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流放千年后   作者:釉彩的钥匙   文案   本该被永久流放的祸世魔物丹赋圣却在千年后重回世间,曾经封印过魔物的各方势力纷纷赶往解封处。   黑雾散去,只见丹赋圣负手而立,长发随风而动,大花裤衩子也随风而动。   丹赋圣:……   严阵以待的众人:……   丹赋圣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众人再次警惕,却见丹赋圣骨节分明的手上拎着一袋肉包和一袋鸡蛋,鸡蛋上还有章,是无菌蛋。   丹赋圣认出了人群中的几个熟面孔,他长叹一声,转身准备向山里走去。   众人:……你站住!!   …………   丹赋圣刚被流放的那几十年是极不甘心的。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理念,在混乱的异世争权夺利。   他成功了,他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利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将近五百年,饮食起居是被定死的,每天光看下面人汇报上来的破事就得花半天,他没有自己的生活,他好像是在坐牢。   最后丹赋圣跑了,他奔向了属于自己的自由,就在他以为自己能一辈子这么自由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哪个脑子有坑的傻缺玩意儿又给他拉回去了。   …………   重临世间的魔物打赢了曾经封印他的半仙。   被锁住命脉的半仙面色阴沉地讯问:“你待如何?”   被迫打了一场架的丹赋圣想了想:“明天早上五点半你帮我去惠民超市排队。”   半仙:???   丹赋圣:“做活动,能领鸡蛋。”   …………   监管者询问下属:“最近那个魔物都在做什么?”   下属:“他最近去男生女生向前冲给自己赢了一台电冰箱。”   监管者:……   下属:“他买了一辆自行车开始环大陆骑行。”   监管者:……   下属:“骑到半道他被做活动的传销组织骗了,现在已经获救,仙人给他领回家去了。”   监管者:???   下属:“最新消息是在套圈的小摊上因为百发百中而跟摊主吵起来了,还动了手。”   监管者迅速起身:“那个摊主还活着吗?”   下属:“活着,摊主推了丹赋圣一下,丹赋圣就地躺下了,最后公安来调解,摊主赔了两百多。”   彻底咸鱼魔物攻X一本正经脸皮薄半仙受   【食用指南】   章节定时在每天晚上九点整更新(比哈特)   封面和人设(指)作者画的(挺胸)(微博不定期有图掉落,小破站有小动画掉落,比较慢一些。ID飞天巨呱,两边都是!猛戳一下就会呱地一下掉落点东西)   欢迎指出常识性问题,出现特别离谱的情节可以对作者进行赛博殴打,但是别打死了,死了就不好了。   欢迎捉虫,第一位捉到虫并被作者采纳修改小天使可以领到小红包(比哈特)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现代架空 东方玄幻 轻松   主角:丹赋圣,晨归 ┃ 配角:乌朝垣,应忘忧,鬼师清傀,丹烈,玉獒,白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就地一躺,爱谁谁,爱咋咋   立意:学会冷静看待问题,世界很美好,只要静下心 第1章 回归   新历642年,初夏。   今天是人、魔、妖三族大融合的纪念日。长街上拉满了横幅,路灯上挂着三族团结的标语,晚些时候还会有花车游行,游行队伍浩大,从圣城的四个角出发,直抵市中心的魔宫,开始狂欢。   圣城里挤满了其他地域涌来的游客,他们的城市也有庆祝活动,但那些城市比不上魔族的圣城的氛围,他们没那么热闹。魔族火辣奔放,而且他们容貌极佳。   据说魔族的容貌优势来源于他们对欲望的渴求,那是引人堕落的武器,只不过如今魔族的修行者越来越少,混血种越来越多,魔族与普通人的区别也只在他们的寿命比人类稍长一些。   在纪念日的当天,魔植园公园被关闭了,据说是要闭园维修,有人在论坛中吐槽魔植园的维修速度,都七个月了,魔植园是被炸了吗?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搞维护?   他们并不清楚此时魔植园内的气氛有多紧张,他们也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   “魔气更浓郁了!结界打开了吗?!”   “前辈们都到了吗?现在能不能根据魔气上涨的速度推算出结界破灭的时间?!”   白愉紧张地询问负责这项任务的下属,这次参与任务的修行者都是已经活了上千年的隐世大能,平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而如今聚在这座植物园中的大能便有上百位。   但他们依旧不能保证这次任务能够成功。   因为“魔主”要回来了。   将这座城命名为“圣城”的魔,魔宫曾经的主人,千年之乱的推动者。   “丹赋圣。”这三个字从白愉的齿间挤出,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结界破碎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零六分十二秒!”男人的声音在白愉的耳畔响起,这是传音术,这次任务行动里只有修士。   “还有十几个小时,白专员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下属询问。   “不……算了,还是弄点吃的吧。”白愉现在处于紧张过头的状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胃部在痉挛。他还没修到不食五谷杂粮的境界,待会儿的对谈肯定会消耗他的体能和精力,不吃东西等下跟丹赋圣碰面了脚软怎么办?   白愉让下属给自己带了一碗炒面,不过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上级让白愉充当这个沟通者也是有考量的,他们怕实力太强悍的修士承担这一任务会被丹赋圣当成威胁,话没说两句就直接打起来。   白愉这个一百岁出头的修行者就刚刚好,如果丹赋圣对他动手,那就说明丹赋圣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性,他们只能死斗。   至于白愉,他会成为一名光荣的烈士。   白愉放下炒面,他开始计算时间。白愉发誓,这绝对是他124年里最难熬的几个小时。   天慢慢黑了下来,白愉隐约能听到花车游行的音乐,这场游行是八点开始的。   魔气越来越浓烈,白愉抬头只能看到一团黑雾。   九点整,黑雾笼罩了魔植园,它们被结界困在了园内。   九点零六分,白愉感觉自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这次任务是他主动申请的,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紧张。   白愉根据心跳数秒,在数到十二时,白愉的思维出现了瞬间的停滞,而此时魔气也彻底爆发四散开,随后它们又迅速被收拢——被站在魔气漩涡最中心的那个人收拢。   丹赋圣出现了。   在丹赋圣出现的那一刻,白愉反而觉得自己不怕了,他的恐惧似乎都耗费在了等待这个魔物的过程中。   白愉深吸一口气,他扬起了一个微笑:“丹……”   他的话没能说完,这倒不是因为他恐惧,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丹赋圣的模样。   丹赋圣极其俊美,白愉早就看过了丹赋圣的留影石,他知道丹赋圣好看。   但是丹赋圣的打扮……   只见丹赋圣在收敛魔气之后负手而立,他的长发没有束起,散落的头发被夜风吹拂。   跟着头发一起被吹动的还有那五彩斑斓的沙滩裤和松垮的白背心。   其实丹赋圣的身材很好,肩膀宽阔,肌肉线条清晰分明,匀称挺拔,不过分夸张。   老头背心穿在他身上也不算太突兀——如果老头背心上没印着“烨城欢迎你”几个大字的话。   烨城是……哪儿?   就在白愉思维凌乱时,丹赋圣忽然动了。   白愉瞳孔扩张,他错过了沟通的最佳时机!丹赋圣要动手了吗?!   只见丹赋圣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他一手拎着俩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的是鸡蛋,鸡蛋有红章,上书【无菌鲜蛋】。   另一个塑料袋里装着包子。   而丹赋圣空着的那只手则扯了扯自己背心下摆,又伸手摁住了自己随风摆动的大裤衩子。   不知是不是白愉的错觉,这位魔主看着有点局促。   白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有一种自己窥探了他人隐私的羞耻感。   气氛陷入死寂。白愉和丹赋圣面对面,最后白愉实在憋不住了,他是有任务的:“您……”   “那个……”丹赋圣也开口了。   他俩又同时停下,在沉默十几秒后,他俩又同时开口:“你(您)先说。”   白愉更混乱了,好在丹赋圣这次没有再安静,他开口询问:“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被永久流放是吧?”   白愉微愣,丹赋圣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回来了?”丹赋圣继续问。   “不是您在冲破封印吗?!”封印在七个月前松动,这难道不是丹赋圣做的?   “我没啊。”丹赋圣看起来很无辜,“如果是我,那我今天怎么也得换身衣服再回来。”   白愉看着丹赋圣的打扮,莫名觉得丹赋圣说得很有道理。   不!不对!   白愉反应过来,他差点上了丹赋圣的当:“如果不是您在冲破封印,您又怎么会知道这是哪里?”   丹赋圣闻言,伸手指向几处空地:“我被流放前就见过这几张脸了。”   前辈大能被发现了?!   丹赋圣指完之后又叹了口气,他这口气叹出来了,说出口的话却让白愉的心脏悬上去了:“你们是在埋伏我吧?”   白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而丹赋圣重新把手背到身后,一边摇头一边转身,看样子是要走。   “您等等!!”白愉连忙出声试图拦住丹赋圣,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并不认为丹赋圣会停下。   结果丹赋圣真站住了。   他站住了,白愉又得开口了,不过这次他思考的速度很快:“您打算去哪儿?”   “找找有没有回去的办法,我在那个世界还有事情。”丹赋圣耐心解释。   “您应该是回不去了。”千年前丹赋圣被当时的大能流放到了一个混乱的末法世界,可那位大能已经仙逝,他们早就失去了那个世界的定位。   “犹清真人的法器没在这附近?”丹赋圣指了指地面,他怀疑那玩意儿就埋在山体里。   “犹清真人仙逝了,在您冲破封印的一瞬间,法器也跟着碎裂了。”   丹赋圣陷入沉默。   他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犹清真人是曾经的正道魁首,是丹赋圣的死敌。更是他亲手重伤丹赋圣,将丹赋圣流放至三千小世界。   丹赋圣不怨吗?   “也挺合理的,一千年了。”丹赋圣挠了挠头,他的发丝被他自己蹭乱。   最后丹赋圣停下动作,他转身问白愉:“那现在该怎么办?”   问他?   白愉眨巴眨巴眼:“那个,不然您先跟我们走,我们再给您安排?”   “啊?哦,也行。”丹赋圣走到了白愉身边,“你要不要给我戴个手铐之类的?”   “普通的手铐对您没用吧?您能接受捆仙锁吗?”   “也行。”丹赋圣还是一样的回答,“不过我得提前说明,捆仙锁对我是没用的。”   白愉:“……谢谢您的诚实。”   “不客气,应该的。”丹赋圣伸手摸了下自己塑料袋里的包子,他轻轻啊了一声。   一直专注丹赋圣动作的白愉又是一阵发毛,再来几次他心肌梗塞都能被吓出来:“怎么了?”   “包子冷了。”丹赋圣声音有些低落,他掏出包子啃了一口,随后他语气更颓丧了,“冷透了。”   “那您要不要……”   “不用,我能吃。”丹赋圣又啃了一口,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修为深厚,吃了不会生病。”   他越啃表情越难看,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不得不忍气吞声。   “我给您重新买一份吧?”白愉受不了了。   “这样不好吧,我不能花你的钱。”丹赋圣还在啃。   白愉强撑着笑了两声,想让自己表现得更轻松一些:“没事,这次任务的费用是能报销的。”   “花国家的钱也不好。”丹赋圣啃了半天,那个包子他硬是没啃完。   “这钱不算多,只是请您吃顿饭而已,吃不穷的。”白愉恨不得把丹赋圣手上那破包子直接扔了。   “这样啊,那谢谢你啊,你人真好。”丹赋圣说完又为难地看了眼塑料袋里的包子,他抿了抿嘴唇,“包子……也挺好吃的。”   原本想吩咐下属重新买一份包子的白愉话语一顿,这是几个意思?   “您是不是不想吃包子?”白愉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能吃,给我吃包子就可以了。”丹赋圣说完还冲白愉笑了笑。   白愉沉默一会儿,随后他问:“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没有,真没有。”   “您想吃什么就直接说,只要您不吃人,什么都好说。”   “那我不是给你们添大麻烦了吗?这样不好,咦!那个一直在响的音乐声是什么啊?”   半个小时后。   白愉满脸恍惚地陪丹赋圣坐在街边的露天餐桌旁,桌上摆着各类烧烤,而他对面的丹赋圣穿着新衣服,看起来格外不知所措。   “谢谢你啊,你真好。”丹赋圣轻声对他说。   “不客气。”白愉笑得僵硬。   刚才丹赋圣在问完音乐之后立刻询问自己是不是越界了,他只是觉得这里有点眼熟。而在得知这儿是圣城之后,丹赋圣又开始唉声叹气,他似乎想看看圣城如今的模样,可是他表示自己会配合白愉的工作。   最后白愉询问上级能否让丹赋圣出现在人群聚集区,而上级知道几位大能在丹赋圣面前甚至做不到隐匿身形气息之后也就同意了,反正他们也不像能打得过丹赋圣的样子。   可丹赋圣不干了,他说自己现在这模样没脸去见那些魔族,他还是直接走吧,饭也别吃了。   最后白愉给丹赋圣买了一身衣服,丹赋圣推辞了,推辞的结果就是他给丹赋圣买了整整三套。   一路上丹赋圣都在说谢谢,说惭愧。   这魔主不能是故意的吧?!   白愉看着丹赋圣的双眼,丹赋圣又朝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丹赋圣说:“烤串很好吃。”   “您喜欢吃就行。”白愉搞不懂了,丹赋圣是这么个作风吗?   他不知道,不只是他在迷茫。那些被丹赋圣认出来的大能们也在迷茫。   “这是丹赋圣那个魔头?”   “看起来像。”   “什么叫看起来像?如果他不是丹赋圣,他能一眼识破我们的隐匿术法?”   就在他们商量的同时,白愉崩溃的叫声忽然响起:“你别走!!”   丹赋圣要跑?!   他们的神识瞬间锁定了丹赋圣的方向。   然后他们发现丹赋圣是被掳走的。   是的,在花车路过这条街道时,一位奔放的魔族一眼就盯上了长得格外出挑的丹赋圣。那位魔族一边跳舞一边搂着丹赋圣,跟着队伍就要走。   丹赋圣看起来很懵。   那个魔族问丹赋圣要不要参加他们活动,丹赋圣说他喜欢参加活动。   然后丹赋圣的脸颊就被那位魔族亲了一口。   这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庆祝行为,圣城的庆祝典礼里会有无数的幸运观众。   但是丹赋圣不能被带走啊!   白愉死死搂住丹赋圣的腰:“他不可以!他真的不可以!”   那位魔族以为白愉跟丹赋圣的关系不普通,笑着安慰了一句:“别担心啦,我们不会对这位小哥做过分的事,只是一起跳跳舞而已。”   丹赋圣朝白愉伸出手,他把那袋鸡蛋递给白愉:“你能帮我保护好它吗?”   白愉下意识双手接过,然后丹赋圣就脱离了他的禁锢。   “等等!你别走!”白愉迅速抓住丹赋圣的衣领。   “哎呀!哎呀!你先别激动!”丹赋圣看着被扯大的领口,有些着急了。   旁观的大能们集体沉默。   他们眼看着跳舞的人群不小心碰碎了塑料袋里的几个鸡蛋,眼看着丹赋圣拒绝那位魔族的邀请,捧起一袋鸡蛋,微微颤抖。   “我们没找错人吗?”   “不确定,但他确实长得像丹赋圣。”   “乍一看特别像。”   “眼睛鼻子都像。”   “他是吗?”   “不确定,再看看。” 第2章 奇怪的魔主   “丹赋圣他相当不对劲!他被流放的不是个混乱无序的小世界么?他的装扮……他拿的东西,他的性格,太不对劲了!那些装扮传递出来的信息量太庞杂了!”   丹赋圣静静地听着。   他与白愉隔了两层楼,而按理来说,他现在所处的房间应该是能压制魔气的,他不该保有这么强悍的洞察力。   “丹先生?”他对面的女士出声问他,“您在走神吗?”   “啊,没有,只是有点好奇。”丹赋圣看向自己面前的竹简,“你是说,如今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国家之分?”   那位女士点头:“因为我们之间不再存在真正不可调和的矛盾。”   丹赋圣点点头:“嗯,挺好的。”他似乎兴趣不高。   坐在丹赋圣对面的女士有点拿不准这位魔主的想法了。   在得知回不去魔宫,无法再统领魔族之后,丹赋圣只是哦了一声。   “您在回来之后似乎问了一嘴犹清真人?”女士伸手推了一下眼镜。   丹赋圣点头。   “他封印了您,可您似乎并不恨他。”女士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觉得无法理解,“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结果这次丹赋圣缓缓睁大了眼睛,轮到他错愕了:“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女士不懂。   “哦,那也不用。”丹赋圣居然不打算解释,“反正人都死了,知道了作用也不大。哦对了,另外那个封印我的小孩呢?”   小孩?   “您是指犹清真人的弟子?”   “对,他死了吗?”   “他活着。”   “哦,那挺好的。”   女士和丹赋圣对视,希望丹赋圣能深入犹清真人的话题再聊一聊,她真的很好奇啊!为什么丹赋圣不恨那位将他流放的真人!   丹赋圣疑惑地歪了下头,随后他恍然大悟:“我是不是应该问您叫什么?”他跟这位女士面对面聊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您别用敬语!”被这么个大前辈称“您”,她的心理压力好大。   “我叫王桃,之前向您做过自我介绍。”王桃双手合十放在桌上,“当时您的注意力在那袋子鸡蛋上,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当时丹赋圣正抱着他的鸡蛋发呆,王桃自我介绍之后丹赋圣也没太多反应。   “是吗?太抱歉了!”丹赋圣现在的反应比刚才更激烈,“我的天呐,你刚才介绍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搭理你吗?!”   “不不不!别在意这些小问题。”   “这不是小问题,这涉及到尊重的问题。”丹赋圣不这么认为。   “这真的没什么!”王桃还在摆手。   丹赋圣继续跟王桃客气,最后王桃受不了了:“您的性格真让人意外,明明杀过那么多人,却会在意这种小事。”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王桃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这句话带有一定的主观色彩。她不该对丹赋圣袒露出个人情绪,这是一种失职,而这种失职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好在丹赋圣并没有愤怒失控,他只是礼貌性地笑了两声:“哈哈,很意外吧。”然后就没下文了,就像他提起犹清真人时那样。不打算深聊,没有向王桃传递任何理念,不辩解也不争论。   难道他就真的不在乎了吗?   这个魔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请问我的身份证件能办下来吗?”丹赋圣开始主动聊天。   “可以是可以,但是您在这段时间必须接受我方的监管。”王桃后背挺直了些。   “哪种程度的监管?得有人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吗?”丹赋圣继续问。   王桃点头。   丹赋圣沉默了。   “我知道这会让您为难,但为了保障普通民众的安全……”   “那位跟着我的员工要跟我一起吃饭吗?”丹赋圣出声打断了王桃。   而在发现自己打断了对方的发言之后,丹赋圣立马朝王桃抬了抬手:“抱歉,您先说完。”   王桃受够了这该死的客气:“您说就好了!!”   “好吧……”丹赋圣看起来很为难,“那个,是这样的。毕竟一千年过去了,你看我的魔宫和一部分藏品都充公了,对吧?”   “当然了,我没有说充公不好的意思。不过我现在确实是囊中羞涩,我可能负担不起那位监管者的伙食费。”丹赋圣考虑的问题很现实。   “监管者有餐饮补助,如果他决定跟您一起吃,我们也会给您补贴。”王桃觉得有些怪,为什么丹赋圣这么强悍的魔主还需要进食?   “我可以在这个世界找工作吗?”丹赋圣又问。   “工作?如果您需要钱,我们可以每月给您提供一笔资金。”养着丹赋圣总比放他出去搞事要好。   “不行的,我不能白吃白喝。”丹赋圣拒绝了王桃,“我有工作经验。”   “您有工作经验?!不会是当魔主的经验吧?!”   “不是,我可以当保安。”丹赋圣对自己的安保能力很有信心,“我略通一些拳脚。”   “绝对不行!”魔主当保安?如果有谁不长眼惹了丹赋圣怎么办?!   王桃看了眼丹赋圣的脸,她说:“您的脸太招摇了。”   “这个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丹赋圣有经验。   谁担心你啊!!谁会在这种事上担心你啊?!她是在担心那些可能死在魔主手下的普通人!   谁不知道你能保护好自己?!如果不是当年实在干不掉你,怎么会选择把你流放?!   “还是……算了吧。”王桃为难道。   丹赋圣又想了想,随后他一拍脑门:“我做推销员也是一把好手!”   推销员?   确实,丹赋圣的脸很合适。但还是那个问题,服务行业遇到的人太多太杂。   王桃抿着嘴唇摇摇头:“您要不再想想,有没有哪个职业能让您少接触一些怪人。”   丹赋圣陷入沉思。   他不愧是魔主,脑子转得特别快:“哦!有一个!我不用出门。”   “您说。”   “我在这个世界很有名气对吧?我可以坐在家里写回忆录,就叫《我为什么会成为魔主》,依照我的知名度,这本书应该会很畅销。”丹赋圣觉得自己能凭借这个好主意赚得盆满钵满。   王桃:……   这玩意儿真出版了,这个世界还能好得了?!人魔妖三族才和平共生了多久?经得起魔主的理念摧残吗?   “这会让三族之间产生矛盾,不可取。”   “这个也不行啊……”丹赋圣想了想自己身上仅剩的优势,“虽然我比较排斥这个职业,但如果我只能做男模的话……”   “您等等!您让我再想想!”他们是不可能让丹赋圣去做公众人物的。嘶……话说魔主说的男模是正经职业的模特吗?   丹赋圣安安静静地等待。   最后王桃有办法了:“您的封印被破坏这件事很蹊跷,所以我方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钓出背后的大鱼。”   丹赋圣恍然大悟,他噢了一声:“所以我要做什么?”   “您什么都不用做,按照您自己的生活节奏生活就行了。”王桃又强调,“您可以出门到处转悠,但一定要有监管人员陪同。”   “我明白了!就是每时每刻都记得带上那位小朋友。”丹赋圣明白了,“我出入的场所都很健康,可以带着孩子去。”   王桃总觉得这位魔主的关注点很奇怪,这种怪异是伪装还是因为丹赋圣本身就有一定的问题就不得而知了,他们还要持续观察。   ……   皮肤苍白的男人坐在躺椅上,如今正是盛夏,可这男人身上却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子。他的脖颈上隐约能窥见灰紫色的纹路,他的皮肤太薄了,而他血液的颜色明显不正常。   “魔主已经回来了。”男人轻声说,“他说过的,他会为我们而活。”   “可他什么都没做。”有人轻声回应。   “他和那些混血在一起,和那些人类待在一起。”   “他没杀了他们。”   “我们一直在呼唤他。”   “如果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他回来做什么?”   “他忘了我们,他忘了他是谁!”   “一千年的流放让他的脑袋坏掉了,我们必须提醒他。”   那个皮肤苍白的男人终于重新开口,他为丹赋圣辩解:“他的脑袋好得很。”   惨白的指尖轻敲扶手:“魔主还是这么让人惊喜啊。”说到惊喜二字时,他的手狠狠地抓住了扶手,青筋暴起。   ……   丹赋圣拿到了自己的证件。官方工作人员表示丹赋圣可以在他可以在指定的小区内选择一套住所。   考虑到丹赋圣以前住的是魔宫,所以他们特意腾出来了一些面积较大的别墅,结果丹赋圣挑中了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   他觉得房子太大了出门不方便。   官方给了丹赋圣一部手机,也给丹赋圣转了一部分生活资金。而丹赋圣在了解到这个世界物价之后认为这笔生活资金太多了,他又主动退还了一部分。   官方安排的专员正是丹赋圣回来时遇到的那位白愉。   白愉领着丹赋圣去了官方给他们安排的小区,他俩花了两个小时收拾屋子。   收拾结束之后白愉才意识到不对劲:“我们可以直接用术法的吧?”清洁的术法并不复杂,白愉也会。   “术法太快了。”丹赋圣又不赶时间,为什么要用术法?   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嗯,我们去菜市场吧。”   “去菜市场?您想吃午饭吗?我可以给您点外卖,或者我安排人送过来。”虽然白愉不明白这位快三千岁的魔主为什么对吃饭这么执着,但这种小癖好官方还是能满足的。   “我更习惯自己做饭。”丹赋圣不需要靠食物去维持生命,“这个过程很有意思。”   “是吗?”白愉不明白有意思在哪儿。   “你不觉得吗?”丹赋圣问他。   “啊?哦哦,确实很有意思!”白愉完全不这么认为,他还蛮希望自己修为更进一步,彻底摆脱进食这个麻烦事的。   不过他得顺着这位魔主的喜好来:“做饭的过程能让人心静下来。”   “不会更烦躁吗?”丹赋圣愣了一下。   “啊?”白愉不解。   “每天都要思考今天吃什么,今天要做哪些菜,吃完饭之后还得洗碗打扫。真的能静心吗?”丹赋圣微微皱眉。   不是你说做饭有意思的吗?!你也知道麻烦啊!这个魔主到底在想什么啊?!   白愉保持微笑:“这可能是我个人的想法。”   丹赋圣也笑了:“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白愉不知道魔主是否在阴阳怪气,他尽量不去多想。   他领着丹赋圣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丹赋圣来回转悠,熟悉环境之后他又问白愉:“你喜欢吃什么?”   “啊?!”白愉吓了一跳,“我吗?!我什么都行的!”   丹赋圣抿唇发出了一个拖长音的“嗯”,白愉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跟在我身边压力很大吧。”丹赋圣忽然开口。   “啊?哈哈,还好,丹先生您的性格很不错。”白愉语速很快。   “一般人在我身边都会压力很大的啊,更何况性格这种东西……算了。”丹赋圣指了指菜市场内部,“你可以在高压环境下尽量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所以你喜欢吃什么?”   白愉不敢再推脱了,他不想再继续这场对话:“呃,肉和虾?”   “为什么是疑问句?肉的话,猪肉可以吗?”   “可以!完全可以!”   “那买点排骨?你喜欢河虾还是海虾?”   “河虾!”白愉浑身不自在,他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之后便惹得魔主勃然大怒,再然后就是屠杀,死亡,生灵涂炭。   那他白愉就成了新浩劫的罪魁祸首了!   可丹赋圣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丹赋圣逛完了菜市场之后又带着他去了超市买调料和饮料,买饮料的时候丹赋圣又问他喜欢喝酒还是喝汽水,要不要买点零食囤在家里。   白愉一路上胆战心惊,而丹赋圣和他的对话一直到回家才结束。   丹赋圣让他自己坐一会儿。   白愉大脑终于可以放空,这一次他过关了,不知道下一次又会如何。   丹赋圣啊……千年之乱的发动者,据说是上古魔神的后代。将一国王室屠戮殆尽,无数家族,宗门,都消失在他的手上。   想到这里,白愉深吸一口气。   嗯?好香。   丹赋圣从厨房中探出头:“可以吃饭了哦。”   白愉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跃起。   等等?!刚才他是把做饭的活全部交给这个魔主了吗?!   他刚才脑子太混乱了,完全没意识到丹赋圣在做什么!不!也不对!丹赋圣的动作太过娴熟,他下意识觉得丹赋圣做饭这个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他真的让魔主独自做饭了?!   丹赋圣甚至独自把饭菜端上桌了!   白愉已经麻了。   “我没有给你盛饭,我不知道你吃多少。”丹赋圣说。   “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白愉声音特别大,而等他说完之后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火,只能默默垂头去厨房给自己盛饭。   而后白愉和丹赋圣面对面坐好。   这次一定要表现得更自然一些!   他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咬了一口,随后白愉的眼睛微微睁大。   挺……好吃的。   不是酒店大厨弄出来的那类精致的美味,这种“好吃”很家常,而这种家常才是最让人意外的地方,毕竟这与丹赋圣的身份不符,不是么。   “稍微轻松些了吗?”丹赋圣问他。   白愉又是一激灵。   “看来没有。”丹赋圣笑了笑。   白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俩面对面吃了一会儿,白愉几次想开口又几次在内心否决自己。   直到碗里的米饭快要见底,白愉才终于下定决心:“我很好奇,为什么丹先生您会做饭?”   丹赋圣抬眼看他。   “因为大家都会在这个点做这件事啊。”丹赋圣的回答让白愉摸不着头脑。   “您是说您在随波逐流?”   “算是吧。”丹赋圣依旧没有太多的解释,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晚上我也会睡觉。”   白愉:“嗯?”   “你这个修为还没能摆脱睡眠吧?你是想跟我睡在一起还是分房间?”丹赋圣记得白愉是负责监视他的专员。   白愉:“啊?!”   “果然还是睡一个房间比较好吧,你是想跟我一张床还是分开睡?”   白愉:“啊?!”   夜晚。   白愉不安地拉着被子,目光紧紧盯着天花板:“那个……”   丹赋圣:“怎么了吗?”   白愉咽了口唾沫:“不然还是我睡地下吧。”   丹赋圣把另一个床上的床垫抬过来了,他自己睡床垫,白愉睡在床上。   “不用了,你年纪比较小吧。”   “我已经一百多了!”   “好了,睡觉。”丹赋圣翻了个身,“明天我得早起。”   倒是听人说话啊!等等!什么早起!早起做什么?!   白愉还想问,但丹赋圣已经闭上了眼睛。   白愉一直到凌晨四点才睡着。   而他也就睡了两个小时,因为丹赋圣把他摇醒了。   “我们出门转一转。”丹赋圣轻声说。   白愉一脸懵,他看了看丹赋圣,又看了看窗外:“现在天还没全亮。”   “对的,所以我们要出门。”丹赋圣一脸严肃,“有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白愉迷茫。   丹赋圣点头:“很重要!”   白愉迅速起身,他用术法给自己做了个清洁,随后换上衣服跟丹赋圣出门。   丹赋圣在空旷的城市里到处转悠,最后丹赋圣注意到一家早餐店门口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丹赋圣默默走到了队伍的最末尾。   白愉:???   如今这个世界还是普通人占多数,队伍里基本都是老头老太太。   排在丹赋圣前面的老太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她又连续看了好几次。   “小伙子!你是魔族?”老太太询问。   “嗯呐。”丹赋圣笑得爽朗。   “难怪这么俊,是修行者不?”   “是啊。”   “水平还没达到?还得吃饭?”老太太觉得这个小伙子不一般,这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可不是么。”丹赋圣点头,随后他又问,“我刚搬来圣城,这家店好吃吗?”   “好吃!那肯定好吃!”老太太指了指店门口的招牌,“这家店是家千年老店,你知道魔主丹赋圣吗?”   “哦?这跟丹赋圣有关系?!”丹赋圣询问。   “有!这家店的第一代店主以前就是在魔宫里给魔主做饭吃的。”   真的?!   白愉总算知道丹赋圣为什么要出来转悠了,他是想寻找过去的痕迹吗?找到那些旧人?   丹赋圣似乎知道白愉在想些什么,他一边跟老太太搭腔,一边传音给白愉:“我那个年代没有这种食物。”   白愉:……   所以这家早餐店只是打着魔主的名号提高自家的知名度啊。   老太太还在继续说:“你看,这千年前魔主吃的东西,现在咱们都能尝得到。”   “对啊,时代变了。”丹赋圣附和。   白愉:……不,魔主没尝过这玩意儿。   老太太又问:“小伙子你今年多大啊?”   “八十一了。”丹赋圣给自己减去了两千七百岁。   “呦?!你只比我小几岁?修行者就是好啊,这八十一了看起来也跟二十出头似的,可惜我没这天赋。”老太太看起来有些失望,她倒不是对自己失望,她这种失望的表情在得知丹赋圣的年龄之后就出现了。   她问年龄的时候是想给丹赋圣介绍对象的吧!   “我对圣城不熟悉,咱们这儿哪个公园比较好?”丹赋圣闻言之后又立刻表示,“我早上有练剑的习惯,想找个氛围好的地方。”   “练剑?!”老太太迅速捕捉到重点。   “强身健体的那种。”丹赋圣补充。   “那你就去中央公园!”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老头,“那儿大!平常搞锻炼的人也多!”   “你练剑速度快不?”这次又是一个老太太,“能带上我们不?”万里挑一的修行者与普通人之间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普通的公园基本遇不上修行者。   “不快,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领着你们一起。”丹赋圣相当大度。   白愉有些恍惚。   魔主到底想干什么?   丹赋圣跟这群老头老太太聊了半个多小时,旁听的白愉已经弄清了好几个老人的家庭构造和孩子从事的工作。   最后丹赋圣买到了早餐,他没有忘记白愉,买了两份。   老头老太太们已经跟丹赋圣聊熟了。   在得知丹赋圣从没尝过这早餐包后,他们极力推荐,都说这早餐包以前是魔主最爱吃的东西,哪怕魔主不需要进食,他也天天吃这东西。   “确实好吃。”丹赋圣啃了一口。   “那肯定好吃啊!以前魔主天天吃这玩意儿!”   丹赋圣又啃了一口。   他没记错的话,这早餐包里有一部分食材在他那个年代根本不存在。   “你现在过的可是以前魔主的日子。”老人们越说越夸张。   “是啊。”丹赋圣点头认同,他注意到白愉一言难尽的眼神。   他对白愉说:“魔主挺喜欢的,你尝尝?”   “您在开玩笑吗?”   丹赋圣没有解释,他继续吃饭,继续跟那群老人聊天。   所以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白愉弄不懂。 第3章 做活动,领鸡蛋   沿着五十多米高的兽骨走过,丹赋圣的手抚过还未被啄食的血肉,他举起手中的剑,插入皮肉中。   “你拿这东西做什么?”有人问他。   丹赋圣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身看向声源处:“师父?!”   话落的瞬间,丹赋圣的梦醒了。   他坐起身发了会儿呆,随后他有些惊奇地咦了一声。   他居然做梦了?是因为回到了这个世界吗?   丹赋圣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还没亮。   一旁床上的白愉被他的动作给弄醒了,白愉看了眼手机,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丹先生,现在才五点,没必要起床。”   “我知道。”丹赋圣伸手拍了拍白愉的后背,“你继续睡吧,六点了我叫你。”   白愉发出了一串无意义的语调,重新沉入梦乡。   白愉实在太累了,这段时间他跟着丹赋圣一起早睡早起,明明没有工作,可丹赋圣就是能找到做不完的活。   他们跟老头老太太混在一起,他们摸清了市里最实惠的农贸市场在哪儿,哪个超市的积分卡最实惠,换的东西最优质。   还有一些特殊的集体活动,比如夕阳红运动会的广场舞比赛。丹赋圣没有直接参赛,他是那个领队的,在台下打手势带节奏。   最后他带着一群舞剑的老人家拿了二等奖,一人拿了一床空调被。   丹赋圣和老人们都觉得比赛有黑幕,他们名次低了。   老人们是为了荣誉,丹赋圣是为了一等奖多出来的那部分礼物。   这件事还是白愉在比赛结束后一星期才意识到的。   那时候他陪丹赋圣去超市买油,丹赋圣看着油叹气,他轻声嘟哝:“要是比赛没问题,这东西哪用自己买?”   白愉现在对丹赋圣的观感很复杂,他不清楚丹赋圣是不是在演戏,因为丹赋圣压根不缺钱,他没有那样做的动机啊。   这次闭眼之后白愉没能睡太久,因为他的上级给他发来了消息——那位闭关六百多年的仙人出来了。   曾经与犹清真人一同封印流放了丹赋圣的仙人?!   怎么会这么巧?!   白愉这下彻底清醒了。   而丹赋圣毫无所觉,他换上了练功服,拿上了软剑。这软剑是他在网上花34块钱买的,未曾开刃,是不锈钢材质的。   “你醒了?要换衣服去买早餐吗?”丹赋圣问他。   白愉敷衍地嗯了两声。   这事儿没必要让这个魔主知道,不然真闹起来就不好了。   白愉也换上练功服,他跟丹赋圣一起往那家早餐店去。   一路上白愉心不在焉,可走着走着他又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出门已经是六点出头了,丹赋圣人缘好,他们一路上应该会碰到几个打招呼的老头老太太才对。   可这一路走了这么久,别说老头老太太,就连环卫工人都没有。   圣城的绿化做得不错,现在又是夏天,按理来说这儿的早晨哪怕没有人类也该是热闹的,可此时却没有鸟雀声。   “这……怎么没人啊?”白愉警惕心拉到最高。   “是啊,为什么呢。”丹赋圣微笑,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又或者说,他不在意。话音刚落,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就穿透了他的胸膛,血液喷溅一地。   丹赋圣还在笑。   而刺破他胸口的长剑猛然搅动,剑身横了过来,直接劈开了丹赋圣的身体。   白愉睁大了双眼。   直到丹赋圣被一分为二,倒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   白愉看向站在丹赋圣身后那人。   那个男人很高,估摸着有一米九出头。他五官深邃,满是凶煞之气,宽松的衣袍无风自动,而他衣衫下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在下晨归。”男人的嗓音是低沉的,不过他并不高傲。   晨归?!那位刚结束闭关的仙人?!他就这么杀过来了!白愉收到大能出关的消息距离现在甚至没有一个小时。   “魔,魔主他……死了吗?!”白愉指着地上的尸体。   “没有,结界还没有解除。”晨归的目光锁定在了白愉的身后。   白愉吓了一跳:“结界?!”   按理来说结界就是圈出一片地界,随后“设定门禁”。他是有听说过,某些大能的结界会有一些与众不同之处,比如随着修为的升高,他们可以在其中设定一些“规则”,布置阵法会更加方便。   可现在这个……   “虽然很像,但这不是你身处的那个世界。”晨归推开了白愉,抬剑朝白愉身后劈砍而去。   雷电的轰鸣声在白愉的耳畔响起,随后是丹赋圣的笑。   丹赋圣还活着?   白愉下意识看向丹赋圣尸体所在的位置,他发现丹赋圣的尸体渐渐化成了一滩血水,融入地面。   他又扭头看向打斗的方向,那个丹赋圣穿着睡衣。   等等!这个结界是什么时候展开的?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愉后背发毛。   而丹赋圣一边躲闪着晨归的攻击,一边向白愉介绍:“这位你应该没见过,他是我的师弟。”   白愉:“啊?”   “我不是!”晨归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的动作更快。   两个身形你来我往,白愉只能看到浓郁的黑色雾气与其中的雷鸣闪电。   丹赋圣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见,我的师弟变活泼了啊。”   雷鸣声更加激烈,几乎要撕裂白愉的耳膜。   黑色的雾气试图包裹掩埋雷电,可它们一次次被撕碎劈裂。   似乎是晨归占了上风。   随后白愉听到了一阵锁链声,再然后就是狂乱的爆炸。   周遭的房屋建筑在顷刻间化为齑粉,白愉下意识闭上了眼,不过爆炸没有波及到他这块地方。   似乎有人给他划了一个安全区,弄了个直径一米的小型屏障。   等白愉再睁开时,晨归已经躺在了地上,他的胸口到腹部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丹赋圣脸上也有些小伤,不过他是站着的,而他脸上的那些伤口正在愈合。   周遭只剩下了废墟,地面像是被犁了一遍似的,沥青混凝土的马路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漆黑,也不清楚那是土壤还是融化又凝固的沥青。   丹赋圣还在笑。   “闹一闹就得了,别拿那些太过分的东西。”丹赋圣朝晨归伸出手,似乎是要把晨归拉起来。   而晨归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你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好师弟,你把我想得太复杂了。”丹赋圣蹲下身,“如果可以选,我宁可不回来。”   “我实在不想见到所谓的旧人。”丹赋圣声音依旧温柔,“我甚至没有做好跟你见面的准备,谁能想到你就这么巴巴地投向了师兄的怀抱呢?”   “你不是我师兄!”晨归咬牙。   “好没良心啊你。”丹赋圣想要伸手捏一捏晨归的脸颊,不过看着晨归凶悍的表情,他还是收回了手。   总觉得他会被晨归猛啃一口。   “你说得对,我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丹赋圣起身,“我有一件事,必须得让你帮我办,如果你不同意,那么……”   他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这样的破坏还会出现第二次——在现实世界里。”   晨归沉默。   “犹清真人死了,对吧?”   “你怎么能称呼师父的……”   “我不是你师兄,你说的。”丹赋圣打断了晨归。   白愉感觉自己吃了个惊天大瓜,他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他开不了口。   在听到丹赋圣的威胁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这结界中的破坏与现实是不相干的,没有人死。   “你待如何?”晨归默默握紧拳头。   丹赋圣笑容更大:“明天早上五点半你帮我去惠民超市排队。”   晨归:???   丹赋圣继续说:“做活动,能领鸡蛋。”   “啊?”晨归没能反应过来。   “你听不懂?”   晨归面色凝重:“惠民超市是什么?”   丹赋圣恍然大悟,这小子刚闭关出来,他不适应现代生活。   “那个,小白先生。”丹赋圣看着白愉,“你们是不是先得让他步入现代社会?”   白愉啊了一声,他立刻表示:“我们有部门专门负责闭关大能的社会化工作。”   “我就说他怎么还穿着一身黑袍子,格格不入的。这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跑来砍我了啊。”丹赋圣走到白愉身边,他伸手捡起了那把三十多块钱的剑。   “我不能离开他!你们根本看不住他!”晨归不放心把这个魔头交给这群后辈,白愉连自己什么时候进入结界的都不清楚,他也分不清身边人是丹赋圣还是血傀儡。   丹赋圣对晨归的态度很满意:“这孩子从小就黏他师兄。”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得盯着你!”晨归站起身,他胸膛的伤口也开始愈合,“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你死了,还有谁会在乎我?”丹赋圣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装模作样。”晨归冷声评价。   “你看他,跟我多年不见,高兴得胡言乱语了。”丹赋圣指着晨归对白愉说。   白愉不敢回应,他甚至不敢有太多的表情。   晨归的到来打乱了丹赋圣的计划,在结界解除之后,他们重新回到了家里。   丹赋圣给晨归拿出来了一套新衣服,让他换上。   丹赋圣的衣服对晨归来说有些偏小了。   晨归明显也不适应这类衣服款式。   “你头发短了,刚剪的?”丹赋圣只能去翻找更宽松的衣服。   晨归不回应。   “行吧,不说话就不说话,别忘了明天的任务就行。”丹赋圣把新翻出来的衣服扔到了晨归的身上。   晨归重新换衣服。   白愉这时候又进来了,晨归对白愉倒是有话说:“你待在丹赋圣身边不安全,等你教会我之后便可以离开了。”   “呃,那个,我暂时走不了。”白愉有些尴尬。   “为何?你控制不了丹赋圣。”晨归不认为白愉对自己职责的坚守是理智的。   “不是,上级不是让我控制丹先生。”白愉轻轻笑了笑,“上级让我照顾您。”   “照顾我?我不需要照顾。”   “您总归有些不适应的地方。”   “我能适应得很快,我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没有哪里需要照顾的。”   “但您可能不太了解手机的用法。”   “学会了。”对于他们修行者来说,科学产物不过是修行术法的外化而已,找到规则很容易。   “这么快……但是您在其他地方可能没那么熟悉。”   “比如?”晨归不解。   “你以为现在的当权者很放心你吗?”丹赋圣直接戳破了这层客套,“刚出关就直接攻击我,不考虑后果。说不定在他们眼里你比我更不可控。”   “怎么可能?!我从未像你这般……”   “好好好。”丹赋圣不跟他争,一副哄小孩的姿态,“我是大坏蛋,你是老实巴交的好人,我坏,你好,小白先生是来监督我的。”   “你?!”晨归看到了白愉尴尬的表情,他意识到丹赋圣说的是对的。   晨归沉默了,他不动了。   “那个,晨先生?”   “哦,他生气呢,咱们过咱们的就行。”丹赋圣不打算搭理晨归。   “真没事?”白愉觉得这样不好。   “你别看他长得凶,他确实是个好人。对好人没必要那么客气,反正他们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丹赋圣笑着回应,“让他自己生气就好了。”   丹赋圣说不管就不管,他带着白愉一起吃了早午饭,一起看了电视。   在晚上丹赋圣询问白愉还要不要跟他一个房间,白愉拒绝了。   丹赋圣遗憾地和白愉分开,他帮白愉把床垫放好,随后自己躺床上了。   晨归就站在丹赋圣床边。   丹赋圣躺好后又冲晨归问了句:“能替我关个灯吗?”   晨归默默转身背对丹赋圣,表明态度。   “小气。”丹赋圣只能自己爬起来关灯,“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你真准备拿那么多人的命威胁我?”   “嗯呐。”   “魔头!”   “诶。”   “嘶!”晨归猛地转身,眼睛瞪得老大。   “你就说你干不干?”丹赋圣把被子盖好。   “我会做的。”   “只是让你拿个鸡蛋,又不是让你去做男公关,摆出这么憋屈的表情给谁看?”丹赋圣嘟囔。   晨归眉头一皱,他拿出自己的新手机,开始搜索男公关的意思。   在搜索出结果后,晨归恨不得把手机砸在丹赋圣的脸上,但是丹赋圣已经睡着了。   晨归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又重新转过身。   丹赋圣越来越无赖了!没脸没皮!这种东西还回来做什么?!   他气了好半天,又扭头看了一眼丹赋圣。   这么高的修为,偏偏还要睡觉。   莫名其妙。   这人永远都是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离开,莫名其妙成为魔主。   他背信弃义,离经叛道,欺师灭祖,但他永远都是师父最在乎的那个。   师父到死都在念叨自己这位二弟子,他呢……他什么都不在乎。   晨归握紧拳头。   “晨归,你太闷了。”   “你在羡慕你的师兄吗?”   他怎么可能羡慕这种人?   这种……   ……   他要杀了丹赋圣!   凌晨五点半,惠民超市门口,天还没亮,舞台已经被搭建起来了。   这是魔妖人三族的歌唱和平活动。持有惠民超市积分卡的人可以报名参加,奖品是一打鸡蛋。   晨归面无表情地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   台下的丹赋圣冲身旁的老太太介绍:“台上那个是我弟弟,人比较腼腆。”   “你弟弟长得好是好,就是太凶了。”老太太觉得晨归看着怪吓人的。   “确实凶,但是人特别可爱。”丹赋圣替晨归辩解,“他小时候抱着我的腿跟我撒娇,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可甜了。”   晨归听到了丹赋圣说的话,他的手默默用力,再然后话筒就在他手中报废了。   台下的观众齐齐睁大双眼。   丹赋圣嘶了一声:“这人没事捏话筒干嘛?”   “他不是你弟弟吗?”老太太问丹赋圣。   “你看我俩长得像吗?”丹赋圣指了指自己的脸。   老太太:“可你刚才说……”   “小白先生,咱们走吧,买早餐去。”丹赋圣摆了摆手,准备跑路。   “诶?晨,晨,晨先生呢?”白愉指着舞台上的晨归。   “晨先生?他姓晨?”丹赋圣看了眼舞台上的晨归,“他估计得赔话筒钱了,这人虽然脑子不好,但是手劲大。别人唱歌用嘴,他唱歌怎么用手呢?”   白愉:“您别说了!”   “他是想用巴掌拍节奏吗?但拍巴掌要两只手啊。”   白愉拼命拉扯丹赋圣的袖子。   “这一身蛮力搁以前还能推磨拉车,和平年代想混口饭吃……唉,难喽。”   “我求求您别说了!”越说越过分了啊!   这就是魔主吗?! 第4章 无处安放   上午七点,丹赋圣三人坐在一家馄饨店里。   这是丹赋圣选择的地方,他们三人坐在角落,客人来来往往。   “你们怎么不吃啊?”这是丹赋圣从自己朋友那儿打听到的老字号馄饨店。   白愉看了一眼身旁的晨归。   “你别管他,他饿不死的,你自己吃就成了。”丹赋圣指了指白愉跟前的碗。   白愉也吃不下去,他捂着自己的公文包:“我还是先把这东西上交了吧!”   丹赋圣和晨归同时开口:“不急。”   开口之后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丹赋圣笑着说我们师兄弟真有默契,而晨归扭过头不去看丹赋圣。   丹赋圣也不在意晨归的态度:“我们俩在这,你还怕自己被人抢了?”   白愉知道丹赋圣说得有道理,可他这辈子就没接触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的公文包里装了一块拳头大的灵石,灵石是晨归给他的。   在晨归摧毁话筒后,白愉给上级打了报告,帮晨归赔偿了活动方的损失。   期间丹赋圣一直在旁边念叨,他认为晨归暂时没给官方带来任何利益,他冲动莽撞的行为反而闹出了不少麻烦,就像之前晨归错误估计了他和丹赋圣的力量差距,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丹赋圣是魔主,要是一个冲动,大开杀戒了怎么办?   白愉生怕晨归恼羞成怒跟丹赋圣打起来,晨归当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白愉以为晨归要爆发时,晨归忽然点头表示丹赋圣说得对,然后他就原地消失,消失不过两秒后又出现,手里拿着一块拳头大的高阶灵石。   高阶灵石在白愉的认知里都是磨成粉稀释之后做成药水卖的,白愉捧着高阶灵石只觉得烫手,他生怕这个宝贝在自己手里出什么乱子。   “晨归很好骗,对吧?”正在吃馄饨的丹赋圣忽然问。   白愉连忙摇头:“没有!”   “高阶灵石的价格和麦克风的价格完全不对等嘛。”丹赋圣笑着说,“你不用那么拘谨,你说话再过分他也不会做什么的。”   白愉不敢回应了。   “我以前经常骗晨归这小子。”丹赋圣流露出怀念的神情。   “是因为师兄弟感情好吗?”白愉试图打圆场。   “不是,是骗杀。”丹赋圣托住下巴,“毕竟晨归的实力太强悍了,对魔族是威胁,对吧?”他扭头去询问晨归。   晨归没搭理他。   丹赋圣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下定决心自己动手,我还是太心软了。”   白愉:……   “那个……你们在聊什么啊?”不远处包馄饨的女人忍不住了。   尽管丹赋圣他们坐在角落,但他们的长相太过引人注目,而且他们音量不算低。   “我们?我们排练话剧呢。”丹赋圣指了指自己,“我演魔主哦。”   “哦哦,我就猜是这么一回事。”女人不认为丹赋圣是个优秀的演员,“但是小哥你的情绪好平哦,没有拉扯感。”虽然丹赋圣的脸不错,但是他在表演上显然没多少天赋。   晨归咬牙:“你还不如在那时候杀了我!”他声音不算大,但把身旁白愉吓了一跳。   包馄饨的女人面露赞赏:“这个小哥的表演就很到位。”   “是吗?”丹赋圣想伸手捏一捏晨归的脸,结果他还没碰到就被晨归拍开了。   “好凶哦。”丹赋圣还在笑,“至于这么生气吗?你不是也截杀过我好多次?”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晨归盯着丹赋圣的双眼,“你知道师父是怎么死的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种东西?”   “果然,魔就是魔。”   馄饨店里的魔族和人魔混血抬头看向晨归。   白愉连连摆手:“对词呢,话剧!话剧哈哈哈。”   打完圆场后他压低声音:“晨先生,这里是圣城,到处都是魔族和混血魔族。”他自己也是混血魔族。   晨归垂下头:“抱歉。”   “看吧,我这师弟被师父保护得太好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总是这样。”晨归抿唇,“总是一副自己承担了多少苦楚的姿态,以为全天下都欠了你的,然后毫无愧疚地杀戮,闹出动乱。”   “所以说你被师父保护得太好了啊,你也两千七百多岁了吧,还是什么都看不透。”   “看透?我早就看透了,我唯一看不透的就是你,凭什么师父还在乎你,凭什么你可以轻描淡写地放下?师父因你而死……”   “因我而死?别闹了,师父那个老狐狸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简直大逆不道!”   “你简直蠢得出奇!”   “你聪明?你聪明就不会去做什么魔主。”   “反正比你聪明,我还记得有个小屁孩总喜欢抱着我的大腿说‘师兄最厉害了,师兄什么都懂’,你自己都承认过。”   “造谣。”   “行,我造谣,谁说过这话谁就是小王八蛋。”   “你?!”   包馄饨的女人微微后仰:“这词是谁写的?这跟小孩吵架似的,魔主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白愉:“啊哈哈哈。”   晨归都被丹赋圣气红温了,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凶煞之气更甚。   白愉想劝晨归,但他不敢劝,他怕丹赋圣又开始拱火。   晨归不说话了,而丹赋圣已经吃完了那碗馄饨。   白愉领着这两位活祖宗回了一趟政务大楼,他把公文包里的灵石上交了。再然后他陪着丹赋圣去参加了丹赋圣那群老年朋友们的K歌活动,顺便答应了那群朋友们的旅游邀请,准备一起去景区玩一玩。   而晨归全程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就像个活动木桩,跟着丹赋圣和白愉跑来跑去。   白愉能感觉到晨归是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想被搭话。但晨归的个头太高了,而且他看起来很凶,老头老太太们在看到他脸的瞬间总能被吓一跳。   “他其实是很正派的修士,凶煞之气是镇邪魔用的。”丹赋圣替晨归解释,“魔族修士的气质反而更无害。”   “那你是魔族修士?”老太太问丹赋圣。   丹赋圣点头。   “那现在也不打仗,魔族和人类又不干架,还是不吓人的好。”老头心脏搭过桥,他觉得自己再看晨归几眼能把自己看出毛病来。   “还好吧。”丹赋圣看向晨归过于严肃的脸,“也不算太吓人。”   是么?白愉以为丹赋圣是在开玩笑,毕竟魔族对晨归身上的凶煞之气感受更强烈。   丹赋圣摸了摸下巴,他左看右看,还是不觉得晨归吓人:“这不挺可爱的吗?”   可爱这个词实在太超过了。   “他还有婴儿肥。”丹赋圣指着晨归那张冷峻的脸。   “呃,哪儿?”白愉看不懂。   晨归的脸是棱角分明的,鼻梁高挺,眉眼间距很近,有些眉压眼的趋势,这让他的目光更显深邃难测。嘴唇偏薄,皮肉紧实。   “努努力应该是能把脸上的肉揪起来的。”丹赋圣坚持自己的看法。   白愉:“那是皮吧。”   “毕竟有一些年纪了,婴儿肥只剩那么一点了。”丹赋圣有些遗憾,“幸好他这一千年来保持得不错,没让婴儿肥彻底消失。”   白愉:……   所以说晨先生以前也是这幅过于有压迫感的长相?婴儿肥是只存在于丹先生的幻想中吗?   晨归始终没有回应,白愉不清楚晨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丹赋圣似乎对自己这个师弟是有些感情的,可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感就不得而知了。   丹赋圣确实很危险。   他似乎很容易被接近,但他依旧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魔主。   晨先生也看不清丹赋圣吗?   白愉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放弃了。   这些问题交给上级去琢磨吧,丹赋圣一旦失控,他大概率会是第一个没命的,他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白愉跟着丹赋圣到处晃荡,最后回家还吃了一顿丹赋圣做的晚饭,吃饱之后他就回房间准备修炼打坐了。   关门之前他看了眼正对门的房间。   晨归杵在角落,目光死死盯着丹赋圣,而丹赋圣毫不在意,他哼着歌翻找着换洗衣物。   丹赋圣不用清洁术,他要自己洗澡。尽管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分泌物,但他坚持每天洗个澡。   而晨归也会跟着去浴室,继续盯着丹赋圣。   感觉有点奇怪……   魔主不愧是魔主啊,顶着这样的视线还能洗得下去。   丹赋圣不止洗得下去,他还能跟晨归聊天,尽管晨归不乐意搭理他。   他在洗完之后甚至邀请晨归帮他吹头发,晨归后退一步,拒绝了他。   “好冷漠哦。”丹赋圣轻轻叹息。   在睡觉之前,丹赋圣忽然又问:“严格来说,你算是我带大的吧?”   “怎么了?”晨归眯起眼睛。   “你小时候真难带啊。”丹赋圣叹气。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掐死我呢?”晨归问。   丹赋圣:……   “掐死我,然后推说是其他魔族动的手,反正你也不想要师弟。”晨归冷声说,“你做得出来吧?”   “我倒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丹赋圣拉了拉被子,“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烂人。”晨归回答得很快。   “师兄以前经常给你买糖饼吃哦!”   “伪装得很好的烂人。”   “师兄也是会伤心的!”丹赋圣扑腾了一下。   晨归不为所动:“你能伤心而死也是一件好事。”   丹赋圣没有回应。   晨归等了一会儿,随后他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丹赋圣睡着了。   “你果然不在乎。”晨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他微微用力,丹药立刻碎成粉末。   在破碎的瞬间,丹药似乎擦出了猩红的火光,可很快这些药粉就融入了空气之中。   【这里面有你师兄的血液。】   【我也看不透他了,我不知道他是演了一场戏还是……真那么想。】   【如果封印破碎,他回来了……杀了他吧。】   【我们不能去赌。】   晨归坐到了丹赋圣的床边,他盯着丹赋圣的脸看了许久。   随后他的手缓缓放在了丹赋圣的脖颈处。   丹赋圣的修为暂时被封印了起来,晨归的灵力缓缓探入,阻隔了魔气的循环。   这个世界的人,赌不起了……   晨归的手猛地收紧。   “唔!咯……”丹赋圣下意识挣动了起来,晨归摁住丹赋圣的胸膛。   “睁开眼睛!”晨归沉声道,“我知道你醒了!”   丹赋圣没有回应。   气息被隔绝,晨归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手心中越来越虚弱。   “我知道你醒了!”   丹赋圣还是没有回应。   在某种跃动断裂前,晨归收回了手。   他站起身,剧烈地喘息。   “怪可惜的。”丹赋圣缓缓掀起眼皮,他看着天花板,“还差一点点。”   晨归还在喘气。   “舍不得啊?”丹赋圣的力量还未恢复,但他不着急,“还是说,虽然你很讨厌你的二师兄,可是二师兄死了之后,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了……你觉得很孤独?”   晨归:……   丹赋圣轻笑了一声:“真自私啊。”   “想让我睁眼,是想确认我的情绪吗?恐惧?悔恨?”   “闭嘴!”晨归伸手狠狠捂住了丹赋圣的下半张脸。   丹赋圣伸手覆住了晨归的手背。   晨归立刻后跳,重新回到他的监视位上。   “我能杀你,你知道的。”晨归平缓呼吸。   丹赋圣挑眉。   “我还能跟你同归于尽。”晨归咬牙道,“我没法杀了你,我可以拉着你一起死。”   丹赋圣哇了一声:“要不要这么壮烈?”   “是我活该,我对你这种东西心软了。”晨归双手环胸,总算恢复了冷静。   “什么叫‘你这种东西’?你以前有这么没礼貌吗?”丹赋圣躺成了一个大字形。   他俩沉默了好一会儿。   丹赋圣忽然问:“我现在感受不到自己的修为,如果有人来刺杀我,你会保护我吗?”   “不会。”   “我养你干嘛的?!”丹赋圣质问。   “你可以拉我一起死。”晨归反正不会动手保护这个该死的魔主。   “你还真是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啊。”丹赋圣没法子了。   他俩之间的气氛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丹赋圣:“那个……”   晨归警惕起来。   丹赋圣:“要不要师兄抱抱你?”   “啊?”晨归眉头紧皱。   “我感觉你刚才好脆弱的样子。”丹赋圣说,“我毕竟养过你。”   晨归觉得丹赋圣脑子有问题:“我刚才想杀你!”   “感觉到了。”   “你以前也截杀过我!”   “我只是被流放了,又没有失忆。”丹赋圣拍了拍床边,“要师兄抱抱你吗?”   “不要。”   “啊,好遗憾啊。”丹赋圣翻了个身,闭眼又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六点。   白愉打着哈欠起床,正好看到了已经换好练功服的丹赋圣。   丹赋圣朝他挥挥手:“早上好~”   “早……哇!!!”白愉的眼神终于聚焦,他指着丹赋圣脖颈上紫黑的勒痕,“那个,那,那个?!”   “这个?”丹赋圣伸手摸了摸。   他的力量已经恢复,可他和晨归的力量是相克的,这个印记没那么容易消除:“我昨天和我师弟的关系有了突破,我俩亲密接触了哦!”   白愉的手在抖,他呼吸都快停止了。   这俩人打起来了吧!   “晨归比较热情哈哈哈。”丹赋圣看向晨归,晨归的目光也一直落在那条印记上。   等注意到丹赋圣的视线后,晨归又把视线挪到丹赋圣其他部位去了。   “你看,我师弟他害羞了。”   白愉牙齿发颤。   他总觉得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第5章 背负骂名的陛下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今天盯着我看的人格外多呢?”丹赋圣抬起墨镜,“我已经伪装过了啊。”   白愉:“呃……”   丹赋圣扭头问他:“你有什么看法?”   白愉:“没。”他就是觉得丹赋圣太骚包了。   丹赋圣穿了一身金色开领短袖衬衫,衬衫上印着花里胡哨的图案,但这些图案都是一个色调,不会喧宾夺主。   他的脖颈上还系了一条深绿的纯色丝巾,金色和深绿的碰撞相当夺目。系起丝巾的是一个圆环金属扣,链条的另一端被夹在了短袖衬衫的口袋上。   丹赋圣这身衣服是小商场打折买的,但他莫名把这一身穿出了时尚感。   丹赋圣的身材很好,肩宽腿长,身上的紧实肌肉能够撑起衣服,186的身高站在老人堆里格外显眼。   他的头发特别长,随风飘逸。   这样一个人站在老年旅游团里,那可太惹人注目了。   “为什么要来这儿?”晨归浑身不自在,他是短发,穿的衣服也没那么亮眼骚包,但是他太高大了。   基本每个人路过他们旅游团都会回头看一眼丹赋圣,看完丹赋圣又看晨归。那些人会被晨归的凶煞之气吓到,但过一会儿他们又会重新回头打量。   晨归拎着好几个包,都是老头老太太的。   他看着不像坏人,给人的反差感挺强的。   “哎哟,大妹子你小心点!”丹赋圣扶住了身旁的老太太,老太太刚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险些摔倒。   丹赋圣给自己报的年龄是81岁,他在老人团里属于老大哥。他很喜欢自己这层身份,他也相当尽职地照顾着自己这群弟弟妹妹。   “这里空气好,爬爬山也对身体好。”丹赋圣把墨镜取下来挂在了胸口。   “爬山锻炼不到你的身体。”这种高度的山,轻轻一跃便能登顶。   晨归一边说,一边伸手把丹赋圣挂好的墨镜取了下来。   “你干嘛?”丹赋圣疑惑询问。   “你那个样子我看不顺眼。”晨归觉得丹赋圣的造型太花里胡哨了,墨镜挂的位置也不妥。   “我们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看不顺眼?”丹赋圣挑眉。   晨归握紧了墨镜,反正他不打算还给丹赋圣。   丹赋圣“呦吼”了几声,又是仰头又是抬眉,威胁的架势做足了。   晨归依旧没还。   丹赋圣只能放弃。   “你们兄弟两个真有意思。”有个老太太笑着说。   白愉也觉得晨归和丹赋圣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或者说他俩的相处模式很怪。他俩水火不容,可他们又莫名亲密。   爬到半山腰,几个老人停了下来,他们掏出了包里的食物,准备解决午饭问题。   丹赋圣也准备了吃的,依旧只准备了双人份。他和白愉吃,晨归在一旁干看着。   白愉不太自在,他扒拉两口饭就看看晨归。   晨归环抱双臂,站在他们身边。   在注意到白愉的目光之后,晨归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丹赋圣人还不错?性格挺好的?”   他用的是传音,只有白愉听得到。   白愉动作微顿,而一旁的丹赋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眼晨归,又看了眼白愉,最后丹赋圣扬起唇角笑了笑。   “丹赋圣曾有一位挚友,是曾经庾国的二皇子。”   庾国?   如今这个世界有六大区,魔族和妖族的领域最广,可居民数量并不算多,这里曾被称为蛮荒之地。   而另外的五大区则是人类曾经最强悍的五大帝国,千万年来,无数小国冒出又消失,只有那五大帝国屹立不倒。   其中庾国的国土面积最大,国界与蛮荒之地接壤。庾国立法严明,骁勇善战,他们的皇族就是修行者。   庾国不依靠血脉传承,而是看修为。   但他们的功法已经失传了,现在修行者只能通过其他宗门的零星记录去尝试拼凑复原。几十年前总算找到了一支庾国皇室远得不能再远的旁支,可他们的家传功法比不上庾国皇室功法的万分之一。   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丹赋圣。   丹赋圣把庾国皇室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没留。   丹赋圣和庾国二皇子是挚友?   那怎么可能?!   “你们背着我偷偷讲我坏话?”丹赋圣忽然出声询问。   白愉抖了一下。   “我没有背着你,你听到了。”   等等,这传音没有背着丹赋圣?!   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总之,你小心丹赋圣。”晨归这句话甚至没有用传音,他只是不想让身边的普通人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他不在乎丹赋圣听不听。   丹赋圣长长叹了一声,像个被自家小辈误解的心酸家长。   丹赋圣默默远离了白愉和晨归,他靠近了那几位老人,跟他们一起吃饭。   他再没跟晨归和白愉说过一句话。   白愉莫名感到了几分愧疚,无论如何,总觉得当着丹赋圣的面讲这话不太好。   这处景区的中心是一座魔皇山,这是一座人造的山峰,雕刻的正是丹赋圣。   魔主对于魔族是很特殊的存在,他好杀嗜血,专横跋扈,可他的所作所为对魔妖两族却算不上恶。   魔主是个很难评价的人物,他造下的杀孽太多,却也是如今这一和平现状的最大推手。   丹赋圣他们三人上了缆车,和他们一同上车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两个打扮漂亮的小女生。   缆车缓缓靠近魔皇山,那两个小女生发出了极低的惊呼声。   她们动静很小,只是丹赋圣他们三人的耳力太好了。   那是两个纯血的人类女孩,她们并不痛恨所谓的魔主,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千年太长了。魔主只是千年前那段故事的主角,是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反派”。   丹赋圣和晨归看向了那两个小女孩。   小女生们小声聊天。   “看不清魔皇山的脸,我好想知道陛下他长什么样啊!!”   人类叫魔主“陛下”?这简直倒反天罡!   晨归表情更严肃,丹赋圣倒是笑了出来。   “魔皇山的脸好像是被犹清真人削掉的。”短发的女孩叹气。   那个长发女孩摇了摇头:“也正常,毕竟真情实感地爱过也恨过吧。”   这俩孩子知道得还挺多?!   丹赋圣有些意外。   “魔宫里还有犹清真人劝魔主的信,犹清真人以前还给魔主送过礼物。”   不见得是送的,有一些“礼物”是丹赋圣从师父那里顺的。   “果然,他们两个以前是爱人吧!”   丹赋圣:……   晨归:……   白愉:???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了一眼,丹赋圣笑不出来了,晨归更是一脸懵。   “人类和魔族在那个时代是不被允许在一起的,魔主很有可能是为了突破这层束缚才闹得那么疯,结果他的爱人不站在他那边,他就更疯了。”   “可他不懂犹清真人啊,呜呜呜。”小女生似乎在真情实感地难过。   缆车到达终点,那两个小女孩一边安慰着对方,一边说着“我推无了,我推的cpbe了”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一边去跟另外两个爬山的女生汇合了。   那两个爬山的女生很明显是魔族。   人类女孩问魔族为什么不跟她们一起坐缆车,魔族女孩又在说些“我们不站魔主左位”这种分开能听懂,合起来就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句子。   丹赋圣和晨归并排站在一起,呆愣愣的,不说话。   白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因为他也没听懂,但他又不好意思去问。毕竟是他们耳朵太灵,不是人家小孩有问题。   “那个,丹先生您还好吗?”白愉问丹赋圣。   “你们是这么宣传我的吗?”丹赋圣哽咽。   晨归紧跟着开口:“虽然我师……他的问题很大,但是他绝不可能跟师父有奇怪的感情牵扯!”   “没有!您想多了!”确实有一派研究者认为丹赋圣和犹清真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这只是一小撮人的猜测。   那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说得绘声绘色,就跟亲历者似的。白愉听着也懵,毕竟白愉也有一百多岁了,他跟十几岁的小孩之间有代沟。   丹赋圣蹲下,默默抱住了自己膝盖。   “那是小孩圈子里流行的东西,与您的主流形象无关。”一道清亮的男音响起。   丹赋圣侧身抬头。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银发男人。   妖族修士?   等等!   “啊!”丹赋圣认出来了,“狗儿!!”   “玉獒?”晨归也认出了这妖。   被称为玉獒的妖族朝着晨归拱了拱手:“耀灵真人。”   随后玉獒又看向激动起身的丹赋圣,他面露担忧:“我感受不到您身上的魔息,您的修为……”   “还在。”丹赋圣笑着回应。   玉獒哦了一声,随后他又问:“您如今受制于耀灵真人吗?也难怪,耀灵真人如今已是半仙的境界……”   “我也差不多。”丹赋圣继续笑,“哈哈哈,被流放时我也精进了不少。”   玉獒也笑:“那就好。”   “你很希望我修为被废吗?”丹赋圣依旧开朗。   “怎么可能?!”玉獒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你身上有好多法器,你是奔着打死我来的吧?”丹赋圣指着玉獒的胸口。   玉獒僵住了。   被丹赋圣说中了?   白愉不明白,玉獒也是上千年的大妖了,官方对玉獒的生平是有记载的,他是丹赋圣的下属,和丹赋圣的关系相当亲密。   官方没打算把丹赋圣归来的消息透露给丹赋圣的旧部,玉獒是怎么找过来的?而且他和丹赋圣之间……   丹赋圣的结界打开了,周遭的人瞬间消失,而缆车也在此时停下。   “你想杀我,我不拦你。”丹赋圣朝着玉獒走了一步,“我死了对谁都好。”   “陛下您说笑了。”   “我没有在说笑。”丹赋圣伸手拉住了玉獒的手腕,“动手吧。”   玉獒:“我,我我……”   “不动手啊?我给你机会了哦,你不动手我就动手了哦!”   “什……”   当天下午五点,市内旅游回来的丹赋圣并没有回家,他抱着一只大白狗进了家附近的宠物医院,给狗打疫苗。   丹赋圣的心情很好,而他身边的白愉看着笼子里垂头丧气的大白狗,心情复杂。   在丹赋圣表示自己要动手之后,玉獒在眨眼间便化为了原形,虽然不知道丹赋圣做了什么,但玉獒好像暂时变不回来了。   而原本被小姑娘们打击到的丹赋圣重新快乐了起来。   “看吧,这就是犹豫的下场。”晨归毫不意外,“对待丹赋圣是不能心慈手软的。”他上次就该直接掐死这个祸害。   “别总对我有偏见。”丹赋圣抿唇,“我也是会伤心的。”   “玉獒先生先攻击的,丹先生只是防御。”虽然丹赋圣的行为是有些过头,可玉獒化为原形之后掉落了不少用于攻击的法器。   玉獒确实恨丹赋圣。   可是为什么呢?   “你看,旁人都肯为我说话。”丹赋圣更委屈了。   晨归依旧不为所动。   宠物店的店主把戴着粉色项圈和狗绳的玉獒牵出来:“打了三针就能去办狗证了,这个疫苗接种证您先拿好。”   丹赋圣接过狗绳和疫苗证明。   “丹先生,我们现在回家吗?”   “先不回。”丹赋圣看了眼玉獒,“我去公园那边看看我的朋友。”   白愉:“嗯?”   丹赋圣牵着大白狗往公园走。   玉獒的身形流畅漂亮,毛发是银色的,油光水滑,那双眼睛也是纤长的,瞳色鲜红如同烈火。   丹赋圣找了公园人最多的地方坐下。   “咳,转圈。”丹赋圣对玉獒说。   玉獒:??   “转圈。”丹赋圣重复。   玉獒转了一圈。   “站起来两只脚转圈。”丹赋圣继续说。   玉獒站起来转了个圈。   他兽形的面部肌肉不够灵活,不足以表达情绪,白愉也不清楚玉獒有没有觉得屈辱。   丹赋圣说什么玉獒就做什么,最后他甚至让玉獒用后脚在地上的钢管挡车器上“走平衡木”。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人群中一部分是丹赋圣的老年朋友,他们也在遛狗。   “这狗神了啊!”   “我的天,这么灵?它以后能开悟成妖吗?”   “这狗真好看!”   一部分聪明的狗甚至羞愧地低下了头。   白愉:……   等等?!丹赋圣是在炫耀吗?!啊?拿千年的妖族和普通狗比?这赢了真的能让人长脸吗?   “啊哈哈哈,他没这么厉害。”丹赋圣看起来确实挺骄傲的。   “我的狗就没那么厉害,你怎么教的?”有人捧场。   “没怎么教,它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丹赋圣把手机塞玉獒的嘴里,“你去自动售卖机给我扫一瓶饮料。”   人群继续惊叹。   “他简直就是恶鬼。”晨归说。   白愉认同了晨归对丹赋圣的评价:“玉獒先生是因为丹先生的性格才恨上丹先生的吗?”   “对,而且你仔细看看。”晨归仰头示意用爪子戳密码付款的玉獒。   白愉认真盯着玉獒看。   “看出什么来了吗?”   “玉獒先生很愤怒?”   晨归:“你有没有发现……”   “嗯?什么?”   “他其实是一只狐狸。”   “啊?” 第6章 撒娇的孩子们   狗笼子里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白愉摆好了七色花软垫,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个毛线娃娃。   笼子里的玉獒相当自然地把毛线娃娃叼进口中。   白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玉獒是不是适应得太快了?   “要不要我帮你扔玩具啊?”丹赋圣靠着阳台的推拉门框。   “丹先生?!”白愉被丹赋圣的声音吓了一跳,“您看完了?晨先生呢?”   丹赋圣对自己的同人创作小说起了兴趣。   白愉试图阻拦丹赋圣,但没有成功。他刚才路过丹赋圣的房间时注意到丹赋圣在发抖,晨归也在抖。   那些故事里的魔主往往是道德败坏,品行低劣的,酗酒淫·色,无恶不作。   而魔主的结局总是很悲惨,碾成肉泥都算是善终了。   丹赋圣倒是能理解能接受,晨归觉得这些作品太偏激了,本性低劣成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入道。他留言提醒作者不要走极端,然后他就作为“精神魔皇走狗”被骂了几百条。   晨归试图讲道理,但那些人不打算讲道理,只是不停地攻击他。   原本丹赋圣还在嘲笑晨归的呆板,可他也很快就破防了,他看到了另一种类型的同人——魔主和犹清真人的爱情故事。   什么霸道的他爱上了倔强的他,什么清冷倔强的眸子,什么魔主的金丝雀……   丹赋圣在害怕,晨归也被吓到了,于是晨归继续尝试讲道理,他又被骂了几百条,这次他成了“犹清真人的梦女”。   晨归在魔主和犹清真人的故事里也有一席之地,作为犹清真人如今唯一被记录在册的弟子,他耀灵真人的名气也不低,他往往作为魔主的情敌出现,毕竟历史上耀灵真人杀魔主格外的卖力。   似乎是有人见不得魔主与犹清真人被反复创作的暧昧故事,所以一部分人另辟蹊径写了耀灵真人和魔主的虐恋。   当时丹赋圣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他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   而晨归又开始评论,为自己的清誉辩护。   于是他被打成了“嗑魔主和犹清真人这个大热cp的天龙人”。   “他还在跟人争。”丹赋圣觉得晨归能跟那些人争个十几年,“他就是这样的,固执得要命。”   玉獒走向了丹赋圣,他把娃娃递给丹赋圣,丹赋圣猛地抛出,玉獒跑着去捡。   白愉看着那条疯狂摆动的大白尾巴,忍不住开口:“那个,丹先生。”   “嗯?”丹赋圣接过玉獒叼回来的玩具,继续抛。   “玉獒先生是这边高阶修行学院的老师,他还负责管理部分妖族功法。”白愉说完这句之后注意到丹赋圣的脸色没变,他略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您能放玉獒先生走吗?”   丹赋圣挑眉。   “我们知道玉獒先生攻击您是不对的,我们会处罚玉獒先生,您这样做是动私刑。我们……我们……啊!”白愉的小腿被跑过来的玉獒给撞了一下。   “你说得也有道理,原来他还有工作啊。”丹赋圣摸了摸下巴,随后玉獒吐掉玩具,一口咬住了丹赋圣的小腿。   “您别攻击了!您这样是咬不死丹先生的!”白愉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玉獒恨成这样。   丹赋圣倒不怎么意外,他将玉獒身上的封印解开:“行了,你自由了,走吧。”   玉獒松开丹赋圣的小腿,他牙关紧咬,喉咙里溢出低吼之声。   “有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玉獒冲着白愉骂,“你的工作涉及得到我这边吗?又不给你多发工资!狗拿耗子!”   “别骂你自己。”丹赋圣摸了摸玉獒的狗头。   “我是狐狸!”玉獒喊破音了,“丹赋圣我告诉你!今天这个狗你不想养也得养!他不让你养你就不养?你不是魔主吗?!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白愉懵了:“啊?”玉獒不要自由吗?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真愿意做他人的宠物?   丹赋圣微笑:“你还有工作傍身……”   “呸!谁他妈要上班!”玉獒骂骂咧咧地进了狗笼子,他用爪子把笼门关好。   最后他从垫子下扒拉出手机:“吃饭再叫我。”   他点开视频软件,不耐烦地开刷。   最后玉獒的动作停住了,手机里响起了视频的声音:“宠物焦虑没有安全感的n种原因,你是个合格的好主人吗?”   玉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丹赋圣,随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跟人争执的晨归担心丹赋圣跑,他决定等晚上丹赋圣睡觉之后再去回应。   “你跟那三拨人吵完了?”丹赋圣询问晨归。   “不止三拨。”晨归面无表情,“现在有56拨人。”   丹赋圣嚯了一声:“怎么搞的?”   “帽子越扣越多,不过还行,我应付得过来。”晨归决定先劝误入歧途的玉獒,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蹲到了狗笼旁边。   面对这位实力强悍的耀灵真人,玉獒没有耍小性子,他端正地坐好,狐狸脸上满是认真。   “你情愿放下自尊吗?”晨归问他。   “我没有放下自尊,我尝试刺杀丹赋圣了,只是我计划不周全,失败了。”玉獒替自己辩解。   “他愿意放你走。”晨归皱眉,“你应该了解他的性格,他不会在你走后对你做什么。”   “他放我走我就走?!”玉獒扬起高傲的头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我成什么了?我也是有自尊的,不行!”   “做狗更没有自尊。”   “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您看他现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他肯定已经掉入我的陷阱了,回头我伺机而动,你别操心我。”反正玉獒不打算走。   晨归回头看了一眼丹赋圣,他问:“他说的伺机而动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可能是杀我吧。”丹赋圣随口回应。   晨归陷入沉默,他觉得不对劲,可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玉獒重新趴回去刷手机。   他恨丹赋圣吗?应该是恨的吧。   他的父母死于人类之手,在千年之乱的冲击下,人族和魔妖两族的矛盾愈发激烈,双方死伤无数。   玉獒痛恨丹赋圣这个发起千年之乱的罪魁祸首。   哪怕他被丹赋圣捡走,哪怕他被丹赋圣养大……   丹赋圣被封印时他狠狠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一切就要结束了,可是并没有。   玉獒没有丹赋圣冷血,他试图平衡人类与魔妖两族的关系……他失败了。   有个魔族告诉他,这场对抗只能持续下去,持续到对方受不了,因为他们从没有选择和平相处的权力。   只能持续下去,哪怕丹赋圣被封印,他们也必须继续。   最后犹清真人死了,玉獒见证了人类与魔妖的和解,甚至见证了“国”的消失。   他对丹赋圣的想法变得很复杂。   丹赋圣明明那么讨厌,可他似乎不能算彻头彻尾的混蛋。   甚至人类官方都不会去主动贬低这个魔主,他们只是刻意地忽视他,将另一位破坏性没那么大的魔族捧为英雄。   玉獒不再需要操心妖族的未来,他重拾了自己的生活。   他有了工作,有了学生,甚至在某个时间段里,他有了一位爱人。   在按部就班地生活上百年后,玉獒意识到一件相当诡异的事——他有点想丹赋圣了。   好吧,可能丹赋圣真的没有那么坏。   也可能是丹赋圣特别会装。   更可能是玉獒太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玉獒成了某些领域的权威者。   他在魔主的队伍里都混不上大统领,他就是陪丹赋圣玩的小侍从。丹赋圣这王八蛋甚至认错了他的种族。   丹赋圣从未信任过他,从未让他执行过太复杂的任务。   而丹赋圣被封印后,他和几位妖族同胞一起搜罗妖族修炼的典籍,整理编绘成册。募集资金建立学堂,他飞速成长,学堂弟子无数。   再不会有人像丹赋圣那样逗他,没人会认错他的种族。玉獒成了不苟言笑的老前辈,他为自己的学生晚辈们指点迷津,他成了“魔主阵营的大能”。   他人眼中的玉獒是疏离的,是温和的,他挥一挥手就能移山填海,可他却对后辈那么温柔。   明明他是属于魔主的阵营,可他身上却没有半分暴戾之气。   玉獒的过去是团迷雾。   这些学生不知道玉獒隔一段时间就去一次魔皇山,这位优雅的前辈是去骂丹赋圣的。   时间越长,玉獒就越暴躁。   魔皇山的脸被犹清真人削掉了,他看不清丹赋圣的长相。   犹清真人简直有病!闲得没事削石头干嘛?显着他了?   在得到丹赋圣封印被解开的消息时,玉獒立刻就制定了这个刺杀计划。   可惜丹赋圣还能碾压他,他杀不掉丹赋圣,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被俘虏了。   “别看手机了。”丹赋圣打开狗笼,他把玉獒的手机收走了,“这不是好习惯。”   玉獒扑腾着想去抢手机,丹赋圣乐呵呵地把手机举高,躲避玉獒的蹦跶。   玉獒也没跳太高,他像只普通狗一样,用前爪搭着丹赋圣,两条后腿用力蹬。   这画面看着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得忽略那只“狗”是实际年龄上千岁的妖族。   不是!玉獒前辈到底怎么想的啊!   白愉不能理解,他趁着丹赋圣去做饭的空档,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搜索玉獒的讲学视频。   玉獒的长相是偏妖娆那类的,只不过他用平光镜微微遮挡了自己上挑的狐狸眼,猩红的瞳色,银白的头发,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连声音都是清冷的。   门外的狗玩具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白愉开了个门缝往外瞄。   大白狐狸咬着狗玩具,摇头晃脑地踢踏前脚,脑袋有节奏地跟着吱吱声舞动。   丹赋圣在一旁鼓掌。   在注意到白愉之后,一妖一魔齐齐抬头看他。   丹赋圣问:“怎么了?是饿了吗?”   “不,没有,我忘记我要干什么了。”白愉重新把门关好,他重新看向视频里严谨认真的玉獒。   白愉有些幻灭,他不能理解。   晨归也不能理解。   在晨归看来,玉獒就是自甘堕落。   他怎么就甘心做狗?狗是什么好东西吗?   晚上玉獒还主动地跟着丹赋圣进了房间,他叼着自己的软垫睡在了丹赋圣的床边。   而丹赋圣理所当然地问起了玉獒当老师的经历。   “那些学生蠢得出奇,可能是没有了生存危机。”玉獒絮絮叨叨地说话,“一些初阶的学生居然自傲于自己修行者的身份,这样的心性注定走不长久。”   “还有一些心智更差的……他们妄图跟我来一场恋爱,他们就觉得我是什么魔主旧臣,觉得刺激,搞得我都不敢笑了。”   “我收集的妖族功法不全,有一些孤本已经遗失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琢磨复原。”   “我记得一些,你有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丹赋圣笑着说。   “妖族的修炼功法你也清楚?”   “我是魔主。”丹赋圣伸手摸了摸玉獒的狐狸脑袋,“你不是一直都看不透我吗?我底牌多得很。”   “认认真真当了这么久老师,你还蛮厉害的啊。”丹赋圣觉得新奇,“听起来像个正经大人,琢磨的事也挺正经的。”   “可我永远都比不过你。”玉獒叹气。   “你想跟我比?”丹赋圣记得玉獒对强悍的力量没那么渴望。   “也不是,你把手递过来一下。”玉獒仰起头,等丹赋圣的手伸过来之后,玉獒抬头把下巴垫在了丹赋圣的手心上。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魔真可怕,这个世界上还有能看透你的人吗?”   “有啊,那儿不就是?”丹赋圣指了指站在墙角的晨归。   晨归皱眉反驳:“我看不透你。”   “看透一点点也算。”丹赋圣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喏,就这么一点点也算。”   “师父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解你的人了。”   “师父也看不明白,不然他怎么会让你杀我呢?”丹赋圣轻笑了一声。   丹赋圣手中的狐狸头微微抬了抬。   “要上床睡觉吗?”丹赋圣问他。   “不。”玉獒讨厌丹赋圣。   但他有些好奇,如果丹赋圣的所有经历和想法都成为了晦涩不清的谜团,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认识”丹赋圣吗。   就像丹赋圣认识自己那样。   玉獒不算什么不苟言笑的老师,不算什么孤胆英雄。好吧,也许这些身份都是真的,但这绝不是全部。   玉獒看着丹赋圣,丹赋圣在笑。   他永远都在笑。   虽然玉獒不想承认,可他从自己的情绪状态也能明白,他有些想丹赋圣了。   丹赋圣知道玉獒过去是什么样的,他见识过玉獒的幼稚。玉獒不怕在丹赋圣面前丢人,他知道丹赋圣这混蛋才不会对他失望,丹赋圣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期望。   他和丹赋圣之间有着让人绝望的差距,可这种差距也让他安心。就像小孩和大人,小孩奋力追赶,赶不上也没什么可崩溃的。   那丹赋圣呢?   玉獒无数次想看清这个魔主。   可是他做不到。   就像他隔一段时间都会乘坐缆车经过魔皇山,魔皇山很高,缆车几乎是擦着魔皇山过去的。   可无论玉獒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他伸长脖子,死死地盯。   他只能看到覆盖山体的树,树木郁郁葱葱。   树木之下不是魔主的真容,那里被削掉了,再也没人看得到。   “你们一定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吗?”晨归皱着眉头。   玉獒的鼻子抵在了丹赋圣的鼻尖上。   它的前爪也趴在了床沿。   玉獒怎么说也是一千多岁的大妖了,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   玉獒听到这话后反应过来,他精神亢奋过头了。   “还有人会来找你的。”玉獒连忙扯开话题。   “嗯?”   “一些旧人。”   “他们也想跟我撒娇?”丹赋圣明白了。   “他们是想质问你!想把你逼到他们认为你该走的那条路上去!”玉獒大声道。   “那不就是撒娇吗?”丹赋圣叹息,“还在做梦,期望有个人拉着他们的手带他们过马路吗?”   “我年纪大了,带不动孙子了。”丹赋圣翻了个身,闭上眼睡觉。 第7章 这苦就该他吃!   丹赋圣的生活很规律,八点半上床睡觉,早上五点起床。牵着狗去买早餐,搞晨练,每日如此。   他不止在老人堆里人缘好,他跟附近年轻人的关系也不错。   丹赋圣这个大魔头的外貌太能忽悠人了,原本大早上公园里只有老头老太太晨练。丹赋圣来了一段时间后,加入他们小群体的年轻人明显变多了。   圣城是魔族首城,城中基本都是魔族与混血,但是没修为的魔族也只是比普通人类长得更花哨,多几十年寿命而已。   跟着丹赋圣一起训练的人里,大部分都是混血。   混的最夸张的一位是一个长得像龙的妖族,他家有蛇族鹿族和鹰族的血脉,那小子过来的时候丹赋圣都认错了。   白愉亲眼见证了丹赋圣从惊喜到平静的情绪转变。   “丹先生很喜欢龙族吗?”白愉询问身旁的晨归。   “算喜欢吧,我们的大师姐就是龙族。”晨归轻声说。   “大师姐?”现在犹清真人有记载的弟子只有晨归。   “嗯,丹赋圣三岁就被师父捡回去了,好像是大师姐养大的。”晨归说到这里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他们的关系……应该……还行?”   “既然是被师姐养大的,那么丹先生很可能将那位师姐当成母亲了。”   晨归继续沉默。   白愉以为晨归是不想回应这个问题,他继续看着丹赋圣领操。丹赋圣都带着他们打完一套招式了,晨归忽然开口:“难说。”   白愉:“嗯?”   晨归记得丹赋圣老挨大师姐的揍,大师姐揍他不是为了修行或者心性上的问题,纯粹是丹赋圣烦人。   师姐的洞府里有一眼灵泉,一般师姐会用本体栖息在灵泉里。   丹赋圣会在灵泉里洗菜,洗衣,甚至洗带血的法器,只要他想用水就去灵泉里打。   “他似乎觉得师姐洞府里什么都是好的,有事没事进去逛一圈,然后被赶出来。”   有次丹赋圣带着还年幼的晨归一起摸进大师姐的洞府偷吃的,大师姐发现之后猛拍丹赋圣脑袋,丹赋圣顶着攻击继续往嘴里塞吃的。最后晨归被吓哭,那俩人停了下来,丹赋圣一边哄小师弟一边把问题全推到大师姐身上。   最后他俩又吵了起来。   白愉听完之后忍不住道:“姐弟关系居然这么好吗。”魔主居然也有这么一面啊。   “这很正常吗?”晨归不解。   “不正常吗?”白愉感觉丹赋圣和他大师姐之间的关系有些幼稚,一般只有没长大的姐弟会这么闹,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丹赋圣和他师姐的关系很不错。   “我……不太了解这些。”晨归抿唇。   “哈哈,您比较严肃。”白愉也觉得奇怪,听晨归的描述,丹赋圣和大师姐都不是严谨刻板的性格,丹赋圣带大的玉獒也不是。   这么看来,晨归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奇葩吗?   “犹清真人是位很严肃的前辈吗?”白愉又问。   “不算。”晨归如实回答,“他很喜欢开玩笑。”   晨归没有透露太多,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对犹清真人是有滤镜的。晨归不会主动打破这层滤镜。   他不可能说自己的师父是个老不正经,这样不尊重。   但晨归至今也没搞明白,怎么当年的惊世天才会是那样的性格。他养的两个徒弟也是七扭八歪的。   犹清真人自己独自养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大师姐,根据丹赋圣所说,犹清真人在收养大师姐之后那三个月硬是没给年幼的大师姐吃一口饭,如果大师姐不是龙族,那她估计得死在师父手上。   “咱们师姐也是个夯货,她以为是仙人在考验她,硬是不敢偷偷打猎。回海里老家,一边游一边盯着鱼流口水,一口都不啃。”当时的丹赋圣搂着还年幼的晨归,把师父和师姐的老底都掀了,“她后来知道师父是忘了她还得进食五谷杂粮,差点动手勒死师父。”   “也许这真的是一层考验,师父那么厉害,想得肯定比我们多。”年幼的晨归一本正经地回应。   当时丹赋圣看他的眼神很复杂,但丹赋圣什么都没说。   后来晨归渐渐长大,他看清了——师父的性格就是很怪,师姐也怪,师兄也怪。   他进了怪人堆了。   再后来……   “你们在聊大师姐啊。”丹赋圣收了练功的剑,朝他们走来,“说我坏话?”   “没有。”晨归微微后仰。   丹赋圣没搭理他那排斥的动作,他笑着指了指晨归,对白愉道:“只要我们的名字从这老古板嘴里冒出来,后面跟着的就不是好词。”   白愉深吸一口气。   玉獒冲他叫了两声,他现在在公园不方便说人话。   “哦?”丹赋圣听懂了,“没说坏话啊,挺好,我以为他又在抱怨。”   “你明明听得到我在说什么。”晨归眉头紧皱。   “谁注意你们啊,我在带人练剑好不好。”丹赋圣把剑扔给晨归,又扭头冲老头老太太们笑着挥挥手。   老人们热情回应。   随后丹赋圣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这小子总觉得我们孤立他,跟他不亲近。”   说到这儿,丹赋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看他这古板的性格,我们外出干坏事哪敢带他啊。”   “你们?”   “我和师父师姐。”   “你胡说!师父师姐什么时候干过坏事?!”晨归咬牙质问。   丹赋圣:“……”   他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不说了,免得你道心破碎。”   晨归还想反驳,但丹赋圣不给他这个机会:“诶,咱们一个星期之后跟团旅游去不?”   “又旅游?”白愉面露难色,“上次咱们跨省旅游,来回坐车加起来就有六个小时了,这种旅游有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胆子真的大了很多,都能拒绝丹赋圣这个魔主的提议了。   “这种集体活动方便大家沟通感情啊。”丹赋圣睁大双眼,“你好歹也是个领导,得听听下面民众的意见吧!”   白愉很无奈:“丹先生,您身边那些‘朋友’家里有几口人,家庭关系如何,分别从事什么工作,我都知道了。”   “你调查他们?”   “他们自己聊天的时候说的!”   “哦……”丹赋圣皱眉,“那你去过红莲河吗?”   “去过,而且您也去过,那儿原来叫血河。”那里以前是丹赋圣的领地,曾经丹赋圣用人类修士的血染红了那条河。   “这样啊,那你还去不去?”丹赋圣不管要去哪儿,他只想参与活动。   白愉摇头:“不想去。”   丹赋圣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   这时候晨归忽然说:“师父最后也是在血河那里走的。”   原本还在装可怜的丹赋圣瞬间收敛起自己的表情:“算了,这次活动我也不参加了。”他暂时还不想知道自己的师父是怎么死的,也不想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   晨归也没谴责丹赋圣,他只是重新安静了下去。   一行人安安静静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白愉不习惯丹赋圣严肃正经的表情,他忍不住打破沉默:“您想不想聊点什么?”   砰的一声,一个东西跌落在他们身前。   此时正是上午七点出头,他们走的这条路还算安静。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那是一具无头尸体。   白愉瞳孔扩张,他下意识看向了尸体旁边的小巷。   “啊啊啊!”有惊叫声响起。   白愉心说不好,有人发现了,必须立刻保护现场,通知同事。   他立下结界,随后扭头看向声源处。   丹赋圣紧紧搂着晨归,他的嘴巴已经被晨归给捂住了。   白愉:???   等等!刚才是这位魔主在叫吗?   丹赋圣没有挣扎,他只是尝试把自己的脸埋进晨归的怀里,以此躲避这残忍的画面。   晨归看起来膈应坏了,尽管他尽力克制,可是他的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   晨归松了手,丹赋圣还在往晨归身上爬。   “我我我!我报警了!”丹赋圣一边爬一边紧张地念叨,念叨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尸体,“现在不是法治社会吗?!怎么乱杀人的!”   “他身上的气息你不熟悉吗?”晨归冷着脸问丹赋圣,“庾国的功法,虽然没那么完整……你给我下去!!”丹赋圣快坐到他头上去了。   “我不!我害怕!”丹赋圣瑟瑟发抖。   晨归才不信他:“别装模作样,这里没人会信你!”   丹赋圣:“呜呜呜。啊!!别晃啊!!”   丹赋圣的双腿紧紧锁住了晨归的躯干,他的手抱住了晨归的脑袋,他的身体遮住了晨归的视野:“好师弟,我帮你挡着,别怕,你看不到。”   “丹赋圣!!”   丹赋圣:“啊啊啊!”   “丹……”   丹赋圣:“咦呜呜呜。”   晨归:……   特殊人员安全管理局的警察来得很快。他们不是白愉通知的,白愉当时在观察丹赋圣。   这群人是丹赋圣报警招来的。   领头的小队长到现场后下意识询问:“是谁报的警?”   丹赋圣默默举手。   小队长看向丹赋圣,当时丹赋圣正被晨归抱着,公主抱。   丹赋圣看起来吓坏了,还在发抖。   小队长感受不到丹赋圣的修为,他以为丹赋圣是普通人:“不用太害怕,我们会保护几位的安全。”   再然后小队长就注意到了白愉:“白专员?!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去监管‘那位’了吗?”   白愉挠挠头:“正监管着呢。”   “那位魔主也在?!”小队长心道不好,这件事很可能跟魔主扯上关系了,这事儿不好解决。   “在,刚报警的就是他。”白愉指向丹赋圣。   小队长愣了。   他缓缓扭头,与丹赋圣对视。   出任务的警员们也默契地停下动作,往丹赋圣的方向看去。   小队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被注视的丹赋圣往晨归怀里缩了缩。   晨归受不了了,他试图把丹赋圣从自己怀里甩出去,然而丹赋圣就像粘在了他手臂上似的,随着晨归的动作而上下摇摆,但他的身体始终和晨归的胳膊死死粘在一起。   “您别!您快停下!!”小队长吓坏了,他生怕晨归把这位魔主的怒火甩出来,到时候大家都得不了好。   最后丹赋圣还是被甩出去了,不过他没有落地,因为他被小队长给接住了。   小队长大口喘气,而丹赋圣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啊!抱歉!”   “别!您别抱歉。”小队长心脏狂跳,“不然您先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丹赋圣从小队长的怀抱里挪出来,他瞪了一眼晨归:“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打也行,骂也行,你这样是给别人添麻烦。”   晨归:“我……”   “我们走在路上遇到了这个。”丹赋圣打断了晨归的话,他指向地上的无头尸体,“好吓人,大早上忽然倒在路上。”   “我怎么说也是修士嘛,能感受到这位尸体朋友体内的灵气,所以我第一时间报警了。”丹赋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怎么法治社会还会出这样的事?这世上果然从不缺变态,你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心理?”   “这尸体是冲你来的。”晨归冷声道,“尸体上保留的术法气息,还有他脖颈上残缺的纹身,纹的是庾国的图腾,你没看到?”   “我看死人干嘛?警察叔叔……”   “您别这么叫我!”小队长吓得一哆嗦。   “抱歉。”丹赋圣垂头,“我年纪大,把你叫老了。”   “没没没!”小队长话都不会说了。   “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人真是冲着我来的?”丹赋圣轻声问,“我也不知道,我这稀里糊涂就解开封印了,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呃,您先回去,这事儿我们调查就行。”小队长在混乱复杂的思绪中依靠过往经验找到了几分理智。   “我不用去警局吗?”   “白专员在您身边,有什么需要您回答的问题我们会上门拜访的。”小队长不想再跟丹赋圣沟通了,他不自在。   “噢,那好。”丹赋圣默默退到晨归和白愉身边。   晨归盯着丹赋圣瞧,他被丹赋圣坑过很多次,他不敢相信丹赋圣。   丹赋圣真的跟这件事没关系?   而丹赋圣拍了一下晨归的手背:“快,给警察先生道歉。”   小队长:什么玩意儿?谁给谁道歉?!!   晨归懵了。   “你听不到警察先生的心跳?你不知道你把我扔出去这个动作吓到人家了?你这不是给人添麻烦么?”   小队长屏住呼吸。   如果这个长发的是魔主,那么旁边那个短发的应该就是耀灵真人了,这……难不成丹赋圣是想折辱耀灵真人?   小队长头脑风暴,而耀灵真人已经捋清了逻辑,朝他鞠躬表示歉意:“抱歉,我不该把这魔头扔出去的。”   小队长脑子暂时停转了:“啊?没事儿。”   耀灵真人道完歉之后就拽着魔主走了,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停下来,转身重新对小队长说:“给您带来负担了,对不起。”   “真没事儿!”   晨归能探测到小队长的修为深浅,这么一位小修士骤然搂到一个大魔头,心理压力肯定非常大,这确实是他不妥。   晨归开始自我反思了。   熟悉丹赋圣的玉獒忍不住口吐人言:“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用膈应耀灵真人的方法来调理自己的情绪?”在看到尸体的瞬间,玉獒感受到了丹赋圣体内瞬间膨胀的魔气。   “怎么会?!他可是我师弟!”丹赋圣皱眉,“玉獒,我们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这次确实有我的问题。”晨归依旧觉得丹赋圣不怀好意,但丹赋圣那糟糕的出发点并不能成为晨归行事鲁莽的理由。   玉獒:……   好得很,活该他被丹赋圣欺负!这苦就该他吃! 第8章 这个班啊   “咱们可能还得再在家待一个月。”白愉对丹赋圣说。   “那我跟我的几位老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早上不要等我。”丹赋圣注视着电脑,没空去看白愉。   “我能问问您在干嘛吗?”白愉感觉自己的生活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你指这个?”丹赋圣指了指电脑屏幕,“我在建模,很难看懂吗?”   “那这位丹赋圣呢?”白愉指向沙发角落用古早纺织机织布的丹赋圣,那是需要修为去催动的纺织机。   “我在织鲛纱啊。”织布的丹赋圣抬起头认真道。   此时他们这小小的房子里有十二个丹赋圣,这群丹赋圣里只有一个是本体,其他的都是血傀。   一般分身傀儡是思维僵化的,他们的神态多少有些麻木,可丹赋圣的血傀却像是把他本人的思维复制了十几遍,相当灵活。   而且丹赋圣这么长的寿命真不白活,他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既能紧跟潮流玩3D打印,做小零件赚阿宅胶佬的钱。又能绣花帮爱美的客户补衣服,被人夸神仙审美巧夺天工。   卖草编饰品时被人称为技艺高超的老先生;卖鲛纱制品时又被人称为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十几岁小孩在他这儿买捏捏小玩具,亲切地称他为“宝”;二十几岁的模型佬张嘴便是“哥”。   真不愧他活了两千多年!一天没白活,天天都在学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他。   “您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没必要弄这么多副业。”而且丹赋圣到底是怎么把名头打出去的啊?   官方监控了丹赋圣的各个账号,丹赋圣的业务线很广,他的商品页面的种类也不丰富,一人只能拍一个。拍下的同时商品页面锁定,只有在丹赋圣做完一单成交后,商品才会重新上架。   而丹赋圣每次完成一单,几秒钟之内就能接到第二单,那些人都是预定的。   丹赋圣太受欢迎了。   按理说,修行人的生活是很无聊的,无非就是打坐悟道和练功诵经。尽管白愉已经对丹赋圣的性格有了个大概的认知,但他在收到消息时还是对平静的生活抱有期望的。   “昨天您又跟晨归先生打了一架,您二位就不能克制一下吗?”昨天丹赋圣和晨归忽然原地消失,等他们再出现的时候,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身上全是血。   “昨天不是我挑事。”丹赋圣们异口同声。   原本背着手站在丹赋圣身后看他建模的晨归一下子就来了火气:“你自己清楚你昨天都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呵,我哪一句骗了人?!”丹赋圣也窝火,“我昨天如果说了一句谎,不必你动手,我自戕!”   “是!你没骗人!你比骗人造谣的还要狠毒!”   “你对我有偏见!”   “是你这个人长偏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窝在笼子里玩手机的玉獒慢悠悠地开口:“昨天有个客户定了一黑一白两套衣服,好像是想扮演魔主和犹清真人。”   白愉大为震惊:“难不成丹先生透露了什么秘密?”那也不对啊,如果丹赋圣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上级的反应应该会很快。   “没,买衣服的那人估计也相信魔主和犹清真人有点什么故事。丹赋圣为了哄对方,就说自己认真算了这俩人的命数。”玉獒说到这里,忍不住嗤了一声,“他说魔主和犹清真人确实是能钻一个被窝,能搂着睡觉的那种。”   白愉:……   “有什么问题吗?犹清真人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才三岁,我就是和他睡过一个被窝,我就是搂着他睡的。”丹赋圣为自己狡辩。   白愉按压太阳穴:“不对啊,对方只是买个衣服,人家问你这个干嘛?”   “我说我是修士,对面问我会不会看命,我说我会,我为人热情。”丹赋圣两手一摊,“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不在意,人家听了我说的话之后挺开心的,开心不就成了?”   玉獒又是一声冷笑:“然后别人额外给你发了个小红包。”   “我没有主动讨要红包,我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慷慨。”丹赋圣觉得自己很无辜。   “对方的行为是你引导的。”玉獒了解丹赋圣,丹赋圣不算什么天生坏种,但他也不能被划分到好人行列里去。   “我只是在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丹赋圣不满。   “我打断一下。”白愉看着笼子里的玉獒,“我能知道您在干什么吗?”   “嗯?我在看作业。”玉獒翻了个身。   “为什么您看作业不穿衣服?”白愉觉得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疯子。   “啊?我为什么要穿?”玉獒反问,“学生们又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   他光溜溜地躺在笼子里,白愉不理解玉獒为什么能接受笼子。就像他不理解作为老古板的晨归在看到玉獒的模样后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这不荒唐吗?!   不过玉獒毕竟是老师,他很快明白了白愉说这段话的意思:“你觉得我的行为很奇怪?”   “不奇怪吗?”白愉反问。   一屋子的丹赋圣同时摇了摇头。   “人的躯壳长得都差不多,露与不露区别不大。”晨归开口道,“修行者观内不观外,脱衣服确实没什么影响。”   白愉懵了,合着这是他的问题?   白愉还是觉得不对劲:“我也没见过大能修士脱了衣服满街跑的。”   “那是顾虑其他人,大多数时候修行者会特立独行。不过衣服就像皮囊一样。”丹赋圣接茬,“魔族漂亮的皮相也是为了蛊惑普通人而生的。”   “不止普通人,还有修士。”晨归提醒丹赋圣。   “确实,不过看不透皮相幻境的修士是很难走远的,一旦路走偏了,那就成了邪道。”正在织布的那位丹赋圣喝了一口汽水,“财欲,生死,病痛,情爱……”   “若是看不透,理不清,就会生心魔,然后就完蛋了。”丹赋圣见白愉脸色不太对劲,他询问,“你是不是在震惊我这个魔主居然不是邪道?”   “没……”   “他行事乖张,可是他的根基很稳。”晨归说到这里,斜瞥了一眼丹赋圣,“越来越稳了。”他不清楚丹赋圣流放的那一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次见面后,他发觉丹赋圣过去的那些小阻塞都消失了。   丹赋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呃,您也渡过情劫吗?”白愉的修行还不到家,他对丹赋圣这类有名大佬的私生活很感兴趣。   丹赋圣抿唇。   晨归替丹赋圣回答:“没有,虽然不是所有情都会被归类为‘劫’,但他这个人跟爱情二字沾不上边。”   丹赋圣不服:“我都被流放了一千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渡过情劫?”   “那你渡情劫了吗?”   “没有,我工作很忙的。”丹赋圣有些遗憾。   修为越高的修士就越难心动,丹赋圣认识的那些成对修行的修士基本是悟道前就认识的青梅竹马。   丹赋圣也好奇过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他从未体验过那种特殊的心动。   “你在忙什么?”晨归随口问。   “忙着做皇帝。”丹赋圣如实回答。   晨归没有回应,白愉睁大了双眼,就连笼子里的玉獒都默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干嘛?”丹赋圣不解,“这件事我没说?”   白愉摇摇头。   “哦,那可能是我忘了,不过影响不大。”丹赋圣继续手里的活计。   “您等等!这个是得登记的!您在那个世界干了什么?!您之前的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干什么,我去那个世界的时候,那个世界还是一片混沌。”丹赋圣的血傀儡消失,坐在电脑前的正牌丹赋圣伸了个懒腰,“我当了493年的统治者,然后我跑了。”   “那个世界发展得很不错吗?”   “还算行吧。”   白愉按住额头,他的思维开始混乱。   而笼子里的玉獒探出了头:“你居然真做成了魔皇?!”   “魔皇……不,我只是不眠不休地上了493年的班而已。”丹赋圣不太想回忆那段时光,“不过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同频发展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个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白愉问。   “联系不大。”丹赋圣摇头,“我只是觉得,个人能影响世界,却很难真正地掌控一切。”   “当时的我试图证明自己的观念,可我后来发现自己有些想法很不切实际。”丹赋圣难得正经:“我强势地统御了那里的人,我结束了他们的混乱,可我也被推着走。”   丹赋圣有着强悍的修为,漫长的寿命,作为修行者,他比普通人更冷静。   他是一个优秀的最高决策人,那个世界的人类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制定了大部分的规则,但他发现他变得呆板僵化了。   这不是丹赋圣得到权势后不愿意动脑子了,他的呆板恰恰源于他动了太多的脑子。   在他手下的每个人都是某一类观念的输出者,也许他们没修过心,也许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的思想被时间和信息茧房拘束着,可他们的思维往往比丹赋圣更灵活,更难以捉摸。   丹赋圣只能尽可能地去平衡那些观念,那些职业,维系秩序,分配资源。   丹赋圣的强悍使那个世界的混乱消失了,可他总觉得那个世界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太大。   或者说,后期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大。   那是无数平凡人在这个世界来来去去摸索出来的道理和规则,无数次地试错,解决问题。   丹赋圣是个自傲的人,可他认为那个世界后期的规则不是他推动的。   那个规则凌驾于皇帝之上,那是无数自由的观念碰撞出来的产物。   那个时候丹赋圣莫名参透了一部分“道”,他觉得自己摸到了“道”的边角,也看清了自己作为个人修行者和真正大道之间的差距。   所以丹赋圣跑了,他把自己手中的权势分散,随后死遁溜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条特立独行的鱼,体格大,牙尖皮厚。”丹赋圣解释,“我太厉害了,我试图通过观察那些小鱼的争斗去琢磨那些小鱼无暇顾及的‘道’和‘理’,但我忘了我和他们一样身在海中。”   他很不一样,但细细想来,他也没多特殊。   丹赋圣解释完后,房子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丹赋圣不管他们,他依旧起身做饭,维持自己规律的生活。   只是这次晨归和玉獒坐上了桌。   丹赋圣看到这一幕后,满脸纠结:“狗上桌……不太好吧。”   “丹赋圣你个王八蛋!你不是悟道了吗?!你他妈悟了还能这么刻薄?!”玉獒骂骂咧咧。   “我试过温和待人,我努力憋了四百九十多年。”丹赋圣还是给玉獒摆上了碗,“实在是憋不住啊。”   晨归陷入沉思。   “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修行那点事了?”丹赋圣问他。   “嗯。”晨归老实承认,“你的变化很大,可是我之前没能看出来,我也被表象迷惑了。”这实在是不应该。   晨归又想起丹赋圣对师父的造谣,以前的丹赋圣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他敬重师父。   “你是无惧无畏了吗?”晨归又问。   没有敬,也没有畏。对丹赋圣来说,师父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那他晨归呢?   “嗯哼,那是当然。”丹赋圣挑眉,看起来相当得意。   晨归继续思考丹赋圣所说的“悟道”,他没做过什么最高领导者,没办法与丹赋圣感同身受,他只能尽力去理解。   晨归琢磨了一整天,跟着丹赋圣吃,跟着丹赋圣洗碗拖地。   他甚至还想学习丹赋圣的手艺。   但是丹赋圣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了晨归的学艺请求。   晨归只能自己琢磨。   他琢磨到晚上十二点。   最后他怀疑自己被丹赋圣骗了。   因为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惧无畏的丹赋圣忽然半夜惊醒,抱着他不撒手。   “那群混蛋!他们用魇魔来我梦里找我了!!”丹赋圣嚷嚷,“他们念叨着什么魔族至上,什么魔界尊严……他们想拉我回去做魔主啊!”   “太歹毒了!用心险恶!”丹赋圣声音在颤抖,“他们为什么还没去坐牢?!”   “他们是你的下属。”   “我都被流放一千年了,我也没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凭什么做我的下属?”丹赋圣嗤了一声,“魔主这工作谁爱做谁做,反正轮不到我。”   晨归:……   “师弟啊!!”   他是不是做最高决策人做烦了才跑的?他真的有悟到东西吗? 第9章 晨归:拔剑!   晨归摁着丹赋圣的肩膀,迫使他老实坐在椅子上。   晨归不允许丹赋圣逃避问题,必须把那场梦说清楚,方便官方追查。   丹赋圣没有反抗,他把梦境的背景,发生的时间,都交代了。   他似乎真不准备管他的下属了。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才561岁。”丹赋圣追忆往昔。   一百多岁的白愉听到这儿就有些忍不住了,五百多岁的修士放到现在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能,这能算年轻吗?   “我知道你们把那段混乱的时间称为‘千年之乱’,不过我发动这场混乱时已经860岁了。”   好吧,五百多岁确实挺年轻的。   “那时候的我刚深入南境没多久。”南境就是如今魔妖两族的地界。   “那场梦的场景我记得,那个孩子是我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那时候人与魔族妖族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   很难分清这类针对是由哪方挑起的,因为双方都有自己的说法。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人族赢了。   丹赋圣所在的宗门对魔与妖并不排斥,可是每年能收入宗门的魔族和妖族弟子都是有定数的。   而这已经是人族最开明的宗门了,这个宗门所在的国度也是对妖魔二族最温和的。   至于其他的……   好一些的将魔妖二族卖为家奴或玩物,严苛一些的国度不允许妖族和魔族进入,一经发现,就地格杀。   哪怕丹赋圣带着师门信物,哪怕他从小就生活在人类宗门,他也经历了无数次埋伏。   埋伏他的有人有魔。   当时的魔族和妖族也很混乱,他们没有人类的秩序,强者圈地为王,行事偏激。   那时候的丹赋圣被山下的生活震撼到了,他理解不了这场争斗。   他甚至问过师父,明明魔族和人族是能够结合的,他们甚至能孕育出混血的后代,可为什么魔不算人呢。   师父说魔就是人,人也是魔。   而那个孩子,就是被人创造出来的魔。   “丹烈。”丹赋圣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十二岁,他自己硬要改姓。”   “是您手下的统领之一?!”白愉记得这个名字。   玉獒就更熟了:“那个死人脸啊!”   “对喽。那时候他家36口人全死在了庾国修士的手里。”丹赋圣耸肩,“因为他的小叔叔爱上了人类……这对人类来说是奇耻大辱。”   “丹烈恨人类,恨爱上人类的那位小叔叔。在他眼里,人才是魔。”   “可丹烈在记录上已经是死人了,您手下那十一位统领都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觉得那场梦的背后是他。他记得……太清楚了。”   白愉低头把丹赋圣说的话写成报告,一字不漏。   写完之后他又问:“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屠杀庾国皇室的吗?”   古庾国的修行者就是庾国最高统治者,规则的制定人。   “啊?不是。”丹赋圣靠在椅背上,“虽然我说这种话有些奇怪,但我其实能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白愉微微挑眉。   “庾国紧挨南境,南境还有个名称,叫死地。”丹赋圣轻轻叹了一声,“人族与魔妖二族积怨已久,庾国的严法之下,是无数的血债。”   白愉沉默了。   “对于魔妖两族也是,不断地摩擦,从未停止的杀戮。无数走偏的修士针锋相对。”丹赋圣指了指白愉,“你是人魔混血对吗?”   白愉下意识点头。   “你看,都能生出后代来,我们本来该是一样的东西。”丹赋圣看着白愉的双眼,“可是当时的人与妖魔,正怀抱着彼此滚向深渊。”   “我曾经也认为,只要整合了魔族与妖族内部混乱的势力就能结束这一切,我们就能和人类面对面坐下来解决这个问题。”丹赋圣勾了勾唇角,“你猜我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不然千年之乱哪里来的?庾国怎么消失的?   白愉背脊发凉。   “如果你们找到了丹烈的位置,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帮忙处理,算是善后。”丹赋圣笑着说,“他既然不准备改,那就死吧,抱着他的怨念进坟里去。”   “也许是他解开了你的封印。”玉獒说,“把他关起来呗,干嘛下杀手?”   “杀了比较稳妥。”丹赋圣摸了摸玉獒的狐狸脑袋,“怎么了?狗儿你舍不得了?”   “你不觉得你太冷血了吗?”玉獒和丹烈的关系不怎么样,他知道丹烈也是丹赋圣养大的,可丹赋圣说杀的时候都没纠结一下,他甚至懒得表演。   “我是舍不得啊,可是我觉得现在挺好的,那些小孩说话也有意思,我还能打工挣钱。”丹赋圣猛搓玉獒的狐狸脑袋,“我不想回去,他如果想把我带回去,我就只能杀他了。”   丹赋圣松开玉獒的脑袋,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晨归:“我都交代了,师弟你能放我回去工作了不?”   晨归表情复杂:“这些事,师父知道多少?”   “师父啊……”丹赋圣拖长了音调。   【你想做好人?你想仁德?想原谅……呵呵,好啊,那你就等着亡族灭种吧。】   【人只会听人说话,很遗憾,徒儿你现在不算人呐。】   “难说。”丹赋圣摇摇头,“太难说了。”   晨归垂眸,丹赋圣见他状态不好,伸手捧了下他的脸:“别想太多,想太多也容易走弯路。”   “哦对了!”丹赋圣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伸手指向玉獒,“他知道有旧人会来找我!他可能和那些人有联系。”   默默靠在丹赋圣腿上的玉獒僵住了。   他花了两秒时间用来反应,等他反应过来后便一个大跳远离了丹赋圣:“你这个王八蛋!!活王八!!”   “我们知道跟玉獒先生沟通的是哪些人。”白愉尴尬地笑了笑。   玉獒还在骂:“你真是想也不想就出卖我了!丹赋圣!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越想越气,张嘴就要给丹赋圣来上一口。   丹赋圣跑,玉獒追,最后丹赋圣挂在晨归身上了。   玉獒站在晨归身边,冲丹赋圣汪汪直叫。   起初白愉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等他把工作汇报完,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玉獒不是狐狸吗?他为什么在狗叫啊?!   他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晨归意识到了他的疑惑,他解释:“丹赋圣捡到玉獒的时候,玉獒还很小。”   “嗯?”   “据说是当时丹赋圣发现玉獒不会狗叫,急坏了,他怕自己养的小妖怪长大之后被同类排挤,他就努力了一下。”   “努力什么?”   “帮玉獒纠正发音,最后玉獒能熟练地汪汪叫了。”晨归重重地叹了一声。   玉獒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认为自己是犬,后来他遇到狐族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他好像跑偏了。   白愉想起了官方调查出来的一些东西。   玉獒的学生们对玉獒的评价颇高,他们认为玉獒清冷疏离,他们猜测过玉獒的原型,有猜鸟的,有猜蛇的。   就是没人往狗和狐狸的方向去想。   玉獒很儒雅,而一般的犬族都是热情的。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狐族的妖媚。   妖族多少会受原型性格的影响,所以玉獒不可能是狗和狐狸的。   现在看来……玉獒只是一开始跑偏了,后来又没法彻底扳正过来,于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再加上他担心自己成为学生的情劫,他的气质便开始往高冷的方向偏移。   “啊!”丹赋圣忽然痛呼一声,玉獒跳起来咬住了他的胳膊。   然而玉獒很快就松口了,他被丹赋圣的呼喊吓到了。   玉獒惊疑不定地盯着丹赋圣:“不至于吧,你不可能被我咬疼吧?”   “确实不至于。”丹赋圣拍了拍被玉獒咬到的地方。   “那你叫个屁!”   “你好凶啊。”丹赋圣把晨归搂得更紧。   晨归在颤抖,丹赋圣知道晨归想把自己扔出去,但晨归又怕上次的事件重演,毕竟白愉还在这儿,白愉不会放任丹赋圣摔地上的。   “师弟!我害怕!”丹赋圣哽咽,“我都说了我不想回去,他们硬要绑架我继续做魔主,我害怕。”   晨归默默打开了结界。   丹赋圣看着消失的玉獒和白愉,他哽咽了一下:“谢谢你师弟,你真好。”   “我思考了一下。”一柄小剑从晨归的袖口飞出,小剑的体型慢慢变大,最后飞入晨归手中。   “嗯?”丹赋圣松了些力道。   “我果然还是该杀了你。”晨归一剑刺向身后,他刺到了丹赋圣的身体,可下一刻丹赋圣就化为黑色烟尘消散。   “你对你师兄太残忍了。”烟雾消散,又在不远处聚拢。   丹赋圣摸了摸被剑刺到的部位,尽管那里并没有伤口:“师兄也是会难过的哦。”   晨归用剑尖指着丹赋圣:“你说得对,丹烈如果放不下,他就不该活着。”   “嗯哼。”   “那你呢?你真的放下了?”晨归皱眉。   “你一直以为你师兄在撒谎吗?”丹赋圣看起来很受伤。   “不然呢?!”晨归知道自己的思维不够灵活,以前师父和大师姐在的时候,他们都能戳穿丹赋圣的谎言。   晨归不行,他看不出丹赋圣什么时候在撒谎。丹赋圣忽悠晨归那真是一忽悠一个准。   丹赋圣所谓的悟道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难怪师父让他杀了丹赋圣,如果说丹烈留不得,那丹赋圣就更不该存在了。   “这次就算我拼上自己这条命也得杀了你!”晨归握紧剑柄。   “你一定要杀我?”丹赋圣问。   “一定!”晨归咬牙。   “那行,你杀吧。”丹赋圣叹了一口气,他确实不在意生或者死。他没有求死的欲望,他不喜欢找死,但真死了他也没招。   “拿起你的武器!”晨归指着他。   “我才不跟你死斗。”丹赋圣觉得没必要,他和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师弟没什么深仇大恨。   晨归不动了,他只是狠狠地瞪着丹赋圣。   丹赋圣等了一会儿,晨归还是没有动弹。   丹赋圣嘶了一声:“你接受不了我不反抗?”   “你有毛病吧,我不反抗不是正好吗?你都不会受伤。”丹赋圣见晨归身体僵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要跟我拼命?你不能接受单方面的屠戮?”   “哇!你这脑子!”丹赋圣再次被震撼到了,“难怪你发个评论都能折腾出56波人骂你。”这也太好欺负了。   晨归纠正丹赋圣:“是232波人。”   丹赋圣沉默,晨归还在一脸认真地瞪着他。   “师弟,实在不行咱别学人家心狠手辣了。”丹赋圣对师父的感情很复杂,他现在觉得那老头忒不厚道,死之前不知道给这缺根筋的死板孩子留个监护人吗?   这一把力气,脑子又不会拐弯,被骗到黑煤窑里做苦力了怎么办?   “拿剑!”晨归催促他。   “我不。”丹赋圣双手环胸。   “丹赋圣!”晨归咬牙。   “诶,叫你师兄干嘛?”丹赋圣走到晨归面前,“来来来,砍!你师兄现在不躲,看到脖子了吗?朝这儿砍。”   丹赋圣微微歪过头,把脖颈露了出来。   晨归:“你………”   “我?”丹赋圣故作疑惑,“要师兄给你交代点遗言不?”   结界解开了,晨归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进了房间。   站在原地的白愉和玉獒疑惑地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不打算解释前因后果,只是在晨归轻轻关上门之后喊了一句:“你看看我那个大盒子里的泥成型了没?”   几秒钟后,晨归怒气冲冲地开了门:“成型了!”   “你还要一个人待一会儿?”丹赋圣问他。   “不然呢?”晨归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那你给我弄一小坨出来,我试下手感,我得拍视频发给我的金主。”丹赋圣现在也是有工作的。   晨归冷哼一声,他轻轻关上门,随后他又把门打开了:“我要戴手套吗?”   “戴吧。”虽然修行者本身不染尘埃,可形式还是要走的,丹赋圣的客户是普通人,他们很在意这个。   “知道了……”晨归说完之后又顿了顿,他补充道,“魔头!”   说完他迅速关门,在门锁即将扣上的瞬间,他又降速。   “呃,这是?”白愉不解。   “他现在很生气。”丹赋圣称赞,“不愧是名门正派啊,生气都那么有涵养。”   “魔头!你不准乱夸!”房间里传来了晨归的声音。   丹赋圣:“我就夸!”   晨归没声了。   白愉等了一会儿,他眼见晨归推开门把小盒子递给丹赋圣,然后重新关门自闭。   嗯?等等!然后呢?   不让夸之后呢?   结束了?   后面不该跟一句“你再夸我就把你……”吗?   啊?? 第10章 礼物   又是一场梦。   丹赋圣看着自己脚下被血染红的土地:“一遍一遍地挖自己伤口么?”   他抬起头,面前堆积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丹赋圣能看到他们浮肿扭曲的面庞。   “不挖会忘的。”   “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会忘的。”那声音很干涩。   “哦,挺好。”丹赋圣蹲在一具尸体前,“你是个念旧的孩子。”他夸赞。   “那你呢?”那声音问丹赋圣,“你都忘了吗?”   “没忘!怎么可能忘!”丹赋圣就地坐下,“我记得清清楚楚!就说我那破师父,你知道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塑造他的吗?那漂亮的长相,柔美的姿态,看着跟魔族一样!”   “那老东西身高快两米了,健硕有力。他们硬造谣说我比我师父高半个脑袋,你说荒不荒唐?”丹赋圣抱怨。   “够了!”那声音打断他,“我受够了你的装腔作势!”   丹赋圣哦了一声:“抱歉,我年纪大。你懂的,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容易话多,我和我们武术团的人就挺聊得来的,他们话也多,他们喜欢聊自己的孩子和……”   “我说!够了!!”那声音更大。   丹赋圣闭上嘴。   他沉默了好半天,结果那声音压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所以你是打算跟我耗下去?”丹赋圣看向天空,“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隐藏了你自己的行踪……嘛,也不算难猜。这个世界上能压制我的只有两样东西,天魔刀和镇魔锁,镇魔锁在我那个呆子师弟手上,天魔刀?”   没有人回应他。   “你不会指望用这些血腥的画面让我良心发现吧?”丹赋圣觉得这场梦境之中的丹烈太过天真,“让我重新燃起仇恨,然后举刀向人类?”   “不可能的。”丹赋圣轻声说,“你改变不了我啊。”   “忘了说,在被流放的那一千年里,我的经历相当跌宕。”丹赋圣撑着自己的脑袋,“如果不是你找上门,我估计要连你一起忘了。”   “丹赋圣!!”那声音嘶吼。   丹赋圣呦了一声:“不叫我陛下了?”   “你把我们扔了?!”   “你把我们扔下了?!!”   “别把我说得那么残忍,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丹赋圣起身,他走向自己曾经捡到那个孩子的地方。   那是一块石砖,丹赋圣掀开石砖,砖底下是个贴满符咒的洞。   他做了十几次梦,他明明知道那个孩子的藏身之处,但他就是懒得找。   那个孩子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如果你硬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丹赋圣重新把石板盖了回去,“是啊,我抛弃你们了。”   瞬间,梦境消失。   丹赋圣被赶回了现实。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晨归的脸。   晨归在观察他,凑得很近。   “你会吓到你师兄的。”丹赋圣把晨归的脸推开。   “你为什么不睡了?”晨归问他。   “做噩梦。”丹赋圣翻了个身,闭眼准备继续睡,这次应该不会有奇怪的梦境了。   “那你还能睡得着吗?”晨归伸手重新把他翻了过来。   丹赋圣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睡着,但他很肯定现在晨归不想让他睡。   好师兄丹赋圣坐起身:“你想问什么?”   “你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晨归紧紧盯着丹赋圣的双眼。   丹赋圣把梦里发生的事讲述了出来。   晨归不解:“这对你来说是噩梦?”   “有死人诶!”丹赋圣音调上扬,“我都能闻到腐臭味!”   “那也不算,你什么味道没闻过?”晨归抿唇,“你是不是梦到师父了?”   “哈?”   “梦到师父了,所以才是噩梦。”晨归不认为血腥的场景能吓到丹赋圣这个魔主。   “你不要擅自给我贴多愁善感的标签。”丹赋圣把手枕在脑后。   晨归哦了一声。   丹赋圣被他翻过来之后也没再转身,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盯着天花板。   过了好半天,丹赋圣嘶了一声:“不行,我可能还真有点儿多愁善感。”   “你梦到师父他们了?”晨归凑得更近。   “没,我从没梦到过师父。”丹赋圣摇头。   丹赋圣抿唇琢磨:“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忘恩负义?”   “确实。”晨归认同了丹赋圣对他自己的判断。   丹赋圣撑起上半身,他盯着晨归看。   盯了半天之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跟你聊什么天呢?你本来就不是会说话的人。”   “那你是因为我不会说话才走的吗?”晨归忽然问。   “走去哪儿?”   “去历练,然后就不回来了。”晨归轻声说,“师姐死了,师父闭关。你是觉得没意思才不回来的吗?”   那年丹赋圣修为大成,只有晨归去为这位师兄送行。   丹赋圣给了他一个拥抱,晨归不喜欢这类亲密接触,但丹赋圣总是这样,他压根不管晨归自不自在。   松开晨归后,丹赋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丹赋圣说他要把五国的人文风俗记录成册,给晨归带回来。   “哦!对哦!”丹赋圣听着晨归的讲述,他想起这件事了,他确实答应过。   晨归继续说:“我再得到你的消息时,你已经是魔主了。”   “是吗?我没给你和师父传递消息吗?不能吧!”丹赋圣是真不记得了,他那段时间过得挺混乱的。   “没有。”晨归摇头。   丹赋圣难得开始反思自己了:“那我现在给你送个礼物?”   “我不要。”晨归环胸往墙角退。   他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因为他没注意到床下酣睡的玉獒,他的鞋踩在了玉獒的尾巴上。   玉獒叫了一嗓子。   按理说晨归没有用灵力去攻击玉獒,玉獒又是个千年大妖,这点重量应该伤害不到他。可玉獒凄惨地叫了一声之后便炸着毛跳上床,挤到丹赋圣怀里去了。   他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把大白尾巴塞进了丹赋圣的手中。   晨归看着玉獒,而玉獒已经把脑袋埋进丹赋圣臂弯里了。   “好了好了。”丹赋圣给他揉尾巴,玉獒的毛发手感很棒,很顺滑。   玉獒靠着丹赋圣睡着了。   玉獒睡着之后,丹赋圣重新开口:“我也不想忘,但我没法像那孩子一样,记得那么清楚。我忘东西真的很快,不过这样确实活得蛮开心的。”   “我连师姐都……不太记得了。”丹赋圣开始给玉獒编小辫,“硬要回忆吧,我也能想起来,但是那些记忆好像跟我的关系不大。”   “是么?”晨归看着丹赋圣的侧脸,丹赋圣的左耳上挂着一个红色的耳坠,金丝托着红色的圆形宝石,底下还挂着长长的坠子。   那颗红色的宝石很漂亮,明明没有任何切面,它里头却有火彩,耀眼夺目。   那是龙鳞……   “把所有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是会跑偏的。”丹赋圣从床头柜里抽出来了一包橡皮筋,是带粉红色蝴蝶结的那种。   “我没法认同你。”晨归皱眉。   “无所谓。”   他和晨归本来就不是一个路子。   晨归被师父带走时已经七岁了,他是犹清真人两位旧友的儿子。   那两位老朋友出意外死了,犹清真人把这个小犟种带了回来。   很多事晨归都懂,但只要他觉得他没错,他就不会为所谓的“时局”或“环境”去改变自己的行为。   在晨归修为不高时,犹清真人严禁晨归下山,他怕晨归被人打死。   不过犹清真人认为晨归的天赋很高。   晨归和丹赋圣一样,天赋奇高,也都容易走错路。   丹赋圣一边想着,一边给玉獒编毛发,直到他没地方下手才停下。   第二天早上六点玉獒就醒了,他觉得不太对劲,身上好像不太舒服,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有问题。   它一步一扭地跳下床,准备去阳台笼子那儿整理它的毛发。   在它离开房间的瞬间,丹赋圣打开了结界,他把自己和晨归装了进去。   “你想干什么?!”晨归警惕。   “我觉得他脾气变得好差。”丹赋圣解释,“他会骂我的。”   晨归想了想玉獒那过于开朗的性格,他觉得丹赋圣说得对。   “师弟你捅我一刀吧,出去就说咱俩打了一架。”丹赋圣觉得这样玉獒就会忘记那些粉色蝴蝶结,转而关心他的伤势。   “你想利用它的愧疚?”   “啊?对!”丹赋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晨归开始沉默,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给丹赋圣任何反应。   丹赋圣跟他耗了一会儿,最后丹赋圣耗不动了,他只能解除结界。   然而玉獒并没有出现在他的房间,也没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丹赋圣有些奇怪,晨归也很意外。   他俩对视一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阳台处,一只满身粉红蝴蝶结的大白狐狸正在照镜子。   镜子挂在狗笼上,是属于玉獒的特殊全身镜。   玉獒不断地变换站姿,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大尾巴都快扭出花来了。   他居然很喜欢这个吗?!   玉獒注意到了丹赋圣,他旋转的大尾巴停下了:“丹赋圣!你太过分了!居然对我做这种事!”   丹赋圣反应很快:“啊?对!我做的!你必须给我扎好,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   玉獒哽咽:“你今天把我变成这样,明天是不是就敢给我买五颜六色带蕾丝花边的衣服?是不是就敢给我穿各式各样的宠物鞋?是不是就敢把我的毛发染成七彩的?!”   “你要求是不是过分了点?我才挣几个钱?”丹赋圣不明白,他觉得玉獒白花花的毛特别好看,玉獒觉得素?他原来喜欢花里胡哨的吗?   “你就算给我礼物我也不会要的!”玉獒转过身,尾巴一晃一晃。   说起礼物,丹赋圣忽然想起来了。   他那红色的耳坠微微闪烁了一下,一个六厘米厚的本子出现在丹赋圣手上。   那本子里隔几页还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片。   丹赋圣把本子递给晨归:“喏,你的。”   “这是什么?”   “五国见闻录。”丹赋圣说,“一些夹在中间的小国也有记录。”   晨归愣住。   “我忘记把这玩意儿给你了。”   “你真写了?!”晨归相当意外,他翻开第一页,入目的笔迹是丹赋圣的,他记得。   是丹赋圣早期的笔迹。   “写了啊,我入死地是游历五国之后的事,只是后面的事太多,我忘了。”丹赋圣看着窗外阴暗的天空,“诶!是不是太迟了?”   他原本是想给自己一根筋的小师弟做攻略的,可是如今的五国都已经消失了,这本攻略的作用好像不大。   “没有。”晨归看了几页之后合上书,“我收到了,谢谢。”   他看着见闻录的封皮:“我会认真看完的。”   丹赋圣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有时候他也应付不来他这师弟的性格。   晨归继续说:“我很喜欢。”   丹赋圣扭过了头,晨归看不清丹赋圣的脸。   他握紧了手中那本见闻录:“我很喜欢……”   好像那几百年的等待得到了一个答案,虽然这答案迟来了上千年。   “谢谢你……”   晨归说到这里,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   他憋了半天:“谢谢你,魔头。”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丹赋圣微笑,“下次再乱讲话,师兄把你嘴巴缝起来哦。” 第11章 残忍的魔头   丹赋圣把宠物染毛膏往玉獒的毛发上涂,他买了十几种颜色,争取把玉獒变成街上最绚丽的大狗。   晨归觉得丹赋圣太娇惯玉獒了,丹赋圣觉得玉獒年纪还那么小,惯一惯也没什么。   已经教过无数学生,并且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爱恋的玉獒欣然接受了魔主的宠溺。   在丹赋圣捏着嗓子询问“谁是这世上最聪明的狗狗”时,他兴奋地狂摇尾巴,不断地汪汪回应。   晨归看不懂,晨归觉得这只妖疯了。   他看过了白愉手上的文件,玉獒是个可靠负责的老师。在看过玉獒的教学视频后,晨归甚至怀疑玉獒是不是在感情上受了什么刺激。   “我们曾经聊过渡情劫的话题。”晨归主动开口。   正在给玉獒染毛的丹赋圣看向了晨归。   晨归继续:“你要不要讲讲你的情劫是怎么渡的?”   好直白。   丹赋圣眉毛微微上扬。   “您问这个干什么?”玉獒晃了晃自己的大尾巴。   “呃,为自己未来的情劫做准备。”晨归完全不懂撒谎。   “您会有情劫吗?”玉獒觉得情劫两个字和晨归不沾边。   “说不准。”晨归继续维持表面的镇定。   玉獒看了一眼丹赋圣。   丹赋圣微微后仰:“也,也许有情劫?”虽然他不信这个。   玉獒依旧怀疑,不过他也不介意提起这件事:“我那个不是情劫,我们也没有分手,只是对方死了。”   丹赋圣停下给他涂染毛膏的动作:“嗯?”   “死了,非正常死亡。”玉獒说,“凶手我杀了,那是一个旧时代遗老,一个对自己身份有误解的蠢货。”   “怎么说?”丹赋圣用大塑料袋把玉獒包住,等待染毛膏固色。   “他认为自己是庾国皇室的后代。”玉獒解释,“他觉得我是魔主的手下,魔主杀尽了庾国皇室,所以他要向我复仇。”   “他杀不死我,可我的爱人修为并不算高。”玉獒垂下眼帘。   晨归反驳:“不可能,庾国皇室不靠血缘维系,他们是通过功法传承的。”   “他认为自己是,可笑的是,他身上还有微薄的魔族血统。”魔族与庾国皇室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一个带魔族血统的人认为自己是庾国皇室的后代,真是荒唐又可笑。   偏偏他还能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去恨玉獒这个陌生妖族。   “庾国皇室应该还有一支远亲。”白愉说,“他们一直在尝试复原庾国皇室的功法。”   “庾国皇室修的是杀伐之道,他们复原不了的。”丹赋圣起身,“不过这就说得过去了。”   他笑了笑:“我就说这种不沾血腥的半吊子功法气息是哪儿来的呢。”   “啊?”白愉没听明白。   “我回来的第一天,圣城之外便有类似庾国皇室的功法的味道。”丹赋圣笑了笑,“八个方位都有,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进城了。”   白愉诧异:“我立刻通知上级,去调查清楚。”   丹赋圣看起来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他把玉獒搂进浴室。   “他们想杀你?”玉獒问他。   “他们杀得了我吗?”丹赋圣用淋浴头冲洗玉獒。   只是背后的人想让他知道他没法清闲,他不能置身事外。   他能不知道吗?他如果能置身事外,他就不会回这个世界了。   “这样不行,他们可能会对你接触过的普通人动手。”晨归眉头一皱,“我去把他们都抓起来。”   “不用,我在那些小孩身上留下了术法。”那群半吊子破不了。   “还是得把他们抓起来。”   “你又没证据,你怎么抓?现在是法治社会。”丹赋圣还在微笑,“不过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但我得出门。”   “还有,玉獒得配合我。”丹赋圣把毛巾扔到了玉獒身上,让他自己擦干。   “我?!”玉獒不可置信。   “没办法,我这位师弟不会演戏啊。”丹赋圣耸肩。   白愉有不好的预感:“您要做的事不违法吧?”   “绝对合理合法,你放心。”   ……   丹赋圣真的回来了吗?   开车的男人眉头紧皱,他正通过传音向自己的师弟确认:“确认那个人就是丹赋圣?”   “可以确定,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他师弟的语速很快,“或者说他明面上什么都没做。”   丹赋圣已经向他们的人开刀了。   想到这里,男人握紧了方向盘。   忽然,砰的一声,他的车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随后车身颠簸,像是从减速带上压过去了似的。   男人连忙刹车。   一个五彩头发的妖族朝他跑来,但妖族没有盯着他看,妖族看的是他车底。   坏了!   男人连忙推开车门,他车底下躺了个人,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丹赋圣?!”男人睁大双眼,咬牙切齿。   “啊!!!”五彩头发的妖族声音更大了,他开始嘶吼哭泣,“表哥?!表哥!!表哥你醒醒啊!!”   路人们好奇地往这个方向张望。   “呜哇啊啊啊!你不能死啊!表哥!表哥你不能就这么扔下姨妈和姨父啊!!”五彩妖族捂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男人只觉得不可思议,丹赋圣已经发现他们了?   他话落,玉獒怀里的丹赋圣忽然吐出一口血。   玉獒声音更大:“啊啊啊啊!你别死啊!求求你!别死!”   哭完他又红着眼睛瞪着男人:“我们要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干什么!人行道是绿灯!你直接压过去!把我哥碾车底了!”   怎么可能?!男人抬头看向红绿灯方向,他也算修士,虽然修行不过十几年,可一心二用还是做得到的。   明明是绿灯……   男人再抬头时脑子莫名晕了一下,而在眩晕过后,他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的确是红灯,而且人行道上“凭空”多出了过马路的人。   障眼法?!   他什么时候中了障眼法?   周围的群众忍不住了。   “我们可都看到了啊!这小伙子低头系鞋带,你一下子就撞过来了!”正义的大爷中气十足,“你别想赖账!”   “你们……”男人握紧拳头,“你们这是碰瓷。”   丹赋圣继续吐血,玉獒又是一声尖啸。   “人家拿命碰瓷?”有小姑娘开口,“我打120了,小哥你别担心。”   “谢谢,谢谢!”玉獒哽咽,“对,对……我都忘了这事儿了,我要报警!”   最后警察跟救护车一起来的。   丹赋圣被抬上了救护车,玉獒陪同。   而男人被警察们用警车带走询问。   男人全程都是懵的,但警察调取监控显示就是他的车撞到了丹赋圣。   “丹赋圣给我施加了障眼法!”男人不可能认。   “你认识他?”警察表情更为严肃。   丹赋圣这个名字在魔族非常受欢迎,它是魔主的名讳,对于魔族来说,它代表着无与伦比的强大。   “我……不认识。”男人摇头。   警察却不信他,警察立刻给医院里陪同检查的同事打电话询问,得知受害者的名字确实叫丹赋圣,而且现在受害者的表弟收到了病危通知书,表弟此时的情绪是崩溃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说实话!”警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对我施加了障眼法,你们不是特殊人员安全管理局的警察,你们不能审问我。”男人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我要求调特安局的警察过来,而且我要联系我的师父!”   “你师父已经去医院了。”警察说,“在手术室外面陪家属一起等呢。”   医院里,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向玉獒伸出手:“玉教授。”   玉獒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哭泣。   “玉教授,我听过您的课,您忘了?”男人也不尴尬,他收回手,盯着五彩斑斓的玉獒看。   玉獒原本的发色和男人是一样的银白色,清冷而疏离。   玉獒一边哀嚎一边看着男人的长发,他伸手撩拨自己的头发,五光十色,绚丽多彩。   他真的赢得很彻底。   “您一定要继续演吗?”男人微微皱眉。   玉獒捂着胸口直抽抽。   “那好,这位先生。”男人拉了拉自己的外套,“是我徒儿鲁莽,为表诚意,这位先生醒后就由我来照顾。”   他倒想知道丹赋圣在折腾些什么幺蛾子:“我亲自照顾,您看如何?”   “啊?好啊。”玉獒答应得很快,答应完之后他又开始哭泣。   玉獒其实是记得这个学生的,这是个性格还不错的孩子。   他要吃大亏喽。   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丹赋圣总算是被“抢救”了回来。   那个受伤吐血的是丹赋圣的血傀,血傀在住了三天ICU后便被转入了普通病房,男人如约而来。   “你是谁?”丹赋圣问他。   银发男人向丹赋圣抱拳:“晚辈司琛,拜见前辈。”   司琛行礼过后,微微抬头观察丹赋圣。   丹赋圣也在打量他,目光坦荡。   “我的徒儿……”   “那我是谁?”丹赋圣打断了司琛的话。   司琛:?   丹赋圣也啊了一声:“我打断你了吗?对不起!你继续。”   司琛拿不准这是个什么路数。   此时晨归拎着保温饭盒走了进来,直接在丹赋圣床边坐下。   “你是谁?!”丹赋圣惊恐地看着晨归。   “监督你的人。”晨归没有撒谎。   “啊?!”丹赋圣抱住了自己的胳膊,“那我……那我……”   他瑟瑟发抖:“我被囚禁了吗?”   “算是。”晨归一本正经地点头。   “他恨我?”丹赋圣指向司琛。   “恨。”毕竟这群人就是奔着丹赋圣来的。   “我明白了。”丹赋圣垂下头。   “你刚刚想说你徒弟,所以你徒弟爱我,你爱你徒弟。你受不了自己养大的孩子跟我跑了,你要把我关起来!”丹赋圣作下结论,“你想让我这辈子不见他?”   病房外“不忍心看表哥现状”的玉獒都懵了,他轻轻骂了一声。   丹赋圣没一本书是白看的。   丹赋圣双目含泪,他骂道:“魔头!”   司琛:“不是,你等等!啊?” 第12章 多有趣啊   盛着热粥的汤匙递到了丹赋圣的嘴边,丹赋圣微微扭过头:“我不吃你喂的东西。”   司琛看向晨归和玉獒。   晨归和玉獒扭过头,他俩显然没有帮忙的意思。   玉獒知道丹赋圣想做什么,他不会打扰丹赋圣的恶趣味。而晨归是知道自己接过工作以后丹赋圣会对他做什么,他不想被丹赋圣折腾调戏。   “你够了没有?”司琛受不了了,他刚接到消息,官方以他们意图破坏各种族团结为由,把圣城附近的千庾门的门徒都给控制起来了。   他的徒弟被关进了看守所,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是丹赋圣先动的手,是丹赋圣先杀了他们的门徒!   司琛紧紧握着汤匙,他是真想把这碗热粥摔在魔头的脸上。   “你说我和你徒弟没关系,可是你又不愿意让你徒弟来见我。”丹赋圣轻声哽咽。   司琛再次重复:“他在看守所,我没法把他叫出来。”   丹赋圣没说信或不信,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苍白修长的双手,无奈苦笑了一声。   他笑个屁啊!!   “我刚才照过镜子了。”丹赋圣抬起头,轻轻叹了一声,“我这样的长相,你其实也暗恋我吧?”   “啊?”司琛懵了。   晨归和玉獒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之前以为你喜欢你的徒儿,我错了。”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应该是喜欢我,你嫉妒你的徒儿,毕竟我都长成这样了。”   丹赋圣长得好看,虽然司琛不知道丹赋圣有上古魔神血脉这个说法是真是假,但他的容貌确实比其他纯血魔族更吸引人。   “我这样的容貌,喜欢我也是人之常情。”丹赋圣哽咽,“我理解你了,但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我们没那么熟,只是我的徒儿开车撞了你。”司琛面无表情。   丹赋圣想了想,最后他摇头:“我不信,你骗我。”   司琛:……   “我不吃你的饭,你就让我饿死吧。”丹赋圣扭过头。   要是能饿死这魔头就好了。   丹赋圣躺的是单人病房,医院是不敢把其他病人和丹赋圣放在一起的。   司琛看向了晨归和玉獒。   玉獒曾经是丹赋圣的下属,可耀灵真人是丹赋圣的死对头,他总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看到耀灵真人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玉獒似乎也想看看本子里有什么。耀灵真人为了照顾玉獒,他拖了把椅子坐下,伸手翻封皮。   玉獒坐在晨归身边,他在看到本子上的字之后,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   晨归把他的爪子拿开了。   “耀灵真人?”司琛忍不住喊了一声。   “你好。”晨归冲他点点头。   很好,这位总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司琛指向病床上的丹赋圣:“他是魔主丹赋圣对吧?”   “对。”晨归继续点头。   “他失忆了吗?”   “没有。”晨归不会帮着丹赋圣骗人。   司琛重新看向丹赋圣,丹赋圣坐在那儿,满脸无辜。   司琛的目光越来越锐利。   丹赋圣略作思考,随后轻轻啊了一声。他缓缓伸手搂住了司琛的肩膀,把脑袋靠在了司琛的胸膛:“你是不是想要这样?”   司琛:“啊?!!”   “师弟!这儿就是庾国大门口!看见没!”   司琛的嚎叫声和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   司琛原本还以为是丹赋圣在说话,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发声的方位不对。   他扭过头,晨归手中捏着薄薄的玉片,而他面前浮现出一团云雾,云雾上印着留影。   这是千年前传来的“视频”,而留下这段影像的主人……   司琛看了眼赖在他身上的丹赋圣,又看向那段影像。   拍摄影像的主人絮叨个不停,他把庾国城门的材质都给介绍了一遍。介绍完之后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师兄我被赶出来了。”   “我明明说了我是犹清真人的徒弟,信物都拿给他们看了,他们还是把我赶出来了。”那人一直在叹气。   “不过我遇到了一个朋友!”那人的声音又重新开朗了起来。   看到这儿,晨归反而将视线放在了司琛的身上。   画面抖动,那个留下影像的主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是丹赋圣。   只是那时的丹赋圣看着更青涩。   丹赋圣身旁还站了一个人,一个男扮女装的人。   那男人穿着红绿相间的直裾袍,脸上大概抹了十层的粉,他的妆容是花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但男人笑得很灿烂,他招了招手:“师弟好!”   修为再低微的修士也能做到透皮看骨,只是几层花里胡哨的粉,根本遮不住那男人的容貌。   留影里这男人和司琛长得很像,司琛自己也看得出来。   “我没有记错。”晨归说。   留影里的丹赋圣继续介绍:“这是庾国二皇子,司琛。”   “幸会!”被称为司琛的男人抱拳。   留影中的二皇子还要给丹赋圣的师弟表演一遍庾国的传统舞蹈,丹赋圣给他拍手。   可这荒唐的画面却没能吸引病房众人的视线。   司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只觉得身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庾国二皇子?司琛?同样的一张脸?!   “我后来跟那位二皇子打过交道。”晨归起身说,“这位司琛身上的气息和二皇子很像。”   “您是什么意思?!”司琛询问。   “你本人就姓司?”晨归反问,他没有回答司琛的疑惑。   司琛点点头。   “庾国国姓是司,但他们不靠血缘传承。所以这位二皇子是在确认储君之位后改姓的司。”   “你应当是二皇子的转世,可……”晨归见到司琛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相信丹赋圣没有发现不对。   “二皇子死了都快两千年,你不该这么像他。天魂轮回上千载。人魔妖,畜生和花草,你应该都做过了。”晨归起身,他伸手指向司琛的胸口,轻轻点上去。   “可我感觉,二皇子的七魄还在。”   人死之后,七魄散尽,三魂分离。二皇子的七魄不该留到现在。   “偏偏这么巧,你还传承了司姓,自认庾国皇室后代。”只怕这个计划的筹备时间比他想象得还要早。   丹赋圣还挂在司琛身上眨巴眼睛。   晨归问他:“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所以到底我是替身还是他是替身?”丹赋圣依旧沉浸在他的剧本里。   晨归沉默。   最后晨归坐了回去,掏出那本游记继续看。   “耀灵真人!”   “我拿他没办法。”晨归与丹赋圣重聚之后意识到自己依旧没法在丹赋圣的花样里占到多少便宜,所以他不会随意出手。   他怕他出手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你自己努力吧。”晨归取出玉片,他又打开了新的留影。   留影里还是丹赋圣和司琛。   他俩关系看着确实很好,丹赋圣在司琛的王府里给晨归介绍各种王府里的宝贝。   虽然庾国管得严,可是丹赋圣跟在二皇子身边,他的限制并不多。   在影像里偶尔能看到一些仆从,那些仆从都盯着丹赋圣看,他们在诧异,同时也在畏惧。   晨归看着留影里满嘴跑火车的二皇子,他忽然说:“性格变了。”   那位二皇子显然和丹赋圣是一个路数的,他们俩谈天说地,从上古八卦聊到皇室秘闻,没一件正经事。   而此时病床边那位白发司琛显然是位正经人。   丹赋圣松开司琛,他默默躺到床上,盖住被子,扭身准备睡觉。   司琛有些迷茫,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颤。   【你有勇气再杀他一次吗?】有人的声音在丹赋圣耳畔响起。   丹赋圣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玩过火了啊。   司琛的颤抖蔓延至全身。   晨归注意到司琛的不对劲后收起游记,起身摁住了司琛。   司琛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不自觉地张嘴:“你转过身。”   司琛在落泪,可是他看起来很懵,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可他说话的语气又格外哀怨:“你看看我啊。”   “老朋友。”   “丹赋圣!!”   “你看看我啊!”   丹赋圣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司琛。   “我们……约定好了。”司琛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话从自己口中吐出,他的神情与他激烈的情感并不匹配。   “我给白愉发个消息,让他们把这个缝合怪拉去摧毁吧。”丹赋圣掏出手机,他没心情玩游戏了。   “你还要再杀我一次?!”   “你已经是死人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丹赋圣上下打量司琛的身体,“你太不正常了,不正常的东西还是尽早摧毁得好。”   “果然,呵呵呵,果然啊,魔族都是无情的。”   丹赋圣举起手机录像:“你继续,我好拍下来作证据发给官方。”   司琛冷冷地看着丹赋圣。   丹赋圣维持微笑:“别这样,活泼一点嘛,我在录视频呐。”   玉獒头顶的耳朵忽然冒了出来,他的毛炸起来了。   他跟丹赋圣的时间很久,他能从细微的语调区别中分辨丹赋圣大致的情绪。   “对着镜头笑一个。”丹赋圣笑容更大,“唉……可惜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不然我会亲手让你魂飞魄散,散得干干净净。”丹赋圣真的好久没有感受过愤怒这种情绪了,挺新鲜的,“来~茄子~” 第13章 “耀灵真人”   “我们没法把司琛先生……呃,就地销毁。”白愉满头冷汗,“他是千庾门的门主,他和官方……”   “关系不一般?”丹赋圣明白了。   白愉被丹赋圣的话噎住了,他冷汗更多:“这么说也对。”   玉獒梳了梳自己五彩斑斓的毛发,他解释:“司琛是旧庾国区域的修行典籍管理人,和我在南域身份差不多,只是他更年轻,他只有两百多岁。”   “不止。”晨归摇头,“他应该四百出头了。”   “他以前来我们学校做过交换生,他只是修为涨得快而已。”玉獒摸过司琛的骨,起码躯壳的年纪只有两百多。   “我们担心司琛先生的情况不是个例。”官方的工作人员没法像丹赋圣和晨归一样,一眼就看出哪些人的三魂七魄有问题。   官方试图用炼器的方式解决这一问题,可是目前没有太多头绪。   “我去处理掉他们。”晨归说。   丹赋圣在一旁鼓掌:“哇!斩妖除魔的正道魁首!”   白愉连忙打断丹赋圣:“丹先生!这话现在可说不得!”如今混血种那么多,谁能保证自己祖上没个妖没个魔?   早期三族刚开始混合的时候,他们都是抗拒过的。可是妖族和魔族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人族没有太多外貌优势,但他们文化复杂璀璨,而在那样环境下养出来的人对魔族和妖族有不小的吸引力。   那时候最常见的融合家庭就是热情奔放的魔族或妖族再加上斯文内敛的人类。   人羡慕魔的自由和洒脱,而魔就觉得“有文化的人说话都不一样,喜欢”。   直到现在,三族找对象都更倾向于非本族人士,在这种大趋势下,斩妖除魔这四个字在哪个区都是违规词,是不能讲的。   “那惩奸除恶!”丹赋圣立马改口,“我的师弟长大了!”他继续鼓掌。   “你看起来很开心。”晨归摁住了想要围着他转圈的丹赋圣。   “我当然开心!我的师弟要独当一面了。”丹赋圣捂住自己的嘴。   “你开心是因为我远离你。”晨归纠正丹赋圣。   “怎么会?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师兄?”   “你得跟着我,我要盯你。”而且这情况明显跟魔主旧部相关,丹赋圣必须在他的监视之内。   丹赋圣的笑容消失了。   ……   官方不可能让晨归和丹赋圣单独行动,晨归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足,还是得有人领着。   最后白愉成了他们的领路人,当载着一车人上高速时,白愉居然有一种领着一家人度假的错觉。   白愉开车,玉獒坐在副驾驶上,他穿着宽松的背心和沙滩裤,颜色都很亮。   后座丹赋圣和晨归一左一右,司琛在中间。   司琛的症状好转了,起码他不会莫名其妙地发抖流泪,也不会对丹赋圣说那些奇怪的话。   “很奇怪。”晨归说,“没有人窥探我们。”那些人不应该密切监视丹赋圣吗?   “那可不见得。”丹赋圣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车辆正好路过抓拍超速的摄像头。   限制丹赋圣的武器是压制不了晨归的,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用追踪的法术,但如今的世界,不用法术的追踪手段可太多了。   坐车很无聊,高速上也没什么风景可看。   晨归拿起手机继续回复那些留言,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丹赋圣靠在了司琛的肩膀上,似乎准备闭眼睡一觉。   晨归给那人打字:【等一等,我待会儿再过来。】   那人很快回复:【神经吧!我他妈凭什么等你?我是你爹吗?】   晨归收起手机,他已经跟这个人聊了好几天,他知道待会儿只要自己发信息过去,对方就会秒回。   他伸手托住丹赋圣的脑袋,让他远离了司琛。   “我很好奇。”晨归说,“你真的狠得下心杀他吗?”   丹赋圣挑起一边眉头,他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司琛,又看向一本正经的晨归:“当着别人的面问这个问题?”真不愧是他师弟啊。   “你总要面对的。”晨归点头。   “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丹赋圣反问。   “好吧。”晨归明白了,“那你别躺他身上了,这样不好。”   “我就躺,你管得着吗?”丹赋圣拍开晨归的手,重新把脑袋枕到司琛的肩头。   晨归只是皱眉表示不认同,但他没有再推丹赋圣。   司琛心情复杂,前世与今生的关系直到现在都没能争论出一个确切的结论。尤其他的这种“转世”还有蹊跷,他感受不到那位二皇子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操控了。   他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他想弄清自己的过往有哪一部分是反常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恨上丹赋圣这个千年前的魔主的?   丹赋圣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丹赋圣真睡着了。   而且丹赋圣的姿势……   “他这么扭着睡不难受吗?”玉獒总觉得丹赋圣睡觉都在凹造型。   “他把骨头拆开了睡都不会难受。”晨归早就注意到丹赋圣的姿势不对劲了,他觉得没什么不得了的,丹赋圣睡觉从没老实过。   他养晨归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有时候晨归一觉睡醒,发现丹赋圣把自己当被子盖身上了。   “我怎么觉得他在凹造型呢?你不觉得他睡得过于妖娆了吗?”玉獒觉得丹赋圣在车里硬睡出了一种舒展感。   晨归盯着丹赋圣看,他没看出丹赋圣的刻意,他觉得这是玉獒的偏见。   晨归不知道,他们在车内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人眼中。   丹赋圣是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而这一点除了玉獒以外谁都没看出来,包括他过去的那些“旧友”。   某个房间内,一众“人”围着监视器。   “魔主就这么一路睡过去了?”他们已经盯着监视器看了好半天,但丹赋圣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   “他应该认出了司琛,他不应该这么冷静。”   “也许他装的。”   众人决定继续观察,他们眼看着丹赋圣他们找到酒店。酒店内部的监控他们暂时弄不到,不过丹赋圣很快就重回了他们视野,丹赋圣出门了。   丹赋圣进入了一家连锁超市,那家超市正在做活动,丹赋圣用自己的积分兑换了两桶油和一盒卤味鸭头。   随后丹赋圣拎着油站在门口不动了。   “他想做什么?”   丹赋圣把手上的油递给晨归,随后他的耳坠微微闪动,他手中出现了一把琴。   这是仙器?!他想动手!   丹赋圣把琴塞给了白愉,随后他把两桶油放进了自己耳坠的收纳法器里。   围观的几人:……   “他在干嘛?”有人问。   “可能是把武器拿出来,给油腾地方吧。”   “荒唐!现在重要的是调查司琛的底细!”   “等等吧。”   ……   “丹先生!这个我真不能要!我不能收这种礼物!”白愉捧着那把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如今的修为也用不上这种法器啊!您收回去吧!”   丹赋圣的收纳空间满了,他是不可能往回收的。   “那你们有谁需要吗?”丹赋圣询问玉獒和司琛。   司琛指向自己的脸,挑起眉毛表达疑惑。   “回头你死了也可以传给你的弟子。”丹赋圣往司琛的方向递了递。   “多谢,但不必……”   “噢!”晨归恍然大悟,他明白了。   丹赋圣了解他这个师弟,他随口就问:“你又悟了什么?”   “我刚才问你舍不舍得动手杀他,你说舍得。”晨归意识到丹赋圣说的是假话,“这不太对,如果你真舍得,你应该会说自己舍不得,然后夸张地表演你的仁慈。”   丹赋圣:……   晨归指着司琛,他笃定地冲丹赋圣说道:“你舍不得!”   这小王八蛋一定要在当事人的面前说这些吗?他一定要把这些讲清楚摆明白吗?   莫名的,丹赋圣想起了一些旧事。   师父和师姐都不算什么正经人,他们没那么在意尊卑,也乐意开玩笑。   每次他们三人乐呵的时候晨归都喜欢板着一张脸,他在琢磨。   他会研究笑点,而且他很谦虚,他不懂就问。   当一个笑话被解构摊开,它也就不好笑了。   而解构了笑话的晨归则会恍然大悟,独自笑几声。   “你对他的感情应该很复杂。你们过去……”晨归还想继续念叨,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丹赋圣拉进了结界。   晨归目光陡然犀利:“魔头!你终于藏不住了吗?!”   说罢他就要召唤出本命剑跟丹赋圣一决生死。   但是丹赋圣没有用修为,他只是抬起手给晨归脑门上来了一下:“硬分析是吧?!”   晨归捂住自己的脑门,后退一步。   丹赋圣又上前,给晨归后背拍了一巴掌:“硬分析!死犟!”   “让你分析了吗?!你嗓门那么大干嘛?!”   “一天到晚纠结这些,活该你跟两百多批人吵架!”   晨归纠正:“五百多了。”   “你还骄傲上了?!”   “我没有骄傲!”晨归开始跑了,“你有本事用修为!你我二人一决生死!”   丹赋圣追着晨归揍,拍一下他便咬牙切齿地念叨一句:“用修为!一决生死!”   丹赋圣撵着晨归绕超市跑了二十多圈才消气。   他解开结界,白愉紧张地看着他俩,在发现他俩身上都没伤口之后才松口气。   晨归接过白愉手中那把琴,在进结界之前丹赋圣把琴交给白愉了。   晨归把琴塞给司琛:“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情的。”   “别太自以为是了,耀灵真人。”丹赋圣懒洋洋道。   晨归看向丹赋圣,他睁大了双眼。   丹赋圣双手环胸,他暂时不想要这个师弟了。 第14章 一切都是因为爱   尽管丹赋圣表现得很愤怒,但他并不打算深度参与官方的调查。毕竟他只是晨归为了方便看管而拉来的。   白愉在跟晨归解释千庾门的内部结构和重要人员,而丹赋圣想安慰安慰玉獒。   杀死玉獒爱人的罪魁祸首就是司琛的师伯,玉獒来到这儿之后想起了伤心事,他自闭了。   丹赋圣对此束手无策,他这辈子和情爱无缘,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玉獒。   玉獒在听歌舒缓情绪,他在听狐狸化形报恩又被抛弃的故事,玉獒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丹赋圣挠了挠头,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桌上还没开封的卤味鸭头。他揭开卤味包装,从里头拿出了一颗鸭头,他把鸭头递给玉獒。   晨归看向丹赋圣,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丹赋圣晃了晃手里的鸭头:“狗儿过来,嘬嘬嘬……唔!!”   晨归紧急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巴,他用卷纸包住了丹赋圣拿鸭头的手,随后他用棉被把丹赋圣卷起来。   卷完之后晨归松了口气。   玉獒扭过头,他哽咽询问:“找我有事吗?”   “没有。”晨归扛着丹赋圣走到角落,默默把魔主卷放下。丹赋圣裹着被子坐在地上,他那只被卫生纸包裹的手露在外面。   晨归把卫生纸拆开,把鸭头拿走,他又把丹赋圣的手认真擦干净。   “你别再说话了。”晨归用传音提醒丹赋圣,“他会想杀你的。”   丹赋圣没有回复。   晨归拍了拍被子表面:“你不可以动了。”   丹赋圣比了一个大拇指。   随后丹赋圣就安心在角落做他的魔主卷。   他不去找玉獒,但玉獒会过来找他。   玉獒下床走到丹赋圣身边,他默默坐下,把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丹赋圣身上。   丹赋圣听力很不错,哪怕隔着被子他也能听到那首狐狸报恩的歌。   他用那只自由的手摸了摸玉獒的狗头,无声安慰。   玉獒独自伤感了一会儿,随后他用传音询问:“你什么都不做吗?