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到底给了我什么人设[西幻]   作者:冥河摆渡者   文案   我是一个卡牌收集类游戏里的R卡。   这个游戏发生在西幻背景之下,一共有三个阵营可选:光明教会、黑暗教会、以及自由者联盟——当然,为了让大家某些时候团结友爱,还有个共同的敌人叫做魔物——就像每个游戏的传统设定一样,作为“天选之人”的玩家开局失忆躺在城郊,被一个外出执行任务的好心圣骑士捡到,从而开启第一个新手任务。   是的,我就是那个好心圣骑士。   准确来说,我是这个游戏的新手指引,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玩家给自己取个ID,顺便开启战斗面板。   ……本来是这样的。   然而,在开服第一天出现了意外——因为程序员的手滑,我不小心从R卡变成了一张SSR。等策划反应过来的时候,游戏开局直送SSR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时候告诉玩家其实是BUG……   “绝对会被打死吧。”策划叹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临时开了个会,决定将错就错。所以——以后你就是【SSR圣骑士团团长】了!”   我:“……”   就这样,我被迫成为了一张真正的SSR卡。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骑士与剑,游戏网游,西幻,攻受不明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尔文┃配角:希利尔,库珀,达尼尔,卢克,亚撒,莱斯,西德,赛琳娜,莉莉┃其它:光明教会,黑暗教会,自由者联盟   一句话简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的剧情杀?   立意:拯救世界,需要一位英雄,与许多双托举他的手。 第1章   1   大家好,我是一个卡牌收集类游戏里的R卡。   这个游戏发生在西幻背景之下,一共有三个阵营可选:光明教会、黑暗教会、以及自由者联盟——当然,为了让大家某些时候团结友爱,还有个共同的敌人叫做魔物——就像每个游戏的传统设定一样,作为“天选之人”的玩家开局失忆躺在城郊,被一个外出执行任务的好心圣骑士捡到,从而开启第一个新手任务。   是的,我就是那个好心圣骑士。   准确来说,我是这个游戏的新手指引,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玩家给自己取个ID,顺便开启战斗面板,甚至连世界观科普这种事都轮不到我来做。因为太不重要,所以画师脸都没给我画,也没有名字,就连台词都只有五句——   “你醒了?”   “当心,是魔物!”   “身手不错,你叫什么?”   “我?只是一名普通骑士罢了。”   “走吧,我先送你回辛狩城。”   以上五句话说完,我就会成为主角的第一张R卡,然后迎来我成为永恒仓管的命运——毕竟开启主线的第一个任务就会送一张SR,那才是真正能用于战斗的,不像我这个一次性工具卡牌,属性面板都被偷懒全设成了1,连普通R卡都比不上。   本来是这样的。   然而,在开服第一天出现了意外——因为程序员的手滑,我不小心从R卡变成了一张SSR。等策划反应过来的时候,游戏开局直送SSR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时候告诉玩家其实是BUG……   “绝对会被打死吧。”策划叹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临时开了个会,决定将错就错。所以——以后你就是【SSR圣骑士团团长】了!”   我:“……”   就这样,我被迫成为了一张真正的SSR卡。   2   R和SSR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就比如……   我面无表情地展开自己带着灿灿金边的属性面板,给他欣赏我非常敷衍的五个一点。   策划干笑:“这不是时间有点紧张还没来得及改……但我们已经让画师给你画了新的建模!这次更新完就会加入商店哦!”   我很纳闷:“为什么没时间改数据却有时间画皮肤?”   “那个……啊……总,总之,团长大人,恭喜你有脸了!!!”   “……”   我摸了摸肩膀上的全覆盖式头盔,果然发现它能取下来了。我好奇地把头盔摘下来,借着反光的表面看了看自己的新脸——只见头盔上映出一个金发蓝眼、五官俊美正气,堪称圣骑士典范的脸,就连弧形表面的扭曲都没能减弱他爆表的颜值。我试着做了个基础微笑表情,倒影配合地展开一个圣光微笑,好险没闪瞎了我自己的眼睛。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惊恐地看着隐藏属性【魅力】那一行从1直接升到了8点,“满值不是才10吗?!”   “毕竟是SSR嘛,可以没有数据但魅力值不能不高……”策划嘀咕了一句,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一串数据拍在我身上,“喏,这张脸还有配套的新皮肤。”   数据加载完毕,我身上的罐头铠甲瞬间变了个画风,轻薄闪亮到处镶嵌着宝石不说,身后的披风长到拖地,胸口腰侧大腿等位置还全都莫名其妙地露在外面,看得我眼皮直跳:“……这玩意儿根本就没有防护功能吧?!”   “但能骗氪啊,这套价值168块呢!”策划振振有词。   我:“……”   “咳,想开点,你在SSR里已经算穿得多的了。你看黑暗圣子一共就穿了条围巾……”   “……”   “对了,为了配合SSR卡的逼格,我们给你增加了点隐藏身份……”策划在我开口前抢先转移话题,双手一比,刷地拉开一张投影,“……还专门把你加到了新版开场动画里哦!”   开场动画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简单交代一下这片大陆由光明神和黑暗神统治,两方阵营打来打去的历史,以及大陆被魔物各种迫害的主线剧情。接着BGM一变,某一日光明神和黑暗神同时降下神谕——那是一份预言,宣告能够彻底击溃魔物的“救世主”即将出现。于是光明阵营的教皇命令圣骑士团出动,寻找预言中的“救世主”,而黑暗阵营则是由黑暗圣子出面,命令属下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救世主”。就连哪一方都不信仰、主要由非人种族组成的自由者联盟都收到了消息,四处寻找所谓的“救世主”——也就是把各个SSR都拉出来露个脸。   当然啦,我们都知道那个“救世主”就是玩家扮演的游戏主角。   重看一遍,我发现光明阵营这边偷偷多出来几秒剧情——原本是教皇站在散发着光芒的光明神像面前闭目接受神谕,然后转身吩咐侍立在他侧后方的圣骑士:“找到他,他是唯一的希望。”,接着镜头就会切换到黑暗阵营。但在新版动画中,那个原本只出场了模糊背影的圣骑士单膝跪下,镜头一转,突然出现了一张金发碧眼的大脸特写,特意停留了足足两秒,让人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然后他才低头应了一声:“是。”   我:“……”   策划为了卖皮肤是不是太拼了。   这可是整个剧情里唯一的大脸特写镜头,就连官方宣布魅力10的黑暗圣子都没有的特殊待遇啊?!   “嗐,毕竟你插队成了咱游戏推出的第一个皮肤,总得有点牌面嘛……”   我有些感动:“辛苦您们了。”   策划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反正你很快就要被剧情杀了,也不用补多少镜头……”   我:“……”   我听到了不得的内容:“……剧情杀?!”   “……”策划,“啊哈哈维护时间要结束了呢拖开服时间可是要赔金币的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咱们下次再聊——”   “诶?!等——”   他消失了。   我:“……”   3   好了,现在我不仅是一张SSR了,还是一张马上就要迎来剧情杀的SSR。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抓紧服务器重新启动前的最后一秒把自己的皮肤切换回了初始的罐头圣骑士模样。下一秒,世界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万物复苏,灿烂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我下意识抬起手遮住过于刺目的光芒,忽然一愣。   ——这里不是辛狩城的城郊,而是光明阵营的总部,位于圣都凯尔亚的光明大教堂。   虽然从设定来说,所有圣骑士都曾经在这里觐见过教皇,但实际上我从来没有踏足过,因为我只是一个新手指引,日常活动范围就是辛狩城的城郊小树林,就算玩家专门找我对话也只能回复几句“哈哈哈,又见面了”,“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之类的路人NPC通用台词……   可当我环顾周围时,我却发现自己对这里无比熟悉。全开的地图更是证明了这种熟悉不是没来由的——不止是教堂的地上部分,就连教堂地下错综复杂的密道都全部是解锁状态。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糟了,我忘了问策划到底给我额外增加了什么隐藏身份!   就在我对着小地图愣神的时候,脖子突然一轻。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硕大的全覆盖式头盔被人从背后摘掉了!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毕竟从前我没有脸,头盔就是我的头,所以这玩意儿是摘不掉的。   但现在不同了!   我的新脸可是价值整整168块,怎么能免费给别人看!   我急忙回头,就看见一个身高才到我胸口的白发少年正仰头看着我,赫然是【SR光明圣子】。   ——对,光明圣子只有SR,光明教皇才是SSR,和死对头黑暗教会正好相反。   “我就知道是你。”光明圣子定定地看着我,金眸中的神色异常复杂,“阿尔文,你不该回来的。”   我一愣。   ——什么,原来策划还给了我一个名字吗?   光明圣子把头盔递回给我。我伸手去接,就听见他说道:“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是亵神者应该来的地方。”   我动作一顿。   等等,那个‘亵神者’是怎么回事?!策划不是说我是圣骑士团团长吗?!   光明圣子把头盔放进我僵硬的手里,抬起手,指尖跳跃着一小团光明神力,从我脸上轻轻抹过。这么做的时候他眼中带着一点点期盼,但很快碎裂泯灭。我不明所以,就见他神色彻底冷漠下去,不再看我,而是扭头去看广场上那些伫立的圣石柱,漠然道:“你走吧,趁老师还没有发现。”   光明圣子的老师自然是光明教皇,就是开局动画里我跪下领命的那个……等等,既然我都能从教皇手里接下寻找“救世主”的命令,那我在光明教会的身份应该很高才对,怎么会变成“亵神者”?!   “亵神者”是游戏里一个buff的名字,一般只有叛逃所在阵营才会获得,无法驱逐。这个游戏一共有三个阵营,玩家在做完第一个主线剧情之后就会强制选择阵营,但只能选择光明或黑暗阵营。如果想要加入自由者联盟,就需要做一个特殊任务“叛逃”,获得这个buff,才能加入这个隐藏阵营……   我想起刚才光明圣子的莫名举动,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一下他刚刚摸的地方——那里有一道细微的伤口,是与魔物对战留下的。   ——毕竟如果我不被魔物打,玩家还怎么开启战斗面板啊是吧?   本来这个战损应该体现在头盔上,也许是因为多了个脸的缘故,直接转移到了我的脸上。光明圣子是一张治疗卡牌,他刚刚分明是对我使用了一个治疗技能,可伤口却没有愈合……   “亵神者”buff最特殊的一点就在于,拥有者会被神力拒绝。如果是从光明教会叛逃,就会被光明神力拒绝,从此所有以光明神力为基础的治疗技能都会无效化。   想到这里,我连忙点开自己的状态栏看了一眼——   没有‘诅咒’buff。   既然我不是“亵神者”,那又怎么会……   不对。   我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栏,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图标——‘诅咒’。这个状态的描述是三个问号。   这下我更懵了——看起来我这个新晋的【SSR圣骑士团团长】是因为未知诅咒才被光明神力拒绝的,可是光明圣子却以为我是亵神者,但我还能以这样的身份继续从光明教皇那里领取寻找“救世主”这样的重要任务……   还没等我想明白,一股巨力突然压迫在我肩上,将我压得跪倒在地。与此同时,周围的地面腾起一根根白光凝聚成的细柱,飞快地彼此交织,结成一座囚笼。光明圣子猛地回头看向我,又越过我的头顶看向我的身后,愕然地唤道:“……老师?”   嗯?光明阵营的最高级SSR也来了?!   我想回头,但那股压迫着我的力量太重了,连头都动不了。要不是这副罐头盔甲帮我支撑了一下,我可能已经趴在地上了。我只能看见一双白色的靴子从身后绕到我面前,停了几秒,接着是一个柔和却冷淡的男声。   “把他带走。”   随着他的话语,光牢乍然碎裂,重新在我手腕上凝聚,将我双手束缚在身前。那沉重的力量消失,我终于能抬起头,但还没看见光明教皇的脸,就有一个哐啷哐啷的脚步声先一步走到我身后。某个带着呼啸的风声的东西重重击打在我的后颈上。我被他打得头一低,忍不住先回头去看是谁在打我。   那是一个建模比我曾经高级一些的圣骑士守卫,起码有脸,虽然是一张重复率很高的路人脸。他一只手还维持着打我的姿势,可能没预料到我没有被这一下弱点攻击敲晕,表情看起来很是愕然。   ——我是新手指导,在辅助玩家开启战斗面板的时候会发生一次跟魔物的战斗。为了减少战斗中bug的产生,程序员就像在设定我的属性面板一样偷懒了,所以我不会中眩晕debuff,不会被击退位移,更不会死亡——我的血量本来就只有1点,不会更低了。就算玩家在新手教学时恰好离线去吃饭逛街睡大觉,让我被魔物打上七八个小时,他回来的时候我也照样还站在原地挨打,随时能够无缝衔接下一步战斗教学。   在我面无表情的注视下,那个圣骑士守卫竟然后退了一步。他的表情从愕然变成了难以置信,接着像是要哭了一样,嘴唇蠕动,颤抖着唤道:“阿尔文团长……”   我:“……”   嗯?所以我现在确实是圣骑士团团长吗?   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只是脸有区别的圣骑士守卫也走了过来,厌恶地看着我,冷声道:“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团长了,只是一个令圣骑士团蒙羞的耻辱!”   我:“……”   所以策划到底给我安排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人设啊……   --------------------   作者有话要说:   2022.03.05,惊蛰。   首发lof,全文已完结,还在产番外,这次真的不坑了(爽朗.jpg 第2章   4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光明圣子认为我是‘亵神者’,他是黄名。   圣骑士守卫A认为我是‘圣骑士团团长’,他是绿名。   圣骑士守卫B认为我是‘圣骑士团耻辱’,他居然也是绿名。   而光明教皇,虽然他并没有对我发表意见……但他对我红名了!   我:“……”   这个情况实在太复杂了,我只有1点的智力完全无法负担,只能保持沉默。我把头转回来,抬头去看现场唯一一个红名,光明教皇希利尔。他不愧是光明阵营的SSR,皮肤白得像能发光,五官柔和,眉头轻颦,天生便是一副悲悯的神色。亚麻色的发辫顺着右肩垂下,他湖绿的眸注视着我,仿佛含着两汪清泉。   “你们先退下。”希利尔说道。他与圣骑士守卫说话的声音不再冷淡,温柔得如同春风,然而当看向我的时候,声音再次冷了下去,“我有几句话要询问光明的罪人。”   ——很好,我又多了一个称号,【光明的罪人】,这成就听起来还挺难拿的。   两名圣骑士守卫没有异议地退下,非常信赖他的话。光明圣子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退出一段距离。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角落发生的事,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围观。我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议论声,但能看清他们脸上的厌憎神色——那是对我的厌憎,这些路人NPC在看见我的时候一大半都变成了红名。   ——所以策划真的没有告诉错我的身份吗,我不是圣骑士团团长,是死亡骑士团团长吧?!   我正琢磨着自己的隐藏身份,希利尔忽然开口:“为何不反抗?”   我一愣。   ——与其说‘不想反抗’,倒不如说是‘不能反抗’。我毕竟是五个1点,还只有1级,光明教皇可是100级满级的存在,光是他加在我手腕上的这两个光圈都各自有3000点血,如果靠我的1点攻击,想挣开得用一个半小时……   我不知道他从我的无言沉默中获得了什么答案,但我能看到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抬头环视一圈围观的人群,视线再落回我身上时变得很是复杂。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我结束巡游的时间……你是故意在这个时候现身的。”   我:“……”   不,知道的应该是策划,不是我。   “你想让我杀了你。”希利尔轻声道,“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光明的罪人’审判并执行裁决……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我张了张口,把本来想说的辩解又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策划是特地把我刷新在这里的,就是为了借助光明教皇的手对我剧情杀。难怪连记忆补充包都没给我,因为用不到啊!   不用补几个镜头,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认命地垂下头,等待自己命中注定的剧情杀。   眼前一尘不染的白靴子忽然后退了一步,单膝跪下。我不解地抬头看向希利尔——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此时只有我能看见他的表情。他温柔的湖绿瞳孔像是冰面一样碎裂,从中涌出鲜明的厌憎和恶意。   我为这个与他人设不符的狰狞表情愣了一下,就听见他用耳语的音量对我说:“阿尔文,你可真是条一心向着主人的好狗。”   “……”   他留下这句话,便在我震惊的视线中起身,吩咐站在远处的圣骑士守卫:“先把他押进地牢。”   那两名圣骑士守卫齐声应答:“是!”   他们走上前,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似乎在顾忌什么。我看看这两个圣骑士守卫的绿名,知道他们没办法攻击我,便自己主动起身,循着地图往地牢走——我不知道希利尔为什么不杀我,但能多活一会儿也是好的。   两个圣骑士守卫见我这么主动,都松了口气,急忙跟上我的脚步。人群没有散开,但自动让开一条通往教堂的路。那一大片红名中零星夹杂着几个黄名,视觉效果非常刺激。   我脚步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穿过这条通道。   眼前忽然多了一层画面,是我最熟悉的辛狩城。救世主,或者说玩家站在我面前,询问道:“你如何看待光明教会?”   ——那是圣灵的视角。   ‘圣灵’是这个游戏的特殊设定,算是原主的**,也就是玩家能获得的卡牌。毕竟玩家不可能带着真正的光明教皇和黑暗圣子一起到处乱跑。玩家通过考验(或抽卡)的方式得到原主的认可,即可得到他给予的‘圣灵’。圣灵拥有原主的一部分战斗技巧,且可通过吸纳魔力/战斗/氪金等方式变强,哪怕原主死去,圣灵依旧存在,除非取得圣灵认可的玩家主动将其放弃,否则哪怕是死亡也只需要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而圣灵和原主虽然记忆互通,却与原主毫无干系。对我这种加入卡池的NPC来说,哪怕玩家一时兴起带着我的圣灵来打我也没什么奇怪的。   此时此刻,我看到的便是圣灵的记忆。   在走完第一节主线剧情后,玩家就要选择阵营。他可以询问自己卡牌们的意见再做决定,而回答也是早早设定好的。如果玩家询问我,那么就会得到一个标准回复——   【……人们需要光明。】   等等。   这不是我设定好的回复啊?!   我的回复不应该是非常死板的光明教会简介吗,和光明教会的阵营NPC一模一样啊?!   也许因为升级成了SSR,所以回复也变了?   我脚步不停地拐过长廊,顺着洁白的石阶向下走。两边的墙壁逐渐变得粗糙,精致的烛台也被火把取代。我穿过地牢大门的时候,正在辛狩城的玩家问了第二个标准问句:“你如何看待黑暗教会?”   【虽然是敌人,但……也有一些很有趣的人。】   我:“……”   不,这真的很不对劲吧,这两句回复放在一起看,就算我头上真的挂了一个亵神者的buff都很理所当然了呢……   玩家显然因为问出了这样的二五仔回答而惊呆了。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去询问其他几张卡牌,最后带着我们往光明教会的教堂走,看来是准备选择光明阵营。   我从圣灵的视角看着玩家和光明教会的神父攀谈,有些走神。   第一节剧情是所有玩家通用的,但选择完阵营后就不同了。如果他选择光明阵营,剧情第二节的第一个任务是通过传送阵前往圣城凯尔亚进行洗礼仪式,但抵达的时候却被卷入黑暗教会突袭凯尔亚的阵营战中……   我:“……”   诶,等——   头顶上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接着代表袭击警报的钟声便响彻凯尔亚。地牢的天花板因为震动而簌簌掉灰,押送我的圣骑士守卫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地牢的其他囚徒也紧张地四下张望。   一片茫然的寂静中,突然响起渗人的怪笑。   就在我旁边的牢房,一个披着破烂斗篷的黑暗教会教徒突然扑到栏杆上,狂笑道:“是神!我听到了神的声音,是神的使者来救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静地看着这个路人NPC夸张的表演。   不,其实是黑暗圣子说服了一群龙跟他一起袭击凯尔亚,想趁乱潜入光明大教堂盗取光明神遗留的圣物,光之审判。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顺便把地牢里的黑暗教徒们一起捞走。   如果玩家能成功阻止黑暗圣子,就会得到神器光之审判的认可,获得光明属性和好感度的加成。而如果阻止失败,这个加成就没有了,需要后期做非常复杂的阵营任务才能重新把光之审判拿回来……   想到这里,为了良好的玩家体验,我立刻对身边的圣骑士守卫说道:“多派些人手看守圣物。”   “是!”他挺直腰板答道,转身就要跑,但在迈步前回神了,结结巴巴地道,“团……我会遵照您的指……呃,考虑您的建议。您,您能否先……先进去……”   我两步走进地牢,回身示意他锁门。   他慢吞吞地拿出钥匙,看了另一个圣骑士守卫一眼。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眼神交流,那个圣骑士守卫忽然扭头看向另一边,而我面前的这个人动作突然快了起来,锁好门后,把钥匙胡乱往腰上一挂,大声地喊了一句“教堂遇袭,我们快去支援!”,然后很不必要地用力一转身——把钥匙甩进了牢门里面。   两个圣骑士守卫活像后面有野兽追着似的跑了,留下我看着就掉在脚尖前的牢门钥匙:“……”   5   虽然有着‘光明的罪人’这样的称呼,但我在圣骑士团的声望应该还是挺高的,一路走过来遇到的圣骑士都是绿名。现在两个守卫还把越狱工具递到了我面前,明显是希望我能趁乱逃走。   可问题是,就算我能打开牢门,我也解不开希利尔送我的这对‘光之手镯’啊!   我只能默默地在稻草堆上坐下,一边感受着头顶上方传来的震动和一声比一声急促的钟声,一边用我的1点攻击力磨着3000血的手铐。   磨到2000血的时候,地牢入口再次传来声音。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竟然是光明圣子。他见到我,眼睛一亮,立即冲过来喊道:“阿尔文,袭击者是黑暗教会的人,他们还带了一群龙!老师需要维持结界阻止龙破坏城市,无暇顾及其他,你快跟我去阻止其他入侵者!”   我没想到这个剧情会跟我有关——光明圣子不是应该把阻止黑暗圣子的任务发布给玩家吗?!   他不等我回复,一个魔法炸开大门,又一个魔法解除了我磨了半小时的手铐,拽着我就跑。我被他一路踉踉跄跄地拖出教堂防线,一抬头,被震撼了。   希利尔正站在教堂广场前,双手握着法杖竖立在身前。一道璀璨的光直冲云霄,散开化为金色的结界笼罩着大半个城市。无数巨龙在这道结界外盘旋,不同属性的吐息轮番喷吐,却无法打破这看似脆弱的结界。而地面上更是乱成一团,到处都在战斗,光明教会的人为了保护民众处处制肘,正处于下风。就在我扫视战场的几秒,我便看见圣骑士团的防线被袭击者撕开一道口子,一个高阶箭手趁机释放了暗影箭,直指……希利尔!   现在阻挡巨龙的结界全靠希利尔维持,如果他倒下……   我来不及思考什么,飞快地冲过去,一个翻滚捡起地面上的破损盾牌,挡在了希利尔前方。   盾牌连半秒都没撑住。五根暗影箭瞬间穿透我举起盾牌的手臂、肩膀、胸口,炸开一片紫黑色的腐蚀性毒雾,伤害数以万计,还是持续伤害。我能听见身上的盔甲被腐蚀得滋滋响的声音,还有光明圣子悲痛的呼喊……   “阿尔文!不——!!!……诶?”   我把盾牌碎块丢开,站起来,拍拍坑坑洼洼的盔甲,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光明圣子定格在惊愕的扭曲表情上,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我,新手指导,不击退、不挂debuff、不眩晕、不掉血!   一阵不紧不慢的掌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那个用普通暗影箭打出大招伤害的高阶箭手上前几步,扯下斗篷往旁边一丢,露出一头张扬的红发和艳丽的脸。   ——黑暗圣子,亚撒。   他没有穿鞋,赤足踩在一地鲜血上,身上缠绕着一层黑色的雾气,白皙光洁的小腿若隐若现。黑雾下面似乎穿了衣服,光裸的肩膀却又让人不能肯定。这张分级可疑的卡牌冲我灿然一笑,瞳孔如同蛇一般收缩:“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圣骑士团团长吗?”   “光明之子,主的利刃,众心所向,虔信者,美德的化身……还有什么来着?”   他每说出一个称号,身后的死亡骑士团中就配合地响起一阵窃笑。问完这句话后他故意停了几秒,才拉长了声音自问自答,“对了,我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个——”   “——光明的罪人!”   “……”   战场一时安静。   我对自己是怎么拿到这个罕见成就的一无所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希利尔先开口了,他依旧注视着头顶上方那些盘旋的龙,只向我的方向微微侧头,头顶的红名一瞬间变绿,开口道:“把他的剑给他。”   光明圣子一愣,立刻露出欢喜的神色。他双手一合,从空间戒指中拉出一把几乎跟他一样高的双手重剑。那把重剑上燃烧着白色的光焰,极为炫目,属性高得离谱,是一把橙武。最重要的是……我在剑上看到了绑定标记。   绑定的角色,是我。   “拿上它。”希利尔说,“杀了他。”   那剑太重了,光明圣子举不起来,只能驻在地上。他把剑柄倾斜向我的方向,殷切地注视着我。   我:“……”   我看着这把跟我绑定的重剑,迟迟没有伸手。   希利尔皱眉,名字开始在黄绿之间不稳定地跳动:“……你还在等什么?”   光明圣子也困惑地看着我。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抓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你……你不想拿回剑吗?”   对面的亚撒忽然笑出声。   他懒洋洋地扯了扯挂在手臂上的围巾……领口,阴阳怪气地道:“恐怕不是他不想拿,是他已经拿不起来了吧。”   我:“……”   他说的没错,不是我不想拿,是拿不了。因为——   “你不如扯开他的盔甲看看……”亚撒没有持弓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笑眯眯地补充道,“……我们亲爱的团长大人这里也许还剩了几根没烧干净的骨头呢?”   光明圣子手一松,重剑砸落在地。他悚然地看着我的胸口——那里是战损的重灾区,盔甲凹陷变形,紫黑色的箭孔上还带着腐蚀的痕迹,里面一片漆黑——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   “我没事。”我迅速抢答。   “给我看一眼……”他向我走了两步,手伸出来,又缩回去,不敢动手,嗫嚅着乞求道,“阿尔文……”   我:“……”   我没法让他看啊,我根本没有身体建模,这套盔甲就是我的身体,要是真能打开就穿模了!   众所周知,弓箭手的弱点攻击伤害最高。亚撒的暗影箭可是打出了暴击,换成同级的希利尔都要重伤。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个锁血bug,只能面无表情地瞪着亚撒。   都怪他拿正确结论推导出了错误理由!   我拿不起剑,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重伤濒死,而是……   那把剑需要100级才能装备,可是我现在只有1级啊!!! 第3章   6   打破诡异气氛的是一声玻璃碎裂声。我下意识抬头,看见教堂的彩窗碎了,伴随着万千光华坠落的是几名黑暗教徒,以及紧随其后跃下的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灰发男子。他细长的辫子因下坠的缘故高高竖起,仿佛蝎尾,脸上的笑容兴奋到了扭曲的程度,望之瘆人。   那是……   眼看彩窗碎片就要落到我们头上了,光明圣子还是呆呆地抬头看着,没有反应。情急之下,我只能弯腰抄起那把跟我绑定的双手重剑,一手拽着他往希利尔的方向一推,另一只手把重剑举过头顶,挡住暴雨般的玻璃碎片。   ——虽然等级限制无法装备,但暂时拿来当个门板……咳,盾牌还是可以的。   幸亏坠向这边的只是玻璃碎片而不是人。我看着一个随着玻璃一同坠落的黑暗教徒重重地砸在不远处,血条瞬间就只剩了四分之一。他还没爬起来,一根**带着落地的冲势狠狠插进他胸口——清零了。   **的主人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的同时已经拔出了**,反手一刺——又一个准备逃跑的黑暗教徒血条归零。他四下环顾一圈,见其他还活着的黑暗教徒都已经被赶来的圣骑士制服,遗憾地啧了一声,抬头看向我——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刷地把枪藏到身后,昂首大声嚷道:“我没有杀人,是他们自己摔死的!”   “……”我实在忍不住提醒,“……我不是瞎子。”   【SR审判长库珀】,是光明教会审判所的三个审判长之一,也是最年轻的一个,人设非常有问题。如果不是光明教皇希利尔多次替他担保,他可能早就因为嗜杀成性被处决了。   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也对,圣骑士团团长跟审判长是平级的,他确实应该认识我,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怕我怕成这样子……   库珀异色的瞳孔紧张地四处游移,忽然看见希利尔。他眨眨眼,把枪重新挽起,轻蔑地斜睥着我——那表情别提有多刻意了——语调昂扬地挑衅道:“教皇大人,需要我替您将这个‘罪人’押入审判所吗?”   我旁边光明圣子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上前一步把我挡在身后,少年人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阿尔文不是罪人!”   库珀咧出尖尖的虎牙:“不是罪人,怎么会被神恩拒绝?”   光明圣子哑火了:“那,那是……”   对面看了半天好戏的亚撒轻笑了几声,打断了这场争吵。他用拇指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目光轻飘飘地在库珀和光明圣子之间转了几圈,最后看向被压制住的黑暗教徒,叹息:“失败了啊……”   那名黑暗教徒挣扎着抬头答道:“圣堂的守卫增加了三倍,我们——唔!”   “闭嘴,老实点!”堵住他嘴的圣骑士故意看了库珀一眼,超大声地道,“多亏团长早就看穿了你们的阴谋,才没让你们盗走圣物!”   “哦?”亚撒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这倒不奇怪呢,毕竟这种手段还是我们光辉伟岸的团长大人教会我的呢……”   我:“……”   啊?   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成功地再次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我不清楚这飞来横锅是不是策划安排好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亚撒还不肯放过我。他那双蛇一样的血红瞳孔紧紧盯着我,嘴角上扬:“团长大人,您偷走的神谕,好用吗?”   “……”   什么神谕,光明神和黑暗神多少年都没降下过神谕了,最近唯一的神谕不就是开局动画里那个关于‘救世主’的预言吗?那个不是两边都一样吗,有什么好偷的?   ……等等。   两边一样……两边一样?!   我悚然而惊。   结合亚撒的话,再加上我头上那个意味不明的【诅咒】buff,我感觉自己摸到了剧情一角。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   希利尔终于开口:“库珀,杀了他。”   库珀脸上立马出现巨大的笑容,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提枪一个突刺——   噗呲。   被我一把推开的光明圣子愕然回头,浅色的睫毛颤抖,金色的瞳孔愣愣地注视着我,嘴微微张开,失去了语言能力。   而我注视着捅穿我模型的**,再看看撞进我怀里的库珀依旧绿得很友善的名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   “……你没躲开?”库珀看起来惊愕得与光明圣子不相上下。他瞳孔颤了颤,脸上的茫然忽然被愉悦取代,手中的**一拧,咧嘴笑道:“那就替我向地狱问好哟,亲爱的团长大人~”   “……”   我闭上眼睛。   7   三秒后。   我又把眼睛睁开了。   不对,我没死,这不是剧情杀。   ……那他捅我干什么?!   我伸手抓住库珀脑袋后面那个甩来甩去看着异常顺手的蝎尾小辫子,往下一扯。他的脑袋被我拽得一歪,被迫仰头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跟他确认:“我认为希利尔让你杀的人不是我,你认为呢?”   库珀一缩脖子,吐出一长串话:“……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老——”他突兀地住口,接着生硬地吐出称呼,“——团长大人。”   我松手,他也松手,好像被捅的人是他一样慌张地后退了好几步,定定地看着仍然插在我腹部的**。   库珀脸上神色变换,猛地看向我:“你怎么会伤——”   “……先去执行希利尔给你的任务吧。”我打断了他。   “是。”库珀条件反射地应声。   他定了定神,一把抢过旁边一名被这变故惊呆了的圣骑士守卫的枪,讨好地冲我一笑,转身就是一个大招冲着亚撒当头拍下。脆皮弓箭手后跳避开,对面立时一片兵荒马乱。   而这一边,光明圣子冲回来,双手涌动的光明神力不要钱一样照着我被捅穿的地方释放。我眼前爆开一片四位数的加血,与之对应的是他飞速下降的蓝条。数字太过密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不得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提醒道:“没用的。”   ——我的诅咒buff还在呢。而且我本来血量就只有1点,就算他能给我加血也没用啊!   光明圣子惊慌失措:“老师,怎么办?!”   希利尔的视线已经不在龙上了,凝固在我的伤口上。他的双手颤抖,那道维持结界的光明神力也不稳定地晃动,导致结界出现了数道裂痕。   **穿模的视觉效果确实很惊人,但也不算什么,我仍然有行动能力。为了避免希利尔在此时分心,我伸手握住**用力往外一拔,控制着呼吸保持平稳,对他笑笑:“我……”   光明圣子惨叫:“啊啊啊啊啊——!”   我:“……没事。”   光明圣子眼中蓄满了泪水,用手捂住盔甲上的战损贴图。涌出的鲜血一瞬间就把他的双手染红,但无论他按得多用力,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指缝溢出。他声音都带了哭腔:“血止不住……这样你会死的!”   我安慰他:“没关系,其实我早就应该死了。”   ——这都多少个镜头了还没迎来剧情杀,真是辛苦策划了呢。   光明圣子:“……”   他开始嚎啕大哭,并动手撕扯我的破烂盔甲。   我:“……”   我迅速挡住他的手,正在努力思考怎么避免自己被他拆了模型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你需要帮助吗?”   我扭头,看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他头上顶着一个好像锅一样丑的头盔,上面竟然还顽强地支出了一撮呆毛,身上胡乱地搭配着皮甲、腰铠和绑腿,脚上还穿着双毛绒绒的靴子。   这不是玩家……不,救世主吗?!   他呆呆地道:“我有治愈能力,可以治好他。”   光明圣子一怔,立刻让开位置。与我有一面之缘的救世主蹲下来,对我用了一个他的基础治疗技能。   白光一闪,加血量:5点。   血刷地止住了。   我:“……”   光明圣子:“……”   救世主完全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治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光明圣子回不过神:“你是……”   救世主一歪头,那撮支出头盔的呆毛跟着晃了晃。他抬手指向正在死亡骑士团的围攻下锲而不舍地追着亚撒打、一边打还一边狂笑的库珀,认真地解释道:“你让我帮忙守护圣堂,阻止黑暗圣子夺走圣物,但是他没有过来,来的人也都被审判长打死了,我就下来了。”他说完,又看向我,语气隐隐带着委屈,“你没有告诉我你是圣骑士团团长。”   我:“……”   我没有办法解释,毕竟这个身份我就比他早知道半天……   光明圣子忽然抓紧了我的胳膊,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老师还没有正式宣判,所以阿尔文现在仍然是圣骑士团团长!……对吧?”   我生怕他一个激动就把我不太结实的臂铠扯下来,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嗯。”   光明圣子破涕为笑。   他急切地道:“只要能证明阿尔文被光明拒绝另有原因,而不是背叛信仰……”说着,他忽然一愣,看看我的伤口,又看看救世主,“你也是光明属性,为什么……”   “嗯,我是光明属性。”救世主点头,肯定地道,“所以我应该是光明教会的人吧。”   血止住后,希利尔的手已经重新稳定了。他看了一眼救世主,似乎意识到什么,慎重地问道:“你叫什么?”   救世主摇头:“我不记得了。你可以叫我卢克,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卢克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名字,寓意光明,十个光明教徒中就差不多有三个叫卢克。而普通民众所不知道的是,卢克这个名字还有另一个意义,那就是……   光明神的本名。   剧情第二节主要围绕这场袭击,最后一个任务就是玩家正式加入光明教会,开启阵营声望值。至此,游戏的所有功能全部开启。作为游戏最初预定的新手指导,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虽然用上的只有取名和开启战斗面板……至于第三节往后的剧情我就不清楚了。   但从已知信息来看……总觉得策划搞了个很了不得的主线啊!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救世主,或者说卢克问道:“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是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吗?”   希利尔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答。   于是救世主唤出了一个圣灵。那名圣灵身着装饰作用大于防护的银白轻铠,肩上垂下样式华丽的猩红披风,身后负着一把双手重剑,金发碧眼,英俊而正气,光是静静地站着都像在散发圣光。   赫然是我价值168块的皮肤。   卢克问他:“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自己的圣灵。我们的记忆虽然互通,但我无法控制他的行为。他听了卢克的问题后说了一声失礼了,伸手轻轻扶住他的下巴,目光专注地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最后摇头:“没有。”   我眼睁睁看着几个围观的圣骑士脸都红了。   而圣灵一无所觉,说完话后还对卢克笑了笑,这才放下手。   我:“……”   什么,我其实是这种人设吗?!   我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卢克对上我的视线,满脸懵懂,没有察觉到方才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可能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见他头上那撮呆毛自主地晃动了一下,他突然越过我看向黑暗圣子那边,提醒道:“审判长需要帮助。”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方才还活蹦乱跳追着亚撒打的库珀已经残血了。他的战斗方式过于激进,没有跟圣骑士团打配合,孤军深入的代价就是被死亡骑士团与其他人单独隔开。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回转的意思,一门心思追在亚撒后面,以伤换伤,逼得他无法拉开距离挽弓。   光明圣子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鲜血,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不太符合教义。   我:“……”   为了不让他崩掉人设,我冲卢克点头,起身准备自己去把库珀拎回来——我们这几个人中,战斗力最强的希利尔被固定在结界上,光明圣子是个没有攻击力的治疗,卢克和他的圣灵们又才满十级,也只能由我这个锁血bug上了……   “你需要帮忙吗?”卢克问。   他身后的圣灵配合地发出待机语音:“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我:“……”   8   我没有办法给卢克发布任务,只能婉拒了他。   但我刚走了一步,东方忽然传来一声震得地面都在抖动的巨大的爆炸声。希利尔闷哼一声,金色的结界陡然碎裂。他趔趄几步,法杖脱手而出。我立刻换了方向扶住他,他冲我张了张口,话还没说,一口血喷在了我的肩上,头上突然出现的一串debuff晃得人心慌。   光明大教堂坐落于圣城中心,位置最高,不用他说我也能看见城市东侧七零八落,无论是光明一方还是黑暗一方都被无差别地轰开。一匹高大的人马闲庭信步地穿过城门,三米长的骑枪拖在地上,随着她的脚步划出一条火星。而在她身后是姿态各异的异人族,精灵、矮人、兽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胸口都佩戴着一枚绿叶勋章,寓意自由。   ——是自由者联盟。   这怎么可能,第二节剧情里不应该有他们出场啊?!   头顶盘旋的巨龙再无阻碍,发出悠长的龙吟,向着我们俯冲而下,灼热的吐息如同火焰的洪流。我眼疾手快地两脚把光明圣子和卢克踢到圣石柱后方,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把希利尔往怀里一揽,另一只手将双手重剑斜插在身前,抵御住热浪。我来不及思考,遵循战斗本能,在火焰消失的瞬间拔剑横档,锵啷一声与巨龙撕咬而下的尖牙撞在一起。然而因为我无法装备,只能把重剑当盾牌用,只这一下剑就被震飞。紧随其后的是抓来的龙爪,我下意识把希利尔往后一甩,伸手抵住闪着寒光的利爪——   然后巨龙就被我无法击退位移的bug卡在了原地。   它硕大的瞳孔中满是震惊。   我:“……”   一个愣神的功夫,我听见呼啸的风声。那声音飞速地由远及近,像是箭矢,却又比它刺耳十数倍。我睁大眼睛,看见一把附着火焰的骑枪眨眼越过近百米的距离,迅疾地刺入巨龙头颅,又去势不减地从另一侧穿刺而出,直直地扎入一根高耸的圣石柱,将它整个击碎。   巨龙长长的血条在这惊天一击之下直接空了。它庞大的身躯缓缓倾斜,激起满地血火。   在一片寂静中,我直愣愣地看着那匹击碎结界的人马踏上台阶,走到圣石柱废墟前拾起骑枪,回头冲我妩媚一笑。她并指点在额角,轻轻一扬,用沙哑的嗓音笑道:“哟,好久不见啊,我的小阿尔。”   “有没有想念老师我呢?” 第4章   9   人马,在游戏设定里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她原本不是兽人,而是接受了德鲁伊的最高阶法术的人类。但更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能掌握的剧情只有前两节,其中不包含自由者联盟的剧情。要不是开局动画里【SSR联盟首领赛琳娜】出场过,我连她都不认识。   就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认识我了。   自由者联盟的到来中断了光明教会和黑暗教会的战斗,现在三方势力彼此警惕,谁都不想先动手被捡便宜。而三方势力的领头人物目前都集中在光明大教堂前方的广场上,氛围紧张得一触即发。   库珀已经被圣骑士趁龙造成混乱的时机抢了回来,正被摁在牧师那边加血,亚撒也就重新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他用了浮空术让自己漂浮在死亡骑士团前方,自由者联盟的赛琳娜本身就近三米高,如此对比一下,躺在光明圣子怀里的希利尔气势就尤为的不足。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阵营应该还属于光明教会。我用视线余光扫了一圈——希利尔的debuff还要维持一段时间,暂时是起不来了。光明圣子完全处于慌神状态,而库珀这个审判长……   作为被双方一起偷家的老弱病残势力唯一还能站立的“圣骑士团团长”,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假装没听到赛琳娜的寒暄,模仿官方的语气说道:“自由者联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第二节剧情里啊!   赛琳娜慵懒地活动手腕:“怎么,你想阻止我吗,小阿尔?”   旁边的一名圣骑士殷切地小跑着帮我把被巨龙拍飞的重剑捡了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而我看着赛琳娜头顶差不多是我两万九千多倍长的100级血条:“……”   我深吸一口气,拎起重剑熟练地往身前一插,面无表情:“您可以试试。”   赛琳娜仍在笑,但目光冷了下去。   我看见她攥紧了手中的骑枪,不由在脑中模拟了一下被那把三米骑枪穿透模型钉在教堂大门上的样子——如果这是我的剧情杀,那场面可太震撼了,策划得骗多少眼泪啊!   但如果不是,那我被穿在枪上下不来,画面得多尴尬……   就在这个紧张时刻,希利尔挣扎着站起来了。他推开光明圣子企图搀扶他的手,脚步平稳地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低声道:“阿尔,你答应过我,你会杀了她……”   我:“……”   我确实能杀了她,只要她站着不动让我攻击,也就是八九个小时的事儿。   “……但不是现在。”他用耳语的音量说道,“扶住我。”   我意会了他的意思,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半个身子靠在我的胳膊上。他借着我的力量站直,面上不露分毫,对着赛琳娜昂起头,用他一贯的温和却冷淡的声音说道:“赛琳娜大人,这里是圣城凯尔亚,并非您的绿叶之森。”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原本因结界碎裂而黯淡的圣石柱群再次亮了起来,与他身上涌动的光明神力交相呼应。在这光芒笼罩的范围内,所有的光明阵营头顶都出现了一个阵营加成buff。   但在我的视野里,已经空蓝的希利尔血条又开始下降了!   还不是普通的下降,那些空掉的区域直接变成了灰色,是不可逆转的下降!   赛琳娜扫了一圈圣石柱,眼睛微眯。   “我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希利尔平静地继续说道,“请您立即撤出凯尔亚,否则我将视作自由者联盟对光明教会宣战。”   人马的四蹄在原地踏动,她叹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啊,小希利。”   希利尔手指微微抽动,毫不避让地与她对视。   两人僵持片刻,赛琳娜率先后退一步,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自由者联盟无意与光明教会为敌。只要您交出从绿叶之森逃走的犯人,我们便会离开。”   我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赛琳娜的视线接着就落在了我的身上,眸中含笑:“犯人名为阿尔文,罪名嘛……唔,就,盗窃自由者联盟机密吧!”   我:“……”   这分明是你现想出来的吧!   希利尔的脸色冷得吓人:“阿尔文是圣骑士团团长,不会犯下偷盗罪行,请您慎言。”   赛琳娜捏着下巴想了想,改口:“那就——”   “那可不一定呢。”一直飘在那边看戏的亚撒忽然开口,目光盯着希利尔,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中异常清晰,“阿尔文团长三个月前率领圣骑士团袭击黑暗大教堂、盗走我主降下的神谕一事,不知您又作何解释呢?”   我:“……”   听起来我还挺忙的,四处偷东西。   “你胡说!阿尔文三个月前在执行老师派遣的任务,怎么可能去袭击黑暗大教堂!”光明圣子大声反驳。   “哦?是什么任务呢?”   光明圣子答不出来,求助地看向我们。   希利尔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了。   “呵呵……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亚撒刻意地拉长了声音,“因为你们的光明神早就陨落了,再也无法降下神谕。所以他只能来偷我主的,假装是光明神降下的……你说是不是,团长大人?”   这句话石破天惊,广场上立刻起了骚动。每个人都看着我,等待一个回答。   虽然早在亚撒说我偷盗神谕的时候我就有所猜测——毕竟光明神与黑暗神降下的神谕一模一样,这本来就很可疑——但我不可能承认光明神没了,那游戏岂不是直接变成两个阵营了?玩家才加入光明教会第一天,光明教会就宣布解散,策划一定会被骂死吧!   作为游戏的NPC,一切以玩家体验为优先!   可我没有记忆包,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坚定地吐出一句话:“不要受他蛊惑。”   希利尔的手一松。   圣骑士团的骚动立刻就被安抚了,同仇敌忾地怒视亚撒。   亚撒定定地看了我几秒,忽然对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苍白的手指搭在自己挂在臂弯的领口上,敲了敲,慢悠悠地道:“神谕上有我主的印记,触碰者若非黑暗信徒,皆会被诅咒……团长大人,那滋味不好受吧?”   我:“……”   原来那个诅咒buff是这么来的吗?!   “啊呀,我忘了,团长大人说他不曾盗窃神谕……”亚撒眉头刻意地颦起,笑容却没有收敛,看起来格外讽刺,“既然团长大人没有被诅咒,那么又要如何解释神恩日的事呢?”   神恩日是光明教会最重要的节日,按时间来推算正是一个月前。在这一日,所有光明教会的高层都会出席祭礼,接受光明神的赐下的恩典,并将其分发给信徒,散布福音。这是神恩日上最受万众期待的活动……   我懂了。   感谢亚撒的倾情解说,我终于把自己的背景捋清了——光明神已经陨落,但这件事可能只有光明教皇和圣骑士团团长知道。三个月前,黑暗神突然降下神谕,光明神却没有。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光明神陨落之事,光明教皇派骑士长去偷黑暗神的神谕,假装成光明神降下的。而骑士长因此被诅咒,在神恩日的祭礼上、众目睽睽之下被光明神力拒绝,于是就有了骑士长背叛信仰、遭到光明神厌弃的说法,获得‘光明的罪人’和‘亵神者’等称号。   但因为光明教皇还没有宣布骑士长究竟是为什么被光明神力拒绝的,所以‘我’还没被正式打成亵神者押入审判所。   如果我承认自己偷过黑暗神的神谕,因此被诅咒,可以保住我的信仰和身份,却等于间接承认了光明神已经陨落的事实。而如果我不承认,那么被光明神力拒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我看着对面亚撒恶意的神色和赛琳娜若有所思的目光,再看看旁边希利尔持续下降变灰的血条,以及无数圣骑士和牧师看过来的眼神……   好了,我以我只有1点的智力发誓,这肯定就是我的剧情杀了!   就在我心一横,准备承认是自己背弃信仰然后顺理成章被干掉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狂笑。库珀的血条还没补满呢,人已经跳起来了。他一只手笔直地指着我,脸上写满了厌憎,眼中却一片冷静:“阿尔文,你以为勾结黑暗教会散布谣言就能洗清你的罪行?不,这恰好证明了你是个背弃主的罪人!”   他说完,迅速看向希利尔:“教皇大人,请您允许我现在就替您拿下这个亵神者!”   希利尔沉默几秒。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漠然的声音:“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反正说什么也躲不掉剧情杀,我就不勉强自己的智力了。   希利尔的手平平伸出。他那根被一名圣骑士捡回来捧在手中的法杖嗖地飞进他的掌心,他转身面对我,同时将法杖用力顿在地上,借此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我以光明教皇的名义宣判。”希利尔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我铠甲上的破洞,“罪人阿尔——”   嘭!!!   一声闷响。   希利尔的头猛地一低,身体向我的方向栽倒。   我下意识伸手接住他,就看见他血条下方那一串debuff上又多了一个眩晕,而在他的背后,人高马大的赛琳娜收回她那根长达三米的骑枪,冲希利尔的背影撇嘴:“啧啧啧,小希利,你怎么能背对自己的敌人呢?”   更远一些的地方,黑暗圣子遗憾地把取下的弓挽回手臂。   我:“……”   难道SSR的统一特征是不要脸吗?!   “那么,犯人我就先带走了。”赛琳娜对已经被这一串变故惊呆了的光明圣子轻佻地眨眨眼,低头问我,“小阿尔,你是想自己跟老师走,还是被打晕扛走?”   我:“……”   我又懂了。   ——原来自由者联盟是策划特意空降来把我这个原剧情里没有却不得不加上的NPC带走,这样就不用掺和后续剧情、也不用跟玩家解释去向了的工具势力!   ——所以我的剧情杀应该在绿叶之森,在这里是等不到的!   赛琳娜那杆尺寸惊人的骑枪举起,轻轻戳在我胸口上,笑眯眯地道:“选一个吧……嗯?”   我在她陡然睁大的眼睛里看到我那已经贴满战损贴图的胸铠又多了一层,累积到了出现流血特效的层数,同时飘出一行字:血量-1。   我:“呃……”   下一秒,我怀里的希利尔被扯出来丢给了光明圣子。赛琳娜一把扣住我的肩铠,另一只手急忙撕扯我的铠甲连接处。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胸铠上连续飘出-3,-5的提示,而战损贴图叠加的后果就是流血更快了,这让她愈发慌乱,下手加重,铠甲在吱嘎声中开始变形。   我吓了一跳,急忙去抓她的手腕。   赛琳娜反手握住我的手,声音惊恐到发抖:“阿尔,没事的,老师在呢!坚持住,马上就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再坚持一下……”   ——不,如果你放开,我早就不疼了!   我1点的力量在能远隔百米投掷骑枪一击捅死巨龙的赛琳娜面前不值一提,甚至因为她无意中捏得过于用力,连手甲上都飘起了减血提示。我只能奋力挣扎:“松手……”别再扯我模型了!   我才说了两个词,赛琳娜突然露出被刺伤的难过模样,喃喃道:“让老师……让我看看你的伤,我回去就把事实都告诉你,好吗?我发誓……”   我立刻停止挣扎。   什么,我终于能拿到记忆包了吗?   ……不对,那也不能让她把我拆了啊!   我又开始死命挣扎。   赛琳娜咬住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手一挥,嘭地照着我后脖子来了一下。   我脑袋差点没被从铠甲上打飞出去,但依旧没加上眩晕debuff。   赛琳娜:“……”   我们旁边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神出鬼没的卢克放下手里的相机,呆板地询问赛琳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赛琳娜条件反射地答道:“把他打晕!”   卢克:“好的。”   他抬起手,冲我脑袋当头一劈。   我:“不——”   然而就在这时,我眼前突然一黑,接着出现了一个【加载中】的进度条。   这是……   ……救世主一巴掌把我记忆补充包打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骑士长终于解锁了好感度系统!【诶? 第5章   10   加载的不是记忆补充包,是好感度系统和图鉴系统。   这是游戏里SR以上的卡牌才有的配置,前者可以解锁角色相关剧情,而后者可以解锁多角色互动剧情,不过需要先收集到对应剧情的全部卡牌才能解锁。   ——虽然不是完整的记忆补充包,但能有片段也不错了!   我看了看各种排列组合的图鉴剧情,犹豫了一下——鉴于我马上就要被自由者联盟带走,不如先看赛琳娜相关?   我点开【阿尔文+希利尔+赛琳娜】的图鉴剧情。   ……   眼前出现了一个洒满阳光的庭院,看建筑正是光明大教堂。庭院里有两个男孩,一个是金发,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身上绑着七八个沙袋,正在院子里一下一下认真地挥剑;另一个则留着亚麻色的长发,规规矩矩地编起来垂在背上,抱着一本书坐在树荫下,不过没有读书,而是专注地看着挥剑的男孩。   这时候,又一个身着轻铠的高挑女性从院外走来,一手举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摆着三层的点心塔和一套茶具。挥剑的男孩听见声音回头,立刻放下剑小跑过来,开心地喊道:“老师!”   “去去去,别挡路!一千下挥完了吗?”女骑士一只手高举托盘,嫌弃地用另一只手抓住男孩后脑的小辫子把他从自己面前扯开。   男孩也不恼,笑嘻嘻地抢回辫子,使劲儿点头:“挥完啦!不信你问希利尔!”   希利尔合上书,点头:“阿尔文一共挥了一千三百五十一下。”   女骑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托盘放在庭院的小圆桌上。阿尔文已经抢先一步爬到椅子上,托盘刚放好,他就伸手去抓点心——被女骑士一把捏住了手腕。   “给我先洗手!”她怒吼,“你什么时候能学学小希利,不要整天跟个野猴子似的!”   “啰嗦死了……”阿尔文嘟哝,从椅子上跳下去往水管的方向跑。   已经洗好手的希利尔走回来,乖巧地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着女骑士,期待地问道:“赛琳娜,我的老师今天会来跟我们一起用下午茶吗?”   赛琳娜冲希利尔扯开笑脸:“啊呀,教皇大人最近要为神恩日做准备……这样吧,我把阿尔文那个臭小子送你了!这段时间随便你使唤,怎么样?”   “不要又随便把我送人啊,混蛋老师!”阿尔文远远地嚎叫。   赛琳娜假装没听到。   希利尔眨眨眼,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洗完手的阿尔文跑回来,跳上椅子,迅速抓起两个点心一左一右一起塞进嘴里。赛琳娜制止不及,气得竖起手掌敲他的头。阿尔文左右晃着脑袋躲避,嘴里飞快地嚼着食物,还不忘嘟嘟哝哝地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希利尔习以为常地倒好三杯红茶,羡慕地看了一眼这对打打闹闹的师徒,接着拿起一块点心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赛琳娜终于放弃跟猴子徒弟争斗,目光越过蓬勃生长的大树投向教堂高耸的白色尖顶,良久,垂下视线,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画面一黑,接着转到了一片幽暗的森林中。暴雨令视野受阻,但在林中跃动的白色光焰是如此的醒目,照亮了两个人的身影。   ——那是少年模样的阿尔文,身着轻铠,不算宽阔的胸膛上横着巨大的剑痕。雨水浇湿了他的金发,伤口也被冲得发白。他狼狈不堪地半跪在松软的泥土上,那把燃烧着白火的轻剑插在不远处,插在……一个人的身边。   那人身上的重铠同样残破,长发披散,遮住了她的表情。她手中持着一把同样燃烧着白火的双手重剑,周围横七竖八倒了满地的尸体。一根华贵的法杖斜插在她脚边,上面的晶石已经破碎,星星点点地洒落在一具衣着华贵的中年男性尸体上。   “为什么……”阿尔文仰头注视着她,沙哑地问,“……老师?”   赛琳娜沉默不语。   许久,她将重剑插在地上,向阿尔文走去,在几步外站定,冲他伸出一只手:“小阿尔,跟我走吧。”   “……你要去哪儿?”   “哪里都好。”赛琳娜冲他勾起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大不了去投靠黑暗教会,老师总不会让你饿死。”   阿尔文注视着她,目光偏移,落在那具中年男性的尸体上。他眨了眨眼,茫然地道:“你杀了教皇……”   “算是吧。”赛琳娜的手放下,笑容凝固在脸上,像一张惨白的面具。她轻声问,“你不会跟我走,是吧?”   “……”   阿尔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变得面无表情。他吃力地站起来,踉跄着向赛琳娜走去,后者却仓皇地后退,很快退回尸体旁边,被拦住了去路。她站在满地尸体中间,双手无力地垂着,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但阿尔文没有看她。他从赛琳娜身边走过,双手抓住了原本属于她的重剑剑柄。他背对着赛琳娜,语气毫无起伏:“你走吧。”   赛琳娜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你……”   “总有人要承担罪责。”阿尔文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握在重剑剑柄上的双手,漠然地道,“你走吧……以后,你不再是我的老师。”   “阿尔……”赛琳娜还想说什么。   然而林中响起了铠甲摩擦的声音。她一惊,刚刚扭头,身后响起呼啸的风声。赛琳娜条件反射地翻滚避开,抬头,看见阿尔文将双手重剑抡起,狠狠地砸在她面前。少年人的蓝眸中满是血丝,暴喝一声:“滚啊!”   赛琳娜看了他几眼,忽地咧嘴一笑。   她敏捷地跃起,身体在树干上一撑,一个膝击撞在阿尔文的胸前。巨大的冲力之下,少年还无法掌握的双手重剑脱手而出,自己也倒飞出去,在泥水中滚了两圈,摔在赶来的一队圣骑士面前。他一时爬不起来,在倾倒的视野中看见赛琳娜扯下身上沉重的铠甲,身影一瞬间便消失在雨幕中。   “阿尔,你还活着?”一个因激动而拔尖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双手把他扶了起来,同样是少年的希利尔伸手虚按他的胸口,代表治愈术的白光涌动,那道裂开的剑伤很快止住了血。他脸上混合着喜悦和惊惧,焦急地问道,“是谁打伤了你?”说完又警惕地四下环顾,担心袭击者还没有离开。   “我……”阿尔文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挣扎着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可是太晚了,希利尔已经看见了那具华贵的尸体。   他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老师?”   “老师……老师?”他松开阿尔文,失了魂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到尸体旁边,双手伸出,却迟迟不敢落下,只能小心翼翼地唤道,“老师,你怎么了?你醒醒……你起来啊?……老师?”   有圣骑士前去检查尸体,但他跟希利尔一样,走近后便突兀地停住脚步,被惨状惊呆了——那具尸体开膛破肚,内脏与骨骸外翻,腹腔中灌满了浑浊的泥水,死状极为可怖。   阿尔文捂着伤口爬起来,蹒跚几步,跪倒在希利尔旁边。这一声闷响似乎惊醒了他,他扭头看着阿尔文,脸色白得像个幽灵。他的目光迟缓地扫过阿尔文胸口横亘的巨大剑伤,又看向不远处落在地上的双手重剑,突然开始发抖。   他猛地回头看着阿尔文,牙齿颤抖,语句支离破碎:“是……是……赛……她……”   阿尔文摇头,再摇头,不知想表达什么。   “是赛琳娜。”一个检查完其他尸体的圣骑士沉声道,“她背叛了光明教会!”   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下,两个少年同时一抖。希利尔一愣,突然回复了语言能力,大声道:“不会,赛琳娜效忠于教皇,信仰虔诚,不会……不会……是吧?”他望向阿尔文,祈求地问道,“不是她杀了教皇……对吗?”   阿尔文沉默地注视着那把倒在地上的双手重剑。   希利尔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最终变得无声。他沉默几秒,问道:“……她在哪儿?”   “逃走了。我们没能抓住她,已经派了两个小队去追。”圣骑士单膝跪地,向他汇报。   希利尔恍惚地点头,目光落在教皇的尸体上,又飞快移开,再落回去。   眼泪冲出他的眼眶。   他怔然地看着教皇的尸体,一声不吭,只有眼泪飞快地涌出,又更快地被雨水洗去。   在他旁边,阿尔文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不必追了,把人都叫回来。”   圣骑士看向他。   阿尔文转头看着那名圣骑士,面无表情:“收敛尸体,我们必须在天明之前撤出森林范围。”   “但……”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阿尔文站起来,俯视那名圣骑士,又看向周围投来视线的骑士与牧师,一字一顿地道,“赛琳娜刺杀教皇,叛逃光明教会。将她的名字自圣骑士团中划去,加入亵神者名单,交由审判所处置。”说完,他喘了一口气,挺直腰板,命令道,“所有人行动起来!将除教皇之外的尸体记录名姓并就地掩埋,留下标记,然后随我撤离绿叶之森!”   “是!”   圣骑士领命而去,很快各自忙碌起来。阿尔文在原地站了片刻,低头看向希利尔,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绿眸。   “赛琳娜……”希利尔呢喃着这个名字,从来温柔的声音中浸透了恨意。他注视着阿尔文,“我要杀了她。”   “……”   阿尔文看着他,蓝眸空茫了一瞬间。随后他半跪下来,右手按在胸口,向他起誓:“我会替你杀了……罪人赛琳娜。”   