速度。   法修凝结法术乃至阵法都是需要时间的,越是威力巨大,需要的时间越是多,如果他们的对手在这个时间就直接冲了上来,直逼命门,应当如何是好?   自是将其中凝结的数百把剑都在自己的身边。   暮鬼妖人不过是刚刚冲到贺卿宣面前,竟是就有无数剑想着他冲来,就好似早就知晓他会走这个方向袭击一般。   密密麻麻的剑让暮鬼妖人避无可避,而他要的本就不是避开贺卿宣,而是将之擒拿,牵制应寒衣一二。   暮鬼妖人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的身体无坚不摧,这些剑不过是稍微拖延了一下他的速度。   尖锐恐怖的利爪马上就要抓到贺卿宣的脖子,一道裹挟着火焰的藤蔓却是猛然穿透了暮鬼妖人的胸膛。   胸口破开的大洞让暮鬼妖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可是鬼修。”   阴森恐怖的恶鬼终于摆脱他的身体,扑向贺卿宣。   贺卿宣唇角上翘,“我当然知道。”   自此他布下的大阵真正的启动,这大阵自然是专门用来对付鬼怪的上古大阵,烈焰燃烧,鬼哭狼嚎。   贺卿宣微微撇嘴,有点被伤到眼睛,鬼修当真是最为丑陋的,感谢当年他没成功转鬼修。   应寒衣目光暗沉,视线从未从贺卿宣的身上挪开。   他留意到对方的每一个微小表情,到底是因为人这般嫌弃的模样而失笑出声。   “嗯?”   “仙君,你师姐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贺卿宣这时候也不去好奇应寒衣到底在笑什么了,向着自家大师姐的方向而去,为大师姐喂了好几颗丹药。   探脉感受了一下冉秋岚的状态后,贺卿宣的脸色十分难看,到底是让那些人死得太容易了。   他运转着体内灵气,小心探入大师姐的经脉之中,帮着对方去吸收丹药带来的药力。   在吸收完几颗丹药后,他又给人喂了好几颗,见人依旧不见有苏醒的迹象,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他又连续喂了好几颗丹药,甚至将自己的灵气都疯狂往冉秋岚的体内输。   将体内灵力耗空后,再把脉冉秋岚,便发觉对方情况已然好了许多。   他轻声唤道:“师姐,大师姐。”   女子纤细的长睫轻轻颤动,猛然向着侧方吐出一大口污血,吐出污血之后冉秋岚疯狂咳嗽了好一会才稍微好点。   贺卿宣取出灵泉给人漱口。   在人状态好一些后,才轻声询问:“大师姐,现在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冉秋岚面前俊美无俦的少年,有那么些不可置信,“小师弟,你怎地来了这里?”   说完之后,她眉心狠狠皱了起来,“这里有不少妖皇的手下,你在这域外领域十分危险,切莫久留,这是师姐在域外领域发现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一直追着我不放,你且将之一起带走。”   “师姐莫急,我是与灭虚帝尊一同来的,有帝尊在,我的安危不成问题。”   终于被人想起的应寒衣似笑非笑:“仙君与你师姐感情甚好啊!” 第44章   贺卿宣总觉得应寒衣话里有话。   他听出了些许含义,面上却是故作微微愕然,随后笑开,“我与大师姐的关系自是极好,大长老有事忙碌时,总是叫大师姐来监督我修炼学习,我的不少术法都还是大师姐教的我。”   应寒衣唇角笑意冷了下去,语调却是温柔了许多,“那这位大长老都不怕仙君你耽误了你师姐的修炼?”   冉秋岚在贺卿宣说灭虚帝尊也跟来时,就将目光放在了应寒衣身上,自是留意到了应寒衣每一个表情的变化,温柔是给贺卿宣的,而这冷意便是给她的。   她如今也不过是金丹修为,与应寒衣这样的大人物来说渺小到如同一只蝼蚁,能让对方这么看着她的,只能是出于贺卿宣的缘故。   冉秋岚眸色微动,颔首对着应寒衣示意问好,“见过灭虚帝尊,能够看顾小师弟对我来说是我的荣幸,就算是耽误一些修炼也无碍。”   “那还真是有劳姑娘了。”应寒衣轻笑一声。   冉秋岚暗道果然,那笑意更冷了。   一位渡劫期大能不会无缘无故的争对一个小喽啰,对方的冷意是来源于……她与小师弟过于亲近?   这个答案让冉秋岚心下又惊又疑,十分担忧贺卿宣到底是何处境。   冉秋岚能够看出来的东西,贺卿宣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轻“唔”一声,不太赞成地道:“我自认就算是我年幼时那也是乖巧听话,长老让学什么就学什么,怎地在两位眼中我反倒成了什么大麻烦一般。”   应寒衣眼神寒意消散,“本尊可没这么说过。”   就连为贺卿宣的处境担忧的冉秋岚脸上也露出些许宠溺,“小师弟再过一两年便到及冠的年纪,怎地还跟个小孩子一般。”   “我在大师姐的眼中不一直都是小孩子吗?”贺卿宣不高兴了,活像自己不过长大几岁,家里人就不如之前宠自己般。   冉秋岚没忍住轻笑一声,“就该让大长老来看看他的乖宝宝如今是何样子。”   师姐弟两人有些时日没见,倒也没多少生疏,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起来。   此时应寒衣看向冉秋岚的目光也不再危险可怖,实在是两人间完全没有那男女情长的味道,应寒衣甚至开始觉得方才的自己有些可笑起来。   “姑娘似乎颇为了解他,那可知在宗门之内他与何人关系最为要好?”   冉秋岚心神已定,就算被应寒衣问到,也能淡定自若地应答,“小师弟与诸位师兄弟们都说得上话,要说熟识,我姑且算是一人,小师弟从小便很忙,其实是没多少时间与我等相处。”   贺卿宣身为全灵之体,每日需要学习的东西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贺卿宣微笑,“大师姐这话说得我好像没朋友一样。”   应寒衣同样笑,“那小仙君有吗?”   贺卿宣:“……”   好像还真算不上有。   应寒衣低低笑出声来,宽大手掌落于贺卿宣的头上,好似怜惜般地划过他的发丝,“那仙君倒真是可怜。”   贺卿宣:“其实我想说的是宣仪宫的大家都是我的朋友。”   “哦?那仙君挺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贺卿宣:“!”   不是,他怎么觉得他在应寒衣的眼中要成那种从小背负重任,爹不亲娘不爱连个朋友都没有的小可怜了呢。   虽然他的确从小肩负重任,但因为有着像大长老,冉秋岚这样的人,他也算是在爱意包裹下长大的,只是正道太难了,他们不得不将希望压在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小孩身上。   “大师姐你说宣仪宫的大家是不是我的朋友?”贺卿宣开始搬救兵。   “当然是。”冉秋岚的面相算不得柔和,但看贺卿宣的目光却是意外的温柔。   贺卿宣的眉眼立时得意起来。   小表情如是在说,看吧看吧,这才是事实。   应寒衣唇角浅浅勾了勾,“有没有可能你师姐只是给你个面子,实则是昧着良心说话?”   贺卿宣倒吸一口凉气,“帝尊,你这样我有点不想和你说话了。”   见两人间相处自然,冉秋岚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贺卿宣没有完全的受制于人,只是……   贺卿宣说不想与应寒衣说话,就真的没再继续与应寒衣说话,反倒是低声问起冉秋岚宣仪宫的情况。   冉秋岚只是略微迟疑,便开口道:“现在的护山大阵比之之前的还要坚固,倒是没有什么外敌,若只是修养生息的话宣仪宫可以完全的不管外界,但仙盟隐隐也有想要动作的意思。”   贺卿宣皱眉,仙盟,正是诸多正道门派共同组成,莫非是有人提出了什么想法,又有近乎大半的人赞成?   “仙盟动作与你们来域外领域有何关系?域外领域的确是一个能快速收集到绝顶功法武器的好地方,但就如现在一般,能将东西带出去的人不多。”   “那也总不能就真的不管不问了吧,仙盟此次所图极大,急需大量资源堆出一个化神期来。”   “所图极大?”贺卿宣福至心灵,“大师姐是说太上两仪卷?”   冉秋岚点头。   贺卿宣都要被气笑了,“掌门还有太上长老他们也同意?这也未免太过荒谬,太上两仪卷若真是那般的好东西就不会被人分成数道残卷了。”   随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是,因为我的原因。”   冉秋岚欲言又止。   “大师姐直说便是。”   冉秋岚余光扫过已经扭过头去,好似并不在意他们这边情况的应寒衣,到底是长叹一口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你被灭虚帝尊带走,而宣仪宫在诸多妖魔围攻下还能存活,加上烛龙圣殿来人在我们宣仪宫有去无回,我们口说无凭,仙盟怀疑宣仪宫已经与魔道勾结,如今威望大不如前。”   贺卿宣冷笑,若真如冉秋岚所说,何止是大不如前,怕是仙道那边都已经把他们宣仪宫当做自甘堕落之流。   难怪他前面去捞那些正道修士落不到一句好,这其中应寒衣的原因已不是绝对。   如今仙道都已如此情况,竟是还要争夺那微弱权利吗?   “既然仙盟如此不待见宣仪宫,我们又何须如此冒险?”   冉秋岚将唇边血迹抹去,“小师弟,他人如何想不重要,只要我等问心无愧便好,但此次若是其余仙道同盟失败,仙道就此便只有宣仪宫了,掌门的意思是能帮便帮上一点。”   “可是我今日若不是来得及时,你与二师兄……”   “人总是会有死的那一天。”   贺卿宣一时之间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了。   “我们追求的不是长生大道吗?”就不能自私一点,只顾自己,与自己身后的门派吗?为了别人愚蠢的决定而丢掉性命,那未免太过于不值。   可这些贺卿宣到底是说不出来,他收敛好负面情绪,有些像小孩子任性一般地道:“我不管,我只要师兄师姐还有大家,就算是真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也不能冒着性命来,若是真的谁因此死掉了,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冉秋岚嘴唇张了张,到底是没有许下诺言。   他们要救的宣仪宫弟子不止冉秋岚一个,贺卿宣也没浪费时间,只用请求的眼神看向应寒衣。   应寒衣:“……”   堂堂渡劫期大能成功把自己活成了帮手的模样。   他对贺卿宣都没脾气了,捞起冉秋岚便踏破虚空。   找传送阵的路应寒衣前面已经走过一遭,现在再走简直不要太快,不过是转眼便将人丢入传送阵中。   冉秋岚踏入传送阵后却没第一时间将自己传送回宣仪宫,而是叫住了应寒衣,“帝尊大人。”   应寒衣回头,目光冷然,“本尊想冉姑娘不是请本尊为你开启传送阵的吧。”   冉秋岚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分外诚恳地道:“这些时日里多谢帝尊照顾小师弟。”   说着她竟是对着应寒衣行了一个大礼。   “哦?”   冉秋岚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眸时,已然十分坚定,“帝尊若真对小师弟有意,还请不要强迫他,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孩子,你只需要多多陪着他,让他知晓你的心意,他终会有软化的那一天,望帝尊就算多年后也能记住今时今日的情谊,若是他日不喜欢他了,便放他自由吧,小师弟断不会纠缠帝尊。”   “你倒是敏锐。”应寒衣冷沉的声音响起,“不过本尊的事不劳姑娘费心。”   他长袖一甩,便再次消失。   应寒衣对冉秋岚的话嗤之以鼻,贺卿宣,心软?这两个词压根就联系不到一块去。   那么连冉秋岚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事,贺卿宣能够不知道?那位小仙君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   应寒衣眉心微跳,真正让他不快的不是贺卿宣的态度,而是他的喜欢被人质疑了,如若那人不是贺卿宣的师姐,他都想将人直接斩杀。   那么这点喜欢从何时开始,从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还是自己被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反复欺骗玩弄,签下道侣契约,又或者是蓦然回首时的一个笑,这点好感与欣赏对于应寒衣来说是可笑的,他已经活了许多年,再漂亮的皮囊对他来说都该是枯骨才是,可贺卿宣太胆大妄为,灵动漂亮了。   人总是会喜欢美好的事物,美丽漂亮却带有毒刺的美人更能激发人的征服欲。   喜欢的来源如此肤浅,那么他的喜欢被人质疑,又为何要生气。   应寒衣嗤笑一声。   他踏破虚空回到之前的地方。   白衣墨发的少年眉目如画,眼神冷淡,却在瞧见他后露出一个浅浅笑容,口含抱怨:“帝尊,你好慢哦。”   呼吸没来由的乱了一分,哪怕看了再多次,也依旧会产生一丝悸动,也许喜欢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第45章   “是仙君太心急了吧。”应寒衣语带调笑。   贺卿宣可不觉得是自己心急,分明是应寒衣去的时间不太正常。   对方必然是与大师姐说了些什么。   两人间会说些什么,贺卿宣其实也能猜到两分,这种感觉并不好。   他沉默了一会,与应寒衣道:“走吧,去救其他的师兄师姐。”   应寒衣轻笑,“好。”   贺卿宣的捞人几乎都很及时,光点闪亮的同门都救了回来,至于这期间到底有没有师兄师姐死亡,贺卿宣并不知道,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没去问冉秋岚他们此次来了多少人的原因。   不知道一共多少人,便也就不知道多少人因此死去。   仙盟,正道。   何为正道,他们想要的正道还是之前的正道吗?   就连他这个全灵之体在他人眼中不也是自甘堕落,换取片刻安宁之人。   贺卿宣轻轻叹气,这局有些不好解,宣仪宫会如此被动很大原因还是出在了他这个全灵之体上。   宗门耗费心血培养的全灵之体跟在魔头身边,他们宣仪宫危难迎刃而解,烛龙圣殿来人无一生还,宣仪宫若想保住作为正道魁首的位置,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本尊分明帮仙君救了人,仙君怎地却还唉声叹气起来。”应寒衣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好似极为不满一般。   贺卿宣眨眼,“嗯?帝尊今日的恩情我是没齿难忘,就连我心中也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帝尊,只是宣仪宫如今处境实属让我焦虑。”   贺卿宣都不知道该说自己险恶用心了,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总觉得这些人是想借此整垮宣仪宫。   应寒衣有些嫌弃,“仙君这般可一点都不像对本尊感激涕零,反倒有些用了就丢的味道。”   贺卿宣:“……”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莫名有种被人当负心人的感觉。   “我对帝尊的恩情是记在心中的,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帝尊。”   他都说到这般地步,应寒衣眯起眼眸慢悠悠地提要求,“仙君如此诚心,本尊便给你一个机会如何?也不用其他,只需把本尊与你的道侣契约解开便可。”   贺卿宣战略性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应寒衣嗤笑一声,言下之意这就是你口中的感恩。   贺卿宣挣扎着为自己辩解两句,“若是阴鬼道人没将这契约弄得更加复杂,我肯定是愿意的,但如今这契约已经不是我的实力能够解开的。”   “仙君怕不就是阴鬼道人解过了契约才这般说吧。”   贺卿宣都快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他不是不能花言巧语,但正是应寒衣的确帮了他许多,那些话贺卿宣反倒不愿意说出来忽悠人了。   “本尊倒是又想起一事,本尊身上的封印可是仙君老早之前就说要解的,可结果却是每次本尊与仙君一言不合,便动用那锁链,仙君可真是不怕本尊恼羞成怒,玉石俱焚。”   “这个,”贺卿宣是真有些尴尬了,“此次从域外领域出去,我便帮帝尊解开。”   “仙君这般便好,不过解开封印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东西,我想仙君也不会将之当做报恩的东西对吧。”   贺卿宣有点被逗笑,唇边扬起一点笑容,顺着应寒衣的话道:“对,那帝尊觉得我应该如何报恩?”   “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仙君觉得你我之间当如何?”   贺卿宣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他不仅没有觉得应寒衣步步紧逼,反倒觉得应寒衣这般如同引诱般的问话方式颇为有趣。   他眉眼含笑,好似不解地问道:“我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吗?”   “哦?”   “我与帝尊的道侣契约可是还牢牢固固的。”   “仙君这般说也是极为有道理。”   贺卿宣微笑,等待应寒衣的后续发言。   “那总得做出一点符合道侣关系的事不是,”应寒衣面无表情地道,“仙君,吻我。”   这下贺卿宣眼中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然而应寒衣的确是用着一种近乎性冷淡的语气说着这样与之截然相反的话语。   贺卿宣有那么瞬间险些退缩,但他还是故作不在意的靠近了,“帝尊认真的吗?”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缠,空气中都流动着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流。   绝美的容颜就在眼前,就连眼睫微颤时细微动作在此时都显得过分明显。   应寒衣眼眸微垂,“仙君觉得本尊是在开玩笑?”   灼热的气流喷洒在脸上,就连应寒衣身上那种独属于对方的气息也在不断地将他包裹。   应寒衣身上的味道有些像冰雪初融,带着一股冷冽气,可是打在脸上的呼吸的确又有些太过于灼热了。   近,真的太近了。   贺卿宣有考虑要不要就这么亲下去,毕竟应寒衣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有些东西得不到时想要得到,等得到了便又没有那么在意了,感情同样如此。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应寒衣主动上前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干燥,柔软,冷冽却又灼热的触感落于唇角。   贺卿宣愣住了,心跳都不自觉漏跳了一拍。   贺卿宣真的很纯情。   瞧着对方脸上升腾而起的红晕,应寒衣更想欺负人了。   那双耳朵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   应寒衣突然有些好奇他方才亲人时,对方的眼眸有没有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睁大。   贺卿宣已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   应寒衣笑了,“本尊见仙君迟迟不下动作,便帮仙君一把。”   贺卿宣有些说不出话,突然被亲,和主动去亲人完全就是两件事。   他自己去亲恐怕也不会失态成这样。   “感觉如何?”应寒衣问他。   贺卿宣人都傻了,这还要亲亲后的体验感吗?   “看来仙君方才是没有感受清楚,那不若再试一下?”   应寒衣说的不若再试一下,压根就不是问他,而是通知,因为他下一息就已经亲了过来。   贺卿宣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避开,但他不仅没有避,反倒勾起应寒衣的脖子,在人唇上应下一吻,短暂停留了几秒之后,他退后,结束这个吻。   见愣住的人变成应寒衣,贺卿宣露出一个笑,“我想这才叫一个吻。”   纯情少年不纯情害羞了,但瞧着那肆意笑着的眉眼,应寒衣喉间涌现一种莫名的渴意。   他闷笑,“仙君是想看本尊失态?”   “分明是帝尊想看我失态,我也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应寒衣的笑愈发低沉诡异,“好,很好。”   贺卿宣有那么瞬间都以为应寒衣会强吻过来,但对方只是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唇瓣。   贺卿宣默默瞥开了视线,他在这事上到底是没有什么经验,甚至下意识地感到害羞,前面敢动手搂着应寒衣亲,也不过是他不喜欢处于弱势而已,既然这个吻避免不了,那还不如由他掌控主动权。   在两人关系愈发暧昧不清的时候。   另一边的白衣妖修手中缓缓扇动着折扇,而他旁边的正是用着木梳梳着长发的白屠。   白衣妖修也是相处久了才发现白屠此人极为爱美。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域外领域。   两人的对面还有着一面水镜,水镜好似笼罩着一层厚重黑雾,让人看不清对面到底是何场景,只能隐隐瞧见些许森森白骨。   白衣妖修将贺卿宣进入域外领域之后的所作所为禀告完后,就要切断水镜,却听到那边不辩男女的声音道:“此次本皇要全灵之体,不得有误。”   白衣妖修手中悠闲扇动的折扇微微顿住,十分无奈地道:“在灭虚帝尊手中拿下全灵之体,小可尚且做不到,还请妖皇陛下另请高明。”   就连自顾自梳头,试着各种玉簪的白屠也在白衣妖修这话后连忙表示,“妖皇陛下可别找我,我就算现在是化神中期,在灭虚帝尊眼中也是不够看的,现在灭虚帝尊俨然是将全灵之体当做他的私人炉鼎了,我们哪能将人抢到手。”   妖皇那边也不恼怒,“让你们对付灭虚帝尊的确是难为你们了,只不过如今冥帝与子书望皆没出手,本皇也不好率先出手,让那二人有可乘之机。”   白屠折腾了半天,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发型与发簪,不再倒腾。   他开口道:“灭虚帝尊被封一事,妖皇陛下与冥帝还有魔尊都有推波助澜,灭虚帝尊迟早会找过来,我们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对付应寒衣的事就不该只由我们妖族来。”   他这话可谓是十分大胆了,白衣妖修听得眉头直皱。   对方还真是不要命了。   一道恐怖的视线落到白屠身上,白屠却是一点都不带怕的,反倒还笑了起来,“我与狐狸哥哥前面在水云秘境的时候都没拿下灭虚帝尊,更不要说这不限制修为的域外领域了,可妖皇陛下再次派我们来,莫非是有什么后手,若真有后手不若还是早些与我们说,我可都要心疼狐狸哥哥为此掉的尾巴了。”   白衣妖修俊雅的脸上险些出现一丝裂缝。   狐狸哥哥,这么恶心的称呼对方是怎么叫出口的。   妖皇对此没多少反应,也没为白屠的冒犯而生气,“此次本皇的确不打算让你们二人对付应寒衣,冥帝那女人折腾了快一年的确是折腾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有他在,你们只需在应寒衣被人牵制时,带回全灵之体便可。”   “他?是谁?”   “前往东门传送阵,不出意外,冥帝已经将其送了过来。”   白屠与白衣妖修眼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等两人快速用空间术法踏破虚空来到那处时,两人眼中的惊疑不定化作了更深的复杂神色。   竟然是他! 第46章   在捞完宣仪宫的人后,贺卿宣虽然依旧会在碰见后搭救一下其他的正道人士,却不再如之前一般特意去寻找。   这域外领域除了来寻找上古宝物的修士外,还有着不少被强大灵气滋养的灵植以及枯骨。   往往灵气浓郁的上古之物都会滋养出这些东西,而它们也成了上古宝物最好的守护者。   从进入域外领域起,贺卿宣就一直在练剑,如今不用特意去捞正道人士后,他更是每日与奇怪灵植妖兽枯骨为舞,日日斩剑上万次,在剑道上的进步肉眼可见。   应寒衣会在他掌控一套剑法后,便为他演示一套新的剑法。   这些剑法贺卿宣有部分在流传下来的古籍中瞧见过,却也有不少是他闻所未闻的。   “这一套有些不一样。”贺卿宣特意指出。   “怎么个不一样法。”应寒衣饶有兴趣。   “以往那些剑法各不相同,有的招式古朴大气,化繁为简,臻至化境,也有的迅疾如风,以快为主,更有精妙绝伦招招杀机的剑法,但这一套剑法似将所有的特性集于一体,样样都要,这般做的往往四不像,可这套招式却是与十四霜相互呼应,竟是做到了将那些特性融为一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仙君的评价很高呢。”   “因为其本身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精妙招数。”   应寒衣笑了,笑容中少有的带了些愉悦,“本尊现在算是信了仙君口中的嘴甜。”   贺卿宣福至心灵,“这套剑招乃是帝尊自创?”   “不怕猜错?”   “这套招式太适合十四霜了,但凡换一把剑精妙程度都会少上许多,总不会是刚好就这么巧。”   “仙君的确是猜对了,此乃本尊自创,没别的用,也就搭配一下十四霜,你可以学学,看是否喜欢。”   贺卿宣笑,“如此看来帝尊想要做我师尊的初心不变啊!就连自创功法也是说教就教了。”   “对啊!所以仙君怎就一点都不心动。”应寒衣顺着贺卿宣的话说了下去。   贺卿宣心下有些异样,应寒衣俨然不是将他当徒弟才教他这些的。   这人实在是……   看似是在问他怎就不心动做他徒弟,实际上分明又另有所指。   明明能强取豪夺,偏又走温水煮青蛙的路子,正是如此,反倒让人讨厌不起来,饶是贺卿宣也因此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应寒衣对他压根没那意思。   两人谈话间,应寒衣若有所感,看向一个方向,柔和的神情悄然变得冷漠可怖起来。   贺卿宣瞬间警惕,“有问题?”   “本尊似乎感受到了一股不该存在的气息。”应寒衣说话变缓了一点,低沉缓慢的声音衬得他此时的神色愈发吓人。   贺卿宣自然不会被应寒衣吓到,但此时也被引得好奇起来,不该存在的气息是指谁?总不会是妖皇为了他这全灵之体亲自出手了吧。   从应寒衣被封印后的形式分析,妖皇、冥帝、魔尊,三方势力既是友方,又是堪堪维持稳定的牵制关系,妖皇虽势大,但冥帝与魔尊又不是傻的,私下里定是关系更为亲厚一些,牵制妖皇,如今应寒衣出来,妖皇就算对他这个全灵之体再感兴趣,也不当亲自动手,给另外两人可乘之机。   应寒衣有些烦躁,为那个可能的答案。   他问了一个问题,“当初长临仙尊死在了哪里?”   话题跳转的有些大,但贺卿宣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直接回答了应寒衣的问题,“映月谷。”   “宣仪宫没有去收他的尸体?”   “这已是数千年的事,门中长老并未与我说过其中详情。”   贺卿宣冷静回答着应寒衣的问题,心下却是有些惊疑不定,他并非蠢笨之人,应寒衣的意思是来者乃是长临仙尊,可长临仙尊分明死了数千年,对方要真活着,有化神巅峰坐镇,他们仙道也不可能落寞成这样。   “也许是个引我们过去的陷阱。”贺卿宣提醒。   “不管如何,本尊总得去看看,说不定不是陷阱而是故人呢,如果他还算的话。”   贺卿宣也就提醒了那么一句,就不再多说,这般诡异的情景,应寒衣压根就不可能不去,再则他们本来就是给妖皇抢全灵之体的机会的。   应寒衣拦过贺卿宣的腰,带着他踏破虚空。   敏感到下意识想要避开的贺卿宣:“……”   随着气息越来越近,应寒衣的速度反倒慢了下来,就连停下的位置也是距离那道白色身影几百米远。   修士的视力都极为不错,饶是隔着此般距离,贺卿宣也清楚看到那人的身姿与容貌了。   该怎么说呢。   凡人往往会称赞容貌出尘之人宛若谪仙,他们修士却是不同,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称一句宛若谪仙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但那个白衣人不一样,你在瞧见对方的第一眼不会觉得他的外貌多好看,只会觉得这人怎地这般清贵高华,宛若仙人降世。   应寒衣似笑非笑地道:“长临,本尊倒是没想到竟是还能瞧见你。”   长临仙尊眉目冷淡,自有一股超脱世俗的超然之感,却又在接触到应寒衣与贺卿宣过分亲密的动作后,化作紧紧皱起的眉头。   他似叹息又似遗憾地道:“你不该从无底深渊出来。”   应寒衣脸上可怖的神色已然全然消失,比起愤怒,他脸上的神情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与嘲弄,“可本尊就是出来了,若是不出来恐怕也看不到长临仙尊这般模样吧,你现在身上可尽是亡者的气息,就连这句躯体也不过是骨灰混着恶臭污泥。”   长临仙尊不为所动,拔出了手中长剑,这剑不是旁的,正是长临仙尊的本命灵剑,这把剑本该在妖皇那,如今却是再次回到长临仙尊的手中。   应寒衣看着那把剑,嘲弄,“堂堂长临仙尊竟是为妖皇办起事来。”   “五千多年前我就当杀你,如今也不算迟。”   应寒衣低声笑了,眼前的人有着长临仙尊的容貌,记忆也与长临仙尊一般无二,可……   “如今的你还是你吗?”他吐出这个问题。   应寒衣太了解长临这个人了,如若真是困境,那也是燃烧神魂,自爆毕生修为,怎地也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眼前的长临仙尊算什么,些许执念加上故人骨灰又或者那一两丝残魂。   长临仙尊沉默了,默了许久,他才道:“不论是与不是,与我记忆而言我的确是长临。”   “既如此,如何单单来寻了本尊。”   长临仙尊握紧了手中长剑,不再说话,手中长剑颤动,陡然升起一股极为可怖的气势。   应寒衣低声笑着,“虽有故人之姿,却又并非是真正的故人,不过来得也好,本尊最遗憾的便是没有手刃于你。”   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打起架来,贺卿宣这个元婴却是连捕捉两人打斗的过程都捕捉不清。   实在是太快了。   翻飞的剑影,浓郁漆黑的魔气,以及兵刃相碰巨大浮石相继碎裂的声音,也是这两人都无暇伤他,外加应寒衣与长临仙尊共同布下的结界,不然贺卿宣早就在如此恐怖的余威下死了百八十遍了。   