司琛是你的旧友吧。”   “不是什么都不做,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啊。”魔主的身份太过敏感,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他和官方处于互相试探的阶段,官方永远不可能真正信任他,丹赋圣也是同样。   哪怕国家的概念已经消失,丹赋圣也不会傻到认为那些制定规则的人会用真善美作为所谓的标准,他们只会更小心,更严谨。   就算丹赋圣动手,那也必须是官方明确下达了通知,必须是他们先出口要求。   他必须在官方的“拜托”之下“无可奈何”地出手。   这很重要。   被子里的丹赋圣掏出了手机,开始给自己那些老朋友的动态点赞。   那些老人家喜欢发自己孙子孙女的图片,丹赋圣不断地点赞评论,可惜他养过的小崽子都长大了,拍出来没意思了。   丹赋圣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存过晨归小时候的留影石,他也要发动态,他要融入集体。   “千庾门的第一代创始人已经死了,说是运功出了岔子。”白愉向晨归解释,“司琛是第一代掌门人的孩子。”   “和谁的孩子?”晨归问,白愉给他的资料里只记录了司琛的父亲。   “没有记录,而且这位千庾门的创始人直到死都没结过婚。”   “不应该,司琛是上了户口的,非婚生子随父上户口是需要父母两方的资料的。”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记录?   白愉陷入沉默。   晨归明白了:“你们内部有人搞小动作?”   “也许。”上层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们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那群人藏得很深。   “官方跟千庾门是有合作的,在调查出确切的问题之前,官方不能强行封锁千庾门。”白愉又说,“这次我只能是您的生活顾问,我们不能以官方的名义进入千庾门搜查。”   晨归抿唇,随后他看向了角落处的魔主卷。   丹赋圣那只伸出来的手正在跟着玉獒的音乐打节奏,晃来晃去。   “你能进去对吧?”晨归问,“你有办法的。”   丹赋圣动作一顿。   “千庾门不会放你这个魔主进去,但你有办法的,对吧?”   ……   “我不活了!你们也别活了!”丹赋圣坐在千庾门入口的门卫处,伸手邦邦拍木桌。   千庾门的门卫也是一位修士,他认识丹赋圣,此时他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丹赋圣指向司琛,“他明明是庾国的二皇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声音很大,有路过的人在他们门卫处探头探脑。   “您小点声!小点声!”保安紧张得要命。   “你让我小声?!”丹赋圣冷笑,“你知道他和我的过去吗?!我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了!”   “他前世视我为挚爱,如今他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你让我怎么小声?!怎么冷静!”丹赋圣手一掀,他把木桌翻倒了。   保安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因为丹赋圣哭得很大声。   丹赋圣搂着玉獒哭,玉獒化为原形,他也在哭,丹赋圣还时不时用它的彩色毛发擦擦眼泪。   “不是,您这说得也太荒唐了……”保安脑子嗡嗡的。   “你觉得我说谎?也是,我只是个魔主,我说什么都是假的!呜呜呜……”   保安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造谣说我杀人,想让他恨我?!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魔族?!你们要斩妖除魔!”   “您这话可千万不能说!!”保安后背发毛。   “你们没变!但是他变了呜呜呜!他变了……”丹赋圣指着一脸不自在的司琛,他声音更高,“他不记得我了!他不在乎我了!”   司琛不敢和丹赋圣对视,他左看右看,最后他视线落在了晨归身上。   然而晨归看起来也很惊恐。   晨归只觉得丹赋圣有办法,却从未想过是什么样的办法吗?!   门开了,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走了进来。   “丹赋圣。”那人的声音很冷。   丹赋圣往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太子?”倒不算太意外,这世上不可能只有司琛这一个缝合怪。   “你们这是什么旧皇室收容所吗?”丹赋圣原本都躺地上了,在见到那男人之后他又坐了起来。   司琛朝着男人拱手:“师兄。”   男人对司琛点点头,随后他皱眉看向丹赋圣:“你别想在我们宗门撒泼。”   “我没有撒泼。”丹赋圣很委屈。   “你封印解开之后,我时不时就会想起一些前世的事。”男人咬牙,“我知道自己是转世,我不是我师弟,我不吃你这一套。”   “啊~那你想起来自己是怎么疯的了吗?”丹赋圣问他。   “什么?”男人眉头皱得更紧。   “没什么。”丹赋圣转移话题,“既然你想起来了,那你也应该知道,你师弟上一世和我的关系很不错。”   “的确,可他和你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皇弟没有怀孕吗?”丹赋圣满脸不解。   男人呼吸一滞,他差点就直接动手了。   “他让我住他的王府,我们经常一床睡。”丹赋圣嗤了一声,“那时候人魔通婚可是死罪,他哪敢说实话啊。他和我之间可是有约定的。”   他耳坠上的红色宝石微微一闪,一把长刀出现在丹赋圣手中,刀身雕刻着华丽繁复的兽形图案,柄首印刻着一个“司”字。   这是一把高阶法器,但它没有多少攻击力,它是身份的象征。   丹赋圣握住刀柄,将刀身抽了出来:“如非真心相送,我是抽不出这把刀的。强行抽刀会毁了它。”   那男人愣住了,他倒吸一口凉气。   在记忆里,他不争气的师弟确实喜欢和丹赋圣挤在一起,司琛总让他不要对丹赋圣怀抱偏见,丹赋圣是个很好的魔。   晨归忍不住用传音询问丹赋圣:“你觉得这样真的能行?”   “妥!”丹赋圣看着面目狰狞的男人,“他以为自己想起来了,但他不是那位太子。”   “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那位太子是怎么疯的。”丹赋圣轻轻笑了一声,“那位太子在如今这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他走偏了。”   太子的疯魔是丹赋圣折腾出来的,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诡计,只是丹赋圣把最直白的现实摊开给这位太子看了而已。   这个苦大仇深的男人与那位太子本质是不同的。   那男人看了看丹赋圣又看了看司琛,他瞳孔地震:“你们真的……”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丹赋圣连忙开口。   “不,不可能……你们真的……”男人满脸恍惚地摇了摇头。   “你记得多少?”丹赋圣问他,“记起了很多关于我的事?”   男人深吸一口气:“是,那又怎样?”   “那你有没有发现,作为一个见魔就杀的修士,你对我这个魔神后代的态度好的有点过头?”丹赋圣指了指自己,“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你认真回忆一下那份感情……”   如果男人再不让他进去,他就把太子的名誉也拉下水。   那男人猛地看向司琛:“你居然跟魔主搞在一起了?!”   司琛:“我压根不记得那种事!!”   “你们就说怎么办吧!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举着牌子在你们大门口揭露你们的罪行!”丹赋圣嚷嚷,“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前世缠绵悱恻的爱情!”   “你们打不死我!你们也拦不住我!”   “我要揭露你们丑恶的嘴脸!”   一个小时后。   丹赋圣夹起一块小炒肉放进嘴里:“他们千庾门的伙食是真不错嘿。”   晨归捧着碗,他不知道自己求助丹赋圣是对是错。   白愉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经离体了,但他只能强装镇定。   玉獒还在听他的歌,他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丹赋圣看了一圈,他又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司琛的碗里:“你看你,你都瘦了。”   “我想死。”司琛说。   “嘘。”丹赋圣的食指放在了他的唇上,“不要说那个字。” 第15章 正常与不正常   丹赋圣想在千庾门里转一转,但他没走几步就被千庾门的门人拦住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丹赋圣强行搂着司琛的胳膊,“以前我哪里都能去,你会陪着我。”   司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法挣脱,他觉得丹赋圣的行为举止相当不正常。   丹赋圣搂着司琛回了他们的小院子,千庾门的门人试图伸手把他们的长老捞回来,但丹赋圣动作太快了,他们碰不到司琛。   把司琛领进主房之后丹赋圣无奈地叹了一声:“我出不去啊。”   “你需要出去吗?”晨归反问。   “不出去我怎么调查?”丹赋圣松开司琛,“我怎么洗清我杀人犯的嫌疑?”   “洗清嫌疑?你不是杀人犯?”司琛揉了揉自己胳膊,丹赋圣用的力气有些大。   “那确实,我杀了很多人,但是这个小孩肯定不是我杀的。”丹赋圣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的上半身也没支棱起来,而是趴在了桌上,“忽然一个没有脑袋的尸体倒在我面前,我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你……”司琛忽然急了起来,“你太不尊重人了!”   丹赋圣的上半身稍微撑起来了些:“我怎么了?我也没骂那孩子啊。”他都不认识那孩子。   “你太轻浮了,那孩子死了!”司琛咬牙切齿,死的那人是千庾门的门人。   丹赋圣明白了,他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就此闭嘴。   但他的动作依旧不够尊重,司琛呼吸都粗重了。   晨归安抚司琛:“你不用在意他,他不是不尊重,他的生死观有点与众不同。”   白愉拿出了从特管局调取的资料,特管局正在调查这起命案,但目前还没有多少突破。   “这孩子叫段泉,今年46岁。”白愉把照片给丹赋圣看,“您觉得熟悉吗?”   丹赋圣摇摇头,这孩子应该不是上一世的旧人。   不过这孩子长得是真漂亮啊。   丹赋圣开始跟白愉打手语。   白愉:?   丹赋圣反应过来,这不是这个世界的手语。他掏出手机,在手机上打字,随后给白愉看。   【这孩子是不是有魔族血统?】   魔族?   “有,不过很稀薄,这孩子往上五代是有魔族祖先的。”白愉点头。   特管局已经把这孩子查透了。   这也是能通过照片看出来的吗?   丹赋圣知道白愉在困惑什么,他又打字:【我只是猜测。】   “他被杀死是因为他身上有魔族血统吗?”白愉询问。   【有可能,那个孩子厌恶混血。】丹赋圣注意到司琛沉重的表情,他又开始给自己叠甲,【当然,我个人很喜欢混血小孩,三族的朋友我都有。混血小朋友特别有意思,我那些武术队的朋友就是混血小孩,我经常抱他们。】   “你说的武术队是指那个老年武术队?”司琛也调查过丹赋圣,他知道丹赋圣混在老人堆里。   丹赋圣点点头。   “那里面有小孩吗?”   【那里面除我以外都是小孩。】他们武术队里年纪最大的都没超过九十,丹赋圣已经两千七百多岁了。   丹赋圣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那些文字作品中看到的内容。   丹赋圣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司琛鼻子上刮了一下。   他的动作很快,很轻。   司琛后背发麻,紧跟着他就听到丹赋圣手机里的AI男音张嘴说了一句:“你也是乖孩子~”声音低沉,低到司琛身上像过了电,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你以前也是我的宝贝~”还是那个AI男音,丹赋圣笑着冲司琛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又被晨归卷成魔主卷了。   被重新放到角落的丹赋圣不甘心:“没有我你们根本进不来!师弟你居然用完就丢!”   “我没有丢!”晨归还在监视丹赋圣,“只是你的行为太过分了!”   “你们就是靠我这么做才进来的!”丹赋圣继续反驳。   晨归不吱声了,他意识到丹赋圣说得对。   丹赋圣还在等晨归跟他吵,然而晨归一句话都没说,丹赋圣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这个缺根筋的师弟不会又开悟了吧?他又悟到了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晨归把他连人带被子都抱到了自己怀里。   晨归拍了拍被子:“这样你是不是有感觉自己更受重视一点?”   丹赋圣没声音。   晨归就当他喜欢,他一边拍丹赋圣一边跟白愉讨论那场谋杀和这次荒唐的“转世”。   像晨归和丹赋圣这个等级的修士根本不需要出门了解千庾门的内部构造,他们只需要将自己的神识探出去就可以了。   有多少人,这些人修为如何,千庾门的构造,哪里的气息有问题,他们都能探测出来。   丹赋圣听着晨归的分析,他打了个哈欠。   “司封朗想找回属于庾国太子的全部记忆。”晨归皱眉说,“他的院子里有招魂的法阵。”司封朗是司琛的师兄,也是庾国太子的转世。   在念到这个名字时,晨归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白愉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询问晨归是否和那位太子有什么恩怨。   原本快睡着的丹赋圣听到这个话题立刻来了劲:“有!怎么没有!”   他从被子卷里钻出来,露出自己的脑袋:“司封朗这王八蛋差点让我们耀灵真人失去他最重要的师兄。”   正在哭泣的玉獒停下了,他吸溜鼻子:“你是说,他差点杀了你?”   丹赋圣点头:“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丹赋圣都没过百,晨归只有十几岁,司封朗作为庾国代表来他们宗门拜访。   丹赋圣和司封朗是半山腰碰见的。那时候丹赋圣的修为还不算高,而司封朗比他大了几百岁。   如果不是师父师姐及时赶到,丹赋圣这个魔可能真就被除掉了。   那时候晨归就在丹赋圣的身边,他年纪更小,他进不去结界,他也没法拽着师兄逃走。   晨归只能不断嘶吼让司封朗停下。   “噢,如果他那时候杀了我,可能也不会有魔主了。”丹赋圣随口说。   “不,你那时候什么都没做错。”晨归不认同丹赋圣的想法。   丹赋圣笑了一声:“这小子恨司封朗恨得牙痒痒,有段时间他修为突飞猛进就是因为他想要正面挑战司封朗。”   “可我没能挑战他,因为他死了,你杀的。”晨归看向丹赋圣,“而且我记得司封朗后来跟你关系还不错。”   “确实,面对魔族没有拔剑就杀,确实还不错。”丹赋圣摸着下巴点头。   “在你杀他之前,你似乎没有报初见之仇。”晨归不理解,丹赋圣不应该吃这个亏。   “啊!有个事儿师弟你不知道!”丹赋圣一拍脑门,“我其实去揍过他了!”   “什么时候?”晨归不记得有这回事。   “那天他下山,师父和师姐给他套袋子打了一顿,我被他俩带过去,跟着踹了好多脚。”丹赋圣哈哈一笑,“司封朗不知道是谁揍的,他没怀疑到我师父身上来,他以为是什么邪修,他的仇家也挺多的。”   主房里忽然沉默了下来。   白愉询问:“呃,您师父是谁来着?”   “犹清真人啊。”   司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愉:“犹清真人不应该是那种性格,他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套小辈的麻袋?”   玉獒:“啊?犹清真人不应该是耀灵真人这种性格吗?”   晨归反应更大:“你居然抹黑师父!”   “爱信不信。”丹赋圣摊手,“可不只有这一次,我们干坏事不带师弟你就是因为你太正经了,我们怕被你念叨。”   晨归陷入沉默。   丹赋圣继续:“师父说了,你是我们师门最正派的孩子,我们不能带坏你。”   “师父他居然会打小辈?”晨归有些幻灭。   “不然你以为他是什么大度的长辈?”丹赋圣小时候也惹过师父,然后他被师父拉去“提升修为”了。   犹清真人不揍晨归是因为晨归太死脑筋了,这种死板小孩他也应付不过来。晨归特别尊敬他,不会来招惹他,犹清真人也只能端着师父的架子,摆出世外高人的派头。   一屋子人再次陷入沉默。   丹赋圣看了一圈,他明白了:“我打破你们的幻想了?”   “你们心中的犹清真人特别高大?特别无私?”丹赋圣哦了一声,他这个“哦”拖了长音,“所以你们想象中的犹清真人也不会倚老卖老,抢徒弟的吃食?”   “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司琛受不了了,“如果犹清真人不正经,耀灵真人又怎么可能这么正常?”不正常的只有魔主丹赋圣,他只是在抹黑!   丹赋圣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又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闭嘴。   一屋子人讨论了一整天,司琛时不时就瞪丹赋圣一下,他还在怪丹赋圣给犹清真人造谣。   晚餐时间,丹赋圣一边吃饭一边刷视频,忽然他的眼睛缓缓睁大。   视频的声音响起——“梗指南之赛博教导主任,是大家对网友晨归的调侃。”   桌上的人同时停下动作,一齐看向了丹赋圣。   丹赋圣看着那个熟悉的正面自拍头像,晨归是用自己本名去做网名的。   那个视频介绍了晨归是怎么将自己吵架的群体由三波扩展到一千多波的。   等等?!一千多波?   丹赋圣撑住额头。   其他人看向晨归。   正常?他这样能算正常吗?   晨归默默放下筷子:“把链接发给我,我去留言,他的介绍有失偏颇。” 第16章 对!你就这样想   司封朗是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故事的,起码他跟丹赋圣之间没有什么狗屎情谊。   司琛……说不准,但是司封朗绝对没有。   丹赋圣进了千庾门,被他们变相软禁了起来。他们不清楚丹赋圣想要做些什么,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丹赋圣的精神世界应该挺丰富。   丹赋圣早睡早起,定时练剑放松筋骨。帮他们千庾门的小院照顾花花草草,他就养了两三天,那块地的植物明显更茂盛了。   后来丹赋圣还跟看管他的门生聊修行,聚在他周围的门生越来越多,甚至官方的监视者白愉都在一边旁听。   在讲修行的时候他会顺便插一段自己和司琛的爱情故事,现在千庾门的门人都觉得丹赋圣和司琛有一腿。   司封朗气懵了,他想把司琛单独叫出来聊聊这个问题,但是丹赋圣他们不肯放人。   司封朗只能自己生闷气,丹赋圣这魔头杀他千庾门的门人,毁他师弟的名声!等他找回前世修为后,他一定要宰了这魔头。   可很快司封朗便发现不对劲了,他新回归的记忆不对劲。   他与丹赋圣的初见应该在丹赋圣的宗门,他误把丹赋圣当成潜伏在宗门里夺舍亲传弟子的魔头给打了。   而第二次见面是在除妖大会,丹赋圣挡在他身前说……   说什么来着?   司封朗眉头微蹙,汗水从他的鬓角滑下。这段记忆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与修行无关。   “殿下!这绝对不是我师姐的问题!”丹赋圣语速很快,他看起来很着急,两名身着庾国修士礼服的人拦住了丹赋圣。   魔族是不能接触庾国皇室的。   “六千多人因她而死,你说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司封朗冷声询问。   “是那些人类先动的手!他们想要龙骨!他们杀了我师姐的父母!他们想要龙骨炼法器!这应当是他们宗门与龙族之间的恩怨!师姐从未想过针对整个人族!”   拦着丹赋圣的一位修士驳斥:“那些人是对是错,我们自有评判,轮不到妖族插手。”   丹赋圣愣住了,他摇了摇头:“可那是她的父母,她没资格评判?为什么?凭什么!”   “若你是妖呢?!”   “我自会遵守规定。”   “那你父母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爸妈都成法器了,你还能和仇家和平共处。”丹赋圣说完这句之后就被围攻了。   司封朗没有动手,但他也没有阻止自己的属下,他只是冷眼看着。   猖狂,幼稚,异想天开——这是司封朗第二次见到丹赋圣时对他的印象。   再然后丹赋圣云游,他拜访庾国被司琛留在了王府。   司封朗对此很不满,司琛不该和魔族有交流,哪怕丹赋圣是犹清真人的弟子也不行。   司琛替丹赋圣辩解,而这次间接的接触让司封朗改了观。   丹赋圣认为魔族内部太过混乱,各类魔尊行事也过于出格。丹赋圣想要深入死地,将魔族真正地整合起来,有了一个正常的环境才能谋求更多的东西。   司封朗依旧觉得丹赋圣天真,可同时他也认为丹赋圣不愧是犹清真人的弟子,他没有魔族的劣根性,他更像个人。   司琛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了丹赋圣,他等着丹赋圣的好消息。   “你相信他?”司封朗不理解,他不认为丹赋圣有这个能力。   “信啊,他这个人蛮厉害的,皇兄该多跟他聊聊。”   厉害吗?确实,丹赋圣确实在整合死地的魔族势力。   某次司封朗受重伤身陷死地,是丹赋圣救了他。   不,应该说是丹赋圣偷偷把他捡走了。   那时候丹赋圣还不是魔主,他的修为增长很快,但他依旧没法克制那些上千岁的老怪物。   “我观察这个魔尊两年了。”丹赋圣一边帮司封朗上药一边说,“正面打是打不赢的,他又耐毒,我给他下慢性毒药两年都没见效,按理说他应该在头一个月就死了。”   永远都是正面与人交战的司封朗:……   他觉得这样不好,丹赋圣大概看出了他的想法,丹赋圣又提醒他:“这个魔尊无恶不作,我研究过了,他杀人看心情的,所以他不需要死得那么体面。”   丹赋圣又说:“不过我发现他有个孙子,也是这么个德行。他孙子修为很高,那修为是他用药堆上去的,水得很,我准备绑架他孙子要挟他,他挺在乎他孙子的。”   “绑架?!”司封朗顶着胸口巨大的伤口爬起来,“你要绑架?!”   “如果我修为高点我就不需要这么做了,我能直接跳出去把他宰了。”丹赋圣也不是很想做这类缺德事,但硬实力跟不上,他也没办法。   丹赋圣拍了拍司封朗的手背,他盯着司封朗的双眼。   司封朗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我把他杀了之后用他的存货给你疗伤哈。”丹赋圣手上已经没有疗伤药了,他自己用完了。   “你想让我帮你保密吗?”绑架不是什么光彩事。   “啊?不用,我不在乎这个。”丹赋圣嘿嘿笑了笑,“只是您别忘了我这救命之恩哈,我不能白救你的。”   司封朗:……   “回头您帮我说说话就行了。”丹赋圣搓了搓手,“不需要您帮大忙,就是……回头您可不可以对魔族稍微宽容一点点?”   “不行。”司封朗闭上眼,“你还是把我扔了吧。”   丹赋圣没有扔了他,丹赋圣依旧在照顾他。   当时司封朗神识受损严重,他不知道丹赋圣的藏身之地具体在哪儿,他只知道丹赋圣每天回来都是一身的伤,处理完伤之后丹赋圣还要照顾他。   最后丹赋圣赢了,那个老魔尊被丹赋圣弄死了,丹赋圣拿到了老魔尊的遗产。他帮司封朗治好了伤,让司封朗离开了。   离开之前丹赋圣问他:“有没有发现这几个月我没再提出请求?”   司封朗点头。   丹赋圣嗯了一声:“那你这几个月是不是时常被自己的良心折磨?”   司封朗不说话。   丹赋圣又叹了口气:“要是我下次找你的时候你还是这个态度,那你想得没错。”   司封朗抿唇。   丹赋圣:“那你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   司封朗睁开双眼,他剧烈呼吸之后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情绪不对劲。   在他获救之后,在那六个月里……   司封朗有些恍惚,他连忙起身往关押丹赋圣的院子跑去。   丹赋圣正在门口给那些门人讲修行之法,在见到司封朗后他下意识扬起一个微笑:“怎么了?想起我们过去的感情了?”   “想起来了。”司封朗点头。   丹赋圣的笑容僵住:“啊?”这会轮到他不懂了。   “那六个月……”司封朗声音越来越轻。   “哪六个月?”丹赋圣觉得不对劲。   “你救了我的那六个月。”   “哦哦,对。”这个丹赋圣还有点印象。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的情绪我能感受到。”司封朗深吸一口气,“我确实,也许,真的对你……有点意思。”   丹赋圣:???   司封朗低头不敢看丹赋圣:“我们上一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丹赋圣:“……师弟,师弟?师弟!!!”   晨归瞬间闪现到丹赋圣身边,晨归冲司封朗抬起手:“这位先生你冷静一点,按照你们最后的结局来看,你们应该是凶手和死者的关系。”   丹赋圣站在了晨归的身后。   这种发展太过诡异,只有死板的晨归能给他些许安全感。   “在那之前呢?!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司封朗试图看清丹赋圣的脸,但丹赋圣一直往晨归的身后躲。   “这个我不清楚,但你们没有恋爱关系。”晨归很肯定丹赋圣是单身,当时丹赋圣忙着造孽,没时间谈恋爱。   “我不信!”司封朗抿唇,“你来门卫室找人,到底是找司琛还是找我?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丹赋圣那会儿是想造谣来着,但他只是单方面造谣,他不想跟司封朗双向奔赴,要知道会是这样,他就换个打法了。   他还不如说司封朗是他失散多年的大孙子。   “你给我说清楚。”司封朗一个箭步上前,他想要抓住丹赋圣的肩膀。   晨归早司封朗一步,他把丹赋圣举了起来:“在证明你们的亲密关系之前,你不能碰他。”   “他自己说过了!”   “我不相信魔头嘴里的话。”晨归不准备把人放下。   “你不信你可以查探我的记忆!”   “这不礼貌。而且你也不确定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晨归不会被忽悠,“也许你只是在记忆里单方面喜欢他,单方面的喜欢不算恋爱,这连情劫都够不到。”   “请你自重,骚扰魔头也算骚扰。”晨归设下结界,暂时带着丹赋圣逃离。   丹赋圣松了一口气:“什么情况?我这……师弟,你盯着我干嘛?”   “他这次记忆觉醒应该是你搞的鬼,你让他爱上你了?”晨归很怀疑。   “我根本应付不了这种事!我搞这种鬼有意思吗?!”丹赋圣确实让司封朗想起了更多的东西,但他自己也没料到这一茬。   “那就是他前世确实有这种想法。”晨归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这个司封朗的品味好奇特啊。   “师兄揍你哦。”丹赋圣微笑。   “我什么都没说。”   “你觉得他品味很怪对吧?”   “你怎么知道?!你用读心术了?”   “你顶着一张苦瓜脸把我从头打量到脚,还嘶出声来了,我用猜吗?”丹赋圣朝着晨归屁股踹了一脚,没用太大劲。   “我个人建议你不要谈恋爱,你的恋情可能不会太美妙。”晨归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师父在决定赴死之前算了一下你的情缘。”   “哦?!”丹赋圣挑眉,“结果很糟糕?”   晨归沉重地点了点头:“师父当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能把师父吓到失态?!丹赋圣心中沉重了一些。   “师父望着我,看起来神情恍惚。”晨归重重地叹了一声,“他不断重复‘啊?!不是吧’,一边检查自己阵法有没有出现错误。”   “我还真有情劫?”不然那老头怎么可能是那个反应。   “也许,最后师父一边望着我,一边念叨‘完了完了完了’,具体结果他没告诉我。”晨归觉得师父在下意识寻求帮助,可是他没法帮忙。   丹赋圣和晨归一齐沉默。   最后丹赋圣先开口:“我应该不适合恋爱。”师父的反应好恐怖。   晨归深表赞同:“对的!保持这个念头!” 第17章 千年的等待   “你被喜欢不是很正常吗?装什么小白花?”玉獒变成原形趴在丹赋圣大腿上嫌弃丹赋圣的装模作样。   玉獒这个“魔主旧部”都能招来一堆爱慕者,没道理丹赋圣这个魔主没有人惦记。不止魔族和妖族,就连人类里也有不少喜欢丹赋圣的,这不奇怪。   “我知道我招人待见,”丹赋圣捏着玉獒头顶的狐狸耳朵,“但司封朗他不应该啊,他是司封朗啊。”   “司封朗怎么了?他的爱情比谁高贵?”玉獒啧了一声。   “这不是高贵或低贱的问题,他和魔族之间有血海深仇。他对魔族也是有偏见的。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丹赋圣想不明白。   “我跟你讲,喜欢一个人真不讲究这些。”玉獒从丹赋圣身上爬起来,他化为人形,“喜欢这种东西很复杂,有时候还特别抽象。”   丹赋圣认真看向玉獒,他确实不懂这些。   玉獒有感情经历,在这种事上玉獒是老师。   玉獒对自己“前辈”的身份相当满意,他清了清嗓子:“你在修为大成之前,有没有幻想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这也太早了。”丹赋圣实在不太记得了,他摸着下巴,努力回忆:“呃,好像是有的。”   “你形容一下。”   “我六七岁的时候想,我以后要找道侣就找我师姐那样的。”那时候的师姐真的很温柔,而且师姐体型大,那么大一条龙把他卷在正中间,他真的好喜欢。   “那也太早了,所以你的标准就是你师姐?”   “啊?不是。我十几岁的时候觉得什么样的都行,只要以后的道侣不像师姐。”那时候师姐已经开始动手揍他了。   玉獒:“……所以说六七岁的标准压根就不算标准啊!情情爱爱是什么都没搞清楚!那时候知道个屁!”   “对对对。”丹赋圣连连点头。   “之后呢?”玉獒又问。   “之后?之后我又觉得师父那样的好。”犹清真人管他没有师姐管得严,他觉得找对象就得找像师父那样的,懂得给彼此留空间。   可是后来师父也变了,师姐收拾他的时候师父根本就不敢出头,他不需要一个懦弱的伴侣。   “所以我直到现在也没琢磨出来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丹赋圣后来忘了这茬,一直到现在。   他说完后又左右看了看,丹赋圣注意到了沉默的晨归:“他以前说过他要永远和师兄在一起。”   正在思索司封朗反常行为的晨归愣住了。   “他以前说他最喜欢师兄了。”丹赋圣觉得晨归经历了与自己类似的心路历程,不过丹赋圣觉得自己比师姐和师父做得好,他没有揍过小师弟。   起码在他去死地之前没揍过小师弟。   “我没问他,我在问你。你能不能专注你自己?”玉獒很无奈,“所谓爱情,就是在你遇到它的那瞬间,你过去的一切标准都会被推翻,你只会爱那个人。”   丹赋圣挠挠头:“那挺好啊。”他本来也没啥标准。   “对你当然是挺好,对司封朗就不一定了。他是庾国太子,与魔族有着血海深仇。”玉獒看向了房间里的司琛,“他本来就对魔族有偏见,他更接受不了自己对你的感情,如果你是卑劣的,那喜欢上你的他又算什么呢?”   丹赋圣啪啪鼓掌,这次他听明白了。   “你别捧哏了,你想好要怎么办没?”玉獒问他。   “杀了他。”丹赋圣很果断。   丹赋圣在司封朗的记忆上动了手脚,虽然挖出这段感情纯属意外,但他的目的没有变。   晨归毫不意外,但其他人看起来有些震惊。   “我说了,他想起了全部的记忆之后是会疯的。”丹赋圣解释,“那些人有目的性地替他‘恢复记忆’,我觉得这样不好,要恢复就彻彻底底地恢复。”   恢复记忆之后他会疯,再然后就是自杀。   丹赋圣都不用管,他的手上甚至没必要沾血,司封朗自己就能把自己弄死。   “他死了,我们怎么套出他背后的罪魁祸首呢?”晨归是想要调查出幕后的操控者,他不是来杀人的。   “所以师弟你有什么想法?”丹赋圣不打算帮官方解决问题。   “正好他现在被记忆影响,他喜欢你。”晨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房内众人看向晨归。   “怎么了?”晨归问。   丹赋圣指向自己的脸:“你是想让你师兄用美色去诱惑啊?”   “你没必要用美色去诱惑,不需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晨归想明白了,“是他喜欢你,你跟他搭两句话就行了,现在他的话应该很好套。”   “也,也不是不可以。”丹赋圣默默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我要不要再穿少一点?”   “不要露胳膊露腿!都说了不是色·诱!”晨归把他的外套给他披回去。   “那我应该怎么办?”丹赋圣真没弄过这个。   晨归也搞不清楚,所以晨归虚心请教玉獒。   玉獒一脑门问号:“耀灵真人你要让我们陛下出卖色相?!”   “行正义之事,有时候需要一点特殊的手段。”晨归向玉獒保证,“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你自己怎么不上?!”玉獒挡在了丹赋圣身前。   “司封朗不喜欢我。”不然晨归觉得自己真可以去试试。   “你可以为了正义的事业出卖自己的感情?”丹赋圣相当意外。   晨归点头。   “早知道当年做魔主的时候就骗他们说我喜欢你,把你抓过来做魔宫另一个主人了。”丹赋圣从储物的耳坠里拿出自己的旧衣服。   “我会答应你,然后伺机暗杀你。”晨归挺起胸膛。   丹赋圣在晨归的胸脯上拍了一下,把他高高挺起的胸膛又给拍回去了:“你!快觊觎我!”   “啊?”晨归眨巴眨巴眼。   “表演的机会来了,你和狗儿一个都别想跑。”白愉不行,白愉才一百多岁,他参加这场多角恋游戏还不够格。   “就按书上演的来!”丹赋圣搂过玉獒,“狗儿就演狐狸精。”   “我本来就是狐狸精。”   “你更狐狸一点!你得妖娆,你那个腰,扭出弧度来!”丹赋圣要做最受欢迎的那个。   玉獒不想做那种狐狸精:“我以前不是狐狸精的风格,现在做出那种样子!谁会信啊!”   “爱情会让人盲目。你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好狐狸精,还要努力扭捏,这才是真正的爱。”丹赋圣出师了。   “师弟!你要看玉獒不顺眼。”   “我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晨归觉得玉獒在逃避自己现实的工作,这样不好。   “他抢了你师兄!”丹赋圣向晨归解释,“本该属于你一人的师兄!”   晨归僵住。   “你想想,以前你师兄只抱你,只哄你睡觉。所以后面我养的那些孩子都是来跟你抢师兄的。”丹赋圣说完之后见晨归没反应,他又询问,“你听到了吗?”   愣怔的晨归反应了过来:“啊?哦。”   “然后咱们就按书里演,最近我看的书特别多。”丹赋圣准备开始拟定计划了。   玉獒疑惑地看了一眼晨归。   “最重要的是我!我是个不通情爱,被你们争来争去还毫无所觉的无辜魔主。”   玉獒的注意力被丹赋圣拉了回来,他忍不住吐槽:“你要点脸行不行!”   ……   丹赋圣他们小院的墙忽然倒塌。   玉獒躺在废墟上,一动不动。   “你真的跟司封朗有关系?!”晨归的声音是冷静的,可他的手紧紧地掐着丹赋圣的脖颈,把丹赋圣摁在地上。   丹赋圣嘲讽地笑了笑:“这跟你没关系吧?师~弟~”   晨归在发抖。   他抖了半天都没说词。   丹赋圣传音给他:“开口啊!快!”   晨归深吸一口气,超大声地喊了出来:“如果你爱的是他!那我算什么?!”   “我就知道,你们当年……算了。”晨归像是被气蒙了。   这段省略主要是因为丹赋圣他编不出来,不过这种谎言也不需要太详细,留够脑补空间才是最棒的。   司琛暂时被晨归关到结界里头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了白愉。   “别打了!二位别打了!”白愉只能在战斗圈外围劝一劝。   “住手!!”司封朗来得很快,“二位是进来拆我院子的吗?”   “我要杀了这个魔头。”晨归拎着丹赋圣的衣领起身,丹赋圣没有反抗。   丹赋圣居然就这么乖乖让他拎着?   晨归低头看了一眼丹赋圣。   丹赋圣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晨归猛地一用力,他把丹赋圣整个人抱怀里了。这次没有被子隔着。   可惜这只是演戏,真正的丹赋圣是不会这么乖顺的。   “你要是永远都这样听话就好了。”晨归传音给丹赋圣。   丹赋圣:“……师弟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恐怖的话。”总觉得他师弟会想办法把他变成痴呆,然后一辈子抱着。   恐怖吗?哪里恐怖?   晨归不理解。   司封朗走向晨归。   晨归照着他脸上来了一拳。   众人:?!!!   等等,这是计划之外的!!   “混蛋一个!”晨归现在对司封朗的意见也很大,都闹成那样了,结果他喜欢丹赋圣?   神经病!   晨归把丹赋圣抱到另一边,换了只手再给对方来一拳。   两千多年了,他的拳头总算打到司封朗这张脸了。 第18章 情情爱爱   “耀灵真人居然是这种蛮不讲理的性格。”司封朗捂住自己的眼眶。他的脸颊肿得老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也没有不讲理,你看,他给你送伤药了。”丹赋圣拿出青玉盒装的药膏,这是他从自己的储物器里拿出来的,为了维持耀灵真人伟光正的形象。   晨归打了就打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也不打算道歉。   刚才晨归直接威胁司封朗,他说司封朗的记忆不正常,如果司封朗不交代,他就杀了司封朗的师弟。   再然后晨归拒绝沟通,自己也跑到结界里头去了。   司封朗大为震撼,耀灵真人不是正派吗?!这是正派能做出来的事?   丹赋圣只能给他解释,那是个混乱的年代,无论哪族修士,无论哪个门派,大家办事的方式放在如今来看都是过头的。   那时候大家互相厮杀,如果人族都是些心慈手软的,那也不会有千年之乱了。   “晨归身负凶煞之气,这不是单纯悟道能悟出来的。”丹赋圣帮司封朗涂药,“你不是恢复了不少记忆么?”   “与他有关的记忆我还没想起来。”司封朗有些不自在,丹赋圣确实与传闻中不同,他很温柔,而且他比那位耀灵真人更通情理。   “说起来,你和他的性格其实很像。”丹赋圣放下药膏。   司封朗呼吸一滞:“怎么可能?!我记得我……”   “我是说对外表现出来的性格,你想起来的是前世的记忆,你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每一个细微的转变。”丹赋圣随口说,“很多东西在心里埋得太深,那这东西大概率就无法被他人发现了。”   “你前世应该知道这一点的。”丹赋圣笑了笑。   起码晨归很清楚这一点,晨归的情绪其实没那么封闭,他是真轴,他说出来的话基本没有第二层意思。而司封朗则是心里压了太多的东西,他的话语同样锐利直白,可那却是在心中百折千回之后的结果。   丹赋圣可以笃定,如果晨归喜欢自己,那晨归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表明心迹,之后他的行为视丹赋圣的反应而定。   至于司封朗……   老实说,丹赋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欢”给吓到了,他自认算个聪明人,他对他人的钦慕其实是很敏锐的。   丹赋圣不喜欢这种不理智的感情,这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但是司封朗?   司封朗当年是讨伐魔主的领头人,那时候还没有千年之乱,丹赋圣也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庾国皇室的覆灭开启了千年之乱的篇章。   丹赋圣记得晨归曾经也试图为自己的师兄说情,那时候丹赋圣什么都没做,可晨归被堵了回去——就像曾经为师姐说情的丹赋圣一样。   所以晨归是真觉得司封朗脑袋有问题,既然喜欢,那干嘛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能相信丹赋圣?   这混蛋的喜欢和信任是不沾边的吗?   晨归一直讨厌司封朗,但晨归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会压抑个人喜恶,为群体考虑。   他没想到自己的厌恶在两千年后还能更上一层楼。   司封朗的感情让晨归觉得恶心,晨归都不知道司封朗在喜欢些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他需要暂时回避,晨归恨不得再给司封朗十几拳。他不会给司封朗送药膏,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我真的是被你杀的吗?”司封朗开始困惑了。   丹赋圣挑起一边的眉头:“当然是。”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司封朗抿唇。   被感情影响了?   丹赋圣愈发确定如今的司封朗和多年前那个太子不是同一个个体。   千年之乱都已经发生,太子不会蠢到去信任一个发动混乱的罪魁祸首。   这孩子真天真啊。   “不为什么,只是我想杀你。”丹赋圣实话实说。   但司封朗不信,他大概以为丹赋圣是在跟他赌气:“如今的人与魔能够和平共处了,我们之间没有了那么大的矛盾……”   他在等待丹赋圣的回应,然而丹赋圣只是望着他笑。   丹赋圣的笑容很温柔,可他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看久了便有一种诡异感。   “陛下!”从昏迷中醒来的玉獒找了过来,司封朗吩咐了门人不要拦玉獒,可玉獒一扑进丹赋圣怀里张嘴便是,“那些人类看我的眼神好吓人,陛下!”   玉獒本来就是狐狸,他眼形纤长,眼神灵活些便有媚眼如丝之态。   “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庾国太子吗?”玉獒把五彩的头发别在耳后,他朝司封朗伸出手,“我年纪小,没来得及见叔叔你。”   “叔叔?!”司封朗有些诧异。   “我叫错了吗?陛下?”玉獒捂住嘴巴看向丹赋圣,他发现丹赋圣的笑容没变。   玉獒尾巴又要炸毛了。   等等!刚才丹赋圣一直在生气吗?   丹赋圣搂住了玉獒,玉獒身体僵硬。   但丹赋圣只是拍了拍玉獒的后背,随后他轻声问司封朗:“你是想和我再续前缘吗?”   “我们过去……”   “我们过去有许多故事,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讲啊。”丹赋圣直接伸手用食指的指背轻轻扫了一下司封朗的脸,“很多东西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啦,我没想到如今还能碰到旧友。”   玉獒把丹赋圣的手拉回来,用自己的尾巴毛给丹赋圣擦了擦手。   “我……等等,你能不能先让晨归把我师弟放了?”司封朗勉强在混乱的情绪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可是他不听我的诶,他不喜欢你,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想办法的。”丹赋圣做下了口头承诺,随后他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你的性格真的变了很多,上一世你的父母死于魔族之手,你对魔族只有恨。”   司封朗愣了下,显然他没有想起这段记忆。   这一世司封朗和司琛都是没有父母的,或者说他们没有明确的母亲。   这两人也很可能是真没妈,丹赋圣怀疑他们如今的身体是炼器的产物。   留存七魄,炼新的躯壳……   庾国靠功法传承,那个老皇帝留了什么秘法?这个秘法又怎么会落到丹烈的手上?   “你上一世的年龄比我小很多,我父母的事与你无关。”魔族这个概念太大了,司封朗不可能因为单个魔族的偏激行为就去迁怒丹赋圣。   丹赋圣相当意外,白愉他们官方的工作挺到位的啊!千庾门隐约有“人族至上”的苗头,可司封朗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司封朗心中激烈的情绪不断翻腾。   可在那份隐秘的情爱压制下,另一种负面极端的感情也开始失控。   【你喜欢他?!】似乎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质问。   准确地说是上一世的司封朗喜欢他。   司封朗其实不明白丹赋圣为什么总在笑,他为什么总能笑出来?   在死地的洞窟里,司封朗亲眼见过丹赋圣浑身浴血,狼狈地逃进来。   在加固结界之后丹赋圣就倒地上生死不知了。   那时候司封朗也动不了,他身受重伤,只能努力往丹赋圣的方向挪一挪,试图碰到丹赋圣,看看这个魔族是死是活。   丹赋圣真的躺了很久,司封朗时不时就要检查一下丹赋圣的生命迹象。   而丹赋圣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笑,他很惊喜:“好家伙!我又活下来了!”   那时候的丹赋圣像个狂热的赌徒,他很有天赋,可他毕竟太年轻,他的修为在那堆魔尊里并不算起眼。   他在赌,赌自己能赢,赌注是自己的一条命。   每次死里逃生都是一场胜利,他永远为胜利欢呼。   活下来当然是一件大好事,值得笑。   而他这种极端环境下的乐天情绪感染了司封朗,司封朗开始期待丹赋圣回到洞府,他会担心丹赋圣的伤情。   可这一切汹涌的情绪都被压制在平静的表象之下,不见一丝端倪。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能喜欢一个魔族?   卑劣的,善于伪装的,未开化的魔。   他们凶残,嗜杀,他们就是一群披着漂亮皮囊的恶鬼。   他不能喜欢一个魔族,可有些东西不受他的控制。   【他是魔主!你忘记他是怎么杀你的了吗?】那声音又问。   怎么杀的?   那应该是一场误会,司封朗不是千年前那个太子,他的思维更超前。他觉得自己的前世的死和丹赋圣的关系应该不大。   丹赋圣好像没那么糟糕。   他应该是……   ……   司封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破开,一段记忆溢出。   有谁在笑。   哦,是丹赋圣,他笑得依旧温柔。   “有意思吗?殿下?”司封朗头皮微紧,是丹赋圣抓住了他的头发,强制他抬起头。   而司封朗面前的,是他皇弟司琛的尸体。   司封朗大脑一片空白。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哈哈哈哈,你在怕什么啊?”丹赋圣穿着青色的长袍,他看起来像个世家小公子——如果忽略他那一身血的话。   “丹!赋!圣!”这三个字几乎是司封朗用尽满身气血挤出来的。   “诶,我在。”丹赋圣伸手,他用食指的指背轻轻扫过司封朗的脸颊,“我觉得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怎么不笑呢?”   ……   桌椅被撞开,司封朗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居然推开了玉獒,随后他狠狠将丹赋圣摁倒在地。   司封朗剧烈喘息。   丹赋圣还在微笑,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微笑。   “做噩梦了?”丹赋圣伸手扫过司封朗的脸,“殿下?” 第19章 “我是玉獒吗?”   晨归能透过丹赋圣的视野看到外界,他的首要任务永远是监视丹赋圣这个魔头。   司琛看不到外界,他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只能跟着晨归在结界里等。   “老实讲。”司琛忍不住开口,“魔主的性格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那个孩子真不是丹赋圣杀的吗?”   “不是。”晨归的眉头是皱着的,他看到了司封朗出格的动作。不过这跟司琛无关,“丹赋圣没必要杀那么一个孩子。”   “我们以为那是丹赋圣对我们的挑衅。”   “如果是挑衅,他会从你和你师兄当中选。”丹赋圣不会用一个门人去挑衅千庾门,这事太小了,不值当。   用千庾门去挑战整个官方还差不多。   “丹赋圣是个残暴的魔,但他很乐意对计划之外的人释放善意。”从丹赋圣对玉獒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   玉獒从始至终都没踏入过争斗的中心,丹赋圣对他称得上纵容。   “他真的是您师兄吗?”司琛最意外的就是这个。   “曾经是。”晨归叹息。   “我的师兄好像记得很多东西,但我想不起来。”司琛没有前世的记忆,他只是偶尔会被前世的感情影响。   司琛能轻易地感觉到胸中的悲愤不属于他,可他的师兄却认为前世的太子与今生的司封朗是同一人。   “你前世和丹赋圣的关系很不错,那些人不敢让你想起太多。”   “你说的那些人到底是哪些?”司琛不明白,“魔主的旧部?可我们前世与他们不是死敌吗?”   “他们没在帮你们。”司琛和司封朗只是那些人手中的工具。   不过那些人不敢让司琛记忆恢复倒也让晨归确定了一件事——庾国皇室灭门案确实有隐情,而且司琛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这件事另有隐情。   司琛和司封朗死时师父带他去找过丹赋圣,但他们迟了一步。   丹赋圣浑身是血,在注意到他们之后丹赋圣停下了脚步。   师父什么都没说,而丹赋圣在看到晨归时显然愣了一下,随后他咬牙瞪向了犹清真人。   晨归那时候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试图劝丹赋圣回宗门。   丹赋圣什么都没说,师父也没动静,晨归一个人劝了大半天。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相信师兄,丹赋圣不是嗜杀的魔。   晨归想让师兄先回去,之后的事他们再想办法。   丹赋圣轻笑了一声,他终于开口:“我是魔主。”   “我知道,师兄你做魔主是为了你的族人。”晨归帮丹赋圣擦血,“他们对魔族有偏见,你不是那样的,你从未杀过人。”   晨归觉得师兄看起来很累,他以为师兄会搂住他,靠在他怀里诉说这几百年的艰辛。   丹赋圣已经努力很久了,他需要休息。   可晨归等来的只是一道叹息。   丹赋圣望着晨归,他说:“庾国的太子和二皇子,死了。”   晨归有些懵:“谁干的?!他们想把这一切推到你身上来?”   “推到我身上?哈哈哈哈,师弟啊师弟,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面颊,伸手推开了晨归。   随后他收敛起笑容:“我杀了他们,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我手上。”   “师兄……”   “你也小心点。”丹赋圣打断晨归,随后重新看向犹清真人,“老东西!下次别把他带过来!”   ……   “你为什么要对司琛动手?!”司封朗质问丹赋圣,“你为什么要杀他?!”   “你只想起了这么点?”丹赋圣疑惑。   司封朗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玉獒给拎走了。   玉獒的修为比司封朗高很多,只不过刚才司封朗的爆发不太正常。   “有完没完?”玉獒把司封朗扔到一边,又把地上的丹赋圣给拽了起来:“那位太子死了都快两千年了,你还真觉得你和他是一个人?”   玉獒拍了拍丹赋圣身上的尘土:“摆出一副受伤的姿态是什么意思?你俩认识才几天?”   “不是转世。”丹赋圣整理自己的头发,“有什么东西在诱导我杀他。”   千庾门内部没有问题,司封朗摆的那个招魂阵没什么特殊的,他的记忆与那个招魂阵不挂钩。   司封朗的身体内部有问题。   杀千庾门的门人,引导千庾门来跟踪丹赋圣。   可司封朗和司琛是杀不掉丹赋圣的,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丹赋圣想起那段“不堪”的过去,丹赋圣想要杀他们可太容易了。   可惜啊,庾国覆灭得太早,其中有些内情,连那些跟着丹赋圣最久的“老朋友”都搞不清楚。   “我是想杀司琛,他也知道。”丹赋圣轻叹,“我们没有闹掰,没有决裂。他最后的死……我的利用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你既然想起了那段记忆,你怎么就忘了……”丹赋圣唇角微勾,“动手的那个人是你啊,把剑刺入他身体的人是你啊,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旁边看着。”   “不可能……”   “你只是还没想起来。”丹赋圣上前,玉獒本想拦住丹赋圣,但丹赋圣伸手推开了玉獒。   “你可以慢慢想,我就在这儿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丹赋圣双手捧住了司封朗的脸。   看样子这对“转世”的师兄弟是自己老朋友精心为自己准备的陷阱。   “我去劝劝我师弟,让他放了司琛。”丹赋圣松开手后退。   想明白之后他就不想在千庾门待了,他本来也不想来,是他师弟硬要解决幕后黑手。   丹赋圣对自己的心性有信心,他肯定不会对两人下手。   但是丹赋圣怕幕后之人碰瓷,他还是离危险越远越好。   “我想起来我还有活动要参加,最近一段时间我就不住千庾门了,总住你们家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能有什么活动?”司封朗完全不信,他调查过丹赋圣,丹赋圣没有职位,他也没有工作,他能有什么活动?   “你不信?”丹赋圣挑眉,“你以为我们过来是为了你吗?我和我师弟报名参加了比赛。”   正在结界里观察的晨归有些懵。   比赛?什么比赛?   丹赋圣没跟他说过啊。   一个小时后,晨归暂时把司琛还给了千庾门。   丹赋圣把晨归拽走了,他给晨归解释了他的猜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咱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你们不想要千年之乱再回来,我也不想回去再做什么魔主。你这次来这边就是上了那些人的当了。”丹赋圣说,“所以咱们得躲躲,你明白吗?”   “明白。”晨归点头。   丹赋圣看着晨归愤怒的表情,他叹气:“你是怪师兄太懦弱了?”   “没有。”晨归的回应很简洁。   “那你没生气?”丹赋圣小心翼翼地问,他伸手尝试触碰晨归的胳膊。   “我在生气。”晨归甩开丹赋圣的手。   站在晨归身边的男人忍不住了:“你到底跳不跳?!”   “我……不跳!”晨归哼了一声。   “不跳你报什么名?!”男人切了一声,“不跳你就让开!”   晨归乖乖让开。   “师弟!”丹赋圣的心在滴血。   “你什么时候报的名?”晨归询问。   丹赋圣:“刚才。”   “这个活动报名要提前一个星期。”晨归握紧拳头,他的手在颤抖,“我们来之前你就报名了!”   晨归明白了,是丹赋圣对晨归强行把他带过来的行为不爽,他也给晨归下套。   不然为什么这个时间能卡得这么准?!   参赛具体时间是要等节目组通知的,但上一秒丹赋圣才说他们要撤退,下一秒他就有了这么一个“活动”。   司封朗还不能说什么,因为丹赋圣确实是来这儿之前就报了名。   丹赋圣知道晨归在想什么,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师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獒学生众多,他不适合抛头露面。白愉是官方的人,他过来也不合适,咱俩最合适!”   “咱俩哪儿合适?!”晨归快气懵了。   “你和我两个人肯定能赢,赢一台冰箱一台空调,你为什么要放弃呢?!”   “因为这里只有普通人!”晨归受不了了。   “他们没有说不让修士来比赛!”丹赋圣现在觉得他这师弟简直面目可憎。   “因为不会有修士跑来跟普通人争!没过百岁的修士都知道不跟普通人争,你都两千多了!”没错,丹赋圣肯定能赢。   但这种胜利真的光彩吗?   “我还有一张普通人的身份证。”丹赋圣拿出自己的身份证。   这类身份证是为千年以上名气过大的修士特供的,可以在非官方机构使用。   “它不是让你来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的!!有它并不能证明你是普通人!”晨归崩溃了。   丹赋圣觉得问题不大:“我体测都过了。”   晨归捏住自己的眉心,使劲按。   他好绝望,但他再绝望也阻止不了强悍的魔主去靠实力赢得冰箱。   不过丹赋圣的快乐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很快他赢来的冰箱就被他师弟送人了。   晨归把丹赋圣赢来的冰箱送给了另一位参赛者,那位参赛者的家庭条件不怎么好,晨归觉得把冰箱送给他很合适。   丹赋圣觉得很不合适,那是他靠实力赢来的。   可晨归送出礼物时第一句话就是:“我师兄只是过来玩一玩,我们家有冰箱了。”   丹赋圣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他只能痛苦地看着晨归送掉了他的冰箱,随后孤独地捂着胸口和垃圾桶坐在一起。   晨归送完冰箱回来找他时,丹赋圣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拒绝见面。   “你的实力太强悍了,你跟他们比是作弊。”晨归说。   丹赋圣捂着脸不回应。   晨归试图伸手把丹赋圣拉起来,丹赋圣没有反抗,他拽得很轻松。   只是丹赋圣很快又抱住了晨归的腰,他把脑袋埋在晨归怀里了。   “你干什么?!”晨归眼睛睁大。   “我好没出息……”丹赋圣很低落,“太没出息了。”   晨归有些懵,他觉得丹赋圣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你如果实在想要冰箱,我可以给你买一个。”   “我本来打算揍你一顿的。”晨归这孩子瞎送丹赋圣的东西,怎么想都该揍,“但是你一叫我师兄,我又没办法了。”他甚至还有点心酸。   丹赋圣搂着晨归缓了好一会儿。   丹赋圣身高有一米八六,但晨归比他还高一些,晨归有一米九二。   晨归的体格比丹赋圣大很多,可晨归这孩子以前是能整个人窝进丹赋圣怀里的。   他们师门一个带一个。   师父带大了师姐,师姐带大了他,他又带大了小师弟。   这小子是他唯一的师弟,也是莫名其妙被塞进他手里,最后被他带大的第一个孩子。   在他把庾国皇室杀干净之后,师父又来找了他一次。   这次师父没有带晨归。   当时丹赋圣的状态并不算好,他离走火入魔只有一步之遥。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是他做不到。   在看到师父脸的瞬间,丹赋圣爆发了。   丹赋圣质问师父之前为什么把晨归带过来。   师父说他想用晨归让丹赋圣冷静。   丹赋圣当时恨不得拔剑砍死这个老东西,事实上,他确实那么做了,只不过他被犹清真人按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丹赋圣嘶吼,“我之前做的那一切都没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让你放弃。”犹清真人解释,“觉得人类荒唐也好,觉得魔族无可救药也罢,你可以放弃,然后回到宗门,继续做我的弟子。”   犹清真人摸了摸丹赋圣的头:“可你不肯啊,就像你师姐一样。”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师姐太冲动,她太偏激了。”丹赋圣以为自己能用更温和的方式达成目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说呢?你明明知道……”   “你想把你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地告诉晨归吗?”犹清真人的一句话就让丹赋圣冷静了下来,“你去跟他说明白,你我都知道,他会站在你这边的。”   “如果当年忘忧跟你说明白了,你也会站在你师姐那边。”犹清真人松开了丹赋圣,“你去吧,去讲清楚。”   丹赋圣没有动。   他受心魔影响,恨不得摧毁这个世界。可就连他的心魔都不会催促他把这一切交代出来,他不想要拉那孩子入伙。   魔主的走狗和耀灵真人,还是后者更好听些。   有些东西不能再给了,不能再纠缠不清了,那孩子是个直脑筋,他不会藏。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分道扬镳。   后来的岁月太长,他真对犹清真人和那孩子起过杀心。   他们已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只是丹赋圣万万没想到,只要活得够久,这两条路还能有靠在一起的时候。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松开了晨归:“行吧,没出息就没出息吧,送就送吧,下次我再想别的办法弄一台来。”   他转过身。   晨归连忙拽住他的手腕:“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这不是计划的一环对不对?不是你的精心策划?”晨归语速很快,“你想我了对不对?”   “我要怎么回答?你能信我?”丹赋圣询问。   晨归摇头:“我不会当真,但我会高兴。”   “你都不当真,你高兴什么?”丹赋圣耸肩,他准备找个地方吃午饭了。   “不知道,但我确实会高兴。”晨归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师兄?”   “别来这一套了,这又不是什么万能指令。”丹赋圣只是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有点懵。   “那魔头,你是不是想我了?”就像我想你那样?   后面的话晨归没能说出口,他还是害怕,害怕暴露太多感情,最后这些感情成为被利用的武器。   “你就在这儿,我为什么要想你。”丹赋圣的反应其实是反常的,以往晨归能发现不对劲,但现在晨归自顾不暇。   晨归:“我还是想送你一台冰箱。”他的情绪需要发泄。   丹赋圣:“……随你。”   ……   司琛被送回来之后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身体很虚弱,没有力气。   司琛脸色惨白,司封朗让他先休息,自己在一旁照看他。   门人传来消息,丹赋圣确实去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了,晨归拒绝体测,没能上场。   丹赋圣上场的时候有欢呼有尖叫,他长得太好了,哪怕那些观众不认识他也愿意给予十分的热情。   “丹赋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司封朗依旧压制不了心中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   司琛手中握着一把长刀,那是丹赋圣送他的。   丹赋圣说要把这柄刀还给他,这是庾国的礼器,曾经庾国二皇子的佩刀。   司琛的手拂过刀身,最后他握住刀柄,缓缓将刀抽出来。   另一边,找到饭店的丹赋圣忽然想起一件事:“哦!我忘了!”   桌上的人看向他,玉獒率先发问:“你又忘了什么?”   “司琛的命魂一直都在。”丹赋圣随口说,“在那把刀里呢,时间太久,我哪记得这么多?”   桌上众人都停下了筷子。   白愉咽了口唾沫:“那个,这事不严重吧?”   “哦,不严重。我以前是想把他三魂七魄重聚的,但他的天魂和地魂都散了,只留下个命魂长年沉睡。”丹赋圣重新埋头吃饭,“他不是司琛转世吗?问题不大。”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司琛手中那把刀自动收了回去,刀身震动,无论司琛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了。   【你是谁?!】有声音在司琛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与司琛极像,司琛唔了一声,紧闭双眼。   “师弟?!你怎么了!”司封朗连忙握住司琛的手腕,查探司琛的状况。   可他的灵力很快便被排斥出来。   【你是什么怪物?!】那声音继续质问。   【我是……司琛。】   【你不是,司琛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   他?这把刀里还有庾国二皇子的神识?   【我是司琛的转世。】司琛感觉头越来越痛。   【天魂消散,哪来的转世?】   那声音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他噢了一声:【我明白了,那小子拿我的命魂试你呢。】   “什么意思?”司琛下意识出声。   司封朗没明白:“你问什么?”   意识里那声音说:【你身上有我的七魄,但你不是我。】   【你想做庾国二皇子,好啊,我把我的记忆送给你。】   【丹赋圣这小子真是……这都多少年了,还没变】   当天晚上丹赋圣他们一行人本来是要回酒店的,现在千庾门是住不得了。但他们还没到酒店门口就被千庾门的门人给拦下了。   “是不是你做的?!”领头的弟子眼眶猩红,他死死瞪着丹赋圣。   “啊?”当时丹赋圣正偷偷啃玉獒手里的烤肠,他嘴都张开了,听了这话他又默默把脑袋缩回去。   正在啃煎饼的玉獒这才发现丹赋圣的动作,他手里烤肠已经被啃完几根了。   “丹赋圣!!”玉獒嚷嚷,“你刚才自己说不吃的!”   “对不起对不起!”丹赋圣认错很快,他认错后又紧张地看向千庾门门人,“这,这个判几年啊?”   “丹赋圣!没人跟你开玩笑!你到底对我们师叔做了什么?!”   “啊?”丹赋圣已经被司封朗的爱搞出心理阴影了,“这,这又是我的哪个情人?”   那领头人直接抽刀,他身后一位弟子摁住了他的手。   那弟子解释:“我们的师叔司琛,他刚才忽然攻击了我们师父司封朗,用的是您给他的那柄刀。”   “啊?为什么啊?”丹赋圣不解。   “我们还要问你呢!为什么你一走就出了这种事?!”那位带头的弟子气懵了。   而另一位弟子又一次按住了那位领头的弟子:“不是我们怀疑丹先生,只不过这事儿有蹊跷,我们希望您能跟我们回去一趟。”   “我不。”丹赋圣拒绝,“那个司封朗觊觎我,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阴谋?”   “我们能有什么阴谋?!”   “骗我说他身体不好,等我过去之后就把我关起来,关到我爱上他为止。”丹赋圣看过很多书,他可太懂了。   “你放屁!我们师父才不会做这种事!你就是这么想他的?!我们师父都晕过去了!”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   “那我不去,我很忙的。”   “你这个混蛋!!你有空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没空跟我们走一趟?”   丹赋圣觉得这不一样:“男生女生向前冲送冰箱的。”   “那我们给你送台冰箱你就跟我们走?”那弟子问。   “可不可以不要冰箱?我师弟想给我送冰箱,你们可不可以送空调?”丹赋圣讨价还价。   那位弟子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但他只能点头:“可以。”   “立个字据吧。”丹赋圣不相信口头承诺,“我这儿还有印泥,可以按手印。”   弟子:“……你准备得挺齐全啊。”   “还好还好,哈哈哈。”   ……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很少。”丹赋圣坐在了司琛身边,“一天到晚想的都是魔族和妖族。”   “可能是好日子过多了吧。”司琛哈哈笑了两声,他把身边的酒壶扔给丹赋圣,“你这次去死地,有几成把握?”   “说不准,虽然我天分高,但毕竟年纪小。”丹赋圣把一个小本子递给司琛,“这个,我给我师弟写的游记,如果我死了,你就代我交给我师弟。”   “如果我活着你就还给我,我把死地的风貌也给写进去。”丹赋圣拍了拍那本子的封面,“希望有一天它能回到我手上。”   司琛看着那本游记沉默,随后他解下腰间佩刀,他将佩刀扔给丹赋圣:“这个给你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丹赋圣有些意外,“你把这刀送给一个魔族,你的师父和皇兄会揍你的吧?”   “反正他们舍不得打死我。而且这把刀你是要还的。别着急,等咱们俩想的东西落地了你再还。”司琛把游记揣兜里,“希望我能早日收到这把刀。”   丹赋圣掂量了一下手中刀的重量,他爽朗一笑,冲着司琛举起酒壶:“好!我一定原封不动地把它送到你手上!”   “最长不过千年!”   “只要我不死!它总有一天会回到你手上!”   “你等我!”   “一定等我!”   司琛握紧了手中的刀,他抬头望向天空。   如今这身体的修行不够,他看星空都看得那么不清晰。   在他攻击了司封朗后,那些人便将他困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司琛在院子里翻找了好一阵,只找出了茶叶,没有酒。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司琛没有回头。   “睡醒了啊!”是那人的声音。   “醒了。”司琛笑了,而那人直接坐到了他对面的石椅上。   司琛看着丹赋圣的笑,莫名有些窝火:“你这王八蛋真能给我找事做,我都死了,你还……”他的嘴唇被丹赋圣按住。   “嘘,别说太多,多说多错。”   司琛挑眉,他抬手示意桌上的茶具:“自己倒。”   “我是客诶,你不能态度好点吗?”丹赋圣问他。   “我也不是这里的主人。”司琛知道,这里不是庾国,庾国早就不在了。   丹赋圣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懒得品,直接一口把灵茶灌进了肚子。   司琛看向门口的其他人,尤其是晨归。   “交给他了吗?”司琛问。   “给了,前不久刚给的。”丹赋圣朝晨归挥了挥手,晨归进不来,或者说司琛不让晨归进来,“他自己提的,他不提我都忘了。”   晨归皱眉后退。   他看不得丹赋圣的敲诈勒索行为,对方答应给空调,丹赋圣还真就来了。   “等等,你不是记得吗?他还当着你的面看过那本游记。”丹赋圣问司琛。   结果他发现司琛在坏笑。   庾国二皇子与如今这个司琛的性格相差很大,如今的司琛是老实的,是守规矩的。但上一世的司琛却是肆意洒脱,不然他也不能跟丹赋圣玩到一块。   “我都没问是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那本游记?”司琛撑着自己的脑袋,“一直记着吧?”   丹赋圣:“……哈!”他推了司琛脑袋一下。   “嘿嘿嘿,年纪大了?开始装深沉了?”司琛笑他,“装记忆不好?装冷漠无情?哈哈哈哈!”   丹赋圣给司琛脑袋来了一巴掌。   “哦呦?恼羞成怒了?”司琛继续嘲讽。   丹赋圣起身,司琛也跟着起身。   丹赋圣开始揍司琛,但丹赋圣没有用修为,司琛还能反抗。   “他是庾国二皇子。”晨归认出来了。   如果不是熟人,丹赋圣不会那么放松。   最后司琛还是被丹赋圣摁倒在地。   司琛又笑了一阵,最后他问:“你已经比我大了吧?”   丹赋圣嗤了一声:“不然呢?”   丹赋圣刚认识司琛的时候司琛比他大了几百岁,可如今……   “那把刀,是你还我的吗?”司琛问。   “现在你的躯壳不是你,回头我找找你的坟。”丹赋圣松开司琛,“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要砍你皇兄?”   “他不是我皇兄。”司琛说,“他是师父。”   “啊?”丹赋圣傻眼了。   “庾国的功法,传承者与师父之间的关系比血脉关系还要紧密。”司琛解释,“你面前的我,还有那个‘司封朗’,我们都是师父,我们的记忆是假的。”   “我们的身体是由师父的骨肉皮炼化而成的,师父他……应该是恨你的。”司琛解释说。   “我也恨他。”丹赋圣随口道。   丹赋圣所谓的恨其实已经没什么分量了,时间太久,那些古早的情感已经被冲淡。   “只是他没有想到师兄会喜欢你。”说到这儿,司琛忽然爆笑出声,“哈哈哈!他居然喜欢你!”   丹赋圣面无表情。   司琛继续笑:“这搁我我也想不到啊!他还会喜欢人?!他喜欢的还是你!”   门外围观的门人被他笑得心发慌。   门人询问晨归:“我们师叔没有疯吧?”   “没有。”司琛就是这么个性格。   司琛和丹赋圣待在一起的时候更恐怖,他俩还能一唱一和,晨归就吃过这种苦。   笑完之后司琛便让丹赋圣走,他要去杀了司封朗。   他不能接受他的皇兄的记忆被窃取,最后变成一个缝合怪。   如今他的身体也是由师父的骨肉皮化成的,由假司琛杀死假司封朗最为合适。   “那你呢?”丹赋圣问他,“你怎么死?”   “他会以为我是被怪东西控制了,他会反抗的。”司琛提刀便走。   那些门人拦不住司琛,可很快,有人提着刀朝司琛砍来。   是司封朗,司封朗醒了。   司封朗看起来有些混沌,他冲着司琛喊:“魔头!你居然敢对我师父动手!!”   丹赋圣心中一震。   他眼前的场景似乎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几近疯魔的司封朗一刀一刀地砍在司琛的身上:“魔头!我原以为你和他们是不同的,我以为你没有那些魔族的凶性!你怎么敢?!!”   那时候丹赋圣站在司封朗身后,他与司琛对视。   丹赋圣手中还拿着司琛还给他的那本游记,司琛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丹赋圣不要说话。   司琛笑着做口型——“就快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那时候的司琛不会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   嗤。   是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丹赋圣把司琛拉到了自己身后,他不能动手杀司封朗,而他也没躲开。   司封朗如今的修为根本没法与丹赋圣相比,那把刀不足为惧。   直到刀刃划破丹赋圣的皮肤,刺入他的身体。   这是………天魔刀?   不,不对,它没有天魔刀那么强悍。   怎么会?   丹赋圣低头看着胸腔的鲜血慢慢溢出,他没有动。   “魔头!”司封朗压着嗓音低吼。   很快他就被晨归给震飞了出去,那刀也被劈断。   “你怎么样?”晨归连忙扶住丹赋圣。   丹赋圣伸手触碰胸口的伤:“血脉。”   “你说什么?”晨归发现丹赋圣胸口的伤并没有愈合,这不应该。   “镇魔锁和天魔刀,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普通人都能用它们伤到我。”这个法子以前人类就试过。   普通人伤到丹赋圣的几率比修士高,因为一般修士对普通人是不设防的。   可是除了它们以外,还有其他的武器能做到吗?   不应该。   “生我的只有两个人啊,这多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丹赋圣喃喃自语。   晨归僵住:“你说什么?!”   “没什么,别在意……嘶。”丹赋圣的伤口处疼痛剧烈。   晨归听到了一阵锁链碰撞声。   丹赋圣扯了扯嘴角:“什么假冒伪劣产品,两个都仿。”   他的伤口处有银光迸发,无数锁链涌出,随后这些锁链紧紧地勒住了丹赋圣。   丹赋圣满头是汗,他的骨骼像是被打碎了一般,疼得锥心刺骨。   这仿制版的镇魔锁和天魔刀是伤不到丹赋圣的根本的,可它们能让丹赋圣疼。   杀了司封朗,一切痛苦都能消失……   那些人还在逼他动手。   “呵呵,这么玩是吧。”丹赋圣深吸一口气。   他的旧部人不少,他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多少人死了,但他很清楚一点,那些人只是因为暂时的共同目的捆绑在了一起,就像一千多年前的他们一样。   他们在某些大问题上很容易产生分歧,比如……   有血液从丹赋圣的眼角流出。   丹赋圣就地坐好,他身上还绑着锁链,不过这不影响他的行动。   丹赋圣摘下了耳坠,随后他的耳朵和鼻子也开始出血。   “喂?!你什么情况?!”司琛从兜里掏出纸巾来给丹赋圣擦拭。   晨归看着丹赋圣的模样,他什么都没做,像是傻了似的。   “我已经两千七百多岁了,老实讲,活着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我也不怎么怕死。”丹赋圣就地躺下。   晨归连忙把丹赋圣扶起来抱在怀里。   丹赋圣的话被打断,他看向晨归。   晨归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默默地抱着丹赋圣。   丹赋圣清了清嗓子,他继续:“你们硬要逼着我干活,那我就不玩了,你们另找别人吧,再见。”   说完他就闭上了双眼。   丹赋圣身上的血越来越多,浸湿了晨归的衣衫。   晨归握住了丹赋圣的手腕,他在检查丹赋圣的生命体征。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晨归的手开始颤抖。   忽然,他听到了锁链的轻微的响动。   晨归骤然睁大双眼,随后他就看到丹赋圣身上的链子化为点点微光消散。   丹赋圣睁开眼:“……嘶,真他妈的疼啊。”   “我说。”司琛还在给他擦血,“你快把你师弟吓死了。”   “是吗?”丹赋圣看向搂着自己的晨归,他伸手捂住了晨归的双眼,“这样就看不到了。”   这次晨归没有拍开他的手。   晨归只是轻声询问:“让我看看好不好?”   “算了吧,血呲呼啦的,不美观。”丹赋圣没有松手。   晨归坚持:“你让我看着你。”   丹赋圣没办法,他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随后他松开手:“看吧,随便你看。”   “我看不到了。”晨归垂眸。   “你是想看你师兄还是想看你师兄遭罪?!虐待师兄不可取。”丹赋圣从晨归怀里起身,他发现司封朗消失了。   “你自己小心。”司琛把刀还给丹赋圣,“下次见我,不管我表现得多像司琛,也不要信,不要手下留情。”他们如今的身体是他们师父的。他不知道下回他会想起什么。   但他怕自己脑子里会掺杂师父的记忆。   那时候他就不再是他了。   丹赋圣接过刀,随后司琛也原地消失了。   “你还疼吗?”晨归问丹赋圣。   “好了,没事了。”丹赋圣胸口的伤也消失了。   “司琛和司封朗呢?”晨归问。   “你想找他们麻烦?”丹赋圣疑惑。   晨归摇摇头:“你需要休息。”   “哦,不找啊……不找就不找吧,无所谓。”   “我是玉獒吗?”晨归忽然问了个相当奇怪的问题。   丹赋圣:“啊?”   “被排除在计划之外,没接触过真正要命的东西。”晨归抿唇,“我是玉獒吗?”   “说什么呢?他是狗子你是人,你俩不一样。”丹赋圣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晨归的问题。   丹赋圣想回酒店,可他却被千庾门的门人给围住了。   “我们的师父和师叔呢?!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们碰瓷啊!他砍了我一刀之后消失了!又不是我干的!”   “我们的修为不够,我们怎么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你的手笔?!”   “你们这是真碰瓷啊!”   晨归静静地看着丹赋圣的背影。   他没有等来答案。   一直都没有。 第20章 你家没喽   在丹赋圣的据理力争之下,他们没能走成。   丹赋圣含泪在千庾门住下了,因为千庾门的大弟子答应把挂式空调给他换成台式的,而丹赋圣要帮他们找回他们的师父。   晨归没有什么表示,他兢兢业业地做着丹赋圣身边的“地缚灵”,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他生气了,丹赋圣能感觉得出来。   原本丹赋圣是不打算管的,但晨归的双眼永远紧盯着他,而丹赋圣搭话晨归又不回应。   丹赋圣被盯怕了。   吃午饭的时候,丹赋圣顶着晨归的目光扒拉了好几口,最后他受不了了:“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   “你会告诉我?”晨归眯起眼睛以示怀疑。   “告诉,告诉。”丹赋圣连连点头。   “镇魔锁和天魔刀到底是什么?”晨归眼看丹赋圣又要笑,他紧跟着来了一句,“不准打哈哈敷衍过去!”   丹赋圣收敛起笑容轻咳一声:“有些东西不是我不想讲,主要是它比较复杂。”   晨归点头。   丹赋圣问他:“你应该知道你师兄我今年已经2781岁了。”   “记得。”晨归继续点头。   “所以呢,有些太过早期的事,我是真的记不清,我那时候的记忆力也不太行。”丹赋圣还在给自己叠甲。   晨归也在等待:“然后?”   “然后天魔刀和镇魔锁很有可能……我是说很有可能,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丹赋圣说到这个又清了清嗓子,“是我血亲的内丹炼化的。”   晨归表情不变。   丹赋圣知道这是晨归惊慌时的表现,他会短暂地失去表情和动作,脑袋里开始混乱。   “但你也知道那是个混乱的年代,而且我三岁就被师父捡走了,我是真的没印象。”丹赋圣只记得师姐说他小时候排斥人族,只接受和师姐待在一起。那时候的丹赋圣很喜欢被龙尾紧紧卷着。   只要用尾巴卷着他,他就能很快睡着。   但丹赋圣是真的不记得那些残忍的过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长什么样。   也许他们真的很爱自己,也许这种遗忘和淡然对他的父母并不公平。   可丹赋圣没得选,他没机会认识自己的至亲。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悲剧。丹赋圣不喜欢把这些事摊开讲述,或者说他讨厌他人强行给这段属于他的过去加上任何的注解。   丹赋圣不想让某些属于自己的故事被他人剖析,但是晨归不一样,这孩子是他过去的一部分。   丹赋圣把饮料往晨归的方向推了推:“喝点汽水缓一缓?”   “我要把镇魔锁熔了。”晨归说。   镇魔锁在他的手上,那原本是他准备压制魔主的武器。   “别那么着急,先弄清楚那个假冒伪劣的镇魔锁和天魔刀是什么情况吧。”丹赋圣摸了摸晨归的脑壳。   晨归心情沉重,他没能反应过来,也就没能躲开。   “你……”   “司封朗和司琛兄弟俩的事你想不想知道?”丹赋圣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晨归点头:“司封朗喜欢你,你真的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而且那个时候,‘喜欢’这种东西就像河里的一颗小石头,它确实在,但它改变不了河流的走向。”丹赋圣笑了笑,“你应该知道,庾国修的是杀伐之道。”   “杀尽天下……恶。”丹赋圣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司封朗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认为人与魔的结合是堕落,魔族生来便是行凶作恶的,他的功法靠魔族的血来精进。”   “我只是戳破了一个谎言。”丹赋圣看着晨归的双眼,“我戳破了他的救世主情结。”   “我说魔和人是一样的,魔与人能结合,他们能生下孩子,人与魔没什么不同。他不信。”丹赋圣耸肩,“他硬说人魔生出的混血是低等动物。”   “他很烦人,不过他确实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丹赋圣尝试用不那么过分的语言去形容他的计划,但他做不到,“这种‘好人’最容易解决了,你只需要让他意识到,他不是在斩妖除魔,他是在杀人。”   “他在幻觉的操控下对司琛动了手,他杀了他的皇弟。等他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修为上涨了,所以他疯了。”   司封朗一直以为他的功法是由魔族的血浇灌的,他以为魔族和人类是全然不同的。可功法不认这个,功法告诉他,魔和人是一种东西。   他的皇弟和那些低贱的魔是一种东西。   “所以你明白我做了多过分的事吗?”丹赋圣问晨归。   “我心情很复杂。”晨归如实说。   丹赋圣点头:“应该的。”   “不过我不觉得司封朗是好人。”晨归还是讨厌司封朗。   丹赋圣笑了笑,他也讨厌司封朗,这家伙太烦人了。   晨归又问:“你不喜欢别人把魔和人区分开,那我下次不叫你魔头了?”   “其实现在这种区分还蛮有意思的,各有特色嘛。”如今环境变了,丹赋圣不再纠结这个。   晨归认同了丹赋圣的说法:“你说得有道理……黑恶势力老大。”   丹赋圣:……   晨归真诚地与丹赋圣对视。   “你还是管我叫魔头吧。”丹赋圣觉得自己的新“雅称”有点过长了。   “这样不尊重。”晨归摇头。   “你觉得‘黑恶势力老大’这个称呼很尊重我吗?!”丹赋圣在晨归脑门上拍了一下。   晨归简化了一下:“那‘黑老大’?”   “对了,我得提醒你。”晨归表情严肃,“哪怕我把镇魔锁熔了,我也有办法拉着你一起死!”   “你能不能别惦记着跟我同归于尽了!”丹赋圣捂住自己的脑袋。   “不能!我不信任你!”晨归怕这一切都是丹赋圣的大阴谋,师父说了,他看不透丹赋圣。丹赋圣已经不可信了。   “还有,注意控制你的感情,你不准爱上司封朗。”师父说了,丹赋圣的感情很“完蛋”。   “我也没有喜欢他啊!”丹赋圣不明白自己哪里表现得像喜欢司封朗的样子。   “难说,你太会装了。”晨归不信任丹赋圣。   “师弟。”丹赋圣喊了一声晨归,“你信不信你师兄现在想揍你?”   晨归缓缓起身,退后一步。   “这句话你就信?!”丹赋圣不明白。   “你没在这件事上撒过谎。”   “是吗?”丹赋圣有点意外。   晨归点头。   丹赋圣:“嘶……抱歉啊。”   “我不接受。”晨归扬起他的头,“除非你给我写一份检讨,把过去隐瞒我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最后你得接受我的批评。”   随后晨归就被丹赋圣追着揍了一顿,依旧是没有用修为,依旧是肉搏。更加强壮的晨归依旧是抱头鼠窜。   ……   丹赋圣为了空调在千庾门待了一个多月。   他说他会帮忙找回司琛和司封朗,但他什么实事也没做。   丹赋圣找千庾门要了一块地,他种上了辣椒和西红柿。   千庾门大师兄问了他很多次,丹赋圣只是回答说这些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一开始白愉也以为丹赋圣有计划,可当他发现丹赋圣开始发展中老年朋友时,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您是打算在这儿长住吗?”白愉问丹赋圣。   “啊?没有。”丹赋圣重新开始接单工作,“我不是在找司琛和司封朗么。”   “您在用神识找?”白愉继续问。   “啊?哦,对对对。”丹赋圣连连点头。   你根本就没找吧!!你怎么一副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你完全是既来之则安之了啊!   “不找到他们我是不会走的。”丹赋圣继续说。   你肯定不会走啊!你的辣椒和番茄才刚抽苗。   “三百年之内!他们必出现!”丹赋圣笃定道。   只活了一百多岁的白愉:……   啊???   “我要去后山遛狗,一起吗?”丹赋圣热情地邀请白愉。   不是,之前你们闹得那么难看,真的无所谓吗?没关系吗?   “我拜托孟磊那孩子给我买了钓鱼竿,回头我们可以在后山挖个大池塘,养鱼钓鱼玩。”丹赋圣提议。   很好,他已经盘算着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了。   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满意千庾门的地理位置和居住环境。   但是千庾门不是丹赋圣家啊!   哦,住个三百年也就成他家了,到时候老弟子死了一批,新弟子又习惯了丹赋圣在宗门。   鸠占鹊巢!这是鸠占鹊巢!   丹赋圣牵着玉獒,他指着一片空地说:“以后咱们自己在那儿给你盖一座彩虹小屋。”   玉獒兴奋地嗷嗷了两声,他很期待。   自己盖房子确实挺有意思的,如果丹赋圣指的不是别人家的地就更有意思了。   司封朗是月末的某个深夜回来的。   当时已经睡下的丹赋圣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迅速起床,推开门赶往那阵气息的来源处。   司封朗站在花园中央,在注意到丹赋圣之后他忍不住笑出声。   “诶诶诶!”丹赋圣打断了他的笑,“你踩我家菜地了!刚种的苗!你给我踩死了?!”   司封朗:“啊?哦哦,不好意思……”   他连忙挪开,挪了几步之后他停住:“诶?!”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21章 魔主什么都不知道   “丹赋圣,是你杀了我师父。”司封朗的声音在颤抖。   丹赋圣心疼地扶起那些被踩断的番茄苗,他从储物器里拿出细竹和绳子,试图把番茄苗扶正。   他一边扶番茄一边念叨:“主茎还没断,应该没大事。晚上风这么大……我还是用保鲜膜把断口包起来吧。”真是倒了霉了。   “丹赋圣!!”司封朗咬牙,“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啊?!”丹赋圣直起上半身,“听到了!听到了!”   “我说是你杀了我师父!”司封朗重复。   “啊?对!是我!”丹赋圣点头,然后他继续抢救他的菜苗。   夜风吹在司封朗身上,把他的火气越吹越大:“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爱!”   “对对!完全不配!”丹赋圣继续认同。   司封朗:“……你这个混账!!”   丹赋圣复读:“混账!太混账了!”   司封朗气懵了:“你……”他抬脚就要走进菜园。   丹赋圣指着他:“你等等!别动!”   司封朗还真就没动了,不是他听话,是丹赋圣给他定身了。   司封朗看着丹赋圣愤怒的脸,他苦笑一声:“你终于暴露了吗?”   眼看着丹赋圣走过来,司封朗闭上眼。   可他没感受到疼痛,反而有什么东西在他脚下蹭。   司封朗重新睁开眼睛,他发现丹赋圣在用抹布擦他的鞋底,擦完之后丹赋圣又给他戴上了鞋套。   “扫地拖地很麻烦的,你刚在菜园里踩过,又在地砖上踩,这样不好。”丹赋圣是个包容的前辈,“下次去别人家做客别这样了啊。”他起身,摸了摸司封朗的头顶。   司封朗:“……这是我家。”   丹赋圣愣住,随后他恍然:“哦对对!这里还是你家,我忘了哈哈。”   什么叫“还是你家”?   司封朗强行压抑住自己质问的冲动,他再次冷笑:“你想不想知道我消失去哪儿了?”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讲讲。”丹赋圣已经把所有苗都扶起来了。   司封朗又发出一阵奇怪的笑:“你怎么有脸摆出这么一副事不关己……啊!”   丹赋圣没等司封朗说完,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千庾门的人过来了。   丹赋圣紧急抱着司封朗回了房间,他把司封朗塞进了衣柜里,随后他打量司封朗,又伸手把司封朗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   司封朗想要张嘴问,但他已经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了。   司封朗:?!!   衣柜门被关上,司封朗还能听到丹赋圣的声音。   他的大弟子孟磊询问:“您看到我们师父了吗?我刚才感应到了他的气息。”   丹赋圣用虚弱的声音回应:“他刚才确实来了,在攻击过我之后他就跑了。只留下这个玉佩……”   司封朗:!!!!   他什么时候打丹赋圣了?!丹赋圣在说谎!他在说谎啊!   丹赋圣继续:“他身上的谜题太多,一时半会儿我可能也弄不清楚。”   “我试图跟他沟通,但是他不太清醒,只是一边说着‘你不配得到我的爱’,一边偷袭我。”丹赋圣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你们放心吧,司琛是我的旧友,我虽然和司封朗不对付,但他也算我的老朋友。”丹赋圣看着孟磊,他看起来很温和,“你们对我那么好,我一定会帮你们把他俩带回来的。”   孟磊原本对丹赋圣的态度是强硬的,但丹赋圣是个没脾气的人,对这样一个人发火实在有失风度。   丹赋圣和孟磊想象得不一样。   孟磊朝丹赋圣抱拳:“多谢前辈。”   “你叫我一声前辈,我必然是要尽到责任的。”丹赋圣笑了笑,“不解决你师父和师叔的问题我是不会走的,你放心。”   孟磊十分感动,他再次感谢了这位丹前辈。   他们又寒暄了好一会儿,最后孟磊走了。   被藏在衣柜里的司封朗想要挣扎,可是他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这家伙根本没打算解开什么秘密!他想抢房子!他想抢地!!   在孟磊走后,衣柜门重新被打开。   丹赋圣看了一眼司封朗,他松了一口气:“抱歉,暂时不能让你说话了,我解开你右手的禁锢,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写行不行?”   没等司封朗回答,丹赋圣便将笔塞进了他的右手里,随后丹赋圣给他解开了部分禁锢。   【王八蛋!】司封朗写,【你什么都别想知道了!你!什么!都!别想知道!】他画了好几个感叹号,最后那一点甚至戳破了纸。   他本来也不是为了给丹赋圣解谜来的,他是想让丹赋圣杀了他。   “好好好,我什么都别想知道。”丹赋圣重新给他加上禁锢,随后他把那张纸烧了。   之后丹赋圣开始愁了,他不明白应该怎么处理司封朗。   杀是不能杀的,谁知道司封朗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丹赋圣不想徒手切炸弹。   藏在结界里吗?   可最近他的结界经常打开,藏结界里也不安全。   把他藏箱子里,埋地下?修士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他房间里的箱子都是有数的,晨归容易神经过敏,少了个箱子他也会问。   那只能先放在柜子里了,还好司封朗修为不低,不用进食上厕所。   丹赋圣稍微放心了些,他关上衣柜门,准备之后再想办法。   幸好他第一时间屏蔽了晨归那边的气息,不然这事儿就要暴露了。   不过这种屏蔽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保险。   第二天晨归在千庾门弟子那儿听到了司封朗的消息,他满心疑惑地找到了丹赋圣:“昨天司封朗回来了?”   “对。”丹赋圣正在跟玉獒玩抛接球。   “为什么我没感觉?”晨归觉得这不正常。   “是吗?!”丹赋圣有些讶异,“看来他身上还有什么屏蔽气息的东西。”   “千庾门那些修士都感知到了,我没感知?”晨归疑惑。   丹赋圣把球塞进玉獒嘴里,他停下动作:“是啊,昨天孟磊来找过我,他确实感知到了,看来这个屏蔽气息是专门针对师弟你的。”   白愉抱着自己工作的电脑走进了丹赋圣的屋子,他眼下发青,显然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晨归问白愉:“你昨天感知到司封朗的气息了吗?”   “感知到了,但是您没反应,我以为是我出了问题。”白愉还琢磨了一晚上。   晨归陷入沉思。   丹赋圣表情严肃起来:“看来司封朗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玉獒叼着球,抬着头,踢踢踏踏地走过。   晨归又问玉獒:“你呢?有感知吗?”   玉獒摇脑袋。   丹赋圣握紧拳头:“看样子他们专门屏蔽了修为高深的人,他们想截杀我。”   “不对啊,他们只想策反你,让你回去当魔主。”晨归不认为他们想截杀,上次丹赋圣差点自爆,那些人立刻就停手了。   玉獒把球往丹赋圣手心凑,但丹赋圣现在没心情:“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呢?”   玉獒很失望,他环顾一周,好心的晨归向他伸出了手。   行吧,虽然不是丹赋圣,但玉獒也能将就。   他把球递给晨归,让晨归扔。   晨归一边扔球,一边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他后来离开了,你就没来看看我这边的情况?”   他没有赶过去,丹赋圣那么了解他的性格,丹赋圣不觉得奇怪吗?   “我当时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有些难过。”丹赋圣就知道晨归这小崽子没那么好糊弄。   “忽然记忆变好了?”丹赋圣不是一直说他不记得吗?   “也没有变好,只是……算了……”丹赋圣扯了扯嘴角,不欲多说。   晨归没有再开口,他不想再逼问丹赋圣。   有些东西丹赋圣想藏在心里就藏吧,这世上已经没有他信任的人了。晨归不相信丹赋圣,丹赋圣也不信任晨归。   他们只能是这样了。   玉獒重新把球捡回来,晨归猛地将球砸出去。   砰的一声,球好像砸到了木板,木板碎裂的声音响起。   丹赋圣倒吸一口冷气。   而跑到耳房捡球的玉獒已经尖叫出声。   晨归和白愉连忙跑上前,他们掀开门帘。   那球砸到了衣柜,而衣柜里头的那个……   丹赋圣默默走上前,他从容地关上衣柜门:“你们也知道,我是魔主嘛,做事不会太正派。”   “如果实在找不到司封朗,我准备用这个傀儡暂时诓骗那些弟子,我们好逃出去。”丹赋圣笑容不变。   白愉:“那个是傀儡?”   “对的,和血傀很像,不过他是用灵草炼成的。”丹赋圣捡起球,他把球还给玉獒,“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晨归不肯走:“如果他是傀儡,那他眼眶里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衣柜里那个司封朗眼眶是红的,在看到晨归他们的瞬间,眼眶中瞬间溢满泪水,仿佛看到了希望。   而在丹赋圣关柜门时,这种希望变成了绝望。   那眼瞳颤动得那么剧烈,情绪那么有感染力,这是傀儡?   丹赋圣哈哈一笑:“很逼真吧。”   柜门的裂口终于支撑不住,掉下一块。   正好露出司封朗的脸。   两行清泪从司封朗眼尾滑落。   丹赋圣横跨一步,挡住了裂口。   晨归睁大眼睛,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到底是什么?!”   “嘿嘿,是幻象,用来吓你们的。”丹赋圣重新露出那个裂口,“你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啦!”   柜子里确实空了。   “你师兄我有时候也会调皮一下。”   晨归:“你给我把他从结界里放出来!” 第22章 多纯真的魔主   “我这一生啊……”丹赋圣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边眺望远方。   晨归:“放人!”   “我为魔族而奔波,做过魔主,被流放过,也做过皇帝,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丹赋圣微微低头,说到这儿,他忍不住长叹。   晨归:“放人!”   “我都两千七百多岁了!我就不能享受享受吗?!”丹赋圣受不了晨归了,“是他们硬要我留下的!我推辞过了!是他们强迫我的!”   晨归咬牙:“他们只是让你帮他们找师父!”   “我在找啊。”   “那你把司封朗交出来!”   “师弟,他觊觎你师兄。”丹赋圣伸手想要拉住晨归的袖子,“师兄害怕,而且他不是你师兄找到的,他是自己过来的,这样不算,你师兄不能白拿别人空调。”   晨归躲开了丹赋圣的动作,丹赋圣看起来很受伤。   但晨归不吃这一套,他继续问:“那你弄清楚他想做什么了没有?”   “他昨天一直骂我,他不想告诉我那些秘密。我准备放弃他,自己想办法调查。”丹赋圣心疼地搂住了自己的手臂,独自靠在窗边哀伤。   丹赋圣吸溜了一下鼻子:“师兄也是……有自尊的。”   “你可太有自尊了,让我进结界!不然我就直接闯!”晨归需要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而且他不相信丹赋圣会容忍司封朗“一直骂他”。   “可以是可以,但师弟你不会把这件事外传的对吧?”丹赋圣不想阻止晨归调查真相,但他真的很想要这个地方。   “你真打算抢地?”   “不是抢,只是他们把我邀请过来,我不打算走了。”丹赋圣已经规划好了每块地应该如何使用。   而且他弄清楚了那些弟子的修为最高能到什么程度,最长能活多久,等他们死之后,他们住的地方也能利用起来。   丹赋圣决定先在千庾门待个一千年再说。   “看情况,如果司封朗他们比较难对付,我就暂时帮你保密。”晨归眉头微皱,“你为什么一定要抢这儿?”   “是啊丹先生,如果您想要,我们可以给您划一块地,您可以自己建设。”白愉也不明白,明明是丹赋圣自己选了最小的房子,他以为丹赋圣对居住环境没有要求。   “不行,我不能用官方的钱。”丹赋圣指了指地面,“但这儿是我自己努力的。”   白愉:……   努力了什么?努力等现在这批弟子完蛋吗?   丹赋圣把晨归放进了结界,他给白愉和玉獒倒茶。   茶还没倒满,丹赋圣忽然脸色大变,他低骂一声,自己也进了结界。   结界里,司封朗倒在血泊中,而晨归站在一边,他手中的剑浸满鲜血:“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他抬起腿,用鞋尖勾起司封朗的下巴:“你消失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快说!”   司封朗牙关紧咬,他面颊的肌肉微微抽动。   在剧烈呼吸几次之后,他看着晨归笑了出来。   “好,你不说,那我继续。”晨归将司封朗的头踩在了鞋下。   “师弟!!”丹赋圣出现在结界内,他紧急拉开了晨归,“别别别!别这么搞!”他光记得他师弟好欺负了,他忘了晨归其实属于凶残那一挂的。   对于手中没造过杀孽的修士或普通人,晨归是温和的,他是好说话的。   但一旦确定对方身份有问题,晨归的处理态度就变了。   从千年之乱活到现在的修士,没几个善茬。   “我会让他痛。”晨归推开丹赋圣,“一天不说就痛一天,痛到他不想活,他会张嘴的。”   “好好好,你说得对,你先停手。”丹赋圣连忙给司封朗喂了丹药。   “我本来想搜魂,但他的魂魄有古怪。”晨归搞不明白,司封朗的身体里到底有什么。   “我之前琢磨过,可能是庾国的功法本身有问题。”丹赋圣喂完丹药之后起身,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司封朗,“他只是个太子,司琛是个备用的二皇子,他们俩知道的其实很少。”   “他们师父是个很古怪的人。”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对魔族的仇恨有些不正常。”   司封朗的父母是魔族害的,他仇恨魔族的理由很充分,可是那位皇帝陛下就很不对劲了。   那位陛下的家人健在,也没哪个魔族抢过他对象,但他厌恶一切魔族。   “在没有魔族在场的时候,他是一位温和的长辈。”丹赋圣说,“魔族对他来说就是个开关,只要碰到魔族他就会变成一个偏激的神经病。”   丹赋圣看着司封朗:“而且庾国的皇帝修为高到恐怖,他比我们师父还厉害。”   “所以我有个猜测,这种仇恨是不是历代皇帝浇灌出来的?继承正统的同时也会继承仇恨和修为。”丹赋圣说到这儿的时候司封朗的表情还是迷茫的,看来他还没有这部分的记忆。   “那他现在的情况算什么?”晨归指着司封朗。   “呃,算‘冬虫夏草’?”丹赋圣努力思考合理的可能性,“他就像被寄生的那条虫,他的七魄可能是他成为庾国皇室的抵押物。”   “你是说,庾国的根基不是皇室,而是他们的功法传承?”   “嗯,庾国法规严明,不近人情,比师弟你出生的地方更夸张。他们的‘法’是彻彻底底凌驾于人之上的。也许他们的‘法’也凌驾于皇权之上,不,应该说司封朗他们是‘法’的养料。”丹赋圣自己也是做过皇帝的。   他拍了拍晨归的肩膀:“你说你,你揍他干嘛?咱们不着急得出结论,他现在在我结界里出不去,多的是人比我们急。”   “他们着急起来是会害人的。”那个莫名被割下头颅死去的门人就是个例子。   “我们已经在千庾门了,他们动不了这儿的人。”丹赋圣那些老年朋友的身上也有丹赋圣的禁制,一旦被攻击,他们就会被收到丹赋圣的结界里。   “心平气和一点。”丹赋圣又拍了拍晨归的胸膛,“你越平静,他们越着急。让他们腿着来找你。”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晨归问丹赋圣。   丹赋圣脸上的笑容变大,他觉得他师弟真的很聪明,开窍很快。   三十分钟后,迷茫的晨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丹赋圣坐在一旁的躺椅上询问他。   晨归看了看自己挖出来的坑,他不解询问:“一定要手挖吗?”   “像普通人一样劳动有助于静心,有助于修为的提升。”丹赋圣说,“术法是便利,但太过依赖术法很容易让自己急躁。”   “那你为什么不挖?”晨归问丹赋圣。   丹赋圣不帮忙,他只是端着椅子拿着饮料在一旁监工。   “因为你师兄一直在做普通人。”丹赋圣喝了一口椰子汁,他满足地叹了一声。   “后山有河,是活水。”晨归重新开挖,“要不要把后山的水引过来?”   “手挖?”丹赋圣被惊到了。   晨归点点头:“平心静气。”   丹赋圣微微睁大眼睛,身体后仰:“当然好。”他师弟的毅力无敌了。   晨归点点头,他重新下铲。   他就此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玉獒偶尔也跟着晨归下坑里用爪子刨一刨。   丹赋圣会给晨归送饭,尽管晨归并不需要进食。   晨归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挖好了小湖,随后他们又开始在湖边养花种草。   丹赋圣种的那些菜开花了,他说等长出番茄和辣椒,他就给千庾门的门人送一些。   门人们很高兴,纷纷表示感谢。   丹赋圣还给那些年纪小的弟子做了秋衣,这是他接单的时候顺手做的。   千庾门上下其乐融融。   直到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找上门。   那天丹赋圣正在湖边和晨归一起散步,那男人朝着丹赋圣冲来,千庾门的弟子按住了他的肩膀和胳膊,但他硬是拖着那些弟子走到了这儿。   “你好,请问你是?”丹赋圣一脸迷茫地打招呼。   晨归倒是认得男人的脸,这人就是当年的庾国皇帝。   晨归不说话。   “你把封朗藏在哪儿了?!”男人质问丹赋圣。   “封朗?谁?”丹赋圣还是没反应过来。   “司封朗!!”   丹赋圣陷入沉思,随后恍然大悟:“哦!他啊!你不说名字我差点想不起来。”   “丹先生抱歉!我们拦不住他!”孟磊已经努力过了。   “没事没事。他为什么找我要司封朗?他也是你们千庾门的?我没见过他啊。”丹赋圣皱眉。   “他不是,我们也不清楚这位前辈是哪里来的。”孟磊大口喘粗气,“他硬说师父已经回来了,是您把师父藏起来了。”   丹赋圣愣了一下,随后他抿唇低头。   在沉默片刻后,丹赋圣自嘲似地轻笑了一声:“可能因为我是魔主吧,我能理解。”   “你给我放了司封朗!!”男人声音更大。   孟磊不耐烦了:“我们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师父没回来!”   “他在骗你们!你们看不出来吗?!”男人注意到了一旁心虚的晨归,“那你们看他!他不会骗人!”   孟磊他们只觉得男人在无理取闹:“够了!如果他把师父藏起来了,他为什么不直接走,直接杀了师父呢?!丹赋圣和师父有仇啊!”   就在此时,一只甲鱼从湖里爬了上来,丹赋圣发现甲鱼之后转悲为喜。   他抓住甲鱼:“别生气了孩子,我习惯被误会了。”   “你们既然不认识这位修士,那他可能是走火入魔脑子不清醒了,把他放生吧。”丹赋圣晃了晃手里的甲鱼,“我给你们炖老王八汤喝。”   孟磊指着丹赋圣,他激动地质问男人:“你看他!他那么纯真!他像你说的那种人吗?!”   男人:“谁?!谁纯真?!” 第23章 第一次做坏事   孟磊他们也排斥过丹赋圣,但丹赋圣真的太好了。   丹赋圣会指点他们修炼,会帮他们干活,甚至会给他们带孩子。   宗门里的小孩都喜欢丹赋圣,他们的好多衣服玩具都出自丹赋圣的手。丹赋圣对孩子那真是极尽温柔。   至于大人,大到疏通灵力,小到帮忙晒被子扫院子,他都做过。   一位性格固执的弟子不待见丹赋圣,对丹赋圣没有好脸色,因为过于执着,差点把自己的心魔折腾出来。   还是丹赋圣发现了端倪,及时保住了那弟子的心脉。丹赋圣在那位弟子身边待了几天,帮他调理经脉。   那弟子问丹赋圣为什么这么做,丹赋圣说他是为了占领地盘,必须跟他们打好关系。   那位弟子自然不信,只当这话是丹赋圣的调侃。   丹赋圣又说他对那些孩子好是为了跟那些孩子打好关系,以后那些孩子都站在他这边。   那位弟子笑了。   丹赋圣问他怕不怕。   那弟子觉得丹赋圣很幽默。   一个魔主,他想要地,直接回去抢魔宫不就好了?再说了,官方对丹赋圣的态度也相当好,他不信官方不给丹赋圣地,何必觊觎他们千庾门?   他听说了,丹赋圣要的房子很小,没什么特别的。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弟子向丹赋圣抱拳。   “哈哈,不信算了。”丹赋圣反正已经诚实交代了。   他说那些孩子是他未来的小辈,千庾门的人以为丹赋圣心怀大爱,觉得这世上所有小孩都是他的小辈。   那些孩子坐在丹赋圣身上,抓丹赋圣头发,给丹赋圣贴贴纸,丹赋圣都不在意,因为他在有意和孩子们培养感情。   那些“大人”对丹赋圣来说也算孩子,他们对丹赋圣的偏见就像小孩嘟着嘴的那句“我再也不理你了”,他压根没当真。   那名险些走火入魔的弟子甚至靠在丹赋圣肩膀上休息了很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这样的弟子死得越快越方便你占领千庾门的地盘不是吗?”   “因为你活着不影响计划啊,你活得又没我长。再说你们师门的兄弟姐妹的寿命有长有短,救你可以让我博得一个好名声。”丹赋圣耐心解释。   “哈哈哈,有道理。”那名弟子假装把这事儿当真了,“那你可真是阴险。”   “还行吧,我看你们都挺乐意的。”丹赋圣觉得自己挺受欢迎的,这群弟子应该能接受他。   后来丹赋圣还相当体贴地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官方的代表白愉。   听完后,白愉崩溃了。   那些门人都觉得丹赋圣身为魔主不可能抢地,他们的猜想其实很对,但他们完全没思考过现在的魔主就是胸无大志的,他想要谋取千庾门的地也只是临时起意。   根据官方的分析,丹赋圣被迫执行任务之后很可能觉得自己有点亏,不拿点什么对不起他自己,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最实在的东西——千庾门的房子和地皮。   他已经不是那个把眼光放到无限大的魔主了!   可没有人会相信白愉,他们都觉得丹赋圣不愧是老前辈,他并不是什么阴谋挂脸上的邪恶反派,他是成大事的人,他不在乎那些纷纷扰扰。   他们不知道,成大事的丹赋圣已经用晨归的账号跟那些“打卡逗老实人”的评论“杀”了好几个来回了。   自从晨归成梗后,来打卡评论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故意说一些荒唐的话,引晨归去评论。   丹赋圣作为晨归的监护人,他看不下去了。丹赋圣严厉斥责了那些逗小孩的行为。   而在丹赋圣暴露自己长辈的身份后,晨归又多了几重身份,他成了一个智力不健全的妈宝男。最后在丹赋圣的据理力争之下,晨归成了智力不健全的哥宝男。   丹赋圣觉得自己还是帮晨归纠正了一部分错误的,但晨归觉得他只是纠正了他自己的性别。   但这些孟磊他们不会知道,他们只觉得丹赋圣温柔又体贴,而这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司封朗的师父”简直莫名其妙,他们的师祖早就死了,哪儿有这么一个人。   更何况这人一张口就是荒唐至极的发言。   “丹赋圣,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放他。”男人嘲讽道,“现在看来,你是真在乎两千年前那点情谊,你想把他困在你身边。”   丹赋圣:“啊?”   晨归眉头紧皱:“你能不能不要抓着那一点谁都不知道的感情不放?”太奇怪了,他感觉自己在看丹赋圣收藏的那些特立独行的文学作品。   他觉得这位陛下也被司封朗的感情惊到了,不自觉就开始从这个方面发散思维。   丹赋圣默默抱住了自己,那只甲鱼被他搂进了怀里。   甲鱼无助地扑腾四肢,而丹赋圣颤抖着吸溜鼻子:“我虽然活了两千七百多岁,但我在感情上是纯洁的,我什么都没经历过,你莫名其妙给我造这种谣,你安的什么心?”   晨归也忍不住皱眉头:“这位魔头的情窍未开,他做不出为情痴迷的事。”毕竟丹赋圣早早被其他事分去了心神。   为了感情囚禁司封朗?这个老陛下的脑袋是出问题了吗?   而被晨归反驳后,男人显然有些懵。   他确实不清楚司封朗过去对丹赋圣的那份感情,主要是这感情司封朗没有表露出半点,无论是围剿魔族还是截杀魔主,司封朗从未手下留情。   这世上除了司封朗以外,估计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男人与司封朗的关系是师徒不假,但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师父能混成犹清真人那样,被弟子指着鼻子骂。   男人和自己两位亲传弟子的关系至亲至疏,他在乎两位弟子的修行,在乎他们的生死,但他实在懒得管这俩的感情生活。   “我也不认识你,我只是在湖边散个步,你忽然冲过来指着我鼻子骂我。说我为爱囚禁人家师父。”丹赋圣把甲鱼搂得更紧,甲鱼扑腾得更厉害。   “司封朗的徒弟还在这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丹赋圣蹲下身,甲鱼已经放弃挣扎了。   “丹先生你放心,我们不信他!”孟磊安抚丹赋圣。   “你不信又有什么用?那么多门人弟子……算了。”丹赋圣搂着甲鱼转身便走,他还拿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丹先生?!丹先生!”孟磊没能把丹赋圣喊回来。   “丹赋圣!!”男人扯着脖子叫,“你把司封朗还来!”   “这位先生,你再不走我们就报警给特管局了。”孟磊受够了,这男人硬说自己是司封朗的师父,他作为司封朗的大弟子,在千庾门待了那么久,他怎么不知道司封朗有个师父?   最后男人还是被弟子们赶了出去,他这种强闯宗门的行为是得判刑的。   而得到这一消息的丹赋圣毫不意外,当时他正在剁甲鱼肉。   丹赋圣把剁好的甲鱼肉放进锅里焯水:“千庾门不是庾国,他这位皇帝实在太老了。没人会记得他的。”   如今那些在千年之乱后期出生的修士都已经成了大前辈,而庾国的皇帝……   他既不像丹赋圣那样掀起了惊天动地的混乱,也不像犹清真人和晨归那样,是人类的主力军。   没人认识他,更没人记得他。   一个本该死在过去的怨灵复生了,他来到了“自己”的领地,可这里除了他痛恨的仇敌以外,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他到底从哪儿来的?”晨归疑惑,“他的修为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过去这位陛下也是晨归只能仰望的前辈,可如今晨归的修为却比对方高出了一大截。   晨归不明白:“他的身体和司封朗他们有些像,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可能是茎和枝干的区别,不过……师弟你真觉得他们能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丹赋圣把焯水的甲鱼捞出来,准备熬汤。   “他们能颠覆如今的时代?”   “不可能,他们也只是他人手中的棋子。”晨归摇头。   “那这个‘他人’呢?”丹赋圣继续问。   晨归没有回答了。   丹赋圣笑了笑:“可能性非常非常低。”   “说到底,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只是过往那个时代的残魂,残魂是没有根的,就像司封朗他们一样。”丹赋圣笑着说。   晨归问丹赋圣:“你呢?你是什么?”   “我就是我啊,丹赋圣。”   “你不是旧时代的残魂?”   “我又不想对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我也没什么一定要做的事。”丹赋圣只想过他自己的小日子,他不依托于执念而活,他算什么残魂?   晨归又安静了。   等汤煲好后,丹赋圣问晨归:“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我只是觉得我也是残魂。”晨归刚才一直在反思。   丹赋圣有些诧异地回头望向晨归:“你有心魔了?”   “没有,暂时还没有。”晨归说到这里,忍不住警告,“我会在我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之前和你同归于尽的,你别怀抱侥……”   他的话没能说完,丹赋圣的手忽然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丹赋圣刚端过汤,他的掌心很热。   晨归感觉有灵力探入了自己的身体,他想挣扎,但是他被丹赋圣按住了。   “还好,问题还不大。”丹赋圣稍稍松了一口气,“师父死之后你一直在闭关……是因为心魔?心魔没好干净?”   晨归:“我……啊!!你干什么?!”   丹赋圣把晨归抱了起来,他搂着晨归晃了晃。   晨归不是丹赋圣,他没法泰然自若地待在一个成年人怀里。   “师兄在尝试用亲情感化你。”丹赋圣一边解释一边摇晃晨归,“有没有感觉心魔被温暖到。”   “没有。”晨归面无表情。   “那师兄再多抱一会儿,要不要师兄亲亲你的额头?”虽然两人身形差得大,丹赋圣要把嘴凑到晨归额头上有些困难,但丹赋圣会努力的。   晨归伸出手,本命剑被他召唤到了手上。   丹赋圣把晨归扔了出去:“不识好人心!”   “你不准抱我。”晨归咬牙切齿,“不然……不然……”   丹赋圣和晨归一齐开口:“不然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晨归死死瞪着丹赋圣。   丹赋圣询问晨归:“有没有觉得你师兄特别了解你?”   三十秒后,结界里。   司封朗看着面前的晨归,他防备地往后挪了挪:“你又想揍我?”   “暂时不。”晨归只是不想见丹赋圣,但是丹赋圣又不肯跟他共享部分视觉,他就只能往丹赋圣的结界里跑了,这样他既见不到丹赋圣,又可以时时刻刻监视丹赋圣。   晨归抱膝蹲下,他很安静,坐在那儿就跟个雕塑似的。   司封朗有些受不了:“你真不是来盯着我的?”   “你跑得出去吗?我为什么要盯你?”晨归想要换个方向继续蹲,但很快他又转了回来。   晨归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上了那个魔头?”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他救了我,也可能是他过去的性格。”司封朗叹息,“他怎么就变了呢?”   晨归眉头紧皱:“你是指,在被你围剿,被你断绝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念想之后,他变了?”   “魔和人虽能通婚,但魔毕竟是低等族群。”司封朗被记忆影响得越来越深了,他前不久才说如今人与魔能和平共处,但他现在的想法显然是变了的。   “低等族群?”晨归默默起身,“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被玩成那样了,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低等族群?   “他只会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你知道什么见得光吗?”   十几秒钟后,晨归又被丹赋圣从结界里拽出来了。   晨归拳头上沾满了血,丹赋圣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是个战神啊!”只要和司封朗放一起他就得揍司封朗。   “你放心,他不会死,我有分寸。”晨归不跟丹赋圣对视,他还没缓过来。   “我可太知道你有分寸了!”就这么十几秒的功夫,晨归把司封朗打到半死之后又喂药,喂完药继续揍。   他已经揍了两轮了。   “他没你厉害,你揍他你觉得很光荣?”丹赋圣按住自己的额头。   “光荣不见得,我只是在满足他对‘堂堂正正’的要求。”晨归觉得丹赋圣不应该阻拦自己,他觉得丹赋圣应该亲手把司封朗揍一顿。   丹赋圣还想说些什么,但两道稚嫩的童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丹叔叔。”两个五岁小孩手拉手进了丹赋圣的院子。   丹赋圣立刻收敛起严肃的表情,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姚?米糕?你们来了?”   “丹叔叔!!”两个小孩张开双臂扑到了丹赋圣的身上。   丹赋圣把两个小孩抱起来,他的脸颊被小孩亲了一下。   “丹叔叔,我来找你玩的。”小孩们很喜欢这个漂亮又有意思的叔叔。   “那我们继续建小船?”丹赋圣领着俩小孩去搬木材。   晨归没有再说话,他看了一眼自己拳峰上的血迹,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丹赋圣身后。   跑过来的小孩越来越多,晨归被挤得越来越远。   他目送着这群孩子和丹赋圣一起建小船,钓鱼,吃饭。   最后他们疯玩了一阵“魔主抓小孩”的游戏,而挡在最前头的小孩扮演的是“耀灵真人”,他和魔主针锋相对,势均力敌。   最后他们玩累了,丹赋圣搬出来一个小竹床,那些孩子们就躺在竹床上睡觉。   睡在丹赋圣身边不怕蚊子咬,清清凉凉的,丹赋圣还会帮他们扇风。   晨归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只是他从未以这个视角去看过。   过去他躺在丹赋圣的腿上,仰头就能看到星空。   丹赋圣的话很多,絮絮叨叨个没完。   而他念叨着念叨着,晨归就睡着了。   现在丹赋圣安静了,他只是微笑着给那些小孩摇扇子。   晨归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堵。   恰在这时,一只毛绒玩具被甩到了丹赋圣腿上。   丹赋圣腿上躺着一个小孩,那小孩迷迷糊糊地醒了。   甩玩具的玉獒骂骂咧咧:“是你的位置吗你就躺?”他直接跳上去,一屁股挤开了小孩。   小孩还没完全醒,等玉獒停下动作之后小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最后小孩搂着玉獒重新闭上了眼睛嘟囔了一句:“彩虹大狗。”   “我是狐狸!”玉獒略微反驳了一下,随后他踩了踩丹赋圣的大腿,准备入睡。   在闭眼之前玉獒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晨归。   在和晨归对视片刻之后,玉獒默默在丹赋圣怀里挪出一个位置,随后他用前爪拍了拍丹赋圣左边大腿,示意晨归可以坐这儿。   晨归走到了丹赋圣身边蹲下,随后他就不动了。   玉獒等了一会儿,发现晨归确实不想要地方之后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丹赋圣很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晨归正常沟通。   他频繁低头去看蹲在身边的晨归。   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晨归手背上的血迹呢?怎么干净了?   丹赋圣今天穿的上衣很长,他的衣摆耷拉到竹床下面了。   丹赋圣把衣摆拉上来,他发现自己衣摆已经皱了,上面沾满了血迹。   丹赋圣:……   晨归悄悄斜着眼观察他,而在丹赋圣看过来之后,晨归重新把视线转到手机屏幕上,他还在回那些人的消息。   “呀~我师弟会使坏了啊。”丹赋圣笑出了声,“你的手抖什么啊?这么严重的坏事你没做过对不对?”   晨归抖得更厉害了,他根本没有在打字。   “哈哈哈哈哈哈。”丹赋圣笑得爽朗。   晨归又偷偷摸摸斜眼瞄了一下。   丹赋圣就等着他回头,他冲晨归笑。   “我,我冲动了。”晨归说,“我可以帮你洗衣服。”   “不洗了,我要把它裱起来。”   “啊……呃……啊……”晨归大为震撼。   “呜……”之后晨归搂住了自己脑袋,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第24章 师父   “师兄,这样不规矩。”年幼的晨归想要从丹赋圣身上爬起来,但他很快就被丹赋圣给按下去了。   “有什么不规矩的?”丹赋圣把晨归重新按回去。   晨归的脑袋枕在丹赋圣的大腿上,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而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了一颗甜瓜:“吃这个,这个我放在师姐的灵泉里冰过了。”   晨归立刻紧张了起来:“师姐会不高兴的!”   “放心吧,当时师姐变成原型了,她在睡觉。”丹赋圣摸了摸晨归的脑袋,“师姐那么大一条龙,三块鳞片都比我人高了,她感觉不到我放了个小甜瓜在她灵泉里的。”   晨归声音都变调了:“你在师姐睡觉的时候放的?!!”   “没事儿,她没有把瓜压坏。”丹赋圣哈哈一笑,“我把师姐拍醒了,让她看着点瓜。”   晨归:“啊?!”   “她已经知道了,而且已经揍过我了。”所以没必要后怕了。   晨归颤抖着把手放在他师兄的胳膊上:“有没有打疼?”   “开玩笑,我是师姐养大的,她还能打死我?”丹赋圣用术法将甜瓜削去皮,一分为二,最后他把甜瓜塞进了晨归的嘴里,“好了,别一副要哭的样子了,你师兄好得很。”   晨归试图说些什么,但他嘴里的甜瓜太大了。   “嚼完再说,不着急。”丹赋圣看着晨归直乐。   “咱们多的是时间,不急这一会儿。”   “慢慢来。”   ……   晨归睁开双眼,他感觉有一阵阵的凉风在吹拂他的身体。   “醒了?”丹赋圣笑着问他。   晨归迅速爬起身,他看了看丹赋圣的腿,又看了看丹赋圣手中的扇子。   “怎么了?做噩梦了?”丹赋圣问他。   是了,在他偷偷摸摸用丹赋圣的衣摆擦血迹之后,丹赋圣就把那些孩子送走了。   丹赋圣硬要晨归躺他的大腿,晨归不愿意,晨归挣扎过。   他怎么会睡着的?   哦,丹赋圣对他用了昏睡术!   “你!”晨归咬牙切齿,“魔头!”   “对,我是魔头。”丹赋圣给自己扇风,“我坏得很。”   晨归不断地深呼吸。   丹赋圣忽然问他:“想不想去看看那位陛下?”   正在想贬义词的晨归被打断了情绪:“啊?”   “司空仿,庾国的陛下,想不想去看看?”丹赋圣赤脚踩在了竹床上,他一只手垫在自己的膝盖,把脸搁在了手背上,“他既然找上来了,我肯定知道他在哪儿。”   “你为什么不早说?!”晨归询问。   “你也没问啊,宝贝师弟。”   “这件事需要我问?!”   “那不然呢?”丹赋圣摇扇子,“又不是我要追查他们的,我为什么要时时刻刻上报他的举动?”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去见他?”晨归问。   “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你要去吗?”丹赋圣把身旁的甜瓜递给晨归。   晨归愣住:“这甜瓜哪里来的?”   “一位弟子送的,怎么了?这瓜有毒?”丹赋圣嗅了嗅甜瓜。   “……不,没有。”晨归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去哪儿见司空仿?”   丹赋圣面露疑惑,不过他也没有追问:“换衣服!带上狗。”   狗?玉獒也在这儿?   晨归低头,他发现玉獒缩在竹床下,嘴里咬着他的毛绒玩具,狐狸脸上满是悲愤。   “别看我!”玉獒大声冲晨归嚷嚷,他现在不想看到晨归,晨归抢了他的位置。   最后在玉獒的激烈抗争之下,他还是被套上了绳。   丹赋圣还叫上了白愉,毕竟白愉是官方的人,他们不能背着官方的人单独行动。   白愉在收到消息之后向上级汇报,他准备好了法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再然后丹赋圣带着他们出门,他们在市中心地下通道里发现了自闭的司空仿。   众人:???   司空仿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司空仿在画图,他身边摆的都是他的法器,他身下是一个蒲团,这儿似乎就是他的居住地。   他想办法屏蔽了摄像头?   司空仿正对面就有一个摄像头,可是官方至今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丹赋圣过来找他干什么?丹赋圣是想秘密处理掉司空仿?   正想着,丹赋圣牵狗走上前:“喂!老东西!”   司空仿动作一顿,他紧急转过身:“魔头?!你……你放下!!”   丹赋圣随手捡起了镇魂铃。   “还给我!”司空仿朝丹赋圣伸出手。   丹赋圣摇了摇镇魂铃:“凭什么?这是我捡的。”   “你……”司空仿握紧拳头。   “司琛呢?你把他放哪儿了?”丹赋圣把镇魂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还要捡地上的符箓,但司空仿先他一步把这些东西都收进储物器了。   “你想做什么?!”司空仿满脸防备。   “我不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丹赋圣耸肩,“我只是过来看看老朋友。”   “谁是你的老朋友?!”司空仿起身就要跑。   “你怕我?”丹赋圣问他,问完之后他不等司空仿回答,他便开口道,“因为我现在比你强悍?”   司空仿顿住。   丹赋圣晃了晃狗绳:“你甚至还没有玉獒厉害。”   “过去我们只能仰望你,陛下,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丹赋圣叹气,“我现在不想拦你,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司空仿扭过头看他:“去哪儿?”   “一个热闹的地方。”丹赋圣指了指地下通道的出口,“就在这附近,今天时间正好。”   司空仿思考许久,最后他点头。   片刻后,他们一行人坐在了快餐店二楼。司空仿付了钱之后帮他们把餐点端了上来:“所以呢?这里有什么特别?”   “今天这些套餐半价。”丹赋圣解释。   白愉不止一次恨自己,他为什么要过来上这个破班。他好怕丹赋圣被人打,这儿人这么多,这群大佬打起来了他又该怎么疏散民众?   好在司空仿没有冲动:“说正经话。”   “我说的就是正经话,套餐半价不吸引人吗?”丹赋圣把食物分好,“说真的,我不知道你在努力些什么东西。”   “庾国吗?我又没动你们庾国的民众。还是功法?你们的功法建立在人魔对立之上,现在人魔的关系那么亲密,还有必要执着?”丹赋圣摆手。   “现在的这一切是错的!人和魔不该有混血,魔是……”   “嘘!这儿的人魔混血也不少,不要念叨。”丹赋圣打断了他,“先吃薯条。”   白愉忍不住询问:“您手里有钱,为什么要住在地下通道?”   司空仿眉头一皱:“那些酒店的前台都是魔族!”   丹赋圣哈哈笑:“毕竟魔族形象好气质佳。”   “您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进去?”白愉又问。   “可能还有所谓的气节,他不认同你们的处事方式,不想住你们的破房子。”丹赋圣继续替司空仿回答,“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两千年前的遗老,他希望自己是个英雄,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需要他拯救了,所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很稀烂。”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司空仿反驳。   “哦?那你随机拉一个人,问他们需不需要摆脱魔族的‘禁锢’。”丹赋圣没把司空仿当威胁。   “你会害到普通人,你害不到我。”丹赋圣看着这位陛下,“害死一堆普通人之后再反应过来自己错了,你凭什么呢?”   “那你又凭什么?!”司空仿反问他,“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凭什么活着?!”   “是啊,掀起千年之乱,间接导致了那么多人的死亡,我应该羞愧到自杀才对。”丹赋圣笑了,“但是我脸皮厚啊,我自己是不会考虑‘死’这件事的。”   “你该遭天谴!”司空仿咬牙。   “啊对,所以在天谴来之前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丹赋圣喝了一口饮料。   “没有天谴。”晨归忽然说。   丹赋圣和司空仿看向晨归。   晨归继续:“不会有天谴。”   “已经有人付过了代价。”晨归抿唇。   丹赋圣:……   他没有问是谁。   还能是谁呢?子不教父之过,他没有父,只有一个师父。   他就说那人只差半步就能登阶成仙,怎么就死了,怎么偏偏死在血河。   丹赋圣无奈轻笑了一声:“师父让你在我冲破封印之后杀了我?”   晨归点头。   “我们师门还真是……奇怪啊。”丹赋圣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和那个老东西其实没有多亲密,师父养大了师姐,师姐养大了他。   丹赋圣幼年时畏惧人类,成天躲着师父。   在五岁的某一天,睡醒的丹赋圣发现抱着自己的师姐忽然变成了那个过分高大的男人。   他被吓到僵住。   男人也很局促:“你还怕吗?”   丹赋圣因为过于紧张而开始打嗝,一边打嗝一边哭。   “别别别!我马上把你还给你师姐!”男人怕了,他刚要起身就被丹赋圣锤了一下。   “怪物!你把我师父怎么了?!”丹赋圣很害怕,但他觉得他必须弄死这个怪物,“不准附身在我师父身上!”   男人先是一呆,随后他试探性地询问:“你说的师父是?”   “我师父是犹清真人!他很厉害!”   霎时间,男人喜极而泣,泪水模糊了他脸上七彩的妆容,滴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人擦掉胸膛上被脂粉浸染的眼泪,又提了提抹胸。   他为了让丹赋圣适应,特地扮上了才来的。他觉得他已经和自己大徒弟很像了,结果他还是被认了出来。   “你一直在乎师父啊。”男人猛亲丹赋圣的脸颊,随后他温柔地拥住了自己的二弟子,年幼的丹赋圣顶着巨大的唇印发出尖锐爆鸣。 第25章 他不是那样的人   丹赋圣撑住了自己的脑袋,闭上眼沉思。   “你到底在干什么?”司空仿问他。   “我在思考我和我师父的点点滴滴。”丹赋圣想要回忆起温暖的师徒情,试图回忆起犹清真人作为一个长辈的包容与关怀。   就像电影里主角那泛黄且夹杂着阳光与微尘的记忆。   但他发现真的很难:“我师父好抽象哦。”   “你师父的确神秘。”司空仿和犹清真人是一个辈分的人。   在司空仿的印象里,犹清真人话很少,他是天之骄子,他是世外高人,他似乎不乐意参与三族纷争。   “啊……嗯。”丹赋圣觉得很难评,他觉得他师父对外话少是为了维持形象。   丹赋圣记忆里的师父太过抽象,他过于不拘小节了。   在丹赋圣从“邪恶七彩怪”手里“拯救”师父后,他为了守护师父,在师父身边跟了半年多。   晚上趴在师父身上睡觉,白天也死死盯着师父。   犹清真人很满意小徒弟对自己的在意,但丹赋圣不太适应。   师姐的原型很大,能把他卷起来,但是师父不行,师父是个人类。   这导致丹赋圣睡在师父身边时容易惊醒,睡得不安稳。   犹清真人也很愁,不过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晚他把睡着的丹赋圣摇醒。   丹赋圣揉着眼睛疑惑地询问犹清真人是不是又碰到七彩怪物了。   犹清真人双眼发光,他摇了摇头:“是这样的宝贝儿,你师父没有大尾巴,但是师父有个绝妙的想法!”   丹赋圣半眯着眼睛看犹清真人。   “虽然师父是男人,但是师父也炼体,看起来马马虎虎像回事,用来安抚也行。人类和魔族的构造都是差不多的。”犹清真人拍了拍胸膛,“师父允许徒儿你把师父当临时妈妈,来吧!”   丹赋圣:“什么?”   他还没明白,犹清真人已经开始描眉画眼了,力图让自己更像那么回事。   丹赋圣再次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师姐冲了进来,在看到房间的场景之后师姐连忙把丹赋圣拉到一边,而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师姐差点动手弑师。   那天之后,丹赋圣就没怎么跟师父睡过觉了。   后来师姐从丹赋圣口中得知师父认为自己化了妆之后和师姐长得一模一样,她又跑去给师父打了一顿。   师父身高两米二四,眉眼深邃。而师姐的人形只有一米六五,模样是清丽那一挂的。他们俩人完全不沾边。   师姐觉得师父是在抹黑她的形象,师父觉得师姐是嫉妒他女装时的艳丽。   这种师父哪来的“长者的温柔”啊?!他到底应该回忆什么啊?   丹赋圣还在努力回想,而司空仿等不了他了:“有人替你偿了债,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那不然呢?”丹赋圣反问,“要是替我偿债的那人死了,我想不开又死了,他不就白牺牲了?”   “不愧是魔头!你永远只看得到你自己。”司空仿咬牙说。   “我就当你夸我了。”丹赋圣嘬了一口饮料,用旧仇人的钱买来的食物最为美味。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司空仿不想再跟丹赋圣有多余的交流了。   丹赋圣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找你请我吃饭,今天打折诶。”   “你骗谁呢?!”司空仿不信,“你带这么多人,你的旧臣,你的师弟,还有官方的人,就是为了找我蹭顿饭?你问问他们!他们信吗?”   晨归和白愉完全没有动桌上的吃食,而化为人形的玉獒停下了猛吃食物的动作。   他们三人齐齐沉默。   丹赋圣能为了一顿饭就跑出来找司空仿吗?完全有可能啊!他现在太会占便宜了,白蹭一顿饭的机会他可太乐意太喜欢了。   不过丹赋圣也很乐意在不损害利益的前提下去维护自己的形象,司空仿不相信,他就顺着司空仿的话说:“好吧,被你发现了,我确实另有图谋。”   桌上的人看向了他,等着他编瞎话。   “我是来劝你收手的。”丹赋圣想要握住司空仿的手,但司空仿躲开了。   这不影响丹赋圣的“真情流露”,丹赋圣眨巴眨巴眼:“你不信我,为什么又肯信我的旧部呢?”   “你是庾国的陛下,我那位下属的全家都死在庾国手上。你觉得他会真心对你吗?他只是觉得你没有威胁了,好拿捏了,你是用来对付我的武器。”司空仿死得太早了。   曾经司空仿是只能被仰望的大能,是前辈。   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跟白愉看玉獒差不多,当然,是曾经的玉獒,现在白愉的滤镜已经碎干净了。   司空仿没变,如今他与丹赋圣的情况扭转了,丹赋圣的境界更高,他更强悍,他甚至比司空仿活得久。   司空仿再没有修为突破的可能,他现在的身体很奇怪,而造成这一切的丹赋圣看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儿曾经是庾国,这里和死地是挨着的。以前这里不允许魔族踏足,可如今因为两边挨得近,混血可是不少啊。”丹赋圣撑着脑袋,“你是想把混血都杀干净吗?”   “哪怕只有一滴血,哪怕是祖上二十代里有一个魔族。”丹赋圣叹了口气,“我帮你看了一下,单就这个快餐店里,真正的纯血人类只有三个。”   “所以你是想把他们都杀了?”   “包括那边儿童乐园的孩子和那些陪孙子进来的老年人类?”丹赋圣轻声问,“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做过哪些事,你要一视同仁地将他们处理干净,就因为他们体内有魔族的血?”   “哦,可能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丹赋圣见司空仿不说话,他又补充,“我了解过这个时代,人族与魔族虽然没有了激烈的冲突,但他们依旧会有摩擦,甚至极端点的还有人族至上或魔族至上倾向。”   “就像千庾门的弟子那样,可是千庾门的弟子也有好多混血,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丹赋圣又指了指自己,“而且他们对我超客气,他们不是过去的庾国皇室,你们的本质不同。”   他们对魔族有偏见,可他们和魔族没有真正的血海深仇。   “听故事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庾国回不来了,你是最了解庾国过去的人,所以你应该清楚现在和过去是不同的,你感受得到。”丹赋圣是不想聊这些的,毕竟他还吃着别人的饭。他不能一边吃饭一边打击别人,这样不厚道。   但是司空仿不让他闭嘴,他也没办法。   “你觉得你能撼动这个世界,我觉得你没那个能力。”丹赋圣如实回应,“我不只觉得你没那个能力,和你合作的人同样没这个能力。”   “你们最多也只是在这个时间段扑腾一下。”丹赋圣这属于经验之谈。   不甘心?不甘心有屁用。   不甘心,然后反抗,最后成功?   这太放屁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上还哪有“不甘心”这个词呢?   “所以你是在劝降?”司空仿冷下脸。   “呃,你可以这么理解。”丹赋圣主要是来吃饭的。   “哦?如果我不愿听呢?”司空仿不是来跟丹赋圣辩论的,他原本以为这家店有多特殊,结果丹赋圣绕了一大圈就是要跟他聊这个?   想动动嘴皮子让他改变目标?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丹赋圣这么天真?   “你不愿意听你就走呗,我不拦你。”丹赋圣把他捡来的镇魂铃还给了司空仿,“喏,把它赎回去,给我再买几份套餐,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嘁,你在意这些?”司空仿只觉得讽刺,“你装得不像。”   白愉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也是个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他好歹也是在千万人里脱颖而出的,他有自己的骄傲。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秋风,还是跟着大前辈一起占另一个前辈的便宜。   司空仿没有戳穿丹赋圣,他真跑去给丹赋圣买了几十份套餐,他心里气闷,足足买了四十四份,买完之后他冷眼看着丹赋圣,他等着丹赋圣的下一步行动。   但丹赋圣什么都没做,丹赋圣被他盯得很困惑:“你还不走吗?”   “你真放我走?”司空仿震惊。   “你是自由的,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我为什么要拦你?”丹赋圣把那些多出来的套餐收进储物器。   司空仿哈哈一笑:“有意思,丹赋圣!好,这次我记住了。”   说完他就顶着快餐店众人迷惑的目光,大步向外走去。   玉獒嘴里叼着薯条:“嘶,他记住啥了?”   白愉不懂,白愉很迷茫,白愉觉得司空仿看着还挺开心。   “他以为丹赋圣是故意放他走的。”晨归面无表情地解释。   玉獒噢了一声:“是不是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两个英雄惺惺相惜,哪怕在不同的阵营,哪怕信仰不同,也不会用那些下作的手段,不会乘人之危。他以为丹赋圣在‘惜英雄’?!”   白愉心中感叹,还能这样?!   哦,也是。司空仿估计一开始就没觉得丹赋圣是在占便宜,他以为丹赋圣对套餐的喜爱是丹赋圣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可是魔主,他怎么可能在意凡俗的食物和金钱呢?   后面丹赋圣让他多买些,只是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   这个理由莫名其妙,荒唐至极。   司空仿认为这是他与丹赋圣这个旧敌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丹赋圣虽是个魔,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魔,是个可敬的对手。   “给他自己感动完了。”玉獒又嘬了一口饮料,他看向丹赋圣,“那么多套餐你准备干嘛用?”   “送给千庾门的那些弟子。”跟他关系不错的成年弟子,还有那些小孩。   玉獒噢了一声,他再次吸溜饮料,很快玉獒又想到了新的问题:“你会说这些是谁买的吗?”   “哈哈,他们不会问的。”不问丹赋圣就不说。   “如果他们问了价呢?”   “我会让他们别在意这些,不重要。”丹赋圣把薯条放在白愉面前,“快吃吧,不吃就浪费了。”   而晨归皱着眉:“真是演的吗?”   “什么?”丹赋圣把餐点往晨归的方向推,但晨归反手就把托盘移到玉獒那边去了。   已经把自己那份吃完了的玉獒看了眼食物,又扭头看向晨归:“谢谢啊。”   “你汽水还要不要?”玉獒自己的饮料快喝完了。   晨归又把汽水给了玉獒。   玉獒重新开始大吃大喝。   “你跟司空仿说的那些全是假的?”晨归问。   “当然不是!”丹赋圣微微后仰,“那是你师兄的肺腑之言啊,你师兄很认真地在劝他。”   “你看起来不太正经。”晨归觉得丹赋圣惦记的只是套餐。   “师弟,我想要他请客并不代表我会忽悠他。”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手背,“你师兄说的那都是亲身经历,都是自己的感悟。”   晨归开始思索,丹赋圣不再过多解释。   等玉獒和白愉吃完,玉獒又找了个公厕变回了兽形,让丹赋圣抱着自己回去了。   玉獒吃饱喝足,眯着眼睛趴在丹赋圣肩头。   丹赋圣给那些弟子分发套餐时,玉獒的狐狸脑袋随着丹赋圣的肩膀动作微微起伏,他被摇睡着了。   千庾门里的人知道玉獒的身份,他们不能理解。   那样一个清冷淡漠的老前辈,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玉獒前辈是不是开朗过头了?”明明是上千岁的前辈,他跟孩子们玩的时候就跟兽性未脱似的。   玉獒甚至不会让那些不到十岁的小孩。   “他?”丹赋圣的一只手始终托着彩虹狐狸的尾部,“还行吧,他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玉獒的背毛。   丹赋圣看过玉獒教学的视频,看着里面那个严肃正经的脸,丹赋圣有种割裂感。   玉獒说他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从千年之乱里活了下来,他甚至为妖族作出了不少贡献。   修复功法,建立学校。   相当了不起。   但丹赋圣看不到玉獒的那一面,或者说玉獒没法在他面前表现出那种样子。   “实在是看不出来。”那位弟子说,“以前我也上过玉獒前辈的课,他和现在……”   “可能是我回来了吧。”丹赋圣晃了晃怀里的玉獒,“小孩嘛,他这么多年应该受了不少委屈。”玉獒的表现比过去更夸张了一些,他极力想抛弃过去那些面具,他想窝在丹赋圣身边。   “小孩?”   “我比他大了那么多,他当然是小孩。”丹赋圣一边说一边搓着玉獒的狐狸脑袋,“有机会做小孩为什么不做呢?”   那位弟子陷入沉默。   而丹赋圣扭头询问默默跟在身后的晨归:“要不要师兄也揉一揉你的脑袋?”   “不要,而且我觉得你不应该抱着玉獒,他毕竟有自己的职业,他也需要形象。”晨归觉得玉獒是只成年妖族,他不是真正的兽,他和丹赋圣太亲密了,这样不好。   “师弟,你有职业吗?”丹赋圣试探性地询问。   晨归琢磨了一下丹赋圣的这句话,随后他睁大双眼,蹭蹭蹭地后退。   他没有职业,丹赋圣想抱他?!   丹赋圣笑了笑,他扭头继续往前,没有纠缠晨归。   晨归又有些拿不准了,是他想多了吗?   他又不想直接问丹赋圣,他只能憋着,心里乱成一团麻,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他跟着丹赋圣在千庾门里走了一圈,最后丹赋圣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他把玉獒放在床上,最后他长叹了一声:“你说咱们师门是怎么回事呢?年纪越小的越高,哦,除了师父以外。”   “现在没人了,要不要师兄抱抱你?”丹赋圣朝晨归伸出双臂。   这下晨归不用乱想了,丹赋圣确实有这个打算,只是他不在人前做这个动作而已。   晨归重新防备起来:“你想都不要想!”   “哦?真不想做师兄的好师弟啊?”丹赋圣问他,“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小孩的哦,你应该庆幸你师兄还能活着抱你。”   晨归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呢?”   丹赋圣抬眉。   “你还想做小孩吗?”晨归继续问,“你说师父和师姐对你来说就和旁人没有两样,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问我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师弟,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我不需要可爱,我只想知道你脑子里是什么。”晨归声音越来越大。   睡着的玉獒哼唧了几声,有转醒的趋势。   丹赋圣伸手盖住玉獒的眼睛,让玉獒重新睡去。   丹赋圣很无奈:“想啊,可是想也没用啊。”   “我就是想像玉獒一样,才跟你说要珍惜的啊。”丹赋圣只是明白那一切都回不来了,他没必要去耿耿于怀。   师姐回不来了,他没法再溜进师姐的洞府,没法再顶着师姐的揍去犯贱,他没法再用师姐的灵泉。   师父也不在了,他和师父的关系在后期变得很复杂,他以为他能够坦然接受那个老头的死亡,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人没了。   “师姐走的那天,我去给她送行。我苦口婆心地劝她,劝她认清形势。”丹赋圣找了个椅子坐下,“先装孙子,再徐徐图之。让她别和人类来硬的,不然人类容易抱团反扑。”   丹赋圣撑着自己的脑袋:“那时候你师兄真觉得自己特别聪明,特别明白。可是师姐说‘这不公平’。”   “我劝了她好久,师姐没听我的,最后她死了。”丹赋圣表情还算平静,“那时候我很难受,我崩溃,我是真恨师姐。她不知变通,她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你后来做的事比师姐更过头。”晨归提醒他。   “是啊。”丹赋圣勾了勾唇角,“一开始我想证明师姐是错的,她太偏激了。”   “如果她像我一样聪明,她像我一样委婉,她像我一样懂得变通,她怎么会死呢?”丹赋圣想要证明,尽管那时的师姐再也不可能看到他的结果。   一开始真的很顺利,丹赋圣吸引了一大批拥趸。他也成了一方魔尊,他向那些人承诺,他有办法通过平和的方式让他们摆脱魔族糟糕的处境。   他以为魔族太过混乱,太过残暴。而丹赋圣是人类大能教养的,他可以拯救魔族,他和那些未开化的魔族是完全不同的。   的确,人类各方势力都愿意卖丹赋圣一个面子,他们与丹赋圣这一支势力建立了基础的贸易往来,庾国甚至不会对丹赋圣手下的魔动手。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直到丹赋圣试图将死地建立成魔族的国度,直到丹赋圣开始宣称,魔与人是同一种东西。   冲突霎时爆发。   丹赋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明白那些人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他尝试平衡双方的矛盾。他的手下向反对最坚决的庾国要说法,那魔言辞激烈,他也没法冷静,任谁在触及希望的前一秒被阻拦,都不会有好脾气。   丹赋圣怕自己下属过激的行为让庾国更加抗拒,他想要把那位下属带回来。   他到的时候,那位下属连带着侍从都死了。   庾国的人用剑尖指着面目全非的尸骨,那人对丹赋圣说:“这次是警告,我不希望还有下回。”   那一刹那丹赋圣明白了。   如果说生在死地的魔族和妖在他们眼里算野兽,那丹赋圣就是个挂牌宠物。   他是犹清真人的徒弟,所以谁都给他几分面子。这几分面子诓骗了丹赋圣,让他真以为自己是人。   那些身居高位者会逗他,会抚摸他,会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会夸赞他乖巧懂事“像个人”一样。   像个人,但终究不是人。   他被夸得飘飘欲仙,可等他上餐桌,那些家伙便会将他赶下去。   宠物上餐桌吃饭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丹赋圣向自己的下属保证,他可以通过平和的方式为他们挣得“人”的身份。   他带着下属回了家,吃了盆里的饲料,下属信了他。   等一起爬上桌,下属这个“没主”的野兽便被打死了,以示惩戒。   三百多年功亏一篑,他这时候才明白师姐是对的,是他想当然,是他自以为是。   师姐早就说了“不公平”啊。   “绕三百多年的大圈子。”丹赋圣看向窗外的景色,天渐渐黑了,“自以为是地害了他人的命,终于明白了一个三百多年前就有人跟我说过的最简单的道理。”   “我看那些小说故事里面的魔主,无论好坏,他们都没干过这种‘打白工’的事。他们故事里的起承转合太清晰了,清晰到让人安心。”谁都知道哪个剧情过去之后是冲突的爆发点,哪里又该沉寂平淡。   他在作出决定的时候,仿佛先一步看到了自己的成功,先一步看到了胜利。   他凭借一腔热血莽了三百多年,莽回了原点。   “好在你师兄这个人不乐意琢磨‘死’这件事。”丹赋圣的幻想被打破,但他又没绝望自杀,他对不起自己的下属,他对不起自己的承诺,但他还是没死,继续活着,继续走。   他曾经对未来的幻想在心魔的折磨中烟消云散。   他还活着,他必须走出来。也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他一定走得出来。   再然后就是千年之乱的开端,彻彻底底地反扑。   他要彻底打乱牌局,强行挤进去。   他不需要温和的态度,不需要怜悯的施舍。   他要那些人怕,又怕又恨。他要那些人与他对谈时满心防备,他本来就是人!他要做人!   “哪怕发生了这么多,可师姐如果复生站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像玉獒这样。”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丹赋圣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晨归的手握拳贴在身侧,微微颤抖。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丹赋圣说,“所以你看,司空仿他们回来干嘛呢?他真以为他自己能倒转现实吗?”   晨归走到了丹赋圣身边。   丹赋圣的笑容还没扬起来,他就被晨归搂住了。   丹赋圣:“嗯?”   “我不相信你。”晨归开口。   丹赋圣很无奈:“你每次表达亲近之前都要念一遍经吗?”他被晨归捂着,声音很闷。   晨归继续:“但,但是我感觉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丹赋圣僵住。   “我不想叫你师兄,因为你是个魔头。”晨归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把丹赋圣搂得特别紧,“如果你有什么过头的计划,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因为你是黑恶势力的老大!我跟你水火不容。”   丹赋圣忍不住了:“你再骂,我就让自己彻底成为‘寡人’。”这破师弟还是扔了吧。   “我暂时相信你,暂时!”晨归的声音更大。   床上的玉獒被惊醒,他睁开眼左看看右看看,之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玉獒重新睁开双眼,他看到了晨归狠狠搂着丹赋圣。   晨归把丹赋圣抱起来了,他一手托着丹赋圣的大腿,一手把丹赋圣的脑袋摁在自己的颈侧,就像丹赋圣抱玉獒那样。   晨归拍丹赋圣后脑勺的动作很轻柔,但他的语气格外生硬:“暂时的,你别多想。”   丹赋圣:……   晨归没得到回应,他又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冷硬了:“我可以温柔,不过你得记住,只此一次。”   玉獒眼睛越睁越大,这是怎么个事儿?!   丹赋圣想过挣扎,但是他怕晨归又跟他斤斤计较,问东问西。   丹赋圣干脆闭上眼睛,学着玉獒那样睡着了。   他睡着了,晨归就不自在了。   晨归只想短暂地给丹赋圣一个关怀,丹赋圣怎么就睡着了呢?   晨归着急地转了几圈,随后他注意到了懵逼的玉獒。   晨归用气音问:“现在怎么办?”   玉獒:“呃,你把他叫醒呗。”他们这个等级的修士压根没有睡眠的必要。   晨归点点头,随后他压低声音喊:“魔头?”   丹赋圣没反应。   晨归重新看向玉獒:“他没醒。”   玉獒:……什么动静?晨归刚才喊了吗?   玉獒只觉得脑壳疼:“那你把他放床上。”玉獒自己就被放床上了。   晨归看了眼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把他放上去会不会醒?他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啊?玉獒没明白。   他觉得晨归自己都不一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醒了又怎么样?刚才你不是还喊了他一声吗?虽然那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什么叫好不容易睡着的?丹赋圣压根就不需要睡觉啊!   晨归没听到玉獒心里的吐槽,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只觉得这魔头真麻烦。   “没办法了,我先搂着吧。”晨归又啧了一声。   玉獒:“呵呵。”   “你笑什么?”   “你。”玉獒很直白,他现在已经不怕耀灵真人了。   “为何?”   “没啥特别的,就觉得你这人挺搞笑。”   ……   司琛跪在地上,他被锁链紧紧禁锢在一片虚无之地。   没有白与黑,没有边界。无数锁链像是凌乱的蛛网一般缠绕,每个锁链的尽头都是一个“人”。   那些人干枯瘦削,皮肤只剩下了黑色,稀稀拉拉的头发挂在头顶,眼眶空洞。   在这一具具干尸里,司琛是唯一的人。   这是司空仿的体内,如今司琛和司封朗都是借着他们师父的身体“复生”的。   司琛抓着锁链荡来荡去:“师父!你找到我师兄没啊?!丹赋圣交人了吗?”   “我就说你别让我师兄独自去面对丹赋圣,你不信。”司琛晃动幅度太大,他撞到了身后的干尸,“就我师兄现在这个脑子和修为,魔主玩他跟玩狗似的。”   他没有等来回应,便又开始絮絮叨叨。   最后司空仿受不了了:“你给我闭嘴!”   “师父你终于理我了?”司琛荡得更欢了,“我都跟你说了,师兄和他真没什么,你俩都不信。”   “师父你不能这样,你做出这么傻缺的决定,以后说出去谁信我们是庾国皇室啊?有损皇家颜面!”司琛嚷嚷。   他又抬起脚勾了勾右侧方的尸体:“喏,师祖也不同意啊。您丢的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脸啊。”   “闭嘴!”司空仿受不了了,“我已经见过了丹赋圣。”   司琛停下动作:“见过了?”   “他虽是魔,但不愧是犹清真人的弟子,有几分侠气。”司空仿把他和丹赋圣的相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司琛听。   司琛:……   司琛:“师父!他这王八蛋是在骗吃骗喝啊!!”   司空仿:“不可能,他不差这个钱。”   “他确实不差!不过这不妨碍他骗吃骗喝啊!”   “你从小就心思多,但这次也太荒唐了。”司空仿依旧不信。   “他就是很荒唐啊!”   司空仿:“唉,算了。”他这二徒弟也太执拗了。   你叹什么气啊!你是受骗者!你干嘛搞出一副“包容徒儿的好师父”的姿态啊!   你上当了啊!! 第26章 啊~暗恋~   “千庾门真是个好地方啊,灵力充沛,依山傍水。”丹赋圣喝了一口茶,他重重叹了一声,又低头去观察千庾门的布局。   他和孟磊坐在千庾门后山的望仙台上,丹赋圣每个下午都会来坐一坐。   “实在抱歉啊孩子,我大概知道你师父在哪儿,也去找过了。”丹赋圣看着孟磊,目露无奈,“但他们庾国功法我不了解,着了道。”   晨归就坐在丹赋圣身后,听了这话,他默默挪开视线,看风景去了。   “能理解,庾国国君年纪大,师父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孟磊说到这,微微停顿了一下。   “想起前世的记忆的师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师父吗?”孟磊问丹赋圣。   “我没见过你口中的那位师父,不过司封朗不是简单的转世。”丹赋圣从兜里掏了一块饼干给孟磊,“我尽全力帮你,如果最后不行,千庾门可能就得靠你这个大师兄了。”   孟磊无奈苦笑:“我修行不够,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千庾门的功法我倒是有几分了解,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丹赋圣直入主题。   孟磊睁大双眼。   白愉挤在他们中间默默喝茶,听到丹赋圣的话后他心道不好。   目的就这么直接地暴露出来了?!   “真,真的吗?!您不介意?!”孟磊结结巴巴地询问。   白愉不解,这么长时间了,孟磊真的没有发现丹赋圣的真实目的?   晨归的传音在白愉的脑内响起:“不会有人怀疑他的,他是魔主。”   魔主想要一块地何必这么迂回?   而且丹赋圣说帮忙就是真帮忙,他确实会帮孟磊整理功法,所以孟磊更不可能怀疑丹赋圣。   丹赋圣不打算明抢,他只是和未来邻居们搞好关系,然后等着旧邻居们去世,新邻居们长大。   “旧庾国的功法很邪性,而且如今这个时代也修不了杀伐之道。”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你们修炼的时候我旁观过,对你们如今的功法运行还算了解,这个是我整理的庾国旧功法和你们如今功法的融合调整之道。”   这对丹赋圣来说并不算难,就跟数学家转头去批改小学二年级的数学题一样。他只是顺手而为,但他的这一“顺手”却帮了孟磊大忙。   “多谢前辈。”孟磊站起来朝丹赋圣作揖。   “算了算了,别来这一套。”丹赋圣摆摆手,“吃你们的,住你们的,总得帮帮忙。”   白愉微微挑眉。   丹赋圣所谓的“抢地”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而且他是顺势而为,属于“来都来了,圈块地再说”。   这种圈地对丹赋圣的好处有限,既没有修为上的帮助,这儿也不算真正的洞天福地。   丹赋圣只是开辟小菜园种地而已。   而他待在这儿对孟磊他们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白愉待在丹赋圣和晨归身边修行,他们随手的指点都能让白愉修为突飞猛进。   对孟磊他们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丹赋圣说是抢地,实则双方都心甘情愿。   倒是……挺好的。   只是丹赋圣把司空仿塑造成了一个满腹阴谋的大反派,仿佛身负什么上古秘术,狠狠地压了丹赋圣一头。   他们甚至忘了司空仿也是丹赋圣杀的。   哦,也可能没忘,但人都是会脑补的,他们估计自顾自地脑补出了一大堆的隐情,狠狠给司空仿的能力打上了补丁。   白愉修为也不高,但他就是觉得司空仿没那么厉害。   好吧,司空仿的实力肯定是比白愉高出了一大截的,而且司空仿的功法很诡异。   可这种诡异并没有带来多少神秘的危险感,白愉只觉得司空仿修了邪术。   在回到小院之后白愉特意问了丹赋圣。   “邪术?应该不算。”丹赋圣确实没搞明白司空仿是怎么复生的,不过他也做了一些猜测,“我以前把庾国皇室杀干净,就相当于断了植物的根。断了根之后植物泡水不也能活一阵吗?”   “是因为您没有毁坏司封朗他们的肉身吗?”白愉还是不明白。   “他们的茎和枝叶可不是他们的肉身。”丹赋圣很清楚,他也担心过这些问题,把那些□□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能有什么‘镇国之宝’我没有搜出来,那东西应该跟庾国的传承功法有关。”   而且只有当上了皇帝才能知道所有的秘密,司封朗和司琛是没有资格接触的。   “您不打算找他们的师父了?”白愉又问。   “司封朗一直在我结界里啊。”丹赋圣微微睁大眼睛,他有些意外,“你忘了?”   白愉:……   白愉捏住眉心。   他还真忘了,丹赋圣演得太像,他下意识认为丹赋圣只是不乐意找,他都忘了丹赋圣已经关起来一个了。   “他正在我结界里头闹呢,你要不要去看看?”丹赋圣问他。   “可以吗?!”白愉诧异。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出卖我就行。”丹赋圣领着白愉进了结界。   司封朗冲上来就要攻击丹赋圣,但很快他就被定在了原地。   丹赋圣谴责他:“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结果我一进来你就想揍我?”   司封朗尝试挣扎,但他的身体纹丝不动:“放我出去!!你把我关在这儿消磨我的精神!你还时不时放你师弟进来打我!我爱你?!呸!我爱条狗都不会爱你!”   “不要歧视妖族啊!”丹赋圣很无奈,“我没想让我师弟揍你,这是意外。再说了,我怎么就消磨你精神了?我不是还给你买了漫画书送进来吗?”   “快餐店套餐打折我还给你送了一份。”   “漫画?谁要看那种东西?!再说了!你为什么给我送早教漫画?!”司封朗哑着嗓子质问。   “修身养性。”丹赋圣无奈地摇摇头,“只是你参不透而已。”   早教漫画?白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丹赋圣那些五岁左右的朋友送给丹赋圣的礼物。   丹赋圣送司封朗解闷的玩具还真是一分钱不花啊。   丹赋圣又问司封朗:“你就没从那份套餐中尝出长辈的关爱?”   “你还想在我面前充长辈?!”司封朗冷哼,“我把它烧了!恶心!”   丹赋圣继续叹气,大弟子这么叛逆,司空仿该难过喽。   丹赋圣向白愉介绍:“你看,这就是曾经的庾国大皇子,要不要我给他换身衣裳,你做个记录?”   “换衣裳做什么?”   “让他看起来更像两千年前的人啊。”丹赋圣伸手摸了摸司封朗的脸庞,“你们官方有很多人都有权限知道他的信息吧?”   白愉点头。   “你说我如果开个私人vip博物馆,五十块钱能进我结界近距离观看庾国太子,有没有搞头?”丹赋圣想让白愉帮自己散布消息。   白愉:……   司封朗:“丹赋圣!你这个狗日的!活畜生!你不是人!”   丹赋圣补充:“还有一定几率看到庾国太子破口大骂,挺有意思的。”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还会放狠话,特别有灵性。”丹赋圣继续介绍。   “你听我说话啊,混蛋!”   “加钱的话,还能额外演一出‘爱而不得’的戏。”丹赋圣的语气极富感情,抑扬顿挫十分和谐,“高高在上的庾国太子爱上了魔族的魔主。”   司封朗颤抖。   “魔主的笑,魔主的哭,都深深烙印在他心里。”丹赋圣拍拍司封朗的胸膛,“在不近人情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渴望接近对方的心。”   丹赋圣:“啊!暗恋!”   司封朗:“啊啊啊啊!让我死吧!求你了!”   白愉默默捂脸:“这个计划就算了吧。”太不人道了。   丹赋圣很失望,他看了眼绝望的司封朗:“那没办法了,我们来谈正事吧。”   司封朗咬牙:“我和你没有什么正事!要么你杀我,要么我杀你!”   “魔头!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丹赋圣不管他:“我问过你师父是不是要杀光所有的混血,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在逃避,你也……”   “你见过我师父了?!”司封朗盖过了丹赋圣的声音,“魔头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如果敢杀他,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丹赋圣:“你先……”   司封朗:“你不配碰他!你不配见他!”   丹赋圣:“那个……”   司封朗:“你有什么都冲我来!魔头!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笑了出来。   司封朗:“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   “笑你暗恋我。”丹赋圣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司封朗的鼻尖。   这一句话就让司封朗静音了。   丹赋圣继续:“这份不可能达成的爱恋永远藏在你的心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啊~太子每次见到魔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啊?”丹赋圣声音拖长,有些甜腻。   司封朗又开始颤抖了。   “我很好奇。”丹赋圣打了个响指。   晨归忽然出现在结界内。   司封朗瞳孔地震。   晨归不解:“魔头,你要做什么?”   “师弟,你觉得我们这位太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魔主的?”丹赋圣问。   晨归皱眉:“不清楚,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往。”   “没事,我把我们的故事说给你听,你分析?”丹赋圣很爽快。   晨归想了想,随后他点头:“也行,你详细一点。”   司封朗:“……对,对不起。”   “我们的第二次相遇啊~”丹赋圣的尾调拖得老高。   司封朗:“求求你了,我错了。” 第27章 告密小屁孩   司封朗曾以为,最痛苦的是满腔情愫只能压抑在自己胸中,无法表达,不能倾诉。   他爱的是魔,他的感情永远不可能有回应,只能期待时间让它消亡。   最糟糕的是他爱上了一个魔族,这是孽缘。   现在看来,这确实是孽缘,孽就孽在这份感情被对方知道了,而对方没啥道德感。   “虽然明面上他是在被你拯救之后喜欢上你的,但是我怀疑这种感情从初见之后就有了。”晨归认真分析。   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说?”   “他很压抑自己的本性,而魔头你又活得特别自在。”晨归解释,“他看到你之后应该有种冲击感。”晨归认真琢磨过了。   他刚才甚至上网去问了情感区的网友,这是他总结出来的。   “哦?!”丹赋圣眉毛挑了起来,“你在夸你师兄?”   “不,只是你在别人面前没有那么奇怪。”丹赋圣在他面前就很抽象了。   “说不定这位太子殿下就喜欢我奇怪的样子。”丹赋圣捧住自己的脸,他捧着脸侧向司封朗,“你说对不对?”   “对不起。”司封朗继续道歉,“我错了,你能让你师弟停下来吗?别分析了。”他真的怕了。   丹赋圣就知道没人顶得住晨归的分析。   白愉在旁边听完了司封朗和丹赋圣的过去,他觉得自己见证了一场惨烈的刑罚,但丹赋圣确实没有伤害司封朗的身体。   “那我们能谈正事了吗?”丹赋圣问他。   司封朗点头。   丹赋圣又问:“你还骂我吗?”   司封朗摇头。   丹赋圣满意了,他松开司封朗,在结界里搬了张椅子坐下:“那好,那我就直接开口了。”   司封朗嗯了一声:“您说。”   丹赋圣:……   打击好像过大了,丹赋圣短暂地愧疚了片刻,他很快直入主题:“我把你放生给官方,你把千庾门留给我呗?”   原本已经麻木的司封朗被丹赋圣的发言给镇住了,他下意识想要驳斥,但考虑到驳斥的后果,司封朗还是选择暂时压制自己的脾气:“这样不好,会给官方添麻烦的。”   “小白先生,司封朗自愿接受官方监督,会给你们添麻烦吗?”丹赋圣询问白愉。   白愉终于知道丹赋圣干嘛把他也弄过来了,不过他们官方确实希望带走旧庾国的师徒三人。   白愉摇头表示这不算麻烦,而司封朗实在忍不住了:“凭什么?!你住的是我家!”   “曾经是。”丹赋圣也没否认,“但你也得给自己弟子一个成长的机会。”   司封朗觉得丹赋圣简直有毛病,但他又不敢骂:“我不想搬走。”   丹赋圣很无奈,背过身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晨归看着司封朗,他没有阻拦丹赋圣,他总觉得他从丹赋圣的行为里看出了点新东西。   丹赋圣调整好后,重新转身询问司封朗:“你一直在挑衅我,希望我杀了你,我不知道你身体里有什么,但是退一万步说,你真的认为你的行为算什么正义的牺牲吗?”   “明明你的记忆都还没恢复完全,你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件你压根不记得全貌的旧事?”丹赋圣看着司封朗的双眼。   司封朗眼中有不甘,有愤恨,他认为自己做得是对的,他甚至可以为了他们的计划抛弃性命。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嘛?拯救苍生?谁需要你来拯救?”丹赋圣摊开手,“你有今生的记忆,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时代人们的悲欢喜怒已经与我无关了。”   “你一换一杀了我,他们不会为你鼓掌欢呼。”丹赋圣很清楚,哪怕司封朗体内真有什么将他一击必杀的秘密武器,最后也不会成功。   很简单,复生他们师徒三人的幕后黑手不希望丹赋圣死。   无论丹赋圣是否摆烂,他毫无疑问是魔族历史上最强悍的魔主,没有之一。   丹赋圣手下有十一统领,这十一统领有魔有妖也有人,甚至还有混血。   他们的诉求是各不相同的,而他们处于同一位置上。   丹赋圣能将他们牢牢握在手中是因为丹赋圣强悍。   丹赋圣给他们带来了切实的利益和希望,他们如今不见得对丹赋圣真心,但他们更不服的是彼此。   也许对一部分人来说,丹赋圣就是精神偶像,是一种象征。   谁真的下决心杀死丹赋圣,那他本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上次丹赋圣试图自爆的结果来看,他们内部根本不团结。至今还没有出现某个能脱颖而出,真正替代丹赋圣作用的魔主。   而丹赋圣封印被打开估计也是他们内部相互制衡妥协的结果。   他们的同伙里有多少是奔着“实现魔主夙愿”这个想法入伙的?   无论如何,司封朗他们师徒三人都只是棋子。他们是用来让丹赋圣破防失望的,他们不是杀丹赋圣的武器。   丹赋圣把前因后果跟司封朗解释了一遍,但司封朗认为这只是丹赋圣的话术。   “那个死去的弟子是谁杀的?”丹赋圣问司封朗,“不是我,不是魔族,是谁?”   司封朗:……   “你之前压根不知道你师父的存在,他杀了你手下的弟子,那个弟子对你来说不重要吗?”丹赋圣有些好奇。   司封朗:“我……”   “你不是庾国太子。”丹赋圣打断了他,“他是个自以为是的‘好人’,他看不起魔族,却是实实在在地为人类着想。”   对于司封朗来说,除了他自己,没有哪个人是应该被牺牲的。   “司封朗是皇族,他也是修士。他会为了十几个普通人类而拼命,对他来说,牺牲是他的特权。”丹赋圣真不觉得如今的司封朗和过去的太子是同一个人,这只是个缝合怪,“你怎么做到忽视那个弟子的?你和他也不熟吗?”   “你不是那个太子,你没必要继承他的喜怒哀乐,你可以作为你自己活下去。”丹赋圣罕见地温柔了很多,“很多东西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沉重,你没必要去了解它们,先活下去再说。”   “先活下去?像你一样?”   “像我这样挺好的。”   ……   司封朗拒绝了丹赋圣的提议,他赖在丹赋圣的结界里不肯出来。   丹赋圣没办法,他只能继续磨,反正他时间多得很。   “你是在为他着想吗?”晨归忽然问丹赋圣。   “是啊是啊,你的师兄太善良了。”丹赋圣敷衍着点点头。   晨归思索了片刻,他提议:“你可以更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善意。”   丹赋圣挑眉:“你真信了?”   “我觉得你这次确实很温柔。”晨归说着,从储物器里掏出一个本子,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你之前的行为更怪异。”   “呃,这是什么东西?”丹赋圣指着晨归手中的本子,如果他看得没错,这本子是个法器。   “观察录。”晨归不做过多的解释。   丹赋圣追问:“观察什么?”   “你。”晨归猜不透丹赋圣的想法,他只能记录下丹赋圣的言行举止,然后凑一起慢慢分析。   丹赋圣大为震惊:“师弟!你现在怎么有这习惯了?!”   “……我是从十八岁开始记的。”晨归不像丹赋圣,丹赋圣被犹清真人抱走时还是个幼童。   晨归的父母是犹清真人的朋友,后来他们出了事,晨归才被犹清真人接走。   他不理解犹清真人神奇的师门,所以后来他开始记录自己不了解的那些事。   “我为什么不知道?!”丹赋圣很震惊,他师弟十八岁就开始记录了,他怎么可能无知无觉?!   “哦,因为这个法器是师父给我的。”晨归本来是用普通本子记录的,后来师父发现了他的行为,师父给他送了这个法器。   而且他每次都是在师父那边写的记录,丹赋圣不知道很正常。   丹赋圣皱眉沉思,他琢磨了一下自己师父的性格,忽然眉头一竖:“你给我看看!!”   晨归把本子递给他。   晨归原以为丹赋圣会看自己近期都写了什么,没成想丹赋圣直接翻到了第一页。   丹赋圣越看表情越凝重,看到后面,丹赋圣脸上居然直白地出现了愤怒这种情绪。   