希利尔激动地摇头:“不,我要亲手杀了她,为老师报仇!”   阿尔文垂下头,复又抬起,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会替你杀了罪人赛琳娜。”   希利尔察觉到什么,定定地看着他。   “我,阿尔文,宣誓此生效忠于希利尔,会成为你的剑,你的盾,为你扫平一切障碍。”阿尔文慢慢地、平淡地说,“无论是赛琳娜,亦或是其他拦路者,都请由我来代替你……斩杀。”   希利尔睁大了眼睛。   “希利尔,你会是下一任教皇。”阿尔文对他扯了一下嘴角,大概是想做出一个笑容,“人们需要光明,而光明……需要牺牲。”   “你不能……”希利尔张了张口,“我不能……”   “没关系,请牺牲我吧。”阿尔文握住他的手,与自己的一起叠在胸口,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誓言。我发誓我将永不背叛。”   “……”   良久,希利尔用力回握住他的手。   “我不会忘记你的誓言。”他同样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郑重起誓,“我亦将永不背叛。”   阿尔文对他一点头,松开他的手,犹豫片刻,拔起自己的轻剑递给希利尔,自己则拾起被那把双手重剑,拆下被赛琳娜丢弃的剑鞘,将其负在自己的背后。他的脚步沉重,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抬头对希利尔说道:   “走吧,让我把你送出这片森林。”   --------------------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长选择背负老师的罪孽。他把希利尔送出这场噩梦,自己却一生都没能走出这片森林。 第6章   11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沉浸在记忆包中无法自拔。   赛琳娜,前任圣骑士团团长,因不明原因在一次行动中突然刺杀前任光明教皇后叛逃,再出现时已接受德鲁伊法术,成为人马。后以异人族为基础建立自由者联盟,成为大陆继光明教会与黑暗教会之外的第三方势力,据点就在绿叶之森。   ——不得不说,光明教会的内部继承制实在太一对一了,策划设定的时候肯定连脑子都没用。要是希利尔哪天在剧情里死了,下一任教皇必然是光明圣子。而等我被剧情杀以后……   等等。   我被剧情杀以后,谁是下一任圣骑士团团长?!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策划迟迟没给我安排剧情杀了——我要是死了,就没有圣骑士团团长了,他们必须从头重新创建一个角色。所以他只能先让我继续活着,给文案和美工争取时间!   但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在我还是一张R卡的时候,原本的圣骑士团团长是谁?   不等我想明白,眼前出现了一张被分成两格的脸。   那张脸向后转去,欣喜地道:“赛琳娜大人,他醒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笼子里?!   这笼子是用精灵族特有的魔法临时搭建的,本质是一棵异形的树木,所以上方还生着绿叶与花苞,长宽都有两米多,铺了一层柔软的干草,被两头鹿拉着前进。走在笼子两边的都是尖耳朵的精灵族,应该是自由者联盟。   我不明所以地坐起来,又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一起。   ……手脚?!   我低头盯着被柔软的藤蔓缠在一起的手腕——藤蔓下方是一圈圈的绷带,上方是挽起的袖口,**涸的血迹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建模和贴图都很细致,跟从前粗糙的手甲全然不同。   这是……新模型?   也对,每个SSR都有三个不同体型的模型,用于不同剧情,个别还有四个。我都在记忆包里看见了自己的幼年和少年建模,再多一个标配的成年建模也很正常,估计是美工熬夜赶出来三件套吧……   我新奇地活动了一下根根分明的五指,没有我熟悉的嚓嚓金属摩擦声,还有点不习惯。   哒哒哒的马蹄声接近。赛琳娜美艳的脸出现在笼外。她笑眯眯地问:“小阿尔,感觉怎么样?”   “……”   我看着她的脸,想起记忆包中看到的剧情片段,一时说不出话。   “乖,等咱们到地方了,老师就把你放开。”赛琳娜避开我的视线,俯身捞起旁边的一个精灵少女,一把举起来放在鹿背上,低头吩咐道,“莉莉,把他看好。”   莉莉,也就是我醒来看到的那名精灵少女郑重点头,冲赛琳娜露出大大的笑脸:“知道了,赛琳娜大人!我绝对不会让他跑掉的!”   哒哒哒,赛琳娜往队伍前面去了,速度快得像逃跑。   莉莉目送她消失在弯弯曲曲的树木后,双手撑着鹿背,很灵活地转了个身,倒骑在鹿上。她脸上的笑容在对上我的瞬间就没了,先是很警惕地打量了我几眼,然后才板着脸问:“你就是圣骑士团团长?”   我点头。   她哼了一声:“赛琳娜大人怎么会有你这种狠毒残忍的弟子!”   我:“……”   我开始翻我的资料包,想看看自己跟她组合是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的图鉴剧情。   我还没翻到,她就对我用力呲牙,露出一个狞恶的笑,手指一勾。我手腕上的藤蔓突然动了动,缠得比之前紧了许多。这还不够,藤蔓上闪过一道光,长出一根又一根的小刺。那些刺不长,也不算太尖利,扎不穿绷带,只稍微陷了进去。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   我沉默地看着小刺上开始持续不断地飘出个位数的减血提示。每飘出一次,就在我的模型上叠加一层战损贴图,很快就攒够了流血特效的层数。殷红的鲜血浸湿绷带,顺着藤蔓滴答,滴答滴答,哗啦啦啦啦!!!   我:“……”   她:“……”   她的脸惊恐到变形,飞快地解除了魔法,又一个治愈术落在我的手腕上,爆开一串三位数的加血。见血止住了,她才喘过一口气,后怕地回头看了一眼赛琳娜的方向,又怒视我:“你你你,你是故意的吗?!”   我:“……”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熟悉的五个1点——所以为什么策划都有时间给我弄1个皮肤和3个新模型了,却没时间改一改我的数据?!   “别以为你受伤了就……就……”她看了一眼我的手腕,飞快地转开视线,咬牙道,“这是血债血偿!哼!!!”   我没有翻到图鉴剧情,想了想,问她:“我们有仇吗?”   她狠狠地瞪着我:“你吃幼年精灵!赛琳娜大人说了,你会把晚上不睡觉的幼年精灵抓走吃掉!”   我:“……”   她昂起头,目光游移,显而易见的心虚:“但我,我已经长大了!我是成年精灵了!你吃不了我!”   我:“……”   我举起被绑在一起的手腕,小海豹鼓掌。   莉莉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感谢你让我对我只有1点的智力又多了点信心——原来是我误会策划了,万万没想到智力这项数据还有的NPC是负数。   莉莉困惑地模仿我的动作拍了拍手,问旁边的精灵:“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旁边一直沉默地任由她折腾我的精灵们纷纷摇头,彼此交头接耳了几句,开始逐一将这个动作传递出去。我眼睁睁看着一群精灵都开始对彼此小海豹拍手,每个精灵脸上都写满了好奇。   “可能是什么邪恶的魔法吧?”一个精灵猜测。   “但他是光明教会的。”   “那可能是祈祷的姿势吧?”另一个精灵猜测。   “我知道了!”莉莉恍然大悟,“他想哄骗我们信仰光明神!”   我:“……”   精灵们顿时警惕起来。为首的精灵转向我,严肃地道:“请您不要做多余的事!”   我:“……?”   12   队伍沉默地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方忽然发生骚乱。一名精灵自觉地前去查探,很快回来向那个看起来是队长的精灵报告:“是光明教会的审判长追上来了。”   莉莉惊讶:“他还没放弃吗,我们都进入森林范围了呀?”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是林中道路七扭八歪,看不见头尾。我能隐约听见从后方传来的打斗声,还有掺杂在其中的狂笑——那是库珀的标志性语音。他的声音很有穿透性,在这里都能听见他的叫嚣——“把阿尔文交出来!”   莉莉感叹:“没想到连你这种家伙也有人愿意拼命救你!”   她话音一落,风就带回库珀的吼声——“我要杀了他!”   莉莉:“……”   我:“……”   “要通知赛琳娜大人吗?”精灵问。   “赛琳娜大人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去处理他是浪费时间!”莉莉大声抢答,白了我一眼,“他追过来不就是想杀这个家伙吗?你干脆说他已经被赛琳娜大人打死了吧!”   我:“……”   精灵队长想了想,竟然点头默许。于是那名精灵向后走去,不一会儿队伍尾端的战斗声就突兀停下。   莉莉骄傲地扬起脑袋。   下一秒,库珀癫狂的嘶吼穿透云霄:“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吧!!!我杀了你们——!!!”   莉莉吓得一抖。   精灵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去通知赛琳娜大人吧。”   我目送他消失在弯曲的小路上,再回头看向队伍末尾。   傍晚,天色已经开始黯淡,可那里仿佛升起了另一轮太阳。灼灼白焰冲天而起,一个黑色的人影跃至半空,**抡成一个饱满的圆,狠狠地劈下。爆裂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颤抖,还夹杂着不知什么种族的嚎叫。   惊鸿一瞥,我看见了库珀只剩一半、且还在飞速下降的血条和逆向攀升的蓝条——库珀是一张狂战士卡牌,这个职业最擅长以血换血。一旦他的蓝条满了,就能释放一个终极技能。在原本的第二节剧情里,就是这招把被赛琳娜扎死的那条龙秒掉的……   我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赛琳娜风一样从我旁边跑过,一眨眼就冲向了队伍末端。不多时,便传来库珀破音的吼声:“赛——琳——娜——!!!死!!!!!”   “噫……”莉莉吓得咬手指。   撞击造成的巨大响声一声接一声,每响一声,莉莉都要抖一下。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哆哆嗦嗦地问:“喂,那个审判长跟你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想要你死还是不想要你死啊?”   “……”   我也很想知道。   我闭上眼睛,找到新加载的资料包。涉及库珀的一共有三个,一个是【阿尔文+库珀】的图鉴剧情,还有一个【阿尔文+希利尔+库珀】的。而我好感度4级的个人剧情名字干脆就叫【库珀】。   游戏里,玩家是可以通过互动、送礼物、战斗等方式增加圣灵对自己的好感度,可以解锁关于圣灵过往的剧情,这应该是包含了最多关于我自己记忆的部分,于是我便先点开了那个名为【库珀】的剧情。   ……   出乎我的意料,一眼看见的竟然还是那个洒满阳光的庭院,看起来除了树木长得又高大了一些,几乎没有区别。甚至连在院子里练习的人影都仿佛和当初年幼的阿尔文重叠。但那个小少年比阿尔文高,看着有十一二岁,手中拿的不是剑,是一把**。他的灰发乱糟糟地扎着,已经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散落了不少,而他不管不顾,一招一式都拼尽全力,动作中透出一股狠劲儿,像在发泄。   门口传来动静,青年模样的阿尔文穿过大门。   他曾经留着的细长辫子已经剪去,身上没有穿铠甲,取代的是白色的制服。他似乎在思考事情,眉头无意识地颦着,在眉心留下两道浅浅的凹痕,看起来颇为严肃。   “阿尔文,看招!”小少年箭一样冲过来,挺枪就刺。   年轻的骑士条件反射地抬手抓住**。   小少年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枪一被抓住就松手,趁机往前跑了两步,一把抱住阿尔文的大腿,抬头,异色的瞳孔弯成了两个月牙:“你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你怎么就想着吃……”阿尔文把枪随手插在地上。他眉目舒展,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伸手扯了扯小少年脑袋后面乱糟糟的小辫子,“放手。”   “不放!吃的呢?”小少年大声问。   “你想吃什么?”   “山姆大叔的秘制烤鸡!还有可莉婶婶做的馅饼!”   “……你还真不客气啊!”   小少年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老师,全世界最——好的老师,带我去吃嘛,求——你——啦——”   阿尔文一不留神被他爬到了背上,气得抬手去掐他的脸:“你就这时候肯叫我老师!”   “呜噜呜噜——”   “不许说脏话!”   “我没有!”小少年搂住阿尔文的脖子,毛绒绒的脑袋使劲儿蹭着他的脸,一叠声地哀求,“可怜的库珀要饿死了,你再不带他去吃好吃的,你就要失去最喜欢的弟子啦!”   “你还在关禁闭……”   “不管不管,我要吃烤鸡!要吃馅饼!还要喝甜甜的果汁!”库珀大声叫嚷,“你不带我去吃,我就……我就咬你耳朵!”   “你敢!”   库珀夸张地张大嘴,作势要咬:“啊——”   “你这小混蛋……”阿尔文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就这一次!”   “嘿嘿嘿!”库珀心满意足地笑了,目光忽然落在他的后颈上,伸手撩开他的发尾,用手去蹭他耳朵后方。   阿尔文歪头:“又闹什么?”   库珀把沾上一道薄红的手指凑到鼻子前嗅了嗅,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把手指递到阿尔文眼前:“你这里的血没擦干净!”   阿尔文一僵,抬手捂住耳后。   “阿尔文杀完人不洗澡,脏死了!”库珀嫌弃地嚷嚷。   “……”   阿尔文深深地吸气,吐气,还是忍不住反手敲在他头上:“下来!”   “不要!”库珀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我要累死了,手都抬不起来,你背我走嘛!”   “你给我——”   “老——师——”   “……”   “库珀最——最最喜欢的老——师!”   “你……”   “老师老师老师——”   “……闭嘴,最后一次!”阿尔文败下阵来。   库珀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嗯,最后一次!快走啦快走啦,我请你吃烤鸡,咱们一人一只!”   “你哪儿来的钱?是不是又偷跑出去……”   “没有!”   “不许说谎!”   “……我,我没有说谎,也没偷跑!我是偷爬出去的!”   “……”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中。   风吹过,树叶飒飒落下,空无一人的庭院逐渐暗淡,最终化为一片漆黑,浮现出几行字。   【库珀是我的弟子】   【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   【我希望他能成为比我更优秀的……圣骑士团团长】   ……   13   光明教会中,与光明圣子年龄相仿的高层只有库珀。我知道光明圣子是教皇的弟子,但我从来没想过库珀会是骑士长的弟子。而且从记忆来看,这对师徒的关系应该非常好。   或者说,“曾经”非常好。   ——我可没忘了他捅我肾的那一枪。我的模型是重铠,被捅个前进后出,当时爆出的伤害都超过五位数了!   所以后来发生过什么……   我盯着剩下的两个图鉴剧情,忽然不敢点开。   在我查记忆包的时候,队伍末尾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赛琳娜用骑枪挑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人回来了,正是库珀。他的血量还剩四分之一,脸都被血糊住了,一双异色的瞳孔狠狠地瞪着赛琳娜,像野兽似的呼哧呼哧喘气。   赛琳娜刻意避开了与我对视,抬手敲了敲笼顶。交织的枝杈展开,露出一个空缺。她的骑枪一斜,被从头捆到脚的库珀就啪叽一下滑进笼子。   “把他一起带回去。”赛琳娜匆匆瞥了我一眼,立即转开视线,“给光明教会发一封密信,就说审判长在绿叶之森做客,过几天就回去,让他们别急着打上门!”   “是!”   赛琳娜转身就走,不给我问话的机会。   库珀摔进笼子后立刻翻身跪坐起来,本来一副要回头咬人的模样,但看见我,动作一下僵住。他眨巴眨巴眼睛,把我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哑着嗓子问我:“……你没死?”   “嗯。”   他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这一刻,他喜悦又期盼的眼神与记忆中那个喜欢撒娇的小少年重合。我忍不住唤道:“库珀……”   “别这么叫我!”他脸色骤然冷了下去,牙齿咬在一起,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的词句:“团长大人!请!叫我!审判长!”   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卢克:求助!库珀这个圣灵到底什么毛病,整天一口一个阿尔文,我还以为他俩关系可好了,就送了他一张骑士长的入教宣传海报。结果库珀拿过去,一句‘团长大人,下地狱去吧’,举枪就捅了个对穿,还扣我好感度……我以为他俩其实是有仇,就又送他一张黑暗教会的阿尔文通缉令,他拿过去立刻满脸狰狞地给撕了,还是扣我好感度……现在我的好感度都被扣成负数了,我想给他拍照他都拒绝,怎么办?! 第7章   14   行进的路上,精灵们时不时便会投来一个眼神,隐隐带着敌意。   那份敌意并非针对我,而是针对库珀。   原因很简单——库珀追上来时打伤了不少自由者联盟的人。   作为新手指导,我的资料包里存着所有策划认为可能会用上的资料,包括各个卡牌的简介。但后来为了避免太多背景介绍影响玩家体验,介绍教会人员的部分被转交给了教堂门口的守卫和神父NPC,对话选项触发,每个人都有一段小视频。   库珀的介绍视频全程都是他独自在阴暗的地牢里审讯罪人,然后一枪将供认完罪行的罪人钉死在十字架上。视频的最后一幕是他在恢弘又诡异的BGM里回过头,溅了血的脸上笑眯眯的,冲镜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至于文字介绍,则是重点放在他的嗜杀、不好相处、思维想法异于常人等方面,对他过往经历一概没提,仿佛他一出生就是个疯批愉悦犯。但介绍也强调过,他从不杀无辜之人。凡所杀,必有罪,所以才能得到教皇希利尔的信任,成为最年轻的审判长。   其中没有地方任何提起过,他曾经被作为下一任圣骑士团团长培养。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做简介的时候程序员还没有手误,他也就还没被强塞进一段跟我有关的剧情。现在策划又大幅度改变剧情,让他为了追过来杀我而违反人设,打伤了许多无辜者……   换而言之,他变成如今这样,完全是我的责任。   我心怀愧疚,却不知道该怎样致歉,只能在他恶狠狠的视线中继续保持沉默。   不知为何,库珀反倒更愤怒了,他看起来恨不能咬死我:“别这么看着我!”   我顺从地移开视线。   三秒后,库珀开始像只困兽一样疯狂蠕动:“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   这个狂战士的血量又有了下降的趋势,与之相对的就是快速充盈的蓝条。他应该已经在刚刚和赛琳娜对战的时候释放过终极技能,现在血条下面明晃晃地挂着一个【虚弱】的debuff,此时回血速度本来就很缓慢。要是他再释放一次,可能把自己折腾死也说不定。   我就算了,他好歹还算是光明阵营的重要人物,死在这里,光明教会和自由者联盟非结成死仇不可,到时候阵营对立,声望肯定一降到底。就算是为了玩家体验,也不能让他出事。   于是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跟自己过不去的库珀拖过来按在腿上。他凶狠的表情懵了一下,我趁机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嘱咐道:“安静。”   他的蓝条瞬间停止上涨,接着跳崖式暴跌,人也突然不动了。从我手掌边缘露出的半张脸还沾着血,但不再龇牙咧嘴的时候,看起来还挺乖巧。   所以后来那个爱撒娇的小少年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我向后靠在笼子的栏杆上,看着那段【阿尔文+库珀】的图鉴剧情,终于下决心点了下去。   ……   光明大教堂,长廊两侧伫立着纯白的圣像,光洁的地面上倒映着来往的牧师与骑士。一个穿着骑士制服的人脚步轻快地穿过这条走廊,他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尚带些稚气的脸上挂着不够庄重、但十分灿烂的笑容,边走边和路过的牧师打招呼,动作很是随性。年长的牧师不赞同地颦眉,可对上他的笑容,又不由放软了语气:“库珀,注意你的举止。”   库珀只是笑,不应答,风一样穿过长廊,留下牧师对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他以近乎小跑的速度离开摆满圣像的长廊,又拐过几条走廊,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下,刻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制服,这才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书房。地毯吸收了他本就轻微的脚步声,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愣——正对大门的地方摆着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金发的男人,看样子正在专心低头处理公务,没有注意进来的人。   库珀皱起眉,快步走到桌前,弯腰看了一眼——男人的羽毛笔还握在手里,但人已经睡着了。桌边烛台上的蜡烛只剩了最后一小节,显然一晚上都没有熄灭。   “又这样……”库珀小声咕哝,绕到窗边,动作极轻地将窗帘拉上,挡住透进室内的阳光。他熟练地绕到桌子另一边,无声地将已经处理完的公务整理好,又拿起尚未处理的几张,随意地翻了翻,目光忽然一凝。   昏暗的室内,摇曳将熄的烛火中,库珀的眉眼笼罩着一层阴郁。他偏头看了一眼睡着的男人,轻轻地嗤了一声,将那页羊皮纸的内容记下,把它们重新放到桌上,转身离开。   燃尽的蜡烛熄灭,时间在昏暗的室内似乎失去了存在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猛地睁开眼,手指抽搐了一下,似乎要去抓什么东西,但很快清醒过来,接着手忙脚乱地把被无意中捏断的羽毛笔从羊皮纸上移开,见没有留下墨水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一只手把手帕递到他面前。   他下意识地接过,道了声谢。   几秒后,他茫然地抬头,对上一张笑眯眯的脸——库珀的下巴压在一叠公文上,懒洋洋地跟他打招呼。因为说话的原因,他的脑袋被顶得一动一动的,像什么小动物似的:“阿尔文,我刚才递的如果是枪,你就死了!”   “……”阿尔文低头擦掉手掌上沾到的墨水,无奈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又没去训练?”   “早就结束啦!”库珀跳起来,跑过去刷地拉开窗帘。   阿尔文猝不及防地被午后灼眼的阳光晃个正着,不由抬手挡在眼前,皱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该吃下午茶啦!”库珀又跑回来,蹲在座位旁边,把下巴搁在扶手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今天去野狼酒馆吃好不好,我想吃他家的烤鹿肉!”   “……你是不是中午又没吃饭?”阿尔文收回手,在他脑袋上一敲,“说了多少次,让你按时吃饭!”   “你不是也没吃吗?”库珀不服气地顶了一句,歪着头哼唧,“去嘛去嘛,烤鹿肉可好吃了!老——师——”   “又来这套……”阿尔文叹了口气,刚伸手准备去整理公文,就发现它们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摆好了。他手一顿,瞥了一眼把脸贴在扶手上滚来滚去的库珀,收回视线,将仅剩的那几张没处理完的公文拿起来快速读了一遍,嘴里说道,“起来!……你今天的训练都完成了?”   “完成了!”库珀眼睛一亮,“我们现在就走吗?”   阿尔文扫视完几张公文,快速地批注好,最后剩下单独抽出的一张。他眉头紧皱,仔细地读了一遍那短短几行字,将其记下,然后拉开刻有封印阵的抽屉。那抽屉空无一物,但当羊皮纸落入时,却窜起一股幽蓝色的火焰,迅速将整张纸吞噬得不留一丝痕迹。   他将抽屉合拢,顺手揪住库珀脑袋后面的小辫子扯了扯:“走吧。”   库珀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跑到衣架前取下外套,又跑回来递给他。   阿尔文接过外套,犹豫片刻,说道:“吃完饭,我带你去处理一件事。”   库珀了然地点头:“你说艾什主教的事吧?”   阿尔文看向他。   “我早就看见了!”库珀冲抽屉扬下巴,“不就是艾什主教趁着酒醉强迫了一个女人,被她的家人找来教会讨要公道的事吗?”   “……嗯。”阿尔文眉头皱起,“希利尔原本很好看他,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处理完了!”库珀得意地昂起头。   “你?”阿尔文一愣,接着脸色就变了,“你怎么处理的?艾什主教还活着吗?!”   “那老头当然活着!你都说了,教皇很看好他嘛!”库珀撇嘴。   阿尔文松了口气。   “我已经把那家人都杀了。”库珀说。   “……你说什么?”   “尸体我都处理干净了,没人看见,不会再有人去找那老头麻烦了。”库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抱怨,“就这么点破事,也要你去处理……”   阿尔文怔怔地看着他,没回过神。   “以后这种杀人灭口的活儿都交给我就好啦,反正我喜欢杀人!”库珀笑嘻嘻地凑近阿尔文,眼睛亮晶晶的,“我就不用看你每次杀完人回来摆出的臭脸了!”   “……”   阿尔文张了几次口,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团湿布,艰难地挤出声音:“你把她的家人……杀了。”   “对啊。”库珀点头。   “你……”阿尔文注视着他毫不在意的神色,手微微发颤,“……你以为,我要去‘处理’的是他们……”   “诶,不是吗?”库珀一愣,继而笑道,“我去把那老头杀了也行,反正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啦!”   “不……”阿尔文垂下头,干涩地道,“艾什主教的行为违反戒律,会被严惩。我想将她的家人暂时带离住所保护起来,以免在庭审前被人做手脚。”   库珀挠了挠脸:“这样啊……”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阿尔文的表情,拉住他的袖口可怜兮兮地道,“我知道错啦,下次一定不擅自行动!”   “库珀……”   “以后我都听阿尔文的,再也不乱杀人了,我发誓!”库珀似乎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什么,收起嬉皮笑脸的姿态,抢着说道,“老师,我愿意接受惩罚,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库珀。”阿尔文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子,又很快低下头去。他看着手里的制服外套,茫然地摇摇头,轻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把你教好。”   “……”   库珀怔愣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阿尔文深吸一口气,抬眼注视着他,刚要说什么,库珀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揪住他的领口。他的手指用力到青白,狠狠地瞪着自己的老师,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把我带出那里!你给我名字!你教我写字!你让我认你做老师!当一个圣骑士!你……你!!!”   “……是我错了,你不适合做圣骑士。”阿尔文绷紧下颌,抓住他的手腕,却没能把人拉开。   库珀瞳孔颤抖,人也在发抖,脸因为失控的情绪而扭曲,牙齿咬得紧紧的,挤出嘶哑的吼声:“阿尔文!是你告诉我——!我,我想帮你,我只想……你,你不能!”说到后面,他哀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求你了,你罚我吧,我一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杀人了,求你了……”   阿尔文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库珀缓慢地低下头,松开他的领口。   灿烂的阳光透过高耸的窗户撒进室内,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而明亮,只除了僵立在房间中央的两个人。   好一会儿,阿尔文先开口:“出去。”   库珀垂着头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也不动,像一具石像。   阿尔文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他再次说道:“……你先回去。”   库珀抬头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回去吧……”阿尔文转身面对书桌,盯着燃尽的烛台,“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库珀盯着他的背影,异色的瞳孔被血丝围在中间。他腾地露出一个笑脸,嘴角不稳地抽搐:“好……我,回去……听老师的……”他用力攥紧了拳头,硬撑着让声音保持平稳,“明天……我再,来找你训练……”   阿尔文没有回答。   库珀僵硬地转身,一步又一步,走到门边,用控制不住地痉挛着的双手一起抓住门把,将门拉开,走出,关门。他带着脸上那古怪可怖的笑容站了一会儿,强迫自己转身,一步,两步,三步……转过拐角,三十五步,三十六步,三十七步……   他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攥成拳的双手狠狠地砸在墙上。他的额头抵着墙面,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重新变得安静。   “阿尔文,阿尔文……”他喃喃地念着,像是委屈的孩子在呼唤父亲,又像是要将这个名字撕碎了吞下去,“……阿尔文。”   ……   15   我看着安静躺在我腿上的库珀,忽然很想拍拍他的头。   现在的我可以冷静地看待当时发生的事——“我”本来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带弟子去见识‘光明之下的阴影’,告诉他即便是光明教会亦会有人为恶,这时候便需要有人站出来替光明铲除这些害虫,哪怕弄脏自己的双手也在所不惜。   那本该是最重要的一课。   但一是因为我一向厌憎杀人,不喜欢提及这方面,从来没有告诉过库珀我杀人的原因。二是鉴于库珀不是跟我一样正统的骑士出身,他见识过太多这个世界阴暗的一面,所以一直都想歪了。   他本来是想代替我去做他以为的“脏活儿”的。   我知道他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守护他的老师。   也许库珀确实不适合做一名圣骑士,不适合做我的继任者,但他同样有着牺牲和守护的决心。他其实不是很适合光明的孩子,可他为了达成我为他设下的目标努力去做了。那句‘我没有把你教好’,等于否定了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所以他如此憎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听我的话……   ……他害怕我对他更失望。   我抬起手。   库珀一动不动不是因为放松,正相反,他全身都绷紧了,像根木头似的直挺挺地横躺在我腿上。我挪开手掌才发现他连眼睛都一直睁着。他与我对上视线,立刻就移开了,然后又转回来:“团长大人……不,罪人,你是想让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吗?!”   我:“……”   我原本想揉揉他头的手合掌竖起,啪地劈在他脑门上。   他被打得缩脖子,神色当即变得凶恶,挣扎着蠕动被捆成茧子的身体。不等他叫嚣,我先一步说道:“抱歉。”   “……啊?”库珀愣住。   “你没有出席艾什主教的审判会,所以不曾知道真相。那是一场阴谋,针对的人是希利尔。你杀死的那家人是阴谋的一部分,艾什主教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有人想让希利尔做出错判,影响他的声望。”   “哦——原来团长大人道歉,是因为发现冤枉我了?”库珀拖长声音,紧紧盯着我,“行,我接受了。可以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冤枉你。你在杀死他们的时候,是将他们当做无辜者的吧?”   库珀转开视线,嗤了一声,咧嘴笑道:“是是是,我知道团长大人对我很失望,所以把我从圣骑士团踢出去,扔到审判所——”   “……不,我曾经对你失望过,但这不是我将你送去审判所的理由。”   我没有那段记忆,可是我却能理解当时做出这种决定的骑士长的想法。   “是我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你的身上,想让你变成符合我心意的继承者,但那不是真正的你。你喜欢鲜血,喜欢战斗,喜欢杀人……比起圣骑士团,审判所更适合你。”我轻声道,“在那里,你不必再时刻压抑自己。你不用温和待人,不用苛求仪态,不用为了让其他人以自身为榜样而强迫自己每日去训练场完成那些对你并无助益的基础训练。你可以做回你自己。被人惧怕也没关系,喜欢杀人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杀死的,都是那些真正有罪的人。”   库珀彻底怔住,呆呆地看着我。   许久,他的唇张开,声音弱不可闻:“阿尔文……”   我弯腰凑进他,想听请他的话。   一声暴喝差点震碎我的耳膜——   “你去死吧!!!”   我:“……”   为什么说清了误会,他看着反倒更讨厌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长:那个,求助,库珀很奇怪……   卢克:我懂我懂,库珀好感度超难刷是吧?   骑士长:(捂肾)不是,他对我的好感度是满的,还是绿名。但他为什么每天追着要捅我……? 第8章   16   与以人类为主的光明教会不同,自由者联盟的据点大多在人迹罕至之处,以营地为主。异人族天生便与元素亲近,所以营地的风格跟值守者所掌握的元素之力有关。绿叶之森是自由者联盟的主城,在这附近驻扎的以精灵族为主,营地也就处处带着自然魔法的痕迹。我们抵达时天色已晚,那些藤蔓编织成的树屋悬挂在巨木高处,看不分明,只能看见从栈板垂下的发光植物,星星点点地照亮了夜空。   精灵们亲近自然的天性让他们不喜火焰,整个营地都笼罩在微弱的荧光中。以精灵良好的夜视力当然没问题,但对人类而言,我连看清近在咫尺的人脸都很困难,尤其是突然开始下雨的时候。雨声掩盖了精灵们本就轻盈的脚步声,我像个聋瞎人一样坐在笼子里,感觉十分糟糕。   “喂!”库珀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吼过我之后就拒绝再跟我交流,缩去了离我最远的角落。我找了一会儿才对准他的轮廓:“……怎么了?”   他不吭声。   我等了片刻,他还是没说话,于是我又把头转回来,盯着外面的雨发呆。   ——我不喜欢下雨天。尽管笼子上方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枝叶挡住了雨水,但我还是有种模型被从外到内都浇湿了的错觉。潮湿的水汽无孔不入,混杂着林木间的泥腥气,与血液的腥味儿很像。我忽然想起赛琳娜,她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刺杀教皇……   几分钟后,库珀又喊我:“喂!”   我迟钝地应了一声:“……嗯?”   他没应答,过了几秒才恶狠狠地命令道:“你过来!”   我依言凑过去。   窸窸窣窣的挪动声后,一个重量贴在我肩上,令我一怔。   库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再摆出这种脸,我就杀了你!”   “……”   这里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摆出了什么脸惹他生气,只能回以沉默。   他小声咒骂了一句,闭上眼睛不再看我,却也没有挪走。微弱的暖意透过两层衣物传递给我,像只依偎在身边的小动物,毛绒绒,暖洋洋,驱散了雨水带来的阴骘。我吐出一口气,也学他仰靠在栏杆上,静静地听着雨声。   又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库珀已经歪在我肩上睡着了,才终于有人想起被遗忘在笼子里的我们。我远远看见一点光源向这边靠近,竟然是……卢克。   ——救世主怎么在这里?!   他换下了身上那套乱七八糟的衣服,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制服,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黑色宽袍、扣着兜帽的圣灵。那名圣灵的身边漂浮着包裹、一个装满萤火虫的玻璃提灯、和两片挡雨用的宽大树叶,自己也飘在半空,专心致志地就着荧光阅读卷轴。而他胸口长长的飘带被卢克抓在手里,仿佛牵着一串造型独特的气球。   我:“……”   要是我没看错,那个圣灵好像是个SR,还不是普通的SR,是黑暗教会的教皇。   卢克完全不觉得自己牵着黑暗教皇气球到处走有什么不对,隔了很远就冲我挥手。   我不知道是玩家捏脸的问题还是他自己操作的问题,他的神态看着总有些呆,眼睛也显得很无神。等卢克走到近前,我确认他的衣服是加入光明教会之后才会给的阵营套装,这证明他不是叛逃来自由者联盟的……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奇怪:“您为什么在这里?”   卢克很顺手地把圣灵的飘带系在笼子上,又绕到一侧去够圣灵身边漂浮着的包裹,嘴里答道:“教皇说我刚加入光明教会,还没经过洗礼,所以绿叶之森不会排斥我,让我来救你们。”   懂了,他接了任务。   ——在游戏设定里,已经加入某个阵营的玩家进入其他阵营的地盘是会有一个削弱debuff的。绿叶之森是自由者联盟的地盘,光明教会的人一旦踏入绿叶之森范围,各项数据都会被削弱30%,除非在其他势力的声望值达到一定标准。现在光明教会刚刚遇袭,一团混乱,洗礼仪式会被推迟也很正常。这大概是策划故意给玩家留下的空子,避免如今等级不高的玩家去其他地图被削弱,连小怪都打不过。   那么任务就很明晰了,一定是趁着没有削弱debuff的时候尽可能地把其他两个势力的声望值刷高,避免日后被削弱。至于救出我和库珀这种跟刷自由者联盟声望相反的任务,应该是可选的支线了。   我耐心等待他翻找任务道具——策划不会给玩家无法完成的任务。以他的等级应该很难破坏笼子,那么一定有什么能解除自然魔法的——   卢克从包裹里掏出一个相机。   我:“……”   救世主,真的没问题吗。   17   救世主如今的等级是20级。   而精灵守卫的等级是40级。   也就是说,一旦他被发现,任何一个精灵守卫都可以一箭射死他。   但他仍然抱着自己的相机,睁着那双浅蓝色的瞳孔,毫无危机感地问我:“我可以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吗?”   我:“……”   我说出NPC的标准拒绝台词:“……我不是很理解您的意思。”   可能是萤光的关系,我总觉得他的瞳孔颜色比起新手教学时要浅一些,发色也是,原本是与我相仿的灿金色,现在看起来倒是偏向浅金了。   ——当然,也不排除玩家给自己换了皮肤的缘故。毕竟连168块的圣灵皮肤都是开服就氪,花钱给自己换个发色也不稀奇。   卢克头顶的一撮呆毛迎风飘动,眼巴巴地盯着我,固执地请求:“我就拍一张!”   “……”我向氪金大佬妥协了,“……如果您想的话。”   他快乐地举起相机,拍了亿张。   在他沉迷拍照的时候,我忍不住去看被系在笼子上的黑暗教皇气球——虽然明白抽卡的随机性,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光明教会阵营的救世主牵着黑暗教皇的圣灵到处跑也太微妙了……   ——黑暗教皇,职业是炼金术士,死宅,每年只在永寂日露一次面,其余时间都躲在房间里搞研究,除了必要的日常祈祷之外的一切教务全部交由黑暗圣子处理。这就是为什么他是SR,而黑暗圣子是SSR。   大概是为了势力平衡,黑暗教会的实力普遍高于光明教会——光明教会的卡牌有SSR教皇、SR圣子、SR审判长、以及我这个横空出世的SSR骑士长,黑暗教会却只有SR教皇和SSR圣子——在SR普遍80-90级的情况下,黑暗教皇的等级跟希利尔等同,是100级满级,黑暗圣子亚撒更是有着一个特殊的【神明眷属】buff,等级额外提高10级,是目前游戏最高的110级。   当然,原主的实力和圣灵毫无关系。圣灵的初始等级都只有1级,且不能超过玩家等级。   但不同的圣灵能给予玩家不同的加成,譬如我的圣灵可以给救世主增加防御,而黑暗教皇圣灵能给予玩家隐匿状态。只要不发生触碰,就算从红名怪身边走过都不会触发战斗,对潜行任务比较有好处。   可我万万没想到,卢克会把黑暗教皇圣灵当物品架用。   黑暗教皇的法师袍自带永久浮空术。在他的介绍视频里,全程他都是飘着的,身边的事物也一样,无论是法杖、材料还是酒瓶都会跟他一起飘,这样就能让他空出双手专心读卷轴——这是他的人设。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被系在笼子上、带着提灯、包裹和叶子伞自由飘荡的圣灵,再想起之前被唤出来当镜子用的我的圣灵,总觉得救世主对于圣灵的用法有什么误解。   等卢克心满意足地把相机收起来,远处忽然传来雨幕也盖不住的骚乱声——那个方向正是之前精灵把笼子安置好后赶去的地方。   直觉告诉我那边发生了意外。   而这边,卢克抽出一把剑,开始慢吞吞地劈笼门。   远处的骚乱声越来越大,我隐约听见了魔物的声音,再看看还在专心劈着门的卢克,忍不住提醒他:“您应该去查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卢克不解。   ——因为比起救我和库珀这种支线,那边的魔物袭击营地显然才是你的主线任务!   卢克顺着我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劈牢门:“但是你们更需要帮助。等我先把你们救出来再去帮他们吧。”   我:“……”   再说一遍,沉迷拍照和支线不走主线任务的救世主真的没问题吗。   眼见那边魔物的嘶吼声开始扩散,情况越来越不妙。我顾不得什么,伸手扯开捆住我手腕和脚腕的藤蔓,又转身解开被捆成粽子的库珀。这动静把他惊醒了,他迷茫地四下打量几眼,很快锁定了骚乱发生的方向。   与卢克相比,库珀抓重点的能力让我很欣慰。我抓紧时间交代他:“有魔物袭击营地。你的伤势比较严重,尽量避免动手,一会儿以救人为主,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还没说完,库珀打断我:“你早就能解开藤蔓?!”   “……”   18   精灵们走了三四个小时,我没别的事做,就用我的1点攻击力去磨藤蔓的血。这些藤蔓没有希利尔的魔法那么强,这一路我不仅把自己的磨空了,还把他的也磨空了,就连笼子的我其实也磨得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库珀解释我的无聊行为,只能掠过他的问题,继续道:“——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伤员,收拢无法参加战斗的人组建临时防御设施,减少伤亡。可以做到吗,库珀?”   库珀不答,反问道:“你想救那些尖耳朵?别忘了,就是他们把你绑来的!”   “……我不能见死不救。”   凭声音粗略推算,入侵的魔物数量远超出营地守卫。精灵族数量稀少,往往以3-5人的小队为单位,擅长进攻,却不擅长防守。如果再这样下去,精灵一定会被魔物冲垮防线,陷入包围之中,到了那时候就很难逆转战局,主线任务肯定会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这个游戏世界因此而BE,那么他们所有人,希利尔,库珀,达尼尔,赛琳娜……都会迎来终局。   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库珀死死盯着我,突然讥讽地笑了一声:“伟大的圣骑士团团长大人,请您尽情地去践行您的骑士精神。至于我……呵,你有什么资格指挥我这个审判长?!”他说着猛地转身,狠狠地一拳砸在笼门上。白色的火焰腾起,笼子四散碎裂。他背对着我,昂起下颚,“团长大人,不如我们各司其职。你去‘拯救弱小’,我去‘审判罪人’,我们互不干涉,嗯?”   我一愣:“……审判罪人?”   “哈,这里的罪人多的是,比如赛琳娜——教会通缉了她二十年。如果能取得她的头颅,教皇大人想必很高兴吧!”   “……”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库珀为什么又生气了,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以前……他也没这么难交流啊?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慢悠悠的声音突然响起——“还是我去吧。”   卢克踮脚把剑往包裹里塞,动作还是不紧不慢的:“你们两个都受伤了,我没受伤,我可以去帮忙。”   我松了口气——救世主能主动去走主线,再好不过。   库珀冲他冷笑:“你也想去送死?!”   “我应该死不了……吧?”卢克犹豫地说着,重新把黑暗教皇圣灵的飘带抓在手里,然后自己点头肯定,“嗯!”   库珀:“……”   他忍无可忍地怒吼:“你们两个傻子!”   “我不傻。”卢克反驳,并回头问黑暗教皇,“对吧?”   圣灵头也不抬,敷衍地道:“随便,可以,都行。”   “你看,他说我不傻。”卢克睁着呆滞的眼睛说。   库珀:“……”   他的蓝条开始攀升。   情急之下,我一把揪住库珀的小辫子阻止他生劈救世主,匆匆对卢克点头:“那就拜托您了。”   卢克很认真地回复:“好的,交给我吧。”说完,他就牵着气球……牵着圣灵往魔物入侵的方向走去。   库珀反手攥住我的手腕:“放手!”   我虽然不会被击退,但也无法阻止别人前冲。他只挣动了一下就轻易摆脱了我的钳制,却没有后续动作,而是惊愕地回头看着我。我被看得很懵,不等说话,他就重新抓住我的手腕,看着被染成暗红色的绷带,慌乱地道:“你的手……”   我已经很习惯自己身上左一个右一个的战损贴图——毕竟对于1点的血量而言,随便磕碰一下都是数倍于我血条的伤害值,重伤叠重伤,流血特效触发很快。   好在这次只叠了一层,持续时间比较短。于是我安慰他:“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库珀盯着我的手腕看了片刻,又转头看向我腰上缠着的绷带。也不知他想了什么,突然握拳打在被他捅穿的地方!   我倒吸一口冷气,慢一步才抓住他的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明确攻击我了,但他的名字依旧是绿色,让我很是莫名:“你——”   “你又没躲开。”他打断了我的质问,盯着开始被血侵染的绷带,“我没有用力,你为什么会受伤?”   我:“……”   你确实没用力,伤害还不到三位数。所以被打伤应该怪我咯?   “……你变得很弱。”库珀得出结论。   他审视的目光逐一看过我身上的绷带,最后落在我的脸上。异色的瞳孔在夜色中眯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喉结在不停地上下滚动。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名字开始在红绿之间飞快跳动,转变的速度快得让人毛骨悚然。   “库——”   “阿尔文。”他又一次打断我,声音忽快忽慢,目光四处游移,无故说起不相干的事,“我没有杀无辜的人……我有按时训练,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我和人打招呼很有礼貌,没有给讨厌的人取难听的外号……”   他说话的时候名字偏向绿色的时间更多,情绪也慢慢变得稳定。但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回我腰上的伤口,喃喃地道:“……你现在,比我弱了。”   随着这句话,库珀的名字一瞬间由绿转红。他抬头看着我,极力咬着嘴唇,却无法阻止因为兴奋而咧开的嘴角,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终于……终于……”他松开牙齿,喉咙中滚出含糊的、断续的笑声,逐渐连成一串。他哈哈大笑,随着笑声,星星点点的白火攀上他的眉眼与发梢,轰然窜起!   笼子的基座在冲击下四分五裂,猛地向一侧倾斜。我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的刹那,一道黑影便扑了过来,右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地摁进泥水中。   “——我终于能杀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卢克:他们两个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当时我害怕极了(咔嚓)。 第9章   19   失去枝叶遮挡,雨水倾泻而下,一眨眼就浇透了跪坐在我身上的库珀。他深深地弯着腰,灰发被水打湿,遮住了眼睛,只露出扭曲上扬的唇角。那只缠绕着白火的右手掐着我的脖子,但他的左手却把自己的右手极力向上推,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把我掐死。   我被他互相较劲的两只手卡住下巴推得仰头,正好对上他藏在发丝后的双眼。那双异色的瞳孔紧闭,眼球在眼皮下飞快地颤抖。他一边咬牙切齿地用力,一边从牙缝里挤出支离破碎的话:“你——还有——什么遗言——”   我:“……下来。”   他额角青筋跳动,突然吼了一声,低头一口咬在我的肩上。   库珀从小就很喜欢威胁说要咬我,但这还是他长大后第一次真的下嘴。那两颗尖尖的虎牙轻易刺破皮肤,伤害持续叠加,很快我就感觉到有不同于雨水的温热液体顺着肩膀流淌。我伸手去推他的脑袋,但推不开,又揪住他脑袋后面的小辫子,想把他扯起来,还是扯不动,只能放弃地随便他咬了——如果不是剧情杀,他再怎么咬也咬不死我。而如果是剧情杀,就更不必反抗了。   我摊平四肢,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水。   上一个在绿叶之森渡过的雨夜,我的老师差点杀了我。而如今这个雨夜,我的弟子也想杀我……   我还没来得及感怀伤悲,就看见一个金色的脑袋突然出现在我视野上方。   “……”   去而复返的卢克低头俯视我,浅蓝的眸一眨不眨。   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虚,还很尴尬。   卢克完全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什么问题,他自顾自地从包裹里取出一柄轻剑插在我旁边,主动解释道:“教皇给了我两个任务,一个是救你出来,一个是把这柄剑给你。”   我艰难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一愣。   ——这柄剑名为【黎明】,是我曾经惯用的剑。   圣骑士其实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种称呼。圣骑士团成员真正的职业以剑士和狂战士为主,前者使用轻剑和双手重剑,后者使用**和骑枪。我曾经惯用轻剑,但在那个雨夜,我将自己的轻剑给了那时还主修治愈术的希利尔防身,自己则拿起了被赛琳娜丢弃的重剑【破晓】,此后便一直以重剑为主。   【破晓】和【黎明】两柄剑是套装,曾跟随过三位骑士长,是两柄真正得到过光明神赐福的剑,本来都是赛琳娜的佩剑。我第一次随她出任务时,为了救一名平民,我将自己的剑当做支撑物暂时撑住了倒塌的墙体,赛琳娜便将【黎明】随手扔给我,后来也没有再收回去……   “你需要帮忙吗?”卢克问。   我最后做了一次尝试,确实推不开突然发疯的库珀,只能努力挤出一个音:“……呃。”   卢克举起手,啪,敲在库珀脖子后面。   库珀血量-3。   他应声软倒,伏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   同样是个位数的攻击力,我刚才敲了没有十下也有五下,怎么就……?!   ——也许弱点攻击百分百打出眩晕的能力是玩家的特殊技能吧。   我花了点力气才把昏迷的库珀从我身上掰开。被他咬出来的战损贴图不大,流血特效的持续时间也不长,不影响活动,我便不再管它,向卢克道了一声谢。   他嗯了一声,视线再次偏向相机。   我简直无奈了:“您为什么对拍照这么执着……”   “送我相机的人说照片可以留下记忆。如果我能把遇到的事都拍成照片,下次再失忆也不怕了。”卢克认真地答道。   “……”   “我想——”   “不,这件事请您忘掉吧。”我不希望让任何人留下库珀攻击我的记录,哪怕是玩家。   “……好吧。”卢克没有坚持,但也没有动。他忽然说道,“你需要帮助。”   “比起我,营地更需要帮助。”我坚决地说,拒绝救世主触发任何额外支线任务,只想让他快回去做主线。   卢克不理会我的催促,语调仍是慢悠悠的:“我见过黑暗教会攻击你,见过自由者联盟攻击你,现在光明教会也攻击你……你究竟是哪个阵营呢?”   我:“……”   黑暗教会的亚撒和我是敌对状态,赛琳娜率领的自由者联盟也……如今我在光明教会的声望因为【诅咒】buff一跌到底,在神恩日后,光明信徒纷纷对我开启红名,就算圣骑士团对我还是绿名,我也不可能继续留在光明教会了……   我不得不承认:“……哪里都不属于吧。”   ——策划为我安排的背景堪称无懈可击,只差一个剧情杀退场。   卢克那双浅蓝的眼睛看着我,又问道:“你想属于哪里?”   “……”   我试图再次提醒他去做主线:“魔物的数量一直在增加……”   卢克不动,大有我不回答他就不去做任务的架势。   我对于救世主的固执很是无奈,只好答道:“光明教会。”   ——其实我还挺喜欢圣骑士团团长这个称号的。   “嗯,我也喜欢光明教会。”卢克点头,头上的呆毛也跟着摇了摇。他居然还偏头去问他牵着的黑暗教皇圣灵气球,“你呢?”   黑暗教皇毫无感情地敷衍:“嗯,好,行。”   卢克:“他也喜欢。”   我:“……”   我面无表情地第三次催促:“现在营地的情况很危险。如果您有余力的话,请先去帮忙抵御魔物吧。”   ——我都听见精灵们的惊叫连成一片了!   “好吧。”卢克终于放弃触发新对话。他转身离开,牵着圣灵的背影很快被雨幕吞噬。   我松了口气,低头看看昏迷的库珀,刚缓解了一点的头疼又严重起来——库珀给自己定下的戒律已经被打破。他醒了还是会试图杀我,除非我比他更强——我已经不指望那5个1点了,只能寄望于自己能找到装备增强点血量,至少不要随便磕碰一下都叠加战损贴图。这东西叠多了还是很影响行动的。   对了,装备。   我看向卢克留下的那把【黎明】,最先看到的就是装备等级限制——10级。   我:“……”   【黎明】是我十二岁时绑定的剑,那时候我的实力确实不高,这柄剑随我一同成长才逐渐解放了力量……可是我现在只有1级。   我叹了口气,把剑拾起来。   手指握住剑柄的瞬间,我突然觉得身体一轻。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在这一瞬间我才忽然察觉自己之前一直戴着某种沉重的枷锁。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面板,发现那5个1点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5个10点——基础数值增加不多,但是后面竟然紧跟着四位数的属性加成!   我愕然地看向手里的【黎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装备上这把橙武的……我不是只有1级吗?!怎么能装备10级的武器?!   在四位数的加成下,所有战损贴图的持续时间都在飞快减少。我愣愣地看着突然增长的血条以很快的速度被补满,忽然在血条下方看到了一个新的buff。   ——【神明眷属】,等级额外提高10级。   20   【神明眷属】buff,原本是黑暗圣子亚撒的专属buff。他本就是伤害最高的弓箭手,再加上额外增加的10级,是这个游戏的战力天花板。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硬生生顶着削弱30%的debuff跑来攻打光明教会。   但同样的buff放在我身上,只让我的各项属性从1变成了10……   好在【黎明】这把橙武的加成非常可观。只要装备着这柄剑,依靠躲避伤害和弱点攻击,我甚至有把握能击败80级的库珀。   这令人非常欣慰。   ——因为只要我能比库珀强,他便能克制住杀我的欲望。   ——若不是看过图鉴剧情,我都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定下这样怪异的戒律。   ……   【阿尔文+希利尔+库珀】的图鉴剧情始于一个夜晚。   光明大教堂内部设有宵禁,夜里向来很安静。一队夜巡的圣骑士转过拐角,忽然看见走廊对面正有两道人影迎面走来。提灯照亮了那两人未曾遮掩的面容,为首的圣骑士收敛了戒备的姿态,无声地低头行礼。   教皇对他颔首,双方交错而过。圣骑士们纷纷回头看向教皇披着骑士制服外套的背影,没忍住露出了稍微有些古怪的表情。但当教皇若有所觉地回头时,只看见背向他继续巡逻的圣骑士小队。   穿过两条走廊,教皇轻声问道:“他就是你新提拔的大队长?”   在他旁边,一路都在神游的骑士长茫然地应了一声:“……什么?”   希利尔无奈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米勒吗?”阿尔文回忆片刻,点头,“他是个很沉稳的人,与……”他顿了一下,才道,“……与库珀恰好相反。”   “你提拔他做大队长,是不打算让库珀回去了?”   阿尔文没有回答。   希利尔了然,又问道:“艾什主教的审判会后,你去见过他吗?”   “他拒绝见我。”阿尔文摇头,“我托人帮我送一封信给他,但是他连看都没看,当着那人的面烧了……”   “你派谁去送信,你新提拔的大队长?”希利尔问。   “……”阿尔文,“……我没有那么蠢。”   希利尔隐蔽地松了口气,转移话题:“虽然圣骑士团团长与审判长平级,但比起圣骑士团,审判所的名声并不好。”   “我知道,但那里更适合库珀。”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先和他谈一谈,而不是直接用一张调令把他‘放逐’去审判所。”   阿尔文困惑:“我没有‘放逐’他。”   希利尔:“……”   他换了一个说法:“假如你的老……”他的神色微妙地变化了一瞬间,没有被阿尔文注意到,“……假如我有一天突然要你卸下圣骑士团团长的职位,去做审判长,你会怎么想?”   “你需要我去做审判长吗?”   “先告诉我你的想法。”   “那我就去做审判长。”阿尔文说,并开始考虑后续安排,“米勒可以暂时代领团长一职,但他不擅长统筹作战,需要有人——”   希利尔抬手打断了他,哭笑不得:“我只是做一个假设……”他说着便叹了口气,“这就是你和库珀的不同。你总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但他不会。”   “……”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阿尔文才开口:“也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选择他成为我的继任者。”   希利尔微惊:“你要放弃他?”   “怎么会?”阿尔文看着比他还要惊讶。   希利尔:“……”   希利尔:“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后悔收他做你的弟子,只是认为你应该将他作为审判长、而非骑士长培养?”   “嗯。”   “……”希利尔抬起右手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无力地道,“算了,你还是不要和库珀谈了,我去吧。”   “嗯……嗯?”   阿尔文迷茫地看着他。   希利尔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两人都听见了某个声音。阿尔文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希利尔挡在身后,看向不远处传来声音的祈祷室,忽地一愣——祈祷室中彻夜燃烧的烛火映出了一个瘦长的影子,竟然是库珀。   希利尔拍拍他的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手里以光明神力为燃料的提灯倏然熄灭。阿尔文意会,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与他一起悄无声息地靠近祈祷室。   祈祷室内,库珀并不知道半夜游荡的不止他一人。他跪坐在洁白的神像前,仰头望着神像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容。柔和的光在他异色的瞳孔中流淌,他注视了好一会儿才合上眼,双手在胸**叉,摆出了标准的祈祷姿势。   然而,他说出的却是近乎亵渎的话语:“主,您是否存在?”   窗外,希利尔忽然一僵。他侧头看向因库珀的言语而皱眉、没有注意到他异常的阿尔文,又转回头,透过祈祷室小窗静静地看着那没有具体形象的神像。   “我想杀了阿尔文。”库珀的第二句话更加石破天惊。他面露挣扎,“但是另一个声音说,我不想杀了他,我想要回到他身边,让他重新接纳我……那个声音属于您吗?”   神像安静地伫立在房间中央,不会回答。   “主,我做错了事。我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愿意改正……”库珀喃喃,睫毛颤抖,“我想得到他的承认,我想成为像他一样的骑士长,我想带给别人正义和希望,这是圣骑士团的意义……”   “他把我带出深渊,他教我如何克制自己……我做不到,我想杀了那些人,我想见到他们的血……我做到了,我没有杀人,我能控制自己……我做到了,主,祈求您看看我,我真的做到了……我可以像他一样守护他人,我可以成为圣骑士……所以他不能不要我,他不能拒绝我……”   细微的哽咽声从窗户中传出,库珀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愿意接受惩罚,我会努力改正……主,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是他承诺教我控制自己……是他背叛我……我想报复,我要杀了他,我要他后悔——不,我不想,我只想……只想回去……我会听他的话,我会做到的,我能做到……”   “主,我祈求您阻止我,我不想杀他……”   窗外,阿尔文神色怔然。   窗内,库珀十指青白,紧握的双手用力到颤抖。他深深地呼吸,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他比我强大,我杀不了他……所以我不会杀他,对吗?”   “主,请您见证……”   “只要他比我更强,我就不会杀他……”   祈祷室外,希利尔抬手按住阿尔文的肩膀,阻止他行动。阿尔文不解地看着他,后者冲他摇头,抓着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拖走。直到祈祷室的光被层叠的建筑遮挡,希利尔才松开手。他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皱起:“库珀的精神比你告诉我的更不稳定,他很容易失去控制。”   “不会,他能控制自己。”阿尔文立刻反驳。   希利尔看着他,挑起一边眉毛。   阿尔文咳了一声:“我会和他谈……”   “阿尔。”希利尔打断他。   那双湖绿的眸褪去惯常的温柔悲悯,便显出了身居高位的威严。他直视阿尔文的双眼,一字一顿:“他想杀你。”   “……”   阿尔文沉默半晌。   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他忽然开口说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词:“神谕。”   希利尔一愣。   “【神恩日】将近,但是没有能补充【光之审判】力量的人。”阿尔文注视着他,“黑暗神在上一个【祭礼日】降下了神谕,如果主也能在【神恩日】降下神谕……”   “不行!”希利尔明白了他的意思,厉声道,“距离【神恩日】还有三个月,我们还有时间——”   “你已经将教会上下筛选过五遍,但还差一个人——因为艾什主教没有违反戒律,他是无辜者。”阿尔文笑了笑,“希利尔,你与我约定过,不伤无辜者。”   “……”   “库珀是我的弟子,我愿意为他做担保。主降下的神谕可以代替神恩……”他轻声道,“……让我去吧。”   希利尔垂下头,不言不语。   阿尔文看穿了他的沉默,再次开口:“希利,别逼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所以你就代替我做,是吗?”   希利尔手指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外衣一角,猛地将它扯下来塞进阿尔文怀里,用力过猛,反倒将自己推得倒退了一步。阿尔文连忙伸手想要扶住他,却被狠狠拍开。   “我受够了!”希利尔怒吼,“阿尔文!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你要我把你的牺牲当做理所当然吗?!你要我踩着你的尸骨安坐在这个位子上吗?!我应该感谢你吗?!”   阿尔文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抱着外衣:“我……”   “他要杀你!你明明听见了!你捡回来的狼再驯养也是要吃人的!”希利尔反手将提灯也砸向他。他指着阿尔文的鼻子,崩溃地吼道,“你怎么给他担保?!他杀人前会先过问你的意见吗?!还是等他也杀了人,你要像替赛琳娜赎罪一样替他赎罪?!”   “阿尔文,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替他赎罪?!”   “……”   安静的夜色里,教皇和骑士长站在走廊两侧。提灯摔碎在中间,倾泻而出的光明神力在空中流淌,映得两人脸色皆是一片苍白。   许久,阿尔文深吸一口气,平淡地道:“我没剩下什么东西可以为他做担保。但他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我相信他。”   希利尔的怒火突然消失。他颓然地向后靠在立柱上,掩住双眼:“抱歉……”   阿尔文对希利尔笑笑,神色看不出什么破绽,但那双蔚蓝的瞳孔中尽是空茫。他侧头看向祈祷室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我总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但我觉得他值得。”   “再给他一个机会吧,希利尔。”   “……”希利尔疲倦地合上眼,“……你只想对我说这个?”   “我向你保证,我会活着回来。”阿尔文转回头,郑重地许诺。   “哈……”希利尔闭着眼笑了一声,“好,你活着回来。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自己献祭给【光之审判】。”   阿尔文惊到呼吸停了几秒,才小心地道:“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希利尔声音空洞,“我说过,我不会牺牲无辜者。你既然向我保证库珀是无辜的,那么教会里只有坐视你去送死的我才有资格被献祭,不是么?”   阿尔文被逼问得手足无措。