那边的大戏愈发火热,他这边的好戏也该上演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小瞧了妖皇手下人的耐心,进展到这般竟是都还不出面吗?   光从修为上长临仙尊并不是应寒衣的对手,不然也不至于封印应寒衣还用上魂血等物,但妖皇要的也不过是应寒衣被暂时牵制,以及他们赌应寒衣身上的封印并没有完全解开。   在金色锁链于长临仙尊手中出现时,贺卿宣心下隐隐有所不快,可那锁链还未缠上应寒衣竟是就已然在凶猛魔气下尽数断裂。   贺卿宣微微一愣,这锁链竟是已然锁不住应寒衣了吗? 第47章   贺卿宣对此感到了意外,应寒衣若是已经完全不受制于锁链,那又何必执着于要他来解开封印。   当锁链并没有作用的时候,那么有封印无封印似乎都不妨碍。   在贺卿宣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仙君似乎并不如何担心帝尊的安危。”   贺卿宣回头,瞧见了算得上熟悉的人。   其实不用回头他就知晓是谁,白衣妖修的声音他太熟悉了,光是听着就已经足够让他知晓对方的身份。   “他是魔修,我是正道,莫非我一个正道还该担心胁迫我的魔修?”贺卿宣冷漠反问。   白衣妖修笑了,“上一次便想请仙君去妖殿做客,不知今日仙君是否方便。”   贺卿宣瞧了瞧正在打斗的应寒衣与长临仙尊,问道:“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显然是没有。   贺卿宣就这么被妖修给带走了,他期间甚至连一点反抗都没有,他表现得过于配合,白衣妖修摇晃着手中漂亮的骨扇,“如若仙君不是元婴期,我都要怀疑仙君是有何后手了。”   贺卿宣没被五花大绑,但也并不如在应寒衣身边自由。   他的周遭有一层细细的电流绳索缠绕在周身,哪怕是他动作稍微大一点,也会被过于暴躁的电流给电到,所以一路上他都没什么动静。   “在这种双手难以动作的时候出手伤人吗?如果我成功了,妖王就该反思一下自己了。”贺卿宣说话有些刺人。   白衣妖修似乎是许久没有遇见这么有趣的人,“仙君对小可的敌意很大啊。”   贺卿宣面上表情愈加冷漠,“或许你该快一点,不然灭虚帝尊等会就得找到你,将我带走了。”   “仙君放心,那位可是你们宣仪宫的大前辈,封印灭虚帝尊的长临仙尊,你总该对你们的仙尊有信心一点。”   “若他真的这么厉害,就不该为你们所用了,他该斩杀复活他的人,再杀死你们这些想要利用他的人。”   “对,可他到底不是真正的长临仙尊,又哪里能反抗复活他的主人。”   主人?   贺卿宣满心嘲弄。   这当真是个荒诞的世界,亡者就连死亡了也不得安宁。   而其只为满足一人的私欲。   从传送阵到妖殿十分快捷,这也是贺卿宣与应寒衣笃定妖皇会再次出手的原因。   妖殿整体都是白色的建筑,看上去典雅又古朴,贺卿宣前世眼睛被剜,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也来到过妖殿。   白衣妖修伸手往前示意,“请。”   贺卿宣瞧了瞧他,跟着他一同向着妖殿深处走去,一路上遇见的妖修多是穿着华丽漂亮的衣袍,但每一个又都恭恭敬敬,让人瞧不出丝毫的人气,他们就好似精致漂亮的傀儡,有着精准到一致的仪态,却无半点生气。   “前面一直没问妖皇找我这样的小人物做什么?”   白衣妖修轻笑,声音温润如玉,“我以为你不怕。”   贺卿宣眨动了一下眼,“这很难不怕吧,我只是强行让自己不怕而已,但人对未知是存在本能恐惧。”   “只是请仙君帮一个小忙,仙君是灭虚帝尊的人,妖皇陛下就算真做什么也会顾及两分灭虚帝尊。”   贺卿宣对此不太赞成,却也并没有出言反驳。   他成功见到了传闻中的妖皇。   妖皇是什么存在呢,没有人知道他的原形,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他从出现时就直接杀了上任妖皇直接上位,正道魔道的魁首来来往往变了几轮,妖皇却是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几万年。   他的修为前面连渡劫期都没有,或许该说几千年来就出了应寒衣一个渡劫期,那么为什么妖皇又再近些年突破了渡劫之境?只需要太上两仪卷,他或许就可以飞升。   妖皇的相貌并不如寻常妖修那般拥有一副好容貌,他是眉目周正的,称得上英俊,可这种英俊太过于普通,普通到放在人群里就会找不到。   贺卿宣礼貌地对着妖皇点了点头。   妖皇神色变化莫测,“你似乎不怕本皇,可透过那些黑雾看到了本皇,如此看来全灵之体的眼睛的确与我等俗人不太一样。”   贺卿宣问:“那妖皇找我所为何事?”   “你觉得本皇该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是妖皇也想收我为徒。”   妖皇这下是真的笑了,“应寒衣竟是想收你为徒吗?本皇以为他会想要些别的,比如本皇手中的太上两仪卷。”   妖皇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他的手捏住贺卿宣的脸颊,黑色的指甲似要刺穿他的皮肉。   贺卿宣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危险的气息太近了,陌生人的靠近更是令人反感。   妖皇有些不满,贺卿宣的反应太淡,淡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你知道太上两仪卷是什么吧,你们宣仪宫就有着一份。”   “当然知道,据闻太上两仪卷能让人原地飞升,不过似乎与我并无什么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全灵之体可是太上两仪卷必不可少的一环,本皇有意与你共探太上两仪卷的秘密,不知你意下如何?”   贺卿宣眼眸微动,这话看似是在询问,实则没什么拒绝的余地,他不知道对方方才的问题是否是因为看出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贺卿宣点头应下,“太上两仪卷我亦是什么感兴趣,可灭虚帝尊手上有一份残卷,此时太上两仪卷不全,恐怕根本没办法查看。”   妖皇点头,“的确,太上两仪卷不全,会有所欠缺,但本皇现在更想知道太上两仪卷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小小心愿,就麻烦你了。”   后面就连白衣妖修都没再跟着他们,贺卿宣就一个人跟着妖皇踏入了一片光幕之中。   两人顺着泛着蓝光的幽深道路越走越深。   顺着道路深入,他们竟是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妖皇伸出手对着墙面打下一个印记,那本是坚硬墙面的地方再次出现道路,顺着进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旷,妖皇挥袖丢出十来份残卷,残卷飘于虚空之中,白金色光芒大盛,甚是夺目。   贺卿宣眼中的残卷不止是残卷,更是多份晦涩难懂的胡乱飘动。   他注视着眼前那一份份残卷,将其中几份的迅速调换了一下,再打开那几份内容,残卷之上全是金色闪闪的小字,不等贺卿宣看清他的眼中就已经有液体流下,贺卿宣以为是眼泪,不甚在意,继续看着那几份内容,还要将其余的内容也尽数打开。   眼睛越来越干涩难受,可面前就连刚刚还打开的残卷也尽数合上。   贺卿宣扭头看向妖皇,妖皇唇角带笑,心情极为不错的模样,“本皇的确是希望全灵之体能够帮助本皇,却也不想你还没看完所有残卷,就先瞎了。”   贺卿宣抬手摸了一下从眼角滑下的液体。   入目一片猩红。 第48章   这是……血液。   从眼角滑落的血液,难怪妖皇会阻止他继续看太上两仪卷。   “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不太好。”贺卿宣摸了摸眼睛下方,现在他的眼睛十分干涩,疼痛异物感极强,但他方才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想看清太上两仪卷的内容。   这上古卷轴充满了危险。   “全灵之体的确是当世少有的美人,但本皇是没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思,本皇会为你用最好的药,却是要你每恢复一点便为本皇看太上两仪卷,如此,你也愿意。”   此时说愿意多少会显得过于刻意虚假。   贺卿宣缓慢眨动了一下干涩的眼眸,“太上两仪卷,我也很感兴趣。”   “可本皇到底是不甚放心你。”   “妖皇陛下莫非觉得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贺卿宣对此很冷静,甚至还能反问妖皇。   “贺卿宣。”   一道阴冷的女声从贺卿宣的身后传来。   压根没感受到他人气息的贺卿宣惊诧回头,入目是一个精致漂亮的银铃。   “叮铛——”   银铃被一根红线系着,轻轻左右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贺卿宣目光被银铃所吸引,视线随着那银铃动作。   如此多次,那铃铛被骨节分明的深色手指阻止了动作。   顺着手指往上赫然便是一个黑皮眉目极深的长发女子,女子的脸上有着两道极为明显的刀疤,可她眼眸深邃,挺鼻薄唇,那疤痕也不过是为她更添了两分煞气与凌厉美。   “冥帝,你出手有点晚啊!”妖皇慢悠悠地道。   冥帝收起手中银铃,并没有搭理妖皇,而是抬手摸向了贺卿宣的脸颊。   她的肤色实在太深,与贺卿宣那样冷白的皮肤形成了极强的反差,在贺卿宣空洞无神的视线中,她抹去了对方另一边脸颊上要落不落的猩红血迹。   她将沾染上血珠的手指送到唇边,伸出舌尖尝了一下,“很甜。”   “冥帝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事成之后送给你。”   “比起全灵之体,你我恐怕都对太上两仪卷更感兴趣。”   “可他现在实在是太弱了。”   “十八岁的元婴,已足够强。”   “却也不够强,连完整地看完太上两仪卷都不可。”妖皇遗憾地叹气,“我们需要一个化神境界的全灵之体。”   “想要快速的突破境界可不容易。”冥帝冷漠地叙述这个事实。   “对于别人来说是不容易,可你并不是寻常人,三天,本皇要一个化神境界的全灵之体。”   “妖皇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合作总是要拿出一点诚意,不是吗?冥帝大人。”妖皇轻笑。   冥帝眼眸微微眯了眯,冷薄的嘴唇上扬,“好。”   在冥帝转身离开时,眼神空洞的贺卿宣就这么跟了上去,可他动作实在是太僵了,竟是直直碰上了冥帝的身体。   冥帝皱眉,看向贺卿宣却又并无异常。   冥界。   贺卿宣从那种状态中回过神来,入目便是一片血红,偌大的血红池子正在不断地冒着泡。   一个长发如同海藻一般随意披着的女子正在不断往血池中丢着东西,那女子有着一双血红的眸子,脸上还有着两道特征十分明显的疤痕,贺卿宣不过是瞬息就已然知晓对方的身份。   “冥帝。”   冥帝歪头,对着贺卿宣露出一个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笑容,那笑容弧度扭曲可怖,尽显惊悚。   “全灵之体,你醒了,比本座想的还要快,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贺卿宣打量了一下四周,故作有些惊慌但又强行镇定的模样,“你,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妖殿做客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做客?哈哈哈哈哈。”冥帝仰天大笑起来。   等笑够她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妖皇就是这么欺骗小孩的?”   贺卿宣静默不语,一副被冒犯到的模样。   “比起妖皇的虚假,本座可就要坦荡许多,妖皇想要一个化神期的全灵之体,毕竟你现在的修为压根没办法参破太上两仪卷,可什么样的人才能快速提升修为呢,当然是只有采集各类天材地宝,助你一臂之力。”   单靠天材地宝,压根没办法快速养一个化神期出来,不然化神尊者也不是什么稀缺货了。   “你要将我身体炼化,制成活傀儡。”   “聪明。”   对于这一点贺卿宣并不是没有猜测,从他一开始决定深入时,便做好了有危险的准备。   “如今,本座正在想,是让万鬼撕碎你的肉.体,将你投入这血池中重新修复重组,还是直接将你丢进去忍受血池腐蚀呢?”   贺卿宣没有回答。   冥帝笑了,“别怕,不论是万鬼啃噬,还是血池融化肉.身,本座都曾体验过,那种感受相当美好呢,疼痛总是会让人变得强大不是吗?”   “在经历这些的时候,人的灵魂是极容易溃散的,更不要说冥帝这池水中加入了不少克制囚禁灵魂的东西。”   “你在灭虚帝尊的身边呆过,他不放心你,我也不放心你,毕竟一个乖孩子也不会装作中了我的控魂术。”   贺卿宣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嗯?莫非是本座误会你了。”   猩红的嘴唇笑容很浓,充满了恶劣。   修为大成的冥帝大人怎么会看不出小老鼠的一点小花招,她看出来了,才更加的兴奋。   被禁锢的贺卿宣就这么被人丢下了血池。   如冥帝所说这血池有着腐蚀的作用,他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血肉在融化,又在将这些血池中的各类奇奇怪怪的东西吸收。   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他前世被刀片下血肉,还是灵魂被鬼魂撕咬拉扯,又或者是无尽酷刑,身体受过太多磨难,就连对痛感似乎都开始麻木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贺卿宣心下其实也是有所猜测的。   妖皇想要他这个全灵之体帮忙看太上两仪卷,可这样的上古之物是他一个元婴期就能参破的吗?当然是不能。   应寒衣问过他是否想要学习夺取化神修为的方法。   上古禁术,夺修大法。   他当时与应寒衣说更想自己修炼,实际上不过是他早便知晓了这套功法。   身体被腐蚀的过程实在是太痛了,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灵魂被万鬼撕咬的时候,他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深埋心中的夺修大法正在缓慢的运转。   他越沉越下。   一点痛苦的呻.吟也没有听到,冥帝心下起疑,进入血池就算是想昏迷也难,所有人都得清醒的承受痛苦。   就在冥帝靠近的时候,一股恐怖的力量猛然向她压了过来,在冥帝微微愣怔的时候,她被人骤然拉下了血池。   皮肤被腐蚀的感觉让人痛苦不堪,对于鬼同样是如此,冥帝不过是瞬息就明白了那股力量来自谁,是应寒衣的力量,应寒衣竟是存了这般强的一道力量在贺卿宣这。   对一切运筹帷幄的冥帝暴怒起来,海藻一般的长发无风自动,残暴的力量从她身体里涌出,“这血池本座万年前就已经体验过一遭,你觉得对本座有用。”   无数血液化作的藤蔓向着冥帝缠去。   冥帝嘲弄对方以卵击石,斩断了无数藤蔓,可这些藤蔓就好像斩不干净一样,她刚刚斩断,就又有无数的缠上来。   她的力量不知为何正在缓慢消失,冥帝深知血池不宜久留,斩断藤蔓的速度更快了,有东西在靠近,冥帝找准时机,利爪猛然穿透了不知所谓老鼠的胸膛。   分明是她动的手,可一股钻心疼痛竟是从她胸口袭来,就那么一失神的瞬间,她被无数藤蔓包裹。   贺卿宣已经血肉模糊了,他连说话用的都是神识传音。   “安心做我的养料吧。”   身体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消失,向着另外一个人涌去,冥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夺,夺修大法!”   “如今,也算是如了冥帝大人的愿,不是吗?我不仅能成为化神境界,还能成为化神圆满。”   “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夺修大法,你怎么可能夺取我的修为。”   贺卿宣沉默吸收着血池里庞大的力量,腐烂到不堪一击的身体快速被修复,他的肌肤开始再次变得光洁,随着他身体越发光洁无暇,冥帝的身体却是在慢慢的腐烂化作白骨。   贺卿宣眼神冷漠,他到底是走上了入魔的路子。   冥帝的残魂即将溃散,贺卿宣面上的气色却越发好起来,他对着这个即将消失的人轻声道:   “前世也有冥帝大人的手笔吧,万鬼噬魂多谢招待。” 第49章   “你,在说什么?”   冥帝本是鬼修,这血海对她的影响本不应该这么大,但谁让她前面往池子里加了太多的克制神魂的东西,再加上贺卿宣的夺修大法,堂堂化神圆满竟是就被这么禁锢在血海之中化作他人的养料。   声音是从识海中传来,贺卿宣也不意外,化神圆满的神魂哪有那么容易消散。   “我原本以为冥帝大人会隐匿自己的气息。”   冥帝冷笑,“隐匿气息然后夺舍你?”   “看来冥帝大人是知晓全灵之体无法夺舍啊!不过也对,你怎么说也是堂堂冥帝,其实我对冥帝大人你还是有所了解,据闻多年前修真界曾有一个大家族,名曰公孙氏,不过一个意外,公孙家满门死于非命,而这个意外是公孙家的嫡长女采用上古禁术,契约了一个来自饿鬼道的九阴饿鬼,”   “所以你是觉得本座是那嫡长女?”   血肉融化而又重组的酷刑已经进行得差不多,贺卿宣默然地从血池中出来,为自己重新穿上了一身雪白的长袍。   仙家正道都偏爱白衣,就算不是白衣也多爱素色衣袍,可此时再看这纯白的颜色,贺卿宣却有那么些烦躁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才道:“冥帝自然不是那位嫡长女,若是嫡长女你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厉鬼,走上鬼修的道路,你是当任家主公孙月,满心怨恨不甘,又承受了偌大公孙家的怨气,举族之力成就一个鬼王不为过,加上你本就出自大家族,很快就吞噬其他的恶鬼走上冥帝的位置。”   冥帝轻嗤一声,“看来你还是本座的老朋友呢。”   “在下并不认识还是人修时的冥帝大人,这个结果也不过是猜测,如今看来是我猜对了。”贺卿宣言语冷漠。   冥帝并不信他是猜测,而贺卿宣也的确不是全靠猜,他之所以知道冥帝的身份,更多是因为前世这位冥帝在死亡之前,应寒衣叫过她的名字,公孙月,此后再借助传闻大胆猜测一下,不难得出结果。   “你前面那话什么意思,前世?”   “不瞒冥帝,其实我乃是一个亡魂夺舍,在我的前世我活到了百年后,那会的冥帝可是已经死在妖皇手中。”   “你说什么?”   “我说冥帝前世就是死在妖皇手中,而我前世也同样走了这么一遭,不过是先被万鬼噬魂。”   “小子,你在挑拨离间?”   “是不是挑拨离间,冥帝心中有数,你与妖皇合作本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毕竟前面你与魔尊子书望还能牵制妖皇一二,引他忌惮,如今你来和妖皇合作,可不就是落了下成,魔尊子书望必会因此疑心于你,你两再难合作。可冥帝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你想要太上两仪卷,可妖皇辛辛苦苦收集的残卷,又怎么可能真的愿意有人和他分一杯羹,就算他前面真许诺了什么,也不过是谎言罢了。牵制灭虚帝尊,由你出力,就连提升我这全灵之体的实力,也由冥帝你出手,苦力都由你出了,最后的得利者却只有妖皇一人。”   冥帝那边沉默了许久,声音沉冷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或者该说你想要本座做什么?”   “听闻冥帝的噬魂术很是厉害,妖皇对我的提防绝对比不上对冥帝的,不若借我与妖皇走进时,施展噬魂之术。”   冥帝笑了起来,笑声磁性低哑,“本座是有两分信了你是重生者,不过本座被你害得失去身体,你觉得本座凭什么要帮你?”   “想要身体那多简单,用极品材料打造的傀儡身体,可未必就比冥帝之前的肉.身差多少,再则冥帝本就更偏重于灵魂的修炼,你若真的气愤,我会请阴鬼道人为你炼制一个完美的身体。”   “阴鬼道人,你是应寒衣的人?”   贺卿宣摇了摇头。   冥帝方才往血池投放东西的无尽囚笼里还有着不少的毒物与奇奇怪怪的晶石,贺卿宣俯下身看向那因为没人控制,而互相吞噬起来的毒物们。   “我并不是任何人的人,如果你们都不来招惹我的话,我想我会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我想要成为得到太上两仪卷的人。”   “野心不小。”   “全灵之体不该是最适合太上两仪卷的人吗?毕竟只有我看得懂太上两仪卷。”   冥帝似乎又想冷笑,但这全灵之体实在是太过于邪乎了。   “其实就在我夺取了你力量时,我就感受到了一点天地法则,还真是有趣啊!”   我们的世界似乎都要烂了。   贺卿宣曾问过应寒衣为什么入魔,那时没有得到的答案,但此时,他已然知晓,因为仙道永无飞升之路。 第50章   冥帝那边安静了许久,后她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地问道:“既然你前世也走了这么一遭,那么你不该已经知晓太上两仪卷是何内容了吗?为何还想要知道。”   贺卿宣已经向着外间走去,听到这话脚步微顿,随后笑开。   “本来是该这样,可惜那会运气不太好,被万鬼噬魂了,全灵之体这个灵指的其实便是灵魂,灵魂不全,又哪还算得上全灵之体。”   冥帝这下是真的不开口了。   贺卿宣也懒得管对方到底有没有相信他的随口胡诌。   不过是走了几百米,贺卿宣就遇到了禁制,他直直向着禁制走去,不等他动手,冥帝就已慌忙为他解开了禁制。   “你不要命了!”   对于冥帝的怒喝,贺卿宣不怒反笑,“我与冥帝有夺修之仇,冥帝就算是保留神魂飘荡,也不该来我的识海,看来不是冥帝想来,而是不得不来。”   冥帝故作轻松:“全灵之体未免也想的太多了。”   “其实我还可以想的更多,比如此时的冥帝大人一旦离开我的识海便活不成,所以这才担心起我这个仇人的安危。”   冥帝这次沉默得更久了,就好似已经从贺卿宣的识海中消失。   在敲打完人后,贺卿宣又给人喂了一颗甜枣,“我总不会自己杀自己,但妖皇却未必会如此想,这般看,冥帝大人帮我又何尝不是帮自己。再则我是一个重诺的人,前面我们的确是敌对关系,可只要利益相绑,我想我们同样可以是朋友,自由,新的身体,我都可以给冥帝大人。”   贺卿宣的话很是诱人。   他不知道冥帝有没有心动,他自己倒是挺心动,这就如同悬挂在驴子前的胡萝卜。   “本座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贺卿宣轻笑,“还请冥帝大人找一个带我过去不会暴露的鬼王吧,我自己上门总归是不太对。”   “……按我说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的贺卿宣就如同突然想起他直接过去不太合适一样,他再次开口,“我可能还需要一件能够隐藏修为的东西。”   “全灵之体,你挺得寸进尺。”   “我是能自己隐藏修为,可妖皇到底是渡劫期了,万一被看出来你我计划也算前功尽弃。”   “好!”   贺卿宣姑且就当没听出冥帝的咬牙切齿吧。   他顺着冥帝转变了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知道他要来到独属于冥帝的居所了,他等着冥帝提醒他这里的危险重重,可惜冥帝大人似乎并不想告知。   贺卿宣一脚踏入禁制大阵中,阴气浓郁,无数镶嵌在两面墙之间的地狱道恶鬼向着贺卿宣撕咬过来。   冥帝在贺卿宣识海中笑了,“想利用我去跟妖皇斗,你有那个实力吗?”   贺卿宣无视那些向着他而来的恶鬼,往着前面又走了一步,一步接着一步。   明明鬼魅们满目狰狞,向着贺卿宣扑过去,可他们却又好像被一层力量给隔了出去。   “你不怕?”   贺卿宣对此表现得过于云淡风轻,“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我既然说是万鬼噬咬,自然是来自三恶道的鬼,可能前世的冥帝大人也觉得要好好招呼我这个全灵之体吧。我以为冥帝大人是知道才故意不提醒我,原来竟是不知道吗?”   贺卿宣说话说得很慢,好似漫不经心般,“这般看,我与冥帝大人似乎也没什么合作的必要,我心赤诚,冥帝大人却是满心算计。”   “不,此时本座才觉得你我之间有合作的必要,本座不与注定失败的废物合作,如今,你也算有资格。”   “哦,好吧。”贺卿宣语调无波无澜,好似自己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冥帝一开始的确是个很可怜的人,家族因他人的一时贪心,就这么全毁了,她肩负着整个家族的恨,只是随着成为鬼修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恨还剩多少,她的初心是否又早已变化。   冥帝自是踏过尸山血海走到这个位置,被害者转变为施害者显得过于简单。   初心,就连贺卿宣也说不清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在冥帝的指引下,贺卿宣成功拿到了一个能瞒过渡劫期大能的宝物,他拿着宝物与一位寡言少语的鬼王通过传送阵来到妖皇的妖殿。   贺卿宣全程都安安静静。   在他被送回妖殿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瞧见妖皇,而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姗姗来迟的妖皇若有所思地瞧着贺卿宣,“冥帝竟是这么快就将你送了过来。”   贺卿宣目光从妖皇来后就开始落到他的身上,可他的眼眸看似有神,实则空洞无光。   妖皇皱眉,很怀疑冥帝是不是将全灵之体炼坏了。 第51章   “贺卿宣。”妖皇冷然道,话语中满满都是危险的气息。   就好似已然发现他所有的阴谋诡计。   活傀儡当有反应吗?当然应该有,毕竟活傀儡之所以叫活傀儡便是他本质上还是活着的,可又会不受控制地受他人控制和摆布,如同提线木偶般。   贺卿宣缓缓抬起头,等待着妖皇的下一步指令。   妖皇手指搭上贺卿宣的后颈,在他手搭上贺卿宣的同时,一条血红色小蛇猛然出现在贺卿宣的颈侧,小蛇冰凉的鳞片划过贺卿宣的脖子,缓慢地缠绕,将他的整个脖子都紧紧缠在细长的身躯之下。   绕完两圈之后,这条血红小蛇蛇头向后,冰凉的竖瞳死死盯着他。   如同狩猎前的蓄力,这条有着尖尖毒牙的蛇猛然向着贺卿宣的颈动脉咬去。   幽灵王蛇,毒物之首,就算是化神被咬也急需九品解毒丹。   可贺卿宣面对已经要咬到脖子上的毒蛇,却依旧是一动不动,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大麻烦。   疼痛袭来,在咬住猎物的第一时间,幽灵王蛇就注入了全部的毒液。   面对幽灵王蛇的慷慨,贺卿宣如同进入自动防御状态,无知无觉的他终于动了,抬手拎起那蛇猛然将其向外甩去,小蛇撞上僵硬的石壁,一时血肉模糊。   妖皇轻笑,在贺卿宣直直看向他的目光中,将手收了回来,“本皇的小宠物有些太热情了。”   毒素顺着血液流动,贺卿宣那片皮肤已经快速红肿发乌,向外扩散。   妖皇啧啧看着那片血肉模糊,“全灵之体也太过凶残,如今这幽灵王蛇可不好找。”   贺卿宣缓慢地歪头,抬手摸向那肿了一大片,疼痛难忍的地方。   他像能感受到疼痛,却又完全不会规避疼痛,这便是活傀儡该有的模样。   妖皇略微满意,送了一颗解毒丹到贺卿宣的面前,“吃了它。”   贺卿宣极缓慢地看了妖皇一眼,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流动,就好似悲天悯人的谪仙,无端透着一股傲慢。   一眼过后,他垂眸接过漆黑丹药,毫不犹豫地将之吃掉。   妖皇又是轻笑一声,“你现在这般,本皇倒是有些怀念前面见到的你了,也罢,进入正题,瞧瞧这太上两仪卷。”   挥手间,虚空上方再次出现无数残卷。   贺卿宣在残卷出现好一会才动作缓慢地看向上方。   他抬眸看了好一会,动作起来,先是将之前看过的残卷打开,随后又将两卷没有打开过的残卷相应打开。   元婴期与化神期本质的不同便是,他不再因为看了太上两仪卷就眼眸干涩疼痛难忍,反倒是游刃有余,能不紧不慢地打开那些写满晦涩金文的残卷。   一卷又一卷,将所有残卷打开之时,贺卿宣的眼睛再一次变得干涩起来。   他直直望向那些残卷,如同被吸走魂魄。   瞧着再一次从贺卿宣眼角滑下的血红,妖皇皱眉。   那血仔细看分明还含着一点暗色,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毒素竟是再一次翻涌而上。   以防人还没参破太上两仪卷,人就先被毒给毒死,妖皇再次递给了贺卿宣一颗解毒丹。   不同方才的七品解毒丹,此乃一颗八品解毒丹。   瞧了一两息,贺卿宣捻起妖皇手中的那颗解毒丹吃了下去。   视线再次回到太上两仪卷上,他每次都要看很久才会挪动一下其中一个残卷的位置,果然在贺卿宣挪动位置后,一股玄妙的气息更浓了。   饶是妖皇此时都有些收敛不住神色,颇为紧张地看着前方。   可贺卿宣的速度太慢了,这样的挪动每次都要过上好一会。   妖皇聚精会神的看着,一道传音符却是飞了过来。   传音符自动打开。   【妖皇陛下不好了,灭虚帝尊打来,如今已到万妖森林外围。】   在接收到传音内容后,妖皇面色微变,冷声传讯了回去,“守住。”   贺卿宣还在自己的缓慢工程中,经过反复确认,他将最边缘的一张残卷拖到了偏中间的位置,残卷金光微震,玄妙的感觉越发浓郁。   就在这过程中,每过一小会便会有一道传音符飞来。   【灭虚帝尊已攻破外围】   【灭虚帝尊已攻破内围守护,向着妖殿而来,柳大人已前往阻拦】   【阻拦失败,柳大人与宵湟妖王殒命】   应寒衣攻打的速度太快了,妖皇面色阴沉,再次传讯,“所有妖王尽数出动,拦下他。”   又是过了好一会,一道又一道不好的消息传来,应寒衣压根就是疯了,为了全灵之体已然和他们妖族完全撕破脸皮,半点情面也不留。   知道这些妖王就算合力也不可能再拖住应寒衣多久,妖皇抬手欲要收起残卷,先与应寒衣比划比划,就见贺卿宣再一次挪动残卷位置,这一次不仅玄妙之感更强,甚至虚空中开始出现金色莲叶与莲花的异象,耳畔似有旖旎之声。   贺卿宣参破太上两仪卷俨然是关键时候,此时收起残卷,还不知贺卿宣下一次能不能达到这般地步。   这种以肉.体凡胎参破天机,带来的影响显然是不可逆的。   妖皇只是稍微犹豫,就将残卷留了下来,不过在走前又布下无数道禁制。   在察觉到人彻底走后,贺卿宣手下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许多,原本只出现了几片莲叶与一朵莲花的虚空,随着贺卿宣的动作出现的异象愈发多起来。   