好啊!   好啊!!   他就说他以前偷师父的鹤和灵药怎么那么容易被抓呢,他明明是跟师姐一起行动的,师姐的隐匿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   结果每次他们前脚吃完,师父的巴掌后脚就落上来了。   原来是这个小王八蛋?!   他们为了师门友爱,每次偷师父的东西都会带上晨归。   师姐和他还会照顾这小王八蛋,让晨归多吃一些。   结果晨归转头就在师父那儿把这些都写下来了!   这个法器肯定有问题,哪怕师父不在晨归身边,他也能知道晨归写了什么!   一次次的惩罚……师父得意的眼神……   丹赋圣琢磨了那么久都没琢磨明白……   晨归感受到了丹赋圣周身的杀意,他立刻拔剑:“魔头!你还是暴露了!”   ……   孟磊拎着一筐鸡蛋过来送给丹赋圣,他记得丹赋圣说想要孵小鸡养着玩。   然而他还没敲响院门,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   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滚了几圈。   孟磊定睛一看,好像是耀灵真人。   “带上你的破剑!”丹赋圣把晨归的本命剑扔到了晨归身边,随后他又把一个本子扔了出来,“还有这个破本子!”   孟磊没反应过来,小院的门又重新关上了,关得很重。   孟磊:……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晨归捡起地上的本子,他继续用灵力记录。   【魔头(前师兄)在看过记录本之后气急败坏,忽然爆发,然后开始揍我。】   【从叫骂声推断,他认为我背叛了小群体,给师父告密了。】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所以这次爆发暂时不算作魔头不可控的证据。】   晨归发现师父确实总在他写完记录之后跑去抓师兄师姐。   师父都快把丹赋圣弄出心理阴影了,丹赋圣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过师父的手掌心。   晨归合上本子,他抬头看了看。   小院里的丹赋圣也下意识做了同样的动作。   好吧,这个本子不会被第二个人监视了。   没有人会来。 第28章 晨归:哈哈真好笑   “你在做什么?”晨归是翻墙回院子的,他必须监督丹赋圣。   他一进来就发现丹赋圣拿了个本子在写些什么,那个本子和晨归的记事本很像,也是一个法器。   丹赋圣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打量晨归,随后低头继续写。   “孟磊的鸡蛋暂时交给我了,你想怎么孵?”晨归把篮子放在石桌上。   丹赋圣点点头:“好,谢谢你。”说完他又一次上下打量晨归,又开始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晨归抿唇:“你……你在写什么?”   “学你写记录啊。”丹赋圣回答,“你记录我,我也记录你。”   晨归嗯了一声,他觉得这样很公平,不过:“那你写了些什么?”   听了这话的丹赋圣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我在写你的……算了。”他不说了。   晨归还要问,丹赋圣放下本子,起身看鸡蛋去了。   丹赋圣开始聊鸡蛋的话题:“我之前还想要孟磊那孩子给我带个母鸡,但是我控制不了母鸡抱窝时间,我就想自己用术法孵。”   晨归盯着桌上的本子看:“嗯。”   “你说我能不能直接把司封朗交给官方,然后让官方直接把他关起来?”丹赋圣问晨归。   “你应该把他们师徒三人一起送进去,不然容易出问题。”晨归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盯本子,“不过现在官方已经开始跟踪司空仿了。”   “抓人?”   “他们不会放任司空仿搞事的。”晨归说完后,丹赋圣原地消失。   他进了结界,晨归还能感应到他。   又去找司封朗聊天了么?   不带这个本子?   晨归盯着本子的封皮瞧。   丹赋圣到底写了什么?   晨归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玉獒推门走进来,他叼着自己的狗绳,一踮一踮地跑进来,在看到晨归之后他化为人形,跑到晨归身边。   “你在看什么?”玉獒问。   “这个本子上记录了他对我的看法。”晨归已经盯着这本子一个多小时了。   “真的?他怎么写的?”玉獒伸手就要去拿。   晨归阻止了玉獒。   “不能这样。”晨归皱眉,“这是他的隐私。”   “你不好奇?”玉獒还算了解丹赋圣,丹赋圣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好奇。”晨归也知道丹赋圣不会生气,他知道丹赋圣是故意把本子落在这儿的,但他不能动,这是原则问题。   丹赋圣再次出现的时候,晨归的脸已经快贴上那本子的封皮了。   丹赋圣面露微笑,他果然够了解他这个师弟。   晨归鼻子微微动了动:“血腥味,你受伤了?”   “他一直想让我杀了他,所以我刚才对他动了手。”丹赋圣随口道。   “他死了?!”玉獒跑到丹赋圣身边,他在丹赋圣身上使劲嗅,但是他没有闻到血腥味?   晨归的鼻子怎比他还灵?   “没死,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里有魔骨,魔骨和他师父的骨头一起融合成了现在的他。”丹赋圣坐到了凳子上。   “他身体里的魔骨是‘镇魔锁’吗?”晨归问。   “仿镇魔锁的玩意儿,我给白愉发消息问问,他们能不能查出哪些魔身上有魔神血脉。”丹赋圣伸手扶住额头。   “魔神到底是什么?”晨归不明白,魔神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可丹赋圣这个所谓的纯血魔神后裔却只是天赋高,修行快。   “谁知道呢?我又没见过魔神。”也许那是一段更早的故事,丹赋圣问过犹清真人,犹清真人也不了解“魔神”的事迹。   丹赋圣正在给白愉打字,忽然一只手伸到他胸口,在他胸膛上摁了一下。   丹赋圣默默抬头与手的主人对视。   晨归说:“是这里受伤了,你其实可以让我动手,那东西能压制魔族,但是压制不了我。”   丹赋圣眨巴眨巴眼:“我只是看看那个仿的镇魔锁有多厉害。”   晨归嗯了一声,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随后他开始在丹赋圣受伤的地方摁来摁去。   丹赋圣字打到一半,还没有发。   “你恢复得很快。”晨归说。   “呃……啊,对。”丹赋圣点点头,“毕竟我修为还行。”   晨归继续摸。   丹赋圣:……   晨归从储物器里拿出疗伤的丹药,他一手托着丹赋圣的后脑勺,一手把丹药递到了丹赋圣的嘴边。   丹赋圣的手抖了一下。   他默默张开嘴,晨归把药放进他的嘴里。   递完药之后晨归又给他拿了一杯热水:“喝吧。”   丹赋圣惊疑不定地接过水喝了两口,喝完之后他认真感受了一下:“水里没毒?”   晨归点点头。   丹赋圣又认真品了品:“灵泉?还是甜的?”   晨归继续点头。   丹赋圣看着莫名殷勤的晨归,他明白了:“你是不是想看我那本子上写了什么?”   晨归没有拐弯抹角:“可以吗?”   “行啊,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这样,我看了你本子三页,我让你看我本子三页。”丹赋圣直接把本子递给晨归,“看吧。”   晨归说了声谢谢,他终于能翻开封皮了。   然而第一页丹赋圣没有写他,丹赋圣写的是师父。   晨归抬头望向丹赋圣。   丹赋圣解释:“师父捡了我,虽然师父的性格奇奇怪怪,但他在我生命中的占比很大。”   晨归点点头,他认可了丹赋圣的说法。   丹赋圣花了上百万字写师父,百分之六十都是坏话。   他不像晨归,他的记录极其主观。   这种主观看得晨归直皱眉头,但又让他迫切地想知道丹赋圣对他的描述。   关于师父的记录在第二页中段才结束。   紧跟着是师姐,写师姐也很合理,丹赋圣是师姐带大的。   晨归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这三页根本没他吧?   好在丹赋圣还没有那么坏,在师姐的记录结束之后晨归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晨归在他七岁的时候成了我师弟,那时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这孩子他】   嗯?断了?没有标点符号?哦,要翻页。   晨归刚想翻页,丹赋圣的声音就响起了:“咦,师弟,你不是看完三页了吗?”   晨归的手顿住。   丹赋圣在笑:“是想小小地耍个无赖吗?”   晨归默默把本子合上:“没有。”   丹赋圣提醒他:“你知道的,你想耍无赖,师兄也没办法。”   “我知道。”晨归把本子还给丹赋圣。   晨归询问:“你能不能让我看后面几页。”   想从他这儿得到许可吗。   丹赋圣为难地发出一道拖长的音的“嗯”。   晨归紧紧盯着丹赋圣的双眼,等着丹赋圣接下来的话。   丹赋圣笑出声:“不是很想让你看诶。”   晨归:……   丹赋圣原本有些不爽,但现在他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啊~我该去看看我种的那些菜了。”   晨归不出声。   玉獒在一旁无奈道:“你直接看嘛,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玉獒刚才受不了和晨归一起等,晨归想做好人,他不想。他直接拿起笔记开翻了,翻完之后他想给晨归透露,但是晨归打断了他。   晨归不接受这种行为。   “那样不好。”晨归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那活该你被丹赋圣欺负。”玉獒觉得晨归没救了。   这天晚上,丹赋圣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自己的那些老朋友。   梦里的司封朗难得地和丹赋圣坐在一起喝酒。   那时魔族和人类还没有彻底闹掰,丹赋圣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可行的。   “我的天分不高。”司封朗能感受到丹赋圣的进步,“再过不久,你的修为就要追上我了。”   丹赋圣摆摆手:“算了吧,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难说,现在魔族里多的是看我不顺眼的。”   “你在意生死吗?”司封朗问他,“看你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我还以为你无所谓死去或活着。”   “之前不在意,因为手上什么都没有。现在我可太在意了,我身后的人太多,我不能扔下他们。”丹赋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人?”司封朗挑眉。   “魔和人就是一类东西。”丹赋圣点头,“都是人。”   司封朗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明白。”   “你又明白多少呢?”丹赋圣切了一声,“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这点的。”   “还是聊点别的吧。”司封朗扯开话题,“我见过你师弟了,我觉得他好像讨厌我。”   丹赋圣嗯了一声:“你的感觉没有错。”   司封朗沉默片刻,随后他还是开口:“这话我说了希望你别生气。”   “怎么?你要骂我师弟?”   “不,你还记得我与你第一次相见吗?实不相瞒,在我误伤你之后便被人给打了,我没看清打人者的脸。”司封朗皱眉,“是不是你师弟做的?”   “怎么可能?!那时候他还未成年。”   “那能是谁?”   “我师父。”   “你又开玩笑了。”司封朗完全不信,“我还是怀疑你师弟,他是不是会什么秘法?”   “我觉得你师弟的眼神有些吓人。”   “吓到你了?我师弟只是有点呆呆的。”   “是真的吓人。”   哪儿吓人了?他师弟就是个夯货啊。   丹赋圣翻了个身,他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   丹赋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好和晨归对上视线,   晨归紧贴着他,盯着他看。   丹赋圣:……   “做噩梦了吗?”晨归询问。   丹赋圣摇摇头,只是醒来的时候被吓到了。   晨归放下手里的毛巾。   丹赋圣:“你刚在干什么?”   “帮你洗脸擦身。”晨归解释。   丹赋圣惊讶:“我昏迷几年了?!”   “你刚睡着三个小时。”晨归说。   “那我瘫痪了?”丹赋圣实在不明白晨归为什么要帮他清洁身体。   “没有,你睡着了。”晨归把毛巾放好,“睡着了没法洗脸,所以我帮你。”   “我睡前洗漱了。”   “嗯。”晨归爬上床,“但你有可能还想洗,只是睡着了做不到,所以我帮帮你。”   听着还怪贴心的,不过:“你跑我床上来做什么?”   晨归解下贴身系着的布包,布包里都是鸡蛋:“孵蛋,让你监督。”   丹赋圣:“啊?我不是用术法……”   “这样更有诚意。”晨归伸手轻拍鸡蛋。   丹赋圣感觉自己睡不着了。   偏偏晨归还在小心翼翼地看他。   “你想多看一页?”丹赋圣问。   晨归:“嗯。”   丹赋圣狠狠闭上眼,按住了自己的眉心:“不行。”他后面还没编完。   随后他重新睁开眼,发现晨归正侧躺着注视他:“那你睡吧。”   丹赋圣:“我还醒得过来吗?”   晨归以为这是丹赋圣的玩笑,虽然他不理解,但还是配合着哈哈了两声,随后收敛起所有表情,继续盯丹赋圣。   丹赋圣:…… 第29章 上吧!耀灵真人!   血流出来了,滴落在丹赋圣的脸上。   抬头就能看到扭曲的面庞,丹赋圣与那张脸只隔着一层金属网。   他仰头看着,他不能哭出声,他得活下去。   “师弟?”   “师弟!”   有谁在摇晃他的身体,丹赋圣睁开眼。   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呼吸粗重。   那条红色巨龙用尾巴托着他,墨绿的眼瞳中满是忧虑:“又做噩梦了?”巨龙口吐人言。   “师姐。”丹赋圣撑起上半身。   托着他的巨龙化为人形,将丹赋圣抱在怀中。   “我给师父递传音,让他来一趟。”应忘忧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弟很累,脸色苍白,止不住地发抖。   这位小师弟才来几年,魔神血脉是他修行路上的增益,可丹赋圣的心性跟不上。修为太高,根基不稳,那修为就像空中楼阁,极易塌陷。   在提到师父后,丹赋圣轻轻抖了一下。   “怎么?”你还怕师父?   丹赋圣试探性地询问:“师姐不怕吗?”   “他有什么可怕的?他又没有威严。”   应忘忧这话说早了,当她看到那个五颜六色的男人跑进她洞府时,应忘忧没忍住破口大骂:“你见师弟就不能正常一点吗?!一天到晚这么个鬼样子!师弟以后被你整出毛病了怎么办?!”   丹赋圣看着那个两米高的彩色巨人,他抖得更剧烈了。   彩色巨人从师姐怀里抱走了抖动的丹赋圣,他笑得爽朗:“你师弟这不挺活泼好动的?他震得我都快看不清他的五官了。”   “呦!牙齿打节奏了!不错啊小子!”犹清真人夸赞。   应忘忧的脸上开始浮现出龙鳞,如果犹清真人继续恐吓小师弟,她就把这个破烂师父打成烙饼。   犹清真人看到应忘忧的变化之后迅速正色,他伸手放在丹赋圣的额头上,感受丹赋圣体内躁动的灵力。   在平息躁动之后犹清真人也面露忧虑。   这个弟子很容易跑偏,若是心性不定,生出心魔是迟早的事。   而且这徒弟这么胆小……   就怕他什么都不肯说啊,难不成他要养个小哑巴了吗?   几十年后,犹清真人明白了自己养的不是哑巴,他养的是个小祖宗。   三十多岁的丹赋圣搂着荷叶包,七拐八弯地来到师姐的洞府。   师姐洞府已经对他设了禁制,他如今没法轻易进入了。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最后他找到了阵眼,硬生生钻了进去。   这种时候师姐就该打他了,但丹赋圣打开了怀里的荷叶,露出了荷叶里头的东西:“师姐!来!好玩意儿!”   犹清真人找过来的时候,丹赋圣和应忘忧已经把荷叶里的东西吃完了。   犹清真人来的时候没动静。丹赋圣连忙把荷叶重新包起来,他想把这玩意儿扔到灵泉里沉了,结果被师姐拍了脑壳。   他的动作迟了许多,犹清真人已经注意到了他:“那个是我池里的灵荷吗?”   “咦?是吗?”丹赋圣一脸震惊地看着手中蔫巴巴的荷叶,“真是吗?师姐你看看?”   应忘忧认真琢磨,最后她摇摇头:“它和普通的荷叶长得也没两样。”   犹清真人:“荷叶上面那个骨头有灵气……嘶,是我养的仙鹤?!”   “不能吧。”丹赋圣默默把荷叶包好。   犹清真人微笑,丹赋圣也微笑。   最后丹赋圣被赶去照顾仙鹤了,而犹清真人则是跟大弟子商量要把新入门的三弟子交给丹赋圣养。   “你说的那个新弟子是霄国人对吧?”应忘忧撑着自己额头,“他父母离世,如今已经七岁了?”   犹清真人点头。   应忘忧眉头紧皱:“霄国那些修士开智早,盛产老古板。小丹他才三十多岁……”   犹清真人提醒应忘忧:“三十多不小了!若你师弟是普通人,他如今孩子应该都有十多岁了。”   “我不是担心小丹,我是担心那个孩子。”应忘忧以前担心丹赋圣太过内向,她现在担心丹赋圣不知收敛,“你忘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告别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的?”   以前犹清真人用穿裙子逗丹赋圣,而应忘忧告诉丹赋圣要奋起反抗。   最后丹赋圣在极度压抑之后……他疯癫了。   那天犹清真人特意选了条抹胸红裙,他摇着扇子扭着胯去见自己的小徒弟,结果那天小徒弟喝多了。   再次被师父调戏的丹赋圣怒从心中起,在犹清真人坐在他身边的同时,他伸手搂住了犹清真人的腰。   犹清真人瞬间就不动了。   但丹赋圣还在动,丹赋圣凑近犹清真人的颈侧,轻轻吸了一口:“美人儿,你好香啊。”   那次之后,犹清真人失去了一个爱好,而丹赋圣掌握了对付师父的技术。   “赋圣变成这样我是不是也得负一点责任?”犹清真人问。   应忘忧指着自己:“我变成这样你也得负责任!你真觉得那样的小丹能照顾好一个七岁就丧父丧母的小孩吗?”   “这不是让他锻炼责任心嘛。”犹清真人很无奈,“他如今开朗是开朗,可他心境依旧不稳,我是担心……”   “你想让他负起责任试试?”应忘忧并不认可犹清真人的处理方式,她也不认为犹清真人的想法是成熟的,毕竟这个老东西当年养她的时候让她活活饿了一个月。   她是大弟子,什么苦她都吃了。   “这只是其一。”犹清真人伸出一个食指,随后又把中指伸了出来,“二是我见过了那孩子。”   应忘忧:“他和小丹的脾气很合?”难不成还没被腌成老古板?   “不不不。”犹清真人摇摇头,“他和你我的脾气相当不合,那孩子是我见过最犟的犟种,他父母是被处死的,他们家被抄了,但他一开始不肯跟我走。”   应忘忧嗤笑:“他不知道留下来就是送死?”   “他就是要送死,他觉得他父母没错,他不打算跑,跑了就算心虚。”犹清真人摸了摸额头,“我跟那孩子聊得一脑门汗,我是真害怕。”   应忘忧:“……他多少岁来着?”   “七岁。哦对了,我忘了说了,他跟我对话的时候是跪着的,五体投地!”   应忘忧立即接茬:“他和小丹实在太合适了!一个火热一个沉稳!”反正她不敢养这种小古板。   “你这么想?哎哟!不谋而合啊!”犹清真人连连鼓掌。   他俩商量的时候,丹赋圣被犹清真人的血傀抓去养灵荷了,他时不时打个喷嚏,总觉得有谁背着他做了什么缺德事。   不久之后,年幼的晨归一脸郑重地朝他作揖行礼,丹赋圣沉着脸默不作声。   那是晨归记忆里唯一一个丹赋圣有师兄派头的片段。   而那时的丹赋圣只是在想——那老东西怎么往外跑一趟还能造这么大个孽丢给他?   丹赋圣有想过和晨归打好关系,他认为两个弟子要打好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牺牲上位者的形象。   丹赋圣毫不犹豫地抖落出了他师父的女装爱好,晨归大为震惊。   丹赋圣又说他能带着晨归去调戏师父,让师父给他们跳个舞。   晨归严厉地斥责了丹赋圣,并且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念叨丹赋圣。那个时候丹赋圣就知道,他和这个师弟是好不了了。   其实丹赋圣后来跟司封朗最大的共同点也是这个,他们根本没法理解自己的师弟。   “我一开始对你有偏见,一是因为你是魔族,二是因为司琛。”司封朗猛灌了一口酒,“他跟什么都能交朋友。”   “他有人魔妖三族的朋友吗?”丹赋圣问。   “这不是人魔妖三族能概括的,他七岁就敢跟外头那些江湖术士交朋友,差点被邪魔外道拉走炼丹。”司封朗当时一听丹赋圣是司琛的朋友,警惕心就上来了。   “虽然我如今对你的品行没有意见,但你救司琛那次实在太过头了。”司封朗忍不住提醒,“救命之恩,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肯给,你何必让司琛抹着胭脂水粉跟你走一路?”   丹赋圣打断他:“等等,你等一下!我让他抹胭脂水粉跟我走一路?”   “不是吗?他说你觉得两个大男人走一路没意思,就用他做替代。”司封朗说。   丹赋圣:……   司封朗看着丹赋圣:“这样不好。”   “他是自告奋勇替一位女子做了‘祭品’,本想惩奸除恶,结果阴沟里翻了船。”丹赋圣就说司封朗和司空仿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差,“人家发现了他是个男人,但是那位‘新郎官’觉得他长得挺好,想将错就错。”   “如果不是我赶到,你们庾国皇室可就跟人家山头联姻了。”丹赋圣不知道自己居然背了这么久的黑锅。   司封朗:“啊?”   “不过你放心,那人挺尊重你师弟的,他看出了你师弟是个厉害的修士,所以没有强迫你师弟。”丹赋圣安抚司封朗,“我赶过去的时候,那人自己趴下了。”   司封朗:“……司琛被控制着没法跑?”   “也不是,你皇弟也觉得那人挺尊重他的,他在寻思要不要将错就错。”只是那人在“迎亲”之前埋伏了丹赋圣曾经待过的村子,丹赋圣为了报仇把那个山神窝子端了。   其实丹赋圣在看到司琛的瞬间,有一股亲近之感油然而生。   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司琛和犹清真人的打扮风格太像了,让丹赋圣有种回家了的亲切感。   “他没来得及琢磨出结果,那个‘山神’就被我打死了。他硬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庾国二皇子。”丹赋圣怕那个怪男人以身相许,那种莫名其妙的亲近很快就消失了。   那人跟着他来到了庾国的地界。   丹赋圣想要拜访被阻拦,司琛立刻就跳出来“美救英雄”。   司封朗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许久,他仰头望月,长长地叹了一声。   司琛就是这个时候带着酒和肉过来的。   司封朗听到他乐呵呵的动静之后眉毛一竖。   司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直接跪到了地上。没有困惑,没有疑问,司琛两手一松,酒和肉都掉在地上,他嗷一嗓子:“皇兄我错了!!”   司封朗朝他一步步走过去。   司琛颤抖:“皇兄,皇兄别……我朋友还在这儿,皇兄……啊!!!”   丹赋圣围观司封朗抽司琛,最后司琛抱头鼠窜。   跑开之后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司琛嗷嗷叫着跑回来,他捡起地上的酒和肉,又嗷嗷叫着跑走。   司封朗只觉得头疼:“还是你师弟好啊,沉稳,不张扬。”   丹赋圣冷笑一声:“你这皇弟跪得快,我那师弟可是宁死不屈的。”   “吃饭睡觉,他都能挑你的刺。晨归刚来宗门的时候,我说句话的字数比师父上句话多他都要皱眉纠正。”丹赋圣觉得晨归都快把师父搞自闭了。   师父以前是多么开朗,多么放荡不羁的一个人啊。   他偏偏得在晨归面前捡起他作为师父的尊严和架子,这活儿就不适合犹清真人干。   “一旦他觉得他没错,他就会倔强地看着我,对我说‘如果你想让我屈服,就在这儿打死我’。”丹赋圣也给自己猛灌了一杯酒。   他和司封朗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叹气,碰了个杯之后抬头看向月亮。   “孽缘啊。”司封朗说。   “冤债啊……”丹赋圣回应。   ……   ……   “师叔?!师叔回来了!”吵闹声惊醒了丹赋圣。   丹赋圣睁开眼,随后他发现自己身下的触感不太对。   丹赋圣伸手往自己脑袋后面摸了摸,嗯,挺弹手的:“师弟?!”   晨归把他搂在怀里了吗?   “你睡得怎么样?”晨归的手还在按压丹赋圣的太阳穴。   “挺,挺好的。”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不对!   丹赋圣立即警惕:“什么师叔回来了?!”   “司琛。”晨归解释。   下一秒,一道响亮的“呦”声响起,那读音被拖得老长,几乎发成了“腰”的音。   “这院子挺不错啊~这辣椒长得,啧啧。”司琛在外面一边走一边打量,他师父终于愿意放他这个魔主老朋友出来了。   司琛身后跟着一众弟子,那些弟子有许多话想问,但司琛明显没时间回应那些问题。   他是冲丹赋圣来的。   丹赋圣推门出来。   司琛的银色长发编成了麻花辫,挂在身前,发尾处还绑着绢花,骚包得很。   他与那个没恢复记忆的司琛完全是两种性格。   在见到丹赋圣之后,司琛取下了脸上几乎遮住他半张脸的墨镜:“亲爱的魔主大人,我改邪归正回来做师叔啦!”   来阻止他抢地的吗?   丹赋圣眉心微蹙:“司琛?!你真的是司琛吗?”他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难搞了,司琛这倒霉玩意儿。   “我,我想起来了。”司琛看起来也很动容,“赋圣。”这老东西还想抢地盘?成不要脸了。   丹赋圣做梦!   丹赋圣:“阿琛!”   司琛:“赋圣!!”   丹赋圣:“阿琛啊!!!”   司琛:“赋圣啊!!!”   他俩激动地朝对方跑去,拥抱了彼此,力气极大,双目含泪,令人动容。   “等等,等一下,别碰!”冷漠的晨归一手一个,分开了他们。   随后晨归指着司琛:“你想起来了是吧?”   “对,我和丹赋圣是旧……”   “行。”晨归打断了他,“千庾门门人的死很可能是你那个师父干的,你也有嫌疑,你不准动,我已经报警了。”   司琛:“啊?”   他重新看向丹赋圣,想要上去继续装模作样:“赋圣!你了解我的。”   “别!”晨归单手将他拦住,“他和你是朋友,他的供词不算数。你也不准接触他,他实力太强了,可能会给你做假证据。”   司琛:“我……”   “在警察来之前,你一步都不准挪。”晨归再次打断他,“不准说话,不准传递消息,你是嫌疑人。”   “眼神也不许有交流。”晨归发现司琛还在看丹赋圣,“你现在做不了师叔,你只能做嫌犯。”   晨归威胁丹赋圣是用的“同归于尽”,但他威胁司琛完全不用:“这几天你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最好完完整整交代清楚。”   司琛被限制了。   丹赋圣还在外面演:“师弟,是不是搞错了,他很善良的。”   “他心怀天下苍生,不可能对自己的弟子动手啊。”丹赋圣拉住了晨归的手,“虽然他可能被他师父洗脑,虽然现在的司琛可能不是过去的司琛,但师弟你就不能对他温柔一点吗?”   那些被发展惊到的弟子也沉默了。   是啊,他们记忆里的师叔是沉稳的,是严肃的。   现在这个司琛,除了脸以外,没有一个地方像他们师叔,他真的还是师叔吗?   装什么装?!司琛咬牙,讲坏话就直接讲呗,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司琛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大弟子,他无奈道:“赋圣的怀疑有道理,我会去自证,只是这段时间就拜托……”   他被下了禁言术。   他弟子明明都开始动容了!   干什么啊!   “交头接耳,你想做什么?”晨归冷声,“我一开始没有封你,是对修士的尊重,你自己再开口就是不尊重我了。”尊重都是相互的。   丹赋圣的结界里。   正在看早教绘本的司封朗忽然收到了丹赋圣的传音。   丹赋圣:“你还记得我们关于师弟的讨论吗?”   司封朗皱眉,他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记得了?”丹赋圣问。   司封朗:“我可以尝试回忆……”   丹赋圣:“无所谓。”   丹赋圣:“我赢了。”   司封朗:???   丹赋圣:“嘻嘻。”   司封朗想要将那段还没能出现的记忆彻底阉割掉。   但是丹赋圣帮他冲破了禁锢,强行帮他回忆起来了。   司封朗:“你这人真他妈的无聊!!”   结界外,丹赋圣忽然靠在了晨归的后背上:“结界里那个人在骂我。”   对司封朗没有好印象的晨归皱起眉头:“他没有素质。” 第30章 只需微微出手   “晨归!你太强了!你强得可怕!”丹赋圣疯狂揉搓晨归的脑袋。   “保持距离,魔头。”晨归皱紧眉头。   丹赋圣在他脸侧亲了个响的,晨归眉头皱得更紧了。   “给我也来一个!给我也来一个!”玉獒在丹赋圣的腿边蹦跶。   丹赋圣搂起玉獒,在玉獒的毛脸上也亲了一口:“还想抢?他们自己走的,现在想抢回去?!美得他们!”   “就是!跟我们抢?!他们有几个胆子?!你再亲一个!”玉獒扑腾着腿,巨大的尾巴摇来晃去。   他已经毫无掩饰了,之前他还摆出一副痛恨魔头的姿态,现在他就是一条彩虹大狗。   晨归觉得这样不好:“你毕竟是上千年的妖,灵智已开,这样不好。”   他已经谴责过玉獒好多次了,前几回玉獒还会有所收敛,现在他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   玉獒看着晨归,就在晨归以为玉獒会短暂收敛的时候,玉獒开口了:“在我脑门顶上再亲一个!”   丹赋圣依言亲了上去。   “你太惯他了!”晨归看不下去,“他已经开过情窍了,你这样不妥。”   “不妥吗?”丹赋圣把玉獒放地上,他猛搓玉獒的狐狸脑袋,“是不是不妥呀?”   玉獒张着嘴哈气,没一会儿就躺倒在了地上。   他四脚朝天划来划去,丹赋圣对着玉獒的肚子就是一顿猛搓,随后他把脑袋埋进了玉獒的脖颈毛上,深吸了一口。   晨归:“……你们?!”   白愉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丹赋圣捧着玉獒的脸:“谁是我们家最聪明的狗儿?!谁是我们家最懂事的狗儿?”   白愉默默停下脚步。   丹赋圣:“是玉獒!”   玉獒:“汪汪汪!”   白愉露出一个浅笑,真温馨啊。   感慨完他就进耳房睡觉去了,他配合这边的同事做调查,一晚上没睡觉,他快顶不住了。   “你没觉得奇怪吗?”晨归问白愉。   “一开始觉得不对劲,但是后来就好了。”毕竟丹赋圣他们是强大的修士,而白愉只活了一百多年。   “虽然我觉得一千多岁的妖族这么撒娇不太对劲,但是你们大能讲究百无禁忌嘛。”白愉也琢磨过了,“既然光着身子待狗笼里很正常,那搂搂抱抱肯定也很正常。”也许上嘴亲吻也是正常的,只是白愉暂时还理解不了。   白愉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屋睡觉了。   而玉獒和丹赋圣还在玩乐。   晨归觉得这样不好,他后来单独找到了玉獒,希望他和丹赋圣保持距离。   “你怎么不去劝丹赋圣?”玉獒问他。   “我劝他从没成功过。”丹赋圣这辈子就没听过晨归的话。   “但他听我的诶。”玉獒让丹赋圣帮他买染毛膏丹赋圣就买,让丹赋圣帮他做衣服丹赋圣就做。   晨归不说话了。   玉獒甩了甩他的狐狸尾巴:“你是他的师弟,你应该是有特权的,只是你没有发现。”   “什么特权?”晨归不理解这些。   “我问你个事儿,你哭给他看过吗?”玉獒用爪子扒拉自己脖颈上的小铃铛。   “为什么要哭给他看?”晨归有落泪的时候,但他从不在人前落泪。   只有一次,他与丹赋圣几乎是死斗,那时候两人都杀红了眼。晨归一边落泪一边一剑一剑朝丹赋圣劈砍而去。   而丹赋圣笑得张狂。   晨归也没觉得自己眼泪有什么用。   他把这事儿告诉了玉獒,玉獒无奈撇嘴:“那不叫哭,那叫情绪发泄。”   玉獒是真觉得晨归浪费:“三大特权你占了俩,结果你不会用。”   “什么三大特权?”晨归不明白。   “你们都没父母,你算是他的兄弟,这是至亲。你是他养大的,某种程度和孩子差不多。”玉獒也是丹赋圣养大的,但晨归对丹赋圣的意义不一样。   这都不会利用?这都不会撒娇?   晨归虚心求教:“那第三个特权是什么?”   玉獒一顿,他垂眸沉默了半晌,随后轻轻叹了一声:“爱人,也算是最特殊的一项。”无关血缘亲情。   “不过你不用在意这个,丹赋圣不可能有爱人的。”玉獒爽朗道,“你只需要在丹赋圣面前稍微柔和一点点。”   晨归依旧不能理解,他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脆弱。   玉獒又说:“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丹赋圣忽然流着眼泪对你说他好累,他想要你的一个拥抱,你会怎么想?”   “阴谋。”晨归已经被丹赋圣坑出心理阴影了,“要防备。”   玉獒:……   算了,玉獒不打算跟晨归聊了,他甩甩尾巴走开,继续去找丹赋圣撒娇。   这些年玉獒受了太多伤,他需要疗愈自己的内心。   而晨归还站在原地琢磨。   如果丹赋圣有天哭了?   丹赋圣经常哭啊,他之前忽悠司琛的时候不就哭了吗,司琛现在正在受审。   丹赋圣累的时候会哭吗?   好像不会,丹赋圣只是喜欢哭着玩。   所以丹赋圣难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   丹赋圣和千庾门的门人们聚餐完毕,他哼着歌回家,发现晨归坐在石凳上盯着那些还没孵化完全的鸡蛋看。   晨归似乎有心事,不过丹赋圣懒得管这些,他要去看自己的菜地去了。   晨归听着丹赋圣的脚步声远去,他想起了玉獒的话。   于是晨归吸溜了一下鼻子。   动静不大。   原本已经走到菜地的丹赋圣闪现到了他的身边,丹赋圣捏住晨归的下巴,把他脑袋抬起来:“你怎么了?”   “没怎么。”晨归有点被吓到了。   玉獒说的是真的?   “噢……”丹赋圣松开晨归,他又往菜园走了几步,随后他站定,扭头看向晨归,“真没事?”   晨归微微垂头:“没。”他这声音有些颤。   这不是晨归的刻意扮演,可这达到了相同的效果。   丹赋圣走不掉了,他回到晨归身边,再次托起晨归的脑袋:“到底怎么了?我才一会儿不在,你被心魔影响了?”   “没有心魔。”只是在丹赋圣来到他身边的瞬间,晨归明白丹赋圣身上的某些情绪也许不是扮演。   晨归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新发现,他需要平复情绪。   但是他反应越大,丹赋圣就越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丹赋圣发现晨归的嘴唇在微颤,他有些无措。   他这死板师弟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变成这样?   都不叫他魔头,都不让他走开了。   “你先平复一会儿情绪,心情好一点了再说。”丹赋圣用手指梳理晨归的头发。   晨归张嘴差点喊出一声师兄,不过他憋回去了:“你……”   “我?”丹赋圣没等来晨归后面的话。   晨归的眼眶都憋红了。   “哎哟!哎哟!”丹赋圣受不了了,尽管他不知道晨归的哭泣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他立刻顺着晨归的话往下,“师兄错了!都是师兄的错!”   “不是。”晨归摇头,“你……累不累?”   丹赋圣微怔。   “你想不想让我抱你一下?”骗人也好,玩笑也罢。   丹赋圣勾唇微笑,他立即说:“累啊,你抱吧。”   晨归起身把丹赋圣搂怀里了。   “我有特权吗?”晨归问丹赋圣。   玉獒进入小院,他本来想让丹赋圣抱他的,在听到晨归的问话之后玉獒原地掉头走了。   该死的!!这种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晨归怎么还带问出口的??   “什么特权?”丹赋圣问。   “玉獒说我有特权,而且我的特权比他高。”晨归如实相告。   丹赋圣明白了:“噢?你试探我?!你演技这么好?!”   “没有演。”晨归坦白,“我只是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你就过来摸我的脸了。”   “你在复盘你拿捏师兄的过程吗?”丹赋圣问。   “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在乎我。”晨归的左手搂着丹赋圣的脑袋,而他的脸颊贴在自己左手的手背上,“我没想到你真的喜欢我。”   丹赋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晨归搂了他很久很久,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最后丹赋圣忍不住了:“咱们修士没有时间观念很正常,你还准备抱多久?”   “我不知道。我怕我一松开,你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样子。”晨归在逃避,“我跟你说了我有特权,你肯定不会再吃这一套。”   “那我能怎么办?给你做个保证?可你又不信我。”丹赋圣很无奈。   晨归不知道,晨归把丹赋圣搂得更紧了。   丹赋圣没办法,他直接挣开了晨归的怀抱,在晨归重新把他搂进去之前,他捧住晨归的脸颊,又在他脸侧亲了个响的:“好了!这就算盖章了!等我睡醒之后我还是你的好师兄!”   “你有特权,特权一直都在,安心。”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肩膀。   晨归捂住自己的侧脸,他盯着丹赋圣看。   不是监视,没有防备。晨归的眼睛睁得有些大,似乎在期盼些什么。   丹赋圣又说:“真的。”   晨归眨了眨眼:“我说话你会听吗?”   “会的!”丹赋圣发现晨归眼眶又红了,他最怕自己这个师弟真情流露了。   “那你下次不要跟玉獒过分亲近?”晨归试探性地提意见。   丹赋圣:“好好好,没问题。”   一直躲在门外的玉獒:“汪汪汪!!!”他妈的!他妈的!恩将仇报!这是恩将仇报! 第31章 孩子的占有欲   白愉回千庾门的时候得到了玉獒跳湖的消息。   据说许多弟子都看到一道彩虹从他们身前划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那是什么,彩虹后面的丹赋圣和晨归就追出来了。   他们一边追一边劝玉獒冷静一些,再然后就是扑通一声。   玉獒跳湖了,他沉底了。   白愉心道不好,他连忙赶往后山,那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丹赋圣蹲在湖边:“狗儿,你别难受。”   “我不难受?!他说什么你听什么!你还要我不难受?!”玉獒嚷嚷,他的声音像是响在众人的耳边,“我现在一张嘴就是一口水!我难受死了!!”   丹赋圣好心安慰:“狗儿乖,你变成人形吧。狗嘴太大了,人形能少喝点。”   “混蛋!!你根本不关心我!我要淹死我自己!”玉獒挣扎的动作应该挺大,因为他们看到湖面起浪了。   丹赋圣很心疼:“狗儿,出来吧,淹不死的。”玉獒这个等级的修士很难被水淹死。   “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还给你!”玉獒不听,“我给你亲,给你染毛,我万般讨好你!结果只要晨归的一句话你就能把我推到一边!”   等等,染毛和撒娇是他强制的吗?丹赋圣沉思。   “我现在已经万念俱灰,我和他,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玉獒嗷嗷乱哭。   一旁没吱声的晨归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玉獒:“既如此!我希望我们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丹赋圣:“咦?”好耳熟的台词。   玉獒还在嚷:“你这个无情的魔主!你以后只能站在高峰享受孤独!你也只配享受孤独!”   “高峰是指公园的领操吗?”晨归忍不住问。   如果收集优惠券算一门手艺的话,丹赋圣确实是无法翻越的高峰。   “以后你会知道谁是真的对你好!你会把我做成标本!你会日日夜夜地看着我!”玉獒吸溜鼻子,他吸溜得很大声。   谁也不知道他在湖底是怎么吸溜鼻子的:“你看着我的眼睛!但是我的眼睛已经没有光了!后悔去吧你!”   晨归确定了,他们俩除了丹赋圣以外还有第二个看那些血腥小故事的。   “别这样,狗儿!出来嘛!”丹赋圣拍了拍水面,他原本是想下去找玉獒的,但玉獒说他敢下湖玉獒就咬舌自尽。   丹赋圣没有办法:“以后我摸你好不好?还继续亲脸好不好?你的毛想染什么颜色都行。”   湖面没起浪了,玉獒似乎心动了。   不过玉獒不能那么没骨气,丹赋圣一服软他就认错?那他成什么了?   他必须立威:“你退让了,你师弟怎么办?你师弟不是比我更重要吗?”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局面了?   丹赋圣有些头疼。   不过晨归并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过多纠结。”   丹赋圣感动地看向晨归。   晨归继续说:“他既然闹,你顺着他来就行了。”   湖水重新开始荡漾。   “可是我昨天才答应你,要好好对你。”丹赋圣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他师弟这性格得吃多少亏啊?   他们昨天发生矛盾,玉獒今天白天越想越气准备跳湖。   而晨归从始至终都很冷静。   “你没有敷衍我。”晨归觉得这就够了。   哗啦。   一个彩色的物体冒出水面,张嘴就要给晨归来一口。   晨归按着它的脑袋把它压下去了。   “你装什么好人?!啊?!是你先开始闹的!”玉獒试图挣脱晨归的禁锢,他都快躲出残影了,但晨归每次都能精准按住他的头。   晨归眉头微皱:“你应该成熟一点!”   玉獒:“我不成熟?我要咬死你!!”   眼看玉獒就要爆炸,丹赋圣连忙拦在他俩之间。   抓住机会的玉獒猛出水,张开嘴咬到了丹赋圣的胳膊上。   玉獒的毛很长,他本身又是纤细那一挂的,他的眼睛都被他的毛给遮住了,像一团会动的彩虹海草。   咬到丹赋圣后玉獒迅速松嘴,无辜地睁大双眼。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眼睛被毛遮住了,他用爪子把毛扒拉开,继续无辜地睁大双眼看着丹赋圣。   “可以出来了吗?”丹赋圣问他。   玉獒点点头。   他从水里跳出来,跑到晨归身边。   玉獒刚想抖毛,丹赋圣就拦在了他和晨归之间。   玉獒绕过丹赋圣,又跑到晨归的另一边,他继续准备抖毛,丹赋圣继续拦。   他们这样你追我赶了好几轮,最后晨归在玉獒站到他身边的瞬间,用术法帮玉獒烘干了。   “好了,回去吧。”晨归始终冷淡。   玉獒喉咙里溢出低吼,最后丹赋圣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围观了全程的白愉:“哇!”这就是大能的世界吗?   丹赋圣把玉獒抱回家哄了半天,随后他又扭头去哄晨归。   不过晨归不需要哄。   他觉得是他给丹赋圣添了麻烦。   “切,绿茶!”玉獒翻了个白眼,晨归实在是太会装了。   “晨归没有装,他真是这样的性格。”丹赋圣很吃晨归这一套,他知道他师弟就是纯粹的一根筋,只是有时候他的表现在旁人看来格外奇怪。   晨归不要丹赋圣一天到晚亲他脸,也不要丹赋圣给他食物和玩具。   在丹赋圣那儿拿到一个晨归还算满意的回答之后,晨归的状态就明显好了很多。   他孵蛋都孵得更积极了。   而丹赋圣结界里的司封朗知道晨归把他师弟送进了看守所,他急了。   本来司封朗单独来找丹赋圣就是九死一生,他说服师父把师弟关起来,他想为自己师弟求个平安。   结果司琛还是被卷进来了。   司封朗要求丹赋圣给个保证,司琛毕竟是丹赋圣的挚友,丹赋圣不能再害司琛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虽然我有利用他的意图,但上辈子真是他自己求死。”丹赋圣摊手。   司封朗不信丹赋圣,他还没想起那段记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你如果敢对司琛下手,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死!”   晨归就在丹赋圣身边,听了这话后他忍不住开口:“你拼了命是杀不掉他的。”同归于尽也是需要修为打底的。   “你闭嘴!”司封朗咬牙。   他不明白,丹赋圣能让他想起那些鸡毛蒜皮的争论,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想起当年的真相。   丹赋圣说他如果知道了全貌他就会死,何等傲慢?   晨归不认为司封朗有资格让自己闭嘴:“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说你喜欢丹赋圣,但我实在看不出来。”   “哦!我研究过了!”丹赋圣已经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喜欢很奇怪,他好像自顾自地把我脑补成了什么自由的灵魂。”   丹赋圣说:“他还把我摆得挺高的,他不能接受我跟他睡觉。”   晨归:???   他震惊地看向丹赋圣。   司封朗反驳:“我只是不喜欢你在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那么轻浮地将那种事情说出口!”   晨归:……   “哦,好好好。”丹赋圣连连点头。   “你做了什么?”晨归问丹赋圣。   “没做什么,就是觉得他喜欢我这件事挺有意思的。”丹赋圣的解压秘籍就是调戏这类正经人。   “喜欢你倒霉一辈子!喜欢你还被你知道,简直是这天底下最恐怖的噩梦!”司封朗忍不住谴责丹赋圣。   丹赋圣笑出了声:“我只是让你撅一下屁股,你别说得好像我玷污了你的灵魂似的。”   “你这还不叫玷污?!丹赋圣你这人到底有多混蛋?!”司封朗骂骂咧咧。   丹赋圣放下了他给司封朗带的食物和早教漫画,领着晨归离开了结界。   丹赋圣感觉晨归情绪不太对:“师弟你别多想,我逗他玩的。”   “我知道。”晨归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丹赋圣对他的态度确实和别人不同。   丹赋圣也喜欢冲他开玩笑,但如果他忽然也像司封朗这样,开口便是“喜欢”呢?   说起来,司封朗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丹赋圣的?这个魔头这么坏。   “你真没事?”丹赋圣伸手在晨归面前晃了晃,“一个人瞎想些什么呢?”   晨归握住了丹赋圣的手腕,随后他又把手放在了丹赋圣的面颊上。   丹赋圣没什么反应,没有不适应。   这种肢体接触他们彼此都习惯了。   哦,原来他也没比玉獒好到哪里去啊。   晨归注视着丹赋圣的脸,纤长的眉眼,薄唇噙着笑。皮肤很白,日光透过丹赋圣的耳坠,照出一抹红光落在丹赋圣的脸上。   很好看,一如既往的好看。   可这张脸晨归太熟悉了,也没多特别不是么?   “我去孵蛋。”晨归解开腰上的布包,他重新坐到了石凳上。   莫名被师弟摸了两把脸的丹赋圣有点懵,不过他也没深想,只是伸手在晨归脸侧同样摸了两下,这样就不算吃亏了。   有小孩来小院找丹赋圣玩。   晨归盯着鸡蛋,目不斜视,他的手指摁在鸡蛋上,将鸡蛋滚来滚去。   他那点心魔在丹赋圣给他承诺之后沉寂了许多。   可现在,晨归察觉到心魔正在蠢蠢欲动。   在被短暂地满足之后便是长久的空虚。   想要更多的特权,想看丹赋圣惊惶失措的样子。   【不爱也无所谓,你可以骗他,让他将你看得更重。】   晨归动作一顿。   【说到底,只要不搜魂,谁知道你是真爱假爱呢?你做得到的吧?抚摸你的师兄,亲吻他,你不会抵触,你做得到。】   【哦,不如说你一直在期盼这个,你想要你师兄对你更亲密一些,更过头一些。】   扑通,扑通。   是心跳声。   蛋里已经有心跳了吗?   玉獒本来准备找茬的,他想趁机把晨归孵的蛋给摔了,可是走过来之后他发现不对劲:“你看鸡蛋的眼神这么深情干嘛?”不止深情,还很凝重。   晨归:“太荒唐了。”   “谁?鸡蛋吗?” 第32章 师兄毛病多   晨归知道自己早就出问题了。   他不知道心魔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酝酿的,但晨归知道,在师父死的那一刻起,心魔开始扎根。   晨归闭关压制心魔,他没法让心魔消失,可他也不会让心魔侵占他的意志。   他原以为丹赋圣对他的承诺能削弱心魔,可在短暂的满足之后他的心魔却躁动得更加厉害了。   晨归试图从丹赋圣那儿谋求更多的东西,以减缓自己的症状。   不得不说,丹赋圣的性格确实好,而且他现在也没什么正经职务,也没什么底线。   丹赋圣给他做了一套衣服,做了一堆小零食,丹赋圣还复原了晨归小时候玩过的那些玩具。   玉獒气坏了,他觉得晨归抢占了丹赋圣的时间。   晨归向玉獒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呸!”玉獒看晨归穿着丹赋圣做的衣服,手里拿着玩具和小零食,他坐的躺椅也是丹赋圣用灵木做的。   躺在丹赋圣做的椅子上,拿着丹赋圣给他做的零食和玩具,穿着丹赋圣做的衣服,扭头跟玉獒说他没有独占丹赋圣的意思?   谁信啊!   怎么这么会装呢?!   玉獒龇牙。   “你不需要对我有意见,我不会跟你抢丹赋圣。”晨归只是想压制心魔。   “那你起开,椅子给我坐!”玉獒嚷嚷。   “不行。”晨归摇头拒绝。   “那你手里的零食给我吃!”玉獒继续。   “不行。”他还要靠这些压制心魔。   说来也奇怪,他要什么丹赋圣都肯给他,可心魔对他的影响却并未消失,反而愈发强烈。   玉獒还在那儿骂骂咧咧,但晨归没回应,他看着手里的玩具,脑子里却在想其他的事。   他是不是不该让丹赋圣对他好?总觉得得到这些东西之后他心里的需求被放得更大了。   【你告诉他你喜欢他。他拿你没办法的。】   【你让他疏远玉獒,不要搭理那些孩子。】   丹赋圣一出房门就看到玉獒冲着晨归叫骂,丹赋圣忍不住皱起眉头:“玉獒,你别欺负晨归。”   “我欺负他?!!”玉獒破大防了。   【你看!他绝对会站在你这边!】心魔的声音变得无比亢奋。   这样下去不行。   晨归出声打断了丹赋圣对玉獒的谴责:“玉獒没有欺负我,我们只是正常地在交流。”   丹赋圣眉头皱了起来,他就知道晨归这样的性格容易受欺负,虽然晨归本人并不认为那是欺负,而且丹赋圣也经常欺负晨归,但这几天晨归好不容易有了索求的欲望,丹赋圣不想让晨归再过度礼让。   “玉獒你好歹也是上千年的妖怪了。”丹赋圣提醒。   玉獒僵住,他嘴筒子微颤:“你……你是嫌我老了吗?”   “我没有,我年纪比你大得多,我只是觉得你得克制。”丹赋圣轻轻叹了一口气。   玉獒难受了,玉獒自闭了。   玉獒默默走到墙角,靠着墙哭泣。   丹赋圣只能跑过去安慰玉獒,不过他过去之前先回头给晨归叮嘱了一句:“与你无关,你没错。”   【我们太强了!】心魔振奋。   晨归:……   【不费吹灰之力就抢夺了师兄的视线,玉獒废话那么多,最后他还是得被师兄嫌弃!】   晨归眉头越皱越紧。   【我就是你,你心里明明就是这么想的。】心魔嘲讽,【怎么?在心魔面前还要摆出正经严肃的姿态吗?太虚伪了。】   【别忘了,我就是你。】   晨归握着玩具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丹赋圣安慰完玉獒之后扭头就看到晨归表情不对,他走上前把手放在晨归的脑袋上。   晨归抖了一下,他手里的玩具险些掉落,但他反应很快,迅速就将玩具和零食拢进自己的怀里。   做完这个动作后,晨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呼吸稍微粗重了一些。   掉下去再捡起来就好了,或者用术法让它没法下落。   他反应这么大干嘛?   ……   “我还是不习惯和徒弟你相处啊。”犹清真人看着一本正经的晨归。   “师父你更喜欢师兄和师姐。”晨归早有预感。   犹清真人没有否认,他反问:“你不是吗?”   晨归没说话。   犹清真人继续:“比起我这个师父,你更喜欢带着你长大的师兄。至于你师姐嘛……她走得早,你跟她的感情可能有限。”   “我以前跟你师兄说过,他那样的性格和你这样的性格最不容易生心魔。”犹清真人把手放在晨归胸口,“你师兄想得多,处事灵活。这样的孩子不容易入道修行,可一旦根基稳固,那修行便能一日千里。”   “你这种则不同,你心中有你遵循的道,说难听点就是脑子轴,一根筋。”犹清真人指了指自己的头。   随后他表情严肃起来:“不过你一旦……”   “说好听点呢?”晨归忍不住询问。   犹清真人:“呃……”   晨归等了一会儿,最后他明白了:“你讨厌我的性格。”   “怎么可能?!”犹清真人反驳,“我怎么可能会讨厌自己的徒弟!你可是我的孩子啊!”   “我父母的性格和我差不多。”晨归不解,“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成朋友的?”   “呃……”犹清真人的表情变得纠结,“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完。”   “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表现得那么轻佻的吗?”   “不是?!我都这么严肃了,还轻佻?”犹清真人后背发毛,“我当你师父真是委屈你了啊。”   “我不这么认为。”晨归摇头。   犹清真人很无奈:“我们还是聊回你心态的问题吧,你的心态其实很稳,毕竟一般人没法像你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什么淤泥?”   “你的师门。”犹清真人笑了笑,“你七岁就进来了,结果直到现在还维持着过去的行事方式,这相当不容易啊。”   “你的心性比你师兄稳太多了,可你师兄的稳那是千般磨砺之后的稳固,而你……你一旦生出心魔,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丹赋圣不止一次被心魔影响干扰,但他的心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每次心魔历练后,丹赋圣的心性就会更加稳固。   晨归从未生过心魔。   “千万小心啊,晨归。”   ……   “晨归,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丹赋圣看到晨归半天没动,他早就想问了。   “心魔在影响我。”晨归回应。   “心魔?!”丹赋圣认真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你压制了心魔吗?”   “之前……压制了。”晨归点头,他把丹赋圣送他的东西放在手上摊开给丹赋圣看,“你对我做出承诺的时候,我感觉心魔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丹赋圣弄不明白:“那现在的心魔又是怎么回事?”   晨归抿唇看着手上的小玩具和那一袋零食。   丹赋圣伸手捋了捋晨归的头发:“你慢慢说。”   晨归把玩具和零食往丹赋圣的方向递了递:“我……我很喜欢它们,可是你把它们送给我之后我开始不满足了。”   “不满足?”丹赋圣不明白。   “我想要更多的东西,我想……排挤玉獒,我甚至不喜欢那些不到十岁的孩子。”晨归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刻薄的人。   “我甚至想骗你,假装我喜欢你。”晨归皱眉,“喜欢爱人的那种,因为玉獒说我身上有两类特权,但是剩下的那一类我没有,我想要。”   “我想骗你,骗你说我喜欢你。我的心魔认为你不会伤害我疏远我,你……你会喜欢我,哪怕我是装的,你也会喜欢我。就算你没有真心,就算是安抚师弟,你也会把特权给我的。”晨归的手在颤抖,但他没有停下,“毕,毕竟我是你养大的孩子,还是第一个被你养大的孩子,还,还是你的师弟。”   丹赋圣傻了。   原本哼哼唧唧的玉獒也有些懵,晨归居然真是这么想的?!   “噗哈哈哈哈!什么啊!”丹赋圣笑了,他伸手怒搓晨归的脑袋,动作就像他平时搓玉獒的狐狸头那样,“用假装喜欢的方式来独占师兄!好幼稚的想法!”   “幼,幼稚吗?”晨归不解。   “用骗感情的方式获得师兄的关注,这怎么不算幼稚?不会是司封朗给了你灵感吧?”丹赋圣用手把晨归的脸颊往中间挤。   “你不生气?!我想骗你感情!”晨归再次质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骗不骗得到都不一定,再者说……就算你骗到了,你能骗一世,那对我来说,你所谓的‘骗’就不算骗啊。”   “可那样的话……”晨归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样的话,师弟你真正的感情就得不到抒发。”丹赋圣笑着回答,“吃亏的是师弟你哦。”   晨归愣住。   “所以别那样做,像现在这样,把一切都说出来就好了。”丹赋圣又拍了拍晨归的后背。   “说出来是没用的。”晨归低下头,“我还是有那样的想法……”   “想独占师兄?”丹赋圣询问。   晨归不出声了。   “那你就先独占着吧。”丹赋圣倒是不介意,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养,更何况他对付晨归有经验。   “这是心魔!我不该靠近你!”晨归反驳。   “不靠近反而会更在意吧。”丹赋圣对付心魔有经验,“师弟你玩过游戏吗?”   “什么游戏?”晨归问。   “随便什么游戏,在你不熟练或者等级低的时候,你会一遍遍练习,或者……刷等级。”丹赋圣解释,“九连环和那些电子游戏其实也差不多。”   “在你一知半解的时候它们最有意思,也最能吸引你。可当你解开了九连环,或者拿到了那些电子游戏里所有的成就,你就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丹赋圣摸了摸下巴,“你的心魔应该就是这类的。”   “你……经历过吗?”晨归问他。   “哈哈哈,经历过。”丹赋圣挠挠头,现在的他已经很难成为心魔的宿主了,不过他过去确实有一段心魔的高爆发期,“我以前嫉妒过师父和师姐哦。”   晨归:“啊?”   “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宗门。”丹赋圣笑着解释,“师姐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她比我大了几百岁,他们之间的感情更紧密。”   “我嫉妒师姐,因为师父很在乎她。我嫉妒师父是因为师姐在乎师父。”那时候丹赋圣的心境极度不稳,师父和师姐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几乎都不碰面了。   “他俩都专心对我好,我后来习惯了,有安全感了。师姐在确认我没问题之后动手把我打了一顿,哈哈哈。”丹赋圣挠头,“我就是那次被赶出师姐洞府自己住的。”   “真狠心啊,那时候我才十岁诶。”   “所以你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丹赋圣又搓了搓晨归的头,“只要师兄跟你多多接触,给足你安全感,你就会觉得这没什么不得了的,心魔也就消失了。”   晨归的表情明显就是不信。   丹赋圣继续搓:“只要你知道师兄真的能永远陪着你,你和师兄不会分开,你就不会抵触师兄和其他人的接触了。”   “不要强行扭转,顺其自然慢慢来。”丹赋圣松开晨归,“那现在师兄要去钓鱼了,你要坐在师兄的肩膀上吗?”   晨归:“……不要。”   “口是心非了!小师弟!”丹赋圣伸手就要把晨归抄起来。   “诶?我没有口是心非!这个真的不行!!”晨归躲到一边。   丹赋圣不认为这样的举动有什么问题,玉獒就喜欢站在他的肩膀上。晨归既然是怀念小时候和师兄的相处,那他应该很想再在师兄肩膀上坐一坐:“来吧!来吧!别害羞!忘了你小时候坐着师兄的肩膀逛街吗?”   丹赋圣的修为终究是更胜一筹,他很快就闪到了晨归的身后,他的手托在了晨归的后腰上。   “等等!我小时候没坐过你的肩膀!!”晨归急了。   丹赋圣愣住。   诶?   哦!   真的!   那时候他想和晨归搞好关系,让晨归坐他肩膀,结果晨归说什么来着?   “师兄,有失体统。我已经不是幼儿了,我自己能走。”八岁的晨归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丹赋圣无理的要求。   那时想要亲近师弟的丹赋圣被狠狠地打击到了,原本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双手环胸:“嗯?这么看起来,你比我更像个师兄啊。”   再然后……   有弟子路过丹赋圣的小院,他们透过院墙看到了丹赋圣的上半身。   “前辈,您在飞吗?”弟子冲丹赋圣挥了挥手。   “没有哦。”丹赋圣也挥了挥手。   那名弟子面露疑惑,不过他也没多问,他还有事要做。   “哈哈,师弟,他们以为我在飞。”丹赋圣拍了拍身下的晨归。   晨归捂着脸,没有回应。   玉獒绕着晨归走了几圈,最后他坐在了晨归面前:“啊……你们俩这是?”   丹赋圣坐在晨归的肩膀上,听了这话,他的胳膊放在了晨归头顶:“这是我们师兄弟独特的相处方式哦。”   “小时候他就是这样,带着他的师兄,在宗门里逛来逛去。”丹赋圣叹息,“好怀念那段日子啊。”   那时候年幼的晨归肩膀上坐了个丹赋圣,原本丹赋圣还想让晨归下山去,但师父拦住了他俩。   犹清真人求他们别出门,不然别人会说他虐待旧友的孩子。   “啊~真是温馨啊。”丹赋圣怀念道。   玉獒沉默着看向晨归,他调转了几个角度都看不清晨归的表情,玉獒不清楚晨归此时是哭是笑:“这种师兄到底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啊?”   丹赋圣也认同:“是啊~这种师兄怎么想都不是好师兄吧,天天占师弟的便宜,总把师弟弄得手足无措。”   “特别坏!”丹赋圣晃来晃去,连带着晨归都有些站不稳了。   “打扰你修炼,天天拉着你消遣,坏透了。”丹赋圣拍了拍晨归捂着脸的手背,“你说对吧?”   晨归终于出声:“他很坏。”   丹赋圣笑了。   “但,但是,坏的地方没那么多。”晨归声音闷闷的,“会打扰我修炼,但……但是并不过分。”   丹赋圣真的很照顾他。   不管修炼多辛苦,第二天一睡醒依旧是浑身清爽。   丹赋圣夸他是修炼奇才,迟早有一天能超越师兄,超越师父。   可晨归知道,丹赋圣每天晚上都在帮他疏通经络、疗伤。   晨归是个很直白的人,但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欲求,因为他不喜欢在别人身上索取。   丹赋圣会把他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晨归,再根据晨归的表现来判断晨归喜不喜欢。   这应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晨归有想过直白地将喜恶讲出来,可他又担心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会给别人带去过多的麻烦。   最后丹赋圣把晨归的喜好猜了个大概。   “你以前做师兄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的师兄。”晨归沉声道,“虽然过了那么多年,可你还是把游记送给我了,我很喜欢那本游记,我看了很多遍。”   “除了某些匆匆消失的小国度,其他的地方都去过了,里面写的很多东西我都见过。”晨归松开捂脸的手。   “果然送迟了啊。”丹赋圣无奈。   晨归摇头:“没有,刚刚好。”   “千年之乱的后期,连师父都看不透你的想法。”晨归抬起脑袋看向丹赋圣,“他不知道你哪一步是真,哪一步是假。”   “我也以为我再也等不来……你了。”晨归还是没法当着丹赋圣的面喊出那声师兄。   他送丹赋圣下山历练的时候,师姐已经离世,师父在闭关。   师门的环境变得紧张,丹赋圣和师父的性格没有变化,但晨归敏锐地察觉到了二者之间气氛的不对劲。   某次丹赋圣带着他胡闹,晨归满头冒汗,想劝丹赋圣快点回去。   那时候丹赋圣忽然问他:“师弟,你摸魔族不怕脏了手吗?”   晨归被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是师兄!”   丹赋圣注视着晨归的双眼:“真的啊?那有一天师兄落得被围攻的境地,你会来帮我吗?”   “会!!”晨归坚定道,“只要不是你的错!我会站在你这边!”   丹赋圣笑了:“哈哈哈,是啊!所以师父为什么不行呢?”   晨归被丹赋圣抱住,丹赋圣趴在晨归的肩膀上笑:“为什么师父做不到呢?”   “你是说师姐的死吗?”晨归问。   丹赋圣没有回答,他自顾自道:“师姐也是,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她自顾自地把事闹这么大,她不透露,师父也不透露。”   “到头来我就是个局外人啊。”丹赋圣疯狂地揉搓晨归的脑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那时候的晨归还在尝试安抚丹赋圣:“师姐和师父他们在保护师兄你。”   丹赋圣停下动作。   晨归继续:“师兄你很在乎师姐,他们怕你知道了,你会义无反顾地站到师姐身边,到时候把自己赔进去。”   丹赋圣久久没有回应。   最后他发出一声呜咽:“我知道……可是不甘心啊。”   那时候的晨归只知道安慰,而丹赋圣说晨归理解不了他的心情。   晨归以为自己是能够共情的,只是丹赋圣太冲动了。   可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过去的安慰有多么荒唐。   苍白无用的道理,在某些时候,语言的力量实在过于苍白了。   连师父都看不透丹赋圣了,他的师兄已经消失了。   那天他送丹赋圣下山,丹赋圣说了很多话,而晨归依旧只是木讷地用“嗯”和“哦”去回应。   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兄”。   司琛和司封朗死的那天,他赶过去找丹赋圣,他想要一个理由。   只要合理,他可以站在丹赋圣身边。   可他等来的只有冷漠的眼神。   再往后,丹赋圣的每一声“师弟”,对他扬起的每一个笑容,背后都是算计。   “游记是……”晨归不再看丹赋圣,这次他终于能说出那两个字,“是师兄送的。”   利用的话,应该在千年之乱时拿出来。如果真忘了,丹赋圣应该会把它丢掉。   毕竟丹赋圣为了腾位置,他能把自己储存器里的高阶法器拿出来送人,就为了多装两桶油。   这样一本小小的游记没必要一直放在角落。   那本游记晨归翻阅了好几遍,明明那些东西他也见过,可是他从未省略那些章节。   晨归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他明白了,在多年之后他终于重新收到了来自师兄的礼物。   他好像有一点点看明白丹赋圣了。   所以刚刚好,在他心魔冒头的时候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晨归给丹赋圣解释了,解释完后,他忽然又说:“真不甘心啊……”   丹赋圣沉默地看着晨归的头顶,他看不清晨归的表情。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丹赋圣没有再闹他了。   晨归再次让气氛沉闷起来,之后他又问:“所以你能理解师姐了吗?”   丹赋圣:“嗯?”   “你能理解师姐为什么不向你透露全貌了吗?”   “好像……有一些理解了。”丹赋圣以为自己能比师姐做得更好,但当这个问题被抛给他的时候,他还是自私地选择了“为他好”的那个选项。   他想让晨归活下去。   他自私地想让这个小师弟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哪怕这种隐瞒对晨归并不公平。   “更不甘心了。”晨归说。   “抱歉啊!我是个坏师兄!”丹赋圣超大声道歉。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晨归想把丹赋圣甩下去:“你不要说话了!”   “我是坏师兄!我对师弟的态度太糟糕了!我反省!”丹赋圣继续嚷嚷。   “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让我的师弟原谅我?!我有罪啊!苍天唔唔!”丹赋圣被甩了下来,他的嘴巴被晨归给捂住了。   丹赋圣笑看着晨归。   晨归捂了好半天,等脚步声远去后他才缓缓松手。   他怕丹赋圣忽然嚎一嗓子。   不过这次丹赋圣什么都没做,晨归松了一口气。   “你要和师兄培养感情,你准备好了吗?”丹赋圣问他。   晨归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这天晚上他和丹赋圣睡在了一张床上,丹赋圣怀里还搂着鸡蛋:“这是我们的孩子呢。”   “不要说奇怪的话。”晨归皱眉。   “没办法,我的师弟为了独占师兄,甚至想利用情爱。”丹赋圣温柔地抚摸鸡蛋,“我要好好照顾它们,毕竟是师弟生的孩子。”   “你越来越过分了!而且为什么是我生的?!”晨归撑起上半身。   “因为师兄没法生啊,不明显吗?师兄是个男孩子,而且师兄不是卵生的,所以也没法下蛋。”丹赋圣笑得包容。   “我也不行啊!我是人类!”晨归反驳。   “哦哦,这样啊,那好吧,这些蛋是收养的。”丹赋圣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晨归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有什么东西他忘记反驳了。   啊!他只反驳了他的种族!这就等于他只反驳了他不会下蛋!   可恶!   但这时候丹赋圣已经秒睡了,晨归没法摇醒丹赋圣。   那他也睡吧,等醒了再反驳。   晨归闭上眼,可他又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   是什么呢?   明明他都已经记得反驳丹赋圣了。   第二天醒来,晨归感觉自己身下硌得慌。   啊……丹赋圣把他当被子盖了。   他忘记丹赋圣有这个毛病了。 第33章 我就好这一口   在玉獒告诉晨归“三份特权”的标准后,晨归脑子里想的不是“我居然占了两份”,而是“这三份为什么没有都握在我手上”?   丹赋圣不会恋爱?他没有爱人?   那师父的占卜结果又算什么?!   那个特权没被人握在手中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爱人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吧?   丹赋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会很纵容吗?他会和那个人组成家庭吗?   然后晨归算什么?一个普通的师弟?一个早就闹掰了的旧人?   “不该想这些的。”晨归无法控制自己脑子里混乱的想法,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摆脱这种状态。   “你觉得亲近你师兄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玉獒的狐狸脑袋上戴着丹赋圣给他买的红色小帽子,把玉獒耳朵的形状都勾勒出来了,耳朵尖上还有穗,动起来一晃一晃的。   “应该是。”毕竟丹赋圣有经验。   “那你现在在干嘛?”玉獒问晨归。   “织布,我已经学会了。”晨归开始帮丹赋圣工作了。   玉獒没有继续说,他只是与晨归对视,希望晨归能够明白他眼中的意义。   晨归确实在思索,最后他稍微往后挪了一下:“我是不会摸你的。”   “我没有让你摸!我是说丹赋圣把你当工具用!”   “这不算工具。”晨归觉得他只是在融入丹赋圣的生活,这种参与感反而会让他安心。   而且这种时候晨归也能静下心去思考他心魔的问题。   “丹赋圣把他的单子都交给你了,他自己去找司琛了!”玉獒跳了两下,“你就不着急?”   “不着急。”晨归低头继续织布。   “司琛以前和他可是旧友,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司琛和丹赋圣会争吵,他俩在一起应该聊不了什么正经话题。   “我觉得很奇怪。”晨归垂眸轻声说,“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地待在这儿呢?”   “嗯?”玉獒歪了下头。   “你的爱人是被千庾门杀死的不是么?”晨归记得玉獒的爱人死在司琛这一世的师叔之手,随后玉獒杀了那个修士,“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   “啊?我这样算平静吗?”玉獒反问。   晨归停下动作,玉獒继续说:“我一个一千五百多岁的大妖,像真正的狗一样撒娇,你觉得我精神很正常吗?”   晨归:“……你意识到了?”   “很难不意识到吧,但是真正的‘正常’是什么呢?”玉獒趴在地上,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你能告诉我吗?”   晨归沉默,他也说不清什么叫“正常”。   丹赋圣正常吗?他好像不太正常,可他如今的心性却又无比稳固。   自己这种算正常吗?如果他算正常,那心魔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随心所欲,随波逐流。”玉獒看向自己的爪子,“我也有心魔。”   晨归并不意外。   不过玉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   “不是为我的爱人哦,我爱人死之后我没有生出心魔。”玉獒歪了歪头,“可在我意识到自己没有因此生出心魔后,我在愧疚,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冷漠无情,这种愧疚让我有了心魔。”   “很淡,不强烈,不过它确实在。”玉獒害怕了,他被自己吓到了。   “彻底迁怒千庾门才是正常的吧?”玉獒问。   “不,那样证明你控制不了你的心魔。”晨归摇头,“你会彻底跑偏,然后被处理掉。”   “是啊,我把自己控制得很好……”玉獒起身,他抬起头眺望天空,“真凉薄啊,对于我们这些长生的修士来说,情爱真的重要吗?”   哐当一声,丹赋圣搂着白愉的脖子进了小院。   他用脚踹开了院门:“我赢了!!”   丹赋圣抬头挺胸地走进小院。被他搂在怀里的白愉手里还捧着糖饼,他满脸不自在。   原本还在伤春悲秋的玉獒蹭一下就跳起来了:“你赢了谁?”   “司琛!”丹赋圣坐到了石椅上,“他没争赢我!”   玉獒发出一声狼嚎。   晨归动作一顿。   他看向玉獒。   这狐狸怎么除了自己本族的叫声以外什么都会?   玉獒本想趁机凑上去蹭一蹭丹赋圣,结果丹赋圣手里忽然出现了那把旧庾国的礼器。   那把刀是司琛送给他的,丹赋圣曾经用它装载过司琛的一部分魂灵。   虽然丹赋圣嘴上没正经,但玉獒知道,丹赋圣是想找机会让司琛真正地活过来。这一点点想法在丹赋圣那儿都算不上执念,可他做出这类行为已经证明了司琛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要把这把刀熔了,把它弄成马桶搋子的把手!”丹赋圣笑着说。   玉獒:……   好吧,这朋友的分量起码比玉獒预想得要轻。而且丹赋圣这次吵架肯定不是全方位的胜利,他肯定吃瘪了,他这是想泄愤。   丹赋圣抽出刀:“他们庾国的标志我不拆!我焊上去,然后我把马桶搋子扔进公共厕所。”   司琛肯定让丹赋圣破防了。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在场的三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诶?!”玉獒注意到了那把刀上忽然出现的裂缝,“这……是你太激动了?”他问的是丹赋圣。   “不,不是我。”丹赋圣打量刀身,伸手抚刀刃。   原本可以映出他面庞的刀刃变得浑浊。   “这是怎么一回事?”晨归停下动作,他走到丹赋圣身边,同样伸手触碰刀身,“因为司琛之前用这把礼器战斗过了?”   “礼……器?”丹赋圣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丹先生!!”白愉看了眼手机,他大声道,“司琛出事了!他忽然昏迷了,而且他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痕迹!”   丹赋圣与晨归对视一眼,他收起刀:“司琛现在在哪儿?!”   ……   病房里,司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上次进医院的时候还很腼腆。”   丹赋圣闪现到他病床边。   司琛当没看到他,继续说:“那时候我去看望一个被我徒弟撞倒的失忆美人,美人以为我觊觎他,真是一段美妙的艳遇啊。”   他没等来反驳,反而是丹赋圣的手放在了司琛崩裂的侧脸上,眼神晦涩不明。   司琛无奈轻笑:“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暗恋我。”   他双手捂住胸口,拔高声调:“啊~多么可悲的故事!我师兄暗恋你,你暗恋我!”   丹赋圣接茬:“然后你暗恋你师兄?形成闭环?”   “大哥你别恐吓我!我怕死我师兄了!”司琛被吓得一激灵,他双手合十朝丹赋圣虚拜了拜。   “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丹赋圣拉着椅子坐下。   “嗯,大概清楚。”司琛挪了挪屁股想要坐起来。   晨归默默走到床尾,把司琛的病床摇高了。   “谢谢你!师弟!”司琛猛一抬手,忽然听到咔啦一声,他身上好像又有哪儿裂了。   “想死我可以帮你。”丹赋圣提醒他。   “不不不!我不想!”司琛连忙收敛动作,“不过我不想好像也不行了。”   丹赋圣明白了:“我害了你。”司琛如今的身体和他师父紧密相关,如今这个身体里的七魄已经被炼化了,哪怕回归的魂灵就是司琛本人的,也会被排斥。   司琛的身体很快就要崩塌了。   “你都多大了,难不成你关着我师兄,把我送进看守所,是真想让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过完一生?”司琛笑了两声,“太天真了吧,这不像你啊。”   他脸侧的裂缝开始扩大,蔓延到他的鼻梁:“当年如果我不自己选择为了心中的道义牺牲的话,你还是会想尽办法让我皇兄杀了我,对吗?”   “嗯。”丹赋圣承认了。   “哈!你这个人真是……又凶残又天真的怪物。”司琛看向自己的手,“想让我死,又收集我的魂灵,期盼我能重生,怪虚伪的。”   “是吧,我也觉得挺虚伪。”丹赋圣看着司琛,“不然你先说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你补一补?我琢磨过修补视频,方便面可以吗?”   司琛微笑:“丹赋圣你个王八蛋。”   “骂人就过分了啊。”丹赋圣也在笑。   司琛无奈摇了摇头:“其实我不该醒……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无私,喂!你把耳朵捂起来干嘛!我在跟你交心!你这样好没礼貌!”   “抱歉,我总觉得你说完这些话之后就会凄惨地死去。”丹赋圣拒绝聆听。   司琛被气得肝疼。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来了:“算了,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   知道,丹赋圣当然知道。   与其说司琛是个心怀苍生的好人,不如说他是个用心经营自己“心怀苍生”的演员。   司琛比他皇兄小了太多。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预防他师父和皇兄双双去世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件。   皇室的人是纵容他的,毕竟他不像司封朗,他不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他的天分也不如司封朗。   他是被忽略的那个。   在这种情况下,司琛下意识想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   长辈们说他叛逆,说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倒反天罡的东西,可长辈们没有阻止他。   司琛走上了另一条路。   而另一条路上,所有人都喜欢他。   他比他皇兄更好说话,更洒脱。   他有魔族的朋友,也有妖族的朋友。   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等遇到丹赋圣之后,他明白他少的是什么了。   他需要证明他的理念!他只要证明自己是对的,那么无论皇兄还是师父都会高看他一眼。   那时候的他却没明白,他的想法轻飘飘的,无法扎根在地。   他并不那么在乎魔族和妖族,他也不想杀了皇兄和师父独揽大权。   他就想让大家都称他一声“大善”,他想比皇兄和师父更厉害。   然后呢?   然后他好像就不是那个“备选方案”了,他是个超脱的,有眼光的高人。   多么……傲慢啊。   可想要入戏他就该睁开眼睛去看,他需要演得更像。   他交的朋友不能再是那些在人类国度里混出名堂的魔和妖,他要了解那些死地的魔。   可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些魔族和妖族后,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做好准备。   怎么会有那样的世界?!   那样混沌,无序,悲惨。   “因为魔天生就低人一等。”那个孩子坐在路边,他面颊消瘦,几乎成了个骷髅。   穿着便装的司琛试图插科打诨逗笑那孩子,但是那孩子只是冷眼看着他。   那是个逃出来的奴隶,他杀了自己的主人,最后差点被护卫抓到。   司琛救了他,因为司琛看出这孩子是个人族魔族的混血。   司琛想教会这孩子什么是尊严,想告诉他活着的意义。   他教了这孩子一年多,这孩子依旧刻薄,依旧不明礼。   在司琛振奋精神准备打持久战的时候,那孩子忽然问他。   “没有理由,不可以活着吗?”那个孩子的眼睛是凶悍的,但他从未攻击过司琛。   司琛被问懵了。   “我杀了他们就是为了活着,活着做什么我不知道。”那孩子垂下头,“我一定要找个理由才能活吗?”   “没有理由不可以吗?”   “我只是想活着,不行吗?”   那时的司琛恍然大悟,他猛拍那孩子的后背:“当然可以!活着不需要理由!”对啊,天生万物,谁都能活啊!   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他干嘛费劲巴拉地把自己那一套东西教给这孩子?   可后来司琛发现,自己想活是没有用的,还得看别人给不给你活的机会。   那个孩子死了,司琛不在的时候,她被人杀了。   说来好笑,司琛养着养着才发现不对劲,那孩子是个女孩儿。   她只是没吃过饱饭,个头没长,整个人瘦到了皮包骨。   司琛自以为是地拯救魔族,可他看到的从来都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孩子。   司琛搂着那个孩子的遗体走在长街上,敲锣打鼓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谁家的女孩出嫁了,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说起来,只有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才买得起魔族和妖族的奴隶吧。   那个孩子是个混血,她的父亲又是哪方的豪强,她又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女儿呢?   那一瞬间,心魔骤生。   司琛捂住了那孩子的耳朵,好像这样她就听不到那刺耳的喜悦。   那时候司琛甚至想亮出自己庾国二皇子的身份,他想蛮不讲理地要求这对无辜的新人不准结婚,因为他要给他的女儿办一个隆重的丧礼!   他要给这孩子尊贵的身份!他要找出她的亲爹,让他跪在女孩的坟前日日夜夜磕头,直到磕死为止。   可司琛什么都没做。   活人的荣誉是无法给死人加冕的。   至于这孩子的生父,司琛要折磨这个混蛋,但他不能让这个王八蛋知道小孩的存在。   小孩已经走了,平白在这畜生心里受骂不值得。   司琛埋葬了那个孩子,他去找这孩子的父亲,结果那个男人早就死了,死在了同僚的倾轧之下。   甚至那天他偶然遇见的新嫁娘,在短短六十多年的人生里,快乐的日子加起来甚至不到十年。   哈哈,也没比那个孩子好多少啊。   都在受苦,都在受苦!   啊,不对,那孩子更糟糕,她连受苦的资格都没有,她的生命被打断了。   人生很痛苦,但是那个孩子皮实,想活,不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苦也是得让“人”来受的,魔没有资格。   心魔在司琛心里越扎越深,他越来越痛苦。   那些象征洒脱的酒他已经喝不下去了,他总忍不住去想这些玩意儿背后经了多少人的手,这其中又有多少奴隶。   司琛快疯了。   他几乎每天都在探听丹赋圣的消息。   丹赋圣一路高歌,是了!丹赋圣那么厉害的魔!他一定能改变这一切的吧!   “魔就是魔,人就是人。”司封朗说,“我们可以承诺不对丹赋圣的下属动手,但魔居然妄想成为人?那太荒唐了。”   司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皇兄:“……可是……”   “把你那些幼稚的想法收起来!”司封朗严厉呵斥了司琛,“这种时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已经答应了你,给他机会,他太得寸进尺了。”   “还有你,我和师父从未小看过你,你不必去证明什么,不需要去证明什么。”司封朗安抚司琛。   这时候司琛才意识到,自己那点幼稚的,想出类拔萃的心思早就被看穿了。那些人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他呢。   可他真的……真的觉得不公平啊!   还有多少像那孩子一样的魔族和妖族正在遭受折磨?!   那个孩子的母亲去了哪儿?司琛不知道,那个孩子没有提起过,他也……没找到。   这是不该的!   人比魔好在哪儿啊?!   如果人真的那么好,那哪来的同僚倾轧?哪来的人魔混血?哪来的一生蹉跎?!   “为什么……”   “闭嘴!”司封朗打断司琛,“师父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好自为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你不必拐弯抹角了。”司琛看着身边同样强打精神的丹赋圣,“你早就撑不住了。”   “我不是撑不住了,我只是找到了一条新路。”丹赋圣解释。   “然后你就杀了我师父?”司琛问他。   “你师父不能活。”丹赋圣抿唇承认了。   司琛点点头。   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丹赋圣找他是做什么的,丹赋圣想阴他。   但丹赋圣估计有些下不去嘴忽悠,才扯东扯西地聊了这么多。   “我死。”司琛说,“我死,让他明白人与魔之间并无区别,他道心破碎,自己会疯的。”   “这样你心里好受些了吗?”司琛问丹赋圣,“我自己选的,不是你骗的。”   丹赋圣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大概吧。”   以前司琛没明白这句大概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知道了。   “你压根没走出来啊。”司琛冲着病床边的丹赋圣啧了一声。   “一半一半吧,我想开了,虽然有点遗憾。”丹赋圣反正没留下心魔,现在丹赋圣的内心干干净净,积极阳光。   “但是你没有动手杀我们,你抢了我们的门派,断了我们想要继续下去的念头。”司琛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银发,“这个头发就是‘重生’出问题的结果。”   “我还以为你这一世换风格了。”丹赋圣在床头拿了个苹果,他认真地削皮,然后把苹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们的七魄被保留下来了,三魂消散,结果我的魂没散干净,被你保存下来了,这导致复制体出了问题,因为‘垃圾’没清干净。”   “按理说,我不应该留得住你的魂灵,但我当时用的恰好是你的礼器。”丹赋圣重新把那把刀拿出来,“我收集你魂灵的时候并没有感到阻力,这是不是说明……”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不算人,也不能算修士。”司琛在思考一个合适的形容,“我们现在就是主机和副机的关系。”   “你还挺潮。”   “哈哈,我毕竟算半个现代人。”司琛再次微笑,可这次他的笑容却夹带着几分苦闷,“上一世的我们也不算修士,我们只是国器。”   “我们不需要感情,我们只需要仇恨魔族,这一点我师父就做得很好。”   “你皇兄也做得挺不错。”   “不,他做得很糟糕,他和我一样是在装模作样。”司琛在知道司封朗的感情以后就想清楚了,“他只是个普通人。”   “疯狂削减自己作为‘人’的那部分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说到底,我们都挺幼稚的。”司琛脸上的裂痕蔓延得更长了。   “我只是猜测。”司琛闭上眼,“你毁了庾国众多法器,可你最该毁的是那个毫无灵气的印章。”   “印章?”   “玉玺。”   丹赋圣想明白了:“玉玺没有灵力是因为它身上的‘灵’在玉玺的主人手上?”他一直觉得司空仿对魔族的仇恨深到有些不正常了。   “谁知道呢?”司琛盯着自己的手心,他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司琛咬牙:“师父他意识到了我不对劲,他在救我。”   “他在用那些师祖的力量填补我身体的空缺。”司琛笑着摇摇头,他应当是很痛苦的,不过他脸上的裂痕在慢慢消失,“那些师祖的记忆也来了,我很快就不是司琛了……”   “白愉!通知你的上级!把他关起来!”丹赋圣迅速起身,“时时刻刻监视!”   “好的!”白愉连连点头。   “丹赋圣。”司琛歪了下头,“你孤单吗?”   “一般孤单。”丹赋圣指了指身后的晨归,“最近这小子硬要凑到我身边陪我,虽然他睡相有点差,动不动就把我当垫子躺,但晨归其他都挺好的。”   嗯?!   晨归诧异。   不是丹赋圣把他当被子盖吗?不是吗?   晨归过去还需要睡眠时,只要不是跟师兄挤在一起,基本他睡前和醒后都能维持一个姿势。   是他睡相差?   晨归脑海里莫名又想起了师父的抱怨。   【你师兄也不知道是不是盖你师姐的尾巴盖习惯了,他甚至敢揪着我往他身上盖。这孩子被我压得脸都紫了也不见醒,我都怀疑他晕过去了。】   是了,确实是丹赋圣有这个习惯,不是晨归的问题。   “我作为师兄总得纵容师弟的小爱好嘛。”丹赋圣冲着晨归眨眨眼。   晨归开始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了,心魔真的对丹赋圣念念不忘吗?   【师兄是属于我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心魔又开始了,【你别想切割!】   晨归:……   唉,图什么呢?   心魔:【我就好这一口!】   晨归:……   晨归心态崩了,他蹲墙角自闭去了。 第34章 直视内心   司琛的手脚都被束缚了起来,他坐在隔离房的椅子上,透过厚厚的玻璃,他的目光逐渐从迷茫转向凶狠。   这份凶狠明显是冲着丹赋圣来的。   司琛的呼吸逐渐粗重,他脑内不同的记忆正在碰撞,司琛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他的父母都是魔族杀的!   ……不对啊,他父母就是庾国皇室成员。他的过去没有其他皇室成员那么黑深残,他童年挺快乐的。   魔族将他弟妹掳去做奴隶了!   等等,他好像是独生子。   新婚之夜,那个魔族潜入进来杀了她的丈夫!   这问题更大了!!   她爱着那个魔族,可他们是敌人,她是庾国的皇女,而对方是一方魔尊,他们注定兵戎相见。   诶?这是哪位前辈的记忆?这不对吧!   他爱着他的师姐,可是他知道师姐中意那个魔族。他要杀了那个魔尊!   “哇!三角恋!”司琛凶残地嚷嚷,他的情绪依旧激烈,但这不影响他作为“司琛”的震撼。   “啊?什么玩意儿?”玉獒也扒着窗户口,隔离室是隔音的,但玉獒还是能听到。   “我找到了我师兄的性转版!哦草!这位前辈居然偷偷养过妖族吗?”司琛感觉自己知道了好多他本不该知道的秘辛,部分前辈的光辉形象在他心中破碎了。   “走。”丹赋圣没有接司琛的茬,他冷着脸要去找司空仿。   修补司琛身体的同时将他人的记忆灌输给司琛,司空仿是在杀司琛。   “你不是不准备管司空仿吗?”晨归忽然问。   丹赋圣扭头去看晨归:“嗯?”   “是为了司琛吗?”晨归微微皱眉。   “师弟……你现在在嫉妒?”丹赋圣有些意外,心魔对晨归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吗?   “不,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晨归解释。   心魔:【呸!一天到晚模仿师兄,模仿得还不像。什么朋友?!师兄压根不可能喜欢他!】   晨归:……   晨归缓缓睁大眼睛,他居然真的在嫉妒?!   不,不应该的,他明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丹赋圣看出了晨归的不对劲,他凑上前捧起晨归的脸,在晨归脸侧亲了一口:“有被安慰到吗?”   晨归抿唇:“这些都是逗小孩儿的把戏。”   心魔:【我还想要一个!师兄再来一个!】   晨归自闭了。   “要不要师兄抱着你过去?”丹赋圣问他。   心魔:【真的可以吗?】   晨归声音很大:“绝对不行!”   心魔:【把屁股挪到他胳膊上!】   晨归没有动,心魔骂骂咧咧的。   晨归无法理解,他一直都是个沉稳的人,为什么他的心魔会是这么个风格?   幼稚得像个孩子,偏偏还能影响到他。   丹赋圣又在晨归的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短暂地安抚了心魔。   随后丹赋圣带着他们找到了司空仿。   这次他们是在地下综合管廊里抓到司空仿的。   司空仿很震惊:“魔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停下,不然我就杀了你。”丹赋圣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声威胁。   “是你害了小琛!你已经杀了他一次了,你还要再杀他一次吗?!”司空仿并不畏惧丹赋圣的威胁,“不管是封朗还是小琛,只要见你一面就没法回来了!魔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想跟你争,停下。”丹赋圣卡住了司空仿的脖颈,他用传音提醒司空仿,“你不算活人,我杀了你也无所谓。”   “你以为官方会对我做什么吗?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出一个比我强悍的修士,他们不敢把我逼急了,因为我一旦没了束缚,你猜他们会失去多少东西?”   丹赋圣把司空仿狠狠摁在地上,他开口威胁:“如果你还想要你大徒弟,那你最好停止你现在的行为。”   “你不敢杀司封朗!”司空仿的嘴角溢出鲜血,“你不清楚他身体里有什么,你不敢动他!”   “我不杀他!我当然不杀他!我怎么舍得对他动手呢?”丹赋圣笑了笑,“但是他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哪怕他不死,我也有的是折磨他的方法。”   “你想对封朗用刑吗?可惜了……”   “我要逼他去做出卖色相的主播。”丹赋圣一句话就把司空仿给弄懵了。   一旁的白愉连忙提醒:“这……这个是犯法的。”   “没那么夸张,顶多让司封朗穿得清凉些,给别人跳跳舞。”丹赋圣声音更低,仿佛恶魔耳语,“你这徒弟养得挺好,俊朗,丰满,应该挺多人喜欢的。”   司空仿受不了了:“丹赋圣!我杀了你!”   “别口花花!你先别绝望,我要把你抓过去和你大徒弟一起跳舞。”丹赋圣也不想争论思维侵占算不算谋杀,那样太耗时间了。   这种脑子过于抽象的家伙根本磨不动,还不如直接威胁。   “老东西,你别说,我仔细看了一下。”丹赋圣打量司空仿的身体,“你也蛮不错的。”   修行之人就没有丑的,而且庾国皇室基本都是英气那一挂的。   “陛下,你穿过闪片小短裙没有?”丹赋圣一手卡在司空仿脖子上,一手轻轻抚摸司空仿的脸。   听了丹赋圣的话之后,司空仿感觉丹赋圣在触碰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被玷污了!   “你大徒弟有没有见过你穿闪片短裙的样子?”丹赋圣继续问,“你期不期待和他一起面向观众,开始你们师徒买一送一的表演?”   “我可以控制你们的身体,说起来……你大徒弟也没这么亲密地摸过师父吧?”   亲密?   什么亲密?!   亲密到什么程度?!   司空仿疯狂挣扎。   丹赋圣伸出手:“我倒数了哦,五,四,三……”   “我停下了!!我停下了!你住手!”司空仿放弃了。   丹赋圣看向白愉。   白愉给隔离室的同僚发消息,司琛的异变确实停下来了,司琛晕过去了。   “你能重生是因为玉玺吗?”丹赋圣却没有走,“不好好说清楚的话,你还是得被我抓回去做奴隶哦。”   “丹赋圣你这个狗日的!!”   他的嘴巴被捂住了:“师弟!拿衣服!”   什么衣服?晨归不记得他们有那种亮片裙子。   “不!!”司空仿的声音很闷,但他还在坚持发声,“你先等等!求求你!”   “我怎么可能停?我告诉你,现在那些人特别吃师父和徒弟那一套!你别耽误我挣钱!”丹赋圣不想听司空仿解释了。   “啊啊!你别扯我衣服!你先停下!我说!!我说啊啊啊!!”   晨归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心魔:【师父和徒弟?师兄和师弟不行吗?】   晨归相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心魔:【你没崩溃,因为“正常”的你也在想这个。】   【只是占有欲而已。】晨归罕见地跟心魔对话。   【占有欲又怎么样?我就要占有师兄!】心魔相当不屑,【师兄夸他们干什么?明明我的身材比他们更好!】   【我只是师弟!】晨归强调。   【可以不是,只要能占有师兄,我无所谓。】心魔确实小孩子气。   晨归怀疑这个心魔是自己过去的某种不甘。   心魔继续:【而且师兄很好看!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晨归看着丹赋圣的侧脸。   确实,魔都是长得很漂亮的。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侧问:【想不想亲一口,想不想看那个恶劣师兄惊讶的表情?】   晨归转身朝着身后挥了一拳。   打空之后他意识到不对劲,那句话是心魔说的。   变成兽形跟过来的玉獒站在他的身后,只不过兽形的玉獒没那么高,也就没被打到。   玉獒抬头看了一眼,他又想了想晨归的动作,随后他躺倒在地:“啊!!”   晨归:“……”他下意识想提醒玉獒,自己没有跟他玩游戏。   但如果那样他就得交代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晨归面无表情:“好玩吧?”   玉獒翻了个身站起来:“再来试试?”   晨归冷着脸挥了一拳。   玉獒再次惨叫着躺下。   丹赋圣诧异:“师弟?!你什么时候这么活泼了?”   【呵,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心魔对丹赋圣的态度忽然又变了,【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不!你根本读不懂我!你应该多多注视我!你应该爱我!】   “在我意识到我是个缺爱的小屁孩之后。”晨归冷声说。   如果心魔真是他欲望的化身,那他的欲望为什么这么幼稚?   不是很想活了。 第35章 无敌的魔主   “所以你现在的身体就是玉玺?那司琛和司封朗也是?”白愉低头做记录。   司空仿看了一眼丹赋圣,丹赋圣就在他身边做衣服。   粉红色亮片短裙逐渐在丹赋圣手中成型,在注意到司空仿的眼神后,丹赋圣贴心地询问:“想要大蝴蝶结吗?”   司空仿打了个哆嗦:“他们……就是我。”   “什么叫他们就是你?”白愉一边记录一边询问。   “本来我死了就该司封朗那孩子继位,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一切就被杀了。”司空仿成了最后一个皇帝,而他也成了玉玺唯一的主宰者。   获得皇室功法的前提是将七魄交给玉玺保管,司空仿用七魄混合着玉玺的一部分捏出了自己的两个徒弟。   只是他也没想到司琛会出问题。   “小琛的魂灵还没有消散。”司空仿说,“你用礼器禁锢了他的魂灵,你害了他!”他的声音悲愤,但他不敢对着丹赋圣大声说话,他怕丹赋圣强迫他做荒唐的事。   “我怎么害,你不都说了如今的司琛是你捏造出来的么?”丹赋圣反正不认为这事儿该怪他,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裁缝罢了。   在丹赋圣一个一个缝亮片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旁晨归专注的眼神。   “想要新衣服吗?”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本想拒绝,但是心魔实在太闹腾了。他轻声询问:“可以吗?”   “可以,你等等。”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了全套工具,从布料和尺子到缝纫机,应有尽有。   丹赋圣拿着软尺朝晨归招了招手:“你过来。”   晨归抿着唇,绷着身子,他感觉自己路都不会走了。   丹赋圣给晨归量完之后又开始搜索如今这个时代最火热的风格。   晨归的衣服很简单,T恤和唐装换着穿,气场全靠脸在撑。   “你不恨他?你不给他做亮片短裙?”司空仿忍不住询问,他可是打听过的,丹赋圣的师弟和丹赋圣是死对头。   “你二徒弟背叛了你们,我也没见你多讨厌你二徒弟啊。”丹赋圣很确信,司空仿真的认为自己是在救司琛。   多几段记忆又怎么样?起码司琛本身不会消失。   “我和我师弟已经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冲突了。”丹赋圣开始画设计稿,“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师弟有多在乎我。”晨归的心魔居然是想独占师兄。   丹赋圣越想越觉得这心魔怪可爱的,他反正不介意被独占,这个正经师弟独占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师弟相信你?”司空仿大为震撼,“他就不怕被你骗得什么都不剩吗?”   丹赋圣想了想,他看向晨归:“你怕被骗吗?”   晨归点头。   “这次衣服制作我准备收你一千。”丹赋圣恶狠狠道,“不给钱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现金还是手机转账?”晨归情绪稳定,“现金我得待会儿再去取。”   丹赋圣亮出收款码,晨归面无表情地扫码,面无表情地付款。   丹赋圣看了一眼:“师弟……你是不是多打了一个零?”   “没有。”刚被骗钱的晨归重新把手机放进口袋,“这样你可以少接一些单。”   心魔接话:【然后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我。】   丹赋圣听不到心魔在说什么,但他莫名听懂了晨归的言外之意。   那一刻,丹赋圣莫名想起了一个孩子偷偷存钱买爸爸工作时间的治愈小故事。   晨归这孩子果然孤独过头了啊!   丹赋圣决定之后着重解决一下晨归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司空仿。   白愉还在问:“如果玉玺是主体,那为什么司琛的佩刀也能锁住司琛的魂灵?”   司空仿不想深聊,但丹赋圣又晃了晃那个亮片短裙。   司空仿咬牙:“因为礼器不是具体某一件物品。”   丹赋圣停下了动作:“什么意思?”   “哪怕你毁了玉玺,只要其它的礼器还在,那我依旧可以复生。”司空仿说,“只要那是庾国的礼器,只要它代表了庾国的礼法。”   “那些礼器代表着某种规则,而你们寄生在规则之上?”丹赋圣觉得这种功法挺有意思,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不是寄生,“不对,你们就是规则的一部分!噢!你们在模仿天道?”   最高统治者与礼法共存。   丹赋圣听犹清真人说过,所谓的成仙就是融入天道,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成为规则的执行者。   哪怕神仙陨落,只要他们融道的那部分还在,那么他们就不能算“死”。   庾国搞出了一个低配版的天道。   “可成仙者受过千次轮回之苦,尝世间百态,是大彻大悟之人。”丹赋圣觉得庾国他们就是在瞎搞,“他们到了成仙那一步,脑子里所悟的东西本就与天道相合,心怀苍生大爱。”   “据说仙人每过万年便要重入轮回,吃千般苦,受万般磋磨。你们庾国的皇室只是普通人,哪来的心性融所谓的道?”   丹赋圣忽然又想明白了:“哦!你脑子里对魔族莫名其妙的仇恨就是历代皇室传下来的?难怪,可你们凭借仇恨维持的规则本身就是畸形的。”   “庾国从第一代开国皇帝传到我,从未出过差错,如果不是遇到了你这个魔头……”司空仿握紧拳头。   “遇到我?难道不是你们创造了我吗?”丹赋圣觉得好笑,“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我师姐又是怎么死的?我不止一次想要讨好你们,可你们不给机会啊。”   “你们亲手打磨的刀,用刀杀了那么多的生灵,怎么最后刀刺进你们自己胸口,你们反倒受不了了呢?”丹赋圣很无奈,他只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无辜魔族而已,不该他背的锅他是肯定不背的。   该他背的他也得想办法甩出去点,他的肩膀承受不了这么多。   丹赋圣顶着司空仿凶残的目光继续打板。   别人修仙讲究的是一个顺其自然,他们庾国有意思,直接把中间步骤全部跳过去,直接往规则里钻。   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去“融道”,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丹赋圣见过的最接近成仙的修士就是他的师父犹清真人。   这老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在不破坏规则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做自己。   没架子,不冷淡,还特别记仇。   犹清真人经常折腾出一些让人三观尽毁的大活,可仔细一想,这些事影响的顶多是他们这三个徒弟。   而大是大非上,犹清真人又比谁都看得明白。   “用一堆表象的东西去证明你们的道。”丹赋圣莫名想起了司封朗那个极度压抑自己的太子,“可你们连自己本身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礼器?皇室?用这些东西去模仿天道。   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看着挺有意思的,但这只是一场幼稚的游戏。   崩塌起来实在太快了。   “你实在不是个称职的师父,我对你大徒弟都比你好。”丹赋圣一边感叹一边摇头。   他感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丹赋圣挑眉:“怎么了?!司封朗确实在我结界里生活得不错啊。”   司封朗尝试过反抗,尝试过发疯。   最后他放弃了,他摆烂了。   摆烂之后他为了打发时间,只能看看丹赋圣扔在结界里的早教绘本。   哦,还有几本稍微复杂一些的连载漫画和一堆杂志。   丹赋圣的结界里是没网的,丹赋圣把司封朗的手机拿出来下载了一堆连续剧,让司封朗慢慢刷。   司封朗的日子变得又无聊又颓丧了,而在绝望之后,司封朗接受了这一切。   他现在看那些喜剧综艺都能笑出来了。   “我很会养孩子的!”丹赋圣很在乎小孩的内心世界。   但其他人不相信他。   “师弟!师兄下山之前对你怎么样?”丹赋圣问晨归。   “虽然有些过于热情,但是师兄很好。”晨归如实回答。   “你的心魔有被师兄安慰到吗?”丹赋圣又问。   “我不清楚,但是祂现在一直在怂恿我把你爱人的位置给占了。”晨归皱眉,“感觉只占两个坑不保险。”   丹赋圣:“……一直在怂恿?”   “对,就比如现在。”晨归点头,“祂想让我亲你嘴,吓你一跳。”   丹赋圣:……   他看了一眼周围沉默的人,就连司空仿都懵了。   他师弟的诚实似乎不怎么合时宜。   “我如果亲你,你会被吓一跳吗?”晨归问他。   丹赋圣点点头。   “什么程度?”晨归又问。   “会捂着脸大叫着跳到一边。”丹赋圣也如实相告。   晨归垂下眼帘。   丹赋圣继续:“然后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上前检查你体内的灵力运行。”   晨归的眼睛重新睁大。   司空仿忍不住说:“你们师兄弟不正常。”   “放屁,我们正常得很!”丹赋圣伸手摸摸晨归的头,“是你脑子太污秽了,师弟你说对不对?”   “嗯,你说得对……”晨归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信任丹赋圣,“魔,魔头。”   “你看!我师弟那真是疾恶如仇啊!”   “这声‘魔头’跟那些卿卿我我时的‘坏蛋’有什么区别?!”司空仿觉得这对师兄弟诡异得要命,“这是你们的小爱好吗?!”   丹赋圣想了想:“你这是个新的思路。”   司空仿:“我在贬损你!!”   丹赋圣戳了下晨归:“师弟你再叫一声。”   “我不。”   “叫一声嘛。”   “不。”   “好~师~弟~”   “能把他俩赶出去吗?我不想看。”司空仿狠狠皱眉,“怪膈应的。” 第36章 共同话题   “师父?咱们是不是太过纵欲了?”丹赋圣坐在山顶上,他手里拿着糖饼,而犹清真人放在他面前的云镜里正在上演一出仙凡恋的戏文。   他们在用秘法观察一个普通的戏台,犹清真人耗费灵力就为了这么点乐子。   “你喜欢看吗?”犹清真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喜欢。”丹赋圣点头,“但是宗门其他同门都在潜心修炼,只有咱们这儿最不正经。”   “你别管他们,自己喜欢就成。”犹清真人靠在巨石上,他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跟刚睡醒似的。   云镜里那位“仙人”的原型明显就是犹清真人,仙人正气凛然,目光如炬,一挥手便能斩杀千万厉鬼。   再看身边这位犹清真人,就跟脊椎被抽掉了似的,紧靠在巨石上,眼神迷离,似是刚睡醒。   “宝贝徒弟,你这个年纪没必要禁欲。”犹清真人搂过丹赋圣的肩膀,“禁欲的确是修行必经之道,但咱也得讲究方法。”   “若无欲无求便能通天彻地,那咱们最厉害的时候应该在娘胎里。”犹清真人把糖饼从丹赋圣手中拿过,随后他又把糖饼塞丹赋圣嘴里,“欲这个东西太有意思了。”   “你只有吃过甜的,才能真的明白苦是怎么一回事儿。甚至甜过头了你还能从甜里品出苦。”犹清真人解释,“师父我告诉你说‘甜过头了会发苦,所以甜不是个好东西’,你能听明白吗?”   尚且年幼的丹赋圣咬着糖饼摇摇头。   “禁欲不是一棒子打死,而是张弛有度。”犹清真人捏了捏丹赋圣的脸,“徒儿你还没到那个时候,你先明白欲是个什么东西再说吧。”   “那些过早禁欲的修士,他们很容易疯的。”   ……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司封朗被丹赋圣盯得后背发毛。   他不知道晨归和丹赋圣为什么忽然来结界,但他俩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他。   “如果我们待在那儿,你师父就不肯交代。”丹赋圣耸肩,他们只能进结界。   晨归的结界空空的,没意思。   丹赋圣的结界里还有个前太子,闲得没事可以逗着玩。   “师父?!你们抓了我师父!”司封朗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丹赋圣和晨归一齐点头。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司封朗心脏狂跳。   晨归刚想解释他们什么都没做,丹赋圣就忽然给晨归下了个小小的禁言。   晨归稍微挣扎一下就能冲破禁言,不过晨归没有那么做。   丹赋圣笑着说:“我给你师父送了新衣服。”   “我师父不缺衣服。”司封朗依旧警惕。   “他是不缺衣服,但我送的那种衣服他绝对没有。”丹赋圣把他做了一半的闪片短裙拿了出来。   一开始司封朗没看清这团闪耀的布料是什么,而等看明白后,司封朗勃然大怒:“丹赋圣!我要杀了你!!”   “我很好奇一件事儿。”丹赋圣打断了司封朗的愤怒,“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在经历这么多次的折磨之后,司封朗还可能对他有想法吗?   “怎么可能?!丹赋圣!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司封朗嚷嚷。   “你耳朵红了。”丹赋圣指向司封朗的脸。   “还喜欢啊……”晨归也看出来了,不过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轻轻啧了一声。   【他是受虐狂吗?】心魔在鄙夷,【都被杀了还喜欢呢?他到底在喜欢些什么东西?!】   丹赋圣还在继续问:“所以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吗?”   司封朗没有说话。   丹赋圣明白了:“没有直接否认,看来是了。”   “你又想干什么?”司封朗都快被丹赋圣弄出心理阴影来了。   “别这么防备,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丹赋圣也觉得司封朗很神奇,毕竟从司封朗的视角来看,丹赋圣做过的好事少之又少。   晨归在一旁默默补充:“我说过了,是性格反差带来的向往。”   丹赋圣点了点头,随后他又问晨归:“师弟,你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吗?”   “谈不上压抑,只是在控制。”晨归不是犹清真人启的蒙,他受自己父母影响最重,走的实际是另一条路子。   不禁欲,但必须严格控制欲。   丹赋圣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随后他叹气摇头:“那还是太子你最惨啊,只是个工具。”   “你什么意思?!”司封朗不解。   然而丹赋圣这时候又扯开了话题:“你师弟要死了哦。”   丹赋圣强行打断了司空仿的“拯救”,司琛的情况会继续恶化。   “你对他做了什么?”司封朗第一反应就是丹赋圣有问题。   他这么不信任丹赋圣,但他的感情却意外的“深厚”。   “我保住了司琛的魂灵,现在他的魂灵和如今身体的融合出现了大问题。”丹赋圣撑着脑袋看向司封朗,“是我做错了,对吧?”   司封朗却懵了,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错了吗?”丹赋圣继续追问。   司封朗依旧不吱声。   “看来你不觉得这是我的错,好奇怪啊。”丹赋圣唉了一声,“真正的太子应该会觉得我莽撞冲动,你……看来你还是被这一世的记忆给影响了。”   “你变得更加优柔寡断了,作为一个工具的你,更不合格了。”丹赋圣摊手。   晨归不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太子本人怎么看。”丹赋圣朝司封朗伸出手,“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我让你想起全部的记忆,好不好?”   反正司琛也快完蛋了,这一家三口也没有继续留着办家家酒的必要了。   司封朗的嘴唇在轻颤。   “你怕?你知道我曾经对你的警告是真的,只是你不愿意相信?”丹赋圣笑着收回手。   “把记忆还给我。”司封朗开口。   丹赋圣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司封朗深吸一口气:“是对是错,你说了不作数。”   “你确定?”丹赋圣问。   “确定,把记忆还给我!”是非对错,该由他自己去评判。   “好。”丹赋圣没再阻拦。   晨归拉住了丹赋圣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师弟,跟他们玩挺有意思的,但是我玩腻了。”丹赋圣摆手,“而且他凭什么忘呢?”   晨归有些担心:“你生心魔了?”   “当然没有!”丹赋圣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师兄我都好久没生过心魔了。”   丹赋圣将手放在司封朗的头顶,一团团白雾从丹赋圣指尖溢出,在司封朗的头顶组成云镜。   司封朗闷哼一声,他头顶的云镜也出现了他记忆中的画面。   记忆的闪现是很快的,类似于视频的百倍速播放。不过丹赋圣和晨归能够看清。   而看清之后,晨归的心魔炸毛了。   【这个王八蛋居然想把师兄从死地抓回来?!他想关师兄?!】心魔咋咋呼呼,【我要打死这龟孙!!】   【他想对师兄做什么?!不行我看不得这些!】心魔接受不了。   晨归询问心魔:【你不是也想把魔头关起来吗?】   【那我能一样吗?!我是想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做我的师兄!我才没那么龌龊!】   好在感情的片段在司封朗的记忆里只占了相当少的一部分。   司封朗更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丹赋圣。   哪怕是司封朗所谓的走不出去的深仇大恨,在他的人生中也不重要。   是了,在司封朗被选为庾国太子之后,杀死他父母的仇人就已经死了。   他的仇其实早就报了,但他还在恨着魔族。   无数魔族被他斩于刀下。   他认为他是为自己在乎的人而杀,他认为魔不该和人相提并论。   在司封朗记忆里占比最重的是师父和皇弟,师父救了他,而他带大了司琛。   司封朗对司琛是纵容的,纵容他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纵容他那些出格的行为。   司封朗是太子,是皇位的继承者。   欲这个东西与他无关,可作为人,他天生便会渴求这些。   他不能渴求,他只能压抑。   而他对司琛的纵容多多少少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司琛自由自在地追求欲,而每次司琛因欲而受伤,司封朗都会告诉自己,自己的克制是对的。   从踏入修行开始,除非特定场合,司封朗都不会进食五谷杂粮。   他不用熏香,不听乐曲,不追求美食,也不与自己的师父和皇弟过多接触。   不去索求,只做好自己该做的。   偶尔会客时,饮茶就算一种放纵了。   丹赋圣喜欢喝酒,司封朗陪着丹赋圣喝完酒后便要更严格地断欲修行。   这一切都是有用的,他是为了身后的百姓。   直到司封朗杀死司琛,直到司琛的死亡让司封朗的修为大增。   司封朗坚信的一切都崩塌了。   就像丹赋圣说的,功法不会骗人。   原来他过去所杀的也一直是百姓啊。   原来他一直沉浸在“欲”中,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不得了的救世主,他身后的普通人因为司封朗才能活。   他一直坚信自己是替天行道,结果天压根没觉得他在做多了不起的事。   他杀的,在天的定义里就是“人”。   他在杀人。   他借正义之名杀了成千上万的人。   云镜中的画面消散。   晨归知道,之后司封朗就疯了,而丹赋圣趁机弄死了司封朗。   司封朗呆愣在原地,他的头发开始变白,像司琛那样。   “疯了吗?”丹赋圣问他。   司封朗过了许久才开口回应,他嗓音沙哑:“快了吧。”   “还有办法救小琛吗?”司封朗抬头看向丹赋圣,眼中再没有了锐利的防备,只剩祈求,“那孩子……还能救吗?”   晨归在一旁看着,心中莫名堵得慌。   丹赋圣一点都不意外。   为什么呢?   因为他知道司封朗的想法?   还是说他知道“师兄”的想法? 第37章 咱们五个好好过   宗门里的师兄师姐不是如今那些修行学院的“学长”“学姐”,他们与自己师弟师妹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   像丹赋圣和他师姐那样的,他们是会照顾师弟饮食起居的,而且大部分基础功课都由师兄师姐传授,师父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手下弟子,只在遇到瓶颈或某些特殊的进阶时刻会出来提点一二。   这也导致了他们感情倾向的特殊性。   对于犹清真人来说,他费心养大的大弟子是最特殊的。而对师姐来说,她从幼儿拉扯到成年的二师弟比其他人更重要。   丹赋圣早期也是如此,晨归虽然是半路换师门,可晨归也是丹赋圣带大的,他是真觉得这个过于正经的师弟有种别样的可爱。   后来师姐死了,丹赋圣去追寻他自己的道,他以为过去的感情已经被冲得很淡,可在这一切尚未结束时,丹赋圣依旧没有勇气将一切的真相告知晨归。   他知道司封朗也是一样。   司封朗父母双亡,师父又是个沉闷死板的。司封朗又比司琛大了一百多岁,司封朗又像兄长又像爹。   他上一世不能接受用司琛的命去证道,如今他同样接受不了司琛的死亡。   “那孩子还能救吗?”司封朗继续追问。   “你以为我是来诱骗你牺牲去做药引子的?”丹赋圣有些意外,“用你做药引子,救活司琛,然后把这一切都隐瞒起来?”   “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   丹赋圣自己没法给晨归交代清楚,但当他跳脱出自己“师兄”这重身份去看别人就不一样了。   “回头司琛知道了真相,他恨的可就是我了。”丹赋圣往后退了两步,他似乎不打算管这件事。   而他的目光恰好瞥到了一旁杵着的晨归。   晨归表情很复杂,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司封朗这时候管不了这么多:“你没有否认我能救司琛!还有办法对不对?!”   “我说了,我不会让司琛恨我。成全你的情谊,让我的老朋友恨我,我图什么呢,我很亏啊?”丹赋圣摆手。   晨归这时候很想再问一句“你想干什么”,但他没开口。   丹赋圣这时候忽然让司封朗恢复记忆是图什么?   司琛要死了,所以送他们师门三人下去团聚?   这不符合丹赋圣的性格,丹赋圣没那么偏执。   丹赋圣又没有心魔,他也没多恨司封朗,何必呢?   司封朗完全没时间考虑这些,他不如晨归了解丹赋圣。此时他前世的记忆刚回来,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神不宁。   上一世他杀了自己皇弟,这一世他能救司琛,他不能再放手。   丹赋圣伸手覆在司封朗的侧脸上:“我能理解你,毕竟我也有个师弟。”   晨归身体僵硬。   他从丹赋圣的语气和动作判断出丹赋圣有些不对劲。   【他要开始撒谎了。】心魔说,【他要用我撒谎了。】   哦,原来他自己一直都清楚的吗?   “你想救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被你救?”丹赋圣似乎被司封朗触动了,“若是这次让他生了心魔……”   “他不会的,只要你瞒得够好。”司封朗伸手想要抓住丹赋圣的裤腿,但是丹赋圣却先一步将他的手握住了。   丹赋圣蹲下身:“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可怜呢?”   “丹赋圣!!”   “好吧好吧,我确实有办法。”丹赋圣松开了司封朗,“但是你的身体有些特殊,你死了,我可能会受你牵连。”   所以他之前才询问司封朗是否还喜欢他吗?   晨归垂眸。   如果对方不管不顾直接献祭,他体内那个低配版镇魔锁还是会伤到丹赋圣的。   这点感情能影响司封朗吗?   晨归尝试理解丹赋圣的所作所为,很快他就发现,这点喜欢确实足够影响司封朗了,因为对于司封朗来说,他和丹赋圣最大的矛盾已经不存在了。   记忆的回归让司封朗意识到自己的确走错了路,而如今这种“复辟庾国皇室”的行为属于重新踏上那条已经被证明错误的路上。   道心破碎,他怎么可能继续对丹赋圣下杀手?   丹赋圣想要跟一个更成熟更知轻重的司封朗对话。   那个“重生”的司封朗是冲动的,那些不稳定的回忆让他下意识以这一世的想法去行事。   许多东西,不亲身经历,不知道其中重量。   现在的司封朗恢复了记忆,他被他自己的经历给压制住了,他变得可控了。   “你是说那些锁链?”司封朗微微皱眉,“你防不住吗?它们不是真正的镇魔锁,一开始它们伤到你只是因为你没有防备。”   “上一次你测试它们的强度也是,它们只能伤到你的皮肉,你又何必……”   “那是因为你没死,你死了它会如何?这个我不清楚。”丹赋圣如实回应,“就像我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魔神血脉。”他流放之前只有他一个,而他回来之后,这玩意儿似乎就不稀奇了。   “我没有把握,不想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丹赋圣又说。   “那就让你师弟帮你挡着!”司封朗反应得很快,“你师弟修行的功法与你相克,我身体里这些东西对你师弟完全没有威胁!”   “可我师弟受伤了怎么办?”丹赋圣皱眉,“我舍不得我师弟,他是我带大的,你也知道……”   “我也可以压制!!”司封朗打断了他。   “哦?”丹赋圣看起来很意外。   司封朗紧咬牙关:“庾国的功法同样与魔族相克。”   丹赋圣再次面露忧愁:“可那魔骨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又怎么……”   “我们重生压根不需要魔骨!那只是对付你的手段!”司封朗打断了丹赋圣,“你要问就直接问,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魔骨和我们的功法相克,我能感受得到!”   丹赋圣笑了笑。   司封朗继续:“我要怎么才能救司琛?!”   “简单,只要你把司琛的七魄从玉玺里赎出来就好了。”丹赋圣解释,“玉玺扣留的是直系继承人的七魄,只要你成了庾国名义上的皇帝,那你不就能亲自释放你师弟的七魄了?”   “我能为他重铸肉身,剩下两魂也可以补齐。”丹赋圣将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我找不到他的七魄,司琛早就重生了。”丹赋圣收回了脸上的温和,“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司封朗哑口无言。   他几度张嘴,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最后他却只憋出来一句:“丹赋圣,你这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啊?”   丹赋圣没有回答。   司封朗不期望在丹赋圣那儿得到答案,他很快转移话题:“那师父呢?如今我身上的‘三魂’是师父给的,我真的算完整的司封朗吗?我不可能对师父动手,我又怎么可能接替得了师父的位置?!”   “你说得对,你不是完整的司封朗,你有司封朗的七魄,但是你三魂消散,是无根浮萍,你和司琛不一样,司琛的魂灵留了一部分,你没有。”丹赋圣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这温柔的调调惹得晨归后背发毛。   “其实你师父也只有七魄留存其中,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的三魂是借了司空仿的,现在想想,我错了。”丹赋圣与司封朗视线齐平,“司空仿早就死了。”   司封朗瞳孔扩张。   “在他成为庾国皇帝的那一刻起就死了,你的师父甚至都不是司空仿。”   “他只是被留存了一部分记忆的傀儡,是披着人皮的鬼。”   “你杀不掉他。”   “他在你的体内活着呢。”   ……   白愉不清楚丹赋圣的结界里正在发生什么,他还在做笔录。   他还需要弄清楚和司空仿交易的人是谁,他本以为自己问不出太多线索,那人应该会通过一些特殊的功法隐瞒自己的身份。   结果司空仿直白地给出了那人的名字——酉雉。   原本只是跟过来混一混的玉獒惊了一下。   “酉雉?”白愉也看向玉獒,“这位似乎也是丹先生的旧部?”   何止是旧部,这家伙和玉獒一样,就是丹赋圣养在身边的“孩子”。没被派发过重要的任务,基本就是陪丹赋圣一起玩的。   这位酉雉比玉獒大许多,也不是丹赋圣从小养到大的,但他对丹赋圣的孺慕之情比玉獒强烈得多,他们一狐一鸟是不太对付的。   早期酉雉嘲讽玉獒被丹赋圣认成了狗,而玉獒开始把酉雉的名字当成了“有痣”,酉雉眼角有一颗泪痣,玉獒还以为这是丹赋圣用酉雉的面部特征给酉雉取的名字。   后来玉獒有了反叛丹赋圣的念头,酉雉便更看不上玉獒这个“不认主的狗”了。   再就是丹赋圣被流放,人类和魔妖三族冲突加剧,大动荡之后互相妥协,开始融合。   玉獒为妖族奔走,而酉雉则是跑出去云游了,他接受不了所谓的新世界,他觉得自己过去重视的那一切都被毁了。   玉獒猜测酉雉是生了心魔的,但玉獒管不着,他与酉雉就不是同路人。   如果是酉雉联系了司封朗,那么自己爱人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玉獒喉咙里溢出低吼。   “好啦。”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脑袋顶摸到他的脖颈。   丹赋圣出现在玉獒身边:“别让心魔侵占了心智。”   正被审问的司空仿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大徒弟:“封朗?!封朗你怎么样?!你的头发……”   “师父,我都想起来了。”司封朗扯了扯嘴角,“我……到底算什么?”   司空仿被问得懵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丹赋圣,直觉告诉他,是丹赋圣对司封朗做了什么。   然而丹赋圣满脸无辜,在接触到司空仿的视线后便往晨归身后躲去了。   晨归面无表情,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但在场唯一熟悉他的那位正在演戏。   司封朗苦笑着摇了摇头:“师父,你能控制你的情绪吗?”   司空仿对魔族的恨是毫无缘由的,因为司空仿没有司封朗那样的深仇大恨。   司封朗终于明白他们是什么,他见过玉玺的内景,那一个个被吊起来的干枯尸体。   他们就是那些尸体,他们早就死了。   而玉玺,或者说这套功法就是寄生尸体的鬼魂,是冬虫夏草的那根草。   它承载着怨念与仇恨,明明司空仿记得自己过去那些并不算黑深残的记忆,明明司空仿不是个弑杀无道的皇帝。   可他就是恨啊,这个恨与他过往的经历无关,与他真正的思想无关,它粗暴而强悍。   这功法就是一种寄生,它吃掉了本身的某一部分,然后挤进去冒充那一部分。   这是一种洗脑式寄生。   它让人误以为自己还活着,可实际那人已经灵魂残缺,只靠着它吊气。   他们自以为坦荡,自以为正义。   可他们那脑子里的想法都不属于自己。   他们是一群坦坦荡荡的伥鬼,继承仇恨,他们是一群光明正大的杀人犯。   司封朗提刀朝着司空仿砍去,他的动作太快,没有给众人准备的时间。   司空仿都没有反应过来,竟被司封朗一刀劈中了右肩。   “你疯了吗?!”司空仿大为震惊。   “我只是醒了,师父,我们不该存在了。”司封朗的声音是平静的,“趁着我还能暂时的清醒,放了小琛吧。”   晨归扭头看了眼丹赋圣,而丹赋圣始终不发一言,就跟这事儿不是他怂恿的似的。   丹赋圣原本在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局外人,可晨归忽然给他传音了。   晨归不依不饶地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丹赋圣仰头看晨归。   晨归眸光微颤,他在害怕:“你真的想救司琛吗?”   让司封朗舍弃自己的命,然后瞒着司琛?   这不像丹赋圣的作风,倒像是丹赋圣最近在看的那些充满误会和血腥暴力的故事。   丹赋圣到底在做什么?   “吓到你了吗?”丹赋圣明白晨归在怕什么,这孩子被以前的他搞出心理阴影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晨归追问。   “做什么?当然是结束这一切啊。”丹赋圣只是对这种游戏厌烦了。   “司琛能活吗?”   “大概活不了。”丹赋圣确实有补魂的天材地宝,可问题是司琛他不是傻子,莫名其妙地好转,他会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   甚至司封朗本身可能也是隐约猜到了这一点的,只不过他太累了,他想停下,无论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和司空仿联系的人是酉雉啊……   丹赋圣朝着一旁的白愉招了招手:“小白先生,你过来些,免得被战斗波及了。”   白愉把录音器和笔记本都抱在了怀里,他低头朝丹赋圣跑去。   司封朗和司空仿打得越来越凶,而丹赋圣在白愉跑过来之后先从口袋里掏出湿巾给白愉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我问你个事儿,酉雉那孩子在你们官方记录里是个怎样的妖?”   “酉先生?他……喜欢独来独往吧。”现在看来这个独来独往可能只是看不上他们官方而已。   “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自己的名号,就是想让你保他。”玉獒冷哼了一声,“如果你不保他,他可就要被官方抓了。”   丹赋圣微微挑眉:“你很讨厌他?”   “我的爱人可能死在他的手上!我恨不得把他的毛全给拔了!”   “这样啊……”丹赋圣看起来怪纠结的。   “你最好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别想着保他!”如果能再见到酉雉,一定要杀了这混蛋。   “可是他比你厉害,如果你惹恼了他……”丹赋圣依旧担忧。   “不是我死就是他死!你不觉得他幼稚吗?!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只有魔族大业,明明他什么都不清楚,就像我一样,他根本没有深度参与过那场混乱!”   “酉雉挺可爱的。”丹赋圣的回答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玉獒炸毛了:“他可爱个屁!”   轰!   墙面被撞出裂痕,众人停止了沟通。   司封朗和司空仿的战斗出了结果,司封朗赢了。   这是必然的,毕竟司空仿没法对他的徒弟下死手,这让司封朗占尽了先机。   司空仿躺倒在地,双眼紧闭,他的身体开始干瘪,皮肤变成了青黑色。   司封朗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也是闭着的,他在内视。   在玉玺的内部又出现了一具黑色的干尸,而无数的怨气从那些黑色干枯的尸体里涌出,奔向司封朗。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放出司琛的七魄。   司封朗在尸林里搜寻。   找到了!并未干枯的司琛在尸林中格外显眼,只不过司琛的面庞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放开他!要放开他!   司封朗尝试命令尸林,但困住司琛的锁链一动不动。   怨念一寸寸侵蚀司封朗的理智。   他恨不得即刻拔刀将那些魔族杀个干干净净,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只是因为他被操控了。   师父的记忆开始出现在司封朗的脑海中。   司封朗这个人快要被抹去了。   司封朗睁开眼,他扶着墙面大口喘息。   “怎么样了?”丹赋圣问他。   司封朗摇了摇头,他没去看丹赋圣,他现在对魔族的仇恨是不理智的。   不过……丹赋圣骗了他。   司封朗紧紧握拳,他颤着声音问:“小琛还有救吗?”   “也许吧。”丹赋圣回应,“谁知道呢,也许连你都有救。”   司封朗不清楚丹赋圣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从来就没弄清楚过。   司封朗举起刀,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脖颈处。   无数锁链从伤口处涌出,又被司封朗压制了回去。   地面上司空仿的尸体已经消失了,而司封朗这忽如其来的自尽也吓了白愉和玉獒一跳。   晨归一直都在观察丹赋圣的表情。   司封朗的身体也变得干瘪黑沉,随后化为齑粉消散。   “太可怜了。”丹赋圣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我们回去看司琛吧,告诉他这个噩耗……啊!”   丹赋圣忽然被晨归的结界包裹,随后晨归将丹赋圣摁在了地上。   “师弟?!你干什么!”丹赋圣象征性地扑腾了两下,随后就趴地上不动了。   “好玩吗?!”晨归问他。   “什么?”   “耍人好玩吗?!你到底想干什么!”晨归受不了了,“你骗他,让他以为那样做能救他师弟……其实你只是想让他死。”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晨归质问丹赋圣。   丹赋圣试图为自己辩解:“师弟,你听我哇啊啊啊!”   他被晨归捆起来了。   “我就不该放你出去为祸世间!”晨归从储物器里拿出一个椅子,他把丹赋圣捆了上去,“我早该跟你同归于尽!”   “师弟?!师弟你冷静一点!”丹赋圣吐出晨归塞他嘴里堵嘴的灵器,晨归想要把那灵器捡起来重新塞进去,然后拿捆仙锁绕几圈。   “他真没死!他们都没死!”丹赋圣紧急打断了晨归的动作。   晨归果然顿住了。   不过他就顿住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就认定这又是丹赋圣的胡诌,想要把灵器塞回去。   丹赋圣用平生最快的语速开口解释:“你想啊师弟!司琛说玉玺里有一堆干尸,但是这完全不合理啊!那些皇帝的身体早就没了,何必在玉玺里造这种奇观?!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后来人功法传承有问题吗?!”   这次晨归真停住了。   丹赋圣继续:“这些七魄就是玉玺的人皮衣服,它穿哪件,哪件就能‘活’过来,那件‘衣服’的人格也能暂时苏醒。”   “你是说……”   “司空仿没死,司封朗也没死。”丹赋圣说,“如果现在司琛完蛋,那么他们师徒三人就又能重生,师弟,你先放我出去。”   晨归还在纠结。   丹赋圣的声音轻柔了些:“宝贝师弟,你就相信师兄这一次嘛。”   晨归陷入沉思。   丹赋圣挣脱束缚,他捧着晨归的脸颊亲了一口,亲完他又使劲揉搓晨归的脑壳:“噢~让我们家宝贝师弟伤心了,让宝贝师弟难过了……”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晨归着急忙慌地把丹赋圣放了出去。   而出了结界的丹赋圣稍微停了下手头的动作,随后他揉搓得更用力了:“谢谢我的宝贝师弟!!”   晨归:“不!你先等等!你不准当着别人的面……”   他话还未说完,丹赋圣就在他脸颊闪电连亲了好几十口,最后嘬了个狠的。   晨归的面庞是冷峻那一类的,脸上皮肉不厚,但丹赋圣硬是嘬起来了。   白愉大为震惊。   玉獒睁大眼睛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晨归被嘬懵了。   而丹赋圣擦了擦嘴便走到了司封朗死去的地方。   司封朗和司空仿的尸体没了,但地上还有很多骨骼碎片。   魔骨……自毁了吗?   丹赋圣认真看了两眼,随后他从储物器里拿出橡胶手套和密封袋,他把这两样东西给了白愉:“你把它们收集去官方检查吧。”   “啊?全部?!”白愉大为震撼。   他还以为丹赋圣会带走这些东西,他还在心里措辞,想找丹赋圣要一部分。   “这个我拿不合适。”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广场舞领队,“需要我给你录像吗?”   “啊?!噢!拜托了!”他确实要把这些带给上级检查,全程都需要记录。   丹赋圣热心地帮了忙,他甚至想送白愉回官方的办公大楼,但是白愉谢绝了丹赋圣的好意。   所以丹赋圣就带着晨归和玉獒去看望隔离病房里的司琛了。   他刚踏入房门就听到一声“王八蛋。”   丹赋圣看向满脸裂痕的司琛。   司琛笑得很冷:“王八蛋,我师父和师兄又被你弄没了。”   “你别笑了,你脸上在开裂,诶诶诶!掉渣了!”丹赋圣捂住眼睛,“你别吓我啊!真过分!”   “装什么装?!你装够了没有!”司琛拿着床头柜的苹果朝丹赋圣扔去。   丹赋圣一下子就被苹果砸得摔倒在地:“痛!”   “够了!!妈的!”司琛受不了了,他掀开被子就要亲手揍丹赋圣这个混蛋。   “诶!别别别!”丹赋圣连忙起身把司琛摁回去,“别真死了,那我就白忽悠你师兄了。”   司琛胸膛起伏剧烈。   “我也没别的意思,你是我旧友,我想看你成为真正的陛下!”丹赋圣把床头已经剥开的完整橘子皮郑重地拿起来,随后郑重地放在了司琛的头顶上,像是在摆放皇冠。   “我不可能的,我还有魂灵在,我的身体和所谓的传承是相斥的。”司琛说到这儿,他忽然明白丹赋圣想干什么了,“你想要一个可靠稳定的‘庾国皇帝’?”   丹赋圣笑着点点头。   “你师父和师兄都不行,只能是你,你接受不到传承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认为你有传承就行了。”丹赋圣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司琛,“你是我的旧友,而你有了传承又不敌视魔族,到时候该急的就是‘他们’了。”   “就因为这,你骗死了我师父和师兄?”司琛问丹赋圣。   “他们死了吗?”丹赋圣反问。   “想办法把礼器全部找出来。”丹赋圣撑着脑袋,随口道,“让那些吊死在玉玺里的鬼能打破枷锁,进入轮回……转生成人?”   司琛瞳仁颤动:“他们三魂都没了,怎么转生?”   “你们那功法不就是补三魂的吗?你的一魂就被我锁在礼器里了,所以……”丹赋圣估计在所有礼器被毁的那一刻开始,那些“鬼”的三魂也就回来了。   他们“消散”的三魂很可能被锁在了象征身份和规则的礼器之中。   丹赋圣笑容越来越大。   而司琛也吞下了丹赋圣给他的丹药,他脸上的裂痕开始愈合,这种愈合只是表象,不过也够了。   “你不怕我骗你?”丹赋圣问他。   “你当着你师弟的面骗我?”司琛确实不怎么信任丹赋圣这个王八蛋,不过他认为丹赋圣在他师弟面前还是得费心维持他那点形象的。   丹赋圣幽怨地扭头看向晨归:“师弟,你看!大家都知道师兄爱你,只有你不知道。”   晨归有些懵。   司琛倒是很认同丹赋圣这句话:“你也只有在你师弟面前的时候才略有个人形。”   晨归有些手足无措。   丹赋圣又开始逗司琛:“我在来的路上跟白愉商量过了,待会儿就放你出去,咱们一起回千庾门。”   “为表亲密,我俩十指相扣,你抱着我,我靠在你的胸膛上。”丹赋圣伸手戳了戳司琛的胸口。   “你能放弃你那破爱情剧本吗?”司琛太阳穴青筋直冒。   丹赋圣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晨归表示:“我,我来抱吧。”   丹赋圣:嗯?   “刚才我很抱歉,误会你了,我来抱吧。”虽然这种行为有伤风化,但丹赋圣那么在乎他,他还深深伤害了丹赋圣的心,是他的错。   丹赋圣想解释,他不是想让人抱,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但晨归已经伸手将他搂起来了。   丹赋圣提醒晨归:“我们现在还回不了家,还得等一会儿。”   上级批准是需要时间的。   晨归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好的,等一会儿。”   他抱着丹赋圣开始等。   司琛:“哈哈哈哈哈哈!啊!卧槽!脸裂了!我的脸!”   “你稍微控制一下灵力!别浪费我的丹药啊!”丹赋圣嚷嚷。   晨归忽然单手托住丹赋圣,另一只手给丹赋圣递来了削好的苹果。   “什么时候削的?!”丹赋圣深感震惊。   “刚才,你还想吃什么?这里还有桃子。”晨归相当认真地向师兄赎罪。   “我果篮里没有桃子啊。”司琛压根不喜欢吃桃子。   “我不是在你的果篮里拿的,这是我自己存在储物器里的水果。”晨归从来不动别人的东西,“这是我们自己种的桃树。”   原本想要拒绝的丹赋圣听了这话也是一懵:“我们种的?”   “你带我种的。”晨归点头,“你说你是从师父那儿顺来的。”   晨归想了想,又补充:“就在你出走的前一年,你好像没有吃过它的果。”   “它活到了现在?!”丹赋圣大为震惊。   “没有,这个是它第一批结的果。”晨归解释。   那棵树早就在混战中被折断了。   “第一批?!!”   “它没有变质。”   丹赋圣当然知道它没有变质,这桃子就跟刚摘下来的果子似的。   晨归削了皮,他把桃子递给丹赋圣。   丹赋圣心情复杂地咬了一口:“嗯!好甜!是脆桃!”   “我还以为第一批会有点酸。”晨归有些意外。   “可能因为师弟你运气不好,吃到了酸的。”   “我还没吃过。”晨归压根不知道这桃子什么味儿。   丹赋圣:……   司琛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这师弟有点可怕啊。”   两千多年前种的桃子,硬是拖到现在先让他师兄尝第一口?!   司琛伸手抚上胸膛:“我感受到了浓烈的情谊!”   丹赋圣也感受到了:“我的师弟太可怜了!”丹赋圣又搂着晨归嘬了好几口。   晨归面无表情。   心魔:【他喜欢。】   晨归没有回应。   心魔:【我也喜欢。】   晨归的耳朵慢慢红了。   丹赋圣把自己咬过的那部分切了下来,把剩下的桃子塞进了晨归的嘴里。   “丹先生!上头批准了!”白愉推门而入。   此时丹赋圣正搂着晨归的脖子,一脸慈爱地看晨归啃桃子。   他人是被晨归抱着的,这画面看上去又暧昧又诡异。   “我来得不是时候?”白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琛反应过来,他朝白愉伸手:“不,你来得正好。”   千庾门里,孟磊收到了师叔要回宗门的消息,他心情复杂地带着几位内门弟子出去迎接师叔。   他们心里还在纠结如今的司琛和过去的司琛到底算不算同一个人。   纠结着纠结着,丹赋圣他们一行人到了。   晨归和丹赋圣率先下车。   众弟子虎躯一震。   只见丹赋圣被晨归抱在怀中,还是标准的公主抱。   而丹赋圣的身上还趴着一只彩虹狐狸,那只狐狸眯着眼睛在舔丹赋圣的脸。   丹赋圣的手耷拉着,诶!不对!他好像握着另一个人的手,他和那个人十指相扣。   很快那手的主人也下了车,居然是他们的师叔司琛?!!!   司琛搂着僵硬的白愉。   这场面相当有故事感,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他们的情愫根本不需要通过语言来表达。   他们这一坨人就这么顶着路人的目光朝孟磊走来了。   “官方的人不是说师叔的病刚好吗?!这……这……”一位弟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孟磊回答不上来。   另一位弟子问:“他们到底从哪来的?!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孟磊还是回答不上来。   孟磊总感觉他如果把这一坨人放进来了,宗门里得出大事。   但不放进来又不可能,那是丹前辈和他们的师叔啊!   孟磊他们作为修士的听力是相当好的,他们听到路人在讨论。   “这群人是干嘛的?”   “不知道啊,长得挺好,但是……怎么说……”   “感觉感情生活很复杂的样子。”   孟磊的腿在颤抖。   而丹赋圣他们已经来到孟磊他们跟前了,这时候不行礼作揖是不可能的了!   千庾门弟子抱拳作揖:“恭迎师叔,丹前辈,晨前辈,玉前辈。”   路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啊?前辈?”   “他们前辈的感情关系这么复杂吗?”   “千庾门真是个正经宗门?!”   “我看不像。” 第38章 事已至此   “您是说现在师叔成了‘皇帝’?”孟磊表情复杂。   司琛和丹赋圣肩并肩靠在一起,他俩看着挺紧密,不过晨归注意到这两人在互相用肩膀挤对方。   【好幼稚。】心魔评价,【他们两人都多大了?这么玩有意思吗?】   “对的,你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跟你师祖自相残杀,他俩都死了,你师叔现在是独苗,皇位传到他身上了。”丹赋圣拍了拍司琛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自相残杀?”司琛笑着询问丹赋圣。   “我很遗憾。”丹赋圣捂住胸口,“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悲剧,但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因此责怪你自己。”   这当然不是司琛的错,这是丹赋圣忽悠的。   丹赋圣在卡Bug,现在司琛身体的魂灵是混乱的,他无法接受皇位传承,可他又确实是庾国皇室最后一位在世的。   皇位传到司琛身上卡住了。   别人不清楚其中状况,只以为司琛既有了传承,又保留了理智,这绝不是那些幕后之人想要的结果。   “可是有皇位也没有地啊。”孟磊面露纠结,“咱们这儿现在区长最大。”旧庾国区域归区长管。   虽然之前师父师叔总说庾国的传承,但传承是一回事,皇帝又是另一回事。   孟磊实在不明白皇帝在这个年代能做什么:“师叔你能三宫六院吗?”   “呃,这个肯定不行,而且旧庾国也是不允许的。”别说三宫六院了,庾国皇室有对象的都少。   “那师叔你能拥有天材地宝?”   “师侄啊,天材地宝是需要钱的。”   “那这个皇帝当了有什么用?”孟磊更不明白了。   过去庾国紧挨着魔族,庾国边界是用来阻拦魔族的,而他们皇帝最重要的作用除了维系国内稳定就剩下了对抗魔族。   现在魔族也没了,庾国的人也没了,这个皇帝当了能有什么用?   司琛看向丹赋圣,是啊,皇帝能干嘛呢?丹赋圣总得给个解释啊。   “是这样的。”白愉忽然开口了,“我们准备让司琛先生当区长,不过先要让司琛先生了解旧庾国地区的民生问题。”   什么时候?   司琛有些震惊。   丹赋圣也震惊,他呀了一声:“居然让你做区长诶!”   哦,司琛明白了,这估计又是丹赋圣不知道怎么忽悠过来的方案。   区长肯定是做不成的,但官方得摆出一个态度,要让幕后黑手相信。   “司琛先生修为深厚,而且他不会莫名仇恨魔族,是个很好的培养对象。”白愉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纸质文件递给孟磊,“司琛先生寿命很长,所以他有很长的时间去适应。”   孟磊看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这样不太好吧……”   司琛打断了孟磊:“师侄,别担心我。”   “可师叔你真的有必要从辅警开始做起吗?”孟磊不解,“而且你为什么晚上还要承包环卫工的活?”   司琛:……   司琛:???   “不是,你给我看看。”司琛从孟磊手中接过文件,他的手逐渐从平稳到颤抖。   最后司琛凶狠地看向了丹赋圣:“辅警?!环卫?!甚至不是特管局的辅警,是普通人类派出所的?”   “不深入基层怎么去了解他们?修士是少数,普通人才是多数。”丹赋圣解释,“你最终是要管理他们的,你当然要认真了解他们。”   “你看你一个月工资三千四,还有五险一金。”丹赋圣指了指文件上的字,“这不挺好的么?”   “丹赋圣!!”司琛想给丹赋圣这混蛋的脑袋来一个爆扣。   丹赋圣呀了一声,转身往晨归身后躲:“师弟!!”   晨归伸手拦住了司琛。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么?”晨归面无表情地问司琛。   不是想当什么区长,而是揪出幕后黑手。   “好!行!”司琛咬牙切齿。   ……   司琛去工作了,丹赋圣帮司琛看家,照顾千庾门。   千庾门的弟子相当适应丹赋圣的存在,反而他们偶尔会忘了他们的师叔正在外面辛苦奔波。   司琛没碰到过大案,他们那片区域的派出所每天处理的都是邻里吵架,喝酒互殴这样的案件。   司琛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丹赋圣做了朋友。   又是一个节假日过去,司琛坐在办公椅上双目放空,这时候忽然有个醉汉晃晃悠悠地跑进派出所表示自己撞到人了。   司琛脑壳疼,可等他看清那醉汉的脸后,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酉雉?!   司琛死得早,他没亲眼见过酉雉,所以丹赋圣特意给司琛画了一张像。   “酉雉来了。”司琛用传音通知丹赋圣。   酉雉是个很漂亮的男人,细眉桃花眼,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他捂着脑袋,装醉都装得那么漫不经心。他压根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的意思,他就是来找司琛的。   “在哪儿撞到人了?”司琛起来,他没有戳破酉雉。   “在西大街,我带您过去。”酉雉声音不清晰,听着倒确实像醉了。   一旁的同事调出监控,那儿确实出了车祸,一个男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忽然,监控闪了一下,在刹那黑屏之后又马上恢复正常。   看监控的警员咦了一声,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还以为是显示器出了问题。   在说话的同时,他给司琛传音:“你通知了陛下,对吧?”   司琛心头一紧。   “你算什么陛下?不过一条败犬而已,就跟那只破狐狸一样。”酉雉面上依旧可怜兮兮的,可他的传音内容却格外刻薄,“你又有什么资格做陛下的朋友?”   司琛带上了自己的同事,跟着酉雉前往事故发生地。   “敢带上普通人?”   司琛终于传音回应了酉雉:“你对路人下手了?”   “呵,谁让你不听话呢,他不是因我而死,而是因为你。”酉雉嘲讽道。   司琛:“你该死。”   “轮不到你下定论。”   “陛下到了么,你不会没告知他吧?”酉雉冷笑,“如果陛下不来救你,你和你的同事就都得死了……”   “伤者在那儿!”那位普通警员注意到撞毁的车,他们在出发之前就拨打了急救电话,此时救护车已经到了。   汽车已经被抬了起来,伤者也上了担架。   司琛看了一眼伤者:……   “这么多血?!”警员愤怒地瞪向酉雉,“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你知道你酒驾伤人的下场吗?!”   酉雉闭眼做痛苦状。   而那位浑身是血的伤者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在我死之前……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交代。”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在装模作样的酉雉忽然睁大了双眼,他扭头看向担架。   陛下?!!   怎么会是陛下!   “司琛啊。”丹赋圣的手在抖,“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司琛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他这就上了十天的班,但他已经处理了四件丹赋圣参与其中的纷争。小到买菜讨价还价,大到31楼高空作业修理空调外机不给高空费。   为什么丹赋圣还会修空调啊?!   不!   他为什么要去修空调啊!他什么时候在公司注册的?!什么时候成的员工?!   那位警员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丹赋圣的脸,随后警员看向司琛:“这不是你那位老相好的维修师傅吗?”   他们什么时候成老相好了?!   “司琛……”丹赋圣还在叫司琛的名字,“你怎么就不肯过来见我一面?”   司琛面无表情准备迈步。   一旁的酉雉狠狠推了他一把,酉雉凄厉地喊了一声“陛下”,几乎滑跪到了担架旁:“陛下?!怎么会是你?!不!不可能的!不该是你!”   丹赋圣不搭理他,反而固执地叫着司琛的名字。   “陛下,求你理我!”酉雉一边落泪一边摇头。   他手劲很大,一把摁住了担架,医护人员根本推不动。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松手!你再不松手他就真死了!”   司琛走到担架旁,而丹赋圣一把就抓住了司琛的衣摆。   很好,制服脏了。   “司琛!”丹赋圣恋恋不舍,他无力地松开司琛的衣摆,又重新抓上去。   他这动作来来回回做了十几遍。   司琛衣服脏了一半。   司琛蹲下身,他想按住丹赋圣的手,但是丹赋圣眼疾手快,啪的一下给他脸上来了一个血淋淋的巴掌。   司琛嘴唇在抖。   他同事以为他是伤心的。   丹赋圣抖着手用血在司琛脸侧画了个粑粑的简笔图,他微微皱眉:“你记得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样。”   司琛不记得!!   他快要憋不住了。   忽然!司琛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里有晨归在。   是的!晨归要监视丹赋圣,所以他不会离丹赋圣太远。   “晨归!!”司琛喊了一声。   晨归默默背过身,他害怕这个场面,他不要参与。   “晨归!你师兄!!”司琛强调。   晨归伸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   “晨……”   晨归忽然倒地,没了气息。   丹赋圣大口大口地吐血,晨归扭头确定丹赋圣没有问题,随后他把脑袋转回去,又没气了。   丹赋圣眼睛一闭,也跟着死了。   “把这个拦担架的抓到牢里去!!妈的神经病!害死一个还气死一个!” 第39章 那真心呢   “你说伤者叫丹赋圣?”记录名字的护士眉头紧皱。   丹赋圣这个名字不稀奇,毕竟是魔主的本名,魔族里叫这个名字的多了去了。   护士纠结的不是这个:“那个人叫了一路的碧夏。”   “陛下是他的小名,他跟魔主丹赋圣重名,小名陛下。”司琛解释。   护士点点头,她没再多问,先把伤患抢救回来再聊其他。   不过护士还有一点要确定:“那位个子很大的死者确定没问题吗?”   “他没死,他只是偶尔会灵魂出窍。”那可怜孩子可能被他师兄给弄自闭了。   “那你们能把他抬回去吗?”护士指着司琛身后躺着的晨归。   “抱歉,暂时没那个功夫,我会把他放在角落里的,不占位置。”司琛说着,伸手便拉住晨归身下垫着的大袋子,将晨归拖走。   他拖着还挺轻,估计晨归帮了他忙。   但晨归不想醒,或者说不敢醒。   “还有那位……算了。”护士本来想说那位一路哭喊着“陛下”过来的酉雉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这位酉雉撞了丹赋圣,居然就跟撞了自己亲爹似的,跪在手术室门口哭天抢地,捶胸顿足。   哭得其他病患的家属也跟着心惊肉跳。   但那位男士哭得那么真情实感,这时候打断他似乎也不人道。   “哦对了,咱们医院不让妖族变回原形的,他们的毛很难处理。”护士指了指一旁脖子上套着项圈,龇牙咧嘴的玉獒。   “明白,我牵着呢。”司琛扯了扯绳子。   护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得是多复杂的关系啊。   “麻烦您了。”司琛向护士道歉,“实在抱歉。”   “算了算了,您也辛苦。”护士看着司琛一手拖着死人,一手牵着狂暴恶犬,她都替司琛累得慌。   玉獒死死盯着酉雉,他脖子上的牵引绳被绷得笔直。   玉獒是自己叼着绳子跑到医院的,但医院不让狗进,他就只能变成人形,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跑过来。   他把酉雉给打了一顿,但是酉雉压根就不搭理他,酉雉只知道在那儿喊“陛下”。   最后丹赋圣被推出来了,司琛上去看了一眼,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手术是怎么做的,但医生也没发现问题,丹赋圣看起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挺虚弱的。   “陛下!!”酉雉又冲了上去,司琛松开玉獒和晨归,他把酉雉摁地上了。   “让你在这儿陪这一会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你得跟我们走。”司琛有些担心自己压制不住酉雉,酉雉的修为比他要高,而且他如今的身体外强中干,那点不多的修为也被压制得死死的。   不过酉雉在他手下根本就没有挣扎,不,不对。   注意到酉雉愤恨的目光。   司琛明白,这估计是丹赋圣或者晨归帮了自己,现在这俩都躺着,他也没法问。   司琛联系了特管局的人。   这么一个大杀器肯定不能带去公安局。   司琛跟着押送酉雉的人一起去了特管局,在离开医院之前,他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丹赋圣。   丹赋圣要暂时被困在医院里了么?   “你在看什么?”丹赋圣问他。   “啊!!”司琛吓了一跳,开车的司机也差点失控。   “诶!先生你小心点!”丹赋圣随着车辆的打滑晃悠了一下。   “你……你怎么……”   “血傀和幻术。”丹赋圣微微后仰,“我可是个大好人,那些帮我‘做手术’的医生可是睡得相当不错。”   “酉雉撞的真的是你?”司琛又问。   “不是。”这次回答他问题的是本该死去的晨归,“被撞的是另一个男人,我们给他喂了一点点稀释过的丹药,他只剩些皮外伤了,现在正在医院包扎。”   “修行者的药是不能随便给普通人吃的!”   “我师弟用的是老头留下来的东西,不会有问题的。”丹赋圣还想找晨归要点稀释液,但晨归不肯给他。   晨归认为稀释液确实是好东西,但丹赋圣不一定把它用在正道上。   丹赋圣觉得晨归对自己有偏见,晨归反问丹赋圣在琢磨明白之后会不会给普通人下药,丹赋圣认为晨归对他的偏见太过头了。   “如果你带领的夕阳红武术队和另一帮人比赛,而那群人给评审送了礼,你确定不会给别人下药?”   丹赋圣:……难讲。   就这样,丹赋圣没能获得师父留下的稀释药剂,他难过地掀开了被撞毁的车子,自己躺了进去。   “医院没人了?”司琛这才意识到晨归也上了车。   “有,血傀。”晨归的血傀现在正在跟医生交流。   “医疗费是酉雉报销吧?挺贵的。”晨归问。   “当然。”司琛点头,“你居然也开始在意这些了?”   “挣钱很辛苦的。”晨归这段时间跟着丹赋圣到处跑,虽然丹赋圣并不会感觉到累,但晨归还是觉得丹赋圣的钱来得特别不容易。   尤其最近丹赋圣还要攒钱买车。   丹赋圣储物器里用不着的高级法器很多,他不可能缺钱,而且他也不需要车,车不可能跑得比丹赋圣飞得快。   这估计是丹赋圣的小爱好。   酉雉被关进特管局,丹赋圣也拿了特管局给的奖状和三千块钱奖金,奖励丹赋圣帮忙解决了酉雉这个大麻烦。   白愉等着丹赋圣找他询问酉雉过去的那些事,但丹赋圣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个,他拿了奖状之后就又跑出去给人修空调了。   白愉纠结了好几天,而丹赋圣也注意到了白愉的纠结。   终于,在某次吃完晚饭之后,丹赋圣叫住了白愉,说要跟白愉谈谈心。   来了!   白愉心里一紧。   “小白先生,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丹赋圣问他。   白愉:“哈?”   丹赋圣继续:“不能是我吧?”   白愉:……   “丹先生,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点过分。”白愉受不了了,“您真的很强大,各个方面都很优秀,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您的。”   “我知道啊,可是这几天你总在看我,吃两口饭就看我一眼。有时候我在菜地干活,一扭头就发现你在盯着我瞧。”丹赋圣都快被白愉盯出毛病来了。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没问酉雉的事!”白愉大声反驳。   可丹赋圣还是懵:“我为什么要问他?”   “他和玉獒都是您的亲信!”   “我又不是魔主,我哪来的亲信?”丹赋圣又问。   “他……”   “我和他都一千年没见面了,一千年!这朝代更替,普通人都轮回多少次了?我跟他不熟的!”丹赋圣极力撇清关系。   “可您对玉獒……”   “玉獒自己找上来的!”   “他也是啊。”   “这区别可大了去了!”丹赋圣打死都不肯认酉雉。   白愉不太理解,尤其丹赋圣这段时间天天抱着玉獒安慰玉獒,他对自己的旧部应该是在意的,为什么他又能对酉雉不管不顾呢?   哪怕酉雉做错了,酉雉也是在维护丹赋圣的意志不是么?   白愉看向满不在乎的丹赋圣。   丹赋圣遗憾地叹息了一声:“你的反常居然真的不是因为爱我。”   白愉:……   他觉得丹赋圣通过“情爱”折磨人折磨上瘾了,他绝对不要成为这个恶劣前辈的玩具!   之后丹赋圣又恢复了正常生活。   而被监管的酉雉却受不了了。   酉雉什么都不交代,他只知道念叨“陛下”。   在白愉告诉他丹赋圣不在乎他之后,酉雉崩溃了,他爆发了。   他认为是官方的人在丹赋圣那儿造了他的谣,然后酉雉就把隔离室给炸了。   丹赋圣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菜市场和卖鱼的老头讨价还价。   “啊?可为什么是我?”丹赋圣一边聊天手还一边冲老头比了个三。   老头连连摇头:“没你这么砍价的。”   电话那头的白愉嚷嚷:“他现在想见您!”   “可我不想见他。”丹赋圣捂住手机,他用气音对老头说,“这鱼都快翻肚皮了。”   “它哪儿快翻肚皮了?”   “师弟!”丹赋圣拍了下身后的晨归。   老头警惕地后退半步:“现在是文明社会啊!不兴打人!”   丹赋圣把晨归推到身前:“哭给他看!这老头欺负我们师兄弟!”   晨归又想死了。   “快哭!”丹赋圣推了晨归两下。   “我不。”晨归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精神有问题。   “你包袱太重了……算了。”丹赋圣只觉得心累,这一切都得让他自己承担。   “丹先生!他现在正发疯!我们压不住他!您快过来!”白愉受不了了。   “我还有事儿。”丹赋圣站到了水池边,他恶狠狠地瞪着那条鱼,准备等那鱼翻肚皮的瞬间把它捞上来买了,“现在实在抽不开空。”   “而且我去也不合适啊,我参与你们官方的工作算什么?你也知道,我身份比较敏感。”丹赋圣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那条鱼,让晨归代替他盯着,“回头你领导知道我干了什么,我的麻烦就大喽。”   “我向您保证,不会的!”白愉那边还有爆炸声。   “小白先生,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咱俩关系也挺不错,你对我挺好,我对你也不错。”丹赋圣说话速度很慢。   “上次你问我为什么对酉雉没感情,诶呀,其实那次我骗了你,我挺在乎酉雉那孩子的。一想起我要对他动手,我心口痛,你能明白不?心口痛。”   白愉听明白了,丹赋圣就是在跟他兜圈子,至于最终目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去向上级申请批准!”白愉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丹赋圣不会擅自行动,他不会让任何人抓住他的把柄。每个计划,每个任务,都不能是他自己做的,他必须拿到官方的批示。   回头出了事也找不到他身上来,毕竟他是按官方领导的想法办的,有批准在呢。   丹赋圣看着手机微笑。   “鱼,死了。”晨归提醒丹赋圣。   丹赋圣嚯了一声,他得意地望向老头,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打折!!”   老头被他得意的样子气得脑仁疼:“你这小伙子,也就只有脸长得好看了。”   “这谢谢您夸我。”丹赋圣喜气洋洋地拍了拍晨归,让晨归拿鱼。   晨归听到了丹赋圣手机里的声音,他小声提醒道:“玉獒好像去那边了。”他在白愉混乱的背景音里听到了玉獒的喊声。   “那是肯定的,玉獒爱人的死很可能跟酉雉有关系。”丹赋圣能理解玉獒,毕竟这些天都是他在安慰玉獒。   “那你怎么看?”晨归问丹赋圣。   “什么怎么看?”丹赋圣反问。   “对酉雉,你是怎么看的?”晨归继续问,“还有他和玉獒之间的矛盾。”   丹赋圣仔细想了想,随后他得出结论:“我已经说过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吧。”既然没关系,他又何必发表任何看法?   他没看法。   “果然。”晨归倒是半点不意外。   “果然什么?”   “你是个无情的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兄?!师兄会伤心的哦!”   “你不会。”   ……   玉獒和酉雉的斗争从一千五百多年前就开始了。   一直持续到现在。   酉雉觉得玉獒是个没长脑子的蠢货,玉獒对酉雉的印象也是同样。   “你背叛了陛下,凭什么堂而皇之地待在陛下身边?!”酉雉质问玉獒,他的后背在渗血,那是玉獒挠出来的。   玉獒的结界笼罩了特管局,将普通人隔离在了结界之外。   “你管得着吗?他乐意。”玉獒嘴角微扬,随后他又冲上前和酉雉打起来了。   一旁的白愉紧张地摇晃自己的手机,玉獒的结界不比丹赋圣,这儿的信号特别不稳定,也不清楚上级的文件什么时候发下来。   “你只不过在利用陛下的善心!”酉雉用的法器是长枪,而玉獒没有炼法器,他习惯用自己的爪子和牙。   玉獒化为原形,足足三层楼高的巨大白狐死盯着酉雉:“哈?善心?丹赋圣的善心?!这真是我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你到底有多自以为是?!你跟他的时间最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啊!”   “你都多少岁了?!你真以为你自己还是个孩子?!”玉獒的长尾扫过酉雉所在的位置,“你都能杀人害人了!还一天到晚想着你‘家长’呢?!”   白愉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大白狐狸。   他没记错的话,玉獒前不久还把自己缩成一团,依偎在丹赋圣的怀里哭泣。   玉獒真正的本体原来不会被染色啊。   话说他总觉得玉獒跟着丹赋圣之后体型越来越小了,毛也越来越蓬松柔软。   以前玉獒的毛是柔顺有光泽的,最近玉獒的毛好像变成了棉花糖那类蓬蓬软软的手感。   这样的玉獒居然都能谴责别人‘想着家长’吗?   酉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开始细数玉獒那些不要脸的争宠招数,对玉獒那种老黄瓜刷绿漆的装嫩方式表示了不屑。   这俩人越打越凶。   玉獒质问酉雉是不是害死了他的爱人,酉雉承认了,甚至开口贬低玉獒的审美。   最后酉雉也变回了原形,他俩打得昏天黑地,毛发混合着血液到处飞。   玉獒的修为比酉雉差一些,但他不要命。   白愉的手在发颤,丹赋圣再不来玉獒就要死了!!   叮咚。   白愉的手机收到了信息,批示下来了!盖了章!   白愉心口一松,他连忙把信息转发给丹赋圣。   就在发送成功的那瞬间,玉獒和酉雉的打斗停下了。   丹赋圣搂着莫名体型变小的玉獒,心疼地给玉獒擦了擦毛发上的血迹:“难不难受呀宝贝?”   玉獒的腿抽动了两下,他大声嚷嚷:“你说呢!!你又不管事!”   “抱歉……”丹赋圣看了眼玉獒胸口的裂痕,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路上买的东西,“我这儿有创可贴。”   玉獒:“汪汪汪!!!”他开始骂了。   “防水的哦!”丹赋圣补充。   玉獒骂得更难听了。   “陛下!!”酉雉朝丹赋圣跑来。   他越过了一旁站着的晨归,随后他胸口一痛,一股重力将他击飞出去。   酉雉砸到了墙壁上,他睁大双眼,吐出一口鲜血:“陛……下……”   内丹碎裂,他左边胸膛连着手臂全都成了血沫。   丹赋圣把防水的创可贴贴在了玉獒的伤口上,随后他给玉獒喂了一粒丹药。   酉雉的惨状似乎与丹赋圣无关。   酉雉本人都下意识看向了晨归。   直到丹赋圣起身,他面带微笑地伸手指向酉雉,随后他询问白愉:“这样可以吗?没死,但是没法反抗了。”   “陛下?!!”酉雉不明白,“你……你为什么要……”   玉獒胸口的伤已经愈合了,玉獒吐出一口血沫,他嘲讽道:“我早就说过了,丹赋圣可算不上什么大善人!”   “你做了荒唐事,他动手比谁都快!他……”玉獒的嘴筒子被丹赋圣给捏住了。   丹赋圣看起来很难过:“不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他用食指在玉獒的嘴上点了点。   “陛下!!!”酉雉不想听玉獒的话,他要丹赋圣亲口对他说。   丹赋圣完全没有搭理酉雉的意思,一旁的晨归伸手拉了拉丹赋圣的手腕。   丹赋圣有些意外:“你也想让我和这位妖族沟通?你知道他做过多少荒唐事吧?”   “我知道。”晨归点头,但他依旧没有松手。   丹赋圣无奈抚额:“这么有情有义啊……搞得好像只有我是坏人似的。”   他叹了一口气,朝酉雉的方向走去。   丹赋圣在酉雉面前蹲下,看着酉雉绝望崩溃的模样,丹赋圣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的关系有那么亲密呢?”   “陛下你在乎我啊!”酉雉的嗓音沙哑,“是您把我从尸山里挖出来的,是您……”   “如果我知道你往后会害那么多人,我当时就不该把你挖出来。”丹赋圣轻声说,“我应该给你脑袋上补一刀。”   酉雉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丹赋圣。   “我说过了,别这么看我,搞得好像我才是那个坏人。”丹赋圣摊手,“我说过让你害人吗?是我让你杀了玉獒伴侣的吗?”   “拜托,我那时候还在被流放。”   “陛下……”   “我不是陛下。”丹赋圣纠正他,“你想要陛下的话,你找别人去,或者你自己去当。”   “我怎么可能抢夺您的位置?!”   “我说了,我不是陛下,你抢的也不是我的位置。”丹赋圣提醒酉雉,“你应该庆幸他们只是让我帮忙重伤你,如果他们想杀了你,那我也没有办法。”   酉雉懵了好一会儿,随后他才反应过来:“你会杀了我?”   丹赋圣点点头。   “为什么?!明明你那么在乎玉獒……”   “你们不一样啊,那些事他做过吗?你都一千多岁了吧?还要我抱着你,教你做人的道理吗?”丹赋圣不想再安慰了,他本来也不擅长安慰这些小孩。   丹赋圣起身,他想要走,但是酉雉抓住了他的裤腿。   “啧,都说了别把自己弄得那么可怜。”丹赋圣不想做坏人,把自己裤腿拽出来,然后看着酉雉在地上一边爬一边撕心裂肺地叫他的名字?   丹赋圣脑补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把外裤脱了,他不要了!回头再找白愉他们要赔偿。   “你等等!!”晨归见丹赋圣把手放在腰带上,他瞬间明白了丹赋圣想做什么。   晨归连忙上前,他蹲下身把酉雉的手拽开。   丹赋圣往前走。   酉雉果然凄厉地喊了一声:“陛下!!!”   晨归捂住了酉雉的嘴。   酉雉已经很虚弱了,但他依旧在挣扎。   “我是为你好。”晨归轻声说,“待会儿他不耐烦了很可能把你的毛全部染成黑色,不透光的那种黑!”听说这些雄鸟都挺在意自己外貌的。   果然,酉雉不叫了,他颓丧地垂下头,任由特管局的警卫把他带走。   丹赋圣捂着胸口目送酉雉离开,随后他对白愉说:“我这人心善,看不得这些。”   白愉:……   司琛表情复杂:“你变了。”   丹赋圣挑眉,他伸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哪变了?变得更英俊了吗?”   司琛摇摇头:“你没必要跟我插科打诨。”   现在的丹赋圣……太过无情了。   酉雉是丹赋圣养大的,他走错了路,过去的丹赋圣不会这么对酉雉。   他会想方设法地把酉雉拉回正途。   他甚至会把酉雉走歪路的原因归咎在他自己身上。   可如今看丹赋圣,他是真不觉得难过,酉雉对他而言就像个陌生人。   “你看着比我还心疼。”丹赋圣对司琛说。   “我在心疼你。”司琛解释。   “怪恶心的。”   “……是么?”   酉雉重新被收押,原本聒噪的他变得格外沉默。   而司琛跟丹赋圣约好了晚上一起喝顿酒,就跟他们两千年前一样。   丹赋圣愁坏了,他怕司琛给他来一顿说教。   “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这样了!”丹赋圣一边炖鱼汤一边跟晨归抱怨,“是他们让我阻止酉雉的,现在我阻止了,他们又觉得我太过无情被我吓到了。”   “那让我怎么办?一边哭一边把酉雉打成半残?那不神经病么?”丹赋圣炖的鱼汤是奶白的,他用勺子舀了一点儿,在品尝过后他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毕竟酉雉是被你养大的,他们只是觉得你感情抽离得太快。”晨归回应道。   “是吗?他们怎么会对我有这种要求,要知道在千年之乱的时候,师兄我可是策划过对你的埋伏,这又不是啥秘密。”丹赋圣让晨归也喝了一口汤。   晨归点头:“我知道。”   “好喝吗?”   晨归继续点头。   丹赋圣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师弟你的心魔有受到影响吗?”   “有一点。”晨归感觉心魔前所未有的强大。   在丹赋圣毫不犹豫地下手之后,心魔一直在心里反问他【那我呢?】【他会怎么对我?!】【他养酉雉的时间更长,他下手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啊!】   “还能压制吗?”丹赋圣又问他。   “有点难。”