他僵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将外衣抖开,近乎讨好地重新盖在希利尔身上,磕磕绊绊地道:“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这一步,我会想办法解决……”   “闭嘴吧。”希利尔说,“在你让我觉得自己更卑劣之前。”   “……”   最后一丝光明神力熄灭。两人的身影一同隐入黑暗,归于沉寂。   ……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我自己都想把人揪出来打一顿,要不是打不过……所以骑士长变弱后是不会成为团宠的,因为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想趁机暴打他一顿,教他不要做个好人。   *氪老卢克:骑士长战损我拍够了,我想拍他打架。(策划:没问题,安排!) 第10章   21   我背着库珀赶到营地边缘时,这里已经乱成一团。   虽然“押送”我的队伍中也有矮人和兽人,但大多数是不擅长防御战的精灵族。幸运的是,营地建立在密林中,又有精灵族的自然魔法做辅助,林立的障碍物宛如迷宫,魔物很难形成大股规模。缺陷是精灵们缺乏经验,自然魔法制造的障碍物同样会阻碍盟友的发挥,尤其是在夜色中,对于精灵而言能轻易看清并避开的障碍放在其他种族面前就是痛击友军的利器。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精灵们正在同时暴打魔物和他们的盟友。   我没有贸然参与进去,而是先找了个高点观察战场。   来袭的魔物平均等级在30-35级之间,营地守卫则以35-40级为主;精灵族最多的是弓箭手,战斗力毋庸置疑,缺乏的只是一个能够统领战局的人;赛琳娜原本应该是这个人,但她目前不在,这说明来袭的魔物中必然存在强大到让赛琳娜不得不放弃指挥前往迎战的头领;被我寄予厚望的救世主正站在一棵树上,冲着下方的战场发射威力不高但具有照明效果的小光球。这些小光球有规律地漂浮在战场各处,很好地帮助了被精灵一视同仁痛击的盟友们看清战场情况,混乱已经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缓解……   不愧是必须由救世主完成的主线任务。照这样下去,自由者联盟确实能够守住营地。   只是大量伤亡不可避免。   战场上的各种信息汇聚,我在同时思考自己有什么办法减少伤亡——最高效的方式当然是接管战场指挥权,但自由者联盟显然不会听从我的指挥;而如果以个人的方式参战,依靠【黎明】的加成,我确实可以控制住一定范围内的战场,不过意义不大——那么最好的方式是我前往寻找赛琳娜,接替她与魔物头领作战,换得她折返回来指挥战场。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作为一个新手指引,我似乎不需要这种对战场的判断力,我的记忆包中也没有与战役相关的资料……实际上,在我的初始记忆数据中关于自己的部分除了知道‘我’是一名圣骑士、在辛狩城郊是为了寻找救世主之外,什么都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路人NPC都有自己的名字和背景经历。   从前我以为这是程序员偷懒的又一个实例,可如今看来,我分明是有的,毕竟战斗与指挥仿佛是属于我的底层数据的一部分,只是我自己察觉不到。这只有一种解释——   ——我出bug了。   所以不是策划有时间给我画四套皮肤三套模型却没时间改我的数据面板,而是我自己的bug导致的数据障碍?!   ——可惜眼下不是思考的好时机。   我将视线转向后方,营地空荡荡的,似乎所有人都前往抵御魔物。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营地中不只有战士。赛琳娜曾经也是圣骑士团团长,哪怕她不在这里,最基础的安排总会做好。战场上除去击败敌人,最重要的便是保护平民和伤员……   我想起什么,向营地上方看去。那些树屋隐藏在黑暗的夜色中,轮廓规整。只有一处的阴影在攒动,哪怕我什么都看不清,也能肯定那里一定有一群人在探头探脑。   我找到树屋所属的那棵树下,果然看见了一片临时用藤蔓搭起的帐篷,下方躺着不少伤员。   精灵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我连忙唤她:“莉莉?”   忙着救治伤员的精灵少女闻声回头,大惊:“你怎么跑出来了?!守卫呢?!你的剑是哪儿来的?!”   之前确实有精灵留守在笼子边,但卢克应该通过什么方法把他们引开了,我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守卫。以营地现在的混乱程度,我也不知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剑的来历更是很难一两句话说清……时间紧急,我来不及逐一解释,只能尽可能诚恳地道:“我没有恶意,是来帮忙的。你知道赛……”我想了想,换了个更能降低她戒心的称呼,“……我的老师在哪儿吗?”   莉莉没回答,而是非常警惕地张开双手拦在绳梯前,超大声道:“树屋里没有晚上不睡觉的小精灵!他们都已经乖乖睡着了!”   我下意识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树屋里是一群被保护起来的小精灵们,原本一个两个都趴在栈道上不安地四处张望。对上我的视线后,他们齐刷刷地躺倒假装睡着了,我还听见了想哭不敢哭的啜泣声。   我:“……”   赛琳娜到底给他们编排过什么恐怖睡前故事……   幸好旁边一个头脑清醒的精灵回答道:“赛琳娜大人去了东边!那边有高级魔物!”   高级魔物,等级往往在60级以上,确实是营地守卫对付不了的敌人。但只要高级魔物不超过三名,依靠【黎明】我都有一战之力,可以代替赛琳娜迎战。   我冲他点点头,拜托他帮忙照顾昏迷的库珀,转身往东边跑。   22   感谢【黎明】自带的白火特效,依靠它照明,我很快就找到了赛琳娜留下的战斗痕迹。她的战斗方式一向大开大合,在密林中并不好发挥,不过也醒目地为我指明了方向。我辨认了一下赛琳娜遗留下的元素痕迹,意外地在密集的火元素中感受到了黑暗元素的存在。   ——在游戏的设定中,人类能运用的元素只有地火风**五种,异人族则可以使用自然元素。而光明与黑暗是两种特殊的元素,需要加入对应教会并进行洗礼后才能使用,会对本身的元素之力起到覆盖和加成作用。譬如我的属性其实是火,但在光明元素的加成下,表现形式便是白色的火焰。赛琳娜是与我相同的火属性,她成为亵神者后被剥夺了光明之力,剩下的便是纯粹的火元素。   至于魔物,它们没有元素之力。   那么这些遗留下来的黑暗元素是怎么回事?!   我暗自戒备,顺着战斗痕迹继续追踪,最后找到一片焦黑的空地。赛琳娜正立在空地中央,右手提着的骑枪指向地面,左手则握住了身后背着的数根短矛中的一把。她的四蹄陷入焦土,闭目垂头,一动不动。   看到她的姿态时我便意识到什么,立刻停止移动,但还是晚了。几乎是我看见她的瞬间,赛琳娜便骤然睁开眼。我来不及格挡,耳中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血条瞬间一降到底。而在同一时间,我听见了另一道撕裂空气的声音,紧随其后的便是赛琳娜的闷哼——一根漆黑的箭矢插在她的右肩上,黑色的电光在她手臂上跃动,麻痹debuff令她短时间内无法抬起右手。   我压下突如其来的剧痛,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那里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安静得异乎寻常,一个人影却缓缓自黑暗中浮现,红发蛇瞳,正是亚撒。   ——赛琳娜是狂战士,在密林中与弓箭手对战本就不占优势。她原本想趁亚撒攻击的瞬间投掷短矛反击,但我的到来影响了她的判断,反倒被对方抓住时机废掉了她的攻击能力。   亚撒仍是那副分级可疑的打扮,被雨水打湿的红发粘在他雪白的脸与肩上,看起来就像一缕缕蜿蜒的鲜血。他同样艳红的唇向上弯起,抬手和我打了个招呼:“团长大人,几日不见,您活得可还好?”   “阿尔?!”赛琳娜用余光瞥了我一眼,脸上立刻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她顾不得亚撒,转身奔到我面前,腿一软,竟然跪了下来。她眼睛睁得极大,嘴唇颤抖,伸出的左手徒劳地捂住我的胸口,绝望地又唤了一声:“……阿尔?”   我低头看着被她捂住的战损贴图:“……”   在【黎明】的加成下,我的血量已经突破了四位数,但赛琳娜这一下攻击的伤害是五位数……这就算了,反正我可怜的模型被友军捅穿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她的准头太好了,这根短矛精准地穿透了我的心脏!   而整件事最不幸的一点是——这不是我的剧情杀,我还活着。   23   现在,我所能想象到的最尴尬的场面终于发生了:我在受到致命攻击的时候没死。   这是无法解释的锁血bug,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赛琳娜‘我竟然亲手杀了自己弟子’的悲痛欲绝神色,艰难地缓过一口气后,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咳……我没事。”   赛琳娜发出一声悲泣,又强行忍住,像是在说服自己那样喃喃道:“没事,对,没事的,能治好,老师这就带你回营地……”   我:“……”   我尴尬得手足无措,几番犹豫,还没等开口,亚撒的笑声突然传来。他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盘腿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乐不可支地答道:“放心吧,我们坚强的团长大人可是不会死的呢~”   我悚然地看向他。   ——我的锁血是个bug,他怎么会知道?!   赛琳娜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挪开被血染红的掌心,看着那个穿透模型的大洞,再抬头看向我。太多情绪的叠加令她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古怪,她的唇抖了抖,声音像是飘在半空:“……为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想不出借口,只能沉默。   赛琳娜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回头看向亚撒,机械地重复道:“为什么?”   “唔……主给过团长大人选择死亡的机会,可惜他没有珍惜唷~”亚撒的弓平放在膝盖上,悠闲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笑眯眯地补充,“虚弱到只是磕碰便会重伤的身体,与无论遭遇何种伤害都不会死亡的诅咒……是不是很有趣的组合呢?”   24   林地一片安静,只有倾泻的雨声。   赛琳娜僵住了,我也僵住了。   ——万万没想到我的5个1面板和锁血bug竟还能这样解释,难道黑暗神的真身是策划吗?!那代宣神言的黑暗圣子是什么,强行通知bug是合理存在的游戏公告?!   不过这个解释确实很合理……   我看了一眼自己血条下方的【诅咒】buff,三个问号悄然变化,出现了一行小字——【黑暗神的诅咒,受诅咒者将被永久固定?、虚弱、不死,三重效果。】   那个残留的问号证明这个诅咒除去亚撒所说的两条之外,还有一重效果。   我有心想问,但刚一抬头就突然被赛琳娜揽进怀里。她的手臂绷紧到发抖,抱得却很轻柔,像是担心多用力一点就把我捏碎了——虽然以她的力量,这很有可能是事实——她身上火烫的温度隔绝了浇在身上的冷雨,我不太适应地动了动,耳边忽然听见一声细小的哽咽——“对不起……”   “……”   我愣了一下,赛琳娜已经松开我。她将我小心地扶到树上靠着,四蹄支起,转身面对亚撒。   火焰顺着她的身体流淌,覆盖脊背与马蹄,如同艳红的铠甲。插在她肩上的黑色箭矢一眨眼就被燃烧殆尽。白色的水汽蒸腾,她胸腔中发出如同风箱一样低沉悠长的呼吸,缓缓平举起燃烧着的骑枪,仰头看向盘坐在树梢的弓箭手。   这一刻,连在她身后的我都感受到了赛琳娜身上涌动着的狂暴怒气。   夜晚、雨水、密林,这些都是对火系狂战士不利、而对暗雷系弓箭手有利的因素。但我分明看见亚撒的脸色变了。他脸上看戏般的笑瞬间就被肃然取代,那双蛇瞳收缩成缝,手指紧握住长弓,却没有半分动作,就连黑雾都像是感受到了威胁一般紧贴在他身上。   下一秒,赛琳娜突然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林木在轰鸣声中倒塌,黑色的闪电接连跃动,其后紧随着红色的火光。双方纠缠着犁过大地,雨幕眨眼便将喷洒的血迹洗去,只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刻入泥土的焦痕。   比起同为狂战士的库珀,赛琳娜的攻击更为迅疾猛烈。她一言不发,唯有咆哮般的粗重呼吸昭显了她此刻释放到极致的愤怒,战斗的节奏宛如狂风暴雨,不给对手留下一丝喘息机会。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姿态,我在记忆中看到的女剑士总是爽朗地笑着,游刃有余地抵御来袭的魔物,如同一面昂扬的旗帜,是众心所向……   一个晃神,那道黑色的闪电终于被火焰追上、从空中斩落,重重砸入泥水。亚撒本就偏白的脸血色全无,那不知是什么的黑雾向下延伸,覆盖住了他被骑**穿的小腿。他艰难地从地上撑起来,抬头看见我,蛇瞳倏然扩张,竟然仰着脸冲我露出一个笑容,纯澈得像个青涩的少年。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眉梢因疼痛而颦起,呜咽着唤道:“阿尔文大人,帮帮我……”   我一怔,没能挥出手里的剑,反倒被他抓住了手腕。   刹那间雨幕倒转,我听见赛琳娜惊怒的吼声,以及亚撒的笑声。在骤然拔高的视野里,我看见亚撒趁机窜入黑暗的森林,而赛琳娜则不得不停下追击的脚步。她绕着我转了一圈,身上覆盖的流焰熄灭,露出带着后怕神色的脸。   她焦急地唤道:“阿尔,你怎么样?!”   “……我没事。”   ——我并没有受伤,亚撒只是在我手腕上套了个勾爪。现在我被弹射的勾爪挂在树枝上,像条腊肉一样晃悠,看着应该还挺好笑的。   赛琳娜没笑。她抿紧唇,微微屈身,两只前蹄同时发力立起,骑枪一挑便割断了绳索。她及时接住我,但落地时一个趔趄,竟没有站稳。我连忙回身撑住她,忽然觉得高度不对,抬头一看,人马不见了,取代的是一名浑身是伤的成年女性,血条和蓝条都只剩了不到十分之一,显然是陷入了狂战士爆发后的虚弱期。   我的第一反应是幸好亚撒逃走了。哪怕他再多留三分钟,都会发现赛琳娜已是强弩之末……   “阿尔,老师没事,你别硬撑着……”赛琳娜挣扎了一下,虚弱地道,“你上来,老师背你回营地。”   我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恢复人类状态的赛琳娜——她现在已经没有我高了,散落的发辫盖住了她半张脸,殷红的血珠顺着被弓弦割破的伤口细密地涌出,又被雨水洗去,苍白的唇瓣抿得很紧,让我恍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改变了一切的雨夜。   赛琳娜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一个劲儿地道:“你快上来,抓稳点,老师跑得快,咱们马上就能回去……”   “……”   我深深地呼吸,将说不上是什么的感觉压回数据底层,弯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背了起来。   赛琳娜的声音一顿。几秒后,她迷茫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我……阿尔……?”她忽地反应过来,急忙道,“放我下来,你受伤了……”   “没事,我不会死。”   她在我背上挣扎:“不行,你把老师放下来,我背你走!”   “您再动,我只会伤得更厉害。”   赛琳娜一下停止所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她垂在我胸口的手抬起,轻轻覆盖在我的模型穿孔上,期期艾艾地道:“对不起,都是老师的错。要是老师知道是你,绝对不会对你出手……”   我安慰她:“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   ——库珀上次在我模型上穿的那个洞比这个还大呢。   赛琳娜:“……”   这次她安静了许久。   直到我已经能遥遥望见营地的萤火,她才再次开口,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   “阿尔,留下来吧。”   我没听懂她这没头没尾的话:“什么?”   赛琳娜笑了一声,说不出的苍凉:“我知道你恨我这个逃走的懦夫……但是有许多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趁你还有机会脱身,离开光明教会吧。”   “你也不想有一天沦落到和我一样的境地、亲手杀了希利尔,不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长宁可遭受这种折磨也要活着的原因是,他答应了希利尔他会活着回去。   *策划:(声嘶力竭)不要再骂我只顾着画皮肤不修bug了,骑士长的数据真的是合理的!!!……氪佬您再看看这一套,是我们即将根据剧情推出的自由者联盟主题配色套装,购买即可解锁if线番外剧情,首周购买打九五折,您看……? 第11章   25   我把赛琳娜背到临时安置伤员的地方,立刻有精灵过来帮忙。数名精灵围在赛琳娜身边,为她包扎伤口和调制恢复药剂。我看了几眼,把围着她蹦来蹦去却起不到实际作用的莉莉从人群里捞出来。   “你要干嘛?!”她相当警惕。   “你会治愈术吗?”我问。   “……你又受伤了?”莉莉不满的表情收起,不情愿地道,“给我看看……哼,事先说好,是因为你救了赛琳娜大人,我才帮忙哦!下次我可不会给你治疗!”   我对她笑了一下:“嗯,我知道。谢谢你。”   莉莉:“……”   她突然磕巴了:“不,不用谢!你你你伤到哪儿了?”   我把破损的衣服和绷带扒开,给她看那个洞。   莉莉:“………………”   我等了一会儿,她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让我很奇怪:“怎么了?”   “比上次还过分,心脏都没了……”莉莉眼神呆滞地喃喃,“……你喜欢风葬还是树葬?”   我:“……我觉得我还有救。”   莉莉六神无主:“饶了我吧,这次救不过来了……”她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了,“你怎么没死?!”   我不想告诉她关于黑暗神诅咒的事,但又想不出该怎么解释。就在这时,赛琳娜的声音透过精灵的包围传出——“因为他是专吃小精灵的幽灵,所以不会死!”   莉莉惊恐捧脸:“噫!”   我:“……”   赛琳娜沙哑的嗓音压低后带了几分阴森,幽幽地在林间回荡——“莉莉,如果你治不好他,他晚上可是要抓小精灵来吃哦!”   莉莉:“噫!!!”   我:“……”   她闭眼抬手释放治愈术,动作一气呵成。随着血条补充,流血特效消失,战损贴图也一层层消去,最后只留下几层,已经不怎么影响活动。我把残破的绷带拆下来,忽然注意到模型的胸口还有三四个面积比较小的战损贴图,看形状应该是之前替希利尔挡下的暗影箭留下的,以及腰腹部的穿透贴图……没想到策划还挺严谨,连这种细节都同步到了我的新模型上。   我已经习惯了到处都在隐隐作痛的模型。反正我不会死,只要不对战斗造成太大的阻碍,倒也没关系……   一只手递到我面前,拿着一卷崭新的绷带。我顺着手臂向上看,不知何时恢复了人马姿态的赛琳娜注视着我,眉宇间还残留着虚弱带来的疲惫。   “治愈术不是每次都能起作用。阿尔……”她停顿了一下,叹息,“……不要再受伤了。”   ——在游戏设定中,治愈术是有累积CD的,同一个角色无法依靠治愈术无限回复,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只有加血缓慢但持续的治疗药剂才能起作用,这样就杜绝了用加血的方式越级磨死boss的可能性。   站在我前方的莉莉听见她的声音悄悄睁开一只眼,又睁开另一只,定定地看了我胸口几秒,突然转身扑向赛琳娜,抱住她的前腿泪汪汪地道:“赛琳娜大人,我治不好他了,你快想办法阻止他吃小精灵呀!”   我:“……”   赛琳娜别过头:“……噗。”   莉莉;“……”   赛琳娜咳了一声,拍拍莉莉的头,打发她去拿套新衣服给我。她抬手把湿漉漉的散发拢起编成发辫,对我露出一个笑脸:“小阿尔,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前面看看。”   我连忙跟着她站起来:“我也去。”   ——我不觉得自己需要休息。残留的战损贴图已经不会影响我的行动能力,对付低级魔物还是没问题的。比起在这里休息,我更想去战场确认一下那位令人担忧的救世主是不是还在认真做主线任务,没有做着做着突然又跑去拍照或者做支线……   赛琳娜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你想让老师把你打晕吗?”   但我是不会挂上眩晕debuff的。我坚持:“我还可以战斗。”   她眼神变冷,强硬道:“不行!我不管你在光明教会是什么活法。在自由者联盟,你就必须听我的!”   “我不属于自由者联盟。”我并不打算转阵营,光看周围精灵们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在自由者联盟的声望只是堪堪保持在他们不会一见面就对我红名的程度。   赛琳娜手中的骑枪用力插在地上,怒极反笑:“怎么,你还以为你是光明教会的人吗?!”   “……”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确实,按目前的情形来看,我回不去了。   转换阵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可那是对玩家而言。我这个NPC从一开始的设定便是一名圣骑士,更何况还是圣骑士团的团长。比起离开光明教会加入自由者联盟,我倒觉得被剧情杀的结局更适合一些……   赛琳娜下颌绷紧,胸膛大幅度起伏,却和我一样突然陷入沉默。   莉莉恰好在这时候跑回来。她打破了我们之间滞凝的气氛。赛琳娜率先做出退让,她低头将骑枪拔起,目光落在蹄边的泥土上,不再看我。   我也把视线从赛琳娜身上移开,拎起新服饰看了一眼。   ——衣服战损自然不能靠治愈术,需要通过修补才能恢复耐久度。不过我身上这件经历过几次战损后,耐久度已经清零,估计是补不好了。   与光明教会的骑士制服相比,精灵们的服饰就自由得多。大概是考虑到弓箭手的需求,布料以轻薄为主,除了致命处几乎没有防护,许多关节甚至暴露在外,包括……腰。   我盯着那一点勉强连接着腰部的布料,陷入沉思:“……”   ——为什么会这样。光明教会的神恩日礼装好歹只是铠甲为了美观而舍弃了防护能力,下面还是会穿制服的,可自由者联盟这套画师根本就是放飞自我了吧。   我问莉莉:“……有腰部护甲吗?”   “腰部护甲很影响活动呀?”莉莉奇怪地问,并为我展示了一个人类绝对做不到的拧腰动作来证明这套衣服的合理性。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精灵少女暴露在外的柔韧腰线,将其带入到自己这具成年男性的模型上……我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耐心地跟她解释:“我是一名重剑士,和弓箭手不同,需要更具备防护能力的装备。”   莉莉更迷惑了:“你拿的不是轻剑吗?”   “……”我坚强地反驳,“……就算是轻剑士,也不能穿这套上战场。”   “哦……”莉莉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吧,那我——”   “不用。”赛琳娜打断她。   我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赛琳娜一抬下颚,说出暴言:“阿尔,你要么穿这套跟我上战场,要么老实呆在这里休息!”   我:“……”   我试图挣扎:“你不能……”   赛琳娜:“嗯哼?”   我想起那位思维方式很有问题的救世主、潮水般的魔物、还有源源不断被送往这里的受伤守卫,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可以,我——”   赛琳娜冷笑一声,转头对莉莉说道:“给他拿一套女装。”   我:“………………”   26   我坐在柔软的草甸上,面无表情。   莉莉相当认真地用自然魔法加固藤蔓。我现在已经看不到自己被绑在床边架子上的右手了,完全被层层叠叠的藤蔓缠成了一个球。   “你不用做到这种程度。”我试图和她沟通,“我不会逃走。”   ——毕竟剑已经被赛琳娜收走了。缺少【黎明】的加成,只靠增加10级的buff,我就算面板数据突破两位数也没什么用,一个莉莉都能轻易把我摁住。   “现在可是晚上,万一你溜出去吃小精灵呢!我才不会给你机会!”莉莉很严肃地搓了搓手,夸张地举起,冲着我脖子就劈了下来,“嘿呀!”   我:“……”   这招对我没用,但我也不想再跟这个智力数据有问题的精灵少女辩解,于是眼睛一闭,假装昏迷。   莉莉满意地哼了一声,还是不肯离开,就坐在草垫旁边的椅子上,把赛琳娜‘看紧他,一眼都不能错开’的命令贯彻得非常彻底,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凝固在我的脸上。   跑是跑不掉了,我又睡不着,干脆一边聊胜于无地磨着藤蔓,一边在心里复盘刚刚在密林里的战斗。   黑暗圣子亚撒的性格虽然看似张扬,但其实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他的每次行动都会把所有能利用的资源算计得很清楚,一旦有变立即撤退,绝不做无谓的损耗。所以击败他很难,想抓住他更难。上次他袭击光明教会时会主动露面已经让我有些奇怪——在我的资料里关于亚撒的介绍视频很模糊,形象是一个全身藏在宽大斗篷中的红发人,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翘起的唇角,连具体年龄都很难分辨。   ——我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藏得这么严实,毕竟他那身装扮看着就很难过审,哪怕有黑雾马赛克也是能不露就不露的。   所以他接连两次以本来面目出场很令人意外。   还有他在逃跑前的举动……   我的资料包里的确有【阿尔文+亚撒】的图鉴剧情,但那份剧情与亚撒毫无关联。我之前以为是策划熬夜赶工的时候放错了,可是现在再回想,我才惊觉那份剧情不是和亚撒毫无关联——剧情里的另一个人分明就是亚撒!   那段剧情开始于一间阴暗的地牢里。   光明教会的地牢虽然也建立在地下,但是整洁干净,还有火把照明。与它相比,黑暗教会的地牢格外阴冷潮湿,墙上毫不掩饰地挂着一排排刑具,滴水声回荡在昏暗的空间中,夹杂着窸窸窣窣的不明响动,阴森而恐怖。   两名守卫从上方走下来,象征性地看了一圈,其中一人喝问地牢里关着的人:“喂!刚才有没有人进来?”   地牢里唯一的囚犯是一名红发少年,他蜷缩在牢房一角,听到喝问一抖,害怕地飞快摇头。   “走了走了!怎么想人也不可能跑到咱这儿来!”另一名守卫推搡了他一下,不满地咕哝,“那帮‘大人物’就知道指使咱们……”   “嗐,可不么!活该他们丢东西!”   “嘘……”   两名守卫嘀嘀咕咕地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才抬起头——实际他已经超过了被称为少年的年纪,只是身形瘦弱,空荡的囚服更是加剧了孱弱的感觉。散乱的红发下,他的双眼前蒙着一块宽大的黑布,几乎罩住了他半张脸。他的脸对着守卫离开的方向停留片刻,这才凑到牢门前小声呼唤:“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啦!”   他对面没有锁住的空牢房里,堆积的发霉稻草忽然翻动,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手的主人似乎受了伤,动作不太敏捷,花了些力气才爬出稻草堆。   红发青年好奇地问道:“我听他们说你偷了‘大人物’的东西,你偷了什么?”说完,他急忙补充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钻出来的人没有回答。他靠在草堆上调整呼吸,过了几秒才开口:“谢谢。”   青年的脸对着他的方向,轻微地上下晃了晃。他的唇微微挑起,低下头,怯生生地问道:“这,这位大人,我帮你一个忙,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   “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会很麻烦您的!就是……就是你能不能把我放出来……”青年声音越来越小。   在他说话的时候,对面的人抬起手,掌心涌动着一小团白色的火焰,用力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他无声地仰头吸了一口气,语调平缓地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青年闻言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是负责伺候教皇大人的……奴隶,在伺候他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脸。他很生气,就把我……”他发出一声抽泣声,努力憋住,“教皇大人下令处死我,可是那些骑士老爷们,他们买通了守卫,偷偷把我关在这里,每天晚上都过来……我……”   他说不下去了,崩溃地捂住脸,哽咽道:“求您了,大人,只要您救我出去,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伺候您也行!只要不要把我留在这里给他们糟蹋……”   那人被他的回答镇住,连动作都停顿了几秒。   “……你叫什么?”   “萨耶!大人,我叫萨耶!”青年连忙答道。他听出了希望,双手抓住栏杆,祈求道,“大人,我会好好伺候您的,我什么都会!求您收下我吧,求求您了,大人……”   “不必叫我大人。你可以叫我阿尔文。”   “阿尔文大人!”青年立刻道。他像是说完才回过味来,茫然地喃喃,“您和圣骑士团的团长同名……啊,不过圣骑士团团长应该不会偷东西……不不不,我不是说您的坏话!对不起,对不起!阿尔文大人!我,我……”   阿尔文垂眸盯着压住伤口的手,没有回答他语无伦次的道歉。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抽出一卷早有准备的绷带用力缠紧。处理好伤口,他起身来到萨耶的牢门前,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   萨耶什么都看不见。他听见阿尔文走过来的声音,还往牢门前凑了凑,急切地道:“阿尔文大人,我知道他们把牢门钥匙放在哪儿,就在——”   “不用。”阿尔文摇头,竖起匕首。   萨耶唇角微微挑起。   下一刻,却听见锵啷一声。   被劈断的锁链哗啦啦地坠地,阿尔文推开牢门,对呆愣的青年吩咐道:“我会引开守卫。你出去后向东跑,注意躲避哨岗。”他重复了一遍,“记住,向东跑。我会去找你汇合,带你出去。”   萨耶仰头道:“谢谢您,可是,可是我是个瞎子,我跑不了……”   “……”阿尔文迷惑,“你不是装的看不见吗?”   萨耶:“……”   他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迅速低下头,几秒后才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骗您……可,可我确实跑不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连一个守卫都打不过……”   阿尔文皱起眉。有一瞬间,萨耶以为他要说出‘你不是普通人’的话,但最终他向地上的青年伸出一只手:“跟我走吧。”   装瞎已经被戳破,萨耶光明正大地隔着黑布看了他几眼,伸手抓住他的手。   许是跪坐了太久,他起身时一个趔趄,撞进了阿尔文的怀里,慌忙想起身时右手又恰好按在了绷带上。他用的力气不小,红色立刻洇湿了绷带。阿尔文僵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把害怕得不停道歉的青年扶好,自己又在原地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转身向台阶走去。   萨耶盯着他的背影,搓了搓手指,慌忙跟了上去。   地牢入口的大门已经被守卫从外面锁上,无法从里侧开启。阿尔文检查了一下大门后,转头吩咐:“我劈开门的声音会把附近守卫引来,你先不要出来,等我回来叫你。”   “好,我都听阿尔文大人的!”   萨耶乖巧地点头。他站在原地,看着骑士长一击劈开木门,闪身冲出地牢。外面响起混乱的惊呼和打斗声,没一会儿就重新变得安静。又过了几秒,阿尔文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碎裂的门外,出乎意料地递给他一双明显是从守卫脚上扒下来的靴子。   青年没有反应过来,慢了半拍才看向自己踩在石阶上的雪白赤足。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很古怪,拿着靴子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表情变换了几次,最后咬牙把它们套在自己脚上。   阿尔文没注意他的自我挣扎,只吩咐了一句‘跟紧我’便再度走在前方开路。他对如何避开搜寻的守卫很有经验,带着青年七拐八拐,几分钟后才遇到不得不交战的情况。萨耶躲在墙壁投下的阴影里,看他动作干脆利落地打晕几名守卫,无意识地来回揉拧着自己的手指,就好像那里本该有一枚可以转动的扳指。等阿尔文将打晕的守卫拖进墙后藏好,他才小心地凑上去,紧张地问道:“阿尔文大人,您不杀了他们吗?”   “……我不喜欢杀人。”   萨耶低下头,害怕地道:“要是他们醒了,我们会被发现的!”   阿尔文看着他,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前进。   尽管骑士长选择的路线全部都卡在巡逻的死角,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守卫向他们的方向汇聚,他们不得不接连变换方向,试图突围,可每一条路都有大批守卫拦截。几次之后,阿尔文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一院之隔的教堂后墙,以及正在这个偏僻院落中布防的守卫,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再换位置,而是仔细观察起守卫的情况。   一路都很安静的萨耶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凑过来小声问道:“您是不是要杀人啦?”   阿尔文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背靠着门边的墙壁,缓慢地调整着呼吸,半晌才问道:“你是黑暗教会的人?”   萨耶吓了一跳似的,慌张地后退几步,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不要杀我!”   “你是黑暗教会的人。”阿尔文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肯定。   萨耶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几秒才缓缓放下。他垂着头,问道:“您怎么发现的?”   阿尔文平淡地答道:“你身上有黑暗元素,且一路都在给守卫留痕迹。”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啊,那你为什么带着我?”萨耶笑了一声,刻意地拽了拽自己松垮的领口,语气暧昧,“怎么,你希望我伺候你?”   骑士长沉默了一下,摇头:“……因为你向我请求帮助。”   “……”   萨耶定定地看着他,手指微微抽搐,一时竟说不出话。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守卫很快就会赶来。我再问你一次……”阿尔文认真地问道,“……你想离开黑暗教会吗?”   萨耶怔住,张了张口:“我……”   黑暗中,阿尔文澄澈如晴空的蓝眸注视着他,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像是被蛊惑了,萨耶无意识地向他走了两步——就在这时,院中突然传来喧哗声,是后续赶来的守卫到了。   红发青年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险些点头,他倒吸了一口气,用力捏住自己的手指,竟说不出话,只茫然地摇了摇头。   阿尔文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跳出窗户,趁着双方互相验明身份、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击倒了最近的两名守卫,风一样越过晕倒的两人,抽出其中一人的剑,顺势横拍在第三人身上。   白色的火焰在剑身上腾起,随着挥动在黑暗中拉出一道灼目的光河。几名守卫一个照面便被击倒,远处的人刚想冲过来,骑士长已经掷出长剑。剑身在白火中碎裂,几人不得不格挡住崩飞的碎片——阿尔文趁着阵型混乱的时机跑出包围圈,一拧一转,又夺过一把长剑,及时劈开远处弓箭手射来的箭矢。   短短不到十秒,他已经横跨过整个院落来到墙边。白色的火焰被压缩到极致,他深吸一口气,身体下压,猛地跃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向半空——咔的一声,剑身轰然炸裂,这一击也在同时打破了什么无形的屏障,暗色的结界在石墙上方显形、碎裂,边缘燃烧着白色的流火。   这里的动静已经大到无法掩盖,原本正在教堂前方与入侵者交战的黑暗教皇注意到了光明元素的爆发,如同流星一样飞向这个角落。而在这一边,爆裂的白焰同样将附近的守卫逼退。阿尔文趁乱攀上石墙,眼见就要趁结界修复前逃出——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从院中传来。   萨耶被两名守卫按在地上,瘦弱的身躯被高大的守卫压得抬不起头,红发逶迤在地,如同泼洒的鲜血。他拼命冲骑士长伸出一只手,哭喊道:“阿尔文大人,帮帮我!帮帮我——”   “……”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秒。   阿尔文阖眼,将什么东西和撕开的卷轴一起用力丢出墙外。传送门在半空中张开,吞没了那件东西,而他已经转身跃回院中,向萨耶冲去。   明亮的白色火焰泯灭,黑暗的结界在他背后无声合拢。   再也没有张开。   --------------------   作者有话要说:   *饲养官(?)差点被偷家的骑士长拐跑私奔的黑暗神:记仇.jpg   *黑暗圣子:嗯?他没认出我,不应该啊……再来一次!(脱斗篷)   *一些小设定:   关于年龄:为了不打破幻想,就不写具体数字了,请默认魔法可以固定人的外貌。总之就是莉莉>黑暗教皇>赛琳娜>阿尔文>希利尔>亚撒>库珀>光明圣子,但按人类年龄换算的话,莉莉其实是最小的一个。救世主目前的状态和光明圣子差不多,属于少年人。   身高则是赛琳娜(人马)>阿尔文>赛琳娜(人类)>希利尔>黑暗教皇>库珀>亚撒>光明圣子>卢克>莉莉——黑暗教会普遍要小只一点,但救世主一个人就拉下了光明阵营的平均身高。   武力值比较难以具体对比,涉及到一些单攻/群攻/职业/战斗技巧之类的问题,综合考量“单人战斗力”的话,亚撒>赛琳娜>阿尔文黑暗教皇>希利尔>库珀>莉莉>卢克>光明圣子。 第12章   27   我目前已经掌握的信息是,三个月前“骑士长”带了一队圣骑士突袭黑暗教会总部,趁双方交战时潜入教堂盗取神谕;一个月前“骑士长”出席神恩日庆典,当众被光明神力拒绝;再之后“骑士长”领了光明教皇希利尔的密令离开光明教会前往寻找救世主……   其中最模糊的部分就是当时在黑暗教会里发生了什么。   从我和亚撒的图鉴剧情来看,拿到神谕的“骑士长”并没有被诅咒,仍然保留了实力。但为了救亚撒伪装的“萨耶”,他没能跑出教堂。诅咒应该就是这个时期留下的,而后“骑士长”不知怎么又逃了出来,准时出席了光明教会的神恩日庆典。   ——我的资料包中没有这部分记忆。但想也知道,我不可能在明知自己被黑暗神诅咒的情况下出席庆典,以至于当着所有光明教徒的面被神恩拒绝,声望一跌到底。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由。   可惜我没有和黑暗教皇的图鉴剧情。   这也是很奇怪的点。在所有SR及以上的卡牌中,除了黑暗教皇之外,我只没有和莉莉的图鉴剧情——那是因为在这之前我们从未碰面。   莉莉,自由者联盟的SR卡,职业是自然法师,但具有治疗能力,也是游戏里唯一一张可以无视阵营获得100%治疗的卡牌。根据我的资料来看,她的身份很有问题,表面是被赛琳娜从地下拍卖会救回的精灵少女,但种种细节都表明她在精灵族具有极高的身份,且绝不是因为首领的偏宠。   说起来,虽然在游戏中默认自由者联盟是一个势力,可实际上它的结构非常松散,异人族各族都有自己的王,各自为治,只是对外默认赛琳娜是势力的首领。相对的,赛琳娜不会干涉各族的内部事宜,也不会阻止异人族加入教会……   我脑中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杂七杂八搅在一起,试图从中推测出些新的信息。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忽然叠加了另一层视角。我以为是救世主召唤出了我的卡牌辅助战斗,精神一振,刚想借助圣灵的视角观察战场情况,却发现眼前的不是与魔物的战场,而是……圣灵殿。   圣灵殿中不分昼夜的柔和白光照亮了整齐排列的碑文,一颗颗镶嵌在石碑顶端的晶石中流转着七彩的辉光。身着单袍的希利尔站在我面前,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按在属于我的那颗晶石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圣灵是卡牌,也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一种特殊存在,并不是只有玩家才能召唤,NPC也是可以的。但通常NPC不会召唤圣灵,一来能够留下圣灵的人几乎只有各个势力的领袖,想要得到他们的承认很难。二来召唤圣灵需要通过一些手段辅佐,且消耗极大,不是寻常人能负担得起的。所以比起被用于辅助战斗,圣灵更多的是一种象征,例如光明教会的圣灵殿就储存着历代教会高层所遗留的圣灵——尽管他们本人早已经死去,但后辈们仍可通过这种方式纪念和瞻仰他们曾经的英姿。   当然,玩家召唤圣灵不受限制,这就像卢克没有经过光明教会洗礼却能自如使用光明元素一样,都是独属于玩家的“天赋异禀”。   圣灵殿面对光明教会所有人开放,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尝试召唤。以往也不是没有好奇的人试过,但人人都知道圣灵和原主的记忆可以互通,这种事想也知道有多尴尬,所以有这个胆子的人还是少数。   ……希利尔半夜召唤我的圣灵做什么?   28   圣灵与原主视角互通,思维却不互通。我无法控制圣灵的一举一动,只能通过他的眼睛看着他依照设定向希利尔行了一礼,温声问道:“我是阿尔文,一名圣骑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希利尔自顾自地将提灯放在石碑旁边,转身去架子上取下一块干净的白布。我的圣灵亦步亦趋,跟着他穿过一排排的石碑,看着他在光明教会创始人亚伯的石碑前停下,弯腰开始擦拭。   “不知你今日醒了没有。”他一边擦着干净的碑文,一边感叹,“希望没有……”   圣灵无法回答没有准确指向自己的问句,所以保持着沉默。   希利尔也不在意我的圣灵是否回答,他自言自语般念叨:“卢克能压制你身上的诅咒,这证明他确实是我们认为的那一位,但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我原本想让他跟在你身边,每天晚上把你击晕,但我猜你不会同意。”他叹了一声,“所以我只让他把你的剑带给你,想办法把你救出自由者联盟。”   我:“……”   希利尔擦过这一块,起身穿过石碑林,走到倒数的位置,停下脚步——那一块上刻着的名字属于他的老师,上一任教皇尤瑞亚。他有一阵子没说话,也没有擦拭,继续向前走,很快回到属于我的那一块前,盯着刻着功绩的石碑看了片刻,忽然转头问我的圣灵:“如果你不属于光明教会,你会去哪里?”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圣灵的思考能力有限,死板地答道。   希利尔哼了一声:“你死也要死在这里,是吧?”   “当然,光明教会是每一位圣骑士的归宿。”圣灵冲他一笑,语气轻快,“我已经为自己选好了墓地。那块地的风景很不错,就在希利尔旁边。我还在周围种了点他喜欢的花……唔,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希利尔,我想给他个惊喜。”   希利尔:“……”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想法听起来真挺不错的……   但希利尔可能不这么认为。他盯着圣灵的脸,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嘴里小声喃喃:“不要和他生气,不要和他生气……”   我:“……”   为什么生气,他不喜欢那些花吗?   他转身背对圣灵,开始擦拭这一块石碑。擦着擦着,他忽然笑了出来,无奈地道:“算了,你一直都是这样……”他说完,又摇摇头,“如果哪天你能跟圣灵一样有问必答就好了。”   圣灵笔直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示。隔了一会儿,他主动询问道:“你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希利尔手一顿。   他注视着石碑上一行行代表功绩的文字,肩膀慢慢垂下,最终把额头抵在自己握着布巾的手背上。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我曾经想过,与其让你这样活着,还不如——”他声音突兀停止,喉结滚动,抬头对圣灵笑了笑,那双湖绿的眸中有薄薄的水波晃动。他忽然站起身,用力抱住圣灵,“我知道你很累了。但再坚持一下吧,阿尔。”   “光明已经降临,一切都会迎来终结。”他低声道,“无论是【审判】还是【宽恕】,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29   我睁开眼。   莉莉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连退三步,紧张地大声道:“我没有在偷看你!”   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什么?”   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梗着脖子叫道:“我我我……是,是赛琳娜大人让我看着你,我才看的!!!”   “嗯,我明白。”我反应过来,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她的脸更红了,看天看地不看我,嘴里哼哼道:“你怎么醒了……”   我从来就没有被打晕过,但这不必告诉她。我看向窗外:“他们回来了。”   莉莉一愣,跟着向外看去。   这间树屋的位置很高,从这里能看到远处营地边缘浮动的白光,越来越近,很快一小队人便从密集的林木中穿出,为首的正是赛琳娜。莉莉惊呼一声,刷地扭头看我:“你怎么知道的?”   从十五分钟前起,一直能隐约听见的魔物嘶吼声便消失了,证明它们已经被击退。根据先前我在战场上看到的人数规模推算一下简单修整需要的时间,这并不难。不过莉莉可能从另一个方向理解了这件事,因为不等我回答,她就已经了然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因为你是幽灵!”   我:“……”   这真是个万能的解释。   树下因为赛琳娜的归来发出一阵喧哗。片刻后,树屋外的爬梯发出响声。在我的注视下,恢复人形的赛琳娜敏捷地跃上地板。莉莉立刻扑了过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者不甘不愿地被打发下树屋,只剩下赛琳娜走过来,手中的【黎明】对着床头轻轻一挑。   我从断裂的藤蔓中抽出右手,刚想坐起来,赛琳娜一抬手按在我的肩上,轻描淡写地把我摁了回去。   我:“……”   行吧。   我老实地躺在床上,等她开口。   赛琳娜的血条已经恢复了七成,但脸上的倦色很重,还没有摆脱狂战士爆发的后遗症。她见我没有反抗的意思才收回手:“阿尔,你考虑得如何?”   “我不会留在自由者联盟。”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如果说先前我确实考虑过是否要在自由者联盟等待我的剧情杀,那么在听过希利尔那番话后,我有了点别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我连墓地边的花都种好了,浪费不是很可惜?   但想回到光明教会,就必须先弄清并解除黑暗神下的诅咒……   “你还想回去给光明教会卖命?”赛琳娜脸色更差了。她的眼神冰冷得惊人,握着剑柄的手指收紧,像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一剑捅死我。过了近一分钟,她忽地冷笑一声,“阿尔,你应该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吧?”   “……”   是的,我知道。   那个秘密就藏在【阿尔文+希利尔】的图鉴剧情里。   “总有一日,希利尔会走上和他老师同样的道路!”赛琳娜牙咬得很紧,“到了那个时候,你要么帮他,要么杀了他,别无选择!”   “告诉我,这值得吗?!”   她的声音中饱含愤怒与绝望,而我无法回答。   我没有后续剧情,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正如赛琳娜所说,要不了多久希利尔就会做出和他老师一样的选择,或许我就是下一个赛琳娜,作为玩家的卢克说不定在下一节剧情里就会接到替光明教会清理门户的任务,把我们一同杀死……   可我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我知道现在停下,还能让自己的双手看起来干净一些。   但……   “我向希利尔发过誓,我将永不背叛。”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赛琳娜,我不知道当那一天来临时我会如何选择,但我不会逃避我的誓言。”   “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誓言。”   30   【阿尔文+希利尔】的图鉴剧情,起始于一个夜晚。   一个普通而平静的夜晚。   金发的少年侧躺在床上,正在沉睡。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卧室的宁静。阿尔文瞬间睁开眼,接着翻身下床,没有任何迟疑,像是已经习惯如此。   他本就没有穿睡衣,在走向衣架的几步路上匆忙扯平骑士制服的褶皱,一只手取下外套和重剑,另一只手迅速整理好被压得凌乱的短发,等走到门口时已完全做好了外出的准备。   但门外不是来汇报紧急状况的圣骑士,而是湿透了的希利尔。   今夜没有下雨,可年轻的教皇浑身都在滴着水,表情麻木。阿尔文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刚伸出手就被希利尔猛地攥住了胳膊,用力到十指都嵌进了肉里。同样年轻的骑士长吃痛地皱眉,见他神色仍是呆滞的,便看向跟在希利尔身后的两名守卫,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守卫飞快地交代道:“我们巡逻时听见落水声,赶到时看见教皇大人……正在池塘里走动。”他说着,脸色变得有些怪异,“我们将教皇大人拉出池塘……呃,他执意要来找您,我们阻拦不住,所以……”   阿尔文听得更加困惑。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知道他之前去哪儿——嘶!”他因为突然抓得更用力的希利尔疼得倒吸一口气,见他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于是改口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巡逻,我会负责把教皇大人送回去。”   两名守卫如释重负,立即行礼退下。   阿尔文把抓着他胳膊不放的希利尔拖进房间,反手将门合拢。他脸上的担忧之色再难遮掩,小幅度地晃了晃他,试着唤道:“希利尔?……希利?你怎么了?”   希利尔的脸色惨白,瞳孔涣散。他听见阿尔文的声音,如梦初醒,抬头看向他,没有血色的唇张开,吐出微弱的声音:   “……我知道赛琳娜杀死老师的原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希利尔:出场巩固一下正宫的地位。(计划通)   *小剧场   圣灵的存在类似于一个设定好的低配版原主,行为模式也比较死板,就像个程序窗口一样,无论是谁操作得到的回应都是一样的。所以可能会发生如下情况——   希利尔:(抱)我知道你很累了。但再坚持一下吧,阿尔。   圣灵:呃……您离我有些太近了。   希利尔:(抱)光明已经降临,一切都会迎来终结。   圣灵:请您不要这样做。   希利尔:(抱)无论是【审判】还是【宽恕】,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圣灵:请您放开我。   希利尔:……   希利尔:(松手)   圣灵:请停止您的攻击行——滋啦——   ……   等真正的骑士长回来。   希利尔:(欣慰)阿尔,你一点都不气人。保持住你现在的状态。   阿尔文:……? 第13章   31   “……我知道赛琳娜杀死老师的原因了。”   希利尔虚弱的声音在黑暗的卧室中回荡。年轻的骑士长原本因听见他开口而放松了些的神色僵住。有那么几秒,他的瞳孔中只有空洞,但他很快垂下视线,把希利尔拉到床边坐下,找了干净的毛巾替他擦干身上的水。后者全程都紧紧盯着他,像是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稻草,试图从中汲取某些支撑他说下去的力量。   阿尔文也许察觉到了,也许没有。他表情平静地替他擦着头发,只是手指微微颤抖。   寂静一直持续到希利尔再次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几次张口,但声音卡在喉咙中,只发出漏气似的响声。最终,他喃喃地问道:“阿尔,主可曾回应过你的祈祷?”   “我从未向主祈求过什么。”阿尔文答道。他意识到什么,声音不由放轻,反问道,“你聆听到了主的神谕?”   “不……”希利尔合上眼,“主不会降下神谕,因为……祂不在了。”   泪水从他颤抖的睫毛下溢出,他重复道:“主已在【神迹日】陨落。”   四十年前的一个黄昏,光明教会与黑暗教会联手将魔物大军逼退至东之峡谷,却始终无法将其彻底击败。就在魔物领主即将脱困之时,战场上忽然亮起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在那横扫一切魔物的耀眼光芒中,光明神本体神降,以神力将魔物领主及其**尽数封印于峡谷底部,这才换回大**十年的和平。   这一日,被称之为【神迹日】。   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光明教徒的狂欢日,他们会自发地举办各种活动和表演传颂光明神的伟大。可没有人知道,那份“神迹”是以光明神的力竭陨落为代价换来的。   “不可能!”阿尔文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他努力寻找否认的证据,“每年的【神恩日】主都会为教徒赐福,以及洗礼——”   希利尔高声打断了他:“——通过【光之审判】!”   卧室中突然安静。   “‘通过【光之审判】’……”阿尔文慢慢地重复他的话,呼吸微窒,“……是什么意思?”   【光之审判】是光明神留下的神器,外表如同一根细长的锥子。它原本的名字是【光之宽恕】,每一位罪人行刑前都有机会捧起这件神器、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进行忏悔。神器会衡量罪人的罪行与他忏悔的诚心。若长锥保持平衡,罪人便能得到神的宽恕。   但在【神迹日】后,当时的教皇为了纪念光明神封印魔物的举动,将其改名为【光之审判】,寓意光明神将审判一切恶行。   “洗礼仪式要求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左手按住【光之审判】、面向主的神像起誓。誓言如果得到主的认可,你的名字便会被刻入【光之审判】,从此可以行使主赐予的力量。”希利尔的声音毫无起伏,“你还不明白吗,阿尔。这不是洗礼,而是一种契约。你能运用光明的力量,并非由主默许,只因为你得到了神器的‘承认’。”   “……”   “主陨落后,神器的力量失去来源,一直在流失。但无论是‘洗礼’还是‘赐福’,都必须借由它来释放光明神力。”希利尔没有给他留反应的时间,一口气说道,“只有一种方法补充【光之审判】的消耗,是……献祭。”   阿尔文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祭品’的力量越强、生命越旺盛,换得的回馈便越充足。起初教皇选择向神器献祭不知悔改的罪人,而后是一切有罪之人,甚至是被抓捕的黑暗教徒。但他们大多只是普通人,力量微弱,不足以弥补神器的消耗。哪怕教皇将必须动用神器的场合一减再减,只剩下【神恩日】,亦是杯水车薪……最终,他将目光放在了异人族身上。   异人族天生便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寿命是人类的数倍,且几乎人人都掌握着元素之力。若以异人族为祭品,只需少量便能抵得上神器的损耗。   只需少量。   于是,教皇亲率一队圣骑士秘密讨伐异人族。   赛琳娜得知消息后率领另一队圣骑士赶往绿叶之森时,这场并非正义之举的讨伐已经结束。她沉默地接应了被异人族追杀的一行人,却在返程的路上与教皇爆发争吵,将包括教皇在内的数名圣骑士杀死,叛逃光明教会。   “现在,”希利尔说,“轮到我们了。”   月光照亮了两个少年惨白的脸。他们注视着彼此,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很久,希利尔忽然动了一下。   他奋力在秘密的重担下挺直腰背,不知在向谁做出保证:“……我只会献祭罪人。”他湖绿的双眸黯淡,像是已经精疲力尽,说出口的声音只有站在他面前的骑士长才能听清,“我们做下约定,绝不伤无辜者。”   阿尔文缓慢点头:“好。”   “如果我有一天做出和老师一样的选择,你一定要阻止我。哪怕杀了我。”   “……”   希利尔咬牙:“你答应我!”   阿尔文垂下眼睫。他喉结滚动,半晌才应道:“……好。”   少年教皇腾地放松了僵硬的肩背。他的头昂起,注视着头顶虚空,喃喃地问道:“我们能做到,是吗?”   他没能得到回应。   “你说话呀……”希利尔嗓音颤抖,压抑不住的哽咽声断续地漏出。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滑下,他崩溃地质问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主降下恩典,但主不在了!那些恩典是靠人命换来的!他们逃走了,可我们要怎么办?!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   阿尔文注视着挂在墙上的圣徽,神色空洞茫然,声音却极为平稳:“会有办法的。我可以去剿匪、通缉罪人、追捕魔物……总会有办法的。”   “希利尔,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少年骑士长半跪下来,为他擦去眼泪,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承诺道,“交给我,我会为你带来希望。”   “光明一定会如期降临。”   32   一切从【光之宽恕】变为【光之审判】的那一天起,便无可挽回了。   上任教皇也曾恪守本心,但这条路太艰辛,他最终仍是堕落了。   赛琳娜看清了光明的真相,她选择离开。   希利尔费尽心力将教会又维系了二十年,就好像一根绷到了极限的绳索,我不知什么时候他会突然断裂,像他的老师一样坠入深渊……   好在,时隔六十年,卢克出现了。   光明既已回归,那些坚持便都是有意义的。   库珀和圣子不必再承担同样的命运,他们不会知道被埋藏在黎明前的牺牲与代价。新一任的教皇与骑士长将接手的是受主庇佑的光明教会,圣城凯尔亚将重新成为名副其实的光明之都。   这个未来太过美好,值得我们为此付出剩下的一切。   所以我能坦然面对赛琳娜的质问。   “赛琳娜,你有你选择的战场,我也有。”我直视她的眼睛,“放我离开。”   她看着我,眸中藏着两簇锐利的冰晶,冷声道:“如果我不放呢?”   “你关不住我。”我指出事实——就算我现在的攻击力只堪堪够得上两位数,但只要耐心坚持,无论是多少血的牢笼我都打得开。   气氛凝固了。   赛琳娜鸢紫的眼睛里有太多情绪在翻涌,我甚至能听到她紧握剑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发出的咯吱声。她猛地抬手,剑刃擦着我的脸颊刺下,深深没入床板。我几乎以为她是对我开启红名了,但她忍了下来,将头转向一侧,一根根松开手指,冷硬地道:“再留一日。”   我不知道她多留我一日的目的是什么,但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跟她起更多冲突,便点头应下:“好。”   她起身离开,再没看我一眼。   我握住【黎明】的剑柄,瞬间提升至四位数的面板让我轻松将它拔了出来。白色的火焰像在挣扎般零星窜起,又隐入剑锋,始终无法像曾经那样覆盖剑身。我盯着在某种意义上反映了我的诅咒状态的白焰看了片刻,将剑收起,也爬下树屋。   随着时间流逝,位于东之裂谷的封印也逐渐失去效用,魔物侵扰的事件逐年增多。如此这般形成规模的袭击每年总有几次,所以营地里的异人族还算平静。我从绳梯上下来时,他们仍处于忙碌状态,伤员被集中在一起包扎,一些人在整理物资,另一些则升起了几小堆篝火,正在派发食物。   看见食物,我才想起自己不知多久没吃过东西了。饱食度那一栏的0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难怪走路都觉得有些提不起力气。   卢克从队伍那边走过来,捧着一张垒着几张饼的大树叶。营地里来往的异人族都对他的存在毫无疑义,还有不少人在他经过时友善地打招呼,看起来完成主线任务提供的声望值应该不少。   我看着他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把一张饼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加点好感度。   “不用谢。”他回答,头顶的呆毛晃了晃,从我旁边走过。   我在一截凸出地面的树根上坐下,咬了一口饼。   莉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路小跑到我面前,从怀里抱着的一堆果子里挑出两颗最大的塞给我,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不等我说话就又跑走了。   我看着那两颗异常红艳的果子,不太能分辨她到底是在对我表达善意还是想趁机毒死我。   在我纠结的时候,赛琳娜单手举着一只巨大的石碗走过来。她把那只盛满蔬菜浓汤的沉重石碗放在我膝盖上,冷冷地扔下一句“喝光”,转身就走。   我茫然地抱着饼、果子和蔬菜浓汤,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   就在这时,又一双脚停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竟然是库珀。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名字已经恢复了绿色,手里抓着两串烤肉,以一种持枪般的姿势笔直地怼到我鼻子底下,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团长大人不按时吃完,我就杀了你!”   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长:我是个糟糕的人,所有人都厌憎我,嗝。 第14章   33   赛琳娜带了几人踏着第一缕阳光出发,不知要赶往何处。剩下的人分配好任务后,一大半都前去休息,只有少数巡查战场和营地。我是无法入睡的,便跟着去战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是所有魔物都拥有智慧,它们的行为更遵循生物本能,若无指挥不会做出大规模聚集并袭击自由者联盟营地的事。【神恩日】一战,光明神将魔物领主与其**尽数封印于峡谷底部。如今已是六十年过去,封印松动,许多年前便开始有外围的中级魔物逃离,它们就是引发魔物大规模袭击的元凶。   从昨夜的魔物规模来看,恐怕高级魔物也开始现身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我知道“救世主”一定能解决魔物这个主线任务,但我做不到把一切都交给那位摸不清想法的“救世主”——毕竟他花费在拍照上的精力比推主线还多。   可惜我找了一天都没能找到什么。眼见天色变暗,正想回去时,忽然看见不远处亮起一道光柱——在自由者联盟的地盘上出现密集的光明元素,不是卢克就是库珀——我急忙赶过去,只看见地上有一只被杀死的魔物正在缓缓消散,周围却没有人。我循着光明元素的痕迹找过去,才在旁边一个浅坑里找到卢克。他平躺在坑底,睁着一双浅蓝色的呆滞眸子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我很奇怪:“您在下面做什么?”   卢克:“我掉下来了。”   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只有半人多高的坑——从理论上来说,就算掉下去的是一个普通的1级少年NPC也能自己爬上来,更何况是已经30级的玩家。这让我对他的状态很担忧:“您受伤了吗?”   “没有。”卢克慢吞吞地答道。   他终于动了。先坐起来,再站起来,然后抬起双手按在坑边,试图爬上来。   卢克似乎不能很好地同时控制自己的四肢,要么两只手在扒动土块,要么两只脚在徒劳地蹦跳,动作迟缓又好笑。我看不下去,正想搭把手,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动静。我警觉地回头,还没看清是什么,一道明亮的光擦着我的肩膀射出,精准无误地射穿我身后的一只魔物。它发出一声尖啸,倒地消散。   我把头扭回来,卢克的四肢还在各自努力,且毫无成效——若不是光明元素的痕迹,我真的看不出那一下利落的攻击就是出自这位连身体都控制不好的“救世主”。   那道攻击所用的力量非常精准,伤害数字和魔物的血条持平,堪称没有一丝多余的浪费,简直不可思议。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近距离看过卢克使用法术攻击,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现象,只能将其归咎于玩家的特殊天赋,先伸手把他拽出坑。   他站稳后认真向我道谢。   我问他:“您是来……呃,拍照的吗?”   卢克摇头,伸手指了一下魔物消散的地方,平淡地道:“我不喜欢它们。我来杀它们。”   我愣了一下。   也许是玩家操作的问题,卢克的脸上几乎从来没有表情,只有眼神能表达些许情绪。刚刚他说话的时候从眼神到神态都有一种无意识的、高高在上的冷漠感,又一次让我感觉到了玩家和NPC的不同——对玩家来说,杀掉魔物不是因为它们会袭击人类,只是不喜欢而已,如此的理所当然。   我不是不能接受,但难免有些失神。   卢克也许察觉到了。他转头看着我,问道:“你如何看待魔物?”   这是一个标准问句,我也有标准回答:“魔物以灵魂为食,一旦发现必须立刻清除。”   他缓缓摇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如何看待魔物?”   “……”   我意识到他想要的不是标准回答。但如果要我自己来回答的话……   “就像羊看待狼吧。”我想了想,“活着总要吃东西,植物以阳光雨露为食,精灵以蔬果花蜜为食,兽人以谷物肉蛋为食,而魔物以灵魂为食,都是一样的。但对于人类而言,前几者可以和平共处,后者却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卢克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之后突然问道:“那神明以什么为食?”   