而此时他从空间中拿出了一个与虚空之中残卷一般无二的东西。   这正是原本被应寒衣从宣仪宫带走的残卷。 第52章   妖皇的残卷其实再如何看也就那般,毕竟它还差一张,就算是藏宝图,如果差上至关重要的一角,也难以寻到宝藏的下落。   更何况这太上两仪卷没人知道它具体是什么东西。   贺卿宣手中的正是最后缺的残卷。   出自应寒衣。   应寒衣。   贺卿宣晦涩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某人在他身上上的当应当也不算少了,怎地就还是这么放心将太上两仪卷交到了他手中,毕竟这东西传言观之便可获无上法门,原地飞升。   贺卿宣将自己手中的残卷抛上虚空,再用念力将其打开,只是简单的收集起所有的残卷,虚空中就再次发出不一样的气场。   所有残卷之间交相呼应,确定每一个残卷的位置变得愈加简单起来。   在大长老口中太上两仪卷是一个就算正道陨落也不该重新收集起来的东西,因为它的出现永远伴随着血流成河和灾难,可如今他由贺卿宣这个仙道弟子亲自打开。   贺卿宣连半点迟疑都没有,他的动作很快。   将所有残卷放在该在的位置,再激发残卷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转瞬,上方的太上两仪卷便金光闪闪,融汇在一块。   一时虚空后方显露出奇景,如烟雾一般的池水,金莲齐齐开放,又凋谢露出其中莲蓬,仙音渺渺,微风轻摇,吹淡浓雾,露出其中的小桥楼阁,往后似一望无际的天际,有仙鹤飞过,那卷轴化作的金字就隐在天际之上。   贺卿宣想要突破那雾气去看清天际上方的金字,但那烟雾竟是就连全灵之体的眼睛也压根看不清。   不绝于耳的仙音变得悲凉,莲蓬莲叶尽数枯萎凋零,雾气再一次消散了许多,后方天际的之术清晰了许多,贺卿宣在瞧见那字迹之后微微一愣,过于艰涩难懂的字符却是让贺卿宣连带着灵魂都微微颤了一下。   他眼眸微眯,抬手想要触碰天际的字迹,他的手压根就没摸到那些金字,可这些字全都化作流光涌入了贺卿宣的身体。   太上两仪卷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贺卿宣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它是天地之间的规则之力,亦是法则,想要飞升上界,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旦境界达到,拥有太上两仪卷,可不就等于原地飞升。   可如今的修真界,真的承受得住原地飞升吗?   此乃末法时代。   高修者越来越少,随之而来的将是整个玄天九州界的衰落,也许不久后的将来就连化神尊者都将再难有。   身处末法时代,化神之下很难感受到这种变化,可化神之上却是不同,前面他知晓了仙道永无飞升之路,是他察觉到仙道飞升的那条道路完全断裂,除非有仙界的人反过来修复这条路,可那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便是末法时代的一种象征,一条飞升之路被关闭,那其他的飞升之路呢?总有人想要飞升,如妖皇,又如冥帝,那么该如何飞升?   显然他们想了一个不错的方法,仅仅只是四处抢夺资源灵脉算什么,他们直接设计封印了当时最有望飞升,堵死他们飞升之路的应寒衣,又借长临仙尊受伤,合作对付了仙道,一方势力的完全落败,气运便会发生改变,妖族,鬼族,魔道飞升的可能性自然也就高了。   贺卿宣觉得有些可笑,他们不过是他人飞升的牺牲品。   规则之力的涌入让贺卿宣隐隐摸到了突破渡劫期的边缘,可他的心境,以及身体都还没到可以接受渡劫期修为的地步,一旦真的突破,要么他的皮肤被强大的力量撑破,又因为强大的修复能力快速修复,维持在一个要被撑破又堪堪没有的状态,要么就是跟炸开的血肉一般。   强行压制下修为的突破。   贺卿宣终于有心情去听冥帝的喋喋不休。   “你将太上两仪卷据为所有了!!”   “你还好吗?说句话!”   “贺卿宣?”   一声又一声,女子的声音分外急切。   贺卿宣应了一声,“我还好。”   听到他的回应后,冥帝反倒是没那么急了,“太上两仪卷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看不见?”   冥帝郁结,“就算本座在你识海,但并不证明本座会看见你所看见的东西。”   “这般啊,太上两仪卷中的东西也算不得什么,我得到它,它也并没有帮我飞升不是。”   冥帝对此十分怀疑,“当真没什么,若真没什么怎么会这么多人为它争抢,死在太上两仪卷上的人可太多太多了。”   “正是因为死的人太多,所以大家都觉得它应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这种加成也不过是我们的所以为。”   “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不想本座知晓罢了,如此看来,你前面提的想要合作也薄弱得紧。”   显而易见的激将,贺卿宣对此表情淡淡,连半点情绪起伏也没。   “应寒衣来了。”   “你说什么?”   “应寒衣来了,也有我在,其实我们两个也足以对付妖皇,冥帝您的帮忙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哈?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到妖皇这人的厉害,他可是在妖皇的位置坐了几万年,你以为他凭的是什么?”   冥帝抛下一个足够让人在意的消息后,就不再言语,反倒是等着贺卿宣后悔自己的不知好歹。   贺卿宣轻笑一声,“我以为我们能好好相处的,我距离渡劫期只差一线了,一旦我不再压制修为,直接突破,便会有九天神雷降下,渡劫期的雷劫总是那般的吓人,想来冥帝大人如今的残魂是很难存活下去,我为冥帝大人强行压制住将要突破的修为,可冥帝大人反倒是反过来威胁我,也罢,妖皇若真这般厉害,我还是趁着帝尊对付妖皇的时候,赶快突破好了。”   “等等!你以为应寒衣就是好相与的?”   “哦?”贺卿宣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句。   “本座从未见过像应寒衣这般狠的人,他前面可是宣仪宫弟子,是比起长临仙尊还名声远扬的一位仙尊,可他不过是为了飞升,便说转修魔道就转修魔道了,那会的他可是还杀了不少前来讨伐他的正道人士,这样的人,你以为他对你就是真心。”   贺卿宣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呢?人都来讨伐他了,他又不是什么信男善女,莫非还要站着等他们打吗?”   “你!”   “要是以前我也觉得我们正道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可正道不过是所修道法,我们中也不乏虚伪狡诈之辈,就连我自己如今不也入魔了,他顶多算是当断则断,选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反倒是你们各种阴谋诡计,长临仙尊与灭虚帝尊的一战,想来冥帝也没少帮忙。”   “果然,我还是该现在就突破渡劫期,你在我识海我心难安。”   说着他竟是真的要放开压制修为的阀门。   “等等等!!”   在冥帝及时的组织下,贺卿宣姑且止住了手下动作。   “现在冥帝愿意和我分享一下这其中的小秘密了吗?”   *   妖皇赶到妖殿之外时,入目的满是满地血腥,残肢断臂数不胜数。   他掀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倒是头一次见灭虚帝尊这般暴躁凶残的模样。”   “将他交出来。”   “他?是谁?本皇实在不知道帝尊在说什么,反倒是帝尊直接打上门来,不知是何用意。”   “贺卿宣,他在不在这里,没有比本尊更清楚的人了,你最好快点将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本尊不讲情面。”   “都说了没有,不过帝尊这般在意,莫非这全灵之体是帝尊的什么人不成。”   应寒衣眼眸微眯,不再多说,本就汹涌的魔气愈发凶残可怖。   妖皇也不畏惧,他从背后抽出脊骨,那脊骨化作一把坚不可摧的利剑。   两位渡劫期大能的战斗是肉眼难以捕捉的,地上躺了一个又一个的妖怪,小妖怪早就死了,还能苟延残喘的全是大妖怪,可就连这些大妖怪都看不清两人间的动作。   快,太快了,他们能看清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残影,以及两相交手时引起的巨大爆炸声,两位大能交手间天地出现了一道又一道异景,雷霆交错,冰雹酸雨,那些飞溅的火花掉落在地都能引起一场巨大的火焰。   白衣妖修在一众妖修中显得不算太过于显眼,他没有断胳膊断腿,毕竟他已经死了一次,他隐藏在死尸之中,等待着生命逝去再次重来的漫长过程。   有人停到了他的面前。   白衣妖修前面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视线都模糊到只能瞧见些光影了。   隐隐约约间他判定这是一个身形消瘦,五官清秀漂亮的人,在他认识的人能快速对号入座的只能是那只兔子了。   “白屠?你怎么来了?”   没有得到回应,白衣妖修自顾自又说了一句,“快带我走。”   那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似在认真打量他。   白衣妖修有些恼怒,随后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这声音并不是白屠!   “你是谁?”   “我应当也算是妖王的熟人了。”   “全……灵之体!”   “答对了。”贺卿宣的声音中含着些许的笑,“其实我等这一天等了许久。”   “你想杀我。”   “妖王是个很聪明的人呢,不知道你信不信有前世今生呢,在前世我很轻易就被妖王你抓到了呢,你每次轻飘飘下达的命令总是会让我不太好受,那会我最想要的便是死亡,其次便是杀死你这个下达命令的人,可时间实在是过的太久太久了,痛苦在遗忘,恐惧在消退,就连恨意似乎也如此。”   “你在说什么?”   “在说一个虚无的梦境吧。”   贺卿宣将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送入白衣妖修的胸膛,将对方的心脏搅碎。   对方会因此而死亡吗?   贺卿宣不知道,九尾狐有九条命,对方到底用掉了多少次他不得而知。   也许这就是对方的最后一条命,对方完全死亡,也许这一次不是,不久后对方就会再次复活,但不管如何,他现在取回了对方前世欠他的那一条命。   贺卿宣拔出剑,冷漠地瞧着白衣妖修的再次死亡。   “你这般倒是比本座还像个复仇的鬼修,背负无数血仇的亡魂再次回到还是活人的时候,如此看来,你比本座幸运啊。”   贺卿宣并没有搭理冥帝的话,他向着另外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地方走去。   瞧见他的出现,妖皇与应寒衣都停下了手中动作,不过一人是惊疑不定,一人是暗暗松了口气。   贺卿宣笑着向虚空挥了下手,“帝尊,许久未见。”   几乎瞧着贺卿宣冷着脸到处杀的冥帝:“?”   不是,这人原来还能笑得这么阳光明媚的吗?! 第53章   “嗯,好久不见。”   应寒衣神色发生了细微变化,舒展的眉目不过是转瞬就再次皱在了一起。   贺卿宣故作思考,“帝尊这般总不会是不想瞧见我吧,或者该说是不想瞧见现在的我?”   应寒衣连短暂的静默都没有,贺卿宣这边刚刚话落,他就已经给出答复,“没有,你没事就好。”   贺卿宣唇角上扬,笑了起来。   他这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灵动,哪是活傀儡能够做出的动作,妖皇立时便知晓自己被人骗了。   “全灵之体,倒是本皇小瞧你了,你与冥帝做了什么交易?”   贺卿宣轻“唔”一声,“自然是妖皇与冥帝做了什么交易,我便与冥帝大人做了什么交易。”   妖皇暴怒,冷声:“愚蠢。”   贺卿宣脸上的表情还是笑吟吟地,道:“妖皇也莫要这般说冥帝,有没有可能冥帝已经死在我的手中了呢,这才背叛了你。”   贺卿宣说出了真实的答案,妖皇反倒是不信起来。   “凭你也想杀冥帝?”   一句反问,贺卿宣选择笑而不语。   妖皇此时也算是完全反应了过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计谋,你是故意被本皇抓来,为的是本皇收集的太上两仪卷!!”   说到最后妖皇已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贺卿宣杀之而后快。   贺卿宣闻言赞扬点头,“的确。”   “该死!”   随着妖皇这声厉喝他的攻击已然过来。   那速度快得如同瞬移,让人避无可避,尖利的爪子就在眼前。   贺卿宣眼眸不动,轻吐出一股白烟。   发丝被劲风带到后移,他在白烟之后笑意盈盈。   果然,攻击没有掠过白烟。   据冥帝所言妖皇此人曾在一蛇妖手上吃了这白烟一个大亏,对待这种烟雾向来警惕,本该直达面门的攻击,快速收回,转为了其他攻击,贺卿宣要的就是妖皇心神上的那一丝失守,他口中快速结咒,与识海中的冥帝共同吐出一连串晦涩绕口的咒言。   冥帝敢孤身与妖皇合作自然也是有所屏障的,思来想去冥帝的凭仗大抵便是她公孙家家主的身份,正是觉得对方可能会有能够对付妖皇的东西,贺卿宣才将这位的神识留了下来。   咒法一念,虚空之中就已然有一道力量降下,此乃上古咒术的一种,专为斩杀妖族而存,贺卿宣与冥帝都未曾在妖殿布下辅助咒术的阵法,但大能之间的打斗有时只是一点微弱差错,便会万劫不复。   贺卿宣一边急身后撤,一边加快咒言的运转,如不是有距离限制,贺卿宣还真不想与妖皇靠得这般近。   死亡的气息在向他靠近。   妖皇在贺卿宣念出那晦涩咒言的时候,就好似已然知道这是什么,竟是毫不讲风度向着贺卿宣猛攻过来,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不到短短一息的时间,竟是已经有数道攻击砸下。   冥帝都要为这惊险惊呼出声。   但别忘了贺卿宣不止有他一个人,在妖皇向着贺卿宣攻击的时候,应寒衣同样向着妖皇攻击过去。   两面受击,妖皇不慎被魔气穿透了大半个肩膀,整个人显得愈发恐怖起来。   他率先对付起威胁性更高的应寒衣,两人再次交起手来。   被忽视的贺卿宣口中继续念动咒言,这种除妖的上古咒术玄之又玄,光是感受到那股气息就已经足够妖皇难以维持理智,在与应寒衣的对决中,妖皇陛下成功为自己再添了几处新伤。   如此交手,不过一个时辰妖皇身上就已然多上了许多伤。   这般继续下去,不出意外,至多也就一天,堂堂一代妖皇将会陨落。   渡劫期大能的确是足够厉害,但如果与他对上的另一个人也是渡劫期大能呢,还是一个数千年前就已经达到渡劫期的大能。   妖皇的身上添了许多伤口,血液一直在往下流。伤口会影响人的反应,失血会让人麻木,妖皇败势已定。   在应寒衣指尖的魔气直接洞穿妖皇心脏时,妖皇直接仰天大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声,厚厚的云层褪去,露出其后的血月。   血月当空,妖皇的实力竟是再一次得到提升,被魔气灼伤腐蚀的伤口竟是在快速修复,而他的速度更快了,好似全然不受咒术的影响了。   妖皇再次与应寒衣交手,贺卿宣虽说不能直接与妖皇一对一的打,但他可是化神圆满啊,就算是夺的修为,那也能发挥出化神巅峰的威力。   他放开修为,十四霜不动声色地给妖皇后背来了一剑。   妖皇回眸看了贺卿宣一眼,那一眼无疑是看死人的眼神。   贺卿宣早就将妖皇得罪狠了,完全不介意这恨意再浓郁一点。   有他从旁骚扰,时不时来一个助攻,妖皇略微扳回的优势再一次丧失。   血月再一次被乌云笼罩,而妖皇的身影竟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徒留他的话语,“好极好极,他日相遇,本皇必要一雪今日之耻!”   贺卿宣收回手中长剑,今日都算是打妖皇一个措手不及了,这样都让对方给跑了。   冥帝浇凉水:“这就是我为何说你们压根杀不了他,如今他算是将本座也记恨进去了。”   “你都死了还怕被记恨?”贺卿宣在识海中与冥帝对话。   冥帝大抵是又说了些什么的,应该,只是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应寒衣向着他走了过来,对方的脚步很沉,就连脸上的表情也算不上温和友善。   贺卿宣心生退意,下意识有那么一点心虚。   这点情绪刚升起来,又被贺卿宣自己给否定了,他心虚什么啊!   应寒衣是冷着脸来的,等靠近了,瞧见贺卿宣那想要逃避的小表情,反倒是叹了口气,他手指轻轻拂过对方柔软的发丝,像是抚摸什么容易受惊的小动物。   他低声问道:“疼吗?”   贺卿宣愣了一下,想要说不疼,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有一点疼,我是说一点。” 第54章   贺卿宣不是那种喜欢示弱的人,平日里那种半开玩笑的也就罢了,如今这般属实不应该。   应寒衣抬起他的手,指尖捏着指尖,很轻很柔,话语也是有那么点轻柔,“哪里疼?”   贺卿宣眨眼,试探给出一个答案,“哪里都疼。”   应寒衣应了一声,魔气在周身荡开,以往凶残的魔气竟是拥有了修复的能力,他一只手还捏着贺卿宣的指尖,另一只手却是碰上了那被毒蛇咬过的地方。   “小仙君不若与本尊说说这里是怎么了?”   贺卿宣顺着手指的动作向着自己的脖子看了过去,只凭借肉眼人是很难看见自己脖子的,贺卿宣自然什么都没看见。   他放出神识再看,不出意外瞧见了两个浅浅的牙印,因为余毒并未完全消退,那一片瞧起来竟是还有些红肿,牙印配上红肿,那处放在脖子上实在有那么些暧昧。   贺卿宣微微皱眉,前面的七品解毒丹自然是没办法去掉毒素,原本那里还积攒着一大片毒素,瞧着极为可怖,以免某人说他自作主张自食恶果,贺卿宣可是特意用了点小手段,让自己眼角再次流出鲜血,谁想他都这般努力了,妖皇给出的八品解毒丹竟是连个牙印都没有去干净。   贺卿宣支支吾吾了片刻,给出一个相对靠谱的答案,“被虫子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事。”   “的确是没什么大事,幽冥王蛇罢了,我们的小仙君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应寒衣笑得凶残,手下力度稍微有些没控制住。   贺卿宣轻“嘶”一声。   应寒衣连忙将手挪开,“抱歉。”   贺卿宣其实也没觉得疼,单纯是不想面对此时有那么些吓人的应寒衣罢了,见应寒衣眼含担忧,眉心紧锁的模样,贺卿宣有那么些不忍心骗人了。   “小事,我前面有吃解毒丹。”   应寒衣也不再兴师问罪,他取出一小巧青玉瓶递给贺卿宣,“幽冥王蛇的毒向来霸道,你如今身上的毒并未完全解开,再吃上几颗。”   应寒衣说的是再吃上几颗,贺卿宣便也就当手中的瓶子是八品丹药,毕竟这幽冥王蛇的毒再如何厉害也是一颗九品丹药便能解决的,所以当扒开瓶塞,药香扑鼻的时候,贺卿宣明显愣了愣。   就连这他都还只是怀疑妖皇是不是给他吃了放了很久,药效有所流逝的丹药,所以当玉瓶中倒出五颗九品解毒丹时,贺卿宣都不是震惊了,而是麻木。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应寒衣,“帝尊竟是这般财大气粗?”   “这解毒丹有一味材料近乎绝迹,到时看看各大秘境有没有,若是寻到,本尊还可以为你炼制。”   贺卿宣都要险些为眼前财富迷花眼了,这九品解毒丹竟是应寒衣自己炼制的,也就是说对方还是九品丹师。   贺卿宣浅浅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在应寒衣面前炼丹炼器的模样,算了,还是别回忆了。   他将手中丹药送了四颗回去,只吃了其中一颗。   他吃完之后还将自己的丹药往应寒衣面前递,有让应寒衣将这丹药拿回去的意思。   应寒衣魔气轻轻一推,便又将丹药送回了贺卿宣手中,转而问道:“怎么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   应寒衣放心让贺卿宣来,其实是给贺卿宣留了底牌的,那便是能保贺卿宣既能升到化神,又不会魔化。   贺卿宣对此笑了笑,“可能是我太贪心了,不仅仅想要化神,还想要化神圆满。”   “你对着冥帝用了夺修大法。”   贺卿宣颔首。   下一个问题该是“你如何得知的夺修大法了”。   但并没有。   应寒衣知晓之后,只是无奈道:“你不用这般急的,化神已经足够,我们可以慢慢来。”   “那我从化神初期升到化神大圆满需要多久呢?就算我再怎么天赋过人,最起码都要一百年,可事实上绝大多数化神初期到化神中期都能耗费千年,且这些耗费千年便成功的人还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人物。太久了,太慢了,我不想等太久。”   应寒衣目光幽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我让你感到了压力,还是妖鬼魔三道的觊觎让你感到了压力。”   “帝尊怎地还觉得自己能让我感到压力?”贺卿宣笑眼弯弯,想让话题显得没那么沉重。   “因为本尊说过只要契约结束便会杀了你。”   “那你现在还想杀吗?”贺卿宣笑容中多了许多真情实意,“以我现在的修为加上我是布下的契约的人,说不定我现在就能解开契约呢。”   应寒衣眼眸暗沉了些许,“你分明知道答案。”   “嗯,对啊,我分明知道答案,但就是想要明知故问,那你会告诉我答案吗?”   “不会,就算是水云秘境结束那会,我们就解开契约,我也不会杀你。”   “帝尊莫不是在诓骗我,那个时候你分明还很想杀我。”   应寒衣抬手摸上贺卿宣的脑袋,又顺着脑袋向下滑,将他那双过分明亮的异瞳遮住,“小仙君要不要猜一下本尊为什么在第一眼见到你时没有及时杀你。”   以应寒衣的实力远程杀一个人太容易了,就算他被封印。   贺卿宣之前契约应寒衣最大的一个风险便是他还没开启契约,就已经先被应寒衣杀了。   此时此刻,对方的话好似落入水面的巨石,惊起惊涛巨浪。   “你……”贺卿宣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实在说不出。   应寒衣就这么看着对方的耳朵越来越红,红得有些不像话。   少年人的脸红胜过一切,让人心驰荡漾,让人想要……完全占有。   应寒衣靠近贺卿宣的耳朵,问道:“听懂了吗?”   “啊?”贺卿宣装傻。   应寒衣不依不饶,“嗯?所以听懂了吗?”   “这个……”贺卿宣动了动脑袋,下意识想向其他方向看去,如果应寒衣没有遮住他的眼睛,这大概就是一个很完美的顾左右而言他了。   应寒衣靠得更近了,灼热的呼吸完全喷洒在敏感的耳廓,“小仙君好像没听懂,那我说得更直白一点好了,我对仙君你一见钟……”   “停!”贺卿宣连忙叫了停止,这下子他不仅是耳朵红,就连整个脖子根和脸上都带着好看的红。   应寒衣笑了,低低的笑声像是带着小钩子。   他就跟笑得直不起腰一般,头靠在贺卿宣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笑个不停。   错乱的呼吸总是不知何时会打在他的颈侧耳廓,视觉被遮挡,声音与触感愈发明显起来。   贺卿宣有些恼了,打开了应寒衣的手,露出了那双眼尾带红的眼眸。   应寒衣呼吸微顿,这人怎么蒙住眼眸好看,松开之后更好看了。   贺卿宣现在整个人都在发烫,他不用神识探查,都能知道自己现在必是脸红到如同一个被调戏的小姑娘,对上应寒衣那双含笑的眼眸后,贺卿宣更是不快。   他反过来一手蒙住了应寒衣的眼眸,柔软藤蔓攀附而上,将应寒衣的手脚牢牢捆住,以免对方轻易将他挣开。   黑红色藤蔓在人身上游移,本只是为了束缚,可对上应寒衣那嘴角上扬的嚣张弧度,莫名有种别样的色气感。   让人有点想要狠狠的……欺负。   “小仙君就这点能耐?”   黑红色藤蔓骤然收紧,太过突然的动作逼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贺卿宣没去靠近应寒衣,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手指暧昧地勾住缠绕在应寒衣脖子上的藤蔓,随后猛然拉进。   骤然的拉扯,造成了令人心悸的窒息感。   贺卿宣垂眸,慢条斯理地问道:“寒衣哥哥好玩吗?”   贺卿宣何时这般喊过哥哥。   应寒衣素来沉稳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瞳孔微颤,却还是故作轻松,笑着回了一句,“好玩。” 第55章   贺卿宣轻笑出声,那勾住藤蔓的手指松开,滑过应寒衣的脖子,在人脆弱的喉结处按压,那动作时轻时重,让人摸不清他的下一个力度。   未知向来是让人恐惧的,可应寒衣有恃无恐,就好似人哪里会怕有着粉色小肉垫的猫咪。   贺卿宣状似意兴阑珊,松开了那按压人喉结的手。   在应寒衣都觉得他的落点不会再是脖子时,那骤然的施力成功逼出了一声闷哼。   低低的声音含着两分沙哑,平白多了一分忍耐。   “仙君?”   贺卿宣没有应声,手指沿着曲线下移,落到一点,又时轻时重地点弄着。   前面还说好玩的应寒衣心生退意,会有意避开贺卿宣的手指。   “贺卿宣?”   在人紊乱的呼吸中,贺卿宣手指微顿,施施然收回了那只作怪的手,“看来帝尊也觉得没那么好玩,那,为什么又觉得不好玩了?”   贺卿宣说话不特意上扬后,少了许多少年气,反倒有点冷冷淡淡,像清冷珠玉轻轻落入盘中。   没有等到答案,但并不妨碍贺卿宣自说自话,“因为帝尊不喜欢这种被捉弄,被掌控的感觉,刚好,我也不是很喜欢,所以前面的事,我当做没有听见好了。”   “贺卿宣。”应寒衣这次的声音沉了许多,同样叫名字,此时的含义与方才可就大不相同了。   贺卿宣的手指还覆盖在应寒衣的眼上,就连血红色小藤蔓也没受到半点外力的挣脱,他知晓应寒衣那声更多是警告,便也耐下性子,好脾气地道:   “帝尊若真是第一眼就有所动容,那想来比起帝尊口中的那个词,见色起意会更适合一点,修真界多是美人,今日帝尊因为容颜见我心喜,他日也会爱上其他的好容颜,红颜美色最是说不清的东西,你我后续相处中,多是帝尊时常相助,我似乎做的多是小人行径,威胁,胁迫,这般看来也实在是没什么让帝尊喜欢的点。”   “你不是本尊,又怎知本尊是何想法。”应寒衣嗓音发哑。   贺卿宣前面乱动的那只手轻轻点在应寒衣的唇上,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帝尊可以听我说完,姑且也算是听听我的想法,就像方才一般,受制于人如果只是调情一般的嬉闹,那对于帝尊来说是情趣,可若行为过火,失了方寸,对于帝尊来说便是冒犯了。”   贺卿宣说到这无声笑笑,他的神色称得上温柔,他也的确是心平气和地在说这件事,“你不喜欢被掌控,这很正常,上位者都不喜欢被人掌控,而我,其实也不喜欢,不喜欢受制于人,也不喜欢被他人掌控。”   贺卿宣这次就连放在应寒衣脸上的手都松开了,他笑眼弯弯,就好似刚刚说出这些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帝尊大人,我在妖皇那里得到了完整的太上两仪卷,其最核心的地方便是此方天地的天道法则,只要你想,我可以帮助你看见太上两仪卷的内容,以你修为想来原地飞升也不算难事,这同生共死道侣契,前面也并没有与你开玩笑,如今的我能解。”   应寒衣眸色暗沉,“以如今玄天九州界的地脉来说,只够一人飞升,在这人飞升后,所有飞升上界的通道都会关闭。”   贺卿宣颔首,他对飞升上界,成就大道的执念没那么强。   “如果要选一个人飞升,帝尊会是我最期望的人选。”   “什么话都让仙君说完了,仙君还真不怕本尊恼羞成怒。”   贺卿宣微笑,“帝尊在我看来是极好的人,想来是不会因为这件事便与我生气。”   “哦,其实本尊是很小气的。”   贺卿宣这下是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如今就连飞升都像是他想与应寒衣分隔两界才提出的。   灭虚帝尊何等骄傲,何时受过这般侮辱,他短暂沉默之后,干脆利落地道:   “既然你说能解开契约,那便解吧。”   贺卿宣微愣,点头应下。   在应寒衣明显生气的情况下解开同生共死契无异于找死,但贺卿宣还是依照应寒衣的意愿,开始着手解开契约。   耗时五天五夜,繁复的契约终于被人一点点理清,从而解开。   漫长的时间中,应寒衣并未与贺卿宣说过一句话,解开契约后也没翻脸无情要对着贺卿宣喊打喊杀,他就这般化作一抹流光消失了。   贺卿宣望着那点流光,驻足了许久。   “本座有点看不懂你了,说你喜欢应寒衣吧,你又能如此绝情,说你不喜欢吧,你又好像挺在乎他。”   冥帝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在我生命中所占的时间太长了,人总是会对陪伴自己许久的人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   冥帝以为他说的是应寒衣破开封印,出来的这一段时间,轻啧一声,“那不也没多久。”   贺卿宣并没要与人深说的意思,语调微沉,“我不太喜欢我的私事被外人看见。”   冥帝凛然,这小子想杀她。   她第一时间就警惕了起来,可贺卿宣并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他还看着应寒衣离开的方向。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在一起的时候觉得稀疏平常,等分开之后却又有点不习惯。   他轻叹一口气,收回那点思绪。   “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冥帝问,实在是贺卿宣朝的这个方向有那么点奇怪。   贺卿宣没有回答,同样化作一抹流光,向着他早前便想好的方向而去。   在他消失后,另一抹流光紧随其后。   魔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该说魔尊子书望最不想瞧见的人便是这位。   他扬起客套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妖皇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就不知妖皇陛下是为何事而来。”   “本皇前面就与魔尊说过应寒衣回来了,魔尊当时拒绝了本皇想要合作的提议,如今,本皇又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子书望似笑非笑,“什么消息?”   “冥帝死了。”   子书望的表情有一瞬间失去了管理,他惊疑不定地瞧着妖皇,随后笑了,“妖皇陛下何必拿着冥帝的安危来寻我开心。”   “冥帝死了,本皇的太上两仪卷落到了应寒衣手上,魔尊觉得本皇会拿这些事与你开玩笑,那个全灵之体如今的修为可就是化神圆满。”   “你是说全灵之体将冥帝的修为夺了?”   妖皇笑容可怖,“谁知道呢,不过冥帝的确是死了,在本皇寻你之前,特意走了一趟冥界,上一个是冥帝,上上个是焚天尊者,魔尊觉得下一个会是谁呢?”   子书望是不想卷入这摊浑水的,他还在犹豫,“就算你我联手,也不过是相同的战力,应寒衣太过深不可测了。”   “魔尊不必担忧,本皇这次是抱着绝对的诚意而来。”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子书望那点想要合作的心思立马收了回去,他自认当初的事他是参与的最少的人,只要他不主动招惹应寒衣,他被找麻烦的可能性很小。   “妖皇陛下还是请回吧,在下实力低微不想参与到诸位的斗争中为好。”   妖皇眼眸猩红一闪而过,“魔尊还在犹豫什么呢,应寒衣可是被封印了五千年,足足五千年,他留给魔尊的阴影竟是让堂堂魔尊都不敢与其对上吗?”   子书望眼眸微眯,“妖皇不若说说你的计划。”   “如今这形势,要么应寒衣飞升,你我一辈子无缘飞升,经历天人五衰,要么你我先下下手为强。”   “应寒衣为了飞升都转入魔道了,得到太上两仪卷肯定马不停蹄地就要准备飞升。”   “这可不好说,”妖皇下了一剂猛料,“我们对他来说可是还有当年的算计之仇。”   “这……”   “来吧,共你我之力,让他万劫不复。” 第56章   贺卿宣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极为清晰。   末法时代,说到底还是灵气枯竭,下界已经不足够沟通飞升上界的多个通道,一旦有人再次飞升,灵气枯竭的现象便会更加明显。   当务之急,要么让自己成为第一个飞升的人,以绝永无飞升的可能,要么修复地脉,将灵气慢慢养回来,但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也许穷尽一生,都无法等到飞升通道再次打开的机会。   贺卿宣对此倒是看得比较开,飞升这件事以前是离他太远了,如今离得近了,却也实在没什么执念,飞升上界不过是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而他也不是非要这个新环境不可。   之所以想要修复灵脉,更多还是因为灵气枯竭之后,修真界必定会降下许多天灾,传承轻则受损,重则消失,长此以往,此后再无修士能感受天地灵气修炼。这显然并不是贺卿宣想要看到的。   可惜修复地脉一事哪是那么简单,玄天九州界是很难找到能够让其起死回生的东西,不然世界核心早就自行将那东西吸收,修复地脉了。   如今想要修复地脉,也就两个方向。   一是将小世界的核心抽出,补充玄天九州界规则。小世界贺卿宣手中正好有一个,只不过问题出就出在玄天九州界太过于辽阔,枯竭已久,他就算用上自己的小世界,也怕是杯水车薪,而想要支撑整个玄天九州界,又得要多少个小世界,此举看似不难,实则约等于一条死路。   另一个方向便是在域外领域找到能够修复玄天九州界的东西,此乃上古古战场,会存在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一旦找到规则类仙器,地脉便会为这种特殊的仙器起死回生。   简而言之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冥帝对于贺卿宣孤身一人前往域外领域的事极为不满,尤其是贺卿宣还正儿八经去的商行,走流程启动的域外领域的传送阵。   过于明目张胆,就好似生怕妖皇等人不来找他一般。   冥帝的不满积攒了好一会,等到贺卿宣将神识放开,开始探寻起域外领域后。   她开口了,“你总不会是想在这偌大域外领域找一个仙器吧,仙器这东西早就被我们那些先辈们捡完了,不可能有遗留,我们打扫域外领域都多少年了。”   “总得试试不是。”   “有功夫试试如何找仙器,倒不如先给本座找个身体。”   “我倒是觉得我可以先试试突破渡劫期,毕竟修为越高越好找不是。”   此话一出,乍一看没什么,实则满满都是威胁之意,冥帝如今的残魂状态哪里受得住半点天雷。   “你这般……”冥帝欲言又止。   贺卿宣微笑示意,“冥帝大人有话直说便可。”   “应寒衣是怎么受住你这性子的,莫非你在应寒衣面前是乖乖的小绵羊?”   应寒衣喜欢一个人已经够惊奇的了,喜欢的还是这样带刺的人就更奇怪了。   “也许。”贺卿宣答得模棱两可。   冥帝不打扰某人的寻宝大业了,她沉寂了下去,贺卿宣就这般走走停停寻找着仙器的踪迹。   如此十余日过去,前面一刻不停的贺卿宣坐在一块浮石之上,远远看着远方的众多浮石,一看便看了许久。   “你在看什么,是觉得找仙器遥遥无期,所以打算放弃了吗?”   “我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   “你觉得这域外领域算是一片有别于其他世界的特殊空间吗?”   “当然算。”   “是不是像另一方世界。”   “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尝试去炼化它呢,比起去找不知道存在何处的仙器,我倒不如直接将域外领域炼制,如此,它便能为我所用,而这般上古遗留下来的虚无空间,若是取出它的核心来修复玄天九州界……”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冥帝出声打断,“别想了,不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炼制域外领域!”   贺卿宣却是半点被打击到的模样也没有,他甚至兴致勃勃地思考起可能性。   域外领域乃上古遗留的古战场,此前说不定是一个可与上界堪比,更有可能其此前是一个比上界更灵力充裕的地方,此处惨遭上古大战,又历经混沌,形成如今这般的域外领域,但其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世界,是一个本该灭亡,但却自我修复到如今这般地步的世界。   若是炼化它,将它的核心移到玄天九州界,两者融为一体,处于末法时代的玄天九州界地脉是否也会修复。   贺卿宣眼睛很亮地看着眼前的虚无空间。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何炼制这么一个空间。 第57章   想要炼化一个小世界就已经不易,上一个水云秘境若不是天时地利,他恐怕也难将之炼化。   如今想要炼化整个域外领域无异于痴心妄想。   冥帝现在与贺卿宣绑定,最是关心贺卿宣安危,见贺卿宣就这么坐在一块浮石上思考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有些急了起来,“域外领域就算如今再如何,那也是上古空间,不可能被炼制,你就算与灭虚帝尊分道扬镳,也好歹找一个安全地方。”   贺卿宣如今这般,妖皇迟早会找上来。对方对付不了应寒衣,莫非还对付不了一个夺人修为才来到化神圆满的人吗?   贺卿宣身死是小,她被牵制进来事大,冥帝实在是不想被贺卿宣拖累。   “域外领域还不算安全的地方吗?”贺卿宣笑问。   冥帝大抵是对贺卿宣的话嗤之以鼻,连个回应也无。   “其实我前面倒有些好奇冥帝大人是如何复活的长临仙尊。”   “这恐怕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单纯好奇一下也不行吗?毕竟长临仙尊都死了那般久了,为何刚好如今就复活了,那个人是长临仙尊吗?长临仙尊死时应当魂飞魄散了才是,就算有骨灰残留想来也是极为稀少,可就算这样冥帝还是弄出了一个长临仙尊,可见冥帝大人“起死回生”的技术相当高超。”   冥帝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想要说什么?”   贺卿宣轻笑,“你尝试过复活你的族人,大抵还尝试过无数次,所以你能在长临仙尊魂飞魄散的情况下将其“起死回生”,可那个人不是长临仙尊,冥帝大人复活的族人也不是你的族人,对吧。”   静默良久,冥帝语气危险地道:“你想要说什么?”   贺卿宣轻叹一口气,“何须说得那般明白呢,冥帝大人看似完全弱于妖皇,但却还是与妖皇合作了,你会是寄托于妖皇的诚信吗?当然不是,你的自信来源于你的实力,那究竟是什么实力让冥帝大人如何仔细,自然是你能将某些早该死去的人“起死回生”,多么可怕的能力。”   这下子冥帝真正感受到头皮发麻是什么感觉,不论是她的修为,她如今存在于贺卿宣的识海里好似都是这个人的算计。   这一次的沉默不是愤怒,而是她感到了久违的害怕。   “把那能将人起死回生的手段教于我吧,也不要急着拒绝我,毕竟你对于我来说也就这点用处,主动教给我,我会稍微顾念一点传授之情。”   贺卿宣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是威胁,但压根没有威胁到位,冥帝险些觉得就算自己拒绝也不会如何,但心悸感萦绕不去,一直提醒着她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莫非她拒绝了贺卿宣,对方还真敢现在就突破渡劫期不成?   未知远比明确知道威胁内容更加可怕。   冥帝冷声,“那本座又如何知道你会不会卸磨杀驴。”   贺卿宣应了声,“你这般说也有道理,我不强求,冥帝大人可自行考虑。”   “若是我拒绝了,你打算作何?”   贺卿宣笑而不语。   冥帝仍是不愿就这般将自己钻研数千年的东西传出去,她又问:“若是我拒绝了,你打算作何?”   贺卿宣轻叹,“冥帝大人若真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无妨,摄魂,将你的这残留的神魂完全吞噬掉不就全都知道了。”   冥帝:“……”   不管是不是威胁她都把自己所知道的“起死回生”之术传给了贺卿宣。   这是一个近乎完全陌生的领域,精妙绝伦到让人眼前一亮,贺卿宣将冥帝告诉他的东西反复推导,判断是否有漏洞,可不论怎么看这一套手段都十分合理,很难找出其中暗埋的刺。   贺卿宣不确定冥帝是否将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但有这个程度的也算足够。   他尝试了一些召回一个前不久被他斩杀的魔修,为此他特意留了一点那魔修的残骸,结果自然是成功了,他获得了一个拥有魔修容貌实力,与一定记忆,但却又完全听命于他的傀儡,这人是之前的魔修,又不完全是。   贺卿宣微有满意,顺着自己刚刚炼制的过程重新调整了一下,一连又炼制了好几个,其中有成功的,更多的却是失败,就连那个成功的也是半成品,痴痴傻傻,形成鬼魅。   冥帝瞧着一位身穿白衣,洁白无瑕的前仙道弟子如今把弄起这些来,比她还顺手,竟是觉得有些诡异。   “你如今这般还算正道吗?”   “我记得冥帝大人以前也是正道,那转鬼修的你觉得自己还是正道吗?”   “你不想回答人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把问题抛回来,与你说话实在是一件很容易让人生气的事。”   贺卿宣笑笑,倒是好心回答了冥帝的问题,“我如今应当不算正道,毕竟我夺你修为,连他人残魂都不放过,但我或许也还算正道,我的剑还有着浩然正气。”   说着贺卿宣将手中剑甩出一道剑刃,剑刃飞掠,远处的多块浮石炸裂开来,其剑中蕴含的赫然是浩然正气。   什么东西!   凭什么全灵之体就算是入魔也能使出仙家正气。   “你……”冥帝语气又惊又急,“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贺卿宣对此表现淡淡,“算不上怪物吧,顶多算是——仙魔双修?”   贺卿宣为自己如今的状态想了一个词,却自己先被自己笑到了。   “公孙月,你的初心是什么呢?”   冥帝如果还有实体,她一定会白贺卿宣一眼,“那你的初心是什么呢?”   “活着,和宣仪宫一起好好的活着。”贺卿宣十分的好说话。   冥帝诧异。   这还能算是初心?   奇奇怪怪的初心,奇奇怪怪的人。   贺卿宣将目光从极远的地方收了回来,摩挲着手中的剑,“我们去试试能不能召回什么实力高超的真怪物吧,这域外领域曾死了不少人,想来是一个极为不错的复生场地。”   冥帝许是想要轻啧,却是如同猛然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道:“你这剑是应寒衣的剑?”   不怪冥帝现在才认出,这剑应寒衣从入魔后就再没用过。   “嗯,怎么了?”   冥帝已经从惊疑不定中稍微回过神来,语气古怪地道:“你不知道?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什么知道不知道。   贺卿宣皱眉,隐隐的失控感让他觉得不必多问,可好奇就如同小猫的爪子轻轻挠过心尖,尤其这个好奇的点还是因为那个人。   “是什么呢?”他笑问。   冥帝也笑了起来,“这剑曾是宣仪宫弟子灭虚仙尊的本命灵剑,剑修的本命灵剑只会送给一个人。”   那便是道侣。 第58章   剑修的本命灵剑那得是何其重要的存在。   贺卿宣快速回忆起应寒衣第一次把这剑给他用的时间,以及将这剑送给他的时间。   这时间实在是有些过于早了。   怎么会有人送本命灵剑送得像随手送了件自己不要的东西一般。   或许想杀他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贺卿宣只是微微的愣怔之后,神色就已如常,让人完全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看来你是不知道啊。”冥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是本座不该了,将之点了出来。”   贺卿宣宛若未闻,出手炼制了一个能感应到强大魂体的探查罗盘,随后便顺着罗盘的指引去寻找强大的魂体。   他这期间寻到了好几道不错的魂体,但都不是什么上古遗留下来的魂体,应是后来争夺仙器等物死去的人。   贺卿宣对此也不心急,上古战场遗留了许多东西,魂体算是最为少的,实在是时间太过于久远,就算是原本很强大的残魂也该在岁月的长流中消散了。而那些没有消失的将会是极大的助力。   他不心急,冥帝却是急得不行,生怕贺卿宣的踪迹被人发现。   贺卿宣在探寻魂体的过程中将自己手中的探查罗盘又做出了几次改正,更改之后的罗盘对魂体的感应更加敏锐,且这种敏锐还是争对那种所剩不多,但光是残留的些许都强大无比的魂体。   在这不断起死回生的过程中,贺卿宣到底是受到了反噬,一是因为这本就是逆天而为之事,二便是唤醒比自己强大的人,他们几乎都会反抗受制于人,这样的反抗如果是一个尚可,可当贺卿宣炼制的魂体已是十个、百个了呢。   受到反噬的贺卿宣喂自己吃下了好几瓶丹药,才堪堪将喉头的腥甜吞了下去。   他若有所觉地看向一个方向。   或许他的确是在应寒衣身边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有点不习惯,甚至觉得某人的气息就在周围。   他放出神识探查,却又压根无法察觉到应寒衣的身影。   反噬来势汹汹,贺卿宣的实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若是这个时间来个化神修为之上的人,他怕是要危险了。   贺卿宣将自己收集魂体的速度放慢了一点,收集魂体时也会稍微避开人群。   这次意外幸运,一路无事。   贺卿宣在三日后调整好受到强大反噬的身体,这次他的目标明确了许多,寻到了域外领域深处。   这域外领域深处竟是有着一座古墓,前面贺卿宣有从这边经过,但他的探查罗盘并没有提醒,以至于他连这处的古墓都没发现,这次却是不同,被反复调节过的罗盘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   就这点细微的差别,贺卿宣一脚踏入了一个虚无空间,眼前浮现一座宏伟古墓。   上古大战,谁还有心情会在自己死前在战场修一个古墓,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不仅是个体面人,还是个实力强大的人,这才能做到挥手成慕,甚至设置了一个让寻常人无法查询到这处的障眼法。   障眼法能弄到这般地步,这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   贺卿宣对眼前的古墓产生了浓浓的期待。   已经安静许久的冥帝再次出声,“这古墓如若真是上古古神残留,你进去那就是九死一生,如若不是,那极有可能便是有人特意留下来的陷阱,进去同样是九死一生。”   恶意留下如同遗迹一样的东西,结果里面全是杀阵,以人炼制阵法,渡自己修为的人数不胜数,谁又知道这域外领域中的这个古墓是不是这样的存在。   贺卿宣伸出手,探出灵力,灵力如箭,向着古墓之中射去。   可化神圆满的修为竟是连探入其中也做不到,灵力不过是刚刚接触到古墓就直接消散了。   与其说是消散,倒不如说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将其吞噬了。   贺卿宣还没给出反应,冥帝就已经轻嘶一声,“灵力尚且如此,你觉得你进去会如何。”   贺卿宣面无表情,将之前炼化的魂体全都拿了出来。   他就这样让这些魂体为他探路,一步一步地向着古墓而去,不过是刚刚进入古墓,他就收获了十多道新鲜魂体,显然这些人都是和他一样发现古墓,然后直接闯进来的人。   其中修为最高者竟还是一个化神巅峰。   贺卿宣有些兴奋,就算是找不到上古残魂,捞一两个渡劫期也不错,且这种连化神巅峰都进不了内部的古墓,挺有意思。   贺卿宣并不如直接进门时那般让炼制的魂体们为他探路,这次他将这十多道魂体炼制好之后,探寻了一下他们的记忆,探寻记忆很容易让他们的记忆受损,更像是没有思想的活死人,但贺卿宣不在意,他对此也没多少敬畏之心,本就是早就死去的人,能留下残魂的人,也无缘转世,与其随着时间直接消散,倒不如为他所用。   一连探寻了十多道记忆,贺卿宣的脑子一阵阵发痛,每一个修为强大的修士,谁不是历经无数岁月才做到,他这般探寻记忆,就好似脑子中突然塞入了比他经历还要多上无数年的东西,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丢掉,他快速过滤着自己想要的信息,还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继续深入,这次倒没直接让魂体们为他探路,实在是前路竟是阵法,还是一道精妙绝伦的阵法。   贺卿宣本就对阵法感兴趣,便耐下性子慢慢的破解起阵法来。   他一开始破解这些阵法,还十分的艰难,等到后面他似乎发现了阵法之中的规律,破解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在这期间贺卿宣又炼制了好几道魂体,实在是每道阵法之后都能有人死在这里。   随着贺卿宣破解的阵法越来越多,他对阵法上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加上能通过每道阵法的,不是实力强大靠蛮力破解,就是本生对阵法上有所见解,查看了他们的记忆也算是丰富贺卿宣的见识,由此他破解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道又一道的阵法破解开来,贺卿宣也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道阵法的面前,而这道阵法正是第九十九道。   这一道阵法与前面的每一道都不一样,前面的阵法不论如何总是会有一个阵眼,就算是这阵眼隐藏得再如何深,只要仔细寻找总是能发现其踪迹,但这最后一道阵法浑然天成,好似没有任何破绽,别说阵眼,你甚至无法发现阵法布置的痕迹。   贺卿宣微微皱眉,如果只是发现不了阵法布置的痕迹也就算了,偏偏这阵法还是一道杀阵,一旦硬闯便会启动的杀阵。   更何况此处竟是还有着一个渡劫期大能的残魂,这必然是对方硬闯大阵,最后被大阵反杀的结果。   莫非真如冥帝所说这古墓压根不是谁的墓地,而是来自一个大能的恶意。   在将那位渡劫期大能的魂体炼制之后,贺卿宣凝视那大阵许久,上前一步,抬手就要去触碰大阵凝聚出来的光幕。   “你不要命了!”冥帝急声阻止。   在贺卿宣停下手来,冥帝稍微松了口气,连忙道:“你如果只是想要拥有强大的魂体,与妖皇对上时有所屏障,此处已有一道渡劫期魂魄。你又何必非得去突破那道阵法,将这渡劫期的魂体炼制,然后离开此处不好吗?”   冥帝说的很有道理,他完全没必要涉险。   但正是已经走到这最后一步,反倒是不愿意放弃。   他停顿的手继续向前探去,在冥帝的尖叫声中,他的手指探入了那处光幕。   贺卿宣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他竟是就那么穿过了那光幕,来到了古墓的深处。   如他所想,那最后一道阵法太过于浑然天成,压根找不到任何可以破解的方法,既然如此那便不要破解好了,直接进入。   这实在是一个胆子很大的豪赌,一旦赌错,他便会与那位渡劫期大能一般无二的下场,幸运的是他赌对了,这古墓最后一关便是一往无前的直接进入。   谁能想到满是阵法大阵的古墓,最后一道阵法赌的竟是人的胆量。   “你方才到底是在做什么?”冥帝厉声质问,她从来没见过像贺卿宣这样不要命的人。   贺卿宣轻笑一声,“你该谢谢我选择的是冒险,毕竟此处可走不了回头路,前面有人在这古墓中死去,你猜他死亡的原因是什么?是他心生退意,走了回头路,竟是直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抹杀了。”   所以贺卿宣没有猜错,这里绝对是上古古神遗留下来的东西。   来到古墓深处之后,此处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奢靡,反倒是有点过于朴素。   在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听到了一道古朴蕴含大道的声音。   “吾静候多年,终是等到有缘人,此乃吾毕生对阵法的见解,赠有缘之人。”   话音落下,一道光点落入了贺卿宣的识海,大量对阵法上的知识尽数涌入贺卿宣的识海,在了解到这些东西后,贺卿宣算是知晓了,那位前辈是留了余地,不然贺卿宣绝对不可能一路破解过来。   他向着古墓中探寻了一圈,此处过于空旷,一目了然,唯一算得上物品的东西便是那摆在最中间的棺木。   贺卿宣上前对着那棺木磕头拜了一拜,算是谢过对方的传授之恩。   拜完之后他竟是就向着外处走去。   “你不是想炼制一位古神的残魂吗?怎地现在却又不了。”   贺卿宣脚步微顿,随后继续向前走去,“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贺卿宣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冥帝脑中快速得到一个答案。   那个疯狂的近乎玩笑的事——炼化域外领域! 第59章   在贺卿宣走后,一道身影闲庭漫步般地来到了古墓深处,他遥遥与那道近乎要消散的神魂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也转身将要离去。   “汝的仙骨呢?”   古朴的声音好似在问什么极为平淡的事情。   那道身影的脚步微顿,随后继续顺着某道气息而去。   “既有仙人之姿,为何独独失去了仙骨?”   “似乎与你无关吧。”   *   这古墓进来难,出去却是出奇的容易。   贺卿宣甚至并没有用多少精力,便成功顺着一条通道来到了古墓外面。   或许不该说是古墓外面,那古墓将他传送到了域外领域外的另一个地方,若是有人追杀的话,光是这传送就能让人轻易摆脱身后的追杀。   只不过……   贺卿宣探出神识四下探寻着,面色愈发古怪起来。   那股熟悉的气息竟是从他出来后,便突兀的消失了。   这实在是太巧了,巧得有些过分。   恐怕前面那股如影随形的气息并不是他的错觉。   贺卿宣心绪复杂,万千思绪一点一点终是化作了一点笑意。   比起被人跟踪后的冒犯,更多的反倒是一点那人怎么这样的无奈。   这种情感的些微不同甚至让贺卿宣想清了许多事。   他在原地呆的时间有点长,冥帝狐疑问道:“这周围有问题。”   贺卿宣莞尔失笑,“没问题。”   “你似乎心情还不错。”   贺卿宣扬眉:“有吗?”   “有。”冥帝笃定。   “我反倒觉得我应该不高兴的,正常人都该是不高兴更多一点。”   “那你现在就是不正常。”   贺卿宣不知道冥帝是否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两人的对话竟还真的诡异的对上了。   他手指摩挲过手中长剑的剑柄,给出肯定的答案,“是不太正常。”   冥帝品出了点别的味,有意再多问几句,可贺卿宣竟是就那么快速地略过那个话题,开始着手起炼制域外领域了。   如此玄幻的事就在冥帝的眼前开展。   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算炼制域外领域,那手法更像是将此处的规则意识与玄天九州界融合。   贺卿宣本就有收服小世界的经历,加上那重重阵法传承,他对世界与世界之间有了新的认识。   与其将域外领域炼制,再提取核心修复玄天九州界的地脉,倒不如直接将域外领域与玄天九州界融合。这般域外领域的完整核心也会融合玄天九州界之中,而域外领域也还是之前的域外领域。只不过会比起之前,更像是一个玄天九州界的普通秘境,毕竟将它的核心融入玄天九州界,它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有了新的了解与领悟后,贺卿宣的融合炼制之路顺畅许多。   不到百日,域外领域动荡,贺卿宣的炼化之路即将来到尾声。   贺卿宣算了算时间,大抵只需要七日他的计划便会成功。   正是距离成功只差一点,他竟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这一切的起源来自于炼制越到后期越是需要他这个媒介,现在就是由他连接着域外领域与玄天九州界两个地方,正是处于这个关键时候,他不得妄动,若真遇上危险,他还真是半点反抗也不得有。   以防真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贺卿宣将自己收起来的魂体全都放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魂体将他包裹在中间,给予人浓浓的安全感,但他心下还是有些担心。   冥帝的这一手若真如此好用,那这数千年来就不该是由妖皇独大,妖皇必然是还有所后手,只是这个后手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边。   妖皇手中的须弥镜亮起了一道道光幕,异彩连连。   他露出笑容,“我们要等的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   “杀全灵之体的时机。”   “我们光是杀了全灵之体似乎也没多大作用,我们最大的阻碍不当是灭虚帝尊吗?”子书望不解。   妖皇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是啊!我们最大的阻碍是灭虚帝尊,不过应寒衣就算是再强也还未摆脱天人五衰,乃是凡人之列,这全灵之体却是不同,他有了太上两仪卷,以他的领悟之力真要修行起来,这数千年来第一个飞升的人恐怕就是他了,你我再难有飞升可能。”   “你想要将他摄魂,以此读取太上两仪卷?”   “怎地说的这般残忍,本皇也不过是让有些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可应寒衣不是六千多年距离飞升就只差一线之差了吗?”   妖皇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容越发高深莫测起来,“那到底是六千多年的事了。” 第60章   炼制越来越接近尾声,贺卿宣手上有条不紊地继续着炼制,看起来淡定自若到不成样子,实际上贺卿宣并不如他看起来这般轻松。   炼制本是一个能够让贺卿宣平心静气的事,但此时炼制的他心头莫名有些烦躁不安,这反常绝非平白无故。   正是清楚这一点贺卿宣手上动作反倒是更稳了起来。   无非如妖皇那般的渡劫期大能找上了他,这事最悲惨的结果莫不过死亡,而贺卿宣偏偏还是本该死去的人,现在活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算是白捡来的,那么这条命就算是因此而没了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贺卿宣原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他还是更想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   他想活,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想认识更多的人,也想了解一下另一个人的所思所想。   思绪飘飘荡荡,不知飘了几轮。   贺卿宣的炼化终于来到了最关键,也最重要的时刻。   最后一日,由于域外领域被炼制引动的玄妙磁场,被另一股更为霸道的气息所笼罩。   与妖皇表现出的好说话不同,他的气场一点也不温和,那种与生俱来的霸道,恨不得将此处的磁场搅碎一般。   与之气场一同而来的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强力威压之下就连周遭的空间都仿佛扭曲变形起来。   贺卿宣勾了勾唇角,扯出一个笑容,直接了当地唤出对方名号,“妖皇。”   妖皇来了也没有继续藏着的意思,他笑吟吟地现出了身形,那股恐怖的威压更强了。   若不是贺卿宣现在已经是化神期修为,恐怕光是对方的威压都能直接将他压成肉泥。   实力的差距远比鸿沟更为可怖。   妖皇从一出现就无半点好意,陡然巨增的威压让贺卿宣就连手中动作都险些不稳。   但这对于妖皇来说却还是太过于淡然了,他盯着贺卿宣炼制域外领域的动作,赞叹了一声,“若不是知晓你连双十的年纪也无,本皇都要以为你是哪位仙尊了,这般姿容气度,恐怕也就当年的宣仪宫双骄能相提并论。”   贺卿宣连眼皮子也没抬,若是他们是来说这些冷嘲热讽的,他倒是还挺欢迎,只要别来打扰他炼制就行。   只是妖皇此行自然不是为了口头上的几句。   果然,不过是这一句赞叹之后,悠然闲适的妖皇便又增加了一句,“这个时代不该有全灵之体,可你却出现了,你觉得你是因为什么而出现?”   当今世上,最缺全灵之体的是谁?是如今落败的仙道吗?是勉力维持的宣仪宫吗?是,又或者不是。   贺卿宣之前便想过,其实真正缺他的人恐怕得是手握绝大多数残卷的妖皇,太上两仪卷,一个飞升的无限可能。   