晨归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   丹赋圣想了想:“那不然我跟司琛说,就说师弟你心魔出了问题,我得在家里陪你?”   “不要拿我做借口。”晨归拒绝了丹赋圣的提议。   丹赋圣绝望地长叹了一声,看样子他只能赴司琛的约了。   当天夜里,丹赋圣带着鱼汤和酒去了司琛的小院。   他在院门口停了一下,丹赋圣在思索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去解释自己的无情。   结果院门自己开了。丹赋圣无奈,他感觉今天这一天叹的气比他这个月都多。   进小院之后司琛直接问他:“借口找好了吗?”   “还没。”丹赋圣坐到了司琛的对面,“不然你放我出去再想想?”   “你想得美。”司琛嗤了一声,他也没跟丹赋圣客气,直接询问丹赋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丹赋圣啧了一声。   司琛又问他:“怎么?触及你心里不可言说的痛了?”   “也没有,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丹赋圣又想叹气了,不过他自己忍住了这种冲动,“确实是遇到了不少大事,或者说遇到的事儿有点太多了。”   等丹赋圣回过神,他就成了这幅冷漠寡淡的模样。   早期他还能跟司琛他们交心,他还有一帮朋友,可越往后,他剩下的东西也就越少。   他的感情与他表演出来的热情截然相反。   挺多人他都挺喜欢的。   但这种喜欢压根没法深入。   晨归说师父死之前算过他的姻缘,在看到结果之后犹清真人连声表示“完蛋了”。   晨归认为丹赋圣会遇到孽缘,但丹赋圣根本想象不出来自己喜爱某个人的样子。   “你没必要担心我,这种事我挺习惯的。”丹赋圣安抚司琛。   玉獒其实看透了丹赋圣的本质,他俩的主宠情建立在双方都对对方的本性心知肚明上。   “酉雉不可怜,我也不可怜。我只是习惯了,我没疯,也没有精神崩溃,这种习惯挺好的,真的。”丹赋圣给司琛盛了一碗汤,“酉雉他身怀利器,他走错路和真正的小孩走错路不一样,他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如果不是我那位师父替我还了债,我也得负责。”丹赋圣没打算像犹清真人一样替酉雉受下惩罚,他没那么爱酉雉。   司琛接过鱼汤:“可你这样……谁还敢向你托付真心呢?”   “他们为什么要向我托付真心?”丹赋圣反问。   “……算了。”司琛摇摇头,“如今你比我厉害,比我强悍,也许只是我不明白你的境界。”   “把我捧得那么高,怎么不见你像尊敬大前辈一样尊敬我?”丹赋圣问他。   “以前以为你还是你,之后估计就会尊重你了。”司琛随口道,“过去只是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是大前辈了。”   “……”丹赋圣默默放下碗。   “伤到你心了?”司琛问他。   “可能有点吧。听你叫我前辈,怪恶心的。”   他们俩沉默着喝完了酒,随后丹赋圣把东西都留给司琛收拾,他自己回房间去了。   丹赋圣回小院之后用清洁术清理了身上沾染的灰尘,随后他躺床上闭上眼睡着了。   没意思。   太没意思了。   第二天丹赋圣在上午五点半就醒了,但是他不想睁眼。   累得慌。   丹赋圣试图翻个身。   翻……   翻……   翻不动?!   这下丹赋圣把眼睛睁开了。   他发现自己被捆仙锁绑着,而晨归坐在他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丹赋圣:“师弟?”   晨归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想翻身是吗?”他伸手帮丹赋圣翻了个身,随后又轻拍丹赋圣的后背。   “师弟你是不是被心魔干扰心智了?!”丹赋圣感觉晨归的眼神特别不对劲。   “对。”哪怕被心魔干扰了,晨归也依旧诚实,“我决定了,不管你是否喜爱我,你只能是我的师兄。”   “我本来就是你的师兄,而且师兄确实很喜欢你啊!”丹赋圣连忙道。   晨归微愣,随后他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好开心。”他的耳朵开始变红了。   丹赋圣看着晨归的表情,心道这小子性格果然够可爱。   “就算你是骗我的也无所谓。”晨归盯着丹赋圣的双眼,“你天天骗我,我也开心。”   丹赋圣:……   完了!   这孩子受刺激受大了!   也怪这孩子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说,搞得丹赋圣也没法控制自己行为对他的影响。   所以他要被晨归绑架了?   嘶……也行吧。   丹赋圣重新躺回去:“帮我翻个身。”   晨归帮他翻身。   丹赋圣重新闭上眼睛,而晨归紧张地压在了丹赋圣身上。   丹赋圣微微仰头:“嗯?”   “你的被子也只能有我!”   丹赋圣:“……”   晨归:“可,可以吗?”   好没气势的心魔!! 第40章 邪术啊!!   丹赋圣自己也有过心魔,他的心魔极其危险,有时候是想直接摧毁所有人类,有时候是想和这个世界一起死。   但他实在没见过晨归的这类心魔,极其顽固,但杀伤力有限。   晨归现在帮他照顾小菜园去了,他摘了新鲜的辣椒和西红柿,辣椒铺开晒干,而西红柿拿进了小厨房。   丹赋圣帮着接了一下菜篮,晨归连忙道:“多谢师兄。”   这心魔还挺有礼貌。   丹赋圣看着晨归忙活来忙活去,最后晨归终于停下手头的活,开始专心致志地盯丹赋圣。   “师弟啊……”丹赋圣忍不住想问。   晨归接茬:“师兄请讲。”   丹赋圣:……   行,确实够有礼貌。   “你现在这样,是因为师兄对酉雉的态度吗?”丹赋圣决定直接问。   晨归点头。   丹赋圣继续问:“因为师兄看起来太无情了?你觉得师兄做错了?”   “师兄你没有做错,是酉雉做错了事。他自以为是地‘继承魔主意识’,害了人。”晨归认为丹赋圣做得对,做得特别对。   “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怕。”晨归怕丹赋圣对他也是一样。   “你不一样。”丹赋圣安慰晨归。   晨归不这么想:“你和我站在对立面的时候,你秘密截杀过我好多次。我和他是一样的,如果有一天你我立场再度发生变化,你还是会对我举起刀。”   丹赋圣没话说了。   晨归很了解丹赋圣:“你身上生过很多心魔,但那些心魔来得快去得也快,它们对你的影响有限。”   “所有东西对你的影响都有限,你都能很快放下,对我也一样。”晨归能想明白自己比酉雉稍微特殊一点点,但是这一点点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很好,师父说过,你淡漠比多情要更好。”当丹赋圣不再受心魔侵扰,就说明他离出世不远了,“你的所作所为也很合适,不因个人情感而留手,这样很好。”   丹赋圣等着晨归接下来的话。   可是晨归说完这几句就闭嘴了。   这是心魔?   晨归的心魔怎么也这么个德行?放纵呢?反叛呢?   丹赋圣没办法,他只能引导着晨归说出他心中的欲望:“你觉得很好,那你又为什么难过呢?”   晨归默默握紧了衣摆。   “我不甘心。”他依旧诚实,“不甘心你一个人超脱,不甘心你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一个人轰轰烈烈完了之后又自顾自地沉静。”   “抱歉,我的想法太自私了。”晨归有些失落。   丹赋圣狂按太阳穴:“你被心魔控制诉说自己欲望的时候就不要讲礼貌了行不行?”   晨归目光闪烁,他有些纠结:“一,一定不能讲礼貌吗?”   丹赋圣:……   “我会忍住的。”   “别!你跟随自己的习惯来就行。”丹赋圣总算知道晨归的心魔为什么难搞了,他估计晨归的心魔没能彻底控制晨归,起码晨归的教养依旧顽固。   “我让你不习惯了。”晨归懂了,“师兄你讨厌我了吧?”   丹赋圣:“啊?”   “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我的性格在你看来很憋屈,我不像师姐,更不像师父,如果有的选,你应该不会希望留下来的那个人是我。”晨归自闭了。   丹赋圣心中警铃大作:“不不不!师弟!这怎么可能呢?!”   “师弟过来!来!师兄抱抱你!别让心魔更严重了!”丹赋圣连忙张开双臂。   可这时候晨归却只知道叹气:“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已经试过好多次了。”丹赋圣的适应法根本不顶用。   “我先自己想办法吧,我已经冷静很多了。”起码他现在能接受给丹赋圣解绑了。   “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晨归觉得自己这样直白地盯着丹赋圣会给丹赋圣心理压力,他要偷偷盯着。   晨归起身就要走,丹赋圣尝试叫住他:“师弟?师弟!你等等啊!”   晨归没有犹豫,他不想再给丹赋圣添麻烦,扰人修行。   “好师弟!师兄不介意帮你渡劫!”丹赋圣声音更加轻柔。   晨归已经走到了大树后面,他还准备用结界掩盖自己的身形。   “小王八蛋!站住!”丹赋圣撕下了慈爱的面皮。   晨归停下动作。   丹赋圣咬牙:“滚过来!”   晨归默默走回来。   丹赋圣随手捡起一根没小指粗的树枝在晨归屁股上抽了一下,晨归没反应,这种动作对他来说完全不算攻击。   丹赋圣怒其不争:“没出息的玩意儿!你倒是凶残一点啊!!你暂时把你那点礼貌给我扔掉行不行!!”   大开大合的心魔丹赋圣倒不觉得棘手,但晨归这样憋着的心魔对丹赋圣来说确实是个大麻烦。   “说,你的心魔为什么会是我!”丹赋圣换了命令的语气。   “因为,你是师兄。”晨归细声细气地回应。   “说具体点!”丹赋圣又在地上捡了根细枝条,刚才那根已经断了。   具体点……   因为会依赖师兄,会羡慕师兄。   喜欢和师兄挤在一起,会因为长大而失落。   他喜欢躺在丹赋圣怀里,一抬眼就能看到丹赋圣的下颌。丹赋圣总会注意到他的目光,从储物器里掏出各式各样好吃的小玩意儿。   他后来知道,丹赋圣是担心他因为家族的事而难过,所以绞尽脑汁带他去找那些好玩的,好吃的。   丹赋圣花了好长时间才从晨归那张万年不变的正经脸里分辨出不同的情绪。   晨归能感觉得到他的师兄越来越了解他,他既惶恐又莫名安心。   明明丹赋圣的性格和他父母差那么多,为什么丹赋圣也能看出他脑子里的想法呢?   师兄真的很厉害。   晨归换了宗门,换了环境。   他不再需要见那么多人,也不需要学那么多礼仪规矩。   晨归只是跟着师兄修炼,山头上只有他们师门四人。   师父经常要办自己的事,师姐的洞府离他们很远,晨归每时每刻都跟师兄待在一起。   而师兄脑子里的想法很奇特,他总是毫无廉耻心地带着晨归偷鸡摸狗,有时候甚至叫上师姐一起。   晨归把这一切都记录在了他的小本子里。   太神奇了,他的师兄太神奇了!   他的师兄为了不让他有负罪感,还会威胁他,让他必须吃,不然就把师父的仙女裙画像泄露出去。   犹清真人的五彩斑斓的女装被人看到的话,作为世外仙君的人生也会一并结束的吧。   晨归把这个威胁的话也记在了小本子里。   之后几天丹赋圣差点被犹清真人练死,而丹赋圣每次都能拖着格外疲惫的身躯,朝师弟露出笑容,并且他还会给师弟带好吃的。   说到这儿,丹赋圣打断了晨归。   丹赋圣握着树枝的手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个冷血无情的魔主。   就比如现在,他是真想抽晨归,真情实感的!   这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造了多少孽?   不行!不能抽!他要跟晨归讲道理,晨归现在被心魔缠身,抽不得。   “你说你能让魔族摆脱困境,我也信了,因为你脑子里的想法真的很奇特。”晨归一直在等师兄回来,“我不该相信你的。”   他想把丹赋圣带回去,他想要他的师兄。   他没有师兄了。   这世界上只有魔主丹赋圣了。   “我……不够厉害。”晨归只能向内归因,他帮不了任何人。   丹赋圣觉得这孩子真是又讨人嫌又让人心疼,二者叠加,让丹赋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想向旁人取取经,但是晨归对他见外人这件事感到焦虑。   丹赋圣只能问问网上认识的那些“朋友”。   经常在丹赋圣这儿定东西的年轻人倒是提出了他们的建议。   他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对于修行这一套的了解来自电视和小说,他们以为丹赋圣是想要寻求作品灵感。   所以:【让师兄把一切都给师弟呗?】   丹赋圣:【诶?】这么严格吗?   朋友教导丹赋圣:【你看过魔主和犹清真人的同人吗?】   【看过不少。】但是现在出问题的是耀灵真人啊。   【就是那种,你让那个师弟明白“原来我师兄为了我奉献了一切”!然后他就会解开心结!就没有心魔了,他会好好补偿他师兄的。】朋友表示。   丹赋圣觉得这问题可太大了:【这么给压力,心魔会更夸张的吧?】   【怎么可能?哎呀,你不懂的啦!这不是给压力,这是喜欢!你听我的!】   【可是这比起开导师弟,更像是强调自我奉献从而侵占对方的人生吧?】丹赋圣不觉得这是个成熟的方法,他觉得只有没有自己人生的长辈会这么做。   这是一种寄生行为,这种人是没法修行的!   他是想让自己的呆板师弟开朗起来。   别到时候他把自己的一切给他师弟,他师弟压力过大疯了。   他们师门仅剩的两个一死一疯……   跟他说话的这人不会是犹清真人的对头吧?这存心灭他们满门啊!   晨归出于好奇凑过来看了两眼,看完之后他愤怒了。   他试图夺过手机与对方辩论三百回合,但丹赋圣速度更快,他把手机收回去了。   晨归愤怒到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直接拔剑:“你不准学这套!”   丹赋圣试探性地问:“不然你就跟我同归于尽?”   “不然我就自杀明志!”晨归这回不杀丹赋圣了,他只杀他自己了。   “别别别!你师兄不至于无私到那种程度,你也没必要死。”   “那不叫无私!那叫入了魔障!这没什么可学的,你学这个还不如做个无情人!”   “如果,如果我让你变成那种样子……”晨归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我还不如即刻死了!免得害人害己!”   丹赋圣:……   丹赋圣朝晨归伸手。   晨归面露不解。   “把你本命剑的剑鞘给我一下。”丹赋圣晃了两下手。   晨归把剑鞘递给丹赋圣,丹赋圣上下打量剑鞘,随后他又打量自己这个高个儿傻师弟。晨归比丹赋圣还高了六厘米,这孩子确实是长大了。身板也厚实了。   丹赋圣上下扫视,最后他目光落到了一处不会受伤的好地方。   于是他动手将剑鞘抽在了这傻大个的屁股上:“我让你即刻死!”   晨归没反应过来,拿着剑柄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忍不住嗷了一声。   丹赋圣不准备停手,而晨归已经开始紧张地后退了。   “我让你自杀明志!”丹赋圣又抽了一下。   晨归开跑。   丹赋圣跟在他身后揍他:“自杀那么果敢!你现在跑什么跑?!”   “你不能打我那儿!我不是小孩!”晨归不准备停下,他知道停下就得挨揍,“在下山之前你是不会揍我的。”   “你师兄我现在是个无情之人!站住!”   玉獒好奇翻院墙看到的就是这对师兄弟你追我赶的画面:“你们在干嘛?”酉雉都开始在特管局闹自杀了,结果今天根本联系不上丹赋圣。   丹赋圣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晨归生了心魔,要把我困在他身边,我暂时出不去。”   玉獒满头问号,他看向一旁蹲在树边紧张防备丹赋圣的晨归。   “哦!”玉獒明白了,“你生了心魔,晨归得暂时陪着你。”   “你记反了。”   “可这压根就不合理啊!他看起来不像是对你有占有欲,他看起来很怕你啊!!”玉獒都不明白晨归那么大一坨是怎么缩成那么点的,看起来真的超可怜啊!   丹赋圣扯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微笑,他扭头询问晨归:“师兄暂时出去一趟?”   晨归依旧在畏惧丹赋圣,但他回应得很快:“你必须去吗?不去可不可以?”   玉獒:……   还真是晨归在挽留?!   哇!好吧,他尊重每一种小众的感情。   晨归忽然又开始攻击玉獒了:“你不要再翻墙了,这不是君子所为。”   “你烦死了!!”玉獒不准备尊重晨归了,晨归不值得尊重。   等玉獒翻墙下去之后,晨归又沉声说:“我不喜欢你养大的这些小孩,你应该把他们教得更规矩些。”   “像你一样?”丹赋圣又问。   晨归想了想,忽然又摇头:“还是不要像我了,有人像我,我就不特殊了。”   “我喜欢你的直白!”丹赋圣再次夸赞。   晨归耳朵又红了。   所以这个闷骚的心魔到底要怎么处理啊,要怎么把感情传达给晨归啊?   丹赋圣郁闷得直挠头。   特管局病房里,酉雉躺在病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玉獒没能找来丹赋圣,他只能自己来。   老实讲,玉獒巴不得酉雉死了,这家伙就该死!但官方希望能从酉雉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玉獒只能捏着鼻子自己上。   玉獒一屁股坐在酉雉病床旁的椅子上,开口便是:“我说你有完没完?还没闹够吗?”   “我在闹?”酉雉反问。   “不然呢?你以为你闹了丹赋圣就会心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玉獒看到酉雉这个死样子就来气,“他能做魔主靠的是心软吗?他是个大善人?”   “他救了我。”酉雉依旧固执。   玉獒啧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你的行为却害了他。”   丹赋圣在追求一个相对普通的环境,他不想回到过去了。   酉雉继续沉默。   “看吧,我说实话你又不相信,你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想要随心所欲就直白点,干嘛打着魔主的旗号去做什么‘正义之士’。”玉獒觉得是酉雉跑偏了,但酉雉明显觉得是丹赋圣跑偏了,丹赋圣现在的行为不正常。   酉雉听了玉獒的话之后忍不住皱紧眉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正义之士’。”   “另类的正义也算。”玉獒看向病床旁的仪器,他有些手痒,想把这些仪器砸了,看酉雉会不会死。   传音里,特管局的工作人员让玉獒保持冷静。   玉獒愈发暴躁。   就该让丹赋圣来!   玉獒和酉雉是平级,并且酉雉自认为等级比玉獒高。玉獒现在是憋着动手杀了酉雉的冲动才能坐在这儿的。   “陛下他是不是被心魔困住了?”酉雉开始给丹赋圣找理由,“心如死灰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吧?”   玉獒眼看着酉雉身上的力量对冲越来越厉害了。   玉獒皱着眉头微微后撤。   不,丹赋圣没有被心魔侵扰,被心魔侵扰的是酉雉。   “我再说一遍,丹赋圣没有心魔,他心理健康得很。”玉獒早就看明白丹赋圣了。   丹赋圣过去被各式心魔侵扰得东倒西歪。   修行的心性就像是万米高空之上走钢索,起初只能抱着钢索往前爬,后来为了更进一步,强迫着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脚并用,还要受各种外力强风的侵扰。   随时都有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在无数侵扰过后还没死的,就像丹赋圣这样。   丹赋圣这老东西如今估计是哼着歌在钢索上蹦蹦跶跶往前跳的状态。   丹赋圣已经处变不惊了,或者说丹赋圣已经“静”下来了。   狂风侵扰也不过是吹动丹赋圣的发丝,无法动摇他本身。   丹赋圣越来越像他的师父,活泼逍遥,内里却不动如山。   他透过自身的皮囊旁观着风起云涌,他在其中,又可随时抽身而退。   丹赋圣不麻木,不是无知无觉,只是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拽得他东倒西歪。   站在钢丝上,岿然不动,伫立天地间。   ……   丹赋圣快被愁死了。   他给师弟搂怀里,结果发现师弟太大个了他没法整个搂进去,在他努力好几次之后,师弟似乎更自闭了。   “你先别多想!师兄有办法!”丹赋圣跑到房间把床单给扯了下来,随后他用床单把晨归裹住,裹住之后系身上,“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师兄的温暖?!”   被丹赋圣团成球的晨归如实回答:“挺暖和的,就是有点憋得慌。”   “那师兄的爱有感受到吗?”丹赋圣问他。   晨归的脸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被挤变形了:“我喜欢这样,但我没觉得心魔有好转的迹象。”   那就是晨归还是没感受到自己师兄那热烈的爱。   丹赋圣没办法了。   他放开晨归,反问他:“你有什么特别深刻的诉求没?”   “我想占满三个特权。”这是晨归如今的执念。   “怎么占?说说看。”丹赋圣抱臂等在一旁。   “你不骂我?”晨归有些意外。   “我为什么要骂你?”丹赋圣反问。   “你我是师兄弟,我却想占了你爱人的特权。”晨归一直在纠结这个。   最主要的是晨归对丹赋圣没有情爱的欲望,他知道自己纯粹就是占有欲作祟。   “首先,我没爱人,其次,你要真占了我爱人的名额,说明我爱你。情绪是不会骗人的,我如果真爱上你了,那我也只能顺其自然呗。”丹赋圣的心理负担实在有限。   晨归陷入沉默。   “你之前看的那些小说……”   “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强取豪夺?”丹赋圣立刻就明白了晨归的意思。   晨归点点头。   丹赋圣压低声音:“说不定哦!”   晨归又开始了皱眉思索,思索之后他觉得能接受:“那我应该怎么吸引你?”   “不知道,这事儿我没干过啊。”丹赋圣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他看了看晨归的脸,嗯,英俊,是个剑眉星目的好小伙。   身材也很不错。   丹赋圣伸手拍了拍晨归的胸膛:“我养得真好!”这小子可是他偷师父的天材地宝喂大的。   “这么优秀,什么样的人吸引不到啊?”丹赋圣开始骄傲了。   晨归明白了,他是修行者,他不会去逃避那些亲密接触的问题:“你是说,如果我光溜溜地躺在你身边……”   “我会给你盖个小毯子,盖在你的肚子上。”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块一平方的小毯子,小毯子是钩织编的,上面甚至还有皱着眉头凶巴巴的豆豆眼卡通头像。   等等,这个头像是?!   “这上面是我吗?!”晨归的手微微颤抖。   “是啊!惊喜!!!”这是丹赋圣流放的时候闲得没事钩着玩的。   晨归一时失言,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徒劳地张了张嘴,又闭上。   最后他把脑袋埋进毯子里:“谢谢你,我很喜欢!”   “这是我流放的时候织的。”   “你流放的时候还记得我?!”晨归更加感动了,“谢,谢谢!”   他搂着毯子进房间躺下。   晨归平躺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把毯子盖在自己腹部。   晨归盯着毯子看了好半天,伸手抚摸那些卡通面庞,最后紧张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闭目睡去。   他要好好感受这个礼物。   丹赋圣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有意思。   晨归这么情感外露的样子真少见。   等等,刚才晨归想问他什么来着?   光溜溜地躺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   等等!!!   晨归难不成想问身体上的互相吸引对丹赋圣有没有作用?   晨归怎么能这么想?!他才……   哦,晨归今年2742岁了,这个话题也不是不能聊。   丹赋圣开始认真思考晨归的提议。如果晨归光溜溜地躺着……   那他还是想给晨归盖条毯子,太不像话了。   丹赋圣想等晨归醒了之后再跟晨归聊聊这个问题,晨归既然对他没有出格的爱,就没必要做所谓的“勾引”之事。   对现在的丹赋圣来说,晨归已经足够特殊了。   然而晨归却不这么想,或者说他的心魔完全不接受这类说法:“我可以爱上你啊!”   “哦?”   “你先吸引我,然后我情绪上来了再吸引你。”反正晨归不放弃丹赋圣。   丹赋圣默默拿起了靠墙摆放的扫帚。   晨归不说话了。   丹赋圣把扫帚放回去。   晨归又开口:“我不一定就不恋慕师兄你。”   “得了吧,那我问你,如果我光溜溜地躺床上,你会怎么做?”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给你盖被子。”   他们两人同时沉默。   晨归意识到这样不行,他连忙补充:“掐住你的腰!红着眼睛……”   “你别抄人家小说!”丹赋圣打断他,“诶!我说你也没少看啊!”   “可我确实想让你变成我的,彻彻底底变成我的。”晨归只是没琢磨过步骤而已。   “那你有想亲师兄嘴的欲望吗?”丹赋圣伸手指向自己的薄唇,“想吓我一跳的那种不算。”   晨归皱眉:“不确定,要不我先亲一口品品感觉?”   “滚蛋!”   晨归觉得自己得想点其它方法。   双修的功法他以前也见过,晨归闭上眼,他尝试想象双修的二人是他和丹赋圣。   他可以在他内景里模拟他的想象,模拟那个场景。   丹赋圣的身体晨归已经很熟悉了,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大家还在一起洗过澡。   没什么特殊。   但是……真的吗?   迷雾朦胧,那张熟悉的面庞露出了晨归完全不熟悉的表情。   眼下的红晕,红色耳坠轻晃,微红的光映在丹赋圣的侧脸。   丹赋圣看着他,长发凌乱:“我的……师弟……”   “想碰一碰师兄吗?”   “都是你的哦~”   “啊!!”晨归被吓醒了。   一旁的丹赋圣也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了?”   晨归没反应,整个人都宕机了。   丹赋圣伸手想去触碰晨归:“你怎么脸红成这个鬼样子?”   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人,晨归就直接给他手背来了一套连环拍击。   “邪术!!邪术!!!”晨归拍完丹赋圣之后就跑开了。   “忽然攻击我干嘛?”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你小子疯了?” 第41章 心魔太坏了   丹赋圣当然好看,但这种好看也没什么特殊。   “好看”是魔族的天赋技能,而修行之人不会被皮囊外貌蛊惑,更何况晨归和丹赋圣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纯靠摸五官都能认出丹赋圣。   再好看也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实在不稀奇。   可那天晨归仔细琢磨夺权之术后,他好像就出问题了。   比如现在,晨归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也知道面前的丹赋圣不是真的。   晨归的剑尖指着丹赋圣的脖颈,他厉声呵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而丹赋圣冲着晨归微微一笑,笑得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丹赋圣要把脖子往晨归剑锋处凑。   “你杀了我吧。”丹赋圣轻声说,他的尾音是往上飘的,似乎是在逗晨归。   晨归已经习惯被逗了,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现在不对劲。   “怎么不动呢?舍不得?”丹赋圣的脖颈几乎贴着剑锋,他顺着剑锋欺身而上,一把环住了晨归的脖颈,“舍不得你师兄死吗?”   “这只是一场梦!”晨归强调。   “是啊,只是一场梦,可你梦里的师兄……怎么是这副模样啊?”丹赋圣拉过晨归的手,他将晨归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上,他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晨归的手心。   晨归瞬间就醒了。   “怎么?”一旁的丹赋圣也爬了起来,“师弟你不觉得你最近清醒的次数太频繁了吗?你这样容易影响智力……干嘛?”   晨归的手忽然放在了丹赋圣的脸颊上。   晨归认真盯着他,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怎么?!心魔随机出题了!   丹赋圣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师弟是被心魔控制的。   这是一种亲近之法?晨归想要他怎么回应?   既亲密,又没有攻击性……   哦!!丹赋圣想到好办法了,他轻轻蹭了下晨归的手心,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结果他这个动作把晨归给弄崩溃了:“你不能这样!!”   丹赋圣受不了:“那你到底要我怎样?!”他已经够温柔了。   听到丹赋圣的质问,晨归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归现实了。   看到晨归的状态,丹赋圣再度陷入迷茫:“你真的没事吗?”   “有事,可能问题还很大。”晨归现在是被心魔影响的,他怀疑心魔开始想方设法合理化他的占有欲了。   只要有一个机会能把三个特权都占全,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晨归不想假戏真做:“我的心魔试图让我喜欢上你!”   “什么意思?”丹赋圣不明白。   “你敢相信吗?我梦里的你居然会勾引人!”晨归感觉自己没有尊重丹赋圣的人格,他梦里的丹赋圣实在太奇怪了。   结果丹赋圣来了一句:“我确实会啊。”   晨归:“啊?会什么?”   “勾引人。”丹赋圣说。   晨归上下打量丹赋圣,随后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信。   “我真的会。”丹赋圣学过这个,跟他以前的下属学的。   “不信,你勾引一个试试看?”晨归想象了一下丹赋圣勾引人的样子。   像他梦里一样?   不,应该不是。   晨归想象里的丹赋圣只会笨拙地眨眼,眨眼的时候面部肌肉跟着一起抽动。   总之他的师兄不可能会勾引人。   丹赋圣伸出手点在了晨归的胸口,轻轻划动。   晨归猛地后缩,睁大双眼,如临大敌。   “我还没开始。”丹赋圣都没来得及用语言攻破晨归的心房。   “你为什么会这个?!”晨归大声质问,“谁教你的?!”   “我说了我还没开始!!我只是用指头扫了一下你!这算个屁的勾引!”   晨归的眼神震动:“你,你用这个方法勾,勾引过谁?”   “师父。”那时候丹赋圣还没跟人类彻底闹掰,他还是犹清真人的弟子。   学了这种好东西,他第一时间就去恶心犹清真人了。   犹清真人不像晨归,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徒弟是在恶心人,于是犹清真人也开始模仿丹赋圣的姿态,反过来勾引丹赋圣。   晨归在听到师父两个字之后便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个混乱的画面了,起码丹赋圣没有真学坏。   “你要跟师兄学吗?”丹赋圣询问,他只是想膈应一下晨归,结果晨归在思索片刻之后居然点了点头,他要看丹赋圣所谓的“勾引”有多过头。   晨归站到丹赋圣面前:“从哪一步开始?”   丹赋圣:……   “算了。”丹赋圣不想教,他怕把晨归这小子教坏。   晨归把手指放在丹赋圣胸口。   丹赋圣一惊。   晨归开始划圈。   丹赋圣:……   噢!看看他师弟这张如临大敌的脸!看看那紧皱的眉头。   “你被勾引到了?”晨归问他。   丹赋圣连连点头:“被勾引得都挪不开视线了。”他一把捏住晨归的面庞,把晨归拽过来,在他额头上亲了好几口。   晨归一本正经勾引人的样子太有意思了!   晨归还在划,丹赋圣继续亲。   晨归停下动作之后丹赋圣也停下了,随后晨归略作思索,他又开始在丹赋圣胸口画圈,丹赋圣又开始捧着晨归的脸亲。   晨归越画越起劲,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丹赋圣的脸,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越画越跑偏了。   丹赋圣正在嘬晨归的脸颊,晨归的手从丹赋圣的胸肋部扫过,丹赋圣上半身微微弓起,喉咙里溢出了一道很轻很轻的哼声。   晨归立刻停下动作,他猛地后退,找了棵树做掩体,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别乱碰。”丹赋圣整理自己被晨归画出痕迹的衣服,他整理完之后抬头看向那棵树后面偷偷观察他的晨归。   晨归看了丹赋圣几眼便转过身平复自己情绪去了。   刚才丹赋圣的声音好像他梦里那个丹赋圣发出来的。   怎么真正的丹赋圣也有这个动静?   “晨归?”丹赋圣在叫他。   晨归没有反应,他在纠结。   他觉得不能这样。   晨归确实想要第三类特权,但他不应该因此失控。   “晨归?!”丹赋圣继续喊他。   晨归可以喜欢丹赋圣,但不可能是这种让自己心神不宁的喜欢。   在晨归的预想里,哪怕他真的喜欢上丹赋圣,他也应该是成熟的,他应该游刃有余。   “晨归,你没事吧?”丹赋圣已经站到晨归身边了。   晨归一惊,他起身就要跑。   丹赋圣抓住了晨归的领口:“你睡醒之后就不正常了。”   “啊啊啊啊!!”晨归挣脱丹赋圣的限制,丹赋圣也被他的动静吓到了。   晨归跑来跑去,丹赋圣总觉得他还想找一棵树躲,但晨归考虑到丹赋圣可能会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他又觉得树后面不稳妥。   最后晨归跳到围墙上坐着了。   丹赋圣很无奈:“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清楚,但是你先别过来!”晨归现在不敢和丹赋圣聚在一起。   丹赋圣耸肩,他往后退了一步。   “但你别走太远了。”晨归声音很小,“你可不可以站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   丹赋圣点头:“那师兄我就站在这儿。”   “麻烦你了。”晨归低头等待心里复杂的情绪过去。   丹赋圣陪着晨归等。   晨归的嘴唇在轻颤,他深呼吸了好多次。   “师弟,你现在受心魔干扰,一味地憋着心中情绪是不行的。”丹赋圣有些担心,他觉得晨归不正常过头了。   晨归看了一眼丹赋圣:“师兄现在对我很好。”   “嗯哼。”   “等心魔过去之后,师兄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丹赋圣觉得自己态度变化不大,只是晨归自己接不接受的问题:“师兄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但是你的心魔过去了,你对我的称呼也就从‘师兄’变成‘魔头’了吧?”   晨归沉默。   “师兄不是在抱怨,你随心就好,反正师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丹赋圣朝他伸出手,“跳下来吗?”   “嗯。”晨归不想再逃避了,尽管那种情绪让他陌生,让他无所适从。   他从围墙上一跃而下,然后他就被丹赋圣接住了。   晨归比丹赋圣稍微高一些,他的体型也比丹赋圣更大,可丹赋圣还是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了。   在接住晨归的瞬间,丹赋圣笑出了声,他的手也在晨归的后背猛拍了两下:“师弟你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倒是少见。”   “别笑了。”晨归的脸都憋红了。   丹赋圣笑得更大声了,他的笑声畅快又洒脱,晨归学不会这样的笑。   “这个心魔来得好啊,你现在比你小时候更像个小孩。”丹赋圣没有松开晨归,他还在笑。   晨归想要捂丹赋圣的嘴,但是丹赋圣躲开了他的手。   “怎么?被师兄笑得恼羞成怒了?”   “不,不是。”晨归脸越来越红,“你笑得太好听了。”   丹赋圣愣住。   “你笑得很好听,我,我想继续听,但又觉得不应该。”晨归伸手捂住丹赋圣的嘴巴,这次丹赋圣没有躲,任由晨归捂住了他的嘴。   “太奇怪了。”晨归继续说,“我,我不该这么想的,我太奇怪了。”   他好想听,他真的好想听……   想让师兄再多笑一笑。   不,笑也好,调侃也好,普通的聊天也行。只要能让他确定丹赋圣的存在,只要这种日子能够持续下去……   他就知道他变得奇怪了。   心魔在引导他,肯定是心魔! 第42章 耀灵真人杀红了眼   晨归追问丹赋圣为什么要学那些勾引人的方法,丹赋圣被他问烦了,最终他实话实说,表示技多不压身,说不定以后就用到了呢。   当天晚上,睡着了的丹赋圣忽然被晨归摇醒。   丹赋圣一扭头就看到双靠得极近的眼睛。   丹赋圣甚至没法看清对方眼睛的形状,晨归的鼻子都快戳到他脸颊上了。   “你干什么?”丹赋圣把晨归的脸推远,他摸到了一手的泪水,丹赋圣立刻就被吓醒了。   又怎么了?!   丹赋圣又摸了摸自己,他颤抖着询问:“我……死了吗?”   “怎么可能?!”晨归看过了,丹赋圣的身体很棒,体内气息运行顺畅。   晨归抽出一张纸巾,他拉过丹赋圣的手,想把手上沾的泪水擦干净。   他还没有动,丹赋圣就打断了他。   “你等等。”丹赋圣在自己沾了眼泪的手上舔了一下,嗯,确实是眼泪。   晨归把丹赋圣脑袋推开,他认认真真地给丹赋圣擦手。   丹赋圣看到晨归的眼泪还在掉:“你怎么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   结果他温柔了,晨归眼泪掉得更多了。   丹赋圣喉头一哽,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在想,你被流放的时候吃了多少苦。”理智状态下的晨归认为丹赋圣吃多少苦都是他自找的,没人逼着他做魔主,他做了出格的行为,他就应该承受相应的后果。   更何况师父都已经替丹赋圣还了大部分债。   丹赋圣自己估计都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晨归被心魔控制,他觉得丹赋圣特别可怜。   “你学的那些方法,在你被流放的那个世界用上了吗?”晨归问丹赋圣。   “你是指勾引人?”丹赋圣想了想,他又提醒晨归,“我记得我说过我在那个世界做了好几百年的皇帝。”   “可你为什么学会了修空调呢?”晨归问他。   怎么又绕到修空调上去了?   丹赋圣不理解,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因为修空调比当皇帝快乐。”   他当皇帝的那些日子里不吃不喝不睡,完全没有个人生活。   在他死遁之后,他尝试过很多工作,各个都比当皇帝有意思。   “我听白愉说,你刚回这个世界的时候问过官方工作人员你能不能从事男模的职业。”晨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以前做过这个工作?”   “我只是觉得我长得还不错……师弟!”丹赋圣伸手狠狠捏住了晨归的脸,“我没有在那个世界跟谁发展过超出友谊的情谊,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晨归抬起眼眸:“所以你也没有在那个世界养过孩子?”   丹赋圣沉默。   晨归又凑近了些。   丹赋圣挪开视线:“呃……”   “你养过。”晨归明白了。   丹赋圣不止养过,他还养了别人一家好多代。   当年他死遁,有一个固执的孩子找到了他,硬要他回去继续做皇帝。   丹赋圣好说歹说,终于劝动了对方,对方不再执着于让他做皇帝,只是那人时不时就来看看他,是他在死遁后唯一有联系的旧部。   再然后那人死了,那人的孩子又开始代替他爸联系丹赋圣。   丹赋圣几乎成了他们家的祖传朋友。   丹赋圣不去干涉他们的命运,他只会在某些要命的时刻伸手去帮一把。   他见证了那家人的起起伏伏。   一开始他根本不敢回主城,他怕被人认出来。   后来他带着那家人的后代一起回主城,那孩子询问丹赋圣,自己的祖先是不是真做过那位传奇陛下的臣子。   丹赋圣点头说是。   那孩子又问丹赋圣在那时候又是什么样的职位。   丹赋圣没有回答,他绕过了那个话题。   他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猜出什么,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那位天才少年的后代越来越多,偶尔也有几人能展示出远超常人的天分,但绝大多数孩子都只是平凡人。   到后来就连丹赋圣都没法找全那人的所有后代了,一切都过去了。   丹赋圣见证了太多孩子的出生和死亡,陪着太多孩子走过了一辈子。   他看着那些眼睛从清亮到浑浊,那些孩子从用尽全力喊出第一口气,到最后油尽灯枯,终于把气力用尽。   丹赋圣好像陪着他们经历了无数的轰轰烈烈。可那些炽热的东西被放在一起后又显得那么平淡。   丹赋圣真的养了很多孩子。   “那些孩子都是过客。”丹赋圣安慰晨归,“师弟你才是我带过的最重要的小孩。”说到这儿,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这话说出来显得那么怪呢?   “你之后还打算养?”晨归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蠢,丹赋圣当然会养。   丹赋圣这辈子太长了,而且他直到现在都没收徒弟。   徒弟会比师弟更重要。   他身上的那两项特权一点都不保险!他果然还是需要第三类特权!   “师兄真没用那个方法勾搭过谁。”丹赋圣继续安慰晨归。   他还没落到那个地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丹赋圣也不介意。   “但是你不排斥用这种方法对吧?”晨归问。   “你怎么知道?你读我心了?!”丹赋圣一惊。   “我就知道!!”晨归太了解自己师兄是怎么个德行了,“你不能这样!!”   “好好好,我不这样!我绝对不!”丹赋圣向晨归保证。   “你保证的时候不准移开视线!”   “要求怎么这么多?!”   “你看着我的眼睛保证!”   “师弟,你饿不饿?”   “你扯开话题了!!”   第二天司琛找过来的时候没在院子里看到晨归。   司琛不解:“不是说你师弟有心魔么?他不是离不开你吗?他人呢?”   丹赋圣伸手指了指上方,司琛顺着丹赋圣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和树上的晨归对上了视线。   司琛:“……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被我气到了。”丹赋圣双手叉腰,他和树上的晨归对视片刻,随后他伸手冲晨归招了招,晨归哼了一声。   司琛:“什么叫好像?”   “虽然他有百分之九十七的可能性是被我气成这样的,但我个人觉得还有百分之三是因为他自己没想通。”丹赋圣琢磨了一上午,他在思考甩锅之法,没思考出结果。   不过这不妨碍丹赋圣硬甩了百分之三的锅。   “师弟,早餐吃不吃?”丹赋圣冲晨归晃了晃手里的包子。   晨归抱着自己膝盖,他是蹲在树干上的:“我不吃!!”   “这孩子气性真大,对了,你找我干嘛?”丹赋圣掏出包子自己啃。   司琛指了指树上的晨归:“你师弟没事?”   “有事,但是我没办法啊。他师兄就是这么个人,我骗他他也不信啊。”丹赋圣很无奈,就算他真的骗成功了,回头晨归发现丹赋圣说的是假的,心魔回归了怎么办?   丹赋圣连连叹气:“我师弟半夜就上去了,我已经喊了半个晚上了。”   司琛又看了晨归好几眼。   他来找丹赋圣是有正事跟丹赋圣商量:“你现在能出门吗?官方没法从酉雉嘴里套出信息。”   丹赋圣嘶了一声:“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什么都试过了,甚至让玉獒去劝了,没用。”司琛摇头叹气。   丹赋圣哦了一声,随后他问:“那搜魂了吗?”   司琛沉默。   丹赋圣把包子全塞嘴里了,他还在等司琛的后话,但司琛迟迟不出声,他忽然明白司琛的意思了:“你觉得我太残忍?你也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你应该知道搜魂是最有效的法子。”   “酉雉不是你养大的吗?”司琛问丹赋圣。   “喂!别那么过分!”丹赋圣皱眉,“我又不是他的父母,虽然我教过他也养过他,但这不代表我和他绑定了。”   “玉獒也是我养的,玉獒帮忙收集妖族功法,建立学校,也没见你们夸我养得好啊。”丹赋圣摊开手,“好的都算他们的,坏的都算我的,没你们这样的。”   司琛摇头:“他们长成什么样是他们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你能那么自然地接受对你养大的孩子进行搜魂。”   丹赋圣注视司琛。   他盯了半天之后低低骂了一句:“你没完了是吧?”   “拐着弯骂我薄情寡义,小心我把你也给搜魂了。”丹赋圣切了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真的要这样往后走吗?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都能搜魂,谁还敢陪在你身边?”司琛是真心担心丹赋圣。   结果这时候晨归的声音轻轻响起:“我。”   丹赋圣和司琛同时抬头。   蹲在树上的晨归举着手臂:“搜魂也没多糟糕。”他这个师兄做过的离谱事多了去了,搜魂只是一种审讯手段而已。   “而且这次是酉雉做错了,不念私情挺好的。”被心魔控制的晨归依旧觉得丹赋圣大义灭亲的态度很棒。   “他对玉獒就很好。”因为玉獒什么都没做错。   “你不怕你师兄?”司琛有些意外。   “师兄心中还有正义,这样很好。”晨归不止不在意,甚至因为丹赋圣对酉雉的态度而更喜欢丹赋圣了。   他的师兄还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而晨归最擅长的就是做个好人。   司琛眉头皱得更紧:“不怕你师兄,那你上树干什么?”   “被气到了。”晨归暂时还不打算下树。   “因为什么被气到了?”司琛又问。   当然是因为丹赋圣的廉耻心太低了!   不过这话刚到嘴边就止住了。   晨归总是和丹赋圣针锋相对,但他又不喜欢别人针对丹赋圣。   所以:“跟你没关系。”   晨归想了想丹赋圣曾经向他介绍司琛时说过的话。   丹赋圣说他一见司琛就觉得亲切,因为司琛穿着裙子的样子让他想起犹清真人。   “管好你自己。”晨归抱住膝盖,“异装癖。”   “诶?!!”司琛惊呆了,“不是,你……”   晨归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跟异装癖讲话。”   司琛睁大眼睛看向丹赋圣。   “啊哈哈哈,心魔,心魔。”丹赋圣连连摆手,“他现在的性格有点奇怪,堂堂耀灵真人都躲树上了,你别跟他计较。”   司琛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他脑袋被树枝砸了一下。   树枝是晨归扔的。   “他他他……”   “他现在就是个小孩性格,你别计较。”丹赋圣替晨归说话。   晨归表示:“计较你也打不赢我。”   他说的是实话,但这话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   晨归继续扔树枝,没施加灵力,徒手扔。   攻击力不高,侮辱性极强。   他仅剩的那点道德让他没直接动手,但他心里又窝火。   院子外头路过的玉獒抬头看了一眼,他咦了一声:“耀灵真人?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修行吗?   他刚问完,脑袋顶就被一根小拇指粗的树枝砸了一下,似乎是晨归砸的。   “诶?”玉獒没明白晨归为什么扔他。   普通的树枝扔在脑袋上也不痛。   晨归蹲在树上独自开心。   舒服了,没那么生气了。   终于打到这只烦人的大白狐狸了。 第43章 诶?就这样?   其实晨归是没法理解司琛的逻辑的。   为什么丹赋圣对酉雉用搜魂了就没人敢对丹赋圣托付真心?   为什么丹赋圣会显得格外冷漠?   丹赋圣搜魂的前提是酉雉做了离谱荒唐的事。   酉雉都能对玉獒的爱人下手,他们曾经不是同僚吗?他不知道玉獒的爱人对玉獒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丹赋圣向人类宣战之后,好几次都差点死在犹清真人的手上。   丹赋圣还是在为自己的同族争取权益,他的行为甚至是犹清真人认可的。但一旦犹清真人认为他越界了就会动手。丹赋圣没有怕过犹清真人,他也没有恨过犹清真人。   这一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如果酉雉完全没有思考过后果,那他怎么敢做出那一切?   而酉雉的过失又怎么能算到丹赋圣的头上?   晨归觉得司琛不该怪丹赋圣,司琛自己的脑子就有问题。   哪怕丹赋圣亲手对酉雉搜魂都只能算是“清理门户”。   丹赋圣身边怎么会没人跟着他呢?丹赋圣身边的人可太多了……多到碍眼。   ……   “我啊,做了一场噩梦。”犹清真人站在魔皇山下,他抬头凝视那张熟悉的,由石头雕刻而成的面庞。   “什么样的梦?”晨归问他。   “梦到自己养的徒弟死在自己前面,梦到自己徒弟走了我的老路。”犹清真人叹息,“可惜我很快就发现,清醒才是一场梦。”   “承载着我们师徒关系的玉简碎了,没人再知道魔主是我犹清真人的弟子。”犹清真人看着魔皇山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他有些想笑。   他总觉得他的二徒弟在装大人,可犹清真人确实已经看不懂这孩子了。   “你们的师姐……人们已经忘记她了。”犹清真人转身看向晨归,“你尊敬我,但你实在算不上喜欢我。”   “我们这对半路师徒,反而成了彼此的唯一,挺有意思的。”   犹清真人削去了魔皇山雕刻的脸,他看着那些碎裂的石块掉落,最后他对晨归说:“如果魔主有天回来了,杀了他。”   嗯??   晨归忽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在去特管局医院的路上,晨归拉住了丹赋圣的手,他询问:“你是魔主吗?”   “啊?”丹赋圣不知道晨归在心里想了些什么,他只觉得晨归问的东西很怪,“师弟你失忆了?”   “你回答我,你是魔主吗?”晨归继续追问。   “以前当过,现在不是,魔宫都被没收充公了,哪来的魔主啊?”丹赋圣一脸懵地解释。   “对啊!你不是魔主!”晨归满心惊喜,“我没听明白!”   “你哪儿没听明白。”丹赋圣觉得自己才是没听明白的那个,他压根不知道晨归在讲什么。   “我说我没听明白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不是死了吗?”丹赋圣左看右看,没有看到犹清真人,“他给你托梦了?”   “不是,只是我没意识到师父话里的意思。”晨归握住丹赋圣的双手,“只要你不是魔主,只要你不是魔主就行!”   “啊?那我确实不是。”丹赋圣还是没听明白,不过问题不大。   很快他就被晨归搂怀里了。   丹赋圣还是懵的,他没有捋清楚晨归话里的逻辑。   “对不起。”晨归轻声道歉。   丹赋圣皱眉,他将手搭在晨归的后背上,探测晨归体内的灵力。   灵力横冲直撞,相当混乱。   心魔更严重了?!怎么可能!   丹赋圣让晨归起来,但晨归不肯。没办法,他只能抓着晨归的头发强迫晨归抬头。   “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   “你等等。”丹赋圣掏出了一个本子出来,“好了,你说吧。说得详细点。”   “那你等等。”晨归把自己的回忆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了。   开车的白愉几度回头,这些东西讲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丹赋圣看起来不怎么在意,晨归也没用传音。   所以白愉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咱们车上有双镜头的行车记录仪,我能上交吗?”   正在记录的丹赋圣摆了摆手:“你随意,这是你自己的事。”   “那谢谢了啊。”丹赋圣确实还蛮好说话的。   晨归交代完之后丹赋圣还提取了一下重要信息,画了个思维导图,琢磨心魔是从哪一步开始的。   车开到了地方,白愉又一次开口:“我,我想拍个照。”   “拍什么?”丹赋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白愉指了指丹赋圣的图。   丹赋圣把图给白愉看,白愉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并且再次表达了感谢。   他们就这么一路聊着去了酉雉的病房。   “丹先生,您说您有丰富的面对心魔的经历,就连您也解决不了晨先生的问题吗?”白愉不明白。   丹赋圣皱眉摇头:“不一样,按理说心魔是需要引导的,但晨归很难释放真正的本性。”   强行让晨归释放本性会给晨归带来压力,晨归现在有心魔,他不能过度紧张。   他推门进入酉雉的病房,在酉雉床边坐下后,他冲着双唇颤抖的酉雉点了点头,随后丹赋圣询问白愉:“司琛在哪儿?先让他来跟酉雉聊吧。”他现在分不开精力。   “司琛被晨先生用树枝砸了之后就回派出所上班了。”派出所很忙,缺人手。而且司琛也不想留在丹赋圣和晨归身边,他怕晨归随时攻击他。   “噢,那玉獒呢?”丹赋圣又问。   “玉獒跟他一起走了,您忘了,您师弟也攻击了玉獒。”玉獒悲愤之下就跟着司琛走了。   玉獒表示自己绝望了,他要去派出所当警犬。   白愉提醒他,官方机构不收狐狸做警犬。   而且他们也不接受妖族做警犬,这有损妖族的妖格。   玉獒更绝望了,他表示自己要隐瞒身份偷偷去。   白愉不知道玉獒准备怎么偷偷做警犬,毕竟每个警犬都是有明确记录的,玉獒不可能混进去。   刚才白愉收到了司琛的消息,玉獒把他们派出所的一只警犬偷偷装结界里了,而玉獒化形成了那只警犬的模样,现在已经去巡逻执勤了。   他真把那只狗给顶替了!!   白愉脑袋嗡嗡的,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骂。   玉獒这只上千年的大妖居然连狗都不放过!千年大妖欺负无辜警犬?!   不过玉獒的办事能力应该比狗强……   不行,欣慰不起来,完全欣慰不起来。   这事儿他要上报!这种顶替公职狗员的行为越界了!   “玉獒跟他走什么?”丹赋圣还不清楚玉獒做了什么,“他现在能过来吗?”   “呃,他估计没法赶过来。”等玉獒忙完之后就得被约谈了,他还得写检讨书。   玉獒不在,司琛不在,真就只能让他上了?   丹赋圣看着酉雉。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   可是他还要分心在意师弟的心魔啊。   “小白先生,实在不行你让你领导给我批一个搜魂的许可证明行不?”丹赋圣不想费口舌。   “搜魂这种禁术的使用审批流程是很复杂的。”白愉不是不想帮忙,但如今时代变了,“搜完魂人也基本傻了,现在酉雉身上的罪还没定,这种过激手段是被禁止的,您一定要用的话,在证明酉雉有罪之后您必须……”   “好好好,停停停!”丹赋圣连忙打断了白愉,“我也没那么想知道真相。”   他伸手在酉雉脑门上拍了一下,酉雉被他拍得一激灵。   “喂,说不说?”丹赋圣完全不打算从温和的角度切入话题。   “您想知道什么?”酉雉对丹赋圣依旧尊敬。   “司琛的‘父亲’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到底是怎么转生的?是不是你对玉獒的对象动了手?原因。”丹赋圣冷眼看着酉雉,“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白愉心里苦,丹赋圣这样的态度能问出什么啊?   之前玉獒帮忙询问的时候都压抑住了他对酉雉的厌恶。   就在白愉以为酉雉要斥责丹赋圣的“背叛”时,酉雉却垂下头,开始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   白愉惊了。   晨归看出白愉的意外,他用传音问白愉:“你知道魔主对当时那批魔族和妖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白愉当然知道,魔主是唯一一个统一了南境也就是死地的大魔,他在部分魔族和妖族眼中几乎等同于神明。   这些在白愉自告奋勇接触解封的魔主时就调查过了。   “你没有亲眼见过。”晨归继续说,“你毕竟只有一百多岁,不是那个年代的魔。”   所以白愉是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的。   那个年代,像白愉这样的混血是不被允许活下去的。   那时候太混乱了,而魔妖两族所有的“尊严”“欲望”“权利”都被寄托在了魔主的身上。   丹赋圣干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他成了无数魔族和妖族眼中的“唯一”。   直到现在,那些想要搞事的家伙都必须扯着“魔主丹赋圣”这张虎皮。   因为他是统御魔妖两族的第一人。   魔主只有一人,没人做得了下一任。魔主旧部那群统领?他们谁又看得起谁?谁又甘心将对方捧上高位,对方比自己厉害在哪儿?凭什么呢?   这群人不一定对丹赋圣忠诚,但他们都不敢捅破窗户纸。   至于酉雉。   从他这愚蠢的暴露方式就能看出来,他确实是个钻牛角尖的妖。   酉雉是真情实感地把魔主捧上了高位,魔主对他来说就是神。   他不敢忤逆心中的神。   在被丹赋圣攻击后,他是错愕的,但他不敢恨丹赋圣。   因为神不会做错,错的只会是他自己。   这个蠢货会被人当成炮灰推出来也正常,而且他大概率也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机密,线索在他这儿估计就断了。   晨归分析得格外冷静。   白愉有些意外。   晨归又问:“你是觉得我不应该了解这些?”   “啊?不!”白愉下意识反驳。   但他真觉得晨归不该知道这些,怎么说呢,丹赋圣身边的晨归一直都表现得挺……纯真的。   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他甚至下意识忘了被过度保护的“小白花”是无法修行的。   回想起来,丹赋圣跟晨归相处的时候也没多成熟。   如果说丹赋圣的修行是因环境而“变”的话,那晨归的修行就是“不变”。   丹赋圣在“变”的过程中容易生心魔,而晨归坚守本心,许多事情他懂,但他并不因环境改变而改变自身,所以他的心魔才格外奇怪,搞得丹赋圣这个心魔大户都没辙。   所以晨归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白愉同样好奇。   晨归也不明白自己真正的郁结在哪儿,明明丹赋圣都不介意晨归将他占为己有,丹赋圣的让步已经很大了。   想到这儿的时候,晨归忽然感觉自己心里抓住了什么,但是不真切。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酉雉抓住了丹赋圣的手。   晨归在心里询问白愉:“有小石头吗?”   “这儿哪来的石头?”白愉心中疑惑,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晨归在认真地盯着酉雉。   联想到晨归用小树枝砸司琛和玉獒的光辉事迹,白愉恍然大悟。   晨归这是又想用投掷的方式击退竞争对手了吧!   这成熟吗?这真的成熟吗?!   酉雉不清楚自己已经被耀灵真人盯上了,他被丹赋圣攻击批评之后便心如死灰,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是想维护丹赋圣而已。   正如晨归猜测的那样,和酉雉联系的并不是丹赋圣的旧部。   丹赋圣旧部的人不少,在官方内部的同样不少,他们在各地任职,酉雉一个都看不上。   “那你为什么选择庾国皇室?你知道我终有一天会突破封印?”丹赋圣询问。   庾国皇室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告诉丹赋圣“想要剿灭魔族的势力依旧存在,而且千庾门崛起的背后有官方做推手”,他们想在丹赋圣刚解除封印的这段时间里,趁着丹赋圣没搞清楚状况,把这位旧魔主拉到己方阵营来。   一旦丹赋圣像曾经对庾国皇室那样灭了千庾门满门,那官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这个魔主和平共处了的。哪怕丹赋圣之后反应过来不对劲,他也只能将错就错。   如果酉雉全然不知这背后的计划,那他为什么要从魔主“最厌恶”的庾国皇室入手?这和他希望丹赋圣更好的诉求是相通的吗?   对魔主好,就要让魔主的死敌复生,这合理吗?   酉雉垂下头。   丹赋圣没有安慰,他只是开口道:“继续说,说实话。”   “因为犹清真人死了,他的法器已经没用了!他再也压制不住您,我总会想到办法让您回来。”酉雉只是想给丹赋圣送个礼物,哪怕丹赋圣真的想反扑,先动手的也不该是丹赋圣。   他要让失去理智的庾国皇室先出手!他要丹赋圣的反击是正当的!   丹赋圣笑看酉雉,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哪怕酉雉说的都是真的,那酉雉的行为也肯定是被人一步步引导的。   “陛下!”酉雉紧紧地抓着丹赋圣的双手,他声音颤抖,“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哦?”丹赋圣没有挣脱酉雉。   酉雉哽咽:“您觉得这不对,我会改。”   “还行吧,你认为好就行,不必为了我而改变你自己。”丹赋圣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他扭头看白愉,“我的工作完成了,能回家了不?”   “陛下!求你不要扔掉我!!”酉雉把丹赋圣攥得更紧了。   丹赋圣无奈:“我说了,别把你自己弄得那么可怜,这样会显得我像个坏人。”   “咱俩的关系仅限于过去的同事,不要我扔掉你?你又不是我的。”丹赋圣把酉雉的手扯开。   酉雉无法接受丹赋圣和他划清界限:“陛下!!”   “别叫得那么大声,我不是陛下。”丹赋圣相当无奈,“我说你有完没完?我原来以为只有玉獒长得像狗,我怎么没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更像狗的呢?”   白愉立即提醒丹赋圣:“丹先生这话不能说!妖族是有狗的。”   “噢噢,抱歉。”丹赋圣对这些禁忌词汇还不太敏感。   眼看酉雉还想重新抓住丹赋圣,丹赋圣直接侧身躲开了酉雉的动作。   “我说,够了吧。你一个一千多岁的大修士,怎么上赶着当奴才啊?”丹赋圣说完这句之后又问白愉,“小白先生,‘奴才’两个字不会冒犯到其他人吧?”   “呃,您现在说的这话应该只能冒犯到酉雉。”   “那就没事了。”丹赋圣继续,“这么多年里,你以我为理由去痛恨那些‘背叛者’,你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自己做决定吗?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没有我引导你,你就活不了了似的?”丹赋圣真觉得这是一桩大奇事。   他都被流放一千年了,他都没法和这个世界有任何联系了。   真听他的难道不该在这一千年里停下一切动作吗?   结果酉雉自顾自地闹了一通,回头却说是为了维护丹赋圣?   丹赋圣都不知道玉獒找对象了,那时候丹赋圣还不知道在哪个职业里发光发热呢,结果酉雉一通操作直接把玉獒对象搞没了。   酉雉自己宣泄爽了,然后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魔主。   “你就是想找个背锅的对不对?”丹赋圣看明白了,而且他完全不打算背上这口锅,“你当真是个修行人?你这心性确定没问题?”   “我所行都是为了……”   “为了你自己。”丹赋圣接茬,“是为了你自己的喜恶,与我无关。”   酉雉不跟丹赋圣争论,他依旧把丹赋圣摆得很高:“是我错了,陛下。我会改的,求求你不要放弃我。”   丹赋圣已经懒得跟他争了。   接下来是官方的工作,他管不着了。   丹赋圣拽着晨归离开房间,在出门之后他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对晨归产生影响,他检查了一下晨归体内的气息,嗯,没有变得更糟糕。   “没觉得唇亡齿寒?”丹赋圣问晨归,“不怕我哪一天扔下你?”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他那样的错事,我是不会允许自己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做那种荒唐事还不如去死。   丹赋圣:……   很好,他忘了自己这个师弟的道德标准比他高了。他师弟哪怕被心魔控制,最出格的也不过是拿着小树枝扔人。   “你小子心魔的症结到底在哪儿啊?”丹赋圣正在纠结,忽然,他听到了玉獒嚷嚷的声音。   玉獒的声音是从白愉的手机里传来的。   玉獒今天跟着警察一起去查封娱乐场所了,他用自己的鼻子帮同事们搜出了违禁品,可任务刚结束,他就接到了处罚通知。   官方实在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卸磨杀驴!   白愉已经对这位权威老前辈祛魅了,他让玉獒赶紧把警犬的工作还给人家,然后把检讨给写了。   丹赋圣听着觉得好笑。   他的肩膀一沉,是晨归趴了上来。   “玉獒也做了错事。”晨归说,“他该被关起来。”   丹赋圣无奈地揉了揉晨归的头发:“你要是没心魔的时候也这么可爱就好了。”   晨归微愣:“可爱?但我只是在提无理的要求。”   “你自己知道是无理的要求啊?”   “知道。”晨归只是忍不住而已,他想让丹赋圣只看着他一个,可丹赋圣真的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后,晨归却依然觉得不够。   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吗?   丹赋圣还在盯着晨归看。   晨归的注意力被丹赋圣的脸吸引过去了。   晨归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询问丹赋圣的储物器里有没有帽衫。   丹赋圣直接从储物器里拿出来了一个,看衣服大小,这个还是给晨归准备的。   晨归万分感动,然后他就将帽衫套在了丹赋圣的身上,并且把帽子给丹赋圣戴好,再伸手把绳子拉紧。   很快丹赋圣露在外面的就只剩下一张嘴了。   丹赋圣还在笑:“宝贝师弟,我看不清了。”   “我可以拉着你走。”晨归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已经遮住丹赋圣的大半张脸了,按理说他不会再被丹赋圣吸引,可是丹赋圣的唇形为什么也那么好看。   晨归以为他的方式能让自己对丹赋圣面庞的兴趣下降到五分之一,毕竟五官就露了一个嘴。结果他的行为好像是给丹赋圣的嘴来了个特写。   兴趣半点没消失,反而想伸手摸一摸丹赋圣的嘴唇。   丹赋圣嘴唇偏薄,那它软吗?   应该是软的,丹赋圣经常亲他的面颊。   可是面颊的感觉和手部的触感又会不一样吧。   晨归莫名想起丹赋圣捧着玉獒的狐狸脑袋亲来亲去的样子,他更气愤了。   丹赋圣全然不觉,他被师弟的孝顺感动到了:“你小时候我牵着你,我年纪大了你牵着我。我养你小,你养我……诶?师弟你干嘛?”   丹赋圣重见光明,晨归把帽衫扒开来,随后他给丹赋圣戴上了黑色的口罩,然后又把帽衫系住。   很好,这样就看不到嘴唇了。   晨归松了一口气。   丹赋圣没有生气,虽然不知道他师弟这又是玩的哪一出,但他没打算细细探究。   “小白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去陪师弟去了。”丹赋圣靠在晨归肩头。   “没……”白愉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忽然响起。   白愉低头看了一眼,随后他眼瞳震动:“不!您等等!酉雉自杀了!”   晨归拉着丹赋圣的手骤然收紧。   可丹赋圣却只是不太高兴地啧了一声。   丹赋圣问:“死透了吗?”   “没,我们的工作人员发现得及时,正在抢救。”白愉看向丹赋圣,“您能不能再留一段时间。”   “真是的,没死算什么自杀?博人眼球罢了。”丹赋圣说的话相当冷淡,很难想象他曾经养过酉雉。   酉雉也曾像玉獒那样,躺在丹赋圣的怀里撒娇。   但现在丹赋圣只觉得酉雉是个麻烦。   白愉没有反驳丹赋圣,特管局暂时给丹赋圣腾出了一个休息用的房间,让他们在里面待着,等酉雉醒了再让丹赋圣去“安慰”,起码保住酉雉的命,让他交代得更详细。   在等待过程中,光速写好检讨的玉獒也赶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气势汹汹地要来发泄情绪。   在他见到丹赋圣的瞬间,丹赋圣在他脑袋上夹了个大闪片蝴蝶结的卡子,玉獒立刻就被卡子控制住了。   他努力往上抬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最后他让白愉帮他举着小镜子,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小步转圈。   丹赋圣又让他背上了一对会发光的塑料蝴蝶翅膀。   玉獒悲愤的情绪一扫而空,他的脚步声都变得轻快。   “你是最漂亮的狗仙子!”丹赋圣揉搓狗脸。   玉獒汪了一声。   酉雉以前也跟丹赋圣这样玩过吗?   白愉想象不出来。   一旁的晨归并没有对玉獒扔树枝或者小石子,玉獒被摸着肚子,开心地打滚扑腾。   白愉问丹赋圣要不要亲手去救酉雉,丹赋圣拒绝了。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丹赋圣切割得很彻底。   最后得到酉雉获救的消息后,丹赋圣甚至啧了一声,他是真的不耐烦。   丹赋圣重新进入酉雉的病房,他开口第一句依旧不是安慰:“好玩吗?”   “……陛下。”酉雉脸色惨白。   丹赋圣被他叫陛下叫得脑仁疼:“你能不能脱离魔主旧部这个名头?”   “我不敢忘。”酉雉摇头。   丹赋圣再次叹气,他实在没办法了。   “我说,孩子。”丹赋圣重新用了这个称呼,酉雉目光都亮了些。   丹赋圣更无奈了:“没什么不敢忘的,我们不是一个家庭,你明白吗?”   “哪怕是家庭,你这么大年纪也该脱离了。”丹赋圣见酉雉还想开口,他先伸手把酉雉的嘴捂住了,免得酉雉又一口一个陛下。   丹赋圣没把酉雉的罪名问详细,他把这个活推给官方了:“我不确定你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没有,那就死,如果能活下去……找点自己的日子过吧。”   酉雉的嘴唇动了动。   丹赋圣松手。   酉雉问他:“就像玉獒一样?”   “就像玉獒。”丹赋圣点头。   泪水从酉雉眼中滑落:“可是我做不到,我放不下。”   “放不下,害死的只有你自己。”丹赋圣继续劝,“你的心魔也很重了,你放不下,心魔便会吞噬你。”   “你很在意我,可你死了我也不会有心魔。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不会觉得不甘心?”   酉雉摇头。   “看吧,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心里的那个魔主而已。”不会怨恨,无所求,一味奉献。酉雉所求的是他自己心里的某样东西,只是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便将其外化为了“魔主”这个形象。   “你对我的执着,与我本人无关,明白吗?”丹赋圣温柔地摸了摸酉雉的头顶。   “可是陛下您呢?”酉雉反问,“您和我又有什么不同?”   丹赋圣的温柔反而让酉雉心中生出了几分怨气,他终于敢质问他心中的这个“神”了。   酉雉注视着丹赋圣的双眼:“您想要的得到了?”   “当然。”丹赋圣点头。   “那为什么活着对您来说不再是执念?”当丹赋圣被司封朗体内的法器暗算时,他那么自然地开始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   生对丹赋圣来说没那么重要,死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如果丹赋圣所求都已经实现,他又为什么会是这样?   病房外,原本安安静静坐着的晨归忽然站起身。   背着塑料蝴蝶翅膀在半空中飞翔,假装自己是彩虹仙狗的玉獒和一旁的白愉警惕地看向了晨归。   他们没有忘记晨归如今是被心魔控制的。   好在晨归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默默走到了离病房更近的地方蹲下。   晨归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丹赋圣根本就没有向他让步。   对丹赋圣来说,被关起来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吗?不。   搂着师弟,对师弟轻言细语又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吗?当然不是。   晨归以为丹赋圣让步了,其实只是丹赋圣的包容性强而已,对谁都一样。   现在的丹赋圣像个圆球,没有任何尖锐之处,晨归根本无从突破。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丹赋圣的真心有几分了。   晨归有些失落。   哪怕他真的亲吻丹赋圣,估计丹赋圣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会随他去。   不是因为在乎,而是因为他不在乎。   晨归似乎错把丹赋圣的包容当成了真正的温柔。   房间里,丹赋圣认同了酉雉的说法:“我确实得到了我想要的,不过我也确实没多高兴。老实讲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欣喜若狂这种情绪了。”   “我不会求死,可真到要死的时候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不。”这话丹赋圣已经说过好多回了,可这次说出口他却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   不太对,他自己的情绪不太对。   丹赋圣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心情,他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刚才的说法:“不对,我现在应该是不想死的。”   “特别特别不想死。”丹赋圣强调。   因为什么呢?   丹赋圣脑子里闪过了晨归蹲在树杈上自闭的画面。   “我那个倒霉师弟的问题还没解决,我怕我死了会把他一起带走。”丹赋圣不想死。   过去觉得生死无所谓,无非是师姐和师父都不在了,师弟不再需要一个监护人,他想要的也已经达成了。   他在参道,可是他对此执念也有限。   他这种有限的执念反而让他的心性修为突飞猛进。   丹赋圣对死这件事的看法也有了根本上的改变。   他不求死,但是死了也行。   现在不行啊,他师弟这么个德行,他怎么敢死啊?   他死了他师弟得多可怜?会被多少人欺负?   被欺负了之后又得死得多悲惨?   不行不行!他现在绝对不能死!   病房外的晨归缓缓睁大了双眼,从他听到丹赋圣说自己不想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心魔松动了。   丹赋圣让步了。   对活着的执念才是丹赋圣真正的让步。   因为还有牵挂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死。   牵挂的人?   是他吗?   是他啊。   晨归上半身几乎贴在了门上。   他的手在轻颤。   飞在半空中的彩虹仙狗玉獒观察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耀灵真人的眼睛真大诶。”   晨归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他是有一些眉压眼的,所以他的目光相当锐利。   玉獒没想到晨归居然能把眼睛睁得那么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玉獒自己是只狐狸,他的眼形偏长,在装可爱的时候他会故意睁大自己的双眼,让眼睛显得更圆,没想到耀灵真人也会这一招,而且看起来是无师自通。   那么大个头的晨归默默蹲在门口,像个等待自己家长来接自己的小孩。   晨归的表情很复杂,他恨不得立刻冲进病房,可他控制住了自己,在几次试图伸手之后,他干脆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继续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那扇门,只期盼它能早点被推开。   这招也是无师自通吗?!   玉獒深感震惊。   耀灵真人也太强了!   丹赋圣在病房里和酉雉聊了很久,晨归也守在门口等了很久。   在丹赋圣推门出来的瞬间,玉獒亲眼看到晨归原本期盼的表情变得严肃,眼睛也不圆了。   装可怜不给丹赋圣看?那他就是真可怜喽?   丹赋圣伸手就要把门边蹲着的晨归抱起来:“好师弟,在这儿等我啊。”   晨归躲开了,他迅速起身,往后挪了一步。   晨归的动作弄得丹赋圣一愣。   丹赋圣看着晨归的脸,晨归脸色通红,但表情还是一本正经的。   “谢谢你。”晨归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师……魔头。”   “诶?!”丹赋圣更懵了,晨归这忽然的换称呼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心魔没了?!为什么?”   丹赋圣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他思维导图刚画完,还在琢磨呢!   丹赋圣都准备好和这个心魔打持久战了,结果心魔忽然就没了?这么突然?   白愉和玉獒也没想到,刚才晨归可怜着可怜着,就把自己心魔可怜走了?这不合常理啊!   丹赋圣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我答应让自己一辈子被你囚禁起来了?”   晨归摇头:“这种事不能随便答应的,对你不好。”   “那就是我要和你签订血契,把自己的命彻底交给你了?”丹赋圣继续猜,“顺便把修为也给你?”   晨归再次摇头。   “我准备明天就跟你登记结婚,把你想要的特权拱手送给你?”丹赋圣倒也不介意就是了。   “没有,结婚这种事不能乱讲的。”晨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依旧受心魔影响,他总觉得丹赋圣那张脸在他眼中有了一种别样的,新奇的美感。   丹赋圣搞不懂了。   好在晨归也不介意跟丹赋圣解释这一切,他说:“你说你想活。”   丹赋圣点头,他是说了这话。   他知道晨归在外面偷听,在晨归走动的时候他注意到晨归的动静了。   “因为你放不下我。”晨归又说。   丹赋圣继续点头,这话他也说了。   晨归抿唇:“我很开心。”   丹赋圣噢了一声。   晨归低垂着脑袋,面颊越来越红。   丹赋圣还在等他的下文,但晨归什么都没说了。   丹赋圣:“就……这样?”   “嗯,就这样。”晨归的手抠在了一起,两个食指疯狂推搡着彼此,将晨归复杂又激动的心情具象化了。   丹赋圣伸手捏住晨归的下巴,他把晨归的脑袋抬起来。   嗯,脸通红。   晨归说的确实是实话。   真就因为这?   因为他想活着,然后晨归的心魔就嗖一下消失了?   什么啊!太荒唐了吧!他不是什么代价都还没付出吗?   “别,别捏我脸了。”晨归已经很无助了,他现在情绪很激动,不想跟丹赋圣接触得太亲密。   “啊?哦哦哦。”丹赋圣松开手。   晨归继续低垂着脑袋,像只红色的鸵鸟。   丹赋圣独自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又凑过去,弯下腰,把脑袋伸到晨归的头下方,去观察晨归。   这孩子确实还在脸红。   真就因为这?   丹赋圣重新站回去。   “你,你别看了!”晨归谴责丹赋圣的偷看行为。   丹赋圣呆愣愣地回了句:“不好意思啊。”   晨归:“没关系。”   丹赋圣站在原地不动了。   彩虹仙狗还在飞,丹赋圣望着彩虹仙狗,目光涣散又呆滞。   玉獒不理解:“你想许愿吗?”   丹赋圣眨巴眨巴眼,他把手背在身后,又一次压低身体,把脑袋伸到晨归头的下方去观察,确定自己没看错。   晨归:“啊!!”他被丹赋圣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来?!”   “没事儿,我瞅瞅。”丹赋圣重新站直。   居然是真的诶! 第44章 劳动真人   丹赋圣想要揉搓晨归,但被清醒的晨归给拒绝了。   心魔对晨归还有一定的影响,晨归觉得他俩得保持距离。   丹赋圣很失望,他那乖巧黏人的师弟好像已经消失了。而这种失望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   当晚丹赋圣又被千庾门的弟子叫走了,晨归没跟着丹赋圣,他现在已经不会时刻跟在丹赋圣身边了,晨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晨归的心魔只是被压制,还没有彻底消失,晨归打算趁着自己清醒,把心魔给他的种种感受记录下来。   丹赋圣回来的时候发现晨归已经躺床上了。   嗯?等等。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丹赋圣记得他们两人睡在一起是为了压制心魔,现在晨归的心魔已经没了,他俩也没有挤在一起睡觉的必要了,所以晨归这是?   晨归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在看到丹赋圣之后晨归皱了下眉头:“我闻到酒味了。”   “哦,喝了点他们的自酿酒。”丹赋圣解释,“挺好喝的,我还带了点,你要尝尝吗?”   晨归摇头,他翻身给丹赋圣腾出位置:“我不喜欢喝酒。”   咦?他师弟这是邀请他躺上去?   也对,这是他的床。   丹赋圣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术,默默爬上床躺到了晨归身边。   丹赋圣的双眼始终注视着晨归的脸,晨归被他看得不自在:“你看什么?”   “没什么。”丹赋圣的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硬挺挺地直躺着,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   晨归不明白丹赋圣在干什么,丹赋圣之前有这么僵硬吗?   还是说丹赋圣又在憋什么坏招?   晨归开始防备了。   但丹赋圣什么都没做,丹赋圣只是死死盯着他而已。   晨归不想跟丹赋圣对视,他闭上眼睛睡了。   睡了两个小时后,晨归骤然惊醒。   他没有心魔了!!为什么要爬到床上来睡觉?!他压根不需要睡觉啊!   丹赋圣还在盯着他,看样子丹赋圣也没琢磨明白这个问题。   “师弟,醒了?”丹赋圣问他。   晨归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丹赋圣没再继续,他已经观察出结果了。   从他师弟惊恐睁眼的表情来看,是晨归自己忘记了他不需要睡觉这件事。   忘了啊~   丹赋圣原本的疑惑瞬间转变为恶趣味,他感觉自己找到新乐子了。   晨归也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   直接起床离开会不会让丹赋圣觉得自己对他有意见?   他要不要认真解释自己只是没从心魔的影响中回过神?   “那个,魔头,我……啊!”晨归的话被打断了,因为丹赋圣牵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晨归的声音在抖。   “我就是被师弟你说的话感动到了。”丹赋圣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轻抚晨归的手背。   晨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说什么了?”   丹赋圣凑近,晨归往后挪,丹赋圣继续凑近,晨归继续往后挪。   最后晨归被丹赋圣逼到墙角,他瑟瑟发抖,而丹赋圣全无所觉地直接搂了上来。   晨归恨不得自己立刻原地消失,可他心里莫名有个地方在高兴。   丹赋圣把脑袋埋在晨归胸膛处蹭了蹭。   晨归受不了了:“我说什么了?!!”丹赋圣肯定是在耍他!这是丹赋圣的恶趣味!   “你说想让师兄活着啊。”丹赋圣抬起头,“师兄想过很多,以为你是想要独占师兄,想要占够名额,这些师兄都能给你。”   “你那又没攻击力又缠人的心魔迟迟不肯走,师兄一直在想,你到底还要什么呢?”丹赋圣伸手放在了晨归的额头上,顺着晨归的脸颊往下轻抚,“你只是想证明师兄对你是在乎的对吗?”   “我已经证明了,你别靠那么近。”晨归感觉丹赋圣和自己接触的地方在发热。   “你嫌弃师兄吗?”丹赋圣的语气听起来很低落。   “没有嫌弃,我只是觉得我现在对你的想法很奇怪。”晨归有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   “奇怪?”丹赋圣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个奇怪法?”   晨归清了清嗓子:“我一直想知道你嘴巴到底是不是软的。”   丹赋圣挑眉:“嗯?”   “我想摸一摸,我可以摸吗?”晨归直接开问了。   “可以,没问题。”丹赋圣倒是很大方。   晨归把食指放在丹赋圣的嘴唇上,轻轻压了一下。   丹赋圣问他:“怎么样?感觉是软的吗?”   “软的。”晨归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丹赋圣的下嘴唇,又捏了捏丹赋圣的上嘴唇,最后他把两片嘴唇捏到一起。   捏着捏着,晨归的手忽然就摸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轻轻擦过丹赋圣的面颊,在丹赋圣的耳垂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他的手又放在了丹赋圣的眼尾上。   丹赋圣轻笑了一声:“师弟,你这动作有点暧昧了。”   “其实我怀疑……”晨归看着丹赋圣的脸,这张脸他极其熟悉,可最近这脸对他的吸引却越来越大。   不是因为丹赋圣那过于优越的容貌,而是因为失而复得,在不确定的情绪中希望抓到点什么。   丹赋圣和晨归承载着彼此最青涩的过去,他们只剩彼此了,只有彼此了。   丹赋圣还在微笑,可紧跟着,他就听到了让他震惊到灵魂离体的回应——“我怀疑我正在喜欢上你,我是指爱人的那种喜欢。”   丹赋圣僵住了,他傻了。   晨归又问:“你听到了吗?”   丹赋圣迟疑着点点头。   “其实我有怀疑过这是心魔给我的影响,可是心魔消沉了,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还在。”晨归在极度紧张之后反而恢复了冷静,他开始分析,“后来我又想,可能是我们太久没见了,毕竟你是我仅剩的长辈,我可能把孺慕之情错当成爱了。”   晨归说完,又看了一眼懵逼的丹赋圣:“你觉得我这个分析有没有道理?”   “有……有吧。”丹赋圣总算反应过来,“等等,师弟你是基于什么分析出你可能会喜欢我的?”   “在你凑近的时候我有想亲的冲动!!”晨归很紧张,他的声音非常大,“非常想亲!这不正常!”   丹赋圣:……   见了鬼的!事情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老实讲,我不久之前还做了一个相当怪的梦!”晨归表情坚毅,一字一句道,“梦里你摸着自己身体问我想不想把师兄据为己有,你那时候的眼神特别……怎么说呢?性感!对!就是性感!当时你的手摸过了胸膛,腹部,然后……”   “够了!不要那么详细!!”丹赋圣连忙打断晨归。   他捂住了晨归的嘴巴。   他们两人互相对视,在许久之后丹赋圣才重新开口:“不行,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晨归也认同丹赋圣的说法:“我觉得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你,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先短暂地保持距离。”   “我换个房间。”丹赋圣立刻下床。   他用司封朗的喜欢去拿捏对方,可他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对付晨归。   丹赋圣拿着枕头和被子走到了门口,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可怜巴巴的晨归。   晨归看起来很舍不得他。   “不行,这样不行,你的心魔没有清除干净。”丹赋圣又搂着枕头和被子回来了。   晨归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俩并排坐着,同时扭头与对方对视,随后又一齐把脑袋转回来。   “真的喜欢?”丹赋圣还是不太确定。   “喜欢。”晨归抱着刚才被丹赋圣拿走的被子,他的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为什么?要喜欢早就该喜欢了啊。”他俩都两千多岁了,这也太不合理了。   “不知道,可能是魔头你的眼睛长得太魅了。”晨归总觉得丹赋圣的眼睛是个大问题。   曾经这双眼睛温柔地注视过他,可后来丹赋圣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冰冷的算计。   凶残,嗜血。   现在这双眼睛在望向他的时候依旧盛满温柔。   “拒绝人身攻击。”丹赋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我觉得你嘴巴的问题也很大。”薄唇薄情,丹赋圣的嘴角永远都是上扬的,流露出一种虚假的温柔。   丹赋圣点头:“我耳朵鼻子的问题也很大对不对?还有我的四肢,躯干。”   晨归耳朵有些微红:“不要乱说。”   “……你脸红什么?”丹赋圣没明白,“我说个五官和躯干也能让你脸红?”   说到躯干的时候,晨归的脸更红了些。   丹赋圣震惊了:“你对着躯干这个名词也能脸红?!你小子在想什么?”   晨归垂下头:“在想一些不太好的画面。”丹赋圣的躯干同样好看,劲瘦的腰身,极其流畅的曲线,漂亮的肌理。   丹赋圣:“……要不要师兄把躯干割了送给你?”   晨归的脸瞬间煞白。   好了,问题解决了。   “该怎么办呢?”走也不行,留也不行。   再勾搭勾搭,晨归可能就真喜欢上他了。   可他走了晨归的心魔可能又会冒头,而且他也不想让晨归一个人在这儿自闭。   愁啊……   晨归也在纠结。   最后晨归想出一个好办法:“你接的单是不是还没做完?”   丹赋圣点头:“嗯,怎么了?”   “我,我们开始工作吧。”工作了就没时间想东想西了。   “现在?”   “现在!”   ……   第二天一大早,刚睡醒的单主们接到了订单完成的消息,他们看着丹赋圣拍来的成品图,纷纷感慨丹赋圣夸张的速度。   一位大单主昨天中午才下单,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成品图,大单主深感震惊:【老哥你是有工厂吗?】   收到这条消息的丹赋圣看了眼干活干出残影的晨归:【我不确定。】   大单主:【?】   丹赋圣真情实感地继续回复:【但我觉得我快发财了。】   大单主给了丹赋圣一个大拇指。   丹赋圣用手给晨归比了一个大拇指。   晨归很懵,不过他也回了一个。 第45章 纵容过度的魔主   “你是说,你正在爱上丹赋圣?”玉獒化为兽形蹲坐在椅子上,他还戴着他那对彩虹小翅膀。   晨归点头。   “嘶,我不明白‘正在’是什么意思?”玉獒趴在石桌上舔了两口水。   “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来问你。”毕竟只有玉獒谈过对象,“你喜欢上你伴侣的步骤是什么样的?”   玉獒轻轻叹息:“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枫树下,那是一个秋天……”   “不要讲太正经的故事,我不信。”晨归打断他。   玉獒:……   “你成熟的外表都是伪装,对方不可能吸引到成熟的你,因为成熟的你是不存在的。”晨归继续说。   玉獒哼了一声。   “所以你当时是怎么喜欢上对方的?”晨归追问。   怎么喜欢上的?   玉獒眯起狐狸眼。   当然是因为他的爱人足够耀眼啊!   那确实是一个秋天,也确实是在枫树下。玉獒路过公园长椅,看到一个姑娘在吃午餐,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那女孩的衣服花纹有十多种颜色,但是搭配起来居然挺好看。   耳环巨大,还是金属的,会反光。   那时候玉獒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心动了。   “你等等。”晨归默默举手,“我听着像你看上了别人那身衣服。”   “一开始还真是看上衣服了。”玉獒倒是老实,“但我那时候不是教授么,我总不能拉下脸跑过去问对方搭配心得吧,这多失身份啊,所以我准备和对方从朋友开始做起。”   玉獒讨厌素净,他就喜欢花花绿绿。   “后来这朋友当着当着就喜欢上了呗。”玉獒用爪子扒拉了两下水杯,“结果她还没发现我真正的本性,人就没了。”   “你和她都谈恋爱了,你没暴露?”晨归不解。   “我怕人不喜欢我这样的。一本正经的魔主旧臣多有面子啊,喜欢花里胡哨的狐狸狗……听起来像个变态。”玉獒很忧愁,他如今最后悔的就是这个。   “那你是哪个瞬间喜欢上她的?”晨归又问。   “不好说,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特别特别在意了。”所以玉獒不太理解晨归这句“正在爱上”是什么意思。   玉獒反问:“你意识到了自己对丹赋圣的感情卡在爱与不爱之间?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和他姑且算同门。”晨归皱眉解释。   姑且?玉獒抬起眼皮,面露疑惑。   哦,现在不是晨归被心魔干扰,一口一个“师兄”的时候了。   这下变“姑且”了?   “我和他还算是有一些感情。”晨归继续说。   有“一些感情”是指这两千多年来第一个心魔就是因他而生吗?   “可我明显感觉到最近自己的感情不对劲。”晨归对丹赋圣有恨有爱,暂时把恨刨除掉,晨归对丹赋圣的正面感情多是对师兄的憧憬和依赖。   这很正常。   他想独占丹赋圣,为此甚至试图窃取第三种特权,这也正常。   他的本意不是出于情欲。   可问题是晨归太努力了。   “我想了想,可能一切的问题都在我之前被心魔操控开始的。”晨归试图夺取第三类特权,他试图让自己真正地喜欢上丹赋圣,结果他好像真的搞出问题了。   “我在内景里模拟曾经见过的双修功法,将对象换成了丹赋圣。”晨归说,“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做奇怪的梦,脑子里出现奇怪的想法。”   玉獒不愧是过来人,他立刻就抓住了关键:“你是怀疑那个功法有问题?”   晨归点头。   玉獒不这么想:“那你现在进内景,把对象换成司封朗试试?”   晨归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果然,玉獒继续:“你太讨厌司封朗了,那你换一个,你换成我?”   晨归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瞒你说,我也没有多喜欢你。”   玉獒:……   没多喜欢怎么好意思跑过来找他问问题的?!把他当工具吗?   “那丹赋圣呢?你师兄和你做那种事不是更奇怪吗?!”玉獒用爪子拍桌面。   晨归觉得不奇怪,毕竟那个丹赋圣不是真的。   然后玉獒问晨归,他内景里的玉獒和司封朗也不是真的,为什么他就受不了?   晨归陷入沉思,他闭上眼睛进入内景,准备重新试试。   他幻化出了司封朗,司封朗刚把手指放上嘴唇,晨归的拳头就落上去了。   不行!完全不行!   那玉獒呢?   晨归幻化出玉獒,看着玉獒在他面前扭来扭去,心中毫无波澜。   不过一具躯体罢了。   再说玉獒平时待笼子里的时候穿衣服也是随机的。   最后……丹赋圣?   不知道是不是先幻化了司封朗的缘故,这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丹赋圣一袭青衣,衣服上,面庞上,都是飞溅的血液。   他的头发散乱,提着剑,戏谑地看着晨归。   晨归的嘴唇下意识地抿紧。   “师弟。”丹赋圣的声音有些哑。   晨归看到丹赋圣对他伸出手,满是鲜血的手还在颤抖:“师弟,帮帮师兄好吗?”   晨归没有动。   “师兄好累。”丹赋圣的手落了下去。   晨归连忙上前接住丹赋圣下落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丹赋圣已经死死搂住了他。   丹赋圣越搂越紧,晨归想要挣扎,可他耳畔却响起了丹赋圣的声音。   “我该死。”丹赋圣在晨归耳边轻声说。   晨归睁大双眼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紧跟着开口:“对吗?我该死……”   “替天行道吧,耀灵真人。”   “只是在那之前……”丹赋圣轻轻地吻了下晨归的嘴唇,“师兄有些冷,你能抱紧些吗?”   ……   “阿嚏!”丹赋圣皱眉看了眼天空,“是哪个王八蛋偷偷骂我?”   他对面的老头震惊:“修行者也会打喷嚏?!”   “哈哈,修行者无所不能。”丹赋圣没再管打喷嚏的事儿了。   一旁穿着制服的司琛生无可恋地拦在老头和丹赋圣中间,他问丹赋圣能不能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和大爷聊得可好了。”丹赋圣坚决不走。   丹赋圣手里、口袋里,都是娃娃,他怀里还抱了好几个大的,这些都是大爷送给他的。   但司琛和他的同事是接到大爷报警才过来的。   大爷在手机里气愤地表示有人在他摊位上砸场子。   丹赋圣玩飞镖扎气球,他百发百中吸引了一群人,但是摆摊的大爷破防了。   大爷说什么都不肯再招待丹赋圣,但是丹赋圣不打算走。   大爷急了,大爷报警了。   可司琛他们到的时候大爷已经跟丹赋圣和解了,甚至在跟丹赋圣讨论修行。   司琛估计是丹赋圣暴露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把大爷给唬住了。   司琛搂住丹赋圣的脖子把丹赋圣拉到一边:“我说你真是够了!你一个魔主,跑到凡人摊子上借自己的优势赚别人的好处,你要不要脸啊?”   “这些都是我赢来的。”丹赋圣把怀里的娃娃往司琛的方向递了递。   “你给我还给人家!这些游戏是修行者默认不参与的!”司琛是真觉得丹赋圣不厚道,大爷这么大岁数了,这是人家的饭碗,丹赋圣这种行为纯属缺德。   他以为丹赋圣会继续跟他争,结果丹赋圣立刻表示:“哦,那我把玩具还给他。”   司琛:?   嗯?   丹赋圣转过身,他重新挂上笑脸。他居然真就把身上的娃娃都卸下来还给老头了。   老头不想要,但丹赋圣坚持给。   这还是丹赋圣?   司琛又压低声音询问:“你受什么刺激了?”   “什么叫受刺激?就像你说的,这东西我拿了也不厚道,还不如还给人家。”   “可这不像你啊。”司琛无法理解。   丹赋圣难道不该什么便宜都占一占么?   正常来讲,丹赋圣这时候就该哭诉自己也不容易,他太累了,他也需要玩偶来排遣自己糟糕的情绪。   丹赋圣为了占便宜,他甚至敢让司封朗和司空仿当他的旧友,然后口出狂言表示杀了旧友他很难过,所以他需要在睡觉的时候抱着娃娃。   可丹赋圣不止把娃娃还了,他在安抚完老头之后又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声。   他要开始搞事了?   “你回去吧,我再转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丹赋圣只是不敢回家而已。   他师弟的状况搞得他很愁。   “你去哪儿?”司琛问他。   “我去喝点酒。”修行者是喝不醉的,丹赋圣只是想要一个让他脑子不会过度思考的环境。   司琛有些担忧,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事,又看向明显有心事的丹赋圣:“我请不了假,你等等。”   丹赋圣没有动。   司琛给孟磊打了个电话,让孟磊过来陪着丹赋圣,而他自己还得继续工作。   回派出所之后,司琛对自己善解人意的行为感到了懊恼,他这破工作还是丹赋圣坑了他,他干嘛去帮丹赋圣?   另一边,孟磊领着丹赋圣去了一家清吧,俩人面对面坐着,丹赋圣一直在叹气。   “前辈,你到底怎么了?”孟磊不觉得自己这个修为能帮丹赋圣这种大前辈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他这纯属被师叔赶鸭子上架。   丹赋圣喝了一口酒:“小磊,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大师兄吧?”   孟磊点头。   丹赋圣抿唇:“你有没有被你师弟师妹喜欢过?”   “这个我不清楚,应该没有吧。”孟磊感觉自己师弟师妹没有这方面的倾向,他们对大师兄又敬又怕,没有谁想跟他发展出情情爱爱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师弟或师妹喜欢上自己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啊!   “虽然我们如今的师门关系没有前辈您过去那么亲近,但师弟师妹对我来说跟我亲弟弟妹妹没有两样,他们怎么可能喜欢我?”   只有那些被抱在怀里的小孩才会口不择言地表示长大要跟师兄或师姐结婚。   丹赋圣越听越颓丧。   所以是他的教育出了大问题吗?   不应该啊!   丹赋圣认真回想,最后他发现他对晨归压根就没什么教育,他只是在带着晨归干坏事。   所以真是他带小孩的方式出了问题?   丹赋圣陷入了情绪的低谷。   “前辈,您怎么了?您问这个做什么?”孟磊见丹赋圣脸色越来越不对,终于意识到师叔提醒过他,丹赋圣是情绪出了问题,看起来需要开导。   丹赋圣的情绪能出什么问题?   ……话说丹赋圣为什么忽然问他有没有被师弟和师妹喜欢过?   难不成这就是让这位前辈苦恼的大事?   可丹赋圣也没几个师弟啊,不就是耀灵真人……   嗯?   嗯?!!!   孟磊喝进嘴里的酒尽数喷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   不!怎么可能!他这样的想法也太冒犯了!   “你终于猜出来了啊。”丹赋圣又叹了一口气。   孟磊猛地抬头,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狰狞凶狠,但丹赋圣知道孟磊只是在懵。   “猜出……什么?”孟磊问询的声音很轻。   “晨归说他正在喜欢我。”丹赋圣轻描淡写地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孟磊:“啊?!”   “所以是不是我哪里出问题了?”丹赋圣叹气,“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个老老实实的孩子怎么会对我感兴趣。”   孟磊也不明白,而且他觉得这事儿他完全开导不了。   他何德何能掺和到魔主丹赋圣和耀灵真人的爱情故事里?   而且什么叫正在喜欢?活了两千多年才发现自己喜欢师兄?   “我跟他说了今天出来转一转,他也同意了,他估计也需要一点空间。”丹赋圣越说越愁,“但是我完全不想回去啊……”   他今天心不在焉地满街溜达,结果把人大爷摆摊的气球全扎了。   孟磊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他脑袋里的想法剧烈运转,最后他忽然灵光一闪:“这有没有可能是一种错觉?”   “怎么讲?”丹赋圣问。   “耀灵真人没有渡过情劫,他也没爱过谁,也许他压根不知道情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孟磊说,“只不过他对您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他没法给这种复杂的感情进行一个准确的分类,所以耀灵真人将其划分到‘爱情’里去了。”   丹赋圣微愣,随后他恍然大悟。   他就知道这些孩子的思维是灵活多变的!这不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吗?!   丹赋圣立刻带着孟磊付了钱往回走。   他刚回到小院就收获了一个僵硬死去的晨归。   玉獒焦急地围着晨归转圈。   “发生什么事了?!”丹赋圣连忙扶起晨归,他伸手查探晨归的体内的气息,嗯,挺平稳的。   “我不知道啊,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内景,忽然就死了。”玉獒看不出晨归是真死还是假死,理智告诉他,这么荒唐的死亡肯定是假的,但晨归实在死得太干脆了。   丹赋圣晃了晨归两下,把晨归给晃醒。   晨归僵硬的身体回软,他重新睁开双眼:“你杀了我吧。”   丹赋圣挑眉不解。   “我不是好东西,我脑子里也没有好东西。”晨归怀疑自己跟着丹赋圣看了太多的小说,他梦里的剧情太不对劲了。   晨归看了眼身边的玉獒和丹赋圣身后的孟磊。   他用传音把自己内景的内容告诉了丹赋圣。   说完之后晨归便闭上眼,等待来自丹赋圣的制裁。   丹赋圣听了晨归的话后,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这小子可能真喜欢。”   该怎么办?!   他的教育彻底失败了?哦,他又忘了他没教育过。   无论怎么说,沾染上爱欲的感情也不可能是什么复杂扭曲的师兄弟情义。   这小子真沾上情爱了。   在头脑风暴许久后,丹赋圣没能得出结论。   他轻笑了一声,随后拍了拍晨归紧绷的后背:“算啦,走一步看一步吧。”   晨归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   “你不生气?”晨归问他。   “生什么气啊,这事儿是生气能解决的?”丹赋圣反过来安慰晨归,“你心理压力也别太大了,情爱也不见得是个坏玩意儿,不然哪来那么多人喜欢呢?”   一旁的玉獒倒吸一口气。   他原本认为晨归喜欢上丹赋圣多多少少是有点受虐倾向作祟的。   可现在看来,丹赋圣的纵容实在太可怕了!   想要阻拦晨归的情谊,丹赋圣必须向晨归说清楚。   他要让晨归知道,晨归的感情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他们是师兄弟。他没办法喜欢上晨归。   这样的抗拒才有可能让晨归心中的感情有所收敛,才有可能把这一情谊掐死在萌芽阶段。   丹赋圣倒好,他直接包容了。   晨归心里的种子才刚生出来,丹赋圣的行为相当于放了底肥,培了土,浇了水。   晨归的感情是会疯长的啊!!!   这是很要命的啊!   丹赋圣不怕晨归对他的要求越来越过分吗?   哦,他可能真不怕,因为丹赋圣确实没有啥底线。   当情爱的种子扎根发芽,那些藤蔓死死地缠住了丹赋圣的身体,丹赋圣大概还能笑着朝晨归张开双臂,询问对方想不想要师兄抱抱他。   丹赋圣这人太可怕了!   晨归大概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你,你能不能凶一点?”   丹赋圣想了想,随后他对晨归皱起眉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起来!坐好!”   晨归没有动。   丹赋圣笑了出来:“这样够凶吗?”   凶久一点啊!严厉一点啊!   他都没有执行指令,丹赋圣怎么就自顾自地乐起来了呢?   晨归感觉自己心跳得更快了,越来越快。   难以控制。   于是晨归又死了。   丹赋圣:?? 第46章 红龙   司琛发现丹赋圣最近总会盯着他,丹赋圣甚至会在他工作繁忙的时候跑过来给他送饭。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司琛觉得浑身不自在。   丹赋圣坐在他的身边:“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死呢?”   刚把饭塞嘴里的司琛疑惑地抬起头:“你恨我?”   “怎么可能?咱俩好歹也是好友。”丹赋圣对司琛的感情还是相当正面的,“只不过你如今的身体状况,死是难以避免的。”   官方已经开始收集庾国礼器进行销毁了,司琛如今靠着丹赋圣给的东西续命,但那些丹药治标不治本,司琛还是会死的。   “我最近因为师弟的事发愁,我愁得没办法了。”丹赋圣叹气,“我在想,如果你死了,我这惆怅的情绪也许就能被打断,毕竟咱们是好友嘛,到时候我深受打击,也就没时间想我师弟的事儿了。”   司琛默默注视丹赋圣。   丹赋圣朝司琛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他的胳膊就被司琛打了一巴掌。   最后丹赋圣被司琛撵出了公安局。   司琛气还没消,就出现了新的警情,他又得工作了。   在紧急扒拉几口饭之后,他听到接线员说有人报警表示自己被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孩子打了。   哈?孩子?!   “不是报假警吧?”   “说是胳膊骨折了,鼻血流了一地,司琛你跟老黑一起去看看。”   ……   丹赋圣好不容易过来给司琛送一顿饭,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莫名被赶了出来。   丹赋圣双手搂着胳膊,沉浸在悲伤痛苦的情绪中。   很快他的手机就响了,是司琛发的消息。   【你最好过来一趟。】   消息后面跟了个定位。   丹赋圣刚想聊聊他们不再纯粹的友谊,定位的后面又跟了一张照片。   丹赋圣愣在原地,他死死盯着照片看。   照片里的女孩看着只有五岁大,长得特别可爱,大眼睛圆脸,额头两边有两个小鼓包,裙子下面还伸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是个妖族的孩子。   如果丹赋圣没看错,那红色的尾巴似乎是龙尾。   而这孩子的脸……   【她长得很像你师姐对不对?】   【你猜她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什么?】   丹赋圣没有回答,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叫应忘忧。】   丹赋圣心里咯噔一下,他回复:【我马上过来。】   另一边,司琛看着这条霸道小龙,感觉太阳穴青筋直跳。   小胳膊小腿的女孩冲着受害者扬了扬她的拳头:“你再把我当小孩逗!我就揍死你!”   “我做错什么了?!”受害者捂着自己的鼻子。   这小女孩太凶残了,他只是看小姑娘长得可爱,说话却跟个小大人似的,他只是觉得有意思。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陪你玩游戏的!”女孩之前举着画像问对方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结果她面前这人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劲逗小孩,这不是找打么?   女孩重新从包里掏出画像,她把画像展开给司琛看:“你见过这两个人吗?”   “见过。”司琛见到晨归和丹赋圣的画像倒不怎么意外,“他马上就要来了,这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我刚破壳的时候就拿着这个。”女孩眉头越皱越紧,“你和他们很熟?”   “还行吧。”司琛也死了一千多年了。   “那他们谁是我爸爸?”女孩怀疑这张画像背后是一段复杂的故事。   司琛还没来得及回答,女孩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她飞起来了?不,她是被抱起来了。   “是谁?!”女孩警惕地扭过头,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女孩恍惚了一下。   然后她视线里的那张脸就忽然倒转了。   哦,不对,是那个人把她给倒转了。   丹赋圣把这个小孩转了一圈,随后他伸手在对方的龙尾上轻敲了两下。   居然真是她?!   “师姐?”丹赋圣声音颤抖。   他手中的小孩在愣怔片刻后忽然开启狂暴模式,被翻转的女孩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无论对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都不该这么对自己。   但年幼的小龙挣脱不出魔主的禁锢。   “你不记得了?”丹赋圣明白了,他把小孩放在地上,小孩冲过来给他的腿来了一套拳法。   丹赋圣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这个明显没有记忆的孩子。   她和记忆里的师姐太不同了。   等等,好像也没多少区别。   师父说过,龙族好斗是天性,他的师姐只是在刚认识的那几年里短暂地温柔了一下。   再然后丹赋圣记忆里师姐的一大爱好就是揍他。   丹赋圣偷跑进师姐的洞府会被揍、欺负晨归会被揍、遇到危险没死成,回家还得被师姐揍。丹赋圣和她一起去偷师父的东西,被发现了还会被甩锅。   应忘忧用尽全力攻击丹赋圣的腿,但她始终没能破丹赋圣的防,只能捂着胸口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忽然,她听到了“噗呲”一声。   应忘忧抬起头,她发现丹赋圣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应忘忧嘴唇微颤,最后她彻底爆发,眼角开始出现红色的鳞片:“今天我和你必须死一个!”她不要监护人了!这个人太讨厌了!   “丹赋圣!!”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晨归在经历第26次复生后,又开始重新思考解除困境之法。   他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天。   忽然,晨归听到了一阵轻快的哼歌声。   丹赋圣进了千庾门,从脚步声能听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师兄的情绪终于重新好起来了吗?   伴随着丹赋圣哼歌声的是一个小孩嚷嚷叫骂的声音。   哦,丹赋圣又去欺负小孩了啊。   晨归紧张地找了个石椅坐好,他不希望丹赋圣看出他的局促。   终于,小院的门开了。   丹赋圣爽朗地喊了声:“师弟!看这个!”   一个火红的条状物被扔向了晨归。   晨归连忙接住,而在看清那条东西是什么之后,晨归所有腼腆的情绪都被清空:“这……师姐?!不,不对,师姐怎么会这么小一条?”   而且师姐的嘴筒子还被人用胶带粘了好几圈。   “她现在才五岁。”丹赋圣打了个响指,束缚红龙的胶带消失。   应忘忧立刻躲到了晨归的身后。她如今的体长也就四米,像条会飞的红色大蟒蛇。   “发生了什么?”晨归脑子乱了。   “不清楚,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反正丹赋圣挺开心,“她忽然拿着画像过来找人,路人逗她两句,她就把路人给打了。”   “你确定不让我带你?”丹赋圣问应忘忧。   “你是混蛋!”应忘忧感觉丹赋圣憋着一口气想看她出丑,丹赋圣不是好人!   另外一个“师弟”她没有接触过,但怎么想也不会比丹赋圣更糟糕。   应忘忧已经知道了丹赋圣是她的师弟,但是这个师弟对她一点都不尊重!她不喜欢。   “行,那晨归你好好教她。”丹赋圣也没坚持。   “我?我带师姐吗?”晨归紧张起来。   应忘忧看着晨归紧张的反应,她松了口气。   很好,这个师弟一看就是老实人,她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果然,尽管晨归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很快就制定了修行时刻表。   第一天先让应忘忧放松,应忘忧想干什么就可以去干什么,   应忘忧选择看了一天的动画片,她总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然而晨归在下午七点半就督促她上床睡觉了。   应忘忧不太想睡,她闭上眼开始回想动画片的剧情,回想了一整晚。   终于,她在凌晨两点睡着了,然后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晨归抓起来修行。   应忘忧看着外面黢黑一片的天空,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我带着你,我们围着千庾门跑二十圈。”晨归制定的修行计划是合理的,毕竟龙族的体能天生就比其他种族强悍。   晨归是在测试应忘忧的极限。   应忘忧一脸懵地跑完了二十圈,她累到恨不得倒地就睡,结果晨归不允许,晨归要带着她练早功。   “早功?!”应忘忧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那刚才二十圈算什么?”   “那是热身。”晨归做老师的时候还是挺严格的,“好!调整呼吸,腿别抖!尾巴也别抖!”   丹赋圣凌晨六点出门,那时候应忘忧还在跑圈。他早上八点回来,那时候应忘忧在学剑法。   丹赋圣十一点开始做午饭,应忘忧终于结束了早功。   在丹赋圣尝鱼汤咸淡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衣服后摆被扯了一下。   丹赋圣笑着扭过头,看到了目光呆滞的应忘忧。   应忘忧脸色惨白,目露希冀。   “师姐啊,有什么事吗?”丹赋圣俯身把应忘忧抱起来。   应忘忧抖着手指向丹赋圣的耳坠:“那个,是我的鳞片吗?”   丹赋圣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不明显:“是呀。”   “你还要不要?”应忘忧把自己火红的大粗尾巴抱到身前,“我有很多,都给你,我跟着你好不好?”   “哎呀……这个……”   “求求你了!我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下午又要开始做功课了。”应忘忧尾巴上的鳞片都在轻颤,“救救我。”   师姐也有今天啊。   不是她把师弟甩给自己的时候了?   因果报应!   丹赋圣笑容越来越大。   应忘忧:“看我倒霉你很爽吗?”   “一般吧。”眼见应忘忧又要爆发,丹赋圣扯着嗓子喊了声,“师弟!!”   应忘忧僵住了。   丹赋圣更爽了。 第47章 魔大善人   应忘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海里破壳而出后,就只记得自己叫应忘忧,自己应该要回家,可她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不记得自己该找谁。   还好她手里还有画像,不至于毫无头绪。   “我闻着自己的味过来的。”应忘忧拍了拍自己的大尾巴。   丹赋圣耳坠上是她的龙鳞,她能感应得到大致的方位。   “可是他好讨嫌。”应忘忧期待的是一个温柔的长辈,而不是丹赋圣这种。   “师兄有点……亢奋。”晨归有经验,丹赋圣一开心就喜欢逗身边的人,这种逗弄是随机的。   不,这次丹赋圣好像是群体攻击,毕竟玉獒的毛都被丹赋圣剃成比基尼款式了。   “我不想要他。”应忘忧说到这儿,又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顶着小乌龟图案的晨归。   晨归脸上的图也是丹赋圣半夜画的。   晨归觉得无所谓。   应忘忧想加一句“我也不想要你”,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她是真怕晨归。   应忘忧后悔了,她不该急吼吼地出来找亲人,亲人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必要,她才五岁,她怎么就过上了这种苦日子?   哪怕去要饭也比现在的生活要快乐。   应忘忧啃了一口馒头。   “师姐,你吃快点,待会儿我们还要修炼。”晨归催促。   应忘忧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应忘忧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多少指望了。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晨归蹲下身,他平视应忘忧,“我希望师姐你别在师兄面前说‘讨厌他’或者‘不喜欢他’这类的话。”   “你担心他会难受?”应忘忧回忆了一下丹赋圣看自己的表情,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在晨归再次开口之前,应忘忧举起馒头晃了晃,打断了晨归即将出口的话:“我怎么觉着,一旦我说我讨厌他,他就会变本加厉地坑害我呢?”   “我总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她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丹赋圣给她头顶插了俩小树枝,应忘忧脑袋顶上的龙角还没长出来,丹赋圣好心让她更气派一些。   “这不一样。”晨归认真道,“他真的很在乎你,只是行事……轻狂了些。你看不顺眼离他远些就好了,恶语伤人没必要。”   “可他说我是爆裂红蚯蚓。”应忘忧缓缓开口。   晨归:……   “这不伤人吗?”应忘忧觉得没谁比丹赋圣更懂伤人。   晨归缓缓捂住脸。   “不要恶语伤人是你自己想的吧,他看起来根本不在意这些。”应忘忧继续啃馒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一直都是。”晨归重新坐了回去,“其实师姐你也是。”   “怎么可能?!”应忘忧完全不信,她多可爱啊。   晨归陷入沉默。   最后晨归给应忘忧讲了一个故事。   某天,某个大宗门的山脚下的城镇开始闹鬼,大宗门的长老定睛一看,那地方妖邪之气冲天,便吩咐自己的亲传弟子去处理。   “大师姐和二师兄一通商量,决定装扮成普通人,混进城镇。”晨归语气相当平静,“考虑到大家演技的差距,大师姐和二师兄决定扮成一对老年夫妻,而不会演戏的小师弟安安分分当个小孩就行。”   应忘忧听明白了,这应该是过去发生的故事:“那这大师姐和二师兄挺在乎小师弟啊。”   晨归深吸一口气:“那对‘老夫妻’用草席裹住了自己,躺在板车上,在他们年幼的‘儿子’身上挂了块木牌,写着‘卖身葬父母’。”   丹赋圣和应忘忧在板车上睡着了,而晨归忍着羞耻在嚎师兄师姐给他准备的台词。   晨归的眼泪是真的,他是真被师兄和师姐气哭了。   应忘忧:……   “那小师弟是谁?”应忘忧挠头。   晨归注视着应忘忧的双眼。   应忘忧把最后一点馒头吃掉,随后她从石椅上跳下:“好了!咱们开始修炼吧!”   “把肉也吃完。”晨归这时候没有着急带应忘忧走,“你现在的身体需要营养。”   应忘忧默默坐回去吃肉。   小院里格外安静。   最后应忘忧忍不住了:“我以前蛮聪明的诶。”   “你管那叫聪明?”晨归问她。   应忘忧再次沉默。   她抬头看了眼晨归脸上的简笔王八图,又一次转移话题:“我在你另一边脸上画图的话,你会揍我吗?”   “不会,但我会让你加练。”晨归表情都没变。   应忘忧叹气,还是做长辈好啊,做小辈天天被压着训。她这条龙都快被压成王八了,真没意思。   当天晚上,丹赋圣趁着应忘忧睡觉,把晨归叫了出去。   丹赋圣双手抱胸,靠在树干上:“师弟,看出点什么来了没?”   “什么?”晨归疑惑。   “你没发现师姐的性格不对?”丹赋圣又问。   “虽然师姐年纪小了些,但她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意识到自己没法占辈分的便宜,学会隐藏了。   “不一样,她现在太油滑了,你忘了以前师姐入门的光辉事迹了?”当年因为犹清真人忘记给她吃饭,她以为那是真人的考验,硬生生地饿着。   丹赋圣走到晨归面前:“她是龙族,你知道龙族那群家伙的脾气吗?”   “……奸诈?”   “那是师姐跟师父学的!”丹赋圣给晨归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龙族一出生就比其他妖要高一阶,他们是慕强的!”   “据说龙族是最接近仙的妖,他们极其高傲,好斗,慕强。”丹赋圣没见过年幼的师姐,不过他见过师姐的那些同族,也听过师姐小时候的故事,“咱们师姐以前也是个追求力量的正经孩子,只不过被师父带歪了。”   “你再看现在的师姐,练功都不乐意,一天到晚惦记着她那破动画片,她都不记得师父了,还是一副被咱们师门腌入味的样子。”丹赋圣双手叉腰,“怪,怪得很呐。”   晨归没被丹赋圣的调侃分散心神,他眉头紧皱:“那你查出什么没?”   丹赋圣摇头。   “你的想法呢?”晨归继续问。   丹赋圣摸了摸下巴:“你确定师父死了?”   “我亲眼所见。”   “师姐这样不像是转世,而且这世上哪还有纯正的龙族给她转世啊。”丹赋圣耸肩,“师姐这状态倒是和司琛他们有点像。”   “你是说师姐被操控了?”   丹赋圣继续摇头:“只是有点像,司琛他们的‘重生之法’和师姐如今的状态比起来,简直是小纸船和豪华游轮的区别。”   晨归确实看不出师姐身体有哪里不对,这也是丹赋圣这几天心情亢奋的本因。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应忘忧都是真活了。   “我想弄清楚师姐是怎么活的。”丹赋圣望向树冠,“然后看看能不能把这一招套在司琛的身上。”   “你是指……”   “虽然感情没那么深厚,但好歹还算个朋友。”丹赋圣解释,“只是这重铸肉身和魂魄的法子太过逆天,不像什么正经功法啊。”   到底是犹清真人那个老东西做的,还是别人……   “唉……”丹赋圣叹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他很快就不纠结这个了,倒不是他放下了,而是他从应忘忧那儿得到了答案。   应忘忧这几天练功没精神,在晨归的追问之下她交代自己是做了噩梦。   梦里她被一个男人追着揍,那男人把她揍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然后那个男人让她好好在里面待着,不然出来一次他揍她一次。   应忘忧不敢动了,那男人又表示,他本该给应忘忧万两黄金做盘缠,可是应忘忧吃过他的仙鹤,偷过他的天材地宝,一项一项扣下来,应忘忧反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让应忘忧心安,他就什么都不给了。   那男人又说等应忘忧醒了可以去找两个人。   “那声音告诉我,见到你俩,二话不说,张嘴喊‘爹’,然后拉住你们的衣摆大哭大闹。”应忘忧顶着黑眼圈讲述自己的恐怖梦境。   丹赋圣:“啊……那个老王八。”   晨归厉声斥责丹赋圣:“不准对师父不敬!”   “我怎么知道师姐梦里是谁?!那肯定是个面目丑陋,心思恶毒的老王八!”丹赋圣继续骂。   晨归想要阻止丹赋圣,但丹赋圣抢先一步质问:“你觉得师父是那种斤斤计较且在乎金钱的老王八吗?!”   晨归住嘴了,他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不像,对吧?所以我骂的只是老王八,不是师父。”丹赋圣轻哼了一声,“我可太敬重师父了。”   丹赋圣伸出食指抵在应忘忧的眉间,帮她清理了被黑雾笼罩的神台。   这场梦估计也是师父留的定心丸,让他们不要多想。   丹赋圣在那些魔障里再次感受到了师父的气息,转瞬即逝。   所以这个老东西到底还在不在此间啊?   应忘忧重新躺回去闭上眼,这次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就在她睡意逐渐上头时,一道爆炸声重新将她惊醒。   “这是我的噩梦?!”应忘忧看向自己两位年龄过大的师弟。   丹赋圣和晨归的表情很严肃。   应忘忧哦了一声:“看来不是。”   千庾门的东南角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孟磊和司琛都赶了过去。   一个身高三米的红发男人站在大窟窿中间:“丹赋圣!你给我滚出来!!”   这男人毛茸茸的,胡子几乎占据了他的半张脸。他打着赤膊,胸口一大摊红色胸毛,手肘处也有毛发。他毛发末尾化为火焰,最终消散。   “丹赋圣!滚出来!!”男人继续吼。   司琛在自己记忆里挖出了这个人的信息——红鬃童子季无究。   说童子,其实这男人和司琛他们是一个年代的。   司琛见这小孩的时候他还是个穿肚兜满地跑的小娃娃,如果不是有这个时代的记忆,司琛都没法把眼前这个大汉和记忆里的小孩画上等号。   他找丹赋圣做什么?他不是早就闭关苦修去了吗?如果他没记错,季无究还帮助官方恢复了不少宗门的古迹,他是个相当配合官方行动的大前辈。   他这突然发难是图什么?   “季先生!”白愉也跑了过来,他冷汗都冒出来了,“您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啊!”这大前辈开灵气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找丹赋圣寻仇?不至于啊!他知道丹赋圣回来了,他对丹赋圣的看法是中立的啊!   “我不与你们为难!我只找丹赋圣!你们让他出来!”   “季无究!!”司琛声音更大,“千庾门不容你放肆!”   季无究注意到了司琛,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二皇子?!哈!是啊!二皇子!”   “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能坚持多久?”季无究看透了司琛孱弱的内外,“你就不想要吗?”   司琛眯起眼睛。   季无究张开双臂:“他丹赋圣有真正的重生之道啊!”   “那和丹赋圣没关系!”司琛微微压低上半身。   “没关系?你信吗?!这世上多少东西都是他一手操控的?偏偏是他的师姐死而复生,和他没关系?”季无究紧盯着司琛,不肯错过司琛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偏偏是他的遗憾能被填满?!”   “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应忘忧那个大妖!她差点杀了你师父和皇兄!”   “丹赋圣一直都有重生之法!他只是不肯用罢了!不肯给你用,也舍不得拿给我们!”季无究语速越来越快,“你觉得你和他是朋友?哈!你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司琛被他说得越来越窝火,他感觉自己听到了轻微的碎裂声,就在他以为自己面颊即将破碎的瞬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丹赋圣从他身后走出。   丹赋圣还穿着蓝色小熊睡衣,踩着一双拖鞋,长发凌乱:“唉,这是我骗人骗多了的报应吗?清清白白却遭人怀疑,我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丹赋圣往司琛的身上倒去,司琛连忙接住他。   季无究在看到丹赋圣之后便沉默了。   就在众人等着季无究找茬时,季无究忽然跪在了地上。   他朝丹赋圣一拱手,在喊了一声真人之后便拜了下去。   丹赋圣收敛起戏谑的表情:“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求您救一个人!”季无究声如洪钟,“千庾门的损失我会赔偿。我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我若不这么做,真人你是断不会出来的。”   丹赋圣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   “不管复生之法需要什么代价!我来付!哪怕是我这一身修为!哪怕是我的命!”季无究直起上身,“只求您能给那人一条重生之路!求您。”   丹赋圣搭在司琛肩膀上的手缓缓收紧。   完了。   完了啊。   丹赋圣看了眼司琛,司琛依旧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可司琛开始躲避他的视线了。   司琛不可避免地对“活着”这件事有了欲望。   这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没心病,能活着大家都想活。   可他真的不知道什么重生之法啊。   他离犹清真人的境界还差了一截呢,他上哪儿知道那个老头是怎么做到的?他自己也懵了。   但倒霉催的是……   丹赋圣打量一圈。   这世上修为最高的好像就是他了,别人也没到他这境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   结合以前魔主统御魔族的“光辉事迹”,结合魔主做过那么多“不可能完成”的事。   在这些人眼里,丹赋圣会个重生之法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丹赋圣说自己不知道有用吗?   以前丹赋圣忽悠人的次数实在太多了,犹清真人后来都不清楚他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些人能信他?他是魔主丹赋圣,又不是耀灵真人。   等等!耀灵真人!   “他确实不了解重生之法。”晨归站在了丹赋圣的身旁。   丹赋圣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个老实师弟在身边。   “敢问耀灵真人,您对丹真人的了解有几分?”季无究开始质问了,“您作为丹真人的师弟,敢保证百分之百了解丹真人心中所想吗?”   丹赋圣感觉自己的眼皮抽搐了两下。   丹真人是什么鬼玩意儿?连个号都没想出来就直接开始拍马屁了?   而且这问题问他师弟……   果然,晨归的回应相当诚恳:“我不算了解丹赋圣,但逆天道筑重生不该是他这个修为能做到的事。”   丹赋圣又想捂脸了,他的师弟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老实的。   “你既不了解他,也未达到他的境界,怎么就能替他说出不可能?恕我直言,耀灵真人您当初可没几回防住了丹真人的攻击。”季无究重新将希冀的目光放在丹赋圣的身上。   “我真做不到。”丹赋圣摊手。   “丹真人!!”   “你叫我丹神仙也没用啊!”丹赋圣是真没办法,但对方也是真不信他没招。   眼看季无究还想说些什么,丹赋圣鼻子一吸,眼泪哗地掉了下来。   丹赋圣开始哽咽哭泣:“你又叫我真人,你又不信我。好!既如此,你直接一刀杀了我,再等个一千多年,你看看我能不能复生!”   “你来杀!杀啊!!”丹赋圣哭着捶打司琛的胸口。   “你们都怀疑我!硬说我是坏人!我被流放了一千年!一千年!!我最近才回来!一回来你们就找我麻烦,这日子没法过了!”丹赋圣深吸一口气,“我不活了!我要去淹死我自己!”他转身就要去跳湖。   丹赋圣跑了,晨归留在原地注视季无究。   季无究还想追上去,晨归伸手拦住了他。   “你得不到答案的。”晨归说,“何必呢?人死不能复生。”   “那为什么应忘忧能生,为什么偏偏她能活?”季无究在注意到晨归的目光之后,声音渐渐小了。   “我不清楚为什么师姐能活。”晨归收回手,季无究也没有继续往后闯,“但我能以我性命为担保,此事不是丹赋圣所为。”   季无究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你……”   晨归已是半仙之境,他修的道与丹赋圣不同,他的许诺是要承担因果的。   “所以你闹够了吗?”晨归眉心微蹙,“闹够了就留下赔偿,然后回去。”   一道极小的“噗通”声传来,原本还守在众人身前的晨归忽然睁大眼睛,他转身往千庾门内湖的方向跑去。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白愉也听到这动静了:“季老前辈,你看,这丹先生都被逼到跳湖了,您就别再纠结这事儿了。”   季无究没有回应。   在众人等待许久之后,季无究朝他们作了一揖:“这次是我鲁莽了。”他没有说之后他还会不会来。   而这时候晨归把丹赋圣从内湖里捞了出来。   丹赋圣身上湿答答的,晨归想帮丹赋圣烘干,被丹赋圣阻拦了。   “你让我冷静一会儿。”丹赋圣抹了一把脸。   “我替你做了担保。”晨归说,“季无究一时半会儿没法找茬。”   “没用的。”丹赋圣摇头,“你刚直的名声在外,他们信你,却不会信我。”   丹赋圣估计他们会觉得晨归是被自己蒙骗,是自己用师兄弟的情义骗晨归用命做担保。   没办法,丹赋圣以前搞出的事太多也太震撼了。   丹赋圣看了眼晨归身后:“司琛没来,玉獒也没来啊……”   “师姐正在往这儿跑。”晨归听得到应忘忧小腿使劲倒腾的声音,“司琛和玉獒他们在处理那边的爆炸。”   “他们是需要稳固自己的心神。”丹赋圣不喜欢听好话,“说白了,哪怕是玉獒也没有多信任我。”   “玉獒也猜不透我的心思,所以他也拿不准,他也心动了。”丹赋圣用术法将衣服烘干,“他想要相信我,但他做不到的。”   丹赋圣倒是能理解,但晨归不能。   晨归也没多信任丹赋圣,但他很肯定这事儿跟丹赋圣没关系:“你被流放了千年,师姐已经五岁了,师姐出壳之后还迷路了四年多,最近才感应到气息赶过来的,他们也不看师姐的年龄?”   “这不是我正好突破封印了么?谁知道这所谓的突破封印是不是我计划的一环呢?”丹赋圣帮季无究找补。   “可你怎么可能直白地暴露你的能力?”晨归再次反问。   “因为我暴露了他们也没证据啊,而且干不掉我。”丹赋圣又一摊手。   晨归不吱声了。   丹赋圣愁得很:“我倒是能理解他们。”   “没必要去理解,无理取闹的,通通打走就好了。”晨归冷声道,“若有行为过分越界的,那便杀了。”   丹赋圣:……   丹赋圣震惊地看向晨归。   晨归反而一脸不解:“怎么?有问题?”   “哦,没。”只是偶尔会忘记他师弟的纯粹和果决是共存的。   他师弟在他面前太好欺负,以至于他忘了他师弟说的“同归于尽”并不是一句软绵绵的威胁,如果丹赋圣真的想不开重整势力,晨归是真做得出来的。   “但是师弟啊,你这样更让人觉得我心里有鬼。”丹赋圣试图让晨归学会温和的处事方式。   “无愧于心,无愧于心中的道便好,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晨归依旧直来直去。   他们觉得丹赋圣心中有鬼又如何?他们是什么东西?   丹赋圣既然坦坦荡荡,那他们猜测的“鬼”也不过是他们自己心中之鬼。   “唉,树敌太多终归不是好事,而且这种执念易生心魔。”丹赋圣摇头,“你想想,若我从未离开师门,你我互相扶持数千载,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死了,这时候有一个重生的机遇摆在面前,你争不争?”   晨归觉得这是不成立的,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我会争。”丹赋圣也知道晨归在想什么,他不指望晨归能给出一个答案,“不去伤害身负功法的老前辈,一切代价由我付就好,我想拼命争得一个重生的机会。”   “你是说,你不忍心?”晨归诧异。   “把你的表情收一收。”丹赋圣强行伸手把晨归睁大的眼睛给他闭起来,“你师兄我确实变得很冷淡了,但这不意味着你师兄彻底失去了感情,你明白吗?”   晨归还是觉得没必要:“若他们遭遇心魔,那也是他们该遭的劫。”   “师弟你也有心魔。”   “是啊,这也是我该遭的劫。”晨归点头。   丹赋圣继续问:“可你的心魔是师兄,这时候你师兄恰好又回来了。”   “我运气很不错。”晨归很珍惜身边的丹赋圣。   “他们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胸口,“所以心魔这一劫,能少则少吧。”   晨归伸手抚摸被丹赋圣拍过的地方,他再次询问:“他们,与我何干?”   丹赋圣顿住。   “他们幸运或倒霉,是我造成的吗?与我何干?”晨归再次问,“他们既踏上了修行路,他们的选择都该由他们自己承担,若是心魔过不去,那便死。过得去便活。”   “你我又不是他们的师父师叔,何必牵着他们的手走?”   “若被重生的机遇冲击到崩溃,那也是他们注定的劫。他们倒霉,仅此而已。”   丹赋圣连忙拉起晨归的手腕,他开始试探晨归体内的灵力。   结果晨归灵力运转通畅,神识庞大,神台干净。   所以他是真这么想的。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看向晨归无辜的表情:“师弟你这些年到底在修什么道?等等!你先说!如果你觉得他们的心魔是他们倒霉遇上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跟‘魔主’同归于尽?‘魔主’的诞生不也是注定的吗?”   “这不一样,你主动搅弄风云和他们觊觎你身上的功法是不一样的。”晨归反正分得很清。   “他们若动手,我可以帮你处理。”晨归抽出了剑。   “剑是哪儿来的?!你给我收回去!”丹赋圣连忙按住了晨归的手。   见了鬼的,现在他师弟看起来比他还要危险。   “他们想对你做什么?!”应忘忧已经在旁边偷听了好半天,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师弟,但她就是偏向己方战友,“我去烧死他们!”应忘忧脑袋上两个小包上燃起了一点红色。   “没人会在意一条爆裂小龙,他们只会在意你的重生。”丹赋圣把应忘忧提溜起来。   应忘忧扑腾了一下四肢,然后她就被丹赋圣紧紧抱在怀里了。   “噢!看到你无能狂怒的样子,忽然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丹赋圣蹭了蹭应忘忧的脸颊,随后他把应忘忧举高,“做父亲总是快乐和痛苦并存的。”   应忘忧:“……你是不是想趁我年纪小占我便宜?”   丹赋圣哈哈笑了两声。   应忘忧开始扑腾她的腿,她要去踩丹赋圣的脸。但是丹赋圣的胳膊太长,她够不到。   丹赋圣笑得更大声了。   最后丹赋圣听到了一道很轻很轻的叹气声,这叹气声来自远处,是玉獒的。   丹赋圣的笑容收敛了。   原本想要踩丹赋圣脸的应忘忧也没动了。   应忘忧听不到那么复杂的声音,但是她能意识到丹赋圣他们遇到了大麻烦。   重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丹赋圣把应忘忧重新放在地上,应忘忧又给他腿来了一套拳法。   丹赋圣看着应忘忧,他实在不明白应忘忧到底是怎么重生的。   第二天一大早,丹赋圣背着他的太极剑和摆摊老头排排坐。   他俩已经处成很好的朋友了,他们甚至成了修行的搭子,尽管他俩的修为差得有点大。   老头已经七十多,还没入门。丹赋圣两千七百多,看起来比老头更年轻靓丽。   老头最近在为自己孙子叛逆的事发愁,他和丹赋圣一同叹气。   随后老头看向丹赋圣:“你在愁什么?”   “愁逆天。”丹赋圣撑着脑袋。   “你遇到逆天了?”老头一下子来了精神,“修行者里面也有欺负人的?”   “我还真遇到逆天了,不过与个人无关,是功法的事。”丹赋圣换了个姿势,他跷着二郎腿,往身后的长椅上靠,“老李你说,钻石里的碳原子重新排列组合能让它变成石墨,石墨也能变成钻石。可它们在经历两轮变化之后,真的还能算最原本的那个吗?我是指它们体内的石墨和最初的顺序不一样,所以它们应该只能算是一块新的石墨或钻石。”   老李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惊悚的表情:“啊?”   他们不是搞修仙的吗?   老李掐了自己一把。   吔!是痛的!   “一片叶子落在土里腐烂,怎么可能从土里找出那片新的叶子呢?”丹赋圣挠挠头。   老李琢磨了一下,他完全搞不明白,不过他想起了一句超中二的话:“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能做到什么都是正常的!丹前辈你可能是修行还不够,再努努力就成了。”他以为丹赋圣也就比他大个几十岁。   丹赋圣笑着摇摇头:“修行可不是逆天而行,正相反,修行是顺天而为。”   “不是都说修行是与天争寿吗?”老李困惑。   “不是争。”丹赋圣干脆站起身,清晨还有微微凉风,丹赋圣站在了风口处。   老李不明白丹赋圣在干什么,可过了一会儿,感受到拂面的风之后,老李傻了:“诶!你不是挡住我了吗?!怎么风还能吹到我的脸上?”   “因为我已经不是凡人之躯了啊。”丹赋圣直言道,“道是‘虚无’,而人是实物。三魂七魄从‘虚无’中来,拧成一团,套个壳子,这便是我们所见的生灵。”   “壳子是有使用年限的,时候到了,壳子腐烂,三魂七魄归于虚无混沌。”丹赋圣伸手轻抚风,“死了便可融道,不过三魂七魄已散,你不是你,你只是道。”   “打个比方,你冬天在湖面上凿开一块冰,给它雕出形。它能活一个冬天,而到了春天它就会融化,回到湖里,再也找不到。”而修行要做的也是某种融合,将自己的身躯融合,将三魂七魄融合。   不是与天争寿,而是最大限度地将身躯化为更接近道的东西,每突破一层,躯壳的保质期便会被延长一层。   风能穿透丹赋圣的身躯,是因为丹赋圣的身躯此时已经不是阻力。   他就站在这儿,可他碍不了风的事。   他的躯壳还在,可对某些东西来说,他已经脱离出这世间了。   老李看得一愣一愣的。   丹赋圣重新坐回去,老李在丹赋圣胳膊上摸了一把。   嗯,还在。   “可哪怕是我,若最后走不到尽头,寿数到了也就散了。”丹赋圣还是不明白,“那些所谓的‘重生’基本是扣留了一部分魂魄或者模仿那些魂魄的运行。”   “怎么可能真的在一片虚无中找到原件,然后组装,最后重生的呢?”丹赋圣抬头望天。   老李傻了。   丹赋圣问老李:“对了,你刚才在叹什么气来着?”   是啊,他刚才在叹什么气来着?   丹赋圣想起来了:“哦对!你的孙子,你孙子最近是不是在……”   “你先别吵,我在思考。”老李打断丹赋圣。   丹赋圣:“哦,抱歉。”   “你说的那个什么,呃‘虚无’,那片虚无很大吗?”老李问。   丹赋圣想了想:“我没有见到过,那只是一种感觉。它应该非常非常庞大,也可能小到不可思议。”   “你能说准确一点吗?”老李觉得这样还是不算有头绪。   “我已经很详细了。”丹赋圣也没办法更细致地回答,他又没飞升。   “你该找一个老师,起码活了五百年的那种。”老李认为那种的才够权威。   丹赋圣哈哈笑了两声。   “不过融入虚无真的就再没有办法找回来了吗?”老李还在琢磨,“修真界留个印记应该很容易吧,像留电话号码一样?”   “虚无里应该是没法拨打电话的。”   “那找回设备呢?”   “也要有链接才能找。”丹赋圣耸肩,“对方融入虚无变成虚无本身了。”   “就没能留下什么印记吗?哪怕你去虚无也认不出以前的人?”   “我没去过虚无。”   “那你们修行者岂不是什么都留不下?”   “不清楚啊。”   “那我活这么多年活了一场空,你们修行人也活了一场空,白活那么多年,白受那么多罪了?”老李觉得挺不值的。   丹赋圣回到千庾门后精神不振。   他整个人都趴在石桌上,就像被人抽了骨头:“没能从普通人那里得到让我灵光一闪的回答。”   “很正常,他们不是灵感提取器。”晨归轻拍丹赋圣的后背安慰他。   “大道至简!我们这些钻营修行之道太久的老油条需要他们最朴素的建议。”丹赋圣颓丧完之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他扭头看了一眼,“师姐呢?”   “去打人了。”晨归随口道。   丹赋圣迅速直起上半身:“你说什么?!”   “放心,我给她符箓了,也给她设下了防护。别人打不到她,但她能攻击。”晨归说,“你要允许她发泄情绪,她快憋坏了。”   “她去哪儿发泄情绪?!”   “现在她应该在玉獒那儿,我觉得师姐的感情可能保留在身上,她真的气坏了。”晨归怀疑师姐的记忆是能恢复的,不然她不可能对丹赋圣感情那么深,要知道丹赋圣这几天只是在欺负她。   “玉獒?”丹赋圣反应了一会儿,随后他又喊了声玉獒,起身冲到玉獒的小院去了。   院子里的玉獒被应忘忧按在地上,肚皮朝上。   玉獒的毛还没长好,还是丹赋圣剃出来的比基尼样式。   “师姐!”丹赋圣连忙把踩在玉獒身上的应忘忧抱起来,“狗儿打扮得太浮夸了,你还是个孩子,别跟他这么闹。”   “他是一只狐狸!!”应忘忧一边扑腾一边嚷嚷,“我要降服他!”   “你再闹我就让晨归给你加练!我还要扣你的肉!”丹赋圣在应忘忧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应忘忧不服:“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可以!你现在只是个小孩!”丹赋圣干脆用胳膊夹着应忘忧,像夹公文包那样。   随后丹赋圣看向了玉獒。   玉獒的毛都被燎黑了一圈,可是玉獒没有大声反抗,他甚至没怎么动弹。   在察觉到丹赋圣靠近的意图之后,玉獒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抱歉。”   丹赋圣动作顿住。   “我……知道不应该多想。”玉獒想要彻底相信丹赋圣,但他没法做到。   他做梦都想要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只爱过一个人,他留下了太多遗憾。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的话……   “抱歉,我真的很虚伪。”玉獒不敢靠近丹赋圣,他不敢再亲近丹赋圣。他一靠近丹赋圣就不自觉地想起重生之法,这样太不纯粹了。   他脑子里的想法真的很混乱,很糟糕。   也许他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玉獒需要想清楚。   他没那么信任丹赋圣,他的执念太过头了。   “狗儿,欲望不是虚伪。”丹赋圣伸出空着的手帮玉獒擦了擦眼泪,“若你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我不拦你。”   玉獒抬头看着丹赋圣,看了许久。   最后他垂下头:“我再想想,我,我再想想。”   应忘忧总觉得丹赋圣此时的情绪很低落,她的尾巴甩了两下,也有些着急。   丹赋圣也没站在原地等待玉獒,他让玉獒自己慢慢想,随后便离开了他的小院。   “你难过的话,我可以过去再给他两耳光。”应忘忧还被夹着。   “难过算不上,只是有些担心吧。”丹赋圣如今也是个无情人了。   “别担心,他出事了他自己会死的。”应忘忧继续安抚。   丹赋圣:……   为什么忽然感觉,他们师门唯一的正常人其实是丹赋圣自己呢?   抽象的师父、狂暴的师姐、嗜杀的师弟、善良的他。   “谢谢你师姐。”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   “不客气。”应忘忧觉得是自己的话术起作用了,她果然是条强悍小龙。 第48章 三个臭皮匠   玉獒和司琛不会对丹赋圣出手,甚至那位季无究也不会因为强求功法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除非他们自己想不开,准备死了。   这消息估计已经传出去了,丹赋圣身边的人都起了些小心思,外面的那堆更不必说。到时候又有多少人的命要被赔进去?   师父给他的这个“惊喜”实在过于震撼了啊。   到底是为了让他和师姐团聚还是为了阴他?   “老王八啊……老王八……”丹赋圣瘫在躺椅上,念叨着念叨着,他嘴里念叨出节奏感了,把老王八这三个字颠来倒去地唱。   晨归受不了了,晨归站在躺椅边低头看着丹赋圣,他拳头紧握。   丹赋圣看到晨归憋屈的样子更来劲了,他唱得更大声。   而他在放松警惕唱出“师父是个老王八”的瞬间,晨归抓住机会捂住了丹赋圣的嘴巴。   丹赋圣疯狂挣扎,他把自己的脑袋从晨归中挣脱出来:“你干什么?!”   “不准骂师父!”晨归继续捂丹赋圣的嘴,“这几天你都在骂师父!”   “我就骂!”丹赋圣也不装了,“老东西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我骂一骂还不成了?!”   晨归继续捂丹赋圣的嘴,丹赋圣继续挣扎。   他俩挤在了躺椅上打成一团,应忘忧吃着辣条路过,在看到躺椅上的两人之后她顿了一下,随后嘬了下拿过辣条的指头,凑上去近距离观看。   “你俩在打架吗?”应忘忧看了眼两人的姿势,“是比武还是往死里打啊?”   “你就乐意看人打架对吧?”丹赋圣冲着应忘忧微笑。   应忘忧连连点头。   丹赋圣很无奈,好斗是龙族天性,没办法。   他看了眼应忘忧手里的辣条,把脖子伸长了些:“我吃一口。”   应忘忧把包装袋往丹赋圣的方向递了递,丹赋圣一口把包装里剩下的辣条全带走了。   “啊!!”应忘忧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她伸手就准备把自己的食物抢回来。   晨归连忙松开丹赋圣,他拦下了应忘忧:“师姐,你别着急!”   摆脱束缚的丹赋圣一边咀嚼辣条,一边伸手掏手机:“我再给师姐你转点零钱,谢谢帮忙哈。”   “丹赋圣!”晨归回头大喊了一声。   丹赋圣:“诶,我在。”   “你居然用这种方法摆脱束缚?!”晨归声音更大,“你怎么能欺负师姐?欺负完了再给钱!你以为师姐不会难过吗?!”   已经打开收款码的应忘忧:……   她,她应该先难过吗?   直接收钱会显得她很没心肝吗?   丹赋圣看着应忘忧,他拖长了声音:“一百块哦~”   “好嘞!您扫这儿。”应忘忧双手捧着手机,把屏幕亮给丹赋圣。   等一百块到账之后,应忘忧小小地欢呼了一声,随后她开始替丹赋圣说话:“晨归师弟你别怪他,年轻人就该俏皮活泼一点。”   俏皮?活泼?年轻人?丹赋圣?   晨归看向丹赋圣,丹赋圣得意地冲晨归挑了下眉头。   应忘忧又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估计又去准备买零食了。   应忘忧脑袋顶上扎了俩冲天辫,跑起来一晃一晃,丹赋圣看着三头身的师姐直乐。   晨归表情变得复杂:“你很高兴?”   “那是自然。”丹赋圣伸了个懒腰,“回来就好……”   “师姐修炼的速度很快,快到不正常。”应忘忧的心境没有任何进步,不,或者说她的心境不需要进步。   如今应忘忧的性格与她的原生性格无关。   可是应忘忧偏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没法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若是师姐能恢复记忆就好了。”晨归叹气。   “啊!”丹赋圣忽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   “你知道师姐是怎么回事了?”晨归询问。   丹赋圣摇头,他完全不清楚:“我明白我应该怎么甩锅了!”   晨归:……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都知道问师姐问不出来,因为她是被影响的那个!”丹赋圣抓住了晨归的手腕,“师弟!咱们谁先?”   晨归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先什么?”   ……   第二天一大早,应忘忧再次踹开了玉獒小院的门:“大狐狸!我来挑战你了。”   玉獒还在房间里自闭,在听到踹门的动静之后,他稍微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随后他的脑袋又扭了回去。   实在提不起精神。   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对重生之术起了心思,他想要相信丹赋圣,但丹赋圣的花花肠子确实不少。   玉獒想要信任丹赋圣,但他心里另一个声音总是在质问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信任。   “大狐狸!!”应忘忧还在嚷嚷。   玉獒摆了摆尾巴,被烧毛就被烧毛吧,他现在没心情关注这些。   然后他听到了另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   “师姐,我们回去吧。”   那声音一听就是小孩的,还没变声的小孩听不出男女,但玉獒就是莫名觉得熟悉。   玉獒的耳朵支棱了起来。   应忘忧和那个陌生小孩之间产生了矛盾。   “怕什么?!你师姐很厉害的!”应忘忧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可是,可是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修士。”小男孩扯着应忘忧的袖子,他还是有些怕,“我们打不过的。”   “你打得过!你只是忘了!”应忘忧伸出双手捧住了小男孩的面颊,“你是很厉害的人!你知道魔主吗?”   小男孩目光漂移不定,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我,我没那么厉害,真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可是丹赋圣啊!!”应忘忧太愁了,为什么她师弟小时候会是这种性格?   是的,跟在她身后的小孩就是丹赋圣。   丹赋圣想出的好办法就是彻底摆烂,他也要做小孩。   为了保险起见,他是真退回了幼年期,成年的记忆暂时被他收起来了。   应忘忧不知道丹赋圣的计划,她只知道自己一回家就看到了一个超符合她心意的师弟瑟瑟发抖地躲在衣服堆里。   这个师弟一点都不蔫坏,性格很棒,就是有点怕人类。   “师姐!师姐你别揉我了!”丹赋圣有些着急,但是他力气没有应忘忧的大,反抗不了。   就在丹赋圣试图说服应忘忧松开他时,他看到了一颗巨大的白色狗头。   丹赋圣脑袋空白。   “丹……赋圣?!”玉獒不可置信地凑近了些。   他看着那个三头身的漂亮孩子,一时无言。   是丹赋圣!就是脸圆了,眼睛看起来也圆了,个子变小了好多。   玉獒缓缓靠近,丹赋圣紧张地往后退。   “你是丹赋圣?”玉獒继续问,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小一粒人是他记忆里的丹赋圣。   “师,师姐。”丹赋圣躲到了应忘忧身后。   “你不准吓他!不然我就降服你这孽畜!”应忘忧一如既往的狂暴,在威胁过玉獒之后她又谴责丹赋圣,“你怕什么啊!有什么可怕的!他是你的手下!!”   丹赋圣还是不敢动。   不过玉獒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把自己的身高缩小到四十厘米,毛发从顺滑变成了棉花那样的质感。   果然,丹赋圣看起来放松了很多。   “汪汪。”玉獒的声音也变得清亮。   丹赋圣的眼睛也跟着变亮了。   玉獒倒腾着小腿跑到丹赋圣脚边,他晃了晃自己的尾巴:“汪汪!”玉獒转了一圈,又朝丹赋圣蹦跶两下。   “你,你是想让我抱你吗?”丹赋圣小声问。   玉獒点头。   丹赋圣看了眼师姐,应忘忧鼓励他:“大狐狸是你的手下!不用怕他。”   丹赋圣蹲下身把玉獒抱进了怀里。   玉獒还是将信将疑,他尝试性地舔了下丹赋圣指尖。丹赋圣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可很快他又意识到玉獒不是在攻击他。   “你是在跟我打招呼吗?”丹赋圣轻声问。   这种乖巧小孩的声音简直是天籁。   丹赋圣摸了摸玉獒的脑袋,在得到玉獒哼唧的回应声之后,丹赋圣笑了笑:“你好,玉,玉獒先生是吗?”   玉獒:……   “我叫丹赋圣。”丹赋圣用下巴蹭了下玉獒。   玉獒:……   丹赋圣这活王八小时候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疼?   眼看丹赋圣从兜里掏出了零食要跟他分享,玉獒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变快了。   等等!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丹赋圣也变成这样了?   玉獒试探了一下丹赋圣体内的修为,现在丹赋圣真就是个五岁的孩子,身体里没留下一点修行的痕迹。   这就是个小孩。   “他们说你喜欢颜色多的。”丹赋圣把彩虹棒棒糖递给玉獒,“这个给你。”   玉獒缓缓睁大眼睛。   他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要有孩子喽!   应忘忧带着丹赋圣在外面乱转,晨归在小院里自闭。   白愉跑进小院没找到晨归,他只能扯着嗓子喊:“晨先生!出大事了!晨先生!”   “我知道……”晨归的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   白愉一抬头就看到了蹲在树上的晨归,他迟疑了一下:“您……心魔又出来了?”   “没。”晨归只是被丹赋圣嫌弃了而已。   五岁的丹赋圣是怕人类的,这时候的丹赋圣连师父都怕,晨归甚至没法把丹赋圣从一堆衣服里抱出来。   前一秒丹赋圣还在沾沾自喜地表示自己幼年期特别招人疼,特别可爱。下一秒他变成了小孩,看着晨归瑟瑟发抖。   晨归生无可恋地低下头:“你的脸怎么受伤了?”谁会对官方的人动手?   “被玉獒打的。”白愉还在懵,他的眼圈是黑的,“我,我看到一个特别像丹先生的小孩!”他想凑近看看,结果那小孩不声不响地掉了眼泪,再然后他就被小孩怀里的玉獒给揍了。   “那孩子……那孩子……”白愉话都说不清了。   “那孩子就是丹赋圣。”晨归从树上跳下来,“他忽然变成小孩了。”   “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只是师兄忽然说他听到了师父的声音,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再然后他就这样了。”晨归兴致依旧不高。   白愉抓住了重点:“听到了你们师父的声音?您是指犹清真人?!”   晨归点头,这对他来说算骗人,他的表情很不正常。不过遇到这种事,表情正常才奇怪。   “犹清真人说了什么?!”白愉连忙问。   “不知道。”其实丹赋圣是给晨归交代了词的,而丹赋圣交代的词也是他俩打起来的原因。   【你就把师父描述成一个大反派,就说他觊觎我……呃……还有师姐。】   【他想要统治世界,就像所有故事里都有的最终boss那样,他吸取了我们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馋我身子!】   后面的话丹赋圣没能说完,因为晨归动手了。   丹赋圣在战斗过程中一直在自夸,夸赞自己的小时候的容貌长相。   晨归没见过幼年丹赋圣,他以为丹赋圣口中的“怯懦”是谎言。   结果他吓到了那个孩子。   “师兄他害怕人类。”晨归向白愉解释,“……因为种种原因。”他不想把丹赋圣的过去公之于众,丹赋圣是魔主,也许有人会同情他,但更多的人只会尝试从他的过去里寻找某种突破口。   丹赋圣不一定会在意,但是晨归不喜欢那样。   “丹先生为什么……”   “我们回来啦!!”应忘忧的声音响起。   小院的门被打开,应忘忧牵着玉獒跑了进来。玉獒的体型重新变大,而丹赋圣就坐在玉獒的后背上。   丹赋圣紧张地抓着玉獒后背的毛。   玉獒身上还有红色的痕迹,也不知道他又揍了谁。   丹赋圣看了一眼晨归和白愉,他重新把脸埋进玉獒的毛里。   玉獒本来想把丹赋圣送回房间,但应忘忧拦住了他。   “等等!不该这样!”应忘忧拦下玉獒之后拍了拍丹赋圣的后背。   应忘忧罕见地严肃了起来:“师弟!打招呼!”   丹赋圣捏狐狸毛的手更紧了一些:“师姐……”   “够了!”玉獒受不了这个,“他怕人类!现在别让他跟人类打招呼!”他家小孩趴在他身上发抖呢!   丹赋圣需要休息,他们今天已经出门见了一圈人类了!这孩子被吓坏了!   应忘忧也给晨归大致解释了一下事情原委,玉獒和白愉不同,玉獒不管什么犹不犹清真人的,他就觉得丹赋圣被冤枉了。   丹赋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小丹赋圣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他只是个普通小孩,他父母不在身边,他害怕。在玉獒几次保护丹赋圣之后,玉獒就成了他心中的英雄,他看玉獒的眼神都带光。   丹赋圣!看他的眼神!带光!!   这是玉獒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丹赋圣喜欢把脸埋在他的毛里,不是过去那种戏谑玩闹,而是真正的依赖。   这就是他的孩子!!玉獒不接受应忘忧这种强迫丹赋圣接受人类的行为。   “晨归是师弟!他比你年龄小!”应忘忧不让玉獒带丹赋圣走,“小丹的态度会让自己的师弟伤心难过的!”   “耀灵真人都两千多了!他不至于这点负面情绪都搞不定!”玉獒才不想管晨归。   “不行!晨归师弟介不介意是他的事!小丹!”应忘忧很愁,她觉得他们师门需要团结友爱,虽然她完全不记得师父是谁了,但师父死了她就是老大,尤其现在师弟还变得那么小。   “你的师弟会难过的哦。”应忘忧死死攥着玉獒的毛,不放玉獒离开。   丹赋圣默默直起上半身看了眼师弟。   为什么他的师弟会是一个人类?!那么大个头的人类!看起来还那么凶。   晨归注视着他,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丹赋圣迟迟没有开口,晨归垂下眼帘。   “师,师弟。”丹赋圣发出的几乎是气音,但晨归却立刻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我是。”晨归的声音也很温柔,玉獒觉得晨归在夹着嗓子讲话。   装模作样,呸。   丹赋圣在得到回应之后把手中的毛攥得更紧了。   “噢~宝贝赋圣,你是不是害怕了?”玉獒的声音尖尖细细的。   应忘忧:……   一千多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丹赋圣确实害怕,可是晨归骤然期望起来的目光让他有了勇气。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颤抖着朝晨归伸出双臂。   晨归愣了下,他缓步上前,动作很慢。   最后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在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看到丹赋圣僵了一下。   “真的没关系吗?”晨归问。   丹赋圣呼吸都暂停了,他抿唇点点头。   丹赋圣的记忆里其实是有师姐和师父的,他不理解为什么师姐变得这么小,也不明白那个超恐怖的大个子师父为什么忽然死了。   他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多了一个师弟。   但丹赋圣知道自己只剩师门里的人了,他还没来得及了解师父。   他不想再放弃唯二的师弟,尤其师弟看起来那么在乎他。   在晨归抱起丹赋圣时,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身体悬空片刻,很快他就靠上了晨归的胸膛。   不硬,温热的。   晨归的手轻轻抚摸丹赋圣的后脑勺:“别害怕我。”   丹赋圣抬头看他。   晨归的手从丹赋圣的后脑勺顺到他的后背。   “别害怕我。”晨归继续说,“我不会伤害你。”   “可玉獒先生说我是魔主,你是除魔卫道的耀灵真人,我们早就闹崩了。”丹赋圣小心翼翼地开口。   晨归狠狠瞪了一眼玉獒。   玉獒默默挪开视线。   晨归把丹赋圣搂紧了些,他转过身把丹赋圣往房间里带:“我们之间有一些冲突,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那在你看来,我是坏人吗?”丹赋圣低下头,他下意识地认为魔主不是什么好东西。   晨归顿了顿。   玉獒着急了,晨归压根不说谎,但现在丹赋圣心性不稳,哪能受这种打击?!   “我不确定。”晨归忽然没有直接否认,“因为我看不透你。”   “我心眼很多吗?”   “也许是我太愚笨了。”晨归摇头,“对于你自己来说,你做得一定是对的,不然你不可能没有心魔。我不清楚你所行是否践踏了我坚持的道,毕竟我看不透你,但我很肯定,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无愧于心,没有对不起自己。这其实就够了。”晨归这时候居然没有嚷嚷正邪不两立之类的话,他也没有要求丹赋圣去“改邪归正”。   玉獒有些懵,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   所以晨归的逻辑其实是丹赋圣本身没有错,他对丹赋圣喊打喊杀是因为丹赋圣的行为晨归不认同,所以丹赋圣没错归没错,如果他的行为在晨归看来太过火,晨归还是会动手。   晨归动手是晨归的事,丹赋圣的修行是丹赋圣的事?   “我不喜欢这样。”丹赋圣小声说。   晨归能理解,丹赋圣其实是喜欢追求十全十美的。   在他早期的计划彻底崩盘之前,他曾试图让人类和魔妖两族谈出结果,只是他失败了。   这时候的丹赋圣没有经历过大失败,他依旧在追求十全十美。   只是个孩子而已。   “可哪怕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我也依旧很在乎你。”晨归又在丹赋圣背上拍了两下,“我不希望你难过。”   “真的吗?”丹赋圣有些局促。   “真的,谢谢你愿意接触我。”晨归点头,“我很开心。”   丹赋圣抠着自己的手,不自觉扬了扬嘴角。   这时候的丹赋圣原来还没那么爱笑啊。   晨归稍微松了一口气。   丹赋圣确实成了个小孩,这时候应该没有人再来找麻烦了,找麻烦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晨归没有想到,他这一口气松早了。   白愉的报告提交了上去,官方的人了解了丹赋圣的情况。   在官方工作的一些资深魔族曾经就是丹赋圣的手下,官方机构里面还有丹赋圣的老对手们。   魔主变成了小朋友?   小朋友性格很腼腆?!   没见过,想看看!   来千庾门观摩的人忽然变多了,一堆堆大佬组成了旅行团,抽签决定参观日期。   他们进千庾门之后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丹赋圣。   偶尔会有人在草堆里挖出正在看蚯蚓的丹赋圣,然后被应忘忧攻击。还有人在湖边发现过钓鱼的小丹赋圣,然后继续被应忘忧攻击,他们甚至在躺椅上找到过午睡的丹赋圣。   不得不说,魔族长相实在是太占优势了,那长睫毛,那白白嫩嫩的小圆脸。   “抓到啦!!”男人在一个刺猬洞前抱起了正在观察刺猬的丹赋圣。   丹赋圣吓坏了,他开始扑腾腿,而一旁的应忘忧再次发动攻击。   “啊啊!”丹赋圣想跑,但是跑不掉。   “魔主真成这样了?”男人把丹赋圣抱在怀里,看着丹赋圣可怜巴巴想要逃避的表情,忍不住惊叹,“这孩子跟魔主有半毛钱关系吗?!”他还以为魔主从小就是个混不吝。   男人曾经是魔主对立阵营的修士,看着魔主如今的模样,他心中五味杂陈。   “啊!!”男人惨叫一声,他很快就没有心思五味杂陈了,他的腿被玉獒咬了。   “玉獒?!你这是在干什么?!”男人松开了怀里的丹赋圣。   丹赋圣落进了玉獒的怀抱中,这段时间丹赋圣都是跟着玉獒睡的,玉獒的护崽本能被激发到了极限。   玉獒的头发早就褪色,如今他人形的模样是清冷的,苍白的。   “不要乱碰!”银色长发无风自动,他用自己的手遮住了丹赋圣的身形,修长的手指尖端有着锐利的爪子。   玉獒猩红的眼瞳死死盯着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找我们家赋圣!要是小孩被你们折腾得精神衰弱了怎么办?你赔吗?!”   “就知道玩我家孩子!想玩你自己生一个去!”玉獒相当不满意。   “你家孩子?”男人表情有些奇怪,“丹赋圣比你大了多少岁你心里没数?”   玉獒把怀里的丹赋圣重新抱出来。   丹赋圣的长相有些过于夺目了,而玉獒是清冷那一挂的,他们一个黑色长发,一个白色长发。   玉獒眼神迅速搜寻,总算让他找到了共通之处。   “你看这孩子的耳环!这艳丽的红色不是跟我的瞳色很像吗?!”而且丹赋圣是小孩,他玉獒是大人,小孩头发是黑的,大人是白的,这也很正常啊!   他俩可都是长头发!   “他是我亲生的。”玉獒不管。   “你疯了?!”男人震惊。   “如果他不是我亲生的,那你怎么解释他这么亲近我?”玉獒反正觉得丹赋圣哪儿都好,他想要。   “丹赋圣受得了你这种疯癫行为?”男人不解。   丹赋圣张嘴替玉獒辩解:“玉獒叔叔只是在乎我而已。”   男人:“……你叫他什么?”   丹赋圣:“玉獒叔叔。”   男人点点头,他又指向自己:“我姓王。”   丹赋圣不解,但他还是喊了声:“王叔叔好。”   男人嚯了一声:“我就说最近单位里那群魔族遗老怎么想要跟你争夺抚养权。”   玉獒更加警惕。   男人伸手:“给我养两天?”   玉獒:“滚呐!!”   玉獒把丹赋圣搂回去了,千庾门已经不安全了!   玉獒把丹赋圣抱回自己的小院,他把丹赋圣放进了自己布置的零食窝里:“你就在这儿吃好喝好,别总是往外跑了,外面那群人坏得很。”   “可是那些叔叔阿姨没有攻击我。”他们最多就是亲亲他的脸,然后对他发出怪叫。   “好孩子你相信我,他们没有好东西!”玉獒把平板塞进丹赋圣怀里,“听叔叔的话,咱们就待在家里看动画片。”   玉獒话还没说完,应忘忧的声音再次响起:“大狐狸!大狐狸不好了!!”   玉獒心头一跳。   那些臭不要脸争夺抚养权的混蛋还是来了吗?!   玉獒喉咙里发出低吼,只是他牙还没呲出来,应忘忧就拽着一个五岁小孩来到了他的院子里。   看到那孩子的脸之后,玉獒傻了:“啊?不是吧?!”   “我这个师弟也变成小孩了!”应忘忧解释。   晨归扯了下身上过于肥大的衣服,也幸好晨归穿得没有丹赋圣那么花哨,不然估计走路都难走过来。   在丹赋圣的计划里,晨归也不能保留成年形态,因为他也是怀疑对象之一。   他们师门最好都整整齐齐的。   只不过丹赋圣忽略了一个问题,五岁的晨归真的很难搞。   “我不是你师弟,我不认识你。”晨归是七岁成为犹清真人弟子的,五岁的他还没经历过父母双亡,他比丹赋圣还懵。   不过晨归礼数周到,他冲着玉獒拱手作揖:“晚辈大霄晨家之子晨归,拜见先生。”   玉獒忽然就局促了起来。   这是五岁小孩?!   “我都说了,你爹妈死了,现在不是那个年代了。”应忘忧直白道。   晨归皱眉:“你莫要唬我。”   丹赋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晨归:“是师弟吗?”有点像之前那个大大的师弟,但是小了好多,也圆了好多。   “我不是你们师弟。”晨归继续纠正。   应忘忧解释:“他一早起来就这样了,我跟他说了好多次,说他爹妈死了,他就是不信。”   “死了就是死了,我带着他看了电视,看了手机,他还是不相信他只是变小了,还是不信他爹妈死了。硬说我们不是他的师姐师兄,死犟。”   玉獒:……   不,不一定是固执,可能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   毕竟对于如今的晨归来说,可能睡觉之前才问候过父亲母亲,结果一觉醒来就有个陌生人告诉他这一觉斗转星移,他爸妈早就死了。   晨归怎么肯信?   应忘忧还在抱怨:“我爸妈也死了啊,我很快就清楚了,虽然我也不记得我爸妈了。”   晨归眼中开始积蓄泪水。   玉獒倒吸一口凉气。   应忘忧:“我记得是死了啊,晨归师弟的父母是在他七岁的时候死掉的,都两千多年了。”   晨归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丹赋圣连忙起身冲上去捂住了应忘忧的嘴巴。   “不,不是师兄和师姐,我们是朋友。”丹赋圣也不是非得当这个师兄,“我们暂时回不去,只能聚在一起。”   晨归伸手擦掉眼泪,假装自己没哭过。   “你饿吗?”丹赋圣转移话题,“我这里有零食。”   天呐!魔主小时候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孩子?!   玉獒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丹赋圣牵住了晨归的手,他确实怕人类,但他不怕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   过了好一会儿,晨归将丹赋圣的手反握,任由丹赋圣拽着自己走。   晨归的话很少,只会回应“嗯”或者“好”。   玉獒估计这孩子是被刺激大发了,丹赋圣也隐约有些预感,他不放心晨归一个人。   所以当天晚上,生无可恋的玉獒化为原形侧躺在巨大的软垫上。   他的肚子那儿窝了三个小孩。三个小孩抱在一起,倒是挺温馨的。   之后几天,三个小孩都在他怀里睡,而三个小孩也越来越黏他。   但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直到某一天,玉獒发现了宗门里某个小孩养的铁包金大狗,那只狗下了崽,狗崽子在它怀里拱,玉獒感觉自己灵台被天雷劈了一下。   是啊!!   他这带孩子是不是带得太投入了?!   尤其是在那天晚上,玉獒感觉丹赋圣在自己肚子上摸来摸去,他很不自在。   这三个小孩似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商量过了什么事,在丹赋圣摸完之后,他们互相对视,打了一堆玉獒看不懂的手势,然后三个人一起在玉獒的肚子上摸来摸去。   “你们是喜欢毛茸茸吗?”玉獒故作镇定地询问。   五岁的小孩肯定断奶了对吧!   他们没有那种需求对吧!   丹赋圣抬起头,他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玉,玉獒先生,您是残疾吗?”   玉獒:“哈?”   晨归补充:“你只有九个咪咪头,是奇数。”   玉獒:……   应忘忧已经开始查手机了:“啊!!手机上说你活不长了。”   玉獒:“不,这是正常的。”   “可它只有九个。”丹赋圣皱眉。   “这确实是正常的。”玉獒语气平静。   三个小孩再次对视,随后他们聚成一圈,开始窃窃私语。   “这正常吗?”丹赋圣问。   “手机上说是绝症。”应忘忧坚持自己的看法。   丹赋圣有些慌乱,晨归拍了拍丹赋圣的后背,他安慰道:“想开一点,我听说玉獒先生经历过很多场战斗,他可能就是在那时候少了一个。”   “可是他为什么不用法术补齐呢?!”应忘忧质疑。   “也许是被诅咒了,玉獒先生解不开,只能顶着诅咒过日子。”晨归依旧有办法解释。   丹赋圣啊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揭了玉獒先生的伤疤?!”   “没事,我们装作很包容就行了。”错误已经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弥补。   玉獒忍不了了:“奇数真的是正常的!”   三个小孩连忙迎合:“对的对的!正常的!”   “我见过很多狐狸妖都是九个!九个很漂亮!”   “九个很特殊啊,特殊也是一种美!”   九个一点都不特殊!玉獒本来不在乎这个,结果被这三个小孩一念叨,他感觉他要开始自卑了。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仨孩子单独拿出来都还行,凑一起就难讲了。   他们琢磨出来的东西好刻薄啊! 第49章 让我试试他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曾经死亡的犹清真人大弟子重生了。”男人指向应忘忧。   应忘忧暴怒:“不准指我!”   男人收回手,又指向旁边的小孩:“魔主丹赋圣忽然变成小孩了?”   长发被梳成两个小圆髻的丹赋圣冲男人挥了挥手。   男人在丹赋圣头顶摸了摸,最后他指向晨归:“耀灵真人也跟着变成了孩子?”   他还想摸晨归,但晨归后仰躲开了。   晨归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抵触很明显。   “是这样的。”带着三个孩子一路过来的白愉也很无奈。   三个小孩排排坐在沙发上,应忘忧最活泼,左摸摸右看看,最后她相当娴熟地在办公室里找到了小冰箱,并且在冰箱里找到了雪糕。   “师姐!”丹赋圣又开始急了,“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   “为什么不行,这个叔叔明显就是白叔叔的上司。”应忘忧剥开外包装,直接把雪糕塞嘴里了,她含含糊糊地继续开口,“那么大的领导,吃几个雪糕而已,没问题的。”   应忘忧把雪糕递给丹赋圣和晨归。   丹赋圣没敢接,而晨归皱眉谴责:“不问自取便是偷,你不该这样。”   “我就偷。”应忘忧干脆把另两个雪糕也据为己有。   男人去冰箱那儿给丹赋圣和晨归两人拿了雪糕:“拿着吧,还想吃点什么可以告诉我。”   丹赋圣和晨归接过雪糕,应忘忧立即举手开口:“我要吃虾。”   丹赋圣:“师姐!!”   男人点头说好,然后他打开外卖软件,让应忘忧自己选。   丹赋圣还在扯应忘忧的衣摆。   “你怎么这么怂啊!你是魔主!”应忘忧不能理解,“你应该是个混世魔王才对!”   丹赋圣有些无措:“我……我……”   晨归把丹赋圣拽到了另一边,他挡在了丹赋圣身前:“不要对他这么凶!”   “我哪里凶了?!”应忘忧一直都是这么个脾气。   “师姐只是性子直而已。”丹赋圣小声替应忘忧说话。   在办公室门外趴着的众人齐声发出一声“哇”。   “魔主的性格转变这么大?!”一位曾经是人类阵营的修士询问。   “不知道啊,我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魔主,我只远远看过他一眼。”妖族回应,“那时候魔主笑得挺温柔的,就是莫名让人觉得瘆得慌。”   “他杀人的时候也笑。”   “耀灵真人的变化倒是不大。”   “五岁小孩怎么这么古板?”   “出来了!出来了!”   办公室门被推开,众人自动散成两排。   白愉在最前面走,应忘忧揪着白愉的裤腿,丹赋圣拽着应忘忧的衣摆,晨归拽着丹赋圣。   他们一串小孩出来的时候,两边的人群发出了哇的一声。   他们不了解应忘忧,但是耀灵真人拉着魔主的衣摆诶。   噢!!魔主被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吓到了!魔主往应忘忧那边跑了,啊!耀灵真人在瞪他们。   “你们要去食堂吃饭吗?”一个酒红色长发的女人蹲了下来。   “我们要先拿外卖再过去!”应忘忧把吓了一跳的丹赋圣挡在身后。   “我给你们带路呀。”女人笑着歪了下头,随后她看向眼睛乱瞟的丹赋圣,“小~陛~下~”   丹赋圣:“啊!!”又是管他叫陛下的!   若丹赋圣是正常状态,他们是不敢将陛下二字叫出口的,一是官方不认同这种行为,二是他们没胆子调侃丹赋圣。   现在就好玩了。   女人朝着丹赋圣招招手。   丹赋圣抿着嘴唇走上前。   “我以前是您的手下哦。”女人笑了笑,她的头顶出现了两只圆溜溜的虎耳。   丹赋圣有些无措:“您,您好。”   女人笑声更大,她伸手指向自己:“小陛下觉得自己以前的下属怎么样?”   “很,很好。”丹赋圣脑子一片空白。   女人看起来很有气势,全包眼线,烟熏妆,大红的嘴唇,一举一动也格外干脆利落。   “那我带您去食堂?”女人朝丹赋圣伸出手。   “不用叫‘您’。”丹赋圣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但他依旧拉住了女人的手。   真乖啊!   魔主小时候真乖啊!   就这样,女人牵着丹赋圣去了食堂,而丹赋圣的脸颊上多了个大口红印。   “你真受人喜欢诶。”应忘忧小声对丹赋圣说,“他们都爱逗你。”   应忘忧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丹赋圣这样子让她格外担心,但应忘忧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就好像以前也有过这么一回,不过那时候丹赋圣适应得没有现在好。   为什么呢?   应忘忧使劲回想。   为什么她总觉得丹赋圣这孩子被某个人来回反复地恐吓过好多次?   那应该是个喜欢穿女装的男人。   谁呢?   应忘忧继续琢磨。   没琢磨出答案。   她的思绪被打断了,因为丹赋圣出了状况。   丹赋圣刚一坐上食堂的椅子,便有一只手从他身后伸来,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啊!”丹赋圣只觉得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还好那人很快便被按在地上了。   “你干什么?!”虎妖女士暴怒质问。   “我只是想测试他的变化是不是真的!”被按在地上的人举起了双手。   白愉连忙赶到丹赋圣身边,丹赋圣的口鼻都流出了血液。   白愉检查了一下丹赋圣的身体,经脉受损,不严重,但也绝对不轻:“测试?!有你这么测试的?!”   丹赋圣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他至今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在看到手心的血之后,丹赋圣只是懵懵地问了一句:“他想要杀掉我吗?”   他没有记忆,他不知道这类试探也在丹赋圣的计划之内。   丹赋圣甚至认为有人想趁他修为消失的时候动手杀他,不过他死不了。   魔主好歹也是魔族的代表性人物,而且他的旧部还在,更何况还有那群上赶着打魔主旗号的家伙。   丹赋圣死在流放地还好说,如果丹赋圣在这种形态下死在了这个世界,魔族这边可就不好管了。   濒死时丹赋圣会恢复到成年体,但丹赋圣相信官方会好好保护自己,他的“幼年期”不会那么早结束。   没有记忆的丹赋圣想不到这么多,他只以为那人要杀自己,因为丹赋圣是大魔头。   “他没有要杀您!”白愉连忙从自己的储物器里掏药。   虎妖还想质问那名偷袭者,忽然一道爆炸把他俩都推出老远。   虎妖在地上滚了几圈,而那名偷袭者直接被大力嵌到了墙上。   食堂的警报声响起,而众人也看向了造成爆炸的罪魁祸首——应忘忧。   按理说应忘忧接触修行也没几天,她不该这么强悍,可此时应忘忧体内的气息却极其恐怖。   应忘忧没有质问袭击者,她直接冲上去,看起来是想直接杀了那个动手的人。   “拦住她!!快点拦住她!”   食堂里的众多修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扑向应忘忧。   应忘忧的修为并不算太强悍,可是她龙族的血脉太逆天了,越级战斗完全不在话下。   她化为原形,几乎把食堂炸成了废墟。   最后还是丹赋圣拽住了应忘忧的尾巴才拦下了应忘忧的行动。   “她怎么回事?!!”衣衫破烂的男人惊恐地询问。   他们对应忘忧的了解仅限于她是魔主和耀灵真人的师姐,以前好像也搞过大事,只是没能成功。   白愉气喘吁吁,他倒是没受伤,只是抱着丹赋圣和晨归跑来跑去,躲避伤害。   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跑,因为应忘忧有意避着他那边。   “丹先生是应忘忧养大的。”白愉早就从丹赋圣那儿听说了,应忘忧的记忆暂时没回来,但她的感情是保留了的。   丹赋圣是她从三岁开始养的孩子,一直养到成年。   对应忘忧来说,这个师弟估计跟她自己的小孩也差不多。   应忘忧重生的情况还没摸清,那个袭击者刺激到应忘忧了。   原本三米长的红龙变得无比巨大,感觉红龙的腰身得三个成年人合抱才能搂住。   丹赋圣伸手抓应忘忧尾巴的时候白愉心脏差点停跳。   好在丹赋圣的手没被烫伤,而应忘忧也停下了。   应忘忧重新变为人形,还是五岁小孩的模样。   她看着周围人被爆炸弄得无比狼狈的模样,嘴一撇,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嘴开始哭。   “师姐!”丹赋圣挣扎了两下,白愉把他和晨归放地上。   两个小孩跑到应忘忧身边抱住应忘忧。   应忘忧还在哭:“他们欺负人!他们打人!!”她是真委屈,她觉得自己师弟无缘无故被针对了,都吐血了。   她只想要血债血偿,那些人就拦着她。   应忘忧越哭越大声,越哭越难过:“他们欺负师弟,他们欺负我!”   丹赋圣原本想要安慰,可应忘忧哭得太悲伤了,丹赋圣被情绪干扰,忍不住也抽噎起来,他也开始哭了。   师姐变小了,师弟和他还没入道,师父死了。   丹赋圣开始哭着喊师父,应忘忧不记得师父,但小孩就这样,情绪的传递格外快。应忘忧总觉得师父是能替他们主持公道的人,她也跟着哭喊。   晨归倒是坚强,他板着脸,眼眶中有泪花。   三个孩子抱在一起,格外可怜。   被牵连的修士们狠狠瞪向袭击者。   过来接小孩的玉獒本来就不太开心,他正好碰上了想见丹赋圣的季无究。   他板着脸跟季无究走到食堂,恰好看到这一幕。   “你们对我的孩子们做了什么?!”   “我要宰了你们!!” 第50章 热情狗大婶   “白愉你个混蛋!我让你照顾孩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玉獒本来想跟那群混蛋打一架,但他还是被劝下了。   丹赋圣拽住了他,丹赋圣很怕再起冲突,玉獒和曾经的魔族修士只能停下。   不过玉獒觉得他必须找官方要个说法,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丹赋圣这孩子……   这孩子……   玉獒使劲拍了下办公桌:“我告诉你,这种事如果还有第二次,我跟你们没完!”   白愉只能安抚玉獒:“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我们绝对严格要求官方工作人员,不让他们伤害丹先生。”   “你是知道的,官方不可能趁着这种时候对丹先生下死手,这事儿闹大了对我们可没好处。”白愉立刻又表示,“这次事件我们绝对严肃处理,公开透明!”   办公室外面,帮着带孩子的季无究搂着三个小孩。   季无究的个头是修行之后的异变,三米多高的他搂着仨小孩格外拘束。   玉獒放心把三个孩子交给季无究是因为季无究这人实力强悍,而且轴。在千年之乱里他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只顾自己修行。   “他们说你是童子?”应忘忧是最先从情绪里走出来的,“你几岁?”   “两千出头吧。”季无究不数自己的岁数,他大多时候都在闭关。   应忘忧睁大眼睛:“两千多岁怎么能算童子?”   “我的一身修为是我老师临死前传给我的,我很小就拥有了强悍的力量。”季无究解释。   他看了一眼丹赋圣,又说:“我在魔主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可能算是……绑架?”   听了这话,应忘忧和晨归齐齐伸出手挡在丹赋圣身前,而丹赋圣再一次被吓到了。   这是个仇家吗?   “你说我的修为很有意思,就把我抓到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心性稳固,你就把我放走了,想来也是顺手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季无究也就在丹赋圣身边待了不到十年,但这几年在他漫长的人生中却格外难忘。   “那我师弟是你的恩人!”应忘忧心情立刻就轻松了。   “难讲。”季无究摇头,“那些年他让我做饭洗衣,端茶倒水,哦,他还让我帮他补过衣服。”明明丹赋圣有修为,但丹赋圣就是不用。   应忘忧:……   好在季无究够实在:“后来我想,丹赋圣那时候本来就朝不保夕,他压根没有长久带小孩的打算,和我关系差点,我也能走得更决绝。”   季无究怕孩子听不懂,他还通俗地解释:“就像人类不会亲近注定回归大自然的野生动物一样。”   “不过魔主也没解释过,后来他打我也是下死手,所以我不能确定。”   说到这个,季无究又有些疑惑。   他是个真正的老修行,是从庾国繁盛时代活到现在的人,他见过应忘忧。   应忘忧就是个高傲且一点就炸的性子,她基本没变化。晨归也没怎么变,身形板正,表情严肃。   最让他意外的是丹赋圣。   怎么是这个性格?   不应该啊。   这孩子机灵是机灵,但太会察言观色了。说好听点叫懂事,说难听点就是懦弱。   毫无锋芒,像个普通小孩。   这种机灵又懦弱的孩子是不“纯粹”的,他们脑子里总会多想。   这种多想不利于早期的修行,容易行差踏错,生出心魔。   丹赋圣到底怎么变抽象的?   玉獒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跟白愉争论结束之后便气呼呼地走出办公室把三个孩子接了回来。   丹赋圣在见到他时眼睛明显亮了。   玉獒动作一顿,他忍不住蹭了蹭丹赋圣的面颊。   他没去思考丹赋圣是怎么踏上修行之路的。   玉獒和季无究不同,他是丹赋圣一手养大的,丹赋圣没让他接触过那些复杂的争端,他与丹赋圣之间的感情亲近很多,也纯粹很多。   玉獒对丹赋圣不够了解,他也曾憋着一口气想做出来一些成绩,他也希望他再见丹赋圣时能游刃有余。   后来他经历了太多,他放弃了。   他试图在丹赋圣身上汲取更多的关注,他想要治愈自己内心的混乱和空洞。   他以为他和丹赋圣的关系会维持在一个表面亲近,内里疏离的状态里,很平衡,他们两方也都舒服。   毕竟丹赋圣的感情真的很复杂很难猜。   他可以是一个温柔的大家长,可他也能前一秒摸头,后一秒杀人。   可这个冷漠的“大家长”怎么会是这样?   玉獒难受坏了。   他把三个小孩都搂回小院,放在他用零食搭建的小窝上,随后他用尾巴和身体把三个小孩给圈了起来。   丹赋圣被他重点关照,玉獒舔舐丹赋圣的脸,舔一会儿蹭一会儿。   这种软和性格的小孩进化成没脸没皮的活王八得吃多少苦?他得受多少罪?得有多少人欺负他?   玉獒刚被丹赋圣捡走的时候丹赋圣已经是魔主了,他从没见过丹赋圣委曲求全的样子。   他接受不了丹赋圣委曲求全的样子!   玉獒觉得自己心中莫名的“父爱膨胀”完全是丹赋圣的问题。   以前超厉害的“养父”忽然成了心思敏感的小孩,他怎么可能放得下?!而且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真正能保护丹赋圣的机会。   玉獒用舌头给丹赋圣洗了个脸,随后他把大脑袋挤进丹赋圣的怀里。   最近千庾门那只带崽狗子看玉獒的眼神很奇怪。   其实狗子不清楚玉獒是公是母,玉獒的重要器官用术法收起来了。这样别人看他时不至于害怕,而且这样带小孩更方便。   狗子只是觉得玉獒有点焦虑过头了,孩子一不在身边就开始转圈,都有刻板行为了。   狗子在思索自己要不要跟那只大白狐狸搞好关系,大家的孩子凑堆一起带算了。   玉獒不知道自己成为了狗子的潜在盟友,他还在心疼地舔舐丹赋圣的脸:“怎么办啊,你这样太容易被欺负了。”   “对不起,是我太弱了。”这时候的丹赋圣习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好在他身边的师姐师弟脑子很正常。   “你没有问题!你才五岁!五岁弱才是正常的。”应忘忧感觉自己的力量回来了,她很强大,她能保护好自己的师弟们。   晨归点头:“你不该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是他们,他们先动的手。”   应忘忧搓了搓自己师弟的面庞,希望师弟能够振作起来。   晨归没有主动揉搓丹赋圣,因为这样不礼貌。   他眼巴巴地看着丹赋圣,直到丹赋圣主动把他搂怀里说谢谢他。   看着脸颊微红的晨归,玉獒决定以后对这位耀灵真人好一些,他劝人虽然简单粗暴,但真有用啊。   玉獒还想舔丹赋圣,应忘忧拦住了他:“我师弟脸上沾了好多狐狸毛!”玉獒都快让她师弟的脸变龙须酥表面了。   玉獒也不在意,他用自己的身体把三个孩子圈得更紧。   这三个孩子离了他可怎么办啊!   这三个孩子不能没有他!   尤其丹赋圣。   可玉獒是个成熟的大妖怪,他也没法时时刻刻守在三个孩子的身边。他创立的那个破学校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玉獒拖延了好久,不是他不愿意处理,他怕他走之后这三个孩子的生活就会出大问题。   而事实证明,玉獒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他把这仨孩子托付给了白愉和季无究两人。   季无究倒是不介意,他查了资料,带着科学育儿的理念来到了千庾门。   然后他就看见了零食窝里躺着的大狗。   铁包金大狗。   怀里还有一堆小狗加仨孩子。   季无究:……   老实的季无究有些不知所措。   大狗怀里的仨小孩适应得挺好,他们抱着小狗睡着了。   丹赋圣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在大狗来的时候他们有点懵,但在看到那么多嘤嘤叫的小狗仔之后,他们那点疑惑就被抛诸脑后了。   仨小孩开始自发地照顾这群胖嘟嘟的小狗。   小狗刚学会跑,一群小狗围着他们蹦跶,三个小孩也开心,跟着小狗一起跑,跑累了就搂着小狗睡,正好一人两只小狗。   白愉进院子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这狗他认识,在千庾门山上见过。   季无究小心翼翼地拍了张照。   季无究体格太大,手机在他手中被衬得格外小巧,他的指头也比普通人的手指粗了许多,点屏幕的时候很容易误触。   那头收到图片的玉獒当即震怒:【你们就是这么帮我养孩子的?!让狗帮忙代养?!你们难道连抱都不肯抱一下?!】   这时候季无究的字终于打完了:【你夫人来帮忙了?】   玉獒:【???】   玉獒:【你夫人还差不多!!你察觉不出这条狗没有修为吗?!】   过了好一会儿,季无究回应他第一句话的信息才发送:【不是我养的,我才来。】   然后他又安静了。   玉獒要疯了:【你发语音不行吗?!啊?!!】   已经打了五个字的季无究愣了下,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字删除。   删除过程中多次误触输入法上的按键,又得重新删除。   最后那只大狗终于受不了这个大个子了,开始冲着季无究吠叫。   半分钟后,玉獒收到了季无究的语音信息。   “你的好妹妹可能不太开心。”季无究语气真诚,这条语音还伴随着犬吠,侧面佐证了他说的是真实情况。   玉獒:……   他感觉自己的气快上不来了。   季无究的第二条语音发来了:“你有什么信物吗?现在它不让我们接近小孩。”   玉獒根本就不认识那只狗!!!   哪来的啊! 第51章 魔主的保质期   丹赋圣他们一直都是跟玉獒睡的,他们接受大狗的速度很快。   季无究是人类,丹赋圣畏惧人类,尤其这个人类看起来比他师父还要巨大。   “你们真的认识这只狗?”季无究皱着眉头询问。   三个小孩张开双臂挡在大狗身前,闻言应忘忧和丹赋圣连连点头,晨归脸憋得通红,最终还是没能点头。   “这狗是养在千庾门的,我们下山偶尔能看到它。”白愉确实认识这只狗,“它可能看到玉獒带孩子了,顺便过来帮帮忙。”   “小孩和狗放在一起不安全。”季无究有些担心。   三个小孩表情立即变了,应忘忧的脸上甚至冒出了红色的鳞片,如果季无究对狗子出手,她就攻击季无究。   季无究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最后他叹了口气,从身上卸下背包。   小孩们继续警惕,随后他们就看到季无究从背包里掏出了……娃娃。   小孩们紧张的表情消失了,看起来懵懵的。   季无究蹲下身,他个头太夸张,哪怕背已经弯到极限也比这三个小孩高许多。   “这是我给你们带的见面礼。”季无究把几个真空包装的扁平娃娃递给三个孩子。   小孩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这次他们认为季无究是好人。   “希望我们相处愉快。”季无究还有些紧张,他没带过小孩。   白愉看向季无究,这个大前辈不可能跟一群小孩较真,应该能放心把丹赋圣交给他。   依白愉的经验看,修为越高深的前辈反而越容易相处,他们行事不容易偏激,言行举止不拘小节,但这些人开始较真的时候就是真犟了。   白愉自己也有工作,但他不能把这三个孩子彻底交给季无究。   他给应忘忧和晨归留下了电话,一旦有情况,立刻拨打他的号码。   丹赋圣没有任务,他虽然性格温柔有趣,但他太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了,白愉担心他处理不了突发情况。   应忘忧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锐利,晨归足够早熟,足够有分寸。   丹赋圣不一样,他不够成熟,没有锋芒,还缺乏安全感,普通的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小孩。   他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   丹赋圣隐约察觉到了某种不同,身边人对待师姐和师弟与对待他是不同的。   他很羡慕师姐的力量,也很羡慕师弟的镇定,他也想变成像他们那样的人,可是他学不会。   而让丹赋圣意外的是,他这点小心思似乎被季无究给捕捉到了。   季无究是个相当合格的监护人,他会带着应忘忧释放精力,会安慰失去父母的晨归,尽管晨归看起来那么成熟,那么正经。   他会给三个孩子讲睡前故事。   原本三个孩子是睡在狗身边的,可后来他们三个连带着狗子一家都躺季无究身边了。   季无究在孩子面前永远衣着得体,尽管适合他的衣服并不多。   某天吃完晚饭后,季无究单独叫住了丹赋圣:“你想要聊聊吗?”   帮忙收拾碗筷的丹赋圣吓了一跳,他看着季无究,最后他脑袋先思维一步,他点头了。   丹赋圣懊恼不已。   可最后的结果就是季无究和丹赋圣面对面坐在了石凳上,季无究看着丹赋圣,而丹赋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现在没法对季无究保证什么,毕竟他不了解成年之后的自己。   “你还好吗?”季无究忽然问他。   丹赋圣愣了一下,他立刻回应:“挺,挺好的!”   “我还以为你不太适应。”季无究察觉到丹赋圣排斥的情绪,他往后挪了下,可他的体格太大了,不管怎么挪都格外显眼。   丹赋圣不理解季无究说的是什么。   “你好像在有意模仿你的师姐和师弟。”季无究说,“我感觉你有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丹赋圣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无究挠挠头:“老实说,你的性格让我很意外。”   这句话被无数人说出口,丹赋圣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是我没那么坏还是我没那么……厉害?”丹赋圣小声询问,他已经不敢和季无究对视了。   “我不知道你是好是坏,你自己认为那是一种坏吗?”季无究不解。   那当然是一种坏,尽管还未幼儿化的晨归也安慰过他,可他以后是魔主啊!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被人夺舍了?   他的师父是犹清真人,他怎么会变成魔主呢?   因为他的心性没有晨归那么坚定?因为他没有师姐那样的勇气?   他只是个普通人,就因为他不够坚定,没有勇气,所以他走错路了吗?   季无究压低了上身,尽量让自己没那么吓人:“做魔主不可能靠行差踏错。”   丹赋圣终于抬起了头:“可是有很多人死掉了!”   季无究明白了:“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丹赋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季无究深入这个问题,将它描述得更具体:“你想成为犹清真人吗?受万人敬仰,真正的好人?”   丹赋圣想了想,随后他点头。   他是犹清真人的弟子,他就该是个好人。   季无究勾起嘴角。   丹赋圣重新垂下头:“我知道我很普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最后走错了路。”   师姐和师弟都是豪门望族,他呢?好吧,他拥有魔神血脉,可他根本不知道魔神血脉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父母也不是魔尊之类的大人物,有魔神血脉的魔族不在少数,只是他们都被杀掉了。   这个血脉没法稳固他的心性,没法让他获得其他人与生俱来的那些东西。   “你不普通,魔神血脉有助于修行。”季无究说。   “可这不是我的,很多人都有,这不是丹赋圣的。”丹赋圣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季无究理解了丹赋圣话中的意思:“有助于修行不一定是好事,在心性不稳的情况下,修行的增长对修士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你现在的性子像是个普通的孩子,我估计你被一次次地打碎重组过。”季无究能看到其中艰辛。   “所以我现在不够好,对吗?”丹赋圣双手攥紧,“我要把自己丢掉了才能变成更厉害的人。”   “你很好,孩子。”季无究摇头,“只是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比如犹清真人,他受万人敬仰,可你在接触过他之后应该发现过犹清真人不为人知的某一面。”说到这里,季无究也不太确定。   犹清真人真的会有不够好的地方吗?   结果丹赋圣连连点头。   真有?!   季无究:“……容我扯开一下话题,犹清真人的小秘密是什么?”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年幼的丹赋圣誓死维护自己师父的清白。   季无究有些失落,他继续安慰丹赋圣:“总之,你既然没被心魔干扰,那就说明你心里的东西一直没变,可能动摇过,但最后你克服了。”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容易的事,你现在才五岁,你不了解。那个丹赋圣依旧是你,多了很多东西,更加坚定,但你们是同一个人,两千多年未曾变过。”季无究走到丹赋圣身边,他蹲下身,拉起丹赋圣的手。   “我一直看不透魔主的想法,没人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季无究说,“但我见到了你,我现在觉得魔主不会是个多混蛋的人。”   “为什么?”   “因为你很普通,孩子。”季无究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你没有心存大志,没有被仇恨控制大脑,你有同情心,你脑子里还不清楚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   “你在意的大概是一个很小的东西,很小又很庞大,所以你才是魔主。”季无究说,“要知道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普通人。”   丹赋圣终于意识到这个大块头不是在找自己的茬,他盯着季无究看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季无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把这个孩子哄好了。   “我能问一下,您想要救的人是谁吗?”丹赋圣被季无究拉进了怀里。   季无究微微顿了一下。   “如,如果我真的能重生,我会把你刚才的话牢牢记住!我会记得你是个好人!我会帮你的!”丹赋圣坚定道。   就算丹赋圣真的能让人重生,他大概也不会兑现自己五岁时的许诺。   更何况季无究压根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我想重新见到我的朋友。”季无究垂下头,“我对不起他,他的死亡我脱不了干系。”   “你杀了他?”   “我没有直接动手,但是……对,我杀了他。”季无究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如果我也能早早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可你不普通。”毕竟个子那么大。   “不,所有人都很普通。”季无究收敛起了笑意,“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很普通。”   丹赋圣不懂,他觉得他的师弟和师姐就不普通,他师父也不普通,但他没有反驳季无究,因为季无究是个厉害的大人,他在丹赋圣眼里同样不普通。   季无究抱着丹赋圣回房间,他把丹赋圣放在孩子堆里。   应忘忧撩开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她紧紧地抱住了丹赋圣。   晨归还直挺挺地躺着。   第二天,季无究带着应忘忧发泄精力去了,而晨归默默蹭到自己这个师兄身边。   “我不认同你。”晨归抱着一颗大桃子,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丹赋圣正在啃桃子,这桃子是季无究给他们的。   “你们昨天说的话我听到了。”晨归严肃地说,“我听到了,你羡慕我和应忘忧。”他没管应忘忧叫师姐,他现在依旧不接受自己父母的死亡。   丹赋圣立刻就不动了,他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太没有主见了,这样的性子于修行无益。”晨归不介意丹赋圣跟他学,但他觉得丹赋圣有些软弱过头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能修行?”   “不修身养性,成为魔主也正常。”晨归把桃子放在石桌上,他板着脸看了看丹赋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说出这段话。   有什么东西在捂他的嘴。   那股力量好像源自他自己,不过晨归克服了。   “我……我只是……不习惯。”丹赋圣说,“我不习惯和人类相处。”   “你的不自在是因为你觉得人类比魔族更高一等吗?”晨归追问。   丹赋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我问你,你是觉得……”   【你快给我闭嘴!!】一道男声忍不住了。   晨归:……   他尝试在脑海里跟那个声音对话:【这位前辈,您是想夺舍我吗?】   【我夺舍你妈个头!!】那男声气急败坏,【老子是心魔!本来都被摁下去了!你个小王八蛋把我吓醒了!!】他再不醒他的师兄就要没了!   【你好没素质。】晨归看穿了这声音的主人,【你不可能是我。】   在看穿这声音的主人之后,晨归继续顶着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开口:“你是觉得魔族身份见不得光,心里没底吗?”   “还是因为你的父母?”   丹赋圣双眼睁得更大。   “你对人类没有恨,为什么?是不敢恨吗?”晨归觉得丹赋圣这样很不好,丹赋圣压根没有自己坚守的道。   他是真的想得到答案,然而他这话不管谁听都算是一种挑衅。   【啊啊啊王八蛋!!】心魔麻了,他快崩溃了,他讨厌自己!   丹赋圣没有回应。   “犹清真人也没有教过你吗?他是因为你如今的状态才选择纵容?那看来你最后成为魔主……呜哇!”晨归被桃子砸了。   心魔:【打得好!】   丹赋圣红着眼睛撸起袖子就要揍他。   晨归伸手想要阻拦,结果他居然硬生生被丹赋圣给摁住了。   晨归惊讶地看向自己被控制住的手腕,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丹赋圣给了他一记头锤。   丹赋圣被晨归气懵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刻薄又讨人厌?!”他的师弟怎么是这个样子?!   晨归捂住自己鼻子:“实话总是不那么中听的。”   “实话?我五岁,你也五岁,你说的就是至理名言了?”丹赋圣没有应忘忧的天赋技能,五岁的他才开蒙没多久,但他和晨归的差距不算太大,尤其现在他气得不行,而晨归还试图“冷静”地看待问题。   晨归被丹赋圣追着打,两个小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大狗急得嗷嗷乱叫。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指点我?!”丹赋圣眼泪掉了出来。   晨归一边跑一边解释:“我没有高高在上,我在跟你讲道理。”   “讲道理?!拿我父母说事叫讲道理?!”丹赋圣追上了晨归,倒不是他跑得快,而是年幼的晨归喜欢穿长袍,不喜欢穿衬衣衬裤,丹赋圣抓住了晨归的后摆,晨归摔在地上了。   丹赋圣摁住晨归:“对!我就是讨厌人类!我原本什么都有的!你们凭什么杀魔?!我父母什么都没做!”   “你们凭什么在杀了我父母之后还来反问我是不是自卑?!”丹赋圣的眼泪掉在了晨归的脸上。   晨归的脸火辣辣的疼,这是丹赋圣揍的:“杀你父母的不是我。”   “是啊,怎么可能是你?你哪有那么厉害?!”丹赋圣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你只是个至今不肯接受父母死亡真相的小屁孩而已!”   这下晨归的脸色也变了。   丹赋圣继续开口:“你爹妈就是死了!死之前把你托孤给犹清真人!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晨归开始挣扎。   丹赋圣不肯松手:“你劝别人倒是大度,你怎么不肯劝劝你自己?你心里的道真就那么坚定?”   晨归挣脱了丹赋圣的束缚,他坐了起来。   丹赋圣以为晨归要反击他了,抬手就给了晨归一拳。   结果晨归躺地上不起来了。   丹赋圣:……   他把这个讨嫌的师弟打死了?   丹赋圣不确定,他不敢看。   这时候大狗早就跑开了,丹赋圣往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能帮忙的大人。   直到丹赋圣听到抽噎声才松了口气,这个便宜师弟没死,他只是哭了而已。   “你哭什么哭!是你先得罪我的!”丹赋圣大声说。   然后晨归开始捂着脸哽咽。   季无究和应忘忧被大狗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晨归躺在院子中间捂着脸哭,而丹赋圣躲在树后面流眼泪。   应忘忧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季无究反应很快,他先去看了“普通人性格”的丹赋圣,他在丹赋圣脸上发现了一些擦伤。   应忘忧明白了:“晨归!你怎么可以打师兄?!”   季无究抱着丹赋圣,又去拉晨归。   晨归胳膊被拉开,他脸上还有干涸的鼻血和青紫的印子。   应忘忧:“?!!丹赋圣!你太过分了!”这都打成什么样了?!   丹赋圣没觉得自己错了,他也委屈,晨归说那种话谁能忍得住?   丹赋圣一撇嘴,眼泪又要掉。   “你别哭!诶!你别哭!你再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啊。”应忘忧又心疼又生气,她这师姐太难当了。   “师,师姐,你别怪师兄。”晨归哽咽。   “你刚叫我什么?”应忘忧在听到师姐俩字的时候懵了,晨归不是一直都不认师门吗?   晨归没有回答应忘忧的问题,他只是说:“是我说师兄因为他父母的死导致自身出了问题,我说他认为人类身份更高一阶,自甘堕落。”   应忘忧:……   这师弟这么讨嫌的吗?   这话也太缺德了。   “我现在明白了,是我偏执了。”晨归想明白之后就开始难受了,他哽咽着说,“我,我该向师兄道歉的。”   丹赋圣紧紧搂住季无究,他不去看晨归,摆明了就是不肯接受道歉。   应忘忧为难地在自己俩师弟之间看来看去。   “师兄,是我偏颇了。”晨归直接跪地上了。   “诶诶诶!这个不至于!”应忘忧把晨归薅起来,应忘忧个头也不大,晨归自己又不肯站,“我不该伤你的,那个声音说的可能是真的。”   “什么声音?”季无究警惕了起来。   “他说他是我的心魔。”晨归解释。   丹赋圣也看向了晨归,季无究伸手试探晨归的灵台,可在灵力靠近灵台时他却无法继续深入了。   属于晨归的那个心魔他是无法探测的,晨归本身的修为太高深了。   不过季无究可以确认那东西不是外来物,它就是心魔。   “你的心魔说什么了?”季无究有些担心,如今晨归只有五岁,他会不会被心魔影响?   “心魔说我和师兄关系不好都是外人嫉妒,是恶意传谣。其实我和师兄特别亲密。而且我还占满了三个特权。”晨归总觉得心魔说的那些东西特别荒唐。   “特权?”   “他说师兄在乎我一是因为我算他弟弟,二是我算他在还不成熟的时候带大的第一个孩子。三……”晨归忽然不敢说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超小声地嘟囔,“三是我们已经发展成爱人关系了,我还算我师兄的对象。”   ……   …………   静,死一般的安静。   风吹得树叶好响好响。   丹赋圣和耀灵真人是这种关系吗?季无究感觉自己脑仁被什么东西给炸了一下:“啊?”   “师,师弟,你是不是被你师兄给打傻了啊?”应忘忧的手在颤抖,按理说五岁的她应该不懂情情爱爱,可她下意识觉得出了大事。   只有丹赋圣,他在师姐和季先生出声之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啊!!!”他以后结婚怎么会找这么讨厌的人?!他为什么要喜欢这么烦人的小孩?   丹赋圣感觉自己人生没盼头了。   晨归也哭了,他是被心魔pua哭的。   【师兄现在讨厌我了,他养大的孩子那么多,要是有人把我换掉了怎么办?】   晨归一开始觉得还好:【换掉了又如何,你也说了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是不同的,如果他因为五岁的我说出了这番话而要抛弃成年的我,那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稳固啊。】   心魔立刻又说:【我们是相爱相杀的关系!我和师兄之间有一种拉扯感!拉扯感你懂吗?】   晨归只是个五岁小孩,他再早熟也不懂什么叫拉扯:【像我们刚才打架那样?】   还真是,不过心魔会撒谎。   【不,我们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你根本没法想象!你刚才的那段话会让他觉得你骨子里看不起他,他会自卑,会内耗,然后不敢接近。我要完蛋了!】他师兄知道之后应该会揍他,转着圈地揍。   不过没关系!心魔会撒谎!   他比晨归的本性强太多了!   晨归最后被心魔忽悠瘸了,以为自己师兄未来是个饱经沧桑并且命不久矣的脆弱好人,而自己刚才完成了对师兄的最后一次打击,他受不了这个。   晨归一边哭一边问:“你会脆弱到死掉吗?”现在看来,心魔说得很有可能,毕竟丹赋圣的性格那么腼腆。   脆弱到死掉?谁?丹赋圣?   季无究开始了他的思考。   “我,我不会,你别哭了。”丹赋圣有些震惊,原来晨归在被他揍了之后还开始担心他了?   可晨归为什么不说呢?   丹赋圣忽然就觉得晨归没那么讨厌了。   晨归擦着眼泪朝丹赋圣的方向跑来,他伸手想要够丹赋圣,但丹赋圣被季无究抱在怀里,他碰不到。   晨归蹦跶了好几下,季无究终于蹲下了身。   晨归拉住了丹赋圣:“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是我会对你好的。”他得负责啊。   “我,我也不喜欢你,但是没办法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他只能适应。   他们互相对视,两个压根不知道感情是什么的小屁孩决定担起责任。   玉獒疯了。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直呼不可能,那个心魔就是个大骗子。   丹赋圣和晨归能有什么关系?   他们就是纯粹的师兄弟!   “这俩孩子现在在做什么?!他们才五岁!!”玉獒已经没法发出正常的语调了。   “他们现在……在过日子吧,养育他们的六个孩子。”   “六个孩子哪来的?!”   “那个大狗有六个崽。”季无究看着丹赋圣和晨归。   玉獒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他们在过什么日子?”   季无究干脆打开了摄像头。   镜头里,穿着小号围裙的晨归拿着塑料小刀切开了被魔术贴粘着的塑料萝卜。   随后他把自己切好的蔬菜都装进了“锅”里,又伸手按了按贴纸上的图片,最后他擦了一下额头,对身旁的短腿小肉狗说:“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这时候丹赋圣走到了他右边的位置,但丹赋圣没有跟他沟通,而是抬手做了个敲门的动作,并且嘴里发出拟声词:“咚咚咚。”   “爸爸回来了。”晨归搂起两只小胖狗去做了个开门的动作。   最后晨归把一只狗交给丹赋圣,空出一只手来跟丹赋圣拥抱了一下。   丹赋圣一本正经地说:“辛苦你了,孩子们的父亲。”   晨归点头:“你也辛苦,孩子们的爸爸。”丹赋圣从口袋里掏出了几袋小零食和冻干,并且表示这是他工作挣的,让晨归和孩子们吃。   玉獒:“……这什么?”   季无究解释:“修行的孩子确实早熟,但你指望两个五岁的小孩真的明白什么是感情吗?他们的孩子都是狗了。”   玉獒的手指抵住了下巴:“嘶,我能问一下丹赋圣的工作是什么吗?”   季无究移动镜头,玉獒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坨木棍和草。   “这是丹赋圣手里的工程项目,他是搞建筑的。”季无究认真解释。   随后他又把镜头转向了另一边,那里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排列组合:“那些是武器装备,晨归是搞武器开发的,他俩轮流上班。”   玉獒:“……应忘忧呢?”   季无究最后把镜头对准了躺椅上的应忘忧。   丹赋圣他们给小狗分完食物之后便带着零食跑到应忘忧身边了。   丹赋圣面露担忧:“多少吃点吧,老夫人。”   应忘忧摆摆手。   季无究继续讲解:“她扮演的是一个与邪恶宗门大战三百回合的大英雄,她现在英雄迟暮得了阿兹海默症,但她总会在夕阳里追忆自己慷慨激昂的一生。”   “哦对了,现在她不走路,都是丹赋圣和晨归推着她走的。”   他们的故事还挺宏伟……   玉獒稍微放心了些,说到底还是小孩的游戏。   然而丹赋圣和晨归过了一星期的平淡生活之后,变故发生了。   师姐体内明显有什么东西蓄满了,随后在某天夜里,师姐的身体开始抽条,力量继续回归。   而这时候丹赋圣和晨归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在清醒的瞬间他们便留下血傀,本体进入了结界。   再然后他们就想起了两人幼年期干的那些蠢事,最后他们沉默了。   丹赋圣和晨归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   在某个时刻,他俩同时反应过来,一同转身不去看对方。   “我,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对吧?!”晨归强装镇定。   丹赋圣点头,可很快他就意识到晨归看不到他点头。   不行!不能这样!他是师兄!他不能慌乱无措!他得拿出师兄的气势!   丹赋圣眼睛一闭一睁,心理斗争就完成了。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飘飘的:“是呀,孩子他父亲~” 只要他主动调侃,那尴尬的就只剩晨归一个了!   果然,晨归抖如筛糠,最后他眼睛一闭就要死。   “别!师弟!控制住自己!”现在晨归不能死,他们还得琢磨师姐的状态,然后跟上师姐的状态,他们还得摆脱嫌疑。   “可我该死。”晨归哽咽着说,“我趁着你还是个孩子,竟然做出那种事!”   “你说的‘那种事’是指我们俩一起玩厨房小玩具?”很明显五岁的晨归和丹赋圣什么都不懂啊!   “我竟还用你的父母刺伤你!”晨归接受不了。   “师弟,有一说一你一直都是这么个德行,不然你以为我们师父为什么不敢放你下山?”丹赋圣安抚晨归,“而且你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我真不一定亏。”   “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师弟你这时候说话就别这么硬汉了好吗?”丹赋圣更放松了,他发现他师弟就是个特别好用且趁手的工具,多跟晨归聊聊,看看晨归心里那些过不去的坎有多少,忽然就觉得自己那点问题不算什么了。   “不就是暗恋师兄吗?不就是正在喜欢师兄吗?师兄能接受!来吧!”丹赋圣大大方方地拍了拍晨归的后背,“咱们先聊师姐!”   “师姐也被我气得不轻。”晨归记得,师姐也被他俩震撼了。   “我败坏了你的名声。”   “师姐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后来不是参与游戏扮演战士了吗?   “那只是她现在不懂……你踹我干什么?”晨归大腿挨了丹赋圣一下。   “你给我振作起来!不然我直接在这儿把你衣服扒了!真跟你来一场’过家家’!”这师弟也太特么难安慰了!   晨归老实了,双手环胸,一动也不敢动。   丹赋圣松了口气:“你那心魔怎么样?”   “又睡了,但我们如果还要继续计划,他估计会再次醒来,再次造谣。”晨归现在是真恨不能掐死它。   “如今我们没法彻底解决心魔,也只能先将他放着了。”丹赋圣透过血傀感知外界,师姐的身体抽条到十岁左右就结束了。   “咱们也长到十岁!”丹赋圣当即决定。   “记忆也是十岁吗?”晨归忽然开始恐慌了,那是他最依赖丹赋圣的一个时间段!   “那不然呢?师弟你现在演得了十岁?你演得也不像啊。”丹赋圣理解他的恐惧,可是事实摆在这儿,“十岁的小孩儿接近青春期,闹腾得很。”   晨归小声反驳:“我十岁不闹。”   丹赋圣:……   哦,差点忘了,他师弟这辈子都差不多一个样。   “那不然你就别限制记忆了?你演一演?”   “我会适应的。”晨归倒是很快就说服自己了,他也担心有人对他提出一堆的问题,到时候他没法应付。   “那行,就这么办。”丹赋圣点头。   不过在晨归变化之前他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事。   丹赋圣拉住了晨归的手腕:“师弟!你那个‘可能正在喜欢上师兄’的进度往后退了吗?你现在对我祛魅没?”好歹也见过了他小时候那个纠纠结结的样子。   晨归红着耳朵摇摇头:“进度没有后退,往前推进了。”   “我可能更喜欢你一点了。”晨归小声道。   他以如今两千多岁的视角回看丹赋圣的幼年期,可怜又可爱。那是个脆弱需要保护的孩子,晨归就特别想保护幼年丹赋圣。   而在了解丹赋圣经历过什么样的巨变之后,他对丹赋圣的喜欢明显更强烈了。   晨归没听到丹赋圣的回应,他又重复:“我说我比之前更喜欢你了。”   “啊?噢噢。”丹赋圣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反应,“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对啊,不行的。”晨归伸手放在自己胸口按了一下,随后他可怜巴巴地看向丹赋圣,“可,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能收一收吗?”   “不知道。”晨归脸更红了,“我努努力。”   “我多欺负欺负你?”丹赋圣提建议。   “可是我好像有点喜欢这样……”   “喜欢哪样?”   “喜欢被欺负。”晨归也没有办法,但他好像是真喜欢。   丹赋圣无语了:“师弟你这样不行的。”   “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晨归说到这儿,忽然话题一转,“你刚才威胁我说要扒我衣服来一场过家家是什么意思?”   “是你师兄的语言艺术,一种绝对不会在现实发生的威胁。”丹赋圣安抚晨归。   晨归嘴唇抿成一条线:“不会发生啊……”   “你不会真想要我那么做吧?”   “也不是想,如果你做了我会反抗。”   丹赋圣眉头紧皱。   “可是我修为没有你高,所以只能按你的意思发展。”晨归磕磕巴巴地说,“我感觉也还行。”   丹赋圣感觉特别不好!   这不就是有点期待又觉得不太对劲吗?!   晨归怎么能期待这个?!   不行!这孩子脑瓜子是实心的,丹赋圣是真担心晨归跑出去被人忽悠!   只要掌握方法,忽悠晨归可太容易了。   丹赋圣还想详细了解自己师弟的心路历程,但晨归已经羞到想钻地了,他催促着丹赋圣封印记忆,他们不能再聊天了。   丹赋圣被晨归催得没有办法,然而在封印记忆之前他却听到了晨归超小声地嘟囔:“十岁的我已经认识师兄了,我会保护好师兄的。”   丹赋圣:……   噢!他忘了告诉师弟十岁的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了!他都快蜕变得差不多了!   在晨归的视线里,丹赋圣在术法进行到最后时忽然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然后就是对晨归的怜悯。   第二天一大早,赶回来的玉獒正好碰上了在换新衣服的三个小孩。   “他们就这么长大了?!”玉獒嘴里还叼着他给这些小孩带的食物。   “对,这不太应该。”季无究解释说,“他们想起了十岁左右的记忆,但他们变回小孩的记忆也没消失,他们还认得我,也认得你。”   晨归冲着玉獒拱手作揖:“玉前辈。”   慵懒靠在狗堆里的丹赋圣抬起手晃了晃:“玉前辈~”   玉獒:……   玉獒看向狗堆里仿佛没有骨头的丹赋圣,看着那青涩的面庞露出他熟悉的表情:“丹赋圣这是?”   “很显然,他的性格转变比谁都明显。”季无究很无奈。   应忘忧已经飞天上去了,她在感受无比强悍的力量。   “师兄,你应该站起来向玉前辈问好。”晨归不赞同自己师兄懒散的态度。   “好!”丹赋圣七扭八歪地站起来,他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又东倒西斜地给玉獒作揖,“玉前辈~有礼了。”   “师兄!”晨归觉得丹赋圣是在胡闹。   “我可是看在你是我孩子父亲的份上才听话的。”丹赋圣伸了个懒腰,恢复记忆之后发现自己有了这么个师弟还蛮有意思的。   哦,他还是自己对象。   晨归想跟玉獒道歉,丹赋圣拉了他一把:“你跟我在未来是一对儿,天天盯着别的男人看算什么?”   玉獒继续沉默。   玉獒默默低下头。   他的眼泪掉了出来。   把小可爱还给他!!把他的孩子还给他!   “呦!我打招呼姿势不对,把你气哭了?”丹赋圣问玉獒。   “不是……”   “不是就行,我就说这么大个前辈,肚量不能这么小。”如果玉獒真哭了,丹赋圣觉得玉獒得反思自己。   玉獒眼泪掉得更凶。   他家孩子的保质期好短!! 第52章 水生妖族   他们师门三人的年龄差还是挺大的。应忘忧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丹赋圣记得应忘忧,他也只记得应忘忧。   晨归记得师兄和师姐,这时候晨归已经跟在丹赋圣身边三年多了。   “不怕我?”丹赋圣搂着晨归的脖子询问。   晨归摇摇头:“你一直都是这样,我比较好奇师兄你的本性为什么会和现在表现出来的不同。”丹赋圣那五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因为我现在的活泼外向只是在隐藏我破碎的内心。”丹赋圣替自己辩解。   “我知道。”晨归明白的。   丹赋圣想要靠在晨归身上,但晨归伸手推开了他:“你之前靠这个忽悠过我。”   丹赋圣:“……有吗?”   “有的,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三十多岁。”晨归知道丹赋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该忽悠他了。   “你曾经依靠这一招忽悠我帮你洗衣服,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晨归照顾了丹赋圣好几个月,他以为自己是在治愈丹赋圣的童年创伤,而丹赋圣也总夸他。   晨归继续问:“你是不是偶尔还会给我来一句‘师弟,幸好有你’,或者‘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心’?”   丹赋圣:“呃……”   “然后摆出依赖我的姿态,把所有活都交给我干?”晨归自己是看不透这些的,后来是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当着晨归的面把丹赋圣骂了一遍。   师父骂丹赋圣的时候晨归还认为是师父太苛刻,他义愤填膺,张开双臂挡在师兄身前。   他几乎从不忤逆师父,但那次晨归是真觉得犹清真人太过分了,他义正词严地反驳了犹清真人,他说他的师兄很脆弱,犹清真人不该谴责师兄。他也没觉得师兄是在压榨他,师兄对他很好。   为什么师兄弟之间的照顾要被称为压榨?只有丹赋圣能照顾他,他就不能关心丹赋圣吗?!   晨归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他超大声地表示:“照顾师兄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乐意照顾师兄!”   当时犹清真人都懵了,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抬头死死盯住丹赋圣:“你还欺负他?!”潜台词是“这孩子都傻成这样了,你还欺负他”。   丹赋圣也没想到,他也懵。在意识到师弟彻底被自己忽悠瘸了之后,丹赋圣罕见地生出了几分不忍之情,他对晨归表示师兄只是在开玩笑。   而“玩笑”两个字彻底击垮了晨归对丹赋圣的信任。   在听了晨归的故事之后,丹赋圣默不作声地拍了拍晨归的后背:“你也怪可怜的。”   “还好。”晨归已经习惯了。   “那咱俩之后是怎么发展成情侣关系的?我把你忽悠瘸了?”丹赋圣无法理解。   “心魔没解释,他让我自己悟。”晨归也不明白。   丹赋圣叹息。   晨归继续追问那个让他好奇至极的问题:“所以你这五年经历了什么?”原本丹赋圣是个挺正常的孩子啊。   丹赋圣扯了下嘴角:“你觉得我这样算是变好了还是变糟糕了?”   晨归觉得丹赋圣心性上稳固了一些,性格上……他从对自己的内耗转变为了对他人的伤害:“对于你个人来说,这个转变是好的。”   “所以啊,师父居然真做对了。”丹赋圣是被犹清真人逼的。   他是个正常人,但他师父不是,他师父什么抽象的花活都能整出来。   其实丹赋圣五岁之前就在受影响了,只不过五岁的丹赋圣还处于对抽象师父手足无措的阶段。   后来量变引发质变,在长久的憋屈之后,丹赋圣彻底解放自我了。在此之前丹赋圣入睡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梦到怪东西,睡醒后他甚至不敢睁眼,他怕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犹清真人那张五颜六色的脸。   而解放本性之后的丹赋圣什么都不怕。他再没做过那种噩梦,如果醒来他能看到师父,那就伸手摸到师父脸上去,喊一句“小美人这么迫不及待”,到时候该怕的就是师父了。   丹赋圣抬头看向满天飞的应忘忧:“师姐现在才十岁对不对?”   晨归意识到不妙:“还想干什么?”   “师姐没有记忆,但她记得她对我的爱。”丹赋圣忽悠不了晨归,但他能忽悠记忆不完整的师姐啊!   “你不准欺负师姐!”晨归连忙拉住了丹赋圣的手腕。   “我不欺负师姐,我只是想让师姐尝尝亲情的美妙。”丹赋圣挣开晨归,他开始冲应忘忧招手。   不过他的计划没能成功,因为白愉来了。   白愉带来了一个文件夹,他把文件夹递给了在角落默默哭泣的玉獒,然后对院里的三个孩子表示:“我们要去一趟海底。”   三个孩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我们吗?!!”丹赋圣和晨归指向自己。   白愉点头。   而应忘忧从天空落下,化为人形:“为什么要去海里?”   “应忘忧在海里长到了五岁,这五年里,海底城的城主没有给我们传递过任何信息。也许我们能在海里找到曾经犹清真人留下的东西。”白愉解释。   玉獒打开了文件夹,开始翻阅文件:“为什么丹赋圣要去?”   “因为丹先生也出现了幼年化的症状。”白愉说,“而且海底城的情况比较特殊,丹赋圣过去办事也方便。”   海底城独立于六大区之外,它的面积比六大区加在一起还要多。   而海底城是水生妖族的地盘,与陆地的联系一直都不算紧密。   曾经海底城是由龙族管理的,后来出了些事,纯种的龙族基本被灭族。后来海底由人类扶持的一个大妖代管了一段时间。   不过他们现在不清楚那个大妖的种族和姓名,因为那个大妖被魔主杀了。   而如今的海底由蛟族管辖。   丹赋圣的名声在人族这边不怎么样,在魔族那儿属于被崇拜的对象,所以官方对待丹赋圣这么个大麻烦是谨慎的。   而放在水生妖族那边,丹赋圣简直就是神。   他们不认为魔主有任何问题,他们至今都不怎么待见人类,与陆地生灵沟通的欲望也不强烈。   也就是因为海里那群妖族和陆地生灵没啥利益冲突,毕竟他们不是龙族,没法在水上和水下保持一致的修行速度。   就算抢了陆地他们也没法用。   陆地物种也是一样,当年那群人类贪的是龙族的半神之躯,他们不惦记海里的地盘。   后来人魔妖三族大融合也没怎么带上水生妖族。   而从水生妖族的表现来看,如果不是有大海这一天然屏障挡着,他们是肯定要搞事的。   他们唯二觉得还不错的人类就是晨归和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和水生妖族的关系很不错,而晨归惦记着师姐,帮了水生妖族不少忙。   他们对晨归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居然攻击丹赋圣?!   丹赋圣那可是为龙族报仇,保护他们不受邪恶人类控制的大善魔!他居然攻击丹赋圣?!   而且丹赋圣做的是带着魔妖两族反抗人类啊!这是大善事啊!   所以在丹赋圣和晨归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在他俩都恨不得把对方脑花给打出来的时候,水生妖族只劝晨归。   丹赋圣没必要劝,丹赋圣做得都是对的。   那时候海里的城主一个月十几封信地劝晨归,而寄给丹赋圣的只有海里特产。   这搞得晨归相当窝火,但他又能理解这群妖为什么这么做。   总之,带着丹赋圣一方面是为了搞清楚龙蛋的事,另一方面是有了丹赋圣更好跟水生妖族说话。   “水生妖族不怎么待见我。”玉獒肯定是得陪着丹赋圣去的,但他和水生妖族的交流经历实在不怎么美妙。   水生妖族是很高傲的。   在人类对他们出手之前,他们就开始讨厌陆生妖族了。   无他,因为陆生妖族比他们弱。   而他们对玉獒贴的标签估计就是“背叛魔主的丑陋长毛陆地妖族”。   “您跟在丹赋圣身边,他们不会太苛刻。”白愉安慰玉獒。   “为什么司琛也去?!你们疯了!司琛可是庾国二皇子转世!”玉獒看到了司琛的名字,他吓了一跳,“你们就不怕司琛死在水下?”   “司琛说他没能在陆地上找到皇室复生功法的秘密,所以想去海里看看。放心,二皇子是丹赋圣的旧友,对他们来说二皇子不算敌人。”白愉已经问过了,对方不太高兴,不过他们也选择接受。   玉獒明白了:“不过……司琛这小子从丹赋圣变小之后就没出现过了吧,他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问了。”白愉说,“他说丹先生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不适应,他对养小孩有心理阴影,他养过小孩,他把小孩养死了。”   “他现在就不怕有心理阴影了?”玉獒笑问。   “他说现在的丹赋圣他很熟悉,他现在没问题了。”   玉獒还是不满意,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决定好入海之后,白愉给丹赋圣和晨归戴上了避水的法器。   “赋圣不用。”应忘忧在一旁说,“他那个耳坠就是避水的。”   白愉本想收回那条避水的手环,但丹赋圣先一步把手环套上了。   丹赋圣注意到晨归在应忘忧说完那句话之后有些失落:“我不知道这耳坠哪来的,我不信任这玩意儿。”   应忘忧听了这话之后有些生气,她本来想强调这耳坠是她的鳞片炼化的,不怕水很正常。但丹赋圣轻轻往晨归那儿瞥了一眼,应忘忧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没出声了。   白愉他们坐小船来到了海底城指定的位置,几人跳下船,沉入大海。   丹赋圣下意识憋了一口气,海水很凉,刺得丹赋圣一激灵,耳畔是气泡碰撞破裂的声音。   很快的,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谁?!”丹赋圣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居然清晰地发出来了,只不过张嘴之后还是有水跑进了他的嘴里。   “别呼吸。”牵住他的是司琛,“水还是会呛进你气管里的。”   戴了避水手环之后,他在水里不需要用鼻子呼吸,他似乎保留在了憋气第一秒的状态。   丹赋圣很快适应了,随后他看到了身旁闭着眼睛的晨归。   丹赋圣拉起晨归的手。   晨归也紧张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丹赋圣之后,晨归松了口气。   丹赋圣:“别害怕,孩子们的父亲。”   晨归吓得啊了一声,随后他就被呛到了,他的四肢扑腾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调整好体内气息,重新适应。   看来真不能在海里呼吸,不过居然不妨碍在海里传声。   晨归重新适应之后拍了拍丹赋圣的胳膊,向他解释:“我不是嫌弃你,我,我只是没适应。”   丹赋圣眨巴眨巴眼。   居然没发现自己是在利用他测试吗?居然还反过来担心自己?   不错,这个师弟他很喜欢。   丹赋圣冲着晨归露出一个纯良的笑。   司琛看透了丹赋圣的真实意图。   晨归以后的倒霉日子要来了……   “来人了!”应忘忧是最适应的那个,她看向深海处,那儿有一点淡蓝色的亮光。   亮光缓缓靠近。   丹赋圣都罕见地紧张了起来:“怎么这么多人?”   晨归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队人分成了三组,三组人很长很长,几乎看不到尽头。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龙?   丹赋圣看了眼师姐脑袋顶上长出来的小角,又看了眼那个人的角。   应忘忧脑袋顶上的角是分叉的,那个男人的角就是直愣愣的一根,而且应忘忧的角圆圆的,那人的角很尖。   凑近了丹赋圣才发现那人身后也有一条大尾巴,黑色的,尾巴尖端没有尾巴毛。   丹赋圣明白了:“是蛟?”   “这是海底城的城主。”白愉小声提醒众人。   城主直接来了?!   丹赋圣还没来得及惊讶,那只蛟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只蛟垂头向应忘忧行礼:“殿下,欢迎回来。”   应忘忧尾巴摆了摆:“你别这样,我不适应。”   “要的,您是龙族,虽还未继位,不能称皇,但您依旧是王储。”蛟垂着脑袋,“我把您的仪仗带来了!”   晨归睁大双眼,而丹赋圣直接嚯了一声:“这么强?!这居然是仪仗啊!!”   “你别这样!!现在哪儿还有皇帝啊!!”应忘忧有些急了,“你快起来!你是城主!”   “这是有必要的,您是龙族。”城主抬起头,他看向一旁的丹赋圣和晨归。   丹赋圣冲他打招呼。   城主明显也想回应一下,但他不能在龙族面前失仪。   龙族!活的龙族!不得不说那尾巴确实比他们的好看嘿,鳞片真炫,角也长得好看。   魔主!小魔主!还有魔主旁边的小犟种!   虽然魔主本身在他们看来就够可爱了,毕竟人形生物和他们妖族的本体对比起来太小了。   但幼年期魔主的脸都是偏圆的,犟种居然也有圆脸,他还以为犟种这辈子都跟圆滑二字沾不上边。   两人手牵手?   可爱,想吞进嘴里舔一遍再吐出来。   然后再蹭蹭。   丹赋圣和晨归被城主的眼神吓到了。   他们挤紧了些。   玉獒赶忙拦在他们身前,警惕地盯着城主。   城主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狗下水了?水狗?   丑。   城主挪开视线,他的眼珠很珍贵的,不能看丑东西。   感受到鄙夷和不屑的玉獒默默咬牙。   他就说他讨厌这群水生妖族!   完全被忽视的白愉:“你好?” 第53章 众生平等   丹赋圣他们是过来配合工作的,但真正的工作不需要三个小孩的参与,他们也参与不明白。   白愉跟城主谈正事,他们三个小孩被拉去转悠了。   带他们到处转悠的是一位女性鲛人,这位鲛人也是大妖,与丹赋圣见过,只是如今十岁的丹赋圣不认得她。   “鲛人的妖形是不是很漂亮?”现在的丹赋圣倒是不怕生人,他见到对方秀美的面容之后便对这一类妖产生了兴趣。   “单论长相?”鲛人女士的表情有点奇怪,“呃,我们的脸确实是人类会喜欢的类型,这个天赋有点像魔族,我们的四肢也是纤长的。”   “哇!!”丹赋圣眼睛亮了,“身材也很棒吗?!”   “师兄!!这个问题太冒犯了!”晨归连忙拉住丹赋圣的手腕。   应忘忧没觉得哪有问题,她正在到处跑。   “对于鱼来说,身材很棒!”鲛人女士骄傲地扬起了她的脑袋,“我的身材尤其棒!我给你们看看!”   说罢,鲛人女士化为妖身。   她那头海藻一般墨绿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如她所说,四肢修长漂亮。   她脑袋下面没有脖子,而是直接衔接到了鱼身上,她本体看起来有点像鲇鱼,原本应该是胸鳍的地方长了两条人胳膊,尾鳍前端有两条腿,那腿也确实漂亮。   丹赋圣瞳孔震动。   鲛人忍不住笑了:“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是这个反应诶!”又给丹赋圣吓一跳,真有意思。   “可,可我师父说……”   “你师父说鲛人的尾巴是从腰下开始长的对吧?那种也有啦,但那种算丑鬼。”鲛人女士相当嫌弃。   “啊?!是丑鬼吗?!”   “那种一般是鲛人和人类混了一代之后的结果,鲛不鲛人不人,游泳游不快,鲛纱品质不行,眼泪变成的珍珠也不够圆不够亮。”鲛人女士撩了一下头发,“就是丑鬼啊。”   “你不能按人类的标准来,人类觉得人形的特征越多越好,但妖更偏爱自己的本体。”   “说起来,我还教你织过鲛纱,前段时间我还看到你在网上卖这个。”鲛人女士把胳膊伸在丹赋圣的肩膀上,稍微用力摇了摇丹赋圣,把丹赋圣的魂给摇回来了。   “我也会?!”丹赋圣睁大双眼,“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你天赋真的很差,不过你的修为弥补了缺点。”鲛人重新变回人形,“勉勉强强吧,只是忽悠不了高阶鲛人而已。”她还买了一匹回来看过。怪有意思的。   “……我听他们说你叫泉烟,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丹赋圣问她。   “当然可以,你实际年纪比我大,你才是那个‘前辈’。”泉烟笑道。   丹赋圣很好奇一件事:“咱俩是朋友吗?”   “不算。”泉烟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个小孩就坐在她身边,只有应忘忧还在到处溜达。   “咱俩应该算……病友?”泉烟微微歪了下头,“我觉得那时候的我们都不正常。”   “病友是什么意思?你有病,我照顾你吗?”丹赋圣拒绝承认自己有问题。   “哈!别这么讲,我可是见过你被心魔折磨疯的样子。”泉烟摆了摆手,“我当时也有心魔,咱们谁也照顾不了谁。”   晨归想要听到更多信息,但是泉烟不肯说了,泉烟带着他们去海底城著名景点“龙门”去了。   【师兄被心魔折磨?折磨得快要疯了?】心魔发出啜泣声。   晨归:……   【那时候我没能保护好师兄,我没能陪在师兄身边。心魔它凭什么欺负师兄?坏东西。】心魔心疼着心疼着,忽然开始谴责自己的同类。   【所以你准备离开我吗?】晨归问心魔。   【我离不离开不是我说了算的,是你说了算的。】心魔不可能擅自脱离晨归的身体,说到底它只是一种被放大且被扭曲的情绪而已。   晨归不想搭理心魔了,但心魔来了劲:【你快去了解师兄,然后感化他!】   晨归没有回应心魔,不过他的确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   晨归的视线时不时落到泉烟的身上,泉烟注意到了,但她没有直接询问。   这对师兄弟还挺有意思的。   之后应忘忧要拽着自己俩师弟爬龙门,晨归拒绝了,他表示自己坐着就好。   “你真不去?”丹赋圣又问了一遍。   晨归摇头:“我看着你们就好了。”   丹赋圣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应忘忧去了。   “他以为你被冷落了,憋气。”泉烟看着晨归,“说吧,你想问什么?”   【快快快!】心魔催促。   “我,我师兄……啊!!”晨归刚开口就发现丹赋圣站在他身边,晨归三魂七魄都快被丹赋圣吓散了。   丹赋圣连忙扶住晨归:“别摔着了。”   晨归剧烈颤抖。   丹赋圣扶稳之后又问:“你想问你师兄?”   晨归开口只剩下了气音:“我,师兄,你,我。”   “这小孩估计是想关心你。”泉烟无奈,“我说我俩是病友之后这孩子就开始左瞧瞧右看看,浑身不自在了。”   “所以他是想偷偷了解我?”丹赋圣明白了,他还以为他这师弟受不了他和师姐的性格,有什么心事不肯讲。   晨归的脸红得有些夸张,好在丹赋圣没有再追问,他把晨归扶稳了,随后他伸手在晨归身上轻扫了一下,晨归跳到一边。   “你继续了解,哈哈,继续了解。”丹赋圣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他跟着师姐跑了。   晨归重新看向泉烟,泉烟耸耸肩,她开始向晨归讲述她和丹赋圣的相遇。   那时候泉烟经历了一些事,她在岸上生活了很久,而在某次精神崩溃之后,被人追杀的泉烟碰上了被心魔操控的丹赋圣。   “老实说,我那时候就是想杀了他,我想抢他的储物器。但是我和他之间的力量有不小的区别,所以我只能演戏。”那时候泉烟满心都是杀人越货,她自己状态相当不正常。   丹赋圣就不必说了,她感觉那时候丹赋圣不一定分得清幻想和现实。   “我好几次差点成功!可他的苏醒总是很及时。”泉烟细数,“我扮演过犹清真人,扮演过他的朋友,他死去的那堆下属,还有你。”   “至于原因嘛,他也没告诉我,后来他清醒之后就把我给抓了。”泉烟还在魔族蹲了几年大牢。   晨归:“……那你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不能这么说,起码我知道他在面对你的时候格外温柔。”泉烟摊手。   “能不温柔吗?我们未来会是伴侣。”晨归依旧认为自己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泉烟却被晨归这句话给吓到了:“你说你们是什么?!”   “我们会是伴侣。”   泉烟:……   泉烟:?!!   正在跟着师姐爬龙门的丹赋圣被人一把薅了下来。   丹赋圣有点懵:“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他怀里塞了一堆珊瑚珍珠。   丹赋圣还维持着笑模样:“诶?”   主事大殿里,白愉跟城主没能谈出结果,双方一致决定先吃饭再继续。   城主给泉烟打电话,让她带三个孩子回来,结果泉烟反向邀请城主和白愉去吃席。   “吃什么席?”城主没听明白。   “丹赋圣和晨归的订婚宴,行了,我先挂了啊,我还得安排呢。”泉烟挂断了电话。   城主:???   白愉倒吸一口气,然后他给自己呛着了。   “串串!别在水里用鼻子吸气!”城主连忙帮他调整气息。   “我叫白愉!我说了,您不能因为我是个混血就叫我串串。”白愉倒是没生气。   水生妖族有多难接触他是了解的,而这种了解是无数前辈破防的经验换来的。   水生妖族没有恶意,以及来过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了,这群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的神经病!   城主的电话又响了。   打来电话的依旧是泉烟:“城主!出大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殿下忽然变成成年体了。”泉烟嚷嚷。   “受什么刺激了?!”城主激动了。   “好像是她俩师弟的订婚现场让她受刺激了,我不知道啊!她刚才一直在旁边抖抖抖,我还以为她是乐坏了!”泉烟眼看着应忘忧冲上去把她俩师弟抓起来分开。   原本应忘忧只是有一点点不适应,而她看到自己两个师弟手捧着花站在一起之后她彻底受不了了,怒气直冲脑门。   过家家可以,但是不能真订婚!   “你们是亲师兄弟啊!!”   她吼完之后把晨归扔开,然后给丹赋圣屁股来了几下:“小孩是你养的!你就这么养?!”   她揍丹赋圣是用了灵力揍的,她的火压根不受水影响。   “师姐!师姐!”十岁的丹赋圣捂着自己屁股,“我不知道啊!我现在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他!我没法给你一个解释!”他很无辜,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活生生气成成年体的应忘忧根本不听丹赋圣的:“他是你养的!我只找你算账!”   晨归游过来阻止应忘忧,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应忘忧挥动巴掌的时候晨归只能做应忘忧胳膊上的“飘带”。   “别揍师兄!”晨归使劲倒腾腿,试图拖住应忘忧。   应忘忧脑壳疼,她这个小师弟怎么这么死脑筋?!   不过很快她就不需要纠结这个了,因为丹赋圣和晨归也跟着抽条长大了。   一旁的泉烟警惕了起来。   丹赋圣和晨归的成年期太长,从迷茫的表情来看,他俩很明显没恢复彻底。   这俩活祖宗的视线对接,随后丹赋圣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晨归皱紧眉头。   泉烟心中警铃大作,她直接后退,而丹赋圣和晨归下一秒就打起来了。   原本还在揍自己二师弟的应忘忧:??   “千年之乱!!他俩现在在千年之乱的记忆里!”泉烟大声提醒。   应忘忧现在记得的只有情感,更何况她压根没参与过千年之乱,她不明白千年之乱是什么。   等海水被血液染红时,应忘忧终于意识到问题很大了。   这俩人怎么往死里打的?!   应忘忧拉住了丹赋圣,结果晨归趁着丹赋圣被控制,直接一剑往丹赋圣的胸口处刺过来了。   应忘忧侧身把自己和丹赋圣调转了位置:“晨归!停下!!”   晨归依旧握着剑,没有再推进:“丹赋圣!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不准打师兄!!】心魔在他脑子里吱哇乱叫,但晨归压根就不搭理心魔,尽管拥有幼年化之后的记忆,但他依旧认为这是丹赋圣在他脑子里动的手脚。   “小王八蛋!”丹赋圣重新转过来,直面晨归,“你自己脑子里那点东西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烦死人了!”丹赋圣咬牙切齿,此时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的计划频频被晨归打乱的时间段。   晨归这孩子真是神烦,不受外力影响,看东西只看本质。有时候晨归根本不琢磨门道,他只解决他认为最要紧的事。   丹赋圣放庾国那些老臣和旧民去大宗,搅乱大宗的环境,怂恿大宗替曾经的同盟“复国”。可那时候魔族的力量已经很强悍了,没有国家想做出头鸟。   而在得不到回应之后,这群人能闹的事可就多了。   无法融入大宗的庾国遗民们与大宗本国人发生了冲突,而在冲突加剧之后,甚至有人铤而走险,想要彻底将大宗变成第二个庾国,然后在这儿复辟庾国皇室。   最后闹出了一场“刺王杀驾”的好戏。   本来计划进行得挺成功,毕竟庾国为魔主丹赋圣所灭,有魔族这么个大敌在眼前,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庇护这群人类。   如果他们真的下决心将这些人“清理”干净,丹赋圣敢保证,他们内部分化得只会更快。   结果晨归在事情闹大之后一琢磨,觉得既然根源在这些旧民和旧臣,那只要把他们送回去不就好了?   那时候庾国已经是魔族的地界了,人魔势不两立,晨归的行为在人类方面看来基本等同于把那群人送入“虎口”,他们作为庾国曾经的同盟,怎么能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晨归觉得那些魔族也不虐待普通人,这群家伙确实可以放回去。   大宗那群圣母圣父还想跟晨归争论,结果晨归把他们都打了一顿,打完之后他就带着那些人走了,最后他把这群人扔回了旧庾国的地盘。   晨归压根不在乎争论,他也不在乎气节。   他因为这个事被人类骂冷血无情骂了十几年,但是问题解决了,他也确实毁了丹赋圣的布局。   丹赋圣现在觉得他就应该趁机把他这个混蛋师弟的脑子拧掉的!   这小王八蛋克他!天克!   能重新见到师姐丹赋圣真的很高兴。   丹赋圣冲着师姐笑了笑:“师姐,你活着真好。”   应忘忧感觉自己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酸涩。   应忘忧稍微松了些力道,然后丹赋圣就跟条鱼似的窜了出去,直接冲晨归挥拳。   拳头最终没能落到晨归的脸上,倒不是晨归挡下了,而是丹赋圣和晨归之前忽然出现了一坨白毛。   丹赋圣的拳头打在了那坨白毛上,那坨白毛飞出去好远好远。   丹赋圣和晨归都懵了,丹赋圣眯起眼睛看向那坨旋转着远去的白毛,最后他终于意识到那是自己养的狗子。   “狗儿!!”丹赋圣大叫一声,追了出去。   一堆长毛的玉獒在水里真的很难分清头尾,幸好他的腿够长,丹赋圣抓住了他的腿子,阻止他继续飞远。   “狗儿!你没事吧?!”丹赋圣晃了晃玉獒,玉獒吐出一口血,那血染红了他周围的海水。   玉獒控诉:“你打师弟是真下狠手的啊……”幸好他如今的修为也不低了。   这时候的丹赋圣记忆里是有玉獒的,不过他记得自己捡到玉獒也就几个月:“狗儿!你不会死吧?”   “你现在年纪应该是比我小的啊,怎么你修为这么高?!”玉獒不至于被打出什么毛病来,但疼是真的疼。   “狗儿,在天才面前你无须自卑。”丹赋圣轻抚玉獒的狗嘴,“说起来,为什么我多出来的那一段记忆里显示你是只狐狸呢?那段记忆是伪造的吗?”   玉獒扒拉开丹赋圣,他继续在水里狗刨:“不是,你就是认错了。”   “还有……”玉獒觉得现在这个状态的丹赋圣和晨归绝对没法和平共处,尤其是晨归。丹赋圣可能还会装一装,晨归可不会管那么多。   所以玉獒决定造谣:“你俩真的是一对儿,晨归脑子里那个就是他的心魔。”   赶过来的晨归闻言冷哼一声:“绝对不可能!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玉獒清了清嗓子:“你师兄下山的时候承诺会将他一路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编成见闻录还是啥的,送给你,对不对?”   晨归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忘。”玉獒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丹赋圣,丹赋圣的笑容明显僵住了,“你现在翻一翻储物器,还能看到那本书在里面。”   晨归真去翻储物器了,很快,那本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在见到那本书的时候玉獒也惊了一下。   那本书的封皮变了,上面有【我的师兄】四个字,末尾还画了个小桃心。   当初晨归的心神被心魔操控时,他一有空就翻这本书,也在这本书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   比如给书包了新的封皮,比如在丹赋圣写的游行心得后面加上了自己的看法和理解。   心魔是一种极端偏执的东西,他控制下的晨归也……不太正常。   他的留言充斥着对师兄的喜爱,无数的手绘桃心几乎成了标点符号。   而且这字真是他留的,有他的灵力。   啊?   啊??   啊?!!!   丹赋圣也惊了,他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晨归翻到最后,然后他看到了一张他和丹赋圣举行婚礼的手绘图。   那时候的晨归近乎偏执地想要得到全部三项特权,他不见得明白什么是爱,但他必须拥有他的师兄。   晨归默默合上了那个本子,他没有看丹赋圣,或者说他没敢看,现在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我去散散心。”   丹赋圣也不敢看晨归。   不对啊!前不久还打架呢,怎么转眼俩人就成了这种关系?   丹赋圣默默牵着玉獒往晨归的反方向走。   玉獒也是傻的。   不是!这俩人来真的?!那个本子不对劲吧!   这时候城主刚从泉烟那儿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没觉得有问题,这很妙!   这俩人终于和好了,相爱是好事啊!这叫什么?!这叫欢喜冤家!   应忘忧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她觉得师兄不应该和师弟搞对象。像她就没法想象和自己的师弟搞对象。   应忘忧说过她的顾虑之后,城主表示反对:“龙族本来就不怎么搞对象,您大概率也没法想象自己和其他人谈恋爱。”   龙族这个半仙种族的繁衍一直都是个大问题。本来龙族就少,龙族里互相看对眼的就更少了,搞对象之后怀孕的概率还低。   大多数情况下,龙族看不上任何人。   比如应忘忧。   应忘忧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可是晨归还是丹赋圣养大的,这太怪了。   “他俩又不是从小就看对眼了,现在他们都两千多岁了,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城主安慰完之后又忍不住拊掌,“真好啊,您看,一旦挑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就不打了,就害羞了。”   泉烟忍不住插嘴:“老实说我觉得这更像是他们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们害羞了。”城主纠正泉烟。   不等泉烟反驳,城主又招呼来自己的下属,让他们把丹赋圣和晨归喊回来。   这俩人倒都容易叫回来,毕竟他们跟水生妖族的关系都还不错。   结果他们回来之后城主开始跟他们大谈特谈什么“真爱”什么“破镜重圆”。   最后城主拉住他们双方的手,郑重地交叠在一起:“你们要照顾好彼此啊。”   “我觉得不行,我师姐不支持我们在一起。”丹赋圣在身体僵硬之后迅速找到了甩锅的理由,他不知道为什么未来自己会和晨归在一起,但他现在特别想搅黄这段感情。   他跟晨归在一起?这小王八蛋能让他讨到好?不气死他就不错了!   “对的!师姐不支持!”晨归也连连点头。   他们一同看向了应忘忧,希望应忘忧能再把他俩中的任何一位打一顿。   不是他们想分开,实在是有“恶人”从中阻隔啊!   应忘忧冷笑两声:“别想甩锅给我,俩小混蛋。”   丹赋圣开始思考自己直接杀了晨归会不会让未来的自己生出心魔。   他生出的心魔已经够多了,有了充分的对抗心魔的经验。   感觉到晨归紧绷的手,丹赋圣知道晨归脑子里想的事和自己差不多。   只是晨归绷着绷着,忽然失了力道,脑门冷汗直冒,幸好他们在海里,不然晨归的反应就太明显了。   晨归猛地收回手,随后他看丹赋圣的目光变得……怯懦。   嗯?丹赋圣怀疑自己看错了,晨归这是什么毛病?   丹赋圣没有收回手,他反而向晨归那儿伸去。   晨归迅速后退十米:“不准碰我!”   丹赋圣皱眉。   随后丹赋圣直抒胸臆:“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他声音又变小了,他连反驳丹赋圣都不敢。   丹赋圣倍感诧异,这孩子被夺舍了?   晨归嘴唇颤抖。   而他脑子里的心魔还在说:【这就对了,别跟师兄计较。】他很得意,他终于控制住了最凶悍的自己。   晨归回问:【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心魔嗯了一声:【真!千真万确!咱们和师兄确实睡过觉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压制的。】   【要知道我是心魔!我的执念就是师兄!】心魔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顺便偷取了晨归本尊的幻想,【要知道咱们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师兄还摸我头叫我好师弟!】   晨归脸红了:“简直荒唐!!”   说完之后他又指着丹赋圣鼻子骂:“魔头!你太荒唐了!”   丹赋圣也指着自己,他不懂晨归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巨变:“我?我怎么你了?”   晨归怒气冲冲一字一句道:“没!怎!么!”   “有病。”丹赋圣想要换个地方待会儿,结果这次晨归跟上来了。   丹赋圣睁大双眼,他想要躲开晨归,结果他转弯,晨归也跟着转弯。   “你要打架?”   “谁要跟你打?!”晨归的回应依旧大声。   丹赋圣琢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晨归也不打算解释,他就单纯地跟着丹赋圣。   丹赋圣看向城主,城主耸肩,他看向玉獒,那团白毛的某个部位也摆了摆,那儿应该是头。   他们都不知道?   丹赋圣没法子,他只能暂时让晨归跟随自己。   这个状态的丹赋圣是可以参与城主和白愉的讨论的,说不定他还知道点什么。   而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丹赋圣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重要问题——他真的是被师父的术法变小的吗?   按照城主的说法是这颗龙蛋一直都在,就被埋在龙门底下,可它应该是一枚死蛋,是孵不出东西的。   五年前蛋忽然破了,可他们没能找到应忘忧,应忘忧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   城主最近还是在收到官方的文件之后才知道应忘忧去了陆地,也才正式了解应忘忧的身世。   可丹赋圣他是流放千年后回来的,这时候师父死了,他师姐忽然复生来找他。   嗯——复生之法,闻所未闻,应当会被不少人觊觎。   丹赋圣怀疑是自己想要逃避麻烦才变小的。   那晨归呢?晨归是被他带着的?他跟晨归的关系有这么好?   他们这么做就没人怀疑他们了?不见得吧。   如果晨归真的和他变成了亲密的爱人,那这位耀灵真人的言行在世人眼中也就没多少可信度了。   丹赋圣回头看着晨归。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说服晨归的呢?   丹赋圣觉得自己得再观察观察,但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变小不是师父的手笔。   众人坐在丹赋圣和晨归的订婚宴上吃了席,丹赋圣和晨归不愿意配合仪式,于是玉獒拉着司琛玩了一通。   吃完之后他们去了龙门。   城主指向龙门石柱底下的一块空地表示之前龙蛋就埋在那里。   丹赋圣俯身摸了摸地上的土壤,没什么特别的。   他又抬头看向高大的龙门:“我有个问题。”   “您是想知道越过它能不能成龙吗?”城主听多了这类的疑问,“跃龙门确实是能化龙的,只不过不是这个龙门,这只是一个旅游景点而已。”   “能化龙的那个龙门又在哪儿呢?”丹赋圣追问。   “在这里。”城主指向自己的眉心,“所有水生种族都有化龙的机会,先化龙,再求飞升。”   丹赋圣明白了,类比过来,他们的“龙门”估计跟自己茫茫多的心魔劫一样。   可还是不对啊:“那天生龙族岂不是很占便宜?”   “的确。”城主苦笑,“他们不必追求化龙,他们只需要求飞升。”   “不可能。”丹赋圣摆手,“绝对不可能,大家都是求道之人,大家都不是凡人。天道这缺德玩意儿绝对不会让什么东西走捷径。”   一切容易入门的东西都有巨大的后患等着。   丹赋圣的修为就占了魔神血脉的便宜,但他心性跟不上修为,三天两头冒出一个心魔折磨他。   事实上,他记得自己前两天刚拥有了新的心魔,只不过他所谓的记忆应该是属于千年前的东西,他如今这个身体似乎很完善,不受心魔影响。   凡人的人生也许有捷径,因为他们的终点是“死”。   可求道之人不一样,走捷径……后患无穷。   丹赋圣再次抬头看向龙门。   这里他其实已经来过了,他知道这龙门是没有灵力的,它不是法器:“生下来就是龙族的师姐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她的‘龙门’又是什么呢?”   需要什么程度的劫难才能一次补足血脉上的“捷足先登”?   “您认为殿下这次是‘跃龙门’吗?”城主询问。   “不知道,我只是怀疑,我没有任何证据。”丹赋圣看向应忘忧,“师姐这次忽然变成成年体,不一定是被我们气的。”   “等等!”司琛抓住了关键,“如果你们师姐的复生是依托她的种族特性,那你俩为什么变小了?!”   丹赋圣尽力把自己纤长的眼睛睁得溜圆,他耸肩摆手:“我不知道诶,你们不是说是我师父干的吗?那应该跟我师父有关吧。”   “真的?!”司琛眯起眼睛探头。   “你觉得是我在撒谎吗?”丹赋圣指向一旁的晨归,“我会撒谎,耀灵真人也会跟着撒谎吗?他老实得很,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他啊。”   司琛暂时被说服了,确实,晨归脑子直得可怕。   丹赋圣没能在龙门附近看出什么稀奇的,他们暂时在海底城住下了。   在水里睡觉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体验,城主热心地给他们提供了鼻夹,避免他们睡觉的时候忘记憋气。   丹赋圣和晨归被分配到了同一个房间,丹赋圣反抗过了,但是反抗无效。   丹赋圣拒绝睡觉,而晨归一直蹲在墙角。   心魔在他耳边念叨:【师兄很性感对不对?噢!你看!师兄的衣摆又跟着水波飘起来了!师兄的腰部线条好棒。】   晨归咬牙:【我不看!】   心魔:【你放屁!如果不是你的眼睛盯着,我能看到?!我只是个心魔,我又没长眼睛!】   丹赋圣:“嗯?你把眼睛闭起来干嘛?”   “你管得着吗?!”晨归嚷嚷。   “好,行,我不管。”丹赋圣没办法了,“真不知道你今天什么毛病。”   晨归冷冷地哼了一声。   丹赋圣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而角落处的晨归被心魔的实时播报弄烦了,他忽然抽出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丹赋圣:“?”   “我想明白了!我们这次变小肯定不正常!是你怂恿了我,因为我们是伴侣。”晨归重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   此时在晨归眼中,未来的自己就是个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蠢货,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但那个晨归既然已经开始帮丹赋圣打掩护了,那就说明他违背了自己心中的道。   这样的自己还不如死了!   而且他既然是丹赋圣的情人,那他死了,丹赋圣肯定会生一个大心魔,到时候丹赋圣也危险了!   一举两得!   晨归谴责完丹赋圣之后就要自杀。   丹赋圣一看晨归这该死的表情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丹赋圣连忙伸手夺剑。   晨归躲,丹赋圣追。   最后丹赋圣抓住晨归握剑的手腕把这小子摁地上了。   晨归试图挣扎,晨归想要拽住丹赋圣的衣服把丹赋圣甩开,结果刺啦一声,衣服破了,丹赋圣一动不动。   晨归瞳孔地震。   心魔:【哇!!你心机好重啊!】   【他穿的为什么不是法衣?!】   他们身体抽条之后第一时间就从储物器里掏衣服出来穿上了,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晨归看得到丹赋圣是从储物器里拿的!   虽然这衣服没有灵力,但它也许能隐藏灵力呢?   储物器里为什么要放普通衣服啊!   【师兄这件衣服是超市做活动的时候送的,你扯坏了,师兄该伤心了。】心魔感叹完师兄的身材之后就开始心疼了,【快把衣服披师兄身上!】   丹赋圣看起来也很懵,他同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伸手扯了一下,一块小布料被他扯了下来,随着水流飘走:“……这居然真的不是法衣?”   晨归:“……你不知道?”   “我现在一千多岁,我的完整体岁数应该是我的两倍。那么高的修为……我以为这是未来那个丹赋圣的隐匿手段。”丹赋圣想到这儿,他又去探测自己的储物器了。   嗯,确实有很多厉害的法器和符箓,但是储物器里更多的是桶装油,冰箱,空调,那个是麻将机吗?   哦!还有堆成小山的优惠券。   “你有心魔对吧?”丹赋圣问晨归,他把自己储物器里那堆东西说了出来,“你能让他解释一下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晨归在听到“一堆优惠券”的时候就产生了疑虑。   魔主的日子怎么感觉不太好过?   【师兄现在是个很厉害的领队老师,他手底下的学生都是普通人类老人!】心魔觉得他师兄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晨归:……   晨归把答案告诉了丹赋圣。   这次轮到丹赋圣沉默了。   他的理想呢?他的不甘呢?如今这样就算结束了吗?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管?就任由事态自己发展?!   丹赋圣觉得不应该,这不是自己的作风。   他在储物器里搜寻,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箱子。这个箱子的气息被屏蔽了。   是那个两千多岁的丹赋圣不想让他发现的秘密?   丹赋圣将箱子取出来,试图破开箱子上的法阵。   晨归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考虑到他和丹赋圣相同的处境,他觉得自己得帮个忙。   但晨归很快就放弃了,这个箱子设置的法阵太高端,只有丹赋圣的灵力能用。   晨归只能等着。   丹赋圣一个人鼓捣了十个小时,箱子终于开了。   然后丹赋圣就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纸质照片。   是丹赋圣自己的。   丹赋圣的头枕着双臂,笑看着镜头,他的衣衫半露,看起来不怎么正经。   在他脸旁写着一行字【玉面小郎君】   丹赋圣看着自己的照片,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箱子。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被耍了!!   他!一千多岁的丹赋圣!被两千七百多岁的丹赋圣给耍了!!   年纪大的丹赋圣在逗他玩!   他连自己都逗!   这时候丹赋圣终于体会到了其他人看他的心情,丹赋圣低声开口:“我恨丹赋圣。”   他松开那张照片,而那张照片正好随着水波漂到了晨归面前。   心魔尖叫,而晨归眉头都快拧巴到一起了。   晨归啧了一声,他伸手攥住照片,直接用灵力把照片炸开了。   结果在照片损毁之后传出了一道丹赋圣的声音:“啊哈~师弟你好火辣~”   晨归僵住了。   这个照片他感受不到灵力啊!!   等等!衣服不是法衣!这个照片居然是法器吗?!   丹赋圣故意的?!   他图什么?!!   “啊……嘶……”城主的声音忽然响起。   晨归和丹赋圣一齐看向门口。   城主是照片出声的同时推门进来的,晨归和丹赋圣被那个诡异的照片给震撼到了,他们没能注意到城主。   城主看了眼满脸通红的晨归,又看了眼衣衫不整的丹赋圣。   丹赋圣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要把这城主杀了灭口!   晨归甚至都握紧了剑柄。   结果城主身后伸出了一颗震惊的白色狐狸头。   丹赋圣咬牙,这狗也杀了算了,大不了再养一只。   应忘忧的脑袋又伸了出来。   师姐?!师姐能不能再重生一次?脑子再格式化一次?!   再然后是司琛,白愉,泉烟。   丹赋圣:“我要自杀。”干脆还是他带着未来的丹赋圣一起死吧。 第54章 魔主更胜一筹   丹赋圣和晨归并排坐在一起,他们表情空洞,目光呆滞,看起来像是快死了。   应忘忧看到房间内的场景之后就上手抽他俩了,但他俩的表现太木讷,搞得应忘忧又生气又担心:“你们要不想被人发现,就别在别人房间搞那种事。”   丹赋圣的衣服已经换了,他闻言静静看向应忘忧:“师姐,我想死。”   应忘忧在丹赋圣脑袋顶上拍了一下。   晨归下意识伸手帮丹赋圣挡,丹赋圣睁大眼睛,惊诧地看向晨归。   他传音询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晨归只是被心魔洗脑,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丹赋圣与自己的关系。   而且他觉得丹赋圣现在有一点点可怜,虽然不明白流放中途发生了什么,但储物器里那一堆破烂玩意儿说明丹赋圣如今过得不怎么好。   咎由自取,但是……丹赋圣怎么就没把自己照顾好呢?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   晨归默默移开视线。   “噢~上一任城主说你们二人的关系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城主摸着下巴琢磨,“所以你们其实是在众人面前针锋相对,私底下……”   丹赋圣和晨归看向城主。   城主朗声道:“私底下如果你们能生小孩的话,都生了十几窝了对不对?”   丹赋圣:“师姐我真的想死。”   应忘忧又在丹赋圣的脑袋顶上拍了一下。   “应该……不至于。”白愉是丹赋圣流放结束之后最早跟着丹赋圣的人,从早期丹赋圣和晨归的相处模式来看,他俩应该是没啥关系。   司琛也觉得这俩人之间没有那种暧昧,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   眼看着丹赋圣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司琛适时转移话题:“我们来找你俩不是因为这个。你还记得你昨天说的‘跃龙门’吗?如果重生本身算是龙族一项特性的话,那我怀疑庾国的功法可能借鉴了龙族的特性。”   “现在你们的共同点就只有重生,虽然你的重生特别稀烂。”丹赋圣起身。   晨归原本也想跟着站起来,结果他脑海里的心魔来了一句:【师兄的腰线真好看!】   晨归没反应过来,听了这话,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看完之后心魔谴责他好色,而晨归……晨归更想死了。   “如果龙门一直都在,那龙门有没有可能是跟玉玺差不多的东西?”司琛把玉玺的作用又给丹赋圣解释了一遍。   现在的丹赋圣没经历过之前那些事,所以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   “哦?礼器?”丹赋圣开始琢磨了。   众人都看着他。   丹赋圣:“……你们在等我给个结果吗?你们自己不调查?”   “哦!”城主想起来了,“其实我们是想来找你拿那把庾国的刀的,顺便看看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只不过他们看到了相当震撼的一面,大家心里都有些乱了。   丹赋圣的那把刀蕴养过司琛的魂灵。   丹赋圣把刀从储物器里拿出来,他皱着眉头看向一脸兴奋的城主:“城主您派下属过来就行了,不必亲自讨要。”   城主一脸严肃:“只要关于龙族的事都是大事!”   丹赋圣看着城主那条甩来甩去的大黑尾巴:“你是觉得特别好玩,从来没见过魔主和耀灵真人亲密接触,你特别亢奋对不对?”   城主的尾巴又晃了晃。   他的尾巴更像是蛇尾,只不过鳞片是半圆形的。   “让他俩分房睡。”应忘忧提议,“别把他俩混到一起去了。”   “他们现在不会出问题。”司琛忍不住替丹赋圣说话,“我还算了解丹赋圣,如果他真的喜欢晨归,那在我和他重逢之后,他应该会表现出来。”   丹赋圣稍稍松了一口气。   应忘忧还是觉得不靠谱:“那晨归呢?”   “晨归……不清楚。”司琛和耀灵真人不算熟。   “玉獒说我俩是一对。”丹赋圣指向一旁飘荡的大白狗。   众人看向玉獒。   只是不想让这俩人再打架的玉獒:……   “就,就是啊,已经开始谈恋爱了。”玉獒有些心虚,不过飘荡的白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狐狸脸能做的表情也不多,众人看不出来。   晨归也开始怀疑。   心魔察觉到晨归的疑惑,他急了。   【你就是喜欢师兄!】心魔嚷嚷,【你做的梦都是那种的!】   他把晨归曾经做的梦直接翻了出来。   原本还想反驳心魔的晨归被梦里那个色气的丹赋圣震撼到了。   他双腿发软,幸好此时他在水里,倒不至于在地上摔一跤。   丹赋圣注意到了晨归的不对劲,他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晨归,然后他扶晨归的那只胳膊就被晨归拍了好几下。   “你干嘛?不识好歹。”丹赋圣把手收回去。   “不准碰!”晨归嚷嚷。   丹赋圣啧了一声,干脆和晨归拉开距离。   城主左看看右看看,他觉得丹赋圣和晨归这属于打情骂俏:“那我们就先出去了,咱们去调查了。”   “不需要我们?”丹赋圣问。   “不用,官方还来了其他工作人员。”说到底丹赋圣不是官方的员工,这次带他们来只是觉得这重生事件与丹赋圣和晨归有关而已。   众人退出房间。   丹赋圣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一转头就发现晨归不见了。   丹赋圣:?   城主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大套房,但不知为何,客厅里没有沙发。   能坐的只有卧室那张床。   丹赋圣找到卧室,他发现晨归躺在床下面。   “你怎么不上床睡?”丹赋圣问他。   “别管我。”晨归觉得柔软的床会让他多想,“我在直面心魔,我要战胜他。”   “哦,你加油。”丹赋圣想去研究研究自己储物器里的东西,但他很快又回到房门口,继续扒着门框往里瞧,“什么样的心魔啊?”他早就想知道了,怎么晨归这个德行还能有心魔?晨归直来直去,全不顾他人眼光,他还能遇上什么大难题?   “别好奇。”晨归不耐烦地闭上双眼。   “切,跟谁没有过心魔似的。”丹赋圣彻底走开了。   他在储物器里翻到了一个本子,这本子是法器。丹赋圣翻了一下,发现这本子上写着他对他师父和师姐的看法。   再往后翻,他发现自己在本子里骂晨归。   【这小王八蛋居然写日记?!居然给师父通风报信……】   【啊,小混蛋!小混蛋!我造了几辈子的孽才遇上这么个师弟?】   【还行,下雨了,小混蛋帮我抢救了我种的菜。】   后面还贴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高大的晨归身上披着塑料薄膜,脚上都是泥土,他一脸懵地看向镜头。   丹赋圣:……   他们都有修为,干嘛像普通人一样劳作?   不过这照片确实蛮有意思的。   丹赋圣笑了笑。   不过他越翻越心惊。   本子里有关晨归的照片是不是有点多了?   晨归挖池塘的、晨归收菜的、晨归跟他学织布的。   都挺滑稽的,晨归那张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憋屈表情。   还有晨归生气了蹲在树杈上的,丹赋圣给晨归拍了个落寞的背影。   本子末尾丹赋圣看到一句:【完蛋,这小子说他正在喜欢我。】   完蛋!丹赋圣猛地合上本子。   玉獒说的是真的!   另一边,正在和心魔做斗争的晨归看到了新的梦境。   这也是曾经晨归做的梦。   一开始还算正常,这段记忆晨归是有的。   那次他差点就杀了丹赋圣,只是后来魔族的人找来了,晨归寡不敌众,只能放丹赋圣离开。   他捂着丹赋圣的嘴,和丹赋圣一起躲在狭小的山洞里。   他们都能听见魔族的动静。   丹赋圣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晨归的膝盖抵住丹赋圣的伤口,他更用力了些:“闭嘴!!”   丹赋圣依旧在笑。   晨归被他笑得心烦。   这一切都是他们经历过的。   可是很快!事情开始不对劲了。   丹赋圣的手忽然抚上了晨归的胸口。   晨归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你干什么?!”   丹赋圣的嘴被他捂着,没法张嘴说话。   但丹赋圣的手还在继续抚摸晨归。   晨归吓得松开了他,而丹赋圣顺势倒在了晨归的身上:“好师弟,你猜他们找到我需要多久?”   丹赋圣沾了血的手在晨归嘴唇上轻轻扫过,晨归感觉自己都尝到腥甜味了:“我们快些。”   咚咚咚。   晨归惊恐地睁开双眼。   丹赋圣站在门口,他把那个本子打开,正对着晨归。   虽然他的恋情让他难过,但他还是找到了慰藉:“你看到没?是你向我表白的。”   “哎呦呦,耀灵真人暗恋魔主啊~”丹赋圣声音越来越大。   晨归没有驳斥他,也没有恼羞成怒。   丹赋圣又敲了敲门:“你听到了吗?”   晨归默默点头。   “你不生气?”丹赋圣不解,“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噢?我刚说你就开始脸红了?噢噢噢!越来越红了!”   “我在心魔那里看到我俩亲嘴了。”晨归捂着脸说。   丹赋圣:……   “是,是梦境!”   “哦,那是我亲你还是你亲我?”丹赋圣又问。   “基本都是你凶神恶煞或者鬼迷日眼地亲我。”晨归抓住自己的头发,他现在有些混乱。   “合理。”丹赋圣觉得这符合他的个性。   “嘶……我现在想试试。”丹赋圣很好奇,自己到底怎么接受这份感情的。既然都在一起了,那他现在这个失忆状态对未来的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他真的能接受晨归?想试试。   晨归被吓成了石像。   他脑子里的心魔也被吓出了奇怪的鸡叫声。   等等?心魔为什么吓到了?他不应该很熟悉吗?! 第55章 易死的师弟   “师弟?师弟!”丹赋圣扶着床的边沿往床底瞧,晨归就缩在那里面。   丹赋圣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够晨归,但是晨归忽然爆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你走开!!”   “我不。”丹赋圣就喜欢看晨归这样子,“你怕什么?你我未来就是伴侣,不,不对,不能说未来。”   “咱们现在就是伴侣!只是咱俩不记得了,来吧耀灵真人,我这辈子还没跟人亲过嘴儿呢!”丹赋圣直接伸手去掏。   晨归继续嚎叫,他脑袋里的心魔也在嚎叫。   【你叫什么?!你不是说我们都睡过了吗?!】晨归质问心魔,【既然睡过了,那应该亲了嘴的!】   心魔意识到了自己露了馅:【亲过!但那时候已经没我了啊!我在沉睡!我是被自己的幼年体吓醒的!】   丹赋圣的手已经抓住了晨归的衣领,晨归伸手拍打丹赋圣的手背。   丹赋圣笑容更大:“好师弟,你就依了我吧!”太有意思了!   【不不不!你先告诉我!我和他之间是谁占据主导!】晨归询问心魔。   心魔抖着嗓音反问:【你是想问谁上谁对不对?】   【何必如此直白?!】晨归搞不懂,自己心魔怎么这么荒唐。   心魔不知道啊,晨归的进度只是“正在喜欢上”丹赋圣,而丹赋圣压根看不出来。   丹赋圣喜不喜欢晨归?不确定!   丹赋圣心思那么多……哦对了!丹赋圣心思多!   【是师兄占据主导!他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那是毫不费劲呐!】心魔重新找到理由了,他声音又变大了。   晨归:……   交代就交代,说到“玩弄于股掌之间”时干嘛那么大声?很骄傲吗?   他一向都看不透丹赋圣,这是他的一块大心病,他以为心魔是因他的求而不得而起,结果这心魔怎么是这么个德行?   这心魔到底干嘛用的。   晨归紧紧抱住了床柱,丹赋圣转而去掏他的下半身。他的腿和腰都被拽出了床底,晨归死命控制住自己的上半身,不让丹赋圣把自己整个拽出去。   丹赋圣看着晨归的双腿,他啧了一声,发出感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师弟你还有这么一双修长漂亮的腿。”   晨归试图往床底下爬,丹赋圣一把搂住晨归的腰,给晨归吓得一哆嗦。   “呀~师弟,你比我高一些,体格也比我壮硕,怎么这腰看着和我也没差太多呢?”丹赋圣把侧脸放在晨归的后腰上。   晨归后腰微微凹陷,丹赋圣感觉这儿正好能卡住自己的脑袋。   晨归:“……滚!”   丹赋圣感觉到身下的肌肉忽然绷紧,给丹赋圣整个人都推上去了些。   丹赋圣哇了一声。   尽管丹赋圣什么都没说,晨归也明白了丹赋圣的意思。   为避免丹赋圣继续感叹他的身材,晨归缓缓放松身体肌肉。   丹赋圣重新陷回去:“芜湖,电梯下楼啦~”   “魔头!我杀了你!!”实在太过分了。   “那你出来杀呀~”丹赋圣不认为晨归敢从床底爬出来。   而就在这时,晨归在沉默片刻后竟直接后退,他从床底爬出来了!   丹赋圣睁大双眼,而晨归气势汹汹地转身,摁住了想要起身的丹赋圣。   晨归让丹赋圣面朝地面趴着,然后他也枕到丹赋圣腰窝上了。   丹赋圣:??   晨归又侧了下脑袋。   丹赋圣抽出手机,打开录像,随后他把摄像头往自己身后伸。   等他看到手机里的录像之后丹赋圣恍然大悟:“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原来你是在报复啊。”   晨归快被气出毛病了,丹赋圣怎么就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地接触吗?   哪怕丹赋圣养过他,可这上千年也过去了,丹赋圣不可能适应得那么快。   晨归认为丹赋圣的镇定是装的。   他枕着丹赋圣一动不动。   晨归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他人眼中最大的毛病就是坚持。他现在认定了丹赋圣就是假装豁达,而他需要争一口气。   丹赋圣等了三个多小时,晨归硬是没松手:“师弟,你够了啊。”   晨归依旧不动。   “……耀灵真人?”丹赋圣又喊了声。   晨归把脑袋侧到另一边。   丹赋圣开始挣扎了。   晨归紧紧搂着丹赋圣的腰,不肯放手。   “小王八蛋!够了!”丹赋圣挣脱不开。   晨归依旧坚持。   丹赋圣翻身,晨归也被他带着翻身,随后晨归垫住了他腰部以下,丹赋圣上半身悬空一会儿之后便干脆脱力躺了下去。   丹赋圣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决定给师姐打电话。   “你干什么?!”晨归松开了丹赋圣,他准备去抢手机。   “让师姐看看咱们这亲密的师兄弟情义。”丹赋圣打开师姐的聊天框。   晨归跑上前,而丹赋圣抓住机会一把扣住了晨归的下巴。   晨归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抿紧嘴唇。   丹赋圣不在意,虽然他看不到晨归的嘴唇,但他又不是找不到晨归嘴巴在哪儿了。   所以丹赋圣对着晨归嘴巴的部位亲了一口。   嗯……   也没什么特别的。   晨归:“啊啊啊啊啊啊!!!”   丹赋圣微微挑眉:“哇!”这可太特别了!   “啊啊啊!!”晨归手舞足蹈地退后。   “师弟你至于吗?你嘴唇都抿得没影了,严格来说我亲的应该是你人中和下巴上的肉。”丹赋圣想要靠近晨归,结果晨归的叫声更大。   丹赋圣不得已只能后退,但他想想又觉得不太好,便再次迈步往前,晨归的声音也再次变大。   丹赋圣再次退回去。   随后丹赋圣试探性地伸出脚往前踏一步,晨归声音变大,他往后退,晨归叫声变小。在来回试探几次之后,丹赋圣意识到自己有点玩脱了:“至于这么紧张么?我以为你的接受度会比我高,毕竟你脑子里还有一个心魔。”   晨归脑子里的心魔在一道突破云霄的尖啸之后便联系不上了,晨归看着内景里那坨化成水的黑色物体,他也不清楚这东西是晕了还是死了。   晨归也不想琢磨那么多,因为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师弟,只是皮肉碰触而已,你我修行之人,何至于此啊?”丹赋圣看着晨归几次试图掏剑,又几次收回。他似乎是要自杀,又似乎是要砍丹赋圣,但无论如何,他放弃了抽剑。   眼看晨归的反应停不下来,丹赋圣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头了。   “对不起,哎呦。”丹赋圣怕晨归原地生出一个心魔来,“是我的错,我不该……”   “你等等!”晨归打断他,虽然晨归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裂,但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的,“有一点你说得对,你我既然已成了爱人,那亲吻便不算什么。”   “修行之人确实也不该在意这些。”晨归只觉得浑身刺挠,他其实想背过身不去看丹赋圣,但他怕丹赋圣搞偷袭。   丹赋圣忍不住提醒他:“虽然你我是伴侣,但这种行径也是不可取的。”丹赋圣想亲晨归一口纯粹就是在使坏,他的行为没什么道德性。   “我知道!!”晨归只是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有这么大反应而已。   只不过是皮肉触碰,说到底亲一口和胳膊碰一下有什么区别?!   丹赋圣在一旁等了半天。   “所以……”晨归忍不住开口,“所以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了是吗?”   丹赋圣不这么想:“应该是有的,不然你心魔怎么来的?它到现在都还没走,说明你还没完全放下。”   “不过我的神台倒是前所未有的稳固。”丹赋圣觉得这场感情里患得患失的肯定不是自己。   “可你我之间的矛盾未解除,我又怎么会喜欢……对了!”晨归自己也有记录的本子,只不过他隐约有些排斥窥探他人的隐私。   哪怕这个“他人”是未来的自己也不行。   但现在不得不看了。   晨归掏出本子。   “诶,你怎么也有这个玩意儿?”丹赋圣诧异。   晨归默不作声地翻阅,而他没能找出两人相爱的证据,这本子最后一句是【魔头(前师兄)抗议了,暂时不写了。】   晨归把本子收回去。   丹赋圣对他的影响到底多大啊?   晨归嘴唇微微颤抖:“魔头你过来。”   丹赋圣不敢动:“你确定我过去了你不会吱哇乱叫?”   “我不叫,我只是想解惑。”晨归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丹赋圣走上前。   晨归深吸一口气,然后他被水呛到了。   “你这个等级的修士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丹赋圣轻笑了两声。   晨归用自己的嘴唇在丹赋圣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丹赋圣:“你干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在琢磨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晨归的脸越来越红,“我想亲你一下,看看我自己会不会抵触。”   丹赋圣伸手摸了摸嘴唇:“可你在你嘴巴和我嘴巴接触的瞬间就收回去了,这动静也能叫亲吗?”晨归都没把自己嘴唇压变形。   “已经够了。”晨归脸色越来越红,他自顾自地羞涩上了。   晨归默默缩回墙角蹲着。   “你确定不再试一下吗?我总觉得不应该是你那么亲的。”丹赋圣都不觉得那是个吻,那么快的速度,哪怕接触的是烙铁都烫不着。   然而晨归被烫得不轻:“不行了,再试就受不了了。”   晨归捂住了脸。   丹赋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晨归开口:“我感觉我快死了。”   丹赋圣:“啊……”好夸张啊他的师弟。   晨归重新捂住脸。   丹赋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晨归的手缓缓松开。   丹赋圣以为是晨归想开了,直到他看到晨归的身体开始随着水流上浮。   晨归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安详。   不好!!师弟翻肚皮了?!!真死了?! 第56章 转移话题的玩具   丹赋圣觉得自己不能再跟晨归单独待在一起了,他领着晨归去找师姐,准备参与他们的计划。   “我不负责调查,我只负责沟通。”白愉向丹赋圣解释,“负责调查的是另外几个部门。”他过来沟通也只是因为他是这俩活祖宗的监视者,又是官方的代表,而且水生妖族太过任性,官方就没几个愿意跟他们接触的。   现在的丹赋圣不太适应做闲人,他有些不适应如今无所事事的日子:“师姐跟他们一起?”   “没有,城主带你师姐看美人去了。”白愉指了一个方向,“我带您过去?挺有意思的。”   美人?   美人!!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随后他俩朝着白愉指的方向跑了过去,速度还挺快。   等到了地方定睛一看,丹赋圣和晨归同时倒吸一口气,同时呛水。   只见一条条鲛人在水中游得欢畅,鲛人游起来还是挺快的,他们的手和脚似乎也能发挥鳍的作用,帮着尾巴控制他们游动的方向。   丹赋圣看懂了,但他宁愿自己没看明白。   这画面不知道要在他的脑子里印多久。   丹赋圣摇摇头,他把视线收回来,开始寻找应忘忧的踪迹。很快他就发现了红彤彤的应忘忧,应忘忧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她的脸也快跟长袍红成一个颜色了。   丹赋圣:……   丹赋圣又看了眼晨归,晨归也在看他,他俩表情都有些无助。随后他们相当默契地抬头看看游荡的鲛人,低头看看脸红的师姐。   来回三四次之后,应忘忧发现了他们:“是有逗猫棒在你们俩面前晃吗?”她这俩师弟的摇头好同步啊。   “师姐!!”丹赋圣看起来受了重大打击,他跑到应忘忧面前蹲下身,扶住了应忘忧的椅子,“你看看我。”   应忘忧真就盯着丹赋圣看。   “我好看吗?”丹赋圣问。   “好看!!”应忘忧的回答相当果断,“我的两个师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两个雄性生物!”   听起来像夸小孩。   丹赋圣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但他现在怀疑应忘忧以前对他的夸赞完全出于对自己孩子的溺爱,所以丹赋圣指向了那群人面鱼身的鲛人:“我和他们比呢?”   应忘忧犹豫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鲛人,又低头看向自己师弟。   在犹豫许久之后,应忘忧说:“师弟你更好看!不过他们也还行,你们的好看不一样。”   这话绝对是违心的!!原来师姐的审美是这样的吗?!丹赋圣脸上失去了表情。   一旁变回原形的泉烟默默开口:“我都说了,我们这样的才是大美人。”   丹赋圣也抬头试图欣赏鲛人的美,他欣赏了半天,还是伸出手用手掌遮挡住那些鲛人的身体,只去欣赏他们俊美的脸庞。   “没品。”泉烟哼了一声。   晨归反应没有丹赋圣那么大,他的视线转了一圈,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白愉在他们身后,玉獒也在这儿。   司琛呢?   晨归觉得疑惑,也开口问了出来:“司琛也参与这次的调查吗?”   “对,他想弄清楚庾国皇室的功法到底是不是源于龙族。”白愉点头。   晨归眉头缓缓皱紧,他不喜欢庾国的人,哪个皇子都不喜欢:“弄清楚又有什么用,他这样……总归是要死的,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转而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丹赋圣看着晨归又准备张嘴,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师弟又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他连忙打断:“师姐,我跟师弟亲嘴了。”   在场众人:……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咦”的声音。   晨归冲上来就要捂丹赋圣的嘴。   丹赋圣想要挣脱,但晨归不肯放。   晨归用传音询问丹赋圣:“这种事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丹赋圣明明也不喜欢这些人看他的热闹,丹赋圣真的疯了不成?   “我倒要问你,你觉得你那句话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吗?”丹赋圣没有挣扎得太用力,他怕自己真挣脱了,因为他并不想继续描述那些细节。   “你是指司琛?我哪里说错了?”晨归不理解。   “没错,但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难免让人觉得你冷血无情。”丹赋圣不知道未来的晨归是什么性子,但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得保全一下未来那位耀灵真人的名声。   “司琛确实是个好人。”丹赋圣顺便帮司琛说了一句话。   “我和你都能成一对,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他以前是好人,那现在呢?”晨归还是觉得奇怪,“他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他本就是要死的人了!”   应忘忧皱眉看着打闹的丹赋圣和晨归。   她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师弟,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从哪儿来,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故事。她的感情莫名其妙没有源头,她仿佛记得丹赋圣是她带大的,可为什么呢?   当应忘忧尝试记起那些过往时,总会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清晰的记忆。可越回忆越模糊,就好像她在围着某种抽象的东西转,在某些角度她能看到那些抽象的物体拼合成了某种让她怀念的画面。   但应忘忧的脚步停不下来,她不停地走,角度变换,她眼前的画面再度归为混乱抽象的图形,这些图形每个似乎都跟她有关,但她却认不出来。   “师姐?”晨归注意到了应忘忧忽然低落下去的情绪,他松开丹赋圣。   “没事,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应忘忧摆摆手,她不会让自己陷在低落的情绪中出不来。   城主凑上来,他问丹赋圣和晨归:“你们想在我这儿结婚吗?”   丹赋圣和晨归一齐否认:“不要。”   丹赋圣注意到城主的尾巴又在摇晃,他忍不住询问:“如今你们海底城真的很闲?”   “很闲啊。”城主点头,水生妖族内部没有矛盾,跟陆地生物的关系也还不错。他们和人类不一样,妖族都是有修为的,他们大部分都专注在自身的修行上。   城主要管的东西不算多。   “上一任城主是你什么人?”丹赋圣记得上一任城主也是一条蛟。   “是同族。”城主认真想了想,“硬要说的话,还算远亲。”   丹赋圣了解了:“那他去哪儿了?”   “跃龙门失败,死了。”城主叹气,“自从龙族消失,水生妖族就再没有一个能成功化龙的。”   “我距离那一关还很远,所以我确实是没事干。”城主就想看丹赋圣和晨归结婚,他觉得魔主和耀灵真人的婚礼一辈子也就只能看一次。   “我们水生妖族和你们陆地生灵不一样,你们有普通人类,普通魔族。但妖没有普通的。能修成人形的年纪都挺大,我们不是龙族。”城主止不住地叹气,他叹口气就有一个大泡泡从他嘴里吐出来,顺着水流向上,越来越大。   “目之所及连个小孩都没有,都是大人。”城主偶尔也想逗逗心智还不健全的生灵,“你们下次亲嘴能不能叫我一声?”他想看。   “就这一次!!”晨归忽然脸红,“不会再有下次!”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这次不算亲吻。”丹赋圣觉得他们就是迅速地轻碰了一下,“都还没尝到咸淡,这一切就结束了。”   “哦!”城主懂了,“你们很青涩!”   “碰一下又是怎么个碰法?是舌头碰了一下口腔内部?”城主兴趣更大了。   “没有!!”晨归脸色暴红,“就是嘴唇稍微碰了一下,很轻很轻!”   众人:“噢!!!”   “那不就是没亲么?”应忘忧还以为他俩缠绵成什么样了呢。   “亲了!!”晨归反驳,“我碰到他了!”   “碰到不算亲啊。”泉烟也加入了进来。   玉獒忍不住开口:“丹赋圣也会亲我的嘴筒子,他每次都亲得特别响,跟拔火罐一样。”   晨归反驳:“那不一样,狗嘴和人嘴不一样!”   “我是狐狸。”   “狐狸嘴和人嘴也不一样!他亲你只是因为你是他养大的,我们……不一样!我是想试探我和他之间有没有情欲!”晨归替自己辩解。   丹赋圣感觉气氛有点怪,不过原先那种略带沉重的氛围倒是消失不见了,也算好事?   “情欲?”泉烟诧异,“可是你随便抓俩孩子让他们亲亲对方,那动静都比你大吧?你摸丹赋圣没?”   “把他摁在地上算摸吗?”晨归询问。   “你说的摁在地上是指用格斗技巧把他摁在地上?”泉烟询问,眼见晨归点头,泉烟开始哈哈哈地狂笑。   “师弟,你别说了。”丹赋圣可以确定了,这帮人把晨归当成了玩具。   “不要笑他了,你们本来就知道他脑子一根筋,你们还逗他。”丹赋圣把晨归挡在身后,“他摸我?他嘴唇跟我碰一下就受不了,他摸我不是要他的命吗?!”   “受不了了?!”城主再次精神起来,他那个黑黢黢的角居然开始微微泛红。   丹赋圣不知道城主想到了什么,他解释:“就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众人:……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发出爆笑。   丹赋圣扭头看晨归:“我师弟才不是色魔,对不对?”   晨归紧咬嘴唇,气得发抖。   丹赋圣很欣慰:“我守护了师弟你的清白。”   “师弟你感动吗?”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肩膀。   晨归:……   他好难受,一想到自己一定会喜欢这个混蛋,他就难受得想死。 第57章 师父的存在感   “在上一任城主的描述里,你应该是一个很奇怪的个体。”城主对丹赋圣说,“他说你是个疯子,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心魔的干扰,你很疯,很狂妄。但是你真正的内在是一潭死水,不只无趣,还让妖‘深究一眼就不想活了’。”   所以城主真的很好奇,丹赋圣到底为什么会“爱”一个人。   而且海底城近几百年确实有些无聊过头,虽然他们不会刻意追逐乐趣,但乐子送上门,没有不瞅一瞅的道理。   “有那么夸张吗?”丹赋圣觉得自己挺积极向上的。   “所以你深爱他?”城主指着晨归问丹赋圣。   丹赋圣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一直深爱他。”晨归毕竟是他的师弟。   “唬谁呢?你俩互砍那叫爱吗?”玉獒觉得丹赋圣在忽悠他们。   “哪怕我把我师弟杀了,我也是喜欢他的。”丹赋圣从未怀疑过这一点,他对晨归没有情欲,但他对晨归有感情。   应忘忧觉得丹赋圣是在扯淡:“你真喜欢他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就是下得去手啊。”这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丹赋圣大可以在杀了晨归之后被心魔折磨一通,受不了折磨就是一死,如果挨过去了,他会带着遗憾的回忆活下去,偶尔会想起晨归。   丹赋圣摊开手:“我会带着淡淡的遗憾度过我精彩的一生。”   众人看向了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但晨归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在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之后他还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城主的尾巴尖点了点丹赋圣的方向:“他说他喜欢你,然后他下得去手杀你诶。”   “我听到了。”晨归点头。   众人还在看他,晨归的眉头皱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你不难受吗?”玉獒问他,“你不觉得丹赋圣前一秒说喜欢你,后一秒又能对你出手这件事很恐怖吗?”   “有什么恐怖的?立场不同罢了。”晨归觉得丹赋圣的说法是合理的,但是“喜欢”两字得打个问号。   丹赋圣真喜欢他?哦后来他俩都成一对了,丹赋圣肯定是真喜欢他。   所以丹赋圣之前没有骗他。   晨归有些开心,他又想起了那本见闻录,他用灵力在储物器里找到了见闻录,在轻触两下之后晨归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   眼看着晨归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城主无法理解:“你能听懂我们话里的意思吗?”   晨归明白众人的意思,但他是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做人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丹赋圣要是说他爱晨归,他舍不得动手,这才是说谎。   他与丹赋圣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掺杂了太多东西:“若他露了什么大破绽给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呃,你会。】心魔适时开口。   心魔拥有晨归的所有记忆:【你本来有机会掐死丹赋圣的,你怕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晨归也没多意外:【那时候丹赋圣肯定已经不再是“魔主”,所以我才生出恻隐之心。】晨归知道自己特别想亲手杀了丹赋圣,但是他又害怕丹赋圣真死在他的手上。   尽管晨归不想因为二人曾经的情分影响他的判断,可他总是时不时地在心里为丹赋圣的行为寻找理由,以抗衡自己的杀心。   如果他真的曾有机会下死手却放弃……那只能说明那个“师弟”有了足够的理由去阻止“耀灵真人”,哪怕那些理由还未经证实。   “你们别这样啊,搞得好像我是个坏人。”丹赋圣也很委屈,“我现在可不会对我这宝贝师弟动手,我也很为难的。”   “只是很多事发展着发展着,就变了,就扭曲了。”丹赋圣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应忘忧的双眼。   一开始丹赋圣以为能平平稳稳地得偿所愿,他的诉求只是为了证明师姐是错的,师姐的死亡是她自己太冲动了。   可后来丹赋圣发现他自己才是错的,而那时他的诉求已经彻彻底底地与魔妖两族绑在了一起,师父、师姐、师弟,都得往后靠。   他就是要做魔主,他就是要让人怕。那些人不是说魔有魔性吗?他就叫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魔性。   其实师姐也应该是这样。   丹赋圣总觉得师姐还没彻底回来。   如今这个没有记忆,快乐和愤怒都那么纯粹的师姐,与他记忆里的不是同一个。   ……   “越长大我越发现,我没那么容易难过了。”司琛跟着官方的人一起坐在龙门边休息。   他们查探过龙门了,但没能发现什么灵力残留。   现在到了午饭时间,司琛这个不需要进食的“玉玺”也跟着他们一起吃饭:“这世上随便揪出一个小孩来,他们的‘难过’都比我更真切,更痛彻心扉。”   “都是这样的。”一旁一位长角的妖族深感赞同,随后他又询问司琛,“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丹先生做了什么吗?”这妖族的声音含糊不清,因为他根本不敢张开嘴咀嚼。   海里的食物对他们陆地生物来说是新奇又美味的,但是美味的前提是在陆地上吃。在海里吃食物,哪怕再小心谨慎也没用,食物本身就是泡在又腥又苦的海水里的。   他们带的都是陆地上袋装的便携食品,类似于果冻,吸溜着吃,他们不敢松嘴,怕松嘴就是一口海水。   司琛听了他们的话,有些意外:“丹赋圣?他能做什么?”   几个员工面面相觑。   司琛明白了,估计是他在丹赋圣变化之后没再去找丹赋圣的事已经被白愉给报告上去了。   “跟丹赋圣没关系,我自己出了问题。”司琛如今的身体是残缺的,他没有心魔。   也是,他当然没有心魔。   只有一魂是司琛自己的,剩下的都是模仿着司琛情绪的司空仿,是庾国皇帝。   是因为这样他才心性不稳的吗?   重生之法……重生之法……   他曾养大的那个孩子还能活过来吗?   那孩子是个半魔,她一定会很喜欢如今的世界,她可以拿到“做人”的权利,可以堂堂正正在街上走,可以抬起头看一看太阳,不必逃命,不必痛苦。   司琛感觉自己好像快疯了,可距离真正的疯狂又差了一大截。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因为那是错的,那是不该有的。   司琛其实也有些思念司空仿和司封朗,司琛不认可自己师父和师兄的理念,不认可他们的行为。   可他终究是自己师父和师兄带大的,终究是师兄分担了太多才给予他相对的自由。   他想念那个可怜的孩子,却也想念造成那孩子悲惨处境的两位刽子手。   “幸好啊,幸好我活得够久。”司琛庆幸自己活得够久,所以他才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   他的痛苦悲伤比不过一个三岁小孩,孩子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天崩地裂。   而越长大越发现,那纯粹的痛苦里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感性被削减,理性的占比越来越大。只要没被痛苦折磨死,没疯,就能将痛苦消磨。   那孩子死了,师父死了,师兄也死了,本来他也该死,可他偏巧被丹赋圣给救了回来。   丹赋圣留着他的魂灵,无非就是想找个机会让他重新活过来,然后继续活着,继续修行。   修行啊……修行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把原本明晰的东西修得一团乱,无悲无痛,只剩习惯和淡然?   这听着倒像是件好事,毕竟悲愤起来实在太痛了,淡然总比要死要活好。   只是相对的,他心中的“乐”也跟着变得复杂,变得不纯粹。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疯才会与真正的疯差了那么一大截。   司琛很清楚自己因何而“疯”,他清楚自己的“疯”是无解的,因为他心里纠结的事本身就是矛盾的。司琛甚至知道自己在觊觎重生之法,可……他没办法。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重生之法只属于龙族。   这样他就没必要惦记了,他就死心了。   他也就能重新面对自己的好友了。   “你那袋灌了水,要不要换一份?”那妖族指着司琛的午餐袋询问。   司琛摇摇头,他不在意食物的味道。   难吃的好吃的他都尝过。不管是美味珍馐还是难以入口的玩意儿,他都往嘴里塞过。   沾了海水而已,实在没什么特别。   他这样也算是修为有成吗?淡然……或者说麻木,这样的心性便是接近天道了吗?   连最后一点欲望都去掉,无忧无虑,无喜无悲?   “兄弟!!”丹赋圣的呼喊声传来。   司琛吓得一哆嗦,他刚想跑,丹赋圣就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丹赋圣伸手搂着司琛的肩膀,猛拍了两下:“好兄弟,发现什么没?”   司琛想躲开丹赋圣,但丹赋圣把他搂得太紧了。   “你先松开我。”司琛动了动肩膀,丹赋圣力气小了些。   “诶,我问你正经事呢,发现什么没?”丹赋圣看了一眼龙门,“可有找到重生之术的蹊跷处?”   “没有。”司琛眉头微微皱紧,“你还敢来问我?”他不相信丹赋圣没有看出他的不对劲。   “这有什么不敢的?”丹赋圣彻底松开他,“你是想说如今你的心魔?”   “我哪来的心魔?”   “自然是心底生了心魔,只不过你这心魔不言不语,不像我师弟心里头那个存在感那么强,倒像是凡人的心魔。”丹赋圣把司琛拽到了一边。   他当然知道司琛出了问题,未来的丹赋圣也知道。未来的丹赋圣在一堆陷阱里给他留了个条子,让他小心拖着司琛。   司琛如今是想不通的,但只要时日久了,找个念想给司琛就好了。他们这么大年纪的修士,爱人是难找的,但他们还能帮忙找个孩子给司琛养养。   “凡人哪有心魔啊。”司琛笑着摇头。   “若凡人没有心魔,哪那么多不要命寻死的?”丹赋圣把司琛手里的午餐袋拿了过来尝了一口。   这里面已经灌了海水,可这些味道对丹赋圣来说也实在不算什么。   “呸。”丹赋圣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了,“好奇怪的东西。”   原本还沉浸在丹赋圣与自己相似的改变上的司琛:???   “额啊!又甜又酸又苦又咸的!”丹赋圣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舌苔,“还不如纯喝海水。”   司琛大为惊诧:“你在意这些?”   丹赋圣看起来比他还震惊,丹赋圣看了看手中的午餐袋,又抬头看司琛:“你不在意?”   “我为何要在意这种表象的东西?”酸甜苦辣说到底不过是味觉罢了,这些味觉害不了他,伤不到他,于他而言便是外物,不在意才是应该的。   “可是这个‘表象’好难吃诶。”丹赋圣把午餐袋重新塞回司琛手里,“难吃的东西不吐出来,我是找虐吗?”   丹赋圣说完之后反应过来:“哦!!你是在找虐!”   “我没有在找虐,我只是觉得甜不够甜,苦不够苦而已。”司琛还是认为丹赋圣和自己是一样的,只不过丹赋圣在装模作样,装作关心一切的样子,装作一个“正常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装的?”丹赋圣敏锐地察觉到了司琛的情绪。   司琛默不作声。   “说真的,我这个身体很健康,我没必要装模作样。”丹赋圣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经历得多了,情绪会更淡漠是真的,但这种淡漠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稳重。知道自己因何而喜,为何而悲。   当不知悲从何来,喜因何起的时候,人是不可控的,无法控制自己便无法操控自己的力量。   若是孩童的心性配上丹赋圣这样的修为,会为这世间带来何种灾难?   可这与司琛的淡漠是不一样的。   “你在厌恶你自己吗?”丹赋圣想明白了。   “我没有厌恶自己。”司琛反驳。   “那你干嘛用这种食物虐待自己?”丹赋圣觉得这种东西没人能吃得进去,   “只是觉得无所谓。”   “你就是在虐待自己。”丹赋圣坚持自己的看法,“如今你不需要进食,食物是美味还是难吃,确实对你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为了充饥而往自己嘴里塞难吃的食物啊!”   丹赋圣觉得司琛的行为反常得不得了。   “不行了!你要坏了。”丹赋圣觉得他不能单独把司琛放在一边了,“你要死了。”   “我不会死,你别激动。”司琛猛地把丹赋圣往回拽,他本来以为自己拽不动的,结果他直接把丹赋圣拽过来了,自己差点摔倒在地。   这时候晨归也过来了。   丹赋圣开始缓缓上浮。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司琛拉住丹赋圣,丹赋圣还是没有力气。   他眼睛是睁开的,目光涣散。   “丹赋圣?”司琛又晃了丹赋圣两下,丹赋圣还是没动静。   晨归赶紧上前,他把丹赋圣拉进自己怀里,手握住了丹赋圣的手腕,试探丹赋圣的神识。他探不进去。   “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司琛问他。   “是真的,是师父的力量!”晨归猛地看向丹赋圣,“这到底……”   他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白愉的传音:“不好了!刚才应女士晕倒了!”   师姐也倒了?   晨归看向丹赋圣的红色耳坠,红色耳坠似乎在泛光。   晨归的手紧了紧。   另一边,在丹赋圣的内景里。   应忘忧和一位半透明的男人面对面站着,应忘忧面色不善,那男人保持着微笑。   男人指向丹赋圣:“你猜猜他清醒之后会说些什么?”   应忘忧没有回答,她始终警惕地盯着男人。   丹赋圣眼皮动了动,他睁开了眼睛。   坐起来之后,丹赋圣看到了半透明的男人:“犹清真人?”   “居然不叫师父了吗?好冷淡哦。”犹清真人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随后丹赋圣的记忆跟着回笼。   “啊啊啊啊!!”丹赋圣想起了自己把晨归亲死的事。   他上了晨归心魔的当,真把自己师弟当对象了!   “倒也不必如此热情。”犹清真人叹息,“我只是留在这儿的一抹残魂,时间到了就会消散。”   “啊啊啊啊!!”丹赋圣捂住了自己的头。   “徒儿,你不是这个性格,别装了。”犹清真人想要把丹赋圣拽起来。   能让师弟不想起这段记忆吗?!   有没有什么功法能够回到过去?他师弟本来就有点喜欢他了,他再这样做……他毁了师弟的一辈子!   丹赋圣身旁原地生出了一坨黢黑的心魔。   丹赋圣的心魔很虚弱,不像晨归的心魔那么稳健,看起来丝毫没有夺舍丹赋圣的可能。   心魔像一坨小黑泥,默默用没有手和五指的胳膊抱住了自己,就那么原地自闭了。   居然不是演的!   犹清真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忽然就被自己大徒弟抽了一巴掌。   “老东西你干了什么?!”应忘忧咬牙质问。   “啊?我不知道啊!还有,徒儿你好凶哦。”犹清真人被一巴掌打摔在地了,他捂着自己的胳膊,看起来委屈极了。   应忘忧没有记忆,她也不记得师父,但她就是超想抽这个人类。   “嘤。”巴掌大的心魔黑泥发出虚弱的哽咽声。   应忘忧感觉自己心肝都跟着颤了一颤。   两米多高的犹清真人也发出了一道呜咽:“嘤。”浑厚有力,字正腔圆。   应忘忧:……   应忘忧一尾巴抽了过去:“呔!!” 第58章 外形不错,盗了   化为原形的应忘忧被犹清真人打了个死结,她冲着犹清真人嗷嗷乱叫,而犹清真人只是拍拍胸口表示吓死人了。   把自己大徒弟系起来之后犹清真人又向丹赋圣的心魔招了招手。巴掌大的心魔松开了自己,缓缓朝犹清真人蠕动过来。   最后心魔跑到了犹清真人的手心上,两个触手勾在一起,看起来纠纠结结的。   “你这心魔是因我而生的?”犹清真人询问。   心魔晃了晃:“不是哦,老东西。”   犹清真人:……   他徒弟可怜巴巴地说出了相当没礼貌的称呼呢。   心魔在震颤,看起来很难过:“我亲了师弟,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犹清真人看起来并不惊讶,他开解自己的徒弟:“也许晨归并没有把你的行为放在心上,他其实是个很通透的孩子。”   心魔左右摆了摆:“不可能的,你看看我。”心魔的触手指向一旁冷漠脸的丹赋圣。   心魔的触手招了招,丹赋圣走到犹清真人面前。   心魔又招了招,丹赋圣弯下腰。心魔的触手终于放到了丹赋圣的脸上,那条小触手从眼角划到下巴,心魔说:“我实在太英俊了,那孩子不可能不在意我的亲吻。”   犹清真人:???   丹赋圣深以为然:“心魔说得对啊!”   心魔继续开口:“容貌俊美,性格也好,什么东西都会一点……我太优秀了。”   心魔哽咽:“我真的太优秀了。”所以他的师弟放不下他是理所当然的。   犹清真人盯着心魔看了半天,心魔是真情实感地在难过,他难过得都快化了。   犹清真人把手上这坨黑泥甩出去,心魔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摔成一摊之后又慢慢聚拢,继续自闭。   “你太自恋了。”犹清真人对丹赋圣说。   丹赋圣不这么想,如果不是真的担心,怎么会生出心魔?   “你能有我优秀?”犹清真人觉得自己徒弟各方面都比自己差了一截。   丹赋圣上下打量犹清真人,随后他移开视线,不作声。   犹清真人还在等回应,而丹赋圣已经跑去给师姐解死结了。   犹清真人跟在丹赋圣身后:“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丹赋圣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犹清真人:?   “你有本事你就一个字都别说。”想让他主动问?想得美,“你就让我猜,猜出来算我聪明,猜不出来这事儿就永远是个秘密。”   犹清真人:“我的意思是……”   丹赋圣:“嘘~”   犹清真人:“你再见到自己师父难道就不激……”   丹赋圣:“嘘~”   犹清真人:“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丹赋圣没回应。   犹清真人看向系成死结的大徒弟:“他在生我气吗?”   应忘忧:“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知道我不该隐瞒你师姐的事。”犹清真人向丹赋圣辩解,“但老实讲我当时也不是很信任你。”   应忘忧朝着犹清真人吼了一嗓子,她被丹赋圣解开了,很快又朝犹清真人冲过去,然后被犹清真人含泪系成蝴蝶结。   眼看丹赋圣并没有询问的意思,犹清真人只能自己解释:“你师姐命中本就有一大劫,或者说他们龙族作为天分最高的种族,劫难也是最难渡的。”   “我不知道你师姐的劫难是什么,不过一开始我是想人为给她制造一些劫难,把她本身该渡的大劫绕过去。”他认为在他的引导之下,应忘忧的劫难会被轻易化解,结果没成功。   “她的劫至今都没渡过去。”犹清真人看向一旁的红色蝴蝶结,“但现在你能绕过去了,只要你能放弃自己的记忆,不再追寻过去。”   应忘忧完全没有纠结:“不要。”   犹清真人试图说服她:“你的情感还在,你依旧是你。”   “那我的情感因何而起?”应忘忧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丹赋圣说他是我养大的,所以我在乎他,可是我根本不记得他了,我的情感根本没有记忆去支撑。”   犹清真人垂眸:“如果你怀疑自己情感的真实性,你可以选择收回自己投注在他人身上的感情,你可以选择重新开始。”   “这不公平诶!我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重生的,但我遇到师弟之后就迅速恢复到了成年体型。丹赋圣肯定是个媒介,我不能利用完他之后又忘了他。”应忘忧的大尾巴轻轻拍了拍丹赋圣的脑壳。   “为什么不可以?他现在可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小孩,他很危险。”   “危险?”应忘忧的前爪指着地上那坨迷你心魔,“你是说他?”   心魔还在哽咽,他念叨着自己的完美是不得了的罪过。   犹清真人:“……总之我不支持你找回记忆,我是肯定不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那你出现在这儿干嘛的?!”应忘忧问他。   “我是想告诉你,你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你的执念,你的执念与你师弟有关。”犹清真人解释。   “执念?”   “你死之前我用幻境骗了你。”犹清真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你看到了你师弟步你后尘之后死得极为凄惨的样子,毕竟你师弟是你养大的小孩,所以你最后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不过你虽然死得惨,却也方便了我后面给你重生。”虽然方法不太道德,但是怪好用的。   应忘忧更想揍这家伙了。   “我留下这抹残魂只是想知道……”犹清真人苦笑一声,他朝着丹赋圣伸出手,在丹赋圣头顶揉了揉,“想知道你和你师弟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丹赋圣:……   “你俩一个心思九曲十八弯,一个直得不知道转弯,是谁先主动的?”犹清真人真的好在意。   “你确实是死了对吧?”丹赋圣嘴角抽了抽,“留一抹残魂就为了问这个?”   “我是长辈,我问不得?”犹清真人死之前算过自己徒弟未来的命运,在算到丹赋圣和晨归的情缘之后,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精神错乱了。   不能够啊,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龙门下面还有其他龙蛋吗?”丹赋圣试图把话题往正常方向上拐,“龙门的原理是什么?”   “你先说你和晨归发展得怎么样了?”犹清真人已经不准备聊正经话题了,或者说,对他而言,俩徒弟的恋爱就是正事,是比龙门秘密还重要的正事。   丹赋圣沉默。   犹清真人双眼发光地盯着他。   丹赋圣周身开始浮现出黑色的雾气,雾气瞬间膨胀,包裹了这片空间,侵蚀一切。   犹清真人很明显不准备深聊,他也懒得跟犹清真人周旋,晨归还在意识之外等他。   丹赋圣苏醒,他发现自己躺在晨归怀里,而晨归看起来有种熟悉的安详感。   一旁的白愉解释:“刚才晨先生也晕过去了。”   丹赋圣:……   他师弟不是意识被拽走了,纯粹是恢复记忆之后死了。   丹赋圣摇了摇晨归,晨归没动静。   丹赋圣无奈:“师弟,我生心魔了。”   晨归的眼神迅速聚焦:“你说什么?!”   丹赋圣的心魔?!晨归见过丹赋圣被心魔控制时癫狂的样子。   晨归脑海里的心魔开始尖叫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感受到了师父残留的力量,你这心魔是因为师父吗?!”晨归注视着丹赋圣的表情,他生怕丹赋圣失控。   丹赋圣:“呃……我已经上千年没有生过心魔了,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看看。”   “看什么?”晨归没反应过来。   “看心魔,在我灵台里。”丹赋圣指着自己的眉心。   “我能对付你的心魔吗?你的心魔是因为我?”晨归明白了,“是因为我的心魔骗了你!!造成了……那种事,所以你心魔的源头是我吗?!”   “你先别这么上纲上线。”丹赋圣凑上前,将二人额头相抵。   晨归被丹赋圣拽进了他的意识里。   等晨归在丹赋圣意识中清醒时,那个巴掌大的心魔已经漂浮在晨归面前了。   心魔搓动触手:“师弟~”   晨归睁大双眼。   丹赋圣在他身边给他介绍:“我新生的心魔。”   晨归:“你带我来看心魔是因为?”   “哦,我觉得他很可爱。”丹赋圣还没有过杀伤力这么低的心魔。   “师弟抱歉~我不该亲你。”心魔蹭了蹭晨归的脸颊。   晨归僵住,而晨归脑中的心魔已经再一次化了。   晨归的心魔感觉再来几次他就要被彻底消灭了。   丹赋圣叹息,他知道晨归恢复记忆之后肯定会尴尬,只能这么分散注意力了。   那之后又怎么办呢……   走一步看一步吗?   丹赋圣正思考着,忽然一个凉凉的触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丹赋圣扭过头,发现自己面前漂浮着一个白色的,和他心魔很像的泥状物。   “咕叽~”泥状物的声音很软糯。   丹赋圣面无表情地把这坨白色的玩意儿捏在手里:“老东西!装可爱上瘾了是吧?!”   “你不是说你是一抹残魂吗?!你特么怎么会在这儿!!”丹赋圣紧紧握拳,白色泥状物从丹赋圣的指尖溢出来了。   犹清真人:“哎呀疼疼疼!我这是残魂!我真是残魂!哎呀!哎呀!!”   “我消散得比较慢嘛!”   “师父?!”晨归睁大双眼。   “呦!徒儿!我听说你跟你师兄打啵了!”犹清真人颤颤巍巍用他超可爱的白色触手挥了挥,然后他差点被自己二徒弟捏成酱。 第59章 初心与变化   “他人见我,无论爱恨,皆与我无关,不过是他们自己揽镜自顾罢了。”小白泥把两根触手背在身后,“他们看我,他们也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他们自己。”   那应该是他的身后,毕竟白泥也没有眼睛,丹赋圣分不清前后。   “你为什么不去找师姐?”丹赋圣没有跟犹清真人论道的兴趣。   “徒儿,你透过我看到了什么?”白泥挺了挺胸膛。   “你去找师姐了,然后你被师姐揍了对不对?”丹赋圣明白了,犹清真人不应该往自己的神识里跑,现在他们三个里最需要照顾的是重生的师姐。   这时候犹清真人来这儿屁用没有。   “忘忧太暴躁了,她要咬掉我的脑袋,然后把我的身体磨成粉末。”犹清真人哭着控诉,“我看起来都这么可爱了,她怎么还下得去手的呀?”他深度模仿了自己二徒弟的心魔,看起来软糯又无害。   “你把师姐的记忆还给她不就好了?”丹赋圣把犹清真人捡起来,反复揉捏,给犹清真人弄出各式各样的造型。   犹清真人的小触手搭在了丹赋圣的指头上:“不然徒弟你去给你师姐撒撒娇,让你师姐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来?”   “你当我还是个孩子?”丹赋圣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应忘忧会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丹赋圣的身上,因为孩子脆弱,心性不稳。   如今丹赋圣都两千多岁了,他活在这世上的时间比应忘忧还多。他的生活起居又不需要应忘忧帮忙,他分散精力的能力实在有限。   “你多撒会儿娇,或者你跟你师弟吵架分手再和好,然后再吵架分手!”犹清真人提议,“让你们师姐应接不暇,没时间想她自己的事。”   丹赋圣:“……首先!我没有跟晨归在一起,其次,师姐的脾气很好吗?我闹个一两次还好,我闹多了师姐难道不会揍我?”   “你哭啊!你小子不是特别会装可怜吗?你不撕心裂肺地嚎,你就什么都别说,抿着嘴唇掉眼泪。”犹清真人继续出主意。   “我哭又能哭几回呢?老东西,当年发生的事,你也该交代清楚了吧!”丹赋圣没有再揉捏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沉默片刻,随后他无奈地摊在了丹赋圣的手心。   丹赋圣眉头紧皱:“我不明白,你是真觉得师姐渡不过这一劫?”   “我觉得悬,我更怕你师姐渡过这一劫之后决定复生曾经死去的龙族。”犹清真人扭动了一下。   “怎么?复生龙族要死人?”丹赋圣明白犹清真人的用意了。   “要死人,死的还不会少。”犹清真人换了个姿势继续摊在丹赋圣手心,“龙角龙鳞,龙的皮肉和骨骼,可全部都是宝贝啊。”   “当年那场围剿为的是‘正义’,而在‘正义’这层皮下,只有贪与欲。”   修士想要龙族身上的宝贝。原本只是个小宗门与龙族发生冲突,可这事很快就上升到了全体人族的尊严荣辱上。   他也有所谓的魔神血脉,他很清楚。如果本身不够强大,又得不到庇护,这些“天分”只会带来麻烦。   “连我都不知道龙族身上的宝贝能有这么多。”犹清真人嘲讽式地笑了笑,随后他又说,“那些修士贵族拿了大头,他们相当慷慨地给了普通人不少的好处。”   丹赋圣僵住。   犹清真人知道丹赋圣已经明白了这事的严重性。   “你可还记得,当年有一种名为‘十全丹’的灵药忽然开始流传?可治愈百病,能断肢重生,刚咽气的死人,只要身体还没凉,都能被拉回来。”   “那药里面,有龙族的东西?”丹赋圣记得,他更记得犹清真人在研究过十全丹之后便勒令宗门中的人不准碰这种东西。   “是稀释过的龙血,他们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背上了因果。这因果断送了他们修行的可能,迟早有一天会应到他们的某个来世。”   “那么多龙族想要复生,这些因果都得收回来。”犹清真人又问丹赋圣,“徒儿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死得其所?”   丹赋圣没有回答。   据说成仙者在修成的那一刻,会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生生世世,哪怕他们曾经的七魄已经消散。   丹赋圣不明白其中原理,可他很清楚一件事——对于凡人而言,前世与今生是泾渭分明的。他们不知道未来某一世是不是会在混沌的轮回中得道成仙,他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为前世背债?凭什么呢?他们之间的七魄二魂截然不同,他们只记得自己。   一个凡人为生存辛苦挣扎十几年,做了一世的好人,他该为上一世罪孽去死吗?   眼看丹赋圣没说话,犹清真人又问:“那你觉得你师姐该放弃复生她的同族,她的父母。她该原谅一切?”   凭什么啊?   “你问我?我当年可就是因为师姐的事才气不过离开的。”丹赋圣咬着牙,笑得勉强。他不是什么无私善良的“大好人”。   “就是这样,无解,一不小心还会酿成大祸。”白泥摊手。   丹赋圣把白泥甩开,白泥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他举起触手抗议:“有你这么对你师父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真死了?”丹赋圣甩了甩手,尽管他如今在自己的神识里,但他总觉得手上黏黏糊糊的。   “死了。”白泥重新趴回去,“只是死得不太干净,怎么,你想师父了?”   “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大个麻烦,老东西你真是……算了。”他不跟死人计较,师姐的重生对他来说终归是喜大于惊的。   白泥抓住了路过的心魔,他用触手把心魔捏来揉去:“徒儿,你能解决的吧?”   “完全没有头绪。”丹赋圣实话实说。   被捏变形的心魔可怜巴巴地喊着“老东西住手”。   “我相信你啊,徒儿!”   “你相信我的方式是让晨归杀死‘魔主’?”丹赋圣嗤了一声。   “宝贝徒儿,你已经不是魔主了。”犹清真人拉着心魔的触手转圈,“好了,你走吧,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   “你什么时候能消散?”   “等到了时候就消散了。”   丹赋圣没再留恋。   丹赋圣和晨归的意识回归本体,晨归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丹赋圣感应到师姐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忽然推开晨归:“骗我有意思么?嗯?耀灵真人?”   晨归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拖一拖时间,先转移师姐的注意力。”丹赋圣给晨归传音,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应对策略。   晨归明白了:“那我应该怎么配合?”   “替自己辩解就好了,维持住你呆板的形象。”丹赋圣已经看到红龙的踪影了。   晨归思索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是他毫无头绪。   “你我是爱人关系?”丹赋圣比晨归会演,他把手放在了晨归的脖颈上。   晨归身体僵硬。   他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这时候丹赋圣又伸手摸他,他觉得这个刺激稍微有点超出他的阈值。   “撒谎有意思吗?”丹赋圣质问。   “没意思。”晨归回答。   “你骗了我。”   “严格来说是我的心魔,不过你说得对。”   丹赋圣:……   一点冲突感都没有,他快演不下去了。   好在这时候应忘忧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冲突。   应忘忧变成人形,强行分开了两个师弟:“你们吵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生出心魔?”丹赋圣冷眼看着晨归。   “你那一小坨也叫心魔?!”应忘忧见过丹赋圣的心魔,如果不是丹赋圣刻意介绍,应忘忧都以为那是个吉祥物小精灵。   “他只是看起来无害,可他很难清除!”丹赋圣能感应到,犹清真人的残魂在他的内景里把玩他的心魔。   犹清真人拉着心魔转圈,揉捏包裹心魔,又或者用心魔的本体给心魔脑袋上捏出一朵花。   他松弛得很,而心魔一直在呜咽。   丹赋圣的心魔源于他对未来的恐惧,他特别怕自己成了晨归的情劫,然后晨归没能过去,最后死在自己手上。   他这个心魔的主体情绪是一种畏惧,对外的破坏力实在有限。   “我的心魔源自我对晨归病态的感情!”丹赋圣开口就是造谣。   应忘忧眉头紧皱:“有多病态?”   “又爱又恨!师姐你也见过了那个心魔的触手,如果那个心魔膨胀,无数的触手就会把晨归拉入深渊!”丹赋圣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应忘忧都听傻了。   晨归也听傻了。   晨归脑海里响起了丹赋圣的传音:“不管你在想什么,你先别脸红。”   他在脸红吗?!   晨归连忙调动灵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   “那你俩要不要暂时先分开?”应忘忧觉得这样不行,她怕晨归这个孩子被丹赋圣抓起来。   “可是分开了我也会受不了!”丹赋圣决定先听那个老东西的,让师姐愁起来,愁到暂时不去想她记忆的真相,“如果分开了我又会很想他,又想他又恨他!师姐你能理解吗?”   “我不能。”应忘忧更担心了,她怀疑丹赋圣觉醒了第二人格。   正好这时候司琛也赶过来了。   应忘忧不太喜欢司琛,但司琛好歹是丹赋圣的旧友,他还算了解丹赋圣。   司琛在听完应忘忧的描述之后表情越来越奇怪:“病态的感情?丹赋圣?病态?可我看他心理健康得很啊!”   丹赋圣这种人还会病态吗?   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什么小便宜都占点,什么工作都能做。不是没有人尝试用他的道德和良知去绑架他,可这些对丹赋圣来说没用啊。   司琛觉得丹赋圣就属于那种一切向前看的类型,而且他非常了解自身有哪些优点,他对自己的优点相当满意。   这点从丹赋圣得知司封朗对他的感情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就能看出来。   真要比的话,丹赋圣估计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能活,他健康得很。   病态的感情?   司琛问丹赋圣:“你是不是看了太多跟你自己相关的小说?”   “你不懂!师弟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丹赋圣维持着痛苦的模样,“我与他之间的爱恨……旁人又怎么会懂?”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复杂的爱恨?”司琛被丹赋圣忽悠去做辅警,他好几次都碰上了跟人闹矛盾的丹赋圣。   丹赋圣没有刻意为难司琛,毕竟出警的警员是不固定的。而司琛经常能遇丹赋圣的原因只是在他们管辖的那片区域只有丹赋圣破事最多。   有时候丹赋圣会带上晨归,晨归本身个子高,又有煞气。司琛敢说,丹赋圣带着晨归出去晃悠纯粹就是吓唬人的。   对面一报警丹赋圣就开始哭哭啼啼地表示自己弟弟什么都没做,自己弟弟只是长得凶。   丹赋圣跟晨归有隔阂,他们感情复杂?他把晨归当工具使用的时候怎么就没隔阂了?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就不复杂了?   丹赋圣想暂时把司琛的嘴给封上。   好在司琛了解丹赋圣,但不够了解一根筋的晨归。   晨归这时候猛地拔剑:“魔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司琛:?   嗯?怎么就要同归于尽了?   他不懂,但晨归从来也不会跟人解释这些。   丹赋圣和晨归原地消失,估计是进了晨归的结界。   一旁的应忘忧看着这出闹剧,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在结界里,原本拔剑朝丹赋圣攻击的晨归停下动作,重重呼出一口气。   “接,接下来怎么办?”晨归不擅长说谎做戏,他眼瞳微微颤动,目光乱瞟,面庞通红。   “先打一架吧,起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丹赋圣也愁,“司琛这混蛋无缘无故拆我的台做什么?”   “真的要打架?”晨归不是很想对丹赋圣动手。   “打,就当你我之间的比试了。”丹赋圣抽出剑。   他俩比划了半天,谁也没伤到谁。   丹赋圣觉得这样不太对,他俩以前打架的动静没有这么小。   可晨归就是不肯认真,晨归不用全力,丹赋圣也不好意思真揍自己师弟。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帮师姐恢复记忆?”丹赋圣干脆跟晨归聊上了。   “我不知道。”晨归也很混乱。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该帮忙。”丹赋圣甚至以为晨归会谴责他隐瞒逃避的行为。   “我不明白。”晨归也没办法,他脑袋里也是一团乱。   “啧,你动作凶悍一点啊!”丹赋圣受不了了,他俩这比比划划的,得打到什么时候?   晨归发愁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随后他又看向面前的丹赋圣。   他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更凌厉,然后在剑尖差点戳到丹赋圣的时候又迅速往回收了。   丹赋圣:……   晨归:“你可不可以表现得坏一点?”   丹赋圣迅速抓住了晨归的痛点:“如果你不动真格,我就去欺负师父的残魂。”   “不能这样,他是师父。”   “我还要把他过去穿五彩长裙的模样画出来,打成传单到处发。”丹赋圣做好了被晨归愤怒指责的准备,可晨归的怒气还是没能被激发出来。   “你不觉得我丧心病狂?不觉得我是在欺师灭祖?”丹赋圣不解。   晨归挠头:“觉得,但是我好像习惯了。”   丹赋圣:“……算了,我自己划拉几道吧。”   晨归也准备自己来。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目光注视彼此。   丹赋圣:“看我干嘛?”   “我总觉得拿剑自残不太好,怪疼的。”晨归不太想看到丹赋圣流血。   “不是你以前对我喊打喊杀的时候了?”丹赋圣也不是很想看晨归自残。   怎么说呢,总觉得没必要。   哦对了!   “我有个绝妙的办法。”丹赋圣收起剑。   晨归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办法,丹赋圣就已经捧起了晨归的脸,在晨归嘴唇上亲了一下。   亲得很响亮,没有深入。   但晨归立刻就“死”了,结界也瞬间破碎。   丹赋圣拽住了晨归的胳膊,而晨归整个人是向上漂浮的。   一旁终于见到师弟的应忘忧吓了一跳:“怎么了?!晨归体内的灵力怎么乱成这样?”   “他输了。”丹赋圣说,“他终究还是被我病态的感情给吓到了。”   “小师弟都开始翻肚皮了!!”应忘忧伸手在晨归失焦的双眼前晃了晃,“你太过分了!”   “师姐!我经历了太多,我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师弟了,我的感情是很可怕的。”丹赋圣的声音沙哑,“他想要获得我的爱,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应忘忧:……   应忘忧:“……赋圣。”   “怎么?师姐你也怕我了吗?”   “我没有记忆了,我讨厌在自己脑子里见到的那个‘师父’,他什么都不肯说。”应忘忧拽着晨归的另一只胳膊,她没有去看丹赋圣,“虽然我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说你是我养大的。”   “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丹赋圣:……   “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清楚,但我至少还能相信你,对不对?”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丹赋圣扯出一个微笑:“保准站在您身边呐~”   他是骗子?还是他说了真心话?丹赋圣自己都快拿不准了。 第60章 讨厌也无所谓   丹赋圣如今已经很难产生愧疚感了,可师姐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他三岁就被养在了师姐的洞府,丹赋圣在应忘忧那儿索取到的关爱不只是师门情谊。应忘忧承担了父母的职责。   丹赋圣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了,可他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师姐带大的。   他受不了师姐问的那一句“你是站在我身边的吗”,这种质疑让丹赋圣有些生气,要知道以前师姐从来都没怀疑过他。   可是这种不满的情绪过去之后,丹赋圣又无可奈何地发现师姐的质疑是相当有道理的。师姐没有记忆,而自己知道了真相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倒退两千多年,他会把这一切一股脑地告诉师姐。因为那时候的师姐比他厉害,那时候还有师父带着,丹赋圣本身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   而如今丹赋圣已经比应忘忧活得久太多了。   在他明白一句话真正的重量之后,那几个字便无论如何都没法轻易地从他口中跑出来了。   丹赋圣憋屈到想要找个地方闹一通,好发泄他的情绪。   “实在不行,你先告诉师姐,如果师姐想要复生同族,咱们就看着点她。”晨归其实不太明白丹赋圣为什么这么激动,毕竟丹赋圣以前做的事可比师姐出格,那是真的影响了几十代人的。   “若是师姐行为失格,我就……”   “你就和她同归于尽。”丹赋圣抬眼看向晨归,“对不对?”   晨归点头。   丹赋圣捂住脸,无奈地笑出了声。   “你总算笑了啊。”晨归稍微松了一口气,丹赋圣在答应师姐之后表情就很紧绷。   以前丹赋圣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嘴角基本是向上的。这次他的反应太反常了。   丹赋圣松开手:“……你在逗我?”   晨归点点头,晨归知道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是直来直去,而他这种直来直去偶尔会让丹赋圣笑出声。   丹赋圣有些无奈:“现在是逗人开心的时候吗?”   “不清楚,我第一次做这个。”晨归没有经验,“不过我觉得笑一笑不影响你后续的计划。”   丹赋圣更加无奈。   “师姐脾气暴躁,但她不是个过分冲动的人。”晨归说,“她现在没有记忆,你把这一切的真相告诉她了她也不会冲出去杀人,因为师姐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族人。”   “趁着这个时候把真相告诉她,然后由她决定要不要找回记忆。”晨归提议。   “如果师姐的决定与最好的那个预想背道而驰呢?”丹赋圣问。   “那就再想办法,如今你我的力量已经不比过去了,我们能够控制好事态的发展。”   “可是我还是有点……”   晨归明白丹赋圣的意思:“你怕被师姐讨厌?”   丹赋圣无奈点头,他已经习惯做坏人了,可他依旧害怕自己成为师姐故事里那个大反派。   “可这事儿说白了跟你没关系,你没参与其中任何一环,师姐重生的事也是师父做的。”晨归觉得丹赋圣就算想做反派也做不成。   他话说完之后,丹赋圣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面颊。   晨归:?   丹赋圣认真盯着晨归的脸,随后对着这张脸一通揉搓。   丹赋圣是真想在自己这个师弟的面颊上亲一口,但一想到他们两人如今的状态,他又不敢下口。   在丹赋圣的神识里,黑黢黢的心魔用触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搓来搓去。   “你怎么了?”犹清真人问心魔。   “我想亲师弟,但是我怕我是师弟的情劫。”心魔很纠结,“师弟死在我手上了怎么办?”   会产生这种担忧,恰恰说明这份感情不是情劫吧。   “如果你怕这是情劫,你可以引导你师弟走出去啊。”犹清真人安抚自己徒弟的心魔。   “不行的,我太优秀了,师弟不可能走得出去。”心魔焦虑地摇了摇头。   “徒儿,你自恋的毛病得改一改了。”犹清真人很无奈。   “我只是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而已。”心魔刚说完就被犹清真人摁着揉捏了。   而察觉到自己师父正在玩自己心魔的丹赋圣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息。   犹清真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当年犹清真人的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怕晨归都不一定说得清楚。   丹赋圣和晨归去找到了应忘忧,他们甚至还把白愉给叫了过来。   这事儿他们不打算瞒着官方,避免到时候生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听完丹赋圣的讲述之后,白愉紧张得拳头都握紧了。   而应忘忧反而没太过头的反应,就像晨归说的,她没有记忆。犹清真人估计屏蔽了她对自己同族的那部分感情,所以应忘忧只觉得自己听了一段故事。   “确实是个麻烦事。”应忘忧说。   “所以师姐你还想找回记忆吗?找回记忆之后,我说的这些东西就会在你的脑子里具象成一个个画面……你的父母……你很爱他们。”丹赋圣跟着应忘忧去见过应忘忧的父母,他只记得他们是两条巨大的红龙。   虽然应忘忧跟着犹清真人长大,但她的父母绝对是在乎她的。师姐洞府里许多的东西都是她父母送的。   有时候他们会连带着给丹赋圣送礼物,这是一种爱屋及乌,他们知道师姐喜欢这个师弟,所以他们也跟着喜欢这个魔族小孩。   “你怎么想?”应忘忧也说不准,她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无法判断自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事件。   丹赋圣摇头:“我不知道,虽然当年魔神血脉的魔族也遭遇了捕杀,可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   “如果到时候我一定要讨债,你们会阻止我吗?”应忘忧问。   “会的。”晨归点头。   丹赋圣十指交叠相扣:“其实我有一个不那么道德的想法。”   晨归扭头去看丹赋圣。   丹赋圣没跟他说过这个,他以为丹赋圣毫无头绪。   “应该能在三百年内解决掉龙血的问题。”丹赋圣眯起眼睛,“这事儿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师姐你的错,没道理让你压抑情绪吃亏。”   “再说了,压抑情绪不会让情绪消失,你最后会生出心魔,发疯的。”   “堵不如疏嘛。”   丹赋圣铺垫结束之后转而面向为难的白愉:“我也觉得直接夺取那些转世之人的命特别不道德。”   白愉背脊绷紧:“您想怎么做。”   “交换,既然龙血会随着他们转世,那就说明龙血绑定在了他们的天魂上。”丹赋圣说,“哪怕他们这一世不换,下一世,下下世,总会换的。”   “灵丹妙药,金钱地位,哪怕是一场美梦。”丹赋圣说,“直接要他们的命他们肯定是不答应的,但他们的命如果成了一种货币,他们会掂量其中价值的。”他们这样的修士能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太荒唐了!”晨归皱眉,“这不是引人堕落吗?!”晨归觉得这还不如直接杀。   丹赋圣就知道自己师弟看不上这种法子:“可对于一部分凡人来说,这是难得的妙事啊。”   “小白先生,你脱离普通人还没太久,我给你打个比方。”丹赋圣勾起嘴角,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魔主。   最近丹赋圣受困于“情”,所以他举的例子也与情有关:“假设小白先生你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你有一些优点,但这些优点没能让你变成一个足够特别的个体。”   “你对故事里美好的爱情有向往,可你又看到了自身的不特殊,你知道你大概率遇不上那样完美的爱人。”