我被这个问题问懵了:“神明也需要吃东西吗?”   “唔……需要吧。”他犹豫着点头。   我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试着答道:“……信仰?”   卢克先摇头,又点头,然后认真地注视着我,配合上那双呆滞的瞳孔,让我觉得怪怪的,就好像他透过我的模型看见了隐藏的数据一样。   他忽然语出惊人:“你一定很好吃。”   我:“……?”   说完这句话,他面无表情,但头顶的呆毛难过得垂了下去:“但是不能再吃了……”   我很困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许这是玩家才能懂的话吧。   卢克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像开始一样突兀地结束这场没头没尾的对话,转身离开。   如今战场上遗留的魔物要么重伤,要么弱小,对于他展现出的战斗力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打算先回营地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找到什么。   但我刚走出三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我急忙回头,就看见卢克仰着头倒退了两步,站定,头重新摆正,然后右转绕过面前那截还没消散干净的巨大藤蔓,继续向前走去。   我:“……”   救世主,真的没问题吗。   34   库珀因为身份敏感,虽然能在营地范围自由活动,但不能外出。我不担心他跟自由者联盟起明面上的冲突,可我担心他因为心情不好偷偷做出什么恶作剧——从我那点少得可怜的记忆包也能看出库珀有多擅长在暗中搞事。   所以我回来看见他老老实实坐在篝火旁边烤肉的时候,很是松了口气。   然后就发现他在烤的是一条鹿腿。   ——精灵对待鹿,就像人类对待马。骑士是不会把马肉摆上餐桌的,哪怕是野马。同样的道理,在自由者联盟的营地,也不可能有异人族把烤鹿腿当做晚餐。   我的心悬在半空,匆匆往篝火堆那边走。   一个高大的人影比我还快。我走近就看见风尘仆仆的赛琳娜正在与库珀对峙。她双手环胸,前蹄不耐烦地敲了敲地面,质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库珀冷笑一声:“怎么,首领大人怕我把哪个精灵的坐骑拿来烤了?”   “回答我,你手上的鹿腿是哪儿来的?!”赛琳娜皱眉,气势攀升。   库珀挑眉,毫不退让地伸手去抓枪。   眼看他们要打起来,我快走几步拦在他们中间,先仰头对赛琳娜解释道:“他不会做那种事。”,然后用力按下库珀的胳膊,“把枪放下。”   “你让他自己说!”   “你凭什么管我!”   两人同时怼回。   我:“……”   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更僵硬了。   幸好赛琳娜率先做出退让。她哼了一声,转过身:“这件事一会儿再说。阿尔,你跟我来!”   我点点头,正要跟上她——   库珀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整根烤鹿腿塞进来,强硬地道:“你先吃饭!”   赛琳娜的脚步停下,不善地盯着库珀。后者也仰头瞪着她,嘴角扯开,表情不能更挑衅。   “阿尔。”赛琳娜沉着脸唤我,“过来!”   不等我说话,库珀一步挡在我前方,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先!吃!饭!”   “……”我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针锋相对,试着提出解决办法,“我……呃,边走边吃?”   “不行!”   “你敢!”   我:“……”   35   因为职业的关系,狂战士的情绪比常人更容易爆发。如果只是一个还好,两个狂战士碰在一起,怒气值攀升得比爆炸还快。一个错眼,两人已经越过我打成一团。我看了一眼他们的伤害值,都没有动真格,便也随他们去了。   十分钟后,我头顶传来动静。莉莉突然从树枝上倒挂下来,细长的辫子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像猴子的尾巴似的。这个对我的态度时好时坏的精灵少女今日比较友善,好奇地问我:“喂,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   我如果知道原因,就不会无法阻止、只能坐在这里看他们打架了。我忽略过这个问题,问她:“有什么事吗?”   莉莉灵巧地翻身跳下树,把另一只手里的果子递给我:“给你——噫!!!”   我及时把她拽开——一根火焰**笔直地插在她方才站的位置。虽然从落点来看,就算我不把莉莉拽开也不会伤到她,但确实把人吓一跳。   掷枪的库珀紧跟着扔来一句话——“离他远点!”   莉莉瞪圆了眼睛,心有余悸地看着消散的火焰。我以为她被吓到了,正想安慰,就听见她冷笑一声,把果子往我手里一拍,双手向上一抬——地底发出沉闷的响声,数根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像森绿的巨蟒一样环绕在她身边。   这还不够。她不善地盯着库珀的背影,十指勾动,藤蔓上顿时爆开无数近半米长的锋利尖刺!   这东西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完全能想象被擦到是什么惨状。如此看来,当初莉莉对我使坏确实手下留情了。我倒抽一口冷气,连忙阻止她把这可怕的东西往库珀身上砸。就连正在追着库珀打的赛琳娜都分心投来一瞥,警告道:“莉莉!”   莉莉不满地噘嘴,很不甘心地放下手。   库珀趁机一个突刺,赛琳娜极快地侧身握住他的枪杆用力一拽,反倒把库珀带得脚步不稳。她紧跟着向前冲刺,高昂的前蹄蹬在他胸口,一击将他踹飞出去。   赛琳娜用的力道不大,库珀在地上滚了几圈还能爬起来,但武器已经脱手。他很不甘心地咬住嘴唇。与他相比,后者的心情看着竟还不错,抬手将**掷回给他,赞赏道:“以你的年龄能有这份实力,值得夸耀!”   库珀握紧枪杆,恶狠狠地道:“轮不到你来评价!”   “嗤,不识好歹。”赛琳娜翻了个白眼,忽然问道,“小子,你要不要留在自由者联盟?”   “赛琳娜!”我急忙喝止她。   “阿尔,他是你的弟子,你确定要让他走和你我一样的路?”赛琳娜调转骑枪,漫不经心地在地上磕了几下,眼睛却紧紧盯着我。   “……他不会。”   ——卢克已经出现,我愿意倾尽全力助他回归。光明教会将重新成为受神庇护的所在,库珀不需要承担那些牺牲和罪恶。如果他愿意回来,他会成为真正代表光明和正义的圣骑士团团长。   赛琳娜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瞳孔收缩,呼吸变得急促。但在她开口前,库珀先冷笑了一声。他低头抖去枪尖上的泥土木屑,抬起头,傲慢地扬起下巴,一字一字地道:“你们记住了!我是审判所的审判长,不是狗屁圣骑士!”说完,他看着我,下颚紧绷,从齿缝间挤出发狠的声音,“这个罪人也不是我的老师!”   “……”   我呆愣地看着他转过身,枪杆一挥,将架着鹿腿的篝火堆打散。   火焰在他枪尖炸裂,迅速燃尽,只剩被风吹落的灰烬撒了满地。他背对着我向外走,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飞一样消失在层叠的灌木后。   林地随着燃尽的火焰而黯淡,寂静得连我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几个眨眼的时间后,莉莉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你,你还好吧?”   “……”我缓慢地吸气,缓慢地吐气,确保自己的声音能保持平稳,“……我没事。”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不要吃,吃果子?”   “谢谢,我不饿。”   她飞快地瞄着我的脸色:“那我我我带你去爬树?”   “……”   “莉莉,”赛琳娜走过来,垂手轻推她的后背,“你先去吃东西,我有事和他说。”   “哦……”莉莉缩着头点了点,逃似地跑了。   这片林地不再有旁人。我在树根上坐下,慢慢放松脊背。赛琳娜站在我面前,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她抬起前腿,膝盖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道:“弟子不听话,打一顿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   “……”   她不吭声了。   我们一坐一站,不知过了多久,我揉了揉眉心,抬头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赛琳娜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很平常地答道:“我请了德鲁伊大长老过来。他最擅长咒术,让他看看你身上的诅咒有没有办法解除。”   “不用了。”我起身,“这个诅咒他解除不了。我先走了,替我……替我跟莉莉道别。”   “阿尔!”赛琳娜挡在我前面,“让他试一试。”   “不——”   “就当是老师求你!”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这游戏扑街得超惨烈,策划裤子都要赔进去了呜啊(ノへ ̄、)   谢谢所有还在继续玩的救世主大人,给你们比一个大大的心! 第15章   36   因为走神的关系,德鲁伊大长老说了什么我都没注意。我只记得赛琳娜问了一句“最后一重诅咒效果是什么”,以及那位须发皆白的大长老的摇头叹息。等她把大长老送走,我仍在发呆,直到突然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狂战士的双臂强健有力,但她用的力气很轻,一下下拍着我的后颈,像是某种安抚。我惊觉她已经变回人形,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轻轻搭在她的背上。   在我记忆里强大不可战胜的赛琳娜,原来一只手就能环住。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气势。在短暂的温情后,她按住我的肩膀,逼问道:“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子,真实身份是什么?”   “……”   她挑起一边眉毛:“不想告诉我?让我猜猜……是‘光明’,嗯?”   我知道她察觉到了什么,可我不知道她会猜的这么准。   她扯了一下嘴角,是个没能成功的笑:“别忘了,我亲眼看过他把你打晕。你是没看见小希利那副震惊的表情……之前我还以为你们闹了多大的仇,他看见你被打晕还能笑出来。”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确实很怪异。   黑暗神的诅咒一共有三重效果,【虚弱】、【不死】、以及……【清醒】。   所以我不会眩晕,时刻都能保持清醒。   ——如果把这三个效果单独拎出来看,哪个都算不得太严重。但这三重效果组合在一起,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森然的恶意。我不认为只偷了一份神谕就值得黑暗神亲自出手对我下这种程度的诅咒,可惜我没有在黑暗教会的记忆,至今也不知道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   唯有神明才能暂时压下另一个神明的诅咒,卢克出手把我打晕的时候,希利尔便知晓了他的身份,现在赛琳娜也猜到了。但玩家自己还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样的未来,NPC们也没有点破。没有人知晓神明会如何回归,所以每个得知真相的人都在静默地看着那位目前还一无所知的“救世主”行走于人世。   我问赛琳娜:“若有一日光明神真正回归,你……”   “太晚了。”她打断我。   ——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在命运的转折点,光明神没有降临,于是赛琳娜放弃了信仰与圣骑士的身份。这是不可弥补亦不可挽回的过去。   赛琳娜对我扬起笑脸:“你呢?等你卸任,不如来老师这里,老师给你个副首领当当,怎么样?”   “不必了。”我谢绝了她的邀请。   ——我们已经做出选择,也就回不去了。   相对无言片刻后,我向她告别。   “你的弟子也不管了吗?”赛琳娜问,语气中带着些自嘲的苦意,“你把他抛弃,现在又想让他回去接手你留下的烂摊子?”   “……我没有抛弃他。”我想起库珀跑开前泛红的眼眶,那种让人喘不上气的东西又一次在胸腔里膨胀,“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可以选择什么。”   我是光明教会收养的弃婴,自小接受圣骑士的教导。在我还不识字的时候,我便已经明白自己必须做到谦卑、怜悯、诚实、公正。后来被赛琳娜选中成为她的弟子,进入圣骑士团,从见习骑士做起,到正式骑士,再到小队长、大队长、副团长……一步一步成为圣骑士团团长——我被光明养大,便应为光明牺牲,这是我从一开始便注定的命运。   库珀是在一次任务中途被救出的孩子,在见不得人的阴暗处长大。我仍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我时眼中突然爆开的光亮,那是憧憬和渴慕。他主动找到我,央求我教导他成为一名圣骑士。我答应了他,约束他的言行举止,教他如何开发自己的天赋。而库珀付出了全部努力达成我所期望的目标,为此不惜压下自己的天性……   “我没有选择,但我希望他有。”   所以我这个老师擅自将他送出了圣骑士团,希望他能看见另一条路的风景。在此之后,他可以选择释放自己的天性继续做审判长,亦可以选择自我约束成为圣骑士团团长。无论他最终做出什么选择,这一次都是源于他自己的意志,而非为了他人。   我曾告诉自己,我不会对弟子做出和赛琳娜一样的事。我绝不会抛下他,我会看顾他的成长,直到他成为比我更优秀的人……   可实际上,我做得比赛琳娜更糟糕。   37   天色第二次亮起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森林边缘。   赛琳娜为我指的方向横穿过绿叶之森外围,与之接壤的是三不管地带,特拉德城。这座城市恰好位于光明教会和黑暗教会的辖地中间,又毗邻自由者联盟,地理优势令它成为了一座贸易之城。在这座城里,任何种族信仰一律平等,金币就是唯一的通行准则。   穿过这座城再向西走,就是属于黑暗教会的领地。   我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现在这身带着明显的精灵风格,在特拉德城中不算显眼,但如果想深入黑暗教会,必须换一身更普通的。我也正好可以在城里补充些物资,顺便打听消息。   贸易之城没有真正的城主,掌控特拉德的是工商协会。比起圣都凯尔亚,这里显得杂乱无序,街道大多由商铺命名。我穿过【冒险者大剑街】、【皮靴第三大道】,正走到【黑斗篷与酒鬼街】的时候,忽然听见路边一家酒馆里发出喧哗声。   在这个时间,酒馆大多只贩卖些简单的食物,远没有夜里热闹,这阵喧哗很异常。   引发混乱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一个大约是酒馆主人的粗壮女子在他面前大声说着什么,胳膊上下挥舞,显得很激动。   我停下脚步听了几句,原来是那个男人要买一种用麦芽和莓果酿的特色酒,但那种酒是上一任老板才有的配方。这家店早在几个月前换了主人,不再有他要的酒,男人却坚持要买,气得店主骂骂咧咧,眼见就要动手了。   ——酒馆的主人只是普通NPC,等级不超过10。那个男人隐藏了元素力,但我直觉他的等级至少有50。真动起手来,不仅是酒馆主人,这些围在外面看热闹的NPC加在一起都赢不过。   我穿过人群,及时握住酒馆主人扇下的手。她一怔,随即大怒:“你又是哪个没长眼睛的东西?!”   坐在轮椅上的人抬起头,两只绿得惊人的眼睛一起盯着我,嘴唇微微张开,很是诧异。接着,他迅速低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枚圆镜卡进右眼眶,再次认真地看着我,越看眉毛扬得越高,震惊之色全部写在脸上。   ——莱斯。   我的圣灵是在若干年前的神恩日上留下的,所以不含在那之后的记忆。他有一句很特殊的对话——在玩家询问我对于黑暗教会的看法时,他曾经说过【虽然是敌人,但……也有一些很有趣的人。】   那个“很有趣的人”,指的正是莱斯。   “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转向店主,诚恳地道。   她甩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几眼,蛮横地冲我张开掌心。   我将一枚银币放进她的手里。   她满意地翻了个白眼:“赶紧滚!”   我绕到轮椅后面,把莱斯推出酒馆。   没了热闹可看,人群很快散去。我把莱斯推到宽松些的街角,他一直回头盯着我看,眼睛睁得很圆,眉毛却又显出一种正在努力思考的愁苦,让他的表情看着颇有几分滑稽。   “你又在躲你的弟子?”我问他。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莱斯不是卡牌角色,所以没有图鉴剧情,只在我的个人好感度剧情里占了一节。他是黑暗教徒,应该是一个法师或炼金术师,有一个随他学习的弟子。但因为种种原因,他总是从家里跑出来躲自己的弟子,为此不惜跑到光明教堂,问牧师能不能把他关进地牢。   我与他的初遇正是在一个小镇的光明教堂。   38   那是一个雪夜,十步以外便看不清人影。小镇的每扇门都紧紧闭着,街道上安静得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   一行人正在风雪中赶路。   这种天气,最好的马也是跑不动的。骑士们只能伏低身体、拉紧斗篷,由马匹带着他们艰难前行,不时抬头看一眼前面的人马鞍上挂着的橙黄色提灯来确定自己没有跟偏。   他们穿过小镇狭窄的街道,攀上高坡,终于看见几乎在暴雪中隐形的白色教堂。   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顶着狂风走到教堂门口,用力砸了几下紧闭的大门。   门后的铃铛激烈地震荡起来,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那是个面容稚嫩的牧师,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等来人摘下兜帽、露出金发碧眼的英俊面容时,他脸上的不安已经变成了惶恐。   这样的反应让来人察觉到不对。他的目光越过牧师看向教堂内部——这间教堂并不大,一眼便能看到头。在两列长椅的最前方摆放着光明圣徽与圣像,除去牧师外,只有一个黑发的男人坐在最前列,垂着头,似乎正在祈祷。   但他身上的黑暗元素如此鲜明。   “阿尔文团长,他,他不是……他来避雪……”牧师忍不住哆嗦起来,努力想要保持镇定,“抱歉,我这就把他赶走……”   这反应让骑士长感到一丝荒谬——他看起来不像是受到黑暗教徒胁迫。实际上,从他的反应来看,自己反倒更像是那个对可怜的牧师产生威胁的人。   “今晚的天气不利于出行。如果这位先生没有恶意,便请他一起留下休息吧。”阿尔文温声道。   牧师不知道把他的话理解成了什么意思,抖得更厉害了。   坐在圣像前的黑发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出声,于是阿尔文将与牧师沟通的任务交给副手,自己越过两排长椅向他走去。随着他的走近,更多信息也被看到——男人坐着的长椅旁边摆着一架轮椅,他身上盖了两层厚毯,低着头也不是在祈祷,而是以这种不舒服的姿势窝在长椅上睡着了。   冒着风雪赶到教堂的骑士长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走到了黑暗教堂,否则怎么会看见一个在教堂中安然沉睡的黑暗教徒。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仍站在门边的副手回头招呼其余人进入教堂。很快,十几名圣骑士依次走进教堂,纷纷坐在靠近门边的长椅上修整。整个教堂前半段只剩下沉睡的黑发男人和在对面长椅上落座的阿尔文。   牧师紧张地来回打量双方,见没有开打的意思,这才小跑到后方取来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毛巾分发给圣骑士们。他端着最后一份走到圣像前递给骑士长,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干巴巴地重复道:“他只是来避雪的,很快就走……”   阿尔文对他笑了一下。   他听得出牧师在说谎,但也能听得出牧师对这个男人的维护之意。他轻声问道:“他叫什么?”   “莱斯。”牧师的声音跟着放轻,紧张地看着他。   但骑士长没有询问更多问题。他将从背上解下的重剑搭在腿边,安静地擦去铠甲上的雪水。   牧师放松了些,试着问道:“房间和食物都准备好了,您现在需要吗?”   阿尔文摇头谢绝:“请您先带我的骑士们去休息吧。”   后方的圣骑士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沉默地服从安排。看得出牧师很踌躇,自以为隐蔽地扫了莱斯几眼,最后还是选择带领他们绕去后方。   教堂变得更加安静,只剩风雪在窗外呼啸。   骑士长将毛巾叠好放在一侧,十指交叉,在静谧中合眼祷告。   过了一会儿,看似睡着的黑发男人偷偷睁开一只眼,从圆片眼镜的缝隙瞄向对面的人——他沉睡时那副安静阴郁的神色迅速被更鲜活的表情取代,就像孩童看见新鲜事物般跃跃欲试。见圣骑士没有反应,他睁开另一只眼,光明正大地转头盯着他看。   几秒后,阿尔文结束祷告,询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莱斯抽出双手压在毛毯上,身体前倾,兴奋地开口:“我听说圣骑士不能说谎!”   “确实如此。”阿尔文点头。   莱斯立刻问道:“凯尔亚城的防御法阵缺口在哪儿?”   阿尔文:“……”   面对直白到这种程度的刺探,比起警惕,他更觉得尴尬:“呃……圣骑士不可说谎,但可以不作回答。”   “哦,那没事了。”莱斯失落地低下头。   “……”阿尔文费解地问,“您是为探听此事而来?”   莱斯嗯了一声,手指在毛毯上划来划去,认真又细致地说明自己的计划:“我在寻找被关进光明教堂的地牢的方法!我打听好了,光明教堂的地牢不仅管饭,还管治病,冬夏都会发新囚服,很适合居住!如果能破坏凯尔亚城的防御法阵,我应该可以住很多年!”   “……”   骑士长还是第一次遇到想住进光明教会地牢的黑暗教徒,而且理由听起来还很充分……他的目光扫过摆在长椅旁边的精致轮椅,又看了一眼莱斯被毯子盖住的双腿:“您似乎不缺钱,那么是为了治病吗?”   莱斯摇头,说话时双手闲不住地比划着:“我没有病,我在躲我的弟子!他不能进入光明教堂。只要我被关进光明教堂的地牢,他就找不到我了!”他说着,眼睛一亮,很机智地提出交换条件,“如果你把我关进光明教堂的地牢,我也可以把你关进黑暗教堂的地牢,让你的弟子也找不到你!”   “……我想我没有这种需求。”阿尔文哭笑不得地摇头。   被拒绝的莱斯咬着手指陷入沉思。   光明教会与黑暗教会并非绝对对立,在许多城镇中都有双方的教堂共存,信徒也不是一见面就必须分出生死。但能够毫无芥蒂与敌对信徒相处的还是少数,更不会熟稔到一见面就关心对方“家事”的程度。骑士长判断莱斯不会成为威胁后便不再询问更多,抓紧时间休憩。   可莱斯并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他思考了片刻后忽然问道:“袭击圣骑士团团长可以被关很多年吗?”   “……”   阿尔文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他倒不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无奈:“莱斯先生,我想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说完,看莱斯不打算放弃的样子,警告道,“袭击圣骑士是一种罪行,最严重的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那不严重的可以被关很多年吗?”莱斯固执地问。   “……”阿尔文揉了揉眉心,“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告诉我您与您的弟子有什么矛盾吗?”   莱斯的脸皱成一团:“他很麻烦!总是来打扰我看书,还不许我喝酒!”   阿尔文总结:“所以,您很喜欢看书和饮酒?”   “嗯!”   “光明教会不允许囚徒饮酒。”   莱斯:“……”   他惊呆了。   “圣骑士不会说谎。”阿尔文低咳了一声,掩盖住笑意,“莱斯先生还是想想其他方法吧。”   莱斯呆呆地看着他,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   圣像后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不放心折返的牧师探头确认两人没有打起来才放慢了脚步。他随即看见发呆的莱斯,明显倒吸了一口气,连忙小跑到阿尔文旁边,急切地小声道:“阿尔文团长,这位先生的脑子……呃,不是很好。如果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请您不要介意!”   “没关系。”   ——与其说是脑子不好,倒不如说鲜少与人交流,所以思考逻辑异常、不擅长掩盖情绪、想法天真又不会转弯,像个听什么信什么的小孩子。骑士长想。他也许是个炼金术士,那种带着些病态的狂热感很符合那些人一贯的毛病。   但他不记得黑暗教会的高层中有像莱斯这样的人。   好在他已经弄清了牧师维护莱斯的原因——这座镇子很小,牧师也不过是经过洗礼、能简单运用光明元素的最低级法师。他可以看出莱斯是黑暗信徒,却看不出他的实力。所以在牧师的眼中,这个男人只是个脑子不好、需要帮助的普通人而已。他的惶恐只因擅自收留黑暗教徒在教堂中避雪,并不是因为阴谋。   为了确认,阿尔文询问牧师:“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不认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牧师紧张地答道,“他这几日每天都会过来,要求我把他关进地牢。前几天我都会把他赶走,可是今天……今天的雪太大了,我想,我想再等等,也许雪就停了……”   “请不必紧张,您做得很对。”阿尔文安抚道,“光明教会不会拒绝需要帮助的人,哪怕是黑暗的信徒。”   牧师松了口气。   莱斯在这时候突然抱着毯子站了起来。他有一只膝盖不能受力,因此走路一瘸一拐,只是走到轮椅的几步路都险些摔倒。他坐进轮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展开毯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这才操作轮椅向大门滑去。   “诶?!莱斯先生,您要去哪儿?外面的雪还没停呢!”牧师急忙跑过去拦住他。   莱斯抬头看着他,气鼓鼓地道:“我要去打听自由者联盟地牢的情况!”   “……”牧师劝道,“不管您要去做什么,等雪停再走吧。”   “不要!”   牧师犹豫:“可是您行动不便……”   莱斯抿紧唇,重重地重复了一遍:“不要!”   两人的背后,骑士长从腰上解下一个扁酒壶,拧开盖子。   轮椅瞬间就原地转了个方向。男人被圆片眼镜映得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同时盯住了酒壶,证明他先前说的喜欢饮酒果然不是假话。   但一只手把盖子又拧了回去。   莱斯恋恋不舍地把视线移动到手的主人脸上。他忽然反应过来,双手一拍毛毯,愤怒地提出质疑:“我听说圣骑士禁止喝酒!你怎么能违反那个……那个戒律!”   “是禁止酗酒。”阿尔文纠正,抬手将酒壶抛给他。   莱斯一把抓住,迫不及待地嗅了嗅,表情刹那间就放松下来。他抱起酒壶小口小口地抿着,人仿佛融化在了毛毯里,呈现出一种懒洋洋的满足姿态。   牧师看他脸色由阴转晴,趁机说道:“莱斯先生,您不如留到明日再走吧!”   “嗯。”   “那我为您准备一个休息的房间?”   “好。”   “晚餐的主食是面包,您喜欢蔬菜浓汤还是果酱呢?”   “都行。”   牧师嘴角微微抽搐,又好笑又无奈地叹气:“我给您准备两份吧……”他说着,看了一眼骑士长,“阿尔文团长,您也一起用餐吗?”   阿尔文颔首。他看着莱斯心满意足的模样,忽然说道:“请您节省一些喝,我只有这一壶。”   莱斯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像只受惊的猫。他看着手里不剩多少的酒壶,眉毛和嘴角一起垮了下来,那模样看着都有些可怜了。   骑士长转过头,还是没忍住从喉咙里泄露出一声闷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莱斯是真残,不是装的。   写着写着突然有点感慨。   幼年骑士长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少年骑士长会因为被捏疼了而嘶嘶吸气。   数年前的年轻骑士长还有逗猫的坏心眼儿。   现在的骑士长什么都没有了。 第16章   39   莱斯一直在扭头盯着我看,期间来回换了好几次圆镜。开始几个看着还算正常,最后拿出来的一个表面刻着不下于【破晓】剑身上的繁复魔纹,一层套着一层,其中有几种连我都认不出来,但光是我能辨认的属性加成就已经算得上橙装了。我不知道他从我身上观察到了什么,一路静默不言,只有一双眼睛写满了跃跃欲试,好像我是什么珍惜的研究材料。   法师似乎都有类似的的毛病。希利尔钻研魔法时偶尔也会表现出这种非同寻常的狂热。   ……等等。   我什么时候见过希利尔钻研魔法?这好像不在我的补充记忆包里……   莱斯突然挥舞手臂打断了我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狂热的观察状态,细瘦的胳膊笔直地指向一家酒馆,身体兴奋地前探:“去那家!买酒!”   那是一家矮人开的酒馆,白天的生意也很好,柜台几乎坐满了。我把莱斯推到角落的桌子旁边,去柜台那里买了一罐特色酒。等我回到角落,桌上的烛台和盘碟都被乱七八糟地推到一旁,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卷羊皮纸铺在中央,正在奋笔疾书。我把酒罐摆在桌上,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趴在羊皮纸上专心写字。   “不要了?”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敷衍地:“嗯嗯。”   “……真的不要了?”   “随便。”   ——这家伙专注做事的时候和平时简直像两个人。   我见他一时半刻回不了神,便给自己倒了一杯。   矮人的酒极烈,口感像火焰一样灼人。我只喝了一口,竟然看见自己的血量减少了1点——如果我没装备着【黎明】,恐怕喝几口我都该叠满战损开始吐血了……   一只手忽然按住我的酒杯。莱斯脸上带着惊慌,另一只手也叠上来,两只手把杯口盖得严严实实。他紧张地道:“不能喝!你喝这个会——”他突兀地住口,但依旧固执地用力按住酒杯,一双眼睛瞪圆了死盯着我。   我很茫然:“……我再给你买一罐?”   他摇头,迅速把杯子往自己那边拖去,不顾纸笔都被推到了地上。我弯腰捡起那张羊皮纸,没有故意看他写的内容,但是一晃而过时还是看清了几个词,每个字母都写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潦草得无法辨认。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字迹能难看到这种程度。   我把羊皮纸卷起放在桌边,莱斯已经双手抱着本来属于我的酒杯咕咚咕咚几口闷掉。烈到让我掉血的酒都没让他的脸红一下,他面无异色地把酒杯还给我,又从袖口中抽出一支细长的魔药瓶推到我面前:“这个给你喝!”   我盯着瓶子里浑浊的绿色液体,不太确定地问:“这是……魔药?”   “是蔬菜汁。”莱斯皱着鼻子,好像光是说出名字都能闻到令人厌恶的气味,“我的弟子给我的。我不要,送你了!”说完,他很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听说圣骑士不可挑食!”   我:“……是不可随意浪费食物。”   话虽如此,我还是把那支可疑的蔬菜汁倒进酒杯,抿了一口。   “………………”   我默默把酒杯推到一旁。   莱斯像是抓住我的小辫子一样兴奋地大声指责:“你挑食!”   “不,这不算‘随意’浪费食物。”我努力控制自己的五官保持在原位,但很怀疑自己的脸是否已经变成了和蔬菜汁一个颜色——如果不是我的血量没变,我简直以为那是一杯绿色毒药。   他呆了一下,不满地咕哝:“你们圣骑士好麻烦,违背戒律还要找借口,不如来我的死亡骑士团,我们有豁免……”   死亡骑士团与圣骑士团结构相近,他们的大统领由教皇兼任,真正率领死亡骑士团的是副统领,戒律远没有圣骑士团这么繁琐,只有最基础的诸如‘不可滥杀无辜’之类。而且死亡骑士团有一种特殊制度,一旦得到上级的特殊豁免便可不遵戒律。所以与圣骑士团相比,他们的行事手段更无所顾忌。   我从来没问过莱斯在黑暗教会是什么身份。从前我猜测他可能是一位主教,但能用‘我的死亡骑士团’这样的词语……   难道他是死亡骑士团的成员?   圣骑士团有法师编制,死亡骑士团当然也有。只是如果按骑士团成员来算,他的自由度未免太高了……   莱斯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非常不错,趴在桌上殷切地道:“反正你已经不是圣骑士了!你可以来黑暗教会,我去求主解除你身上的诅咒,让你来当死亡骑士团的副统领!”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受欢迎。赛琳娜许诺给我自由者联盟的副首领,现在莱斯还想让我去当死亡骑士团的副统领……   等等。   “……你看得出我身上有黑暗神的诅咒?”   莱斯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继续絮絮叨叨:“吾主虽然脾气不好,喜欢罚人,长得丑,废话多,还特别小心眼儿……但如果你肯信仰祂、能讨得祂的喜欢,祂一定会赐予你眷顾的!”   我:“……”   你这么妄议黑暗神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我哭笑不得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一个认真的声音:“西德不好,你不要信仰祂。”   我没察觉旁边有人,被吓了一跳。莱斯比我反应更大。他右眼前的圆镜浮起密密麻麻的字符,戒备地看向来人。不知他观察到了什么,眼睛忽然瞪大,圆溜溜地像只猫似的。黑色的风瞬间环绕在他周围,将他带离轮椅。他飘在半空,双手笼在袖子里,再抽出时已戴上了一双龙皮手套。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莱斯原来是一个炼金术士而非法师。   说话的人站在墙角,竟是牵着黑暗教皇气球的卢克——难怪我没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应该是进入了隐匿状态——随着莱斯的反应,圣灵也跟着进入战斗模式。他将手里的书卷塞进宽大的袖子,抽出时变成了一双龙皮手套。他第一次抬起头,平视着浮在半空的莱斯,兜帽下的面容藏在阴影中,只有卡在右眼前的圆镜上的符文发出的光微微照亮了一双绿得惊人的眼睛。   我左右看看莱斯和黑暗教皇的姿态,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   我感到难以置信:“……你是黑暗教皇?”   莱斯瞪圆的眼睛恢复平静,下撇的唇角拉成直线,表情一点点消失。当他不笑不说话的时候,那股安静阴郁的气质再次占据上风。镜片后的双眼倦怠地垂下,他目光扫过桌上喝到一半的酒,哦了一声:“是我。”   “……”   40   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有几秒我眼前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黑暗中无法分辨的轮廓,滚落在稻草上的酒壶,沾染血迹的手指,漆黑的风刃,兜帽下幽幽发光的绿眸……脑海中的记忆包无声地展开,在那些图鉴剧情的最后,悄然浮起了【阿尔文&莱斯】的标记。   但我没有时间去查看它。   莱斯的目光重新移动到卢克身上,警惕地盯着他,甚至没有分给自己的圣灵一分一毫。风在他的周围盘旋,发出尖利的啸声。他嘴唇飞快地蠕动,我下意识提剑挡在卢克身前以防止他突然攻击,但他没有。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眸子扫了我一眼,他猛地向后一退,背后同时张开一道传送门,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了空荡荡的轮椅还在原位。   “……”   我放下剑,没有说话,也没有尝试追击。   背后的圣灵解除戒备的模式,重新从袖子里抽出书卷,不过没有立即阅读,而是扭头盯着桌上的酒罐——我很熟悉他这副模样,若是现在揭开兜帽,应该能看到他满脸都写着想要。   ——莱斯身上浓郁的黑暗元素、风属性、黑暗教会高层查无此人、敷衍人时的口癖、‘我的死亡骑士团’……他暴露了许多破绽,可我竟一直没有想到。如果我在卢克第一次带着黑暗教皇的圣灵时多做观察,就不会——   “你还要喝吗?”卢克指着酒罐问我。   我摇头。   他抱起酒罐,转身递给圣灵。后者立即收起书卷,连杯子都不用,抱起酒罐小口小口地抿着。卢克的包裹和相机依旧漂浮在他旁边,随着他的心情而欢快地上下浮动,中和了他全身笼罩在兜帽斗篷中的阴沉形象。   我看了一眼他固定了永久浮空术的斗篷,又看了一眼旁边莱斯落下的轮椅,轻轻叹了口气,强行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转头看向卢克。   “……”   注视了他几秒,我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您……没有回教会?”   “没有,我要去雷顿城。”他木愣愣地说。   ——雷顿城是黑暗大教堂的所在,位于黑暗教会领地的最中心。   我听得眉毛直跳:“您接了任务吗?”   “雷顿城里有我的东西,我要去取回它。”卢克说完,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西德不好,比魔物领主还不好。魔物领主不会玩弄食物,但是西德会。你不要信仰祂。”   就像‘卢克’这个名字在光明教徒中很普遍一样,黑暗教徒给孩子取名时也有很多人选择‘西德’,因为这是黑暗神的真名。我仔细看了看他,发现才过了几天,他的等级跳了十级,应该是主线任务又有所推进。但我不清楚他所谓的‘西德会玩弄食物’是什么意思,也许是玩家等级达到一定程度就会逐渐解锁身为神明的记忆吧。   我低头向他做出承诺:“我的信仰唯有光明。”   卢克的头僵硬地上下点了点——我忽然察觉到他的动作比最开始更木楞。如果说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表现得有些迟钝,现在看着简直像一具木偶,还是那种关节不太灵活、操作者也是新手的木偶。   我不知道他的状态是否正常,但看他的等级确实有所提升,只能先压下担忧,嘱咐道:“您一个人去雷顿城很危险,最好先返回光明大教堂,告知教皇此事,他可以派人护送您前往。”   “我不是一个人,我带了圣灵。”卢克咔地歪了一下头,呆毛跟着晃了晃。他很自信地强调,“很多圣灵。”   我:“……”   毕竟是开服首充168只为了买皮肤的玩家,我丝毫不怀疑他的氪金能力。   但他还是只有40级。就算是所有40级的圣灵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100级的教皇和110级的圣子。   “不如等您实力强一些再去雷顿城吧。”   卢克呆滞地盯着我,缓缓摇头:“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先把被西德拿走的东西抢回来。”   我:“……”   ——‘抢’这个动词,似乎不太符合光明教义。   救世主的固执我不止一次见过,但这次我察觉到了别的什么——那件东西似乎对卢克很重要。我怀疑如果不能拿回来的话,他是不会去做主线的。   “你跟我一起去。”在我思考的时候,他又一次说道。   “……”我在一瞬间想了许多,最后对他笑笑,“好。”   我曾经去雷顿城的黑暗大教堂偷过神谕,再去一次也没关系,总比其他人要熟练一些……就算被发现,依靠我身上那些bug,不,诅咒,我也能拖延几分钟,拖到救世主撕开传送卷轴还是没问题的。   好在我已经是个‘光明的罪人’,不再是圣骑士团团长。希利尔不用再费心为我遮掩罪行。   只是那块墓地大概是用不到了……   卢克牵起还在抱着酒罐喝的圣灵往外走。我跟上他的脚步,就见他出了酒馆的大门突然停住,回头问我:“雷顿城在哪里?”   我:“……在西方。”   卢克嗯了一声,转身往东走。   我:“……”   ——救世主要我一起去的原因,该不会是不认路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策划:剧情是这样的——当初光明神和黑暗神约定好一起出手打魔物,但关键时刻黑暗神怂了,光明神就把自己莽没了。后来黑暗神还趁光明神不在很不要脸地降维欺负祂的人,良心大大的坏。所以第十节【击杀魔物大统领】的主线剧情结束后,我们专门制作了一个【光暗之战】DLC,购买即可暴揍黑暗神。   卢克:懂了,我现在就下载完去打西德。   策划:等等,您才做完第四节?!等级差别太大您打不过啊……   卢克:我抽满了圣灵。   策划:……除非有史诗级魔药组合,加攻回血必暴击,打包只要998。 第17章   41   卢克的目标很明确——前往雷顿城的黑暗大教堂,把某样东西从黑暗神手里抢过来。   我询问他:“您打算如何前往雷顿城,骑马还是乘坐马车?从主路走比较安全但需要绕远,如果从野外穿行距离更近,不过我们需要先购置地图以免迷路,最好能雇佣熟悉地形且能够保守秘密的向导……等到雷顿城后您又准备以什么方式进入黑暗大教堂?是通过希利尔替您做正式拜访的拜帖,还是集结圣骑士宣战,或是伪装潜入?”   卢克:“……”   他呆呆地看着我。   我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复,不得不重复了一遍问题:“您的计划是?”   卢克犹豫:“……找到西德,揍祂,把东西抢回来?”   我:“……”   卢克:“……”   我:“……”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请您稍等片刻,我需要先给希利尔写一封信。”   卢克头上的呆毛耷拉下来:“哦……”   ——比起卢克呆板的表情,那撮呆毛似乎更能表达他的情绪。在他肢体开始变得迟钝之后,灵活的呆毛更加显眼。这件事我已经注意很久了,终于忍不住问道:“您头上的……呃,可以受您控制吗?”   卢克:“嗯!”   为了证明,他的呆毛还冲我左右晃了晃。   我:“……”   这真的不太对吧。   虽然不清楚玩家和NPC的具体区别,但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形态差不多,毕竟NPC应该是照着玩家的模样做出来的。可是我从没见过哪个NPC能控制自己的呆毛,就算是活泼如莉莉都不能。   所以……头发也是玩家身体的一部分吗?!   我压下这点不合时宜的探究心思,写好信后拜托卢克交给光明教会的牧师,借用他的权限传递回凯尔亚城。看着他的背影进入光明教堂,我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此行结果如何,希利尔都能有所准备。   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去黑暗大教堂了。   特拉德城与雷顿城之间隔了三座主城,小镇和村落数不胜数。考虑野外的魔兽和魔物与我们等级的对比,走主路更为妥当。唯一的问题是……   我询问从教堂出来的卢克:“您会骑马吗?”   他摇头。   在我思考去哪里雇佣马车的时候,他忽然反问我:“你会骑龙吗?”   我很困惑,但实话实说:“不会。”   这个世界曾经有龙骑士这个职业,据说千年前就有身为龙骑士的圣骑士团团长。但这个职业已经在大陆上绝迹近百年了,原因有很多,最被民众认可的一个是养龙实在太费钱了。   半小时后,我看着被牵到我面前的巨龙,陷入沉默。   ——虽然号称只要有钱就能在特拉德城买到一切,但在卢克从他的小包裹里倒出那么多金币之前,我真的不知道租赁巨龙也包括在‘一切’的范围里。   “不,主人的龙其实是不对外出租的。”工商协会的大管事咳了一声,将缰绳递给我,“但是这位先生给的实在太多了……主人特别嘱咐我,如果您想利用他的龙袭击雷顿城也没问题,但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我麻木地接过缰绳,询问卢克,“您要现在出发吗?”   卢克摇头,从他的小包裹里取出一个相机,用不容反对的语气问道:“我能给你和龙拍一张照片吗。”   我:“……”   大管事在一旁礼貌微笑:“先生,和龙合影也是有价格的。”   卢克嗯了一声,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巨龙本来正好奇地伸长龙颈盯着镜头看,突然被连绵不断的光晃了一下眼睛,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惊慌地转身冲卢克一甩尾巴!   我眼疾手快地挡在卢克前方,抵住那条比我还粗的尾巴。   ——幸好我不会击退位移的bug仍在,虽然我很怀疑这可能像我的其他bug一样,也不是真的bug。   尽管我没有反击,但巨龙还是因为被我卡住尾巴而不幸地失去平衡,以一个略显滑稽的姿态轰然翻倒。   大管事震惊地看着我。   我很不好意思:“抱……”歉,让您主人的龙受惊了。   大管事一个激灵,尖叫:“……不要钱!不要钱!!请您随便拍照!!!”   我:“……”   42   如果不考虑价格,乘龙确实是最快赶到雷顿城的方法。   这头巨龙是工商协会的会长私人豢养的,因此宽阔的龙背上不光设置有挡风遮雨的防护魔法阵,甚至还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固定了一圈半圆形的扶手供人抓握。如果是白天,靠在这里看风景应该不错,但我们出发时已经是傍晚,现在从龙背上向下看,只有一片又一片起伏的黑色轮廓。   龙的脊背很宽阔,加上魔法阵的防护,不会有滑落的风险。我看了一眼呆呆站着没有反应的卢克,确认他不会有危险,这才去查看那段新解锁的图鉴剧情——我有种预感,这段记忆应该就是最关键的那一块拼图。我必须在第二次前往黑暗大教堂之前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段记忆很奇怪,竟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一个不辨男女的空洞声音在说话。起初那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那声音渐渐清晰,最后我听见一句不满的质问:“……试过了,为什么他没有之前好吃了?”   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笑道:“吾主,圣骑士都是皮糙肉厚的家伙。想让他们感到痛苦,**的折磨可是没用的哦~”   黑暗中出现了几点光源,慢慢变成几根插在石柱上的烛台。光源很微弱,勉强能看清这是一间地牢。囚徒坐在靠墙的稻草上,而靠近牢门的一侧立着两个披着黑色兜帽斗篷的人——又或者是三个——他们的轮廓在不甚清晰的黑暗中像是某种幻觉。   那个古怪的空洞声音又说道:“所以我讨厌圣骑士,一个比一个难吃,只有那个傻子喜欢!”他说完,语调忽然压低,“但他是特例……真有意思,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好吃的人类了……”   囚徒忽然动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轮廓最模糊的影子,似乎在辨认他的身份。   另一道黑影在囚徒面前蹲下,笑眯眯地说:“啊呀,光明教会的团长大人还是‘第一次’觐见神明吧,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呢?”   阿尔文收回视线,看向全身都笼罩在黑斗篷中的亚撒。他沉默片刻,嘶哑地问道:“萨耶在哪儿?”   “萨耶是谁?”亚撒歪头想了想,突然恍然,“啊,那个和您一起逃跑的奴隶吗?死了哦,尸体大概被拿去喂魔狼了吧~”   “……”   亚撒背后那道模糊的轮廓倏然扩散,似乎有黑色的雾气在向四面八方蔓延,压得蜡烛的火光一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隐约的黑色从骑士长身上一掠而过,重新在亚撒背后凝实。烛火颤巍巍地立起,映出那道不成人形的轮廓——很难具体描述那究竟是什么,就像一团只有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恐怖暗影。   几条触手从浓郁的黑色中探出,兴奋地戳着亚撒的后背:“他又变好吃了!你再说几句!”   亚撒被戳得向前趔趄,不得不伸手撑住地面。他瞄了一眼阿尔文,很是委屈地回头问道:“……吾主,他比我好吃吗?”   “你早就不好吃了!”黑暗神理所当然地说,“你最好吃的时候也没有他……嗯……没有他七分之一好吃!”   亚撒:“……”   “你也不好吃!”黑雾中探出的触手伸长,不满地戳着旁边始终没动过的另一个黑斗篷的后脑勺,“当年明明很好吃!现在只有冬天才能吃到一点!”   飘在半空的黑暗教皇险些被戳到墙上去。   骑士长安静地看着闹剧般的画面。他思索片刻,开口询问:“您以‘痛苦’为食?”   黑暗神对于“好吃的人类”态度要友好不少,起码没有用触手乱戳。祂随意地反问道:“那个傻子没有告诉你吗?……对了,祂‘死’了!”   阿尔文:“……”   他下颚绷紧,视线笔直地盯着黑雾,但很快垂下。   “……你很愤怒?”黑暗神的触手在空中舞动,像是在感知什么。祂奇怪地嘀咕,“你明明知道祂和我一样以灵魂为食,还在信仰祂?真搞不清你信仰祂什么,难道你以为祂会在意你吗?还是你以为会得到祂的回报?”   “人类对我们来说不过是食物而已。”黑暗神肯定地做出总结,“唯一的价值就是比较好用!”   “啊啊,听您这么说,我好伤心呢~”亚撒故作失落地说。   “你一点都不伤心!我什么都没吃到!”黑暗神气得用力戳他的后脑勺,声音震得人头疼,“你看他多伤心!你不如学学他,也去信仰那个傻子好了!”   黑暗教皇看看抱头躲避的亚撒,又看看垂着头的阿尔文,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支酒壶递到他面前——这个突兀的举动让骑士长很莫名。他看了看教皇,用左手接过酒壶,道了声谢。   教皇见他只接过去却没有喝,手指轻晃,一行细细的金色字符浮在他指尖上方:【没有毒】   阿尔文看见了这行字。他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将一直按在腹部的右手移开,平淡地道:“谢谢,但我喝酒会漏的。”   ——他的腹部被一根羊角似的弯曲黑锥刺穿,那东西将他钉在了墙上,令他无法移动。羊角似乎是一个活物,他刚挪开手便立刻扭动起来。很难从骑士长的脸上看出那是什么感觉,但他只隔了一秒便又伸手按住它,阻止它将伤口继续扩大。   教皇下意识飘近了些。   黑暗神似乎能感知到每个人的想法,突然说道:“不许碰!”   教皇停下,兜帽转向祂的方向。   黑暗神放弃了追着亚撒戳,那些触手彼此搓了搓,空洞的声音中带着期待:“你要告诉他吗?以我的经验,如果你告诉他,他一定会变好吃!”   兜帽飞快地左右摇了摇。   黑暗神发出长长的出气声,像是模拟人类的叹气却不够到位。祂的触手们隔空点了点两人,鄙夷地道:“你们身为人类,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人类变好吃,一点用都没有!还要我自己来!”   “是是是,我们怎么比得过伟大的主呢~”亚撒抓住一条触手讨好地拍了拍,“吾主,这个圣骑士活着比死了有用,您忠诚又谦卑的信徒请求您不要玩死他哦~”   黑暗神挥了挥触手作为回应。   亚撒最后看了阿尔文一眼,低头行礼,和教皇一起退出地牢。   牢房里只剩了盘踞大半个空间的黑暗神和依旧坐在原位无法移动的骑士长。后者仰头看着半空中的黑雾,双眸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我很好奇……你从未亲眼见过‘神明’,那么在你的想象中,‘神明’是什么样子?”黑暗神忽然问道。   阿尔文的双眼眨了眨,沉默地看着他。   黑暗神不需要听他说出答案,直接能看见他的想法。而那个想法把祂稍微激怒了:“我们本就如此!……你就如此坚信那个傻子跟我有所不同?”   “你的‘祈祷’从未得到过祂的回应,你自以为是的信仰毫无价值,你的那些‘牺牲’也一样!”   “你连祂的真实模样都不知道!”   “神迹日?……你们这些‘小羊羔’竟然以为祂是为了保护你们?不,祂只是为了杀死对手,成为那唯一的‘牧羊人’罢了!”   一根触手抵上阿尔文的额头,将他的头嘭地一声向后压在墙上。黑暗神审视着那双毫无动摇的蓝眸,哼了一声:“让我告诉你一个那个虚伪的傻子不会告诉你的秘密……”   “我们和‘魔物领主’是同族,区别只在于我们懂得豢养人类,而祂只知道捕猎!”   “……”   黑暗神等了又等,却没能从骑士长身上得到美味的回馈。祂气咻咻地飘高了一些,戳在他额头上的那根触手忽然用力一按,‘挤’进了他的脑袋。   阿尔文的呼吸停了几秒,眉梢眼角微微抽搐,伸手去抓触手,手指却从空气中穿了过去。他轻而快地喘息着,牙齿咬紧,努力集中注意力,再次伸出手——这次他握住了那根翻搅他记忆的触手,用力想将它抽离自己的灵魂。   黑暗神咦了一声,因他能抓住自己的本体而感到惊奇。祂并不为阿尔文的反抗而恼怒,更像是好奇。仔细感受了一下那份阻止自己的力量,祂了然地嘀咕:“祂允许你使用‘意志’的力量……”   几秒的接触已经足够黑暗神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祂的触手顺着骑士长的力量抽出他的额头,触手尖端像人类的手指那样彼此碰了碰,似乎在思考什么。很快,祂吐出一串名字:“希利尔,库珀,达尼尔,赛琳娜,尤瑞亚,米勒……”   阿尔文猝然抬头。   “哼,都是傻子教会的人。”黑暗神嘀咕了一句,提高声音,“我讨厌傻子教会,因为你们都很难吃!不过……”祂的触手们在空中挥舞,厌恶又得意地总结,“……只要摧毁你们那可笑的信仰,你们就会变得很好吃!”   “但你和他们相反,你的信仰让你足够好吃,所以你可以保留它!”祂施舍般宣布道,“他说得对,你活着比死了有用……那就用你们那些恶心又难吃的感情来取悦我吧!”   骑士长困惑而警惕地看着祂。   “我不需要控制你做什么。”黑暗神看穿了他的想法,触手轻快地搓了搓,像是迫不及待,“下个月就是你们傻子教会的第一傻子日了吧?唔……如果你被‘光明’拒绝,你猜他们会抛弃你,还是抛弃信仰呢?”   “……”   阿尔文握紧五指,声音仍是平静的:“不必等到下个月,您现在就可以吞噬我的灵魂,我不会反抗。”   黑暗神懒洋洋地答道:“那太浪费了。豢养的好处在于只要人类活着,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好吃的。而你……”   祂的触手捧起骑士长的头,仔细端详着那张压抑住一切情绪的脸,像在欣赏一块美味的蛋糕,满意地笑道:   “……你一定会为我带来更多好吃的!”   ……   地牢随着黑暗神的离去重新变得安静。   阿尔文垂头靠坐在墙边,按住腹部的右手攥紧,试图将那根漆黑的羊角拔出,但它就像之前的无数次尝试一样不动分毫。他想了想,忽然挪开按住腹部的右手——那根羊角一获得自由立刻扭动着向伤口深处钻去。这一次他没有阻止,而是在看了几眼之后,突然用力将羊角的末端向下一按。   “唔……”   几次之后,他低低地喘息着,放弃了没有用处的尝试,目光转向黑暗教皇递给他的酒壶。他拨开瓶塞,看了看里面透明的烈酒,手腕倾斜,将其均匀地倾倒在身周的稻草上。   微弱的火星在骑士长沾染血迹的指尖跳动。在那零星的火花终于艰难地聚成一点艳红时,他平静地将手按在被酒水浸湿的稻草上。   下一秒,酒壶滚落,被骤然窜起的烈焰吞没。   --------------------   作者有话要说:   *神明和魔物确实是同族,区别就在于会不会真正吞食人类的灵魂。虽然神明也能吃灵魂,但卢克和西德都选择克制自己,只吃人类情绪波动产生的精神能量(不会对人类产生影响,就像羊毛于羊)。两个神明口味不同,光明神偏好正面情绪,黑暗神则是负面情绪。   所以黑暗神外出觅食时经常会碰到很尴尬的情况:看准了一个有着大量好吃情绪的人类,快乐地抱回教会当储备粮,却发现越养越没得吃——典型例子就是亚撒。   黑暗神最大的困惑:为什么好吃的人类捡回窝里就不好吃了!!! 第18章   43   我曾经猜测过为什么向神器献祭可以换得光明神力。   起初,我以为【光之审判】需要的是生命力。但经历过几次献祭后,我便知道并非如此——【光之审判】真正需要的从不是生命力,而是灵魂。   从绿叶之森返回后,希利尔正式继任教皇之位,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老教皇尤瑞亚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不光是光明神陨落与献祭之事,还包括【神迹日】的真相——那一战的最后,是光明教会的精锐尽数献祭了自身,才得以召唤光明神本体降临。魔物被封印后,他们伫立于战场的尸体仍维持着战斗的姿态,只有灵魂消失了。   灵魂,这是人类无法涉足的领域,是神的领域。   也是魔物的。   原来神明与魔物本就是同族。   ——卢克不喜欢魔物,是因为狮子也不喜欢另一头狮子在自己的领地捕猎。   我不清楚黑暗神在吞噬灵魂时是否有所限制,但通过那段记忆能看出祂偏向吞噬沾染负面情绪的灵魂。我的记忆仍然不够完整,只有几个片段,在燃起的烈焰中戛然而止。可显而易见,我没能自戮成功,还是被黑暗神利用,成为了一枚动摇光明教会信仰的棋子。   没能在【神恩日】前死亡已经很糟糕,没能在【神恩日】后立即被宣判就更糟糕了。黑暗神猜的很对,希利尔不会轻易放弃我,所以我一直没能成功迎来我的剧情杀,不仅迫使很多人不得不做出令他们痛苦的抉择,还给更多光明信徒带来负面情绪,让他们成为黑暗神的猎物……   龙忽然向上攀升,脊背几乎与地面垂直。我沉浸在巨大的愧疚中,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抓紧了栏杆。但旁边的卢克没有动作,直挺挺地被向后抛飞,即将下坠——   我慌忙伸出手,想要拉住他。   可就在这时,巨龙突然又一侧身,我的手指与卢克的肩膀交错而过,一把抓住了……他头顶的呆毛!   我:“……”   卢克:“……”   巨龙在半空连续翻滚,我手里的卢克也被揪着呆毛在空中抡了好几圈。我好不容易趁着它俯冲时找回平衡,把卢克拽到栏杆前,已经不敢看他此时的脸色,尴尬到结巴:“抱歉,我……我抓疼您了吗?”   卢克呆呆摇头,头顶饱受我摧残的呆毛依旧立得笔直,看起来并没有脱落的风险……   这真是太好了。   我心虚地把视线从那撮坚强的呆毛上移开,终于看清是什么导致巨龙如此惊慌——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飞到了目的地,下方就是雷顿城。朝阳初升,雷顿城中心的黑暗大教堂被镀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光,最高的尖顶上立着一个逆光的人影,手持一把一人高的巨弓。携裹着雷霆与暗影的箭矢连发,逼得巨龙在空中左支右拙。   黑暗圣子,亚撒。   巨龙是飞行速度最快的生物,从卢克决定出发到现在连一天时间都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通过传送阵给黑暗大教堂传递了消息——如果不是查看记忆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更长,我本应该让巨龙在城外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先落地,然后想办法带着卢克混入雷顿城,而不是一头撞上早有准备的黑暗教会。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捞住缰绳,勉力指挥巨龙向城外的一片森林飞去。   卢克忽然从我怀里挣扎出一颗脑袋,看向我的身后。我分出一点注意力回头,就见亚撒扯下了斗篷。   鲜红如血的发在空中飞扬,缠在他身上的黑雾向他身后涌动。亚撒微微弯下腰,猛地一蹬屋顶——一对巨大的漆黑羽翼从他脊背上展开,带着他升上高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持弓的左手平举,右手如同牵引着千钧巨力般缓慢地后撤——   我当机立断,一把揽住卢克从巨龙背上跃下。   轻而尖的破空声急速追来,竟违反常理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弯。那漆黑的箭尖在我的视线余光中瞬息放大,我在半空无法闪避,只能拔出【黎明】反手架在背后。   一股巨力从剑身传递到我的手腕上,我咬牙握紧剑柄,奋力一转。箭身的冲势被扭转出一个微小的角度,擦着我的肩膀偏离飞出,在不远处爆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我们被冲击力撞得加速坠落,最后一刻我只来得及强行把我和卢克换了个位置,接着就在撞击的闷响中眼前一黑。   “咳啊……呃……”   过了五六秒,我才重新找回呼吸的能力,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果然看见自己的血条已经摔回了1点。好在有我做缓冲,卢克没受什么伤,他迟缓地坐起来,抬头看看已经追到我们头顶的亚撒,又低头看了看我。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一个治愈术立刻落在我身上。我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咔咔地拼回原位,很快就重新感受到了四肢。我喘了几口气,试着动了动,一点点把自己从地上捡起来:“谢谢。”   卢克没有理我,呆滞的眼睛盯着缓缓落地的亚撒,声音中罕见地带着愤怒:“你违约!”   亚撒的赤足落在草地上,背后的翅膀哗啦一声消失,重新聚成一团说不出是什么的黑雾。黑雾中心伸出一条又一条的触手,彼此勾缠,发出空洞的声音:“是我养的人类打你的人类,又不是我‘亲自’出手,不算违约。”   亚撒倚着自己的弓,懒洋洋地附和:“这位尊敬的……唔,救世主大人,吾主说的没错呢,动手的是我,不算违反‘神明不可主动伤及人类’的约定哦!”他说完,还挑衅地摇了摇手指,“您想报复的话可以打我唷,不过这样一来,违约的可就是您了呢~”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我眼见卢克的呆毛都被气得发抖。他固执地道:“你出手了!”   黑暗神不耐烦地挥舞触手:“傻子你不去打魔物领主,来找我干什么?”   “打你!”卢克立即说。   黑暗神:“……”   祂的触手往回缩了缩,随即又放开,发出不客气的嘲笑:“你还有力气打我?你现在连我的眷者都打不过!”   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我看不见黑暗神的等级,但我能看见卢克的,他只有40级,确实连亚撒都打不过。我连忙挡在卢克前方,在心里盘算着我能拖住他们几秒、时间够不够卢克撕开传送卷轴安全离开。   卢克一声不吭,召唤出一个戴着金色头冠、身着繁复白袍的圣灵,赫然是希利尔。但他受到卢克的等级限制,也是40级,不可能对抗亚撒……   我这样想的时候,就看见希利尔的圣灵双手握住法杖向下一顿,宣布道:“此地为光明领域。”   法杖亮起,无数符文顺着杖尖流入地面,形成一圈白色的法阵。我看到自己头上多了一个阵营加持buff,还没看清具体数值,希利尔的圣灵突然消失,取代的是库珀的圣灵。他一脚蹬在地上,在加持下像一道白色闪电般冲出,枪尖直指黑暗神。   黑暗神哼了一声,几条触手延长,轻易缠住**,止住了库珀的冲势。   白光一闪,库珀不见了,原地出现一道身着铠甲的人影。在他出现的同时,我的视野立刻叠加了一层。圣灵挥舞重剑一个旋身斩断触手,接着将重剑向下一插,一声低喝,新的防御加成buff叠加在阵营加持上,也将缠绕来的其他触手震开了一瞬。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一道灵活的绿色趁着空隙窜出包围,双手一合,发出嘿呀一声。   无数藤蔓拔地而起,护持在她周围。她踩着藤蔓灵巧地连续躲过触手,跃至高空时,忽然和藤蔓一同消失,而体型高大的人马出现在原位,高举燃烧着火焰的骑枪,带着千钧重力落下,重重地践踏在黑暗神的本体上!   这一连串操作将我震撼得说不出话。   黑暗神被圣灵一击打得后退了些,似乎被激怒了,突然膨胀开来,数条触手合为一体,向着人马劈下。但在他的攻击落下前半秒,我的视野再次叠加。圣灵竖起重剑抵在身前,硬抗住这一击,被打得倒飞出去,落地切换成了光明圣子。他飞快地吟诵咒文,双手间白光涌动,化为流水缠绕在身周,轻快地道:“不痛了哦!”   我的圣灵重新出现,在持续的治愈魔法下迅速回到巅峰状态,上前几步旋身投出重剑,将重新扬起的触手钉在地上。他和重剑皆在下一秒消失,但这一秒已经足够库珀的圣灵从触手下的空隙间钻出,一个突刺将**再次刺进黑暗神的本体!   对比卢克对于自己身体的笨拙操作,他对圣灵的操作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数个圣灵在卢克的意念下不断切换,彼此配合得精妙至极,一次又一次成功突围并伤到黑暗神本体。虽然我看不出伤害如何,但从黑暗神的表现来看,就算没能造成多少伤害,也让他应付得十分狼狈。   亚撒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神色绷紧,脚尖一挑便将弓握回手中。我当机立断,拔剑前劈,打断了他瞄准卢克的动作。他向后跳了几步,动作仍是灵活的,却没有像我预想中那样利用浮空术躲避——我忽然意识到亚撒是弓箭手,其实不会法师的浮空术,之前能够凭空飞行似乎是靠黑暗神留在他身上的那些黑雾,但现在那些雾气都已经回归黑暗神本体,他的闪避能力大幅下降。而开拓的平面地形并不利于弓箭手发挥,况且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只要我能逼得他无法拉开距离,他就不能发挥弓箭手的优势进行攻击!   亚撒啧了一声,放弃拉开距离,将弓身横握。不知他做了什么,弓角上爆开一串利刃。他猩红的竖瞳在阴影中微微发亮,动作如同舞蹈一般,身体柔韧得不可思议,一人高的巨弓在他手中旋转,若是被剐蹭到恐怕能直接把我的手削下来——我虽然可以承受重伤,但如果模型缺了部件就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新接上,所以我也不得不改变策略,以防御为主。   “团长大人总是给我惊喜呢……”亚撒在高速战斗中竟还能开口说话,“是什么削弱了吾主的诅咒?这把剑,还是那所谓的‘意志’的力量?”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回答他的话——即使有【黎明】的加成,我的数值也才刚刚够到四位数,亚撒的数值是我数倍,哪怕现在他用的不是最擅长的弓箭术而是近战,我想拖住他也需要拼尽全力。   比起我,亚撒要悠闲得多。尽管他也空不出手支援黑暗神,但他还能嘲讽我:“看来是我高估了团长大人吸取教训的能力。吾主才大发善心地放您离开,您就又自己回来了……难道是很怀念被关进地牢的日子吗?”   我避开冲着我脖子割来的弓弦,正要反击,突然有什么声音震得我耳边嗡嗡响,动作一顿。亚撒也在同时晃了一下,我们两人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我才迟一步理解了刚刚那声音是黑暗神发出的嘶吼——   “你到底想干什么?!”   卢克暂停召唤圣灵,抬头说道:“把我的东西还我。”   黑暗神听起来要崩溃了:“我拿你什么了?!”   卢克抬手指向我。   我一愣。   “把我的骑士长还给我。”卢克平静但坚决地说,“不然我接着打你。”   黑暗神的触手全部炸开,狂乱地挥舞着:“你以为凭这些烦人的东西就能伤到我吗?!”   卢克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还我,不然我接着烦你。”   黑暗神:“……”   卢克强调:“不去打魔物领主,一直烦你。”   “啊啊啊啊啊啊!”黑暗神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尖叫。   暗影膨胀得几乎遮住了即将升起的朝阳,林地被笼罩在巨大触手投下的阴影中。而在这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卢克成为了唯一的光源。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瞳孔与皮肤几乎被映成了半透明的。那光芒很柔和,与无边的暗影相比,只有小小的一团,甚至不足以照亮几米。   