对方既然都已经为了飞升设下阴谋,算计仙道,封印应寒衣,那么对方为了太上两仪卷弄出一个全灵之体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他似乎是因对方而生,但贺卿宣对对方依旧没有丝毫不一样的情感。   他甚至只是笑了笑,“因为什么而出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出现了。”   妖皇轻“啧”一声,“不识好歹。”   随着话落这位强大的渡劫期大能终于出手了。   渡劫期出手该是什么样,自然是天降异象,举手投足皆可毁天灭地,贺卿宣前世见过太多应寒衣大开杀戒的模样,如今再瞧见妖皇出手竟是有种莫名的平常心。   他手中动作并没有因为妖皇的动作而有所影响,妖皇的第一道攻击已经落下,那是行同于天罚的雷霆,起死回生的神魂金光现场,一连出现了十来道出现于贺卿宣的周遭,他们撑起一道道法力屏障,将其中的贺卿宣牢牢保护了起来。   “没想到冥帝到死竟是连这点棺材本都没有守住。”妖皇冷笑。   能够清楚感受到外遭的冥帝又被气到,这都什么人啊!   妖皇的手段何止这点。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下来,贺卿宣身边的神魂很快就被斩杀了一半。并不是谁都能像当年的长临仙尊一般,大多数化神还是很脆的,在妖皇手中一轮都撑不住,但令人意外的是,杀全灵之体,这看起来极为简单的事竟是一直没有落实下来。   不论妖皇斩杀了多少阻拦他的神魂,下一秒贺卿宣身遭便又会多出好几个神魂。   如此这般,令人烦躁暴怒。   妖皇终于被这源源不断的神魂弄烦了,他低喝一声,竟是口中吐出三字真言,言出法随。   这咒法竟是将那些神魂再次变回了之前没有炼制过的模样,不过是威压猛然一压,竟是便随风飘散了。 第61章   这是——   神魂不止回到了原本的模样,还变得更加脆弱了。   不然也不可能被威压一压就全都消散了。   贺卿宣心下微紧,能做到这一步的咒法可不多。   如若对方只是将那些由残魂强行“起死回生”的前辈们一掌拍死,贺卿宣说不定心下还会淡然一点,但这将已经重新炼制出身体的亡魂变回残魂,他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与时间有关。   时间法则从来都是修行中最难参悟的法则,在修真界中也近乎完全消失传承,可对方不仅参悟了,还施展在了他的面前。   作为同样由幽魂之身,重回少年时的贺卿宣很难不慌,手中动作都险些失了方寸。   早些时候贺卿宣也想过自己会不会是黄粱一梦,又或者他完全回到了少年之时,就连身体灵魂也是那时,不过是多了一点飘荡百年的记忆,可前面的身体与灵魂开始产生不契合,不得不让他承认他已经死了,如今的他不过是重回很多年前,无意间将原本的自己夺舍了。   夺舍之人最怕的除去那争对夺舍的各类秘法法宝,便是这时间之法了。   贺卿宣神情的些许变化很小,但这也足够让妖皇留意到。   妖皇飘于虚空,负手而立,目光危险地看向贺卿宣,空气中无形的威压再次出现,恐怖威压如同要碾死一只蚂蚁般地向着贺卿宣压来。   贺卿宣直面骤然扭曲的空气,充分感受到了化神巅峰与渡劫期之间仍是存在不少的距离。   化神之躯怎可与渡劫大能对抗。   那么当年的长临仙尊是如何做到?   贺卿宣脑子快速运转,竟是刹那间就发现了应寒衣被长临仙尊封印哪哪都透着诡异。   他并非当年的长临仙尊,也无来自妖皇的魂血,只身一人的他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凭仗,还受制于手中的炼制,连逃跑也不能。   他便如同那瓮中之鳖。   此般看来,他还真是可怜。   “全灵之体。”妖皇轻声呢喃了一声,随后笑开,“安心上路,本皇会好好利用你残留的记忆完成大业。”   一语罢,妖皇手中不再留情,他双指并拢,一道饱含天地之势的妖刃向着贺卿宣而来,在他肉.体被搅碎的第一时间,想来妖皇便会将他残魂吞噬,以夺他的记忆。   冥帝前面一直没有开口,此时此刻,她喃喃吐出一句,“你完了。”   这一击看起来并不如何,但只要身临其境,便能感知到其中的死亡气息,这是一道逃无可逃的攻击。   可就是这样的一道攻击竟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妖皇眼眸微眯,那不是屏障,而是一个人,一个浑身透着诡异的人。   那人乍一看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拥有着姣好的面容,但其脸上手上但凡是露出的皮肤上全都刻着繁复的符文,而她的眼眸更是诡异,竟是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好似空洞的深井。   女孩不过是一指就抵住了妖皇的攻击,没有血色的嘴唇冷漠吐出一个“破”字。   随着女孩的一声,妖皇的攻击竟是猛然炸开。   妖皇险些受到反噬,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小女孩,“看来全灵之体敢炼化域外领域也是有所凭仗。”   妖皇淡淡的目光看得人浑身不适,贺卿宣加快着手中的炼制,并未搭理。   妖皇轻笑一声,没再马上攻击,而是与那小女孩搭话道:“你是妖族?”   小女孩歪头,似是有些懵懂,过了好一会才缓慢给出回应,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认识我?”   “并不认识,但曾听闻过妖族有一凤族血脉,十岁金丹,百岁化神,千岁渡劫,乃是妖族当之无愧的天才,可惜其还未等到飞升便消失在了域外领域。”   凤族百岁相当于人类的一岁,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凤族小女孩在相当于人类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渡劫大能。   天才这东西便是这般,随便做点什么,在他们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也是他人一生都难以祈求。   小女孩似乎因为妖皇的话找回了一些过往记忆,眼眸都不如之前那般空洞。   “曾经的妖皇,统领整个妖族的凤祖竟是沦落到被人控制的地步,还真是可悲可叹。”   小女孩眼中的清明更多了些许。   贺卿宣暗道不好,这也是起死回生最大的弊端,这秘法虽然逆天,但是到底是重现对方当年的辉煌,既然要对方的实力,那必然得记得过往,而这些拥有过往记忆的人是极易反扑的。   在小女孩为自己的身份而迷茫,隐隐要脱离贺卿宣掌控的时候,那股感觉再次来了,那种让神魂都震颤的,能够逆转残魂时间的咒法再次从妖皇的口中吐出。   本来还在挣扎的小女孩瞬间清醒过来,她口中同样念动法咒,前面不过是照面,就能将他那些残魂大军打回原形的妖皇这一次并不如之前那般容易,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时间法则并不如贺卿宣想象中那么逆天,恐怕其还有诸多限制,不然前面妖皇为什么不直接对着胆敢欺骗他的贺卿宣用。   想明白其中关键,贺卿宣放松了许多,如今这情况已不是他焦虑就能扭转的了。   贺卿宣就这么心态很稳地继续炼制域外领域,他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愤怒,就仿佛被他轻视一般。   妖皇应接着小女孩的攻击,险些动了火气。   这人居然只是凤祖的残魂所炼制而成,但好歹拥有凤祖的大量记忆,她甚至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压根就不给妖皇把那招用出来的机会。   凤祖生在盛时,不然修为也不会增长得那么快,正是处于盛时,她身边从不缺少各种仙阶功法,就算是由残魂炼制的她也能与妖皇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隐隐更胜一筹。   妖皇嫌少打这种很憋屈的架,直接被气笑了。   “凤祖实力当真了得。”   “过奖。”小女孩淡淡拂去身上尘埃,她看起来不过半大少女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分外老成。   “不过……既已是亡者,就好好做你的孤魂野鬼,也敢在本皇面前放肆。”   妖皇说着竟是将一件裹满血煞之气的东西丢了出来。   那东西转啊转,竟是将那小女孩完全地压在了塔下。   食魂宝塔!   贺卿宣要完,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食魂宝塔这东西本就是争对魂体的,对活人能起到摄魂震慑等作用,对待凤祖这样本该死去的人和打回原形也没多大区别了。   凤祖大抵是在里面挣扎,发生了巨大的声响,食魂宝塔都依稀可见那被从内向外打出的一道道凸起,但这根本起不到丝毫用处,对方压根不可能从中出来。   妖皇不允许还有丝毫的变故出现,直接就向着贺卿宣再次出手,可这一次他的攻击依旧是没有落到实处。   妖皇都要被气笑了,或许一开始他就该干脆利落地动手,而不是给了贺卿宣喘息的时间。   “你来了。”   妖皇连头都没有回,就已经知道来者是谁,实在是这样的魔气当今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胸膛被洞穿的感觉并不好受,妖皇却还是能如同在和多年未见的友人打招呼一般地与应寒衣说话。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应寒衣。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出现就是将妖皇捅了个对穿。   长剑猛然从妖皇体内拔出,应寒衣不顾飞剑起来的血液,微笑道:“本尊不来找你,你倒是先找上他了。”   从应寒衣出现开始,妖皇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一半,却也算得上成功大半。   他捂着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全灵之体本就是本皇耗费心力才弄出来的,本皇让他物有所值不是很正常吗?帝尊生什么气?总不会是真的如同传言一般地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吧,他的水可比帝尊你想的还要深,就连冥帝都死在了他的手中,帝尊觉得自己会是这个例外。”   “这算是你死前的挑拨离间?”应寒衣反问。   妖皇冷呵一声,他虽受伤,却也还有一战之力。   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且不说那边是如何的昏天黑地,贺卿宣这边总算是来到了最后的收尾环节,他从一开始就为此次的炼化准备的良好,这最后的收尾进展的十分顺利,就在贺卿宣起身,打算去帮帮应寒衣的时候。   一道寒芒从眼角余光闪过,贺卿宣心下骤然一缩。   只见那寒芒是直直向着应寒衣的命门而去,而此时应寒衣正是斗法的关键的时候,不论他发没发现这道寒芒,躲还是不躲,结果都已注定。   对方不是死于这不知为何物的寒芒,就是死于妖皇之手。   有时人的身体真的比脑子还要更快,贺卿宣这边还没想出个什么,他就已经帮应寒衣拦下了那道寒芒。   化神期圆满的修为并不能让贺卿宣阻断这道蓄谋已久的攻击,因为发出这道攻击的人与他同样是化神圆满,甚至还多了许多沉淀,但他的身体却能够将其阻断。   妖皇身体的又一次重创,与那尖锐银针穿入贺卿宣皮肉是同时进行的。   应寒衣前脚伤了妖皇,后脚就搂住了骤然向前踉跄了一大步的贺卿宣。   应寒衣抬眸,只捕捉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就这短短时间,妖皇与那放出暗器的人全都趁机跑了。   那人是子书望?   应寒衣一垂眸,对上的便是贺卿宣惨白的面容,毒素发作得实在有些过于快了,应寒衣揽住贺卿宣的手都微微发着颤,另一只手直接把上了贺卿宣的脉门,如应寒衣所想,那银针中有着剧毒。   他面容冰冷,动作却是肉眼可见的慌张,以往杀伐果断的手竟是连解毒丹的瓶子都险些握不稳,多次要倒丹药出来,丹药却是从手中滚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一连给贺卿宣喂了好几颗九品解毒丹,竟是都不见好,贺卿宣的身体正在快速的失去生机。   贺卿宣对此倒不算太意外,对方既然敢用这种东西对付应寒衣,那便是料定了应寒衣解不开。   应寒衣还在往外拿着各类宝贝,想将这些东西全都塞进贺卿宣的嘴里。   贺卿宣拉着应寒衣的衣袖,轻微摇头示意不用,“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我夺舍是真的,只不过我不是别人,而是来自百年后的我,能够回到死之前,改变许多东西,我已是……分外高兴。”   贺卿宣艰难地将自己炼制好的域外领域核心交给应寒衣,他没再说什么,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本尊不用你帮忙。”男人过了许久,才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   贺卿宣缓慢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他真的知道,知道应寒衣或许不需要他的帮忙,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危险。   这种生命流逝,随时都要完全消失的模样,着实让应寒衣怕了。   他冷声道:“既然并不喜欢我,又何必这样,莫非你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贺卿宣笑了,很浅很浅的笑,“因为……我更想你……没事。”   应寒衣愣怔,随后冷笑出声,“死吧,等你死了本尊就将你炼制成傀儡,日日与你行那苟且之事,让你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宁。”   贺卿宣嘴唇蠕动,应寒衣从那轻缓的动作中读出了“你不会”的意思。   应寒衣将手中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极轻极轻地道,好似恳求。   “别死好吗,我不会再缠着你,只要你别死,我可以不再出现。” 第62章   应寒衣何时求过人,贺卿宣听得极为难受。   高高在上的人就该一直高高在上,而不是为某个人放下自己的骄傲。   如果可以,贺卿宣当然也不想死,可他的生死此时哪里是他可以控制的。   他无力地用手握住应寒衣那在他身上到处点,试图寻找到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手,他眼眸微眯,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看不清东西,他企图用这样的方式看清应寒衣最后一眼。   人在死前总该交代一下遗言。   他的遗言是什么好呢?   “帮我救一下玄天九州界”,又或者是“为我报仇”,再则也该回顾一下往生。   贺卿宣脑子里想了许多东西,最后说出的也只是,“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从他还是一个麻木又怯生生的小幽魂开始。   贺卿宣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说什么,那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快不清了,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意识的消散。   最后的触感便是一滴滴落在脸上的雨滴。   人死后该是如何?贺卿宣自认对此还是很有经验了,所以当他再次变成幽魂后,贺卿宣连作为幽魂的迷茫也没有。   他第一时间看向了死去的自己,以及应寒衣。   此时哪里下雨了,他感受到的那点雨滴分明是应寒衣的一滴眼泪,对方脸上都还挂着泪痕。   这也实在太过于魔幻,应寒衣哭了,为他?   贺卿宣抬手想要摸摸应寒衣的脑袋,别伤心啊!又不是他的错。   应寒衣脸上挂着泪痕,面上表情却极冷,好似流下那滴泪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他抱着怀中的尸体,直到尸体的血液都凉了后,他才抬手取出材料炼制了一个黑木棺材,并用血液画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符箓,随后才将贺卿宣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抱了进去。   招魂铃,阴沉木,贺卿宣算着这些东西,得出了对方并不是想将他炼成傀儡,而是想复活他的结果。   复活啊!   贺卿宣不由想到了冥帝,在很早很早以前,冥帝的初心便是救回她的族人,她花费了那般多的精力尚未成功,更不要说应寒衣了。   这么说,贺卿宣倒是有些对不起冥帝了。   他探寻着周围,竟是找到了一道微弱的魂体,那魂体对着贺卿宣投来恨铁不成钢的一眼,便飞走了。   对方如今这般虚弱连夺舍他人都做不到,只能找那种将死之人附身,延续生命。   知晓对方难以借此造杀戮,贺卿宣也懒得管对方的去留了。   上一世他从未离开过应寒衣身边,是因为他被一股力量困在了那里,这一次贺卿宣冥冥之中知道他或许是可以离开的,但他却是连尝试也无,心甘情愿地留在应寒衣身边。   他看着对方将所有能够持续他身体生机的天材地宝都给用了,又用上了所有能够招魂的宝物。   可贺卿宣就在身体附近,那些东西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   应寒衣看着棺木中的贺卿宣良久,用指尖捏了捏他的指尖。   “将你炼化的域外领域核心给本尊,你可真是不怕本尊自己给吸收了,借此飞升。”   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想的贺卿宣:“……”   应寒衣自顾自地捂脸笑了笑,“与你开个玩笑,莫要当真,让本尊想想,第一步先去做什么,不若先为你报仇好了,魔尊子书望,呵!”   贺卿宣的棺木被人合上,说实话作为一个魂体看自己的肉.身被放进棺材里还挺稀奇,虽说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但上一次可没有棺木这个待遇。   期间贺卿宣有尝试也躺进去,可惜就算有无数聚魂的宝物,他的魂体也依旧没办法回到身体。   贺卿宣轻轻叹气。   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他多活了两年,还做了许多前世并没有做到的事,如今不过是又回到小幽魂的状态,算不得什么,可贺卿宣就是有那么点伤心。   尤其是看见应寒衣那连半点情绪也无的脸。   应寒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呢?是见色起意,是就算喜欢也依旧想杀他?可对方做的事却又与口中的想杀他不太相同。那贺卿宣自己呢?对于一个不喜欢的人何至于做到这般,可若说喜欢,他怎么会喜欢应寒衣那样的人。   贺卿宣呆呆愣愣地跟着应寒衣,眼睁睁看着对方打入魔宫,却是扑了个空。   应寒衣笑了,不是那种愉悦的笑,而是真正暴怒后的笑容。   子书望以防应寒衣报复,早就跑了,可一个人真的要杀另外一个人,那可真是天涯海角都不愿意放弃。   贺卿宣瞧见子书望被应寒衣找到,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掉,眼前的应寒衣血腥恐怖,与记忆中挣开封印的人有了七分相似,不过上一世的应寒衣是阴戾残忍的想要拉整个玄天九州界灭亡,这一次却更像是疯了。   他不顾子书望的怒骂求饶,将对方的肉一片片片了下来,残忍凶戾,令人望而生畏。   “应寒衣你不得好死,活该你被封印,与飞升绝缘,活该你痛失所爱,活该你被我们耍得团团转——”   声音戛然而止,应寒衣割开了对方的喉管,让人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呜呜声。   子书望痛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偏偏应寒衣还吊着他一条命,让他难以死去。   “妖皇呢?”   很显然应寒衣下一个人是打算找妖皇。   子书望压根无法回应应寒衣的问题,应寒衣问出来也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回应。   “没事,他总会来陪你的。”   就连子书望都能猜到应寒衣来找麻烦,妖皇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甚至比子书望更会隐藏自身的踪迹,就好似这么个人完全消失在了修真界一般。   应寒衣沉默不语,没再将时间浪费在找人上。   他再次来到了苍阴山。   苍□□人正在炼制新的傀儡,骤然感受到自己地盘上出现的强大力量,还有些意外,他笑吟吟地出来迎客,一见到应寒衣后声音都险些拐八个弯,“帝尊好久不……诶,你身上的同生共死道侣契居然解开了。”   应寒衣冷冷应了一声,“他死了。”   “……你杀的?”   在应寒衣没有感情的眼眸下,阴鬼道人默默收回了自己方才的话,“当我没说,那你寻我是……”   “复活他。”   阴鬼道人脸一下子就垮了,苦大仇深地道:“此乃逆天而为。”   “那便逆天而为。”   “这,何必呢,帝尊总不会是想复活人然后自己亲自杀吧。”   应寒衣没有说话。   阴鬼道人心中隐隐有了另一个答案,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此乃逆天而为啊!”   “我知道。” 第63章   苍阴山是极冷的,作为幽魂的贺卿宣却是感受不到这点冷。   他没什么正形地坐在自己的棺材上,看着远方挂在枯木上的圆月。   圆月是阴气最盛的时候,此时月亮的光辉达到极致,月华中蕴含的阴气精华正是鬼怪们修炼的好东西,所以应寒衣将贺卿宣的棺材也给放了出来。   贺卿宣坐在棺材上,还能闲适地与应寒衣聊着天,“今天的月亮很圆啊,应是十五了,大长老最爱在十五的时候抽查我的功课,你不知道大长老每次都要给我布置好多的课业,我几乎都没睡觉的时间,还有我的二师兄,他可是个大才子,最爱拉着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与他对诗,我哪会对诗啊,早些年拿先人的句子搪塞了一下他,他就一直以为我是天才,每每都要烦着我。”   或许是太过于习惯幽魂状态下的自己,贺卿宣不自禁地又开始与应寒衣絮絮叨叨。   可是应寒衣哪里听得到他的话。   残魂分明是能捕捉到的存在,但或许正是因为他是全灵之体,就连应寒衣这样的渡劫期大能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前一世如此,这一世依旧如此。   应寒衣脸上并没有什么伤心落寞,他只是靠在一片叶子也没有的枯木上,淡淡看向远方,眼中无波无澜,如若不是他还有生命体征,贺卿宣都要怀疑此时的应寒衣是个雕像了。   男人冷硬的脸庞好似最无情的线条,可就是这样的人静静守在一个棺材旁。   月渐下梢,夜幕沉沉。   贺卿宣就如同受不住这样死一般的寂静,开口打破了平静。   “应寒衣,你真的喜欢我吗?”   另一个人听不见,自然便也就没有回应。   贺卿宣又自顾自地说道:“那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许多人都会记录喜欢,他们甚至会称之为爱,如话本故事中喜欢总是让人刻骨铭心,如人与妖的跨种族恋爱,如富家女与侠客仗剑天涯的快意,又或者清冷尊上为自己唯一的女弟子疯魔,喜欢似乎总是透着不理智,又似乎总是与怦然心动脸颊变红有关,那便是心动的号角。   可心跳加快也能是紧张害怕,脸颊变红也能是单纯的害羞窘迫。   就连那些不理智似乎也不该从应寒衣身上看到,所有的一切都与应寒衣不适配,就连他喜欢上谁都显得匪夷所思。   应寒衣此时只是静静地陪在他尸体的身边,目光都并未在他尸体上停留,但这一次贺卿宣却自己给出了这个答案,应寒衣喜欢他。   又过了良久,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应寒衣垂眸要将棺木关上,却感到一股微风撩过,就好似谁用手轻轻摸过了他的脸颊。   应寒衣动作微顿,试探地叫了一声,“贺卿宣?”   “嗯?”贺卿宣尾音拖得长长,透着点惊喜。   有那么瞬间他以为应寒衣瞧见他了。   应寒衣沉默等候了片刻,还是将棺木关了起来。   阴鬼道人对奇门遁甲之术感兴趣,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涉猎,早年也曾研究过起死回生之术,但起死回生怎么说呢,往往复活的都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好的话还只是复活的人失去了记忆,坏的话人可能性情大变,都算不得之前的那个人了。   知道应寒衣并不是好惹的,阴鬼道人还有意劝劝。   “您又何必呢?当年冥帝那般折腾都没有将她的族人复活,帝尊又怎敢确定自己能够做到,又怎能确定复活后的人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应寒衣淡淡瞥了阴鬼道人一眼,“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不过为何找不到他的魂魄。”   “这个,也许,我是说也许哈,也许他的魂魄早在身死时就跟着一同消散了。”   “不可能。”   应寒衣这话说得太过于笃定,就好似自己亲手确认过。   贺卿宣在旁边飘啊飘的,也感到了些许苦恼。   聚魂香不要钱地点着,贺卿宣一开始还没留意到这香的特别之处,能感受到身体内不断有能量涌过来时,贺卿宣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东西的妙用,连忙快速吸收着。   这聚魂香其实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能够让鬼魂入梦,但是应寒衣压根就不睡啊,他怎么入梦?!   只能干瞪眼的贺卿宣骂骂咧咧,一直用魂体状态在应寒衣身上穿来穿去。   聚魂香点了一支又一支,贺卿宣吃香都吃撑了,应寒衣也没有要睡的意思。   他左等右等,好歹是等到应寒衣一个打坐的时间,贺卿宣连忙往应寒衣身体里冲,用着这将他吃撑的力量,强行让应寒衣陷入了浅度睡眠。   成功入梦的贺卿宣兴奋到原地转圈,结果一飘过去,竟是瞧见了一身白衣单手持剑的应寒衣。   应寒衣手中握着的剑正是十四霜,他口中念动咒语,手中长剑向前一劈,立时将前方山脉劈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一剑斩完,应寒衣将剑背到身后,目光森冷地瞧向突然冒出来的贺卿宣,“你是何人?”   贺卿宣愣了愣,对方话语中的杀意险些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换了一个形象,但瞧了瞧应寒衣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宣仪宫的应寒衣吗?”   应寒衣眉梢微抬,“不然呢?那你是什么?此处的游魂野鬼。”   贺卿宣不太高兴,“说谁游魂野鬼呢,你这样以后都没人乐意来你的梦境了,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宣仪宫贺卿宣,还有吧,你现在是做梦,我就是想和你说,别想着复活不复活的事了,逆天而为你还真不想飞升了啊!你帮我将玄天九州界和域外领域融合一下,拯救一下我们岌岌可危的玄天九州界,然后该飞升就飞升,我会自己去转鬼修的。”   贺卿宣絮絮叨叨了半天,见应寒衣没反应,还不确定地问道:“你听见了吗?”   应寒衣笑了下,“我为何要听你的?”   贺卿宣险些倒抽一口凉气,“这……等你醒了就知道了。”   贺卿宣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纠结了一下还是别别扭扭地道:“欸,不要对我身体动手动脚,做不好的事啊,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你真的能转鬼修吗?”应寒衣不答反问。   梦境的自我认知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贺卿宣也不确定应寒衣现在是想起来了,还是生性多疑,他极为笃定地道:“当然,你放心飞升就好。”   应寒衣低低笑了一声,“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飞升了啊,看来你的身体注定只能被我动手动脚了,小仙君——” 第64章   贺卿宣倒抽一口气,为对方的厚颜无耻。   其实应寒衣并没有做什么太过于过分的事,他至多便是摸摸他的脸,勾着他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对于躺入棺材里的贺卿宣他连个吻都没有,说是动手动脚都是基于应寒衣喜欢他的前提,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应寒衣硬生生做出了缱绻的味道。   虽说有些不自在,但贺卿宣还是抓住了应寒衣话语中的重点,“为何不能飞升?”   应寒衣垂眸低笑了一声,“因为舍不得仙君。”   贺卿宣有点开始生气了,“我不太喜欢别人糊弄我,如果只是因为我,你不可能说一辈子都不可能飞升的话。”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仙君,不过当真是一些不重要的陈年旧事。”   话说到这般,稍微有点边界感的人都知道不该再问了,但如果贺卿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在不久前我也领略了一下化神圆满对上渡劫期是如何感觉,我虽没有妖皇魂血,但也感受到了之间的差距,长临仙尊重伤封印你的事实在是透着诡异。”   “比起这个,本尊倒是更想与仙君谈谈仙君不久前的舍己为人。”   很好,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贺卿宣莫名开始心虚起来。   欸,不是,他可是为了救应寒衣才落到这般下场的,他心虚啥啊!   心虚不到两息,贺卿宣再次让自己理直气壮起来,“这件事不重要,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哦?”   简单一个语气词,贺卿宣的底气瞬间消失。   “就算是现在没法子,等我再飘一会总会想到的不是。”   应寒衣无奈叹了口气,“你一直在我身边?”   “嗯?很好猜?”   贺卿宣觉得不应该啊,应寒衣前面的表现怎么看怎么也不像知道他就在他的身边。   “看见你后猜到的,本尊这般修为很难打坐时入梦。”   贺卿宣只能表示这的确是自己的手笔,许是应寒衣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贺卿宣顺便交代了一下,自己本来就早该死去的,再则飘飘荡荡什么的他十分熟练,前世一飘就是百年,他对这个状态接受度良好。   “所以你前世一直在我身边?”   “嗯。”   应寒衣欲言又止,正是太清楚自己那时可能会产生的想法,可能会做出的行为,他似乎有点知道贺卿宣为何会回避他的感情。   “我一般不会如此。”应寒衣好歹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我知帝尊并不是那般弑杀之人,前世那般必也是有所原因,但天下苍生总归还是有美好的地方。”   应寒衣失笑,“本尊可不是好人,灭世这种事还真是我能做出来的,且在灭世之前我还会一路杀过去,宣仪宫该不会也是灭在我手吧。”   贺卿宣摇头,“等帝尊破开封印之时,玄天九州界已无宣仪宫。”   应寒衣垂眸,贺卿宣所言种种甚至是有那么点惊世骇俗,夺舍尚可,重生便略显诡异了,但应寒衣很快便将其消化,并思考了其中的合理性,得出这的确是后续可能会有的发展。   他伸出手,很轻易地戳到了贺卿宣的脸。   贺卿宣:“?”   “你怎么这么可怜呢,前世年纪轻轻就没了,这一世还如此。”   “喂!”贺卿宣这下是真的要生气了,他这样是为了谁。   “你乍一看像只兔子,仔细看又觉得像只狐狸,可等好好查看后才发现还是只蠢兔子。”   这人怎么还带骂人的,可贺卿宣实在是很难真的生气。   “算了,不想和你说了,回见。”   贺卿宣说着就要脱离梦境,他的手却是被人虚虚拉住了,是稍微重一点力气就能甩开的力度。   “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愿意提的,不过仙君既然都与我分享了秘密,我便也与仙君分享分享这个秘密吧。”   贺卿宣直觉是自己方才想要知道,但应寒衣并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   “从我年少第一次修炼起,我便知道我的目标是飞升,而飞升对我来说也并非终点,可事与愿违,仙道飞升的通道已然关闭,如你所知,我毫不犹豫地转入魔道,哪怕因此众叛亲离。”   这些的确是贺卿宣都所知晓,接下来的将是一个困扰他许久的,来自应寒衣的过往。   “你这般看着我,我都想稍微修饰一些措辞了,不过说来说去也就那般吧,我已到了能够飞升的地步,却发现一旦我飞升玄天九州界便会崩塌,我便强行压制住修为,想要修复玄天九州界,后更是为了稳定强行剥去了那让玄天九州界崩塌加快的仙骨,之后的故事你也知晓了,我被封印,怨天怨地,如仙君前世般出来后就带着整个玄天九州界一同毁灭了。”   应寒衣是用着一种较为轻松的语调说着,贺卿宣却是听得心头越来越紧。   “不是怨天怨地,而是不甘心,换谁都不会将之轻轻带过,帝尊只是处理的方法过于极端。”   应寒衣莞尔,“仙君,这可不是你一个正道弟子该说的。”   贺卿宣点头,的确这些话不该由他这样的正道弟子来说,但是吧,但是吧……   “可能我的心已然偏向帝尊,所以我觉得帝尊没有错,反倒是其他人对不起帝尊。”   “偏心于我吗?仙君可莫要这般与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说话,他可能会误会。”应寒衣嘴角噙着笑,话语中满满是为贺卿宣忧心的模样,表情却并不是如此说。   贺卿宣莫名有种被人牵着走的错觉,应寒衣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现在是幽魂。”他提醒。   应寒衣笑着点头,“我知道,都已经确定你就在我身边了,总归不会让你继续飘着。”   贺卿宣又是沉吟,后他张开手臂,竟是给了应寒衣一个拥抱。   一个不含丝毫情欲的拥抱,就好似一个安慰。   应寒衣盯着已然从他梦境中消失的贺卿宣,摩挲了一下手指,轻轻笑了。 第65章   贺卿宣曾经问过冥帝的初心是什么,那么他自己的初心是什么呢?   活着真的能算是他的初心吗?在身死之时,贺卿宣是恨过是怨过的,十七岁,这实在是一个过于年轻的岁数,少年人心智并没有他人想象中那么坚定,在折磨中,他也会怨天尤人,甚至厌恶起自己全灵之体的体质。   什么都看不见的他就好似被关在了一个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那里潮湿阴暗,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毒虫爬过,将他血肉当做食物。   在阳光下长大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黑暗,他被折磨一年后,就那样死了,除去身体不堪重负,更多是因为他不想活了。   如果活着只是无尽的痛苦,为何还要活着呢?   可当真正生命流逝时,他又想起了他的宣仪宫,那些对他严厉,满含期望,却也同样慈祥的长老们,对他永远热切友好的师兄师姐们。   他感到了不甘心。   不甘的灵魂飘飘荡荡,来到了他命运的转折点,无底深渊。   一切的一切从他这个能再次看见的小幽魂开始,幽魂失去了自由,却见到了一个与他同病相怜的人,就连应寒衣的阴鸷沉默也成了情有可原,他被折磨一年都觉得要疯,应寒衣这位曾经的大人物可是被足足封印了五千年,那得是多少个日日夜夜,那如同要割人骨肉的罡风可不比他当年轻松。   贺卿宣一直说应寒衣是不一样的,那到底具体不一样在哪里?   那会他满心孤寂,如果非要说,应寒衣算是他的一点寄托。   这种情绪算是喜欢吗?自然不能是,精神寄托怎能与喜欢挂钩,可如今贺卿宣还能自信满满地说出他对应寒衣绝无这方面的感情吗?   已经从应寒衣梦中出来的贺卿宣皱着眉头盯着虚空未知的一处发着呆。   在贺卿宣主动从梦境中出来后,应寒衣不过转瞬就睁开了眼眸,向着四周扫视着。   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应寒衣竟是就将目光放在了离得最近的一颗枯木上,有那么瞬间贺卿宣都险些觉得应寒衣能瞧见他了。   应寒衣压根不可能瞧见他,可如今两人的视线就是对上了。   对方看向的方向完全就是他的所在。   “贺卿宣。”应寒衣低低唤了一声。   有那么刹那贺卿宣的心跳乱了,他似乎也终于感受到了话本中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像话本中那般被男主英雄救美,也不是醉意朦胧下的意乱情迷,只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对视,一声简单的呼唤,平平淡淡到让人不知道心动的点究竟在哪。   贺卿宣静了许久,才缓缓应了一声“嗯”。   应寒衣同样沉默了许久,给人一种错觉他是听到贺卿宣这声回应,才开始说下一句话,“抱完人就跑,仙君也就这点胆量了。”   贺卿宣也不恼,竟是笑了一声。   似乎真的有点不太一样了。   他慢慢悠悠底用幽魂状态绕着应寒衣转了一圈,果然,对方压根就瞧不见他,只是他笃定贺卿宣就在那,而贺卿宣竟是真的就在那。   绕完之后,轻飘飘的幽魂趴在应寒衣的肩上,和人小声道:“这不是怕你感动哭了,不放我走。”   应寒衣若有所感,大抵也是知道贺卿宣会反驳他,他空出一点贺卿宣能够回答的时间后,便又缓缓道:“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你的魂体似乎与寻常人不太一样,连招魂铃都感受不到你的存在,许是与你全灵之体的体质有关,我打算走一趟冥界。”   贺卿宣在人肩头颔首,表示了赞同。   冥帝的老巢的确是能去看看的,贺卿宣从冥帝手上学到的起死回生之法是不能用的,这种看似是复活了,但又不是之前的人。   如现在贺卿宣的幽魂状态,其实都算好的了,记忆感知等都还是正常,最大的阻碍就是应寒衣瞧不见他,可瞧不见也算不得事,他这不是还能入梦吗?   只要灵魂不散,他还能像前世那样陪着应寒衣,时不时入梦与人聊聊天什么的。   可这对于一个喜欢他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太残忍了。   要不是不想离开应寒衣太远,贺卿宣自己都想走一趟冥界。   应寒衣向来雷厉风行,这边刚刚与他说了要走一趟冥界,招呼都没与阴鬼道人说一声的便带着他前往冥界了。   冥界这地方要不是阴气浓郁,是极为适合阴魂修炼的地方,恐怕没谁愿意呆这,实在是这边的环境太差了,大片大片的白雾缭绕,到处乱飘的阴魂野鬼,目之所及乃是一望不到头的黑水河。   死一般的寂静中,应寒衣行走在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中,这种漂亮的花朵不仅没让此处景色变得美一点,反而透着股糜烂。   来到河边,趴在应寒衣肩上的贺卿宣探出脑袋,为河里的场景轻啧了一声。   这黑漆漆的水面飘着不少头骨,还有面容恐怖的鬼脸,那些白森森的骨头架子更是堆了不少在河滩上,那骨头架子中隐隐可见躲在暗处的毒虫蛇蚁。   这也是贺卿宣明明能自己飘,但还是仗着应寒衣不知道,趴应寒衣身上偷懒的原因。   脏东西太多了,趴应寒衣身上总归要好受许多。   那黑河是冥界极为著名的一条河,此河名为黑水河,名字简单粗暴,却是号称活人不可能通过的一条诡异之河。   贺卿宣当初能那般轻易进入冥界,完全是因为有冥帝带着,后能出来那也是有鬼王的传送阵,如今他想与应寒衣来这冥界,压根走不了传送阵,只能从这黑水河过。   都说冥界有黄泉路奈何桥,但这冥界可不是凡人话本中转世投胎的那个冥界,这里的鬼魂一个个穷凶极恶,他们喜欢吞噬生灵的灵魂,却又不愿生灵进入他们的地盘。   应寒衣没有仗着修为,冒然渡过,而是盯着那河观察了片刻。   挥手打出数道材料,要炼制出一道横跨整个黑水河的桥,然而那些拥有灵气的材料不过是刚刚飘到黑水河的上空竟是就猛然向下降落,落到了黑水河之中,一众鬼脸蜂拥而上。   眼前场景瞧着贺卿宣倒抽一口凉气,有点被恶心到。   实在是这些鬼长得也太丑了,他们总不会是因为常年呆在这黑水河,也没人瞧,就随便长长吧,怎么能丑成这样,尤其是这些本就丑的鬼魂们张大嘴的模样。   贺卿宣这边嫌弃着黑水河里的鬼丑,应寒衣都已经又展开了好几次试炼,白骨之中穿梭的虫子毒物,就连那些在岸上虚空中飘的鬼都被应寒衣丢了过去,可这些东西竟全都沉入了黑水河之中。   这哪里还是不让活人过,分明是鬼魂都过不了,难怪这黑水河上方压根没有鬼。   应寒衣面上没多大的表情变化,耐心尝试着各种东西。   结果不论是丢什么东西黑水河都照单全收。   地上的恶鬼们什么都吃,唯独不吃的东西便是河滩外的乌黑泥巴,也是,若是黑水河里的恶鬼们连这都吃,那这黑水河的占地应该更加广阔,那河水靠近边缘的地方也当有许多恶鬼才是。   在发现黑水河的弱点之后,贺卿宣就放下了心,继续当自己的漂浮挂件。   只要这泥土这些恶鬼们不吃,过黑水河的方法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贺卿宣自己都想了许多,如用这泥土加固一座桥,一艘船什么的,总归都是不错的方法。   贺卿宣是万万没想到,应寒衣竟是动用魔气挪动了小半冥界,硬生生将那黑水河给填了。   他眨动了一下眼睛,仗着人瞧不见他,小声“哇哦”了一声。 第66章   这黑水河曾几何时吞吃了多少人的生命,如今竟是就这么被应寒衣给填了。   不过也是,前往冥界对于他人来说或许是千难万难,但对于应寒衣当真算不得什么,任何危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总是显得不堪一击。   贺卿宣全程当挂件,飘在应寒衣的身上看热闹。   应寒衣刚一踏上那被他挪过来的土地,贺卿宣耳边就传来无数厉鬼哀嚎的声音,过于凄惨的哀叫让人情不自禁地心头一紧。   贺卿宣不确定应寒衣有没有听到这些声音,被魔音贯耳的他仔细辨别了一下那些哀嚎。   “痛,好痛,我的脸!”   “啊——这都是什么东西。”   “呜呜呜我看不见了,我的脸蛋啊!”   贺卿宣若有所思,这些声音竟是下面的那些鬼脸发出来的吗?   他下意识看了应寒衣一眼,以对方的性子若是能听到,必然已经开始着手让他们闭嘴,但现在应寒衣什么都没有做,也就是说这些声音只有他听到了。   贺卿宣饶有兴趣地探出灵魂触角,与下方的鬼魂们尝试沟通。   【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声胜过一声的哀嚎终于出现了短暂地停顿,一道女子的声音冒了出来。   “谁在说话?”   女子的声音一出,短暂出现安静的声音,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   “是新生的鬼魂?”   “就是将我们埋起来那人身边的幽魂,你们没瞧见吗?”   “幽魂,幽魂?什么幽魂。”   “一个与我们不太一样的幽魂,就在那人背上。”   太多声音同时发出,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但这些对于贺卿宣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些只有鬼脸的鬼魂竟是能瞧见他。   贺卿宣作为鬼魂这一世还没怎么飘荡,可当时在应寒衣突破封印,大杀四方的时候,他可是跟着应寒衣去了许多地方,那些称霸一方的强者们可没一个人能够瞧见他。   贺卿宣嘴角扬起了些许笑意。   瞧得见才好呢,怕就怕所有人都瞧不见他。   他肆无忌惮使出灵魂威压,下方的鬼脸们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诸位,为何你们能瞧见我,而他却不能看见我呢?】   贺卿宣的话语中笑着笑意,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却没一个人敢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些问题对于鬼脸们来说显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下面沉默了许久,在贺卿宣再次加大威压之后,才有一老者的声音传来,“亡灵与生灵之间本就已是两个世界。”   【这般吗?可不是有那么多的人在死后转为鬼修,又或者夺舍重生。】   贺卿宣笑意盈盈地质疑着,唯独灵魂压下的威压一点也不客气。   “这,为何呢?”   鬼脸们显然也想不通,七嘴八舌地再次说了起来,乱糟糟的声音听得让人头痛。   贺卿宣感到些许烦躁,正要再次压下,就听到有一道声音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因为是全灵之体!!全灵之体超脱五行之外,当然没办法转鬼修。”   全灵之体吗?   贺卿宣皱眉,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能够夺舍重生,虽说夺舍的是多年前的自己。   在应寒衣成功渡过黑水河后,那些杂乱的声音也跟着尽数消失。   黑水河过后,又是阴气森林。   路上的鬼魂与先前所见又是不同,他们多是已转为鬼修的魂魄,但这些拥有灵智,能够自主修炼的鬼修们,竟是无一人能够瞧见贺卿宣。   应寒衣前行的速度很快,小鬼们连来吓唬应寒衣的胆量都没有。   这一路上的所遇对于贺卿宣来说倒也还算有趣,他时不时会发出点声音,只可惜另一个人听不见。   其实过快地前往冥界也并非全是好处,毕竟在前往的过程中是饱含希望,那么抵达后就完全是等待审判了。   起死回生到底是逆天而行,而这本就逆天而行的事碰上他这与其他魂体不同的全灵之体后,更是难上加难。   贺卿宣一直都让自己维持在一个比较放松的状态,以求在冥界找不到法子,还能反过来安慰一下应寒衣。   其实就应寒衣闯冥界的模样,活脱脱一恶霸,寻常恶鬼压根就不敢靠近,那些个鬼王许是在应寒衣暴力填河的时候就跑路了,他们一路走来竟是都没遇上个化神之上的鬼修。   应寒衣对此并不如何在意,他们刚刚才又经过了一个恶鬼环绕的地方,那处恶鬼比之之前黑水河的鬼脸有过之而无不及,饶是应寒衣都微微皱了皱眉。   “没吓到你吧?”   突然的话语让贺卿宣下意识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应寒衣是在与他说话。   哪怕知道应寒衣或许听不到,贺卿宣也回了一声,“没有。”   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顶多是看着不舒服,吓到倒是不至于。   应寒衣伸出手,“若是害怕可以牵着我。”   贺卿宣盯着应寒衣的手瞧了片刻,笑了,“谁会害怕这些啊。”   幽魂拂过人的发梢,贺卿宣嘴里嫌弃,但还是飘到应寒衣身边,虚虚搭上应寒衣的手,只能是虚虚的,毕竟一旦真的用力,他的手便会穿过应寒衣的身体。   应寒衣蜷缩起手掌,低声道:“仙君应是没有拂我的意。”   贺卿宣笑了笑,“帝尊好生自信啊。”   贺卿宣语调是带着些愉悦地说出这话,但没有得到回复后,才后知后觉应寒衣压根就听不到,就算应寒衣表现得再如何像能看见他,能听见他说话,但对方压根就看不见听不到也摸不着。   生与死的区别总是如此的明显。   贺卿宣脸上的笑依然在,但笑意却未达到眼底,浅浅的让人摸不清其具体在想什么。   应寒衣毫无掩饰自己来了冥界,那些个鬼王们也怕对方丧心病狂,跑得匆忙,很多东西都并未带走,应寒衣对其余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唯一感兴趣的也就是那些与灵魂转生又或者靠生灵修炼等有关的禁术。   这些东西应寒衣大致看一下便知有没有用,他筛选的速度很快,甚至没用上多少时间,他就打入了冥帝曾经所在的住所。   冥帝收藏何其之多,早前也是真的去研究过起死回生之术,此番前来,主要为的也是冥帝可能会留下的相关古籍。   她也不愧是曾专研过此道,一来到她曾经的居所,便发现不少与起死回生,招魂等有关的东西,但这些东西乍一看好像很厉害,其实很多都不过是前人妄想,经不起多少推敲。   贺卿宣其实早前也是有所猜想,冥帝要真研究出了那等厉害的秘法,也不会一直没能真正复活自己曾经的族人。   寻常修士死亡,要么魂飞魄散,灵魂消逝,要么灵魂完整,可利用天材地宝炼制一个身体,再注入灵魂即可。只要灵魂完好,又神魂强大,就算是没有人帮忙炼制身体,也还有夺舍一步可走。   如灵魂残破,又或灵魂残留不多者,想要复活便要复杂许多,乃真正的逆天而为。应寒衣前面必然也是觉得他灵魂被那毒针所害,消散于世间,可事实是贺卿宣灵魂还挺完善,但他连被人瞧见都不行,偏偏黑水河中的那些鬼脸能够瞧见他。   古怪就古怪在这里。   贺卿宣不得不去思考全灵之体到底是何东西,真如传闻中所说一般吗?   应寒衣搜寻一圈后,也察觉到这些东西其实对于贺卿宣用处不大,他眉头微蹙,对着虚空安慰了一声,“无碍,就算他人那寻不到法子,我也能为你想一个出来。”   贺卿宣戳了戳应寒衣,本来是想入梦安慰一下他,没想到竟是先被他安慰了。   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全灵之体,本不该出现。   而他的出现具是因为一个人。 第67章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此般状态下玄天九州界不应该孕育出一个全灵之体。   可他这个全灵之体还是出现了,偌大玄天九州界独独有一人急需全灵之体,那便是妖皇。   贺卿宣早就猜想过他的出现也许与妖皇有关,但并未想过他的重生也许也与那位脱不了关系。   时间法则,奥妙无双,对方既然能让灵魂回到原本溃散的模样,那能否让当时的他重回死亡之前?   上一世他眼睛被剜,他这个全灵之体一开始就没了用处,后面的各种折磨也许并不是他们真的想要夺舍,而是想要再次制造出一个全灵之体。   后整个玄天九州界被应寒衣报复,妖皇数千年计划落空,对方真的不会抛开一切地去扭转局面吗?   没有往这里想的时候,还不觉得,可一旦这般想了,又似乎一切都说得通。   这是一个过于大胆的想法,就连贺卿宣都为自己的猜想笑了一声。   可事到如今,这居然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妖皇啊!   贺卿宣有意去找妖皇,既然能让他回到时间线前一次,那是否也能让他回第二次。   左右应寒衣也瞧不见他,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去找妖皇,就算失败,也是能悄悄飘回来的,但,如果回不来了呢?   贺卿宣不是那种喜欢做什么事之前还要与人汇报通知一声的,但这一次他却耐下性子,寻找到了一个可以入梦的时机,与人好好说一声。   骤然的困意若是以往完全会被应寒衣祛除,但如今知道贺卿宣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与他联系后,应寒衣完全没有抵挡。   入目是触手可及的浮云,远处是绵延山脉,应寒衣几乎不用辨认,就已经认出这里是哪里。   宣仪宫的望月山,此地吸收日月精华最为上佳,乃是内门弟子大比前三才能进入的地方。   应寒衣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就将视线放在了后方。   来人一身白衣,面容比起初见已经少了许多青涩,却一如初见时清隽漂亮。   贺卿宣眉眼弯弯,笑着与应寒衣打招呼,“没想到居然会在你的梦境中瞧见宣仪宫,这算起来也快两年没回宣仪宫了,还怪想念。”   “想你的大长老,还是师姐,又或者你那位二师兄?”   贺卿宣眨眼,唇边笑意愈浓,“都很想念呢,若不是帝尊是个大魔头,实在不合适出入宣仪宫,我都想你捎我一同回去了。”   “不过是些资质平平之辈,你就算没有大量天材地宝堆砌,但只要好好修炼,都能在百年间超过他们所有人。你们早晚有生离死别的一天,何必如此挂心。”   “可是最先死去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贺卿宣笑了笑,好似没有瞧见应寒衣骤然皱起的眉头,自顾自地道,“我不仅想念长老同门他们,也很想念那些没被我霍霍完的灵果树木,宣仪宫的烤仙鹤不知道帝尊有没有尝试过,味道一绝。”   应寒衣“嗯”了一声,声音略微拖长,“尝过,不过那都是刚入门那一年,还没有辟谷时的事了,很久很久之前了。”   贺卿宣有些惊奇,“帝尊瞧着可不像是会烤仙鹤的人。”   “那的确另有其人,是我当时关系不错的友人。”   “什么样的人呢?感觉不止关系不错。”贺卿宣是真有些好奇了,他居然有些很难想象应寒衣有朋友的模样,如阴鬼道人,对方与应寒衣看似也算朋友,但绝对没有如朋友那般交心,两人说是朋友,更多是利益关系的牵扯。   “一个整天不知道开心什么的人,那会我的同期可没有一个还活着,所以仙君不要对太多人投入感情,不然最后伤心的只有你。”   贺卿宣极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原来帝尊是这个意思吗?”   “仙君以为?”   “以为帝尊想要我眼中只有你一人。”贺卿宣半开玩笑。   应寒衣手指撩起贺卿宣的一丝发丝,“那小仙君也没猜错。”   贺卿宣这下是真的乐了。   两人间氛围过于轻松,贺卿宣一时间竟是都有些不忍心提出那件事。   倒是应寒衣先问了,“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就不能是我想与帝尊说说话。”   “如此甚好。”   贺卿宣叹气,“好吧,其实你猜中了,我想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也许是我复活转机的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总觉得该与你提前说上一声。”   应寒衣若有所思,吐出那个名字,“妖皇。”   贺卿宣失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帝尊。”   应寒衣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小仙君是去还是不去。” 第68章   贺卿宣笑而不语,答案已经明了。   应寒衣眉头紧皱,“是信不过我?”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卿宣的笑容少有的有些温柔。   应寒衣不知道贺卿宣想要的吗?他当然知道,贺卿宣这家伙就算看起来再如何性格温和,本质上也是喜欢自己掌控主动权的主,比起让应寒衣帮他寻找可能复生的机会,他更愿意自己去寻找结果。   短暂沉吟了片刻,应寒衣道:“我陪你去。”   贺卿宣笑了笑,“你在担心我吗?”   应寒衣再次陷入沉默,就在贺卿宣都觉得应寒衣应当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时,应寒衣开口了。   “嗯,知道就好。”   贺卿宣情不自禁又要笑,却被应寒衣猛然拉近亲了一口。   这一下实在是太突然了,骤然靠近的呼吸,与骤热的吻,让贺卿宣险些都要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他缓慢眨眼。   凶巴巴的一吻后,应寒衣冷声道:“走吧,敢不回来,宣仪宫就完了。”   贺卿宣围着应寒衣飘了一圈,得出笃定的答案,对方才不会真的这么做,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似乎也该离开了,可在应寒衣那深沉看不清具体情绪的目光中,贺卿宣飘近了点,如方才的应寒衣一般在人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知道了,会回来的。”呢喃一般的话语消失在两人唇畔边。   灵魂体有时还是挺好用的,那便是飘起来挺快,甚至因为死时是化神期圆满,他还能用灵魂之体撕破虚空,快速挪动着位置。   从安全角度考虑,贺卿宣完全可以带着应寒衣一起,但贺卿宣有一种直觉,如果应寒衣在,妖皇绝不会使出那手可能的扭转时间。   而贺卿宣要的偏偏是这手时间之法,如果能够自己学会时间法则就好了,可流传下来的关于时间的功法实在是少之又少,多是些上不了台面,根本修炼不出什么的东西。   子书望的惨死,许是让妖皇也彻底忌惮了应寒衣,以防应寒衣发疯,也寻得他报复,他藏得很深,饶是贺卿宣动用上了神魂之力也才堪堪找到对方,神魂都因此而黯淡了一分。   妖皇藏得的确是寻常人想不到的地方,此乃万妖森林地底,谁能想到对方竟是如同老鼠一般地藏到地下,白屠在应寒衣的命令下可是到处找着对方,但妖皇算得上就在白屠的眼皮子底下了。   贺卿宣飘到了妖皇的面前,不出他所料,妖皇能够瞧见他,并且对瞧见他并不意外。   “你如今这般寻本皇作何?”   贺卿宣礼貌地笑了,口吐恶言,“妖皇如今这般实在是狼狈啊,谋算这么多最后满盘皆输,我前来笑笑也不行吗?”   妖皇极为诡异地笑了,“当真不是因为你发现本皇是你唯一的生路?”   寻常人若是听到这话,或许就该被拿捏住了,贺卿宣却是跟着同样的笑,“妖皇的确是我唯一的生路,我又何尝不是妖皇唯一的生路呢?你身上透着腐败的气息,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看来凤祖还是让您吃了些苦头。”   “她为何与其他灵魂不同?”妖皇面色古怪,却也还是好奇。   其余亡魂明明只要碰上时间法则就会溃不成军,为何这凤祖独独不一样。   “这个啊,其实也不难猜,魂魄一旦有了肉.身,便有了载体,越是强大的魂体越是需要强大的肉.身,冥帝作为鬼修,她的肉.身最是耗费大量天材地宝,尤其是那身骨头,连血池都无法腐蚀,我将她的骨头用来炼制凤祖的肉身,没想到竟是让凤祖真的拥有了涅槃之力,竟是让妖皇你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   “你用了那骨头?”   妖皇似乎不可思议极了。   “怎么?”贺卿宣还是在微笑,“因为那是仙骨吗?”   应寒衣曾说自己使用仙骨想要平复玄天九州界的灭亡,就算应寒衣被封印五千多年,玄天九州界的情况也不该如此,那可是仙人之骨,可如果仙人之骨并没有被玄天九州界完全吸收,而是被人偷取了一部分呢。   有人为了大义牺牲,也有人卑鄙可耻到让人牙痒。   “我前面就已猜想过,你若是对时间之法这般厉害,为何不直接在我夺了你的太上两仪卷时逆转,为何不用在自己身上,但思来想去,许是医者不自医,也许是你无法对活人使用时间之法,不论如何,这可能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毕竟凤祖的赤阳之火哪是你这等冰寒之物受得住的。”   妖皇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甚至觉得自己当时能暂时将凤祖收住,也是对方算好了的。   贺卿宣语调轻松,也没有搞威胁这一套,“其实就算是你不愿意也没事,我总会自己研究出复生之法的,再不济自私一点,让所有人都陷入沉睡,而我入梦,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永生。”   “既如此,你又何必找本皇。”   贺卿宣表情淡淡,“因为啊,我也不想有人对我的尸体动手动脚。”   妖皇:“……”   经过了些许努力,贺卿宣好歹是骗到了妖皇的时间之法,也没经历什么大战,前面凤祖这一笔实在用得不错,这也是贺卿宣前面不愿意让应寒衣来的原因,总不能让人知道他理所当然地用了对方的仙骨吧。   可这仙骨一旦挖出,也不可能再塞回去了,与其仙骨残缺,造成更大的后果,倒不如维持现状。   贺卿宣全程目光都没有从妖皇的身上挪开过,亲眼看着妖皇施展了时间之法。   其实前面也看过,但这一次与前面有所不同,贺卿宣抱着偷师的想法看着,妖皇大抵是觉得他不可能偷师,大大方方地施展着。   繁复的手诀之后,妖皇面色肉眼可见的灰败,贺卿宣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拉扯着,眼前白光一闪,再醒来贺卿宣就发觉有点不对劲了。   刺鼻的血腥与泥土交融的味道,贺卿宣被这味道熏得有些难受,他想要起来,却发现身体好似被强行拼凑在一起的木头,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贺卿宣有些难受,十分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这么点动作他的关节就痛得好像支撑不起身体一般,喉间发痒,贺卿宣一时没忍住,猛然咳嗽了起来,这一咳,他胸口一阵一阵的痛,五脏肺腑如同要散架了一般。   