丹赋圣指向自己,“这时候我可以给你一个爱人,什么样的容貌我都可以捏制,我能保证那个‘爱人’拥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优点。”   “更重要的是,那‘爱人’的爱是绝对的。而且祂附带不菲的财富,不低的地位,祂绝对忠诚。祂能让你备受羡慕,能让你脱颖而出。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在七十岁的时候交出自己的命,这个过程还是无痛的。”丹赋圣后仰,“这样不是很棒吗?”   “这不是感情,这是需要一个工具。”晨归皱眉,“你能给的不是个人,只是个设定好的傀儡。”   “可大多数人需要的也不是人。他们要的就是傀儡,无论那个傀儡是高傲还是冷淡,祂们都只是傀儡。”丹赋圣笑了笑,“傀儡足够像人是好事,如果是真人,反而没那么美妙了。”   晨归眉头越皱越紧:“你早就想好了?”   丹赋圣点头。   晨归不吱声了。   “生气了?”丹赋圣问他。   “你这个魔主真是没白当。”晨归双手环胸,侧过身不去看丹赋圣。   “我就是知道你会生气才没有第一时间交代的。”丹赋圣趴在了晨归身上,“这样也不算太糟糕啊,凡人能顺心顺意地过一辈子,师姐也能拿到师姐想要的东西。”   “可这种纵容阻断了凡人成长的机会,是在圈养人类……太傲慢,太不尊重了。”晨归知道丹赋圣这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可能是影响最小的。   晨归看不过去,但他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好师弟,若是真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换,你这话在他们耳朵里就是多管闲事了。”丹赋圣推了晨归两下。   “我知道。”晨归点头,“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讨厌师兄了?”丹赋圣问他。   “一直很讨厌。”晨归说,他对丹赋圣的感情一直都是复杂的。   “呜……”丹赋圣整个人都压在了晨归身上,“好难过。”   晨归不吭声。   丹赋圣摇他,他还是不吭声。   然后丹赋圣干脆把他关到自己结界里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应忘忧原本是在思考丹赋圣说的那个法子,可她转眼就看到丹赋圣用沙发上的鲛纱把晨归打包成蚕蛹,然后把晨归扔进了自己的结界。   “强制爱。”丹赋圣说,“他不说爱我,我就不放他出来。” 第61章 掀桌   丹赋圣他们的对话被白愉上传给了官方,白愉甚至把丹赋圣和晨归打闹的经过都详细记录下来了。   记录层层上传,最后他们组织了一场会议。   会议开了三天还没有结束,参与会议的普通人不比那些高深的修士,普通人是要进食吃饭的。   “不行了,我顶不住了。”一个中年男人在食堂的小包厢里取下眼镜,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我的精神要崩溃了。”这三天他都是吃灵药撑过去的,但他是凡人,他适应不了长期的清醒状态。   他身边坐的是个修士,修士的修为不高,也需要进食。   “我就不明白了。”中年男人抱怨,“就按丹赋圣说的方法来不行吗?只要对方不觉得亏不就成了?晨归干什么反应那么大?咱们有什么必要去开会?”   “如果不答应,之后应忘忧恢复记忆就有可能直接动手杀人,怎么看都是前者更好啊。”   修士点点头:“从造成影响的轻重来看,你说得对。”   “对那些身负龙血的人来说,也是前者更好。起码能实现愿望。”   “不见得。”修士不认同这一点。   “为什么?”   “按照丹先生那个搞法,很多人这辈子都白活了。”修士解释,“这是一种对人性的阉割。每个人轮回转世都是从混沌中来到混沌中去,轮回过程中,七魄二魂会消散,只有天魂是不变的,它似乎不承载任何记忆和爱恨。”   “这个我们都知道啊。”   “据说成神之后会想起自己无数的前世,修行的大前辈们猜测天魂里有某种刻印。”修士继续说,“做过各式各样的人,做过猫做过狗,做过花草树木,最后才能成神。”   “或者说,这儿的每一个人,迟早有一天都会成神。当然了,那时间我们压根望不到头。”修士不能确保自己这辈子就能修成,但他知道丹赋圣的方法相当于让那些人的这辈子白活。   “他满足那些人所有浅显的欲望,人为地消除麻烦,剔除了做人的种种弊端。那些人的这一世是残缺的。”修士说,“做草时体会风吹雨淋,烈火焚烧,被动物啃食。做兔子又要吃草,打洞做窝,时时刻刻警惕自己成为他者口中粮。”   “做人最复杂,做人也是最难的。”修士叹气,“所以长远来看,温水煮青蛙还真不如直接动手。像丹先生举的那个例子,只接触傀儡而不接触真人,那许愿者最后也很难蜕变成人。”   中年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你也说了,哪怕我们最终的路都是做神仙,这条路也长到看不到尽头。”男人看了眼面前的饭菜,“只争朝夕不好吗?下辈子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想不了那么长远。”   “这辈子白活就白活呗,反正要经历那么多世。”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如果你指的白活是未来几十年无忧无虑,家人朋友健健康康,不必为财担忧……我反正不觉得这是白活。”   “我现在呢,有儿有女,家里还有四个老人,我经不起一点点变故。”男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真的,我能理解,但如果是我家出了什么大问题,让我用我的寿数去换安稳我都干,更别说他们所谓的收割还是七十岁之后的事。”   这对他们这一世的人来说基本等于没代价。   修士也不意外,上层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让普通人代表来参与会议。   “我估计这件事明面上不会被同意。”修士吃完了饭,“私底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毕竟相比直接冲突,这种交换确实能把影响范围降到最低。   ……   “啊!我的师兄~”丹赋圣捂住胸口,歪倒在地,“为什么他偏偏是一个诡计多端又阴险邪恶的魔主?”   晨归站在他身后看着,双手握紧:“喂!”   丹赋圣哽咽:“可我偏偏还爱上了他。”   晨归身体剧烈颤抖:“你够了!!”   “我恨他,可我又爱他。”丹赋圣的手背抵在自己额头上,他缓缓躺下,“为什么正直的我会爱上邪恶的他?为什么我作为耀灵真人会爱上魔主。”   丹赋圣再一次富有感情地“啊”了一声。   晨归再也受不了了,他搂起丹赋圣用来裹他的鲛纱,狠狠地扑了上去。   丹赋圣翻滚躲开:“我的师兄!我那邪魅狂狷的师兄!”   晨归再次扑了上去,这次他逮住了丹赋圣:“什么破词!你哪里邪魅狂狷了?你就是讨嫌!!”   丹赋圣:“小孩子还怪害羞的,不敢承认?”   “你一点都不邪魅!!你就是坏点子多!”晨归的脸通红。   丹赋圣试图挣脱晨归的束缚,但晨归的体型比他大,在察觉到丹赋圣的意图之后,晨归干脆压在了丹赋圣身上,把丹赋圣禁锢在怀里。   丹赋圣试图把手伸出晨归的怀抱范围,晨归注意到那块鲛纱的凸起,他连忙把凸起按回去。按回去不久,另一边鲛纱又开始往外延伸。   晨归按了好几次,直到最后他把丹赋圣给按乐了。   “不好笑。”晨归听到丹赋圣的声音之后严肃道。   “那我能怎么办?我师弟不理我了,我只能这样喽。”丹赋圣被鲛纱捂着,声音有些闷,但这也掩饰不了他语气中的欢脱,“坏师兄没法一下子变成好师兄,只能这样做,让师弟搭理搭理自己,好可怜哦。”   感受到晨归身体的僵硬,丹赋圣又说:“我不是故意使坏,我只是想让矛盾不再尖锐。”   “我知道。”晨归松开丹赋圣,可这时候丹赋圣却没有动了。   晨归等了一会儿,见丹赋圣还不动弹,他便伸手扒开鲛纱,露出丹赋圣的脸。   “聊正经事的时候不应该牵扯感情。”晨归说。   “你是在怪我吗?”丹赋圣问他。   “不是,我想说我没把情感带入那些事件。你我性格很不相同,我能理解你,但我不认同。”晨归说到这儿,又用鲛纱把丹赋圣的脸捂起来才继续,“你行事对我来说有点讨嫌,但我不讨厌你。”这是不一样的。   丹赋圣自己用手把鲛纱扒拉开:“噢~也就是说我亲爱的师弟还是很喜欢他师兄的。”   晨归就知道丹赋圣是这个德行,他脸上尽是无奈,看向丹赋圣的目光也堪称幽怨。   “最近你脑袋里的恋爱肿瘤还在扩散?”丹赋圣问他,“都这样了还能扩散?”   “别说得好像它是个什么坏东西一样。”晨归不再压在丹赋圣身上。   “这个难说。”如果这玩意儿是个情劫,那确实坏得不能再坏了。   其实丹赋圣有听说过师门长辈帮自己晚辈渡情劫的,那些长辈毕竟见多识广,手段高明多变,他们帮后辈用最小的代价渡过情劫,走出来了也就好了。   可丹赋圣和晨归的年龄差距不大,丹赋圣也没有经验。   他们那位抽象的师父命里就没有情劫这种东西,师姐更是继承了龙族的优良传统,她慕强,而慕强的方式是不断向权威发起挑战。   至于丹赋圣自己……最近他倒是看了不少小说,不过他不认为那些小说能帮他解决现在的难题。   “描述一下你的感受。”丹赋圣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看师兄能不能帮你祛魅。”   晨归红着脸别过头:“我怕你亲我,但一闭上眼又是你亲我的画面。”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但是和以前不一样。我想搂着你,我觉得我现在能搂着你了,我比你高。”晨归越说越不好意思,可他没有停下,“老实说,我认真分析过我的感情。”   “那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我和师父师姐其实没那么亲近,你长久在我生命里占据着一位,我的爱和恨都放在你身上了。”晨归说,“不过情欲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的。”   丹赋圣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刚才压在我身上的时候在想坏事?”   “什么?!”晨归惊得抖了一下,“我刚才压根没想过……”   “你好狂野哦,一般第一次都是比较羞涩的,会趴在地上不敢看对方的脸吧。”丹赋圣啧啧了几声。   “我都说了我没想这种事!等等!趴在地上不敢看脸?为什么你会默认我是下位?”晨归不解。   “我没默认啊,你自己说的。”丹赋圣两手一摊。   他自己?哦,心魔的忽悠。   “这样啊,那也行。”晨归挠了挠头。   “什么叫那也行?你已经觉得我俩未来会发生关系了?”丹赋圣继续问。   晨归:……   晨归在短暂的僵硬过后,缓缓地,缓缓地与丹赋圣对视。   丹赋圣歪了一下头。   晨归的表情一寸寸破裂。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丹赋圣明白了。   晨归一直没来得及思考这个,他被自己忽如其来的欲望搞得一团乱,甚至忽略了这一点。   他的心魔在醒来之后攻击性一直都不怎么强,一副随时都会随风飘散的样子。   晨归被丹赋圣点醒之后才意识到,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会和丹赋圣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呢?   “我,我好像觉得你不会因为我的感情而抛弃我。”晨归尝试梳理其中缘由。   丹赋圣点头:“你的感觉是对的。”   晨归的说话的音调开始扭曲:“然后我居然狂妄地认为,哪怕你对我没有情欲,也会顺着我来。”   “那确实。”丹赋圣也不是很在意贞操就是了。   “我在道德绑架你。”晨归有了结论。   “呃,倒也没有。”丹赋圣只是觉得这个师弟有够了解他的。   晨归想要抽剑,丹赋圣伸手把晨归的胳膊摁住了。   “别这样,你要是想突破,随时找我。”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肩膀,“虽然我没有帮人渡情劫的经验,但我可以顺着来。”   “这样不行的,你不能无底线地纵容我!”晨归觉得丹赋圣的处理方式太摆烂了。   “怎么不行,你也是两千多岁的人了,你有底线不就行了吗?”丹赋圣不怎么在意,“我相信,耀灵真人的内核一定是很强大的。”   “我……你……可是你,你都不介意跟我发生关系!”晨归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我介意啊,你别想做上位,我是师兄。”丹赋圣指向晨归,眼见晨归还想说,他在晨归的胸膛上小幅度快节奏地拍了几下,“还有,我们俩睡觉,到时候衣服还没扒你就羞死在床上了,你可占不到你师兄的便宜。”   晨归连忙拉了拉自己的衣襟。   “身材不错。”丹赋圣说。   晨归把地上的鲛纱捡起来,将自己裹住。   “很丰腴。”丹赋圣说完这句之后直接出了结界。   晨归:???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他这是强健的体魄,丰腴是什么形容词?!   而且真的丰腴吗?   好像确实,他是他们师门三人里最高最健壮的,当然,这不包含应忘忧的本体龙形。   “荒唐!太荒唐了!”晨归要换一件包裹得更紧的衬衫。   心魔:【乐。】   晨归有种不祥的预感:【你给我滚回去。】   心魔:【可是你选的这件高领衬衫是紧身的诶。】   晨归:【……】   心魔:【这里是师兄的结界,你在这里换衣服会被师兄看到的吧。】   晨归:【师兄对我没有情欲,我的身体他看得多了。】   心魔:【哎哟我真会装。】   晨归是真想把心魔从自己脑子里揪出来捅死,这玩意儿实在太烦人了!   而在结界之外,丹赋圣笑着帮应忘忧研究龙门。   应忘忧看着丹赋圣的表情就知道丹赋圣又欺负师弟了,而且肯定欺负成功了。   过了没多久,晨归也出现了。   晨归居然换上了一套红色直裾,脚下岐头履,头戴长冠。   这一套都是法衣,而且格外华丽。   原本在琢磨龙门上图腾和材质的人们一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了过来。   晨归不在意,因为这衣服是不显身材的。   还有,刚才丹赋圣对他的形容太过轻浮,他不能就这么任由丹赋圣欺负。   他得让丹赋圣知道他也是会反击的。   所以晨归看向了丹赋圣,在清咳两声之后,他说:“魔头,你身材不错。”   玉獒吓得嘴里的小铲子都掉了。   丹赋圣只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等着晨归后面的话。   晨归鼓起勇气:“挺曼妙的!”   啪的一声,应忘忧的巴掌狠狠拍在了晨归的后脑勺上:“轻浮!你就是这么形容你师兄的?!”   “这不是夸我吗?”丹赋圣问。   “你给我把嘴巴闭上!”应忘忧冲丹赋圣扬了扬巴掌,丹赋圣立刻抿唇。   最后晨归默默走到丹赋圣身边,和他一起琢磨龙门。   丹赋圣看着晨归笑。   晨归板着脸,维持自己严肃的姿态。   丹赋圣轻轻推了晨归一下,晨归晃胳膊把丹赋圣的手晃开。   丹赋圣又推,晨归继续晃。   “他俩当这是小学生郊游吗?”司琛满脸无奈。   “嗯,你别说,晨归我不知道,但是丹赋圣估计真是这么想的。”玉獒狗刨着把小铲子叼回来,继续对着龙门上的图腾琢磨。   丹赋圣跟晨归互戳结束之后,他从自己的储物器里掏出了一堆东西。   锅碗瓢盆都有,甚至还有不少小臂长的龙形娃娃。   众人:???   “这些是师姐的父母送我的礼物。”丹赋圣解释。   众人:!!!   “啊?!你有这个?!你怎么不早说?!”白愉没有参与研究,他修行不行,也不是专修阵法炼器一类的,帮不上忙。   “你之前不是说这个不是我的工作么?”丹赋圣拿着玩具晃了晃,“我就是过来玩的,而且你们也没问我有没有。”   丹赋圣开始翻找那些玩具身上的图腾文字。   翻了一会儿之后他扯着嗓子喊:“狗儿!!”   玉獒叼着小铲子刨过来。   “你不是工作了么?你是琢磨这个的,你琢磨。”丹赋圣指着一个杯子底下的小字,“这里有一些,那些益智玩具里的字更多。”   “龙族的文字很难破译诶。”玉獒一说话小铲子就掉了。   丹赋圣帮玉獒捡起小铲子,怜爱地摸了摸玉獒的狐狸头:“我的小狗儿长大了,已经是学者了,能独当一面了。你能做好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不想干活?”玉獒问他。   “不是不想干活,主要是我没有权威性嘛。狗儿你是教授,你跟官方是有合作的,我相信你。”丹赋圣给他加油打气。   “我是没问题,但这事关应女士的记忆,我怕你嫌我学识不够。只要你们觉得我没问题就行。”玉獒化为人形,开始翻找玩具里的文字。   丹赋圣面露微笑。   而在他的内景里,丹赋圣的神识攥着白泥疯狂摇晃。   “徒儿!徒儿!!你对师父太冷血了!”白泥晃动着触手。   丹赋圣停下动作:“那你把龙门的秘密告诉我。”   解谜?   他才懒得解谜,他脑子里不是有现成的答案吗?   “徒儿,你变得慵懒了。”白泥谴责他。   丹赋圣稍微停了一会儿动作,然后他摇得更起劲。   犹清真人还有工夫评价他,看来还是力度不够。   丹赋圣继续疯狂摇晃,白泥又吱哇乱叫了好一会儿,最后白泥妥协了。   “龙门的关键其实是龙门不该存在。”白泥已经化了,“重生已经完成,你师姐已经从蛋里爬出来了,倒是‘蛋壳’还没有被打碎。”   丹赋圣想了想,忽然他就明白了:“是了!师姐的重生和司琛他们很像,司琛他们是借玉玺这种礼器重生,他们是不完整的。按理说师姐是完整的重生,不该有外部挂件。”   “可龙门从我出生开始就立在那里,它……”   “因为从来没有龙族越过心中的龙门啊,你师姐是第一条。”白泥微微颤抖,“所以它也一直用不上,龙族的心门是很难跃的。”   丹赋圣把白泥整形成爱心:“那师姐之后如果有第二条龙族要重生呢?”   “龙门不会消失,被打破的只是你师姐的壳而已。很快就会有新的壳竖立起来,也许会换个地方。”白泥很满意这个造型。   心魔扯了扯丹赋圣的裤腿,随后心魔指向他自己。   他不接受自己没有白泥可爱。   丹赋圣把心魔揉捏成一个小皇冠,结果白泥觉得小皇冠有意思,直接伸手把心魔捞过去戴自己头上了。   “龙门上的图腾呢?那是龙族的文字。”   “哦,那是他们乱刻的。”   丹赋圣:“……你说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也在这个龙门上刻过,你应该能找到,我刻的‘到此一游’。”白泥的触手顶端生出五个小指头,给丹赋圣比了个大拇指。   丹赋圣:“你们这群没有公德心的混蛋!”   他脱离内景,在抬头看了一眼龙门之后,有了主意。   玉獒还在琢磨比对文字,好在丹赋圣玩具上的龙族文字有双语翻译。   “身姿绰约,玉树临风,貌若天仙?”玉獒怀疑自己的比对出了问题,他甚至从储物器里掏出了自己以前收藏的其他妖族文字记录大全,试图弄清楚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忽然,坐在龙门底下的丹赋圣捂住脑袋低低地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晨归连忙扶住身形不稳的丹赋圣。   应忘忧也紧张了起来。   “我感觉……像是镇魔锁。”丹赋圣死死摁住自己的胸口,他唇角溢出鲜血。   内景里的犹清真人为丹赋圣鼓掌。   犹清真人能看到的东西是受丹赋圣这个宿主限制的,之前丹赋圣在结界里时,犹清真人就什么都没能看到。   现在丹赋圣邀请他观看这一出,显然是对自己的表演相当满意。   “还有内鬼吗?”丹赋圣苦笑一声,随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提溜起来了一般,毫无抵抗力地被某个不知名物体甩向龙门。   丹赋圣的身体与龙门接触的瞬间,魔力骤然迸发。   “啊!!”   龙门直接被撞碎了。   躺在废墟里的丹赋圣还在虚弱吐血。   龙门果然没他硬。   这锅就让那群隐藏在官方里的二五仔背着吧,反正他们做了不少缺德事,这锅他们想推也推不掉。   他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新的龙门,然后在上面刻他们广场舞的图解,大家都别想好过。   丹赋圣闭眼晕了过去。   闭眼晕过去之前,他喃喃念了一句:“师……师父?”   犹清真人的鼓掌停了。   这小兔崽子想干什么?   这时候还念他的名字?!   想把他塑造成什么幕后大boss吗?! 第62章 道德资本   白泥站在丹赋圣的胸口,两只触手紧紧抓着丹赋圣的衣领:“你小子有那么讨厌我?”   “我爱你啊,师父。”丹赋圣瘫坐在自己意识里,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心魔。   心魔被捏成了各种形状,他没有挣扎,只是在焦急地呼喊:“师弟现在守在我旁边诶,他表情好难看。”   “他要是更喜欢我了怎么办?”心魔很愁,“我晕过去的样子特别有破碎感诶。”   犹清真人:……   “徒弟你在哪儿学来的这些词?”犹清真人问丹赋圣。   “看小说,哦对了,一般最有破碎感的是师父你。”丹赋圣看着白泥,“动不动就帮我挡刀晕倒在我怀里。”   “我?晕倒在你怀里?”犹清真人想了下,他的本体两米多高,而他这徒弟一米八出头。他倒在丹赋圣怀里压死丹赋圣吗?   帮丹赋圣挡刀?谁的刀有他的身体硬?   “师父你好不好奇?”丹赋圣正好闲得无聊,“我把那些小说背给你听吧。”   “不听。”犹清真人不用细想就知道他这个二徒弟没憋好屁。   心魔还在小心提醒丹赋圣,让丹赋圣注意晨归的感情。   白泥松开丹赋圣,他的两根触手在身前交叠:“你先跟我交代清楚,你之后准备怎么处理跟你小师弟的关系?”   丹赋圣挑眉:“你还真关心这件事啊?”他还以为这白泥之前是在耍宝。   “怎么不关心?!我死之前可是算过你的情缘的!”白泥在丹赋圣身上轻捶了两下,“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怎么就跟你师弟搞在一起了!”   “还没搞到一起,不过我估计快了。”丹赋圣很无奈。   “因为你们俩性格互补?”白泥询问。   “不知道。”丹赋圣也说不上来,可就像晨归预感的那样,他不可能因为感情问题而刻意疏远晨归,他很有可能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和晨归在一起。   “你爱你小师弟?”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是情欲嘛……我这辈子就没产生过这种欲求。”在晨归解释之后,丹赋圣明白了晨归为什么会对他有那种欲望。   但他也摸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难不成我是摆烂太久,情感变得淡薄了?”丹赋圣询问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不这么想:“你和晨归之间,有一个对情欲有欲望就行了。”   “不公平诶,那我不是享受不到快乐?”丹赋圣抓着白泥捏了两把。   白泥冷笑一声:“享受不到?你师弟喜欢你明明就让你爽到了。”   “什么情感淡薄?人家搞对象急需确认对方是爱自己的,是非自己不可的。”犹清真人了解自己的徒弟,“你需要跟你师弟确认这个?”   丹赋圣:……   确实不用,晨归自己会跟他汇报进度。   “你换个思路想想,如果你师弟移情别恋爱上别人了,他的情欲是冲着别人去的,你能不能接受?”犹清真人问丹赋圣。   丹赋圣认真思索,随后他啧了一声:“想象不到啊,晨归喜欢别人?”   “哪来这么个人呢?”丹赋圣不认为晨归有移情别恋的可能性。   这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转移到另一个个体身上。   犹清真人:“你这完全就是有恃无恐啊。”   “真的诶。”丹赋圣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没办法啊。”晨归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交代了。   他怎么紧张得起来?   “师弟一直在盯着我。”心魔提醒丹赋圣。   “我感觉得出来。”丹赋圣看向手中弱小的心魔。   这个心魔影响不到他,没什么威胁性。   这也算一种极端情绪吗?   “刚才那些人都在的时候师弟看起来就不开心,现在他盯着我,看起来更不开心了。”心魔有些着急,“不然我们先醒吧。”   “不行啊,我得受伤受久一点。”丹赋圣得演得像那么回事。   ……   晨归牵起了丹赋圣的手,他尝试检查丹赋圣的身体状况,然而灵力探入一点之后就没法继续了,丹赋圣的体内一团乱。   那些人又对丹赋圣做了什么?   龙门破碎之后应忘忧的精神状态变得有些糟糕,她变得特别困,意识也有些混乱。   应忘忧强撑着陪了丹赋圣一会儿,晨归劝她去睡觉了。   应忘忧体内的灵力没出问题,反而运行得越来越顺畅,晨归以为应忘忧快进阶了。   “师兄……”晨归轻轻喊了一声,他自己的侧脸贴在了丹赋圣的手背上,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诶诶诶,别哭!”原本躺着的丹赋圣忽然睁开眼,并起身帮晨归擦眼泪。   他们在海底,这种地方掉眼泪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这里也不需要擦眼泪。   晨归懵了一会儿,随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丹赋圣的晕倒很可能是装的。   晨归呼出一口气:“原来你没事啊。”   “让他们查查内鬼也好。”丹赋圣戳了下晨归呼气吐出来的泡泡。   “你为什么要摧毁龙门?”晨归问他。   “龙门类似于师姐重生时的那根脐带。它确实很重要,但是在师姐重生之后,它就应该被清理掉了。”丹赋圣解释,“但我不是很想让其他人去深究我是怎么知道秘密的,会很麻烦。”   “师父还在你的脑袋里?”晨归问。   “在,他在跟我的心魔玩,你要不要?”丹赋圣拿着镜子调整自己的状态,他需要让自己看起来虚弱,但不能有损他的外貌,他也是有包袱的。   晨归不明白丹赋圣的意思:“要什么?师父吗?”   丹赋圣给自己鬓角弄了两缕白头发:“师父,心魔,都能暂时放在你那里。只是有一点,心魔是我意识的一部分,若是心魔放过去了,你神识里的一些东西就瞒不住了。”   “我需要瞒什么?”晨归觉得他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丹赋圣了。   丹赋圣:“……也是。”   他伸手托住晨归的后脑勺,两人额头相抵,他把心魔和师父都扔到晨归那边去了。   等丹赋圣松手之后,晨归看到了丹赋圣如今憔悴的模样,他忍不住皱眉:“这样不好看。”   “胡说,这是一种虚弱的美感。”丹赋圣把握得很好。   “虚弱不美,你的头发颜色也不好看。”晨归轻轻抚摸丹赋圣的鬓角,“显老气。”   晨归越看越觉得丹赋圣这样不行:“头发的颜色显老气,你的脸颊怎么凹下去了?”   “这样比较清瘦。”   “像骷髅一样。”晨归完全欣赏不到丹赋圣口中的美感,“我觉得你可以不去动自己的身体,你的演技也很高超,你可以用演技骗过他们。”   “光靠演技是不行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只是表象,你不应该被表象蒙骗。”丹赋圣知道晨归是不想看他虚弱的样子。   晨归还想劝说,可他和丹赋圣的表情在刹那间转变为惊讶,晨归的脸通红,丹赋圣的白头发都被吓黑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师父!!!”   晨归的神识里,强行让两个心魔亲了个嘴的白泥拍了拍自己的触手:“干嘛啊?”   犹清真人被这俩心魔吵到了。   他不明白晨归的心魔为什么也那么讲规矩,一个劲地让他恢复本来的面貌,不要再模仿丹赋圣,师父不该这么做,显得不稳重。   而丹赋圣的心魔则是莫名开始谴责犹清真人以前利用晨归监视丹赋圣和应忘忧的行为。   这两个心魔越来越吵,越来越烦人。   犹清真人实在忍不住了,他给这俩心魔强行摁了个头。   现在他的世界清净多了,两个心魔都化了。   晨归的心魔其实是有人形的,他像是一团人形的黑色火焰,体格和晨归一样,只是没有五官。   丹赋圣的心魔过于弱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丹赋圣确实很难再受心魔影响。   犹清真人摁头很轻松,把丹赋圣的心魔往晨归心魔的嘴上摁就行。   “啊啊啊……”丹赋圣的心魔用触手捂住了自己的前端。   “至于反应这么大吗?你身上都没长嘴啊。”白泥把丹赋圣的心魔捞起来,结果那心魔不断地往下流淌,“你都化成汤了。”   “师父。”丹赋圣的心魔开口,“师父你不能这样。”   白泥还在尝试捞丹赋圣的心魔,但白泥的触手太小了:“好了好了,我不摁了,你快起来。”   “师父~”丹赋圣的心魔用触手点在自己身上,“我感觉呼吸好困难噢。”   “你压根就不需要呼吸。”白泥提醒他。   “那一定是因为我太难过了。”心魔的声音哽咽,“我被师父欺负了。”   白泥心里罕见地生出了几分愧疚。   心魔用触手轻轻捶了白泥两下:“师父,你这样真的好过分。”   白泥又拽了心魔两下,他这个二弟子太会撒娇了。   “你又抢我的外形,你还欺负我。”心魔继续哭诉。   “好了好了,对不起。”白泥趴在心魔身上轻轻拍心魔,安抚自己的二徒弟,“是师父错了好不好?师父不该这么对你。”   心魔却越哭越厉害了:“我也是会难过的啊。”   “哎哟,宝贝徒弟!”白泥快速地把丹赋圣的心魔往怀里搂,这次丹赋圣的心魔总算没有往下流淌了,他挤在白泥的怀里,一边哽咽一边抱怨。   犹清真人忘了自己这个二徒弟是最不吃亏的那个,哭得最大声,也最难哄好。   原来丹赋圣的心魔也是这个德行啊。   白泥安慰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落在他的身上。   白泥扭头,正对上盯着他看的晨归的心魔。   “有事?”白泥询问。   “您觉得您做得对吗?”晨归的心魔觉得自己这个师父的问题很大。   白泥:……   “按理说我是晚辈,我不该说您。但您实在太离谱了。”晨归的心魔也重新聚拢,“强行让两个没确认关系的晚辈亲嘴?”   白泥怀里丹赋圣的心魔还在哭哭啼啼,还在用黑色小触手捶打他:“你说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晨归的心魔跟白泥讲道理:“您不在意我们两个弟子,不尊重我们。也是不尊重您自己作为师父的身份。”   白泥:……   丹赋圣的心魔:“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明知道我是在乎你的。虽然我表现得轻狂,可我到底是你养大的,你不明白我的心吗?”   晨归的心魔:“师者,以德而耕,拾获山河。您这样做,实在算不上好榜样。”   白泥后悔了,他想要回到丹赋圣的神识里去,这俩徒弟凑一起真是加倍的烦人。   可丹赋圣的意识禁止他进入了。   白泥被丹赋圣的心魔抱着,他计算着自己消散还需要多少时日,最后他只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黯淡。   而意识之外,丹赋圣和晨归两人各自紧张了一会儿,很快又调整好情绪去看应忘忧了。   丹赋圣维持着自己虚弱的姿态,被晨归扶过去。   应忘忧还在睡觉,她的表情不太好看,似乎梦到了不太美妙的东西。   丹赋圣在应忘忧床边坐下,玉獒刨着狐狸腿朝他游来:“你怎么了?!”玉獒本来想冲进丹赋圣怀里的,但丹赋圣看起来太脆了,他怕自己把丹赋圣撞晕。   “不知道。”丹赋圣捂着自己的胸口,“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的内丹和灵台。”   “你很难受吗?”玉獒问他。   “我都生出心魔了,这次问题只怕不会小。”丹赋圣轻笑了一声,“我只怕我的意识失控,我这样的修士被心魔影响……对世界来说是一场浩劫。”   玉獒把狐狸脑袋塞进丹赋圣怀里,他担忧地看向丹赋圣:“问题会很严重吗?”   “放心吧,我会控制的。”丹赋圣笑着摸玉獒的脑袋,“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魔主了……”   玉獒把头放在了丹赋圣的大腿上。   那些旧部就是一群疯子,到底是谁试图逼疯丹赋圣啊?   这个问题不止玉獒和白愉好奇,等丹赋圣的消息传回官方之后,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也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在失去丹赋圣这个魔主之后,他们谁也压制不了谁。明面上大家都是为了魔族的繁盛聚在一起,可他们内部并不算团结,大家最终目的是不同的。   大家扯着魔主的大旗聚在一起,这段时间魔主摆烂的行为已经让很多冲着魔主名号来的人萌生退意了。   这次又是谁擅自对丹赋圣出了手?   枯瘦苍白的男人收到了一条信息——【我不管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谁对陛下动手,我就杀谁。你们这群双面人王八蛋最好祈祷自己别被我揪出来。】   男人默不作声地删除了信息。   一旁的魔族忍不住抱怨:“这老畜生还是群发的。”   “查出来了吗?”男人没纠结短信的问题,“是谁做的?”   “还没。”那魔族摇头,“不过我们确实查出有一部分人打算利用魔神后裔的血脉去干扰魔主。”   “他们试图将那些人身上的血脉提纯,不过他们还没成功。”魔族说完之后又提醒,“魔主也有可能是装的。”   “我知道。”男人收回手机。   他还算了解丹赋圣的性格,丹赋圣的确有可能是装的,可他们也找不出丹赋圣装虚弱的证据。   更何况他们承受不起丹赋圣疯魔崩溃这一可能性。   丹赋圣的力量太过强悍,而且丹赋圣没了,他们如今脆弱的联盟也就更难维持了。   ……   丹赋圣虚弱地抚摸着玉獒的狗头,而玉獒在观察一旁晨归的表情。   晨归的脸色真的很怪,时而绝望时而愤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他的表现那么反常,丹赋圣的虚弱应该不是作假。   晨归只是在脑海里跟犹清真人讲道理,丹赋圣说了,他不需要骗人,他只要不搭理人就行了。   就在丹赋圣思考自己要不要再咳点血出来的时候,应忘忧睁开了双眼。   丹赋圣和晨归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他们怕狂暴的应忘忧把宫殿给拆了。   可应忘忧什么都没做,应忘忧在睁眼之后默默坐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什么话都没说。   丹赋圣轻声开口:“师姐,你醒了?”   应忘忧看向了丹赋圣。   “你觉得怎么样?”丹赋圣知道应忘忧想起了一切,但他的表演还是需要继续的。   应忘忧上下打量丹赋圣,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魔主?”   丹赋圣动作微顿。   “你怎么就成魔主了呢?”她走的时候丹赋圣还没有一百岁,等她再想起一切,她的师弟都两千七百多了。   “应女士你失忆了吗?”白愉在一旁询问,“龙门破碎对您的影响很大?”应忘忧不是早就知道丹赋圣是魔主了吗?   “没有失忆,我做了一场很混乱的梦,抱歉,让我自己缓一缓。”应忘忧闭上眼,她的双手摁在了太阳穴上。   她没有透露自己恢复记忆这件事,她估计丹赋圣撞龙门就是故意的。   而她师弟如今这姿态……估计是装出来的。   抱歉?白愉与身旁的城主对视了一眼。   应忘忧这么有礼貌的吗?   丹赋圣注意到应忘忧身旁的水流不太对劲,他皱眉凑上去:“师姐,别哭。”   “我……”应忘忧的话哽住。   她想问丹赋圣怎么就成了魔主?   但是她现在不该问这话,还有其他人在这儿。   应忘忧的情绪全挤在胸口。   她看向丹赋圣的红色耳坠。   应忘忧没给丹赋圣送过什么鳞片,当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的行为讨不到什么好,她不想给自己师弟留念想,不希望她的师弟去找寻什么真相。   这个东西又是这小子从哪儿捡过来的呢?   应忘忧不想让自己养大的小孩牵扯其中。丹赋圣身上同样背负着深仇大恨,但丹赋圣比她幸运,丹赋圣失去父母的时候年纪太小,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没那么恨,这不是挺好的么?   丹赋圣还是犹清真人的弟子,那些混账再怎么找麻烦也找不到丹赋圣的身上。   可丹赋圣怎么就成了魔主呢?   丹赋圣本来就容易生心魔,他从过去那个孩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两千多年的岁月,中间还有一千年的流放。   “师姐。”丹赋圣声音更轻,“你……啊!”   他脑袋顶被应忘忧拍了一下,丹赋圣捂住自己的头:“师姐你打我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应忘忧伸手擦拭眼泪,她吸溜了一下鼻子,“行了,我没事了,我只是太困了。”   她从床上爬下来:“可能是龙门里关着我的心魔,我做了一场噩梦,现在好多了。”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   最后丹赋圣捂着自己的头开始抱怨自己师姐对自己太过刻薄。   同时,他传音询问应忘忧是否已经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应忘忧的声音不再咋呼,“你不用担心我失控。”   “我当年的计划的确不够缜密,我的行为也的确是由仇恨驱动的,但我没有被心魔影响。”应忘忧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一定会复生我的父母和族人,不过这不急于一时。”她能够接受拉长时间线。   “之后我再慢慢地‘恢复记忆’。”应忘忧又伸手在丹赋圣的脑门上拍了一下。   丹赋圣:“嗷……师姐,我现在很虚弱诶。”   “死不了。”应忘忧又朝晨归勾了勾手。   晨归不解,不过他还是低头凑到了应忘忧的脸旁边。   应忘忧又在这个小师弟脑门上拍了一下。   晨归:“?为什么打我?”   “我可以,哼。”应忘忧调整好情绪,甩了甩尾巴,就这么出门了。   晨归没能理解,丹赋圣倒是能明白。   现在应忘忧忽然抱着他俩哭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但应忘忧的情绪又需要一个宣泄口,她只能拍一拍自己师弟了。   “应小姐看起来很开心诶。”玉獒凑到了丹赋圣身边,他的脑袋靠在丹赋圣腿上,“她不担心你吗?你现在这么虚弱。”   原本已经走出门的应忘忧忽然又回到房间,她走到丹赋圣身边,拎起玉獒的后脖颈,把玉獒甩开,随后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把丹赋圣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师,师姐!!”晨归有些慌。   丹赋圣比应忘忧高了二十公分,他平时看起来体格小,那是因为丹赋圣的参照物是晨归。   现在应忘忧给丹赋圣来了个公主抱,她的视线完全被丹赋圣的身躯给遮挡了。   “现在我的师弟很脆弱。”应忘忧说,“他是我养大的,我应该时时刻刻看着他。”   丹赋圣配合着咳嗽了两声,随后他毫无包袱地靠在了应忘忧单薄的肩膀上,伸手环住了应忘忧:“好师姐~”   “这样成何体统?!”晨归神识里的犹清真人在鼓掌,但晨归觉得这样相当不妥。   丹赋圣和应忘忧都成年了,他俩这样像什么样子?   应忘忧看向了晨归。   她不再公主抱,而是单手把丹赋圣抱在自己的左边。   丹赋圣:“诶?”   另一边,官方的工作人员正在尝试修补龙门。   他们接到了应忘忧苏醒的消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幸好龙门的破损没让应忘忧出事。   司琛没跟玉獒他们去等待应忘忧的苏醒,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龙门的作用。   “诶?”一个妖族忽然指向某个方向,“那是丹先生和晨先生吗?他们飞过来了?”   工作人员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的确,那是丹赋圣和晨归。   飞?他们确实双脚离地,但他们飞得是不是太慢了点?而且东倒西歪的。   啊!丹赋圣撞到了礁石,礁石被撞碎了。   咦?他俩怎么又并排往左边飞了?   嘶!晨归撞到了海底城的建筑,又给人家建筑撞坏了。   “他们喝假酒了?”   “他们飞行的姿势好奇怪,面对面侧着飞?”而且晨归还用手捂着自己的脸。   很快他们就发现晨归和丹赋圣不是在飞,他俩底下还有一双腿在往前倒腾,只是这双腿的主人被他们俩遮住了视线,跑得东倒西歪的。   他们一路过来一路撞,撞毁了无数岩石,众人硬是没看清那双腿的主人是谁。   最后他们仨越过了众人,他们看到了那个小个子身后巨大的红色尾巴,他们终于明白了。   “应女士?”司琛惊诧。   应忘忧找到了一块空地,她用尾巴在地上弄出了一个坑,随后端着俩师弟一起窝进坑里了。   听到喊声的应忘忧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丹赋圣默默后仰,给应忘忧留出了一个空,应忘忧笑着冲司琛挥了挥自己的右手,她右手端着的晨归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晃:“小司!”   晨归把自己的脸捂得更紧,他试图将自己蜷缩起来,但他做不到,他的体格实在太大了。   “师弟!你占我位置了!”丹赋圣被晨归挤到了。   他们师姐就这么一点大,他的空间本来就不多,晨归还要把自己缩成球?   丹赋圣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被应忘忧搂着,那时候人形的应忘忧对丹赋圣来说也很巨大。   而后来丹赋圣喜欢擅自跑去应忘忧的洞府拿应忘忧的东西,应忘忧会把自己的所有宝贝都盘进怀里,免得被自己师弟惦记。   而恢复记忆的应忘忧觉得自己两个师弟就是她失而复得的大宝贝,她要平等地把两个师弟都搂进怀里。   房间太小,她没法变回原形一手抓一个,所以她就只能尽量往怀里塞一塞。   “您这是干什么?”司琛看不懂。   “照顾师弟,赋圣很脆弱,需要照顾。”应忘忧解释,“但是只照顾赋圣也不行,我怕晨归吃醋,所以只能一起照顾。”   “像我们这种家长,端水很难的。”应忘忧把两个师弟放在土坑里,晨归还是不肯放开捂脸的手。   丹赋圣适应得很快,哪怕应忘忧放开他了,他的脑袋也还靠在应忘忧的肩膀上:“咳咳,师姐,我胸口有点痛。”   应忘忧看了眼捂脸的晨归:“小师弟,帮你师兄摸摸胸口。”   晨归:!!   意识里的犹清真人:“芜湖!这是调情!”   晨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不!”   “唉,就让我绝望地死掉吧。”丹赋圣干脆利落地倒在了地上。   晨归还没来得及反应,地上的丹赋圣就被应忘忧捡了起来。   应忘忧死死搂住自己两个师弟,这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两位至亲。   丹赋圣的脸颊和晨归的脸颊紧紧贴在了一起。   晨归的脸红得都能把周围的海水升温了。   在他的意识里,白泥也搂着两个心魔。   犹清真人揉搓两个心魔,当然他主要揉搓的是丹赋圣那个体形更小的心魔。   “你们师姐抱你们,我也抱你们,咱们这也算是团圆了。”犹清真人说。   丹赋圣的心魔和晨归的心魔其实是会避开与彼此的接触的。   晨归的心魔喜欢师兄,但他不喜欢会伤害丹赋圣的心魔。   可真见到丹赋圣的心魔之后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心魔是丹赋圣的一部分,晨归的心魔不自觉地被丹赋圣的心魔吸引。   而且丹赋圣的心魔居然是因为担心晨归才出现的,晨归的心魔现在认为丹赋圣的心魔可爱到爆炸!   可再怎么可爱他也是心魔,心魔终归会对宿主有影响。   而丹赋圣的心魔就是丹赋圣对自己和晨归未来的担忧,这个心魔害怕晨归的爱。   所以心魔们不会亲近彼此。   可他们又会受本体影响,他们会在意他们的师父犹清真人。   当犹清真人搂住两个心魔时,他俩只觉得跟对方接触到的地方快要化了。   可他们没有挣扎,他们敏锐地感受到了犹清真人的惆怅。   “你们师姐搂你们的样子怪滑稽的,她就那么小一个。”犹清真人小声说,“要我来,我能把你们仨都搂进怀里。”   丹赋圣的心魔强忍着想要逃离的冲动,伸出触手摸了摸犹清真人。   “师父。”心魔的声音比较像幼年期的丹赋圣,“你还能活过来吗?”   “师父能钻空子把你师姐送回来就不错了,师父自己哪还能回得来呢。”犹清真人揉捏自己二徒弟的心魔。   “那你一定会消散吗?”心魔又问他,“我去给你找天材地宝,你不要死好不好?”   犹清真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依旧在揉捏心魔。   心魔没有挣扎,他只是固执地拽着白泥的一角。   “有些东西,你如果想要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我知道你明白这个。”犹清真人停下动作,“一味地强求十全十美,只会连自己仅有的那点东西都失去。”   “已经很好了,别再执拗了。”   “可是……”心魔话还没说完,犹清真人又把丹赋圣的心魔甩到晨归心魔的嘴上了。   这俩心魔立刻就化了。   犹清真人的话不是说给心魔听的,他是说给本体听的。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有些东西不该管就别管。   哪怕丹赋圣觉得如今的局面是他的错也无所谓。   错了又如何呢?   刨去各种身外之物,那些所谓的思想,所谓的阵营,所谓的理念。   犹清真人更想让自己的徒弟活着。   大徒弟回来了,二徒弟和小徒弟互相之间有了那么点意思。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们总算有了彼此的牵挂。   失而复得的感情更应该被珍惜。   其他的就不要再管了,就这么走下去不好么?   “丹赋圣。”司琛打断了这师门三人腻腻乎乎的拥抱,“你说实话,你了不了解龙族的文字?”   丹赋圣摇头。   司琛有些失落。   丹赋圣从坑里起身:“你想找到庾国皇室功法的秘密也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就好了。”   “然后拖着拖着,我忘了,这事儿也就没有下文了对吧?”司琛很怕,他怕丹赋圣只是在敷衍他。   “谁说的,我也想找到重生之法。”只是丹赋圣知道司琛谋求重生之法为的不是他自己,而丹赋圣只想复生司琛。   至于司封朗和司空仿,他们死了也就死了。   犹清真人提醒的大概也是这件事。   犹清真人不希望丹赋圣再管庾国的事。   “丹赋圣,你的师父替你还了债。我也愿意替我的师父和师兄还债,换他们活过来。”司琛还是直白地说出了他的目的。   他总觉得龙门的碎裂有问题,丹赋圣的花花肠子太多了,他不知道丹赋圣这次是不是又在骗人。   丹赋圣露出惊讶的神情:“你想替你师父和师兄还债?!你凭什么替他们还?”   “你师父又凭什么替你还呢?”司琛反问。   丹赋圣捂着胸口,他不断地咳嗽。   【我都说了,这是个麻烦事,不要再管了。】犹清真人通过心魔联系丹赋圣。   应忘忧和晨归扶住了丹赋圣。   司琛拿不准丹赋圣如今的模样是不是装的。   “你当我做的和你师父做的是一样的事?”丹赋圣问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配合我?你为什么默许我对你的师父和师兄下手?”   “你们不同,我的师父和师兄错了。”司琛握紧拳头,“可我想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用我来换。”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用自己换?”晨归干脆捂住了丹赋圣的嘴巴,他觉得丹赋圣舍不得对司琛说狠话,“你修为几何?我师父的修为又如何?”   “可我不需要还那么多债,哪怕只能复生一人也行。”   “不,不管你想复生的是哪一个,你都需要还大把的债。”晨归记得很清楚,“我师姐当年只是复仇,便被人族联合灭了满门,你师父和师兄身上的债不比我师兄身上的少。”   “魔主行事乖张,可他从未因贪欲而滥杀无辜。”晨归说,“我的师姐正是死在你师兄和师父的手上,你的师父至今还放不下庾国皇室的地位,舍不掉人族至上的想法。”   “复生他?复生他之后让他继续造孽吗?”晨归哼笑了一声,“我看你也是脑子活出问题来……”他的嘴巴也被丹赋圣捂住了。   “我确实不了解龙族的文字,不过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丹赋圣没有要求司琛必须放下。   他知道,他拦着司琛反而会让司琛多想。   “若你付得起代价,我不会拦着你复生你的师父和师兄。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丹赋圣虚弱地靠在晨归身上,“你师兄受的影响更小,若你只能复生一人,我希望是你师兄。”   “看在你我二人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你管着你师门中人。”丹赋圣说话的气息很虚弱,“可他们一旦知道是你牺牲了自己才让他们拥有重生的机会……他们很有可能被心魔影响,这就不是我能帮忙的范畴了。”   司琛微微睁大眼睛:“你真肯帮我?”   “你自己犯蠢不要命,我何必拦你。”丹赋圣无奈摇了摇头,“再说,当年若非你牺牲了自己……呵你说得对,若我没有个好师父帮我挡灾,我早该死了。”   司琛的手放在身侧,微微发颤。   随后他大步走到丹赋圣的身前,紧紧搂住了丹赋圣:“多谢。”   丹赋圣轻拍司琛的后背:“你是个好人,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这样的人,能害的只有自己。”   司琛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他不认为自己配称为好人:“你瘦了。”   丹赋圣闭上眼。   “一命换一命?复生?他想都不要想!”丹赋圣的传音在晨归脑海里响起。   晨归:……   “你认不认识什么童年悲惨且无父无母的孤儿?”   晨归提醒丹赋圣:“我才刚出关没多久。”   “没事儿,我马上找。”丹赋圣只接受司琛的复生,“他以前养过的那个小孩是个人族和魔族的混血,就照这个标准找!”   他要让司琛被感情捆绑得死死的。   他要让司琛不敢死!   确实,自己有犹清真人这个师父是自己的运气。   司空仿和司封朗什么档次?   既然死了那就死透一点。   没有好师父就不要强求。   真想把司琛脑子里关于师门的记忆全给删了。   阴魂不散,真烦人。   “咳咳咳。”丹赋圣咳嗽了几声。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司琛问他。   “怎么,现在不怀疑是我骗你了?”丹赋圣冲着司琛挑了下眉头,他似乎想笑,可他的笑声很快就被更剧烈的咳嗽给掩盖了。   应忘忧传音询问晨归:“你师兄真的没事吧?”   “没事,纯装。”晨归扶住了站不稳的丹赋圣。   “你……”司琛想要给丹赋圣顺气。   丹赋圣拉住司琛的手腕:“总归死不掉,那些人敢坑害我,就该做好被我反杀的准备,你是了解我的。”   司琛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哽了半天:“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丹赋圣给自己师姐和师弟传音:“你们看,老朋友也照样上当。”   应忘忧:……   晨归:……   “我心眼这么多,你怀疑我也正常。”丹赋圣叹息,“谁叫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魔主呢?”   司琛眉头皱得更紧。   跑过来听完全程的玉獒气得给了司琛一口。   丹赋圣又给自己师姐和师弟传音:“你们看,我还额外赚了点道德资本。他都快内疚死了。”   应忘忧:……   没事儿不能把这个师弟往外放了。   太吓人了。 第63章 至纯至善丹赋圣   “现在这个年代哪有那么多孤儿啊?还人类和魔族的混血?”玉獒在得知丹赋圣的想法之后终于明白丹赋圣如今的脆弱是装出来的,“魔族和人类混血的孩子长得又好,寿命又长,很招人喜欢的。”   “现在不是混乱年代了,哪有那么多孩子捡?司琛那个心理状况,我个人是不建议他养小孩的,他也过不去福利院背景调查那关。”玉獒趴在丹赋圣腿上解释。   “还得背景调查啊?”丹赋圣有些发愁。   “那可不嘛?你想找个面黄肌瘦的小孩抱着司琛的腿就喊爸爸?这种要不送到居委会,要么送到警察局。”玉獒啧了一声,“你好歹也活到现代了,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丹赋圣更愁了:“不能往外送啊,得让他承担责任啊。”   “哪怕有孩子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别人也不可能强求他收养小孩的。”   “司琛这一世的徒弟有孩子吗?”丹赋圣又问。   “有两个是生了小孩的,但是他徒弟还活着。”玉獒觉得养小孩不是个好主意,“你总不能把大人都杀了,实在不行给他找个对象?”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啊……不过我倒知道他师兄喜欢哪种类型。”丹赋圣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鬓角。   “你够了,人家暗恋你一回得被你念叨一辈子。”玉獒在丹赋圣手腕上啃了一口。   “你觉得他们师兄弟的审美是一致的吗?”丹赋圣把玉獒的嘴筒子掰开。   “他们一不一致我不清楚,你要是准备‘舍生取义’的话,你的师弟是肯定会出问题的。”玉獒看了眼丹赋圣身旁坐得端正的晨归,“他连我的醋都吃。”   “你吃醋?”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不跟丹赋圣对视。   “你看,他什么都不敢说,他心虚。”玉獒还没忘记自己被晨归坑害到没法接近丹赋圣的事。   他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已,晨归连他都容不下,晨归简直小气得可怕。   晨归回头看了一眼丹赋圣,丹赋圣看起来依旧虚弱,他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而他神识里丹赋圣的心魔搂着犹清真人不肯放开。   心魔不会掩饰,他们的情绪是最纯粹的。   丹赋圣的心魔希望犹清真人能留下来,劝着劝着,心魔把自己给劝哭了。   晨归的心魔捧起丹赋圣的心魔,而丹赋圣的心魔和犹清真人幻化的白泥黏在一起。   晨归的心魔轻抚丹赋圣的心魔,而丹赋圣的心魔恨不得钻到白泥体内去。   “我不想失去你!”心魔悲伤哭泣,“我想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师兄的心魔都这么纯粹。”晨归的心魔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抚摸心魔的后背,“果然,虽然师兄是魔主,他的本性还是善的。”   哐的一声。   他们的房门被司琛推开了。   玉獒吓到炸毛:“汪啊!你干什么?!你不知道丹赋圣现在很虚弱吗?”   “丹赋圣!我看到了!”司琛踉踉跄跄地跑到丹赋圣身边,他险些摔倒在地,丹赋圣连忙起身扶住他,最后司琛压在了丹赋圣的身上,两人一起摔向了沙发。   晨归的眉头微微皱起。   “咳咳咳,你怎么了?”丹赋圣伸手帮司琛梳理他凌乱的白发。   “我看到了那个孩子,我养大的那个孩子。”司琛捂住自己的头,“我是真的要疯了。”   “你是说,你看到了你养大的那个人魔混血的女孩?”丹赋圣把他扶到沙发上,又从地上抱起了玉獒,让玉獒横在两人中间,“要不要摸狗解解压?”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司琛忽然闭嘴了,他看向沙发旁的空地,那里蹲着一个瘦削的小孩,小孩抱着自己的膝盖,冲他歪了歪头。   “你说你要做我的爸爸?真的吗?”那孩子冲他歪了下头。   “我快疯了。”司琛的声音在颤抖。   他视线里那个孩子跑到了他的身边,孩子伸出手帮司琛擦汗:“你没事吧?”   司琛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孩子的碰触。   那孩子的眼睛左右乱瞟,最后她伸手摸了摸玉獒的毛。   司琛看到玉獒的毛被那只小手压下去了,随后他的毛又被缓缓抚平。   她似乎格外喜欢大狐狸。   可是玉獒的视线没有落在这个孩子身上,玉獒只是死死盯着司琛。   “你在出汗?”丹赋圣伸手帮司琛擦了擦,“你说你能看到那个孩子?你是指魂灵吗?”   “不……她……”   “这个人好漂亮。”女孩的声音打断了司琛的话,司琛低下头,他注意到丹赋圣的手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咦?   “我见过他!”女孩指着丹赋圣对司琛说。   丹赋圣冲着女孩笑。   司琛彻底混乱了:“不,不,等等……丹赋圣你能看到吗?”   “看到什么?”丹赋圣的手轻抚女孩的头发。   “你……你在安抚那个孩子。”司琛指着女孩对丹赋圣说。   女孩跟着点头。   “哪个孩子?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丹赋圣把小女孩抱到了司琛身边。   小女孩顺势搂住了司琛的脖子。   司琛感觉自己彻底混乱了:“如果你看不到,那你又在做什么呢?”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随后丹赋圣冲司琛笑了笑:“我在玩我师弟的手啊。”   玉獒也不理解,在他的视线里,司琛只是目光乱转,表情越来越混乱。   “我不知道,我……我出问题了。”司琛明明能够看到那个孩子,感受到那个孩子的触碰,甚至那孩子还能影响到周遭的事物,起码在司琛的眼里,她能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互动。   她是假的吗?   丹赋圣把手搭在司琛的手腕上:“来,我看看你体内灵力运行是不是出问题了。”   司琛把手递给丹赋圣,而他的眼神始终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没出毛病啊,可能是你们庾国功法的问题,这个我还需要慢慢琢磨。”丹赋圣表情严肃,“那孩子有引导你做些什么吗?”   司琛摇头:“她只是跟着我……有时候会躺在我怀里。”   “提高警惕,不要受诱惑。”丹赋圣拍了拍司琛的手背,“这是幻觉,不能信。”   司琛没有回话,他撑着自己的脑袋,眼瞳颤抖。   丹赋圣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他:“这样,你先吃一颗凝神丸,回房间好好睡一觉,看你的幻觉会不会消失。”   司琛胡乱点头,他接过药瓶。   在起身离开时,他分明看到丹赋圣摸了一把小姑娘的头:“丹赋圣你……”   “怎么?”丹赋圣又开始把玩他师弟的手了。   “没……没什么,大概是幻觉。”司琛晃了晃脑袋,他捂着自己的太阳穴离开了。   玉獒很懵:“庾国的功法快要撑不住他的身体了吗?”   晨归很直接,他询问丹赋圣:“你对他做了什么?”   “嗯?!”玉獒身上的毛炸了起来,只不过他泡在水里,炸毛看起来也不明显。   在晨归的意识里,犹清真人捧着悲伤到不成形的丹赋圣心魔,他感知到了神识之外发生的那些事。   犹清真人忍不住感叹:“心魔的破坏性还没有本体大,你这孩子真是无敌了。”   玉獒跑到丹赋圣身边,他凑近了观察丹赋圣的表情。   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你也说了我在这个世界找不到孩子,可我又需要一个孩子。”丹赋圣摊手,“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怎么做?”玉獒牙齿在抖。   还真是丹赋圣干的?   这不是把人折磨疯了吗?!   “他能看到那个孩子,能感受到那个孩子。”丹赋圣耸肩,“对他来说,那个孩子就是活着的啊。”   “可你对他说他看到的是幻觉!”   “废话!我这人还有信誉值吗?我说那小孩活着他反而会多想,寻思我是不是又坑他了,琢磨我是不是压根不打算帮他的忙。”丹赋圣也很无奈。   “我告诉他是幻觉,是假的。可那孩子压根不会害他,更何况,他自己也想相信那孩子是真的。”   丹赋圣提醒玉獒:“我确实想用那个孩子牵住他,但他能被牵绊住的前提是他的‘自愿’。”   “他比谁都希望那个孩子是活着的。”丹赋圣说,“我说那是幻觉,他反而会驳斥我的判断,因为他希望那不是幻觉。”   “他能看到,能碰到,能闻到,怎么会是幻觉呢?”丹赋圣开始玩自己脑袋上那缕白头发了。   玉獒:“你这不是把他当猴耍吗?”   “诶,此言差矣。”丹赋圣用自己的白头发系了个蝴蝶结,“师弟,如果你想控制住一个人,想救他,但他反而准备舍命献祭给他的师兄和师父,你会怎么做?”   “关起来,排除他自杀的可能性,然后等我找到真正的重生之法,最后把他对自己师门的感情抽出来。”晨归实话实说,“就像师姐的记忆压制那样。”   “你看看,多粗暴啊。”丹赋圣装模作样地叹息,“多招人恨啊。”   “我不一样,我可是给予希望的。”丹赋圣捂住胸口,倒在了晨归的身上。   ……   司琛看着手中的丹药瓶,他攥得很紧,指关节发白。   小姑娘扒着他的大腿,担忧地望着他:“那人为什么要给你药?你生病了吗?”   “我只是有点累。”司琛回答完之后又晃了晃脑袋。   他不该跟一个幻觉对话。   可是,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等我醒来,我可能就看不见你了。”   “不会的,我守在你旁边。”女孩安抚他,“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是么?”   司琛伸手碰触小女孩的脸。   他真的能摸到这个孩子啊。   ……   丹赋圣摸着晨归的脸。   晨归问他:“所以你用这个方法是不想招人讨厌?”   丹赋圣摇头:“肤浅!你师兄我可是治愈系。”   “我是这世上罕见的,至纯至善的大好人呐!” 第64章 不是一个死法   晨归的心魔变得更加凝实了。   丹赋圣的心魔着急坏了:“你,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让师弟很难受的!”   “可我只是心魔,我控制不住自己。”心魔也不想让丹赋圣担心,可他是否存在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而是晨归本体出了问题。   犹清真人围着晨归的心魔转了一圈:“晨归怕被你骗。”   “怕被我骗?!”丹赋圣的心魔与丹赋圣是通感的,丹赋圣自然知道他们都在晨归的神识里聊什么。   丹赋圣有些难过:“你觉得你师兄会骗你吗?”   “这不是我觉不觉得的问题,你已经骗过好多回了。”晨归只是看到司琛被骗之后下意识害怕未来他和丹赋圣遇到难题,丹赋圣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   “所以你还是讨厌我的做法?”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摇头:“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你的所作所为是好是坏我不清楚。”晨归觉得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不过晨归很确定一点,那就是他不希望丹赋圣把同样的手段用在他的身上,“我怕你的‘为你好’。”   丹赋圣看着他。   晨归又说:“你上一次‘为你好’是扔下我独自上路,之后等我再得到你的消息,你已经成了魔主。”   丹赋圣低下头,看起来相当失落:“我以为,这世上哪怕所有人都不信我,你也会是那个例外。”   “最相信你的应该是最不了解你的那个。”晨归不这么想。   丹赋圣收敛起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看向晨归,在意识到晨归不会改变想法之后,他直接伸手捏住了晨归的脸。   “哄也不行,示弱也不行。”丹赋圣压着嗓子笑了两声。   晨归的嘴唇被挤压得有点变形:“笑什么?”   丹赋圣哼了一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再怀疑我,我就揍你。”他用小腿在晨归大腿后侧轻踢了一下。   “你这孩子就得揍!”丹赋圣说完之后忽然睁大眼睛。   晨归意识里的心魔变小了。   丹赋圣:“……啊?”   “晨归!你小子什么德行?!”丹赋圣又拍了下晨归的头,“轻声细语跟你说话你不信,给你来一腿你就好了?”   晨归也不明白心魔怎么变小了,他询问心魔,结果心魔只说晨归自己清楚。   他清楚?   他能清楚什么?   “你这心魔是害怕我才出现的,我本性一天不变,他就一天不会消失……”丹赋圣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他的性格又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这心魔最后只怕会成为晨归的大劫难。   晨归意识里,丹赋圣的心魔增大了一圈。   “你做什么?!”晨归的心魔吓了一跳。   晨归也伸手抓住了丹赋圣的衣领:“你用你自己的心魔威胁我?!”   “你别应激好不好?我怎么威胁?”丹赋圣摊手,“我再怎么能耐,心魔是我想变大就变大,想缩小就缩小的?这东西他不受我理智的控制啊。”   晨归神识里的心魔在抹眼泪。   晨归的心魔和犹清真人都不明白丹赋圣的心魔是怎么流出“泪水”来的。   那黑黢黢的椭圆形小洞里流出的是稀释过的心魔本体,也就是像水一样的黑色液体。   “我本性好的很。”丹赋圣的心魔依旧在自我肯定,“但是我的本性伤害到你了。”   他一只触手给自己擦眼泪,一只触手拍了拍晨归的心魔:“我几乎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可我不是个好师兄,呜呜呜。”   丹赋圣的心魔开始变大。   “师兄!师兄你别这样想!你别再变了!”晨归的心魔想要把他往回捏,可是没有用。   晨归的心魔在变小。   丹赋圣的触手伸出五指,而晨归的五指渐渐缩短。   最后晨归的心魔居然变成了巴掌大的一坨,而他身上的胳膊变成了两条触手。   “诶?!”犹清真人看愣了,他围着自己的小徒弟转了一圈,用自己的白色触手捏起晨归的爪子,又松开。   晨归的触手软趴趴地晃荡了下去。   “你怎么一回事?”犹清真人问晨归。   在看着丹赋圣心魔变大之时,晨归对丹赋圣的重要性再次得到了丹赋圣本尊的肯定。   心魔的反应比丹赋圣直白得多。   尽管晨归真的很着急,真的很害怕丹赋圣出事,可他这个心魔本就由不安全感幻化而来。在取得肯定之后变小是必然的。   丹赋圣的心魔也注意到了晨归心魔的变化。   所以这孩子因为这点小事就信任他了?就变成这么可爱的样子了?   晨归的心魔费劲地用两个触手拽着丹赋圣的心魔:“不要变大好不好?心魔变大不是好事。”   丹赋圣的心魔担心自己是晨归的情劫,担心晨归的心魔消除不掉。   而在看到晨归心魔如今的姿态之后,丹赋圣忽然也通透了。   他与晨归的思考方式是不同的,但他们确实在乎彼此。   晨归这孩子只是没有安全感,晨归从来都是克制的。   “不会欺骗”这种东西很难自证,尤其丹赋圣可以称得上前科累累。   不过幸运的是,晨归本身是想要相信丹赋圣的。只要有那么一个证据摆出来,晨归自己就能想通。   丹赋圣心魔的体形微微伸长,随后猛地缩小。   一坨巴掌大的心魔掉落在地,弹了一下,随后他张开触手落进了晨归的怀抱:“好师弟!”   “师,师兄!”晨归的心魔有些无所适从。   他俩的体型一样大了,丹赋圣的心魔能搂着他:“好师弟!你太乖太懂事了,你更任性一点嘛,你这样……好让人心疼哦。”他师弟小时候不像个孩子,长大了也不像个有欲望的人。   尽管丹赋圣知道这就是晨归的道,是通晓人情世故却不融入其中,他永远都是耀灵真人。   可这孩子是他的师弟诶。   晨归心魔听着这些话,体型继续变小。   丹赋圣的心魔看见自己师弟的心魔变小,意识到这么一点点不算甜言蜜语的话就能把自己师弟哄成这样,他心更软了。   两个心魔都开始变小。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触手勾着彼此。   等他们变得只有拇指大时,他们没有动了。   犹清真人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你们倒真是相生相克的典范。”   两个心魔默默松开触手,各自捂住自己的脸。   被在乎的感觉真的很棒,哪怕他们一个是魔主,一个是耀灵真人,也抵不住这样直白而赤裸的在意。   因在意而生心魔,心魔又因在意而消减。   他们感觉像是被一团软绵绵又无形的云包裹着,挤得很紧很满,却没有压迫感。   呼吸都是暖的,好像还有什么香甜的味道。   像是茉莉栀子一类夏天的花香混进了他们呼吸的空气里,在他们胸腔里走了一道,把那种清新又霸道的味道留在了他们身体里。   卸下芬芳的那口气带着胸腔的热意跑出来,跑出来之后似乎也没消散,而是找着与自己同感的另一个人去勾勾搭搭了,以至于他们两人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隔得挺远,却觉得被对方身上那口气给烫着了,灼伤了。   丹赋圣和晨归都不算好脾气,他们理应找罪魁祸首理论,与对方痛陈利害。   可他们又不敢动。   生怕这次对抗的结果与以往不同,这个领域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   他们会舞刀弄枪,他们厮杀过,互相愤恨过。   可这次他们拿着刀枪,规则却让他们与对方斗舞,搂着腰,贴着脸。   魔主和耀灵真人实在被吓到了。   两个心魔没有再说话。   心魔们的主人也陷入了沉默。   就在此时,犹清真人觉得自己看明白了。   现在犹清真人还是巴掌大,两个心魔已经只有指节那么点了。   犹清真人一个触手抓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个心魔摁在一起。   他死死摁着,不让这俩小不点分开。   “啊!!”晨归和丹赋圣同时喊出声。   丹赋圣恨不得钻进晨归的神识里去揍这个老不正经的混蛋。   玉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很怪,又忽然紧张了起来。   就在此时,他们套间的门砰地一下打开了。   一个红色的龙头钻了进来。   那龙头比门还要宽大,门被红龙挤破了。   “师姐?!”丹赋圣吓了一跳。   应忘忧努力往房间里挤,她这个体型已经是变化过了的,对她来说算小了。   可哪怕把晨归丹赋圣和玉獒挤到只剩两平方的空地,她的身子也只进来了五分之一。   好在两个前爪顺利进来了。   应忘忧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丹赋圣,随后:“嗝!”   晨归问她:“师姐你灵酒喝多了吗?”   “我来看看我的宝贝们!!”应忘忧的语调上扬,答非所问。   看来是喝多了。   “师姐,我们待会儿再陪你玩,师父在晨归的神识里给我俩按头呢!我非要先去揍他一顿。”丹赋圣摸了摸应忘忧的爪子,然后他就被应忘忧一爪子攥手心里了。   丹赋圣:“?”   晨归也被应忘忧的另一只爪子抓了。   应忘忧先是亲了一口丹赋圣。   龙的嘴巴并不算灵活,他们嘴周有鳞片,也没法噘嘴。   丹赋圣只觉得自己被冰冰凉凉的玉石碰了一下。   应忘忧又亲了一口晨归。   这俩都是她的宝贝,可是她的宝贝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你们怎么就搞到一起去了?你们是师兄弟呜呜呜,你们是乱搞啊!!”她哭出了声。   “师姐你说得对!”丹赋圣在这种情况下不准备跟应忘忧讲道理,“师姐你放我去晨归神识里!师父他摁着我跟晨归接吻啊!”   应忘忧没有反应,她只是悲痛地看着自己这俩师弟。   “唉。”应忘忧忽然很忧伤地叹了一声,随后她将两只前爪合拢,丹赋圣和晨归就这么强硬地被摁在了一起。   应忘忧还是很惆怅:“你们也亲吧,好歹也是师兄弟!”   “啊?啊?!!”丹赋圣连忙后仰。   晨归脸色苍白,看起来离死只差一步之遥。   应忘忧狠狠闭眼:“我不拦你们!我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丹赋圣和晨归的胸膛已经贴在一起了,应忘忧攥着两人的姿势变成伸掌平推。   “师姐!师姐真不行了!晨归死了!”   应忘忧没上当。   她还紧紧地摁着。   心魔正在被强迫,他自己和晨归也没好到哪里去。   丹赋圣看着昏迷的晨归,忽然生出一阵羡慕。   ……   应忘忧捂着头从宿醉中醒来,她晃了晃脑袋,看着身下已经被压成废墟的床,又抬头看了眼守在床边的玉獒:“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丹赋圣的房间,我昨天来找他玩,发生了一些事,就留在这儿了。”玉獒解释。   “那赋圣呢?”应忘忧看了眼破碎的房门,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   玉獒抬起头。   应忘忧也跟着抬起头。   只见丹赋圣和晨归都漂浮在天花板那儿,晨归面容朝上,背对应忘忧。   而丹赋圣的脸死死对着应忘忧的床,看起来怨念深重。   玉獒:“恭喜你,你现在是你们师门的独女了。”   应忘忧:“……他们殉情了?”   玉獒:“是你杀了他们。”   应忘忧:“……”   玉獒:“我这儿还有丹赋圣留下的血书。”   晨归已经剪了短发,但丹赋圣的头发依旧很长,他的长发在海水中飘散,那张惨白的面容隐匿在漆黑的头发里。   忽然,丹赋圣七窍周围的海水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   应忘忧:“对不起!!对不起师弟!你别搞得这么吓人啊!!!” 第65章 师父的心魔   丹赋圣的心魔疯狂挥动触手揍犹清真人,晨归的心魔拽着他,但晨归心魔力气不够大,拽不动。   犹清真人用一条触手就把丹赋圣的心魔给提溜起来了。   丹赋圣的心魔还在扑腾,而犹清真人已经把丹赋圣的心魔紧紧搂进了怀里。   “你以前也是这样。”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的心魔,“还记得你小时候,师父也是这样搂着你……”   “师父!麻烦你把师兄还给我!”晨归的心魔伸着触手朝犹清真人蹦跶着转圈,“给我!!”   犹清真人转一圈,晨归又努力挪到犹清真人面前。   太有意思了。   “谁让小徒弟你体型就这么点的?”犹清真人乐了,他这俩徒弟太有意思了。   而他怀里丹赋圣的心魔忽然说:“我是心魔,我不是变成小孩了。”   “师父你以为我会像小时候那样怕你吗?”心魔想起了过去那段不堪的记忆。   浓妆艳抹的巨人搂着他,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难的巨人琢磨了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   他拉下衣襟,露出坚实而又饱满的胸膛:“徒儿,饿了吧?”   幼年丹赋圣被他吓得吱哇乱叫。   而现在。   丹赋圣的心魔身上忽然出现一个黑色小口,犹清真人还没反应过来,丹赋圣的心魔一口啃在了白泥上。   “啊!”白泥痛到了,“松嘴!小王八蛋!我们关系没这么亲密!啊!!!”   “师父!师父!!把师兄还我!”晨归的心魔还在白泥的下摆晃悠蹦跶,伸长手试图把丹赋圣的心魔抢回来。   这回犹清真人没能注意到他,白泥被晨归的心魔绊倒了。   晨归的心魔被白泥踩扁,随后白泥摔倒,晨归被白泥的“脚”搓成椭圆形,朝后飞去。   “师弟!!”丹赋圣的心魔总算松了嘴,他挥舞着触手朝晨归心魔追去,“师弟啊!!”   飞在半空中的晨归心魔旋转着回应:“师兄!我在这儿!”   “师弟!你别怕!师兄能接住你!!”丹赋圣的心魔快速蠕动。   但他实在太小了,他蠕动到一半晨归的心魔就掉地上了。   晨归的心魔看了一眼丹赋圣心魔的位置,随后他平躺在地,朝着丹赋圣滚过来。   丹赋圣的心魔不动了。   晨归心魔滚到丹赋圣心魔身边,随后两个触手撑地用力,整个心魔被撑了起来。   丹赋圣的心魔连忙接住他。   晨归心魔:“师兄,你接住我了。”   丹赋圣的心魔:……   哇!原来他浓眉大眼的师弟也会说谎啊。   晨归的心魔用触手捧住自己的脸,随后黑黢黢的心魔忽然开始发红。   “害羞啦?”丹赋圣的心魔伸出触手,把晨归的心魔捏成心形。   “红色的心。”丹赋圣的心魔说,“师弟你好漂亮!”   晨归的心魔红得更夸张。   “更漂亮了!”丹赋圣的心魔张开触手,把晨归的心魔抱住。   不远处,犹清真人哎呦哎呦地喊着,顺便搂住了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我的徒儿为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   “叫什么叫?!你吓到我师弟了!”丹赋圣的心魔凶巴巴地扭头吼道。   晨归的心魔想去安抚师父,但丹赋圣再一次搂住了他,一边搂着他,一边夸他好看。   晨归的心魔又有缩小的趋势。   而犹清真人用触手捂住了自己嘴巴的位置,他倒在地上,小声哽咽。   ……   “好师弟,这个东西你就收回去吧。”应忘忧捧着有血的白色鲛纱,捧到丹赋圣的面前。   丹赋圣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他伸手将长发挽到耳后:“咳咳,师姐,你说什么呢?”   “这个收回去,我怕。”应忘忧连忙把鲛纱塞进丹赋圣手里。   “好,你不要,你不要就扔了吧。”丹赋圣侧过头,“我身体不好,师姐你昨天只说你要出去转一圈,结果呢?你跟人推杯换盏,怕是忘了家里还有我和小师弟。”   “小师弟哭着要找师姐,我上哪儿去找你?!”丹赋圣双手捂着脸。   晨归:“啊?”   “师弟!师弟你别玩我了!”应忘忧着急了,她又没法发脾气,这次确实是她理亏,是她强行摁着这俩师弟亲嘴。   “你看如今小师弟的样子!”丹赋圣指着晨归,晨归的脸不知何时变得通红,“他都变得不正常了!”   只是被神识里心魔的互动弄得害羞的晨归:……   “你不要它,我干脆就把它烧了!!”丹赋圣伸手就要把鲛纱扯碎。   “诶诶诶!别!”应忘忧连忙把鲛纱抢过来。   抢过来之后她又有些迷茫,这玩意儿烧了就烧了呗,她着什么急啊?   正想着,司琛忽然冲了进来:“丹赋圣?!你有没有事?!”他一睡醒就看到了那个孩子,在短暂的迷茫过后,司琛又从别人那儿得知了应忘忧喝酒喝多了耍酒疯撞坏客房的事。   “司琛?!”丹赋圣见司琛面色不错,便知道丹药有了作用,起码他能睡个安稳觉了。   “过来,坐。”丹赋圣一边说话一边咳嗽,唇边的海水被一点点染红。   “你……”司琛连忙扶住了丹赋圣的胳膊,“你真的没事?”   应忘忧立刻坐到丹赋圣身边,让丹赋圣靠在她身上。   “你也是,师姐也是。”丹赋圣笑着轻轻摇头,“反应那么大干嘛?昨天师姐因为我的事喝多了酒,原本那么厉害的修士却闹出了那么大个笑话。”   应忘忧想赔着笑两声,但丹赋圣按住了她的手背:“我师姐心里头装着事啊……”   丹赋圣看着应忘忧,笑得温和:“你说对不对?师姐?”   应忘忧被他盯得后背发毛,这孩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   忐忑的应忘忧随口道:“对,我师弟他……可能救不回来了。”   嗯??   房间里的众人都懵了。   剧本走到这一步了吗?   应忘忧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把话说得太绝对了,不过此时也只能将错就错:“除了镇魔锁以外,我师弟体内还有一种蛊!能控制这种蛊的人已经死了,我师弟他……唉。”直接叹气吧,实在编不下去了。   “什么蛊?”司琛按丹赋圣胳膊的力道大了些。   “你别听我师姐瞎说,没什么蛊。”丹赋圣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虚弱的,他不想让其他人以为他快死了。   虚弱的丹赋圣还是会受到忌惮的魔主,快死了的丹赋圣那就只是一块砧板的肉了。   丹赋圣不想被人找上门,不想戳破这个谎言。   “怎么就是瞎说?!!”应忘忧终于在记忆里拉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她要替自己师父洗刷冤屈。   现在官方都开始怀疑他们师父是不是没死,躲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等着搞事。   她不能让她师父名声尽毁。   应忘忧皱眉:“你可知道清傀?”   “清傀?很陌生的名字。”司琛疑惑。   这谁啊?!丹赋圣伸手扯了扯应忘忧的衣摆,他怕应忘忧胡编乱造。   骗人要七分真三分假,胡编乱造很容易被戳穿的!   “你不认识很正常,我师弟都不一定认识。”应忘忧伸手放在丹赋圣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真有这么个人?   丹赋圣看向晨归,他发现晨归还在脸红。   哦,他注意力压根不在这边。   “清傀是师父的心魔。”应忘忧解释,“师父的心魔炼化了师父的血傀,成了个跳出三界外的怪物。”   “就连我,都只有小时候才见过他一面。”应忘忧解释说,“我不知道师父的心魔是什么,我只知道清傀很厉害,但他似乎从未干出不得了的大事。”   “我看师弟这模样,像是被清傀给影响了。”应忘忧一边说一边伸手帮丹赋圣梳理头发。   晨归的意识里,原本在夸师弟的丹赋圣心魔跑到了犹清真人身边:“师父。”   犹清真人的触手捂住了被咬的地方:“呜呜呜。”   “真有这么个人?”丹赋圣的心魔问他。   “呜呜,哇哇哇!”犹清真人还在哭。   丹赋圣的心魔用触手在犹清真人脑门上敲了一下:“不准哭了!”   “师兄!别这么对师父!”晨归的心魔连忙拦住丹赋圣的心魔。   犹清真人一边揉自己被咬的地方,一边点头:“清傀是存在的啦,而且他应该还没死。”   “啊?!”丹赋圣和晨归的心魔一齐发出声音。   “不过他应该比较虚弱了。”犹清真人默默爬起来。   “那你的心魔是什么?”丹赋圣的心魔问他。   犹清真人:“那都是一些比较早期的心魔,不成熟,没有聊的必要。”   “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这个事?!”丹赋圣的心魔继续问,“只有师姐见过那个心魔?为什么我没见过?”   “他到底是什么心魔?”   犹清真人默默揉自己。   丹赋圣伸出触手扯他:“他是什么心魔?!”   “……你也知道,师父活得久,思想转变也快。”犹清真人声音越来越小,“他的诉求和司空仿他们有点像。”   丹赋圣的心魔僵住。   “师弟?”应忘忧发现丹赋圣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你没事吧?”这小子不会又在琢磨什么坏事吧?   丹赋圣的心魔缓缓开口:“是……杀尽天下的魔族吗?”   犹清真人没有回应,他只是喊了一声大宝贝,然后搂住了丹赋圣的心魔。   “师弟?!”应忘忧觉得丹赋圣现在扮演的悲伤有点真实过头了。   站在一旁的晨归挤开了司琛和应忘忧,他把丹赋圣紧紧搂在了自己怀里。   神识里晨归的心魔也搂住了丹赋圣的心魔。   但丹赋圣的心魔很快就推开了晨归的心魔。   然后丹赋圣的心魔就开始揍犹清真人了:“都怪你!!你害我难过了!!”   “我差点生出新的心魔!老王八蛋!!”心魔个头还是太小。   不过很快丹赋圣的神识就亲自跑进来揍了。   犹清真人被反复摔打。   最后犹清真人变成了一张悲伤的白色纸张。   而丹赋圣舒服了,他回到自己的身体。   “我想通了。”丹赋圣轻笑着说。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司琛替丹赋圣不平,“这种亏你都能吃得下去?”   “我不在意这些,我也不该在意这些的。”丹赋圣让晨归放开自己。   晨归抖着手松开了。   这次不是心疼,是吓的。   丹赋圣的心魔在意识里感慨:“我太慈悲了。”   平面的犹清真人都不敢哭得太大声。   晨归的心魔被吓得瑟瑟发抖。   “嗝!”晨归的心魔吓得打了个嗝。   丹赋圣心魔的触手握拳轻晃:“师弟你这个样子好可爱!!”   晨归的心魔又变红了。   红色心魔一边怕得发抖,一边打嗝,一边因为师兄的夸赞而兴奋变红。   没出息的东西!   晨归看到这一幕之后给心魔下了定论。   随后他又意识到心魔就是自己,他就是那个没出息的东西。   晨归默默自闭了。   不过他不想死,师兄还在夸他,他想多听一会儿。 第66章 清傀投手   “好徒儿,师父其实跟你说起过这件事。”犹清真人又把丹赋圣的心魔搂怀里了,“你师父我活得太久了,见得太多。”   “师父年轻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魔族’这个称谓。魔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龙族之于水生妖族。”犹清真人耐心解释,“更长的寿元,天生便拥有强悍的力量,绮丽的容貌。他们手中掌握着权力和财富……”   “你说过,人类和魔族的处境有过逆转。”丹赋圣的心魔记得这回事。   犹清真人点点脑袋:“如果没发生调转,徒弟你的魔神血脉应该被称之为圣脉,徒弟你也该是个贵族。”   丹赋圣的心魔反驳道:“没什么该不该的。”   “呵,你说得对,没什么该不该。”犹清真人用触手摸了摸丹赋圣的脸蛋,“在那场战役里,你师父我并不算什么大人物,我只是跟在那群前辈后头打下手。”   犹清真人的出身并不算好,如果不是被当年庾国的皇帝救走,他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我与司空仿是同辈,可司空仿的年纪比我小了数千岁。”   “因为上一任皇帝活得太久了?”丹赋圣的心魔问。   “嗯,当初那位陛下看中了我的天分,想要传位于我。”犹清真人继续说,“若不是后来被我的师父捡走,只怕我就要改姓司了。”   丹赋圣的心魔呆愣愣地看着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另一只手抱着晨归的心魔,这心魔表现得也很震惊。   “怎么?你们师父也是师父教出来的啊!很奇怪吗?”犹清真人哼了一声,哼得还怪娇俏的。   “没有,只是师父你从来没有讲过师祖的故事。”丹赋圣的心魔用触手挠了挠头。   “因为已经没有人认得他了啊。”犹清真人轻抚丹赋圣心魔的脑壳,“就像没人知道犹清真人的本性一样。”   “我曾经怨恨魔族,可后来人类和魔族的处境调换。他们为了利益甚至将不参与双方争斗的妖族也扯了进来。”犹清真人迷惘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个清傀……他是我青年时的心魔。因为我的失误而脱离本体。本来不是大问题,可随着我修为愈发强悍,他的实力也开始增长。”犹清真人安慰丹赋圣,“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一点——他不可能对你动手。”   丹赋圣的心魔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不是魔吗?”   “他与我记忆共通,继承了我的情感。”犹清真人说,“其实他见过你,他对你的感情很复杂。后来徒儿你闹出那么多动静,为师我一度想大义灭亲,他还跑过来找过我的麻烦。”   “啊?”   “所以后来我也没管过他,如今他应该在某个角落默默等死。直到为师死他也没能找到脱离本体的法子,所以他也活不长了。”那个心魔只能慢慢消耗,慢慢等待死亡。   “好徒儿,那个心魔觉得为师没法完成他的欲望,所以他脱离师父的躯体自己单干。心魔想要活,就只能尽量让自己像个人。”犹清真人叹了一声,“搞到最后,他自己对魔族徒弟下不去手,可放弃这个执念便代表着他将不复存在。”   所以清傀后来自闭了。   犹清真人去找过他,那时候清傀因为上百年没有挪动地方,身上覆盖了厚厚的尘土,长了苔藓,还有新生的小树苗。   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这么可怜的么?   丹赋圣透过心魔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忽然就心平气和了,他甚至还生出了几丝恶趣味。   晨归在一旁感叹清傀的悲剧,而丹赋圣已经开始询问清傀的住所了。   犹清真人:“那个心魔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我就想见见。”丹赋圣的神识又跑进了晨归意识里。   “如果他真做过什么恶事,你师父我是容不下他的!”犹清真人强调。   “我知道。”丹赋圣继续说,“所以他住在哪儿?”   “你想玩他?”犹清真人明白了。   丹赋圣点头:“我想玩他。”   在劝走司琛之后,丹赋圣原地消失。   他出现在了圣城魔皇山正中间的山洞处。   这山洞位于魔皇山心脏处,丹赋圣吹了声口哨,忽然,他面前的一座小土堆动了。   就是这个!!   丹赋圣笑了一声,随后伸手一把捞过小土堆。   “啊!!”小土堆发出一道哀嚎,可是没用,眨眼间丹赋圣就把小土堆带去了海底城。   小土堆出现在海底城的瞬间,周围的海水就被泥土给污染了。   丹赋圣摁着小土堆使劲揉搓,最后他得到了一个有着青年犹清真人外貌的清傀。   清傀已经被吓傻了,他太久没见人,丹赋圣双手把他举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青年的犹清真人还没来得及长肌肉,眉清目秀的。   最重要的是:“诶?你这个子有一米七吗?”   晨归神识里的犹清真人:“徒儿,你过分了。”   清傀绷着脸。   丹赋圣哈了一声:“矮砸!”   清傀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乌朝垣没死透吗?”   “谁?”玉獒全程都是懵的,他不明白丹赋圣为什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带人回来。   “是师父的俗名。”晨归解释。   “他出卖了我的位置,他让你来做什么?”清傀似乎已经忘了该怎么做表情,“你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你现在要杀了我?”   丹赋圣放下清傀,他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的胸口:“杀了你?不,我怎么舍得呢?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犹清真人明白丹赋圣想要做什么了,他感慨自己这个徒弟真是缺德带冒烟。   “我没有对你出手。”清傀微微皱眉。   应忘忧也知道自己师弟想做什么了,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师弟是怎么找到清傀的,但这不妨碍她跟师弟打配合:“师弟都要死了!这不是你做的?!”   清傀:“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师父的心魔,你想要杀尽天下的魔族。我是魔主,你当然会对我动手。”丹赋圣看着面前这个呆滞的小师父,不断地在心里对犹清真人感慨。   “幼年期的师父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犹清真人问他。   “被魔主强制爱的意思,你看看这呆滞的表情。活脱脱一副受过情伤不想活的模样。”   “我警告你,别造我谣啊!”犹清真人威胁。   “噢噢噢!有反应了!”   脑子不太好使的清傀终于明白了丹赋圣在说什么,他连忙摆手,摆完手又跑到丹赋圣身边:“你要死了?!怎么会呢?”   “那个……”   丹赋圣话还没说完,清傀就开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了。   “你的灵力好乱。”清傀有些慌,他想要帮丹赋圣梳理经脉,可是他的衣领忽然被拽了一下。   去而复返的司琛面露不悦,而他在看到清傀的脸之后,那种不悦变成了震撼:“你?!犹清真人?不,不对……你是犹清真人的儿子?!”犹清真人的个子没有这么小。   清傀压根不搭理司琛,他爬起来继续往丹赋圣的方向跑。   那个孩子现在很危险。   “你干什么?!不准动!把话说清楚!”司琛拦着不让清傀过去。   清傀换了个方向继续冲,结果司琛大叫一声:“你敢撞她?!!”   在司琛眼里,清傀把他失而复得的女儿给撞倒在地,而清傀毫无所觉,还想迈步从自己女儿身上踩过去。   撞谁?   清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空如也。   清傀难得思考了片刻,他很快得出结论——拦他的这个人是个疯子。   眼见司琛还要阻拦,清傀运行灵力,准备让这个疯子解脱。   “诶!!好了好了!!”丹赋圣连忙下床搂住司琛。   应忘忧也禁锢住了清傀。   清傀对犹清真人的三个徒弟都是有感情的,他不敢挣扎太过,只是不断地念叨着“放开我”,语气没有起伏,表情也没有变化。   司琛见清傀这副德行,忍不住询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好兄弟,你俩脑子现在都有点问题。”丹赋圣拍了拍司琛的脑壳,“他是我师父的心魔,也就是我师姐说的那个‘清傀’。”   “他承载着我师父对我的复杂情感,有爱有恨。”丹赋圣叹息。   “可……应女士不是说她小时候见过这个心魔吗?这个心魔应该在你出生之前就诞生了。”司琛觉得这心魔和丹赋圣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对啊,这个心魔是师父对魔族的恨。可他与师父的记忆是共通的,后来这份恨在我身上转变成了爱。”丹赋圣叹息,“如今师父死了,他快要消逝了,他想带我一起走。”   “这么病态?!”司琛深感震惊,他看向呆滞的清傀。   清傀没反应,主要是丹赋圣那句话太长太难理解了,而且丹赋圣说得好像是真的,他脑子没能处理过来。   应忘忧晃了晃清傀:“小师父?”   “啊!”清傀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的手摸到了应忘忧的龙角上,“你活过来了?真好……”   晨归神识里的犹清真人疯狂跳脚,他意识到自己徒弟要把自己心魔变成丧心病狂的黑化追求者。   他谴责丹赋圣败坏他的形象。   而呆滞的清傀毫无反应,在摸完应忘忧的脑壳之后他又不知道该干嘛了,于是他又变得呆愣愣的,进入了待机状态。   “他好像不正常啊。”司琛眉头越皱越紧。   “正常人会有那么病态的爱恋?”丹赋圣反问,“他可是师父啊!会对徒弟产生那种感情?”   “有道理。”司琛仔细琢磨。   以前因为身份和魔主光环对丹赋圣产生情愫的人不在少数,那些都还可以理解,毕竟名声大了,想要没有爱慕者反而不现实。   可加上自己师兄司封朗,加上丹赋圣的师弟,加上犹清真人的心魔……   “兄弟,你可真是个万人迷嘿。”司琛惊叹,“怎么你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对你有点意思?”   “喂!别乱造谣行不行!”玉獒汪了两声。   丹赋圣轻声询问司琛:“那你呢?”   司琛认真感受了一下:“我没有,不过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这属于没发现自己的感情?”   “诶,你觉悟不错。”丹赋圣点头认可。   “我还没开过情窍。”司琛思考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喜欢你没好事,能不能换个方向?你喜欢我,这个万人迷给我当当?”   丹赋圣还没来得及反驳,呆滞的清傀就说话了:“你,丑鬼,不准取代他。”   “小师父!攻击性不能这么强哦!”应忘忧捂住了清傀的嘴巴。   被捂住嘴巴的清傀脱鞋朝司琛扔去。   “我踏马……”司琛撸起袖子就要攻击,在他的视角里,清傀的鞋砸到了他养的小孩。   “把这俩人分开!!”   “俩神经病不适合关在一起!!”   “啊!!清傀开始脱另一只鞋了!”   “你砸得我家孩子头破血流,我要跟你玩命!!”司琛奋力挣扎。   “那就是一只布鞋!你别给自己加戏!清傀!!不准捡石头!!” 第67章 徒弟的玩具   应忘忧的手在清傀面前晃了晃,清傀没有反应,他只是抱着自己的腿,双目放空,没有焦距。   “所以这个最强修真者的心魔,最有可能杀死所有魔族的‘凶器’,被师父搞得失去了驱动力,死机了?废掉了?”应忘忧晃了晃清傀的脑袋,清傀还是没有反应。   “如果这个心魔还在师父体内,他就应该消失,可他偏偏夺取了血傀的身躯,将自己和师父分割了,只是分割得不太彻底。”丹赋圣感觉清傀的状态和死了也没太多区别。   丹赋圣倚靠在床上,他在尽心尽力地扮演病人。丹赋圣抖着手指了指清傀:“师姐你语气温柔一点,放软态度跟他搭话,越可怜越好。”   应忘忧晃了晃尾巴,她像是站不稳似的瘫坐在清傀身边。   果然,清傀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师父,我真的还活着吗?”应忘忧的嗓音在颤抖,“我每次一闭眼就会看到自己死前的场景……您骗我,让我以为师弟步我后尘落得惨死的结局。”   “赋圣没有死,你别怕。”清傀动了,他伸手试图把应忘忧搂进怀里。   应忘忧顺势在清傀的怀里躺了一会儿。   这个感觉很奇怪。   应忘忧是犹清真人带大的,她小时候犹清真人经常抱她。后来她叛出师门,每次受伤的时候犹清真人都会出现帮她疗伤。   犹清真人的怀抱应该是宽厚的,是充满安全感的。   可清傀太瘦小了,他的外形是犹清真人的青年期,个头也就比应忘忧高了一点点,如果应忘忧的角也算在身高里,那清傀应该是比应忘忧矮的。   所以这个清傀的怀抱对应忘忧来说太过怪异了。   应忘忧躺了一会儿便退出来,她轻轻捏住了清傀的脸,左右打量:“我是万万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也有跟‘清秀’这个词挂边的一天。”   丹赋圣也在看:“毕竟这个年纪的师父也就十多岁,二次发育都还没开始。”   应忘忧继续打量清傀的面庞,一边看一边感叹。   丹赋圣也跟着观察。   晨归看着清傀毫无所觉的木偶模样,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丹赋圣和应忘忧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诶!!”他们想到好点子了!   晨归迅速跑到他俩面前,在他们碰到清傀之前将清傀抱起来,举过头顶。   清傀低头看了眼晨归,伸手在晨归的手背拍了拍,拍完之后他又没动静了。   “好师弟!把师父放下来!”应忘忧蹦跶了两下,没有够着。   丹赋圣上前搂住晨归的腰,他在晨归脸侧亲了一口。   晨归僵住,而应忘忧趁此机会摆动尾巴,以极快的速度游到晨归上方,一把抢过清傀。   “啊!小师父!”晨归想要把清傀抢回来,可丹赋圣抱着他不肯撒手。   丹赋圣嘴唇颤抖:“是清傀重要还是我重要?”   晨归:“啊?”   “你为什么抱着清傀,却不搭理你的师兄。”丹赋圣搂得更紧。   “不……”晨归想要解释,而这时候应忘忧已经开始捏着清傀的脸给清傀涂口红了。   犹清真人不是喜欢画彩妆么?不是喜欢跟应忘忧比美么?   他成年之后的骨架外形看起来特别突兀,但清傀的体型可太合适了。   海底专用的口红质地是很厚重的,很难涂匀。应忘忧偶尔会用手指帮清傀擦一擦,清傀没什么反应,甚至会配合应忘忧。   应忘忧越擦越亢奋:“师弟!诶!师弟!你来试试!”   丹赋圣松开晨归,他跑到清傀身边,学着应忘忧的样子给清傀擦嘴巴:“诶!!我还从没见过老东西这么乖的样子。”   “是吧!!”应忘忧也跟着一起擦。   被搓来搓去的清傀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小师父,你特别喜欢我对不对?”丹赋圣问清傀。   清傀点头。   “是哪种喜欢?”丹赋圣问他。   “见到你很开心,你要死了我不开心。”清傀解释。   “那小师父你能不能扮演一个被爱情扭曲的变态?”丹赋圣搓着手询问。   清傀歪了下脑袋:“我没有情劫。”   “我知道,我是说我想让师父你装一下。”丹赋圣搓了搓手。   “我不会。”这有点为难清傀了,不过他又问,“如果我扮演了,你会开心吗?”   “我会特别特别开心!”丹赋圣点头。   清傀明白了:“我可以学。”   “我我我!我也要参与感情纠葛!”应忘忧举手。   “好。”清傀点头答应了,答应结束之后他又看向了一脸悲痛的晨归,“小徒弟也要。”不能厚此薄彼。   “行!那咱们现在来拟定故事,一次爱三个人可是个技术活。”丹赋圣掏出纸笔,“对了,小师父你的修为如何?”   “很高,要耗很久才能死。”清傀有些失落。   “您别耗修为,您让别人感知到您的修为就成。”丹赋圣说,“您现在的存在感还不如一块石头。”   清傀想了想,随后他点头,将收敛的修为外放。   靠清傀最近的丹赋圣只觉得后背一阵发毛,在紧张的时候丹赋圣会下意识勾唇笑出来。   清傀的修为和犹清真人几乎是持平的,犹清真人死后清傀也只是找了个地方蹲着等死,压根没消耗多少。   丹赋圣能感觉到清傀的修为比自己还高了一截,也幸好他被犹清真人弄坏了脑子,不然他只怕会成为丹赋圣魔主路上最大的麻烦。   “你被吓到了?”清傀问丹赋圣。   “怎么会呢,小师父。”丹赋圣把自己的上半身压到清傀的怀里,把清傀压倒在地,“你是我的小师父诶,师父那么厉害,我特别有安全感。”   “现在好多人都在打我的主意,我好害怕哦,小师父。”丹赋圣在清傀身上蹭来蹭去。   晨归感觉清傀都快被压瘪了。   “不怕,我带他们一起死。”清傀还在安慰。   “师父!!我好爱你!”丹赋圣搂住了清傀的脖子。   应忘忧也挤了进去:“师父!我也爱你!”   清傀不知所措,他的脸颊红了几分。   最后清傀用期盼地目光望向了自己的小徒弟。   晨归:……   “师弟。”丹赋圣朝着晨归伸出手,“来吧。”   晨归后退了一步。   清傀眼中的光消失了。   晨归没办法,他咬紧牙关,闭了闭眼睛,最后他还是加入了那堆不明物体。   晨归感觉清傀都快被他们三个压死了,但清傀看起来还挺幸福。   快被压成二维平面的清傀忽然想起个事,“赋圣,你别跟那个脑袋有问题的疯子玩。”   丹赋圣:“您是指司琛?”   “我不认识他,但他是个丑东西。”清傀面露嫌弃。   “丑吗?人家是银发清冷那一挂的诶。”丹赋圣看向应忘忧。   应忘忧往后缩了缩脖子:“别看我,所有人类在我眼里都差不多。”   丹赋圣又看向晨归。   晨归摇头:“我对庾国皇室有偏见。”   “丑。”清傀强调,“他魂魄稀烂,几乎是东拼西凑,凑出了个人模样。是个畸形的玩意儿。”   “你看出来了?!”丹赋圣诧异,“你能看穿魂魄?”   清傀点头:“我会炼魂……哦,应该说乌朝垣会炼魂。”   丹赋圣:……   晨归神识里,丹赋圣的心魔询问犹清真人过去到底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   “我在那个复杂的年代多学点本事不是很正常吗?你师父活到现在可不容易!”犹清真人两只触手抱着自己两个徒弟的心魔 。   他有点吃清傀的醋。   徒弟都挤在他那的怀里,凭什么?!他那个小身板能搂得住三个徒弟吗?   “你以为你师姐是因为什么复生的?龙族复生哪有那么容易的?!”犹清真人哼了一声,他使劲揉丹赋圣的心魔,把丹赋圣的心魔搓成各种样子,“坏徒弟!都不知道心疼你师父我!”   晨归的心魔紧张地劝犹清真人冷静。   而丹赋圣的心魔在反复的揉搓之后,用触手抱住了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以为这个逆徒又要揍自己,他刚摆好反击的架势,就感觉丹赋圣的心魔在自己身上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丹赋圣的心魔又用触手拍了拍他的身体。   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把两个徒弟拧到一起,然后自己低头埋进去猛吸:“小混蛋!!真是小混蛋!!”   神识里的犹清真人在抒发感情。   而神识外,在丹赋圣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司琛单独剥离出来之后,清傀的表情明显严肃了许多,他眼神都聚焦了。   “他身上只有一魂是自己的,剩下的二魂七魄都是其他人的伪装,你是想把那二魂七魄剥离掉?”炼体对清傀来说不算难事,但是那种乱糟糟的魂魄实在难搞,“那个丑鬼想死不一定是他原本人格的想法,很有可能是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等着他让位。”   “那些东西能被清理干净吗?”丹赋圣问。   “能,但是会很麻烦。我不认识他,他身体里的碎片真的太多了,我不知道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清傀解释。   “不,您别出手,您把功法教给我就行。”丹赋圣不想加速这个小师父的消逝。   “不可以!”晨归摇头抗拒,“是生是死都是他的命,与你无关。”   丹赋圣扭头看向晨归。   “我不放你走。”   ……   等白愉得到丹赋圣出事的消息并赶到丹赋圣房间时,房间里三个人已经并排躺好了。   丹赋圣,晨归,司琛?   司琛为什么在这儿?   “出去。”一个化着艳丽妆容的人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口。   这人的修为压得白愉喘不过气来。   “是,是师父的心魔。”应忘忧捂着胸口,哽咽着开口,“他有着犹清真人的修为,现在犹清真人死了,没人拦得住他。”   白愉:“啊?!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出去!”清傀强调。   “快,快出去!”应忘忧声音急促。   白愉只能退出房间,房门在他出去的瞬间被紧紧关上。   “师父!”应忘忧蹭一下爬起来,“你想戴红色的小皇冠还是黄色的?”   清傀:……   “还有小桃心哦!”   清傀继续放空视线。   “你选小爱心对不对!”   应忘忧帮清傀夹上:“好可爱哦!!鼓掌!”   清傀啪啪啪地鼓掌。 第68章 对比美   丹赋圣抬头看向吊在上方的干枯黑色尸体:“我应该带把伞进来的,这样起码能把我和他们隔出一段距离,他们死的时候就不能有点礼貌吗?起码把脚抬上去。”   “你要求一群被困在礼器里无知无觉的怨魂去照顾你的情绪?”晨归问丹赋圣。   “那不然呢?又不是我把他们吊上去的。”丹赋圣伸手拍了下身侧黑干尸的小腿,“这算什么待客之道?说起来庾国皇室存在了那么久吗?哪来那么多皇帝死在里面?”   “还有一部分是皇子,一旦他们成为皇子,他们的三魂就默认属于玉玺了。”晨归说,“有一部分皇帝活得久,所以收的皇子也格外多,毕竟他们没法保证继承人活得比皇帝长。”   “可皇子留下的应该只有记忆……”   “噢!这双鞋的绣面很不错!”丹赋圣抓住了一只靴子,“这上面的图腾是龙……嗷嗷!师弟?!”   晨归在丹赋圣的手背上猛拍了几下:“不准抓死人的脚!!”   “他们可不算死人,他们的记忆还能传输到司琛的脑袋里。”丹赋圣缩回手抬头看了眼,“就是脸色有点黑,黑得油光发亮。”   “司琛被吊在哪儿?跟他师兄和师父一起?”丹赋圣又伸手推了一把黑色干尸,干尸晃荡起来,连带着周围的尸体一起晃荡。   “魔头!!”晨归再次喊出声。   “好好好!不玩了!咱们找司琛。”丹赋圣举起双手,不再碰那些吊着的尸体。   晨归愈发觉得丹赋圣不靠谱:“你确定小师父教你的你都学会了?”   “别质疑你师兄的学习能力,我的修为比你高。”丹赋圣又想扒拉黑色干尸,晨归在他碰到干尸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么主动的吗?”丹赋圣故作诧异。   晨归没有羞涩:“你看起来很亢奋。”   丹赋圣挑眉。   晨归感觉丹赋圣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相当美妙,他的笑容不再捉摸不透,而他的行为也愈发幼稚。   “你不高兴吗?”丹赋圣反问,“原以为再也回不去的……现在师姐回来了,师父也回来了。”   “师父还会死的。”晨归提醒丹赋圣。   丹赋圣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晨归的嘴唇:“别说扫兴的话。”   一只白色触手也按在了晨归的嘴唇上:“听你师兄的,别乱说。”   丹赋圣和晨归看向了忽然出现在丹赋圣小臂上的犹清真人。   丹赋圣:“……你哪儿来的?”   “你师父我是残魂,又不是心魔。能进来不是很正常吗?”犹清真人蠕动到丹赋圣的肩膀上,“我就是来看看徒儿你能不能搞定。”   “你能变回原形吗?”丹赋圣问他。   “技术上能做到,但是我不要!”犹清真人的触手交叠在身前,“我就要被徒弟驮着!这是我养这么多年徒弟应得的待遇!”   “那你需要我给你弄个小座位吗?”丹赋圣又问。   “什么小座位?”犹清真人来了兴趣。   “你等等啊。”这里不是现实,丹赋圣的神识很强悍,他可以通过自己构想去创造某些工具,就像犹清真人能在他们神识里随意变换外形一样。   丹赋圣弄出了一个像凳子的头冠,头冠的凳子上还有安全带:“来,老东西你坐这儿。”   “哇!”犹清真人用触手捧着自己脸的位置,忍不住跳了几下:“这个真是给我的?”   “还有这个。”丹赋圣把一堆拇指指节大小的小气球递给犹清真人,“师父你抓着玩。”   晨归看了眼周遭吊着的黑色尸体,在确定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之后,他提醒丹赋圣:“我们不是来玩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丹赋圣把安全带扣好,又把头冠戴上,随后他轻轻晃了晃脑袋。   坐在头冠上的犹清真人立刻发出了坐过山车一般的欢呼声。   “师父!”晨归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游乐场!”   犹清真人用触手拍了拍自己的宝座:“我要爆米花!我要汽水!”   丹赋圣又弄出了一堆缩小版零食,他把零食装进自己弄出来的背包里。   白泥幻化出嘴部,他嘬了一口汽水,随后咂咂嘴认真品味:“原来就是这么个味儿啊。”   还想苦口劝说的晨归没声了。   犹清真人的行为太过脱线,他都忘了犹清真人在几百年前就死了,他没有尝过这些新奇的东西。   “你师弟又开始多愁善感了。”犹清真人用触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里塞。   “讲规矩又敏感的孩子是这样的。”丹赋圣捧住晨归的脸,“哦~我们家最容易心软的大宝贝~”   晨归想要反驳,可丹赋圣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它动静转移了。   他看到司琛幻觉里的那个小孩。   那孩子也注意到了他,在短暂的愣怔之后,那孩子笑着跑过来冲他挥手:“魔主!!”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晨归诧异。   “因为她是司琛的幻觉喽。”丹赋圣笑了笑,“这孩子早两千年就死了,幻觉可不是在延续她的生命。”   死人什么都不会再知道,现在这个幻觉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拽住司琛。司琛显然已经相信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不是幻觉,那么随着司琛被困在神识的世界,这个孩子在这个世界被具象化也是很合理的。   “陛下!”女孩跑到丹赋圣面前,“我的爸爸不想见你。”   “为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诶!”丹赋圣捂住胸口,他觉得自己被挚友伤害了。   “不知道,他一直在跟另外两个叔叔吵架。”女孩拉住丹赋圣的手。   丹赋圣蹲下身,女孩的注意力立刻就被丹赋圣头顶坐着的白泥吸引了。   白泥瘫在椅子上,一口汽水一口爆米花。   在注意到女孩的视线之后,白泥用触手护住自己的食物:“看什么看?!这些都是我的!”   “师父!!”晨归被自己师父的小气震惊了,“她是个小孩!”   “我的个子比她小!”犹清真人使劲嘬汽水,嘬的声音特别响,像是在跟小孩炫耀似的。   丹赋圣拿了一瓶正常大小的汽水塞给小女孩:“带我去找你爸爸。”   “谢谢魔主陛下,你跟我来。”女孩朝前跑去,丹赋圣跟在她身后。   “魔头!别跑那么快!别随便推别人的尸体!”   丹赋圣抡圆了胳膊将那些黑黢黢的尸体分开,那些尸体像风铃一样碰撞在一起,场面极其怪异。   晨归跟着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之前丹赋圣说他来这儿应该先带伞的,可他明明可以变出伞来……所以他果然是觉得“尸体风铃”很有意思吧!   “喂!”犹清真人的声音吸引了晨归的注意力。   他看到犹清真人用白色触手狠狠指着一个尸体的脸:“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也玩得挺开心!   丹赋圣被女孩领着,他也终于知道这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体”了。   这个地方是没有边界的,那些尸体是某种残存的记忆,他们是会重复出现在丹赋圣的前方的。   同一张脸,丹赋圣已经看过二十多回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永远都找不到尽头时,他看到了三个吵吵嚷嚷的活人。   “那个小崽子是人魔混血!我不接受!!!”司空仿嚷嚷,“我不接受庾国的皇位由这种杂种混蛋继承!”   “师父你嘴巴放干净点!那还是个孩子!”司琛伸腿想要踹司空仿。   司封朗荡着链子挡在他俩中间:“小琛,你怎么能这么对师父?”   “我有问题?分明是他对我养的孩子有意见!”司琛反驳道,“谁稀罕什么庾国皇室的位置?庾国早就没了!!”   “我们还没死,那就说明庾国还在!”   “我们都成怪物了!你再看看如今那些民众,他们认你吗?!他们想要你这个皇帝吗?!”   “司琛!!”司封朗大声呵斥。   “哎呀师父!他吓到我了!”丹赋圣的声音忽然响起。   被吊着的三人一齐扭头看向丹赋圣。   但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犹清真人拉走了。   犹清真人变回了原形,他一手抱着丹赋圣,一手搂着晨归。   晨归是半路忽然被拽过来的,犹清真人死死摁住晨归的后脑勺。   晨归在听到丹赋圣矫揉造作的声线之后明白了。   他们要开始搞事了,师父摁着他是为了让他不要开口破坏氛围。   原本还在头冠上坐着喝汽水吃零食的犹清真人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成熟可靠的长辈。   “师父~”丹赋圣双手撑在犹清真人的胸膛上,扭头看向吊着的师徒三人,“他们为什么要吵架啊?”   司琛:“……你他妈再演一个试试看呢?”   “哎呀!好吓人!”丹赋圣连忙往犹清真人怀里钻。   “这就是原生师门不幸福,一般都是师父的问题。”犹清真人解释。   “啊,那他们好可怜。”丹赋圣眨巴眨巴眼。   司琛开始晃荡铁链,争取用脚踹到丹赋圣的脸。   “哦对了,师父你看司封朗。”丹赋圣指了下表情僵硬的男人。   司封朗从见到丹赋圣开始就升起了防备之心。   他实在是怕了。   自从他喜欢丹赋圣这件事被发现,他就没有再过过一天正常日子。   “他喜欢我,你看他还一直盯着我呢。”丹赋圣果然开始拿司封朗的感情说事了。   “徒儿,这种人都特别变态。你看你只是来找你的朋友,他就仗着师兄的身份跟踪过来了。”犹清真人搂着自己俩徒弟后退一步。   “我一直都被吊在这儿。”司封朗替自己澄清。   “早有预谋!心思深沉!”   “你们庾国也是,不好好养徒弟。养出来的继承人惦记别人家的徒弟,呸!”   “你不是犹清真人!你是谁?!”   “他是我们最好最好的师父哦!”丹赋圣接茬。   “噢!徒儿!”犹清真人把自己徒弟搂得更紧。   “我们的幸福刺伤你了吗?”丹赋圣又问司琛。   司琛还在晃荡铁链,他一定要踹到丹赋圣! 第69章 被抛弃的刀   “那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孩子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司空仿问丹赋圣。   “那个小孩跟我们家徒弟没关系。”犹清真人把两个徒弟都推到自己身后去了。   晨归瞪着丹赋圣,丹赋圣冲晨归笑。   丹赋圣伸手挠了挠晨归的下巴,随后他的手腕被晨归一把攥住。   晨归用口型告诉他“我不是小狗”。   “我没把你当小狗,我们家的小狗另有人选。”丹赋圣也在做口型。   晨归微愣,他继续做口型:“我们家?你是指我们师门还是……”   “还是什么?”丹赋圣望着他笑。   晨归深吸一口气:“没什么。”   “说嘛,说出来!”丹赋圣推搡晨归。   晨归推了回去。   他俩你推我,我推你,一齐倒在了地上。   司琛死死地盯着丹赋圣。   “哎呀。”丹赋圣终于张嘴说话了。   司琛继续盯着。   “摔倒了,好痛。”丹赋圣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司琛还在盯。   “你对我的在意真的很明显。”丹赋圣冲着司琛笑了笑。   司琛又开始扑腾起来了。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我徒弟的意见那么大。”犹清真人把丹赋圣扶起来,他本来还想扶晨归的,但晨归抢先一步自己站起来了。   犹清真人继续问:“是因为我二徒弟倔强清醒又独立吗?”   “你有几个‘二徒弟’?”司空仿询问。   “就这一个。”犹清真人把丹赋圣拉到身前,把丹赋圣的长发梳理到脑后,让他整张脸都露出来。   “……你到底是谁?你是丹赋圣重塑出来的犹清真人?”司空仿跟犹清真人论过道,犹清真人不是这样的。   “我是我宝贝徒弟的好师父。”犹清真人搂住丹赋圣。   丹赋圣反搂了回去:“噢~师父!”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司封朗忍不住了,正常师徒哪有这样的?   “你的师父没有抱过你吗?”丹赋圣问司封朗。   “一般都不会这样抱吧!!”司封朗不敢想象司空仿像犹清真人这样抱着他,这太怪异了。   “不是。”司空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题是那个小女孩又不是庾国皇室的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们就是进来参观参观,我没见过玉玺里的景象,师父带我们来长长见识,你知道春游吗?”丹赋圣还在胡诌。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司空仿没被丹赋圣带歪思绪。   “因为我师弟和师父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来的才是‘我们’而不是‘我’。”丹赋圣一手搂住犹清真人,一手搂住晨归。   “我是想问你们凭什么能进来!!用的什么功法?!”司空仿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们就是灵魂脱离自己的身体,然后走进来喽。”   “功法呢?”   “这个不重要。”   “这个就是特么最要紧的!你们不是庾国皇室!你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入玉玺!”   “喂!冷静点!”丹赋圣伸出双手,手心向下压,示意司空仿收敛火气,“这个年代已经没有王公贵族了,不要摆这么高的姿态。”   “可我们的功法是这样传承的啊!你怎么可能进得来?”   “就这么进来的啊,你们这儿有个空间,然后我来了呗。”丹赋圣双手一摊。   司空仿也开始荡着铁链要踢丹赋圣了。   丹赋圣不再耍宝,他伸手拉住了司空仿的脚踝。   “你做什么?!”司封朗紧张了起来。   “混蛋!你连我师父都不放过?!”司琛还以为丹赋圣是想跟他师父发展发展感情。   “喂!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丹赋圣瞪了司琛一眼。   他抓着司空仿脚踝的手微微震颤,司空仿跟着震颤,他手腕上的铁链发出碰撞声。   【想要剥离玉玺的影响没那么容易,玉玺里封存的怨念实在太多了。】清傀提醒过丹赋圣,【你要想剥离它们,你就得直面源头。】   【源头不在司琛身上,源头在最后一任皇帝的魂魄里。】   司空仿与魔族没有深仇大恨,可他继承皇位之后却性情大变。   他是被庾国的传承给影响了。   庾国的传承……   那个源头……   司空仿的身体不断溢出黑色的雾气,司封朗和司琛也受到了影响。   “你要做什么?!停下!快停下!!!”司空仿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某些东西试图突破自己的身体,而他的四肢迅速变得干瘪枯瘦。   司封朗已经闭上了双眼。   他们的外形越来越接近周围的黑色尸体。   只有司琛没变化,司琛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你把这孩子的魂灵养得挺好啊。”犹清真人摸着下巴观察司琛,“肥肥胖胖。”   “养孩子养多了,养出经验了。”丹赋圣看向彻底干瘪的司空仿,他松开了手。   司空仿晃晃悠悠地挂在铁链上,一旁的司封朗同样瘦弱,可看着没这么夸张。   “一群尸体。”丹赋圣拍了拍手,“真是吓死人了。”   司空仿已经死了,在他继承皇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掏空了。   撑着司空仿这副皮囊的只是一口怨气……一口由无数前辈汇聚而成的怨气。   就像蛊虫,一点一点啃食着他的身体,侵占着他的意识,让他以为他还活着。   实际上司空仿只是一层皮。   若说怨气是那个“演员”,那么司空仿就是那件“戏服”。   司空仿被穿上时,演员便以司空仿的身份活着,演员很敬业,他会忘记自己在扮演这个角色,他以为自己就是司空仿。   可司空仿一旦身死,他也能成为司封朗或者司琛。   不,司琛这件“戏服”对它来说不算合身,毕竟丹赋圣偷走了司琛的魂灵。   “司封朗到底死没死?”丹赋圣问犹清真人,“我原以为司封朗只是玉玺复刻司封朗本人的记忆之后变化的,可他现在就被挂在这儿,这总不能是玉玺用来吓小孩的吧?”   “司封朗的魂灵可能在太子的礼器上。”犹清真人解释,“很难说这里就是‘玉玺’的内部,玉玺只是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那个。”   丹赋圣明白了:“所以他们每个皇室成员的代表性礼器都是一个‘零售部’,而玉玺是‘终端’?”层层剥离,层层夺舍,这也就解释了这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吊着。   “呃,可以这么说。徒弟你好现代化哦。”犹清真人有些不适应这类形容词。   “这么说来,我带着礼器被流放,倒是帮了司琛这小子的忙了。”只要还在这个世上,司琛就还是这“皇室网络”的一个分支。   结果被流放的那一千年里,司琛跟着丹赋圣一起被迫断网了,和终端断联了。   铁锁拖动着那些黑色尸体动了起来。   丹赋圣抬头看了一眼,他看不到铁锁的尽头,可铁锁的滑动是有规律的。   “好像工业化屠宰场。”丹赋圣说,“我流放的时候在屠宰场工作过,后来屠宰场自动化了,我就去找其它活了。”   犹清真人和晨归看向丹赋圣。   晨归问他:“你到底做过多少种工作?”   “你可以猜猜看,我还得保持我魔主的神秘感。”丹赋圣冲着晨归眨了眨眼睛,“不然怎么吸引你来探索你满是秘密的师兄呢?”   犹清真人维持着微笑,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徒儿,你有没有觉得你的未来黯淡无光?”   “还好。”晨归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发现自己还挺开心的。   只不过晨归为自己开心的情绪感到愤怒,太没有骨气了!   “哦!来了!”丹赋圣指向前方。   顺着“生产线”向他们靠近的是一个陌生面孔,别说丹赋圣,就连犹清真人都没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在距离丹赋圣还有一米距离时停下,他手中的铁链松开,整个人落在地上。   “天族?”男人皱眉看向丹赋圣,轻嗅了两下,随后又道,“圣血天族?”   丹赋圣面向犹清真人,指了指自己:“听他这口气,我是贵族阶级啊。”   “哼,贵族阶级?不过是吸血虫身上的吸血虫罢了。”男人双手环胸。   “但你叫我圣血天族诶,那个‘圣’字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吧?”丹赋圣反驳。   他都不知道魔族以前被称为“天族”。   “荒唐!你们这些畜生自以为拥有神格,高人一等……”   “高人一等?嚯!合着你跟他们的记忆还不是共通的啊!”丹赋圣摊手,“你不知道你嘴里的‘圣脉’就剩我一个了?”   丹赋圣走向前,那男人想要后退,但他的双臂却被犹清真人摁住了。   “你是谁?!”男人挣扎,“你想做什么?!你既是人类,就不该与天族为伍!”   犹清真人笑了两声:“体谅一下,我只是不想跟自家小孩把关系弄僵。”   “自家小孩?!你是这个圣血天族的什么人?”男人询问。   犹清真人没有回话,丹赋圣却长长地叹了一声。   丹赋圣先是垂头,随后猛地扬起脑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他的手托在自己额头上:“这位前辈,说来话长啊。”   “谁是你的前辈?!我与天族不共戴天!!”男人挣脱不了犹清真人的禁锢,只能用愤怒的表情去表达自己的抗拒。   “我进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你成功了!”丹赋圣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按照你的话说,我是圣血天族,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圣血天族最后的独苗苗。”   “高兴不?”   男人没能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这世上压根没有天族了,我们被称为魔族,就是心魔的那个魔。”丹赋圣笑着解释,“人类把你口中的‘圣血天族’杀得片甲不留哇,全杀光了!”   “包括我爹妈。”丹赋圣指了指犹清真人,“而我呢,我压根不记得我的倒霉爹妈,我是人类养大的。”   “你看!你的目的早就实现了。”丹赋圣拍了拍男人的胸口,“但是你们这门功法是害人的,你懂吗?现在我的老朋友被困在里面了,他也算是你的后辈。”   “您看看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实现愿望之后就满足地烟消云散,您没了事情就好办了。”   男人看着丹赋圣,他忽然发出爆笑。   丹赋圣跟着一起笑。   “我凭什么信你?!”男人质问他。   “你查不到后辈的记忆吗?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丹赋圣朝他抬了抬手。   男人将信将疑地看了眼丹赋圣,又看了眼丹赋圣身后默不作声的晨归。   那个人类只是站在那儿,从始至终什么反应都没有。   男人周身的黑色雾气慢慢运转。   随后男人笑了,男人越笑越大声:“活该!死得好啊!!死得好!”   晨归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丹赋圣依旧在笑,笑得云淡风轻。   等男人的狂笑结束,丹赋圣轻声询问:“发泄结束了?满意了吗?”   “满意?!我怎么会满意!”男人收敛起笑意,“死再多的天族也换不回那些被害死的普通人的命!”   “按照这个世界的轮回规律来看,你说的那些人很有可能轮回成魔族,然后又被杀了一回。噢,这么想想他们还真倒霉诶。”丹赋圣说到这儿,男人表情看起来更愤怒了。   丹赋圣解释:“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们都知道死者不能复生。在发泄仇恨之后咱们得意识到一个问题,同情死者是没有用的,咱们得怜悯活人。”   “你觉得你能消散了吗?”丹赋圣笑得特别灿烂。   男人冷眼看着丹赋圣:“可……你还没死啊。”   丹赋圣挑眉。   “圣血天族……这不是还剩一个吗?只要你……唔!”   晨归的拳头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师弟?!”这小子打人都没前摇的?!   “你是在为天族出头吗?!”男人一边挨揍还在一边嘲讽,“你维护的那个天族根本不在乎这些!你替他出头?他领情吗?哈哈哈哈……啊!”   晨归的拳头跟男人的牙齿来了个亲密接触,很显然,晨归的拳峰更硬。   他压根不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在闷头揍人。   晨归早就认清了丹赋圣的性格,丹赋圣有时候办事就是很让人窝火,但晨归不是丹赋圣,他暂时不站在丹赋圣的对立面,也懒得改变丹赋圣的行事方式。   但他确实生气了,他的愤怒和丹赋圣的任务是两码事,不应该扯上关系。他就是单纯的想揍这男人一顿。   晨归打完之后呼出一口气:“你们继续聊。”   他退到了丹赋圣身后。   丹赋圣微笑着扶起男人:“哎呀!没事吧!您这样的身体怎么还会疼呢?师弟!快给人家道歉。”   晨归冲着男人的脑门踹了一脚。   丹赋圣:……   他现在更加肯定,晨归蹲在树上揪小叶片扔他的行为只是在撒娇。   “不好意思,我师弟现在是叛逆期。”丹赋圣又给头晕目眩的男人整理了一下发型,“您的出生年龄和他差得挺大,您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的吧?”   “孩子?!”男人质问。   “我们仨对您来说都是孩子啊!”丹赋圣猛拍男人的肩膀。   犹清真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不过犹清真人接受得特别快:“叔叔您好。”   丹赋圣纠正他:“师父!您认识的那位庾国皇帝都是多少代了?叫叔叔不合适。”   犹清真人立刻改口:“太爷爷,太爷爷您好。”   “太爷爷!”丹赋圣也跟着喊。   他又看向晨归,不过丹赋圣没有让晨归也改口,他有预感,一旦他说出口,晨归就又会开启攻击模式。   “臭不要脸!”男人只觉得自己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这话你怎么喊得出口的?!”   “太爷爷,别骂我徒儿啊。”犹清真人啧了一声,“我先改口,我徒儿跟着我喊的。这有什么不行?”   “太爷爷啊,也不是我不想死。”丹赋圣又叹了口气,“你们现任的那位太子他喜欢我啊,如果我因为您一句话就想不开,回头您的继承人生了心魔,不就全完了吗?”   “呵,为个天族生心魔,什么出息?!死了也就死了!”   “诶!太爷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丹赋圣用一根食指抵住男人的嘴唇,“你们情况特殊,如今只剩了两位继承人。”   “那位二皇子……实在是个没出息的。功法不行,人还特别别扭,他也不吃你们庾国这一套啊。”丹赋圣苦心劝说。   男人已经开始探索更丰富的记忆了。   这不摸索还好,当男人在记忆里看到丹赋圣,并且明白丹赋圣做了什么时,他一下子暴怒了:“我呸!你!你你你……”   “是的,我不小心灭了庾国满门,断了你们的传承。”丹赋圣捧住男人指过来的手,“但这都是过去式了,就像您的执念也是过去式了。”   丹赋圣苦口婆心地劝:“我如今不是为了魔族,我是为了您的后人啊。”   “而且老实说您这缺德传承压根就不是啥修行的法子,这么多人被困在规则里不得超生呢。”丹赋圣目光扫过周遭的黑色尸体,“您模仿天道,模仿龙族,可您的后辈没一个修成了大道,他们都陪您在这儿躺着呢。”   男人想反驳,可丹赋圣的食指再一次压在了他的嘴唇上。   丹赋圣提醒男人:“你如果想自毁,是没办法对我造成任何实质上的损失的。”   “我只想帮我的朋友,你明白吗?这个朋友死了我也不会怎么样。没有心魔,没有多少痛苦,偶尔感叹两句就算是顶了天了。”   “我真的特别给你面子。”   丹赋圣继续微笑。   他不在意男人说的那些话,他也知道这个人想听到什么。他可以让男人高兴,毕竟暴露那些信息并不会给丹赋圣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死去的人不会再死一次,活着的人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但是如果退到底线这王八蛋还是不肯按照丹赋圣的想法来,那丹赋圣就要看看这位规则的创始者能顶住多长时间的折磨了。   男人看向犹清真人。   “别看我,我是死人,而且我管过了。”犹清真人一直在控制自己徒弟不要越界,“我都把他流放了,还要怎样?”   “你在唬我?什么鬼!”男人声音忽然变大,“那小子居然真喜欢你?!”他又查探到司封朗的记忆了。   丹赋圣有些意外:“还喜欢呢?”   “没出息的东西!”男人愤怒。   “确实没啥出息。”丹赋圣点头认同,“不过这也说明你们的管理太反人性了,如果不是你们的管理太过反人性,他又怎么会把情感寄托在我这么个轻狂人物身上?”   晨归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后背:“师弟你不一样,师弟你特别了解我,你那是占有欲。”   安抚完晨归之后丹赋圣又问男人:“如何?有没有觉得你们的传承已经退环境了?既跟不上时代还特别不人道?”   “又如何?”男人冷笑,“我看到了如今的世道,的确很好……可你如何能保证这世界永远维持如今的模样。”   “迟早有一天,庾国会再临世间。”男人笑着说,他指着天上那堆尸体,“这一排排由怨气续命的死尸,迟早有再活过来的一天,我就是不帮你,又如何?”   “哪怕你能把我们都杀干净,可庾国皇室的冤魂依然会以其他的方式托生。”男人的脸朝丹赋圣凑近,“你杀不干净的,小朋友。”   “你先别跟我聊这些大的规则,你就聊你自己。”丹赋圣推开男人,他伸手按住晨归的后脑勺,在晨归迷茫的目光中,他用晨归的脸擦了擦自己的脸。   他的脸感受到这男人的吐息了。   这男的都死了多久了?多久没刷牙了?就硬往他脸上喷气?   用晨归帮自己擦过之后,丹赋圣又伸手擦了擦晨归的脸。   犹清真人不解,为什么自己这个二徒弟不一开始就用手擦他自己的脸?为什么一定要拽着小徒弟走个多余的程序?   “你与他们的记忆终究是隔了一层啊。”丹赋圣叹息,“你没法对他们的情感感同身受。”   “我为何……唔!”男人的眼睛缓缓睁大,丹赋圣的手插入了他的胸腔,可是并不痛。   “你可以慢慢感受。”丹赋圣还记得司琛险些承接了那些前辈的记忆,当时司琛的壳子险些被直接损坏。   “身体上的折磨您肯定是不怕的。”这么多代继承人的记忆,这么多代人格……彻底冲垮他吧,彻底吞噬他……   怨念之间脆弱的屏障碎裂,丹赋圣拽着自己的师弟和师父就往外跑。   犹清真人又变成了白泥,回到了自己中意的头冠座位上。   而在现实世界,丹赋圣和晨归同时睁开双眼。   应忘忧还在给清傀拍照。   “好的!小师父!用手比枪。”应忘忧说。   清傀以为是长枪,他不会比长枪。   “是这个姿势。”应忘忧给他演示了一下,“把大拇指和食指伸直,对对对!就这样!”   丹赋圣看了一眼清傀,清傀的头发已经变成五彩的了,五彩的头发梳成双马尾,他穿着奇怪的裙子,还有七种颜色的高筒袜。   全身上下的配饰加起来都能开零售店了。   丹赋圣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他又被海水呛到了。   清傀注意到丹赋圣在咳嗽,他连忙跑到丹赋圣身边,帮他拍拍后背。   重新回到晨归意识里玩心魔的犹清真人也看到了清傀的模样:“哇哦!我好辣!”   “师姐!快跑!”丹赋圣回过神,拽着清傀和应忘忧往外跑。   司琛的面庞逐渐开始扭曲,他的脸部在变化,他的身体也开始膨胀。   “怎么了?他要变成怪物了?!别怕!看我打死他!!”应忘忧朝司琛冲过去,丹赋圣把她拽了回来。   “师姐,你冷静点,这事儿不应该由我们解决。”丹赋圣跑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设定里,小师父还在对我们强制爱对不对?”丹赋圣问。   应忘忧点点头。   晨归捂住脸。   丹赋圣看向浑身戴着闪亮小配饰的清傀:“小师父,你接下来按我说的演好不好?”   清傀歪了下头。   “我心口疼,您如果按我说的来,兴许我就没那么疼了。”丹赋圣又一次软下语气。   “好。”清傀答应得干脆利落。   最后清傀端着他三个徒弟一起跑出房间。   白愉和玉獒在外面等着。   恍惚间,玉獒以为是个配饰架子跑出来了,他双眼放光,蹭一下就冲过去了。   清傀没有搭理围着他乱转的玉獒,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三个徒弟放下来。   活蹦乱跳的应忘忧,沉稳健康的晨归。   还有病恹恹的丹赋圣……   不行,丹赋圣不能放地上。   清傀看了眼应忘忧的体型,又看了眼晨归,最后他把丹赋圣放进了晨归的怀里。   放完之后他还不忘拍一拍晨归的手:“抱紧你师兄哦。”   “抱紧你师兄。”丹赋圣用口型重复了一遍。   晨归郑重点头,随后紧紧把丹赋圣搂进自己怀里。   他不断运转灵力压下脸红的冲动。   清傀背着手,转过身。   他朝白愉招了招手:“后生,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他端得一副高人做派,玉獒看着更兴奋了。   他不断跺脚,彩色高人简直帅到爆炸!!!!   清傀说明了司琛如今的情况,又把丹赋圣告诉他的解决之法转述了一遍。   白愉的表情逐渐严肃:“明白了前辈,我会打报告的。”   说完他又看向虚弱的丹赋圣,白愉想问问丹赋圣的情况,结果清傀伸手遮住了他的视线:“不准看,他是我的。”   白愉抿唇,他试图跟晨归进行眼神交流,确认丹赋圣的情况。   结果清傀又遮住了他的眼睛:“不准看,这个也是我的。”   白愉:……   这独占欲还真是不得了。   司琛身体里那股被丹赋圣强行拧在一起的意识挣扎着清醒过来。   司琛的身体已经彻底异化。   他的体格堆得像一座小肉山,肉山上的那张脸在不断地变化。   无数的记忆冲击之下,祂已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是男是女。祂只知道一件事——魔族该死。   魔族杀了祂的父母孩子,亲朋好友。魔族抢了祂的法器财宝,知心爱人,魔族十恶不赦,魔族该被杀个干净。   祂不止是为了自己,祂还为了人类!所有的人类!   祂为了人类不再担惊受怕,为了人类不再有分离之苦。   因为祂就是人类,或者说祂曾经是人类。   祂将自己化为这样的怪物,只是为了在人魔大战时占优势,祂只是为了……   缝合的怪物睁开眼睛,可他没有看到闯进他们传承中的那个魔族。   围在他们身边的都是人类,都是拿着法器的人类。   缝合怪物没有动。   “魔族的同事和混血的同事都已经撤离成功了。”某个小队长开口道,“把他围死!”   “你们……让开。”缝合怪开口,祂的声音也很奇特,像是男女老少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不仔细听甚至无法听清。   这些同族挡着祂的路了,他要去找那个魔。   一束金光朝祂飞来,在他脸侧炸开。   缝合怪物一个不稳,狠狠摔倒在地上,祂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攻击祂的,是人类?   “祂的头,胸腔,耻骨,是弱点。”有人在喊,“快!趁祂摔倒!!”   “让开!!”缝合怪声音更大,“你们受了魔族的蛊惑!我不会害你们!你们是人类啊!”   “妈的,果然是个破坏人魔团结的老不死。”有人忍不住开口。   如今人魔妖三族已经混居,哪怕这群人类的直系亲属里面没有魔族和妖族,但他们家族里肯定有,他们朋友里也有。   他们是修行者,想要踏上修行之路,就不能是偏执之人。   在没有激烈冲突的前提下,他们是没法真正去厌恶某个族群的,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   只有那些旧时代的遗老才会抱着他们的执拗不肯放手。   千庾门的修行者们都不会做“斩尽天下魔族”的梦,他们只是害怕那群千年之乱的老魔族卷土重来。   但他们后来又发现丹赋圣这个老前辈还蛮好的,一天到晚就是健身,钓鱼,种菜,偶尔出去干点活。   这次过来的人类修士就有千庾门的门人。   有着司封朗和司琛记忆的缝合怪物自然认出了那些门人。   缝合怪物大骂门人们倒反天罡,被魔族利用却不自知。   那些门人看起来格外愤怒:“若不是你这混账!我师父和师叔怎么会性情大变?!怎么会消失?!”   缝合怪物在颤抖,祂的抖动越来越剧烈。   谁该死?!当然是魔族该死!   魔族害人杀人,魔族自以为凌驾于人类之上。   人类的悲苦都是被魔族害的!   祂是为了人类啊!   为什么人类却说,该死的是祂。   ……   “一把早就被抛弃的刀罢了。”丹赋圣躺在晨归怀里,远程观察着这场“伏魔仪式”。   过去的天族沦为魔族。而如今,曾经人类最锋利的刀刃,传承最久的皇室,也就成了新的魔族。   为什么呢?因为不需要了啊。   不得不说,弄出这个传承的人确实蛮厉害的。他彻底将皇室……或者说一个国家,打造成了全体人类的刀刃,忽略个体意识,朝着某个极端猛冲。   祂没想过有一天人类会抛弃这把刀吗?   哦,祂是想不到的。   毕竟在祂的记忆里,那可是天族,天族怎么可能被彻底消灭?天族怎么可能沦为魔族?   庾国的传承肯定是永远带着反抗色彩的,带着英雄情怀的。   所以人类永远需要祂,永远将感情托付于祂。   可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已经没有人记得“天族”这个名号,久到魔族已经成了天生卑劣的族群,久到妖族莫名其妙被拉去这场争斗,为尊严而战变成了为利益而战。   久到魔想被称为人……都必须经历一千多年的对抗。   一切都反过来了。   刀成了屠刀,没人会待见不分善恶的屠刀。   在一切都成为过去后,屠刀如果意识不到自己不再被需要,那么他就会被曾经的持刀者给亲手熔掉。   想到这儿,丹赋圣看向了清傀。   清傀也是一把屠刀,他甚至可能成为比庾国传承更有用的屠刀。   只是这把屠刀被犹清真人阴了一把,彻底失去了动力,只能默默躺在某个角落等待自己发锈风化。   清傀一错不错地看着那场围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缝合怪蠕动挣扎,可是祂始终没有使用自己的力量。   按理说祂如今的状态是最强悍的,他一巴掌拍下去,那些人就得死。   可他们是人!他们不是魔族!他们……   “所以爸爸,我就可以死吗?”有个孩子在问。   缝合怪艰难地睁大双眼,他看到了那个在传承里跑来跑去,不受限制的孩子。   “因为我的妈妈是魔族,所以我该死吗?”那孩子继续问。   缝合怪很想说一声是,可是祂开不了口。   祂看到那个孩子在迅速地抽条长大,面容逐渐清秀。   随后……有个看不见的影子杀了她。   是啊,这孩子早死了,早几百年就死了。   可是……   可是他……   “月瑶。”一道男声响起。   缝合怪有些恍惚。   他看到有个紫色长袍的男人拉着祂的手,而祂的手看起来格外纤细,修长。   “咱们背着你的师父和皇弟去死地玩玩呗,我带你去看魔植。”男人笑着对他说。   这个魔族?哦!他记得!   这是某个继承者的爱人,或者说是曾经的爱人。   那位继承者在得到皇位之后就杀了这个魔族。她是受怨念影响的,但这应该是拨乱反正。   可是好难受啊,好痛啊。   祂的孩子,祂的爱人,救过祂的某个好心老头,祂的朋友……   怎么都死了?他们怎么都死了?!   哦,他们是魔族,他们该死的!   可是好痛啊!!真的好痛!   “那些个体的记忆是会反噬怨念的。”晨归给丹赋圣传音,“就像清傀有了师父的记忆,最后彻底废掉了。”   “嗯呐。”丹赋圣看着颤抖不知反抗的缝合怪物,继续说,“而且祂是被人类抛弃了,甚至是被人给憎恶了。”   人不再需要祂,而随着那些记忆越来越清晰,祂的痛苦也愈发清晰。   缝合怪物非常强悍,丹赋圣都没把握能制服祂。   可同样的,祂脆弱得要命。   丹赋圣这个祂认定的对手不在,祂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人类对祂的攻击就像刮痧,可一层一层刮下去也能把他刮死,因为祂不知反抗,不明白该如何是好。   人类对祂的憎恶,记忆的反噬,对祂来说是无比痛苦的折磨。   而在这些折磨的加持之下,缝合怪物的反应变得有些像清傀,呆愣又木讷。   “祂会想死的。”丹赋圣用传音对晨归说,“最终传承会崩塌,那些死尸也能回归真正的天道了。”   “那司琛呢?”晨归问。   “司琛……他想活,我就帮他弄回三魂七魄,我怀疑他消散的二魂七魄也在某一些礼器里藏着,只是它们被分得特别碎。”丹赋圣微微晃了一下腿,“实在不想活就去投胎吧,反正他不会再被吊在那片尸林里了。”   那个缝合怪物哭了,眼中哭出血泪。   “你看他。”丹赋圣说,“师弟,你怕不怕有一天你师兄也变成这副鬼样子?”   晨归摇头:“不太可能,你没这么偏执。”   “现在你能确定了?”丹赋圣有些意外。   “那个缝合怪物简直就是一个聚合的心魔。”他俩的心魔没有这么厉害,他俩生出心魔的理由都挺私人的,而且他们的心魔此时正被犹清真人奴役。   丹赋圣的心魔帮犹清真人端茶递水,晨归的心魔卖力地帮犹清真人捶腿。   俩心魔时不时还要被犹清真人捞过去吸,可怜得很。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他忽然喊了声:“小师父!我想吃零食。”   呆愣愣的清傀终于有了反应:“我去想办法。”   谄媚的玉獒连忙从自己的储物器里掏出一堆食物:“我这儿有!”   清傀给零食施术法,让零食周围形成一个空气圈,免得它们被海水打湿。   “我要你喂我。”丹赋圣不打算动。   清傀点点头,开始一片一片地给丹赋圣塞零食。   很快,应忘忧也聚拢过来了。   清傀一个徒弟喂一片,徒弟们只是张嘴,晨归其实是不需要投喂的,但清傀坚持不偏袒任何一个,也不放弃任何一个,搞到最后,清傀像个忙碌的鸟爸爸。   晨归的意识里。   俩拇指大的心魔头顶都戴了比他们本体还大的蝴蝶结,是犹清真人给弄上去的。   他们也在嘿咻嘿咻地投喂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揉了揉丹赋圣心魔的脑壳:“你担心自己会变成那个怪物?”   “我不会。”丹赋圣的心魔摇了摇头,他脑袋顶上的大蝴蝶扇到了晨归。   “单就心魔的外形来说,我已经赢了他太多。”哪怕丹赋圣的心魔现在是个拇指大小的黑坨坨,也不影响他的自信。   “我是个充满诱惑力的色气的心魔,师弟你说对不对?”丹赋圣的心魔询问晨归的心魔。   晨归的心魔浑身发红,小幅度地点头。   这小崽子的自信就是这么培养上去的吧。   “你师父我可比你优雅。”犹清真人冲着晨归的心魔晃了一下触手,“小徒儿你说对不对?”   晨归心魔身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您觉得是就是吧。”   犹清真人:……   他也要把这俩徒弟的心魔弄成五颜六色的展示架!!   犹清真人变出桃心的大夹子,一把夹在了晨归的心魔身上。   他这个小徒弟最要脸了!   他肯定受不了!   结果刚一夹上去,晨归的心魔就被夹瘪了。   晨归的心魔:“吔?”   丹赋圣的心魔嗷嗷乱叫,最后悲伤地化为了一团黑水。   “师兄!师兄!”晨归的心魔不断地扑腾触手,可他挣扎不出来,“呜呜呜!师兄!!”他也化成了黑水,两团黑水融在了一起。   犹清真人:……   挺……凄美的哈…… 第70章 病床蹦迪   被重新捏成形的两个心魔拥抱着彼此。   犹清真人又把蝴蝶结戴他俩脑袋上了,戴完之后他忍不住询问:“我说,你俩都这样了,不谈恋爱吗?”   这俩心魔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犹清真人压榨他们干活的时候,他们总是拖会儿地就停下来喊一声“师兄”或者“师弟”。   某种程度上心魔是能够反映原主真实情绪的,就像清傀受到犹清真人记忆的影响之后失去行动能力。   现在这俩心魔的小触手牵着,时不时还在对方身上摸一下,像是在调整对方的衣服或者发型。可这种心魔没有那么复杂的结构,所以他们只是用触手碰一碰对方。   两个头戴大蝴蝶结的小黑泥执着地用触手勾着彼此。   晨归的心魔听了犹清真人的话,他替自己辩解:“我对师兄的爱是很纯粹的。”   白泥歪了下脑袋:“纯粹?”   “纯粹地想要占有师兄。”晨归的心魔理直气壮道,“这是纯粹的欲望,并非情爱。”   犹清真人明白了,于是犹清真人指向他们相牵的触手:“那你们松开。”   “我不能松开我可爱的师弟。”丹赋圣的心魔不接受,“他是我养大的小孩。”   “所以你是个什么态度?”犹清真人问。   丹赋圣的心魔哼了一声,一字一顿:“我不知道!”   “我的师弟那么喜欢我,这个问题我好像不该考虑。”丹赋圣的心魔有着跟本体一样的毛病,他没有任何危机感,反正晨归会去表达。   “你觉得你师弟好看吗?”犹清真人伸出触手点了点丹赋圣心魔的正中间。   丹赋圣的心魔点头,脑袋上的大蝴蝶结也在跟着摆动。大蝴蝶结扫了犹清真人好多次。   “你有亲你师弟的欲望吗?”犹清真人继续问。   亲的欲望?   被晨归抱着的丹赋圣听着另一头的哀嚎和厮杀声,他的注意力缓缓落到了晨归的脸上。   “那混蛋活该。”应忘忧在一旁忍不住感叹,“可我竟也会感到悲凉。”   “正常,共情嘛。”丹赋圣这样说着,他本身却丝毫没有共情那个缝合怪物的意思。   他在挖掘自己师弟的魅力。   晨归没有琢磨心魔的事,他也在看远处的争斗。   他们这样的修士,一心多用不成问题。   晨归的心魔还在跟丹赋圣的心魔腻腻歪歪,可与心魔共感的晨归却只是望着那场单方面屠杀式的战斗,忍不住地皱眉。   都在悟?   丹赋圣原本以为自己的共情能力够用了,毕竟他也明白缝合怪物为何痛苦。   但丹赋圣很快就把情绪抽离出来想其他更重要的事了。   丹赋圣又看了看晨归,再扭头去看那场惨烈的战斗。   他煞有其事地叹息着命运无常,然后默默伸手探向了晨归的胸口。   一开始晨归没发现任何问题,因为丹赋圣这个人本身就是喜欢戳来戳去的。   可丹赋圣实在碰得太久了。   “魔头,怎么了?”晨归问丹赋圣。   “哦,你不用管我,我在琢磨事呢。”丹赋圣在琢磨他未来可能会有的恋情。   晨归:“……”   丹赋圣还在戳来碰去:“你可以不看我了。”   “但你碰的是我。”晨归都快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嘶,不好意思,那我自己琢磨。”丹赋圣收回手,闭上眼。   他陷入了自己的内景。   他会成为晨归未来的情劫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丹赋圣没有表现出排斥,没有疏远晨归。晨归在确认丹赋圣在乎他之后心魔就愈发无害了。   只要给晨归安全感,那晨归就不会出事。   那他呢?他对晨归有欲望吗?   丹赋圣在内景中变化出了晨归的模样。   “魔头。”晨归面无表情地看着丹赋圣。   这孩子还是像个小孩一样啊,他只是个头比较高而已。   晨归走到丹赋圣面前,他伸手推丹赋圣。   丹赋圣顺着他的力道躺在了地上。   随后晨归坐在了丹赋圣的大腿上,俯下身:“魔头……”   晨归拉过丹赋圣的手,他将丹赋圣的手放在了面颊上:“我好想你。”   他又拉着丹赋圣的手,顺着脖颈往下滑动。   “你讨厌我吗?”晨归问他。   “还行。”丹赋圣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感情,他觉得自己不能算不讨厌这小崽子。   他都被晨归阴过多少回了?   他这师弟老实又讨人嫌。   “魔头,师兄……”晨归开始扒衣服了。   丹赋圣只是在看着,他想知道自己对晨归的喜欢能到哪种程度。   他看着晨归眼巴巴地望着他喊师兄。   看着晨归露出雕塑般完美的躯体。   他似乎能对晨归做任何事,或者说晨归期待丹赋圣做出点事来。   再然后……   ……   “师父说得对……”晨归怀里的丹赋圣忽然开口,“某些时候我真是个混蛋啊。”   晨归和应忘忧还以为丹赋圣是为了缝合怪的事自责。   应忘忧安慰他:“别想太多了,这个缝合怪自找的。”   “祂还没死?!”丹赋圣诧异。   “官方想把祂带走研究,刚才白愉就在你身边打电话啊!”应忘忧比丹赋圣更震惊,“你没听到?!”   “白愉来过?!”丹赋圣刚才在自己的内景里琢磨自己的感情。   他投入到这种程度了吗?   “你总是这样。”晨归皱紧眉头。   丹赋圣以为晨归看穿自己的心思了,结果晨归说:“看不出你的悲喜,一天到晚摆着一副笑模样,却没法尽情地高兴,也没法难过得彻底。”   “你不憋得慌吗?”晨归缓缓搂紧丹赋圣。   “不管你脑补了什么苦情戏码,现在你给我忘了它。”丹赋圣说到这儿,又忍不住伸手放在晨归的大臂上。   晨归以为丹赋圣还在掩饰,他干脆把丹赋圣拉进了自己的结界。   “啊!消失了!”清傀跑到两人原本站立的位置,不断地伸手捞海水。   “估计是晨归打算教训教训他的师兄。”应忘忧觉得这样也挺好,晨归天克丹赋圣。   “不可以打架的。”清傀有些无助。   “安心啦小师父,他俩不会打架的。”应忘忧拍了拍清傀的肩膀,“他俩最多吵一架。”   应忘忧这次猜错了。   晨归确实想跟丹赋圣论一论丹赋圣奇怪的感情处理方式。   结果刚一进结界,他还没开口,丹赋圣就从他怀中跳下,随后开始扒拉他的衣服。   “你做什么?!”晨归被吓了一跳。   “我想跟你睡一觉。”丹赋圣直白道,“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那么混蛋。”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会仗着晨归在某些小事上的退让而加倍欺负这孩子。   “你在说什么?!”晨归都懵了,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太跳跃了,“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刺啦。   他的衣服被丹赋圣扯开了一个口子。   “好师弟,缝合怪物是很惨,但是这世上悲惨的事多了去了。”丹赋圣的喜怒哀乐本身就不太强烈了,见得太多,麻木是无可避免的。   所以丹赋圣能够在缝合怪悲痛欲绝的时候琢磨自己个人的情感问题,不说共情,他连尊重的样子都懒得做。   “有些东西我想不通,但我觉得你我睡一觉,我就能琢磨明白了。”丹赋圣拿着那截被扯下来的衣角说。   “啊?!”晨归深感震撼。   晨归意识里的犹清真人同样深感震撼。   但很快犹清真人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晨归把他屏蔽了。   犹清真人急得抓耳挠腮,随后他狠狠地抓起两个心魔,心魔和主人的记忆和情感是共通的:“他俩现在在做什么?!”   心魔们没有回答他,心魔只是缓缓地化了。   “说话啊!!”犹清真人很崩溃,他下手捞心魔,结果只捞到一触手的黑水。   意识之外。   丹赋圣拽着晨归后脑勺的头发,勒令他不准死。   然后丹赋圣就亲上了晨归的嘴唇。   晨归倒吸一口气。   丹赋圣咂巴了一下嘴巴,觉得不对。   随后他重新贴上去。   晨归能听到丹赋圣的呼吸声。   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嘴唇。   舌,舌头?!   啊?!!   晨归抖了一下,随后他连动都不敢再动。   丹赋圣也不太会亲人,这次接吻结束得同样仓促。   不过丹赋圣眼睛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他喜欢看的是晨归的反应。   “好师弟,我这样做冒犯到你了吗?”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红着脸摇头:“很突然,但,但我很喜欢。”   “喜欢?”   “心里在高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晨归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嘿,哈哈哈哈!”丹赋圣被逗乐了。   他笑了好半天之后忽然说:“我可能确实有点不高兴,毕竟我也是个旧时代的遗物。”   “一般活得久才能成大能,你不受强大的心魔困扰,你不是遗物,你是大前辈。”晨归纠正丹赋圣。   “而且一般感同身受的悲伤是不会在那‘人’快死的同时找人亲嘴的。”晨归头脑混乱,但他还有逻辑。   “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嘛,师弟。”丹赋圣伸手轻轻勾住了晨归的下巴,“但我好像不小心有了一个彻底属于我的人诶,那人还是自己找上门的。”   在看清情感之前,丹赋圣率先看清的是那要命的占有欲。   “我不属于你,我只是喜欢你。”   “那你就是我的。”丹赋圣笑着说,“你师兄是坏蛋,坏蛋是不讲道理的。”   晨归更无助了。   “生气了?”   “没有。”   “高兴?”   “……嗯,高兴。”   丹赋圣更兴奋了:“我要狠狠占有你!!”   晨归:“不要说奇怪的话!很羞耻啊!”   “离开结界之后咱们结个道侣契?”   “还没到那种时候!!”晨归结结巴巴地开口,“恋,恋爱都还没谈。”   “那我们现在谈?”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恋爱?!”   丹赋圣还真不知道:“你教我?”   晨归:“我也不知道。”   他们俩人面面相觑。   随后丹赋圣跑出晨归的结界,他找到了默不作声站在珊瑚礁上的玉獒:“狗儿!恋爱怎么谈的?!”   因为魔主旧部身份而莫名感到悲凉的玉獒:“???”   玉獒又看了一眼缝合怪物的方向,痛哭和惨叫还在。   玉獒把视线转回到丹赋圣身上。   丹赋圣:“我要通过恋爱狠狠占有一个人!”   玉獒:……   这个世界上的悲喜不相通。   尤其丹赋圣,他特别擅长冒犯他人,丧事喜办。 第71章 啪!没啦!!   丹赋圣确实被影响到了,这事儿如果放在过去,丹赋圣估计也就是看着缝合怪物被攻击的样子笑一笑。   现在丹赋圣在短暂的共情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不会变的那个“东西”。   丹赋圣一边感叹自己真是堕落了,一边摇晃玉獒,让玉獒交代恋爱应该怎么弄。   “你这哪像是谈恋爱的样子?!”玉獒忽然被抓起来摇晃,他呛了一大口水,“恋爱是没有参照的!你就不能自己悟吗?!”   “不可能,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可循。”丹赋圣不信这个邪。   “那你去看电视啊!”玉獒嚷嚷。   丹赋圣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那些爱情故事:“……不行,我不能那么对师弟。”   “虽然我偶尔挺烦我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师弟的,但是我接受不了自己找个替身。”丹赋圣有些为难。   玉獒懵了好一会儿,随后他明白了:“没让你参照那些狗血爱情故事!正常的!正常的你看过吗?”   “正常恋爱那么无聊,我不乐意看。”丹赋圣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打不过丹赋圣,玉獒是真想给丹赋圣脸上来一口。   什么玩意儿?!   “小情侣互相眨巴眨巴眼真没什么意思。”丹赋圣挠头,“错爱、替身、虐恋,多带劲啊。”   “那你去错爱去呗。”玉獒切了一声。   “那不行。”丹赋圣觉得他和师弟眨巴眼挺刺激的,嘴贴嘴亲一口都能把晨归亲死,“我不是想把他折腾得半死不活,我是想让师弟属于我。”   玉獒接话:“那你把他修为废了呗,然后再养好身体。这样又刺激又安稳。”他还冲站在丹赋圣身后的晨归眨了眨眼。   “狗儿,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毛给剃了?”   “有话好好说。”玉獒挣扎了起来,“行了!我告诉你!告诉你成了吧!”   丹赋圣松开玉獒。   玉獒变化成人形,他嘴里嘟囔着自己的过去,一边说话一边从储物器里掏东西。   “我和我爱人的恋爱在你看来估计也是没意思的。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工作,节假日带她去吃吃饭,去游乐园玩,看电影……”玉獒掏出来的是一个个彩色玩具,“我没能透露出全部的本性,我总觉得她会嫌弃,可后来她就不在了。”   每一个小玩具都是被泡泡包裹着的,这些泡泡是小型的结界,避免这些玩具沾水。   “她不知你本性,可她给你送的东西都是七彩的诶。”丹赋圣戳了下泡泡,结果他被玉獒打手了。   “因为她自己喜欢这些,她的打扮有点像清傀,只是没夸张到那种程度。”玉獒只让他们看礼物,不让他们碰。   丹赋圣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送礼物,总得送对方喜欢的吧?”   他扭头问晨归:“你会给我送什么?”   “很贵的家电四件套。”晨归立即回答。   丹赋圣还在看他。   晨归又想了想:“还有农用机械,你喜欢农药喷洒机吗?”   “哇!!!”丹赋圣瞬间两眼放光,“我可以驾驶的那种小飞机?”   晨归点头。   “你自己不是会飞吗?”玉獒不理解。   “你不懂。”丹赋圣在他的狐狸脑袋上拍了一下,“反正送礼物不能送自己喜欢的,只能送别人喜欢的,你给她送礼物送的是什么?”   “她喜欢的玩偶,还有她追捧的偶像的演唱会门票……喂,等等!你是说她可能发现了我的本性?!”玉獒总算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丹赋圣点头:“从送礼的结果来看,她可能早就发现了。”   玉獒皱眉,他还是不相信,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特别可靠。   丹赋圣不这么认为,毕竟玉獒对某些东西的喜欢是掩藏不住的:“你有没有在对方更换配饰的时候第一时间夸奖对方?”   玉獒点头:“当然了,我是她配偶。哪怕换个夹子我都会夸的!”   这在丹赋圣的意料之中:“你既喜欢那人,她修行的本事应该也是你教的。你是在她学会一个小术法之后就会立刻夸赞,还是她修为精进迈过一个大台阶之后才会夸赞?”   “术法是术,无法延年益寿。当然是修为进阶之后夸赞。”玉獒说。   “那换个夹子能延年益寿吗?”丹赋圣摇摇头,“你早就暴露了。”   玉獒呆住。   他陷入深思。   丹赋圣觉得这个恋爱顾问不靠谱,他帮玉獒把那些小玩具塞回去,扭头对晨归说:“咱们换个人问吧。”   晨归觉得不靠谱:“你我不是半道相遇的。”他们不是成年后遇到彼此才产生情愫的,他们的感情太多也太混乱,一时半会儿很难捋清。   “那你觉得咱们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点点头,随后晨归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给我送礼物,你会送什么?”   “师弟你要的礼物很难找啊。”丹赋圣把手背在身后,“不喜欢金银财宝,又没什么特殊爱好。”   “功法你肯定是喜欢的,对不对?”   晨归点头。   “那比起你师兄给你做顿饭吃,你更喜欢哪个?”丹赋圣问。   “你做的饭。”晨归如实回答。   “那做饭跟你师兄亲你相比呢?”丹赋圣又问。   晨归纠结了一会儿:“亲……久一点吧。”只亲一下是不行的,亲久一点就比吃到丹赋圣亲手做的饭强。   丹赋圣叹气,他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把剑,在端详片刻之后,他把剑递给了晨归:“只怕你现在最大的欲望就是跟我搞在一起,老实说,我可能也是。”   “但是你没准备好,我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喏,礼物。”丹赋圣继续背着手往前走。   晨归接过剑,他感受了一下剑身的灵力:“这是你打的剑?”   “嗯呐。”丹赋圣背着手路过了应忘忧和清傀。   应忘忧一脸懵。   她是完全没搞过对象的,她不懂这些。   而且龙族的爱情也很直白,看着丹赋圣送礼物,应忘忧差点来了一句“喜欢就去床上喜欢呗,别在床以外的地方腻腻歪歪”,但是她忍住了。   两个师弟互相看对眼这件事已经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俩人如果忽然搞在一起……应忘忧觉得自己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这俩师弟揍。   清傀只觉得丹赋圣和晨归看起来都很奇怪,他很担心。   晨归又认真感受了一下:“很好的剑。”   丹赋圣:“还行吧。”他背着手走到了一条海底断崖边。   晨归跑到了丹赋圣身边,他很认真地说:“我很喜欢!”   丹赋圣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真的送给我了吗?”晨归又问。   丹赋圣嗯了一声。   晨归认真地抚摸剑身。   忽然,晨归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是你什么时候打的?”   丹赋圣想了想:“流放之前?还是流放之后?你等等……”丹赋圣又从自己的储物器里掏出了一把剑,他拿着剑跟晨归手里那把做对比。   “哦,你手里那把是流放之前。”丹赋圣原本想把自己手里的剑收回去,可见晨归的眼睛黏在剑上,他干脆把手中这一把也送给了晨归。   晨归一脸懵地探测了第二把剑。   随后他怕自己检测错了,又把两把剑的剑身抽出来看。   剑身上刻着“耀灵”二字,两把剑都是。   “魔……丹赋圣。”晨归叫不出魔头了,“你这剑本身就是送给我的,为何藏了这么久?”   “忘了。”丹赋圣还是老一套说辞。   “你忘了送我,却还记得制剑?”   “活得太长了,无聊的时候总得找点事做。”丹赋圣双手叉腰,“我跟你比较熟,刻你的名号也正常。”   “你也给师姐和师父做了礼物?”   “师姐没有,师父他压根看不上我做的那些玩意儿。”丹赋圣说。   清傀出声:“我看得上。”   应忘忧不满:“为什么我……哦,我死了。”她都快忘了。   清傀跑到了丹赋圣身边,他伸手拽住丹赋圣的衣摆晃了晃:“我看得上。”他也想要。   “好,回头我给小师父你做法器。”丹赋圣摸了摸清傀的脑袋。   晨归把两把剑都收入了自己的储物器:“你是不是不习惯送礼?”怎么感觉丹赋圣送东西都得先憋个百八十年?   “只是没有由头罢了。”丹赋圣说,“魔主给耀灵真人送礼算怎么一回事?你收了我的礼又算怎么一回事?扯不清的。”他的脸皮没那么薄,只是那时候他们关系的好坏是不由他们本人做主的。   晨归伸手拉住丹赋圣的手腕:“我……”   “啊!!”一道惨叫传来。   那个缝合的怪物彻底崩溃,浑身是伤的祂试图证明自己是对的,祂竟突破了人类的包围。   外圈站着的白愉和其他有着魔族血脉的工作人员被盯上了。   缝合怪物按倒了他们,祂没有用术法,只是试图将身下的魔族混血活生生撕扯开。   晨归在缝合怪物伤人之前,一剑贯穿了缝合怪物的头颅。   “祂太危险了,不适合带走。”晨归说。   “祂……死……”   忽然,无数的法器和法衣从天而降,将晨归淹没。   白愉吓了一跳:“真人?!”   紧跟着,丹赋圣也跟着从天而降。   晨归从一堆法器里探出头,丹赋圣给他戴上虎头帽:“还有这个。”   晨归脸开始发红。   “我也不知道谈恋爱该送什么,里面如果有你不喜欢的,你就扔了吧。”丹赋圣戴完帽子之后又挪开了视线。   白愉:“呃……那个……”现在好像不是搞对象的好时候。   应忘忧看着这堆东西,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在滴血。   清傀小心翼翼地跑到那堆礼物边,趁着晨归和丹赋圣对视的功夫,他弯下腰捡起一个小球。   这个是他的了。   清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他手里的小球就被晨归拿走了。   清傀:!!!   “这些不可以给。”晨归把所有礼物都收进自己的储物器,“这些都是我的。”   清傀呆滞地看着晨归,他的手无助地合拢又打开。   他的手心曾有过一枚球。   再合拢再张开。   手里空空的。   有点想掉眼泪。 第72章 好朋友,坏朋友   缝合怪物的死亡很怪异。   巨大的肉山开始长出一个个凸起,随后那些凸起越来越大,越来越长,颜色也由惨白转变为深黑,最终化为丹赋圣曾在传承空间里看到的那样——变成一具黝黑发亮的干瘪死尸。   这些黑色尸身冒出得越来越频繁,一个接一个。   肉山来不及转化,在某些时刻,那些黑色干瘪的脑袋同时挤在腹部要往外冒,这死尸的肚子就像负子蟾的背部,挤满了黑色的“人头卵”。   几个修为不高的修士下意识地后退,这场面实在太惊悚了。   海底妖族意识不到哪里有问题,海底妖族里形态更抽象的都有。   丹赋圣在看了一眼之后就上去帮缝合怪物解脱了。   “丹先生?!”白愉惊恐地喊了一声,哪怕知道那缝合怪物已经死了,他也觉得那东西是不能用手碰的。   “别担心。”晨归安抚白愉。   丹赋圣把那些死尸一个个地抽出来,终于,最后有着正常肤色的师徒三人露了头。   丹赋圣一把扯出司琛:“好了!这个!”司琛看起来是最健康的,面色红润,而且发色也由白转黑。   司封朗和司空仿看起来都挺苍白的,丹赋圣看看地上的俩人,又看看自己手里举着的司琛。   他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套衣服给司琛穿上,随后扛着司琛去他房间了。   “呃,地上这俩好像也没死啊,不管了?”应忘忧绕着那俩活人转了一圈。   她还想细看,结果晨归把她眼睛捂住了:“这两个人没穿衣服。”   “还行,他们身材还不错,看着也不觉得恶心。”应忘忧觉得这场面还算能看。   晨归干脆捂着应忘忧的眼睛把应忘忧带走了。   “司封朗和司空仿交给你们可以吗?”晨归询问白愉。   “啊?当然。”白愉点头,随后他又提醒,“那位司琛先生……如果他能醒来的话,我希望他能来官方这儿做个配合。”   “我知道。”晨归本想带着应忘忧直接走,但他又想起了另一件要紧的事,“庾国的礼器最好尽快毁掉,所有礼器,全部毁掉。”   “否则这满地的尸身还会回去。”   “我明白。”白愉认真地点了点头。   ……   房间里,丹赋圣查探着司琛体内的灵气运转,眉头越皱越紧。   玉獒两只前爪趴在司琛的床边,把脑袋架在自己爪子上,盯着司琛看。   “你们俩的感情很深厚吗?”丹赋圣问玉獒。   “我跟谁?”玉獒在想事,没反应过来。   “你跟司琛。”丹赋圣伸手在玉獒眼睛旁边擦了擦,“不然你干嘛一边盯着他一边掉眼泪?”   玉獒用爪子扒拉自己的眼睛:“我不是为了他哭!”   “那你是为了你的爱人?”丹赋圣撑着自己的脑袋询问,“我和晨归搞对象,让你触景生情了?”   玉獒沉默片刻,随后他把爪子搭到了丹赋圣的膝盖上:“重生之法,真的只有龙族能用吗?普通人真的不可以吗?”   “我,我本来没那么遗憾的。”玉獒的爪子蹭来蹭去,“可是你又跟我说她看穿我了,我就有一点点好奇。”   “只是一点点好奇?”丹赋圣摸着他的狐狸脑袋问他。   玉獒改口:“特别好奇!!”   如果她真的发现了,那自己干嘛还维持着端庄稳重的样子?   “我之前以为我本性变了,我成熟了。”玉獒被丹赋圣抱了起来,他的后爪踩着丹赋圣的大腿,脑袋架在丹赋圣的肩膀上。   丹赋圣拍了拍他,玉獒哭得更凶了。   玉獒忽然觉得特别遗憾。   “我想下班回家之后就变成原形被摸脑袋!我想让她摸我的肚皮!”玉獒越哭越大声,“我想让她把我的毛染成彩色的!我想让她给我戴会发光的卡子!!”   丹赋圣安抚他:“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那不一样!!”玉獒哭得快死了,“不一样!!”   丹赋圣养大了玉獒,丹赋圣对玉獒来说是个不太正经又特别亲密的长辈,但他的爱人不一样。   玉獒汪汪乱哭,爪子也开始乱蹬。   丹赋圣松开手,玉獒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丹赋圣有些无措:“狗儿?狗儿!好了!”   玉獒躺在地上,脑袋后仰:“嗷汪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   晨归他们本来打算进屋的,可他们站在门口就不敢动了。   晨归和应忘忧面面相觑,清傀还在看自己的手心,他还在惦记自己那颗球。   “我想要重生!!”玉獒嚷嚷,“我想要重新看到她!!我不管!我想要!我就是想要!汪汪汪!!”   他胡乱喊了一通,最后又陷入沉默。   玉獒翻了个身,趴在地上。   “发泄完了?”丹赋圣问他。   “发泄完了。”玉獒知道丹赋圣也没办法,更何况他也没能留下自己爱人的魂魄,哪还有什么再见的机会呢?   “你……还好吗?”晨归问他。   “不好!!”玉獒蹭一下就站起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的身世这么悲惨!你还排挤我!你还不让我靠近丹赋圣?!你最坏!!”   清傀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你不可以说他,晨归是最守规矩的。”   “说他?!我还要骂他呢!”玉獒现在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他要发泄。   在清傀再次张嘴之前,玉獒又嚷嚷:“你替他说话?!搞了笑了!他连个球都不给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是他师父?你连个球都没有!!”   清傀的手微微颤了两下,他看起来被打击得不轻。   最后玉獒看向应忘忧。   应忘忧微微挑眉,这混蛋狐狸如果敢骂她,她就送这狐狸入轮回。   玉獒盯着应忘忧看了半天,最后他哼了一声,高傲地扭头,去丹赋圣脚边趴着了。   丹赋圣俯身摸了摸玉獒的脑壳:“咱们慢慢想办法。”   “咳咳,你终于愿意杀那条傻狗了吗?”司琛被玉獒嗷嗷叫的动静吵醒了,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大口喘气。   丹赋圣看向他:“你现在还想不想用你的命换你师兄和师父的命?”   司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坐起来之后缓了好一会儿 :“丹赋圣,你可真是个活王八。”   丹赋圣还没回应,清傀就接茬道:“不可以骂他!”   “你不是说你师父占有欲特别强么?他就这么个德行?”司琛指着清傀问丹赋圣。   “什么叫‘这么个德行’?要是他精神点,这世上最大的问题可就是他了。”丹赋圣在司琛脑袋上拍了一下,“回答我的问题,弄快点!别打扰我谈恋爱。”   司琛又看了眼晨归,随后他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师兄和师父……哪怕我死了,他们也活不了。”   “确实,你师兄心性已经毁了。你师父没有怨念支撑,估计也会疯。”丹赋圣点头。   司琛问:“那我呢?我怎么感觉自己也不像个活人?”他的修为是堵塞的,灵力无法吸收入体,而他本身就有的那些灵力还在外泄。   “正常,毕竟你早就死了,不过我有办法让你活。”丹赋圣提醒他。   “重塑躯体,然后蕴养魂魄么?”司琛询问。   “你的另外二魂七魄可能在二皇子拥有过的其他的礼器里,不需要蕴养。”丹赋圣说。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出手救我?”司琛问他,“你能做到的吧,在我醒来之前解决完所有问题。”   丹赋圣双手一摊:“要是你不想活怎么办?我救了你,然后你恨我让你活了过来,最后生出心魔,发誓要带着我这个自以为是的‘旧友’一起死?”   “我才不要,我刚恋爱。你绝望是你的事,要是你的绝望影响到了我未来红红火火的日子,那我不是亏大了?”   司琛:“你后面那句能不能别加进去?”他已经够惨了,这混蛋实在没必要炫耀他的幸福。   “我刚谈恋爱,有点激动,你忍一下。”丹赋圣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说吧,你想不想活?”   司琛勾唇笑了:“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我不想活。”   丹赋圣双手环胸,陷入沉默。   “你只是不想让我去换我的师兄和师父而已。”司琛说,“如今我们三个一起死,你觉得怎么样?”   丹赋圣嗯了一声:“比你师父和师兄复活要好。”   “我的心性也出了大问题。”司琛轻笑着说,“我已经没有修行的力气了。”   丹赋圣没有回应。   “你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帮我复生。”司琛又笑了两声,“你怕我恨你?呵,你要是这么脆弱,也别当这个魔主了。”   丹赋圣才不怕被他讨厌,丹赋圣很多时候只做他自己认为对的事。这种家伙烦人的很,也偏偏是这种家伙才能做得成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司琛收敛起笑容。   “别说‘请’,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怪恶心的。”丹赋圣站起身,不再坐在司琛的床边。   “我醒之后就看不到那个孩子了。”司琛抬头看向丹赋圣,“我想陪着那个孩子。”   丹赋圣:“……行。”   “还有。”司琛见丹赋圣要走,他又拉住了丹赋圣的衣摆。   丹赋圣看向他。   司琛笑着说:“你们二人虽还未结契,但……恭喜。”   “未来的路有人陪伴,是好事。”   丹赋圣终于重新笑了出来,他嗤了一声:“只是恭喜?”   “你还想要贺礼?”司琛询问,“我如今就剩自己这么个人了,实在没什么可送的。”   “那不关我的事,你自己想。”丹赋圣抽回手,“离死还有这么一段时间。”   司琛低声骂了一声,可他还是说:“好!我答应你。”   丹赋圣冲他挑眉:“我很挑的哦。”   司琛面带微笑:“混蛋。”   丹赋圣也在笑,他学着刚才玉獒的样子,高傲地仰起头。 第73章 造孽的师姐   海底城的妖族不在乎陆地生物那点事,他们只在乎龙。   城主甚至懒得找官方要房屋损坏的赔偿金,他只想拽着应忘忧到处溜达,看他的架势,恨不得立刻把曾经龙族的旧皇冠戴在应忘忧脑袋上。   丹赋圣怀疑那个城主对他师姐有意思,他也跟着应忘忧一起出去过,可最后结果就是他成了海底妖族的玩物。   魔主在海底城是有不小的名气的,丹赋圣的迷弟迷妹还有迷不知道什么性别的水生妖族特别多。   他们很喜欢丹赋圣,他们的喜欢带了几分自我幻想脑补出来的完美。偶尔丹赋圣路过,他们会伸手摸一把。   原本丹赋圣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可后来他听泉烟说,见过他的海底妖族对他的喜欢更加丰富厚重了。   丹赋圣原以为是自己渊博的知识和稳重的性格让妖族们对自己的沉迷更深重了一分。   可泉烟告诉他,那份厚重恰恰来自祛魅。   “是这样的,他们觉得你是美强惨。”泉烟解释。   丹赋圣觉得海底妖族特别有品位。   “长得好看,力量强大,还是个残疾。”泉烟继续说。   丹赋圣:“……残疾?我哪儿残疾了?”他织布的动作都停了。   一旁魂游天外的清傀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拍拍丹赋圣的手背:“别停下,继续。”丹赋圣说了,这是专门给他做的。   布得一个徒弟织一段,设计得综合三个徒弟的想法,从打板到缝制,都得三个徒弟一起。   一件衣服承载着三个徒弟对他的爱。   清傀听到这个想法之后幸福得无所适从,他又是晃手又是绕圈跑,最后他幸福死了,就像晨归那样。   