祂向我走来,一只发光的手在我面前摊开。我听见一个空洞但柔和的声音对我说:“剑。”   我倒转剑柄,将【黎明】放入祂的掌心。   另一道光出现在卢克身侧,是一个眼神沧桑的中年人,一身朴素的布袍,脚上是一双麻绳编的简陋鞋子。他面容和善,神色不同于普通圣灵的呆板,竟对我微微颔首,笑了一下。   我认得他。每个光明教会的人都认得他,这分明是光明教会的第一任教皇、亦是第一任圣骑士团的团长,亚伯。   卢克将【黎明】递给他,亚伯很自然地伸手接过。绚烂的白火从他握住剑柄的地方燃起,一瞬间蔓延至整个剑身。他挽了个剑花,抬头看向凝固的暗影,很平常地持剑向前走去。   光芒笼罩不到的地方似乎藏着无数触手,他每走一步都会挥动长剑,白色的剑光连成一片,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他前进。他目标明确地接近着某个方向,终于,他停下脚步——所有的光都汇聚于剑身,平平挥出,在我的视线中留下一道笔直向前的白光。   我忽然听见一声嘶鸣。   黑暗开始大幅度地晃动。借助漏下的晨光,我看见了无数层叠的触手。亚伯的圣灵溃散消失,只有【黎明】还插在原位,像扎在触手上的一根牙签,如此的不起眼。   但这道光还是刺穿了黑暗。   巨大的触手回缩,在剑尖的位置重聚成黑暗神。祂狂躁地拍打着周围的地面,却好像拿扎在自己身上的长剑毫无办法,气得在半空绕了好几圈,终于发出一声咆哮,气势汹汹地向我们俯冲而来。   我下意识挡在卢克前方,正要提剑,却突然想起手里是空的!   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反应,一条触手瞬息插进我胸口,灵活地一勾,不知缠住了什么,猛地用力向后一拽——   我惊愕地看见一根漆黑的、形状如羊角般的锥子被触手卷缠着从我体内拽出!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溺水之人忽然浮上水面,久违地呼吸到了一口空气。充沛的力量失去压制,眨眼流遍四肢百骸。我看见自己的等级从1瞬间跃上100,接着在【神明眷属】buff的加持下升入110级,每一项数值都在哗啦啦地攀升,速度快得我看不清。身上所有被亚撒的弓割出的伤痕贴图都在血量的上涨中飞快消除,等一切终于定格的时候,我险些被自己的面板晃瞎了眼。   “还你!”黑暗神恼羞成怒的声音迟一步响起,暴躁地道,“别再来烦我!”   卢克满意地嗯了一声,伸手一招。   【黎明】从触手上脱离,飞到我面前,轻轻上下浮动。我伸手握住剑柄,熟悉的白色火焰流遍剑身,令它灼灼发亮。   我抬头看向对面——   亚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至少三十米开外!   退的比黑暗神还远!   我:“……”   我再看向旁边的卢克,他头顶的光之呆毛欢快地来回摇摆。   “……谢谢您。”   “嗯。”卢克点头,颜色越发浅淡的瞳孔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发出指令,“走吧,现在可以去打魔物领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长:不可以!请您不要再跳主线了!!请升到100级再去挑战大BOSS!!! 第19章   44   黑暗神和亚撒没有追击,任由我们离开。   不得不说,这一趟行程远超我的想象。我没想到自己的面板真的有更新的一天,而且是从个位数的数值直跃上顶峰,尤其是防御那一栏,在额外十级的等级加成下居然突破了五位数。   应该找机会测试一下新数据……   巨龙早已逃得不见踪影,我们也不可能去雷顿城租赁马车,想要返程要么依靠传送卷轴,要么只能步行。我估算了一下卢克的步速,发现我们想走到离雷顿城最近的小镇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   算一算时间,希利尔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信。就算没有,他的圣灵方才也见证了卢克跟黑暗神的战斗,我很担心他会不管不顾地冲到雷顿城来救援。   我向卢克提议:“可否请您先用传送卷轴返回凯尔亚城告知希利尔事情的经过和您的下一步计划?”   卢克点头,问道:“你不回去吗?”   “传送卷轴的造价昂贵,非紧急情况不应浪费。”我计算了一下时间,承诺道,“我会借用光明教堂的传送阵,大概会晚三天返回。”   卢克转身从小包裹里掏出一捧卷轴,至少有七八根。他把卷轴一起塞进我手里:“我有很多。”   我:“……”   这就是氪金玩家的实力吗。   45   十分钟后,我从传送锚点走出,迎面就是圣石柱广场。此时一队队圣骑士正在有序地集结,全然一副备战状态。魔法的光芒还未散去就有至少三名圣骑士守卫围了过来,先我一步抵达的卢克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个红发蓝眼,年纪稍长,眉心带着两道严肃刻痕的圣骑士正在喝问他:“请报上你们的身份!”   “米勒,是我。”我答道。   我的记忆好像又回来了一些,看到他的时候能记起一些过往——米勒是我亲手提拔的大队长,性格沉稳,就是有些刻板过头。虽然不擅长战场指挥,但在管理方面很令人放心。   “……团长?”米勒一愣,继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抿紧唇憋了回去,只吐出生硬的单词,“拿下!”   另外两名圣骑士没有立即行动,为难地左右看着我们。   我理解米勒的行为,主动将剑插在地上,伸出双手示意圣骑士给我戴上手枷,同时对他说道:“我需要见教皇。”   米勒点头:“我会通知教皇阁下,请您先配合前往……觐见室等待。”   我本以为他要说地牢,额外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白火尚未熄灭的【黎明】,严肃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欢迎回来,团长。”   “……”   他的笑意一闪而逝,又恢复了肃穆,转头对卢克道:“请报上你的身份。”   卢克头顶的呆毛晃了晃,像在思考。   我生怕他开口说一句‘我是光明神’之类的,连忙道:“他和我是一起的。”   米勒不为所动,只把询问对象改成了我:“他的具体身份是?”   ——这就是米勒最令我欣赏、也最让我头疼的地方了。   卢克还没有经过洗礼,不算正式加入光明教会,自然也没有经得起审查的身份。   我只能摇头:“事情紧急,直接通知教皇。他知道卢克的身份。”   米勒思考几秒,对旁边的圣骑士微一点头。他立即转身向大教堂跑去,而米勒对我说道:“目前情况特殊,请恕我不能让身份未经核实之人进入光明大教堂。”他顿了顿,又问道,“您想在这里一同等待,还是先单独前往觐见室?”   “我在这里等就好。”   我本来想问他圣骑士集结的原因,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回答我,索性也就不问了。   给我戴手枷的圣骑士忙了半天都没扣上,还是米勒表示既然我不进入教堂就不必戴了,他才松了口气,收起手枷的速度比掏出来快了至少三倍。   米勒看了他片刻,眉头始终皱得很紧。我猜他正在心里计划着给圣骑士加训,内容就是‘如有一天阿尔文团长被证实的确已经背叛教会,你们应该立刻将他缉拿而非顾念旧情磨磨蹭蹭’。   卢克忽然向米勒靠近了一步,呆毛开始欢快地摇摆,不知是为什么。   过了片刻,我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匆匆从教堂大门口跑出。他用了漂浮术,速度比跟在身后迈开腿拼命追赶的圣骑士还快,一眨眼就跑到了我面前,正是希利尔。他急切地反复把我打量了好几遍,这才缓缓落到地上,脸上就像覆着一层冰霜:“你还活着?”   “嗯。”   希利尔紧紧捏着法杖,下颚绷紧又松弛,几次之后,突然抬脚狠狠地踹了我小腿一脚。   然后把自己震得倒退了两步。   我:“……”   米勒原本站在他侧后方,在他倒退时下意识伸手去扶。但他看见我也在伸手,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缩回手。这莫名其妙的动作让我又多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板着脸,表情完全看不出变化。   我扶住希利尔,以为他会恼怒,但他反抓住我的手腕,一副很惊喜又不敢表露的模样,张了张口,小声问道:“……你恢复了多少?”   “已经都恢复了。”我答道,轻轻给他一个拥抱,“抱歉,让你担心了。”   希利尔揪住我后背的衣服,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挤出一个颤抖的:“嗯。”   我余光瞥见卢克又悄悄向米勒靠近了一步,呆毛摆动得更欢快了。   过了几秒,希利尔放开我,眼眶有些红,但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米勒,后者非常识趣地退开一段距离。希利尔这才问道:“你们在雷顿城做了什么?”   我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希利尔震惊:“所以你和……就两个人去跟黑暗神交手了?!”   我心虚地看向卢克:“还有很多圣灵……”   “你——!你真是——!”希利尔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悲悯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他一挥手,一道不透明的白色结界拔地而起,把我和他两人笼罩在其中。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脸色狰狞地举起法杖,照着我的脑袋砸下来,怒吼道,“阿尔!你这个混蛋!”   “什——诶?”我连忙偏了一下头,让法杖敲在肩上。   “你不许躲!”希利尔怒吼,再次挥起法杖,毫无形象地大吼,“我要把你脑袋里的水打出来!”   我忍住本能没有躲开,被打得头一低,久违地体验到了眩晕的感觉,虽然半秒都不到。   希利尔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法杖,伸手捂住我的脑袋:“你没事吧?!”   “没事。”我安慰他,“你打吧,我不躲了。”   “你——你……你就是想气死我……”希利尔崩溃地抱住脑袋,眼眶都气红了。他深呼吸了几次,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质问,“你就没想过你死了怎么办?!”   “我在出发前确认过,卢克有传送卷轴。”我向他保证道,“放心吧,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在我死之前也一定能拖延几秒,让他能安全返回。”   希利尔:“……”   他面无表情地再次举起法杖:“阿!尔!!文——!!!”   46   我不知道希利尔什么时候解除魔法结界的。我捂着脑袋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米勒才合二为一,也不再来回晃动。   “希利……教皇呢?”我问他。   “教皇阁下三分钟前带着那位和您一起的少年离开了。”米勒说。   希利尔带卢克离开,应该是去商讨攻打魔物领主的事。之前卢克的急切态度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也不知道东之峡谷的情况如何,那位魔物大统领很可能已经从封印里出来了。那么在正式开战前,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我点点头,脑袋还是有些发晕:“……他还说什么了吗?”   米勒肃然道:“教皇阁下命令我将您关进地牢。”   “……诶?!”   --------------------   作者有话要说:   *米勒面无表情,内心:磕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卢克:(靠近,再靠近)真香。   *轻松一下,马上大决战了。等打完魔物领主,骑士长就可以回老家结婚啦~ 第20章   47   感谢光明神,在米勒真的把我关进地牢之前希利尔改变了想法,派人来通知他给我放行。我飞快地沐浴更衣,把身上那件滚满了血和土的衣服换回骑士制服,又匆匆出门准备去找希利尔。   一开门,我看见光明圣子站在门口。   “……达尼尔?”   白发少年一头扑进我怀里,声音激动到近乎在尖叫:“阿尔文,我听说你重新得到了主的认可!我就知道——!”他大喘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抬头问我,“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拍拍他的后背,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这还不到半个小时。   就在这时,我听见两条走廊外有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在奔跑,一边跑一边还在高喊——“阿尔文团长回来了!他成为了主的眷属!”接着是一群圣骑士乱七八糟的呼喊,然后更多的声音向着四面八方跑去。   我:“……”   听着就像一群圣猴子。   我低头对达尼尔笑笑:“是听他们说的?”   他飞快摇头,脸上带着大大的欣喜笑容:“是老师告诉我的!老师说你通过了主的考验,所以主为你降下的恩典,命你成为祂在地上的代行者,率领我们征讨魔物!”他虔诚又激动地攥起小拳头挥了一下,大声道,“我们必会在主的指引下取得胜利!”   ——不愧是希利尔,这么快就想出了对于之前【神恩日】事情的解释,还顺便为下一步行动做了准备。   我和达尼尔并肩向前走,这个小少年几乎只有脚尖挨着地,只差没边走边跳起来。他叽叽喳喳地说着教会这段时间的事情,就连饭堂每晚的餐食是什么都要拿出来念叨。我笑着应了几句,拐过一个转角,忽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钉在我背上。   是库珀,他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异色的瞳孔安静地注视着我。   我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转身离开。   达尼尔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向前蹦跳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连忙小跑回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收回视线。   等和希利尔商议完,我得去找库珀谈谈。   48   从希利尔那里出来已是傍晚,我的脑子里塞满了情报和计划,又花了点时间理顺,等想起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长廊已经被夕阳映成了暖橘色。   现下已过了用饭的时间,我去审判所找了一圈,问了几个人,都没见过库珀。   我从教堂后门出来,不需要思考就直接向最近的一家酒馆走去。   库珀有一些兽人血统,很喜欢吃烤肉之类的食物。光明教会的饭堂对他来说太寡淡,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溜出去吃,动不动就错过宵禁时间。我能想起的那些关于库珀的记忆里有不少都是我晚上跑出去挨个酒馆找人,以至于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用最短时间走遍凯尔亚城的所有酒馆。   最后我在【蔷薇与烈焰】找到他。   这家酒馆的老板是佣兵工会的人,顺带发布任务,所以酒馆里鱼龙混杂,中央还设有一个擂台,用来让那些精力旺盛的佣兵解决他们的‘小矛盾’。这里的喧哗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我进门时恰好看到库珀旋身将一个壮汉踹下擂台。叫好声像爆炸一样响彻酒馆,他对着摔下台的对手比了一个相当粗鲁的手势,哈哈大笑着挑衅:“下一个!”   另一个男人扔了刀跳上擂台。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他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最后体力不支,扶着膝盖喘气,却还是不肯下来。眼见还有人要往擂台上爬,一个高个的棕发男人从吧台后面绕出来,一把扯住那人的后领子把人扔了出去,仰头对擂台上的库珀道:“小子,下来!”   “滚!”库珀回应,“老子还没打够!”   棕发男人冷笑一声,双手一撑翻上台,一拳照着库珀的脑袋就捶了下去,打得他一个趔趄。我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擂台旁边。短短几步路的功夫库珀已经被他揪着领子掀翻在地。那男人单膝压在他胸口,拳头都举起来了,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微眯,把拳头又放下了,起身用脚尖轻轻踢了库珀一脚,恰好让他往我的方向滚下台。   我接住库珀,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甩开我就要往擂台上扑。甩了几下没甩动,他才回头看向我,眼睛顿时瞪圆了。   男人冲库珀抬了抬下巴,眼睛看着我,问道:“要打吗?”   “不了。”我摇头拒绝,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谢谢。”   ——如果不是他把库珀从台上打下来,这小子还不知道要死磕到什么程度。   他一挑眉,对我点点头,转身从擂台上跳下去,又回到了吧台后方。   我拽着库珀的胳膊退出人群,他视线坚决地盯着别人的鞋,就是不肯看我。   “……你吃晚餐了吗?”我问他。   他一声不吭。   于是我又把他拖到桌子旁边,叫来侍应生点了一份推荐的烤野猪肉。   库珀终于抬起头,伸手抹去快要流进他眼睛里的汗和血,冲我咧嘴一笑:“团长大人的事情都解决完了,我是最后一件?”   “……嗯?”   他身体前倾,盯着我的眼睛:“你是想把我调回圣骑士团吧?”   我一愣。   这是我刚刚跟希利尔商议的事,除了他应该没有人知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库珀打断我,双手紧攥成拳,语气中带着刻意的轻松,“呵,这种事稍微打听一下就猜到了!光明教会准备征伐东之裂谷的魔物领主,你要让谁当先锋?米勒那个死人脸管管后勤就算了,让他上战场还不如一只猴子!托德就更是个废物,只要一分钟不说话就能憋死他吧?至于贝肯,他除了会躲在盾牌后面还会干什么!”   圣骑士团的三个大队长确实不如库珀,但也不至于被批判得一无是处。我听得很无奈:“他们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只是没那么擅长攻伐。”   他不说话,只看着我。   “你……”   我刚说了一个字,他高高昂起下巴,再次抢着打断我:“恐怕要让团长大人失望了。身为审判长,我有权拒绝来自团长大人的调令!”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库珀的确有不听我调令的权利。他已经不是圣骑士中队长,而是与我平级的审判长……   我忽然有些恍惚。   库珀最初进入审判所的时候只是审判骑士。几个月后他晋升为副审判长,然后是审判长,前后不超过一年,这证明他的能力早已足够独当一面。   从前为了打磨他的性格,也是担心他的阅历不足以服众,我一直将他压在中队长的位置上没有继续提拔——当初我接任圣骑士团团长的时候因为年龄问题吃了很多亏,便希望他能少走一些弯路——但实际上,库珀自己就能应付这些,反倒是我束缚了他。   我总在自以为是地替他规划未来。当初将他调去审判所的时候从未问过他的意见,以为自己是在给他选择的权利,却忘了这样的行为何尝不是在逼迫他……   我没有资格再要求他回来。   恰好这时候侍应生端着托盘过来了。我把那些想法暂时压下,将盘子推到库珀面前:“……先吃点东西吧。”   他冷笑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座位。棕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过来了,另一只手里握着一瓶酒,越过他的头顶把酒瓶呯地顿在桌上,对我一抬下巴:“请你的。”   我很茫然:“……谢谢?”   “放开我!”被他摁在座位上的库珀奋力挣扎。   男人没理他,很随意地继续对我说道:“这种叛逆期的小子我见得多了。等你死了,他哭得比谁都厉害。”   我:“……”   “你才死了!”库珀大怒,“我杀了你!!!”   男人:“你可以叫我塞缪尔。交个朋友吗?”   我感觉头又开始疼了:“塞缪尔先生,请您先放开我的弟子。”   库珀猛地转头瞪着我。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始终是你的老师。”我避开库珀怒视我的眼神,重复了一遍,“请您松手。”   塞穆尔直起腰,瞥了库珀一眼,突然道:“你应该请我喝一杯。”   我不解。   他一摆手,跟出现一样莫名其妙地转身走了。   库珀坐在原位没动,异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脑子里有一根弦在突突地跳动,让我无法继续坐在这里面对他。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你吃完早些回去,记得处理伤口。还有……”我犹豫了一下,见他神色还算平稳,便尽力对他笑笑,“库珀,过去你因为我而选择圣骑士。但我是个糟糕的老师……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拒绝圣骑士。我不是想替你决定你的未来。这只是普通的战时调动,你拥有出色的战场指挥能力,我……希利尔需要你带领圣骑士团取得胜利。”   “从东之裂谷归来后,你可以向希利尔申请调回审判所,或者留下做圣骑士团的……大队长。我知道无论哪一边你都可以胜任……”说到后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你的未来很长,一直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他没有说话。   ——这已经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得多。   我匆匆起身,假装镇定地绕过桌子离开。   背后突然传来库珀的质问——“……你还当我是你弟子?”   我一愣,有些难堪地低头:“嗯。”   我已经做好了听他大吵大嚷拒绝承认我的准备,但我等来的是一声椅子被大力推开的刺耳声音,然后是一双要把我勒死的手臂——库珀死死抱着我,少年人热气腾腾的体温一瞬间就穿透了制服,我险些以为后腰抵着一块烙铁。   “库——”   “闭嘴,你什么都不许说!”库珀发闷的吼声以震动的方式传递给我。   我只好依言闭嘴。   库珀又抱了我几秒便松开。我隐约听见一声吸鼻子的声音,但回头时他已经重新在椅子上端坐下来,背对着我,闷声闷气地道:“你去做你的事,不要管我。”   “……”   “那个调令……我,我会考虑。”他紧接着说,突然抓起一大块烤土豆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赶紧走,我要吃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我轻声应道,“明天早上,我在训练场等你。”   库珀的后脑勺飞快地点了点,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块烤肉,噎得哽了一声。   49   我从酒馆出来,花了几秒确定自己不是刚经历了一场幻觉。其中最大的证明就是幻觉中绝对不会出现无关之人,比如站在酒吧外面壁的卢克。   ……等等。   卢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应该说……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卢克?!   ——他笔直地贴着酒吧站着,鼻子几乎压扁在酒吧外墙上。如果不是呆毛还在摇摆,我还以为他卡住了。   我注意到他的等级又跳了10级,已经50级了。但我不记得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到足以成为主线剧情的事,他一整天都在光明教会里四处游荡,现在游荡范围甚至扩大到了凯尔亚城……   可能这种让NPC看不懂的任务就是玩家的升级方式吧。   ——希利尔一直在关注东之裂谷的情况,他告诉我封印的裂痕越来越大,而且先前逃出封印的高级魔物都有向峡谷聚集的迹象。最多三天后圣骑士团就会出发,我们必须赶在魔物领主破封之前尽可能多地清除掉魔物,为决战做准备。   在这之前,卢克的等级自然是越高越好。这样需要付出的牺牲……也会少一些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塞缪尔,【蔷薇与烈焰】酒馆的老板兼调酒师(调酒技术非常糟糕,只是做做样子),曾隶属【雪貉】佣兵团,因多次殴打队友而被除名,现在佣兵工会做兼职,职业是游侠,武器为一对匕首和勾索,等级90,声望日常任务发布人。据说性格非常恶劣,极难相处,且有调戏民男的不良记录,是游戏预定在下一个版本出的新SR卡,此版本不必在意。   *玩游戏玩的走火入魔,我打字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打出来的是——“……少年人热气腾腾的体温一瞬间就穿透了制服,我险些以为后腰抵着一只火史莱姆。”   写完后猛然察觉不对,但想想这也是个西幻游戏世界,这形容词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不不不…… 第21章   50   圣骑士团总人数超过五万,真正留在凯尔亚城的不到四分之一,大部分都驻扎在各个城市。原本圣骑士团共有五个大队长,轮流兼任副团长驻守光明大教堂,但近几个月各地魔物都在频繁袭击,且目标明确指向教会高层,已有两名大队长牺牲,尚未选出继任者。而圣骑士团不是光明教会的唯一兵力,另外还有负责缉拿罪人的审判骑士、负责守护教堂的光辉骑士、荣耀法师、光明牧师等,战时全部经由圣骑士团统一调配,林林总总超出十万,即便有库珀接替大队长一职替我分担,想要统筹也并不容易。   魔物的等级普遍在30以上,东之裂谷的魔物更是超出了50级。等级差距并非人数就能弥补的,更何况一旦魔物领主挣脱封印,各地魔物都会在同时暴动,我不可能只顾东之裂谷却将其他地方弃之不顾,最后筛选出的人手只有三万出头。   即使有传送魔法阵全力运转,三天的时间也只来得及做一轮初步调动。在各地驻守的圣骑士团已经先一步带队赶往东之裂谷,我也必须立刻启程与他们汇合,后续调动和后勤补给只能由留在凯尔亚城的米勒负责。且作为交换,希利尔必须留在光明大教堂。只有他才能维持阵营魔法阵保持启动状态,确保发生紧急状况时各地守军可以彼此支援。   出发那天早上,我们抓紧时间做最后的确认。房间里气氛沉闷,每个人都无意识绷紧了表情,只有达尼尔还处于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的兴奋中。他闲不住地跑去窗边偷看在广场上列队的圣骑士们,很是迫不及待。   我问希利尔:“他的年龄还小,你确定要让他现在就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早一天总比晚一天好。”希利尔注视着他的背影,“达尼尔的治愈术练得比我当年更好,但他见过的最重的伤就是你被库珀捅了一枪……总不能你受伤一次他吓哭一次,那他能在圣灵殿前哭出第二个池塘。”   我:“……”   我很心虚:“我受伤有那么频繁吗……”   希利尔看着我。   “……至少受重伤没那么频繁。”   他还是看着我。   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实只有最近总在受伤——如果没有【虚弱】诅咒的影响,以我的防御数值,一般伤害还是很难破防的——大概是之前的连续重伤太令人担忧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轻易受伤。”我安慰他。   “我不担心你受伤,因为我会治愈术,一定能把你治好。”希利尔轻声道,“但是阿尔,我不会复活术。”   “……”   “六十年前的【神迹日】,光明教会共派出两万人,活着回来的只有三千。当年那位圣骑士团团长做过什么决定你也知道,你能向我保证你没有同样的打算吗?”他问。   ——当年的圣骑士团团长为了召唤光明神降临,将自己以及半数圣骑士的灵魂献祭给了主。   我看了一眼和达尼尔并肩站在窗边的卢克——虽然与黑暗神交手的时候卢克确实展示出了惊人的能力,但那只是一种取巧。与其说是击败了祂,倒不如说是黑暗神为了让卢克去迎战魔物做出的妥协。   按照黑暗神的说法,魔物领主与祂们是同族。我连黑暗神的等级都看不穿,想来魔物领主的等级只会更高。而卢克,他的等级仍是50。全盛时期的光明神尚且需要一万人的灵魂才能封印魔物,那么现在呢?   “……抱歉,希利尔。我不能保证。”我有一瞬间想要编造一句谎言,但我们都清楚那是没有意义的,“我只能向你保证,魔物领主不会在我死前踏出东之裂谷。”   希利尔垂下视线,许久没有开口。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容易表露出情绪的少年了,表情平静得看不出破绽,只有那双湖绿色的瞳孔在与我对视时崩碎了一角。我下意识转开视线,不敢去看那些隐藏的东西。   沉默蔓延片刻,他凑近给了我一个拥抱。   耳边响起他放缓的声音:“那么阿尔文,我也向你保证,在你与魔物交战时不必担忧你的背后。”他说完便放开我,直视着我的眼睛,笃定地道,“你会取得胜利,就像每一次那样。”   “是。我会为你带回胜利,就像每一次那样。”我重复他的话。   窗外,代表集结完毕的钟声敲响。   出发的时刻到了。   我拾起重剑负在身后,犹豫了一下,却想不出还要说什么,只能对他笑笑:“我走了。”   希利尔喉结滚动,像是把什么话咽了下去。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了几次,最后仰头对我露出一个浅笑。   “去吧,我的骑士。待你凯旋,我会站在光明大教堂的门口迎接你。”   “……好。”   51   东之裂谷的入口常年笼罩在阴云与迷雾中,大量的元素聚合游荡,在雾气中拖拽出绚烂的光带,不时便会彼此碰撞。据说这是当年那场战争造成的元素混乱现象,就算是最大胆的游侠也不敢深入这片区域。   经过神力洗礼的人不会受混乱元素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教会能够对抗魔物。   东之裂谷的形状像只被劈开一条缝隙的酒杯,四面都是悬崖绝壁,只有一条狭长的出口。沿着这条被混乱元素主宰的陡峭小路向下走两公里便是被悬崖包裹的开阔腹地。先一步赶到的圣骑士团已经开始在峡谷周围扎营,那隐藏在雾气中的峡谷入口中若隐若现地露出几个模糊的影子,但周围走来走去的圣骑士们像是习惯了,没有谁对那边多投注一个眼神。   达尼尔一路都很激动,此时也不例外。他指着雾气中隐匿的影子,紧张又兴奋地问道:“那些是魔物吗?”   “不,那是封印阵。”   他困惑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示意库珀先去安顿我们带来的人,领着达尼尔向峡谷入口走去。随着我们走近雾气,那些影子的形状逐渐清晰。走到某个距离,达尼尔突然站定不动。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脸上无意识地流露出震惊与恐惧。   ——与普通人的想像不同,‘封印’并不是一圈悬在半空中的魔法阵,或者一具巨大的光明神像,而是……无数石像。   长长的峡谷乍一看过去就像一座凝固的战场,魔物仍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只是它们都变成了白色的石头。正在与它们交战的战士也同样化为石像,他们中的很多人肢体都已经不完整。离入口最近的战士只有上半身,仅剩的一只手拼尽全力地抓住了魔物的后腿,而在魔物前方,另一人持枪将魔物刺穿,肩上却挂着另一只撕咬他喉咙的魔物。无论是魔物还是战士,每一张脸都狰狞地扭曲着。   这条通道中的石像还是少数。如果深入峡谷腹地,便能看到在那里伫立着数以万计的白色石像,它们静默而无声地展示着战场最残酷的一面。   “阿尔文……”一只手抓住我的衣角,达尼尔澄澈的金眸在眼眶中颤抖,“它们,它们都是……”   “嗯。”我低头看着那个刺穿魔物的战士,杂乱的发丝与污血覆盖着他的脸,一切都被白色所包裹,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魔物的尖牙尚未合拢,一切似乎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我知道来不及了,他在六十年前便已经死去。   这就是神迹的代价。   魔物是没有灵魂的。光明神的封印避开了一切拥有灵魂的生物,可这些已经将灵魂献祭给主的战士,他们的躯体却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52   我领着沉默的达尼尔往回走,迎面遇上一队跑来的圣骑士。跑的最快的那个没带头盔,一张圆圆的脸上都是汗水。他天生就是一副笑脸,哪怕是正经的时候也像嬉皮笑脸,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想正经汇报,扑上来就给了我一个拥抱:“团长!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三天了!”   “托……”   “东边都布置好了,西边今晚也能搞定!我今天还没见到贝肯,他老躲着我走,宁可窝在峡谷里头也不肯出来见我,但我估摸着他最多就搞定了南边,北边应该刚起步,他速度可没我快!对了团长,我听说你把库珀调回来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托——”   “哟,这不是达尼尔吗,比上次见长高了不少啊!饿不饿,这边有一种果子,叫什么来着,反正烤着吃特别好吃,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拿两个尝尝……哈哈,别害怕,多看两天就习惯了。这封印还能坚持好些天呢,碎不了!再说咱们团长不是在这儿呢,没什么可怕的!”   “等等,托——”   “你们是今天能赶到的最后一批人了,让我想想……啊,明天还有四千,然后咱们的人就齐了!我没让他们进峡谷,都在外头扎营呢,进去布置的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团长你放一百个心!对了,你带来的人也都交给我吧,我跟他们好好聊聊,聊完吃一顿睡一觉,保证明天都精精神神的!”   “托德!”我终于找到机会打断他没完没了的话。   托德立刻闭嘴。   我想了想,忽然发现也没什么要说的——这家伙的一张嘴闲不住归闲不住,事情交代得倒挺全……   “算了,你去找库珀安排吧,他应该还没走远……他们中有两成是从光明大教堂内部抽调的,没有和魔物交战的经验,你多注意。”我嘱咐道。   “好嘞!放心吧团长,我最擅长这个!”托德握拳锤了一下胸口,对我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   托德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所有队长中最擅长安抚人心的一个。库珀把他数落得一无是处,却不知道他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要大于任何人——战争需要的不仅是指挥和判断的能力,更需要凝聚军心。   我将还在失神的达尼尔交给托德,独自走进峡谷。   赛琳娜还没有叛逃的时候曾经带我来过几次东之裂谷,我也曾经带着库珀来过。行走在这些苍白的石像中间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我绕过一具又一具在雾气中沉默的石像,眼前忽然开拓。雾气稀薄地扩散至整个峡谷腹地,已经能看清周围的情况。在离我最近的石壁上垂下无数绳索和栈板,将一个又一个人为开凿出的平台勾连在一起。巨大的魔动力弩炮已经架设好了大半,每一个炮口都指向峡谷底部的封印阵。   一些圣骑士正在查探封印的情况,我远远望见了贝肯的背影,但没有过去打扰,而是继续向战场中心走去,最后来到一具庞大的石像面前。这具石像至少有五米高,人类站在它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它像一棵扎根于战场的巨树,从它身上垂下无数根须,有的刺穿了进攻的战士,有的集结在一起抵御攻击,还有更多的末端鼓起,形成魔物的样子,正要脱离它的躯体。   ——这就是魔物领主,一切魔物的根源。   我看见白色的石像表面绽开无数裂痕,其中涌动着不详的污浊血色,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显然祂即将脱困——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在魔物领主的周围,魔物与战士的石像一层叠着一层,几乎找不到能穿过的空隙,但唯有一处显得空荡荡的。那里有唯一一具姿态平静的石像。他跪在地上,脊背如同压着千钧重担,深深地弯下,头颅低垂,右手的剑插入地面,左手则按在胸口,是一个介乎于效忠和忏悔之间的姿势。   卢克站在这具石像面前,双手按着它的肩膀,似乎在发呆。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但看到他还是一愣——他的等级不知何时又提升了十级,发色也变成了极淡的铂金色,裸露的皮肤上隐隐有一些浅色的纹路,与背后那具即将蹦碎的石像竟有些相似。   我没有问这些变化的原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石像:“……您认得他吗?”   卢克缓慢地点头:“他是我的骑士长。”   ——是的,这具石像便是那位在六十年前决定献祭的圣骑士团团长。   我注视着石像弯曲的脊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又有些意外:“您的记忆恢复了?”   “嗯。”卢克盯着石像的发顶,“我记得他,他很难吃。”   他抬起头环视一圈,无数石像映入那双浅得几乎透明的瞳孔。他慢慢地说:“他们都很难吃。”   “他们原本都很好吃的……”卢克的表情仍是他一贯的呆滞,可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眼角闪动。他眨了一下眼,那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石像面前的地面上。他重复道,“他们从前真的很好吃。”   “……”   我看向一望无际的石像,石像后方是在崖壁上攀爬的圣骑士,渺小得如同一群虫蚁。他们也许清楚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也许还不清楚,但都无法回头,因为峡谷之外就是整片大陆……   我最后收回视线,重新看着那具跪在地上的石像,恍惚间似乎能理解他在献祭灵魂那一刻的心情。他在那个时候想的是……   “抱歉。”   人类的力量终有穷尽,无法凭自己保护想要守护的一切,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您,让您承担他们的愿望。   “愿望吗……”卢克喃喃地说,忽然问我,“这也是你的愿望吗?”   我一怔。   眼前有什么画面闪过,我似乎看到了辛狩城城郊的那片森林。一团缥缈的白光悬浮在林间空地上,周围浮动着飘带般的半透明触须。其中一根轻轻抵在我的额头上,一个柔和而空洞的声音问我——【他们都祈求我实现他们的愿望,但是你从来没有向我祈求过任何事,为什么?】   脑海中的图鉴亮起,代表我个人好感度10的剧情在这一刻终于解锁,标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灵魂】   --------------------   作者有话要说:   *列一下不同阵营对于领袖的叫法。   圣骑士团——团长   死亡骑士团——大统领   自由者联盟——首领   魔物——领主   这样比较容易区分。 第22章   52   那是我最后缺失的记忆。   我已经想起在黑暗教会发生的所有事,也记得黑暗神如何将重伤的我扔到了【神恩日】的典礼上。达尼尔第一时间对我使用了治愈术,我没来得及阻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光明神力拒绝。事发突然,希利尔也来不及作出应对。他无法解除黑暗神的诅咒,而在越来越多的光明信徒认定我已经背叛教会的情况下,他只能寄望于那份神谕的内容,让我暂时离开凯尔亚城去找到那位预言中的‘救世主’,以此证明我仍是忠于教会的。   出发寻找‘救世主’的队伍不止我一人,但我们在辛狩城修整时,我在夜里忽然感觉到某种异动,无意识追溯着异动的源头找到辛狩城的郊外——在那之后我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直到我遇到卢克。   而现在,透过图鉴剧情,我终于看见了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   暗淡的白光汇聚在一起,半透明的触须如丝带般垂落,其中一根轻轻地贴在半跪在地上的男人的额头上。祂是没有重量的,光构成的躯体时隐时现,那个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也是如此飘忽,轻得几乎令人难以听清。   【他们都祈求我实现他们的愿望,但是你从来没有向我祈求过任何事,为什么?】   金发的骑士长疲惫地合上眼:“因为愿望是有代价的。可是我已经没有能献给您的东西了。”   【不,你有。】   “……是吗?”   ——他失去了力量和身份,所作所为亦愧对于自己的信仰,一次又一次违背承诺,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光明神为之注目。但他很快重新睁开眼,那团暗淡的光源映入他蔚蓝的双眸,点亮了一点微弱的光:“如果我还有什么值得您取走的东西,请您全部取走吧。”   白光轻轻上下浮动,那声音询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请您宽恕他们为了延续教会所犯下的罪。”   【还有呢?】   阿尔文一怔:“还有……?”   【你的灵魂值得很多愿望。】   “原来是灵魂吗……”他垂下眼,却微微笑起来,似乎这个答案让他感到很是欣慰。他平静地答道,“这个愿望已经足够了。请您把它取走吧。”   【好。】   无数触须扬起,贴上他的身体。白光向他靠拢,几乎把他包裹在中间。无形的光开始扭曲,触须彼此缠绕,似乎构成了什么与他类似的形态。画面很快被绽放的光芒所填满,在一片苍茫中,光明神柔和的声音响起。   【我的骑士长,把你的灵魂借给我。我把它还给你的那一天,你还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   【给你自己的愿望。】   53   “阿尔文?……阿尔文!”   我被猛烈的摇晃唤醒,眼前是库珀放大的脸。他的眉头拧在一起,见我回神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我差点以为你被那个丑东西把灵魂给吞了!”   “不丑,祂很美。”我下意识反驳。   “什么?”库珀厌恶地扫了一眼魔物领主,质疑道,“你脑子还好吧?”   “……”我反应过来,按了按眉心,“你怎么在这里,卢克呢?”   “没看到,我就看到你一个人。”库珀答道,“黑暗教会的人来了,亚撒带队,就在峡谷外面。他说是来帮忙的……呵,”他冷笑了一声,“托德打发我来找你。我看他是怕我留在那边跟那个红毛打起来!”   “亚撒带人来支援?”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既觉得怪异,又觉得这也算正常,毕竟魔物对于整个大陆而言都是威胁。六十年前光明教会能与黑暗教会合作,六十年后自然也可能。   只是几天前我才跟卢克跑去雷顿城和他打了一架。无论是亚撒还是黑暗神,都不像心怀宽广的性格……   我匆匆赶回峡谷入口,没看到黑暗教会的人在哪儿,只有连成片的光明教会的营帐。能容纳近三万人的营地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直到走到边缘,我才看见挨着白色的一片黑色,数量大约有……一千人左右。   一千人实在太少了些,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等级都在70以上,显然是精锐——光明教会等级在70级以上的人也不过两千,其中半数目前都在东之裂谷,算一算倒是与亚撒带来的人数差不多——所以这确实是黑暗教会在确保后方安全的情况下能调动的全部精锐兵力了。   亚撒倚靠在一棵树上,没有戴兜帽,身上仍然缠绕着黑雾。我已经知道那黑雾的真身就是黑暗神,不由警惕起来。不知他是不是感受到了,敏锐地转头瞥了我一眼,冲我挥手:“又见面了,团长大人~”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黑雾涌动,下方伸出几根触手,偷偷贴着地面向我靠近。   我戒备地盯着那些蔓延的黑雾,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我身后的库珀突然拔枪往下一刺,精准地将跑得最快的触手钉在地上。他看着僵了一瞬之后开始疯狂扭动的触手,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恶心玩意儿?!”   我:“……”   亚撒:“……”   库珀的枪也是教会传承的武器之一,同样曾经受光明神的赐福。我虽然不知道它能不能伤到黑暗神本体,但显而易见的,祂无法轻易挣脱——就像之前亚伯的圣灵刺入祂触手的【黎明】一样。   这不禁让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黑暗神似乎……不像祂表现出来的那么强。   在我的注视下,那截触手挣扎了几秒后就蔫蔫地垂下了,然后更多触手暴起——猛戳亚撒。   亚撒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   我咳了一声:“库珀,把枪收起来。”   库珀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依言把枪起出地面。那截触手获得自由,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亚撒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难得正经地行了一礼:“阿尔文大人,我奉教皇阁下的命令而来,希望能与光明教会结成同盟,共同封印魔物领主。”   我没有立刻回应。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怀疑,姿态一收,笑眯眯地道:“不如让我换个说法……老师说他‘一不小心’对团长大人做了些过分的事。为了避免光暗教会的冲突,特意派我带来道歉的诚意。不知道团长大人是否愿意收下呢?”   莱斯……   我仍然心存疑虑,但他的姿态已经放得这么低,我只能也退了一步:“是我偷盗神谕在先,以敌人的角度而言并不算过分……”   “哦?”亚撒打断我,故作讶异地问,“那么如果我去光明教会偷光明圣典原典时不幸被您俘虏了,您也会把我关进地牢折磨两个月并施加生不如死的诅咒再让想办法让我身败名裂么?”   我:“……”   好像是过分了点。   “……无论如何,感谢你们前来支援。”我努力忽视身边人投来的眼神,镇定地吩咐托德给黑暗教会的人安排驻扎地点。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第一次没有跟我多说废话,乐呵呵地去跟亚撒带来的人搭话。   亚撒对这个安排放心得过分,甚至都不打算跟去看一眼,挥挥手让属下跟着托德离开,自己仍然跟在我身后。   既然已经结成同盟,我也不好赶人,只能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对团长大人的计划很好奇。”亚撒目光扫过成片的营帐,“或者我该问……您这一次打算献祭多少人呢?”   “……”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亚撒转着手指上的扳指,像谈论天气一样轻描淡写地说道:“黑暗教会的‘诚意’可以供您随意使用,至于条件嘛……”他眼神漂移开一瞬,继而笑道,“那就是吾主与您信仰的那位之间的交易了唷。”   “他们是黑暗教会的精锐。”   “是啊,教会悉心培养了他们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他们发挥作用了。”亚撒笑吟吟地应和,眼中一片漠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将一无所知的战士送上战场,向他们隐瞒注定死亡的命运,我与亚撒的行为其实没什么区别,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况且我无法否认,我的内心中确实有一部分在为他的话而感到不堪的欣喜——如果能献祭他们的灵魂,光明教会是不是可以减少一部分牺牲……   “说得好听,不会又临阵脱逃吧?”库珀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冲黑暗教会人员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不屑地道,“你们要是没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就跟你们那个怂蛋神一样趁早滚蛋,少拖我们后腿!”   我:“……”   亚撒:“……”   我警惕地看着亚撒身上的黑雾,生怕祂突然对库珀出手。但黑雾涌动了片刻后竟没什么反应,又让我怀疑那究竟是不是黑暗神,或者就像魔物和魔物领主之间的关系一样,黑雾其实只是祂的**?   亚撒转动扳指的动作停下,脸上看不出被激怒的神色,如平时一样笑道:“是啊,吾主不像你们信仰的那位一样勇于牺牲自我,还要拉着你们一起牺牲……呵,真是令人敬佩。可惜啊,吾主可是很重视我们的,每个信徒对祂来说都很宝贵,舍不得像你们这样用呢。”   库珀嘴角一咧:“嗤,你们神的爱好倒是挺特殊,但没人提醒祂垃圾再重视也是一堆臭烘烘的垃圾吗?”   亚撒:“……”   我急忙阻止:“库珀,别……”   “我没说脏话!”他不等我说完就呛了回来。   “你……”我瞥了一眼黑雾,赶快想了个理由把他支开,“这里有我在,你先去找贝肯确认弩炮的架设情况。”   库珀当着我的面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确认我看清楚了,这才转身离开。   我:“……”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定了定神,重新把思路掰回正事上:“黑暗元素与光明元素有冲突,他们无法编入光明教会的队伍,需要有人负责单独带队指挥。稍后我会安排你们的驻守地点。”   亚撒盯着库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说完又过了几秒,他忽地反应过来,诧异地转头看着我:“……团长大人不是想靠他们对抗魔物领主吧?”   “站在这里的没有等待牺牲的羔羊,只有战士。他们也一样。”我直视亚撒的双眼,“我知道我们无法击败魔物领主,我也无法向你保证我们可以做到哪一步,但能多削弱它一分都是有意义的。”   光明神已经陨落,从未回应过我的祈祷,所以我也从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只要付出代价便可由神明替我完成。每一次来到东之裂谷我都能看见那些石像,以及那位走投无路的骑士长。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类的力量与魔物领主之间的差距,那是种族与天敌所带来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唯有神明能够对抗魔物领主。   可在神迹降临之前,总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亚撒的竖瞳微微扩张,忽而一笑:“我只负责送来黑暗教会的‘诚意’。至于怎么使用,那是团长大人的事呢~”   “好。”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各个方向目前的布防情况,询问道,“请告诉我各职业的人数。他们中有多少人有对抗魔物的经验,分别擅长什么?其中有多少人可以操作魔动力弩炮,准头如何?”   亚撒:“……”   他的笑容变得僵硬。   我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秒后亚撒就重新扬起尴尬又灿烂的笑脸:“我都不知道唷!”   我:“……”   你还真是只负责送啊。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余光忽然看见库珀去而复返。他脚步匆匆,脸色不太好,看得我心里一突。我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库珀瞥了亚撒一眼,皱眉对我说道:“赛琳娜带了一队自由者联盟的人过来,指名要见你。还有几个佣兵团跟她一起来的,说是接了佣兵工会的悬赏任务,杀一个魔物能换一金币。”   不是所有人类都会加入教会,而自由者联盟又以非人种族为主。佣兵工会和工商协会一样,都是人类之中的中立势力。他们的人员很零散,分布在整片大陆,凝聚力不高,就连他们自己都很难统计具体有多少人。   佣兵工会的悬赏通常都会避开魔物,因为他们不能从魔物身上获取任何利益,与风险并不等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发布狩猎魔物的悬赏。   我想了想,先询问库珀:“赛琳娜带了多少人?”   库珀生怕亚撒听不见似的大声答道:“不多,才五千人,只是黑暗教会的五倍而已!”   亚撒稍好了一些的表情立刻垮下去,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我对库珀点头。为了避免两人再发生冲突,我坚决地对他吩咐道,“这里没什么事,你还是先去和贝肯一起负责架——”   “不用麻烦,我来找你了。”赛琳娜熟悉的沙哑嗓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一眨眼就到了近前。   库珀握紧枪杆,质问道:“谁放你过来的?!”   赛琳娜没有理他。她注视着亚撒,眉毛高高挑起,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怎么哪儿都有这个不要脸的小红毛?”   亚撒回以冷笑:“首领大人的伤好得真快呢,看来是牺牲脑子换来的唷?”   “先回答我,罪人!”   “大人说话小屁孩不要插嘴!”   我:“你们不要吵——”   “你闭嘴!”   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长内心:救……托德怎么还没回来QAQ 第23章   54   我艰难地阻止了内讧,把库珀和亚撒分别安排去不同地方统筹布防,然后在附近一棵大树后面找到不知道为什么抱头蹲在那里的托德,让他去给新来的盟友分配驻扎地点——当然,没忘了特别叮嘱他隔开黑暗教会和自由者联盟,把双方分配得越远越好。   托德圆圆的脸上一派愁苦之色:“团长,这也不是办法啊!他们真的不会在开战前先打起来吗?就算他们不打,万一咱们的人半夜摸过去套他们的麻袋怎么办?我可管不住啊,我光是克制自己不把那位黑暗圣子从悬崖上踹下去就很难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   “我们圣骑士从不说谎!”托德满脸坚毅,“要罚就罚,我就是想踹!”   我总不至于因为一个没有付诸行动的念头就罚他去绕着东之裂谷跑圈,只是很奇怪:“你和他有私人恩怨吗?”   托德看着我。   我不解:“是不方便说吗?”   “……”他一拍脑袋,“算了算了,团长你继续保持,踏平……咳,翻修雷顿城这种小事都交给我们就好!”   我:“嗯……嗯?你是不是说了踏平?!”   托德:“唔咳咳咳!”   他一边猛烈咳嗽一边倒退,转身就带着满脸笑容跑去跟自由者联盟的人搭话。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没几分钟就跟为首的精灵称兄道弟。又过了几分钟,他不知怎么和佣兵们勾肩搭背起来,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往营地走去。   等人都离开了,我才看向等候在一旁的赛琳娜。她冲我比了个手势,转身向外走去。我快走几步赶上她,和她一起走出营地。等越过圣骑士的巡逻范围,她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   “听说你的诅咒解除了?”   “嗯。”   她握拳在我肩上轻轻一锤。   现在这点力气已经不会再把我如何,赛琳娜像是放下心来:“那就好。”说完,她抬头遥望东之裂谷的方向,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地说道:“魔物领主一旦苏醒,附近的魔物有很大概率会向它聚合。自由者联盟的人和佣兵无法进入峡谷,我会安排你们和一部分人在峡谷外驻守,务必阻拦住来袭的魔物,以免我们在与它交战时腹背受敌;至于峡谷甬道中的魔物,我会让库珀率领一支精锐守在峡谷入口处,一旦封印碎裂就从外向内冲锋,以最快的速度肃清甬道中的魔物,然后与峡谷内部的人马汇合,一同讨伐魔物领主……”   她静静地听我说完作战计划,平淡地道:“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   身为前任骑士长,对她隐瞒是没有意义的。她清楚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更清楚只有一个办法能够与之对抗。   “魔物是整片大陆的敌人,不只是光明教会的,所以我的人愿意帮你们守住后方。但是阿尔——”赛琳娜提高声音,“——如果你敢把献祭的目标定在自由者联盟的人身上,就等着战后让光明教会陪葬吧!”   “……”   我仰头看着高大的人马,这非人的姿态又一次提醒我她已经有了新的归属,与光明教会再无瓜葛,也绝不可能回头。   “……我不会这么做。”我向她承诺,“如果一定要有所牺牲,牺牲的只会是光明教会。”   牺牲的只会是光明教会。   我压下堵塞在喉咙中的东西,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件。”赛琳娜说,“我刚才说的自由者联盟的人,不包括我。”   我一怔。   她伸出手,似乎要拍我的头,但顿了顿,最后落在我的肩上。   “这是我欠尤瑞亚的……也是我欠你的。”   “小阿尔,虽然老师教你在战场上不能后退、不能逃跑,可我一直都在做相反的事。为了能跑掉,我抛弃了很多东西,包括教会,也包括你。最后我连人类的身份都抛弃了……”她叹了口气,很坦然地笑道,“是有点后悔,可那又如何,这是我的选择。现在也是。”   “唉,希望主不会嫌弃一个懦夫的灵魂。”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你……”   赛琳娜冲我挤了一下眼睛:“团长阁下,你把作战计划都考虑好了,也是时候想想打完之后的事了吧?”她说着一抬下巴,大大咧咧地道,“剩下的人总需要一个人带他们回去。别指望我,我这个叛逃的罪人可找不到回教会的路!”   “……”   是啊,总有人要带他们回去。   “……我知道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轻快地一点头,突然抬起双手抓住我的头发胡乱揉搓了一通,大笑着转身跑了,飞快逃窜的背影让我想起幼时那个我追也追不上的混蛋老师,但两者的形象却怎么都无法重合。   我合上眼。   ——她再也不会变成圣骑士团的荣耀团长,只会是自由者联盟的首领。   55   在卢克告诉我的时间前一个小时,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布置,告别在峡谷外驻守的赛琳娜,转身向峡谷入口走。   库珀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无所事事地用枪尖戳着地上的碎石,与他周围神色紧绷的骑士对比鲜明。就连他拴在旁边的马也一样懒散,丝毫不见危机感。我唤了他一声,他从鼻子里哼出回应:“我又是最后一个?”说完,他嫌弃地瞥我一眼,“说吧,你还想啰嗦什么?”   我被他噎得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战场情况复杂,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致使我与你失联,你就暂时接替我指挥。”   他握着枪的手攥紧,低头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也没什么其他事要交代了……   我正要转身,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怎么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库珀看着我。   “……”   他异色的瞳孔紧紧盯了我几秒,突然松手,头又低了下去:“你去做吧,我……”他忽地住口,喉结滚动,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我认得,回凯尔亚的路。我会,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带你回去。”   我一愣。   这几天我曾经预想过很多次该如何与他告别,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我相信他能做的很好,我相信哪怕我什么都不说,他也一定能带领剩下的人踏上归程,并带领他们一直走下去。   而他比我想象得更好。   “……好。”我对他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库珀高高昂起下巴,用力地嗤了一声:“除了我,你还能拜托谁?”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假装没看见他泛红的眼圈,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我的战场走去。   ——如果这一天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结局,那么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56   魔物领主的封印上绽开了无数裂痕,血色在每条缝隙流淌,像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它周围的魔物也逐渐挣脱封印的束缚,我自石像中间穿过时,错觉地感到它们的姿势似乎都有所变化,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我的背影,随时都会扑上来。   ……也许不是错觉。   我接住一名骑士递给我的缰绳,翻身上马,在心里默数了最后十个数,举起右手。峡谷中霎时一片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零星蔓延至整座峡谷。   右手落下。   洁白的石像上崩开贯通的裂缝,与此同时峡谷上方传来万千弩炮的轰鸣。稀薄的雾气被暴雨般落下的**冲散,六十年前遗留下的石像在巨响中化为尘土,成片的魔物在尖啸声中消散,唯有战士的骨骸散落在地。   我闭了闭眼,随即睁开,冷静地看着一轮齐射后峡谷中的石像全部碎裂,残存的魔物自废墟上立起,狰狞的头颅转向我们。在它们的身后,触须缓缓舒展,焦黑的石粉飒飒落下,露出猩红的表皮。   【破晓】自剑鞘中抽出,随着光明神力的注入,白火脱离剑身凝为光环,刹那扩散,为我身后的所有骑士加持一层提高防御的【意志】buff。更多光环自后方荡开,代表光明的白光在铠甲表面流转,我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   “全军,随我冲锋!”   马蹄声取代弩炮,更密集地炸响。峡谷震动,最后一丝雾气溃散,清晰地露出战场全貌。对面的魔物四肢趴伏,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潮水般逆涌而来,高高地跃起,利爪张开,向我扑下。   身后,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呐喊,与剑锋刺穿魔物的闷响一同响起。第二声,第三声……很快呐喊声与魔物的嘶鸣混杂在一起,红与白交缠着泼洒。四面八方皆是敌人,四面八方皆是战友。我的脚下踩着六十年前的英雄遗留下的骸骨,它们静默地铺出一条通往战场中心的路。而在这条路的尽头,猩红的触须如花瓣般张开,吐出饱浸鲜血的原罪。   魔物领主。   --------------------   作者有话要说:   *策划:今天起推出‘峡谷大决战’特别应援活动,累计充值每满100可兑换信仰值1点,捐赠信仰值可提升唤醒光明神的进度条。所有玩家共享进度条,满10%为光明教会增加【意志】buff(增加防御),30%为光明教会增加【信念】buff(增加攻击),60%为光明教会增加【信仰】buff(增加?),进度条满100%即可唤醒光明神,效果是——!   救世主大人,最终决战的时刻到了。这场战役的结局将由您来决定!感谢在2022-04-0414:04:04~2022-04-0520:4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善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57   与魔物交手的瞬间我便察觉到它们的等级比我预想的更高。   在我原本的计划中,最顺利的情况是我率领一支精锐小队顺利突袭至战场中心,尽可能斩杀高级魔物给后方减轻压力。但实际上我们面临的魔物无论是数量还是等级都远超预期,那一轮弩炮齐射并没能造成理想的杀伤效果,战马很快倒下,冲锋的速度也被源源不断涌上的魔物拖慢,直至陷入胶着。   我们深入的距离已经远超出其他小队,周围都是60级以上的魔物。我固然还有余力前进,但不能冒着孤立无援的危险将其他人也带入险境,只能暂且按耐下来,先守住一个据点,等待援军赶到。   好在坚持了没多久,贝肯就依照我们原定的计划从后方赶来。他率领了一支盾甲小队,数面一人高的盾牌将阵型护持得密不透风,像一只坚硬的龟壳,以一种缓慢但恒定的速度向我所在的小队推进,很快与我们回合。盾牌一块块展开,熟练地将陷入疲惫状态的骑士护持在中间,而原本藏在盾阵中间保留体力的骑士则换到了外围,继续斩杀魔物。   贝肯是个敦实的矮个男人,身高只到我的胸口,但拎着的盾牌比我还高出两个头。他挥舞着硕大的盾牌将扑来的魔物切成了两截,接着举起盾牌一个冲刺,撞飞了数个魔物。紧跟在他身后的骑士趁机将它们肃清。双方交替前行,硬是在战场上犁出一条路。   开路的贝肯还有余力在冲刺的间隙质问旁边的人:“团长呢,又跑了?!”   “团长才不会逃跑!”被他询问的年轻骑士气得瞪圆了眼睛。   “他不逃跑!”贝肯一盾砸死一只魔物,恶狠狠地道,“他往前跑!”   小骑士:“这倒是……”   我:“……”   我不得不把自己先去试探魔物大领主的计划暂时押后,干咳一声:“贝肯,我还在这里。”   贝肯趁着其他盾甲骑士越过他去开路时回头瞥了我一眼,闷声闷气地答道:“在就……当心!”   随着吼声,他奋力掷出盾牌。那面一人多高的巨大盾牌越过我的身侧狠狠嵌入地面,替后方的一名骑士抵挡住从背后袭来的魔物。贝肯顺势转身,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腰铠。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他就一把将我举了起来,哐地放在自己面前。   “团长,靠你了!”   我:“?”   魔物的袭击一刻不停,我来不及计较他奇怪的举动,先将扑上来的两只魔物击退,顺手拽了一把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贝肯瞪眼的年轻骑士,免得他分心时被魔物咬掉胳膊。   那名小骑士回过神,斩杀掉那只魔物,怒吼道:“贝肯大队长!团长不是这么用的!”   “可以,团长比盾牌好用!”贝肯反驳。   我:“……”   我终于反应过来,气得反手照着他脑袋拍了一记:“你——算了……别把我扔出去!”   “不会!”   他一手拽着我的腰铠,非常放心地闷头前冲。我只能被动替他掩护,直到他把自己的盾牌捡回来。我以为他该松手了,岂料他还是坚持一只手抓着我的铠甲不松手。   我很无奈:“你还要干什么?”   贝肯言简意赅:“怕你跑!”   “……”   这里是战场,他当然不可能一直这么抓着我,很快就松手,转身跃起,带着盾牌一起狠狠地撞在偷袭的魔物身上。