他迟疑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无力,虽说一瞧便知是位美人的手,但贺卿宣也是一眼就确定了这不是他的身体。   他幻化出一面水镜,眼前的人面容与他有那么两三分相似,可由于那双下垂的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的眼眸,莫名显出几分阴郁可怖,且这张脸实在是太白了,不是久病未愈的病态白,而是那种死人白。   贺卿宣眉头微微皱起,一分的烦躁呈现在这张脸上就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的程度。   贺卿宣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被传到了哪里,为何灵魂会被这个陌生的身体吸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被妖皇阴了,对方看似同意了他的要求,实则对他怀恨在心,这才连最后可能得到太上两仪卷的机会也不要了。   贺卿宣思考这个问题稍微入了一点神。   水镜消失,一身黑衣一瞧就像是魔头的人在一片断肢残骸中垂眸沉思,好似在思考下一个杀谁好。   “妖魔?”   熟悉的低沉声音让贺卿宣愣了一下,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看见了一个一身白衣,手上持剑,负在背后的男人,男人眉目俊朗,一身气势冷冰冰的,看向贺卿宣的眼中也是充满杀气。   骤然看见应寒衣,贺卿宣有些又惊又喜。   只不过对方这身白衣,妖皇这是将他传到了什么时候。   他试图挤出一个笑,与应寒衣打一个还算友好的招呼,不等他说话,他便偏头咳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持续了许久,等贺卿宣稍微缓过来,就连他的眼角都挂上了控制不住的眼泪。   贺卿宣想要发声,但嗓子嘶哑到不成样子,就好似被伤到了一般,很难发出完整的句子,至于用神魂说话,那更不要想了,贺卿宣敢肯定,他用神魂发声,这个不堪重负的身体必然会因为他灵魂的强大给直接散架。   或许这本来就是一具死人身体。   贺卿宣这边咳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应寒衣也没靠近,等他咳完了,才轻嘲一声,“如今魔道已经派出你这样的来杀我了。”   贺卿宣有些摸不清应寒衣如今处于什么时间段,以防这不堪重负的身体真的碎了,贺卿宣连探出神魂去探查应寒衣的修为也做不到,他只能用着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应寒衣。   应寒衣手中长剑在手中转了一圈,似是思考着从哪里下手更好,就在贺卿宣都要因为十四霜的转动而紧张起来时,应寒衣却是笑了一声,“放心,你这样的还不配我亲自动手。”   被嘲讽了的贺卿宣瞪着那双死鱼眼,很想回人一句“呵”,信不信他当场表演一个骨头散架。 第69章   面对应寒衣的嘲讽,贺卿宣也没真的生气,毕竟应寒衣现在压根不认识他。   也不知道具体是来到了哪个时间节点,不过对方没瞧见他这个妖魔便直接动手,就已经很难得了,总不能指望应寒衣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还温柔体贴吧。   等等!   贺卿宣突然想起一件事,应寒衣是说过对自己一见钟情吧,现在这张脸虽然一瞧就是死人脸,但和他本来的面貌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总不会是因为一见钟情才没有一照面就动手吧。   他留心观察了一下,很快发现应寒衣瞧他的视线中压根没有情绪流动,怎么瞧也不像是有一见钟情的迹象。   “说不了话?”   应寒衣提出了一句疑问。   贺卿宣并没有给出明确回应,但也算是变相默认。   其实他有尝试说话,证明自己不是哑巴,但是不过是刚有说话的想法,喉咙发出些许音节,就是猛然发痒,险些又控制不住的狂咳不止。   他十分怀疑自己醒来的这具身体死了至少有两天了,不然怎么会破败成这样。   应寒衣笑了,手中十四霜一转,骤然向着贺卿宣的眼前刺去,这动作实在太干脆利落,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剑风凌厉,带来满满杀气,又在距离眼睛只剩那么微不可察的距离时猛然停下。   “不知阁下是哪位老祖夺舍?可惜你这夺舍的时机实在不太好,竟是夺舍到了我两日前才杀的魔头身上。”   贺卿宣缓慢眨眼,敢情应寒衣是一眼就瞧出他不是原主,搁这试探他呢。   他也同样笑了,这样才对嘛,应寒衣哪是什么毫无警惕心之人。   他的笑容让应寒衣眼眸微眯,愈发摸不清这个夺舍了魔头身体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也不再废话,手中十四霜干脆利落地向贺卿宣斩来。   贺卿宣就好似预料到了应寒衣的动作般,竟是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道攻击,接连几次,贺卿宣都看似艰难,但毫发无伤的躲避开了他的攻击。   这该是连应寒衣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毕竟这施展的功法中,可是还有应寒衣自创的功法,其中不乏以诡谲著称的,可这些攻击贺卿宣就如同预料到了下一步一般,全都躲了过去。   传授贺卿宣自己入魔前的招式该是应寒衣最该后悔的事,渡劫期的应寒衣修为大成,招式已到返璞归真的地步,而化神初期的应寒衣显然还没到这般厉害的水准。   应寒衣自己也很快发现了这有意思的一幕。对方压根不是反应得如此之快,而是明确知道他剑的下一个走向,被人看破功法,而从做出的应对之策,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往往是同门又或者是其他门派的天才人物仔细研究过另一人的功法才能做到的,但不巧其中有一功法是他近来若有所感所创,绝无除他外的第二个人知道。   应寒衣手中剑招愈发凌厉起来,却不是再完全地为杀贺卿宣而动,而是试探对方对他的招式有多了解。   越是试探,应寒衣越是兴味。   实在是贺卿宣知道的太多了,不论是上到他自创,还是宣仪宫一些流传下来,外人少有得知的,对方竟是都能精准躲避开。   最让人觉得有趣的是,对方竟是没主动出击过,多是闪避。   应寒衣在对战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他不仅在试探贺卿宣对他功法到底有多了解,还在这过程中设下了一个陷阱。   面对一个避无可避,必死无疑的境地时,贺卿宣哪怕知道自己现在脆得跟骨头架子一样,一碰就散,还是选择了出手。   化神期境界的力量在他指尖凝聚,利用巧劲将长剑拦了下来。   骤然动用力量果然不是贺卿宣这具脆皮身体能够承受的,胸口泛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他不顾眼前泛着寒光的长剑,捂嘴弯腰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几乎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厥过去,应寒衣目光古怪地瞧着眼前之人,阴恻恻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前不久才自创的招式不该有人知晓。”   贺卿宣又是咳嗽了好一会,才找回说话的力气,声音喑哑到好像许多年没有说过话,声带受损一般,“来自……未来的人。”   这话实在过于天方夜谭,任谁听到都会觉得贺卿宣在说笑,应寒衣若有所思,“未来?那也不该知晓我的自创功法。”   艰难挤出声音已是不易,贺卿宣再次陷入咳嗽之中。   应寒衣已自顾自地得出答案,“要么你拥有读心之法,要么……”   说出最后的话时,应寒衣目光有些古怪,却还是补完了未尽之言,“是我未来的徒儿。” 第70章   贺卿宣轻笑。   应寒衣瞧见贺卿宣的笑,面上也毫无异色,只用着一种冷淡目光看着他,“莫非都不是。”   贺卿宣颔首,的确都不是。   应寒衣的目光再次变得危险起来,“那便有些好玩了,我可不觉得我会将功法传给除我徒儿之外的人。”   “是……故人。”贺卿宣艰难道。   他倒是很想与应寒衣解释解释两人的关系,比如应寒衣传他功法一是那时的他已经不再用剑,二是的确挺想收他为徒,或许还有点别的深意,但以往这些张口就能说出的话,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来说却是一件难事。   正所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他这虽然不能说,但能写啊!   所以在艰难说出那三个字,应寒衣的目光越发危险之后,他从空间中取出一个刻符箓用的白板,在那玉质小板上快速刻上信息,交给应寒衣。   应寒衣狐疑接过白板,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小字。   【在下宣仪宫第一百五十七代弟子贺卿宣,本是全灵之体,死后灵魂飘荡,借妖皇的时间之力想要复生,不知怎地回到了数千年前。】   “借妖皇之手?宣仪宫未来的弟子竟是已经与妖族同流合污了?”   贺卿宣知道应寒衣对他的话顶多只信了三分,如今这情况,他又不是什么喜欢搞神秘的人,当即用另一块白板与人好好解释了一下死亡之后为何找妖皇的缘由。   这次应寒衣的模样,瞧着像是信得更多了,“既如此,你如今这般又当如何是好,你这身体怕是迟早都要溃烂。”   贺卿宣沉吟,思考了一下,才再次用白板刻下自己想要说的话。   【这倒不劳烦费心,我会自己去寻找方法,在这期间我断不会做残害玄天九州界的事,你大可以放心。】   应寒衣嘴角还是噙着一点笑,也不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贺卿宣试探地向外走去,在应寒衣没有阻拦的情况下,他快速跑路。   能看见以前的应寒衣的确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但他并不想过多的与此时的应寒衣相处,如若真的回到了过去,他是否会因为改变了一些时间节点而影响未来。   贺卿宣在一开始瞧见应寒衣时有想过去改变应寒衣被封印的节点,但这一改变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如若肆意改变节点,未来还真的会有宣仪宫弟子贺卿宣吗?   贺卿宣不太敢赌这个不确定性,索性后续更多是将自己当做一个看客,甚至有点后悔与这个时空的应寒衣初见时暴露了未来的身份。   此后数百年里贺卿宣一直都在潜心修炼,研究时间之法,经过多年努力,他时间之法大成,只不过还不太确定能将自己投回正确的时间点。   贺卿宣打算回到当初自己来到的地方,以此来增高可能性。   时隔多年,贺卿宣还能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其实都是因为他动用了时间之法,每当身体腐烂衰败,即将承受不住灵魂崩溃时,他就强行将身体的时间往前调,可就算再如何调,也无法将这身体变得鲜活起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再次衰败,不若如此,贺卿宣都可以直接借用这具身体继续活下去了。   他撑着伞,将阳光隔档在外,整个人苍白阴沉到不像样子。   不过是刚刚靠近那处他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微微蹙眉,脚步微顿,有些不想多管闲事,却还是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找去。   在瞧见之前,贺卿宣想过许多可能,其中有修士被人暗算坑杀的可能性最高,他独独没想到倒在血泊中的会是应寒衣。   感受到玄天九州界的气息变化,贺卿宣就已然知晓是何情况了。   是以仙骨修复玄天九州界那一次。   不过几百年,应寒衣竟是就已经经历了转修魔道,渡劫飞升这一步,又为整个玄天九州界放弃。   贺卿宣知道应寒衣口中云淡风轻的事必不会那般轻易,只是没想到竟会狼狈成这般。   强行将仙骨挖出,应寒衣的气息十分虚弱,已经有不少妖兽被这含蕴强大力量的血肉所吸引,从暗中窥视着那倒在血泊中的人。   以前既然没事,那就说明应寒衣绝对是有应对的法子,他只需要回到自己醒来的地方,动用时间之法回到过去便好,不用过多干预,但贺卿宣实在做不到将这样的应寒衣抛下。   贺卿宣轻轻叹了口气,来到了应寒衣的身边。   他气息内敛,浑身还透着腐败气息,那些妖兽前面还有些忌惮他的存在,但应寒衣的血肉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他又这般满身都是即将腐烂的气息,那些妖兽竟是试探地开始向前。   自寻死路。   贺卿宣周身涌来无数魔气将那些妖兽尽数绞杀,在这期间,他甚至还感受到了一道视线,那倒视线极为隐蔽,前面隐藏在妖兽中还感受不出来,如今这些妖兽尽数被魔气吞噬,他瞬间就捕捉到了那股气息的存在。   是……冥帝?   贺卿宣看向那个方向,可在神魂探知过去的时候,那股气息竟是消失了。   他没追过去,而是蹲下身想要查看应寒衣的情况,还不等他的手碰上应寒衣,就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给死死捏住了。   这位置好巧不巧,刚好将他命门狠狠扣住。   他垂眸对上应寒衣森冷的目光。   以防自己被误会成不怀好意的人,他手指动作,想要在虚空中凝聚出一段话,可命门被人扣得更紧了。   好凶残。   贺卿宣只能冒着等下咳得撕心裂肺的风险,强行开口,“刚好……路过,无意冒犯。”   说完他就闷声咳了一下,脸色苍白   应寒衣唇角很缓慢地扯出一个弧度,“哦,当真?” 第71章   贺卿宣表情诚恳,以表示自己的确是刚好路过。   过路人自然是该乖乖离开,走上自己的路,贺卿宣也是如此,他不想引起应寒衣的忌惮,所以他在示意自己的无害后,便离开了那处。   醒来的位置如今过了数百年,与早前已有不同,贺卿宣费了点功夫才找到,然而在施展他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时间之法时,他的心绪却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平静,血腥味仿佛就萦绕在鼻尖,就算离得再远也能闻见。   不要随意改变过去,因为这个改变可能直接导致从此世上再无他贺卿宣的存在。   可那是应寒衣啊!   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就在时间之法就要施展大成的前一息,他手上停下动作,奥妙无双时间之法光晕消失。   直言只是路过的贺卿宣再次回到了自己路过的地方,前不久还用意味深长目光看着他的应寒衣再次陷入了昏迷,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偏偏唇边的鲜血又那般鲜红。   贺卿宣木着脸靠近,手指触及的温度也是冰冷到让人心头一紧,他这几百年几乎都在研究时间之法,于丹药上压根就没什么库存,至于原主本来有的东西,他不太放心。   贺卿宣轻叹着气,动用着自己的本源之力,娇嫩的藤蔓爬上应寒衣的身体,为对方治疗那称得上致命的伤。   藤蔓作为贺卿宣的本源之力治疗效果自然是不错,可对于应寒衣的身体来说还是车水杯薪,哪怕这样,他也并没有冒然对应寒衣动用时间之法。   这时间之法他从研究之初便是冲着跨越时间来的,就算是后续对自己这具身体用,那也是因为他这具身体早已死去,失去生机,他无非是让这具死去的身体苟延残喘。   简单治疗之后,贺卿宣不堪重负地再次咳嗽起来。   他捂着嘴,想要控制住身体不再撕心裂肺的咳,可压根控制不住,随着咳嗽他竟是猛然吐出一口鲜红,贺卿宣眉心微皱,这身体已然油尽灯枯。   就算治疗了一番,应寒衣的情况仍然好不了多少,贺卿宣不知道前世没有他的时候,应寒衣是怎么撑过来的,对方会这么死去吗?应是不会的,毕竟原本的世界中应寒衣就活得好好得,但万一呢,万一他的出现就刚好改变了过去。   贺卿宣不敢赌这个可能性,也没办法看着对方生命流逝。   稍微缓过来后,他将应寒衣背了起来。   一手扶住对方的大腿,一手将对方的两只手环过他脖子的拉着,以防掉落。   怎么会一点生气都没有。   贺卿宣有些担忧。   能让魔修修养生息的自然是魔域了,那边的魔气应是能慢慢修复对方的身体。   贺卿宣背着人慢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走着一边撕裂空间,让自己抵达魔界的速度变快。   但他这具身体的确是撑到了极点,撕裂空间的同时身体的衰败再次加快,贺卿宣甚至隐隐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他轻轻皱着眉头,强行将那涌上喉头的血吞下,脚下速度逐渐因为身体原因慢了下来,可他步伐依旧坚定,一步一步地向着魔域而去。   “砰砰砰——”   心跳如雷,过于快的速度无疑是在提醒他这个使用者,身体已到极限。   就如同方才撕裂空间时的警告一般,明晃晃地告诉他,如若继续撕裂空间,身体便会因为承受不住而魂飞魄散。   贺卿宣紧咬牙关,强行动用时间之法,让自己这个破破烂烂的身体撑住。   缝缝补补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他不知道,他开始有那么一点恐慌起来,应寒衣的身体似乎更凉了。   贺卿宣别无他法,只能将自己身体的魔气往应寒衣的身体引。   等走了快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感受到一点来自脖颈处的灼热呼吸,应寒衣醒了。   一如既往的冰冷身体让应寒衣此时多么像回光返照,他只能努力与应寒衣沟通,以免对方再次陷入昏迷。   一排排用魔气凝聚的字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贺卿宣只能开口道:“……坚持。”   艰涩干哑的声音更难听了,眼神空洞的应寒衣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你快死了。”   贺卿宣本来想说我已经死了,但喉头再次涌上的腥甜,只能让他选择闭嘴。   “你是谁?”   稀薄的魔气于空气中凝聚出“贺卿宣”三个字。   “你我什么关系?既不是本尊徒弟,为何会本尊招式?又为何要出手相救?”   贺卿宣这次没有快速凝聚出字,而是沉默了,沉默到应寒衣的眼眸即将再次空洞无神时,他用着那如方才般难听的声音轻轻道:“也许……是因为喜欢。”   爱情总是会让人变成傻子。   应寒衣弯了弯眉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可他此时就在这青年的背上,感受着对方瘦骨嶙峋的脊背,盯着那苍白的脖颈。   他看了许久许久,意识再一次即将变得混沌模糊。   “别睡……”   贺卿宣一开口自己还咳得不行,身体一个劲地抖,却还将应寒衣死死护住,背在身上。   稀薄的魔气再一次凝聚出字,试图与应寒衣沟通。   【别睡,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只要你问,我都回答。】   “你……在那作何?”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贺卿宣却是瞬间明白,应寒衣问他他回到他之前醒来之处作何。   都与人说了会知无不言,自然不会诓骗对方,他认认真真地凝聚出两个字。   【回家。】   “那为什么又不回了。”   贺卿宣的魔气轻轻颤了颤,到底是凝聚出另外三个字。   【等下回。】 第72章   这样破破烂烂即将崩塌的身体真的还能等下回吗?   谁也不知道,又或者该说谁都知道。   贺卿宣的脚步越来越慢,一步比一步沉。   每一步都无比的艰难,又无比的疼痛,疼到身体近乎麻木,忘记了将那一口口涌到唇边的鲜血吞下。   前往魔域的路从来没这么远过,一开始贺卿宣还是内脏的腐烂,到后来就连他的皮肤都开始溃烂起来,恶心的味道弥漫在两人间。   应寒衣前面还只是眼眸冰冷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眼中不由多了点别的神色。   “你要……死了。”   前面一直努力与应寒衣沟通,试图让应寒衣保持清醒的贺卿宣宛若未闻,继续向前走着,沉重的呼吸一声重过一声,他疯狂汲取着空气,但他的口鼻却在不断地溢出鲜红。   恶心的腐烂味让应寒衣觉得他是被一个死了许多日的尸体背着,他靠近了些许,在人的耳畔重复了一遍,“你要死了……”   应寒衣无比确定贺卿宣方才是没有听到,因为这一次对方如同灌了铅的脚步很明显的停下了。   停顿之后,他再次前行,微弱的魔气拼拼凑凑,好歹是凝聚出了一声回应。   【嗯。】   应寒衣险些笑出声来,但他又压根笑不出。   “值得吗?”   贺卿宣这次没有回答了,因为那艰难凝聚而来的魔气完全溃散了,就连他自己都因为承受不住,猛然摔倒在地,皮肉擦破,渗出丝丝鲜血。   腐烂衰败终于来到了下半身。   贺卿宣再次吐出鲜血,但这次的血中还混杂着一些腐烂的碎肉。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没有任何一个喜洁的人能接受这种血污,但偏偏这些东西还是从他口中吐出,贺卿宣有些反胃,强撑着用时间之力对着身体又一轮的修复,缝缝补补的身体险些连时间之法都救不了了。   已经毫无办法,他站不起来了。   逆天改命,本就是受天道所不喜,他这样早该死去的人重生了一次就该够了,可他还想……还想再活一次,所以惩罚似乎落到了应寒衣身上。   微微缓过来的贺卿宣轻轻叹了口气。   很微弱的叹息,与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比起来宛若凤轻轻拂过脸颊。   “后悔了吗?”   应寒衣气若游丝,狼狈不堪,这算是他平生最为狼狈之时。   贺卿宣稍微回神,探出藤蔓将应寒衣牢牢绑在身上,继续前行。   一个连走都走不了的人该如何前行?   应寒衣愣怔,随后竟是颇为恼怒地道:“本尊不需要你救,你……回家吧。”   贺卿宣充耳不闻,继续向着前方爬去,沙砾碎石磨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肉在路上留下蜿蜒血痕。   这条路怎么能这么漫长。   长路漫漫,看不到尽头,只有无边的血腥味,与那从粗重变得微弱的喘息。   破败的身体能撑多久。   一里还是两里?此时距离魔域可是足足还有三十二里。   这是修士御剑飞行不到半盏茶就可以抵达的距离,是凡人一两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程,可对于一个身体破破烂烂,随时都可能死去的人来说呢?   这条路从没有如此漫长,应寒衣从没如此欠人人情。   他哑着声音道:“放下吧,爱情,给不了你。”   应寒衣不知道贺卿宣是没有听到,还是为了他口中的爱情一厢情愿,他从未被放下,他在贺卿宣的艰难的爬行中离魔域越来越近。   他想挣扎,可他想稍微动一下手臂都如同千斤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人恶心想吐,让人有那么点害怕。   应寒衣再难意识昏沉,因为他一旦昏过去,可能连贺卿宣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他强撑着意识,魔域越发近了,满身血腥的贺卿宣自然也吸引来了一些低等妖兽,对腐肉脓血感兴趣的也就这些低等的家伙了。   它们对着这还会移动的腐肉虎视眈眈,却也有那么些忌惮于应寒衣身上的气息,索性跟在两人的身后,等到他们死亡的时候,好一拥而上。   贺卿宣身上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乌鸦扑动着翅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即将到嘴的肉,妖兽口中腥臭的涎水滴下一滴又一滴。   两位大能即将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且还是这些他们以往看不上眼的眼神。   这是一个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笑的笑话。   艰难爬行二十里后,贺卿宣的脑袋垂了下去。   那张清隽漂亮的脸上沾上了不少血污尘土,还有几缕头发也黏在脸上,染上浓稠的血水,丑到不能再丑了。   应寒衣口中嫌弃,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生怕那呼吸真的完全消失了。   跃跃欲试的妖兽们见唯一会动弹的人不再动作后,开始靠近,跑得最快的是一只三阶双头狼,碧绿的眼眸中慢慢都是对鲜肉的垂涎。   狡猾的恶狼并没有对着刚刚还能动的贺卿宣下口,而是冲着应寒衣张开了它那张满是腥臭的嘴。   应寒衣轻轻笑了一声。   在恶狼锋利的牙齿即将咬断他的脖子时,一丝极细的魔气穿透了妖兽的心脏,鲜红的血液滋润着魔气,让那魔气染上了血红。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妖兽乌鸦一哄而散,那丝细弱的魔气却是快如闪电将它们全都穿透。   魔气终于变得粗壮凝实起来,看起来有几根头发丝加在一起的粗度了。   应寒衣毫不犹豫地将这魔气引入了贺卿宣体内,本来就该如此永久沉睡下去的人,突然咳嗽了一下,停下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这具身体唯一还活着的东西焕发生机。   救一个陌生人的贺卿宣十分愚蠢,而将那缕魔气渡给贺卿宣的应寒衣同样愚蠢。   他彻底地陷入昏迷。   贺卿宣挣扎着醒来,他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只凭着信念继续前行。   十里,五里,一里。   他的指甲尽数碎裂,膝盖手肘隐隐露出森森白骨,血肉模糊到如同刚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在终于抵达魔域,无数魔气向着他们涌来时,贺卿宣又一次吐出一口含着碎肉的血。   强弩之末终于不用再强撑。   本就微弱的魔气完全撑不住身体如此作死,它努力吸收着空气中的魔气,去缝补那破破烂烂的身体。   魔气从来没想过会有活人的身体烂成这样,或者该说这真的还是活人吗?   艰难修复的魔气到底是无能为力,就在它要放弃时,庞大如汪洋大海般的魔气涌入了这个身体。   能做到这一步的只能是它的主人——应寒衣。   黑发黑眸的男人自己都还满身病态却将能凝聚到的魔气尽数向着贺卿宣输送过去。   “你,不准死。”   “听到了吗?不准死!”   被缝补太多次的身体已到极限,哪是旁人能够轻易留下的,就算应寒衣为他输入源源不断的魔气,他也依旧开始失去生机,好不容易恢复微弱跳动的心脏也停止的跳动。   全灵之体绝无转鬼修的可能。   “本尊说了你不许死。”冷静的声音终于失态,他不顾腐臭,将手放在贺卿宣的心脏处,修复着那破烂身体。   强者大能能留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但并不包括毫无生机的尸体。   贺卿宣身体腐烂的速度太快太快,破败的身体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不给人留半点起死回生的机会。   应寒衣的手紧紧捏成拳,刺破的掌心缓慢留下一点血迹。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对他舍身相救的人,他们也同样因他而死,可为何,为何这只见过两面的人,独独让他这般难受。   就好像……失去了极为珍贵的东西。 第73章   明明知道这人定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可应寒衣还是抬手放在了对方的鼻前,如预料一般没有半点呼吸。   他的手向来很稳,一剑斩妖魔时很稳,挖自己仙骨时同样很稳,独独现在有了那么点轻微的颤抖。   微不可察的抖动中,他的指尖抚摸上了对方的脸颊。   却又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似乎就连皮肤都变得冰凉……   他低垂着眉眼,手上的动作极为小心,将那沾染上血污的发丝撩开,又把对方脸上的血污一点点清理干净,露出下面雪白的皮肤。   这真的是一张十分俊美好看的脸,这样的脸饶是在美人如云的玄天九州界也是稀缺品,前面还不如何觉得,现在当对方的眼眸完全合上,应寒衣才惊觉这张脸似乎与他记忆中的某魔头已是天壤之别,原本阴郁到让人瞧见都不舒服的眼眸,在死前分明是含着笑意的。   笑意融融,将春风都揉进了眼睛里,又偏偏透着点微弱的不舍与悲伤。   那个说要回家的人再也回不了家。   应寒衣觉得有那么些好笑,他也是真的笑了出来,“未来的他才是你喜欢的人,你有何必为了现在的我搭上性命,你瞧你永远地留在这了,未来的我不可能再等到你。”   死去的人还能听到吗?自然是不能的,可应寒衣却是首次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他对着人低声道:“蠢货,你现在不仅魂飞魄散了,也根本不可能去与你喜欢的那个人相知相识了,后悔吗?”   他嘲笑着某人的愚蠢,却也实在没办法真的置之事外。   至此,世间再多一想要复活已死之人的未亡人。   +   感受到灵魂脱离身体的时候,贺卿宣就知道完了,他这一去找妖皇就一去不复返,应寒衣不得急死啊!再则他这都要魂飞魄散了,后面应寒衣与他的相遇还能正常开展吗?   贺卿宣直呼要完,在灵魂脱离身体的时候里面施展起时间之法,原本他对此都不抱什么希望了,结果灵魂竟是再次感受到了被拉扯的感觉。   再次醒来他便是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贺卿宣有些迷茫地眨动了一下眼睛,他夜视的能力还不错,很快就判断出自己应该是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中。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上方,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贺卿宣都为此愣了一下。   随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狭小的空间可能是比他想的还要小,如果非要说,倒是像极了棺材。   