晨归神识里的犹清真人则是破了大防,他一方面知道三个徒弟这么对清傀的本质还是因为自己,另一方面,他真的好想要那件衣服!!   然后他就把两个心魔揉圆又按扁,做成小衣服穿身上了。   “残疾就残疾在没有妖形啊,只有人形。”泉烟指了指自己,“我们鲛人才是‘美丽’的标准模板。”   丹赋圣:“……”   他不想待海里了。   没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最后丹赋圣赶走了泉烟,一头扎进清傀的怀里:“小师父,他们欺负我。”   “别哭。”清傀一边安慰,一边把丹赋圣抱到了织布机旁边。   丹赋圣瞳孔地震:“小师父,我在难过啊!”   清傀又连忙搂住丹赋圣,拍丹赋圣的后背。但他的视线在丹赋圣和织布机之间来回看,很明显,他舍不得徒弟,但他又特别想要衣服。   最后清傀看向了正在做恋爱计划的晨归,他把晨归拽过来,然后把丹赋圣塞进晨归怀里:“一边躺着,一边织布。”   丹赋圣看了眼晨归:“师弟,你觉得这群水生妖族的审美是不是有毛病?”   “他们习惯了妖族有自己的本相,他们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这不是有毛病,这只是……呜呜呜!”晨归的嘴巴被丹赋圣捂住了。   丹赋圣很无奈:“师弟,这种时候你顺着师兄说一些好听的废话就行了。”   “可这不是撒谎吗?”晨归不这么认为。   丹赋圣起身面向晨归:“你这不是个谈恋爱的态度,尤其你现在都不肯叫我师兄。”   “谈恋爱不能叫师兄,那太怪了。”晨归始终觉得师兄弟是不能谈恋爱的,而他和丹赋圣已经不是师兄弟的关系了。   “那叫什么?你心魔可是管我心魔叫师兄的。”丹赋圣双手环胸。   晨归想了想,随后他的脸忽然红了:“叫,叫亲爱的?”   丹赋圣缓缓后仰:“也行。”   “那……亲爱的。”晨归的脸更红了。   丹赋圣:“再叫一声。”   晨归:“亲爱的。”   丹赋圣:“诶!”   晨归两只手紧握在了一起,紧张地抠来抠去。   丹赋圣重新坐到晨归腿上,他的手搭上了晨归的肩膀:“好师弟,你为什么不叫我赋圣呢?”   晨归懵了下:“对哦……”   “哎呀!师弟你傻了吧唧的样子好可爱!”丹赋圣捧住了晨归的脸搓来搓去,“我觉得我已经尝到恋爱的甜头了。”   “你我说不定马上就能睡在一起。”丹赋圣伸出食指在晨归胸口画圈。   晨归纠正他:“恋爱不只是为了睡觉。”   丹赋圣只是把恋爱当作睡觉前的准备工作,一种缓冲剂。   丹赋圣挑眉,无声询问。   “恋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彼此。”晨归没觉得他俩进入了恋爱状态,或者说他认为他和丹赋圣的频道还没对上。   “胡说,没有恋爱我也看得到你。”丹赋圣切了一声,“从你小时候我就看到了,后来你师兄我被流放,我可是反复把师弟你反刍出来,嚼一嚼再咽回去。”   晨归:“啊?”   “意思就是我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师弟呢,虽然没你这么夸张。”丹赋圣知道晨归也在惦记他,毕竟晨归的心魔都出来了。   “咱们俩还需要看些什么?咱们俩熟得很。”   晨归又一次脸红了。   丹赋圣继续织布。   晨归伸手托着自己的面颊,他感觉自己的温度快要不受控制了。   “你……你在想我什么?”晨归小声问丹赋圣。   “想念师弟你小时候的样子,还有后来那万众瞩目的耀灵真人。”丹赋圣轻笑,“只是很可惜,你成为耀灵真人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晨归有些低落:“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你真的……经常念起我的好吗?”晨归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他经常想念自己的师弟,感慨自己还挺会养。这种温馨的回忆大概占了晨归相关回忆的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五,丹赋圣想起晨归的时候都会回忆起这小混蛋让自己吃的那些瘪。   他想把晨归的屁股揍开花。   不过现在他和晨归关系不一样了,他说的也不算假话:“来,师弟,换你来织,你坐我腿上。”   晨归和丹赋圣换了个位置。   清傀高兴了,他即将收获小弟子的爱。   “我相信你。”晨归对丹赋圣说。   丹赋圣笑着点头,他把手环在了晨归的腰上,挺紧实的,是无所适从才这么僵硬的吗?   晨归接下来的话让丹赋圣也僵硬了:“虽然你应该是在痛恨我的间隙怀念一下我,可你给我做了那么多礼物。一千年那么长,你念我好的时间加起来,怕也有几十年了。”   被看穿了啊。   丹赋圣无奈地把下巴靠在晨归的背脊上。   晨归抖了一下。   丹赋圣开口:“师兄是不是特别讨厌?”   “不……不……”   ……   “丹赋圣这个讨人嫌的乌龟王八蛋!”司琛狠狠骂了一句。   不远处一位玳瑁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别当着海龟的面骂王八,别龟多伤心啊?”玉獒趴在地上。   司琛切了一声,又伸手薅了两把玉獒的毛。   他在扎狐狸毛毡。   “你真就打算送这个啊?”玉獒问他,“手工制品?”   “手工制品怎么了?手工制品也是用心做的。”司琛说完之后忽然看着右手边的空地笑了笑,说了一句“爸爸不累”。   吓死人了。   司琛在用狐狸毛戳玉獒的样子。   戳出来之后埋入符咒,注入一滴主人的血,这样就能做出类似血傀的小玩具。   不同的是,这种小玩具与血液主人的意识是不相通的。它们只是复制了原主人的某一部分意识和习惯,没有灵性,只是宠物。   玉獒觉得这小玩意儿跟自己争宠还不够格,司琛做他自己的玩具就好了,何必多余弄个狐狸?   “你这样的心性,谁知道你能不能陪他走到最后?”司琛觉得玉獒太过幼稚了。   “喂!你咒我死对不对?!”玉獒冲着司琛呲牙,前爪刨地。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修为增长得太慢,没法跟丹赋圣比。”司琛感觉自己戳出来的狐狸比玉獒可爱多了,“最近你又那么在乎你死去的爱人,你确定你不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   司琛一心求死,而如今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只是他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司琛有那个耐心。   “我才不要变成你这个鬼样子。”玉獒扒拉地面,发出了嗷呜的喊声,“我可是个完整的修士。”   “好好好,你完整。”司琛很无奈。   玉獒从地上爬起来:“你死是因为你的小孩吗?”   “不,只是很多东西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司琛不准备在海底久待,他不再纠结重生之法,“明天我回去上班。”   “上班?!”玉獒的音调都扭曲了,“你都要死了诶!还上班?!”   “是啊,挺有意思的,我也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司琛把做好的小白狐狸拿起来,跟玉獒做了个对比。   玉獒依旧认为这假狐狸没自己好看,不过这不影响他配合司琛。   玉獒把爪子搭上,他爪尖渗出了一滴血,融进了那只小白狐狸的身体里。   如果不是在海里,直接取血比较麻烦,玉獒根本不想碰自己的平替。尽管这平替的小玩意儿也是自己的毛做的,但从狐狸毛离开玉獒本体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同了,它就比不上玉獒本身了。   等血渗进去之后,那个小白狐狸的双眼忽然就开始放光,蹦蹦跳跳,转圈咬尾巴。   玉獒看着那小白狐狸用后腿挠脖子的傻样,忍不住咦了一声。   他拒绝承认这个小白狐狸是自己。   “行了,我做完一套就把这个交给丹赋圣。”司琛起身,“我已经跟白愉说了,我跟官方的人一起走,配合调查之后我就去工作。”   “你不跟丹赋圣待一起?你都快死了。”玉獒询问。   “没有这个必要,过去我与他就是这样。”司琛眯起眼抬头看头顶游过的鱼群,“告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得多了反而显得腻歪。”   他和丹赋圣两人在某些关键时刻是说不出太多话来的,告别无非一句“下次再会”。哪怕最后司琛决定用自己的命去揭穿庾国功法的虚伪性,他们也没聊太多。   他俩凑在一起,若是胡扯吹牛,他俩能天南地北地扯个三天三夜。可若是对话落在细腻的情感上,他俩就都哑火了。   “我师兄估计挺想跟丹赋圣正式告个别。”   “让他死远点!”玉獒汪汪叫了两声。   “哈哈哈,是啊,丹赋圣如今都有伴了。”司琛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我给他发个消息。”   他打字告诉丹赋圣自己要去工作了。   丹赋圣回得很快:【要是你工作途中忽然死了,那算不算工伤?你的钱我能领吗?】   【千庾门有我的徒弟。】司琛提醒他。   【所以你真打算死在工作岗位上?】   【滚!】   丹赋圣给他发了一张图,这张图是从丹赋圣的游记里拍的。图上的司琛看起来又青涩又愚蠢,脸上画着花里胡哨的妆容,表情也极富“动感美”。   丹赋圣又问他:【你葬礼的时候我把这张照片弄成黑白的?】   【彩色的,彩色的好看。】司琛认真盯着照片里的自己看,【颜色多,显得英俊。】   另一边,看到司琛消息的丹赋圣无奈地笑了一声。   正在织布的应忘忧探头想看:“你笑什么呢?”   丹赋圣把手机往身后藏:“不给你看!醉鬼!!”   “你这就不厚道了。”应忘忧打了个酒嗝。   “我不厚道?!”丹赋圣指着被撞坏的房门,“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进屋就不能变成人形吗?硬要一脑袋撞进来?!”   “用爪子抓着我和师弟就开始玩你那破游戏!”丹赋圣指着应忘忧,“你摁着我俩亲嘴就算了,你还硬让我们给你弄个小侄子出来?!”   “不可以吗?”应忘忧脑袋不太清醒,她特别委屈,她只是个想要小侄子的可怜小龙罢了,师弟为什么这么凶。   “我们没法弄!!师弟也没法做到一胎八个!他没这个功能!懂吗?!”丹赋圣指向天花板飘着的晨归,声音越来越大。   可惜应忘忧还没醒酒,她听不懂:“可是师弟个子大大的。”   “这跟个头没关系!”丹赋圣感觉自己快心梗了。   他一定要严肃警告城主,不能再让师姐喝酒了。   丹赋圣试图跟应忘忧讲道理:“你看师父那么大的个子,他能生小孩吗?他没那个构造!你懂吧。”   应忘忧恍惚了一会儿,随后她忽然贼头贼脑地观察自己周围,在确定没有旁人之后,她冲着丹赋圣招了招手。   丹赋圣俯首贴耳过去。   “师父……”应忘忧在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又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最后应忘忧说:“师父他,生过。”   丹赋圣:?!!   已经回到丹赋圣神识里的犹清真人:“她造谣啊!!徒儿!她造谣!!”   应忘忧一脸郑重,丹赋圣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   应忘忧继续说:“师弟,我养你的时候都几百岁了,有的东西你不知道。咱们师父其实和一个人有着相当激烈的爱恨纠葛。”   “师父生过……”应忘忧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数字,“八个!”   “啊?”丹赋圣懵了,“咱们师父不是没有情缘吗?”   应忘忧一边啧一边摇头:“他骗你的,就像他对你隐瞒清傀的存在一样。”   “咱师父的情缘是谁?”丹赋圣问。   应忘忧声音更低:“死地的,魔主!”   丹赋圣:……   应忘忧还在一本正经地盯着丹赋圣,想给丹赋圣分享更多的八卦:“其实咱们小师弟是师父和魔主的私生子,咱们师父是个双性……诶诶诶!师弟!你干什么?这里好黑!”   丹赋圣从床上扯来了床单、被子,他把应忘忧层层包裹,然后用绳子捆住,放在角落。   等应忘忧醒酒了再批评她吧。   可丹赋圣万万没想到,应忘忧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她喊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随后她就点开了最近她看过的小短剧。   丹赋圣被迫听了几个小时的魔主和犹清真人的虐恋,那段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俗套的“善良的犹清真人用自己的死亡惩罚了狠心的魔主。”   丹赋圣听到应忘忧吸溜鼻子了,她还特么被感动了。   她看完之后还不肯睡,又换了一个剧——苦情的农村爱情故事。   丹赋圣原本想把师姐敲晕,可飘在天花板上的晨归忽然出现了灵力波动。   晨归在做梦?   丹赋圣把晨归捞下来,随后额头与晨归贴在一起。   他进入了晨归的梦里。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穿着靛青色褂子的晨归,而晨归的打扮……   “哥,你这拖拉机真好看。”晨归双手紧握,十分腼腆地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   丹赋低头看了眼自己,红背心,九分裤,脚下不合时宜地踩着一双皮鞋。   他胸前的大红花尤其亮眼,像是刚去拿了什么奖回来的。   晨归抿唇,一米九二的人看起来格外羞涩:“你能带我去县城不?我给你钱。”   丹赋圣:???   啊!等等?!他师弟是被那个外放的小短剧给干扰了吗?!   师姐简直混蛋!一喝了酒就没边界了!这怎么得了!   丹赋圣狠狠谴责,他放在拖拉机扶手上的手都在颤抖。   丹赋圣脑袋狠狠一扬:“来!上哥的拖拉机!”   但是话又说回来。   这造型可太拉风了! 第74章 获取唯一真理的师父   拖拉机在田埂间颠来颠去,晨归坐在后头,面无表情。   丹赋圣明明记得晨归上车的时候是一个人,怎么坐上去之后,他周围莫名多了一些菜篮和被捆好的鸡鸭鹅。   果然梦境是不讲道理的。   “上县城卖菜去啊?”丹赋圣问他。   “不是,我去看我相好的。”晨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的相好?!”丹赋圣一惊。   晨归点头:“他犯了事被抓起来了。”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很快他就明白了:“你相好的是不是叫陛下?”   “你怎么知道?”晨归很诧异,“他姓魔。”   魔陛下?好难听的名称。   不过丹赋圣可以确定晨归那位被抓的“相好”就是魔主了:“他要被放出来可难喽,你起码得等个一千年。”   “一千年?只怕我早就死了。”晨归抱住自己的膝盖,有些低落。   “诶,那你别想你的老相好,你看看我?”丹赋圣挺了挺胸膛,他胸前的大红花更加耀眼了,“我会干活,力气大,长得也俊,你跟我一起?”   晨归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我是说真的。”丹赋圣外推油门,拖拉机速度放慢了,“我家有小楼房,还有自行车,你跟着我也少吃些苦。”   “不成,那我相好的怎么办?”晨归搂住自己的腿。   “你那相好的都被抓了,你还惦记他做什么?”丹赋圣问晨归,“你不喜欢我?”   晨归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他微微点头:“有一点儿。”   “那不就得了,你青春,我年少,管那个人做什么?”丹赋圣又把拖拉机开得更快一些,“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他不出来,你还守着他啊?”   “我怕他过得不好。”晨归说,“大哥,你说监狱里吓人不?”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监狱里待过。”丹赋圣一边开拖拉机一边哼歌。   “我听说那里头的犯人特别凶,会打人的。”晨归更愁了。   “你相好的不凶?”丹赋圣明白了,自己被流放的那段时间,晨归还担心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遇到搞不定的事。   “他凶也是讲道理的。”晨归还是觉得愁,“遇上他自己觉得不占理的事儿,他能闷头被别人揍。”   “有那么窝囊吗?”丹赋圣诧异。   “有。”晨归点头,他没注意到开拖拉机的丹赋圣表情不对,只自顾自道,“你说他长得那么好看,监狱里会不会有人惦记他那张脸啊?”   丹赋圣:……   哦,他的好师弟还担心他流放的时候被人玩弄。   “我该在他闹事之前就把他捆起来,锁房里。”晨归刚说完,他的脑门就被人拍了一下。   晨归捂着自己的头左右张望,没看到拍他脑壳的人:“咦?我刚才是被树枝扫到了吗?”   拖拉机不断往前开,丹赋圣发现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他们开在泥路上,周围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没有多余的人,看不见房屋。   “好漂亮啊。”丹赋圣忍不住感叹。   “嗯。”晨归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似乎在发抖。   丹赋圣转身看了一眼。   晨归的表情也不对劲,嘴唇紧抿,脸色苍白。   “想起来了?”丹赋圣问他。   “想,想,想起来什么了?”晨归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下丹赋圣可以肯定晨归已经清醒了,至于这场梦为什么还在……   “想起我其实就是你的相好!”丹赋圣拍了拍胸脯,“咱们这是第一天结婚!”   “什么?”晨归认真观察丹赋圣。   他不清楚这个师兄到底是他在梦里虚构的,还是现实里的丹赋圣跑进来了。   晨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红色:“我,我……”   “我会对你好的!”丹赋圣大声说,“等咱们结婚了,家里的账都归你管。最近咱们家养的水牛下崽了,回头那个崽卖了钱,我就给你弄几匹好布,咱们裁新衣服!”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丹赋圣问他。   “喜欢。”晨归小声说。   晨归缓缓闭上眼,梦境结束,他强迫自己醒来了,他得先弄清楚这个丹赋圣是谁,不能上他的当。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丹赋圣的怀里,丹赋圣看着他微笑。   随后丹赋圣说:“咱们之后买个拖拉机?”   晨归:“梦里那个是你?”   丹赋圣笑着点头。   晨归默默起身,他去角落抽走了捆在应忘忧身上的被子和床单,默默把丹赋圣给绑了起来。   应忘忧听小短剧听睡着了,她嘀咕了两声,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我被子呢?”   晨归把一包丹赋圣放在她身上。   应忘忧安详睡去。   晨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脑子里忽然响起了犹清真人的声音:【你的梦我看过了。】   晨归后背发毛,险些跳起来。   犹清真人轻声安慰:【你别怕,你师兄的心魔已经回到他自己身上了,他不知道咱俩在说话。】   【我梦里那个就是丹赋圣。】   【我知道,你又被逗了嘛。】犹清真人很气愤,【你怎么就不知道反制呢?!】   反制?怎么反制?晨归不明白。   【你性格强硬一点!别什么都听你师兄的!要凶悍!】犹清真人说。   晨归不明白:【我那么凶悍干什么?我又不杀他。】   【你要直白!要任性!】犹清真人继续指点,【目的是让你师兄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让他下回再也不敢随便逗你!】   【为什么不让他逗?】晨归还是不明白,【他高兴,我也挺开心的。】   犹清真人:【……你想看你师兄害羞的样子吗?】   晨归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丹赋圣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又重新把被子盖在应忘忧身上。   “赋圣!”晨归大声喊着他还不适应的称呼。   丹赋圣下意识想来一句“大逆不道”,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跟晨归应该算情侣关系,晨归这么喊是没问题的。   “怎么了?”丹赋圣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晨归脑子里的犹清真人开口:【对!就是这样!让他无所适从!强势地获取这段感情的优势!】   【现在!命令他!】   “你!”晨归指向丹赋圣,丹赋圣微微挑眉。   晨归又指向门口:“去给我炒个菜!”   丹赋圣:??   犹清真人:【……啧。】   “那你要吃什么?”丹赋圣挠挠头,他没弄明白这算是怎么回事。   “海产!”晨归脑子里一时也想不到具体能吃什么。   这个范围太大了,丹赋圣挠了挠头:“具体什么呢?”   “都可以。”晨归说。   【徒儿你没用啊!!】犹清真人用触手捶地。   丹赋圣更搞不懂了。   “那我什么都做一点儿吧。”丹赋圣没再问了,他真出门找地方做饭去了。   海底没法开火用油,但丹赋圣可以用术法隔出一个地方,反正他储物器里有锅碗瓢盆。   要用术法生火吗?   丹赋圣在储物器里探索了一番。   嗯,不用。他储物器里面有液化气罐。   丹赋圣去做了两大桌菜,背着人做的。   一桌给晨归,一桌给眼馋的清傀。   犹清真人让晨归每样只吃一点点,但晨归很认真地全吃完了。   “喜欢吗?”丹赋圣问他。   晨归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丹赋圣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犹清真人继续让晨归强硬。   晨归握紧拳头:“我要你时时刻刻带着我。”   丹赋圣:“嗯?行。”他什么时候没时时刻刻带着晨归了?   之后晨归又让丹赋圣陪他练剑、陪他看鱼、陪他论道、陪他一起给小师父做衣裳。   到了夜里,晨归格外心虚,而丹赋圣看起来莫名兴奋。   丹赋圣甚至额外帮晨归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搂上床,然后他撩开晨归额前的头发,笑着观察晨归的脸,最后他在晨归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谈恋爱真是个好东西。”他师弟都开始重新依赖他了。   晨归握紧了被子:“你,你陪我一起睡吗?”   “当然。”丹赋圣躺在了晨归身边,“师弟你还想不想要些什么?要不要我给你唱个歌?”   “可以吗?”晨归问他。   “当然可以。”丹赋圣一边拍晨归的胸口一边唱起了晨归熟悉的童谣。   晨归跟犹清真人感叹:【我真的在这份感情里占据主导权了!】   犹清真人:【……你没有。】   晨归:【……】   【你来咱们宗门的时候就是你师兄在带你,那时候你没法辟谷,就是你师兄给你做饭做菜、哄你睡觉、带你去薅为师我的奇珍异宝、得罪你师姐、把你弄哭……】   【师父,您的抱怨能简洁一点吗?】   【我都没嫌你们这群徒弟抱团欺负老师父,你居然要我简洁一点?!】犹清真人受不了这个委屈,【我的意思就是你师兄现在高兴坏了!不是因为你和他的什么感情,而是因为你又开始“依赖”他了!明白不?!像你小时候一样!】   【我小时候很依赖师兄吗?】他个子还没长高的时候丹赋圣恨不得骑着他满山坡地跑。   【你没看过你被他强行摁在怀里时那种不自在又欣喜的表情。】犹清真人唉声叹气,【你知不知道有些师父会配合徒弟的心魔。】   晨归当然知道,有些入道不深的修士会对自己师父产生爱慕之情,而部分师父为了不刺激徒弟,会引导着徒弟体验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徒弟的爱慕慢慢消减,渡劫结束,两方也就回归了最原本的关系。   【你猜丹赋圣他想不想引导你渡过情劫?】   【我得提醒你,你和你师兄的心魔可还没消失,他们只是变小了。心魔这东西,只要不彻底消磨,就有变大的可能。】晨归依旧认为自己没能获得师兄,丹赋圣也依旧害怕自己会成为晨归的情劫,只是这一切暂时都被隐藏起来了。   晨归紧紧搂住了身边的丹赋圣。   丹赋圣惊了一下,随后他轻拍晨归的后背。   “我要抱着你!”晨归说。   “抱!使劲抱!”丹赋圣相当无所谓。   晨归不要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他希望丹赋圣被吓一跳。   【你嘬他嘴唇子!】犹清真人提议。   晨归:【还没到这种程度。】   原本重新开始膨胀的心魔又缩了回去。   【你看看你这懦弱的样子!!】犹清真人怒其不争,【出门别说你是我徒弟!】   【可大家都知道。】晨归已经是犹清真人记录在册的唯一弟子了,明明他们最不像。   【呜哇啊啊啊啊!】犹清真人直接哭了出来,【我死了几百年的人了!好不容易还个魂,就想看我三个徒弟过得好,可你们不如我愿啊啊啊!】   【我命好苦啊!我徒儿不孝啊!】犹清真人越嚎越伤心。   晨归有些慌了:【师父,你不能来道德绑架这一套的。】   犹清真人:【呜哇啊啊啊!我徒弟说我是道德绑架呜哇啊啊!他说我在害人呜呜呜!我还不如死了,落个清静,免得遭人嫌弃呜哇啊啊啊咳咳咳。】   晨归的心魔试图把犹清真人扶起来,可犹清真人不干,他就要躺在地上蛄蛹,一边蛄蛹一边哭泣。   最后犹清真人拉着晨归的心魔一起拖地。   与晨归脑子里的喧闹不同,丹赋圣神识里的心魔坐在小石头上,触手里捏着一朵小花。他的下肢部分也幻化成了两条触手,这两条触手就算脚。   心魔:【你说,师弟今天为什么要我做那么多呢?】   丹赋圣琢磨了一下:【他想师兄了吧。】   心魔稍微变红了些,他攥着花的触手啪一下拍在脸的位置,花朵乱晃:【这孩子也知道重新依靠他的师兄了吗?】   他的脚开始晃荡:【真不知道他的心魔这时候在想着什么。】   丹赋圣:【你俩也看对眼了?不然我给你送过去?】   心魔摇摇头:【才不要,我不需要被送过去。我能看得到那个心魔,通过师弟的眼神就能看到。】   【他此时应该和我一样,心焦又欢喜。可他看到你就应该知道你在乎他,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心魔小心翼翼地轻抚花瓣。   丹赋圣:……   丹赋圣:【啊?】他的内心有这么矫情吗?   丹赋圣看着晨归的双眼,试图从里面看出深刻的感情。   与此同时,晨归的神识里。躺着满地蛄蛹的犹清真人还在嚷嚷着想死,晨归的心魔抓着他,被他拖着走。心魔让他不要这样,因为他已经死了。   这场令人崩溃的对话似乎永无尽头,而神识里本不该存在的地板似乎也被擦得锃光瓦亮。   ……   司琛和司封朗隔着合成玻璃,相顾无言。   司琛已经配合了官方的工作,他跟司空仿也聊过。司空仿精神状态奇差,司琛本想谴责自己师父糊涂,可到头来看着师父憔悴的面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师父你也不知道真相,这是没办法的事”。   而司封朗就不一样了。   司封朗试图张嘴打破沉默,司琛抬手打断了自己师兄:“我就一个问题。”   司封朗闭嘴。   “还喜欢呢?”司琛问他。   “说真的,我不清楚。”司封朗摇头,“我从未见过像丹赋圣那么执拗又豁达的人。”   司琛搞不明白,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师兄你是不是这里有点毛病?他把你关进结界,他师弟还揍你,他们还把千庾门的地给抢了!”   “司琛,我好歹是你师兄,你这样说话太过无礼了。”司封朗眉头紧皱。   “你喜欢丹赋圣这件事比我更出格吧?!”司琛反问。   “我只是喜欢。”司封朗从来没有表现过,如果不是这一世他记忆没有恢复完全,脑子不好使,这个秘密也不会被人发现。   司琛撑住额头:“你现在总该不喜欢了吧?”   司封朗双手合十:“是这样的,我分析了一下。”   “当年他闹是为了魔族拥有人的身份。师弟你上一世用自己的命证实了魔族和人类并无本质区别,这就说明他是对的。”司封朗见司琛表情更加惊悚,他继续道,“流放结束之后他并未贪恋魔主之位,只是种菜养花,说明他当年并不是执着于欲望……”   “等等,所以你还喜欢他?”   “可能有点。”   “没得治了!”司琛摊手,“你叫我来干嘛?你叫他来呗,你去跟他生离死别!”   “我叫你来是为了当年人族联盟围剿龙族的事。”司封朗面色严肃,“我把我知道的都告知官方了,可有一点我得交代你。”   司琛下意识抬眼看了下摄像头。   “我们在监控之下。”司封朗说。   “行,你说。”司琛也认真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哪怕后来有人将妖加入了魔族的行列,我们庾国对妖的态度也是相对温和的。”   司琛挑眉:“你说的好是指庾国国内出现一只妖族就立刻动手杀了?”   “相较魔族,我们对妖已经算好的了。”司封朗也有些心虚,不过他很快就继续往下讲了,“我们想要削弱妖族的实力,但我们并没有让本国的臣民用过龙族的血肉。”   “无论你承不承认,庾国的上层已经是相当干净纯粹的了。”他们是一群钻牛角尖搞人类至上的疯子。   成为庾国的皇室就意味着要放弃原有的一切,他们只选最合适的继承者,不讲血缘亲情,甚至放弃做人的权力。   他们确实是最纯粹的一批工具。   “当年真正想要龙肉的,是霄国的那帮人。”司封朗原本希望师父跟司琛说清楚,可师父现在浑浑噩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尤其是霄国那位皇帝。”   “皇帝?哪位?他们的皇帝不是修行者啊。”霄国与庾国不同,庾国的皇帝必定是修为高深者,而霄国那派的修行者觉得凡间事就该凡人管辖,修行之人不该越俎代庖。   这也正常,除去庾国这个战争狂魔化的国家以外,另外三大国都是这么做的。   只是犹清真人所在的宗门在他们国家是真的一点事都不管,专注做世外高人,修身养性,最多下山帮忙抓个鬼怪,或者做法事挣点香火钱,能在凡间游走就够了。   霄国是不同的,霄国的宗门又分了好几派,他们的修行之法同源却不同支,心法也各有不同。不同的派别在霄国管理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没错,管理。最高统治者不是他们,他们却能决定最高统治者下达的命令是否能够落实。   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支持,将君主稳定在一个不会犯错的框架内。   晨归就生在这一系统内,他的父母是其中一个派系的领头羊,后来他们遭人暗算,被人残杀。   晨归也被他的父母塞给了犹清真人。   “还能是哪一任皇帝?”司封朗说,“让晨归家破人亡的,和积极张罗灭龙族满门的,不都是丰命熠做的么?”   “他一个凡人,却活了八百多年,谁知道他进补了多少龙血龙肉?”   “所以他的债迟早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并没有,他的债可能在晨归父母的头上。”司封朗的话让司琛懵住了。   “可为什么……”   “霄国的修士把人捧得太高了,可他们偏偏又目中无人。”司封朗解释说,“曾经丰命熠生过一场重病,大概……三十出头的时候?”   “那时候我都准备吃席了。”   “师兄,高雅一点。”司琛觉得自己师兄用词不太对。   司封朗只是继续说:“可他很快又好了。是晨归的父母替他背了因果。”   司琛大致明白后续发展了。   果然,司封朗继续:“当初大家都劝他们不要过分莽撞,可他们觉得丰命熠只是个凡人,凡人的寿数至多不过百年,尤其丰命熠还是个仁慈的好皇帝,他们觉得自己该这么做。”   “可他们没想到,丰命熠的胆都快被吓破了,他被‘死’吓到了。”   丰命熠想要长生,他想和自己的臣子一样,做个修行者。   可他这样的心性与天资,他成不了道,他只能走些歪门邪路。   ……   司琛找了个由头单独约出了丹赋圣,把这件事告诉了对方,让丹赋圣下决断。   晨归的父母已经转生,而且成了被应忘忧复仇的对象。   那个皇帝肯定也已经转生了,可他不背因果,无债一身轻。   听了这话的丹赋圣有些傻眼。   所以他师弟爹妈的命是被人偷了?   丹赋圣对那个皇帝有些印象,但他那时候也没崛起,“降魔伏妖”的会议里,普通皇帝只是想走个过场,他也没跟对方深入沟通过。   “他想要龙血龙肉让自己脱胎换骨,就像龙族那样。可后来他发现龙血能治人,却无法让人修为精进,更没法让人返老还童,所以他只撑了八百多岁就死了。”   丹赋圣沉默。   司琛问他:“你准备怎么办?告诉你师弟?”   “不……不行。”丹赋圣下意识摇头。   他了解晨归的,这事儿必然闹大。   丹赋圣不怕闹大,但晨归从小都坚定地认为自己父母是绝对正确的那一方。   丹赋圣担心晨归在发现问题之后道心受损,这可比2000多年前的那场对错重要得多。   “司封朗是从哪儿知道消息的?”丹赋圣问司琛。   “我皇兄上辈子好歹也是太子,他有他的人脉。还有一点就是……你的旧部。”司琛继续说,“他们似乎在挖掘当年的真相,目的只怕也是冲着晨归去的。”   “你压根不记得自己亲生爹妈是谁,你师弟不一样,他记得清清楚楚。”   丹赋圣握紧拳头。   司琛又表示:“这些话我会烂在肚子里的,至于你要不要向你师弟透露,我管不着。”   丹赋圣抿唇。   丹赋圣回到海底城见到晨归的时候,只表示司琛想给自己交代遗言,顺便把司封朗和司空仿的遗言也交代了。   “好师弟,你师兄现在可是香饽饽。司封朗还在惦记你师兄呢。”丹赋圣伸手勾了勾晨归的下巴,“你可得对你师兄好一些。”   “不然你看得上司封朗?”晨归接茬。   丹赋圣:……   晨归皱眉:“你今天有点奇怪。”   丹赋圣心中一惊,面上不显分毫:“哦?是吗?”   “笑得有点假,而且我没得罪你,你忽然提起司封朗做什么?”要聊也是聊司琛吧。   “师兄想让你吃醋嘛,为了我。”丹赋圣伸手扶住胸口,“你知道的,你师兄我没有多少安全感。虽然司家师徒是抽象了些,可他们毕竟是同门。”   “司琛看不惯他师兄,却也舍不得他师兄。”丹赋圣靠在晨归的身上,晨归僵住了,丹赋圣继续说,“我不过是看得多了,心里觉得难受罢了。我怕我们也落得那样的下场……师弟,你会永远陪着我的,是吗?”   晨归默默搂住了丹赋圣:“嗯。”   晨归神识里的犹清真人觉得不对头,他相信丹赋圣是在真情流露,可他总觉得丹赋圣偶尔会和他一样,借着真情流露去隐藏部分真相。   “师弟……你陪我最久,我不想失去你。”丹赋圣紧紧搂着晨归,“如果你出了事,我怕我也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这是你新看的台词?”晨归问丹赋圣。   丹赋圣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哦?发现了?”   晨归点头:“嗯,跟你的风格不符,太夸张了。”   “还是师弟了解我!”丹赋圣给晨归弹了个脑瓜崩,“来吧!今天你想吃些什么?”   “不行,你不能给我做饭了。”这不是谈恋爱,这是养小孩。   “啊?可是我还准备了黄色小鸭子的瓷碗诶,瓷碗下面印了师弟你的名字哦。”   晨归:……   丹赋圣:“好师弟~”   晨归:“我想要碗,只要碗。”   丹赋圣:“我都准备好在碗里用食物给你摆小黄鸭的图案了。”   晨归继续沉默。   丹赋圣问:“还是只要碗?”   晨归:“吃饭。”   丹赋圣:“好诶!”   ……   “啊!!”一个瘦弱的男人在小巷里奔跑,小巷似乎永无尽头,这太诡异了。   可男人根本不敢停下。   最后男人精疲力竭,跌倒在地。   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感觉那脚步声就停在自己身侧。   有谁在他的耳畔吹了一口气。   “魔主!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男人骤然转身,他看到了站在那儿朝他微笑的魔主。   丹赋圣其实并没有比晨归矮太多,只是他身形看着更纤长单薄。   丹赋圣穿着一身黑色的太极练功服,苍白的脸在月色的照耀下像是没有血气的鬼怪。   只有他耳坠上的红色珠子在他脸侧映出了淡淡的红色。   “你想杀我?!哈哈!堂堂魔主,居然对我这个半吊子出手?!”男人笑得癫狂,“这说明我们的路走对了!耀灵真人最终会死在我们手上!!哈哈哈哈!”   “你不了解我。”丹赋圣的声音就响在男人的耳畔。   男人吓得忘了呼吸。   一眨眼的功夫,丹赋圣蹲在了他面前。   丹赋圣的食指和中指缓缓从男人的脸颊划过:“我很心疼你们这些孩子,所以一般这种放狠话的环节,你们说得再过分也没用。”   “啊!!”男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探入了他的神识,他根本无法阻挡。   丹赋圣还在继续:“可是你这次真的把我弄破防了。”   “你看,魔主,破防了。”丹赋圣指着自己,然而男人根本没法给回应,男人冷汗直冒,双眼失焦。   “有了软肋是这样的。”丹赋圣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还没长大,等你大了就懂了。哎呀……你杀过人啊,三个诶,哇!好凶狠的手段!”   丹赋圣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理由:“我收回我的劝慰,你长不大了。”   “你要杀我?!堂堂魔主亲手杀我?哈哈哈哈哈哈!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来!”男人状似癫狂。   “是啊是啊,高兴吧。你高兴就好,咱们这属于双向奔赴。”丹赋圣戴上手套。   “明天我去不了公司,我的同事会怀疑的,你要篡改他们的记忆吗?”男人质问。   丹赋圣摇头。他从自己的储物器里掏出了一个灵宝,这是丹赋圣几十岁的时候杀的一只偷俸蟾,这蟾麻烦的地方就是会短暂地窃走修士的修为。   当然,它没法在太强悍的修士身上窃取修行,不过男人这样的,刚刚好。   丹赋圣把偷俸蟾扔给了男人,然后他直接抽出了男人的修为。   最后,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了自己流放时自制的摩托车。   男人在看到车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想要扔掉偷俸蟾,可这蟾跟黏在了手上了似的。   “好孩子,看在我俩双向奔赴的份上,我们冲向彼此吧!”丹赋圣的声音还是很爽朗很轻快的。   男人转头就跑。   丹赋圣追着男人撵。   十分钟后,丹赋圣将车就地一扔。   他挑的路不在市区,交通管理相对混乱,没有太多的监控摄像头。这条路还连接着好几条土路,随时都可能有摩托车从不知名的地方冲出来。   丹赋圣看了一眼地上的轮胎印,嗯,轮胎是他用术法弄出来的,这个世界有,而且不少,他摩托车的发动机压根没牌子,那是丹赋圣自己手搓的。他只是把摩托车的材料换成了这个世界的。   丹赋圣闭上眼,他化为一团黑色雾气,融入夜色。   第二天,丹赋圣摘下眼罩,伸了个完美的懒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一个修士为了抓偷俸蟾,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了!”晨归跟丹赋圣分享这个新闻。   丹赋圣完美的姿势固定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晨归:“什么?”   “修士被车撞死了,据说是大晚上被撞的。第二天早上又被乡镇公交碾了一遍,现在脸都看不清了。”晨归只觉得震撼,“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还被乡镇公交碾了?   那群孩子没吓着吧?   丹赋圣连忙看了眼公交司机的采访。   随后丹赋圣分出了几丝灵力去安抚公交司机,又从公交司机的记忆里找到了那些乘客。   善后还是必须做的。   丹赋圣现在是个善良的魔主。   出门之后,丹赋圣发现大家都在看这个新闻。   丹赋圣拽着晨归去了白愉那边:“你知道点什么不?”   “我和交通部门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能知道什么?”白愉也只是吃瓜,“我听说那辆摩托的发动机很粗糙,可能是老式发动机改装的,甚至可能是自己弄的。”   丹赋圣第一个作品还有点粗糙。   “就这么个玩意儿,压死了一个修士,太离谱了。”白愉一边摇头一边说,“估计这事儿过后就要狠抓乡镇的摩托车问题了。”   “就没可能是蓄意报复吗?”丹赋圣问。   “哪有这样的蓄意报复?”白愉笑着问,“先自制一个摩托车,然后扔个偷俸蟾吸引他,最后开车把他碾死?没这样的。”   丹赋圣满脸不解。   “有时候生活就是会比我们预想的要更荒诞。”白愉坚信,生活是任何单薄的故事情节都没法比拟的。   艺术不一定高于生活,但是生活很多时候比艺术更精彩。   “倒也是。”丹赋圣不再问这件事,他转头开火做饭去了。   这个事不可能永远瞒着晨归,但是丹赋圣必须自己掌握信息,不能把主动权让出去。   司琛那儿给的信息实在有限,毕竟霄国的事他们也管不着。   霄国的过渡还算平和,如今霄国大部分资料都在官方的档案库里。还有就是他们的宫殿和……丰命熠的墓穴。   墓穴他压根不知道在哪儿。   怎么办呢?   丹赋圣有些愁,他这样一个不会拉帮结派的好人,注定事事艰难。   丹赋圣闭上眼,等待他的并不是黑暗。他眼前是一个新地方,只是这个新地方的视野有些矮,它只能看到一双拖鞋。   “这半个月暴晒,我皮肤都快成碳咯。”女孩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她低头看到了脚边的狗子,弯腰将狗子抱起来,“大宝儿!想妈妈了对不对?!”   狗子蹭了蹭女孩的脖颈,它的眼神却落在了沙发上的一本书上——《霄国墓葬史》   等女孩打着电话离开,狗子连忙翻开那本书,一页一页看下去。   然后它发现这本书纯讲习俗演变,不讲具体位置。   狗子相当人性化地叹了一声,随后它眼中蒙着的黑色雾气也随之消散。   小狗再次恢复了纯粹的模样,它有些懵地看了眼周围环境,随后便趴在书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无数的禽鸟走兽的眼中都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黑雾。   丹赋圣在海底一边做饭一边哼歌。   晨归问他:“我在旁边帮你打下手?”   “我可以啊。”丹赋圣又捧着晨归的脑袋亲了一口。   “别把我当小孩。”晨归看着丹赋圣高兴的样子,又忍不住问,“你……很开心吗?”   “开心,因为我发现小动物们都愿意跟我做朋友。”丹赋圣说。   晨归点头嗯了一声:“你一直都很受欢迎。”   随后他一声不吭地帮丹赋圣择菜。   丹赋圣欢快地跑来跑去。   晨归把一篮子四季豆给了丹赋圣:“所以那个摩托车不是你的对吧?”   丹赋圣:“……啊?”   “你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学过。”晨归说,“而且这几天你的情绪出现了很微妙的变化。”   “师弟,你怀疑我会让我伤心的。”丹赋圣低垂脑袋,看起来无比可怜。   “你有事瞒着我。”晨归可以肯定了,“你没有嘲讽我,你在装可怜。”   正常情况下,丹赋圣会嘲讽晨归的脑袋有问题。   丹赋圣:……   啧!他就说他讨厌这个混蛋师弟间歇性敏锐的洞察力。   “跟我有关?”晨归问。   丹赋圣只能点头。   “死的那个是好人?”   丹赋圣摇头:“我确认过的,杀过人,有相当诡异的癖好。”   “他死在旧霄国的地界,所以是跟我的父母有关?”   丹赋圣没有动了。   晨归却再一次确定:“看来是与我的父母相关了。”   “别继续问了。”丹赋圣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有些东西太过残忍,等师兄确定完了你再问好吗?”   “你不是我这样冷血的人,我怕你受不了。”   晨归沉默良久。   最终他还是点点头,不过他得纠正丹赋圣的说法:“你不冷血,你只是又一次拦在我前面了。”   丹赋圣扯了下嘴角。   神识里的犹清真人:【就是现在!先嘬他嘴子!!】别的嘬完再说!!   然后他就被屏蔽了。 第75章 他怕真心   “我们派去调查旧霄国秘闻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死法千奇百怪,要么是运功出了岔子,要么是仇家追杀,要么就是莫名其妙被车给撞了。”电话另一头的人说,“只剩下一个还活着,但那人的修行也出了问题,最近忙着对抗心魔。”   “什么样的心魔?”枯瘦的男人询问。   “感情上的。”电话那一头的人有些无奈,“本来不该是大事,可最近那心魔对他的影响有些过头了。”   男人闻言,忍不住皱紧眉头:“感情上的心魔一般害不了人。”   “是的,我们查了一下,只有这个被心魔干扰的人身上没有业障。”没业障,也就是说他没杀过人。   “他完全不能用了?”干瘦男人询问。   “完全用不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已经转世的爱人。”电话那头的人很无奈,“您说这和陛下有没有关系?”   干瘦男人沉默片刻,随后他开口表示:“官方资料显示陛下的身体越来越混乱了。”   “这有没有可能是陛下为了掩人耳目才……”   “他把鹤形玉玦送给了玉獒。”   “什么?!那可是老陛下送给他的东西!”   ……   “我经常拿些寻常东西忽悠他们。”丹赋圣跟晨归解释,“我父母死得早,我也替我父母觉得亏,所以我给了我父母先皇和先皇后的身份。”   “那个遗物是假的?”晨归询问丹赋圣。   玉獒拿到那个玉佩之后满脸不可置信,随后他哭着质问丹赋圣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丹赋圣完全没法安抚玉獒,玉獒小心翼翼地抱着玉佩哭。   后来玉獒时不时跑到丹赋圣身边,盯着丹赋圣发呆。   “假的,我父母哪有什么遗物留给我?”那个玉佩是丹赋圣的第一个雕刻作品,如今这玉佩圆润平滑,这都是丹赋圣用两千多年盘出来的。   丹赋圣很无奈:“我成魔主之后,他们似乎觉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深意,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那一枚玉佩没有灵力,看着也粗糙,他们想不通丹赋圣为什么时时刻刻把玉佩握在手里。   “我说我就是闲得无聊,他们不信,后来我说这是我父母送给我的,我没见过自己父母,只能把玩这东西,一边摸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忘记仇恨,他们信了。”丹赋圣也很无奈,有时候他就是没想那么多。   晨归明白了:“所以那个鹤形玉玦就是你以前雕的那坨奇怪的玉璧?”   “师弟,注意形容词。”丹赋圣很无奈。   “可它以前确实是一坨。”晨归用手比划了一下玉璧过去的形状,“凹凸不平,还有这么厚!”   丹赋圣:“……师弟,你伤到我了。”   “你以前说要把它送给师父养的小仙鹤,后来小仙鹤差点被勒死。”晨归记得这回事。   “说到底还是小仙鹤太弱了。”丹赋圣为自己辩解。   晨归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扭头躲避。   【师弟他一直不找我聊他父母的事,什么都不问。】丹赋圣心魔手里的花蔫巴了,【他这样真叫人忧心。】   【我都说了,我把你扔过去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丹赋圣觉得自己的心魔简直有病,扔过去看看晨归的心魔怎么想的不就好了?自己还能透过心魔了解晨归的内心。   但是心魔不肯去。   心魔表示他怕贸然过去会被师弟怀疑,让师弟心魔加深。   【没办法,在乎一个人是这样的。】丹赋圣的心魔掩面哭泣,【不敢主动出击,只能猜。】   丹赋圣也没有强硬地把心魔扔过去,说到底,他自己也有点怕。   另一边,晨归也在担心。   他确实想尽快弄清自己父母的真相,可他又能看出来丹赋圣在愁。   丹赋圣的忧愁表达得不明显,他的笑容就跟焊在脸上的一样。晨归只能从某一些短暂的语气和表情变化里察觉丹赋圣真正的情绪。   而晨归脑袋里的心魔没时间多想,因为他在控制近乎癫狂的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对自己徒弟屏蔽自己的行为相当不满,他张牙舞爪,吱哇乱叫。   晨归问的问题他统一回答都是【嘬他嘴子】。   晨归没办法,晨归也很无助。   犹清真人不去丹赋圣的神识里,他知道自己二徒弟对自己不会太客气。   丹赋圣这时候收到消息,司封朗申请下来见他一面,问丹赋圣答不答应。   丹赋圣挑眉,他没有拒绝,他也想知道司封朗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而得到肯定答案的司封朗原本还换了一身相对体面的衣服,可司琛带他去买了普通的T恤和裤子。   司琛怕得要命:“好师兄!!人家现在有对象的,你搞这么花里胡哨干什么?”   “那样比较正式。”司封朗低头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T恤,“穿成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不尊重他?”   “他压根也不尊重你,你干嘛要尊重他?”司琛反问。   司封朗觉得也对。   “还有!海底城里恨你的妖族不少,你不准在别人的地盘上指点江山!”司琛说。   “我不会的,我会努力做一个……”司封朗想了想形容词,最后他吐出俩字,“淡人。”   “师兄,你还是不要硬融年轻人的圈子了。”听起来好怪啊。   司琛想要给自己师兄纠正一下用词。可很快他就被一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孩,是个扎了六个小辫子的女孩。   小女孩穿着背带裤,站在马路对面。   司琛幻觉里的孩子冲那女孩挥了挥手,那女孩似乎往幻觉的方向看了一眼。   司封朗问他:“怎么了?小登。”   “师兄!!!”司琛的注意力又被引回来了,“说了你别乱用词!!”   在司琛看不到的地方,女孩跑到街角转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啧,这师兄弟到底在干嘛呢?”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和丹赋圣一模一样。   她在无人处化为一团黑影落在地上,最后黑影聚成一滴血液,慢慢融入地面。   在某处野外,血液重新凝聚,最后血液化为一个不起眼的老头。   树上的鸟雀冲着老头叫。   老头指了指地面:“这下头就有一个?”   鸟雀相当人性化地点点头。   “行,我去看看。”老头沉入地底。   ……   “又不是,啧。”找到了新龙门的丹赋圣轻轻在龙门上捶了一下。   霄国不比庾国,庾国的皇室是一群修士,从建国到灭亡,他们压根就没建过皇陵。   霄国的历史里,活得最长的就是那位丰命熠。   剩下的都是活个几十年就死,还有一部分连十年都没有。那群早死的也有陵墓。   难找得很。   帮丹赋圣递工具的晨归看了一眼丹赋圣。   “没事。”丹赋圣扯着嘴角冲晨归笑了笑,“你师兄多厉害的人呐,只是时间长一些而已。”   “浪费我这么长的时间,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丹赋圣放完狠话之后又对晨归说,“师弟你放心,师兄这回不骗你。”他怕晨归觉得他拖得太久,准备自己动手去查。   晨归的手段没有他那么温和,到时候晨归也得被管制了……   “我相信你。”晨归说。   “我的好师弟永远都这么听话。”丹赋圣笑着捏了捏晨归的面颊。   可是丹赋圣的忧虑没有丝毫减轻。   【不怪你师兄怕,你小时候不肯认我做师父,一定要给你父母讨个公道,如果皇帝觉得你父母是错的,那你愿意被牵连,以命证道。】犹清真人被这个小屁孩的架势吓到了,无论如何都不肯亲手养这个小徒弟,【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性格,他怕你如今还这样想,哪怕不求死,也会因为自己“该死”而道心受损。】   晨归有些愁:【我不会。】都两千多年过去了,他觉得他自己变化还是挺大的。   【你说给你师兄听,你看他信不信?】犹清真人嗤了一声。   【那怎么办?】晨归没办法了。   犹清真人提供的解决之道只有一个:【嘬他嘴子!!】   【师父你别开玩笑了,我和师兄又不是没亲过!】晨归经常被丹赋圣亲死。   【他亲你那是逗你呢!】犹清真人太了解这二徒弟了,【是你反应太大了!他觉得好玩!!】   【我亲师兄也一样。】丹赋圣也让晨归主动亲过他。   【那也不是你亲的,他还在逗你!快亲他嘴子!现在!亲完之后再互诉衷肠!】   【你师兄不怕亲密!他怕真心!】   晨归:【可我……】   犹清真人:【亲嘴子!!】   晨归:【师兄他……】   犹清真人:【亲嘴子!!】   犹清真人只会重复这三个字,晨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可能是被犹清真人给洗脑了。   啪的一下,他屏蔽了犹清真人。   然后晨归喊了声“师兄”。   丹赋圣睁大双眼看向他。   晨归捧住丹赋圣的面颊。   等到了这个时候,晨归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他缓缓俯身,与丹赋圣的嘴唇碰触。   这一刻晨归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丹赋圣一直说亲嘴就是两片肉贴一贴,晨归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晨归每次被亲死都是因为亲吻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   可亲吻本身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才对……   可他却感觉两个人的心魔也碰到一起了,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灵魂。   每次师兄都那么厉害,侵占着他的思维,抓着他亲了那么多次。   可只有这一次,晨归忽然发觉,师兄的嘴唇很薄,很柔软,没什么厉害的,像是一阵暖风——张牙舞爪,呜呜渣渣地刮了好半天,似乎要刮个天昏地暗,可最后这风落在他脸上,只是微凉的,只是轻轻拂过了他的面庞。   连他心里的火苗都吹不灭。   “别怕,师兄。”晨归只是轻轻和丹赋圣碰了一下,“我舍不得离开你的,师兄?”   晨归发现丹赋圣的脸红了,丹赋圣呆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晨归着急忙慌地松开手,他的脸也红了。   丹赋圣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他像是一下子傻了,失去了往日那堪称刻薄的活泼和外向。   丹赋圣的反差弄得晨归更加无所适从。   他伸出双手捂住脸,可最后他又偷偷露出指缝去观察丹赋圣。   丹赋圣注意到了晨归的动作,他咳了一声,想要像以往一样开个玩笑来缓解尴尬。   可他几度试图开口,又几度闭嘴。   没能开口成功。   不就是亲个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就是被晨归袭击了吗?   怎么他就连话都不会讲了呢?   明明只是皮肉的碰触。   怎么刚才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什么火苗燎了一下。   嘴巴还在火辣辣地发烫。 第76章 听饱了就不想要了   在晨归撤销屏蔽之后,愤怒的犹清真人忽然就想开了,他不再纠结自己俩徒弟亲嘴的事儿。   晨归不理解:【师父,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俩不是亲过了吗?】犹清真人一看丹赋圣的样子就明白了。丹赋圣只是沉默地刻字,什么废话都没念叨,只是他的耳尖还有一些红。   都这么明显了,晨归居然还一脸震惊地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犹清真人没有解释,他端着自己世外高人的架子,一句也不肯多说。   丹赋圣还在默默刻他的广场舞教程,晨归觉得这样不好,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师兄!”晨归声音特别大,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逃避了。   丹赋圣手中的小铲子戳偏了。   他堂堂魔主!手里的小铲子!戳偏了?!!   他不能让丹赋圣独自面对这种焦虑的情绪:“老实说我真的很在意我父母的事。”   丹赋圣:“嗯,我知道。”   “但我肯定不会死的!既然你现在这么为难,那我起码可以确认一点!当时一定发生了一些很傻缺的事!”晨归声音越来越大,“我不会为了傻缺的事去死!我要留下来跟师兄谈恋爱!”   丹赋圣还是没有回应,晨归以为是自己表达的决心不够:“我!!要!!留下来!!跟师兄!!谈!恋!爱!!”   他的吼声震耳欲聋。   丹赋圣手里的铲子彻底掉了,他红着脸冲上去捂住了晨归的嘴巴。   “我知道你不信我!”晨归还在嚷嚷,“我不会骗你!我会努力证明呜呜呜!”   “我信!好师弟!我信!!”丹赋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而已!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晨归扯开丹赋圣的手,“刚才的接吻特别不一样,师兄!我感觉你碰到了我的魂魄!我觉着你也是!”   丹赋圣重新捂上去。   他这师弟的喊声实在太震撼了,丹赋圣都听到远处的水生妖族开始议论耀灵真人老土的表白了。   “你是吗?!”晨归不依不饶,一定要探求一个答案。   丹赋圣连连点头:“你小子该得意了,你是为数不多让我陷入沉默的修士!”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得意,我为我能拥有你而得意。”晨归拉着丹赋圣的手腕,再次扯开了丹赋圣的手,“我们以后应该住在北境,那里最接近天的尽头,我们能看到魂灵往返散发出的光。”   丹赋圣默不作声。   “我要去砌个三层小楼!师兄!我们住在那儿吧!”晨归的脑袋转瞬间就规划好了未来,“不带玉獒,我们养只货真价实的小狗!”他还在排斥玉獒。   “师弟我们只是亲了个嘴。”丹赋圣提醒他。   “所以三层小楼要放在婚礼之后!”晨归明白丹赋圣的意思。   丹赋圣觉得晨归一点都没明白:“师弟你想得也太长远了,咱们务实一点,先看看现在成不?”   晨归又明白了,他把自己的储物器交给丹赋圣。   丹赋圣:“?”   “这里是我所有的家当,我现在是信任你的。”晨归抿唇微笑。   然后他就被丹赋圣给揍脑袋了。   “自己拿好!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小家伙还是个恋爱脑呢?!”储物器是能随便上交的吗?   “可我信任你。”晨归把手里的储物器又往丹赋圣的方向递了递。   然后丹赋圣继续拍他的脑壳:“信任谁不好?!敢信任我?!小心我把你裤衩子都给你骗没喽!”   “你不会!”   “不长记性!”丹赋圣又轻推了晨归几下。   晨归坚持:“你不会。”   “你现在不会的!”   最后晨归被丹赋圣逼到角落蹲下,他已经没了腼腆的姿态,只是梗着脖子和丹赋圣对峙:“你就是不会!”   “呦呵,你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丹赋圣冷笑。   “哪怕你真是骗我,撒谎撒得那么像,我认栽了!”晨归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英勇姿态。   丹赋圣伸出手刀在晨归脖子上划拉了一下,晨归痒得缩起了脖颈。   他把储物器收回去:“迟早有一天你会收的。”   “你保命的东西,我到死都不会收。”   晨归琢磨出丹赋圣的意思了。   丹赋圣是不想他彻底将自己挖空以证明自己的心意?   晨归抬眼看向丹赋圣,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情绪更加复杂了:“师兄……”   丹赋圣:“怎么?”   晨归小声说:“不管怎样,我现在是相信你的。”   丹赋圣:……   丹赋圣万般无奈地冲晨归招招手。   晨归走上前,丹赋圣伸手抚起晨归额前的头发,随后在晨归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吻完之后他又轻叹一声。   “你不开心?”晨归又问。   丹赋圣否认。   他只是被晨归搞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这样的交流让他感到陌生,所以他会显得格外淡漠。   “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晨归又问。   丹赋圣:“是好事。”   晨归安静了一会儿,他小声说:“那真好。”   丹赋圣:“……嗯。”   ……   司封朗来海底城时,官方安排了二十几个工作人员保护司封朗的安全。毕竟司封朗以前干出过干涉海底城高层的缺德事。   如果不是围着司封朗的人够多,只怕连城主都会跑来给他套麻袋。   司封朗倒是完全不介意周围人仇视的目光,他是来找丹赋圣的。   丹赋圣也很快就出现了。   让司封朗感到意外的是,晨归没跟着一起来。   “你师弟呢?”司封朗问。   “我师弟有自己的事。”他还在继续刻龙门,犹清真人在他的脑袋里教他龙族文字,晨归在用龙族文字刻道德经。   司封朗相当意外:“你师弟居然放心你和我待在一起吗?”   “朋友,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丹赋圣嗤了一声,终于,在司封朗身上,丹赋圣找到了往日的自信,“你的感情完全是你单方面作妖,他担心什么?”   司封朗:……   然后丹赋圣问出了一个司封朗很熟悉的问题:“你这样子……还喜欢呢?还没祛魅?”   “你别管我。”司封朗完全不想剖析自己,“我们换个地方坐着聊一聊。我不会有越界的行为,你也别管我心里在想什么。”   丹赋圣答应了。   他俩在海底城外找了块岩石坐下了,没办法,海底城不待见司封朗。   “你知不知道丰命熠的墓穴在哪儿?”丹赋圣直入主题。   “我死得比他早。”司封朗提醒丹赋圣,“而且我们和他们只是不同国家的皇族而已,不是挚友,关系没好到能在死前告知对方陵园的位置。”   “那你们还能约在一起干坏事?”丹赋圣切了一声。   司封朗想起了另一个人:“你们安国的皇帝应该会知道。”   “什么叫我们安国?”丹赋圣问。   “你被除名了,但你确实是那里长大的。”司封朗说,“我记得,安国作为五大国之一,他们是最乐子人的。”   丹赋圣:“……你哪学的流行词?”   “手机。”   安国的皇室和宗教分得特别开,只有皇帝换人的时候丹赋圣他们宗门会派代表参加,送送礼。他们宗门广收门徒的时候,皇室也送点宗室子弟过去,顺便也给宗门送送礼。   宗室弟子如果被收了,就得改名换姓和皇族切割了。   所以当年安国在各项行动中是最不积极的那个。   找宗门吧,他们宗门管理松散,完全不像个军队。   也是,人家压根就不是庾国那样的制度。   找皇室吧,人家皇帝表示自己家就一窝凡人,跟魔族妖族打?他们还要不要命了?   不过安国倒是跟另外四大国的关系处得还行,他们也出过混乱的事,不过也就是改换君主,争夺皇位,乱个十几年也就好了。   “他们都是凡人,如今都不知道轮回多少遭了,我怎么问?”丹赋圣记得自己曾经还抓过安国一任皇帝。   一开始那位皇帝怕得要死,后来他发现丹赋圣这人不错,就开始询问丹赋圣,问自己有没有仙缘。又问丹赋圣他们老窝里某位魔女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丹赋圣第一次动手揍了一个普通人……他拿竹条抽了那位皇帝的尊臀。   “我有猜测,可以给你圈定大概的位置。”司封朗说,“不能保证是准的。”   丹赋圣:“你们还真琢磨过人家陵墓可能在哪儿?”   “他们喜欢把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搬进墓穴,我也没办法。”司封朗怕他们把什么孤品带进墓穴,到时候自己就只能挖坟了。   司封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给丹赋圣看,他已经用红框圈出了几个地点。   “谢了。”丹赋圣拿过地图,看似在琢磨,实则他的血傀们已经赶到了标记处。   司封朗看着丹赋圣满不在乎的样子:“你真的很厉害。”   “嗯?”丹赋圣有些疑惑。   “你什么都不怕,永远都有把握,你觉得你能赢。”司封朗不理解丹赋圣这种没有半分阴霾的乐观。   “你是外人,你当然只能看到这些。”丹赋圣收起地图,他似乎暂时不打算琢磨这个了,“我若表现得患得患失,谁还信我?”   司封朗想了想,觉得也是:“所以你也怕死?”   “以前嘛,怕过。”   他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可他没有退路。   他已经被犹清真人除名了,他只是魔主,稍有不慎就可能带着自己所有的下属一起奔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丹赋圣其实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的死亡,被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或者留着一具残躯,在别人的城门上挂个几十年。   无论是哪种想象,他都是不得善终的。   因为那样的情况下,魔主没法善终。   偶尔他会趁闲暇时候混进人类的城镇,听到谁家死了人,一堆人浩浩荡荡地出来,吹拉弹唱地送葬,丹赋圣会默默跟着送葬的队伍走一路。   他听着别人亲属的哭声,蹭着死者的“热闹”。   他怕死啊,他怕死了之后那些人忽然看明白他这个魔主是个什么玩意儿。   师姐先他一步走了,没人会真心为他哭,他的下属们各怀鬼胎。   师父会很安静吧。   哦,师弟会流眼泪,偷偷地流眼泪。   丹赋圣蹭了几百场的葬礼,他听那些人号哭都听饱了。   他在想,等那一天真的来了。   这种他听惯了的,不稀奇的东西,应该也就没那么想要了。   大概吧…… 第77章 都不白来啊   纤瘦干枯的手指拂过壁画,这幅壁画讲述了墓主人屠杀恶龙,得道升仙的故事。   “屠杀龙族倒成了功绩了。”丹赋圣决定把这座墓搬空。   他只是一个血傀,外貌也只是个普通的驼背老头,   但血傀的意识和本体是同步的。   这座大墓记载着丰命熠的功绩,丹赋圣清点这里头的陪葬品都得花半天时间。   王八蛋!   ……   “晨归为什么这么火?”司封朗还在跟丹赋圣聊天。   “谁火?”丹赋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晨归,他在网上很火。”司封朗点开手机给丹赋圣看。   晨归已经成了网络迷因,他还在跟手机上那些人争论,他太过正经,已经有人怀疑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修士,大家对他的称呼也从老哥变成了“爷爷”。   晨归所有账号用的都是自己的正面照,他的照片都被人p成表情包了。   丹赋圣:……   最近他没有关注网络世界,已经这么魔幻了吗?   丹赋圣接过司封朗的手机,他点开了晨归某个社交平台的主页。   然后丹赋圣就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嗯??   “哦?是你。”司封朗也看到了。   这照片还是在海底城拍的,丹赋圣目视前方,看起来很忧虑。长发在水中飘扬,红色的耳坠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晨归:【我似乎有点看懂他了。】   丹赋圣:……   他师弟看懂了什么啊?!啊??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师弟的内心又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挣扎?挣扎出什么玩意儿来了?!   照片底下的留言特别多。   有人问晨归这是谁,晨归表示这是他的师兄,未来会是自己的爱人。   还有人被丹赋圣的长相戳中了,发了个【舔屏】,晨归回复【不可以】。   丹赋圣捂住自己的额头。   司封朗再一次感慨:“虽然我与你师弟的关系不好,但他的性格我是欣赏的。”   丹赋圣面无表情地看向司封朗。   司封朗继续:“要是司琛有他一半稳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没看你暗恋我师弟啊。”丹赋圣觉得司封朗特别虚伪。   “你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司封朗都快死了,丹赋圣还揪着他暗恋的事不放。   “那不行,你能喜欢上我就说明你向往的压根不是什么规规矩矩。”丹赋圣双手环胸。   司封朗沉默片刻,随后他点头应是:“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如今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不恨吗?”司封朗问他。   “恨什么?”丹赋圣反问。   “恨人类害死你的父母,害得你无家可归。”司封朗解释,“我死得早,可这几天我详细了解过了我死之后发生的那些大事。”   丹赋圣:“你们嚷嚷了这么久的复兴庾国,现在才想起来琢磨这些?”   司封朗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们也是被怨念迷了心窍,我以为我是不受干扰的。”   “所以啊,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个‘正统’。”丹赋圣轻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手指拨动海水,“你有血仇傍身,你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我嘛……我不太记得了。”丹赋圣五指收紧握拳,“我很想恨,不然会显得我没良心,可我就是不记得。”   司封朗抬起头:“的确也需要你这样一个人才可以将这份仇恨斩断。”   “你还有多久可活?”丹赋圣晃了晃腿。   “一个星期吧。”司封朗大致算了一下,“六天多一点点。”   “想怎么过?跟我这个暗恋对象度蜜月?”丹赋圣询问。   司封朗连连摇头,他不敢:“我准备跟我师弟一起出去走走。”   “只是走走?”   “我在这里实在没什么熟人。”司封朗早就死了。   “你这辈子还真是个悲剧。”丹赋圣说,“恨了一辈子,到头来一场空。”   司封朗想了想,随后他摇头:“不见得,师父待我不薄,我还有个惹人嫌的师弟。”   “喜怒哀乐都是我的,只是看起来不那么圆满罢了。”司封朗起身,他准备离开了。   “就走?你过来就是来帮我画个范围的?”丹赋圣有些意外。   “顺便道个别。”司封朗点头,他也确实想看一看丹赋圣。   司封朗准备离开,丹赋圣抬手叫住了他:“你跟你师弟说一声!让他送完你了就来找我!”   “一定。”司封朗朝他拱手。   丹赋圣回了一礼。   聊完之后司封朗就去找官方工作人员了,而晨归也出现在了丹赋圣身边。   晨归本来想对司封朗的行为发表自己的看法,当然,主要是批评司封朗,但丹赋圣抬手打断了他。   丹赋圣一秒收起惆怅的表情:“你把我的照片发社交媒体了?!”   晨归思绪被打断:“啊?对。”   “然后我收到了好多有关于你的照片。”晨归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丹赋圣看。   确实,各个角度的照片都有,各个场景的都有。   都是路人抓拍。   丹赋圣倒不意外,那些人拍他的时候他是有感觉的,他甚至会配合着调整自己的表情。   “师弟,我不想成为网络迷因。”丹赋圣拉住了晨归衣服的下摆,“我没有你这么坚强。”   “他们只是觉得你很好看。”晨归解释。   丹赋圣当然知道他们觉得自己很好看:“我是说以后!师弟,你没把我替你怼人的事儿告诉他们吧?”   “暂时没有,怎么了?”   “这种事永远都不要有!”丹赋圣的声音在颤抖,“这辈子……都不要说出这个秘密。”   “你还怕他们?”晨归还以为丹赋圣天不怕地不怕。   “你没做过皇帝,你不知道……”   理论上丹赋圣就是可以不去畏惧这群人类的,但曾经做皇帝的经验告诉他,这群人单个拎出来不值一提,可他们聚在一起就是一股相当恐怖的力量了。   丹赋圣不想变成他们的乐子,他也希望他这个蠢蛋师弟保护好自己:“千万别透露自己耀灵真人的身份!”他说。   晨归呼吸一滞。   丹赋圣安抚他:“你先别难过,我只是怕你耀灵真人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被玩得更惨。”   他以为晨归会表示自己没被玩,他们只是正常地交流。   结果晨归用无助的表情盯了丹赋圣半天:“不,不能暴露吗?”   丹赋圣:……   丹赋圣:!!!   他连忙掏出手机。   在他摁亮屏幕的瞬间,白愉的消息发过来了。   【丹先生,您没有看好晨先生吗?】   丹赋圣:【我就走开了一小会儿……】   他瞪了晨归一眼,随后他连忙给自己的师弟说好话:【是这样的,我师弟他不怎么会撒谎,有时候他回应别人的问题会特别直接。】   【耀灵真人的身份暴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网络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发言。】他师弟只是不在乎那些附加影响而已。   白愉认同了:【是的,一开始晨归先生只是在辟谣您和犹清真人之间的关系。】   丹赋圣松了一口气。   白愉继续:【问题是他把您的身份也暴露了,现在大家都知道魔主已经回来了。】   丹赋圣彻底石化。   魔主这层身份不一般,是他带来了千年之乱,如今本尊出现,势必会带来恐慌。   不过白愉让他放宽心:【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丹赋圣疑惑:【怎么解决的?我当年所做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包装得无害。】   白愉只给了丹赋圣三个字:【娱乐化。】   丹赋圣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白愉继续说:【很抱歉,丹先生!我们不得已曝光了您接单的十几个橱窗,虽然您在网络上的身份堪称“男女老少”,但您接的活都是无害的。】   丹赋圣默默放下手机,看向晨归。   “有人问我是谁,一个一个封号地猜,我都说不是。”晨归解释,“后来他们猜耀灵真人,我回了一句‘不是我的本名’。”   真的有必要句句有回应吗?!   晨归继续说:“后来他们又问你是谁,一开始他们猜是师父,我说他们不尊重。后来有个人开玩笑地问是不是魔主,我说魔主不是你的本名。”   好家伙!格式都不改!!   丹赋圣重新打开手机,他颤抖着点开自己各个平台的后台。   【魔主?!你是魔主?!诶?!魔主居然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吗?】   【你不是小姐姐?!你是魔主?!】   【卧槽!牛逼啊!我从魔主手里买零件?!】   【魔主大大(满地乱爬)(嘶吼)(蠕动)你之前说的魔主和犹清真人的故事是真的吗?】   【老哥?!魔主老哥?!卧槽!我这辈子还能认识这么牛逼的人脉?!】   【(抱拳表情)(抱拳表情)失敬。】   丹赋圣重新放下手机:“师弟,你之前吻我真的很让我心动。”   晨归抿唇点头,他耳朵微红。   “但是接下来的事,与你我二人的感情无关。”丹赋圣微笑。   晨归意识到了什么,他后退一步,等看到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鸡毛掸子之后,他扭头就跑。   丹赋圣跟在他屁股后头追。   他们跑了好远,终于,晨归发现了游荡在外的应忘忧。   一米九几的晨归躲到了一米六出头的应忘忧身后。   “师姐!让开!”丹赋圣用鸡毛掸子指着晨归。   “你这是干什么?!”应忘忧张开双臂护住小师弟,“你别对晨归这么刻薄!”   “这小混蛋让我声名尽毁!”丹赋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应忘忧还是坚持将小师弟护在身后:“这不是他的错,是那些人有问题!”   “没关系是吧?好!你说的!”丹赋圣掏出手机就给应忘忧拍了一张,拍完他就发了动态——【死而复生的大师姐,多年前师姐魂飞魄散,犹清真人不肯帮师姐,甚至不肯再看师姐一眼。她大概也是恨透了犹清真人……可如今犹清真人死了,师姐却回来了。曾经那么爱,如今只剩恨了。】   丹赋圣把手机屏幕给应忘忧看。   应忘忧瞬间暴怒:“你造我和那老东西的谣?!”   她朝丹赋圣扑去,丹赋圣挥舞着鸡毛掸子冲向晨归,晨归试图往应忘忧身后躲。 第78章 婚前的孩子   最后丹赋圣变成了爱到疯狂,爱到出心理问题,在犹清真人死后疯狂找替身,最后把目光投到自己师弟身上的活畜生,当然,他们将这种人设称之为为爱痴狂。   他们已经知道了丹赋圣是犹清真人的弟子,这是晨归暴露的,而丹赋圣和犹清真人的过去则是他自己瞎编的,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扭头面对这一切。   丹赋圣提醒他们,这样的人设一般修仙修一半就会走火入魔死掉。   诡异过头的迷恋,将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个体彻底视为自己的所属物,疯狂上头……这种行为一般都是修行者本身出了问题。   晨归就有这个毛病,他不算太严重,可他生出的心魔依旧险些将他夺舍。   这不正常,这种人得关精神病院。   魔主没干过强迫人的事,魔主处理的工作不在这上头。   就算谈恋爱,他就不能谈个有自己想法的正经人吗?没有谁将谁奉若神明,毕竟有了神格,那人格可就被隐藏起来了。   网友们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但魔主和犹清真人的谣言确实是他自己传的。   而晨归的设定也成了一个迷恋魔主的病娇,信奉“爱他就要杀死他”的法则,是个莫名其妙的白眼狼。   晨归解释自己当初对丹赋圣下手纯粹是立场原因,他当时确实没法接受师兄的叛逃,但是换位思考一下,这种事哪个正常师弟也接受不了吧?更何况他还是丹赋圣养大的。   由爱生恨是有的,但他真的没有想过把师兄抓进小黑屋,然后天天对师兄做那种腌臜的破事。   晨归是个老实人,大部分人都相信了他。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玩梗。   至于应忘忧。   在得知这个世界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龙族之后,他们先是震惊,随后在一番讨论中,他们得出了结果。   首先!犹清真人和应忘忧是一对跨种族的异性的爱人,他们是双箭头。   其次!丹赋圣对犹清真人是单箭头,倒霉催的男同爱上了一个直男。   最后!晨归对丹赋圣也是单箭头,他怨恨自己师兄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应忘忧成了救过犹清真人命,刨出妖丹送给犹清真人,为犹清真人奉上一切,最后却连自己族人都赔进去了的苦情女主。   师门三人在石头上坐了一排,他们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   他们师门唯一的意外,明明只有丹赋圣和晨归。   而且他们的恋爱还是最近才谈上的,刚起步呢。   “我原以为……”应忘忧的眼瞳在颤动,“我应该是海里无忧无虑的大只红龙,每天就是搅弄海水,累了就躺在海底抠抠肚皮。”她哪知道这些啊?   她气急了,忍不住伸腿踩了丹赋圣一脚。   丹赋圣在后悔:“早知有今日……早知有今日我就不该为了几块钱的红包跟人胡编乱造。”   应忘忧又打了丹赋圣好几下,丹赋圣没有动静,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   “主要怪我暴露了师兄的身份。”晨归已经被丹赋圣拿着鸡毛掸子揍过屁股了。   “出门的时候弄个术法,让人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身上就行了。”丹赋圣无奈道。   应忘忧问他:“那名声怎么办?”   “等他们死了就好了。”丹赋圣颓丧道,“他们总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只要我们不在他们面前刷存在感。”   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工作丢了。   用魔主的身份接单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工作也难找了。   现在还在传他给别人修空调做保洁的视频。   怎么办?   就在丹赋圣一筹莫展时,他收到了司琛的消息。   司琛表示他和司封朗商量过了,把千庾门交给丹赋圣。   他们现世的徒弟们还在,希望丹赋圣多多照拂。   丹赋圣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他名正言顺地获得了那片土地的使用权?!   丹赋圣有活干了,他觉得他可以种地搞养殖了!   他打开自己的账户查余额,随后开始搜索水牛的价格。   “你想买水牛?”晨归看了一眼。   “我需要一头犁地的牛!”丹赋圣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   晨归看了眼水牛的图片,他觉得水牛比玉獒可爱很多:“我可以放牛吗?”晨归从没接触过这个职业。   “当然可以。”丹赋圣点头,大多数时候他是纵容晨归的。   “那小水牛应该叫什么?”晨归又问,“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默默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在一旁痛苦的应忘忧有些迷茫:“水牛一定要有姓吗?”   丹赋圣也没明白。   不过晨归立刻就表示:“跟你姓吧,是你要养它的。”   “也行。”丹赋圣反正无所谓。   “丹玉倾?”晨归立刻就想到了名字。   丹赋圣略显迷茫地眨了眨眼,随后他抬头注视晨归。   应忘忧替丹赋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先不说你给一头水牛取了个挺别致的名字,搞得好像这头水牛是你师兄的崽儿,就说这牛名字里的‘玉’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跟玉獒一辈的?”   玉獒早先也姓丹,只是他当时看不惯丹赋圣,也不想用丹这个姓,所以最后他就姓玉了。   晨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既然是师兄养的牛,那就该跟师兄姓。”   说完之后,他忽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晨归低下头,发现是玉獒在恶狠狠地撕咬他。   “我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过来!你这个混蛋!”玉獒辱骂。   跟着他一同过来的清傀连忙跳起来捂住了晨归的耳朵。   这只狐狸在骂他家小孩。   “还有你!!”玉獒抬头指责丹赋圣,“一天到晚!四处捡孩子!什么样的都往家里带!你自己不会耕地吗?你没力气?你买不起机器?你硬要买头破牛做什么?!”   清傀又跑到丹赋圣的身边,把手捂在了丹赋圣的耳朵上。   丹赋圣解释:“我自己犁地就没意思了,机器当然好,但是机器太过冰冷。我需要一头小牛跟我进行灵魂上的互动。”   “啊!!”玉獒大喊一声,他冲到丹赋圣的怀里。   大白狐狸直立起来,用前爪拍丹赋圣的身体:“混蛋!混蛋!”   清傀想要拦在玉獒和丹赋圣的中间,但是丹赋圣先一步抱起了玉獒。   玉獒扭动挣扎,丹赋圣把玉獒翻过来,伸手摸了摸玉獒的肚皮,玉獒还在扭动。   “我们家最乖最可爱的狗儿!”丹赋圣夹着嗓子安抚。   玉獒:“我不吃这一套!”   丹赋圣:“好,我们是聪明狗儿,我们不上当。”   玉獒:“你别把我当傻子!”   丹赋圣空出一只手,他在储物器里掏出来一个魔法棒。   玉獒呲牙。   丹赋圣摁下魔法棒的按钮,魔法棒开始亮起七彩的光。   玉獒愣了一下。   随后魔法棒开始唱歌,它居然能在海底唱歌?!   玉獒爪子往前扒拉了两下,他感觉自己有一点点想要。   最后魔法棒顶端的桃心开始旋转,旋转过程中居然会洒落闪光的特效。   这是一个法器?!   这是一个屁作用没有的法器,但它漂亮。   玉獒开始颤抖了。   另一边,已经跟司琛会合的司封朗开始了自己的等死之旅。   在知道自己师父可能会死之后,千庾门的大弟子给司封朗打了一笔钱,让司封朗想花就花。   司封朗也没有客气。   他没有选择用术法赶路,他想要安静下来看看周遭的风景。   所以他买了一辆四缸摩托。   然后他就因为无证驾驶和炸街扰民被抓了。   负责修行者的官方人员把司封朗带了出来。   司封朗只有几天的命了,他考证着实是没有必要。   所以他换了一辆电动自行车,虽然慢,但胜在稳妥。   可他还没出市区就因为电动自行车载人,交了罚单。   坐在后面的司琛忍不住捂脸:“师兄啊,咱们还是飞吧。”   “你们是修士?”交警打量他俩。   司琛点头。   交警又问:“有飞行证吗?”   司琛:“这个有!”他“这一世”好歹也是在千庾门长大的。   交警看了下司琛飞行证的编号:“你这个尾号16,今天限飞哈。”   司琛:……   交警又看了眼司封朗的证件:“你没事。”   最后司琛只能被司封朗背着飞离市区。   “太麻烦了……”司琛叹气。   “其实咱们有机动车驾驶证。”司封朗提醒他。   司琛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但是师兄你执着于买摩托啊……”   “摩托比较帅气。”司封朗不喜欢普通的小汽车。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师兄是个夯货呢?   他以前怎么会这么怕这位大师兄?   他俩正飞着,忽然地上有人冲他俩招手,一边招手一边喊他们的名字。   司封朗和司琛低下头,他们发现那是个穿着运动服的十岁小男孩。   司封朗落地,司琛皱眉打量那个得意的小孩。   小孩手里还攥着糖葫芦,等他俩落地之后,小孩开口道:“你们师兄弟还蛮紧密的啊。”   “丹赋圣?”司琛听到小孩的声音变了,“这是你的血傀?这么厉害的血傀?”   “这基本相当于我的分身喽。”小孩点头。   “我在坟里发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东西,你俩要不要看看?”小孩看起来很兴奋。   “等等,你一直在丰命熠的坟里摸索?”司琛诧异,“那你海底的本体呢?”   “逗狗呢。”说到这儿,小孩哀叹了一声,“带孩子真难啊。”   海底城里,丹赋圣在给玉獒鼓掌。   玉獒叼着魔法棒挥来挥去。   “优雅魅狗!!”丹赋圣大声夸赞,“你就是这世上最可爱,最多彩的狗子!”   玉獒尾巴快要摇断了。   应忘忧小声问晨归:“他不是狐狸吗?”   “不知道,但我越来越不喜欢狐狸了。”晨归面无表情,“狗也是。” 第79章 恋爱妨碍工作   “你拿糖葫芦丰满你的人设是不是太过时了?现在小孩不吃这些。”司琛跟在丹赋圣血傀的身后下了墓地。   “谁说是丰满人设的?这个是我自己想吃。”血傀就是丹赋圣,他只是调查过程中正好遇到卖糖葫芦的,“哦,到了!”   地宫里的机关都被血傀给弄开了,司琛看了一圈,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怎么这么空?什么陪葬品都没有,是不是有盗墓贼来过了?”   “有,我。”血傀把那些东西都搬自己储物器里了。   司琛:……   司封朗径直走向后殿,他发现摆放在正中间的棺椁已经被人打开了。   司封朗探头往里看:“这……”   “怎么了?!”司琛迅速跑上前,血傀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他原以为是里头没有尸体,又或者那里面的骨头发生了什么异变,结果凑近一看,他也懵了。   棺椁里的丰命熠竟是面色红润,没有半分灰败之气,仿佛下一刻便会睁开眼睛。   “这是怎么一回事?!”司琛伸手探向丰命熠的脖颈,没有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他也没听到心跳声。   可他没有从丰命熠的体内查探出修为,这还是一个普通人。   司封朗检查了一下丰命熠的身体,在他扒衣服的时候,司琛和血傀同时捂住眼睛。   司封朗:……   这俩人在羞涩什么?只是一具皮肉而已,这俩人不知道见过多少了。   司封朗不明白,他把丰命熠翻了个身,随后司封朗眼瞳骤然缩紧:“龙鳞?!”   他不会看错,龙鳞与其他的妖族不一样,它内里结构复杂的哪怕是黑鳞,看上去也是流光溢彩的。   血傀松开了手,千里之外的丹赋圣也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应忘忧在跟丹赋圣比赛美发,给他们提供头发的是清傀。   “太有意思了。”丹赋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应忘忧。   而在得知自己族群的很大一部分债被转移到自己小师弟父母的身上之后,应忘忧恨不得活吃了那个畜生:“哪有意思?!我要把那个混蛋找出来!千刀万剐!”   “可惜这杂种投胎了……”   “没有。”丹赋圣笑看着应忘忧。   应忘忧愣住。   “一个凡人,摄入了太多的龙血,却又不背负业障……所以他享受的都是好东西。”丹赋圣说,“他现在大概算是获得了龙族的血脉,成了龙族的旁支。”   应忘忧眯起眼睛:“他还是凡人?”   “是。”   “哈!好玩了!”应忘忧明白发生什么了。   丰命熠太贪心了。   在业障转移的情况下,龙族血肉给他的确实都是好东西,可最大的问题是他无法驾驭这些好东西。   他用龙血是想活得更久,龙血也确实帮到了他。   只是他无法控制他的身体了。   丰命熠现在的状况就是把一个只会用老人机的人硬塞去做后台开发工程师,他根本无从下手。   所以丰命熠其实没死,他只是被困在自己躯体里了。   他为了驱动自己的身躯,只能吃下更多的龙族血肉。可吃下的血肉越多,他的身体也就越强悍。   他只能继续吞噬龙族血肉。   可血肉总有用完的那天。   “我不明白。”玉獒也在一旁听着,“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他被同化成龙族的远亲了,那他真的还算一个普通凡人吗?”他身上五颜六色,夹满了闪光的卡子。   “当然算。”晨归开口,尽管丹赋圣聊的事情与他相关,他也没有多问。   晨归答应了丹赋圣会相信他,晨归解释:“若此时将一只野生狐狸的魂魄强行装进你的身体里,那你也会变成野生狐狸。”   术法,修为,与躯壳是不沾边的。   野狐狸未开灵智,不懂心法。修士的内丹会随着原主人的消逝而破碎,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具格外抗揍的身体。   玉獒明白了:“那现在怎么办?”   丹赋圣看着应忘忧,应忘忧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你能把那些业障原原本本地还给那个杂种,我给你龙血。”   “师姐?!”晨归听到龙血二字之后吓了一跳,“你不必……”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应忘忧抬手打断了:“你是我的小师弟,这几滴血伤不到我。更何况这不只是你和他的恩怨,他身上背着的是我同族的血债。”   “对了,师弟。”应忘忧提醒晨归,“我能借业障找到你父母的转世。”   “他们受业障反噬,无法投成人身,只能在畜生道转世轮回。”应忘忧注意到了那两个业障最深重的灵魂,可她没想到他们曾是自己师弟的父母。   “我要去找他们!”晨归立刻说。   “我跟你一起。”丹赋圣起身摁住晨归的肩膀。   应忘忧本来也要跟着,可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一圈,便决定留下来给清傀做头发了。   她跟着一起去,只怕到时候丹赋圣反而不好安慰:“如今他们一人投身成了蛇,一人成了老鼠,他们此世的寿命估计也快结束了。”   “我们得抢在那一蛇一鼠死于非命之前把业障剥离,好让他们下一世转生为人。”应忘忧提醒。   晨归说了声感谢,随后他跟丹赋圣消失在原地。   玉獒望向头顶,他七彩的毛发随着水波飘荡,他表情严肃,似乎在思考很重要的东西。   在两人走后,清傀仿佛失去了百分之六十的电量,一下子蔫巴了。   应忘忧一边给自己师父梳理头发,一边询问玉獒:“在想转生的事?”   玉獒嗯了一声:“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之前丹赋圣答应我,会帮我找到我爱人的转世,可我又怕找不到,又怕真的找到。”   应忘忧明白了:“你也怕你对象投胎成动物?”   “她身上没有业障,应该不会投生成没有灵性的野兽。”玉獒是怕对方不再是自己认识的模样,而对方也认不出他。   应忘忧噢了一声:“你是怕找到了之后,你兴冲冲地跑过去看,结果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抠脚大汉,见到你第一眼就来一句‘卧槽!好酷炫的狗’?”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玉獒还是点了点头。   “转世就是从头开始,你不能指望对方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我知道!我已经修行了好多年了!”玉獒其实什么都懂,“我知道转世是什么,代表着什么。”这个道理并不深,玉獒当然懂。   他是个老师,他也会给自己的学生教这些。   可现在他教不下去了,因为他自己不想信了。   他不想要混乱无序的结局,他不想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他想要个未来。   一个玉獒自己明确知道不可能发生的未来。   哪怕最后感情淡漠也好,反目成仇也好。   怎么一切都结束得那么仓促呢?   “他们不认得我了。”晨归一手抓着黄黑相间的王锦蛇,一手抓着二十多厘米的褐家鼠。   蛇和老鼠都在晨归手上啃了好多口,最后在注意到晨归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之后,蛇的目光落在了老鼠身上,显然,它想吃了晨归另一只手上的老鼠。   “我拿着蛇。”丹赋圣伸手接过蛇,让这俩动物分得更开。   晨归沉默不言。   “师弟?”丹赋圣喊了一声。   “师兄……我……”晨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当送他们最后一程。”丹赋圣把蛇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你是他们的孩子,但他们也是修士,有自己寻求的道。”   “你不了解其中纷争,他们走的时候师弟你只有七岁,在他们的命运里,师弟你的存在是无足轻重的。”七岁的孩子影响不了两个大人的选择,“他们在乎师弟你,你也深爱自己父母,这回就算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吧。”   晨归摸了摸老鼠的脑袋:“师兄你怕我生出心魔吗?”   “应该是不会的。”丹赋圣摇头,“师弟你能想得明白,你不是容易生心魔的人,只是有时候想得通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   晨归点头。   丹赋圣问他:“想哭吗?”   “……不想。”晨归说到这儿,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竟不想哭……”   “你我都成这样的人了啊。”丹赋圣手腕上的蛇还在努力勒他,可是它勒不动。   “师兄。”晨归喊了一声。   丹赋圣嘴角往上扬了扬,他还是最喜欢听这个称呼。   晨归问他:“我知道你离开父母更早,可你会惦记他们吗?”   “那当然是会的,你师兄我不是个多通透的人,小时候师父和师姐多在乎对方一些都会让我生出心魔。”丹赋圣长叹一声,“但惦记又能如何呢?已经这样了。”   “是啊,已经这样了。”晨归摸着老鼠,竟慢慢把老鼠给哄睡着了。   蛇也啃累了,干脆窜进了丹赋圣的外套里,避着光睡了。   “师兄你既然知道转生是怎么一回事,又为什么答应玉獒,替他找他的爱人?”晨归觉得气氛太过沉重,便准备把话题往其他方向上引。   “玉獒有心魔,他的心魔比你我二人的更凶险。”丹赋圣摇头,“他总说他爱人的死没让他生出心魔,可他却因为自己‘没生心魔’这件事生出了心魔。”   “说到底,还是在意。”晨归说。   丹赋圣嗯了一声:“我答应帮他找人,先拖他一阵。若实在不行,他见了他爱人的转世,明白再无转圜的可能,他要么放弃想开,战胜心魔。要么……”   丹赋圣学着晨归摸老鼠的样子,摸了摸自己怀里的蛇:“要么我就又要失去一个孩子了。”   “你看着倒是冷静。”   “还好吧,无论如何,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丹赋圣抬头望着天空,“我养的孩子,剩下的可不多了。”   “酉雉还在医院里躺着。”晨归觉得丹赋圣给这堆孩子的爱很割裂。   “所以才说我坏嘛。”丹赋圣无奈耸肩,“怪不得认识我的都不肯信我,反而是如今网上那群孩子嚷嚷着‘魔主真有意思’。”   晨归又道:“你养过的孩子有很多,可你似乎懒得去查他们最后的结局。”   “……师弟,你没觉得你越转移话题越沉重吗?”丹赋圣相当无奈。   晨归闭嘴了。   他果然不会聊天。   丹赋圣也很无奈,他掏出怀中的蛇,原本睡着的蛇被他的动作惊醒,“师弟你说,我们如今算不算见了家长?”   晨归睁大双眼。   丹赋圣继续道:“这位也不知是岳父还是岳母,但它确实挺喜欢我的,亲了我好多口。”   “师兄!!”   丹赋圣笑得越来越大声。   晨归相当无奈:“你这样倒也挺好,做什么都乐乐呵呵的。”   “不嫌我冷漠?”丹赋圣问。   “你要是真冷漠倒好了。”晨归看得越来越明白,“你这不算淡漠,或者说你的淡漠不彻底。相对的,你的高兴也不彻底,比如现在。”   “哦?你觉得师兄现在乐呵呵的样子是装的?”   “装倒不至于,但你现在是在逗我开心。”   “哦?我的师弟很了解我嘛。”丹赋圣伸手挠了挠晨归的下巴,把晨归的脸都挠红了。   他笑声越来越大。   另一边,血傀给了丰命熠一拳,把丰命熠的牙都打掉了。   “你要在这儿杀了他?”司封朗询问。   “没,我就是测试一下他身体的强度。现在看来,他的身躯没有龙族强悍。”血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司琛把丰命熠捡起来,重新扔回棺椁:“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纯粹地想揍他呢?”   “你把我想得太小气了,我过去好歹也是魔主,是个大度的人。”血傀笑着从口袋拿出了一个玉瓶,这是本体传给他的东西。   “你还不算小气?”司琛看了一眼司封朗,结果发现司封朗在观察自己的手臂。   司琛以为司封朗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师兄,怎么了?”   司封朗把自己的胳膊给司琛看,自从他脱离那个缝合怪物之后,他身上的皮就变得死白死白:“你看我胳膊上适不适合纹个花臂?”   司琛:??   血傀一点都不意外:“你师兄能喜欢上我,他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   “你能不能别抓着我师兄喜欢你这件事不放了?!”司琛咬牙。   “我想在胳膊上纹个猛虎!”司封朗继续说。   司琛:“纹纹纹!”他师兄怎么就是这么个德行?!   “可我不认识厉害的纹身师,我……”   “我帮你。”血傀立刻表示,“这活儿我做过,技术绝对没问题,你等等,我让我本体把设备弄来,再弄个血傀一起送到这儿。”   “不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和纹身有关系吗?!”司琛有点混乱。   血傀想了想:“没有关系,不过也没冲突。”   “这是墓地!!你的设备要充电的吧?!”司琛还是觉得太荒唐了。   血傀:“没事儿,我有柴油发电机。”   司琛真的好想拿丹赋圣的储物器看看里头都是些什么宝贝。   司封朗倒是很兴奋:“那你有没有链子?”   “什么链子?”   “金色的,戴脖子上的项链。”司封朗说,“我也想戴一戴那东西。”   血傀:“……你好像有点叛逆过头了。”   司封朗期盼地望着他。   “不过我确实有。”血傀点头之后又问他,“还要不要别的?比如花里胡哨的金色短袖衬衫,能把你手上的花臂露出来?”   司封朗连连点头。   司琛:??   他那个懂规矩重法理的师兄呢?   丹赋圣送东西很快。   司封朗马上就坐到椅子上了,丹赋圣不止送了一个血傀过来,他送了五个!   “你技术怎么样?”司封朗有些兴奋。   “很好,我流放的时候是正经拿过奖的。”五个血傀一起回答。   司琛看了眼棺椁旁的血傀,只觉得脑壳疼。   这儿一共有六个丹赋圣,好恐怖。   好在丹赋圣在工作的时候颇具服务精神,也有可能是他的八卦精神作祟,这五个血傀没有挖苦司封朗,反而配合着他聊天。   然后司琛就知道了自己师兄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看电影看的。   “我觉得很有意思,很热血。”司封朗如实回应,“我很喜欢里面的兄弟情义。”   血傀:……   司琛:……   血傀清了清嗓子:“你如实告诉我,若你还有命继续活,你想做什么?”   “寻死。”司封朗回应,“在我知道魔族和人类同属一族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活了。我手上沾了太多同族的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你没沾血的话,你想做什么。”   “带着千庾门继续往下走,他们也算是旧庾国的后裔。”   “没有千庾门,没有你师父和师弟,没人需要你做什么!”血傀继续加码,“你也没法再复兴宗门,没法修行,这种情况下,你想做什么?”   司封朗想了想:“网红吧。”   司琛手抖了一下。   棺椁旁正在搓药的血傀抬头看了司琛一眼:“稳重些。”   司琛有点想骂人。   丹赋圣把自己的意识分成好多份,司琛旁边的血傀确实在专注干正事,但司封朗旁边的血傀在听八卦啊!   修为高了不起哦!   “我有点羡慕你和晨归。”司封朗说,“你俩现在就算网红对不对?”   “啊?”血傀懵了,“网红?”   “我觉得我可以,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会被人夸帅气。”司封朗确实挺英俊的,“我有做网红的才能。”   血傀不这么想:“可是你没有那个口才啊,你想做哪个细分领域的网红?”   “我可以练口才,至于领域……这个我还没想好。”司封朗就是纯粹地想招人喜欢,像丹赋圣一样招人喜欢。   他把自己的这个目的告诉了血傀,血傀相当无奈:“我哪里招人喜欢了?这世上多的是恨我的,有几个是喜欢我的?”   “喜欢你的比恨你的人多。”司封朗自己就喜欢丹赋圣。   “喜欢你的也不少啊,你看你师弟。”血傀指了指司琛。   司琛抬头看向师兄,随后他又被棺椁旁的血傀给拍了脑袋。   血傀让他不要分心。   司琛:……   明明是那个纹身的血傀提起了他!!   丹赋圣真的好烦人。   “确实不少,我很珍惜,可这不一样。我养大了司琛,他当我是长辈。师父当我是传承人。”说到这儿司封朗脸色有些怪异,“虽然这样说不太好,可我总觉得在我清醒之后是有些怨师父的。”   “若不是师父,也许我能在别处入道修行。也就不会沾染上这么多的杀孽……可他也没错,他不知道我们的道是死路一条,他是在乎我的。”司封朗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司空仿了。   血傀明白了:“你这是迟来的叛逆啊。”   司封朗也不明白自己这样算不算叛逆:“你能明白我吗?”他总觉得丹赋圣某些方面和他是很像的。   埋头画设计稿的血傀表示完全不明白:“我师父与我也反目过许多次,我指着他的鼻子也骂了许多回,可我觉得还好。至于师弟,我好像一不小心把师弟养成对象了。”   血傀也觉得他们两个在某一些地方有相似之处,所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司琛也喜欢你?”   “丹赋圣!!你别造我的谣!”   ……   “所以这两个就是师弟的父母?”应忘忧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玉钵往里瞧。   这玉钵是个法器,看着巴掌大,实则内有乾坤。   这东西类似储物器,可它装的不是死物,这里头有一座小城,有树有湖。   海水灌不进钵内,钵中城也只住着一鼠一蛇,还有两个血傀。   “这俩血傀在做什么呢?”玉獒询问。   “谈恋爱。”丹赋圣看着自己的血傀把花戴在了晨归血傀的脑袋上。   “喔~”清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感觉自己心里暖暖的。   玉獒睁大眼睛盯着钵里俩人的互动,但丹赋圣很快就伸手遮住了钵口:“好了,不准多看。”   清傀皱眉:“我想看。”   “不可以。”丹赋圣没有被围观谈恋爱的兴趣,而且他有感觉,他师弟的血傀好像准备亲他了。   那个玉钵缓缓变小,最后缩进了丹赋圣的口袋里。   就在玉钵收纳好的下一秒,晨归血傀的嘴就贴在了丹赋圣血傀的嘴上。   果然被亲了。   “咳。”丹赋圣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好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凑在这儿了。”   “你们是不是亲嘴儿了?”玉獒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想跑出去撒欢的应忘忧也撤了回来,她认认真真地盯着丹赋圣的脸:“耳朵红了?!好家伙?估计真亲了!”   清傀压根就没打算动弹,他只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又噢了一声。   “你居然也会不好意思诶!”玉獒哈了一声,他的尾巴立了起来,“明明你脸皮这么厚!你是被亲的那个?!”   “出去。”丹赋圣指向门口。   应忘忧凑得更近了:“我不允许你们现在就脱衣服贴在一起,我暂时还没缓过劲来。”   丹赋圣默默看着应忘忧。   应忘忧:“所以你们现在脱了衣服?”   砰的一声,一坨五颜六色的东西从房间里滚了出去。   这坨东西撞在墙上,散落成三个独立的物种。   应忘忧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至于吗?!”   玉獒明白了:“这家伙真会害羞啊!”   清傀不知道这是哪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只是躺在地上不作声。   房间里的丹赋圣拉住了差点死掉的晨归:“别怕。”   “我不怕。”晨归强行让自己淡定起来。   “对了!”晨归忽然正色,“师兄!”   他双手重重地拍在了丹赋圣的肩上:“若是你死了,我觉得我会哭!哭得很大声!”   丹赋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晨归是在接之前的话茬。之前晨归说他看见父母如今转世成这样却哭不出来,估计是怕丹赋圣会多想,觉得晨归是个冷心冷情之人,才说这些。   “师弟你的情话有些劲爆啊,你师兄我可不想死。”丹赋圣找了个凳子坐下。   “我不是咒你死!”晨归有些急了。   “怕什么?你师兄吃你这套。”丹赋圣冲晨归招了招手。   晨归走上前,丹赋圣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坐这儿。”   晨归僵住了:“这这这……”   在晨归神识里憋了半天的犹清真人发出了一声“芜湖”,然后他就被晨归给屏蔽了。   犹清真人懊恼地蹦跶了两下,然后他就踩到了心魔。   犹清真人把地上被踩扁的心魔搓一搓,搓圆了仔细看。   这心魔越来越小了,现在只有指甲壳的三分之一了。   心魔用他几乎已经不可见的触手跟犹清真人打招呼。   可很快心魔就支撑不住了,他化成了黑水。   两个徒弟开始亲密接触了?!   可恶啊!给他看看啊!!   在犹清真人看不到的地方,晨归亲完了丹赋圣,颤颤巍巍地起身。   丹赋圣捂住脸。   晨归也红成了番茄,他超小声地说:“刚才咱们伸舌头了。”   丹赋圣想要表现得平静一些,可他也做不到。   上次晨归主动亲他时好像无意中打破了丹赋圣的某层防护罩,丹赋圣以为自己能调整好,自己能适应,然后他就又是那个万事尽在掌握的丹赋圣。   可刚才他们的舌尖只是互相碰了一下就都缩回去了,丹赋圣甚至没法装出游刃有余的样子。   “等一下,刚才我的血傀们没法工作了。”丹赋圣注意到晨归想要再低下头试一试,连忙伸手摁住了晨归的下巴,“我现在有工作。”   晨归咽了口唾沫:“那师兄你主动亲我?这样你就不会被刺激到了。”   丹赋圣觉得晨归说得有道理。   丹赋圣伸手拽住晨归的衣领,他把晨归往下拉。   晨归闭上眼。   而在两人的嘴唇还有一厘米距离的时候,丹赋圣不动了。   晨归等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还是把眼睛睁开了:“怎么了?”   丹赋圣推开晨归:“不成!不成!”   他起身往屋外跑:“这个不成!绝对不成!”他亲晨归也是一样的,他心里也会颤动。   刚才丹赋圣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过快了,这样的感觉对丹赋圣来说太过陌生。   他不适应。   明明丹赋圣想亲下去,可他的手在发抖,在乱颤!   晨归离他越近他就抖得越厉害,最后那一厘米,丹赋圣都快抖成筛子了,他不敢再靠近。   “师兄?!”晨归追到门口,可是丹赋圣已经跑远了。   晨归本想继续追,结果他看到了三对好奇的眼睛。   应忘忧他们三人刚刚趴在门上偷听,其实屋里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屏蔽了,可他们三人还是要做出个偷听的样子。   然后应忘忧和玉獒互相交换他们脑补出来的信息。   清傀则是以为他俩真听到了,跟着他们一起欣慰地偷听。   所以此时清傀就疑惑了:“你们不是在互相抚摸吗?怎么唔唔唔!”   应忘忧和玉獒捂住了他的嘴巴。   应忘忧尴尬地笑了两声:“师弟,你们吵架了?”   “没有。”晨归摇头,“师兄忽然下不去嘴亲我了。”   “啊?!”三人一同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仔细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玉獒觉得不对劲。   晨归大概交代了一下他与丹赋圣的对话和互动。   “不应该啊。”玉獒作为唯一一个有过感情经验的,他觉得这事儿发生得太古怪了,“他怎么可能害羞呢?他就不是那个害羞的性格。”   “师兄也不是一直害羞,之前都是我这边出问题。”之前丹赋圣一亲他,他就会死。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玉獒深觉自己成了耀灵真人的前辈,踢踢踏踏地跑进房里,跳到桌椅上,开始摆出高人姿态。   “从我主动亲他开始。”晨归又解释了他们俩亲密接触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在得知晨归察觉到丹赋圣的急切,并且主动亲吻安慰丹赋圣之后,玉獒悟了:“这是好事!”   晨归歪了下头。   “你听我的!这绝对是好事!他没拿你当师弟了!”玉獒下了结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靠谱吗?”应忘忧问他,“你之前不还说你恋爱谈得稀里糊涂的吗?”   “诶!这不一样的,我糊涂是因为我在意我的爱人,我怕。”玉獒用爪子拍了拍桌子,“现在丹赋圣也开始怕了!”   “怕什么?”晨归追问。   “怕自己的感情害了你,怕这种陌生的情谊。”玉獒特别明白这种情绪,如果当年他心中不带丝毫爱意,他也能看出自己对象已经发现了他的爱好。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怕。”   “这些怕汇聚到一起,便是担心自己所爱之人会因此厌恶自己,生怕对方那份爱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而减少。”玉獒声音越来越大。   “按理说,我二师弟是了解小师弟的,他怎么可能怕小师弟对他的爱意消减?”应忘忧觉得玉獒说的没有道理。   “就是了解才怕啊!丹赋圣是什么性格?原本耀灵真人与他的情谊是朝夕相处出来的。”玉獒跳下桌子,开始左右踱步,“他游刃有余是因为耀灵真人本身就是他的师弟,就算丹赋圣被除名了,他自己也不在意。”   “因为过往不会消失,无论对方对他是爱还是恨,都是一样的。”玉獒高傲地昂起头,“可他现在追求的可是情爱。”   “爱欲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他可不怕吗?”玉獒嗤笑,“他怕晨归还会因为过去的事而防备他,他怕被防备。”   “你看,特别有意思对不对?明明丹赋圣知道他自己的行事作风是什么样的,他压根不在乎别人会不会提防他,他特别会装乖讨好,让人放松警惕。”   玉獒看着晨归的脸:“可他现在又怕你这样想,他怕自己真把真心捧出来了,人家怀疑他是装的。”   晨归听完,连忙追了出去。   应忘忧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你可太懂了。”   “嗯哼~”玉獒骄傲地扬起了自己的头。   扬完头之后他又郁闷了,要是他自己也早点看清自己就好了。   早一点……不留遗憾……   玉獒也往门口走。   应忘忧连忙抓住他的后脖颈。   玉獒呜了一声。   “你要去哪儿?!”应忘忧问。   “找人发泄。”玉獒说。   “撒娇?”   玉獒:“嗯呐。”   “不行,你现在不能找丹赋圣。”应忘忧冲清傀招了招手:“小师父,你过来把这只狐狸照你的模样打扮。”   “好。”清傀走上前,开始给玉獒梳毛,   另一边,晨归找到了躲在新龙门附近的丹赋圣。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搂住了丹赋圣。   晨归很激动,他将丹赋圣勒得越来越紧。   丹赋圣:……   晨归干嘛把他的脑袋往怀里摁?晨归也没有比他高一个头啊!   噢!晨归的身材好棒!   等等!去他妈的!   他在乎这孩子身材干什么?这世上比晨归身材好的人多的是,师父,红鬃童子……   啊啊啊!他陷进去了!他真的陷进去了!   胸肌也能陷进去吗?!   他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师弟……   健康,强壮,饱满,很好的师弟。   他要化在好大好大的师弟怀里了。   ……   丹药推入丰命熠的嘴中。   两秒后,这个沉睡将近两千年的霄国皇帝睁开了眼睛。   丰命熠睁眼的瞬间以为自己入了地府,他耳畔是撕心裂肺的嚎叫,而他面前是个手臂上遍布鬼怪刺身的黄发鬼差。   鬼差的脸还有些眼熟。   丰命熠是不怕鬼的,他扬起嘴角,从棺椁里坐起来,伸手取下了那鬼怪眼睛上奇怪的黑色遮挡物:“我是说为什么觉得眼熟,司封朗?”   莫名其妙被摘掉墨镜的司封朗:“你有点没礼貌。”   丰命熠又轻笑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嘶吼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丰命熠扭头去看,他竟看到了足足六个魔主?!   啊?!   一个魔主在疯狂用脑袋撞墙,他的脑袋没事,但墓室的墙体已经凹下去了。   丰命熠终于发现自己不在阴曹地府,他在自己的陵寝里。他活着的时候见过自己的墓室,只是刚才他是从棺材里睁开眼的,这个视角他不熟悉。   他墓墙上的砖雕已经被魔主破坏干净了。   丰命熠有点想阻止,可那是魔主啊,他只是个普通人。   “端武太子,这是?”丰命熠看向身旁的司封朗。   司封朗没有搭理丰命熠,他在嚼口香糖。   如果不是血傀实在没办法把丹药送进丰命熠嘴里,他才不会帮这个忙。   司封朗双手环胸,刻意露出了自己胳膊上栩栩如生的鬼怪与老虎的花臂。   他刚才重新抢回了自己的墨镜,也重新戴到他自己的脸上了。   丰命熠没有得到回答,他不明白司封朗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反应,如果没看错的话,最左边那个被魔主举起来猛晃的似乎是他师弟,也就是庾国的二皇子。   他们师兄弟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被丰命熠注视着,司封朗忽然又咳嗽几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喉咙,顺便将脖子上戴的大金链子撩了一下。   很有态度,不着痕迹。   司封朗觉得自己很棒。   司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被血傀摇匀了:“求你了!快停下吧!”   “你不就是被你师弟抱了一下吗?!不至于啊!”   血傀似乎被提醒了,他终于放轻了力道,缓缓停下。   司琛好不容易得到解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血傀们则是颤抖着看向彼此。   “没事了!”   “对的,只是抱一下。”   “他小时候我经常抱他!他尿布还是我换的!”   “没那么早,晨归来的时候是七岁。”   “那,那也差不多,我还给他做过衣服呢!”   “我什么没见过?!这算个屁!”   血傀们互相安慰,或者说这是丹赋圣在自己安慰自己。   海底,抱着丹赋圣的晨归总算松开了。   可紧跟着他就捧住了丹赋圣的面颊吻了上去,并且他的舌头伸进来了。   “啊啊啊啊!!”血傀们在短暂的僵硬之后立刻就疯了。   司琛骂了一声:“特么的!你师弟又做了什么?!”   血傀:“入侵!!入侵!!!”   “啊啊啊,我被电击了!我感觉自己被电击了!”   “不不!这到底是什么感觉?!我不要!不对!我要!!我全部都要!”   一个血傀跑到棺椁旁。   尽管丰命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下意识想跑。   已经迟了。   血傀惨叫着把棺椁翻了过去,棺椁把丰命熠扣在里头了。   血傀用棺材板使劲砸:“好害羞!!真的好害羞!!!”   “别砸!他不能死!”   司琛试图控制血傀,但是他没成功。   最后棺椁坏了,墓穴被弄得稀烂。   丰命熠还莫名被扒了半边裤头,两个血傀激动地在他后背纹了个穿裙子跳舞的玩具熊和一箭穿心的图案,纹完他们就继续去嚎叫了。   丰命熠:???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玷污了他?   “幸好你还没死呢。”司琛擦了擦汗,露出欣慰的表情。   衣衫不整的丰命熠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第80章 让人安心的师兄味   在接吻过后,两人又开始对望。   对望的时间很长,实在是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状况。   丹赋圣不必说,他的混乱已经全部由血傀们倾泄出去了。   其实丹赋圣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混乱。   只是一场没多少风波的恋爱而已,他丹赋圣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整合魔族、与人类为敌、被流放后东山再起。他每一步都是害怕的,都是紧张的,他也生过无数凶险的心魔。   他的手也抖过。   爱情这东西根本没法拿到种族存亡面前来比较,太过小家子气。   可为什么这种时候他还是会心慌呢?   和过往的心慌不同,丹赋圣没有了强行压迫情绪并且走出来的紧迫感,他总觉得自己在放任这种心慌。   丹赋圣没了紧迫感,他总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紧张得要命,舍不得扔出去,又怕自己力道稍松一些便让宝贝跌落。   他神识里的心魔又在那儿惆怅:“前程易得,真爱难求。如今我竟得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该如何是好呢?我该怎么做才不愧对这份情?”   他无比自信的心魔此时却轻轻叹了一声:“我这样的人,又真的做得到吗?”   心魔手中的花朵蔫巴了,心魔本体似乎长大了些。   丹赋圣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   晨归察觉到了丹赋圣的情绪,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丹赋圣的手心上。   然后他就被丹赋圣猛地拍开了。   “师兄?”晨归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有些疼。   “好孩子,别跨进来。”丹赋圣收回手。   “跨进什么?”晨归听不明白。   丹赋圣不想再解释,他转头想继续走,结果晨归跟在他后面走。   晨归一边走还一边喊他“师兄”。   丹赋圣脚步越来越快,晨归也跟着变快。   直到丹赋圣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海沟阻拦了他前进的路才让他停下来。   “师弟……”丹赋圣握紧拳头,“这样的感情我不会处理。”   他能熟练地做好一个师兄,他甚至是玉獒他们几个旧部的半个父亲。   这样的亲密关系丹赋圣很熟悉,他与那些孩子的相处也很熟练。   那些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的,他们会长大,会有自己的人生。   如今玉獒回到他身边估计也是在原生家庭里寻求疗愈,毕竟玉獒只有丹赋圣一个长辈。可哪怕是他,也是有自己的人生的。   他有过爱人,还有自己的事业。   他们偶尔有交汇,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互不相干的。   之前他跟晨归谈恋爱也是习惯性地拿出对小辈的姿态去对晨归。   他没有意识到情爱的本质是高强度地渗透对方。   吻的本质也不是嘴唇贴嘴唇,那是一种更加简单直白的语言。   吻是情话最后的那个句号,携带着满腔情意,借着两片嘴唇这张“邮票”,寄到另一个人的心里去。   另一个人打个脸红的信号灯,示意自己收到了,明白了。   他们的未来高强度绑定,他们融为一体,可他们各不相同。   不知不觉间,晨归已经突破层层阻碍,站在了丹赋圣身边。   丹赋圣真怕晨归又往前踏一步。   他怕自己处理不好,最后弄得这孩子满身伤痕。   “如果你一定要躲我,那你干嘛不躲进结界里去?”晨归问他。   “我怕让你伤心,而且我也不想进去。”丹赋圣怕见不到晨归了,见不到晨归,他自己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   “师兄,你喜欢我的,对吗?”晨归没有底。   丹赋圣:“喜欢,但我是怂包!”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晨归被震惊了,他的师兄居然也会有承认自己缺点的一面,“师兄你不是处处都很优秀厉害吗?”心魔就是这样说的,心魔最能暴露一个人的本性。   “我认真琢磨了一下,我可能没那么厉害。”丹赋圣摇头,“许多事我做得实在不好。”   “你很厉害!!”晨归听不得丹赋圣这样贬低自己。   丹赋圣就不明白了:“你以前一句话能挑出我一百个错,怎么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对劲!”晨归不喜欢听丹赋圣真情实感地贬低他自己。   “我是不对劲!我现在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丹赋圣伸手在自己头顶抓了两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你想想,我这么个人,从未真正与人亲密过。师父师姐对我好,可那到底是与父母不同的,至于我带大的小孩……”   “玉獒原先看我不顺眼,如今受了伤回来疗伤了。酉雉那孩子是个脑子出问题的神经病,剩下的那一群,各有各的古怪。”丹赋圣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本身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养出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孩子了。   “他们不是你孩子,你只是把他们带大了,并没尽教化之责。”晨归很清楚,丹赋圣带他们压根就不是父亲带孩子那一套。   结果丹赋圣点点头:“是啊,是了……我都没尽教化之责,我又怎么处理得了那么复杂的感情。”   “你教过我啊!”晨归继续反驳。   说到这儿,丹赋圣更崩溃了:“我唯一认真教过的孩子转过头惦记我?这更有问题吧!”   晨归:……   “其实师兄你也没教得太尽心。”如果丹赋圣真的那么威严古板,晨归认为自己的感情不会变质,可那样的人压根也不可能做魔主,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丹赋圣。   “对啊,我没有太尽心。那时候你年纪还小,我让你背着我到处跑。还带着你去偷师父的东西,骗你穿彩裙子……虽然你没上当,诶,师弟你现在还穿吗?”   “不穿!你也知道你以前做的事荒唐啊?!”晨归抓住了丹赋圣的手腕。   丹赋圣微微垂眸:“其实我做的事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我也不觉得过分。”   “但是我惹你讨厌了该怎么办?”丹赋圣问晨归。   “我不会讨厌你的,师兄你应该了解我的心性。”   “我了解,但你也了解我的心性。”丹赋圣捂着自己的胸口,“师弟你天性稳重,可你到底是因为我而生出心魔来了,我能让你情绪波动,有起就有伏啊。”   “若是有一天你厌烦了,难道我就要就此放手吗?”丹赋圣受不了这个,“我不要!”   晨归意识里,犹清真人眼看着心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心魔像喝醉了酒似的,一直念叨着:“师兄在乎我,师兄真的好在乎我。”磕磕巴巴,来来回回就重复这一句话。   心魔被犹清真人的触手捧着,他几度试图站起来,又几度摔倒。   最后迷迷瞪瞪的心魔在犹清真人触手上滚来滚去。   “师兄怀疑自己,为了我吗?”心魔在融化,融化到一半他又开始聚拢,“是了,是为了我,可我舍不得师兄伤心。”   他的体型渐渐缩小,逐渐消逝。   等等!心魔快没了?!   最后心魔缩到一粒灰尘那么大,心魔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要消失了,他冲着犹清真人挥了挥手:“师父,再见。”   “啊?诶!再见!”犹清真人也冲着心魔挥了挥。   最后心魔消逝,犹清真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用触手叉腰,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待在小徒弟这儿的必要了,这里已经没有心魔给他蹂躏了,他也该去二徒弟那儿看看,看看丹赋圣的心魔怎么样了。   犹清真人尝试连接丹赋圣的神识,他本以为丹赋圣会拒绝,结果他刚一碰到那神识就被拽进去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等了他许久。   犹清真人刚踏进去,还没站稳,就听到丹赋圣的心魔问:“师父,我该怎么办才好?”   犹清真人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拍了拍自己雪般白嫩的身躯,再定睛一看……   完了!   他二徒弟的心魔有人形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犹清真人连忙挪上去,心魔双手将他捧了起来。   犹清真人看着面前这个与丹赋圣本体近乎一致的心魔,有些忧心:“你不会想夺取身体吧?!”   “我?我不想的。”心魔捧着犹清真人,半靠在透明的“墙”上。   这里是神识内部,按理说是什么都没有的,可神识的主人能在其中幻化出任何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这儿是大片大片的白雪。   “我抢夺身体做什么?我根本不敢面对那个孩子。”心魔唉声叹气,“我怕我辜负那个孩子的心意。”   犹清真人用触手拍了一下心魔:“怕什么?!你之前不是想明白了你师弟就是想得到你吗?你之前没喜欢你师弟的时候都能接受永生永世陪伴对方,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你不懂,你又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心魔挪开视线。   犹清真人:……   刚才是谁一副得了救星的样子,开口叫他师父的?   犹清真人清了清嗓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晨归的心魔消失了!”   心魔先是睁大双眼,随后目光又陡然黯淡了下去:“这是好事,可这也更证明了晨归这孩子是在乎我的,我只是略微表现出一些反常,他察觉到我对他的感情,他的心魔就没了……”   犹清真人:“这是好事啊。”   心魔摇摇头:“我在他心中分量太重,我好惶恐。”   犹清真人深感震撼。   这心魔好难缠!!   “师父,我该怎么办?”心魔继续问。   犹清真人也想问该怎么办,他怎么都说不通这个心魔啊!   “那实在不行你把你师弟踢了?”   “这个更不行了,到时候师弟生出新的心魔该怎么办?”神识里的雪下得更大了。   “说到底还是我,我容易招惹这些复杂混乱的麻烦事。”心魔惆怅,“晨归命里本不该多出一段情缘。”   “好徒弟!!”犹清真人这下是真着急了,他化为原形,原本巴掌大的白色小团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冷傲凶煞的男人。   如今那些文学作品喜欢把犹清真人往清冷的高岭之花上塑造。犹清真人的本体确实清冷出尘,可那不是什么与众不同的傲雪寒梅,他与花压根就沾不上边。   犹清真人更像是一把重剑,他身上那种冷淡的气质更像是冰冷的钢铁。   只是如今犹清真人脸上的表情皱巴巴的,是哄孩子的样子。他嗓子也是夹着的:“我的好徒弟呦!你何必把自己贬得这么低呢?”   “你厉害着呢!你是魔主!”犹清真人搂起心魔晃了晃。   见心魔表情不变,他又变换了自己的装束。   他的脸颊多了两团晕得乱糟糟的腮红,嘴唇鲜艳如血,眼皮上起码涂了十种颜色。   犹清真人伸手提溜了一下自己的抹胸:“来吧宝贝儿,跟师父父交心~”   心魔看着犹清真人现在的样子,居然真的多了几分安心之感。   心魔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好了,好徒儿,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你要真的处处是缺点,你能走到现在?!你只是不适应。”犹清真人指了指心魔的胸口,指完之后他又发现自己的手不对劲,太素了。   下一秒,犹清真人拥有了超长的荧光粉美甲,他自己反复观摩了一番,觉得自己这造型相当时髦:“徒儿,有没有在师父身上寻到一丝一毫属于母性的光辉?”   “没有,我更难过了。”心魔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我总算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了。”   “别往你老师父身上扣锅!”犹清真人用长长的指甲轻轻戳了下心魔的鼻尖。   “你一点都不像你师父,你如果像我,你就应该顺水推舟,然后直接跟你师弟睡一觉。”犹清真人双手叉腰,他的胯都快被他扭到头顶了。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唉,算了。”心魔继续惆怅。   犹清真人感觉自己脑门都在冒汗,他很想让心魔把这一切都交代清楚。   可心魔扭扭捏捏的,丹赋圣也扭扭捏捏的。   这该如何是好?   不止他在关心,应忘忧也在担心。   应忘忧本人是不太能接受两个师弟搞在一起的,在知道两人互相喜欢之后,应忘忧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自己两个师弟可能会睡一张床,并且做出那些亲密行为的事实。   可这俩人真的出了问题,应忘忧又不乐意了。   “赋圣这孩子害怕别人给他依靠。”应忘忧愁得脑袋上的角都没那么红了。   清傀帮应忘忧擦龙角,最后清傀的手被应忘忧给拉开了:“好了小师父,擦不干净的,我不是沾了灰。”   “他给别人做依靠是能游刃有余的。”玉獒也了解丹赋圣,“不过他以前难道没有依靠过犹清真人?”   “实质上的依靠肯定是有的,毕竟当年魔族整体的生存环境不行,不过心理上的依靠没有。”应忘忧指了指自己,“他小时候相当短暂地依赖了我一段时间,可后来他开始‘报答我’,帮我打扫洞府,整理藏品,他想还债,我嫌他这行为搞得我们师姐弟关系太生疏,把他赶出去了。”   “赶出去之后他倒是放飞自我了。”应忘忧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赋圣接受这些呢?”   “丹赋圣不吃浪漫这一套。”玉獒认真琢磨,“得让他觉得依靠晨归是一件特别棒的大好事。”   “大好事!”清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应忘忧又开始愁了:“可是他都两千多岁了,又不是什么小年轻。”   清傀皱着眉头,似乎在一起发愁。   “实在不行,想办法让他俩生米煮成熟饭!”玉獒一爪子拍在地上。   “你有能迷晕他俩的药?他俩什么修为,你什么修为?”应忘忧觉得不可行。   “诶!按理说,如今应该是晨归脆弱的时候啊!”玉獒发现不对劲了,“他不是刚找到了他父母的转世吗?”   “晨归什么心性?难过归难过,这事儿对他的影响不大。”应忘忧没觉得晨归有多难过。   “晨归受影响是一回事,丹赋圣在不在意又是另一回事。”玉獒摇了摇脑袋,“先道德绑架,告诉丹赋圣,他师弟重新见到了父母,他的师弟已经失去了父母,只是还想要一个家。”   “成,先试试,我帮他卖惨!”应忘忧拍了一下脑袋,暂时这么定下来了。   清傀试图理解这个彩色狐狸说的话,可他只在自己徒弟开口的时候能集中注意力,他没听明白这狐狸具体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说他小徒弟要个家?他二徒弟也要个家?   确实要个家,他两个徒弟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是大好事。   一个家啊……   一个家!   应忘忧不知道自己小师父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她找到了还在拉拉扯扯的丹赋圣和晨归,在俩人还在进行激烈辩论的时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把丹赋圣叫到了一旁私聊。   她表示自己知道丹赋圣心中的顾虑,只不过小师弟如今情况特殊,不如丹赋圣先放下纠结,先跟小师弟亲密相处,等送走了晨归的父母,他们再慢慢商量。   应忘忧原以为丹赋圣会反驳,结果丹赋圣一脸纠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样就说服了。   ……   墓地里,六个血傀终于消停了,他们开始纠纠结结地互相对话。   一个血傀问:“暂时就这样?”   另一个血傀羞涩地点点头:“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先照顾好师弟吧。”   “真的是照顾师弟吗?”又有一个血傀抠着手指询问,“我怎么觉得,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暂时舒心的理由呢?”   “照顾师弟的父母确实是大事,我是在帮着师弟。”   某个血傀看向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司琛,你怎么看?”   司琛已经懵了:“我?我觉得丹赋圣被夺舍了。”   司琛又看了一眼棺椁旁的司封朗和丰命熠,只觉得魔幻。   丰命熠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丰命熠怀疑龙血有毒,自己嗑多了带龙血的丹药,他已经疯了。   丰命熠平静地接受着自己的疯癫,而司封朗琢磨着要在自己身上纹个“忘了爱”,这样才符合他看到丹赋圣的血傀在这儿纠结爱情的真实心境。   “大哥!!你带我们来的!”司琛狠狠指了指丰命熠的方向,“这是你要干的活!你想起来了吗?你不是来帮忙的!”   “我知道!”终于有个血傀冷静下来了,司琛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最初看到的那个,毕竟现在血傀都变成了丹赋圣的脸。   那个血傀走到丰命熠面前,他伸手抓住丰命熠的脸颊:“是这样的。”   丰命熠浑身僵直。   血傀继续:“你真情实感地爱过人吗?”   丰命熠:???   司琛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随后他的手抚着脸缓缓下滑。   这是重点吗?!   血傀觉得是,反正丰命熠迟早会死,还不如在他死之前把能利用的都利用个遍,就比如感情这种事。   这种事凡人肯定比修行者了解更深。   一旁的司封朗默默举手:“我喜欢过……”   “你的建议没有用,你都没能把你喜欢的对象攻略下来。”血傀拒绝听司封朗讲述他的过往。   司封朗重新陷入沉默,他开始想念那辆被交警没收的四缸摩托了。   现在他想在暴雨中骑着摩托,在马路上用车尾灯画一道一闪而过的光,在摩托的轰鸣声中发泄自己的痛苦。   “所以你爱过人吗?”血傀又问丰命熠。   丰命熠莫名被血傀弄了个满背纹身,还被虐待了一通,他本身是很愤怒的。可丰命熠是个惜命的人,他只是冲血傀笑了笑:“有过爱人。”   “什么样的?你是怎么接受那份沉重的感情的?”血傀急吼吼地追问。   “接受感情?您这问的是什么问题?接受感情不是难事,经营感情才难。”丰命熠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就是怕经营不好才不敢接受。”   “怕什么,走到最后,聚散都是缘分。”   司琛提醒血傀:“丰命熠后宫有上百人,还有不少‘宠臣’,你跟他聊爱?”   血傀:……   “是我着急过头了。”血傀很失望。   其他血傀走上前,把丰命熠按在了地上。   司琛问他:“你又要给他纹身?”   “不,我要把他片了。”血傀拿出小玉瓶,“他不会死的,吃一粒带龙血的丹药就能恢复了。”   司琛沉默。   所以这个“片了”的意思是千刀万剐?   司琛以为丹赋圣会用什么计谋,在这人口中骗出转移业障的关窍,结果丹赋圣是打算严刑拷打吗?   也是,猜的不如审的。   “对了,我这儿还有个小炉子,把他带进炉子里去折磨吧。”血傀郁闷地掏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金炉,“这里头的时间过得很快,现实一天,炉中一年。”   “好歹是皇帝,应该会是块硬骨头。”血傀解开炉子,将那几个血傀和丰命熠一齐装进去。   装进去之后血傀苦哈哈地看向司琛和司封朗:“去酒吧喝酒吗?我请客。”   “酒吧?好。”司封朗答应得特别快,总算有人能与他共赏他的大花臂了。   “不是!就这?这就解决了?!”司琛觉得不现实,“那咱们刚才花那么多功夫是做什么的?!我们来又是做什么的?”   “我碰到你们了,这不好玩吗?”血傀问。   “我以为你是让我们来帮忙的!”   “是帮忙,你们在我失控的时候稳住了丰命熠,谢谢你们。”血傀郑重地拍了拍司琛的肩膀。   司封朗:“不用谢,你给我纹的花臂我很喜欢。”   司琛:“我们根本就没帮忙。”   血傀:“所以喝不喝酒?”   司琛:“喝!!”   ……   一个家!   他的两个徒弟需要一个家!   清傀怀抱着这种信念,他在丹赋圣的房间角落里死机了。   丹赋圣和晨归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清傀,不过他们没太在意。   半夜,死机的清傀忽然回魂。   “一个家,一个家……”清傀小声念着,他走到了丹赋圣和晨归的床头。   丹赋圣和晨归背对背睡着。   清傀观察了一会儿,随后他将手放在了两个徒弟的脑袋上。   “一个家!一个家!”   丹赋圣坐在阳台上,他呆了好半天。忽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抖了一下。   随后丹赋圣看向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向阳台上还没挂完的衣服。   他是谁来着?   哦,丹赋圣。   他在做什么?   丹赋圣低下头,看到了身旁装衣服的桶子。   哦,他是在晒衣服的。   刚才他发什么懵呢?   丹赋圣继续晒衣服,他总觉得刚才有哪里不太对头,可又说不上来。   忽然,他听到了什么摔倒的声音。   丹赋圣住在二楼,他低头就看到有人摔在了草地里,那人应该是骑着单车摔倒的,他身下的单车轮子还在转呢。   丹赋圣吓了一跳,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他的师……不对,是他的学弟。   “晨归?!你怎么在这儿!”   晨归听了这声音,连忙抬起头看向阳台上的那人。   原本晨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有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叫什么。   可听到声音之后他想起来了,他是来找学长的!   他的学长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终于回来了,他不肯再隐瞒自己的心事。   晨归看到了车篮里的那束花,他连忙将花取出来,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压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学长!!”晨归猛地将花举起来,“我是来跟你告白的!学长!你跟我结婚吧学长!”   阳台上的丹赋圣吓了一跳。   很奇怪,他明明觉得这场见面是荒唐的,可却又莫名觉得这场景理所当然。   这话从晨归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晨归就是一个脑筋直到不会转弯的人。   可……他跟晨归不熟啊。   也只是读书的时候见过几面。   丹赋圣看了眼周围,他怕有人围观,连忙招手让晨归上来。   晨归看到丹赋圣的动作,脸有些红了。他连忙扶好自行车,又将绑在后座的礼物拆了下来,连带着花一起拎上楼。   等到了门口,晨归刚抬起手敲门,他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晨归收回手,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镜子,用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一通,在确定自己脸上没沾到泥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随后晨归冲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用气声道:“学长好!好久不见……嘶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生分?”   “那……呦!丹学长?不行!好怪!”晨归还在纠结,可他已经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   晨归屏息凝神。   最后门被打开了,门里的丹赋圣盯着他瞧。   晨归愣了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晨归?好久不见。”丹赋圣冲他笑了笑。   “丹,丹,丹,丹学长。”晨归感觉自己舌头在口腔里打快板,“学学,学长好!!!”   丹赋圣笑容更大:“哈哈哈,这么紧张啊?快进来吧。”   “……诶。”晨归只能低头走进丹赋圣的房子。   晨归一手把礼物放在茶几上,眼看丹赋圣要给自己倒茶,他连忙上去接过丹赋圣的热水壶:“你去坐,我给你倒水。”   “这怎么行?”丹赋圣想要把热水壶拿过来,但晨归死都不肯放手。   丹赋圣只能无奈放开:“你刚才说跟我表白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倒热水的晨归手一抖,热水泼自己手上了。   “晨归!!”丹赋圣吓了一跳。   晨归以为水溅到了丹赋圣的身上:“对不起学长!你烫不烫?要不要去医院?!”   “是你有问题啊!天呐!”丹赋圣看到晨归的手上红了一片,“我去给你拿药膏!”   “等等!学长!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晨归一把抓住丹赋圣的手臂,“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这次我不想再等了!”他想掏花,结果他发现花和礼物一起被放在了茶几上。   晨归一边抓着丹赋圣,一边用被烫伤的那只手去够。   “够了!”丹赋圣打断了他,“这些事之后再说,先上药!”   晨归不肯:“不行,错过了这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回,下回又是什么时候?!”   “你先上烫伤膏!”   “我不!我哪怕被烫死也要先开口说话。”   丹赋圣忽然有一种冲动,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一巴掌拍在了晨归头顶上。   丹赋圣用不知道哪儿找到的鸡毛掸子把晨归揍了一顿。   揍完之后晨归老实了,肯上药了。   “对不起,我脾气实在太古怪了。”丹赋圣帮晨归上药,他不明白自己的火气从何而来,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揍一个与自己不熟悉的学弟。   晨归看了眼鸡毛掸子,莫名打了个寒战:“不古怪,该打的。”   丹赋圣继续帮晨归上药。   “学长,我喜欢你。”晨归又开口了,“咱们结婚吧。”   丹赋圣抬眼看着这学弟紧张的样子,莫名觉得这学弟像一头眼神贼溜溜的大狗熊。   “我们以前才见过几面?你这话说的有点过于突兀了。”丹赋圣很无奈。   “以前见得不多,已经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了。我们以后才应该多见一见,住在一起。”晨归委委屈屈的,“我不想以后还像以前一样。”   丹赋圣涂完了药,笑着将药盒盖上,似乎没把这位学弟的告白当回事。   他起身的时候被晨归拉住袖口:“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丹赋圣叹息:“我的感情很恐怖,我的依恋也很吓人。”   晨归摇头:“我不怕。”哪怕被关起来,被丹赋圣用手铐把两人铐在一起他都不怕。   他就是要跟学长在一起。   “真的很吓人。”丹赋圣恐吓。   “我真的不怕!我很喜欢!什么样我都喜欢!只要是你!”晨归不肯放丹赋圣走,“你跟我在一起嘛,跟我在一起!”   丹赋圣被缠得烦了,而且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快答应。   丹赋圣将药膏往茶几上一放,随后他的手捏住了晨归的下颌:“好!这可是你要求的!你别后悔!”   晨归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他被丹赋圣的变脸给吓到了,可他又控制着自己不往后退,他怕伤了学长的心。   “哪怕你感到窒息!哪怕你想要逃跑,我也不会放手的!”   晨归剧烈喘息。   丹赋圣的目光落到了他起伏剧烈的胸膛上。   晨归咽了口唾沫。   丹赋圣伸出双手,环住了晨归,然后把晨归压在沙发上,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晨归还在等着丹赋圣的下一步。   但是丹赋圣压根没有下一步。   “这样也不怕吗?”丹赋圣问他。   晨归:???   “往后的日子,你都会被我这样对待!”丹赋圣恶狠狠道。   晨归懵了。   啊?可是丹赋圣看的那些爱情故事不都是虐身虐心,挖肾掏肝的吗?   小黑屋呢?   凌辱呢?   晨归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观察他们的清傀,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残留,晨归意识到自己的梦是清傀在作祟。   “小师父?”晨归喊了一声。   清傀显然又死机了。   晨归看向身旁还在睡梦中的丹赋圣。   他默默用被子把丹赋圣裹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卷放在自己身上。   放完之后晨归又在被子卷上拍了拍。   丹赋圣悠悠转醒。   他刚察觉到体内清傀的灵力,就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一道吸气声。   丹赋圣惊恐地看向正在吸自己的晨归。   他们现在在水下,晨归把海水吸了进去又呼出来。   “是师兄味儿,好好闻。”晨归说完这一句就安详地死去了。   丹赋圣:???   师兄味是什么啊?! 第81章 别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你们的摩托车被没收了,小电驴因为违规载人被开了罚单,飞行限号,只能搂一起飞?好可怜哦。”血傀坐在马路边,手里拿着一杯酒。   司琛和司封朗师兄弟俩人坐在他的两侧,听了这话,两人连连点头。   “你什么时候死?”血傀又问司封朗。   “快了。”司封朗对自己的死亡并不在乎,他只是想趁着没死的这段时间干点什么,“刚在酒吧里跳舞的时候,好多人都夸我。”   “你长得好看。”虽然看起来不像个正经人。   “你刚才怎么一卡一卡的?”司琛问血傀。   “我的小师父入侵我的意识了,现在我在跟我师弟黏黏糊糊地谈恋爱。”血傀解释,解释完了之后他又问司琛想不想知道他们的恋爱具体在谈些什么?   “我说我没兴趣你也会自顾自地念叨一大堆是么?”司琛是了解丹赋圣的。   果然,血傀点了点头。   司琛:“……那你俩现在在床上?”   血傀:“不是,我们在拉手。”   “只是拉手?”   “还有相当复杂的眼神对视。”   “只是眼神对视?”   “相当复杂的眼神对视!!”   ……   丹赋圣和晨归牵着手,望着对方。   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   丹赋圣用食指勾了勾晨归的手心,晨归一震,又小心翼翼地勾回去了。   得到互动的丹赋圣抿紧嘴唇,晨归也垂下了头看脚尖。   清傀在一旁看着,他眼看着这两个人牵着的手不老实地动弹,动静越来越大,最后两个人的胳膊晃了起来。   清傀疑惑地歪了下头:“你们为什么……诶?诶!!”   他被丹赋圣抓住衣领放门外去了。   清傀迷茫地蹲在门口,应忘忧迅速跑过来抱走了清傀。   清傀就是她放进丹赋圣他们房里去的。   “小师父!!醒一醒!小师父!”应忘忧使劲摇晃。   清傀的眼神终于聚焦:“忘忧~”   “诶!是我!来!”应忘忧把清傀放地上,“刚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清傀没听懂。   应忘忧哎呀了一声:“就是丹赋圣和晨归!”   “赋圣!阿归!”清傀更高兴了。   “对对对!他俩做了什么?!”应忘忧连连点头。   清傀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说带比划地描述了房间里发生的事。   玉獒也在一旁,他听到之后忍不住“嗷~”了一嗓子,激动地踢踢踏踏。这踏马就是爱情啊!爱情的萌芽!   可很显然,没有感情经验的应忘忧不这么想:“你是说他们在梦里没能扒光衣服搂在一起,醒来之后也只是牵手?!”   清傀连连点头。   “等等!什么叫只是牵手?!你懂不懂什么叫纯爱啊!”玉獒不认同应忘忧的说法,“这就是感情的递进,两个人都很羞涩!”   “羞涩什么?!都你情我愿了,睡在一起不行吗?!”应忘忧猛拍大腿。   “你不是不乐意他俩睡觉的吗?!”玉獒大声反驳。   “我确实不乐意啊,他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搞在一起了我会觉得奇怪。”应忘忧又开始拍额头了,“但这事儿成了,大不了他俩在床上睡了一觉之后我再揍他们一顿就行了,他们怎么能不睡呢?”   玉獒:???   应忘忧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   “他们这是爱情的前摇!”玉獒有些跳脚了。   “前摇能有什么用?!如果这世上只有前摇,那还能有孩子这种东西吗?!”应忘忧质问。   “不是!他俩本来也不可能有小孩啊!”玉獒着急了,他觉得应忘忧不懂爱情。   “我只是说前摇没屁用,没说他俩能有小孩!”应忘忧又晃了晃清傀,“他们真的连嘴都没亲一个?”   清傀摇头。   应忘忧极其失望:“没用!都活了两千多岁了!没用!!”   “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俩下点什么东西?”应忘忧寻思,“我们龙族的爱情就很豪放,如果不是生育率不高,这世上最多的不该是人,而是龙。我父母就很豪放!”   “求求你别说了!”玉獒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不是也有过感情么?你们什么时候睡觉的?”应忘忧一把提溜起狗子的前腿,“你让我有个大致的准备!”   “你好冒昧哦!!这种事谁会分享啊!”玉獒挣开应忘忧的手,“再者说了,丹赋圣把清傀扔出来,说不定就是想在房间里跟晨归做点什么!只是不好当着自己师父的面!”   “为什么?”应忘忧不明白,“师父又不是小孩。”   “你们龙族到底是一窝什么样的东西啊!!”   比应忘忧更慌乱的是房间里的丹赋圣和晨归。   在丹赋圣把清傀送出去之后,他便开始坐在椅子上跟晨归对视。   “诶,我怎么没发现呢。”丹赋圣还是开口了,“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那个眼睛,但是总觉得不一样了。”   “是……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晨归想要低头,但是他又怕丹赋圣看不到自己的脸了。   “你亲我之后就开始不一样了。”丹赋圣把下巴垫在自己的手背上,“我特别怕。”在意识到晨归也怕之后,他反而没那么胆怯了。   神识里的心魔化为了他十岁时的模样,正被犹清真人抱着转圈。   “怕我的感情吗?”晨归肩膀都僵硬了。   “我是怕我没有承担这份感情的能力,我怕你会失望。”丹赋圣此时稍微冷静了些,他便开始琢磨晨归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没变啊。   怎么感觉哪里都变了呢?   这孩子的身体也是他养大的,丹赋圣还记得晨归个子开始往上猛窜的时候自己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琢磨营养搭配。   他想把晨归养得比犹清真人还高,可晨归突破一米九之后就不怎么长了,虽然没有超过犹清真人,但每每看到晨归站在人堆里格外显眼,丹赋圣就会觉得莫名的骄傲。   他养孩子养得真好。   哪怕双方处于敌对阵营,丹赋圣也觉得他家孩子是人类堆里最正派的那个!   强壮又聪明。   他养大的。   可他们好像也太久没见了。   一千年……确实太久了。   久到丹赋圣都能用另一个视角去观察晨归的身体。   他们真的很熟悉,晨归的幼年期都是他在陪着,丹赋圣那时候也被这个麻烦的孩子骚扰到难生心魔。   丹赋圣怕死这个正经孩子了,晨归一喊“师兄”他就一哆嗦,他压根没有时间生心魔。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照顾正经小孩的痛苦没让他生出心魔,难道就因为这孩子听话懂事,还帮忙做家务吗?   可是他一天到晚念叨“体统”和“规矩”……   等等,他的回忆好像出了点问题。   “师弟,我现在居然觉得你有一种禁欲感。”丹赋圣觉得自己的脑袋是真的出毛病了,“要不然你再呵斥我一句试试?”   “呵,呵斥?!”晨归有些慌乱,“我怎么敢呵斥师兄?”   “那呵斥魔主?”丹赋圣就想听晨归说以前那些让他烦到要命的话。   “我现在不觉得师兄是魔主。”晨归觉得丹赋圣就是师兄。   丹赋圣耳尖发红。   晨归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磕磕巴巴地小声开口:“魔,魔头。”   丹赋圣微微睁大了双眼。   “你,你这样成何体统……”晨归扭过头,不敢看到丹赋圣。   丹赋圣神识里的心魔开始变大变小。   “我还是担心自己的本性会吓到你。”丹赋圣说,“所以你能明确地告诉我在哪个时刻你感觉我越界了吗?”   晨归点头,他最擅长的就是说实话,不分场合地说实话。   “那师弟你过来。”丹赋圣冲着晨归招了招手,晨归迅速起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丹赋圣身边。   丹赋圣拉着晨归的手,引导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其实丹赋圣还在纠结,他还在担忧。   可是他明确“想要”的欲望产生了他的忧虑,与那些忧愁一同出现的是丹赋圣的诡辩——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他的,晨归爱他最合适不过了,因为他们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一对儿。   哪怕是敌对,哪怕是恨,他们对彼此的感情都要比他人多出千百倍。他们就是最该在一起的!   那一声声魔头何尝不是被晨归扭曲的在意?   晨归太正经了……   但晨归既然能喜欢他,就说明他的正经也没那么彻底!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诡辩暂时给他注入了勇气,他伸出手放在晨归的腰上。   然后他就感觉到手心下的肌肉瞬间如钢铁般坚硬。   “师弟,放松些好吗?”丹赋圣问。   晨归努力放松身体,他运转灵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出现异常状况。   丹赋圣的手顺着腹外斜肌的纹理,缓缓向晨归的后背滑,他摸到了这孩子的脊骨。   晨归控制得有些费力了,他注意到丹赋圣在微微发抖。   “师兄?”   “长得真好。”丹赋圣说,“每一寸都是,有力,健康。”   “耀灵真人啊,被魔主养大的耀灵真人~”丹赋圣抚摸得更加仔细。   他原以为晨归会叫停阻止他,因为丹赋圣能感觉到晨归已经渐渐无法控制身体的异样了。   可晨归没有。   丹赋圣抬起头,却见晨归无措又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晨归问:“你,你喜欢的,对吧?”   “不是大人对小孩的那种。”晨归眼瞳在颤抖,他似乎想避免与丹赋圣对视,可他又觉得这时候自己必须看着丹赋圣,他说,“你是有欲望的,想把我变成你的,就像我想占有你那样!”   “我的占有欲可能有点过头哦。”丹赋圣再次提醒晨归。   “我的占有欲很普通,但我能接受师兄你的过头。”晨归没有主动去抱丹赋圣,丹赋圣还在摸他,他担心待会儿丹赋圣摸他手臂不方便。   “是么?”丹赋圣把头靠在晨归胸膛上,现在晨归坐着他的大腿,高度倒是刚刚好,“我会不断试探你的底线,一步步侵蚀你的生活,让你沾满我的气息。”   晨归没有回应。   丹赋圣问他:“怕了?”   晨归:“不是,只不过我之前想着,如果你实在扭捏不肯同意,我就想办法用陷阱把你抓起来,然后关在我的结界里。”   丹赋圣:……   晨归:……   丹赋圣:“你不是说你的占有欲很普通吗?”   “是很普通,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晨归表示,“我已经把十几种作物的种子和一百多斤复合肥加入购物车了,到时候我就把它们堆在一起,然后骗你说这是礼物。你一高兴,跑近那堆‘礼物’,就会进入我结界的范围。”   “到时候我支在天上的缚仙框一落,立马就能把师兄扣进我的结界里!”晨归说到这儿,眼睛都在发光。   “你捕捉我的陷阱还真普通啊!!”这是修真界版的竹筐捕鸟吗?   “太复杂的陷阱你不会上当。”那些复杂的东西容易引起丹赋圣的怀疑,“这种原始的就不一样了,一套一个准。”   丹赋圣觉得晨归说得居然还有几分的道理。   在得到丹赋圣本人的认同之后,晨归更加骄傲,只是还没等他高傲地扬起自己的头,丹赋圣的手就游走到他的胸膛上了,而且力道不小。   “呜哇!”晨归被吓得一激灵,险些从丹赋圣的腿上跳起来,结果丹赋圣用力拽住了他,没让他起飞。   丹赋圣原以为晨归会弯腰躲开他的动作,结果晨归背脊前弓,甚至往丹赋圣的方向送了送。   丹赋圣:?   他的动作停下了,晨归问他为什么停下。   “你没觉得不舒服?”丹赋圣问他。   “有点……不习惯。但还挺舒服的。”晨归喜欢被丹赋圣抚摸。   只是摸多了会让他感觉气血不畅,他只能用灵力去调节。   不知是不是晨归的错觉,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丹赋圣的表情便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丹赋圣笑出来了,他又露出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而在丹赋圣的神识里,重新缩成拇指大小的心魔躺在犹清真人手心。心魔触手上还攥着一朵小花在滚来滚去。   “我真是一个坏坏的魔主。”心魔说。   犹清真人挑眉。   “坏魔主!”心魔触手扶着犹清真人的大拇指,用拿着花的那只触手冲犹清真人晃。   犹清真人被自己二弟子可爱到了,尽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附和道:“对,我们家赋圣就是最坏的魔主!”   心魔用清脆的声音问:“我怎么这么坏啊?!”   “对对对!”犹清真人撅起烈焰红唇准备给心魔来一套爱的亲吻。   但是在他即将碰到心魔的时候,心魔用触手抵住了犹清真人涂了口红的嘴唇:“师父,不合适,我已经大了,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犹清真人眨巴眨巴眼,他没再下口亲。   心魔的两个触手尖尖都被口红染成了红色。   犹清真人有些伤感:“所以我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宝贝徒弟吗?”   心魔用沾着口红的触手在犹清真人的大拇指上画了个小桃心,随后跟大拇指差不多大的心魔搂住了大拇指,还用触手拍了拍:“好师父,不哭。”   “二徒弟!”犹清真人好想把这个黑色心魔揣兜里带走。   心魔不让亲,他就只能用手揉捏这个心魔。   说起来,心魔怎么就变小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晨归已经被丹赋圣摁地上了。   晨归面对着丹赋圣,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应了。   他身上通红,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随着丹赋圣的掌心游走。   丹赋圣碰到哪儿,哪儿就热得可怕。   他们两人都在紧张,丹赋圣在等着晨归叫停,他的试探已经很过头了。   而晨归……   他在琢磨丹赋圣是不是想走到最后一步,晨归在0.5秒的超长犹豫之后欣然接受了走到最后的可能性。   他这两千多年来,什么样的事没干过?他怕这个?   终于,丹赋圣俯下身与他亲吻。   丹赋圣伸舌头了!   很好!他将用舌头回击!   丹赋圣:“嗯~”   晨归:!!!   刚才是什么声音!   短暂的愣神让晨归失去了先机,他被丹赋圣带着,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一场接吻。   丹赋圣抬头的时候发现晨归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师弟?”   晨归回过神,他大惊失色:“你怎么这个样子?!”   丹赋圣:“啊?”   “接吻的时候你为什么有声音?!”除了那声“嗯”以外,还有一些从喉咙里溢出的喟叹。   晨归想了半天的形容词,最后他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这么……色啊。”   “色?”丹赋圣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师弟你真的让我很舒服很放松?应该是你先色,然后我才会看起来有点色的。”   晨归:“是这样?”   “是这样的哦。”丹赋圣撩起自己的衣服,“你要不要摸摸看?”   “哇啊啊啊啊!!”晨归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丹赋圣:“你指缝太大了,我看见你眼睛在盯着了。”   晨归缓了一会儿才松开手:“现在师兄完全是我的了吗?”   “是啊,不必偷偷捕捉你师兄,也没必要费尽心思把你师兄关进小黑屋。”丹赋圣拉着晨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晨归胳膊在发颤:“不能关小黑屋了吗?”他轻声询问。   丹赋圣:“等等,你是不是特想把我关进去?”   晨归:“我的结界里放了很多好东西哦。”   丹赋圣的结界之前用来关过司封朗,在结界没有外放的时候,它只是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   好东西?   丹赋圣把晨归正反来回蹂躏了一遍,就在晨归感觉自己快要化在地上的时候,丹赋圣跑到他结界里面去了。   晨归:???   丹赋圣看着结界里超大的床和金色的小链子,他感觉自己师弟才是真把那些离谱的创作看进脑子里的神人。   【师兄?】结界里响起晨归的声音。   丹赋圣看着面前这些花里胡哨的装饰,他有了一个好想法。   丹赋圣脱了自己打折购买的衬衣和裤子,换上自己做魔主时穿过的法衣。然后他往床上一躺,顺便把链子给套自己胳膊上了。   晨归:【啊……啊!!】   丹赋圣枕着自己的胳膊:“你惦记捕捉魔主已经很久了吧?这样有没有让你爽到?”   晨归话都不会说了。   最后他磕磕巴巴地解释:【那个,那个链子。】   丹赋圣:“嗯?”   晨归超小声:【是套脚上的。】   丹赋圣:“……你小子是真好色啊!卧槽!这链子上还有红色的玉石?可以可以!品味不错。”   晨归的脸有些红,在他的结界里,无论丹赋圣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监视。   于是丹赋圣就听到了来自晨归的引诱:【只要你让我开心,我就送你一台农用机械。】   丹赋圣觉得他这师弟入戏挺快的,只是晨归用来威胁的“礼物”和这个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好,我一定乖乖听耀灵真人的话~”丹赋圣顺着晨归的话说。   很快,晨归也进来了。   丹赋圣拽着晨归的领子,把晨归摁在床上。   晨归的身体很僵硬,丹赋圣继续揉搓晨归。   晨归看起来木讷又羞涩,虽然羞涩,但他又不躲,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丹赋圣蹂躏他。   丹赋圣感觉晨归快死了。   他加了一把火,俯下身在晨归耳畔道:“我怎么不知道,耀灵真人坏成这样了?”说完他轻轻吻了下晨归的耳垂。   晨归立刻就死了。   丹赋圣这次没有放任不管,他把死去的晨归翻了个身,一口咬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晨归吓醒了:“啊!!”   丹赋圣的手顺着脊柱往下滑:“我很喜欢。”   晨归:“什,什么?”   “我说我很喜欢。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以后会怎么想,既然你都敢把我关起来,你就得对我负责。”丹赋圣收回手,“你是跑不掉的,你修为没我高。如果你怕了,不肯负责,我就把你抓回来。”   晨归:“然,然后呢?你会怎么对我?”   丹赋圣:“……你是不是在期待?”   晨归:“没,没吧。”   晨归不会撒谎,他一撒谎就会五官混乱,眼神乱飘。   所以晨归真的在期待什么惩罚?   该死的!这孩子真把那些小说看进脑子里去了?!他要不要这么好学?!!   ……   “你怎么沉默了?你不描述你和你师弟之间复杂的对视了?”司琛问血傀。   “情况有变。”血傀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发展着发展着就从牵手变成了那样,但他知道,之所以本体不敢走到最后一步,是因为血傀还在外头执行任务。   丹赋圣担心自己短暂的失控会影响血傀。   “唉,好想把师弟揉吧揉吧吃掉啊。”血傀喝了一口酒,望着天空长叹。   司封朗觉得自己懂血傀:“我有时候也会有杀了自己师弟的冲动。”   司琛:“喂!”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感情深刻一点。”血傀摇晃酒杯,“我好想把我师弟的每一丝血肉都撕下来嚼一嚼,然后再咽进去。”   司琛和司封朗看他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   “我最好能长四个胃,也能反刍再咀嚼,然后再咽下去。”   “呃!你好恶心!”司琛推了血傀一把。   “可我这是真情实感。”   “你的喜欢好病态!”司琛觉得是丹赋圣出了问题,“你生心魔了吗?”   “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心魔哦。”   “心魔哪有可爱的?!”   血傀没有回答司琛的问题,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我师弟不觉得这话可怕啊,他都脸红了。”   “你还真跟你师弟说了?!”司琛深感震撼。   血傀又掏出纸笔,他在纸上画出了自己心魔的模样:“喏,你看,我的心魔很可爱吧。”   司琛觉得血傀在忽悠自己:“你心魔脑袋上为什么有个比身体还大的蝴蝶结?”   “别人给我戴上的。”血傀对自己心魔的可爱是有认知的,“他还会攥着一朵小花,纠结自己对师弟的感情哦!”   司封朗认同地点头:“确实可爱。”   “你是在夸你自己本性可爱,对吧?”司琛问血傀。   血傀点头:“我确实可爱,只是你没能发现我那颗被层层包裹的真心。”   “有真心是好事。”司封朗又被路上的摩托车给吸引了。   “你就那么想坐摩托车?”血傀问司封朗。   司封朗点头。   “我倒是有证,但我的证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用的。”血傀耸肩。   “没办法,这世界上总是充斥着这样那样的遗憾。”司封朗只是稍微有些失望而已。   “话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摩托?”   “因为骑摩托很帅气。”   “御剑飞行更帅气啊。”血傀说。   “可是御剑飞行太正统了,我一直都是个正统的人。”司封朗追求的不是帅气,只是在某一刻脱离大众对“好”的刻板印象。   “你想变成一个坏蛋?”丹赋圣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喜欢像以前那样。”司封朗是迷茫的,他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找到自己。   可他人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被浸泡在仇恨与“正确”里,他和众多人一起发疯。等他脱离出来,回头再看,他觉得他自己待的地方就是个大型精神病院。   司封朗想尝试去反叛,可他连反叛都只是拙劣的模仿。   他想摆脱过去。   可遗憾的是,他就是由那个过去塑造出来的司封朗。   他不是精神病院里发疯的病人,他是那里头的一堵承重墙。   司封朗的酒喝完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司琛在听到司封朗的自我剖析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司封朗这个太子替司琛顶掉了太多的压力,不然司琛不可能活成这么个性格。   “你要实在想放飞自我……那咱们就去惩恶扬善呗。”血傀起身叉腰,“咱们蒙面,做夜行侠!匡扶正义!拯救弱小!”   司琛:“啊??”   “别以为这个年代就没有危险了!打架斗殴的总有吧!小混混欺负人总有吧!”血傀挺起胸膛,“咱们就去做那个穿梭在城市间的超级英雄。”   司封朗双眼放光。   血傀指着司封朗:“你就叫黄毛纹身侠!”   司封朗:“很帅气的名字!”   司琛:“喂!!!”   血傀又指着司琛:“你就是黄毛纹身侠的助手!”   司琛:“你甚至懒得给我想个名字?”   血傀指向自己:“而我,至纯圣明玉面小郎君。”   司琛:“妈的!”   血傀紧紧握拳:“我们要守护这座城市!!”   司封朗:“保卫和平!”   他俩一拍即合,拽着司琛就开始满街找问题。   他们找到了偷偷在墙角上厕所的男人,血傀用术法把男人的裤子变没了。司封朗制止了一场酒后斗殴,本来那些人不听他的,但司封朗把挑事的俩人都给揍了,剩下的人也就老实了。   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找各种各样的问题。   给醉酒者一场黄粱梦,让他梦见自己车祸后家破人亡;把马路边没被清理的狗屎送回主人家;给走丢小孩找妈妈和扶老太太过马路。   司琛一脸羞耻地跟着疯狂喊口号的司封朗和血傀。   庾国太子和魔主肩并肩地“执行正义”,幼稚又可笑。   就在血傀觉得他们功德无量,应该吃点东西犒劳自己时,司琛收到了他们师父司空仿即将离世的消息。   原本还在执行正义的三人转头就来到了特管局的医院。   亢奋又滑稽的他们排排坐在病房外,陷入了沉默。   血傀本身就是丹赋圣的一部分,他对司空仿确实没感情。他只是体谅身旁这对师兄弟的情绪,不去开口。   司封朗时不时扭头,透过合成玻璃去观察自己的师父。   司空仿看起来已经很憔悴了,他的头发呈现出灰白色,脸上也没有半分血气。   “师父认不出我了。”司封朗看得出来,司空仿的目光已经变得混沌了。   司琛起身,他询问了医生和工作人员之后踏入了病房。   司封朗却没有动。   血傀觉得奇怪:“你不去跟你师父说说话吗?”   明明司琛比司封朗更痛恨自己师父的作风,怎么如今进去的却是司琛呢?   “我怕。”司封朗诚恳道。   是师父把他养大的,是师父教了他一身的本事。   可他如今厌恶自己的师父,就如同他厌恶他自己一样。   司封朗自己都不想活了,可走到这儿,他却荒唐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接受不了师父的死亡。   司空仿把他变成了精神病院的一部分,让他自以为是地寻找了那么多年的“真理”,最后绝望到无法再活下去。   司封朗甚至觉得自己在小时候就该死了,不要去知书识理,不要去遵循正义。   当自己一生所求成了一场谎言,一个笑话……那就太痛苦了。   司封朗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可他站在这儿,看着病房里的师父,脑袋里还是会冒出无数的疑问。   在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师父有没有难过和痛苦?他提前死亡是不是和自己的离开有关?毕竟师父是在乎他的。   师父他痛不痛?难不难受?   司封朗脑子里会冒出无数的疑问,可他依旧没有进去。   他担心自己进入病房之后会忍不住。   他担心自己会哭。   这样的话,就连他生命最后的反叛都成了笑话。   看吧,明知错了还舍不得。   他连离开精神病院的勇气都没有。   病房里,司琛不知道跟司空仿说了些什么,司空仿的手放在司琛脸上摸了摸,他迷茫地观察司琛,最后又看向病房外。   司空仿和司封朗对视,那一瞬间司封朗似乎看到司空仿眼中带着某种祈求。   司封朗转过身,固执地背对病房站着。   病房里,司空仿抬起手,指着合成玻璃外的那个身形:“朗,阿朗……”   “对的,阿朗,司封朗。”司琛紧紧握着司空仿的另一只手。   司空仿:“来……他,来。”   司琛沉默片刻,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嗯,师兄待会儿就进来。”   司空仿:“来……来……”   “师父你只在乎师兄,不管我吗?”司琛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为什么只找他?不找我?”   司空仿终于把视线落在司琛身上,他似乎明白了司琛的意思,他呆愣愣地盯着司琛。   “师父,要喝水吗?”司琛轻声询问。   司空仿没有回答。   司琛伸手在司空仿面颊上摸了摸,司空仿的体温越来越凉了。   司琛帮司空仿掖了掖被子,他又问司空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结果呆愣愣的司空仿就像一下子活过来了似的:“这,这是哪儿?!”他掀开了司琛刚帮他盖好的被子。   司琛:“师父!别怕!”   “这是哪儿?!”司空仿还在挣扎,司琛连忙按住他。   “我要回去!”司空仿嚷嚷,“我要回去!!!”   司琛连忙应好,他又问:“您要回哪儿?”   司空仿的动作像是被摁下了暂停,好半晌,他才没有底气地说了一个字:“家?”   他似有疑问,因为他脑袋里好像不太有家这个概念。   可人人都该回那儿去的。   人人都该有那个地方。   