我听见刺耳的尖啸,那只魔物翻滚出去三四米,撞翻了一片。贝肯正要上前追击,我突然看见一道红影凌空劈下,急忙将他向后一拽——下一秒,一根触须重重地砸在我们面前,像一道猩红的分界线。   我们已经进入了魔物领主的攻击范围。   58   猩红的触须在我们头顶上方缭绕,像是竖起上半身的巨蛇。我听见贝肯喊了一句什么,但被淹没在魔物的尖啸声中。数根触须一起抽下,最先试图接下攻击的贝肯直接被抽飞,后面的人立即反应过来,纷纷躲避。虽然减少了伤亡,但队伍的阵型被打乱,又有魔物趁机突袭,一时很难恢复。   我试探性地劈向一根触须,那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团坚韧的胶状物。白火在剑锋上燃烧,减轻了阻力,我用力斩下,终于劈断了它。断裂的触须在地上弹跳,倏然溃散成一团红雾,毫无阻碍地攀附上周围的魔物。它们的血条下方出现了buff,等级进一步跃升,效果似乎与【神明眷属】相近。   不好。   “所有人后退!撤出它的攻击范围!”   骑士们纷纷听命后退,我不敢再冒险斩断触须,便利用我无法被击退位移的bug挡住接连劈落的触须,给其他人争取撤离的时间。   我能感觉到触须击打在剑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从一开始我还能应付的力道很快加重到让我也不得不全力以赴,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即将被汹涌的海潮击碎的礁石。   被掀翻的贝肯从后方赶回,向我冲来。   我急忙警告道:“别过来!”   通过这些触须我也能感觉到魔物领主确实不是我们能对抗的敌人。我拼尽全力才将它们卡在原地,但这不是长久的办法。而且……我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缓慢后移的脚尖。它们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刻痕,却无法阻止自身的后退趋势。   ——这是第一次,我无法被击退位移的bug,失效了。   如果连我都无法与之相抗……   我刚要第二次开口阻止他,忽然瞥见一道红影向我刺来——   贝肯大吼一声,越过我将盾牌狠狠插入地面,挡在了触须和我之间。   轰地一声闷响,厚重的盾牌晃了晃,撑住了。不等我松一口气,我看见那条触须微微向后收缩——在那一瞬间我的动作比思考更快,扑过去想要推开他,但还是慢了半秒——触须闪电般弹出,击穿盾牌,同样击穿了贝肯的腹部。   他的脸上残留着一丝愕然。   剑锋落下,斩断又一根触须。鲜血与雾气一同喷涌,不分彼此。视野范围内的魔物都笼罩在一层红雾中,一双双眼睛转向我,利爪开合,一起扑来。   我一手抓住贝肯的肩膀,单手持剑将魔物击退,拖着他一起后撤。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咬牙道:“团长——”   “撑住。”   我避开触须的袭击,余光扫过他头顶上方如同漏了一样下跌的血条,心里一沉。   他的脸色惨白,吃力地挤出一句话:“撑不住了……”   “……再坚持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触须的攻击力道锐减,与之相对的是剑身上愈发激烈燃烧的白火,竟短暂地击退了触须。我趁机拖着他撤出魔物领主的攻击范围,几根通体猩红的触须在我眼前绷直,缓缓回缩。周围的人急忙上前挡住追击的魔物,我终于有精力低头看向贝肯——他头顶的血条只剩了最后一丝,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扶住他的骑士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对我摇头。   “……”   贝肯看见了他的动作,捂着自己腹部的手腾地一松。他的表情很平静,那双空茫的黑眸遥望着头顶被红雾遮蔽的天空,然后转向我。他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抬起,轻轻在我手背上拍了两下,嘴唇蠕动,无声地道:“赞美光——”   赞美光明神。   这代表向祂献祭自己的灵魂。   赛琳娜在战前告诉我,无论是魔物领主还是神明,都只能吞噬脱离**的灵魂。也就是说,如果魔物领主想吞噬一个人灵魂,就必须先将他杀死。但人类可以在活着的时候自愿将灵魂献给祂们,就像我曾经做的那样。这是唯一能避免魔物领主在战场上吞噬战死之人灵魂的方法。   为了防止它愈战愈强,我必须尽可能确保所有战士在临死前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光明神。所以在战前,我告诉他们……   我反握住贝肯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你的灵魂必会回归主的神国,获得永恒的安眠。”   ……不,他们不会获得安眠。   这是一个我亲口说出的谎言。   59   “等等!”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后方扑来,涌动着白光的双手按上贝肯的伤口。代表加血的绿色数字成串爆开,在治愈术的作用下,贯穿的伤口被翻卷的皮肉遮挡,原本可怖的伤势迅速减轻,血条艰难地逆向攀升,堪堪固定在危险的边缘。   但没有归零。   达尼尔大口喘着气,脸上都是汗水。   我来不及为此欣喜,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几拍:“你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在后方救治伤员吗?   他一边喘气一边尽力吐字:“亚,亚撒……呼,让我,来,呼,支援……”   亚撒?!   仿佛在响应他的话,一根根缠绕着雷光的漆黑长箭从天而降,准确地炸开我们周围的魔物,让骑士得到喘息的机会重整阵型。我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黑点站在最高的崖壁边缘。从他的角度能够俯瞰整个战场,确实能发现我们这里的危急情况,也只有他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提供支援。   不过他站的是不是太远了点……   又一根箭从那个方向射出,在我们头顶炸响一朵绿色的烟花,那是危机解除的信号——战场太过混乱,命令无法及时传达,只有通过响箭和号角互相传递消息——我转头再看向达尼尔,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发白。   “你受伤了?!”   达尼尔摇头,拄着法杖想要起身,但没能成功。他难堪地咬住嘴唇,求助地看向我:“我腿软了……”   作为第一次上战场的孩子,能有勇气离开后方来到前线,他已经足够勇敢。我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达尼尔,你做的很好。”   他惊恐地看着顺着肩膀往下流的鲜血,那上面还沾了一小块内脏碎片。   我这才想起自己身上都是贝肯的血,连忙收回手:“抱歉,我——”   达尼尔偏过头,哇地一声吐了。   我:“……”   那边贝肯缓过一口气,立刻挣扎着半坐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将将愈合的肚皮,突然一拍达尼尔的后背:“好小子!”   达尼尔差点一头栽进自己的呕吐物里去。   我连忙扯住他后领子。   “我没事呜呜……呕!”达尼尔边吐边哭,一个劲儿摆手,“抱歉,呕……”   贝肯哈哈大笑:“你比咱们的教皇阁下第一次上战场时表现得强多了,起码你没吐在咱团长身上!”   我:“……”   战场不是什么适合叙旧的地方,我确定他们两人都没事后重新轮换到前方接替疲惫的骑士,同时观察了一下战场——魔物的等级确实普遍偏高,但我们的人数更占优势。在其余担任先锋的小队陆续深入、形成一个个钉入战场的据点后,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后方的骑士缓慢地将战线向他们的位置逐一推进,如今已经差不多有1/3的战场插上了白色的旗帜。   一朵烟花在峡谷入口炸开,证明库珀已经成功肃清甬道中的魔物。   战场形势一片大好,但……   我看向前方那个庞大的红色怪物。魔物领主的上半部分延伸出无数触须,而下半部分仍然被白色的石皮所包裹,令它无法随意移动,攻击范围也被限制在百米之内。但我能看到那些石粉在不停地剥落,速度越来越快,短短几分钟它的最大攻击距离就又延伸了近十米。   “……所有人继续后撤,以肃清魔物为主,时刻注意触须的攻击范围,不要贸然攻击。”我吩咐骑士吹响号角传递消息,又点了十几名等级在70级以上的战士,“你们随我一起去试探魔物领主的能力。”   命令迅速被执行。   我正要出发,达尼尔突然从后面挤了过来。他脸上的尘土和汗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唯有一双被泪水洗刷过的金色眼睛明亮如朝阳。他挨个看过我们的脸,将法杖用力顿在地上,庄严地宣布道:“此地为光明领域。”   一道白色光环扫过,所有人都被额外附加了【信仰】buff。无处不在的魔物尖啸声像是隔了一层结界,不再刺耳得令人不适,疲惫感也被大幅缓解。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舒展了眉头,我看着达尼尔笼罩在白光中的脸,那是与希利尔如出一辙的坚定神色。   达尼尔呼吸还有些不稳,但极力对我们露出一个笑容,笃定地道:“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第25章   60   趁着魔物领主尚未恢复行动能力,我们在它的攻击范围边缘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重剑与**接连落在猩红的触须上,留下一道道大小不一的伤痕。魔物领主的构造与魔物近乎相同,并没有血肉与骨骼,只会从伤口溢散出红雾。但它的触须异常坚韧,能够将70级的高级魔物劈成两半的斩击只能劈断1/3,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光明神力对魔物的攻击加成作用仍能在它身上起效。   坏消息则是魔物领主的触须并不像魔物一样会在‘死去’后消散,而是会转换成另一种形式附着在周围魔物上,增强它们的能力。即使我们将魔物斩杀,那些自它的伤口中溢散的红雾也会重新被它吸收,除非在短时间内连续对它造成打击才能减弱它的回复速度。   “团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名年长的战士擦了一把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喘着气说道,“现在我们还能暂时限制它的行动能力,一旦它脱离封印……”   我们已经又退出了五十米。我眼睁睁看着魔物领主周围不断诞生新的魔物,它们一部分向我们冲来,另一部分却聚集在它周围攻击困住它的封印。以现在的速度来看,要不了几分钟它就能彻底恢复自由,我们却没有办法阻止。   试探已经足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削弱它。   连续打击吗……   我已经收到了弩炮又一次充能完毕的信号。先前几轮弩炮齐射只杀死了魔物领主周围聚集的魔物,没能对它的本体造成多少损伤。它的表面似乎笼罩着一层结界,极大地削弱了弩炮的攻击,再来一次也不会有结果。倒是这些触须……如果将它们切断,应该能够达成目标。   前提是必须先将触须引出本体的结界庇护范围。   我吩咐战士:“你们再退出一百米,然后发射信号,让所有弩炮向我所在的位置齐射。”   他一愣,脸色大变:“团长,你想跟它同归于尽?!”   “……”我哭笑不得,“不,我会吸引它的注意力,尽量让更多触须集中在弩炮攻击范围内。”说完,我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不得不额外解释道,“放心,我会在弩炮落地前跑出来。”   他怀疑地看着我:“团长,你不会骗我吧?万一……万一你没跑出来……”   “圣骑士从不说谎。”我顿了顿,平静地催促,“快去,不要耽误时间。”   他得到我的保证,放心地应了一声,转身向后跑去。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倒数。   ——从通知到撤离,只有二十秒的时间。   覆满剑身的白火在我的控制下压缩,紧贴剑锋。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重新握紧剑柄,在触须向我攻击的同时跃起,举剑劈下。   白火斩断凝胶般的触须,如同热刀切过黄油。我脚步不停,迅速向前冲去。魔物的尸体与断裂的触须以我为圆心迸溅开,短暂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我抬头看向魔物领主。它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更多触须扬起,在空中舞动,如同被激怒的蛇群审视着冒犯之人。   十七秒。   我做出一副要强攻的架势一路前冲。在我不再留手的情况下,80级以下的魔物一触即溃,唯有那些自它本体延伸出的触须才能给我造成一点麻烦,但亦无法阻止我前行。瞬息间我已经向前突进二十米,红雾如血水一样肆意喷洒,魔物的尸体成片溃散,不能形成阻碍。   十三秒。   触须暴动,我余光瞥见无数道猩红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向我围剿而来。剑锋上的白火已压缩至极致,我沉下膝盖,在第一根触须尖端即将触碰到铠甲时猛地发力旋身——爆发的白焰冲天而起,触须被成片撕裂,白色的火焰顺着猩红的表皮蔓延、燃烧,一瞬间甚至给了我能将它整个点燃的错觉。   但那白光很快黯淡,重新露出被猩红主宰的世界。我控制住极限爆发后略有些发抖的手,迅速平复呼吸,正要继续,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魔物,地面,触须,阴影,空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睁开,每一双都在注视着我。   魔物领主庞大的躯体缓慢扭曲,无数构成它主干的巨大藤蔓彼此滑动,缠绕。我无法分辨那样一团可怖的聚合物上是否存在类似‘眼睛’的东西,可我分明感觉到了它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如同神明自高空投注向蝼蚁的视线,不含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如同刚从睡梦中苏醒的人发出轻柔的呓语。   【你叫阿尔文。】   对于危险的直觉令我心悸。我不再犹豫,当即以最快速度后退。   如我预想的那样,触须潮水般向我追击而来。但我没有预想到的那一部分仍然在我的脑中说话。它的声音不像魔物那样尖锐刺耳,而是缓慢又柔和的,略带一丝好奇。   【你的灵魂中有光明的烙印。】   七秒。   我反手斩断一根试图缠绕住我的触须,又将重剑竖起挡住一道刺来的红影,借助它的力量跃起,避开另一根贴地而来的触须。   【祂赐予你使用‘意志’的权利?】   三秒。   战靴深深踏进地面。我强行止住前冲的趋势,重新举起已经不再颤抖的双手。剑锋上燃烧的白火在我面前拉出一道纯白的屏障,三根触须齐齐断裂,喷涌的红雾短暂地遮挡了我的视野。   在我停顿的这一瞬间,无数触须抓住破绽,齐齐向我刺下!   一秒。   魔动力弩炮发射时的轰鸣声震得人头晕。卷轴碎裂,一道白色的结界将我包裹在中间。头顶刺下的触须被暴雨般落下的**撕碎成无数片,防护结界在坚持了半秒后无声破碎。我对此早有准备,半秒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冲刺出弩炮攻击的最中心。结界碎裂的同时我及时举起重剑挡在身前,随即被连同脚下的地面一起炸飞。   我的耳朵里充斥着嗡鸣声,视线像是蒙着一层雾气,模糊不清。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我背后,我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是自己落回了地面,灵魂却好像还漂浮在半空中,没能与**重合,自然也无法指挥身体做出任何动作。   一双手把我扶了起来。一张脸在我视野上方晃动。一个声音在连续响起。   “团长……”   “团长!”   “……团长!!!”   我吸了一口气,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先看向魔物领主的方向。地面被密集的弩炮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浓郁的红雾向四面八方溃散,而在深坑的周围是无数断裂的触须,它们趴伏在地,红雾汩汩地从伤口中流出,果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恢复。   “团长!”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炸裂。   我急忙伸手按住声音的主人企图摇晃我的胳膊:“把我放开……”   “不放!”他边哭边喊,“我们不会抛下你逃跑的!”   我:“……”   不至于。我的血条不是还有一半吗,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我快死了的样子。   为了防止他把我剩下那一半血条晃出去,我用了点力气推开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铠甲碎的比较严重,我一边把影响行动的碎片扯掉,一边从发晕的脑袋里重新拼凑回理智,开口问道:“……我不是让你们退出一百米吗,都凑上来做什么?”   最开始扶住我的人从我站起来后一直张大嘴巴看着我,表情就好像我不是站起来而是诈尸了。我认出这是之前吼贝肯的那个小骑士。他听见我的问话,愣愣地道:“我们退了,但是团长你飞得比我们退的还远……”   周围正在阻挡魔物的战士纷纷回头肯定,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神色。   我:“……”   小骑士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地问:“团长,你这是回光返照吗?”   我:“……不是。”   我跨出满地铠甲碎片,弯腰拾起【破晓】,抖落剑身上的尘土。白火再次顺着我的掌心点燃剑身,见状他终于松了口气,急忙从身上翻出应急用的绷带就往我身上缠。   这次我没拒绝,由着他帮我将伤口裹好,抬头遥望魔物领主的方向。   那些断裂的触须已经不再溢出红雾,它们彼此缠绕融合,很快形成新的触须,但数量比一开始少了近一半。   ……终于伤到它了吗?   【你伤到我了。】柔和的声音在我脑海中肯定。   我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扫过战场上的所有人。在这一刻,无论是魔物还是人类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战场突兀地被寂静笼罩,唯一能听见的只有细微的、类似瓷器碎裂的声音。   声音的源头处,禁锢住魔物领主的封印片片剥落。在我的注视下,它庞大的身形微微晃动,向上悬浮。数条粗长的根须自地面抽离,我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它的形态其实不像一棵树,只是先前有一大半的肢体被埋入了泥土,裸露在外的只有它的触须。   魔物领主真正的模样类似一团长满了触须的浓郁红雾,与黑暗神极为相似,可体型至少是祂的百倍。猩红的触须随着它的脱困而彻底舒张,铺天盖地地笼罩在战场上方。峡谷中的一切都被它投下的阴影淹没,每个人脸上都覆盖上了不自知的绝望。   “团长……”一个颤抖的声音在我背后询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   我不知道。   那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对抗的东西。光明教会能做到的最强攻击就是方才那一击,可威力也只是稍稍击伤它的一部分触须罢了。   魔物领主没有给我留下反应的时间。漫天挥舞的触须扫过战场,无数渺小的人影在它的攻击中倒下,如同割倒的麦子。几根格外粗壮的触须向我们所在的地方抽下,我极力想要阻挡,却只支撑了几秒便被巨力掀翻。   世界在旋转,我听见了**砸在地上的沉闷响声接连响起。等我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只看见了一团又一团在尸体下蔓延开的血迹。   几秒前还站在我身后的年轻人倒在十几米外的血泊中。他落在了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上,上半身歪斜地靠着被他的鲜血染红的石块,脸上的茫然和恐惧糅杂成令人喘不上气的空洞。   他的胸膛仍在起伏,头颅缓缓垂下,看着从内部刺穿自己胸铠的肋骨。   然后一点点抬起,看向我。   “团长……”他的双唇开合,吐出微弱的声音,“你说……战死的灵魂……能在主的神国中……安息,是真的吗?”   我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握住他垂落的手,肯定地答道:“是。”   “那,那……”他的胸腔轻而急地起伏,涣散的眼瞳游移,努力想要对准我的眼睛,“我……还有机会,和你……并肩作战……吗……”   “有的。”   他灰败的脸上突然扬起一个笑容,眼底有微弱的光:“团长,你说过……我们圣骑士……不能说谎……”   “我没有说谎。你会在主的神国中安息,我们会继续并肩作战,击败魔物领主,取得胜利,然后一起返回凯尔亚城。教皇阁下会在光明大教堂的门前迎接你,你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凝视着我,没有回答。   “……”   我松开他冰冷的手,平静地重新握住剑柄。   魔物领主还没有倒下。   我也不能。 第26章   61   彻底脱离封印的魔物领主肆虐过整片战场,没有人能抵御住那些猩红的触须,哪怕是我也很难再在上面留下伤痕。我能看见战士脸上的恐惧与绝望,如此巨大的力量差距,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够对抗的范畴。   ‘意志’的力量可以让我稍稍阻挡住他的攻击,可是意志力无法做到所有事。   触须又一次拍下时,我咬牙举起【破晓】。   一道白影从我头顶上方掠过,重重击在触须上,令它的攻势一顿,落在剑身上的力道减弱许多。我顺势偏转剑身将它卸到一侧,瞥了一眼黑影投掷来的方向——库珀手中掂着另一根火元素凝成的白色骑枪,旋身掷出,在触须表面炸开,将其击退。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们帮不上忙,我让他们去支援话痨了。”库珀不等我问出口,抢着答道。他的头盔不知去向,头发已经被血和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异色的瞳孔在我身上一转,抬头看向高昂的触须,“……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我同样看向那些噩梦般的触须。它们的攻击没有针对性,只是肆意地横扫过战场,这就已经令我们伤亡惨重。   库珀单手扯出一卷绷带,用牙齿咬着一端,含糊地道:“手。”   我将重剑换到左手上,伸出右手。   他三下两下替我将崩裂的虎口缠好,熟练地咬断绷带,又在自己掌心也缠了几圈,问道:“你还需要撑多久?”   他问的不是‘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而是‘需要撑多久’……我沉默了几秒,摇头:“我不知道。”   库珀抬眼看着我,没说什么,只问道:“我还能做什么?”   “这里轮不到你来操心,去保护达尼尔吧。”我说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对他笑笑,“小心不要被他吐在你的身上,会被他嫌弃的。”   他不解地紧皱着眉头。   “去吧。”我拍拍他的肩膀,将解下的号角递给他,“库珀大队长,从现在开始,由你接替我指挥战场。”   “……是。”他低低地应道,五指收紧,微微颤抖。   触须当头抽下,我们各自后退避开。   猩红的分界线横亘在我们中间,将战场分割成两半。库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毅然转身向属于他的战场奔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舒张了一下缠着绷带的手掌,重新将剑柄换至右手,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   62   越接近魔物领主,我越能察觉到它的异常。   它已经不再释放魔物**,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触须上。比起最初封印尚未破除时只会机械地攻击接近自己的目标,那些触须已经开始主动发起攻击。它的攻击落点毫无规律,范围笼罩了整个战场,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隐约猜到它如此表现的原因——在战争开始前,所有战士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光明神诵念过献祭的誓言,所以每个战死之人的灵魂都会归属于祂。从六十年前的战场到现在,魔物领主从未得到灵魂补充。   那团悬浮在空中的红雾丝毫不见虚弱,令我无法判断它的状态。我几次试探着对触须发起攻击,回馈给我的感受都像砍在钢板上,没有任何衰弱的迹象。我知道这样无法抗衡的敌人会令士气持续下跌,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咬牙坚持……   代表紧急情况需要支援的号角声响彻战场,其中忽然掺杂了弩炮发射时的轰鸣。那声音近在咫尺。就在我的眼前,三道黑影击中一根触须,将其打偏了些许,令原本要向我头上落下的触须重重砸在了我的身侧。我避开它溅起的尘土,回头望向发射**的源头——按时间来算弩炮还没有充能完毕,更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射……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飘在离地半米高的低空,三架魔导弩炮在他身周悬浮,缠绕着魔力凝成的丝线,末端被一双带着龙皮手套的双手牵引着,以超出正常速度的频率迅速冷却、更替**、上弦,然后对准半空齐射。三根**在空中划过三道不一样的轨迹,依次准确击中同一个位置,将另一根触须击退。   “……莱斯?”   莱斯兜帽下的绿瞳幽幽发光,瞳孔上竟浮现出两枚准星的形状。他面无表情,苍白的脸被圆片眼镜上一刻不停刷新的数据照亮,仿佛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只魔偶傀儡。   “你怎么在这里?!”   他眨眨眼,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坐镇黑暗教会,或者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说道:“我需要三十秒。”   “好。”我点头。   他瞳孔上的准星褪去,周围的三架弩炮瞬间解体,无数零件环绕在他周围。他的双手如同弹琴一般灵活地自零件抚过,魔纹次第绽放,深深地烙刻入表面,令它们彼此嵌合,重组成全新的形态。   我持剑守在他前方,击退朝这个方向攻来的触须。   三十秒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之前光明神留下的封印应该也封住了魔物领主的大部分力量,所以我们才能将之斩断。如今所有触须表面都覆盖着那层能阻挡攻击的红雾,我光是挡住都需要拼尽全力。幸亏它的攻击目标是整个战场而非集中一点,我还来得及在攻击间歇喘上一口气。   莱斯周围的零件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组为三架弩炮,通体流转着魔纹激发的光晕,体积比之前小了近一半,箭矢亦被替换为纯粹的魔力构成。最后一块零件归位后,他重新抬起头,瞳孔中浮起比之前更精细的准星,手指在空中弹跳——没有轰鸣声,浓缩的风元素如同飞鸟般划过空气,挟裹着**无声无息地飞出。元素的旋涡触及触须,将笼罩在其表面的那层能抵御攻击的红雾扭曲撕裂,露出光滑的猩红表皮。   ……有作用!   我上前一步挥动【破晓】。白火在剑尖聚集,蔓延开一层纯白的剑锋,刺入没有红雾保护的触须。我用尽全力地斩下,反作用力令绷带断裂,鲜血从震伤的虎口飞溅而出,顺着剑身流淌,汇入从触须伤口汩汩流出的红雾之中。   断裂的触须砸落在地,竟没有立即溃散,而是在地上缓慢地扭动。我盯着这截代表了一丝与魔物领主对抗希望的触须,正想询问莱斯有没有办法给更多弩炮附魔,突然再次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注视。   风在我的面前停驻盘旋,附近的魔物纷纷转头,泥土中张开一只又一只看不见的眼睛……一切有形的无形的注视自四面八方投来,对准了我的位置。   魔物领主的动作一顿,接着数根触须一齐向我涌来。无形的压力令我无法移动,最后一秒我只来得及推开莱斯,接着就觉得自己迎面撞上了一堵钢铁铸成的城墙。   风声拉长成刺耳的啸叫,最后终结于轰隆一声巨响。我的眼前被黑色和红色充斥,等从突如其来的剧痛中喘过一口气,已经被触须深深地摁进了崖壁。   魔物领主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脑中响起,像是在疑惑地自言自语:   【光明为什么会赋予人类使用灵魂力量的权柄呢?】   63   使用……灵魂力量的……权柄……   一个个单词迟钝地组合在一起,我恍惚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为何我能斩断触须,为何光明神力对魔物有攻击加成作用,又是为何受过光明神赐福的武器能刺穿黑暗神的躯体……原来是因为我们都被赋予了和神明同源的力量。   灵魂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   我努力回忆斩断触须时的感受。愤怒,守护,仇恨,决心……【意志】所带来的力量重新汇聚于双手,试图挣开禁锢住我的触须。   层层叠叠的猩红似乎被撼动了一瞬间,又像是我的错觉。魔物领主的絮语停止,抵在胸口的触须猛地发力,将我更深地嵌进崖壁。   “咳呃……”   肺部的空气瞬息被全部挤出,然后被鲜血灌满,接着从口鼻涌出,成片地洒落在触须上。我看不清自己的血条在这之后还剩了多少,也听不见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窒息和剧痛搅碎了理智,耳中充斥着嘈杂的嗡鸣声,几乎难以思考。   但那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并不受任何影响。它发出轻柔的低语:   【不必白费力气了,人类。你的力量与我相比微不足道,能够对我造成伤害已经很令我惊奇。我想,你应该很受光明的喜爱吧?】   那声音停顿了一秒,接着说道:   【阿尔文,我会记住你。】   【那么,现在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让祂为你……降下恩典?】   一根触须抬起,在我不甚清晰的眼前变得虚幻,向我的额头探来。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经想不出任何脱困的方法。   这就是结局吗……   缠绕着风与雷的箭矢轮番在触须上炸开,微弱的震动感让我稍稍清醒。时间仿佛被拉长,透过缓慢接近的透明触须,我能看到位于下方的战场。一切都蒙着一层朦胧的猩红,渺小的淡红色人影被大片地扫开,战线溃不成军,但没有人放弃。魔法的光芒与武器折射的冷光围着触须闪烁,如同一群蚂蚁试图撼动巨树。   ……不能放弃。   我咬紧牙,从身体中榨出最后一点力量,奋力拧动手腕。   稀薄的红雾从触须缝隙间流淌而出。它们稍稍松弛,露出【破晓】的剑锋。魔物领主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触须再度收紧。重剑笔直的剑身在巨力下扭曲,而比它更快崩溃的是脆弱的血肉与骨骼。无法形容的剧痛顺着被碾碎的胳膊钻入大脑,我艰难维持的呼吸为此而停顿。眼前的一切都沉入黑暗,只剩那抹缓缓向我额头探来的红影。   就在它即将触及皮肤时,我忽然看到耀眼的白光。   猩红的触须在光芒中消解,禁锢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我不受控制地向前扑进那片白光中。它温柔地拂过我的躯体。黯淡的视野被光芒重新点亮,坠落停止,我被一双手臂轻轻接住。   “……主?”   --------------------   作者有话要说:   *过场动画结束,请各位救世主大人氪满加成,该您出场了! 第27章   64   耳畔的嗡鸣声减弱,我听见了体内骨骼复位发出的咔咔声。那同样带来连绵的剧痛,但与被碾碎相比还能忍受。我眨眼挤出流进眼睛里的冷汗,终于看清接住我的卢克——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后背,那里蔓延出数根白光构成的飘带,正是它们搅碎了触须,带着我们落回地面。   一个与之前在我脑海中说话的一般无二的声音从高处传下:“你终于肯出来了,光明。”   卢克弯腰将我放在地上,让我背靠着崖壁,然后转身面对魔物领主。   猩红的触须回缩,魔物领主缓缓自半空降下,停留在悬浮在低空的卢克面前。我极力仰头也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卢克与它相比渺小极了,但它的态度却很平等,不再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如同和熟人闲谈一般问道:“那个小废物呢?我知道祂也在这里,不打算出来见我吗?”   黑雾丝丝缕缕地贴着崖壁垂下,在卢克身侧凝聚成一团涌动的暗影。黑暗神的触手几乎全部缩进了本体,挤挤挨挨地试图藏在卢克身后。但即便如此,祂的形体仍然比卢克庞大许多,场面很是怪异。   几根白光构成的飘带从卢克脊背延伸出来,其中一根抵在黑暗神的本体上阻止祂继续贴近,另外几根轻轻缠绕住我……把我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被黑暗神挤到。   黑暗神:“……”   我:“……”   魔物领主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明显的困惑:“光明,你本来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如果不是你执意垂怜这些食物,也不会虚弱到如今的地步。我以为上一次已经足够你汲取教训了?”   卢克没有说话,飘带固执地把黑暗神推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魔物领主发出悠长的喟叹:   “唉,虽然人类很有趣,可是食物就是食物。在这方面,就连黑暗都比你更懂得这个道理。”它说着,发出了类似笑声的低柔呓语,“我承认祂在榨取食物方面还是有些有趣的小手段的。等我吃饱了,也许会去试一试。”   卢克缓慢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黑暗神。   那团已经收缩到极限的暗影一抖,发出尖锐的声音:“我没有!!!”   我:“……”   不知怎么,看着祂这副恨不能缩小到消失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亚撒。他恐怕已经躲到峡谷外面去了吧……   伤势不再影响行动能力,我扶着崖壁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忽然再次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注视’。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几次更加明显,仿佛灵魂被从身体中提出来接受整个世界的审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魔物领主的一根触须扬起,隔空指向我的位置。它的语气不见丝毫敌意,用商量的口吻询问道:“我不喜欢抢你的食物,但他看起来很好吃,我想要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分给我一些吗?”   “我介意。”卢克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清亮少年嗓音,而是空洞又柔和的。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卢克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本来已经布满古怪的白色裂痕,随着他的开口,那些裂痕中涌动着明明灭灭的白光,随时都像要把属于人类的皮囊撕碎开来。   黑暗神上下浮动,小声道:“只是个人类而已,给祂也无所……”   “他是我的骑士长。”   “你有那么多骑士长,不差这一个!”黑暗神急切地说。   卢克平静地道:“一个都不给他,也不给你。”   黑暗神:“……”   魔物领主听起来很疑惑:“你为什么这么看重一个食物?”   卢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看向我,慢慢地说道:“我做了一个尝试。”   “我制作了一个和人类一样的容器,封禁自己的力量和记忆,只保留我的【意志】,然后以人类的身份战斗。我面临的每一个敌人都比我强大,我被击败了很多次,容器很痛,很累,我的【意志】受到容器的影响,无法继续坚持,所以我退缩了。”   “但是我的骑士长没有。在同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战斗。”   “他向我证明人类的【意志】能够战胜容器的影响。在失去一切的时候,他的【意志】依然能支撑他绝不后退。我不知道原因,因为我做不到。”   “是他让我看到了人类的力量。”   我一怔。   魔物领主轻柔地附和:“是的,这就是我喜欢人类的理由,他们的灵魂更容易让我吃饱。”   “领主,你不明白。”卢克平静地反驳,“就像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击伤你。”   “……”   猩红的触须垂下,但我仍能感受到‘注视’。它的态度终于不再平和,漠然地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个食物而已。”   卢克没有再回答,而是看了黑暗神一眼。后者凝固在半空,许久没有动作。   几秒后,白光构成的飘带扬起,照着暗影抽了下去。   黑暗神:“……呜。”   在发出一声不明声音后,祂突然向魔物领主扑去,躯体在半空中膨胀,宛如一只漆黑的口袋般将魔物领主包裹在其中。那一片暗影激烈地鼓动收缩,边缘被撑得透明,隐约能看到其中猩红的触须在躁狂地舞动。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视野突然被卢克挡住。   他的发与瞳都蜕变成了苍白的颜色,躯体似乎是半透明的,体内的白光愈发明亮——这具人类的‘容器’显然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只爬满白色裂痕的手抬起,指尖触碰我的额头。   祂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答应实现你一个愿望。你想要的依然是击败魔物领主吗?】   “是。”   【即使为此付出代价?】   “……是。”我垂下头,“主,我很抱歉。”   很抱歉我的意志并没有您以为的那样坚定,我也有放弃的时候。很抱歉我的力量并不足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只能将一切都交由您来承担。很抱歉我向那些信任我的战士隐瞒了真相,他们至死也不知道得到安息只是一个谎言……   我有很多想向您忏悔的事,但最抱歉的是……我们的灵魂一定很难吃吧?   65   卢克的手指抵在我的额头上,稍稍用力,让我抬起头。祂充斥着光芒的苍白眼瞳眨了眨,认真地道:   【嗯,看起来就很难吃,我不想再吃一次了。】   “……”   我怔愣地看着祂。   祂的发丝已经融化,延伸成为白光构成的触须。它们纷纷扬起,在我的头上拍打,没有重量,只有温暖的触感落在发顶。   【人类很弱小,你们没有能与我们对抗的力量,所以必须由我来给予庇护,我一直这样认为。直到我也变得虚弱,无法继续庇护人类,只能寄居在容器中等待恢复。在这六十年,我看到了你们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对抗魔物,这改变了我对你们的认知。】   不是这样。如果没有经过光明神力的洗礼,只凭人类的力量并不能对抗魔物,就像峡谷外的自由者联盟和佣兵——赛琳娜的实力不下于我,可失去光明神力,她也无法突破峡谷外的封锁……   【不,我只是为你们提供了一个能够与之对抗的方法,就如为你们铸造一柄能对魔物造成伤害的武器。武器无法驱逐魔物。真正挥动武器的,始终是你们自己。】   【而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你向我证明了人类的力量是值得信任的。】   在我们的头顶上方,无数猩红的触须自暗影中戳刺而出。它们将残留的部分撕扯成无数碎片,后者溃散成黑雾,重聚成漆黑的触手,艰难地缠住触须。   魔物领主被祂激怒,发出高亢的咆哮:“废物,滚开!”   与它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黑暗神崩溃的尖叫:“傻子你快一点啊啊啊啊!”   卢克仿佛没有听见祂们缠斗的动静。祂注视着我,平缓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笑意:   【人类从来不缺乏勇气与决心,也不缺乏战斗的经验和技巧。你们缺少的只是……最普通的‘力量’罢了。】   【既然如此,我便将力量赋予你们。】   祂合上眼。   从祂的躯体中伸出无数白光构成的飘带,它们汹涌地向四面八方蔓延,缠绕上每一个战士的躯体。在那潮水般照亮战场的光芒中,我听见光明神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我赐予你们‘意志’的力量,它将支撑你们永不后退。”   “我赐予你们‘信念’的力量,它能使得你们无坚不摧。”   “我赐予你们‘信仰’的力量,它会帮助你们守护本心。”   白色的光芒融入战士们的躯体,飘带消泯,战场重新变得黯淡。   下一秒,无数双眼睛睁开,每一双都蕴藏着明亮的光,宛如亮起的繁星,星星点点,汇聚成流淌的银河,共同点亮了漆黑的夜幕。   “……最后,我向你们索取获得力量的代价。”   卢克的唇瓣无声蠕动,与那在我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一同说道:   【请为我献上胜利。】   66   那些飘带似乎带走了卢克体内所有的光芒。祂落在地上,半透明的皮肤逐渐冷凝,显露出苍白冷硬的白。那白色自祂的双脚向上蔓延,当我意识到祂的躯体正在化为石像时,那白色已经覆盖了祂的半个身体。   “……主?!”   【没关系,是我的力量耗尽了。】   卢克唇角微微上翘,罕见地露出了一点表情。祂仰头看着我,手指挪动,艰难地盖住我的眼睛。黑暗中,我听见祂的声音说:   【我的骑士长,再借我一件东西吧。】   “您需要什么?!”我心急如焚,不敢砸石像,又不知道怎么阻止石化的蔓延,只觉得自己的语速从来没这么快过。   但他的声音依旧慢悠悠的:   【我需要一个可以行动的容器。】   “……”   我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祂的话音一落便立即顺从地点头:“好。”   覆盖在眼前的手掌变得冷硬,某种温暖的东西顺着双眼流入躯体。一瞬间我的灵魂似乎在上浮,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视角俯瞰整个战场。视野中的万事万物都褪去色彩与形体,化为一片苍茫。在这奇特的世界中,我看到河流般的白色光点,夹杂着少量黑色光点。它们向前涌去,前赴后继地撞上视野中心那团蔓延出无数触须的猩红雾气,将其撕裂出微小却密集的伤口。   一团与它形体相似的黑影纠缠在红雾之上,被一次次撕裂甩脱,却仍然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当我注视着两者缠斗的时候,构成祂们躯体的雾气也开始变得透明,显露出一黑一红两颗……   【那是我们的精神核心,人类将其称之为‘神格’。】光明神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随着祂的话语,我感受到了魔物领主与黑暗神同时‘看向’我。前者传递来暴怒的情绪,而后者更多的是惊恐。我听见两声质问同时在耳边回荡——   【光明,你疯了吗?!】   不可见的震荡横扫过世界,上浮的灵魂倏然坠落。我猛地睁开眼,意识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躯体。眼前伫立着一座白色的石像,卢克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正是被祂抛下的‘容器’。   我的视线越过它投向战场,不由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世界同样堪称奇特——每个战士头顶的血条和属性都清晰可见,他们的躯体从皮肤到骨骼仿佛被拆分成了无数层,连他们的想法都全然呈现在我的眼前,武器挥动的角度与力道都是有迹可循的,连风拂过砂砾的微小移动都如此鲜明。   两种截然不同的视野不受控制地波动,代表灵魂的光点和现实轮番交替,带来难以承受的眩晕感。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在向上抬起,那并不受我自己的想法操纵,而是光明神。祂如同控制木偶一样僵硬地把我的手提起,落在我自己的头顶,然后缓慢地左右摸了摸。   我不知道祂这个举动的意义,只听见祂难掩失落的声音:   【没有了……】   没有……什么?   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头顶,血条和蓝条都多了一条金色的镶边,代表【意志】等加成的buff都不见了,只剩了唯一一个显示着当前状态的金色图标——   【神降】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本来以为更新到这里累积售卖能达到200的,但并没有,策划哭哭脸.jpg   但没问题!还是按原计划发放了三个加成,请各位氪佬……咳,救世主大人操作骑士长的角色赢得最终胜利哦! 第28章   64   在【神降】状态下,我第一次看到了魔物领主头顶上方的血量标记,那漫长的血条被无数战士的攻击缓慢蚕食。与它纠缠在一起的是黑暗神的血条,只有它的十分之一,每一次被撕碎重组都会下降一截。   【西德很弱,不能坚持很久。】光明神说。   视野最上方出现了一行倒计时数字,五十分钟。   我:“……”   五十分钟,这不像‘不能坚持很久’的样子。   光明神:【因为祂会逃跑。】   仿佛在为祂的话提供佐证,黑暗神发出一声嘶鸣,我竟从中听出了退缩的意思:【这跟傻子你说好的不一样呜呜呜呜——】   倒计时应声变成了五分钟。   我:“……”   红色的神格在魔物领主体内若隐若现,被保护在最中间,所有攻击都无法突破厚重的雾气触碰到它。我的视线扫过战场,正在快速思考如何在五分钟内接近神格,突然感到自己的左脚往前迈了一步,同时伸出右手,然后右边膝盖一弯,头也跟着一抬,以一种我从来没想象过的怪异姿势失去平衡,左脚绊右脚,啪叽一下把自己摔平在地上。   “……”我躺在地上,很是茫然,“……呃,主?”   【你的触手比我的上一个容器长。】   我大概能理解祂的意思:“是的,成年男性的触……四肢要比少年人更长。”   光明神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祂的情绪充满了困扰。   身下的地面传来微弱的高频震荡,像是有人纵马靠近。我偏过头,看见一个红色的光点在苍茫的世界向我飞驰,在视野更替时才看清那竟然是赛琳娜。她的脸颊和裸露的皮肤上带着数道细长的割伤,身上的铠甲附着一层混乱的元素之力,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如果我没猜错,她竟是硬生生冲过了那条元素紊乱的甬道。   “阿尔文,你敢骗我!!!”她的咆哮声随着马蹄一起接近,枪尖一挥刺穿我的领口把我从地上挑了起来,接着将一团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金属照着我的脸砸下,“你给我一枚假的光明护符?!”   没有光明神力的加持,普通人无法穿过甬道。赛琳娜早已脱离了光明教会,这里有我就足够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自由者联盟首领的灵魂献祭,所以给了她假的光明护符,以为这就能将她拦截在峡谷之外……   我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上抬,手背啪地一下撞在了枪杆上。维持这个奇怪的动作停顿了一秒后,脊背忽地发麻,在如同被腐蚀的疼痛中,一根泛着柔光的白色触须钻出皮肤表面,取代我的手把自己从枪杆上‘摘’了下来。   赛琳娜的表情突然僵住,紧紧盯着那根触须。   飘带般的触须每移动一下都带来抽骨似的剧痛,还可以忍受。但它只动了几下就很快缩回。光明神的声音接着在我脑海中响起:【不行,这样你会损坏。】   我没有注意祂的话,因为我在赛琳娜睁大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卢克上一个容器最后的情况很接近,头发和眼瞳都融化在明亮的白色光芒中,只除了皮肤上没有出现裂痕。   果然是【神降】吗……   看来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以现在的情况,我绝对无法走到魔物领主面前。除非……   我看了一眼视野上方已经走过三十秒的倒计时,在心里请求:【主,请允许我为您开路。】   【嗯。】   计划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我看向赛琳娜:“我需要在四分钟内接近魔物领……”   赛琳娜安静地看着我,鸢紫的眸像两颗不会反光的石头。我的话不由顿了一下,还没想出什么,她突然合上眼,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问道:“阿尔……不,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会命库珀带队沿着信号方向清理所有障碍物,其余人全部听从你的调配。”时间紧迫,我省略了所有废话,抽出信号弹直接吩咐道,“替我指挥全军,务必拖住所有触须。”   她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元素之力注入信号弹,化为一只羽翼燃着白火的飞鸟,发出尖利的啸声,振翅直扑魔物领主,沿途留下明亮的痕迹。这是开战前便约好的信号,很快我就看见另一只带着库珀元素力的飞鸟从战场某一点亮起,以惊人的速度向第一道轨迹推进。   我正要出发,赛琳娜忽然开口唤我:“阿尔。”   我看向她。   火焰顺着枪杆流淌至她的手臂,覆盖脊背与马蹄。她举起骑枪,蓝条攀升至巅峰,化为一声暗哑的咆哮——火焰在马人枪尖所指的道路上烈烈燃起,席卷一切,在遍地魔物之中斩开一条直指魔物领主的大道!   这一击耗尽了赛琳娜的力量。她剧烈喘息着,偏头看向我:“老师送你一程……”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没有说出口,只把头扭向一侧,嘶哑地道,“……去吧。”   “……”   我向前一步踏上尚带余温的焦黑土地。   魔物的尸体在火焰中消散,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过赛琳娜扫净的道路。号角声从背后响起,白色的军队潮水般涌上,淹没一条又一条试图阻拦我冲锋的猩红触须。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仍有触须突破重重封锁扬起,向我当头拍下。   一团黑色的闪电忽然从极远的空中射来,撞上触须——那只是一枚信号弹,不足以对它造成影响。   但紧随其后的是暴雨般落下的雷霆。漆黑的箭矢刺穿空气发出密集的尖锐呼啸,如同黑色的鸦群,以无可阻挡的架势从一侧钻入触须,又从另一侧钻出,每一只都带出一捧猩红的雾气,直至将其从中撕裂成两截!   我从雷霆下方冲过,断裂的触须纷纷砸落在我的身后。大地在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响声中震荡,仿佛敲响的鼓点。杀喊声和刀兵撞击声混杂成嘈嘈切切的辅音,而弩炮齐射时的轰鸣成为了主旋律。   莱斯悬浮在半空,魔力构成的丝线以他为中心向四面蔓延,缠绕上一个个法师构成的节点,又顺着他们的双手链接魔动力弩炮,宛如一张捕猎的蛛网。我抬头看向他的时候,那双被密密麻麻的符文挡在后方的绿眸似乎短暂地与我对视,接着轻轻一眨。   四方崖壁轮番奏鸣,**的洪流在他精准的控制下没有任何交叉,更没有留下一丝空隙,干净利落地沿着信号弹标注出的轨迹冲刷而过,荡平我前方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阻碍!   腾起的烟尘后方隐隐露出数个厮杀的身影,他们毫无保留地出手,白色的铠甲上泼洒着片片猩红,已经无从分辨来源于魔物,战友,亦或是他们自身。当我冲过弩炮轰击的余震,骑士们已经肃清了最后的道路。   魔物领主庞大的躯体横亘在天地之间,苍白的骨骸与战士的尸体交叠在一起。两重视野在不受控制地交替,我看到星火般的灵魂碎片在尸骸上方盘旋,他们无声地注视着我,面孔上仍带着濒死时的痛楚。   【不要怕。】光明神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们的愿望我收到了。】   我的手在祂的控制下抬起,所有白色的星火都向掌心汇聚而来,构成一柄长剑。它的剑身迅速在更多灵魂的补充下凝实,我听见无数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其中包括一个爽朗的,一惊一乍的,稍显稚嫩的年轻嗓音。   “团长,原来你没有骗我,我真的还有机会和您并肩作战啊!”   “……嗯。”我轻声回答他,“我说过,我们圣骑士不能说谎。”   我攥紧掌心的长剑,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魔物领主。眼球变得灼烫,红雾在视野中变得透明,隐藏在其中的红色神格浮现,仿佛悬浮在高空。   “阿尔文——!”身后传来库珀的大吼。   呼啸声从我头顶上方掠过,燃烧着白火的骑枪深深钉入魔物领主的躯体。   我发力跃起,踩上坚实的枪杆。   一根又一根骑枪从下方投掷而出,在我脚下形成一道向上的阶梯。我不断顺着枪杆攀升,耳边能听见魔物领主狂怒的嘶吼。红色的神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脚下突然一空。   ——不好,这个高度已经超出了骑枪能投掷的极限!   我在半空中用力拧身,正要将长剑插入魔物领主的躯体阻止自己下落,一团被扯碎的黑雾悄悄在我脚下凝实——黑暗神绵软的触手奋力挥动,我最后一次跳跃,终于与神格平齐!   光明神力在沸腾,仿佛岩浆在体内灼烧。双腿,腰,右臂,手腕——意志,信念,信仰,守护——**与灵魂中的每一分力量都被层层叠叠传递至掌心,长剑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带着我所有的力量挥出,向着眼前的唯一目标刺下!   魔物领主坚实的躯体被剑身破开,前所未有的阻力从四面八方向我挤压,如同坠入深海。我咬牙压榨出全部的力量,剑身刺入的速度仍然在持续减缓,三米,两米,一米,半米——   剑尖最终停在距离神格不过一个指节的位置,余力耗尽,与我一同凝固在猩红的世界中。   只要一点,只要再前进一点……   视野上方的倒计时走过最后一个刻度,归零。   【没关系。】光明神对我说,【你们都尽力了。】   体内滞凝的光明神力忽然开始流动,灼热的温度从四肢褪去,向一点汇聚。那里有一颗黯淡的白色神格,此时慢慢亮起,像是余烬被重新点燃。   “……您要做什么?!”   光明神没有回答。   眼前的红色神格随着光明神力向体内消退而变得模糊,几乎融化在猩红中。我拼命想要催动手腕,可无论我怎样尝试,它依旧一动不动。只差一点,一点……   一点白色的光忽然出现在我绝望的视线中。   那是一颗灰暗的光点,不知从魔物领主的躯体哪里浮现,轻轻地,微弱地融入长剑。   那是……   【是灵魂遗留下的碎屑。】   光明神力的流动忽然停下,白色的神格缓缓下沉,像是怕惊扰了它。   【哪怕人类的灵魂再弱小,也总有某些坚硬的东西是无法被消化的。】   猩红的世界中,一点又一点的光浮现。它们像是晦暗的砂砾,被风吹起,飘飘荡荡地上浮,轻柔地融入长剑。只是一眨眼,我仿佛陷入一片星海,那些昏暗的光围绕在我的周围。这些灵魂被吞噬后遗留下的弱小却坚硬的碎屑绕着长剑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亮,直到某一刹那,竟然盖过了周围刺目的猩红。   那一瞬间,我的手腕突然松动。   所有的光芒向着剑尖冲去。剑身在颤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这一刻,不再是我推动剑身,而是它带着我,承载着无数灵魂最后遗留下的力量,一往无前地向着那颗代表一切罪恶源头的红色,斩下!   咔。   魔物领主的神格在我的眼前,在那灵魂散发的光芒中,轰然崩裂成无数碎屑!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主线剧情结束前售卖破两百了,好耶!策划哭倒了,需要各位救世主大人氪氪才能起来! 第29章   65   随着神格碎裂,魔物领主庞大的躯体开始消融。周围凝胶般的束缚感减弱,我随之下落。视野中的一切都被拉长成模糊的线条,白色和红色彼此纠缠,我听见魔物领主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光明,这一次是你赢了,但你不会每一次都赢。】   【不,我会。】光明神平淡地回应,【我会击败你,每一次都会。】   红雾彻底散开,我看见了墨蓝色的夜空。完成了使命的群星隐匿,晨光从天边蔓延,为峡谷边缘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天亮了……   光从我的皮肤渗出,在我的上方聚成一团半透明的形体。祂伸出柔软的触须缠绕着我的四肢,减缓了我坠落的速度。随着祂从‘容器’中脱离,我能感觉到身体正在变得冰冷,疲惫感从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指节回馈给大脑,没有一处不感到酸疼。   但奇怪的是,我依然神智清醒,也不觉得身体哪里变得僵硬。   【不用担心,我没有动用太多力量,你不会坏掉的。】光明神在我脑海中回应,【也不会变成石像。】   我一怔。   原来不会像‘卢克’一样变成石像吗?   其实在下坠时我短暂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我也变成石像,我希望库珀能找个地方把我埋起来,而不是留在哪里供后人瞻仰。   我不是说这种行为不好,光明教会有一条圣像长廊,两侧伫立着许多做出卓越贡献的前辈的石像,可那些都是雕刻的。如果石像是我本人,确实有点尴尬……   【接受我降临的容器会受到一些影响,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光明神答道。   最后的光从我体内抽离,疲惫感更重,连手指都没力气移动。   但这已经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了太多。   疲累带来无法抵抗的困倦,我昏昏沉沉地下落,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接住了。   我努力打起精神,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光明神已经不知去向,视野里只有库珀的脸。他跪坐在地上,让我枕在他的膝上,动作非常小心,到了让我觉得怪异的程度。但我确实不剩什么力气,也就没有再挣扎,老实地躺着休息。   马蹄声接近,又一张脸出现在视野边缘。人马的体型急剧缩小,恢复人身的赛琳娜趔趄了一下,在库珀身边半跪下来,抓住我的一只手,眼眶泛红。   我:“……”   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吧……   不等我困得迟钝的大脑想清楚,更多人围了上来。我看见了达尼尔,他满脸都是汗水和灰尘,却顾不得擦一擦。还有贝肯,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最后是托德,他嘴唇嗫嚅了几下,竟然只挤出一句干涩的:“团长……”   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异常沉重,不像刚取得胜利,倒像是迎来一场惨痛的失败,令人无法理解。   “你们没听到欢呼声吗?”我困惑地问,“我们赢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高兴,反而摆出一副这么悲痛的表情?!   “听到了。”库珀低声答道。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我的幻觉……”   库珀下颚绷紧,一字一句说道:“不是幻觉。我听到了欢呼。魔物领主死了。我们赢了。”   我:“……”   是的,我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因为是我亲手劈碎了它的神格……所以没有必要对我重复一遍?   而且赛琳娜握得是不是太用力了……   不对,她为什么还在握着我的手?!   我有心想问,但是困倦感愈发强烈,已经演变成了眩晕。每眨一次眼我都觉得自己短暂地睡着了几秒,实在没有精力去思考他们的异常举止。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战后统筹……清理战场……损失……   脑子里像是灌满了燕麦粥,什么都无法思考。我努力想要对抗困意,但最后不得不放弃:“……抱歉,我太困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说话的还是库珀。他低头看着我,平缓地道,“剩下的都交给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好……”我迷迷糊糊地应道,“……都交给你了。”   视野迅速陷入黑暗。我放松地任由自己的意识坠入梦境,最后一刻只听见达尼尔的哭声和库珀低低的承诺:   “阿尔文,我们这就回家。”   66   一觉睡了不知多久,我被隐约的哭声惊醒。那似乎是达尼尔,他应该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虽然努力压抑住了,但我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哽咽。   意识回笼,我稍微想起一点睡着前的事。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时候达尼尔好像也在哭……   我觉得自己至少睡了三天,达尼尔为什么还在哭?   还有,是谁把【破晓】放在我胸口的?!这可是一把重剑,就算只剩了半截也压得我呼吸不畅……   ……等等。   心里异样的感觉隐隐指向某个不妙的联想,我循着清淡的花香偏过头,发现脸颊旁边堆放着许多白色的花。   如果我没记错,在光明教会的传统中,这种花代表了纪念和哀悼。   换句话说,是献给死者的。   我:“……”   我终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具敞开口的棺木里。   “………………”   我彻底清醒过来,再回忆睡着前发生的事才想明白为什么我们明明赢了,每个人却都用难掩悲痛的目光看着我——他们都以为我要死了?!   不,按现在的情况来说,应该是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醒得及时,还没来得及被埋起来……   四肢因为睡太久而变得僵硬,我慢慢活动了一下手指——至少先松开掌心里【破晓】的剑柄——正想把重剑推到一边,忽然听见棺木外传来达尼尔带着哭腔的声音。   “对不起,老师……”   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不是你的错,这是他的选择。”   “如果不是我的魔力耗尽了,我可以,可以救阿尔文的……”达尼尔哽咽着,努力挤出语句,“是我太没用了,我什么都没做到……”   “不,达尼尔。你救了很多人。”希利尔温柔地说,“你只是救不了所有人,没有人可以。总有些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你要学会接受它们,但不要为此而放弃。”   达尼尔没有说话。   “你可以自责,但不能被自责压垮。”希利尔低声道,“达尼尔,我失去过很多重要的人。每一次失去他们,我都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如果我能早一天出发,如果我不答应他去黑暗教会,如果我去了东之裂谷……可是我不能,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必须这样选择吗?”达尼尔声音微微发抖,“我不想再失去谁了……”   希利尔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和阿尔文渡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若我们不失去,就会有更多人失去一切,所以我们必须做出牺牲……但你不同,你不必再被迫做选择。”   “他向我承诺过,他会为我带来希望。”希利尔笑着说,“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光明如期降临,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牺牲了。”   “……”   光明如期降临,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牺牲了。   我看着棺木上方被切割出的一小块天花板,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那是几乎被我遗忘了的感觉。   许多年来的第一次,我没有去控制它。   外面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希利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很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达尼尔低低地应了一声。   一个脚步声远去。   过了片刻,另一个脚步声向我移动。我看见几根细白的指尖搭在棺木边缘,慢慢用力扣紧,可它们主人的脸一直没有出现。   棺木外的呼吸声从轻缓变得不稳定,又重归平静——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他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我等不下去了,把压在胸口的【破晓】挪开,起身坐起来。   希利尔恰好在此时向棺木里探头,猝不及防之下,我们的额头凑巧撞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我还没觉得怎样,他当即倒退两步,捂住额头,嘴微微张开,睁大眼睛看着我。   “……”   “……”   我窘迫地低咳了一声:“抱歉,我其实没死。”   不,不对,我不应该这么说……   我从来没这么尴尬过,努力想要解释:“我只是,只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可能,不,应该是【神降】的影响让他们看不到我的……”   希利尔呆呆地看着我,喃喃地跟着我重复:“太累了,睡着了,不知道,【神降】……”   我闭上嘴。   他满脸都是做梦一样的迷茫表情。直到我从棺木里翻出来,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飘忽地问道:“你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你和达尼尔说话的时候我才睡醒。”