棺材,贺卿宣能在哪个棺材,当然是应寒衣为他原本的身体准备的那口黑木棺材,如果他真在这棺材里,也就是说他回来了,他成功了!   贺卿宣当即就精神了起来,就应寒衣随时将棺材带在身边的习惯,他很快就能与对方再次见面。   他很矜持地敲了敲棺材的上方,就像在礼貌地敲门。   在他的预想中,应寒衣应当很快就很掀开棺材,将他放出去,可他这都礼貌“敲门”好几次了,居然都没人来接他。   贺卿宣稍微没那么礼貌地大力敲了敲棺材板,结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身体失去生机太久了,灵魂与身体再次融合很快让贺卿宣陷入疲惫之中,没一会就昏睡了过去。   就在贺卿宣陷入沉睡不久,一身黑衣周身裹着冰雪味的男人回到了此处,将盖得严严实实的棺材打开。   微弱的月华倒映出一个苍白男人的身影,他的手指很轻很轻地拂过贺卿宣的脸颊,似是发现了什么,温柔爱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取出一颗通体雪白的丹药,将那丹药送入口中,却是又俯身低头吻住了棺材中的人,这是一个一点也不温柔的吻,并没有点到即止,而是很凶的侵.入占有。   贺卿宣本来昏睡得好好的,只等着身体慢慢与灵魂融合,没想到竟是有股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萦绕而来。   贺卿宣挣扎着想要醒来,空气不断地被掠夺,危机感让他心头一紧,可那熟悉的气息又偏偏让他很难真的因此担惊受怕。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谁也不知道,等某颗硬硬的东西完全在他口中融化,化作带着丝丝甜意的药香后,那股窒息感才褪去。   某人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角,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似乎是极为喜爱这游戏,竟是再次含了一颗丹药,不过这一次比起方才的粗鲁,可就要温柔多了,他缠着贺卿宣,却也会在人不适时轻柔地安抚。   贺卿宣不胜其烦,强行从身体与灵魂的融合中醒了过来。   贺卿宣以为自己瞧见的会是黑发黑眸的应寒衣,会是眼含愠怒,怪罪他乱来的应寒衣,独独没想到面前之人会是有着一头没有生机的银发,会低声对着他说“仙君,欢迎回来”的应寒衣。 第74章   好不容易才回来了,他该高兴的,那可是几百年啊,对于一个每次都没活到双十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久到就连他自己都有那么一点麻木,有那么一些怀疑回到过去是否是他的一场幻梦,如果不是身体太过于破败,时不时就有的咳嗽,与那好似要散架的骨头,他会真的连时间的流逝都分不清楚。   所以当确定自己所处棺材,当感受到灵魂回到熟悉的身体时,他是极为放松的,毕竟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刚刚灵魂脱离身体,又重回熟悉身体的过程。   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这到底是过了多久,他又为何会瞧见这样的应寒衣。   他呆呆愣愣地瞧着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应寒衣倒是先为他的反应笑了,低低的,沉闷而又短促的笑声。   应寒衣的动作很温柔,手指撩过他的发丝,揉了揉他的脑袋,“莫非是睡太久认不出我了?”   贺卿宣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似在确认什么,很低声地道:“应寒衣。”   “嗯?”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应寒衣的手指还在轻轻揉着贺卿宣的发丝,“是我吓到你了?”   “没有。”   “不要不高兴了,都过去了。”   贺卿宣没说话,但这次与方才不同,他的眼眶红了,他的皮肤真的很白很白,所以眼眶的那点红瞧着就好像他哭过了一般。   应寒衣眼眸微微颤动,有些慌了神,连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发哑,其实从应寒衣在开始说话时,贺卿宣就留意到了他的声音真的很涩,就好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一般。   贺卿宣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已经自然许多,“我是离开了很久吗?”   “还好。”   “你知道我更想听真话。”   应寒衣没再说话,他将贺卿宣抱在了怀里,过于重的力度就跟要把贺卿宣揉进血肉一般,太用力了,让人险些因此而感到窒息,但贺卿宣并没有动,任由自己被那样可怕的力度紧紧缠着。   在一瞬间被男人强行收起来的占有与侵略展露无遗,他的语气是温和轻柔的,“原来仙君也知道自己离开了许久吗?本尊还当仙君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确定自己真的离开很久的贺卿宣有那么一点心虚。   “我不该这般,下次不会了。”   谁能想到居然会遇见这样的事,妖皇能这么不靠谱。   贺卿宣自己也很冤啊!   应寒衣还在贺卿宣的耳畔轻声说着话,如同情人间的低语,“仙君可要一言九鼎。”   这样说话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贺卿宣都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火辣辣的。   应寒衣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怀抱太紧了,他手上动作放松了下来,只是虚虚将贺卿宣揽在自己的怀里,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手背上也仍然有用力后鼓起的青筋。   贺卿宣得出一个答案,这是在强迫自己不要再那样抱过来?   他在心中无声地叹息,主动抱上了应寒衣,在人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我很想你。”   他就没有离开应寒衣那般久过,思念就好像洪流,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不过是一句我很想你。   真要说起来,他可是遇到了入魔前的应寒衣,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重新与人认识,就连不回来也是可以的,但在对上那对他全然陌生的应寒衣时,他的想法还是想回去,一定要回去,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在等他。   应寒衣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克制地回吻了贺卿宣。   两人在抱了许久后,贺卿宣问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你的头发是……”   “练功有点走火入魔。”   贺卿宣沉默。   应寒衣无奈,“好吧,是与你有点关系。”   “具体是?”   “……”   “那你等了多久呢?”   “没多久,也就那么一小会吧。”   “一小会是多久?”   应寒衣笑而不语,任由贺卿宣怎么问,也不愿意将那个答案说出来。   “你不说我也总会知道的。”贺卿宣喉头发干。   “嗯,真的没多久,我只是以为你出了点事。”   应寒衣的声音很温和,若不是他那毫无生机的银发,就连贺卿宣都要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起来了。   所以应寒衣到底是等了多久,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   应寒衣是绝不可能对贺卿宣说的,而贺卿宣只能自己去猜测所有的可能性。   应寒衣抬手捂住了贺卿宣的眼睛,亲昵地研磨着他的唇瓣,唇间是轻柔话语,“但我同样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第75章 番外1   应寒衣到底等了贺卿宣多久呢?如果非要说那大概是七百九十三年零一百五十四天。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   七百多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足够将人逼疯。   应寒衣以为自己应当是习惯了等待的。   直到他的脑中多了一道记忆,一道本不该属于他的记忆。   在他还未入魔之前他是宣仪宫的剑,是整个正道的剑,他杀了许多魔头,其中不乏一些修为高者,他不过初入化神之境,就敢挑战其他化神,那不过是他剑下的又一亡魂,他杀的人太多了,就连记忆也应当模糊了才是,可那段记忆却突然变得极为清晰起来。   死人堆里颤颤巍巍地爬起了一个人,那是他不久前才亲手斩杀的人,对方的胸膛上可是还有着一个大洞,可那个洞竟是诡异地在修复。   哦,看来是没杀干净。   那时的应寒衣大抵是这么想的,那人从爬起来后就咳个不行,等稍微好一点之后又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手,这还不算完,他竟是又幻化出一面水镜,盯着那镜中的模样,他似乎是……不太满意。   这年头夺舍都这么明目张胆起来。   应寒衣嗤笑。   能将这样已经死去还是化神修为的身体夺舍,这夺舍者的修为必然不弱,而能修到这般境界的多是些前辈高人,他这醒来的反应多多少少算是有趣了。   不过死去的人又何必继续活着。   他开口道了一声“妖魔”。   那有些与众不同的夺舍者抬眸看向了他,眼中的神色竟是带着惊喜,对方好像认识他。   他认识的人?   应寒衣快速思考着自己认识的化神境大能有最近死的吗?而这时那人已经朝着他牵动了一下唇角,像是想笑,又像是想说话,然而他什么都没到就已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应寒衣冷眼看着,心头却是一紧,有些担忧起来,那胸口的大洞可就是出自他手,就算勉强愈合,那五脏肺腑也是被寒气毁的差不多了。   在这担忧出现的一瞬间,应寒衣便警惕了起来,他与这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能操控影响人神智的神通术法?   应寒衣暗暗皱眉,后面更是与那人打了起来,那人有着他自创的功法,是的,不是现学的招式,而是对方就是会他的功法,那么瞬间,应寒衣都有些惊疑不定起来,这莫非是什么可以窥探人记忆的妖魔?   他心中这般想,却并未直接说出,反而问起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终于听到对方的声音。   “来自……未来的人。”   一个让人更加惊疑的答案,然而真正让他为之触动的是那声音,怎么会是这样的声音,那应当是……应当是清朗的,含着丝丝笑意的声音。   应寒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他觉得也许对方并没有骗他,那人真的是来自未来,那是谁呢?   能得他功法的只能是他的徒儿吧。   那人却给了另一个答案。   故人。   应寒衣或许该笑吧,这人就连编也不编一个靠谱的答案,故人算什么,他不可能给一个所谓故人传授自己的功法。   直到他在对方递来的白板上看到了【在下宣仪宫第一百五十七代弟子贺卿宣】,宣仪宫弟子啊!自己的徒子徒孙,还真说不定哪天兴头来了将功法传给了对方。   那是个奇奇怪怪的人,他是夺舍者,也是不属于此方空间的人,所以哪怕他好像认识他,且与他关系亲厚,他也干净利落的走了,因为他不是他所认识的应寒衣。在得出这个答案后,平静的心似乎都因此而轻轻抽动了一下。   两人的初遇很短,但应寒衣一直都记得他曾经遇见过那么个人,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明明满身血污又莫名让人觉得干净的人。   几百年过去,他从化神初期来到渡劫期,也从正道走向魔道,成了那个叛徒,与众人口中的不可提,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大道牺牲点东西也是值得的,魔神不也是神。   他为了飞升付出了一些姑且算得上珍贵的东西,可他最后也没飞升成功。   那会的玄天九州界比他想的还要不堪一点,一旦他飞升掠夺走那为数不多的世界本源,这世界很可能不出几百年就会枯竭毁灭。   他挣扎了许久,才将自己的仙骨挖出用以修复玄天九州界,这世间到底还是有他在乎的人,他从小被教育着以苍生大道为重,他对此从未太放在心上,可这真的到那一步了,他竟是发觉这些话他早就听进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代弟子,若是他真的飞升了,对方怕是也不能与他相知相识了。   他做出了平生最为冲动的事,也险些为此付出生命。   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他看见的就是正在抬手靠近他的贺卿宣,他抬手将对方的手扣住,表情绝对算不上友好。   对方再一次开口说话了,不过是短短一句话,他说的极为艰难,脸色都变白了。   这是什么病秧子啊,让人都不忍心手上施力了,哦,他身体这么破破烂烂,好像也是因为当时杀那人完全没留力。   那人走了,他在表示自己真的只是路过后便走了。   那会的心情如果非要说,大抵算得上低落吧,他被抛下了,不过也没什么,可谁能想到,谁又能想到那已经走了的居然还会回来。   他是一个藏着秘密的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破破烂烂到经不起一点风雨,能将那样的身体使用这般久已经很厉害了,   应寒衣再次昏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他在一个人的背上,对方的身体似乎更破了,就连魔气都变得稀薄了许多。   对方快死了。   应寒衣有些遗憾。   明明身体已经破烂成那样,对方竟是还能反过来让他坚持,他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对方喜欢他。   在那么一瞬间,他很纯粹地弯了弯眉眼。   或许在一开始他就该听到这样的答案。   对方是因缘巧合飘荡过来的灵魂,他该回家的,他也是想回家的,明明说了等下回,可那个傻子却还是拖着那早该死去的身体将他带入了魔域。   充盈的魔气让他起死回生,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救了许多人,独独救不了这个背着他踏着血来到魔域的人,他死了,这个叫贺卿宣的人就那么死了。   那一瞬间的空落落让他的心好似被人的手掌给拽紧了一般。   死去的人还能回家吗?   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   接收到所有记忆的应寒衣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他就形同一个疯子。   那样的死法一定是魂飞魄散了,对方再也回不来了。   应寒衣守在贺卿宣的棺木旁呆了许久许久,久到白雪落到在那人脸上留下点点湿痕,他才骤然反应过来,原来竟是都已经过去这般久了。   他甚至都是在经过一处湖泊时才发现他的发丝变成了一头银发。   一片银白中,他找到了妖皇。   妖皇对于自己将贺卿宣传送到过往一事并未否认,他只是在惋惜。   “如果成功了,你应当是会消失的,可你却来到了本皇的面前,看来本皇的最后一搏也还是输了。”   应寒衣并没有回答,他选择了直接动手,他是失去了仙骨的飞升之人,妖皇的时间之力压根奈何不了他,他最终也不过是倒在了血泊中。   应寒衣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要他回来。”   “如果他死了,只会是魂飞魄散,再无回来的可能。”   “我要他回来,如果你做不到我会将你用最残忍的方法来对待你,你应当不想尝试身体与灵魂被切割又重组的痛苦吧,你知道的,如果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你会生不如死。”   他的威胁或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吓人,妖皇屈服了,然后又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自爆了。   那会,应寒衣将整个玄天九州界炸了的心都有了。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自己研究起时空之法。   时间与空间应当是缺一不可的,他一直都是天才,他会成功,他一定会成功。   等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似乎真的不可能成功了。   又过了多久呢,应寒衣数着每一天。   这是最稀疏平常的一天,他等待了许多许多年的人终于醒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是在等待中彻底疯魔了。   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疯狂掠夺着对方的空气,等终于确定这个人就是他要等待的人后,他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为人送上最虔诚的祝福,并轻声道了一句,“仙君,欢迎回来。”   他收起了所有的痛苦与残忍,就连那可怕的占有欲也拼命压抑着,用着正常与无害的态度将他的小仙君再一次圈了起来。   是啊,欢迎回来。   我那迷路的爱人。 第76章 番外2   正道希望与魔头同流合污,且还毫无悔意,这消息在正道早就不算秘密了。   且他们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贺卿宣入魔了。   此消息真实可靠,据说某人在魔头那颇受宠爱,旁人连碰个头发丝那也是要落得惨死的下场,实乃他们正道之耻。   每每提到贺卿宣这些个正道的老家伙们都没什么好脸色,就连宣仪宫也从正道魁首变得处境微妙起来。   宣仪宫是一个很奇怪的门派,所有利于正道发展的活动他们几乎都会参加,倾力让正道能在妖魔内乱的时候往上走一走,可一旦面对贺卿宣的事,有些长老弟子还会沉默,哑口无言,也有长老弟子一听到诋毁之言便会脸色难看,更有因此暴怒的。   他们明显是对那转修魔道的全灵之体还有感情。   如今的仙盟盟主有意无意地敲打了宣仪宫好几次,希望他们能够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就算再如何看在小孩的面上,也别忘了仙魔有别。   其实早前仙盟盟主也是猜想过贺卿宣为何能留在应寒衣身边,之前的域外领域也救了不少他们仙道的弟子,然而一切猜想在得知贺卿宣入魔后都化作了泡影,一个魔修注定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仙盟盟主轻轻叹了口气,好似极为惋惜一般,“早知如此,这孩子当初还不如送到本座面前。”   有个正道三流门派应声,“宣仪宫也不是第一次出这档子事了,据闻那魔头便是出自宣仪宫。”   宣仪宫宗主面上一僵,贺卿宣当初可是他们宣仪宫付出了不少代价才带回的,且当时仙盟都快分崩离析了,他们宣仪宫才是最适合全灵之体的地方,到现在竟成了什么都不对,就连应寒衣这件陈年旧事也拿出来提,当年他们宣仪宫对应寒衣的处理可说问心无愧。   宣仪宫也不是真就落败到要这么站着任人欺负的地步,宣仪宫宗主目光扫了一圈,只见正道修士们大多认同,且还有人提起贺卿宣都义愤填膺,独独他们宣仪宫门人多是不悦与被冒犯到的怒容。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向来温和好说话的宣仪宫宗主终于冷下了脸,“关于我们门派弟子贺卿宣的事,我只能说只要他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宣仪宫就永远是他的家。”   仙盟盟主愕然。   更有甚者直接惊呼,“你们宣仪宫这是要公然与所有正道为敌?!”   宣仪宫宗主冷笑一声,“诸位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脸在那里疑神疑鬼,当初的事我们已说了是烛龙圣殿与妖魔勾结,想要一举拿下我们宣仪宫,诸位对此虽说没再多说什么,单从我们宣仪宫的话语权越来越少,便可知你们对此半信半疑,认为我们宣仪宫出内鬼了,就连我们的全灵之体都为了活命将自己卖给了魔头。”   “那么我请问,为何作为年轻一辈天资最高,受门派资源倾斜的全灵之体会将自己卖给魔头。因为他想要救我们这些同门,救我们这被妖魔围杀毫无生机的宣仪宫,在我宣仪宫危难之际敢问诸位谁又挺身而出了呢?”   这一席话让刚刚还极为不满,甚至手搭上武器的仙门正道们都沉默了。   有一男声道:“可他与魔头同流合污就是不对。”   宣仪宫宗主将目光转向那人,“是吗?可在我们看来他是为了平定妖魔牺牲了自己,在一个喜怒无常的魔头面前他该如何举步维艰,不说日日受尽欺辱,那也绝不好过,可就算这般,他也会在域外领域搭救你们这些仙道同门的弟子,但你们不承他的恩也就罢了,还只会为难他一个小孩,试问你们身处同样的境地能做到更好?还是我们的宣仪宫就在当时被妖魔攻破更好?”   这一个个问题声如洪钟,敲在了人的心上。   仙盟算什么,那是无数个正道凝结而成的组织,可若是连宣仪宫这个正道巨头都倒下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又能坚持多久,正道终将不复存在,面临灭门时,他们又真的能比宣仪宫表现得更好吗?   “仙盟既然不欢迎宣仪宫,我们宣仪宫也无意继续呆在仙盟,自此宣仪宫退出仙盟,诸位好自为之。”   硬气起来的宣仪宫宗主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好说话,有仙门想要挽留,也有仙门在沉思,经此一事,正道也算痛定思痛,想要将他们的全灵之体从魔头的手中救回来。   但他们得到的消息竟是贺卿宣的魂灯灭了。   一切都晚了。   岁月如梭,一转眼竟是就几百年过去。   自冥帝、魔尊还有妖皇相继死在应寒衣手中后,妖魔界他一人独大,但他本人对烧杀掳掠没啥兴趣,他手下人也并无找正道的麻烦,就这样,正道修养生息数百年,竟是再一次出现了化神境界。   一有化神,正道的底气也回来了些许,就在这个时期,他们竟是得到有人瞧见过贺卿宣的消息。   正道修士们惊疑不定,那魂灯不是都灭了吗?莫非魔头还找了一个与贺卿宣长的像的替身不成?   这个消息很快不攻自破,只因那熄灭了几百年的魂灯竟是再一次点燃了,贺卿宣复活了。   正道修士们欣喜若狂,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向,寻找着时机去搭救贺卿宣。   这个时期便是兽潮暴动。   一众正道赶来时,瞧见的却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们眼中饱受凌辱,甚至丢了一条命的贺卿宣手中长剑裹着冰霜,不过是一剑,便剑气凛然破苍穹,绝不是什么金丹元婴能够达到的地步。   这是……化神!   而他们眼中阴郁可怖,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就目光温柔地看着贺卿宣,还会为人轻柔拂去发间残叶,魔头竟是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吗?   且贺卿宣的反应也不像是被欺辱了啊!他坦然接受了这点小贴心,还十分亲昵自然的与应寒衣说了一句什么。   不少人脸上的表情都要碎了。   这,好像哪里不太对啊!!   应寒衣早就留意到了这群正道修士,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化神初期,连个中期都没有,应寒衣全然没将人放在眼中,甚至因为他们直愣愣的目光,想要用魔气好好恐吓一下这些用不来眼睛的家伙。   贺卿宣同样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抬手安抚了应寒衣,便破开空间与应寒衣一同离去了。   至于贺卿宣前面说的话,那是“我想回宣仪宫看看了。”   应寒衣对此自然是全然应允。   离家数百年的游子终于要回家了。   贺卿宣还有点苦恼,“我要怎么将你介绍给大长老以及师兄师姐他们呢?”   “怎么介绍都可以。”   “好,那便说是师尊吧。”   应寒衣:“……换一个。”   “这样啊,忘年交?”   应寒衣脸上的笑彻底绷不住,“你这是嫌我老?”   贺卿宣笑了起来,“我可没这般说。”   应寒衣脚步停顿,有些无奈,想吐出“好友”这个他不太满意的答案,就听到走到前面的人道:“走啦,道侣。”   应寒衣嘴角上扬,低低应了一声,与人并肩前行。 第77章 番外3   近来宣仪宫众人可以说是心情复杂,非要说全都与一个人有关,那便是他们的全灵之体。   时别近八百年,贺卿宣终于回来了。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又因为应寒衣的存在这高兴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贺卿宣在宣仪宫的时间并不长,毕竟他在十七岁时便离开了宣仪宫,此后几百年,宣仪宫新收了不少的弟子,然而就算那些新来的弟子提起贺卿宣的名字那也是极为熟悉的模样。   贺卿宣与当时的同门关系都还不错,也没用太多的心思,就知道了大概的原委,无非是说他当年在宣仪宫存亡之际,以身饲魔,这才有了宣仪宫此后几百年的安宁,每有新弟子入门门中长老都会提起他。   贺卿宣听得有那么一点不自在,不是他说,以身饲魔,说得他好像什么红颜祸水一样。   作为祸水本人的他不是很想承认,并有意辩解一下自己当初真不算什么以身饲魔,顶多算互相牵制,他有把握短时间内死不成,也不像大家口中那般伟大。   回到宣仪宫后,除去一开始的尴尬,后来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询问过他与应寒衣如今的关系,毕竟他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像受制于人。   当然与贺卿宣更为亲厚的师兄师姐以及长老们还是更偏向他受到了魔头的胁迫。   贺卿宣并没有要隐瞒自己与应寒衣伴侣关系的意思,在有人问时他也多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但不知为何,众人都觉得他不过是在宽慰他们,就连他与应寒衣的正常相处,多数人都会痛心疾首地觉得是贺卿宣被调戏非礼了,他主动的回应也被解读成了忍辱负重。   这是来自同门们的关心,贺卿宣有那么点受宠若惊,也有那么点好笑。   他呆在宣仪宫的时间真的算不上多,如今可是过了好几百年了,可这些师兄师姐们还是一如往昔的爱护他。   从回来后就低调没有展露过实力的贺卿宣小小露了一手,化神期圆满的修为如浩瀚大海,让人光是感受到那股力量便心生敬畏与向往之情。   贺卿宣简单地翻了下手,那股力量就又被收了起来。   “以我现在的实力,我是不可能受胁迫的,再则我能活着回来也是有他的原因在。”   这一次谈话的都是一些极为亲厚的人,正是宣仪宫的大长老与他的大师姐二师兄。   大长老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下,但又很快蹙了起来,“万一那魔头是以宣仪宫胁迫你呢?”   贺卿宣笑着否认了,“我当时与他签了同生共死道侣契,我死他也得死,这个契约如果不是我愿意,是不可能解开的。”   大长老还有点欲言又止,时别这般久,在他眼中贺卿宣依旧是那个十七岁离开家的少年,半大的少年实在是太容易受人诓骗了。   贺卿宣只肯定地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再则应寒衣从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在前世应寒衣的确是大杀四方的大杀神,可这一世的应寒衣,在贺卿宣眼中他不仅没做什么坏事,还为了整个修真界付出了极为珍贵的东西,可他等来的是九死一生,是昔日友人的封印,是几千年的罡风与无边的寂寞。   原本还只是欲言又止的大长老马上打起精神,显然是觉得贺卿宣受到了魔头的欺骗,不然怎么还觉得魔头不是魔头了。   “大长老认识被封印前的他吗?”   “他被封印之时我尚且只是门派的小弟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还记得那会的应寒衣预谋整个玄天九州界生灵的性命来飞升。”   贺卿宣轻轻笑了,“可他之所以没飞升为的就是玄天九州界,他用仙骨来修复灵气枯竭的玄天九州界,却还要承当这样的骂名,这是不应当的。”   贺卿宣也只解释了那么一句,便也没有多说,毕竟他当时舍命想要修复玄天九州界时,也没想着什么青史留名的,只是单纯的想做,那便做了。   应寒衣呢?   作为一个实力足可以飞升的大能,他自然也是因为想修复,所以也就修复了。   就这么简单,骂名无所谓,真正让他痛苦的应当是对他动手的人是曾经的同门,而他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封印数千年。   大长老为贺卿宣的话而愣怔,似乎从来没人这么想过。   贺卿宣其实也不需要一众正道为当年的事后悔什么的,毕竟一切都出自妖皇魔尊等人的推波助澜,就算现在忏悔也没什么意思,他只是想回家看看,所以就回家了,顺便将自己的伴侣介绍给众人。   一开始众人还有那么点战战兢兢,但后面发现好像灭虚帝尊也没他们眼中那般可怖。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灭虚帝尊的眼中只有他的小仙君。   曾有弟子留心观察过,不论有什么人,不论在说什么,灭虚帝尊的目光永远都只是长时间的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若真要说,那便是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