我觉得更尴尬了。   “你……阿尔……睡……”希利尔无意识地发出几个单词,终于组织成一句完整的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起来?!”   “……我不知道,但我想先告诉你。”我尴尬得手足无措,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我很抱歉……唔!”   希利尔冲过来紧紧抱住我。   我从不知道他的力气有这么大,快把我肺里的空气都挤出去。他颤抖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衣领。我回抱住他,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听见他抑制不住的哽咽。   “我很抱歉,希利。”我小声说完被打断的话,“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同样小声地应了一声。   “……其他人还好吗?”   “都很好,他们都回来了,除了你。”希利尔的手臂抖了一下,慢慢松弛。他放开我,后退一步,仰头看着我,湖绿的眸弯起,“你也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我对他笑笑,正想说话,忽然注意他的目光在向上移动,从我的脸移动到了更高的地方。我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他犹豫地问道:“【神降】……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不用担心,主说可能会遗留下一点影响,但不会有事。”我安慰他。   希利尔的神色看着还是有些担忧。他的目光始终看向我的头顶上方:“影响包括……呃,你头上那个东西吗?”   我:“?”   我突然想起光明神降临后控制我的躯体做出的第一个动作,那个奇怪的摸索动作……   不妙的直觉驱使我伸手朝着自己头顶摸去——某一小撮柔软的东西顶出平整的发丝,轻轻蹭了一下我的掌心。   我:“……”   我陷入迷茫。   圣堂流转着光明神力,光洁的地板明亮如镜。我缓缓低头,看见了我头顶上那撮从指缝间顽强探出的……呆毛。   在我呆滞的注视中,它困惑地左右摆了摆,弯成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   作者有话要说:   *卢克:身为我的骑士长,不可以没有呆毛!   策划快乐地宣布:恭喜各位救世主大人的游戏通关啦!打出了完美HE大结局!主线剧情到此完结,接下来会每天放出(沙雕)DLC,请各位救世主大人给本游五星好评哦~(抓住骑士长的呆毛弯成心形.jpg) 第30章 番外一神降后遗症   1   正如我们知道的那样,在与魔物领主的大决战中,身为神灵眷者的圣骑士团团长阿尔文曾接受光明神的【神降】,并在光明神力的加持和众人的帮助下对魔物领主完成了最后一击,彻底击碎它的神格,自己也力竭死去。   光明神感念于他的牺牲,为他降下神迹,将骑士长复活。   光明教会上下都为之欢呼雀跃,决定将骑士长复活的这一天定为【新·神迹日】,但该提议被骑士长本人坚决否决,只好作罢。   不过在私下里,大家还是约好每年的今天都要举办庆祝会,并佩戴自制呆毛以表达对光明神的感恩之意。   ——是的,呆毛。   作为承载了主【神降】的容器,又因神迹死而复生,骑士长的身上确实出现了某个与从前不同的变化,那就是——他头上长出了一撮呆毛。   一撮忠实反映了骑士长内心情绪的金色呆毛。   据经历了骑士长复活的神迹现场,也是唯一见证了骑士长发现自身变化的教皇阁下所说,当时骑士长露出了非常罕见的惊慌表情,对着镜子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满脸茫然地接受了主的馈赠。   教皇阁下声称自己当时在虔诚地感谢光明神,并没有笑。   至于那天在门外轮值的守卫听到圣堂里传出‘疑似教皇阁下因悲伤过度疯掉所以对着骑士长的尸体发出持续性狂笑’的传言,当然只是传言啦!   赞美光明神!   2   战后事宜繁多,许多都需要骑士长亲自出面处理。所以很快的,阿尔文团长长出呆毛这件事迅速被整个圣骑士团知晓,然后是整个光明教会。   每个人在跟骑士长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他的头顶——并非有意,但这样真的太方便了。毕竟光明教会内部的人都知道,虽然阿尔文团长实力强大,性格温和,沉稳可靠……浑身都是优点,可只有一个缺点:在公事之外的事情上,他非常特别极其不会表达自己。   例如你询问他今晚想吃什么,他的回答除了‘都可以’之外,就只有‘和其他人一样就好’。   感谢主的馈赠,光明教会的厨师终于知道骑士长偏好鱼肉和牛肉了——他在食用这两样的时候,呆毛摆动的频率要稍微高一点点。   吃饭都要被厨师盯着呆毛看的骑士长:“……”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会议时。   某一天骑士长正在翻阅公文,手里的文件却突然被米勒大队长抽走。   “您应该去休息了。”米勒严肃地说。   阿尔文迷惑地看着他:“今天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米勒板着脸把镜子竖在他面前——只见镜子里的骑士长脸色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他头顶的呆毛已经打蔫了,无精打采地垂着。   阿尔文:“……”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呆毛精神地立起来!   但呆毛依旧软趴趴。   骑士长试图挣扎:“这份文件很重要,我可以处理完再——”   “不,您不可以。”米勒坚决地拒绝了,“在它……咳,您恢复精神之前,我不会再把任何文件交给您!”   “……”   后来,就连信徒们路过时都有意无意地对骑士长的头顶投以好奇而友善的注视,直到他的呆毛在众人的目光下可怜地蜷缩着藏进头发里。   “你知道他们还给你的呆毛取了名字吗?”库珀问,“叫‘布瑞兰斯’。”   ——布瑞兰斯,在大陆通用语中是‘光辉’的意思。   “……我知道。”   光明之子,主的利刃,众心所向,虔信者,美德的化身,光辉呆毛的拥有者,圣骑士团团长阿尔文平静地说。   他努力忍住了哽咽。   他的呆毛就没有忍,以极高的频率颤抖着,全方位展示着骑士长濒临崩溃的内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库珀毫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阿尔文:“……”   旁边的达尼尔努力想要拯救可怜的骑士长,连忙夸赞道:“那个,我,我挺喜欢它的!”   他公允地评价道:“布瑞兰斯比阿尔文坦诚多了!”   得到夸奖的呆毛在颤抖。   而它的主人绝望地捂住了脸。   3   骑士长拒绝见人的第二天,教皇阁下用法杖砸开了大门。   “布瑞兰斯是你的一部分,你应该试着接受它,而非逃避。”希利尔诚恳地说。   “不要,求你了……”被教皇阁下逼进墙角的骑士长发出悲鸣,“……至少不要叫它的名字。”   希利尔看着那撮恨不能缩进脑壳的呆毛,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斥着不符合教义的愉悦。他忍不住伸手把它从头发中间揪了起来,拇指一压,就把这可怜的小东西揉成了一团。   阿尔文倒吸一口气。   “所以它是有感觉的吗?”希利尔新奇地问。   “不,但你正在扯的是我的头发,而且就快把它扯掉了……”不敢反抗的骑士长可怜巴巴地说。   希利尔放轻了力道。   那撮呆毛恢复活力,轻轻在他掌心蹭了蹭。   教皇阁下眨了眨眼,看着对呆毛的自主行为一无所知的阿尔文,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布瑞兰斯会变色吗,比如变成红色?”   “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了……”阿尔文有气无力地说,“我想不……唔?!”   两道重合的人影分开,希利尔看了看骑士长几乎冒烟的脸,再看看他头顶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僵直的金色小呆毛,可惜地叹气:“看来确实不能……”   “……呜!”   4   光明神的前一个容器在大决战时损坏,一个月后才创造了新的容器,完全复制了前一个的模样,也依然继承了‘卢克’的名字。   得知消息的骑士长迫不及待地跑去询问他的主那撮呆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本以为接受【神降】之后的‘影响’是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这听起来很正常……但为什么是长出呆毛?!   “那是我遗留在你体内的精神能量残片造成的影响。人类无法吸收精神力,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释放出来。”卢克认真地解释,“释放光了就会消失,很快的。”   阿尔文松了口气。   “大概只要一百五十年吧。”卢克补充。   阿尔文:“……”   主,您的时间观念好像和人类偏离更多了。   “有办法加快吗?”   “为什么要加快?”卢克不解地歪头,头顶的呆毛跟着疑惑地弯曲,“它有什么不好吗?”   阿尔文委婉地说:“它很好,但不适合我。”   卢克头顶的呆毛失望地垂下:“我很喜欢它,不可以留着吗?”   骑士长动用强大的意志力拒绝了:“不……”   卢克委屈又固执:“可是我想把最喜欢的东西留给我的骑士长。”   “……”骑士长终于败在了主的撒娇之下,低头妥协道,“……好吧,感谢您的馈赠。”   卢克的呆毛刷地重新立了起来,开始欢快地摇摆。   算了,主开心就好……   阿尔文无奈地想着,忽然看见卢克从小包包里拿出了相机。   “我能给布瑞兰斯拍个照吗?”他眼巴巴地问。   阿尔文:“……”   阿尔文:“……为什么连您也知道它的名字?!”   神降后遗症-THEEND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游所有DLC剧情都是纯沙雕日常,请各位救世主大人放心游玩! 第31章 番外二if线-光明神未陨落的世界(上)   *预警,从10开始有CP,阿尔文x希利尔,有互攻剧情   1   关于祈祷。   阿尔文的祈祷从未得到过神明的回应。   每当他用这个问题去询问自己的老师,赛琳娜的表情都会变得有些怪异,要么转移话题,要么沉默不言,从不肯告诉他原因。   “老师说,不是我们不够虔诚,而是时机还未到。”希利尔这样安慰他,“他说这是主对我们的考验,要我们坚定信仰,总有一日会得到主的回应。”   阿尔文郑重点头,从此再也没有逃过圣骑士礼仪课,每一次祈祷都确保自己的姿势毫无差错,力求完美,以期得到主的回应。   直到他正式晋升成为圣骑士团团长那一天,他第一次在祈祷时听到了光明神的声音。   ——然后光明神就开开心心地跟他聊了三个小时。   新晋骑士长跪得腿都麻了。   光明神告诉他,祂一直都能听到他的祈祷,从不回应的原因是刚刚退位的老教皇尤瑞亚建议祂不要回应。   卢克认真地转述尤瑞亚的话:“他说如果你在信仰不够坚定的时候听到我的回应,可能会造成信仰崩塌。”   阿尔文:“嗯……”   很有道理。   毕竟不是每一个光明教徒和您讨论完自己在您眼中有多好吃之后还能保持信仰的。   2   关于光明神的形态。   光明神是灵魂生物,并没有**。祂通常会以一团没有具体形状、且无法触摸的光的形象现身。   但光明神是有容器的。祂最常使用的容器有两种,一种是神器【光之宽恕】,另一种是人类少年的形象——比起近年才出现的后者,前者才是祂一直使用的容器。   至于为什么最初的容器【光之宽恕】的形态是两头尖尖的锥子……   卢克:“因为亚伯说让我变成一个方便叉鱼的东西。”   阿尔文:“……”   希利尔:“……”   亚伯,光明教会第一任教皇兼第一任圣骑士团团长,在得到神谕前是一名普通的渔民。据圣典记载,他某一日在河边捕鱼时因一时不忍而放走了即将产卵的母鱼,悲悯之心打动了光明神,于是光明神赐下神器,命他代行神意,从而创立光明教会。   自小熟读圣典、无比崇拜亚伯且至今坚持不吃鱼的希利尔陷入恍惚。   小时候曾经偷偷去河边模仿亚伯叉鱼还差点被水冲走过的阿尔文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出疑惑:“叉鱼,呃,只要一头尖就好了。为什么您……您的容器是两头尖,这样不是很容易刺伤使用者吗?”   卢克:“因为鱼篓被放在岸边,亚伯懒得来回跑,说变成这样一边叉满了翻过来还能再叉几条。”   阿尔文:“……”   希利尔:“……”   当晚,希利尔第一次选择鱼肉作为晚餐。   教皇阁下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切割鱼肉,其余一起进餐的圣职人员们噤若寒蝉,并持续性用眼角余光去瞥坐在另一边的骑士长阁下,指望他做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然而无畏的骑士长阁下默默低头扒饭,不敢说话。   3   关于酒。   阿尔文的酒量很一般。因为圣骑士遵守着不可酗酒的原则,他饮酒相当克制,平时不会碰,只有偶尔和朋友/下属去酒馆放松才会喝几杯,从来没醉过。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一般。   直到某次任务需要上雪山。   雪山气候太恶劣,当地的村民教给他们一个御寒方法:每隔一段时间喝一口烈酒,含在口中慢慢地饮下,来保证自己不会被冻僵,也不会消耗太多热量。   阿尔文听取了村民们的好心建议。   然后等他爬上山顶的时候,他醉了,且自己毫无察觉。   最糟糕的是,他醉了的状态看起来非常清醒,甚至还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所以其他人也没看出骑士长已经醉了。   以至于当任务结束、大家准备下山时突然发现骑士长失踪的时候都慌极了。   最后还是库珀找到了阿尔文。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个雪熊的洞里、搂着被他的钢铁双臂禁锢得动弹不得的可怜雪熊睡觉。   三个圣骑士一起都没能把骑士长的胳膊拉开。   没办法,大家只能把阿尔文和雪熊一起从洞里拖出来,最后用了七个人才把骑士长和熊分开。   库珀后来说,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熊的脸上可以做出那么惊恐绝望的表情。   这件事成为了骑士长最不愿提起、却最广为流传的黑历史,光明教会内部基本人尽皆知。   而这件事最好笑的一点在于,酒醒后阿尔文完全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是非常认真地去找了雪熊的洞并制服了那头无辜的熊,想把它当作雪山特色纪念品送给希利尔当抱枕的。但在这之前,他觉得自己需要先确认一下雪熊的手感是否适合充当抱枕……   4   关于精灵。   年幼的精灵公主第一次离开绿叶之森来凯尔亚出席【神恩日】庆典。光明教会为了表示重视,特意安排圣骑士团前往迎接并保护公主。   公主第一次见到骑士长,非常开心地送给他一枚绿叶之森特产的红果子,自我介绍道:“我叫莉莉,你叫什么?”   “阿尔文。”   莉莉直白地道:“阿尔文,你真好看!”   阿尔文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   当天中午,莉莉应邀与圣骑士团共进午餐时看见了坐在阿尔文旁边的库珀,眼睛一亮:“哇,你也好好看!”   “……”库珀露出圣骑士标准微笑,“感谢您的赞美。”   而再晚些时候,在为迎接精灵公主而举办的晚宴上,莉莉终于见到为筹备【神恩日】忙碌了一天的希利尔,特别惊喜:“你好漂亮呀!”   希利尔平淡而友善地回应:“谢谢,今夜的您也是如此的美丽。”   结果第二天,莉莉转头就跟在荣誉团长(退位的圣骑士团团长)赛琳娜屁股后面颠颠地跑,被她抱着骑马,一路大呼小叫玩得超——开心。   三个漂亮男人在马场旁边站成一排,面面相觑。   5   关于相机。   相机刚被发明出来的时候非常盛行,在光明信徒之间也是如此。   导致每次圣骑士小队外出巡逻都会被不下百人询问能否合影。   ——虽然牧师们看起来比圣骑士好接近得多,但大家好像都更热衷于找圣骑士合影。因为牧师不想被拍可以转身离开,而可怜的圣骑士们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会尽量满足信徒的合理请求。   情况在刚刚任务归来、还不清楚近期凯尔亚流行趋势的骑士长亲自率队巡逻并被惊喜的光明信徒们堵在教堂外一整天都没能回来之后得到了改善——   教皇特别发出声明,呼吁信徒不要干扰圣骑士团正常执行任务。   可怜的圣骑士们终于能按时返回了。   但不幸的是,受到信徒影响,卢克也接触并喜欢上了拍照。   于是,还没适应光明信徒偷拍的骑士长又不得不被迫接受了来自信仰的主的明拍暗拍。   一段时间后,希利尔因为好奇看了卢克收藏的相片,发现每次阿尔文祈祷的时候卢克都会拍一张——最可怕的不是卢克每次拍照的角度都一模一样,而是阿尔文居然能做到每次祈祷时跪下的位置和姿势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不是窗外的景色会随着时间和季节不同而产生一点变化,希利尔还以为那几十张照片都是同一张洗出来的!   在那之后希利尔颇为关注圣骑士的礼仪训练,并多次建议放宽要求。   且数次偷偷通过各种手段确认阿尔文的确是个人类,而不是什么有着人类外形的魔偶傀儡。   后来卢克把这些照片分享给了黑暗神西德。   而照片又从西德流传到了黑暗教皇手里。   莱斯:猫猫惊恐地瞪圆眼睛.jpg   莱斯:我就说圣骑士的戒律真的很恐怖!!!   6   关于诅咒。   某次骑士长外出执行任务,莫名被黑暗教会突袭,带了一身伤回来,甚至还有一个诅咒——是黑暗神看了照片并听黑暗教皇说圣骑士一定活得超痛苦,于是偷偷跑出来想要觅食却没吃到东西,一怒之下手贱干的。   卢克:“我要去打西德。”   被阿尔文劝住了。   ——他觉得自己也没受什么重伤,诅咒也由卢克解除了,不至于为这种小事开启神战,以后他自己多注意就好了。   而希利尔听说后,发出了不符合教义的冷笑。   为了给骑士长报仇,希利尔命令光明教会发挥优势,尽情传教。   等黑暗神回过神,地盘都快被光明神啃没了!光明教堂都修到雷顿城门口了!!祂没得东西吃了!!!   西德从此安静如鸡,不敢再碰卢克的眷者。   7   关于圣灵。   光明教会和黑暗教会因为竞争教徒和教义等原因曾经有不少摩擦。   后来希利尔为了给骑士长报仇,一怒之下放开传教限制,黑暗教会才知道原来之前都是光明教会让着他们的。   那是让他们的圣子在【祭礼日】跳脱衣舞(亚撒:?)吸引信徒都赢不了的恐怖差距。   从此和他们的主一起安静如鸡。   但双方的关系却莫名好了起来,还会做正式拜访。   第二年,黑暗圣子亚撒代表黑暗教会来参观【神恩日】。   (和【祭礼日】不是同一天)   然后就看见了神恩日礼装限定版的骑士长——因为光明圣子尚且年幼,是阿尔文和他一起接待黑暗圣子的,给足了黑暗教会面子。   于是亚撒被圣骑士最著名的招牌技能圣光微笑洗礼了一整天,感觉灵魂收到了严重冲击。   晚上,光明圣子达尼尔紧张兮兮地拉着阿尔文去找希利尔,表示:“老师我觉得亚撒对阿尔文图谋不轨!”   希利尔和阿尔文都在笑,没当回事儿。   结果当天晚上,亚撒就在卧室里召唤出了阿尔文的圣灵。   骑士长满脸懵逼地看着亚撒让自己的圣灵给他背了一晚上的光明圣典。   如果不是圣灵有着防骚扰功能,坚定地拒绝了,且在实在无法反抗的时候直接消失,差点被摁到床上去背!   阿尔文再迟钝也觉得不对了。   他连夜跑去圣灵殿修改了召唤自己圣灵的条件,拒绝被亚撒召唤。   第二天亚撒还很不要脸地凑过来打招呼,问为什么他的圣灵拒绝响应召唤,不就是想一起盖着被子聊聊天吗?   骑士长:“这是很失礼的行为,请您不要再这样做。”   亚撒笑眯眯:“诶,在我们黑暗教会,这代表欣赏哦~”   骑士长:“……”   亚撒:“我可没有真的伤害到您唷,您要怎么做呢,打我吗?这可不符合你们的戒律吧?”   骑士长:“请恕我直言,您可能对圣骑士的戒律有所误解。”   亚撒:“嗯哼?”   骑士长:“我的意思是,是的,我会。”   亚撒:“……”   草,他真的会打人吗,这跟老师说的不一样啊!脆皮弓箭手才不要跟皮糙肉厚的圣骑士一般见识,溜了溜了!   事后阿尔文跟希利尔转述并表示:“事情已经解决,我把他吓跑了。”   希利尔:“哈哈哈哈哈!”   希利尔:“不对,你不是不能说谎吗?”   阿尔文:“所以我没有说谎。”   希利尔:“……”   阿尔文:“……”   希利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尔文:“……”   他到底在笑什么啊……   8   关于卢克。   卢克并没有人类的传统审美。老教皇尤瑞亚连续看了几个卢克自己捏出来的‘人类模样’容器后,考虑到广大教徒的精神承受能力,慎重地建议祂以自己的弟子为模板来捏容器——在老教皇的心里,自己弟子的相貌是全世界最符合光明教义的!   而赛琳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同样推荐了自己的弟子——毕竟在老师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弟子才称得上完美二字!   于是卢克的容器综合了希利尔和阿尔文的外貌,金发绿眼,漂亮而英气。   ——除了看起来像教皇和骑士长两人的亲生儿子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天知道卢克第一次套着少年人容器在光明教会里行走的时候引发了多大的混乱。   尤其是祂控制不好人类的容器,走得磕磕绊绊、话也说不清、神态呆滞、为了制作容器消耗能量太多饿得一心只知道去找最喜欢的人类(阿尔文)吃饭的模样。   光明教会内部一度流传起了‘骑士长和教皇年轻时偷情生了个傻儿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把孩子偷偷关起来养大’的传闻。   并在三天内演变成了‘骑士长始乱终弃,教皇只能含泪独自将傻儿子抚养长大’。   听到传言的光明圣子连夜跑进希利尔的卧室,泪汪汪地询问老师是不是真的。   希利尔陷入沉思:“……”   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孩子是我生的?   另一边,赛琳娜慈爱地拍着阿尔文的肩膀:“小阿尔,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傻孩子’是伟大的主的容器,所以辛苦你为维持光明做出的牺牲……噗。”   阿尔文:“……”   混蛋老师!!!   9   关于戒律。   圣骑士的戒律多达三百四十七条,不是每个圣骑士都能像骑士长一样能从头到尾背下来的。大部分只能背出最基础的一百条,其余皆靠自觉规范言行举止。   违反戒律的圣骑士会受到惩戒,但惩罚措施会依据他们违反的是哪条而定。比如违反‘不可在祈祷室无故喧哗’,只需要绕着光明教会跑十圈。   判断圣骑士是否违反戒律通常由轮值的副团长负责。   在圣骑士团的五位大队长中,除了最严肃沉稳的大队长米勒努力做到把戒律全部背下来、且每次惩戒前都能翻遍戒律验证以外,其余几位都没有这个耐心,大多数时候是凭直觉来判断的,所以偶尔有罚错了的情况——也同样因为戒律实在太繁琐,圣骑士们宁可领罚也不想去翻找戒律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一条。   违反戒律对圣骑士们来说不算家常便饭,但一个月总会有那么几次,毕竟戒律真的太多了,就算是骑士长也做不到一举一动全部符合戒律,所以圣骑士们时不时就能看到骑士长带头罚跑。   某天早上,圣骑士们准时前往训练场,突然看到他们敬爱的骑士长阁下、荣誉团长、以及小队长库珀都在贴墙倒立,而教皇阁下跪在旁边抄写戒律,几人面前则站着气咻咻的老教皇尤瑞亚。   圣骑士们目不斜视地照常训练,然后各自散开。   第二天,库珀回归训练,教皇在抄戒律,骑士长和荣耀团长还在倒立。   第三天,荣耀团长和教皇都不见踪影,而骑士长还在倒立。   第四天,骑士长仍然在倒立。   圣骑士们:“……”   第五天,墙边终于没人了。训练结束,圣骑士们纷纷围上来询问骑士长到底违反了哪条戒律,居然被罚倒立四天。   骑士长捂着倒立得晕乎乎的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不可教唆未成年人饮酒。”   米勒哗啦啦翻戒律,指出错误:“违反这一条的话,应罚倒立一天。”   骑士长委屈又心虚:“咳……”   ——前提是那个‘未成年’不是卢克。   (详见番外三)   10   关于祝福。   阿尔文和希利尔在一起的那天,请求光明神的祝福。   卢克:“你们在一起会生小宝宝吗?”   阿尔文:“不会。”   卢克:“我可以让你们生小宝宝的。”   阿尔文:“……多谢您的好意,但不必了。”   卢克超遗憾:“唉,你们都很好吃,你们的宝宝也一定很好吃的……”   阿尔文:“……”   虽然知道您的食谱是于人类无害的精神能量,但听您这么说还是很惊悚的。   卢克眼巴巴:“你们在一起之后更好吃了!”   阿尔文:“是的,因为‘爱’是一种很好的情绪,它会让灵魂变得更加美好。”   卢克:“嗯,‘爱’也是有力量的。我可以赐予你使用‘爱’的力量的能力,就像你使用‘意志’的力量一样。”   阿尔文很好奇:“‘爱’的力量是什么?”   卢克:“用你们人类的话来形容,好像叫做‘一夜七次’。”   阿尔文:“………………”   11   关于幻想。   某日阿尔文意外看到了自己和希利尔的同人小说。   且是超级豪放的那种。   阿尔文查抄禁书的时候只翻开看了一眼,那一页恰好是光明教皇在众人低头闭目祈祷时,背在身后的手指悄悄勾了骑士长的手心一下。   阿尔文:“……”   老纯情处男爆炸了,满心都是这个画面无法忘怀,并且为自己竟然有这样亵渎的念头而感到羞愧极了。   他们在一起只拥抱亲吻拉小手。光明教会大龄处男的典型代表一直以为这就足够了,他还没做好更进一步的准备,没想到先意外被一本禁书里的内容撩拨到。   当然,阿尔文很确定他和希利尔都不会在正式祈祷的时候做出任何亵渎之举,更不会产生这种念头。   只是骑士长确实被脑子里这个画面困扰了整整一天。   他愧疚到去忏悔室,又不敢说出来,就默默地跪着忏悔。   但是卢克其实听得到他内心的想法——这是精神生物的本能,人类的想法对于祂来说就像摊开的书籍,哪怕没有专门去看,扫一眼就知道大概。   卢克也不是每天都会在神像里听忏悔的,祂大部分时候都在自己的容器【光之宽恕】里,只是那天恰好在。   于是卢克友善地建议道:“你在想人类繁衍的事吗?很多人类都喜欢幻想在我的神像下面繁衍,我还见过他们这么做。我不介意你们在祈祷的时候繁衍,如果你需要的话,你们在神像上面繁衍也没关系。”   阿尔文:“……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   骑士长非常崩溃,他根本就没想过那种……那种可怕的事!反而是卢克说了之后他才想到这个画面!人都要羞耻得冒烟了!!!   从忏悔室逃出来后甚至不敢和希利尔对视,直接就跑掉了!   希利尔是听说骑士长任务归来直奔忏悔室,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情况所以想来问一问的。他满头雾水地看着阿尔文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能去询问卢克发生了什么。   卢克认真讲了前因后果。   希利尔:“……”   那一天,每个从忏悔室外路过的人都听见了教皇阁下压抑不住的响亮笑声。   12   关于体位。   阿尔文和希利尔盖着被子纯睡觉了差不多半年,还是希利尔先提出的更进一步。   骑士长很怕自己会伤到他,希利尔就笑,说那你在下面好了。   阿尔文毫不犹豫地点头。   结果希利尔累趴下了,最后是被阿尔文抱去洗澡的。   第二次希利尔说你来吧,你也试过了,在下面不会受伤的。   骑士长:嗯!   结果被累趴下的还是希利尔,还是被阿尔文抱去洗澡的。   圣骑士,这种牲口真的很作弊。法师气到捶床。   13   关于魔物。   所有魔物都是魔物领主的**,这是卢克告诉他们的。区别只在于**可以被消灭,主体却不能。   卢克也有**的能力,只是祂通常不会吞噬灵魂,所以常年吃不饱,不会浪费能量**。   精神生物是不会彻底消亡的,最多只能在重伤之下陷入休眠,如果得不到补充就很难‘复活’。   光明神与黑暗神联手封印魔物领主后,黑暗神就撒手不管了,只有光明神还在尽心竭力地维护封印,所以光明教会一直在跟各地的魔物作斗争,以防止它们吞噬灵魂帮助本体苏醒。   且每隔一段时间,阿尔文和希利尔两人中都会有一人随卢克亲自前往东之裂谷加固封印,防止魔物领主破封而出。   之所以不一起去,是因为卢克表示:“你们两个站一起的时候会产生很多精神能量,就像在饿晕的人类面前放一只烤鸡一样,祂会被馋醒的。”   希利尔:“唔……”   阿尔文:“……咳。”   魔物领主,今天也被机智的光明神杜绝了复苏的希望。   THE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一个小的酒量设定:   如果用麦酒当作计量单位。   成年男子的平均酒量是三桶麦酒。   库珀(光明审判长)喝十桶都不会醉。   阿尔文(圣骑士团团长)的酒量是一桶。   希利尔(光明教皇)的酒量只有半桶。   亚撒(黑暗圣子)能喝五桶。   莱斯(黑暗教皇)可以一直喝下去,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饮料。   莉莉(精灵公主)能喝六桶。   赛琳娜(圣骑士团荣耀团长/自由者联盟首领)最多一桶。   尤瑞亚(前任光明教皇)一杯就倒了   塞缪尔(下个版本据说要出目前身份未知)能喝三桶。   达尼尔(光明圣子)因为未成年被禁止饮酒。   卢克(光明神)的容器是不会喝醉的。   西德(黑暗神)没有容器。 第32章 番外三if线-光明神未曾陨落的世界(下)   这件事源于赛琳娜和库珀的又一次掐架。   赛琳娜退下骑士长的位置时将重剑【破晓】一并移交给了自己的弟子,之后一直没能找到趁手的武器,干脆转职成了狂战士。   打那之后,大概是同为狂战士的缘故,赛琳娜和库珀这一老(?)一小总是看彼此不顺眼,一有机会就互相挑衅。赛琳娜虽然能稳稳压制库珀,但后者总有几个小技巧能反将她一军,导致两人关系在切磋中稳步下跌。阿尔文最开始尝试过调节自己老师和弟子之间的矛盾,但很快就放弃了。   而这样的争斗不仅发生在战斗技巧上,也发生在酒量比拼上。   某一日,赛琳娜抱来了二十桶烈酒,和库珀约定好谁先喝完十桶就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丢脸的事,并拖来阿尔文做裁判。   阿尔文看了一眼非常自信的赛琳娜,欲言又止:“你要不要再想想……”   赛琳娜兴高采烈地一挥手:“不用,我早就想好让他干什么了!虽然很难超过你酒后与熊同眠的事迹……”   阿尔文:“……”   赛琳娜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来自弟子的好心提醒,转头挑衅道:“这可是凯尔亚城最烈的酒!小子,今天我一定要跟你分出胜负!”   库珀发出刻意且巨大的嗤声。   并不想做裁判、但又担心自己不看着两人会惹出大乱子的骑士长无奈地询问:“事先说好,你们的赌约是什么?”   赛琳娜一脚踩在酒桶上,不怀好意:“如果他输了,就要绕着凯尔亚城裸。|奔十圈!”   阿尔文猛抬头:“什——不行!”   赛琳娜不情愿地摆手:“行吧,追加一句不许被人发现。”   阿尔文:“不是这个原因!!!”   库珀狞笑,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好啊,那如果你输了,就要把尤瑞亚的内。|裤挂在广场前最高的圣石柱上并告诉所有人是你做的!”   阿尔文震惊:“库珀我没教过你这个?!而且这又和尤瑞亚阁下又有什么关系?!”   赛琳娜爽快地接受挑战。   “给我停下!”阿尔文拍桌而起,“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三代圣骑士打成一团。   十五分钟后,两个鼻青脸肿的狂战士被迫更改了赌约。   “如果你输了就绕着凯尔亚城跑十圈,并且边跑边喊‘我的酒量不如赛琳娜大人’!”   “那如果你输了就在圣石柱上写一千遍‘赛琳娜的酒量比不过库珀’!”   阿尔文很绝望:“……你们就不能想一些不会损害圣骑士团荣誉的赌约吗?”   就在这时,正在希利尔的帮助下又一次使用人类壳子练习走路的卢克恰好从院外路过,听见了几个人的心声。   光明神好奇地询问:“我能参加比赛吗?”他说完,认真解释道,“尤瑞亚说多与人交流有助于让我更适应人类的身体。”   阿尔文迅速拒绝:“不,尤瑞亚阁下指的不是这种交流,请您——”   “当然可以!”赛琳娜一口应下,还笑眯眯地询问希利尔,“小希利要一起吗?”   “主的容器应该尚未成年,依戒律而言不可饮酒。”希利尔摇头。   阿尔文松了一口气:“没错,所以——”   “所以我来望风吧。”希利尔说。   阿尔文:???   骑士长震惊地看着公然带头违反戒律的教皇,再看看火速定下新版比赛规则的赛琳娜和库珀,试图挣扎:“你们不能——”   “他要去告密,抓住他!”赛琳娜高声喊道,第一个扑过去用铁臂钳住阿尔文的脖子。库珀迅速跟着扛起他的腿。两个狂战士合力把他拖进院子,希利尔则高举法杖,一道道光环飞出,把可怜的骑士长从头到尾捆了个结实。   阿尔文:?????   赛琳娜满意地拍了拍被捆得动弹不得的弟子,回头兴奋地问道,“吾主,您的酒量如何?”   “我没有喝过酒。”卢克实话实说。   “那就先来一桶!”赛琳娜拍板,并吩咐道:“小阿尔,你来倒数三个数。”   “……”骑士长认命地念道,“倒计时,三,二,一——”   赛琳娜和库珀飞快地劈掉酒桶塞子,端起来就豪放地往嘴里灌。卢克慢了一拍。等他们都喝了半桶了,他才慢吞吞地拔出木塞,学着他们的样子将酒桶举起来对准自己的嘴,然后——哗啦一声泼了自己满脸。   卢克呆呆地眨了眨眼。   赛琳娜一时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得喷了出来,被呛得直咳嗽。   库珀趁机将最后几口喝尽,一抹嘴,宣布:“我赢了!”   “不算!咳咳咳……”赛琳娜抗议,眼神有些发直,但仍然高声喊道,“重来!”   “啧!”库珀翻了个白眼,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而卢克还在努力用不协调的四肢将更多酒泼在自己脸上。他头上的呆毛都紧张得绷直了,小幅度地晃动着,半天都没能喝上一口,反倒把自己浇透得十分均匀。等再也没法从酒桶里倒出一滴,他茫然地晃了晃,头顶的呆毛都委屈地耷拉下来:“喝不到……”   阿尔文看了看吵成一团的赛琳娜和库珀,又看看假装放风实际背过身忍笑忍得发抖的希利尔,只觉得心力憔悴:“请您不——”   “可是我想喝。”卢克抱着酒桶,眼巴巴地看着他。   阿尔文:“……”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三下两下用力挣断锁住手脚的光环,先替他把脸擦干净,又控制火元素把衣服上的酒水烤干,最后亲自开了一桶酒,小心地扶住边沿递到卢克面前,嘱咐道:“这酒很烈,请您慢点喝。”   卢克嗯了一声,抻长脖子凑到酒桶旁边。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骑士长惊得转头,只见远处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扛着法杖一手提着白袍下沿一路狂奔而来,满脸写着暴怒二字。   因为笑得太厉害而忘记放风职责的希利尔条件反射地转身躲到阿尔文背后。   赛琳娜更是吓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飞快地跟着跑到自己弟子背后。   库珀比她更快,早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扔了酒桶躲了过去。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站在最里侧的骑士长变成了直面老教皇怒火的那个倒霉蛋。   而他一只手里甚至还端着酒桶,一副要强灌卢克的样子。   阿尔文:“……”   他僵硬地看着尤瑞亚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指头直接戳在他鼻子上:“阿尔文!你要对主的容器做什么?!”   “我……呃……”骑士长心虚地低下头,“抱,抱歉……”   “他在喂我喝酒。”卢克答道。   “主还未成年!”老教皇怒发冲冠地咆哮,“告诉我,圣骑士戒律第二百一十四条是什么!”   “不可损坏书本。”阿尔文条件反射地答道。   尤瑞亚:“……”   尤瑞亚:“咳,那……第二百一十五条?”   “不可不尊先贤。”   “……”   尤瑞亚恼怒地一顿法杖,“不能让未成年人喝酒是第几条?”   骑士长:“第一百九十七条,不可教唆未成年人饮酒。”   “……”尤瑞亚怒吼,“那你知错了吗!!!”   “非常抱歉。”骑士长单膝跪地,愧疚地承认错误。   尤瑞亚重重地哼了一声,瞪向因为骑士长跪下而暴露的几个人:“你们呢!”   “是他先教唆的!他是主谋!”赛琳娜毫不犹豫地一指阿尔文。   阿尔文:“……?”   “当然,我也有错,是我没能制止他。”赛琳娜满脸懊悔,跟着跪下,“没能管教好弟子,我很抱歉。”   阿尔文:“……???”   库珀急忙垂下头,跟着噗通一声重重地把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逼真的哽咽:“对不起,尤瑞亚阁下,我应该阻止阿……老师的。”   阿尔文:“……?????”   “是这样吗?”尤瑞亚威严地质问。   希利尔咬着嘴唇,小声争辩道:“不是阿尔文做的。老师,请您责罚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替他说话!”尤瑞亚大怒,法杖啪地打在阿尔文肩上,气咻咻地道,“不尊戒律,还想逃避惩罚!你给我多罚一倍!”   阿尔文:“……”   可怜的骑士长脸上写满了茫然:“……是。”   赛琳娜:“噗。”   尤瑞亚:“赛琳娜!你也给我罚一倍!”   赛琳娜:“……”   卢克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不是阿尔文教唆我喝酒,是我想喝酒。”   尤瑞亚一秒换脸,慈爱地弯腰平视卢克:“主,感谢您对罪人的宽恕,您的仁慈吾等铭记于心。”   卢克不解地歪头,呆毛跟着晃了晃。   “既然主这么说了,那阿尔文!”尤瑞亚直起腰,暗自把法杖用力往下压了半天,却没能让骑士长的肩膀下沉半点,只能板起脸冷酷无情地宣布:“为了让你铭记主的恩泽,你的惩罚再加一倍!”   阿尔文:“………………”   ……   于是事情的结果是:   希利尔被罚抄一遍圣典。   库珀倒立一天。   赛琳娜倒立两天。   最无辜的阿尔文被罚倒立四天。   THEEND 第33章 番外四设定集(上)-光明教会篇   *一些乱七八糟没有在正文提及的游戏人物小设定。   【阿尔文】   金发蓝眼,短发。   火属性,剑士,偏向使用重剑。   恩赐是【意志】(防御加成,能够凭意志力增加位移抵抗)   想要掩盖情绪和做出艰难决定时会深呼吸平复情绪,不会说谎,被问及不想回答的事情时会沉默。   1.骑士长会左手剑,也会用枪。   2.骑士长的父母都是光明教会的人,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战死了,他是在教会开设的孤儿院长大的。   3.骑士长在五岁左右开始练剑,立刻展现出卓越的天赋,但因为年纪太小,而且性格太皮,一开始赛琳娜是很犹豫的。她当时看中的是另一个八岁的孩子……最后选择小骑士长是因为他小时候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   4.小阿尔文第一次见到小希利尔的时候就用球把他砸哭了(虽然小希利不是真的因为被砸了头而哭)。   5.光明神赋予的【神灵眷者】buff会令骑士长在动用光明神力时产生微微发光的特效。光效非常微弱,加上光明属性的元素力本来就比较亮,平时很难察觉,所以连骑士长自己都不清楚这个特效的存在。   但该特效在【神降】之后的三个月内受到光明神残留的力量影响,被成倍扩大。白天还好,晚上只要骑士长调动元素力,浑身都会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微光,不止一次在夜巡时被当成了幽灵,成为光明教会内部的又一神秘传说。   顺便提一句,最亮的部位是光明神残留的精神力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呆毛。   6.骑士长一共只有两套私服,如果有损坏就再买一套。他连睡衣都是光明教会发的标准款,更别提其他东西了——是个活得很糙,可以说基本没什么私人生活的家伙。   7.骑士长的饭量要比正常人大一些,但他为了防止自己懈怠,通常只吃七分饱。   8.骑士长其实很有钱。他第一次查看自己到底有多少钱是把库珀捡回来的一个月之后——在看到数字时本人发呆了几秒钟,非常欣慰地松了口气——太好了,不会被弟子吃穷到流落街头了。   9.骑士长对于‘我没事’的概念是‘我还可以战斗’。所以每次这么回答的时候,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没有说谎的。   10.骑士长不喜欢雨天,尤其不喜欢夜晚的雨。   【希利尔】   亚麻长发,湖绿眼眸,发辫从右侧肩膀垂下。   水属性,牧师转法师,治愈术和法术双修。   恩赐是【信仰】(血蓝加成,精神加成,回复速度增加)   神色天生自带悲悯,看似温和柔弱,但实际性格很强势。压力积累到临界点会突然情绪崩溃,表现包括说出可怕的暴言/动手锤人/嚎啕大哭等,骑士长往往是第一也是唯一受害人。   1.希利尔的法杖主体为木制,但内含为数不少的秘银,重达十二斤。   2.希利尔的【神恩日】正式头冠+冕服+饰品,一套的重量有近三十斤,比骑士长的【神恩日】礼服都重。   3.希利尔的父母在他七岁时遇袭身亡。   4.希利尔在决定收当时才三岁的达尼尔为弟子时,曾经专门找厨子学过怎么熬米糊糊、鱼肉糊糊、果酱糊糊等。后来才发现小孩子三岁已经可以跟他吃一样的东西,而且吃的比他还香。   5.希利尔有一个小的收藏室,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破烂”,比如满是牙印的小木雕啊,旧皮球啊,折断的剑啊之类的。收藏品来自于尤瑞亚、赛琳娜、阿尔文、库珀、达尼尔等人。   6.希利尔虽然看起来活得非常精致,但其实都是侍从的功劳。他本人甚至分不清每个场合应该穿什么制式的衣服。如果让他自己选的话,他是能用紫色丝带搭配绿衬衫的。   7.希利尔其实不爱哭,除了跟骑士长在一起的时候。所以小阿尔从小一直误以为小希利特别爱哭。   8.希利尔因为崇拜光明教会创始人亚伯,所以不吃鱼肉。后来在亲耳听卢克讲述亚伯的故事后发生了脱粉回踩现象,报复性地狠狠吃了很多天的鱼肉+鱼子酱。   【阿尔文&希利尔】   希利尔七岁父母双亡,没有被送进光明教会的孤儿院,而是直接被老教皇尤瑞亚收为弟子教导。   尤瑞亚平时很忙,前几个月小希利尔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每天起床洗漱后去图书馆里看书,定时去饭堂吃饭,晚上再回房间睡觉,三点一线,不与任何人交流。直到小阿尔文的到来——他第一天就在玩球时不小心把球砸在了刚从图书馆出来的小希利尔头上。   小阿尔文连忙跑过去道歉,问他疼不疼。当时小希利尔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蹲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把小阿尔吓得人都麻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小阿尔文是想躲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哭包走的,但是小希利尔抱着书天天自以为很隐秘的偷偷跟在他后面。他去练剑小希利尔就藏在树后面偷看,他去吃饭小希利尔就坐在角落偷看,他回房间小希利尔就躲在走廊拐角偷看他进门再回去自己房间……   小阿尔文很无奈,终于在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端着盘子走到角落,一屁股坐在希利尔旁边,把自己的面包掰了一半分给这个奇奇怪怪的哭包小哥哥,问他:“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在那之后,直至今日,两人一直并肩同行。   【库珀】   灰发,蓝绿异色瞳孔,细长的蝎尾辫。   火属性,狂战士,擅用**和骑枪。   恩赐是【信念】(攻击加成,增加刺穿概率)   半疯,脑子里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时时刻刻都在互相争斗,大部分时间可以达成统一,偶尔在受刺激时会失控,表现得宛如精神分裂(其实并不是,两种想法都源于他自己)。嗜血,喜欢杀人,很能喝酒。   1.库珀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是最底层的人,不能说是姬女,因为只要给钱,她什么都能卖,不论是体力、**还是灵魂。库珀觉得她也不介意卖儿子,只是她死得很早,没来得及。   2.库珀会许多不光彩的小技巧,比如撬锁、盗窃、放烟、说谎等等。   3.库珀有耳洞,但不戴耳饰。   4.库珀见达尼尔的第一面,因为嫌他烦,就把他骗到屋顶上下不来,直到晚上被阿尔文发现才把小脸都哭花了的达尼尔抱下来。然后库珀挨了被收为弟子之后的第十七顿打。   5.库珀的兽人血统很低,但不巧地继承了兽人族干饭人的部分特点。他的饭量很大,差不多等于三个阿尔文那么多。   6.库珀小时候有咬人的坏习惯。他虎牙很尖利,称得上攻击性武器了。这点继承自兽人的本能在长大后也没能控制住,一旦打上头就会把牙齿也作为武器启用。   7.库珀不喜欢吃蔬菜,因为吃蔬菜吃不饱。他喜欢吃肉和甜食等高热量食物。   【库珀&阿尔文】   阿尔文某次追杀一只高级魔物,顺手杀了一伙盗贼,回城后将染血的铠甲和制服交给旅馆清洗,结果被偷走了。得知消息的圣骑士一路追查,最后掀了当地某个黑暗势力的老窝。   当时给圣骑士们带路的就是自告奋勇的库珀。   那是库珀第一次见到圣骑士,他们在他的眼中像是一群行走的发光源,与他们相比,他就像一只地沟里的老鼠。在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出去,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过给圣骑士带路的后果。而事后他也在同样令他自己也很茫然的勇气中询问圣骑士,能不能收下他,他什么都可以做。   圣骑士们无法做决定,只能先把这个小少年带回去询问团长。   阿尔文看中了他那份连自己都没想明白的,想要行走在阳光下、想要清除罪人、想要成为守护者的决心,于是点头答应带他回凯尔亚城接受训练。   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带着库珀一路继续执行任务,一个多月之后才回城。   对库珀来说,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个月发生的事,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并与光明同行。他以为阿尔文不记得,但阿尔文记得很清楚,而且更清楚库珀对这段记忆美化了多少——实际那一个月小库珀做出的囧事一件接一件,又糟心又好笑,为了弟子的身心健康,他就假装自己不记得,从来没有提起。   比如阿尔文第一次教导库珀基础的时候,库珀选的其实是和他一样的剑,挥剑练习时一板一眼动作标准,领悟极快。但到了实战时剑被打掉,他不像正常孩子那样有停下的概念,而是毫不犹豫继续抡拳就上,被制住后还吭哧一口就咬在了骑士长的手上。   骑士长认真观察了几秒自己手腕上的牙印,认为他非常有当狂战士的天赋。   是库珀先去请求阿尔文收他当弟子的。   而阿尔文当时的回应是思考几秒后,答道:“等回到凯尔亚城,我会告诉你答案。”   库珀在提出请求时其实连‘团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以为是跟‘队长’差不多的职位。之后还是在跟同行的圣骑士打听的时候才明白阿尔文在光明教会的身份地位,也得知了‘骑士长的弟子’是什么概念。   小少年完全没想到阿尔文非但没有拒绝,还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他一边告诉自己这是‘大人物’惯用的敷衍,一边又克制不住地期待,心里紧张又焦虑,反而做出了很多适得其反的事,比如抢着帮阿尔文擦剑,结果没拎起来,差点把自己脚给削掉;又想给阿尔文洗衣服,然后因为没有拆下饰物不小心把衣服洗烂了……   阿尔文发现之后笑着揉了揉恐慌到语无伦次的小库珀,安慰道:“做不好也没关系,我不会丢下你。”   后来库珀不再做一些小蠢事,而是每天都在祈求光明神——如果神明让阿尔文收下他,他愿意从此成为一个光明的虔信徒。   ——他不会知道,阿尔文在那个时候已经决定收下他了。所谓的‘等回到凯尔亚城,我会告诉你答案’,其实是为了去查自己的存款。他必须先去确定一下自己能不能养得起一个自小展露出卓越干饭能力的弟子……   【达尼尔】   白发金眸,发尾略长,可以扎一个小辫子。   水属性,牧师,只精通治愈术。   恩赐是【信仰】(血蓝加成,精神加成,回复速度增加)   傻白甜,经验不足很容易被骗,不是哭包但泪腺发达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不会攻击法术,力量很弱但身体格外轻盈,跑起来速度出人意料的快。   1.达尼尔父母双全,且是贵族(地位等同SR)。   这个世界没有国家的概念,由教会+城主统治。贵族由城主册封,而教会只论职介,两者地位平等。也就是说SSR城主。   2.达尼尔在走路都不稳的时候就已经会跑了,跑的还很快,把希利尔吓了一跳,当场抱着他去找阿尔文。而骑士长捏着他的小胳膊小腿,也想不明白这个走路还软趴趴的人族小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3.达尼尔小时候有吃手手的不好习惯。希利尔为了纠正他这个坏习惯,送给他一个小木雕让他抓在手里,这样就不会啃手手。后来那个全是小牙印的木雕被希利尔拿走了,跟达尼尔的画作啊第一次赚到的金币啊之类的收藏在一起。   4.达尼尔会跳舞、唱歌和绘画,是他父母请的老师教他的。他的父母对‘光明教会圣子’的传统艺能有所误解,一直以为这个职位要求唱跳俱佳,还得有专业级别的演讲口才。   【阿尔文&达尼尔&希利尔】   光明教会的传承制度是师徒制,且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通常是一对一的。所以对于未来继承教皇之位的圣子人选,教会有几种特殊神术,可以大范围甄别生物的天赋,也可以对个体进行精准判断。达尼尔三岁时第一次被父母带着凯尔亚城玩,就立刻被发现了。在他父母和本人都同意的情况下,希利尔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最终决定将他收为弟子。   达尼尔的父母都是人类,但一直向上追溯血统的话,他是有千年前的异人族血统的。在那个时期,所有的异人族都是【自然】的眷者。到了他这一代,因为【自然】的复苏,他作为眷者的后代意外地以人类的身份继承了一些来自古老血脉的眷顾,也就是说他的某些身体素质天生超出普通人类,就好比——他是真的很能跑。   希利尔在收下他不久就发现了这一点。他不能理解一个三岁的人类小孩走路还软趴趴呢,为什么能够跟在圣骑士后面匀速绕着凯尔亚城跑一圈还没掉队。他抱着达尼尔去找阿尔文检查,因为缺乏对于【自然】的知识,两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但就是在那个普通的下午,阿尔文坐在长椅上,偏头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希利尔困惑地抱着小达尼尔捏他的小胳膊小腿,痒得小达尼尔咯咯直笑。阳光给笑闹的一大一小镀上了一层金边,阿尔文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觉得这样真好啊……那就是他对希利尔动心的刹那,而在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心中涌动的情感是什么。   【尤瑞亚】   黑发中掺杂少量白发,棕色眼睛,曾经留过一阵胡子但被自己不小心烧了好几次后就放弃了。长发,头发微卷,一般是披着的,正式场合会编成光明教会传统发辫。   风属性,法师,精通攻击性法术但总是渴望近战。   恩赐是【信仰】(血蓝加成,精神加成,回复速度增加)   脾气其实不暴躁,就是很容易生气也很容易消气。生气的时候头发会卷的更厉害,还会在风元素的作用下蓬起来,气势非常惊人。   1.尤瑞亚是个很注重形象的精致中年人,服饰偏向华丽。   2.尤瑞亚年轻时生命力透支得太厉害,所以才看着是一副中年人的样子(就是希利尔曾经用过的那个会让自己血条变灰无法恢复的光明领域禁咒)。   3.尤瑞亚内心一直怀揣着成为近战法师的梦想,每天晚上会偷偷跑步锻炼。不仅总是扯着赛琳娜实战,还会强迫她让着自己两只手或者两只脚。直到有一次赛琳娜实在被搞得太烦了,干脆让了他两只手和两只脚,然后一个头槌把他砸懵了。   4.尤瑞亚很喜欢小孩子,对待未成年总是非常宽容。   【光明教会】   1.圣骑士团共有五个大队长,负责的各不相同。米勒(纪律),托德(后勤),贝肯(盾甲),诺玛(冲锋),弥赛尔(机动支援),阿尔文通常是战场指挥和率领精英小队进行冲锋/斩首行动。   其中米勒、托德、贝肯是男性,诺玛和弥赛尔是女性。   也就是说圣骑士团的五个大队长中,最擅长冲锋干架的都是女性,男性是负责后勤和防御的……但是诺玛和弥赛尔都已经殉职,库珀继承的是诺玛的位置,下个版本将出一位新的女性SR大队长继承弥赛尔的位置。   2.光明教会饭堂待遇很好,是自助,也可以自由点餐,还有专门给没时间坐下吃饭的人准备的打包好的夹馅面包——最后一样是在厨房里24h供应的。   3.光明教会内部有宵禁,但经常有长身体的少年人半夜饿醒,违反宵禁偷偷跑去厨房觅食,被抓到就会惨遭巡逻守卫轮流用手刀敲脑壳——这是教会内部约定俗成的秘密之一。   骑士长年轻的时候也会半夜偷偷去厨房找吃的,长大之后就不这么干了,改成光明正大的去。   4.光明教会的制服配色最初以白金银为主,后来因为在阳光下太刺眼了,改成了白蓝配色。与之相对的是黑暗教会的黑红配色。   其实黑暗教会制服最开始是纯黑的,晚上谁也看不见谁,不得不增加了红色。   5.圣灵是亚伯提出、然后由光明神做出的技术,最初的目的是亚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陪伴神明更长的时间。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圣灵就是亚伯,圣灵初号机,所以他的圣灵跟其他人有所不同,具有一定的自主意识。   6.光明神能召唤一切圣灵。 第34章 番外四设定集(下)-黑暗教会&自由者联盟篇   *一些乱七八糟没有在正文提及的游戏人物小设定。   【亚撒】   红发,红色蛇瞳,长发披散,发尾有一点卷翘,很有层次感,不是顺滑的类型。   雷属性,弓箭手,专精输出   没有恩赐(黑暗神不会),有【神灵眷者】buff,等级+10   性格看似张扬桀骜,其实非常冷静谨慎,喜欢计划好一切再行动。不算苟怂,在可控范围内极尽挑衅之能事,但从不做无谓的牺牲,一旦有超出预期的情况撤离得比谁都快,所有行动都以自保为底线。   1.亚撒是兽人和人类的混血,母亲是娜迦蛇女。   2.亚撒小时候跟着母亲生活在绿叶之森,和兽人族生活在一起。母亲死后他失去庇护,被人贩子抓住贩卖,脖子上有奴隶烙印。加入黑暗教会后在牧师狂刷治愈术的帮助下被他自己用刀剜掉了。   3.亚撒对外把莱斯叫做‘我的废物老师’,其实非常知恩图报,一直照顾(生活)残疾的老师不离不弃。   4.是亚撒一手把莱斯推上教皇位置的,后者完全没想过当教皇,在整个过程中屁用没起。   5.黑暗神习惯跟亚撒保持贴贴状态,是因为最开始亚撒的负面情绪实在太多又太香了。后来是因为亚撒真的太会给他找吃的了,哪怕在黑暗教会里面逛一圈,亚撒都不忘随时喂主。   是的他是会走在路上突然吓唬迎面走来的可怜信徒获取负面精神能量小零嘴给主的那种蛇精病。   6.作为兽人混血,亚撒的食量不算大,但继承了兽人族吃一顿能抵三天的特性。放开来吃的话生吞一整个阿尔文绝对没问题。   7.亚撒小时候确实有过非常黑暗悲惨的遭遇,被虐打强迫过,那时候他连十岁都不到。他其实不在意清白,憎恨的是自己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欺辱。   8.亚撒的假名“萨耶”是他钓鱼执法用的,不是一时兴起现编出来骗骑士长的。他偶尔会开这个马甲在雷顿城物色猎物,久而久之“红发少年萨耶”就成为了雷顿城的恐怖传说。   9.亚撒不喜欢自己半个出身的兽人族,连带着也不喜欢异人族。人类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但比起异人族,他的立场更偏向于人类。   【莱斯】   黑色卷发,绿眸(具有宝石质感),短发,右眼佩戴圆形单片眼镜。   风属性,炼金术士,对自己进行过多次人体改造。   没有恩赐(黑暗神不会),他的等级是凭借对自己的人体改造达成的。   死宅,不社恐,只是不喜欢和人交流,尤其是专注的时候。对身外事一概不在乎。性格天真如孩童,对研究很狂热,不动不说话时气质偏向于黑暗阴郁,一旦说话所有情绪都会写在脸上。   1.莱斯是挖魔晶矿的矿奴出身。   2.莱斯小时候跟街头的骗子学过一点粗浅的炼金术。   3.莱斯的视力很不好,后来用炼金术改造过自己的眼睛,所以他的眼睛看起来像宝石质地,瞳孔还能变准星。   其实他瞳孔还可以变成空心圆环、三菱形、和酒桶的形状。前两个有对应技能,最后一个是他自己凭喜好添加的。   4.莱斯身上有奴隶烙印,在胸口正中间。他自己不在意,但被亚撒强行摁着挖掉了。   5.莱斯的胃受过炼金术失败的反噬,伤害无法逆转,基本不能吃固体食物,只能吃流食。他坚持声称自己喝酒就能吃饱,以此拒绝亚撒打出来的蔬菜营养汁。   6.莱斯的轮椅是炼金术产物,最高时速可与马匹媲美,而且能飞。他其实给自己的右腿炼造过能让他行走自如的道具,但坐轮椅出行实在太舒服了,飘着也太舒服了,他自己不愿意戴。   7.莱斯的右腿冬天会疼,这是每年黑暗神唯一能从他身上捞到点零食的时候。   8.莱斯直到成为教皇的前一天晚上才突然被亚撒通知自己明天要加冕的。他带着一张面具完成加冕,看起来非常阴沉冷漠,其实面具下全程都保持着表情管理大失败的猫猫惊恐脸。   9.莱斯的脑袋也被他自己改造过,能瞬间进行大量计算。他本人其实没有多少战斗力,战斗都是靠操纵炼金道具的。如果用脑过度会过载,陷入长时间呆滞(强制性CD)。   10.莱斯特别喜欢喝酒但对酒的类型毫无要求,非要说的话会倾向口感偏酸甜的酒。   【莱斯&亚撒】   亚撒曾经被卖给莱斯的主人,伺机逃跑了。莱斯和一些其他矿工好心给他做了掩护。   因为这件事,其他人都被奴隶主打死,而帮亚撒逃跑的主谋莱斯被奴隶主作为杀鸡儆猴的工具敲碎了右腿膝盖栓在矿洞门口,想让他自生自灭。其他矿工每日出洞运送矿石时会偷偷把大家省出的一点点食水给莱斯,亚撒也会努力抓点老鼠兔子,但这些不够他活着。   为了活下去,那时候连炼金学徒都称不上、只是学了点乱七八糟不知真假的炼金术的莱斯艺低人胆大,用魔晶矿石的残渣画了法阵,试图把自己改造成不用吃东西也能活的存在,但改造失败,且导致胃部受到不可逆转的反噬,从此不能吃固体食物。   (后来陆续对自己进行过几次炼金术改造,但还是不能消化固体食物)   莱斯改造失败后就安然躺平等死,是亚撒强烈的不甘和憎恨引来了正在外出觅食的黑暗神。黑暗神将两个储备粮带回教会,并且长期跟亚撒保持贴贴状态,方便吃饭。   黑暗教会内部很散漫,人员参差不齐,善恶混杂。亚撒除了自己努力之外还要额外照顾除了会研究之外啥也不会、活得过于敷衍的莱斯,还不敢被别人发现黑暗神在跟自己贴贴,因此才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格。   最开始亚撒是没有认莱斯当老师的。   亚撒少年时五官渐渐张开,并开始在黑暗教会中崭露头角,被许多人注意到。他本来想利用自己的容貌,但黑暗神一直跟他保持贴贴状态,他不确定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去跟别人盖被子聊天会造成什么后果,于是就干脆想把自己的脸毁掉,杜绝掉麻烦。   黑暗神没有人类审美,无所谓食物的容器长什么样子,听了亚撒的请求之后还很积极地帮忙递刀子来着。是莱斯阻止了他,给他炼制了一件多功能斗篷,可以遮挡他的容貌,也可以保护他。   莱斯很认真地告诉亚撒,身体不是炼金道具,不可以随便牺牲。如果受伤后修不好,伤痛是要跟随你一生的,这是你唯一无法弥补的东西,所以你要爱护你自己。   少年亚撒蜷着腿窝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轮椅在房间里滑来滑去,把本来是给他自己用的半成品浮空斗篷改造成给他的。他没有说话,但在莱斯把那件斗篷披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扯着莱斯的衣角,问他:“老师,你这么喜欢教别人,是不是缺个弟子呢?”   后来亚撒才发现那是莱斯唯一靠谱的高光时刻。其余时候他的废物老师每天日常就是躲在房间里喝酒、看书、快乐地搞他没完没了的炼金实验,任凭公文堆得比人高都不会看一眼。   莱斯,人生最大的外挂就是不小心捡了个弟子,从此就被弟子带着上分一路躺赢成教皇——这家伙的靠谱行为读条真的非常长,往往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高光一下,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赛琳娜】   黑发,鸢紫眸子,扎高马尾,有时候也会编成辫子(光明教会传统)。   火属性,剑士转狂战士,人马兽人,善用骑枪。   曾经拥有的恩赐是【信念】(攻击加成,增加刺穿概率),脱离教会后就没有了。   性格兼具柔软和强势,有逃避心理,自愿抛弃人类身份,在德鲁伊的最高阶变形法术下转换为人马形态。   1.赛琳娜是唯一的人马,这个世界在她之前都不存在这类兽人。   2.赛琳娜不会站着睡觉,她要么变回人型躺下睡,要么让上半身斜靠在树上休息,总之没办法像马一样站着睡觉。关于这件事,她其实偷偷观察过野马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没学会。   3.赛琳娜天生巨力,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可以轻松地单手举起成年骑士长,转化成人马之后单手举起两个都不在话下。她的蓄力投掷伤害能百分百造成穿透攻击,单体攻击数据是全游最高的。   4.自由者联盟这个名字第一次亮相,是赛琳娜编造出来震慑想要进绿叶之森偷异人族幼崽的人贩子用的。   5.赛琳娜一直对异人族有所愧疚,最开始是想以死偿还尤瑞亚犯下的罪行的,后来阴差阳错得到了异人族的原谅和信任。她建立自由者联盟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松散的异人族团结在一起,有一个对外的势力可以出面解决异人族和人类之间的矛盾。所以她是不插手异人族内部事务的,只管对外。   6.赛琳娜已经不是人类了,她现在是兽人。在她决定加入异人族时,就抛弃了人类的身份,在德鲁伊的帮助下彻底转换了自己的生命形态。马人才是她现在真正的形态。   她之所以还可以变成人,那其实是兽人能变成野兽的道理——兽人族的幼崽出生时都是幼兽形态,长大到一定年纪才能变成兽人。而兽人是可以变回原始兽形的,在重伤时用来降低消耗加快恢复,或者用于战斗。   赛琳娜这个半路转化的兽人的“原始兽形”就是人类。   兽人族没有人马这个种族,德鲁伊法术比较从心,是根据一个人的灵魂和内心最接近的动物形态转化的,每个人都可能不一样。于是这位叛逃的圣骑士成为了人马。   (要是把骑士长抓来丢个德鲁伊变形术,还真不好说会变成什么,可能真的会长出金灿灿的大狗耳朵也说不定)   【莉莉】   黑发绿眸,长发,在脑后编成细长的小辫子,中间编入了一条开着白色小碎花的藤蔓(赛琳娜编的)。   自然属性,法师,治愈攻击双修。   没有恩赐(无信者)   颜控,一惊一乍,是小孩子那种一会儿和你好一会儿又讨厌你的喜怒不定性格。   1.莉莉的真实身份是精灵女王的唯一女儿,也就是精灵族的公主和下一任继承人。二十年前尤瑞亚率人进攻绿叶之森,她不小心在混乱中走丢了,被人贩子抓走。精灵女王伤心过度,差点就掀起异人族和人族的战争。   恰好那个时候赛琳娜叛出教会,前往绿叶之森面见精灵女王,想要为尤瑞亚赎罪。她本来心存死志,但发现精灵女王正准备联系所有异人族准备跟人族全面开战,赶紧拼命阻止并许下诺言,追上人贩子把莉莉救了回来。前后时间不到三天,莉莉一直处于被运输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挑起一场种族战争。   2.异人族整体比较单纯,可以说是用到脑子的时候比较少。精灵族虽然是异人族中“看起来”最聪明的种族,但实际他们的智力水平跟兽人族差不多。   3.精灵族普遍弓箭手,少量法师/游侠,个别剑士/药剂师,从来没有出过狂战士和刺客。   4.异人族全部都有元素力,其中只有树人、精灵和德鲁伊最特殊,全体都是自然属性,只有混血才有可能出现自然属性之外的元素力,其他异人族的元素力属性没有限制。但是他们的元素力对外表现都是被自然属性覆盖的——这就像骑士长的真正属性是火属性,但有光明元素覆盖,所以他的元素力表现为白火一样。   这是因为最初的异人族全部是【自然】的眷者。身为后代,他们继承了【自然】的眷属,身体素质高于人类。他们生活的绿叶之森也是【自然】的陨落之地,所以也有对本阵营的加持和其他阵营的压制。   5.精灵族的眼睛都是绿色,刚出生时是浅绿,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沉淀。成年精灵眼眸为苍翠色,莉莉未成年,是新叶色。   6.莉莉没有成年,但自称已经成年,没有任何特别理由,就是因为害怕晚上不睡觉会被狠毒残忍的幽灵骑士长抓走蘸酱吃掉。   7.莉莉被救出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赛琳娜……然后她就哭着喊着一定要跟在黑发紫眼的大美人身边。精灵女王拿脑子跟着眼睛走的女儿没办法,只好分了一队精灵保护莉莉。这就是为什么赛琳娜身边总是跟着一堆精灵。   8.莉莉曾经有过玩累了趴在赛琳娜的背上睡着,把口水流到马背上的事。后者那时候才发现身为人马的最大缺点——她的手够不到自己的马背。   那一天,赛琳娜木然地在瀑布底下站了好久,思考马生。   【异人族】   这片大陆的物种可以粗略地分为:人类,异人族,魔兽,魔物。其中异人族是一个统称,其中细分的话可以分为精灵、德鲁伊、树人、矮人、兽人。而兽人还可以继续细分为蛇人啊熊人啊狼人啊之类。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异人族并不是大陆诞生的物种。他们是接受了【自然】的眷属、由人类、动物、植物进化出了全新的生命形式,所以被统称为异人族。   在【光明】和【黑暗】和降临这个世界之前,这片大陆曾经有过两位神明,就是【自然】与【领主】。【自然】的眷属是异人族,【领主】的眷属是魔物,双方曾经厮杀了很多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游戏2.0版本会讲),【自然】陨落了,祂的陨落之地就是绿叶之森,这里也是现在的异人族的大本营。   那位神明的精神能量至今仍然笼罩着绿叶之森,无意识地排斥着其他神明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光明教会/黑暗教会的人进入绿叶之森会被削弱的原因。除非得到了继承神明力量的异人族的认可(声望),才能减弱这种排斥(debuff)。   这也是异人族普遍不信仰神明的原因——因为他们天生信仰的那位神明【自然】,尚未复苏。   ——————————————   下面是一些跟本作关系不大的下个版本即将推出的角色预告。   ps:下个版本将解锁三个新职业,游侠、刺客和药剂师,并解锁宠物功能。   该版本将以遗迹探索和冒险为主题。   你是旧王仅存的血脉后裔,意外卷入一场目的未知的阴谋。为了寻找幕后黑手,也为了解开自身的血脉诅咒,你不得不踏上收集先祖遗留的信物以开启大陆最后一任帝王陵墓的冒险之旅……   【酒保塞缪尔SR】   棕发棕眸,短发,有耳饰。   风属性,游侠,善用匕首和勾爪。   没有恩赐(无信者?),但似乎跟魔物存在某些怪异的联系。   头脑灵活反应迅疾,思维速度过快,所以在说话和行为上存在直接跳过好几个步骤的情况,让正常人很难理解和交流。只跟他欣赏的人社交,把其他人都当空气,完全不在乎得罪人。具有奇怪的抖S倾向。   1.塞缪尔曾经是【雪貉】佣兵团的副团长,因为多次殴打队友和调戏良家男子的不良记录被开除。殴打和调戏的对象都是佣兵团的大团长萨维尔。   2.塞缪尔暗恋大团长多年,但不影响他经常在意见相悖时动手殴打大团长。这些大团长都忍了,但是最后一次塞缪尔被人陷害,酒里添加了**剂。他半夜发疯,摸到大团长的床上,骑在后者的身上把他暴揍了一顿,还撕了他的衣服,导致可怜的大团长边哭边捂鸟逃出帐篷的样子被整个佣兵团的人看到,终被开除。   3.塞缪尔欣赏骑士长的最初理由是他跟自己暗恋的大团长有一些属性重合——那位被迫遛鸟的大团长是金发金眸的火属性剑士,是那种严肃的时候看着很可靠,但是一笑起来就像个大傻子的爽朗类型。   4.塞缪尔擅长探索古代遗迹,知晓许多失传的知识。他身上有很多古代物品,比如戒指、耳饰、罗盘等等,就连随身带的水壶都是古代遗物,价值连城。他完全不介意在饿死前卖掉几样换钱,但没饿死之前也从来不用这些赚钱。   5.塞缪尔被开除佣兵团后,是大团长背地里偷偷动用自己的关系让他在佣兵工会挂职的,因为担心他很可能在接连得罪数个老板后把自己饿死。那家【蔷薇与烈焰】酒馆也是大团长的私人产业,但对外说是隶属佣兵工会的据点。   6.塞缪尔是某一天被大团长从不知道哪里扛回来的,扛回来的时候是赤条条的,只在关键部位裹了大团长的外套,据说是在野外捡到的可疑失忆人士。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塞缪尔是聋哑人,因为他既不说话也不回应别人。直到当天晚上大家围在篝火旁边吃饭,大团长正背对着他给其他团员眉飞色舞地讲黄段子的时候,他突然皱眉暴起,一脚就把大团长踹进了篝火堆。   【大团长萨维尔SSR】   男性,金发金眸,短发微卷,有耳饰,背上有一个从不示人的特殊纹身。   火属性,剑士,轻重剑配合使用。   没有恩赐(无信者?),但似乎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爽朗,脾气超好,认真的时候很可靠,就是笑起来真的非常像奴隶主家的傻儿子。   1.萨维尔是雪貉佣兵团大团长,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   2.拥有丰富的黄段子储备,但只会在团员强烈要求“来一个”的时候讲。有时候讲完会被塞缪尔以‘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为理由暴打。   3.【雪貉】佣兵团以探索遗迹为主,也承接一些找猫找狗的业务。据说大团长的宠物就是他接了一单替贵族找爱宠的业务,可找到后贵族不要了,就被他自己留下养了。是一只长得有点像小熊猫且冬季会冬眠的……犬科。   大部分都以为那只宠物貉是【雪貉】佣兵团名字的来源,只有少数几个老团员知道,【雪貉】佣兵团创立于疑似旧王王宫的某个古代遗迹。当时数个佣兵团联手探索,却尽数折在遗迹机关里,被搅碎的血肉流淌成河。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大团长从这条血河中挖出几名幸存者,便这样定下了自己佣兵团的名字。   但在登记时被佣兵工会登记错了,也没有改过,就从【血河】变成了【雪貉】。   4.很受小动物欢迎。走在路上会被猫猫碰瓷的那种。但对自家爱宠非常忠诚(?),每次出门回来都会认真地握着它的爪爪跟它忏悔自己一路摸了几只毛绒绒。   5.曾经不知何故差点当街打死全大陆最有钱的人(特拉德城的城主大人),因此被列入交易黑名单。有一个特殊被动技能,在特拉德城买东西的话NPC要价是别人的十倍。   6.赌运亨通,从不迷路。本人一口咬定这都是“直觉”和“运气”的功劳。缺钱的时候会本色出演有钱的大傻子去赌场,等别人送上门来给他宰。   7.对一切与旧王相关的事都有着浓厚且毫不掩饰的兴趣,非常特别极其喜欢听关于旧王的八卦,越离谱他越快乐。   8.武力值很高,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不反抗塞缪尔的暴打,每次被打都只会抱头蹲防或者拔腿逃跑。曾经有人误以为大团长非常好欺负,结果手还没打在大团长身上就被撅了胳膊。   【死亡骑士团副统领乌纳斯SR】   男性,银色高马尾,墨绿眸,剑士,未知。   面无表情,社恐杀胚。   黑暗教会真的太难了,只有圣子一个门面人。   【圣骑士团大队长弥赛尔/米塞尔SR】   女性,狂战士,未知。   高且平胸,相貌十分英俊,日常被误以为是男人。后来留了长发,穿裙子,化妆,情况有一定改观,之后都被误以为是女装大佬。   擅长以理服人。   出于某些原因,她自愿抛弃自己的名字,延续了上一任圣骑士团大队长的名字‘弥赛尔’,但因为经常性被误以为是男人,本人已经懒得解释了,所以外出行走的时候干脆使用‘米塞尔’这个男性化名。   【流浪药剂师SR】   女性,药剂师,未知。   冒险小队明面上的金主富婆。   【特拉德城城主豢养的刺客SSR】   男性,刺客,脖颈上有一条坠有特拉德城城主徽记的颈圈,未知。   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花费金币购买的卡牌角色,有买断和租赁两种购买方式。   【2.0版本主角】   大陆最后一位帝王,生性暴虐残忍。他的酷烈统治由光明教会的创始人亚伯终结,从此大陆再也没有帝王,只剩光明/黑暗教会与各自统辖领地的城主。   关于这位暴君的名讳,大陆已经无人知晓。人们习惯以‘旧王’相称。传闻他的陨落与背叛的后裔有关,所以他的后裔遭受了旧王的诅咒。凡是流淌着旧王血脉之人皆会在成年时逐渐陷入癫狂,最终发疯死去。   你,就是整片大陆仅存的旧王血脉后裔。   按照大陆的传统,十七岁即是成年。在你十六岁生日的这一天,早上醒来,你在自己的床头看到了一封信,信里说,想要解开旧王的诅咒,就必须集齐他的九个遗物开启旧王的陵墓……   而你是旧王后裔的这个秘密,也不知被什么人泄露。曾经友善的村民都对你展露出排斥的态度,麻烦和追杀者也蜂拥而至。于是,为了弄清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为了解除自己背负的诅咒,你不得不踏上了一场冒险之旅。   没有人知道,你的父母谎报了你的年龄。   ——其实被迫离家的这一天,就是你的成年礼。 第35章 番外五光明教会在逃骑士长   *含有一点游戏双版本联动彩蛋   1   在那场被称为【光辉之战】的战斗结束后第三个月、所有战后事宜全部安排妥当、光明教会已经恢复正常运转的时候,圣骑士团的团长阿尔文突然病倒了。   最开始是有人注意到骑士长在晨祷时嗓音比往日沙哑,然后是厨师发现骑士长中午只吃了半块面包,再后来是圣骑士们下午训练时看到骑士长头顶的呆毛布瑞兰斯状态很差,而后是晚餐时骑士长没有现身……直至在晚祷的时候,结束祷告的骑士长起身时晃了晃,忽然倒下了!   整个光明大教堂兵荒马乱,教皇满脸凝重地为晕倒的骑士长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得出结论——   ——他发烧了。   这个结果让教皇和骑士长都懵了好一会儿。   “既然生病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希利尔皱眉质问。   “原来这就是‘生病’吗?”阿尔文不知所措地答道,“我不知道,我没有‘生病’过……”   希利尔:“……”   教皇阁下默默地把从小到大的记忆翻找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关于阿尔文生病的回忆——等等,笨蛋不会生病这种事难道是真的吗?!   “我以为是哪里受伤了。”笨蛋骑士长小声说,头上的呆毛没精打采地晃动一下,“我给自己用过治愈术,但是没有效果……”   希利尔:“……”   治愈术并不是万能的,起码不能用来治疗发烧,更何况他不是普通的发烧。希利尔检查时就发现了,他的身体状态很奇怪。如果说从前的骑士长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现在就好像山脚被挖空后又被外来的力量填充了起来——希利尔救治过许多伤员,很清楚这是身体损耗过度的表现。   在之前的几个月,他承受了黑暗神的诅咒,从未休息过一日,又接连战斗,最后还在神降状态下击败魔物领主……如果是普通人,大概早就倒下了。只是阿尔文本身实力太强,体内又有光明神遗留的神力,没有立刻显露出来。现在许是处理完战后事宜心神松弛,这才一下子病倒。   “你需要休息。”希利尔说。   阿尔文没有反驳。   他不是感觉不到自己的状态不好。如果让他来形容的话,这感觉就好像有人把一碗温热的燕麦粥倾倒进了他的脑袋里,取代了原本应该在里面的东西。他迷迷糊糊地听从希利尔的吩咐躺在床上,任由对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阿尔文卷儿。   “……有必要裹成这样子吗?”骑士长忍不住问。   “这是养病的规矩。”教皇阁下一本正经地答道。   毫无养病经验的骑士长觉得十分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遵守了‘养病规矩’,并动手把自己裹得更标准了一点。   希利尔:“噗。”   阿尔文:“……?”   2   被迫卧床休息的第十二天,阿尔文终于受不了了。   每个知道‘骑士长发烧了’这件事的人都陷入了过度紧张的状态。毕竟骑士长之前的种种“劣迹”实在太多了,哪怕他反复说自己没有事休息一阵就好,众人也不相信——在这方面骑士长的信誉早就跌破成了负分——于是所有人都对他严防死守、定时灌药、禁止他训练或处理公文、只差没有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躺在床上休养。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只是“休息一阵就好了”。   事情发展到他想出门散个步都会被守在门外的圣骑士们严词拒绝后,可怜的骑士长终于被憋疯了。   于是,他凭借自己卓绝的实力……偷溜出去了。   教皇阁下被尖叫的牧师们闯进书房的时候,骑士长早就溜出了卧室。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骑士长失踪的第一现场,将所有急得团团转的人赶出屋子,独自走到床边,把手伸进床头缝隙摸索了几下,果然找到了一张匆匆撕下的便签纸,上面是他从小到大都很熟悉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   【饶了我吧。】   希利尔仿佛能看见阿尔文写下这句话时满脸无奈的神色,不由轻笑出声。   其他人就没有教皇阁下这样淡定了——实际上他们表现得就好像骑士长不是逃出卧室放风,而是知道自己重病不治于是偷偷溜走打算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一样——希利尔花费了一点力气才阻止了他们封锁全城搜寻阿尔文踪迹的提议,改成出动全体圣骑士在暗中搜寻。   “我可以也去找阿尔文吗,老师?”达尼尔眼巴巴地问。   “当然可以。”希利尔应道。   达尼尔看见他已经换好的常服,好奇地问道:“您也要去找阿尔文吗?”   “嗯。”希利尔颔首,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我很好奇,他会藏到哪里呢……”   3   答案是,蔷薇与烈焰酒馆。   塞缪尔从地窖里爬上来,左手里拿着一瓶珍藏的酒。   这家酒馆的主要顾客是佣兵,而佣兵们是一群冒险家、混蛋、流氓、黑心商人和莽撞大傻瓜的综合体,所以酒馆里的氛围永远是乱糟糟的。醉酒后的佣兵们东倒西歪地占据了酒馆的每一把椅子,除了吧台角落的那一把——那里端坐着一个金发的青年,脊背笔直,双腿并拢,搭在吧台上的两条胳膊与桌子边缘的距离都是等长的,礼仪无可挑剔。   “那是一个圣骑士!”一个喝多了的佣兵大着舌头对同伴嚷道,“光是看他的坐姿我就知道,那绝对是一个他妈的圣骑士!”   ——实际上,那不仅是一个‘他妈的圣骑士’,还是‘他妈的圣骑士团团长’。   塞缪尔在心里想着,随手往这个佣兵的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他的头猛地前倾,呯的一声砸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地滑到了桌子底下。而他同样喝了不少的同伴完全没有发现,还以为他是醉倒了,于是唇齿不清地大声嘲笑着他的酒量。   下一秒,他就去桌子底下作伴了。   酒馆里没有人在意两个醉倒在桌子下面的佣兵,也没有人在意跨过他们的身体继续前进的酒馆老板。塞缪尔从闹哄哄的人群之中穿过,走到吧台角落,将酒瓶放在吧台上。   这动静惊醒了阿尔文。他看见被摆在自己面前的酒瓶,又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塞缪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点的是一杯苹果汁……”   的确,骑士长点的是一杯苹果汁。他不是不能喝酒,只是瞒着众人偷溜出来已经让他很愧疚了,他不想其他人发现他喝了酒后更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在塞缪尔看来,这种为了顺应别人的“关心”而压抑自己的行为非常可笑。   “我可以把他们扔出去。”塞缪尔说。   他有得是方法让那些刻板的圣骑士找不到他们的团长,最简单的就是在门口竖一块牌子,上面就写【圣骑士与蠢货不得进入,骑士长除外】。   阿尔文迷茫地看着他,没有听懂他跳跃性的回答。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举着一个空杯子。两人同时转头,一个金发金眸的高大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他们旁边,右手搭在阿尔文背后的椅背上,左手伸到塞缪尔眼前,刻意地晃了晃杯子,挑眉问道:“他不喝,给我怎么样?”   阿尔文很诧异——他没有察觉到男人是什么时候接近的。   塞缪尔抬眼打量着他,突然感到一阵不爽。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的容貌十分俊朗。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圣骑士团团长一对比,他英俊的眉眼看着就多了一点……流氓般的散漫气质。也是这种气质中和了他身上的侵略性,让他轻易融入了佣兵中,敏锐如塞缪尔都没发现他来了——不像是骑士长,后者一踏入酒馆就被他注意到了,那简直像往黑巧克力堆里倒了一颗牛奶糖那么显眼。   但,同样是团长,同样用剑,同样曾经是骑士长,为什么他就没有阿尔文这么端庄!看他这副该死的懒散样子!看他这身不知道刚从哪个坟包里爬出来的脏兮兮破衣服!看他这没有会随心情摇摆的可爱呆毛的黯淡金发!   可恶,比输了!!!   塞缪尔拨开瓶塞,抬手,直接把酒倒在了男人的头上。   阿尔文被吓了一跳,呆毛都瞬间绷直了——从他的视角来看,就是突然出现的男人问了一句话,然后塞缪尔就把酒倒在了他的头上!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却被两人同时抬手拒绝,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塞缪尔一口气往男人头上倒了半瓶葡萄酒,接着把酒瓶往吧台上一墩,转身就走。   男人看起来对此非常习惯。他抹了一把脸,绕到吧台后面找到毛巾把头上的酒擦干净。至于衣服上的……他叹了口气,解开墨绿色的斗篷抖了抖。残余的酒水随着他的动作被抖落,没有沾染斗篷分毫,下面的轻甲也在斗篷的保护下保持了干爽,一整套动作十分熟练。   他对看呆了的阿尔文露齿一笑,顿时有种说不上的傻气。   这个一笑起来就像个傻子的男人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握成拳:“自我介绍一下,萨维尔,【雪貉】佣兵团的大团长。”   阿尔文眨了一下眼,迟疑地学着他的样子右手握拳,跟他轻轻碰了一下——这是佣兵们普遍的打招呼方式——他也自我介绍道:“阿尔文,圣骑士团团长。”   “我知道你。”萨维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兴致勃勃地说,“几个月前你们在东之裂谷搞出的动静连绿叶之森都能感受到。真可惜,当时我正在贝纳城的遗址里挖石头,否则我还真想去看看【领主】……咳,魔物领主是怎么被打败的。”   阿尔文有些惊讶:“贝纳遗迹又开放了吗?”   “是啊,十年一次,哪位冒险家忍心错过呢?”萨维尔笑笑,漫不经心地问道,“光明教会也对那里很感兴趣吗?我记得有传闻说,几百年前教会的人就已经把里面有价值的东西搬空了?”   “贝纳城是光明教会的创立地,先辈们只带走了从第一座光明教堂遗址中找到的东西,存放在专门的图书室中供后人瞻仰,其他的并未动过。”阿尔文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也许传闻说的是黑暗教会吧。”萨维尔点头,并不在意,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他看了看阿尔文的神色,“如果你对贝纳城……贝纳遗迹感兴趣,不如考虑雇佣我怎么样?我对贝纳遗迹很熟悉,那里下个月才会关闭,现在出发的话还来得及进去逛一圈。”   阿尔文笑着摇头:“我确实对贝纳遗迹很感兴趣,但……也许要等到下一个十年,我卸下团长的职位后再考虑吧。”   萨维尔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活着、也没有不幸在某次冒险里摔瘸了腿,欢迎你加入我的佣兵团,跟我们一起冒险。”   “听起来不错。”   两人靠在吧台上随口聊着见闻,直到某一刻,阿尔文突然感到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他回过头,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酒馆门口。那人湖绿的眸子也准确地捕捉到了坐在吧台角落的人,面无表情。   ——是希利尔。   ……   希利尔找到他了!   “那是你认识的人?”萨维尔问。   “嗯。”阿尔文答道,头顶的呆毛都垂了下去。   萨维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根垂头丧气的呆毛,揶揄地说:“要是情报贩子没骗我,圣骑士团的团长阁下此时正应该卧床养病?”   阿尔文:“……”   他的呆毛垂得更低了。   萨维尔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扔下一句“你多保重”,便迅速溜走了——他可不想被当成拐带骑士长的恶徒、被教皇阁下抓走。   有那么几秒钟,阿尔文对他匆匆逃窜的背影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面对大步穿过人群的希利尔,他生出了逃跑的欲望,但最后还是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低头等着对方走到他的面前,把他当场抓获。   不等希利尔开口,阿尔文就主动致歉:“抱歉,我觉得房间里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跑到酒馆里透气?”希利尔绷着脸反问。   阿尔文不吭声了。   ——他一开始只是在光明大教堂里放风,但很快发现他失踪的圣骑士们就开始四处搜索。不想这么快被抓回卧室的可怜骑士长不得不东躲西藏,最后干脆跑出了光明大教堂,一口气躲到了平时圣骑士们不会来的佣兵酒馆里。   希利尔看着垂头等待被他抓回卧室养病的阿尔文,简直快要压抑不住内心那些不符合光明教义的恶劣念头。   “我的骑士长,你被逮捕了。”教皇阁下伸出双手捧住骑士长的脸,让他抬头与自己对视。看着那双蔚蓝眸子里难掩的愧疚和失落,他终于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罪名是‘一个人偷溜出来喝酒没有带教皇’!”   “……”   几乎要垂到金发上的呆毛尖尖突然笔直地立了起来,快乐地摆动。骑士长伸手捂住头顶迫不及待泄露他真实想法的呆毛,无措地呆愣了一会儿,终是失笑道:“那教皇阁下准备怎么审判我呢?”   “就罚你在日落前不许被光明教会的人抓住!”希利尔故作严肃。   阿尔文眨眨眼,笑着应下:“好。”   4   三十分钟后,躲在蔷薇与烈焰酒馆的两人就一起被库珀发现了。   年轻的审判长来回看着教皇和骑士长,难以置信:“半个光明教会的人都出动了,外面满城都是圣骑士,而你们就躲在这里吃独食?!”   阿尔文心虚地表示:“……给你也叫一份?”   “一份不够吃,我要两份!”   又过了三十分钟,达尼尔踏进酒馆,寻找通知他赶来这里的老师。然而不等他找到希利尔,先被守在门口的库珀拽住胳膊拖到了酒馆隐蔽的角落。他一脸茫然地被按在座位上,对面就是自己的老师,以及让圣骑士们寻找了半个下午的骑士长。   “这家的烤野猪肉很好吃哦!”希利尔笑眯眯地建议。   “诶?!”   5   日落时分,米勒大队长兼副团长在光明大教堂门口抓获了前来“自首”的团长阁下,以及由教皇、圣子、和审判长组成的豪华“押送”小队。   阿尔文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您真是太鲁莽了。”米勒大队长谴责道,“偷溜前为什么不吩咐圣骑士们为您打掩护呢,那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阿尔文:“……”   他很茫然:“但这是违背戒律的?”   “没关系,只要回头去领罚就好了。”米勒大队长严肃地说。   骑士长很是被这种公然违反戒律的说法噎了一下。   很快,满城跑了一下午的圣骑士们纷纷回归。大家说说笑笑,路过时还不忘跟团长打招呼:   “今天的训练任务好棒啊!团长,您什么时候再溜出去一次?”   “蔷薇与烈焰的老板可凶了,每天都在往外扔喝醉的佣兵。但据说他调酒很有一手,您下次可以试试!”   “团长,你有没有尝他家的烤野猪肉,味道好吗?”   “我比较喜欢它旁边那家的烤鹿肉,很有嚼劲!”   “咱们下次一起去呀!”   阿尔文:“……”   团长阁下僵硬地一格格转动脖子,问旁边的副团长:“所以……还有谁不知道我躲在蔷薇与烈焰酒馆吗?”   米勒想了想,答道:“三分之一的圣骑士在两小时内找到了您的行踪,剩余三分之二是在三个小时内找到的。最后十个找到您踪迹的圣骑士已经被罚加训了。”   阿尔文:“…………”   “请恕我直言,您没有为自己的行踪做任何伪装,非常不合格。”米勒副团长补充道,“等您的病养好之后,您也需要补罚加训。”   阿尔文:“………………”   6   表情镇定、呆毛冒烟的骑士长阁下,在圣骑士们的欢声笑语中被遣送回了卧室。   “他们都是你训练出来的,能这么快根据行踪找到你,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希利尔说。   “……”   “你能‘逃出’光明大教堂,证明你的病已经好了,大家都很开心,没有人责怪你。”希利尔又说。   “……”   “咳,阿尔……”希利尔最后说,“……你至少把头露出来吧?”   床上的被子卷里传出骑士长倔强的回答:“不!”   “这样不闷吗?”希利尔努力劝说。   “……”   骑士长没有回答——因为确实很闷,而且他不能说谎。   希利尔自己动手把被子卷顶端扒开一条缝隙。一根金色的呆毛立刻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在空中颤抖。他忍着笑继续往下扒,很快扒出了一头凌乱的金发,以及藏在其中的通红耳尖。   通常阿尔文都能把自己的表情和状态控制得很好,就连希利尔都很难看出在那副温和沉稳的外表下究竟压抑了什么样的想法。但是自从有了一根时刻向全世界展现自己真实情绪的呆毛后,自暴自弃令他的伪装能力一日不如一日,当希利尔把他彻底剥出被子卷时,他的脸上也染着一层薄红。   教皇阁下这次没有忍,看到他表情的瞬间就笑出了声。   阿尔文:“……”   希利尔眼疾手快,在他试图藏回被子下面之前抢先抓住了一边被角。阿尔文和他僵持了几秒,放弃地松开手,转而捂住了自己的脸。   “让我继续养病吧。”骑士长闷闷地说,“我不想出门。”   “因为现在人人都知道你‘在养病期间私自潜逃并诱拐教皇阁下放下公务一起私奔去酒馆约会’吗?”希利尔问。   “……希利!!!”   希利尔笑得东倒西歪。   阿尔文恼羞成怒,暴起将他按倒。希利尔仰倒在床铺上时还在笑,于是骑士长恶向胆边生,一把抓起被子把他裹在中间。   法师挣扎不过剑士的蛮力,很快就被卷成了一根教皇卷儿。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床上滚来滚去地抗议:“快把我放出来!”   “不放!”   “你袭击教皇,我要把你抓进地牢!”   “那也不放!”   “阿尔文是大笨蛋!”   “才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大笨蛋!”   “不是大笨蛋!”   被子卷从这边滚到那边,散开来,将在床上笑闹的两人一同盖住。黑暗中的嬉闹声低了下去,消泯在纠缠的唇齿之间。松软宽大的被子下方渐渐安静,过了一会儿,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杂音。不多时,一条赤。|裸的手臂挣扎着从床边探出,一把拉下帷幔。蜡烛跃动的火光被挡在了外面,朦胧的光晕中,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   光明教会在逃骑士长-THEEND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骑士长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游戏版本更新了,出现了【药剂师】职业,所以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会生病了。(不是 第36章 番外六裂谷协议(上)   1   希利尔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正在低头整理领口的阿尔文。   窗帘没有拉开,昏暗的光朦胧地映出骑士长立在镜子前方的背影。他站得笔直,衬衫的下摆被束进腰带,勾勒出紧窄的曲线,抬起的手臂隐约得见薄薄布料下的流畅肌肉。似乎是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注视,他偏过头,却只看见希利尔埋在枕头里的安静睡颜。   他转回头,将动作放得更轻了些,对着镜子抚平领口,又拢起长出的一小截发尾随便扎成一个小揪揪——因为忙碌的缘故,疏于打理的短发已经有些长了。希利尔给过他一打束发的丝带,但那些光滑的绸缎很难长时间停留在他的头发上,短短三天就不幸弄丢了七根。后来还是看不下去的库珀分了一根细牛筋绳给他,才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   希利尔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把自己收拾整齐的骑士长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将窗帘撩开一道缝隙。没有玻璃阻隔,明亮的晨光铺洒在他的眉眼上,将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晕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得希利尔晃了一下神。   下一秒,窗帘晃动,卧室恢复昏暗,阿尔文已经不见了。   希利尔:“……”   等下,他刚刚又跳窗了吗?!   外面传来扑通一声落水声。希利尔顾不得装睡,急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向下方,只见骑士长站在齐腰深的湖里,无措地抹掉溅到脸上的水,对着广阔的湖面发起了呆。   希利尔:“……”   他扶着窗框的手微微颤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见动静的阿尔文抬头看向声源传来的方向,脸上仍带着没回过神的茫然表情,头顶被打湿的呆毛弯成一个可怜巴巴的小问号。   几分钟后,笑够了的希利尔翻找出毛巾,递给站在门外栈板平台上的阿尔文。浑身都在滴水的骑士长道了声谢,将头上和身上的水擦干,半是疑惑,半是委屈地咕哝:“昨天营地里还没有湖……”   “昨天精灵们在宴会上举行投票表决,一致认为我们的营地只有树屋太单调了,于是决定连夜为我们挖掘一座湖。”希利尔转身继续翻找干净的替换衣物,边说边笑,“你回来的时候我告诉过你。”   阿尔文回忆片刻,确实从记忆中翻找出昨晚睡前希利尔提醒他的话。但他当时正忙着把第三十七个和第三十八个喝醉的精灵送出宴会厅,没有注意,今早起床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再加上残余酒精的影响,导致他跳窗时没有注意到环境的改变。   ——他本来没有这个习惯的。虽然两人的作息时间有所不同,但骑士长可以做到在不吵醒对方的前提下离开卧室。可这在临时营地里却行不通——精灵们为了展现热情,为他们建造树屋营地时种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其中有几种会在有人经过时合唱,而且就种在他们的门外。为了避免出门时吵醒希利尔,连续三天早上他都选择跳窗离开,直到今天一头蹦进了湖里。   希利尔将干燥的新衣物和靴子递给阿尔文,两人交换位置,后者进入房间更换衣物,前者则来到栈板上远眺。   阳光在清澈的湖水上跃动,粼粼波纹与从树叶间隙投下的光斑交织,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金绿色。坚实的枝干与柔软的藤蔓间高高矮矮地悬挂着一个个圆滚滚的树屋,代表光明教会的蓝白旗帜在微风中浮动,美好得如同一幅画作。   “精灵们说得有道理。”希利尔含笑点评,“今天的营地确实比昨天更好看。”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阿尔文走到他身边,也望向这片人类城市中罕见的自然风光。他的目光扫过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唇边带着笑,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希利尔问。   “我在想,”阿尔文困扰地问,“现在树屋已经被湖包围了,我们要怎么离开?”   希利尔:“……”   2   库珀揉着僵硬的后颈从洗漱间出来,看见躺在地上摊平四肢睡得正香的达尼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是【光辉之战】结束的第六个月,他早已经重新调回审判所,继续做他的审判长,本不应该随便离开光明大教堂。但圣骑士团的几位大队长都恰巧有事要忙,只能让他暂代圣骑士团副团长的职位,作为圣骑士团团长的副手前来东之裂谷,辅佐他与黑暗教会以及自由者联盟签署三方协议、共同维护魔物领主的封印。   营地条件有限,所有人都是两人一间。从前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教皇和圣子一间、骑士长跟副团长一间。但现在教皇和骑士长在一起了,他和达尼尔自然就被分配到了同一间。   原本他对跟谁同住都没有意见,但他万万没想到达尼尔的睡姿有那——么差。每次半夜惊醒,要么是达尼尔裹着两个人的被子、像头熊一样占据了大半张床,要么是达尼尔蹬掉了所有被子、四肢大开地占据了大半张床——总而言之他每次都会被挤到床边,哪怕他把达尼尔推回去,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发现他横在自己肚皮上睡得比死猪还沉。   尤其是,昨晚达尼尔在宴会上喝了一点精灵们酿造的果汁。那些经过发酵的果汁居然把他喝醉了,导致他的睡相更差。库珀一晚上被踹醒了五六回,最后一次达尼尔的脚丫子差点蹬进他的嘴里,气得他一脚把人踹到了地上。而罪魁祸首只翻了个身,在地板上照旧睡得香喷喷。   ——今晚等他睡着了就找绳子把他捆起来塞到床底下去!库珀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抬脚从横躺在地板上的达尼尔身上跨过去,推开房门。   映入他眼中的是悬挂着蓝白旗帜的光明教会临时营地。精灵们催生的巨木与藤蔓交织成一个个错落有致的树屋,由挂满花藤的栈道相连,全然复刻了自由者联盟营地的风格。栈板下方则是浅绿色的湖水,湿润的水汽将植物滋养得生机更浓,连攀在栏杆上的树藤都开出了零零碎碎的小白花。   那群脑子有病的醉鬼精灵还真连夜挖了个湖出来……   库珀眼角抽了抽。   ……而且还忘了给他们留一条出去的路。   他将目光移向远方,本想观察一下湖水的面积,判断神术能否支撑自己飞过湖面,却冷不防看见湖水中央有两个人正在渡湖!   浮在前面的是一块疑似树屋房门的木板,上面居然盘膝坐着光明教会的教皇。他披着一件华贵的白金色兜帽披风,怀里搂着权杖和重剑,旁边摆着两个人的靴子,重量加起来超出了门板的承重极限,披风的下摆根本就是泡在水里的。而更离谱的是骑士长,他竟然穿着全套衣服下水,只象征性地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但这完全无法阻止湖水把他的衣裤全部浸透了。他有力的双手抓住坐着教皇的门板后侧,推着门板在齐腰深的水里一步一步向前跋涉。   库珀:“……”   我是宿醉没醒还在做梦吧。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再睁开,还是看见泡在湖水里的骑士长和教皇——看着两人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光明教会的两大领袖,还以为这是背井离乡的可怜农民在推着怀抱全部家当的小媳妇渡河逃难!   同样瞳孔地震的还有正蹲在湖边烤蘑菇的赛琳娜。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用力把门板做成的木筏推到岸边。披着头巾,不,兜帽披风的希利尔先将木筏上的东西搬上岸,又伸手把还泡在湖里的阿尔文也拉上来。两个湿淋淋的大男人赤着脚、各自拎着武器和靴子、有说有笑地并肩走上岸,就像……   ……就像两个大傻子。   她万分不解:“……你们这是干什么?”   “精灵们昨晚在光明教会营地下面挖掘了一座湖,没有留供人行走的出入道路。”抱着靴子的希利尔答道。   “所以你们就徒步趟过整片湖?!”赛琳娜嘴角抽动,“就算……你们就没想过给精灵传讯,让他们开船来接人吗?!”   “我想过,但……”拎着两人武器的阿尔文干咳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希利尔坦然地补充道:“但我说这样很好玩。”   赛琳娜:“……”   像是觉得冲击力还不够似的,希利尔艰难地分成一只手伸进自己怀里抱着的靴子,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条鱼?!   他抓着活蹦乱跳的鱼,相当高兴地表示:“我们还抓了早餐!”   赛琳娜:“………………”   3   “……你要我看什么?”达尼尔迷迷糊糊地问。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昨晚他难以抗拒精灵们的热情邀约,参加了自由者联盟举办的第四届“管他为什么举办反正有酒喝”晚宴,凌晨一点才返回房间,刚睡了几个小时就被库珀强行晃醒,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库珀连拖带拽地把他扯出房门。清晨的风让达尼尔稍稍清醒了一点,他半睁开眼睛,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彻底睁开了,忍不住哇了一声。   “你看见了吗?”库珀问。   “看见了!好漂亮呀!”达尼尔雀跃地答道,脑袋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库珀嘴角一抽,掰过他的脑袋让他看向临近湖边的位置,“你看见他们了吗?”   ——那是正推着教皇木筏徒步渡湖的骑士长。   达尼尔仔细看了看,又哇了一声:“好好玩啊!”   库珀:“……”   算了,至少能证明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是吧。   他扬起一边眉毛:“你就不觉得……你去哪儿?!”   “去找相机!”达尼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还伴随着稀里哗啦的翻找动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抱着相机跑了回来,熟练地架好支架、拉近距离,对着泡在湖水里的骑士长和教皇咔嚓咔嚓连拍。   “你哪儿来的相机?!”   “主给我的!”达尼尔欢快地说,“主让我把值得纪念的画面都拍下来给祂看!”   ——不,这完全不值得纪念吧!   库珀试图阻止他拍下骑士长和教皇的黑历史,然而抱着相机的达尼尔跑得比猴子还快,在他伸出手的半秒已经顺着栈道窜出去五六米,等他抬脚想追的时候对方连衣角都消失在另一棵大树的后面了,只留下一句话——“这边角度不好,我去那边拍!”   库珀:“……”   光明教会只剩我一个正常人了是吗?!   4   “……你们昨晚是不是喝了太多精灵的酒?”赛琳娜谨慎地问,“你知道那东西有降智效果,醉酒的人在彻底醒酒前都会变得跟精灵一样傻吗?”   站在她旁边的阿尔文很困惑:“我们昨晚的确在晚宴上喝过酒,但没有听说过精灵的酒有这种负面效果。”   “如果不是喝傻的,那你怎么解释小希利的行为?”赛琳娜瞥了一眼正往烤鱼上撒调料的希利尔,“你认为正常情况下他会用靴子去抓鱼吗?他根本不吃鱼!”   “不,鱼是我抓的。”阿尔文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最近因为……咳,某些原因,希利他很喜欢吃鱼。”   赛琳娜:“……”   她用全新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弟子,确认道:“你用靴子,抓鱼?”   “嗯,因为我没带头盔。”   “这跟头盔——”赛琳娜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阿尔文。后者对她笑笑,眉眼舒展,是她许久都没见过的放松模样。   在她曾经还是光明教会圣骑士团团长的时候,某一次带队外出执行任务,因为意外没能及时返回城镇。成年的圣骑士们尚能够忍耐疲惫和饥饿,但只有十岁的小阿尔文还做不到。尽管他也摆出一副我不饿的样子,可肚子里的响声整支队伍都能听见。于是,在赛琳娜的带领下,一群圣骑士抱着头盔在小河里捞了半天,捞出十几条鱼煮成一大锅鱼汤,分食后才继续赶路。   自从叛离光明教会后,那些过往的记忆都被她深埋,已经许久没有回想过了。她曾经远远窥见过继承她位置的新任骑士长,青年温和微笑的样子与她记忆中笑容灿烂的小少年全然不同,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弟子曾经的模样了。   但在这一刻,她依稀又望见了过去的影子。   赛琳娜眨了眨眼,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只急速接近的白色大鸟。她警惕地看过去,只见那只“飞鸟”如流星般迅疾地掠过湖面,稳稳停留在几人上空,灰发异瞳,赫然是库珀。   庞大的光明元素力汇聚于他的脊背,延展开一对巨大的光翼。那对由光编织而成的羽翼在空中舒缓地拍打,带着他缓缓降落回地面,这才化为光带飘散。年轻的审判长目光依次扫过用两条手臂充当十字支架挂着披风烤火的阿尔文和正翻转着火堆上串着鱼和蘑菇的骑枪的希利尔,发自内心地质问道:“你们脑子泡进水了吗?”   “小子,怎么说话呢!”   不等两人做出回应,赛琳娜率先不满地跺了跺蹄子。她伸手想抓骑枪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骑枪被希利尔拿去串鱼了。她干脆伸手折了根树枝,在掌心里颠了颠,挑衅地指向库珀,“欠揍是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个瞬间,人马扬起的蹄子已经重重踏在横挡的**上!   狂战士的怒气积蓄极快,爆发更快。来不及阻止的阿尔文只能快速抖动手里半干半湿的披风为烤鱼和蘑菇挡住飞溅的尘土。他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厮打在一起的两人,开口道:“希利,我——”   “不用阻止,让他们打吧。”希利尔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头也不抬地答道,“反正他们每天都在打。”   圣骑士们的标准晨练时间是早上六点,外出执行任务时会根据具体情况调整。在抵达东之裂谷后,考虑到另外两个势力的作息时间,希利尔已经下令取消晨练,早上的所有训练都改为自由训练——于是库珀选择每天六点准时拎着枪去挑战赛琳娜,后者对于暴揍小疯子的晨间活动乐此不疲,很配合地早早侯在光明教会营地外面,等着他来上门讨打。   十几分钟后,灰头土脸的赛琳娜单手拎着又打输了的审判长返回,把鼻青脸肿的库珀扔在火堆旁边。后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己爬起来,很熟练地跑到希利尔旁边用脸接住他施展的治愈法术,然后找了个角落去消化刚才的战斗。   第一次见识这一幕的骑士长:“……”   他看了看左边正从头发里往外摘树叶的赛琳娜,又看看右边捂着脸沉思的库珀,迟疑地询问希利尔:“他们经常这样吗?”   “嗯。”希利尔惊异地反问,“你不知道?”   骑士长也是少数几个还在坚持晨练的圣骑士之一。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他通常会从营地前门出发前往东之裂谷,绕着裂谷跑三十圈、检查一遍魔物领主的封印、再打水将裂谷外的光辉纪念碑擦洗一遍,八点准时返回营地跟其他人一同用早餐,恰好避开了每天早上在营地后门跟赛琳娜打架的弟子。   倒是希利尔在第一天就因为库珀脸上的伤发现了这件事,直接拉着他去找赛琳娜对峙——他倒不是对两名狂战士的切磋有什么意见,只是再怎么样身为长辈的赛琳娜也不该故意对着库珀的脸打吧?!   然而等他找到赛琳娜的时候,变成人形的赛琳娜正在给脚腕上的牙印敷药。   ——于是库珀当场就被黑着脸的希利尔拎着法杖又揍了一顿。   ——哪怕他辩解说自己切磋时咬的是马蹄子。   库珀遗传了少量的狼人血统,阿尔文用了十几年的时间都没能扭转弟子一旦打上头就喜欢咬人的毛病,无奈之下只能在跟弟子切磋时自己多加注意。而赛琳娜才不惯着他的臭毛病——只要库珀敢上嘴,赛琳娜就会毫不留情地把蹄子往他脸上踹,致使他每天打完都是肿着脸回来的。   骑士长听完前因后果,对于自己老师和弟子奇怪的相处模式表达了一定程度的担忧。   “这有什么,牙齿本就是兽人族最锋利的武器!改天我找几个狼人来教教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该咬什么时候不该咬!”赛琳娜倒是对此看得很开,相当随意地摆手应付了一句,就哒哒哒跑去了希利尔身边,“小希利,我的蘑菇烤好了吗?”   希利尔点点头,将三米长的骑枪从火堆上拎起来,从上面撸下来三条烤好的鱼和十几只巴掌大的蘑菇,分别用宽大的叶子盛好。赛琳娜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拿走了一份蘑菇,卷着叶子一起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色,又拿了一份递给阿尔文,催促道:“这是我早上现摘的,烤着吃最香了,快趁热尝尝。”   阿尔文道了声谢,学着她的样子用厚实的叶片卷起烤蘑菇咬了一口。   树叶的苦涩味儿和粗硬的纤维口感完全盖过了烤蘑菇的清香,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味道。他差点吐出来,但还是强迫自己把满嘴难吃极了的渣滓磨碎咽下,整个口腔都苦涩得发麻。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尽量符合礼仪地快速地把树叶蘑菇卷吃完。   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口,骑士长悄悄松了口气,突然发现三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了?”阿尔文心里一跳,急忙回忆自己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表情是不是没有控制好。   “你脑子里的水还没烤干吗?为什么要吃盛烤蘑菇的叶子?!”库珀难以置信。   阿尔文:“……啊?”   他看了一眼赛琳娜手上被咬了一口的同款树叶蘑菇卷,很是茫然。   ——不是这么吃的吗?   看出他想法的赛琳娜捂住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小阿尔,我是人马。”   赛琳娜的生命本质已经产生变化,哪怕她变回人形也依旧是兽人族。人马的味觉跟人类不同,吃树叶当然没问题,但人类怎么想都不应该吃吧!   希利尔抬手聚起一团水球捧给他,忧心忡忡:“阿尔,快漱漱口吧。布瑞兰斯都被苦倒了。”   骑士长:“………………”   --------------------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售卖数据竟然在完结前突破了三百,策划感动得眼泪喷涌而出。为了回馈各位氪佬,咳,救世主大人对本作的支持,特别推出限时DLC作为集齐全图鉴的奖励,请各位救世主大人及时领取哦!   ps:精灵虽然普遍智商不高,但他们酿的酒真的没有降智效果。至于骑士长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呃,这个问题,就像本策划解释了很多遍智力数值只会对法力值高低造成影响,哪怕是1点也不会影响智商一样,得去问骑士长本人…… 第37章 番外六裂谷协议(下)   5   亚撒匆匆赶回营地时,不出所料地看见悬空的栈道上赌了一群异人族。他们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体型最小的鼠人只有人类的手臂长,体型最大的熊人蹲坐着都比人类高出一头。精灵、矮人与德鲁伊或坐或站,七手八脚地挤作一团,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酒桶,离得很远就能闻到多种果酒混杂在一起的独特香气。   异人族几乎人人都是酿酒的好手,而且他们喜欢随心情更改酿酒的配方,这让他们酿造的每一桶酒味道都会有所不同,更别说他们本就擅长搭配不同种的果子用以酿酒。每次举办宴会他们都会搬出自家的酒与其他人一起分享,遇到喜欢的客人还会主动带酒找上门去喝,就比如……黑暗教会的教皇,莱斯。   作为一个拿酒当饭喝的资深人类酒鬼,他获得了异人族最为热情的款待。   黑暗教会的营地位于东之裂谷的另一侧,同样是一大片由精灵们施展自然魔法搭建的树屋。树种在黑暗神力的催发下产生了与光明教会不同的异变,枝干更为虬结,枝桠密集,树叶浓绿近黑,哪怕是白天也显得很幽暗。于是精灵们在树藤缝隙里撒下了更多荧光植物的种子,缤纷地点亮了整座营地。轻薄的雾气在栈道间索绕,暗淡而柔和的光晕映衬着随处飘荡的黑红旗帜,像是一场神秘的梦境。   ——但现在,这场幽静的梦被叽叽喳喳的异人族打破了。   这些整日除了傻乐就是喝酒的异人族们在巨木上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周围连接了整整八条栈道,还动用自然魔法在树藤上催生出五颜六色的漂亮小花。整个平台宛如一只硕大的鲜花蜘蛛,趴伏在黑暗教会营地的中心,每天都有一群来找黑暗教皇喝酒的异人族在里面载歌载舞,边喝边唱,好不快活。   被卡在栈道上无法前行的亚撒按了按眉心,放弃了从异人族中间挤过去,伸手捞起一截垂挂的树藤,借力跃上一旁的枝干。他在树枝间轻盈地跳跃,来到平台上空,目光在人群中巡逻,依靠弓箭手敏锐的视线准确找到一个黑色的发顶——那是黑暗教皇莱斯,他坐在两名矮人中间,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脸颊上染着醉酒的红晕,能够操作精密机械的双手捧着粗豪的木桶酒杯,两只瞳孔已经变成了酒桶的形状。   ……没救了。亚撒心想。   他的目光继续移动,终于看见了给他发出紧急求救讯息的人——那是另一名银发黑衣的人类,他被一群醉醺醺的精灵缠住了。许是因为常年在密林中与族人们共同生活的缘故,异人族的距离感远少于人类,勾肩搭背都是常态。此时他的身上就挂了四五个精灵,他们毫无顾忌地趴在他的背上、躺在他的膝盖上、靠在他的腿上。甚至还有一名精灵坐在他的肩膀上,手舞足蹈地跟同伴嚷着什么,非常顺手地把酒杯搁置在了他的头顶——而男人在醉鬼精灵们的包围下巍然不动,双眼合拢,原地自闭,像一座被遗忘的石像。   亚撒看得眼皮直跳。   ——那是死亡骑士团的副统领,乌纳斯。   6   与光明教会的圣骑士团团长不同,死亡骑士团的大统领向来由黑暗教皇兼任,确保这支队伍能够牢牢地被教皇所把持。而骑士团中除教皇之外的最高职位是副统领,也就是真正统御骑士团的人。   按照黑暗教会的传统,每一任副统领都必须在接任仪式上向教皇宣誓效忠。三十年前,死亡骑士团发生内讧,前任副统领被大队长乌纳斯斩杀,他因此上位。然而在接任仪式上,乌纳斯在黑暗教皇面前跪了整整一个上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气氛降到了冰点。   当时莱斯和亚撒刚刚加入黑暗教会,作为普通教徒参加了仪式。莱斯一觉睡醒后发现仪式居然还卡在效忠环节没过去,就从轮椅下面掏出纸笔,卷成一团投掷到乌纳斯面前。跪了一上午的乌纳斯终于动了,捡起纸笔写下自己的效忠宣言呈递给黑暗教皇,仪式才得以继续。   这就导致很长一段时间,亚撒都以为乌纳斯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直到有一天莱斯偷偷把他打的蔬菜汁倒进了乌纳斯的茶杯。后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蔬菜汁一饮而尽,然后一把捏碎了茶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真他妈难喝。”   ——乌纳斯,重度社恐,比起开口跟人说话,他宁可死。   ——但蔬菜汁是真他妈难喝。   7   黑暗教会内部没有人不知道副统领有多厌恶跟人说话——那些不知道的都被乌纳斯杀光了——但也没有人不知道,副统领只厌恶双向社交。也就是说,只要不需要乌纳斯做出回应,他其实不在乎其他人对他进行单向输出式的社交。   这就导致死亡骑士们经常把他们罹患社交杀人症的副统领当成树洞。   黑暗教会内部有一个流传许久的笑话:要辨别一个人是不是黑暗教徒,就看他去哪里忏悔。如果他去教堂里的忏悔室,那他就是假的,因为真正的黑暗教徒都会直接去副统领大人的卧室。   虽然是玩笑,但比起无人问津的忏悔室,乌纳斯确实是更受欢迎的倾诉对象。他绝不会对第二个人说,也不会把人赶出房间。   最多只是自闭而已。   熟知乌纳斯自闭状态的亚撒跃下树藤,动手把攀附在银发石像,不,银发男人身上的几名精灵撕下来。醉鬼精灵们无所谓地换了个方向揽住其他人继续喝,而他扯着乌纳斯的后领子拖到平台边缘,抬手把他从栏杆上扔了下去。   高高束起的银色马尾在空中飞扬,一眨眼就被树屋下方的浓雾吞没。   但在最后一秒,一只手钩住了枝干。   黑影撕开雾气,敏捷地翻上巨木。他蹲踞在横生的枝杈上,抬起头,墨绿的眸幽幽地注视着将他扔下平台的亚撒,像一只在暗夜中紧盯着猎物寻找破绽的孤狼。   黑暗圣子倚在挂着鲜花瀑布的栏杆上,笑眯眯地向他挥了挥手:“不用谢。”   不再被自来熟的精灵们包围,乌纳斯的自闭状态解除,行为举止都恢复了正常。他孤狼一样的眼睛转向地面,做了半天的心理斗争,终于艰难且短促地对着树根点了一下头,站起来,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亚撒的懒散嗓音:“乌纳斯,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乌纳斯没有转身。亚撒很习以为常地对着他的背影吩咐道:“去换身正式的衣服,下午你负责跟光明教皇谈判。”   乌纳斯:“……”   他的瞳孔收缩,手开始颤抖,但还是没有回头。   ——要拒绝他,就必须要跟黑暗圣子社交!不拒绝他,就必须要跟光明教皇社交!   ——不管拒不拒绝都必须要社交!   ——而且这两个人他都杀不了!   亚撒看着乌纳斯僵立的背影,非常恶劣地笑了笑,扭头对自己肩膀上缩成一小团的黑雾小声问道:“吾主,好吃吗?”   自从来到东之裂谷就深陷异人族的傻乐地狱、饿到蜷缩成团的黑暗神从黑雾中伸出一条触须,比了个大拇指:“真香!”   8   还不知道自己为喂饱黑暗神做出贡献的光明教皇正坐在一根突出地面的树根上,面前悬浮着一本摊开的厚重书籍。从前方看,教皇正在认真阅读那本光看封皮就知道内容很晦涩的精灵古籍,遇到难懂的地方会微微颦眉,时不时还会跟坐在他旁边的精灵少女讨论。而那位精灵族的公主是异人族公认的魔法天才,对于自然魔法有着非同一般的见解,很乐意提供思路供他钻研。   然而绕到后面就会发现,实际上教皇的左右手各抓着一段开满碎花的藤蔓,正在莉莉的指导下试图把它们编成花环。   “把这根从这里穿过去,打一个结,然后绕到这边,再从这里穿回去……”莉莉唠唠叨叨地说了一串,看了一眼成品,很心累地叹了口气,“这不是很简单吗,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已经是第三次不小心打成死结的教皇也跟着叹气,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擅长编花环。他借助书籍的遮挡偷偷举起乱糟糟的半成品,对着远处的骑士长比了比。   阿尔文刚刚结束上午的训练,正一边擦汗一边跟几名圣骑士说话。他没有注意到希利尔的小动作,后者也没想打扰他,很快就放下花环,转而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低头而酸痛的脖颈,左右看了看。   这是一片清理干净的空地,也是圣骑士们每日训练的地方。黑暗教会很守规矩地远远避开了这里,但异人族们完全没有这个自觉,每到圣骑士团的训练时间都会三五成群地跑来围观,哪怕只是最基础的体能训练。   但今天,林地边缘空荡荡的,竟然没有围观的异人族。   “哦,他们都去黑暗营地喝酒了。”莉莉轻快地说。   “……不是昨晚才喝过?”   “昨晚喝过,跟今早去喝有什么关系吗?”莉莉不解地反问。   希利尔欲言又止。   ——昨天异人族将宴会开始的时间定为晚上八点,但实际上六点不到他们已经喝了起来。希利尔准时抵达宴会厅的时候,第一批喝醉的异人族已经躺到桌子底下去了,而第二批正围拢在拼酒的黑暗教皇和光明审判长身边鼓掌叫好。骑士长本来是想去劝阻的,可惜他走到一半就被热情的兽人们拉住灌醉了,希利尔不得不先把他扶到角落休息。直到宴会将近结束的时候阿尔文才醒过来,参与到了帮忙搬运醉酒精灵的队伍中。那一团混乱的场面现在想起来都令希利尔头疼,他实在不知道异人族是怎么做到昨晚喝成那个样子、又在光明营地下面挖了一晚上的湖、今早还能坚持去黑暗营地继续喝的。   上次在东之裂谷与魔物领主决战时明明表现得很可靠,怎么这次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他在脑子里好笑地想着,将还没来得及缠坏的一小段藤蔓从花环上掰断,弯成圈打了个结,形成一枚戒指大的迷你花环,接着抬手冲远处的骑士长招了招手。后者不解地走过来,看见希利尔掌心里的花环戒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阿尔,低头。”希利尔举起戒指。   ……低头?不应该是伸手吗?骑士长迷茫了一下,还是乖乖把头低了下来。   然后那只小小的迷你花环就套在了阿尔文头顶的呆毛上。   “嗯,很合适。”希利尔满意地点头,“和布瑞兰斯很配。”   骑士长:“……???”   9   赛琳娜一手抱着莉莉,一手捂住她的嘴,轻手轻蹄地走出足够远的距离,这才把她放下。   “赛琳娜大人!”莉莉一得到自由立刻高兴地回头抱住赛琳娜的前腿,兴奋地嚷道,“我还以为您也去黑暗营地喝酒了!”   在异人族中酒量垫底、连莉莉都喝不过的人马首领干笑了一声,又急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   莉莉立刻听话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连连点头,新叶色的眸睁得圆圆的。   赛琳娜忍不住俯身揉了揉她的头,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道:“下次你看到小阿尔……阿尔文和希利尔坐在一起那个,咳,亲亲的时候,不要吓唬他们,知道吗?”   “我没有吓唬他们呀?”莉莉把手松开一个缝隙,小小声地说,“我只是想为他们送上祝福!”   精灵族有许多坦诚而浪漫的习俗,譬如一对恋人接吻的时候,看到的人不会避开,而是会向他们送上鲜花与祝福。之前在阿尔文和希利尔聊天的时候,莉莉跑去收集藤蔓自己编了一个花环,回来时恰好看见两人凑在一起亲吻,于是就把花环戴在了希利尔头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深受惊吓,骑士长吓得连剑都差点**!   赛琳娜:“……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下次不要突然从树上倒挂着把花环往别人脖子上套。”   ——实在不能怪骑士长反应过度,那看起来真的很像要把教皇勒死,他没有喊抓刺客已经很克制了。   莉莉哦了一声,沮丧地撇下眉毛   赛琳娜看着她低落的模样,想了想,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脊背上,笑着说道:“我带你去找黑暗圣子玩好不好?”   莉莉眼睛立刻亮了——黑暗圣子亚撒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可是……   她犹豫地小声说:“可是他不喜欢跟我玩……”   黑暗圣子亚撒可没有光明阵营的好脾气,懒得应付刚成年的天真小精灵,每次见她上门不是找借口跑路就是阴阳怪气地把人赶走,莉莉至今都没跟对方交上朋友。   “那是你交朋友的方式不对,针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赛琳娜耐心地引导道,“比如你想跟阿尔文交朋友,可以送给他好吃的果子。但你想跟亚撒交朋友的话,就应该送他一顿暴打!”   莉莉眨眨眼:“……真的吗?”   “没错,他就是喜欢挨揍!”赛琳娜爽朗地一挥骑枪,“打不过也没关系,还有我呢!他要是不陪你玩,我们就打到他陪你玩为止!”   “好耶!”   三观跟着五官跑的颜控小精灵欢呼一声,立马把教皇和骑士长忘在了脑后,搂住赛琳娜的腰,由她带着向黑暗营地飞驰。   另一边,刚把黑暗教徒们欺负个遍的亚撒忽然打了个喷嚏。   吃饱喝足、重新把眷者裹起来的黑暗神急忙伸出小爪爪把他往下滑的领口向上提了提,非常注重保护自家人形觅食机的健康。而正被亚撒推着走的莱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伸手在袖子里掏掏,掏出一条厚实的斗篷递给他。   亚撒眼尖地看见了被斗篷带出来的小瓶子,在莱斯把它塞回去之前迅速出手截获——那是一个细长的魔药瓶,里面满满地灌着浑浊的绿色液体,正是他打的蔬菜汁。   “……你前天就应该把它喝了唷,老·师?”亚撒笑眯眯地‘提醒’。   莱斯:“……”   他极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控诉地看着弟子。   “再看我也没用,必须喝!”亚撒额角爆出青筋。   试图通过卖萌逃避喝蔬菜汁失败的莱斯:“……”   他默默地扣上兜帽装死。   ——毕竟那可是能把乌纳斯逼到社交的亚撒手打蔬菜汁,味道三十年如一日的难喝。   亚撒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有一瞬间非常想把不让人省心的废物老师从栈道上推下去摔死。但在他付诸行动之前,他突然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   骑在赛琳娜背上的莉莉远远地就冲他招手,兴高采烈地喊道:“亚撒,我来和你交朋友啦!”   亚撒:“……”   黑暗圣子翻了个白眼。   他才刚喂食完黑暗神,一会儿还要把废物老师送回房间休息、派人把大批喝醉的异人族送离黑暗营地、监督死亡骑士团完成今日的训练、和光明教皇就契约条款进行谈判、把为了逃避社交而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副统领从土里挖出来、处理黑暗教会积攒的公务、收拾堆积危险品的实验室、解决提出问题的黑暗教徒……实在不想跟脑子不好的精灵公主玩什么‘交朋友’的小游戏。   还不等他想出今天用什么理由拒绝莉莉,后者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声宣布:“你不当我朋友的话,我就和赛琳娜大人一起揍你!”   赛琳娜带着灿烂的笑容把指节按得咔吧响,显然非常期待他拒绝。   亚撒:“……”   现在把自己埋去乌纳斯旁边还来得及吗。   就在两者僵持的时候,正萎在轮椅里装死的莱斯忽然出声:“我做你的朋友。”   “诶?”莉莉疑惑地看着黑漆漆的斗篷团。   莱斯摘下兜帽,柔软的黑色卷发下是一双翠绿如宝石的眸子。他歪头对着莉莉眨了眨眼,苍白的脸因为喝了太多酒而变得红润,眉毛微微颦着,原本略有些阴郁的神色看起来可怜又乖巧,令人不忍拒绝。   “好呀!”莉莉立刻说。   赛琳娜:“……”   亚撒:“……”   这一刻,两人的思维达成了一致——居然对着刚成年的小精灵卖萌,这未免太不要脸了!   得到回应的莱斯迅速从袖子里掏出又一只灌满蔬菜汁的魔药瓶,殷切地递给莉莉:“朋友,这个送你喝。”   “……”亚撒,“等——”   然而来不及了,莉莉已经高兴地接了过去。她打开魔药瓶闻了闻,在亚撒阻止前仰头就喝了一口!   亚撒:“……”   他伸出的手转了个弯,头疼地摁住了自己眉心。   这下好了,看来今天怎么都避免不了跟赛琳娜打——   “哇,这个好好喝!”莉莉惊喜地回头把魔药瓶递给赛琳娜,“赛琳娜大人,你尝尝!”   赛琳娜狐疑地看了脸上写满高兴的莱斯一眼,似乎不相信他真的给了小精灵好东西。她接过蔬菜汁,同样低头闻了闻,以异人族的天赋确定液体无毒,这才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确实味道不错。”她不得不承认。   亚撒:“……哈?”   “你还有吗,我用好吃的果子跟你换!”莉莉眼巴巴地问道,“这个真的好好喝,我想让我的其他朋友也尝尝!”   “酒也行。”赛琳娜双手环胸,爽快地开价,“有多少换多少!”   莱斯两眼放光地用力点头,拎起袖子抖了抖,哗啦啦地倒出一座小山那么多的蔬菜汁:“我有很多!”   亚撒:“……哈???”   10   协议签署地点最终定在东之裂谷的中心。   这天异人族们一扫前几日的放纵,在首领赛琳娜的带领下统一于胸口佩戴绿叶勋章,整齐地列阵出席签署仪式。而光明教会与黑暗教会只会比他们更加注重正式场合的仪式感,礼仪挑不出半点失误。三方代表分别从裂谷的西侧、南侧、与北侧出发,按计划将在奏乐结束的同时抵达签署台。   行至中途时,三方代表已经能看清彼此的模样。   缓步前行的光明教皇眉梢极轻微地一跳,保持着目视前方,用耳语的音量悄声对旁边的人说:“我收到了主的神谕。”   走在他旁边负责护卫的正是圣骑士团团长阿尔文。听到他的话,骑士长立刻警惕起来,目光扫向签署台——它位于魔物领主封印的正上方——同样小声地询问道:“是封印出了问题?”   “不。”教皇顿了顿,“主让我们施展光翼术。”   骑士长:“……?”   光翼术是光明神最新赐予的神术。   光明神再次苏醒后,某一天突然单独召见骑士长,传授给他一种全新的神术,也就是库珀渡湖时曾经使用过的光翼术。那天卢克给练习光翼术的骑士长拍了几百张照片,而就在当天晚上,黑暗教会总部莫名发生了一场小规模地震,且有许多黑暗信徒都在晚祷时听见了黑暗神大声骂人的神谕。   与其他威力巨大的神术不同,除去能够带人短暂腾空之外,光翼术几乎没有任何作用,需要耗费的力量却极大。骑士长一直无法理解这种神术的用途,直到这一刻,他抬眼望见对面同样缓步走向签署台的黑暗教会一行人,才恍然理解了它的存在意义。   教皇和骑士长隐蔽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微哭笑不得。   庞大的光明元素力向着他们的脊背汇聚。肉眼可见的白光编织延展,迅速构成两对巨大的光翼,与对面黑暗教皇和死亡骑士团副统领背上的黑雾羽翼交相辉映。   ——是的,这个术的唯一作用就是不让光明教会的特效配置输给黑暗教会!   仿佛在较劲一般,当三位首领一齐踏上签署台时,黑暗教皇的暗色羽翼层层舒展开,体积增大了两倍。而光明教皇也感到背上的光翼微微发热,直接源自光明神的力量接管了神术,将羽翼扩张了三倍!   黑暗神不甘示弱地出手将差距再次拉平!   一时间,签署台上的光芒愈发耀眼,黑暗愈发深沉,整座裂谷都被映得半明半暗。   站在中间、被双方翅膀同时糊脸的赛琳娜:“……”   呵,欺负我们自由者联盟没有给自己加翅膀的神术是吧?   ……还真没有。   停留在台下的骑士长不忍直视地转开视线,假装没看到两位神明的暗中较劲。按计划他还需要继续绕行半圈,在签署台最前方与死亡骑士团副统领乌纳斯互相行礼,然后并肩走向观礼台第一排落座。先一步抵达的光明圣子早已在偏左侧坐好,偏右侧则是黑暗圣子,最中间留给他和死亡骑士团副统领……   ……等下。   阿尔文微微睁大眼——黑暗圣子旁边端坐着的银发男人赫然就是才刚刚把黑暗教皇护送上签署台的死亡骑士团副统领!他居然趁着两位神明较劲时省略了所有后续礼仪,直接跑去台下坐着了!   骑士长哽了一下,连忙瞥向台下,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吸引,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发生的礼仪偏差,于是迅速收起让自己变得显眼的光翼术,以最快速度绕过签署台,在乌纳斯旁边落座,重新达成仪式同步。   虽然对方没有通知他就突然变更了礼仪步骤,他还是友好地跟初次见面的死亡骑士团副统领打了个招呼:“您好。”   乌纳斯:“………………”   副统领表面毫无波动,内心痛苦面具。   ——为什么我都跳过了社交步骤,他还要跟我说话?!   ——怎么就一定要社交呢?!   ——而且社交对象我还打不过?!   乌纳斯握紧拳,咬紧牙,深吸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咕。”   阿尔文:“………………”   ——咕是什么意思?!   ——难道地下封印有什么问题吗,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地面?!   ——这个杀气又是怎么回事?!   台下的骑士长陷入社交大失败的迷茫时,台上的光明神和黑暗神终于停止无意义的攀比,收回了装饰大于能力的神术。两位教皇同时松了口气,站在他们中间的赛琳娜嘴角抽了抽,藏在身后的手赶快冲礼仪官摆了摆,示意仪式官赶紧开始念协议条款,以免一会儿两位神明又折腾出什么变故。   担任仪式官是一位金发金眸的高大男人,看起来是一名人类,胸口却佩戴着代表自由者联盟的绿叶徽章。他接收到赛琳娜传递的信号,笑了笑,散去指尖即将成型的自然元素力,拿起特殊的契约卷轴,一条一条念出经由三个势力共同商讨过的协议条款,低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也包括……   被击碎了精神核心、被迫陷入漫长休眠中的魔物领主。   人类无法感知的癫狂精神波动从签署台下方的封印透出。身为神眷者的阿尔文和亚撒若有所觉,异人族也产生了微小的骚动。   但那虚弱的精神波动很快停止。   裂谷顶端的悬崖边缘,坐在那里的瘦小少年收回枯瘦却红润的手指,摇晃着悬空的小腿。他的背后站着一名棕发棕眼的高挑游侠,肩上蹲坐着一只白色的毛绒绒小动物。两人安静地远远注视着正在举行的仪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裂谷中心,仪式官念完最后一条,将卷轴放置于三人前方。希利尔接过仪式官递上的笔,抬眼望向台下。阿尔文对他轻轻颔首,头顶的呆毛也跟着小幅度点了点。于是他眼中带上了笑意,提笔在平展开的卷轴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三道柔和的微光闪过,契约达成。仪式官仔细地将卷轴卷起,手掌按住收口处,再抬起时已经烙下了一道绿色的封印。他捧着契约卷轴退到一侧,偏过头,看着台下坐在一起的人类与异人族,看着那一双双满溢着喜悦与希望的眸子,似是感慨地微微合眼,牵起嘴角。   旧的时代终将过去,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裂谷协议DLC-THEEND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仪式官确实是【雪貉】佣兵团的大团长萨维尔,悬崖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游侠塞缪,另一个……   ……是您啊,即将踏上征途的冒险家大人~   *游戏1.0版本的所有剧情到这里就完结啦!1.0版本的所有主线都已经收尾完毕,日常沙雕剧情也写不少了,就停在这里吧!一些伏笔和设定都留给2.0续作再补充啦!感谢各位救世主大人的支持!让我们在2.0版本再会吧!   ps:策划已经公布所有卡牌人物的形象设定哦,又帅又可爱,但是口口没有办法发图所以看不了,其他的出现就锁,尝试了几次都不行。所以本章解锁后只能请各位救世主大人去同人图多的地方碰碰运气了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