在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司琛都懵了。   司琛不认同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他也不明白“家”的具体意思。   现在司琛眼中还是能看到那个死去多年的孩子在叫他爸爸。   “好的,师父你先躺下。”司琛轻声安慰,“我带你回家,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结束之后我就带你回家。”   司空仿顺着司琛的力道躺了下去,在得知自己能回家之后,他显得很乖巧。   随后司空仿又问了一个相当滑稽的问题:“我的家是什么样的?”   “你……你的家是个很大的地方。”庾国的皇宫确实很大。   司空仿觉得这样不好:“很大的地方不好打扫。”   “那,那你的家是个很标准的三室一厅。”司琛顺着他的话说,他想起了刚才行侠仗义时路过的一个广告牌,他又说,“你有两个小孩,还养了一条狗,他们会在家里等你。”   “对了!我有两个小孩!”司空仿隐约记得这件事。   “对的,你们……”司琛编不下去了。   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单亲父亲接送两个小孩上下学吗?还是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去钓鱼?   这些说出来之后会不会让司空仿觉得不妥?   毕竟他们一家都是刽子手啊。   好在司琛不需要再费尽心思地编了,因为司空仿真的要死了。   他疲惫地开合着眼皮,轻声追问:“还有呢?”他想知道更多关于他们家庭的信息。   “我们很幸福很幸福。”司琛只能这样说。   司空仿彻底闭上了眼:“幸福啊……”他有些向往,但更多的是迷茫,他似乎不明白这个词的具体含义,只是知道这是个好词。   是个很棒的词。   司空仿的身体慢慢开始透明。   司琛勉强地笑着,他眼中的泪水已经滑落。   “你其实是个老混蛋。”司琛说。   司空仿已经听不到了,他彻底消散,原本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落在了床单上。   司琛呼出一口气,他擦擦眼泪,走出病房。   司封朗还背对着合成玻璃,他的手握成拳,身体在微微发抖。   “师父已经死了。”司琛说,他语气轻松,“其实你应该在师父还清醒的时候回来的,把你那头黄毛和胳膊上的大纹身给他看看,说不定能给他气到吐血。”   司封朗没有回应。   司琛想要走上前,血傀拉住了他。   血傀冲司琛摆摆手,做了个口型:“别看,等他自己调整过来。”   司封朗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他不想连斩断过往的勇气都没有。他是由过去塑造的怪物,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他抛弃了一切,他重新开始。   哪怕这个“重新开始”只有几天。   察觉到自己眼眶在发热。   司封朗几乎在恳求自己,已经走到最后了,别让自己成为笑话。   他恳求自己看开,恳求自己放下。   他听到了司琛和司空仿的对话。   临终关怀而已。   可等司琛出来,等司琛告诉他师父已经死了,他的心里有个声音跳出来,压过了所有的恳求——你错过啦,现在你再转头也看不到师父了。   眼泪瞬间滑落,滴在地板上。   他所坚持的一切,随着泪水的砸落,一并破碎。   司封朗失去了站着的力气,他大口喘息着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腿。   他没有走出来,他再也走不出来了。 第82章 正正得负   司封朗没能缓过来,血傀拽着他离开医院,结果走到马路边他就又蹲下了。   血傀看向司琛,他做口型询问司琛应该怎么办。   司琛不知道,司琛自己也难受。   血傀让本体给他送了点东西过来,他拿着一袋零食询问司封朗:“你吃不吃米饼?”   司封朗终于抬头看向他:“米饼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丹赋圣有时候说话喜欢拐弯抹角,他以为这个米饼背后有什么复杂的含义。   “米饼就是米做的零食。你看这上面还有一片海苔。”血傀把米饼硬塞进了司封朗怀里。   司封朗:“海苔又是什么意思?”   “海苔能丰富口感。”血傀解释,“我只是给你分点吃的。”   “哦,谢谢。”司封朗撕开包装啃了一口,“挺好吃的。”   “不客气。”血傀看向司琛,无声询问自己这算不算安慰成功了。   司琛觉得没有,血傀只是分享了自己的零食而已。   血傀低头看着司封朗,他觉得他需要加大力度安慰一下对方:“想开点,你也活不长了,痛苦不了多久的。”   司琛拽了血傀一把,结果司封朗还真被血傀这句话给安慰到了:“也是。”他站起身,脸上的表情看着还是有些懵。   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男孩路过,在看到司封朗之后,他们同时发出了一道“哇”声。   很显然,司封朗在他们眼里算个高级黄毛。   血傀看到其中一个男孩脑袋顶上纹的天眼了。   血傀:……   诶?这是一群小混混吗?他们被混混盯上了吗?!   血傀紧张地跑到司琛身边,而那群小男孩跑到了司封朗身边,围着司封朗转圈。   这群明显还未成年的孩子对着司封朗这个满身凶煞气的修士喊了一声哥们,他们对司封朗胳膊上的纹身很感兴趣:“卧槽,这颜色!这雾面!哥们你做这个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免费的。”司封朗诚实道。   血傀连忙上前:“这是人家纹身师的参赛作品,他给人家做模特,免费的。”   几个小孩又开始感叹了,他们询问自己能不能做模特,很显然,他们也想来一身炫酷的纹身。   “哈哈,可能不行,你们太瘦了,面积不够用。”血傀抢在司封朗之前开口。   他说完之后司封朗就忍不住了:“你们小小年纪,脸上纹那么多丑东西做什么?”   血傀:……   好喽。   完喽。   ……   “啧。”丹赋圣摁住自己的额头。   “您很痛苦吗?”白愉小心询问。   “还行。”只是那群小孩深感受辱,准备跟他们展开一场街头斗殴而已。   白愉表情却没有因丹赋圣的回应而变得轻松,他只是几天没有见丹赋圣而已,丹赋圣看起来更加憔悴了,而且他的手腕上还戴着金色的镯子,这是捆仙锁的另一种形态,是一种子母环。   主环戴在晨归的手腕上,而晨归此时正在跟清傀他们聊天。   白愉不敢用传音,他怕被修为高深的晨归发现。   所以白愉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了自己的疑问,把屏幕偷偷拿偏些,露给丹赋圣看:【您是被威胁了吗?】   丹赋圣:?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白愉,随后他明白了些什么,又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处的金色镯子。他立刻就明白了:“我没事。”他直接开口。   白愉吓了一跳,而正在跟清傀说话的晨归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   白愉连忙收回手机,但他知道这已经迟了,以晨归的眼力,他肯定看到了!   晨归确实看到了,不过他没有生气。相反,他非常欣赏白愉顶着压力试图帮助丹赋圣的行为。   白愉认为他是个抢占丹赋圣的伪君子吗?   晨归来了精神,他拉着丹赋圣的胳膊,让丹赋圣远离白愉。   果然,白愉看起来更担忧了。   丹赋圣传音询问晨归:“你在干什么?”   “现在他脑袋里的我一定很坏。”晨归的传音有一些激动。   丹赋圣被他拽到清傀和应忘忧身边,清傀冲丹赋圣伸出双手,在丹赋圣俯身之后,他抱住丹赋圣的脑袋蹭了蹭。   现在清傀还是个对自己徒弟们有着恐怖占有欲的偏执角色,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必须牵着一个徒弟。   清傀对此欣然接受,他不牵个徒弟压根没法走路。   清傀又蹭了蹭晨归,随后他开始用两只手盘两个徒弟的脸。   “你把小白先生吓到了?”应忘忧问晨归。   晨归点点头,他看起来还有点兴奋:“他觉得我很坏,我限制了师兄的自由。”   看着晨归的样子,应忘忧有点明白了:“你想做个囚禁魔主的大坏蛋?”   晨归双眼放光。   应忘忧想问问丹赋圣的想法,结果丹赋圣直接倒在了晨归的怀里:“唔,我胸口好痛。”   “你怎么了?!”应忘忧被吓了一跳。   清傀连忙将手搭在丹赋圣的手腕上,结果他什么都没查探出来。   “唔,是不是你给我下了什么蛊?”丹赋圣问晨归,“师弟,你好狠的心呐!”   应忘忧明白了,丹赋圣这是在配合晨归演戏。   晨归:“对!是我!”他亢奋极了,满脸通红,拳头紧攥。   应忘忧:……   清傀没看明白,他晃了晃晨归:“解蛊!解蛊!”   “够了!你俩不准逗小师父!”应忘忧有些生气了。   结果丹赋圣抓住了清傀的衣服,把清傀吓了一跳。   丹赋圣想趴在清傀身上卖个惨,结果他话都没出口,就被应忘忧一尾巴给甩出去了。   龙族的攻击方式是大开大合的,应忘忧伤不到他,但架势看起来足够唬人。   丹赋圣撞碎了一块石头,晨归连忙上前把丹赋圣捡走。   他又带着丹赋圣进结界了。   耀灵真人想做什么?!   白愉的手在轻颤。   丹赋圣看的那些小说白愉也看了,不止他,主要负责丹赋圣的工作人员都看了。   他们生怕错过什么关键信息,可琢磨来琢磨去,它们也只是几本普通的小说而已。   不过那些小说的剧情确实有够震撼,震撼到白愉开始思索他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那些小说的实体化。   什么强取豪夺,束缚幽禁……   丹赋圣是不是早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师兄弟的关系到底多扭曲啊?   而在晨归的结界里,已经从丹赋圣神识里跑出来的犹清真人跟自己两个弟子凑在一起笑。   丹赋圣和犹清真人笑得很大声,而晨归笑得很腼腆,他蹲在地上,双手扶住膝盖。脸有些微红,呼吸粗重。像是第一次做坏事的好孩子似的。   “被束缚的魔主哈哈哈!忧郁美人哈哈哈!”犹清真人的手大力拍打丹赋圣的肩膀。   没办法,哪怕他徒弟确实长大了,确实长得好看,犹清真人也觉得对方是小孩。   太割裂了!   丹赋圣也觉得割裂,只不过他的割裂是因为他如今领到了一个“柔弱病美人”的角色。   他俩笑了好一会儿之后,犹清真人忽然对丹赋圣说:“诶!宝贝徒儿!你再装一装!”   丹赋圣立刻摆出一副柔弱的姿态,用手捂住嘴唇,轻轻咳了咳。随后他微微垂眸,用手撩起自己鬓角的白发:“抱歉,我控制不住。”   犹清真人:“嘿嘿嘿嘿!”   丹赋圣哈哈大笑,捧着肚子倒在地上蹬了两下脚。   他笑完以后又让犹清真人也表演一个。   犹清真人模仿着他的姿态和台词,只不过犹清真人体型太大,做那些动作时违和感更重。   丹赋圣笑得更大声了。   犹清真人娇羞地推了丹赋圣一把。   就在这对师徒即将笑到无法直立的时候,晨归开口了:“我要强迫师兄!”   丹赋圣正捂着肚子,以胯骨轴为圆心按表走,听到晨归的话之后他抬起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强迫我?”   犹清真人提醒:“虽然我是个很开明的师父,但你俩如果当着我的面搞起来了,师父也是会打人的哦。”   晨归这次居然没听师父的威胁,他指着丹赋圣:“你!过来亲我!不然我就扣你化肥!”   丹赋圣想要起身走过去,结果犹清真人拽住了他:“你这样怎么能乱你师弟的道心呢?”   “那怎么办?”丹赋圣询问。   犹清真人扯了扯丹赋圣的衣领:“这样去,记得别直愣愣地走,注意起伏节奏!”   “师父你以前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副业吧?”丹赋圣问。   犹清真人在丹赋圣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快去!”   丹赋圣扭扭捏捏地跑过去亲了晨归一口。   师父在这儿,他亲的是脸。   可晨归却在发抖。   所以有特定剧情的角色扮演会让这孩子爽到?   嗯?   有什么过来了?   丹赋圣看向犹清真人的方向。他发现犹清真人噘着嘴冲他们的方向爬行。   犹清真人要来抓徒弟亲了。   ……   “丹先生现在可能非常痛苦,耀灵真人很有可能是被心魔给影响了。”白愉给上级打电话,“我刚才尝试联系丹先生,听到的是丹先生的尖叫。”   尖叫?有这么夸张?   “小师父,你带我去看看。”应忘忧轻声对清傀说。   清傀想进入晨归的结界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清傀点点头,他拉着应忘忧进了结界。   应忘忧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犹清真人五彩斑斓的脸和噘起的红色嘴唇。   应忘忧:“啊!!!!”   她一把将清傀塞进犹清真人怀里,犹清真人亲到了清傀的脸蛋。   犹清真人:“……狗日的!什么脏东西!”   丹赋圣他们没想到犹清真人还说得出这么流畅的脏话。   清傀睁大双眼:“乌朝垣!你个懦弱的老匹夫竟敢羞辱我!”   众人:“哇哦!”小师父还能拥有这么厉害的语言组织能力吗?! 第83章 会难过吗?   按理说心魔和本体是没有太多区别的。   丹赋圣生心魔的经验比较多,心魔再怎么凶悍,也只是与他争夺躯壳。   另找一个躯体逃离这种事丹赋圣没遇见过,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清傀肯定恨透了犹清真人。   原本木讷呆滞的清傀在看到犹清真人之后仿佛就被激活了。   他俩长得有一些像,虽然体型差距过大,但此时犹清真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画着花里胡哨的眼影,而对面的清傀有着七彩的头发和魔法少女一样的蓬蓬裙。   他们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奇特的父女。   “可惜小师父的魔法棒被玉獒顺走了。”应忘忧有些失望,“不然这个场面会更好看!”   丹赋圣:“……我这儿还有几个。”   应忘忧:“?!好诶!!”   “赋圣,过来。”犹清真人朝丹赋圣招了招手。   晨归连忙帮丹赋圣开脱:“师兄还没有拿出魔法棒!”   “我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犹清真人笑望着清傀,“这个心魔恨我,他想摆脱我,他觉得我不够狠。”   “既如此,你就当着这孩子的面,说说你过去做了些什么。”犹清真人压根不打算跟清傀打架,他只是一抹残魂,他不能太早消散。   清傀见到丹赋圣的脸,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孩子是天族。”犹清真人的手轻抚丹赋圣的面庞。   “这世上压根没什么天族!”清傀反驳。   “可他们以前被称为天族,丹赋圣这孩子尤其特殊,身怀圣血。”犹清真人继续说,“我是说我为什么查不出所谓的‘魔神’,可能人家原本就不叫这个名字。”   清傀还想说些什么。   犹清真人打断了他:“多亏有你啊,不然我怎么捡到了这么个宝贝徒弟?”   清傀睁大了双眼。   丹赋圣在某一瞬间看到了清傀脸上的恐惧,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在你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前你做了什么?”犹清真人问他,“能够限制赋圣的那两样东西哪来的?只是……诶!你怎么还胡乱攻击呢?!”   犹清真人身侧响起剧烈的爆炸声,他和丹赋圣的头发被气流卷起,但犹清真人连脚都没有动一下。   “限制我?”丹赋圣微微皱眉,“你是说‘天魔刀’和‘镇魔锁’?”   清傀连连摇头。   应忘忧死的早,她没听过这俩玩意儿,只能看向自己的小师弟,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镇魔锁和天魔刀能够压制师兄,它们是由师兄的直系血亲的血脉炼化的。”晨归垂下头,如今镇魔锁就在他手中,他曾想毁掉镇魔锁,但是被丹赋圣给阻止了。   “直系血亲?也就是说,是赋圣的父母?!”应忘忧眼角浮现出红色的龙鳞,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   “是赋圣父母是什么意思?!老东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应忘忧准备冲上去加入战局,但晨归拦住了她。   应忘忧受不了这个:“老东西!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存在?!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是不是在收养赋圣的时候就做好了对他下手的准备?!”丹赋圣是她养大的,那是她家的孩子。   她本来就接受不了丹赋圣步了自己的后尘,只是如今一切已经结束,丹赋圣也没出什么大事,她也不需要再去纠结这些。   “我没想对赋圣下手,但他想。”犹清真人指向清傀。   “他觉得赋圣未来会是一个大麻烦,不过他确实猜对了。”犹清真人语带笑意。   “赋圣他……他不是!”清傀一边反驳一边看丹赋圣的脸色,他怕看到这孩子对他失望。   “是吗?那他做魔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办法毁掉天魔刀和镇魔锁呢?”犹清真人继续问,“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能压制魔主的好东西,赋圣也被阴了好多回。”   “赋圣是被你阴的!”清傀能看到犹清真人的记忆。   “确实,可你为什么不阻止我?”犹清真人继续问,“就像当年你认为我背叛了自己,所以选择脱离本体那样,你怎么不敢站在我面前阻止我?”   “说实话吧,你在失去驱动力的同时,也在期盼这个孩子能死掉。”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的肩膀,“他死了,你就又能‘活’过来,又能对魔族下手了,不是吗?”   丹赋圣脸上没多少表情。   而清傀却吓坏了,他向丹赋圣跑去,可在离丹赋圣还剩一步之遥时,他站住了。   清傀不敢再靠近,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发颤:“好孩子。”   “嗯?”丹赋圣微微侧过头。   “我……啊!”清傀还想替自己解释,可丹赋圣拉过了他的手,把他拽到了身边。   “我又不是小孩。”丹赋圣给清傀整理头发,“我都当了这么久的魔主了,我对那些孩子的感情也不是绝对正面的,我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傀摇摇头:“不,我很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的,小师父,如果不是很喜欢我,你又怎么会失去行动能力。”丹赋圣反而开始安慰清傀了,“您是心魔的化身,您比我们这些人更纯粹,更直白。”   “失去行动能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对么?”丹赋圣缓缓抱住了清傀,“所以您才会希望我死在他人的手上,对么?”   清傀在发抖。   丹赋圣轻拍清傀的后背:“我不介意这些,您不要害怕。”   他没能等到清傀的回应,应忘忧把清傀从他怀里薅出去,狠狠地砸到了犹清真人的身上:“混账!”   她化为原形,狠揍这俩师父。   丹赋圣想上前劝一劝,可他还没凑近就被应忘忧的尾巴抽了一下。   显然,如果他再敢凑近阻止,应忘忧会抽得更狠。   丹赋圣捂住自己被抽的胳膊,看向走到自己身边来的晨归:“你放师姐过来的?”   “嗯。”晨归点头。   “你想揍师父?”丹赋圣又问。   “这样于理不合。”晨归解释。   “所以你让师姐帮你揍?!”   晨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我不喜欢这样。”   “哪样?”丹赋圣询问。   晨归没有正面回答,他传音给丹赋圣:“你为什么说那种话?”   “哪种话?”   “你说你不在乎,你还心疼小师父。”晨归说。   丹赋圣没有回应,他只是问晨归怎么想。   晨归觉得丹赋圣不是真心疼小师父,他只是在稳住清傀。   能够限制清傀的只有犹清真人和丹赋圣的师徒情谊。   丹赋圣这时候表现得越大度,清傀就越过意不去。   丹赋圣在稳固清傀“半死机”的状态。   他永远不可能责怪清傀。   晨归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丹赋圣,丹赋圣笑着夸晨归长大了,懂道理了。   “我也是真心在乎小师父的。”只是真心里夹杂着一些算计罢了。   晨归没有回应。   丹赋圣问他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   “你一直都是这样,我只是……有点难受。”晨归不知道丹赋圣是对是错,“哭不能哭,怨不能怨,这还算至亲吗?”   “怎么不算?小师父也很在乎我。”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后背。   “那你不在乎你的父母吗?”晨归继续问。   “我说了,我没见过他们。”丹赋圣很无奈,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谈到这个话题了,“虽然我这样做很没良心……但是……”   “这件事和师兄你的父母无关。”晨归摇头,“你确实和你的父母不熟,可师父知道父母对一个个体来说代表着什么。你是在乎师父的,你真的能接受师父这样伤害你?”   丹赋圣盯着晨归的双眼,不再说话。   “师父说的那些话很过分。”晨归继续,“他在揭你的伤疤,也许你们是在配合着稳定小师父的情绪,可你被伤到了。”   “我被伤到了?”丹赋圣觉得好笑。   晨归郑重地点头:“如果不是被伤到了,你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像是要拿鸡毛掸子抽我一顿。”   “如果你没被伤到,你应该会欣慰我为你着想,甚至还放师姐去揍师父。”晨归坚持自己的看法。   丹赋圣默不作声。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一般!”晨归双手叉腰,“我希望你不要逃避自己内心的脆弱。”   丹赋圣挑眉:“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哭一场!”晨归说。   丹赋圣:“我哭不出来。”   “你平时表演的时候哭得很快。”晨归不觉得丹赋圣没有哭的能力。   丹赋圣叹息:“那不一样。”   不一样吗?   晨归试探性地伸出手抱住丹赋圣。   很好,没有被鸡毛掸子抽。   “那你回抱住我吧。”晨归轻声说。   丹赋圣搂住了晨归。   “唉……”丹赋圣轻轻叹息了一声。   “在你心情变好之前,我不会松开的。”晨归说。   丹赋圣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晨归忽然察觉到自己衣服被什么东西浸湿了。   晨归嗅到了眼泪的味道。   晨归抱得更紧了一些。   正在打架的三人停下了。   清傀想要去找丹赋圣,但他被犹清真人拽住了衣领。   应忘忧气到心梗,她体型又变大了一圈,拽着这俩混蛋师父甩来甩去。 第84章 都是问题   “晨归就是那种性格,如果我不哭,晨归会不依不饶的。”丹赋圣吃了一口蛋羹,“好感动!好久没有吃到师姐做的饭了。”   应忘忧坐在丹赋圣床边,满脸担忧地看着丹赋圣:“你的意思是你在装?装哭,好缓解当时紧张的状况?”   丹赋圣点点头,他打了个响指:“师姐你了解我。”   眼看着应忘忧眉头紧皱,丹赋圣又向应忘忧道了个歉:“抱歉师姐,我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他还想吃一口蛋羹,但应忘忧握住了他的手腕。   丹赋圣抬头看向应忘忧,他以为应忘忧要气愤了。   结果应忘忧只是问:“是不是师姐死得太久,你忘了你是我养大的?”   “在我面前装冷酷魔主?你还记不记得你这条路是我先开始走的?”应忘忧把丹赋圣手里的碗拿了过来。   此时他们还在水下,想正常吃饭就必须弄出一个屏障。   应忘忧更喜欢待在水里,所以原本只有丹赋圣那儿有屏障。在应忘忧接过蛋羹之后,屏障便被撑大了。   应忘忧看着手里的蛋羹,她又抬头看向对面丹赋圣带着几乎被他自己焊在脸上的笑容。   应忘忧忍不住叹息。   她想起丹赋圣小时候的模样。   应忘忧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当时的丹赋圣看着实在太可怜了。   那时候丹赋圣没有安全感,应忘忧也是这样,端着蛋羹,耐着性子喂给小孩。   耐着性子吗?   应忘忧自己想了想,她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忍耐过。   她那时候就是惯着丹赋圣的。   丹赋圣要搂着她的尾巴才有安全感,那段时间应忘忧一直都是半妖形。   应忘忧认识丹赋圣的时候丹赋圣还只是个三头身小孩,他怕犹清真人,而因着这层怕,他把所有的依赖都放在了自己妖族师姐的身上。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迈出这一步。”应忘忧给丹赋圣喂蛋羹,“更没想到你最后还能成事。”   “不是我成的事,他们的大和解是我流放之后发生的。”   “那你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个推手。”应忘忧看着丹赋圣面带笑意的样子,她直白道,“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笑得不好看,你还不如多哭一哭。”   “师姐你嫌我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应忘忧死死盯着丹赋圣的双眼。   丹赋圣沉默。   “很多道理,能想通是一回事,会不会难过又是另一回事。”应忘忧继续喂丹赋圣。   “师姐觉得我是个小孩,还是该扑进大人怀里哭得昏天黑地的年纪?”丹赋圣张嘴任应忘忧给自己喂食。   “你不是?”应忘忧反问。   丹赋圣刚要张口,应忘忧的勺子就怼进丹赋圣的嘴里了:“你多大了?”   眼看丹赋圣不服气,应忘忧又说:“你这样,让晨归怎么想?”   丹赋圣愣了一下。   应忘忧乘胜追击:“那孩子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你不对劲,你俩既然准备谈感情,你就不该瞒着他。”   “我怕跟晨归那孩子相处,他脑子太一根筋了。但我觉得他有一点说得特别对,如果你在我们面前还要装模作样,那要我们有什么用?”应忘忧放下碗,她伸手在丹赋圣头上轻抚。   “你那魔主架子还是留给外人吧,你不用去理解师父这个老东西,看不顺眼动手就成了。”应忘忧轻声说,“师父不会记你的仇。”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记仇,只是他都是个死人了,我总得让着他。”   “别找理由,一码归一码。”应忘忧身后的尾巴甩了甩,“你憋着,那老东西更不舒服,他现在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   丹赋圣知道应忘忧猜得对,此时犹清真人就在他脑袋里转来转去,半天都没开口。   原本丹赋圣还想安慰犹清真人,告诉他自己不在意,可他一开口,犹清真人看起来就更惊恐了。   丹赋圣无奈叹息。   应忘忧说:“像你小时候那样直白地说出你的担忧,像你小时候那样说‘师姐我害怕’。”   “我……”丹赋圣抿了下嘴唇,“师姐,你让晨归和小师父进来吧。”   在他的神识里,丹赋圣给自己幻化出了一个身体。   犹清真人紧张地看着丹赋圣,他的手紧握成拳。   丹赋圣清了清嗓子,随后他开口:“你!”   犹清真人一震。   丹赋圣指着自己:“过来抱着我!”   “诶,来了。”犹清真人应了一声,跑上前打横抱住丹赋圣。   犹清真人搂着丹赋圣晃了晃。   丹赋圣双手环胸:“在心虚?”   犹清真人点头:“确实有点儿。”   “你以前站在我对立面嘲讽我的时候也会心虚?”丹赋圣又问。   “哦,那时候不会想那么多。”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的胸口,“我好久没有这么抱过你了。”   上一次还是丹赋圣年幼的时候,他搂着丹赋圣,解下衣襟问丹赋圣要不要嘬他胸口解压,虽然他那儿没法喂食,但是给丹赋圣做个代餐还是可以的。   丹赋圣对此的回应是尖锐地嚎叫。   “真的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犹清真人有些怀念。   丹赋圣也想起来了,他一点都不怀念那种奇怪的过去。   “都已经是入了土的人了,你能稳重点吗?”丹赋圣眼看犹清真人要把衣襟拉下来,他连忙伸手阻止对方,“我知道了,我这个有点别扭的性格也是从你这儿来的。”   “你一有心事就爱插科打诨。”丹赋圣死死扯住犹清真人的衣襟,他能感觉到犹清真人向下扯的力道,“你就不能正经表达关爱吗?小师父就很直白。”   “我在表达关爱啊。”   “你给我把你的手从你自己领子上挪开!我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你这么做不合适!”   “你有对象就不是我的徒弟了?”犹清真人不依不饶,“就能嫌弃你师父了?你和你师弟都是我的徒弟!”   “我可以把晨归招进来一起喂!”犹清真人猛地一用力,衣襟被他扯开了。   丹赋圣:“……老不死的!!有完没完?!!”他把衣服碎片猛地按在犹清真人胸膛上。   随后他直接从犹清真人的怀里跳了起来,殴打自己的老师父。   晨归并不知道自己师父试图抓自己做什么。   他现在只想跟丹赋圣说说话。   可他进房间之后根本没机会开口,因为他和丹赋圣之间隔了个清傀。   清傀拉着丹赋圣的手哭,哭得就跟丹赋圣快死了似的:“对不起!对不起赋圣!”   “好了好了,没事的。”丹赋圣对小师父要温柔得多,因为他知道小师父不会抽象成犹清真人那样。   “你做魔主的时候我袖手旁观了,但我不是想看着你死!”清傀现在的嘴特别快,一点都不像脑子不好的样子,“我是想等,等你被杀掉之后再把你的魂魄留在身边,我不会害你的,我依旧会让你做我的宝贝徒弟,只不过你不再是魔主了。”   丹赋圣:……   小师父一本正经地说出了相当恐怖的话啊。   “我很在乎你!”清傀拉起丹赋圣的手背,用脸颊蹭了蹭。   丹赋圣询问神识里的犹清真人有没有兴趣喂一喂清傀,因为丹赋圣感觉清傀有点缺爱。   没想到一向不要脸的犹清真人竟然用衣服裹紧了自己的身体,并且表示那个脏东西休想玷污他。   犹清真人居然这么反感自己的心魔吗?   丹赋圣不理解。   他的神识捧起了自己的那坨小心魔。   神识戳了戳心魔软乎乎的身体,心魔也相当大方地摊成一团任由他触碰。   戳完之后心魔感叹:“哪怕是心魔,我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坨。”   丹赋圣深以为然。   心魔又夸丹赋圣:“你是这世上最有魅力,最完美的本体。只有你这样的本体才能生出我这么完美的心魔。”   心魔这不是挺可爱的吗?!   犹清真人看着丹赋圣神识和心魔的互动,他伸出手:“把他给我玩呗。”   神识里的犹清真人玩心魔,而作为犹清真人心魔的清傀在短暂地启动自己大脑之后只觉得这个世界哪儿都不安全,谁都想害他的宝贝徒弟。   他想把丹赋圣打包带走了。   清傀给丹赋圣盖上被子,然后试图用床垫做包袱,把丹赋圣包进去,然后自己再把包袱背走。   “不,不,不可以!”晨归连忙阻拦清傀,“你不能带走他!”   清傀看了一眼晨归,琢磨了一下,然后他试图把晨归也往包袱里头塞。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晨归试图反抗,但他没有清傀厉害。   丹赋圣没有动弹,他捂住自己胸口:“小师父,你要带我们走,我也不说什么,毕竟你是师父。”   清傀点头。   没错,他是师父。   “但我会很难过,难过到死掉。”丹赋圣微笑。   清傀懵了。   “我不反抗,但我会郁郁寡欢,修为没有进益,慢慢等死。”丹赋圣缓缓闭上眼睛。   清傀被吓到了,他连忙伸手把丹赋圣的眼皮扒拉开:“求求你不要死掉!”   丹赋圣:“啊!我心好痛!”   “啊!”清傀连忙又用手揉丹赋圣的心口。   丹赋圣皱眉看着他。   清傀边揉边问:“舒服点了吗?”   丹赋圣:“好像好了一点点,我不确定。”   清傀又在丹赋圣心口吹了吹气:“这,这样呢?”   “嗯,舒服很多了。”丹赋圣伸手捏了一下清傀的面颊,“小师父你一定要带我走吗?”   “我不带了。”清傀被吓怕了,“你别死!”   “只要师父你不强迫我,我就不会死。”丹赋圣给应忘忧使了个眼色。   应忘忧拉住了清傀的手腕:“小师父,咱们出去?”   “我想看着赋圣,我怕他背着我偷偷死。”清傀不放心。   “可是你盯着他看,他没法跟晨归亲嘴啊。”应忘忧讲道理。   晨归:“师姐!!!”   “别装!你俩在一起没亲过嘴?!”应忘忧切了一声,鄙视完自己师弟之后她继续劝清傀,“师父你把你的头发借给我玩玩可以吗?”   清傀点头。   “那我想出去玩!”应忘忧指着房门。   清傀看了眼应忘忧,又看了眼床上的丹赋圣和晨归,最后他还是选择陪自己落单的大弟子。   等清傀离开之后,丹赋圣叹了一口气向后躺去,正好躺在晨归怀里。   “师兄?”晨归眼看着丹赋圣在自己怀里翻滚了一圈,最后又搂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胸口,开始叽里咕噜地说一堆晨归听不懂的发音。   “晨归,吓到你了对不对?”丹赋圣抬起头询问。   “什,什么?哪一点吓到我了?”晨归倒是被现在丹赋圣的姿态吓了一跳。   丹赋圣刚才是在他怀里伸懒腰?   “我不坦率的样子吓到你了对不对?”丹赋圣继续问。   晨归认真思索,随后他摇头:“这个不吓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你讨厌这样的师兄?”   “不讨厌,我只是觉得你习惯了那种辛苦的样子。”晨归认为丹赋圣那种姿态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适应。   “你没有因为这种憋屈而生出心魔……不对,你以前可能有过心魔,只是后来没了。因为你想通了。”晨归说,“想通了前因后果,想通了情感不外露的必要性。也将情感和利用分开了,你认同了这个规则,所以你对别人也是这样的。”   丹赋圣撑着脑袋静静地听着。   “你没有问题,你的方法也没有问题。”晨归认真道,“只是我想改变你!”   “哦?”丹赋圣来兴趣了,“改变我?”   他原以为晨归说出的话和应忘忧的区别不会太大,结果这小子开口就是改变他?   哦,也对,应忘忧见到丹赋圣时,丹赋圣只有三岁,她认识的是最纯粹的那个丹赋圣。   而对晨归来说,丹赋圣才是那个长者。   应忘忧能理所当然地让丹赋圣多对大人撒撒气,晨归却没有这个天然的权利。   所以他准备改变丹赋圣。   在信誓旦旦地宣布自己的意图之后,晨归忽然又软了语气,放轻了声音:“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丹赋圣也很好奇晨归准备怎么改变他,“我同意了!你行动吧!”   晨归郑重点头。   丹赋圣差点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笑:“那你准备怎么改变我?”   “利用你对我的在乎。”晨归老实道。   “利用我,改变我?”丹赋圣笑了。   晨归点头:“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丹赋圣盘腿坐了起来,“那你又要怎么利用呢。”   晨归也坐了起来,他和丹赋圣面对面:“接下来我所有的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敷衍,我会多想的。”   所以这就是“利用”?   丹赋圣笑着答应。   晨归清了清嗓子:“你觉得你的存在是为了控制小师父吗?”   “现在琢磨,估计是。”丹赋圣的父母和犹清真人是没有交集的,他是最后一个魔神血脉了,犹清真人当年估计就是用这个徒弟去制衡清傀。   晨归继续问:“你难过吗?”   丹赋圣没出声。   晨归又强调:“一定要如实回答!”   “我不确定,可能难过吧。”丹赋圣耸了耸肩,“有时候有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它们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完整地描述。”所以有时候他表现得无所谓真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现那种情绪而已。   “那在知道师父可能想让你死的时候呢?”晨归又问。   “难过啊,又难过又生气,不过也没那么强烈的感情。”丹赋圣很无奈,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在晨归的怀里落下眼泪来了。   “你情绪不强烈是因为它不存在了还是因为你习惯了?”晨归态度认真,他恨不得用纸笔把自己的“采访内容”给记下来。   “习惯了。”   “麻木?”   “应该不算。”丹赋圣回答得也挺认真。   “那我硬要把你抱在我怀里是让你难为情还是让你高兴?”晨归把上身往丹赋圣的方向微倾了倾。   丹赋圣这次没有再用模糊的回应,他眯起眼睛:“高兴。”   晨归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他的耳尖发红:“你是说真的?!没有诓我?!”   “当然是真的,我好久没有哭过了。”丹赋圣没觉得有多难为情。   他的复杂和淡漠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了,他不是为了面子而不显露情绪,他只是习惯了这样做。   丹赋圣倒是听说过修行者在某一个阶段会“返璞归真”。   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似无似有,那是一种通透的境界。   犹清真人可能已经达到了那个境界,而丹赋圣只是明白那个道理。   丹赋圣没有再做魔主的打算,做魔主还没有种菜育苗有意思。   而在他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丹赋圣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门槛。   若说幼年期的他是一团白色的颜料,那么后来他这团颜料里添加的颜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丹赋圣很难单纯地表现出单一的个性,他也没有被染黑或者染成灰色。   而在眼泪掉落的一瞬间,丹赋圣感觉自己这个人身体里那些色彩诡异地平衡成了另一种白色。   那一瞬间让丹赋圣再次纯粹,那是融合之后的纯粹。   不过也就那么一小会儿。   丹赋圣把自己的感觉讲给晨归听,并且他再次申明自己并不讨厌这种纯粹。   “我喜欢那种感觉。”丹赋圣说,“就好像我身体里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沉重,明明我没有失去感情。”   “好神奇。”晨归觉得这是丹赋圣心性更稳定的证明。   “是啊,很神奇,这种神奇还得归功于师弟你。”丹赋圣拉住了晨归的手。“我倒是很期待你改变我。”   “期待?!”这次晨归的脸也红了,“那,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因为我而高兴?”   “嗯,我因为你而高兴。”丹赋圣点头。   晨归垂下脑袋,他前倾的身体缩了回去。   “怎么了?”丹赋圣不解,随后他看到晨归的双手握在一起,指节都握得发白。   原本还一本正经的晨归像是忽然没了勇气:“谢谢你。”   丹赋圣:“怎么忽然说谢?”   晨归纠纠结结地开口:“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情话。”   丹赋圣:???这算情话吗?他只是承认了晨归对自己的影响而已。   但很显然,不管丹赋圣再怎么疑惑,这种承认影响的行为对晨归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情话,是甜言蜜语。   晨归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不行,我得缓一缓,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改变你。”他脑子乱乱的,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丹赋圣一只手摁住晨归的肩膀,另一只手强迫晨归抬起头。   在看到晨归不知所措的表情之后,丹赋圣诧异:“真害羞了?!”   晨归一脸混乱地点点头。   丹赋圣试图再次确定:“特别不好意思?”   晨归:“……嗯。”   丹赋圣感觉自己心跳在加快,越来越快。   “你别说,我感觉你改变我的计划能成功,成功得特别彻底。”丹赋圣也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他直白道,“我看你的样子,我也觉得害羞。”   晨归差点被丹赋圣这句话给杀死,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如果现在死了,就没机会多听几句了。   晨归一边牙关发颤,一边询问:“害,害,害,害羞,吗,吗?”   “也不像是害羞,我感觉我被什么暖和的东西给包裹住了,把我挤得很紧,却又没让我觉得窒息。”丹赋圣很难形容,他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但那不是因为害怕。   “你是不是想要我抱你?”晨归小声问。   “师弟你的拥抱确实也能给我那种感觉。”丹赋圣直接就搂过去了。   晨归:!!!   晨归的牙齿还在发颤,但他的搂丹赋圣的动作倒是很快,搂得也很紧。   等等!他是不是表现得太僵硬了?他都没有呼吸,会不会让丹赋圣察觉出他的紧张?   他的紧张会不会让丹赋圣忧心,从而使这个拥抱的时间变短?   为了延长拥抱时间,晨归猛吸一口气,然后他就被大量的海水呛到了,开始猛烈地咳嗽。   “晨归?!”丹赋圣连忙松开他。   “不!”晨归抓住了丹赋圣试图给他拍胸口的手,“继续抱着我。”   丹赋圣:“啊?”   “拜托了。”晨归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被自己蠢的。   ……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血傀笑到倒地。   一旁的司琛皱眉看着他:“你终于疯了?”   刚才他们跟那群小混混打了一架,或者说是那群小混混攻击他们,他们只是单方面的防御。可那群小孩在几次攻击都没中之后居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在短暂的撤退之后便带着棍棒长刀赶了过来。   路人报了警,司封朗他们一边躲避小混混的追杀,一边担心自己被警察盯上。   没办法,司封朗和司琛还好说,血傀是没有身份证的,到时候不好办。   偏偏这个时候血傀开始抽风,又哭又笑,只能由司封朗和司琛扛着跑。   现在他们脱离了小混混的追捕,血傀刚被放在地上就笑了出来。   他到底在笑什么啊?!   “我师弟真的太可爱了!”血傀大声说。   司琛:……   哦,他在笑他的爱情啊,那没事了。   司琛看了眼自己的师兄,他想知道司封朗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司封朗只是盯着自己的拳头。   “其实我都快死了……”司封朗轻声说,“我在死之前打断他们的鼻子应该也无所谓。”他都要死了,还这么守规矩做什么?   “师兄!!”司琛喊了一声,“快死了也不能随意伤人!”   “我没有随意伤人,是他们先动的手。”司封朗觉得自己只是在反击。   原本躺在地上笑自己爱情的血傀蹭的一下爬了起来:“司兄说得有理!我可随你去反击!”   “一说到干坏事你就有精神了是吧?!”司琛伸手想要给血傀的脑门上来一巴掌,但他的手刚拍下去就被血傀接住了手腕。   “话不能这么说,你师兄还有几个小时能活?在你师兄死之前教训一下小混混,也算是用自己生命的余热温暖他们了。”血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这个丹药可以给犯人吃。”   司琛夺过丹药瓶:“这又是什么造孽的东西。”   “诶~这可不是什么造孽玩意儿,这是我以前炼着玩的小东西,名叫‘黄粱’。”血傀晃了晃手指。   “黄粱?黄粱一梦?”司琛打开瓶口,在闻到药香的瞬间,他只觉得体内魂魄不稳,眼前的景象也有变模糊的趋势。   血傀连忙拿回药瓶,盖上塞子:“没错,我要让他们体验自己一事无成又令人唏嘘的一生,遇上我算是他们的造化,这一世有我来渡他们了。”   隔绝气味之后,司琛总算清醒:“这东西药性这么重?!”   “这是能给修士吃的。”血傀晃了晃瓶子。   “你无缘无故炼这玩意儿做什么?!也是用来给人上刑的?”司琛询问。   “这是我有心魔的时候炼的,为了让我自己体验平淡的一生。”血傀直白道,“虽然我父母死得早,我没跟他们接触过,但我知道自己有亲生父母,当然会好奇如果自己父母不死,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司琛沉默。   “怎么,愧疚了?我们魔神血脉的魔族可是你们庾国人扑杀的。”血傀收起瓶子,“诶,等等。”   司封朗:“所以你做了个好梦吗?”   “我当然做了个好梦,你别打断我,我感觉我忘了什么东西。”血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刚才说我是用丹药来干嘛的?”   司琛:“上刑。”   “对!就是跟上刑有关,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血傀的思维总是被丹赋圣那边剧烈的情绪起伏打断。   司琛也跟着想了想,随后他问:“你不会把丰命熠给忘了吧?”   血傀一拍脑门:“对!丰命熠!他还没交代!”   司琛:“……负责虐待他的不也是血傀吗?!”   “我没给虐待他的血傀分那么多意识,虐待人多残忍啊!”血傀一边说一边掏出小炉子,他把饱受凌虐的丰命熠放了出来。   丰命熠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但血傀在他被放出来之前给他吃了带龙血的丹药,所以他的身体看着倒挺健康。   但他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他身上的那些龙鳞摩擦发出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每次血傀都是先拔他身上的龙鳞,丰命熠自己都能被自己身上龙鳞摩擦的声音给吓到,他害怕这种声音会引得血傀失控愤怒。   “虐待人残忍?这种话居然是出自你丹赋圣之口,倒挺有喜剧效果的。”司琛笑了两声。   血傀没管这个,他蹲下身直视丰命熠:“你还是不肯说吗?”   丰命熠惊恐地摇了摇头。   “嚯!宁死不屈啊!那我就让你知道,这世上比死还可怕的事多得是。”血傀很无奈,“可惜了……”他准备把丰命熠重新收回炉子。   司琛拦住了血傀:“你等等。”   “怎么了?”血傀的动作停下。   “我不知道你的本体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但你确实被影响得不轻。”司琛看了一眼地上半趴着的丰命熠,“你是不是给他下禁言咒了?”怎么这会儿丰命熠什么话都没说呢?   “对啊,怎么了?”血傀担心丰命熠会嚷嚷嚎叫,他听着心烦。   司琛:“……怎么了?怎么了?!你都给他下禁言咒了,你还问个屁啊!他能回答你吗?!”   血傀:“哦!!”   丰命熠竟然直接落下了眼泪。   血傀连忙给丰命熠解开禁锢,丰命熠大口喘息。   他不敢嘲讽血傀,生怕一个嘲讽就把自己送回炉子了:“魔皇陛下,您到底想问什么?”   血傀:……   司琛:……   司封朗:……   司封朗和司琛看向血傀。   血傀默默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件事我没说吗?”   丰命熠给血傀讲述了一下以自己的视角出发,所看到的故事:“我稀里糊涂从棺材里醒了,看到了复生的庾国二皇子和端武太子,再然后您砸了我的墓室,给我身上刺青,最后您就把我收入你的炉子里了。”   血傀:……   “我不知道您想问什么,拷问我的那几个……陛下,他们没有您这么有灵性。”丰命熠欲哭无泪,“明明我说不了话,他们还要我回答。”他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想知道我师弟父母是怎么一回事。”血傀板起脸,“为什么你不用承担业力?!如果你不交代……”   “他俩自愿的!”丰命熠的声音特别大。   血傀想都没想:“好哇!你敷衍我!你等着继续受刑吧!”   “他们真是自愿的!”丰命熠语速加快,“如果不是他们自愿,他们的挚友犹清真人又怎么可能放过我?!我又怎么可能不想办法杀人灭口?!”   “晨归成了犹清真人的徒弟,你怎么杀人灭口?!至于犹清真人,呵,谁不知道你们宵国的修士都是一群脑子一根筋的?”   司琛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搜他魂呗。”   “不行啊,他好歹是我师弟父母以前效忠的君主,我师弟脑子也一根筋,我怕我用这种手段,我师弟不开心。”毕竟当年七岁的晨归还想以死明志。   司琛明白了。   而司封朗的手已经放在丰命熠的脑袋上了。   “诶!!”血傀喊出声的时候已经迟了。   丰命熠没有修为,哪怕司封朗退步得再厉害,他也比丰命熠强悍,搜魂只是一瞬间的事:“……被删除了,那段记忆是空白的。那段空白的记忆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给自己留的信息,是两个名字,名字上面用朱笔画了叉。”   血傀倒是不意外,如果搜魂能搜得到,他也就没法隐瞒天道了。   “那没办法了,还是继续上刑吧。”血傀也很痛苦,毕竟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你说的话没法被验证为真,所以我只能当你说的都是假话。”   “你不能这么做!”丰命熠实在是怕了,“我……我才是晨归的父亲!”   血傀挑眉。   司琛询问:“你是他爹?那孩子他妈呢?是你的哪个爱妃?”   “我,我不是丰命熠,我是晨俸修!”丰命熠没有直接回答司琛的问题,“天道没有那么容易骗!我和丰命熠的魂魄做了交换。”   “是丰命熠求我的,求我帮他完成他未竟之事。”   “所以孩子他妈呢?”司琛坚持不懈。   “她是为了洗魂而死的!”丰命熠握紧拳头,“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可能她投胎转世去了。”   “他的魂魄的确有问题,但……”司封朗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而在看到血傀脸上那个让他熟悉到毛骨悚然的笑容后,司封朗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丹赋圣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如今丹赋圣的经验比他们丰富得多,也不需要他的指点。   “这种话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为避免误伤,我就不对你用刑了。”血傀的语气好了很多,“我先送你去见我师弟。”   丰命熠扯了扯嘴角:“我,我……”   血傀没有听他掰扯,他直接把丰命熠传送过去了。   丰命熠只觉得自己一眨眼就换了个地方,他进入了海底城。   在察觉到周围是水的瞬间,丰命熠开始拼命挣扎,无数气泡从他嘴里溢出。   “您现在是半条龙,在水里也能呼吸。”丹赋圣的声音传来。   丰命熠挣扎了半天也没呛水,他缓缓睁开双眼,丹赋圣和晨归站在他的面前,但比丹赋圣和晨归更加让他在意的是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妖族?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丹赋圣介绍道:“他叫清傀,是个人类。”   “人类能长出这样的头发吗?!”丰命熠还没能接触现代社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丹赋圣随口道。   清傀走上前,他直接拉住了丰命熠的手。   丰命熠吓了一跳:“这姑娘想干什么?”   姑娘?   丹赋圣又看了眼清傀的打扮。   好吧,他本来就是少年体型,骨骼都还没长开,应忘忧又给他穿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确实看起来像是个崇尚极繁主义的亚比女孩。   “哈哈哈,没什么,他就是喜欢碰人。”丹赋圣上前把清傀搂开。   清傀乖乖被丹赋圣提溜走,只是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丰命熠的身上。   清傀最擅长的就是鼓捣魂魄,在他活跃的时代,他被称为“鬼师”。   丹赋圣就是用清傀这个探测器来试一试丰命熠的具体情况。   在把清傀放下后,丹赋圣看到清傀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丰命熠就是丰命熠,壳子里的人没变。   清傀又给丹赋圣传音:“没有洗魂,是换了七魄,他撒谎。”   “好的,谢谢师父。”丹赋圣拍了拍清傀的肩膀。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应忘忧的名字。   很快半妖形的应忘忧就出现在房间里。   丹赋圣没给丰命熠解释,他指着丰命熠对应忘忧说:“就是他,师姐,他如今的身体不够强悍,没法变成真正的龙族,你给他练一练。”想要窃取龙族的命格?龙族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应忘忧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笑着答应,随后化为原形,一爪子把丰命熠抓走,撞墙出去了。   “师兄?”晨归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盯着应忘忧离去的那个大洞看:“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几分钟,师姐打人很疼的。”晨归如实回应。   “这可不行啊,他说他是师弟你的爸爸,那也就是我的岳丈。如果他修行不够,早早死了,师弟你会伤心的。”丹赋圣叹息,“我怎么舍得自己的师弟伤心呢?”   晨归还没回答,清傀就忍不住拍手。   清傀眼睛在放光。   他有一对为彼此着想的好徒弟!   原本还有些沉重的氛围也被拍手打断了。   丹赋圣问清傀:“您喜欢看这个?”   清傀点头。   丹赋圣搂住晨归的腰,把头靠在晨归的肩膀上。   清傀鼓掌。   丹赋圣拉过晨归颤抖的胳膊,用晨归的胳膊环住自己。   清傀鼓掌鼓得更加来劲。   丹赋圣忍不住炫耀:“晨归说我身上有师兄味儿。”   清傀停下鼓掌:“那你要多洗澡哦。”   丹赋圣:“……师弟的意思是他挨着师兄能让他安心。”   清傀噢了一声,又开始鼓掌了。   丹赋圣小声对晨归说:“小师父的脑袋好像会选择性地忽略很多东西。”   “但听不懂也不妨碍他高兴。”晨归觉得清傀在瞎乐。   丹赋圣想要验证一下:“我准备带着师弟一起统治世界。”   清傀啪啪鼓掌。   “我们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统治者对不对?!!”   “对!!”清傀捧场,他的徒弟们就是最棒的。   拍了一会儿之后清傀意识到不对劲,他渐渐停下:“你们不带你们师姐吗?”   丹赋圣:“带!”   掌声再次响起,经久不衰,清傀被自己徒弟们的感情深深震撼了。   丹赋圣:……   晨归:……   小师父脑袋的问题可能也得解决一下了。 第85章 去吧,趁你还没死   “蛇怎么看公母?”丹赋圣的血傀在摸王锦蛇的肚子,这蛇一口啃在了丹赋圣的手腕上,手腕很软,它没有磕到牙,但是它也没能咬破丹赋圣的皮肤。   “师兄,别这么对我的母亲……或者父亲。”晨归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谁投胎成谁了。   老鼠在晨归怀里睡得正香,丹赋圣盯着老鼠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问:“对了,师弟,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和他们的性格很像。”晨归说,“按照师兄你的视角来看,他们应该都算老古板。”   丹赋圣觉得不对劲:“老古板?他们不是师父的挚友吗?”   神识里的犹清真人开口:“很好,宝贝徒儿,你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成挚友的?”丹赋圣不解,“你甚至不肯亲手养晨归,你应该受不了他们的脾气才对。”   犹清真人叹息:“他们单方面和我是挚友。我为了自己的形象也不可能和他们断交,而且他俩为人确实挺坦荡挺豁达的。”   丹赋圣:……   单方面的挚友啊,这下子合理了。   “为师我根本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我不想时时刻刻端着架子。他们一言一行都有模板的,我害怕!”犹清真人心疼地抱住了自己,“我得维持我作为犹清真人的体面,我好痛苦。”   丹赋圣伸手摸了摸犹清真人的脑壳:“辛苦我们家师父了,所以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不让我调查,他们只让我带走他们的孩子。”犹清真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壳,“你从你师弟的性格就能看出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了,我觉得他们是被忽悠了,但他们认准一件事之后就不会回头了。”犹清真人也没办法。   坐在房间里的丹赋圣忍不住看向晨归。   “怎么了?”晨归在努力回忆自己七岁之前的那些事,可那时候的他只是跟着老师学习,修行,他父母是不可能把朝堂上那些事告诉他这么个小孩的。   “你也是认准了一件事就不肯回头的孩子。”丹赋圣叹气。   “对……等等,什么叫也是?”晨归不解。   “没什么。”只是丹赋圣开始担心晨归会被人骗了。   “你还认识像我这样的人吗?”晨归继续问。   “你们霄国的修士不都是这个德行,对了,如今霄国修士那一脉还在吗?”丹赋圣询问。   “还在,但已经没落了。心法没有断代,只是如今很少有人能做到稳固本心。”晨归叹息。   丹赋圣觉得认死理的孩子少了也是好事,不过这话他没有当着晨归的面讲出来。   就在丹赋圣想要把话题转移到丰命熠身上时,他收到了白愉的消息。   “我的旧部要过来照顾我?”丹赋圣挑眉。   丹赋圣一直在装病,他知道自己部分旧部打着他的名号在搞事,如今丹赋圣一副快死了的样子,那群人内部肯定经历了一番混乱。   这时候忽然有人申请过来照顾?   丹赋圣回信拒绝了对方的请求,他想看看这群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应忘忧很快就带着丰命熠回来了,丰命熠看起来神色恍惚,跟快死了似的。   “岳父!!”丹赋圣大喝一声,在丰命熠倒地之前扶住了丰命熠的胳膊,“你怎么了?!”   丰命熠没有回应,丹赋圣又看向应忘忧:“师姐!你也是!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残忍?拜托!这种练法是练幼龙的,我怎么知道他连这个都顶不住?!”应忘忧踹了丰命熠一脚。   “岳父,你这一身修为都没了吗?”丹赋圣询问丰命熠。   “……我已经是凡人了。”丰命熠看向丹赋圣身后的晨归,“你们有没有什么丹药是能让我修为快速精进的?”   “有。”晨归没有凑近,他不会撒谎,丹赋圣只让他跟在身后做个摆件,“瞬间的修为提升是会耗命的,以你如今的魂魄强度,能在筑基阶段维持四个小时。”   “也就是两个时辰。”丹赋圣帮忙翻译。   “怎么可能?!我的魂魄不应该……”   “岳父你只能从头开始啊。”丹赋圣打断了丰命熠。   他知道丰命熠在想什么。   丰命熠觉得不公平。   他的臣子是修士,能活百年千年,而他一个皇帝却只能做凡人。   当年换魂的事肯定还有霄国其他人参与,但主谋一定是丰命熠。   丰命熠是明君,他想长长久久地做那个明君。   他以为霄国的繁荣是因为他足够圣明,他活下去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自己手下千千万万的子民。   可修行这个东西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修行的门派千千万万,入门的方法从来都不是秘密。   一字不识的乞丐有可能顿悟,浑浑噩噩几十年的疯子也可能一朝想通入道。   偏偏丰命熠不行,偏偏他这个“明君”不行。   他杀龙族时,大概以为自己是亿万普通人的英雄,他代表无数无法修行的人类,杀死了天生就有修行的“半神”。   他是无私的弑神者。   他想尽办法要逆转天命,他要证明人定胜天,可最后他的魂魄却被困在半龙化的躯壳里,在棺椁中封存了两千多年。   丰命熠真以为丹赋圣信了他的谎言?   他不会怀疑丹赋圣?   不,他如今只剩这么一点点希望了,所以丰命熠必须相信他,他只能接受丹赋圣相信他的这个可能性。   ……   “丰命熠是个很有意思的君主。”司封朗坐在山顶,抬头望着天空,“他很热烈,很赤诚。”   “赤诚?”血傀语气讥讽。   “曾经很赤诚,但是人是会变的。”司封朗说,“他十三岁登基,十六岁肃清朝堂。霄国修士的两派代表都臣服在他脚下,那时候他是意气风发的,他甚至不怎么把我们放在眼里。”   庾国是六国里唯一一个由修行者做皇室的国家,庾国皇室与其他皇室天然就隔了一层。   “丰命熠不怕我,他曾经在酒醉之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窝囊。”他们庾国皇室对人类同族的态度还是相当好的。   “你还窝囊?你简直就是个炮仗。”血傀觉得好笑。   “当时我也吓到了。之后他把我们皇室狠批了一顿,他说他唯一羡慕的就是我们拥有修为,活得长。”司封朗回忆,他如今也觉得庾国皇室的延续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可丰命熠的部分发言他还是无法认同。   “那你认为丰命熠有可能步入修行吗?”血傀又问。   “不可能。”司封朗摇头,“修行唯一的门槛就是个人的悟性,可他……他不在乎自己,只在乎旁人。”   “这话怎么说?”   “他要让自己那些修士下属承认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君主,要让我们这群有修为的皇室承认他与我们站在同一高度。”司封朗叹息,“这样的心性,根本没法踏上修行路。”   “哪怕跟我一样,把自己化成一把刀,他也应该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司封朗最后道心破碎就是因为他知道了魔和人本质是一样的。这是他前辈埋下的谎言,与司封朗道心坚定与否关系不大,他是一开始就走歪了。   可丰命熠连歪掉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的‘明君’本质是建立在他那群下属身上的,丰命熠只是个没见识的小孩。”司封朗伸出手,一片叶子落在了他的手中,“他足够节省,可他的宫殿繁华气派,建造时所用金银玉石不知凡几。后宫妃嫔数以百计,就连灵石这类修行者才用得上的东西,也被铺作地砖。”   庾国的皇宫很大,但并不奢华,他们不需要靠那些稀世珍宝去标榜自己。   “可皇城以外的地方他没看过。他甚至懒得掀开车帘去瞧一瞧那群普通人。”司封朗说,“他是一座空中楼阁,那些金银珠宝没法让他扎根,那些冰冷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养分。”   “丰命熠以为自己是‘圣’,可连真正的凡间都没见识过,又何来超脱呢?”司封朗笑了笑,“霄国那群榆木脑袋养不出能修行的皇帝。”   “那你们当时还帮他讨伐龙族?”   “我们只是想除妖。至于他想做什么,我们不在乎。”司封朗就这么坦然地说出来了。   已经没必要再回避这一切了。   司封朗快死了。   “他害怕死亡。”司封朗说,“他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只是他怕死,他的日子过得太简单了,他觉得自己死了会很亏。”   按理说人在家庭和睦的幼年期是最害怕死亡的,因为他们以为他们的未来永远都会是欢乐的。   等第一个“想死”的念头冒出来开始,对死亡的恐惧就会开始滑坡。   直到某一刻,“活着”反而成了那个需要被反复提及的信念,需要给出无数的理由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丰命熠被他的下属们惯坏了,所以他对“活着”有执念。   微风拂过司封朗的面颊,司封朗不再提丰命熠的话题,他忽然问:“我会变成一个新的人,对吗?”   “一个全新的人,然后开始全新的一生。”血傀看向他,“然后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你的天魂轮回够了,你会修成真神,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切。不过我估计司封朗的一生在那堆前世里不会太显眼。”   “不显眼么?可是司封朗的故事真的好混乱,好糟糕。”司封朗紧抿嘴唇。   司琛一直坐在他们身边,可司琛一直都没开口。   “你想要一个告别仪式吗?”血傀问他。   “我不要。”司封朗摇头,“就这样吧。”   “我该走了,唐突来到这世上闹了一堆的笑话。”司封朗的指尖慢慢透明,“我还会回来的,只是那个时候我也不是我了……幸好那人不会是我。”司封朗的语调放轻,听起来格外温柔。   司封朗能想到的,自己能“回去”的地方依旧是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庾国。   “哦对了。”司封朗看向血傀,“有一点我是想明白了的。”   “什么?”   “我不爱你。”司封朗说,“我只是羡慕你,我觉得我也该是那样的。”但他做不到,所以他去“爱”了另一个个体。   血傀笑了两声:“得了,早就知道了。”   司封朗朝着血傀伸出手。   血傀与他相握。   司封朗说:“如若下回你还能在人海中碰见我,我替那个已经认不出你的旧相识向你问安。”   “多谢!”血傀将手握得更紧。   他知道司封朗还有无数的话想说,千言万语都堵在司封朗的喉头,只是司封朗说不出来了。   因为世上只有一个司封朗,没有人能真正地理解,没有人能替他排解。   那些事只能独自留在他心里溃烂,幸好他快死了。   “再会。”司封朗说。   血傀也道“再会”。   最后一阵清风拂过,司封朗的身形似乎被吹动了,他慢慢淡去,化为风的形状,最后消散于天地。   “要我抱抱你吗?”血傀询问司琛。   司琛摇头。   他俩继续沉默地在山顶坐着。   “下一个是我。”司琛说。   “我知道啊。”血傀晃了晃脚,“早就知道了。”   “送走我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我?我还有的忙。”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解决。   “你倒是活得自在。”司琛叹息。   “你应该祈祷我活得更久一点,我是你们这群死人的活墓碑,我可记着你们呢。”血傀说,“要是哪天闲来无事,我想起一个旧名字,就会有一整段故事等着我去翻阅。”   “有意思吗?”   “不确定,不过这些都是我的事了,它们与你有关,也与你无关。”血傀躺了下去,“你安心去死吧,我不留你。我在我脑袋里备份了一个我认识的‘司琛’。”   司琛也跟着躺下去,他有许多话想说,也有许多事想问。   但司琛觉得没必要,许多东西他找不到答案,丹赋圣也没法给他一个答案。   他和司封朗一样,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可这些话都该对“司琛”说,也只有“司琛”会明白。   如今大梦将醒,司琛将那堆复杂的东西抛诸脑后,他只是问:“话说……喝酒去吗?”   “去吧,趁着你还没死。” 第86章 晨归:被治愈   “您是说那个半龙族是应女士曾经的旧友?”城主趴在桌上,认真盯着丹赋圣,“可在他龙族的皮囊之下,包裹的是一个普通人的魂魄。”   “他可以修行嘛。”丹赋圣晃了晃手。   “修行?!他怎么修行?!”城主觉得不靠谱,“鲛人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死死盯着鲛人看!”   “他居然能惦记上鲛人?!”丹赋圣深感震惊,丰命熠的审美那么狂野吗?!   “是人形的鲛人。”城主补充。   “噢,这就合理了,鲛人不化原形的时候还是挺漂亮的。”丹赋圣能理解了。   “我觉得他看你师姐的眼神也不对!”城主有些着急。   “我觉得你看我师姐的眼神更不对!”丹赋圣单手抓过城主的衣领,把城主拽向自己,“你一天到晚找我师姐去喝酒,你是几个意思?!”   城主没有意外,他只是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兴奋地反问:“你看出来了?你觉得应女士看出来了没?”   “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丹赋圣越看城主越觉得不顺眼,“别一天到晚喊她出去喝酒!她喝醉了喜欢变成原形到处乱撞!”   城主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好威武!不愧是龙族!”   “我就知道你只喜欢她龙族的身份!”丹赋圣抓住城主脑袋上的角乱晃。   “你又不是你师姐,你怎么知道?再说了,就许你跟那个犟种谈恋爱,不准我追求爱情了?”城主不肯放手,“你师姐有喜欢的人了?”   丹赋圣还没有回话,城主就继续道:“就算有喜欢的人了,我也能做小的。”   丹赋圣:???   城主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他是一条蛟,头上的角是尖锐的,没有分叉的:“应女士的龙角好威风,不像我,瘦瘦弱弱,看起来一折就断。”   丹赋圣松开城主,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应忘忧为什么接受不了自己俩师弟搞在一起。丹赋圣现在有种冲动,他想把这城主灭口。   丹赋圣趁着自己杀心大起前把城主赶出去,然后他就看到晨归拿着一把剑悄咪咪跟在城主后头,似乎要用剑戳他。   晨归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丹赋圣连忙上前搂住晨归:“你要干什么?!”   “扫清障碍。”晨归面无表情,“他以后可能是师姐的情劫。”情劫是个很复杂的玩意儿,因个体的不同,情劫造成的杀伤力也会不同。   晨归不打算赌,他准备从源头解决问题。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他是城主!你就不怕搞出大问题?!”丹赋圣夺过晨归的剑。   “师姐可以代替他的工作,师姐能做到。”晨归拖着丹赋圣就要往外走。   “师弟!别!停下!”丹赋圣连声呵斥,“你不听我话了对不对?!诶!怎么又拿出一把剑了?!你!给我!停下!!”   丹赋圣摁着晨归把他往屋里甩。   晨归滚了几圈,就在他又准备爬起来时,丹赋圣坐在了他的身上。   “我都没那么生气,你不声不响就要上去捅死人家?”丹赋圣摁住了晨归的两只胳膊,“你有出息了啊!”   “师姐她……”   “那是师姐自己的事,让她知道你在背后帮她做主,你猜她会不会揍你?”丹赋圣腾出手来在晨归脑袋上拍了一下。   结果他这一松手,晨归就又动起来了,晨归试图往门口的方向去。   “诶!你够了!”丹赋圣又摁得紧了些。   晨归还想动。   “说不准那个城主就是咱们师姐的正缘!”丹赋圣强调。   “不行!我接受不了他那个装模作样的德行!”晨归说,“我总觉得他如果成功了,他会排挤我们。”   “为什么?”丹赋圣不解。   “因为我们是男人,他现在连丰命熠那个凡人都盯,保不齐以后上位了就开始排挤我们这群师弟。”晨归说。   丹赋圣从晨归身上翻下:“你说得有道理哈,就比如说师弟你。”   晨归警觉地挺直后背。   “好像从我刚遇到玉獒开始,你就在提醒玉獒别靠我太近。”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玉獒有对象,玉獒喜欢的还是小姑娘……”   晨归:“那个,我,我,我是……那个,他长大了,跟你太亲密不太合适。”   “但我其实算玉獒的爸爸对吧。”丹赋圣压根没管晨归的辩解,“但是你不管那个,你就是要排挤玉獒。”   晨归:“我我我……”   “你说得对,我可不能像玉獒一样被排挤了。”丹赋圣握紧拳头狠捶了一下地面,“我们跟师姐认识多久了?他一个门都不一定能入的,凭什么啊,你说是吧?”   晨归:“是……对了,我比玉獒更早认识你。”   “我知道,所以你排挤狗儿更有底气。”丹赋圣说着,又把手放在了晨归的腰上。   丹赋圣转移了话题:“我很好奇,你吃玉獒哪门子醋?是吃醋他抢了你师兄,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晨归身体僵硬。   “没有安全感?”丹赋圣靠近晨归,“你师兄也没另外搞过对象啊。”   “先不说我们师姐压根就没开情窍,就说你理所当然地认为城主跟师姐在一起之后会排挤我们……是因为你从自身出发,代入了?”丹赋圣一边说一边撩开了晨归的衣摆,他的手和晨归的腰之间总算没有布料阻隔了。   “我不不……”晨归话都说不全了。   “你对你师兄养大的小孩都有敌意,是因为你的师兄走得太早了吗?”丹赋圣还想将衣服往上掀,可晨归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原以为晨归会把他往下拽,结果晨归只是在发抖,压根就没有施力。   丹赋圣看向晨归的脸。   晨归看起来有些混乱,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你就该是我一个人的!”   丹赋圣愣住。   晨归不管了,他直白道:“你不该把我扔下,你不该一个人走!你做了魔主之后明明也有人类下属,可你没有带上我。”   “我知道你在乎我,可我不想要这种在乎,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句解释都没有。”晨归嘴唇微微发颤,“你凭什么又养那么多孩子?”   “玉獒比我好吗?你怎么逗我,我都不肯向你撒娇,我总是板着一张脸,我是个没意思的小孩……”   “别胡说,你可太有意思了。”丹赋圣摁着晨归的侧腹,把晨归摁到了地上,“你都把我发展成你对象了。”   “好师弟,不跟你说清楚是师兄错了,可是师兄是真不想失去你。”丹赋圣一点一点地脱下了晨归的上衣,“师姐死了,师父……我看不透他,当时我真的只剩师弟你了。”   “等等,你要干什么?”晨归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让我兴奋起来了。”丹赋圣如实回应,“我一本正经的师弟对我流露出有点过头的占有欲,这不是你撒娇的方式吗?”   丹赋圣未曾拥有过什么彻底属于他的东西,或者说他早就看透了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短暂地同行之后还是得分开的。   可丹赋圣终究会遗憾,遗憾自己没能短暂地拥有过“天长地久”的错觉。   可他好像有情缘了,情缘就是会长长久久的,是能做到同生共死的。   晨归这种别扭的占有欲在表达出来的瞬间也催化了丹赋圣的欲望。   丹赋圣感觉自己的欲望正在把晨归越束越紧。   “我不会撒……唔。”晨归的脑袋被丹赋圣扳正,他又被丹赋圣亲了。   晨归感觉丹赋圣的手轻抚上了他的胸膛,随后晨归听到了丹赋圣的感叹:“这具身体被我养得真好。”   “它是我一个人的了。”丹赋圣的指尖轻轻刮了一下。   晨归哇了一声,他想重新遮住自己的身体,可是他的动作却被丹赋圣给提前预判了,丹赋圣禁锢了他的手腕。   “你你你!你也是我的!”晨归只能用大声量来掩盖自己的胆怯。   结果丹赋圣只是眉梢微挑,随后便拉着晨归的手往自己衣服里放:“对,是你的,你要在师兄身上写字都行~”   晨归:“啊啊啊啊……”   “不是师兄自恋,这世上惦记魔主的人可不少哦。”丹赋圣弯下腰,他把晨归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拉了出来,毕竟晨归压根不敢摸。   丹赋圣在晨归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等着你胆子变大。”   晨归还在抖。   丹赋圣又低下头,他在晨归的小腹上又亲了一下,他又笑了,笑得格外鬼魅:“我等着你自己把自己送到我嘴里的那天。”   晨归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   丰命熠被应忘忧砸来砸去,玉獒在一旁端坐,看着应忘忧训练丰命熠。   玉獒脑袋上戴着华丽的BB帽,前腿交叠,他身前还摆着一堆漂亮的茶具,只是茶具里面没有茶。   玉獒对面是清傀,清傀也被打扮得花里胡哨,像个娃娃。他目光追随着应忘忧,一动不动。   “那个人压根没法修行,心太乱了。”玉獒好歹也是个老师,他看得出来。   “你说得对。”晨归接话。   玉獒抬头看了一眼晨归,他没有对晨归的到来感觉到意外,只是他没想到晨归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   玉獒:???   晨归没有看玉獒,他清了清嗓子:“之前是我太小心眼了。”   玉獒:“什么?”   晨归说:“我不会再阻止你靠近丹赋圣。”   玉獒明白了:“啊?”晨归想干嘛?钓鱼执法?   晨归觉得自己还不够诚恳,他回忆了玉獒和丹赋圣的相处方式,准备模仿丹赋圣的动作去安抚玉獒。   晨归把手放在玉獒头顶,然后往下摸。   玉獒:“咿呀啊啊啊啊!”   五彩的毛团子迅速蹿出,玉獒撞倒了清傀,撞到了丹赋圣身上。   玉獒:“啊啊啊啊汪汪汪!!”   丹赋圣:……   丹赋圣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晨归:“你把他吓疯了。” 第87章 愤怒!!   “城主?”应忘忧皱眉看着丹赋圣,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他喜欢我?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然他一天到晚跟在你屁股后头做什么?!”丹赋圣一脸为难。   “我是一条很漂亮的龙啊!”应忘忧摊开手,上半身后仰,“庞大的体型,绚丽的龙鳞,水生妖族里想做我小弟的比比皆是。”   丹赋圣听明白了:“所以你觉得他是想做你小弟,给你端茶递水?”   应忘忧继续后仰。   “很好!”丹赋圣拍了拍应忘忧的肩膀,“保持这种心态!”   “什么叫保持这种心态?我说的不对吗?”应忘忧是真觉得自己魁梧又霸气,像她这么强悍的龙族,能吸引到跟随者实属正常。   “对,你说的太对了!”丹赋圣原本都搭着晨归肩膀准备走了,听到应忘忧的话之后又转身指了一下应忘忧,“你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龙!”   应忘忧的尾巴都翘上去了。   丹赋圣压低声音对晨归说:“没事了,师姐这么自信,压根不会被骗感情。”   晨归觉得不靠谱,他询问丹赋圣:“那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魔族吗?”   “你这话问出来就是你不对了。”丹赋圣表情严肃,“这不应该是个问句,这应该是个陈述句,你给我把句子前面的‘那’和‘句子后头的‘吗’给去了。”   晨归点头,他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俩不还是谈感情了?”   “这不一样,咱俩虽然谈感情晚,但是认识得早啊。”丹赋圣用肩膀顶了晨归一下,“咱们感情一直很深,只是现在发酵了,变成另一种风味儿了。”   “是因为发酵变风味了,所以你才在我身上涂来画去?”晨归发现丹赋圣的指头特别喜欢往他身上画。   “你讨厌我这样做?”丹赋圣问。   “我不讨厌,只是不习惯。”晨归用传音对丹赋圣说,“你每次那么做,我的尾椎骨会很麻。”   丹赋圣睁大了双眼。   晨归继续:“我真的会很麻,然后你碰过的地方会有点发热。”   丹赋圣:……   “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都两千多岁了。”晨归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就叫挑逗。”   丹赋圣伸手捏住了晨归的嘴皮,但他忘了晨归跟他说话是用的传音。   晨归:“以前我也看过那些特殊的双修功法,没觉得有什么特殊。无论哪种方式,都只是修行而已。但是最近我总忍不住去幻想我们俩在一起做那种事,师兄你会比较残暴吗?”   丹赋圣伸手摁住自己的眉心。   他这个师弟有时候直白得太过头了。   看着晨归期盼的目光,丹赋圣点点头:“我可能会相当残暴。”   “那咱们还是迟点吧,我怕我受不了。”晨归把期盼的目光收了回去,收回去没一会儿,他又伸手戳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我碰就没感觉。”   丹赋圣:“你是不是特别期待?”   “有一点,但是我不好意思。”晨归缩着肩膀,但他的表情坚定,这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别扭。   “师弟,你这时候最好别跟我谈这些。”丹赋圣想要踹晨归一下,但他现在又不是要揍不听话的小孩,不该用这种方式宣泄,“你得明白,咱俩的感情是相互的!你现在当着我的面直白地聊这些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挑逗我!”   “语言挑逗也是挑逗!师弟你是个讲道理的人!你觉得这样合规矩吗?”   “不合……但是师兄你说我这也是挑逗,那你的尾椎骨也会发麻吗?”晨归还是好奇。   丹赋圣没办法了,他知道自己不满足晨归的好奇心,晨归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验证:“尾椎骨不麻,心里麻麻的。”   “具体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哦!”丹赋圣决定让晨归也体验一下,他伸手放在胸下肋骨处,“我现在真的很喜欢你。”   晨归迷茫地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继续:“大多数时候我是个开明的家长,我不管孩子们怎么去发展他们的感情,也不管他们准备走哪条路。”   晨归想回应,但是被丹赋圣的神识给强行地堵了回去:“而我压根不打算给你这种自由,我不打算让你的感情自由自在地脱离我的身体,它们属于我。”   晨归:……   “就像我的感情也属于你一样。”   “哇!!”晨归忽然大叫一声,他是切切实实地喊出声来了。   周遭的水生妖族看向他,而晨归只是捂着刚才丹赋圣碰过的地方,满脸惊诧。   可很快晨归又觉得捂的地方不对,他的手不断游移,但他压根摁不到痒处。   心里在发麻,可不是他身体里的那颗心。   丹赋圣连忙把晨归拽到自己身边。   晨归一边捂心口一边用传音对他说:“我灵魂的那颗心在发麻!”   丹赋圣轻笑了两声,他觉得晨归形容得莫名准确。   “我也让你有了这样的感觉吗?”晨归问他。   “是啊,很早开始就有了,只是我自己一开始没发现不对劲。”丹赋圣不习惯被人绑定在身边,可他又在渴求这种深度捆绑。   丹赋圣不去选择靠近,因为他觉得保持距离感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种规则。   丹赋圣没那么喜欢,但也不讨厌。   现在丹赋圣回想起那天晨归告诉他“我正在喜欢上你”,当时他的心情真的只有惊恐吗?   不见得吧。   丹赋圣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大蜘蛛,他养了一堆千奇百怪的孩子,但他不会用自己的网把这群孩子给捆绑起来。   他压根就没有织网。   结果最早被他养大的,最大最美味的昆虫直接碰瓷跑到他吊着自己身体的那根蛛丝上,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嚷嚷着:“完了!我被你捕获了!我爱上你了!”   可丹赋圣什么都没做。   那只昆虫也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来找丹赋圣要个说法,他怕丹赋圣跑了,所以他拽住了那根蛛丝。   昆虫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缠住的,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挣扎两下就把自己裹起来了。   蜘蛛一脸懵逼地被昆虫拽上去,捧着超完美的猎物不知所措。   放了吗?可是放了就真的再没有了。   而且昆虫真的好大一个!看起来还特别美味!   所以蜘蛛决定一辈子带着他的大猎物,他要炫耀!他要挤进蛛网和大猎物一起睡觉!   “可是师兄你的表情看起来永远都是这样。”晨归指着丹赋圣的笑容,“变化很小。”   “是么?”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不置可否。   在神识里,心魔揪着犹清真人的裤腿蹦跶,他要求犹清真人变成之前那个白团子的模样。   犹清真人照做了,结果他刚变成白色团子,就感觉自己身侧被什么东西快速地戳了几下。   犹清真人低头一看,原来是心魔在用他的身体打拳击。   白色的团子是很柔软的,心魔在用触手猛捶几下之后,又用两个触手揪起白团子的一部分,像扯面团似的,他后仰嚎叫:“啊啊啊啊!师弟这个讨厌鬼好可爱啊!!”   喊完之后他又把自己整个埋进白色团子里,触手握成拳,还在不停地捶打:“浑小子!浑小子!啊啊啊!”   犹清真人默默把贴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心魔撕下来,随后啪一下甩地上了。   心魔落地摊成黑饼,但很快又蛄蛹着把自己埋进了白色团子里,发出奇怪的叫声。   犹清真人很无奈,他只能伸手摸了摸心魔的脑袋顶:“像个小毛头一样。”   “可是师父,我刚开始谈恋爱。”心魔拽着犹清真人这个“面团”扯来扯去,他扬起没有五官的“脸”,明明这张脸做不出任何表情,可犹清真人总觉得自己在这上头看到了羞涩。   心魔扯着犹清真人:“师父~”   “哎哟,我的宝贝徒弟!”犹清真人的徒弟里就只有丹赋圣会撒娇——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   “心里麻麻的。”心魔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一堆东西在心里鬼哭狼嚎,但是它们又轻飘飘的。”   “你估计也快消失了。”犹清真人把心魔捧起来,“你们这心魔来得快,走得也快。”   “因为师弟把我化掉了。”心魔说,“我要化掉了。”   犹清真人觉得这样的说法特别有趣,他忍不住用触手挠了挠心魔的身体:“哎哟我的矫情徒弟!”   神识之外,彩色大狐狸打断了丹赋圣和晨归浓情蜜意的氛围。   “不行啊!那是一块朽木啊!”玉獒拦住丹赋圣,他不想再教丰命熠心法了。   “他只知道向外求!他压根不会向内求!”玉獒只觉得自己要疯了,“他还嫌弃我外貌丑?!我是老师!我教他学就好了!他凭什么嫌弃我?!”   丹赋圣想要摸摸玉獒的头,但是玉獒躲开了。   “你这是哪里挖来的不开灵智的玩意儿?!”玉獒就没教过这么难懂的学生,“你让我教他,我从哪个方面教……他父母还活着吗?”   “干嘛?想玩心死道生那一套啊?”丹赋圣见到过一些晚开蒙的修士,那些人原本只是茫茫尘世中的一员,没有灵根,也没开悟。   他们开悟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比较倒霉,经历了大起大落,失去了亲人朋友。在无尽的绝望之中浑浑噩噩地活着。   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而在某一刻,他们稳稳站在死亡的边缘,注视着死亡,却再没有跳进去的冲动。   那时,道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扎根于他的灵魂,他依旧走在尘世,却脱离于尘世。   这种修士也是最稳固的那一类。   可这种修士难得。   “我就想知道他未来有没有这方面开悟的可能性。”玉獒解释。   “别想了,他父母早死了,而且他跟他父母也没啥感情。”丹赋圣耸肩,“他老婆应该也比他死得早,小老婆一堆,孩子一堆,他都不一定记得所有孩子的名字。”   玉獒:“……这小子说他想修个通透。”   “他想修个牛逼哄哄,最好能一剑戳死我,然后被人类奉为英雄。”丹赋圣说,“他的通透那是通透给人看的,显得自己比众生境界更高一层罢了。”   玉獒沉默。   “你到底想干嘛?”玉獒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   “让他修行啊,他想修,那就让他修。”丹赋圣笑了,“自己手上的活都应付不来,还没学会走就想飞了。”   “你想让他疯对不对?”强修可不是好事。   丹赋圣没有说话,只是笑。   玉獒还想追问,可是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又被人顺毛摸了一下。   扭过头,摸他的还是晨归。   玉獒:……   晨归专注抚摸玉獒的后背毛发。   “你别这样。”玉獒的牙关在发颤,“我害怕。”   “嘘,别怕。”晨归学着丹赋圣说话的语调安慰玉獒,随后他又把手伸到玉獒脑壳顶上摸了摸。   玉獒完全不敢动,他甚至忘了自己准备说些什么。   玉獒牙齿颤抖,战战兢兢地看向丹赋圣,用眼神询问丹赋圣现在是什么情况。   晨归还是疯了?   但丹赋圣没能明白玉獒的意思,丹赋圣“噢~”了一声,拿出手机拍下温馨的画面。   “你们之间的关系终于亲近起来了。”丹赋圣很欣慰,“狗儿,你要有继父了。”   玉獒想骂人,可晨归从储物器里掏出来了五彩的灵石递给他。   彩不彩色先不说,这灵石都是高阶的,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啊。   玉獒战战兢兢地收下了灵石,战战兢兢地配合晨归的亲近。   “我觉得我通透了。”晨归在玉獒身上摸了一通之后想明白了。   “哦?”丹赋圣在给自己拍的照片P可爱的贴纸。   “我可以时常来摸一摸玉獒,学着跟他相处。”晨归说。   “其实也不用学,我过不久就要去上班的。”玉獒委婉地拒绝。   耀灵真人的亲近太恐怖了,他宁可回去工作。   “那我和晨归可以去你的学校看你。”丹赋圣举起手,“我可以随时帮你摸肚子。”   玉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在学生面前清冷疏离的他,在校园里,在学生的注视之下……被人摸到翻肚皮,蹬后腿……   “我不去上班了。”   “诶?!”   “我不想名声尽毁。”被摸之后忍住不变原形是不可能的,那么舒服为什么不变?   玉獒狠狠闭眼,躺下。   丹赋圣开始揉玉獒的肚皮,玉獒一边摇尾巴一边蹬后腿。   玉獒眼中流出泪水。   他为自己的不争气而伤心愤怒。   “谁是最漂亮的狗狗?”   “是老子!!” 第88章 很光荣吗   想让丰命熠崩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丹赋圣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丰命熠居然是个究极乐天派,他不需要人安慰,他自己会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理解。   他的自信让丹赋圣都无法理解。   丰命熠知道自己的国家没了,可他也只是惆怅了一小会儿。随后他又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新获得一个国家不是什么难事。   在得知如今的世界已经没有“国”这个分类之后,丰命熠觉得当今这群管理者简直疯了。   而且他居然真的敢惦记应忘忧,他不认为是自己惦记应忘忧,他觉得是应忘忧在惦记他。   丹赋圣拜托自己老朋友泉烟去盯着丰命熠,盯了一天之后,丰命熠觉得这个鲛人也惦记他。   水生妖族都喜欢龙族嘛,应忘忧是个女的,泉烟跟应忘忧又没法生小孩,她俩没结果,所以泉烟肯定是奔着自己来的。   同理,应忘忧肯定在意他的半龙之躯。如今龙族只剩下了一个纯血龙族。应忘忧只能跟他在一起,不然龙族可就绝后了。   泉烟在得知丰命熠的心思之后转告给了应忘忧,应忘忧没当回事。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对方硬说她喜欢也没用。   而泉烟打算逗一逗丰命熠,看看能不能让丰命熠过个情关,失魂落魄一阵。   结果她刚起这个心思,丰命熠就透露出了对泉烟这个大妖的轻视。   “他觉得我长得漂亮,实力强悍,但我毕竟只是个鲛人。”泉烟坐在丹赋圣身边,她端着一盘海草,一边吃一边笑着说,“我血统不行,我如果想跟他,是做不了正宫皇后的。”   丹赋圣:……   “你到底是从哪里挖来的‘宝贝’?”泉烟都被丰命熠从骨子里展露出的自信给逗笑了,“他还觉得我们城主惦记他。”   “城主?他连男的都不放过?他不是把自己当稀有基因的种马吗?”丹赋圣诧异。   “是啊,但男性喜欢他可以是为了爱情。”泉烟一边吃海草一边说,“城主察觉到丰命熠惦记应女士,他们训练的时候城主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他没听懂阴阳怪气,他就觉得城主被他吸引了。”   丹赋圣捂脸。   “玉獒对他也有‘好感’,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是他不喜欢玉獒的审美。”泉烟继续细数,“哦!还有你们那小师父。”   清傀经常跟着应忘忧,有时候应忘忧要带人修炼,清傀便随意找个石头坐着,目光追随自己徒弟。   丹赋圣觉得事情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   “他没吃过苦吧?”泉烟看得出来,对方只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该是他的。   “我给他吃了点苦,但他好像快忘了。”丹赋圣觉得丰命熠的状态有点不太正常,“我的血傀折磨了他好久,可他还能笑着跟我打招呼。”   “他可能觉得你在补偿他。”泉烟不觉得丰命熠的行为奇怪,因为这人的逻辑就没正常过,“这个活宝何止是‘向外求’啊,他是直接向外要,他只觉得这世上有些东西活该是他的。”   “就算他没有这半龙之躯,我估计他也能长命百岁。”这家伙压根不会内耗,全世界都有问题,就他没有。   丹赋圣开始琢磨了:“我倒真要找一个心死道生的人了。”   泉烟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继续:“和他做同学。”   这类人不难找,玉獒就认识挺多。   玉獒回了学校一趟,挑出一个老头,表示他要亲自带。   玉獒带着老头来到了海底城。   城主纠纠结结地跑过来问丹赋圣:“那个白头发的人跟你很熟?”   丹赋圣这才反应过来,因为玉獒实在不喜欢人形,所以海底城里没人见过他人类形态的样子。   而且玉獒为了自己的形象,还把五颜六色的头发给弄没了。   而在得知那个银发男人是玉獒之后,城主大惊失色,他倒不是觉得玉獒帅气。水生妖族不太能分辨人类形态是否帅气。   他就是纯粹觉得反差大。   而丰命熠则开始琢磨自己这个老师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不对劲了。   修行者别的不说,美人是真的多啊。   至于他这位老师带来的新学生,丰命熠没把他放在眼里。   玉獒带来的学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瘦瘦高高,皮肤黢黑。   他是个普通人,一个特别倒霉的普通人。   与丰命熠不同,海底的妖族却对这个还没踏入修行门槛的普通人特别感兴趣。   丹赋圣本来就爱往老人堆里凑,他也挺喜欢这个老头。   这个老头命途多舛,曾经拥有过很多东西,只是后来只剩下了他自己,孑然一身。   老头对谁都是乐呵呵的,哪怕知道丹赋圣就是魔主,也不见他待人接物发生什么变化。   晨归在观察过后下了一个结论——这人一旦踏上修行路,那就是一日千里。   “他的修为会很快赶超白愉。”白愉一百多岁了,但白愉修的是童子功,心性上比不上那个老头。   这个老头是个很标准的普通人,他不止普通,他还特别倒霉。   刚出生就被过继给自己二叔做儿子,二叔对他并不算好,有时候二叔家与他生父家里闹矛盾,他夹在中间两头挨揍。   老头曾经非常期盼有个家,他有了爱人,有了三个孩子,有了稳定的工作。   那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可他也就幸福了十多年。   先是他的小女儿得了病,医治无效离了世。后来他的妻子精神出现了问题,为了给妻子治病,家里欠下十几万的外债。   有人与他二儿子产生矛盾,辱骂为难老头的妻子,二儿子气血上头,把那几个人给捅了。   老头的妻子受了刺激,症状越发严重,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候。她不肯再进食喝水,最终身体越来越虚弱,撒手人寰。   老头和自己大女儿相依为命,后来大女儿结婚,他又有了孙子。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会稳中向好时,女婿开货车出了意外,那时候他的女儿也在车上。   而他的外孙女在几年前也得了病,和他小女儿一样的病。   就在他外孙去世的第二天,他接到消息,他的儿子在监狱里心梗离世,让他去收拾他儿子的遗物。   老头没有歇斯底里地寻死,他只是一日比一日更沉默。   直到某一天,他碰到了一个特管局的人,那人让老头去修行。   老头无事可做,冥冥之中他也想在死之前寻求一个答案。   “我说他若成了神仙,未来说不定能与自己的家人重逢。”丹赋圣告诉晨归,“他只是笑着跟我说,自己和亲人们缘分不够,就处了那么几年,过的还不是好日子,还不如忘了。”   晨归沉默。   “我们这些早早就开始修行的,还有师父带着,引导。”丹赋圣叹息,“好歹能找个理由,一切为了修心养性。普通人的百样苦楚只能自己来背,受不住就只能一命呜呼。”   “我觉得我会去找死。”晨归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丹赋圣最后出了什么事,哪怕晨归不拔剑自杀,他也会生出心魔,最后自己消耗自己。   “我不知道。”丹赋圣没法彻底把自己放在对方那样的条件之下,“只不过老严这样的人,性命绝对是稳固的。”   在一切都成空之后,老严便开始走一步看一步,不再有愿望,不再努力去攀什么。   看起来像是“认命了”,实际只是“看清了”。   看清万事皆空。   丰命熠听了老严的故事之后只觉得老严不够“爱”他的家人,不然怎么能苟活至今。   丰命熠自己逼逼叨叨了一大堆,全然忘了自己所求也是长生。   他觉得老严的目光不够长远,既然目光不长远,那就做不了领导者。可他也没能做好“小人物”,所以他不理解玉獒为什么说这么个人类有天分。   老严不跟他争辩,丰命熠给他讲道理,老严也只是笑着点点脑袋表示对方说的对。   而等玉獒夸赞他通透的时候,老严也没有多高兴。   玉獒说老严的妻子就是普通人生了心魔,看不透,走不出。   老严琢磨了一阵之后反问:“看不透就一定是错的吗?”   玉獒沉默。   “不是。”玉獒摇头,“只是这样活得会短些而已,可若是看不开,那活得短也是件好事。”   “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凡物。”玉獒轻笑着说,“若以为自己修为高便凌驾于众生之上,那大概不久之后便会遇到跨不过的坎,最终功亏一篑。”   “那越强的修行者就越脆弱?”丰命熠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可以这么说。”玉獒点头。   “丹赋圣呢?”丰命熠继续问,“他应该就是如今最强悍的修行者,他也能一击即溃吗?”   “可以。”玉獒说,“只要你能发现那个点。”   “什么点?”   “他最脆弱的那个点。”玉獒打了个比方,“他现在就在跟耀灵真人晨归谈恋爱,如果你可以杀了耀灵真人,说不定就能破坏丹赋圣的心境,让他崩溃。”   丰命熠:“……杀了耀灵真人?”   玉獒嗯了一声。   “耀灵真人是丹赋圣的弱点?”丰命熠反复确认。   “是这么回事。”   “那谁能杀了耀灵真人?”这世上谁能打得过他?   “丹赋圣。”玉獒记得丹赋圣的修为还是狠狠压了晨归一头的。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搞的事,毕竟当年丹赋圣搞庾国皇室的时候就让司封朗亲手杀了司琛。   丹赋圣会防范这种招数,但丹赋圣也不是神,他做事也不是滴水不漏的。   丰命熠没有这么想,他就觉得这个答案很荒唐。   果然魔主强得太过头了,他的弱点都厚到无法洞穿。   “别琢磨这些了,你们俩闭上眼睛,按我说的,感受周身的灵气。”玉獒打断他们,他让这两人盘腿而坐,静静悟道。   丹赋圣在一旁听着玉獒的教学,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的弱点是晨归?   是吗?   丹赋圣觉得晨归对他的重要性还没有夸张到成为他的弱点,晨归死了就会让他彻底崩溃?   两千年前也许可行,可如今丹赋圣早就习惯了告别。   晨归如果死了,他会悲痛,会有心魔。   但彻底崩溃?丹赋圣自己都想象不出来自己彻底崩溃的样子。   丹赋圣琢磨着这件事回到房间,他让晨归死给他看。   晨归有些迷茫:“怎么死?”   丹赋圣把玉獒说的话复述给晨归听,并且明确地表示自己并不信任玉獒的分析。可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丹赋圣自己想弄清楚。   晨归听完之后也觉得自己不算丹赋圣的弱点,因为丹赋圣已经习惯了:“可我的‘死亡’并不是真死,你也不会害怕。”   “那怎么办?”丹赋圣皱眉。   “一定要弄清楚吗?”晨归问,“我也不容易死,这种事可能你这辈子都没法知道答案。”   “师弟你不好奇吗?”丹赋圣不解,“如果你是我的弱点,那证明你对我很重要啊,你不高兴?”   “还好……我觉得你还是没弱点比较好。”晨归现在知道丹赋圣喜欢他,他觉得这就够了,如果自己真成了丹赋圣的弱点,他会担心自己遇到意外之后丹赋圣也没法活,“你没必要用命去证明你的情谊。”   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我死了呢?”   “我不接受。”晨归回答得很快。   “这不公平啊,师弟。”   “没什么公不公平的,情谊多少难不成还非得拿个秤去称,计较那一克两克的区别?”晨归直白道,“我也接受不了我变成你的弱点。”   丹赋圣无奈叹息,他伸手在晨归面颊上轻抚。   晨归摁住丹赋圣的手背:“生心魔是我个人的事,与你无关。我很庆幸你回应了我,但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那种担惊受怕的滋味不好受。   “若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看得透。”   看得透?   丹赋圣有些惆怅,他真能看透吗?   他去询问了自己神识里的犹清真人,而犹清真人回应很直白:“看透?难。”   “好徒儿,我修了那么久都没看透,你指望你如今这样能‘看透’?”犹清真人又变回了人形,他在手里把玩着丹赋圣的心魔,“再者说了,什么是‘透’?”   “彻底抛去所有情谊,成为一个透明的玻璃人?”犹清真人朝着丹赋圣的神识招了招手,等丹赋圣坐到他身边之后,犹清真人便搂着丹赋圣说,“你知道我替你消了业,可我若是看得透,我会这么做吗?”   丹赋圣看向犹清真人。   “你怕死吗?”犹清真人问他。   丹赋圣摇头。   “那你怕你师弟死吗?”   丹赋圣沉默。   “你犹豫了。”犹清真人当年没有阻止丹赋圣,一是当时魔族的怨念已经积攒太多,到了一个爆发的时期,二是他的大弟子实在死得冤枉。   他也怨恨。   只是最后丹赋圣的行为越来越失控,犹清真人担心自己压制不住丹赋圣,也怕丹赋圣把自己玩死。   犹豫了?   丹赋圣想了想,他开口:“我只是觉得晨归应该还是我在意的那个孩子,他不该死在我前头。”   “两千七百多岁的孩子?”犹清真人觉得好笑,“这个问题一直都有答案,你何必来问我?”   丹赋圣的神识回归本体。   看透?   犹清真人没有看透吗?他替自己还了业障,可他并未怪罪自己。   他这到底是看透了还是没看透?   丹赋圣重新看向晨归。   那自己呢?   丹赋圣认真琢磨,最后他恍然:“师父看透了,我没有。”   “什么?”晨归不明白。   “正是因为看透了才不怨不恨,我没看透,或者说我不想看。”丹赋圣对晨归说,“师弟你确实是我的弱点!”一直都是。   若当年他真的发狠将晨归杀死,只怕“亲手杀死自己至亲”的行为便会让他生出他无法解决的心魔。   说到底,晨归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丹赋圣给晨归解释,晨归有些懵。   晨归不太能接受这个可能性。   “如果我出事了你怎么办?!”晨归第一次觉得自己师兄没出息,“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你也要跟着我死?!”   “也不……”   “你怎么这么窝囊!”晨归伸手晃了下丹赋圣的上半身,“你不是魔主吗?!你的心狠手辣呢?”   “呃。”丹赋圣还以为晨归会高兴,“可是你也是这样的,我不是你的弱点吗?”   “你学我干什么?!”晨归声音越来越大。   丹赋圣思索了一会儿,他觉得讲道理是没用了,所以他吸溜了一下鼻子,眼泪唰一下流出来了。   在海里也没关系,反正晨归的感知力够强。   原本还愤怒于丹赋圣多了个弱点的晨归一下子就泄了气。   丹赋圣又吸溜了两下鼻子,随后他垂下头,默默走开了。   “师兄?”晨归连忙跟在丹赋圣身后,他拉住丹赋圣的胳膊,可丹赋圣把他的手甩开了。   丹赋圣在墙角蹲下,继续流眼泪。   “师兄。”晨归不敢再拉扯丹赋圣,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丹赋圣身后,“师兄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你没错,错的是我。”丹赋圣给自己擦眼泪,“我不该有弱点,不该没个魔主的样子。”   “你,你不是魔主。”晨归也蹲了下去,他伸手扯了扯丹赋圣的衣摆,丹赋圣又把他自己的衣摆给拽过去了。   “我就是魔主!你别叫我师兄了!你叫魔头!”丹赋圣继续往墙角挤,“像之前那样!”   “你,你不是魔头,我错了!”晨归着急了,“我知道的,你只是在乎我,对不起,我让你着急了。”   丹赋圣不说话。   晨归试探性地用手指戳了戳丹赋圣的后背:“你用鸡毛掸子揍我两下好不好,你别伤心了。”   丹赋圣没有回应。   晨归又戳了两下:“我错了,你拿我撒气就行了,别自己在那儿干着急,气坏身体就不好了。”   其实丹赋圣压根就没气,晨归也明白丹赋圣估计只是用这种手段让他的头脑冷静下来。   不过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旁人是看不明白的。   尤其是清傀这个脑袋不太好的小师父。   “啊!”清傀一进门就看到了两个闹别扭的徒弟,他连忙冲过去抱起角落的丹赋圣,一边拍背一边安慰。   清傀对晨归表示:“你们吵架了,要分开一小会儿。”   晨归:“小师父,等……”   “嘘!”清傀用手指抵住晨归的嘴唇,“待会儿师父再来安慰你。”   “小师父,我们没吵唔唔唔!”丹赋圣话都没说完,嘴里便被塞了一堆吃的。   清傀塞完食物之后便一边摇晃着丹赋圣,一边带丹赋圣出门了。   “小师父!小师父!!”晨归追出去,可清傀跑得太快了,他压根不知道清傀去了哪儿。   清傀带着丹赋圣去看应忘忧了。   应忘忧在单方面地殴打丰命熠,丰命熠惨叫连连。   “看!你师姐!”清傀指着应忘忧对丹赋圣说。   “是啊,师姐。”丹赋圣的目光却落在丰命熠身上。   丰命熠的鳞片都脱落了,身上没一块好皮。   丹赋圣真的很好奇,这样的他怎么会对殴打他的应忘忧产生好感。   “这个丑东西觉得忘忧很有挑战性。”清傀忽然说。   丹赋圣看向清傀:“小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清傀只是照常在应忘忧身边做木头人,而自恋的丰命熠把清傀当成了一个可爱的妖族追求者,“他说忘忧想把他变成忘忧心目中完美的样子,但是他偏偏不想让忘忧如意。”   丹赋圣:……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自以为是?当初霄国那些修士到底有多惯他?!   “他说他和忘忧在对抗,他一定会赢,他会让忘忧变成让他顺心如意的模样。”清傀下意识不喜欢丰命熠。   “师姐知道吗?”   “知道,她笑了两声。”   “不必管他怎么想。”丹赋圣看向不远处还在跟玉獒学习的严老头,“师父,你看严老八怎么样?”那老头的名字就叫老八,他是他们整个家族里第八个出生的孩子。   “他?他快引气入体了。”清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应该会跳过练气,直接筑基。”   丹赋圣也这么想。   正在被捶打的丰命熠注意到了被清傀抱在怀里的丹赋圣,他笑着跑过来:“呦!魔主!”   丰命熠表现得很自然,不过有严老八这个例子摆在前面,丰命熠的自然便显得有些古怪了。   他似乎是在丹赋圣面前表演豁达。   丹赋圣笑着朝丰命熠招了招手:“如今你在修行路上也有了个伴,倒是不孤单了。”   “伴,你是指那个人?”丰命熠看向严老八的方向,“你们真觉得他能修成吗?他看起来老的都快入土了。”   严老八饱尝风霜,模样确实比同龄人看着还苍老,那张脸都快被皱纹挤满了。   “你的年纪也有八百多了,比他要大。”丹赋圣拍了拍清傀的胳膊,示意清傀松开自己,“不过你看起来确实比他要年轻得多。”   “你拿我跟他比?”丰命熠很诧异,他压根不认为自己和严老八是同一种人。   他也算同情严老八的遭遇,同情对方死了老婆和孩子。可他觉得丹赋圣拿严老八和自己放在一起比较的行为很滑稽。   丹赋圣他们这群修行者实在太傲慢了,他们意识不到丰命熠和严老八本质就是不同的。   如果不是这群修行者强行干预,严老八连见他面的资格都没有。   丰命熠是皇帝,而严老八……若是放在他那个年代,能不能活得成都得另说。   丰命熠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而严老八早早被亲生父母送去过继,又被养父母嫌弃。   至于眼界见识,丰命熠的启蒙老师是文学大家,他也是弓马骑射,天文政治无一不晓。   严老八初中就辍学了。   他倒是乐意指点严老八几句,可这人连最基础的知识都不懂。   虽如此,丰命熠也没有看不起这个乡下老头。   这挺正常的,毕竟对方的条件就摆在那儿。   可他和严老八不该是同一种人,他们俩的差距比人和畜生的差距还大。   “你别看我被这位龙女士打成这样,可我好歹结实耐揍。”丰命熠也没跟丹赋圣讲那么多道理,他觉得丹赋圣不会理解,他们这群修士懒得分辨凡人的差距,“那位严老先生怕是连龙女士的一拳都顶不住。”   “他如今身体虚弱,等他有了修为,身体也就好了。”丹赋圣笑着说。   “哈哈,大概吧,我也希望有个人能帮我平摊这位龙女士的攻击。”丰命熠没再多聊,他似乎不在意这些,“我一个人挨揍实在太疼了。”   “很快的。”丹赋圣也当听不懂似的安慰他,“你很快就不用一个人挨揍了。”   丰命熠又跟丹赋圣客套了两句,等他再被应忘忧揍时,他开始忍着不去嚎叫。   丹赋圣的话让他很不高兴。   丹赋圣把他贬到了凡人的行列,与一个没开化的老头并列。   修行者都像丹赋圣这般傲慢?还是说因为丹赋圣是魔主,所以他觉得比他差的都是一类人?   丰命熠憋着一口气,想要让这群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看看真正的“人”。   可丰命熠很快就崩溃了。   清傀他们看得很准,那个老头只花了三天时间便成功摸到了门槛,引气入体。   “他能静下来很正常,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死……他的胸中是有一口气支撑着他的。”玉獒对丹赋圣说,“他不需要再向谁证明什么,只是为自己求个答案,求不求得到不要紧,向前看嘛……”   “你能做得到吗?”丹赋圣随口问了一句。   玉獒沉默良久,最后他反问一句:“我可以做不到吗?”   丹赋圣:“……可以。”   他搂过玉獒的肩膀,拍了拍玉獒的上臂:“若都‘看得开’,那这世上哪还有人呢?也不见得有如今这么漂亮。”   玉獒不作回答,他只是轻轻笑了两声。   丹赋圣和晨归又去见了严老八,问严老八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我也说不上来,身上轻了很多。”严老八挠挠头。   “你这几天顶了别人十多年的修行。”应忘忧忍不住感叹,   “挺不得了的。”严老八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没有激烈的情绪,看起来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若是有的选,他只期望自己平淡一生,没有坎坷。   如今这样只不过是他明白自己回不到过去,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他得向前看。   喜悦悲愤到最后终究是一场空,看天看地,最后只剩看自己。   玉獒帮着严老八稳固修为。   丹赋圣打量了一圈,周围来了一堆好奇的海底妖族。   白愉也在这儿,毕竟像严老八这类特殊的修士并不多见。   最喜欢跟严老八讲道的丰命熠没来。   丹赋圣让晨归出去找找丰命熠,他估计丰命熠对他的意见不小,他套不出什么话来。而且丹赋圣还戴着一个“魔主”的帽子,丰命熠是“正派人士”,保不齐丰命熠觉得是他这个魔主要陷害正派人士才闹了这么一出。   丹赋圣猜得不错,丰命熠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晨归找到丰命熠之后,丰命熠直白地质问晨归,问丹赋圣是不是找了个修士装成普通人来羞辱他。   “一个最底层的老头,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就这么几天就得道了?!”丰命熠气笑了,“怎么可能?!”   “他懂很多。”晨归皱眉,“他能看透他自己。”   “我也能啊!”丰命熠觉得这就是借口,“不就是自省吗?谁没做过?若说能看透自己的就能成神,那这世上早就没有人了!”   “你能吗?”晨归反问。   “我当然能!如果他的身世真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他根本就没有修行的资格!”丰命熠声音越来越大。   晨归没有替严老八辩解,他只是继续问:“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个凡人!!他脑子里惦记的是什么?是结婚!是成家!为什么要结婚成家?是不是自己本身不足?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这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像牲口一样!找个配对的,然后剩下一堆小牲口!他们只会这个!结婚,成家,然后死!”丰命熠的眼眶发红,“哦,就因为他找来配对的那人死了,他就有成仙的资格了?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成了家,爽过了。还想要超脱,还想要凌驾于众人之上?耀灵真人,你觉不觉得这是把我当傻子忽悠?”丰命熠猛地一挥袖,“若是这样就能修行,那些结了婚的便一刀捅死自己的枕边人呗!”   晨归微微歪了下头:“你说反了。”   “哪里反了?!”   “修行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不是既要成家,又要修行,他是家没了之后才开始努力向内求。”晨归说,“求生,也是求自己。”   “为了修行而成婚的,他求的不是成家,他一开始求的就是修行,就像你说的,高高在上。”   丰命熠觉得这简直是荒唐:“照你这么说!只有不想修行的才能踏上修行路?天道是他妈贱得慌吗?”   晨归继续问:“所以你觉得修行是什么?”   “你这时候来跟我论道?!你别忘了我身体里的魂魄是你父亲的!”   “你觉得修行就像你做皇帝,一身贵重的礼器,衬托出你与旁人的不同,高高在上?”晨归压根不在乎丰命熠的话,“想修行的人当然能修,但修行一直都是问心。”   “你把身份地位与修为画等号,这是入了魔障了。”如果按照丰命熠的想法来走,那当年世上就不该有凡人做皇帝。他们师父犹清真人就应该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主宰者。   “魔障?!好啊!那你把你收藏的那些天材地宝都拿出来!分给凡人!”丰命熠只觉得晨归也虚伪。   “为什么?”晨归问。   “你看!你不也是舍不得的!”   “不,我是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晨归不去压迫谁,但他也不需要对谁负责。   那些人既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徒弟,他与他们之间没有因果,干嘛无缘无故把自己的东西送过去?   “我的东西不是从他们身上来的,与他们无关。若是有因果,我自然会还,不需要你操心。”   “我还以为你是个多好的人,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   “我不是好人,若当年的魔主不是我的师兄,只怕我的反应也不会那么激烈。”晨归完全没被打击到,“不过我虽算不上好,却也不排斥还因果债,你呢?”   “我?!我身上哪有因果!”   “我知道你身上没有因果。”毕竟他的因果都让晨归的父母背了,“我是问你没发现你直到现在都看不起严老八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吗?”   “我没有看不起他!我能跟他共情,我也同情他!”   “但你们不是一类人,对吧?”晨归上下打量丰命熠,“你果然是个连根都没有的‘人’啊。”   “你什么意思?!”   “你是被金银珠宝高高捧起的残废,你没有修行的可能性。”晨归说完这句直接拂袖离开了,“你的根不是扎根在土里的,你的根扎在别人身上。你是个天残,做不了神,也做不了人。”   丰命熠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气愤得想给晨归一拳,可晨归离开的速度太快了。   晨归回到丹赋圣身边,把自己和丰命熠的对话告知了丹赋圣,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怀疑当初自己父母的“自愿”是另外一帮势力做的局,丰命熠的空洞实在太明显了,他的父母不应该看不出来。   丹赋圣盯着晨归。   晨归继续说:“他们应该早就打上龙族的主意了,毕竟我父母死的时候我还小,距离后来龙族的遇难还有几十年。”   丹赋圣伸手戳了下晨归的面颊。   晨归看向丹赋圣:“师兄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下次戳人心肝的活还是得师弟你去干,我估计丰命熠都气疯了。”丹赋圣感叹,“我以前也被你气过,那感觉真是,啧啧啧。”   晨归:……   晨归默默帮丹赋圣揉了揉胸口。   “干什么?”丹赋圣问他。   “希望你现在看到我不会心肝疼。”晨归小声说,“下次我气到你了你就直说,我会道歉的,你也可以揍我。”   “我才不揍,我现在看到你只有高兴,怎么看怎么高兴。”丹赋圣见晨归受了影响,连忙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丰命熠自己有问题,他居然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可见这人气量之低。”丹赋圣一边说一边摇头。   “他疯魔估计也快了,下回我岳父岳母也就能投人胎了,估计天道还会有补偿。”丹赋圣笑着对晨归说,“他们也能早早踏入修行,不再受这样的苦。”   “说起来,我还真舍不得我岳父岳母,他们挺喜欢我的。”尤其那条蛇,经常啃他。   “还有师姐的债也能收回来一大部分了。”晨归说。   “他的七魄是强行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只要心神不稳,便能将其剥离。”丹赋圣嘶了一声,“只是我很好奇,当年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帮丰命熠成半龙。”   “可能不是帮,毕竟丰命熠没法操控半龙之躯,龙血和龙肉用完之后他便‘死’了。”   丹赋圣开始琢磨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旧人”。   结果他脑袋里的犹清真人蹦出来一句:【兴许你可以问问清傀。】   “小师父?可是小师父不认识丰命熠啊。”   【这种缝魂的法术他应该很熟悉,哪怕他不认识,这功法只怕也与他有关。】   【他也有旧人,而且那些旧人是我不认得的。】   【只不过徒儿你得有所准备,在清傀失去行动力之前,他的作风实在……】毕竟天魔刀和镇魔锁都是出自清傀之手。   有所准备?   丹赋圣双手合十,神色凝重。   晨归看了一眼丹赋圣的手,又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腿。   刚才丹赋圣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现在怎么收走了?   晨归默默把丹赋圣合十的双手拆开,然后把那只手重新放了回去。   丹赋圣:?   晨归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表情依旧严肃。   丹赋圣:“师父!我觉得我做好准备了!”   有这么可爱的师弟在身边,他感觉他不管受什么打击都能被安慰!   晨归确实成了他的弱点!但晨归也是他的充电宝!   超大号充电宝!   丹赋圣在神识里对犹清真人说:“我有爱情,我什么都不怕!”   犹清真人:【你像个没救了的恋爱脑。】   “我就是~”   犹清真人:【……】   “你养了两个恋爱脑徒弟。”   犹清真人:【……】   丹赋圣在嘲讽他吗?   丹赋圣:“嘻嘻”   犹清真人:【你嘻个屁!】   很光荣吗?神经! 第89章 因果与情感   丹赋圣想要问清傀,可清傀刚明白他的意图之后就头脑混乱了,或者说他是被丹赋圣给吓到了。   哪怕丹赋圣已经知道了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但他还是害怕在丹赋圣面前暴露自己,他害怕丹赋圣讨厌自己,害怕丹赋圣被伤害太深之后偷偷哭泣。   眼看清傀开启了震动模式,丹赋圣伸手摁住对方:“师父,你先别担心……等等,你别哭啊!”   清傀被丹赋圣按住之后恐惧地落下了泪水,他不想被自己徒弟谴责。   “我,我,我是坏师父。”清傀嗓音在颤。   丹赋圣用手背帮清傀擦了擦脸:“好师父,你不坏。”   眼见丹赋圣这么懂事,清傀更难过了:“我是坏师父,你有一个特别恶心的坏师父。”   “师父,咱们现在不聊这些了好不好?”丹赋圣继续安抚。   清傀嘴唇颤抖。   晨归轻轻推了下丹赋圣的肩膀,他用传音跟丹赋圣沟通:“你别安慰他,你让他安慰你试试?”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一瘪嘴,也哭了出来:“小师父!!”   清傀果然被他吓到了,连忙伸胳膊抱出丹赋圣。   丹赋圣搂着清傀,在清傀脸上蹭来蹭去:“师父你帮帮我好不好?只有你能帮我了。”   清傀支支吾吾了半天。   丹赋圣又扭头喊了一声晨归,但晨归不会哭,他没法挤出眼泪,所以他一脸严肃地跪了下去:“师父,拜托您了!”   清傀:“啊!别!别……”   “师父!如果你不告诉我您的过往,我会哭死的,晨归的膝盖也会跪坏。”丹赋圣直接开始情感绑架,“师父!我不想变成瞎子呜呜呜。”   “你不会变成瞎子的!我告诉你!”清傀语速都变快了,生怕迟一秒就会给自己徒弟带来不可逆的损伤。   缝合魂魄的术法清傀确实琢磨过,或者说是犹清真人早期对这个术法感兴趣,后来清傀借助犹清真人的记忆学习改进之后脱离了犹清真人的身体。   “我只是心魔,我没有三魂七魄。”说到这儿的时候清傀还有些自卑,他垂下了头,“我偷了乌朝垣的几片残魂,自己炼化成七魄,三魂我是没有的,所以我的记忆和感情容易受乌朝垣的影响……噢!但我是真心喜欢你们的噢。”   “谢谢你小师父,我们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丹赋圣立刻回应。   清傀脸有些红了,他继续道:“三魂不完整总归不是个完整的人,所以脱离之后我就开始在魂魄的术法上下功夫。”   丹赋圣举手:“我知道,我们小师父是大名鼎鼎的‘鬼师’!”   “嗯,不过我不交好朋友,我的朋友都是坏东西。”清傀被徒弟夸了有些高兴,可他又想起自己做过些什么,情绪又蔫了,“因为我需要陪我练功的人,好人我下不去手的。”   陪练功的人?那应该是试验品吧。   “跟霄国有关的……有一个活下来了,我给他传授了功法,因为他不算坏东西。”   “是‘不算’而不是‘不是’?”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又问,“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生心魔,他的理念很有道理。”清傀说,“他心如明镜,只不过干的事很缺德。”   霄国不比庾国,庾国境内是完全没有妖族和魔族的,只要发现就格杀勿论。而霄国境内是允许妖族魔族存在的,但他们必须有“主家”才能在霄国待下去,他们的身份只能是奴,而且是最末等的那一类。   那个霄国人认为庾国律法太不通情达理,但针对魔族和妖族的律法却可以采纳。   对人没必要那么苛刻,可妖魔两族容易误人心性,最好还是把他们隔离开。   说到后面,清傀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没有底气再说下去了。   丹赋圣明白了:“所以他是个反魔族的急先锋,师父你对他特别有好感?”   清傀小幅度地点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他是坏蛋!赋圣,他是坏蛋!”   “好的好的,我知道。”丹赋圣大致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霄国一直都有两派势力相互制衡,晨归父母所处的那一派主张对魔族妖族温和,所以那个人从小师父你这儿搞到的秘法是用来对付那些温和派的。”   清傀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功法被用来对付晨归的父母了?后来被缝合了新魄的霄国皇帝间接地害他大徒弟应忘忧家破人亡。   “我把你们都害了……”清傀睁大双眼,他开始喃喃自语,“忘忧也是,赋圣也是,阿归也是……我把你们都害了。”   丹赋圣确实觉得清傀简直强得可怕,如果不是他早早失去了行动能力,还不知道要造出多少孽。   犹清真人身上背的因果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复杂。   丹赋圣看了一眼沉默的晨归,他开口安抚清傀,反正他家出事的时候他也不记事,这时候就该让他这个白眼狼跑出来劝:“小师父,你别琢磨这些。”   清傀还在念叨。   丹赋圣见劝不动,又开始主动示弱:“小师父,我们现在没家人了,也没师父了,你会保护我们的吧?”   清傀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张开双臂:“小师父你抱抱我,我害怕。”   清傀一手搂住丹赋圣,他想用另一只手去拉晨归,但是晨归根本没有靠近的意思。   清傀想要开口喊对方的名字,却被丹赋圣给打断了。   “小师父。”丹赋圣直接把清傀的胳膊拉回来,把清傀整个搂在怀里,用力挤压拥抱,让清傀没有力气再想其它。   最后清傀彻底在丹赋圣的怀里死机了,丹赋圣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意识里的犹清真人帮了忙,把清傀给弄睡着了。   把清傀放到床上之后,丹赋圣又扭头去看晨归了。   晨归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师弟?”丹赋圣试探着伸手放在晨归后脖颈上,他还没使多少力,晨归就顺着他的动作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晨归哑声说:“我知道当年师父不想收我,他不喜欢我这种性格。”   丹赋圣知道晨归在纠结什么了。   果然,晨归继续问:“是不是因为师父知道了什么,才会将我收到他的门下,才愿意庇护我?”   “咱们师父就是个老混蛋,我早说了。”丹赋圣轻声安抚,“我不知道他初心如何,可能他收养你是因为过意不去,收养我是为了控制小师父……”   “但他的情谊不是假的,他不讨厌你,你看小师父就知道了。”丹赋圣想要把晨归抱起来,但晨归腿太长了,他托着晨归大腿后侧往上搂,没能成功,还险些把晨归给摔了。   “你要恨他也行,反正他都死了。你要实在气不过,我就在神识里把那老东西揍一顿。”   “不必了,我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晨归知道小师父不是出于本心,或者说谁也没法预感到如今的行为会不会伤害日后重要的人。   或者说正是因为伤害,犹清真人才会有了后来的两个徒弟。   他对晨归的伤害是无意,对丹赋圣家族的伤害却是有心。   所以丹赋圣这个徒弟其实就是回报给犹清真人的“果”,坏因结出的果,是业债。   至于晨归,他已经成了犹清真人唯一的徒弟。   犹清真人的所有遗物都留给了他,他继承的是身份,是资源。   晨归是修行人,他想得明白,只不过明白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总觉得他和犹清真人的初遇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导致他的记忆都不再干净。   “你也是这样难受的吗?”晨归问丹赋圣。   “我?我觉得还好。”丹赋圣已经习惯了这世界的一切都满是算计与因果轮回,“老实说,我觉得在许多事里,‘情谊’的驱动都是最小的,不是说没有,而是它只有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犹清真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大善人,不然那么多可怜的魔族枉死,他怎么就收了自己这么个徒弟?   “在一切都是规则的前提下,有‘情谊’对我来说便是莫大的惊喜了。”丹赋圣拉着晨归坐下,“其实你我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师弟你实践得少一些。”   “一切已成既定事实,不如学学严老八那个老头,咱们向前看。”丹赋圣让晨归坐在自己大腿上。   “我对你的情谊不是锦上添花。”晨归忽然说。   “我知道。”丹赋圣微笑,“正因为知道才格外惊喜,没想到我命里还有这种好东西等着我,果然活得久了就什么好事都能碰着。”   ……   神识里,犹清真人岔开腿坐在榻上,他身上穿着青蓝的长袍,手上还把玩着丹赋圣的心魔。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剩下冷淡。   丹赋圣站在犹清真人面前,看着自己缺德师父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挑眉:“呦,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生怕我在你面前崩溃绝望,质问你‘凭什么’?”   “你都替我消了业障,还不敢在我面前嚣张点?”丹赋圣叉腰。   啪的一声,丹赋圣的小心魔被犹清真人甩到了他身上。   摊成饼的心魔慢慢聚拢,又被丹赋圣给拽到手里把玩。   心魔:“呀呀呀。”   犹清真人终于破功了,他咬紧牙关,笑得格外勉强:“小王八蛋。”   丹赋圣一边揉搓着心魔一边走到榻边,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犹清真人:“晨归情绪低迷的时候把你吓坏了吧?”   犹清真人没有回应。   “从小师父身上我看出了你的一个弱点。”丹赋圣俯身凑近,“你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在乎的却只有自己三个徒弟。”清傀身上有仇恨,可除了仇恨之外,就只剩对三个徒弟的在意了。   犹清真人过去肯定经历了很多,他的心魔格外强悍,而他本人估计是在收养第一个徒弟之后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亲密关系”。   他最亲的人只有三个徒弟。   “表现得那么冷淡,那么荒唐,还喜欢揍我。”丹赋圣声音上扬,“结果那么在乎我啊~”   犹清真人抢过他手里的心魔,又啪地一下摔他身上了:“滚犊子!”   心魔:“呀!”   犹清真人:“小王八蛋!!”   丹赋圣:“老东西害羞了?”他把心魔扔回去。   心魔:“啊~”   犹清真人继续用心魔砸:“小兔崽子!”   丹赋圣砸回去:“老兔崽子!” 第90章 小古板的父母   清傀那位旧相识确实有问题,可那位旧相识已经死了,据说还是死在魔主的手里。   “我杀了这么个人?”丹赋圣有些愁。   “他对魔族的处理态度偏激,被你杀了也正常。”晨归倒是不意外,只不过丰命熠没有关于换魄的记忆,他只知道换魄是晨归父母自愿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晨归母亲的魄。   丹赋圣看着清傀给他的画像皱眉,他觉得自己还没丧心病狂到动手杀人还记不得对方的长相,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修士。   晨归看丹赋圣的表情就明白了:“你不记得?”   “有一点眼熟,但我确实不记得我杀了他。”丹赋圣摇头。   晨归紧皱眉头,他不觉得丹赋圣此时的“不记得”是在敷衍。   “可能是我下属做的,只是被传成了我。”这种情况也不少,只是这样他又得费一番功夫去调查了。   幸好司琛还没死,丹赋圣的血傀把那人的模样重新画了一遍,问司琛记不记得这个人。   毕竟他们人类王朝之间互有沟通,这画中人也是一个修士。   果然,司琛记得这人。   “他是霄国的大司马元泽。”司琛说,“我师兄和他的交流更多,我对他就不算太了解了。”霄国那帮修士实在太重礼仪规矩了。   “其实我师父和师兄也不太乐意跟霄国那帮修士交流,不过他是个例外,他特别喜欢往庾国跑,我师兄也很尊敬他。”   “司封朗尊敬他?因为他对魔族和妖族的态度强硬?”丹赋圣继续问。   “肯定喽,而且……”说到这里,司琛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作为二皇子也不可避免地接触过这位常来作客的大司马,他发现元泽一点都不仇恨魔族,相反,他其实还挺同情魔族如今的处境。   血傀皱眉。   司琛继续说:“我听我师父说,这位元泽大司马在死地游历时,救过无数的魔族。我师父原来还以为元泽是霄国的温和派。”   这就是关键,元泽本人对魔族是没有丝毫偏见的,他甚至对魔族整体遭遇怀抱着几分同情。   可他依旧要驱赶霄国内部的魔族,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人类更好地修行。   “当年修士数量是庾国最多,霄国修士的数量可能是在逐步减少的,元泽觉得魔族和妖族这类存在最坏人心性。”   “霄国的魔族妖族只能做奴隶,他们也是霄国最受欢迎的那一类奴隶。魔族和妖族长得好,身体棒,经得起折腾。”丹赋圣明白司琛的意思了,“他觉得那群被买卖的魔族和妖族影响了人的修行?”   “没错,他认为人类不该那么早接触魔族和妖族,容易被影响。人类应该在有一定修为之后再去认识魔与妖。”司琛耸肩,“所以他想把霄国的魔妖两族都赶出去。”   血傀倒是不意外,当年霄国有这类想法的修士不少。   他看着画像上的人,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他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眼熟了。   ……   “这人我见过。”丹赋圣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晨归看向丹赋圣。   “师弟你也见过他。”丹赋圣说,“你刚被师父收养的时候,他来问候过。还给你送了长命锁。”只是当时来看晨归的修士太多了,大多都是晨归父母的旧友。   晨归刚失去父母,再怎么稳妥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一个个拜谢了父母的旧友,还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丹赋圣记得比晨归清楚,那时候就是丹赋圣领着晨归去见人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丹赋圣也就三十多岁,对于如今的丹赋圣来说,这段记忆过于久远了。   “他们送的礼物我还帮你收着呢。”丹赋圣原本是想等晨归长大之后就把礼物还给晨归,可晨归表示那些东西放在师兄手里就好,他和师兄没必要分得那么清,再后来他俩闹掰,这些东西就永远留在丹赋圣手上了。   “师父刚收我的时候他也来过。”犹清真人收了个魔族徒弟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来向犹清真人道贺的人并不多,这个元泽就是其中一个。   元泽还抱过丹赋圣。   那时候的丹赋圣性子软弱,元泽却夸赞丹赋圣“有天人之姿,日后必成大器”。   可不是么,就现在获取的消息来看,元泽是间接死在他手上的。   不过这人和犹清真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犹清真人压根不喜欢霄国那帮修士。   可如果找不到这个元泽,换魄的事又该怎么解决?   元泽从清傀手里获取了功法,但后来他自己是改进过的。   清傀在努力琢磨,若是清傀正常,那估计也只需要半天工夫。   可如今清傀的脑袋是坏的,他着急忙慌地琢磨半天,然后脑袋越琢磨越迷糊,越琢磨越呆板,最后又陷入活死人的状态,还得有人把他叫起来才行。   叫他的还不能是旁人,不然他压根不会搭理,必须让徒弟把他弄醒,然后跟他说清楚刚才他们在研究什么。   之后清傀便开始重复由急迫到半死不活的过程。   元泽是个修士,他是没有坟给丹赋圣刨的。   这条线暂时地断了,只能寄希望于清傀能琢磨出一点门道。   “对了,丰命熠最近怎么样?”丹赋圣问晨归。   “他魔障了。”   那个严老八稳步前进,修行一日千里。   丰命熠越看越无法接受,后来他当着严老八的面质疑对方的身份是伪造的,结果严老八压根没把他的质问当一回事。   没有被质疑的愤怒,他也没有去证明什么。   当时严老八只是对他说了一句:“是真是假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啊。修行是个人的事,我哪怕骗你,我也骗不了我自己。”   然后丰命熠又破防了,他居高临下地贬低严老八。   他说严老八是个字都认不全的凡人,严老八表示丰命熠说得对。他又说严老八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老头,严老八觉得丰命熠说得对。   就这样,永远开朗的丰命熠差点被严老八气到吐血。   他做梦都在琢磨这件事,梦里的他修行超过了严老八,而作为下等人的严老八也终于回到了他应该在的位置。   梦里丰命熠教育严老八,他说严老八看不透。而严老八因为执拗,修为一落千丈。   他一边扼腕一边帮着严老八恢复修为。   严老八感激涕零,而丰命熠只是表示:“虽然你过去对我多有冒犯,但我是修行之人,若我在意这些,我还修什么道?”   梦里的丰命熠一副高人做派,严老八就像丰命熠曾经见过的所有普通人那样,仰头看着他,期盼着救赎。   可梦醒了,丰命熠又变回了那个没有修行的“皇帝”,而严老八对他的态度依旧是鄙夷。   其实严老八对丰命熠没有太特殊的感情,他所有特殊的感情都留给了自己的爱人和子女。   严老八其实觉得丰命熠是个小孩,一个叛逆期的小孩。   这样的孩子严老八见过不少,他不可能去鄙夷一个叛逆期的小孩,他只是尽量不去激怒对方。   可他的行为落在丰命熠眼中便是无视。   丰命熠自己琢磨了两天之后彻底陷入了魔障。   原先丹赋圣的血傀折磨了他那么久,他不觉得受辱。因为丹赋圣是犹清真人的弟子啊,他是魔主,是修行者的“皇”,地位远在他之上。   在丹赋圣面前,丰命熠自觉自己是那个打破偏见的勇者,他是弱势的那一方。他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指着丹赋圣的鼻子,告诉他“你不该看不起任何一个小角色”。   他同其他的人类皇帝是不一样的。   可丰命熠做不到也没什么,反正丹赋圣一开始就是厉害的那个。   丰命熠忘了犹清真人他们宗门所在的国度也是有皇帝的,丢下皇位跑去修行的皇帝丹赋圣见多了。   他们宗门穷,就靠这几个跟皇室沾边的弟子挣点香火钱。   丹赋圣还帮忙教过这类弟子,皇帝和皇帝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只要能入门,那修士之间就必有共通之处。   皇帝成修士压根不是什么能用来打脸的变化,可丰命熠忽视了这一点。他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放在了反抗者的位置上,然后自己在自己的想象里热血沸腾。   直到出现一个严老八。   丰命熠觉得自己的剧本被偷了,被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头给偷了,这个老头还敢看不起他,还敢无视他?!   丰命熠的情绪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极端。   终于,在他情绪到达某个临界点时,他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动地脱离了。   丰命熠开始注意力不集中,嗜睡,他的情绪依旧激烈,积攒在他胸腔,可他无法对外表现。   清傀趁着他心神不宁,神魂震荡,把他体内的七魄给剥离了。   清傀高高兴兴地把七魄还给晨归,而晨归暂时把七魄分开,分别放置在了他父母转生的蛇和老鼠身上。   原本意识混沌的蛇和老鼠在短暂的愣怔之后猛地抬头看向晨归和丹赋圣。   “岳父岳母?”丹赋圣轻声问。   晨归身体僵了一下。   老鼠:“吱吱吱!!”   蛇张大嘴巴,但它发不出声音。   “岳父在唱歌诶!”丹赋圣笑着说。   晨归:“师,师,师兄,嘘!!!” 第91章 你哭什么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按照丹赋圣的标准来看,霄国确实都是一群老古板修士。晨归的父母更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在七岁之前就把晨归这孩子养定型了。   而老古板们最见不得的就是丹赋圣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   两千七百多年后与父母重逢,晨归希望自己父母知道自己过得好,也希望他们对丹赋圣的印象是正面的。   丹赋圣本人显然是不怎么在乎形象的,他趁着晨归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王锦蛇的脑壳:“岳父,你这辈子是条小母蛇唔唔唔!”   晨归死死捂住了丹赋圣的嘴巴。   王锦蛇僵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   丹赋圣又唔唔了好几声,他试图起身,却被晨归死死地摁了回去。   “父亲,母亲。”晨归施展术法,让一蛇一鼠有了开口说话的能力。   老鼠张嘴:“阿归?你真是阿归?!”它的声音很奇特,不似男声也不似女声,尖尖细细的。   “母亲。”晨归搂着丹赋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阿归!”老鼠跑上前,但它只能摸到晨归的膝盖。   晨归想用手把老鼠捧起,可他怕自己一松手就让丹赋圣跑出来。   丹赋圣也知道晨归的顾虑,所以他帮晨归托起了老鼠,把老鼠捧到晨归的脸侧,方便老鼠摸晨归的脸。   “阿归。”老鼠抚摸晨归的面颊,“都长这么大了?”   “母亲。”晨归没太多表情,可他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王锦蛇也开了口:“如今是什么年份?”   “是新历642年,距离您二位离世已经有两千七百多年了。”晨归解释。   “两千七百多年?!”老鼠和蛇同时出声。   晨归大致概括了一下这两千年来发生的大事件,不过在提起魔主的时候,晨归道尽了丹赋圣的苦衷,几乎要把丹赋圣洗成纯白,一鼠一蛇越听越愣。   “丹赋圣这孩子成了魔主?”老鼠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挣脱了晨归的束缚:“岳母你认识我?”   “师兄!!!”这种坦白方式也太轻浮了。   老鼠脸上的肌肉不足以支撑老鼠做出复杂的表情,可晨归分明在老鼠脸上看到了几分震撼。   而在震撼过后,老鼠默默忽略了那个称呼:“你还小的时候,我见过你。”   “可我不记得。”如果真见过,丹赋圣没道理会忘。   “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犹清真人说你怕人,我们也怕吓着你。”老鼠解释,“所以犹清真人隐去了我们的身形。”   丹赋圣的微笑僵住了。   “说来惭愧,此类行径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可犹清真人盛情难却……”老鼠还挺羞愧,“他也是太过激动了,犹清真人很喜欢你。”   它的性格确实和晨归差不多。   不过犹清真人偷偷观察自己?!隐去身形?!   神识里,丹赋圣抓着犹清真人的衣领咬牙切齿:“老东西?!你偷窥我?!”   “那我有什么办法?!”犹清真人理直气壮,“你又不肯让我摸,你小时候长得怪可爱的,要是你一直有心理问题,那我不就错过我徒儿的幼年期了?我失去的福利又有谁能赔给我?”   丹赋圣:……   这个老王八蛋!   神识外,老鼠继续开口:“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你师父也不会这么在乎你。可怜世道不公,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磋磨。”   “我不可怜,岳母您比较可怜。”丹赋圣觉得自己还好,而且自己日子越来越好了。   “你是个懂道理的孩子……”   它话没说完就被丹赋圣截断了:“也没那么懂道理。”他估计自己这位岳母是想把自己劝退了。   老鼠陷入沉默。   王锦蛇这时候开口了:“你们是师兄弟啊!”   眼见事情没法再平缓地过渡,晨归在跪下的同时还给二位磕了个头:“是我先起了意!与师兄无关!”   丹赋圣觉得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这属于你有情我有意,又不是错。”   “再者,我虽然对不起我这师弟,但我与他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也比您二位长。”丹赋圣依旧直白,“我后来瞒着我师弟做了许多事,也是我这个当师兄的对不住他。”   晨归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的目光在老鼠和蛇身上来回打量:“我俩在一起这事儿我师姐也接受不了,她总说‘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把师弟交给你来带,这样也就不会牵出这么重的因果’。”这话应忘忧没有说过,应忘忧是不会“悔当初”的。   “可我师姐说的那法子也不保险,说到底,晨归不做我师弟才是最保险的。”丹赋圣面带微笑,“若我游历时遇见师弟,只怕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我最怕师弟这样的正经人了。”   丹赋圣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当年晨归的父母不死,他们最后的关系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我听说二位是甘愿赴死的?”丹赋圣满脸的好奇,“可惜了,若二位不死,我怎么可能和师弟变成如今这样的关系?”   “你们不管的孩子,自然谁捡到就是谁的喽。”   晨归轻轻拽了下丹赋圣的衣摆。   “哎呀!我嘴巴讨嫌。”丹赋圣轻轻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岳父岳母莫怪。”   老鼠和王锦蛇不再开口。   “二位不会真的是自愿的吧?”丹赋圣微微睁大眼。   “算是。”王锦蛇不再纠结丹赋圣和晨归的关系,它小心翼翼地看向晨归,“我们不想扔下阿归,可我们没有法子。”   丹赋圣收敛起作怪的表情,脸冷了下来。   他本身就不乐意跟规矩多的长辈交流,不过是不希望晨归生心魔罢了。   “当年与我们的几个同僚被查出谋害宗室,勾结魔族。”老鼠无奈道,“说是那几人与覆疆魔尊勾结,想让霄国的地给那群魔族管辖。”   “这就扯淡了。”丹赋圣只觉得好笑,“霄国和魔族所在的死地之间可还隔着两个大国啊。”若是庾国内部出这样的事还有一定可能,毕竟庾国挨着死地的边界最长。   哪怕庾国律法严明,难以攻破,庾国的西北方还有大宗国,东北方还有安国,这两个国家和死地都有部分接壤。   而且安国是犹清真人所在的地方,魔族虽然入籍困难,但只要成功落户,那官方待遇就和安国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霄国?妖族和魔族在那里只能做奴隶,疯了才会跋山涉水跑那么远去打个高难度副本。   “是啊,荒唐,可是有人会信。”王锦蛇也爬到了二人的脚边,“这事儿越牵扯越复杂,最后揪出了所谓的幕后黑手——是我的师长元泽。”   “您等等。”丹赋圣忍不住打断,“您说您师长是谁?”   “霄国大司马,元泽。”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   “可……我不记得父亲你带我拜会过这位长辈。”晨归对元泽是真没印象,丹赋圣都能看画像认出人,偏偏晨归做不到。   “后来我与师长理念不合,师父对魔妖两族的处理太过严苛,我无法认同。”王锦蛇解释,“我与师长分属不同阵营,为了避嫌,也不再私下联系了。”   晨归和丹赋圣沉默。   老鼠接话:“这太荒唐了,元泽老前辈一贯认为霄国对魔族和妖族的处理太过温和,他怎么可能与魔族勾结?”   “可当时老师被捕,据说他在牢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偏偏这时候陛下又出了事,陛下的七魄被潜入进来的魔族给打散了。”王锦蛇没法做表情,但他的声音相当痛苦。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冒昧问一句,这位元泽老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你老师的?”   “他是我的开蒙老师,他在我六岁时就开始带我了。”王锦蛇说。   六岁?丹赋圣又看了一眼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晨归:“您说的是虚岁?”他记得晨归说过,他是四岁启蒙的。   王锦蛇点了点头。   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话题好沉重,不然咱们聊回师兄和师弟的感情问题吧?”丹赋圣提议。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场局。   晨归的父母是温和派的领头人,可晨归的父亲却是元泽这个激进派带出来的。   元泽亲手捧起了温和派的首席,随后又亲手摧毁了这一切,让温和派消失得彻彻底底。   他收弟子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个厉害人物,为什么会让自己弟子走向自己的对立面?   元泽想要推行自己的理念,可做决定的那个人不是他,是皇帝。   所以把自己弟子的魄送给了皇帝,同时他弟子的死也给他的异党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晨归的母亲在和他父亲结合之前便是一个厉害人物,可最后她被捆绑着一起陨落。   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有多少是算计?   元泽是否想让自己徒弟捆绑那个异党内最耀眼的新星,强行让他们融为一体?   在得知清傀和元泽的关系之后,这后头的算计便暴露得差不多了。   晨归的父母也知道自己是被算计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元泽会是那个要他们命的人。   毕竟他是老师啊。   “岳父岳母,我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得到祝福。”丹赋圣闭上眼睛,十指交叠握紧。   他话刚落,晨归立刻接茬:“元泽他不是好人。”   “师弟说得……等等!你他妈把什么说出口了?”丹赋圣还以为晨归会配合着自己去求他父母。   晨归还跪在地上,他一脸正直地把元泽跟清傀之间的交流给交代了出来:“父亲,母亲,你们被骗了。”   这下被震撼的变成了丹赋圣。   不是!前不久晨归还因为他的出言不逊而惊恐,这么一小会儿就变得这么勇猛了吗?   “师兄,我知道你顾虑我父母的情绪,不想破坏父亲心里对恩师的印象。”晨归拍了拍丹赋圣的胳膊,安抚丹赋圣。   丹赋圣觉得他应该捂一下晨归的嘴,可考虑到晨归的父母也是和晨归同款的性格,他又迟疑了。   可能这就是他们这个特殊种族内部的沟通礼仪?   “他遵循的只有他认为的‘正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偏他还能够接受这种必要的牺牲,不会因此生出心魔。”晨归继续。   一蛇一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丹赋圣跟着等了一会儿,结果蛇整理好情绪之后抬头表示:“我明白了。”   老鼠也说:“是我们的失误。”   丹赋圣:……   噢!这见了鬼的接受度!   他们受不了师兄师弟搞在一起,但他们这么快就接受了尊敬的前辈的背叛?   “你们……接受了?”丹赋圣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不接受也没办法了,我们已经这样了。”蛇把尾巴搭在晨归身上,“阿归,我们对不起你。”   “没有对不起我,这种事你们看不清也不能怪你们。”晨归同样心平气和,“元泽才是罪魁祸首。”   “你们不难受吗?”丹赋圣又问。   “难受。”王锦蛇的尾巴尖又勾住了老鼠的手,如今这个世界他们不再熟悉,他们只是短暂地醒来,看看自己的孩子。   可他们的孩子也不是他们熟悉的模样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这孩子才七岁,虽然晨归心性未改,可他们到底是生分了。   他们三方相顾无言,最后晨归拜别自己父母,拉着丹赋圣就要离开。   “不聊了?”丹赋圣询问晨归。   “该问的都问了,多的他们也不知道了。”晨归带着丹赋圣离开这个法器。   两个血傀还留在这里头,只是没有化形。   等两人离开之后,一蛇一鼠对视,随后他们默默拥抱。   离开法器的晨归也抱住了丹赋圣。   丹赋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晨归也能看到。   丹赋圣不明白:“你干嘛不去抱他们?”   “下不去手,他们也不适应。”晨归把丹赋圣搂得更紧。   “师兄……我好像在怨他们的。”晨归轻声说,“明知道他们是无可奈何,明知道他们是被人骗了,我心里还是有些怨。”   “正常的。”丹赋圣回抱住晨归。   “是我气量小。”晨归有些郁闷。   “他们是你亲人,对亲人的感情哪里会那么讲道理?”丹赋圣把晨归曾经安慰他的话变了个样式,又还给了晨归。   晨归还是郁闷。   丹赋圣又说:“其实从岳父说他的恩师是元泽开始,我就迁怒了神识里的师父。”   晨归猛地抬起上半身:“这跟师父有什么关系?师父参与其中了?”   “没有,师父跟元泽不熟,但他是师父。”丹赋圣说。   晨归没听懂。   元泽是晨归父亲的恩师,犹清真人是丹赋圣的师父。   犹清真人也算计用过丹赋圣,所以当时丹赋圣的神识就用心魔狠狠地攻击了犹清真人,并且表示“你们做师父的都坏!”   这事儿本来跟犹清真人没啥关系,结果犹清真人莫名被砸了一通之后,居然开始跟丹赋圣说好听的话,求原谅了。   丹赋圣给晨归解释过后,晨归还是不能理解。   丹赋圣决定让晨归体验一次:“你生岳父岳母的气,那你有没有一点生我的气?”   “从行为上说,我也算抛下了你。”丹赋圣指向自己。   晨归略作思索,他一开始根本没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结果丹赋圣提了之后他居然真觉得有些委屈。   丹赋圣看晨归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拉起晨归的手:“对不起,我家的大宝贝儿,是师兄错了。”他也开始安慰晨归。   “我们家这么大个宝贝被落在家里,都是师兄不好,你有个坏师兄。”丹赋圣一边说,一边亲吻晨归的脸颊。   细密而轻柔的吻,一点一点落在晨归脸上:“我们家师弟怎么受了这么多委屈啊。”   晨归居然真觉得心中多了几分酸涩。   而很快,晨归察觉到了不对劲:“师兄?”   丹赋圣还在亲吻他的眼角:“他们都太坏了。”   “师兄?”晨归抓住丹赋圣的肩膀,把丹赋圣往外推了些,这样可以让他看清丹赋圣的脸。   他察觉到周围海水流动有点不太对劲,等看到丹赋圣之后他可以确定了:“你……在哭?”   丹赋圣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他真的不想暴露。   “为,为什么?”晨归有些无措。   丹赋圣怎么可能哭?现在又不是在演戏。   上次丹赋圣落泪还是因为他得知了清傀的所作所为,在晨归的安慰之下,他才终于掉出眼泪。   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凭什么我带大的师弟要受这种委屈?”丹赋圣自己的身世也没好到哪里去,可他看着晨归刚才那个样子,莫名想起自己与晨归的初遇。   那时晨归就像个小古板,可他还是怕的,他也是会伤心的。   但他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扑进丹赋圣的怀里,也不会撒娇。   晨归不知所措,他只能板着一张脸,伸手去牵自己的师兄。   多余的晨归就做不出来了,只能由丹赋圣这个不正经的师兄去主动。   丹赋圣莫名地回忆起了晨归那时的目光。   克制中包含期望。   凭什么他养的师弟要怕成这样?   “没错,所有人都有道理。”丹赋圣无奈地笑着,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落泪,“但我不想讲狗屁的道理。”   他们在丹赋圣不知道的地方欺负这个小古板了。   丹赋圣不喜欢。   ……特别不喜欢。   在听明白丹赋圣的意思之后,晨归眼中的泪水也瞬间涌出,裹挟着他那不该存在的委屈。   哦,或许不是不该存在。   因为晨归不讲道理的师兄纵容他了。   原来混不吝的魔主会为了这些小事而哭啊。   那些委屈的情绪是被无尽的庆幸给推离出身体的。   在丹赋圣哄小孩一样的安慰下,晨归难过得要命,却也高兴得快要溢出来了。 第92章 疯的是我还是世界   严老八单方面认为自己和丰命熠的关系还不错。   他认为丰命熠夸张的表现只是因为他性格如此,虽然严老八对皇帝幼稚的本性感到震惊,但他毕竟也没见过其他的皇帝,没有样本给他做比较。   丰命熠好心提醒严老八注意自己的文化水平,虽然语气冲了点,但对方也是好心。   而玉獒在得知严老八的想法之后感慨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纯良的人。   严老八不知道玉獒在感慨自己的善良,他以为像玉獒这类修士只会看得比他更透。   而在明白严老八给自己加的滤镜之后,玉獒有些惭愧。   “我是天生的妖族,不是由凡物修来的。”玉獒的父母都是妖,他天生就有一部分妖力,“动物修行比凡人还要艰辛,修出来的心性也是稳固的,我不是。”   玉獒小时候跟人类小孩没区别。   而且丹赋圣养的小孩实在有点多,玉獒小时候只是一个热衷于和其他孩子竞争长辈关爱的小崽子而已,只知道撒娇卖呆,或者问丹赋圣最喜欢的孩子是谁。   “我们修行的方式不同,你如今是出世,而我们需要入世。”玉獒在不面对熟人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那老师你入世了吗?”严老八有些好奇。   “正在这个过程中,只是我……算了。”玉獒觉得自己没必要聊那么多,他觉得自己可能陷进去了,走不出来了,可这话告诉了严老八也没用,对方没法帮他解决问题。   严老八没察觉到玉獒表情不对劲,他好奇另外一件事:“那丹赋圣他也在这个过程中?”   “嗯?为什么这么问?”玉獒不解。   “最近他和耀灵真人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俩人过于浓情蜜意了。   他们俩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只是偶尔勾一勾手,然后目光碰撞。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那个气场就是格外的不对劲。   严老八看得出他俩的关系,严老八也听说了玉獒和他爱人的故事,所以他以为丹赋圣和晨归也走在“入世”的道路上。   “他和我的情况不一样。”玉獒说,“情爱这种东西对修士不是必需品,有许多修士的修行路上都没有情劫或者情缘。”   严老八表情严肃,他对修行者不够了解,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有一些修士命里有情缘,有子女缘,他们最终就会遇到爱人,哪怕不生孩子也会领养小孩。”玉獒说,“这些是顺其自然的事,因为彼此之间有因果缠绕。可若是过于执着情欲与爱欲,那得到的就会是情劫。”   “那怎么才叫不执着呢?”严老八不明白,“必须得跟自己对象没感情?”他觉得不对,如果他能重生,能再遇到自己的爱人,他一定竭尽所能地护住自己的家庭。   “那就要看这段情是不是你的目的了。”玉獒笑了笑,“依你举例,你求的不是情爱,而是家庭。”   “你的执念是家庭,所以你是不会有情劫的。你爱你的妻子,可你命里不是只有你的妻子,你还有儿女,孙子。”   “执念是情爱就不行吗?”严老八还是不明白,“执迷情爱不一样会喜欢自己的爱人?”   “不一样,我问你,若有这么一个人,她各方面都远胜于你的妻子,偏偏她还看上你了,你愿意跟她一起离开吗?”玉獒问。   严老八连连摇头:“我走不得的。”   “所以才说你执着的不是‘情’,而是家,你的妻子对你而言不仅是情爱的寄托,她是你的家人。”玉獒叹息,“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在正常的家庭环境里,孩子不可能因为外头的大人更优秀而跑去做别人的孩子。”   “若不是你家里人太倒霉,你们应该会很幸福,你是个很适合做家长,很适合做丈夫的人。”   玉獒又说:“可若是执着于‘情’,那就是因果倒置了。”   严老八又不明白了。   玉獒给严老八解释,纯粹的东西固然美好,可同样也太脆弱了。   就像人有喜怒哀乐,孩童的情绪最为纯粹,越长大,人的情绪也就越复杂。可同样的,越复杂其实也越稳固,因为那些负面情绪也无法再猛烈攻击人的精神了。   严老八的“情”就不是他执念里最重要的那部分,但他的情其实半点不少,只是被其他同样充沛的情感衬得没那么显眼罢了。   只有“情”的人,他们的情感热烈得要命,可在短暂的燃烧之后剩下的便只有贫瘠。   因何有情?姿色?可世间容颜绮丽者万千;性情?可这世上最令人惊艳的永远是“他者”而不是旧人。   情不知所起?别扯淡了,那些丑陋的、肮脏的、性情有问题的个体压根不会成为他人情感的投射对象。   “执着于情的人是看不清他者的。”玉獒说,“他们爱的是自己想象中的美好,而对方会被简化为一种符号,可这世上哪个符号能真正地说清楚一个人的本性?”   “丹赋圣和晨归……我修行不够,不敢打包票。可他们二人大概率是没有情劫的,他们俩的感情复杂得都有点花里胡哨了。”这俩人之间的情欲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小,但他俩在彼此的眼里绝对不是美好的符号。   “修行不是受苦之路,不是吃苦越多修行就越高。若是一开始就看得开,也就没必要遭那么多罪了,不是踏上修行路就必须失去一些。”玉獒拍拍严老八的肩膀,“若吃苦便是修行,那干脆给自己抽筋拔骨就好了。”   玉獒什么都明白,只是他自己走不出来。   严老八感觉自己得消化消化,而就在此时,他又看到丹赋圣和晨归并肩走出来了。   丹赋圣一脸病容,也没有跟晨归牵手。   他俩目视前方,并排平行向前,表情严肃得像是刚吵了一架似的。   可很快,他们停了下来。   晨归伸出手,他没有牵丹赋圣,而是扯住了丹赋圣的袖子。   丹赋圣晃了晃那只胳膊,随后手心向上,试探着摸向晨归的手。   他俩接触的同时,脸却不敢面向对方。   “啧。”玉獒起身就走,他怕待会儿丹赋圣实在尴尬得不行,用他做话题跟晨归聊天。   他怕晨归又跑过来摸他的毛,太恐怖了。   “狗儿怎么走了?”丹赋圣皱眉看着玉獒的背影。   玉獒加快步伐。   晨归开口:“严老八还在。”   玉獒脚步一顿,随后他转身,把自己的老头小徒弟拽走了。   严老八只有七十多岁,这儿随便一个人都能做他祖宗了,他只是长得老而已。   丹赋圣捂住心口:“孩子嫌弃家长了吗?”   玉獒扭头看了一眼,在确定丹赋圣是在表演之后他松了口气,又嘟囔了一句:“老东西真会装。”   丹赋圣:?!!!   他神识里的犹清真人立刻开口:“我宝贝徒弟才不是老东西,才两千多岁的孩子!这狗真没家教!”   丹赋圣提醒犹清真人:“狗儿的家长是我。”   “那他就是在外面学坏了!我不接受这种孙子!”犹清真人立刻换了个谴责角度。   丹赋圣没有搭理犹清真人,他拉住了想要去跟玉獒打好关系的晨归:“你别吓那孩子了,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去抱抱岳父岳母。”   丹赋圣尝试过让这一家三口正常沟通,结果他发现这三人做不到。   晨归的父母只能跟彼此亲密接触,而他们跟晨归之间隔了一层。   倒不是他们不爱晨归,只是这世上没几个长辈像犹清真人这么缺德的。   晨归他们家最重视规矩,丹赋圣强行把他们三个摁在一起,他们三个就跟被开水泼了似的迅速弹向了三个方向。   一蛇一鼠震惊地看向丹赋圣,似乎不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狂浪的人。   这样的人居然还是犹清真人的弟子?犹清真人那样品行高洁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混不吝的弟子?   “岳父岳母不会觉得我是拐带他们儿子的混混吧?”丹赋圣有些愁了。   “他们觉得你是受到刺激之后性情大变的可怜孩子。”毕竟晨归父母在丹赋圣小的时候见过丹赋圣,那时候丹赋圣的性格和现在可谓是天差地别。   “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没说错。”丹赋圣也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特别招人爱。   晨归靠近丹赋圣。   “你挨着我就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哈,果然还是我们师门的教育出了问题。”丹赋圣调侃晨归。   晨归:“我们之后该拿丰命熠怎么办?”他转移了话题。   丹赋圣顺着晨归的话往下聊:“得把他遗失的记忆找回来,只要他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事,因果就会回到他身上了。”   “可元泽已经死了。”丹赋圣的血傀出去查过了,元泽不止死了,他还投胎了。   他承接了前世的因果,如今元泽只是森林里一只活泼的猴子,它身上也没有丰命熠的七魄。   这家伙是真把自己觉得对的事一股脑干完了,完全不顾后果。   “丰命熠的七魄很有可能已经散了。当年他们很有可能冒险打散了丰命熠的七魄,再用我父母的七魄去填补。”晨归微微垂眸。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岳父岳母的七魄强度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如今只剩下凡人的三魂了,只怕要进食更多的龙族血液才能维持行动和理智。”   “他本体三魂还在,那七魄再碎也不可能真正的烟消云散。”丹赋圣摸了摸下巴,“是时候让他悟到点东西了。”   晨归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继续:“他若是踏上修行路,那他缺的七魄会自己补上。”   丰命熠踏入修行,他的魂魄就会归位。当然,他也就能真正地操纵这副身躯了,只不过无数的业障压到他的身上,他也就活不久了。   “你觉得他能修行?”晨归问丹赋圣。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顽石呢?他不接地气,但他还有个接地气的同学啊。”丹赋圣笑了,“你看他现在气得七窍都快升天了,这是个转变的好时机啊。他知道自己有问题了,哪怕他不肯承认。”   “只要环境找得好,朽木也是能开花的。”   朽木开花么?   晨归陷入沉思。   而丹赋圣再次猛地调转话题:“你刚听到狗儿那小崽子在分析什么了没?”   晨归点头:“他当老师还是合格的,没有那么抽象。”   “你觉得他说得有没有道理?”丹赋圣勾着晨归的手晃了晃。   “我不是朽木。”晨归总算听明白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得商量点事了。”丹赋圣说,“顺其自然当然是好,可总得有个期限,很多东西拖得太久也不行。”   “你是指结婚吗?”   “我是指睡觉。”结契不是多麻烦的事,睡觉才是。   晨归的脸一下子爆红。   “对!对!就是这个样子!”丹赋圣指着晨归的脸,“每次一聊起这个你就一副马上要死的样子。”   “也……没有。”晨归别过头,不让丹赋圣看清自己的正脸,“我也是想过的,尤其在你哭的时候。”   丹赋圣微微睁大眼睛:“你喜欢这种玩法?”   “不是!只是……只是我当时好想亲你的眼角,好想抱住你,然后抚摸你。我知道你也会摸我,你会摸我的头!然后亲我的脸颊!”晨归死死握紧丹赋圣的手。   丹赋圣:“……你说得对。”   只是他们俩当时只顾着哭了。   丹赋圣也说不上来当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晨归看着丹赋圣哭,他自己也跟着掉眼泪,而丹赋圣察觉到晨归的委屈之后哭得更狠了。   他俩眼泪越落越多,差点把跑过来看徒弟的清傀给吓死了。   最后清傀硬要抱着他俩哄,他俩的情绪终于是被小师父给打断了。   “啊,小师父又来了。”丹赋圣看向往自己这边跑的彩色人形。   清傀跑到他们身边,伸出双手,两个徒弟同时低下头,清傀上手摸了摸:“不要哭。”   “我们不会哭的,咦这是什么?”丹赋圣手里被清傀塞了一块鱼肉,晨归手里也有一块。   “好吃的。”清傀递完食物之后又跑走了。   晨归目送着清傀远去:“小师父去干嘛?”   “又去看师姐了吧。”丹赋圣感觉清傀是他们这窝人里最忙的。   丹赋圣把鱼肉塞自己嘴里:“好嫩!”   “总,总之!!我没有要逃避和你睡觉!”晨归还是把话题拐回去了,“我!我特别特别想睡你!!”   “你别那么大声!”丹赋圣被晨归吓了一跳。   晨归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就在他的耳畔,但他必须表达自己的心意:“你每天都在我梦里和我睡觉!”   丹赋圣伸手捂住了晨归的嘴巴,他注意到有其他海底妖族在往他们这儿看。   晨归呜呜了几声。   丹赋圣捂着他的嘴巴,拖着他往回走。   他是怕了晨归的直白了,不过同时他也好奇,晨归所谓的每天都在梦里睡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晚在晨归睡着之后,丹赋圣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探进了晨归的梦。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   这是魔宫的主卧,这里头的陈设丹赋圣可太熟悉了。   但有一个问题……晨归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主卧布置?   很快丹赋圣就没时间想这个了,因为他发现了被捆成一大坨的晨归。   晨归被金色的捆仙锁紧紧绑在了丹赋圣的床头,他对丹赋圣怒目而视。   “原来师弟你喜欢这个啊。”丹赋圣早就有预感了,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晨归面颊通红,他又羞涩又愤怒。   所以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凶狠逼迫?丹赋圣看了一眼倔强的晨归。   他下不去手啊,他这么好的师兄。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随后又重重地呼出来。   “师弟~你看看你这张脸。”丹赋圣伸手摸在了晨归的面庞上,“怎么透着红呐,看着你师兄,觉得不好意思?”   晨归睁大双眼。   丹赋圣凑上去,在晨归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师弟喜欢这样?”   晨归忽然扑腾了起来:“魔头!你这个混账!!魔头!!!”他都扑腾出残影了。   丹赋圣看着晨归激动的模样,一把将人摁住:“装什么啊!你现在高兴得要命吧?看看你的脸,愈发红了。”   “魔头!!魔……啊!”晨归咬住了丹赋圣的手指,结果他被丹赋圣的手摸到了舌头。   晨归猛地后缩。   “呦~这么激动啊。”丹赋圣没给晨归躲开的机会,他追着晨归后缩的动作,把手指递过去。   晨归想把手指咬断,可是他咬不动丹赋圣。丹赋圣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他的舌尖。   晨归又想把手指给吐出去,可是他吐不动。   “好师弟。”丹赋圣干脆倒在了晨归的身上,“你咬疼我了。”   晨归:“呜呜呜!”【你放屁。】   “真的好疼好疼~啊,师弟,你口水怎么流出来了?”丹赋圣的手指一边拨弄晨归的舌头,一边故作为难,“怎么?还想在师兄面前做小孩子吗?想让师兄给你擦一擦?”   晨归又是一阵吱哇乱叫。   “好师弟,你不要再针对我了成不成?”丹赋圣入戏特别快,一边询问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在晨归身上游移,“师兄舍不得针对你。”   “跟着师父那个老不死的有什么意思?你本来也不是师父带的。”丹赋圣把晨归翻了个面,晨归腹部朝下,而他的头还仰着,因为丹赋圣始终有一只手伸在晨归的嘴里。   丹赋圣压低上半身,他在晨归后脖颈轻轻吹了口气。   晨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跟着我,我对你好。”丹赋圣压在晨归后背上,他的指腹一颗一颗划过晨归的牙齿,“我让你做魔后怎么样?”   晨归呜呜了两声。   丹赋圣松开手,让晨归讲话。   丹赋圣的头也凑到了晨归的脑袋边,他整个人都趴在晨归后背上,小腿晃来晃去。   “除非我死!”晨归咬牙切齿。   丹赋圣笑了,那一瞬间他漆黑的眼眸似乎出现了几分猩红之色,丹赋圣是真被晨归给弄亢奋了:“这么刚烈啊?”   晨归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丹赋圣就抓着他下巴就吻住了他。   吻得很深。   晨归觉得自己得是个威武不能屈的硬汉,他以为丹赋圣会被他激怒,结果丹赋圣特别陶醉。   丹赋圣一个人在那儿发出了意味不明的闷哼声,这声音带电,电得晨归浑身酥麻。   等丹赋圣松开他之后,晨归惊恐道:“你,你正常一点。”   “我不正常吗?”丹赋圣一边问,一边大口地喘息。他的眼下到脸颊那块儿都被莫名地染红了,而如今气温不算高,隐约能看出他呼出的水汽。   晨归:……   这魔头修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   丹赋圣揪着他的衣襟,脸上带着挑衅的笑,似乎对刚才的深吻意犹未尽,他依旧是那个恶劣的魔主。   可他脸上的红晕又在告诉晨归,丹赋圣自己也被情欲给影响了,他绝对算不上冷静。   丹赋圣觉得自己喜欢这场梦。   他可太喜欢毫无负担地欺负自己的可怜师弟了。   “好师弟,我想让你变成我的魔后。”丹赋圣再一次贴近晨归,他俩胸腔挨到了一起,晨归感受到了丹赋圣的心跳。   他俩的心跳都很快,可在贴近之后不久,他们的心跳就开始同频跳动,不分彼此。   “师弟,你这种欲拒还迎的样子好色气啊。”丹赋圣直白道。   明明晨归的感情那么纯粹,可他做的梦却这么花哨。   什么捆绑,什么强制。   “你是不好意思表达感情,所以希望我用这种方式捅破窗户纸吗?”丹赋圣越来越亢奋,他眼周的红晕也越来越明显。   丹赋圣这种样子才叫色气吧!!   晨归都看傻了。   狩猎的姿态,那种掠夺者的眼神,还有玩味的笑容。   丹赋圣的犬齿比晨归的要长一些,他用舌尖轻轻扫过自己的牙齿,随后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男人!你点的火,你负责灭!”   晨归:……   笑容亢奋的丹赋圣:??   晨归:“等等!你是真师兄?!”   丹赋圣也懵了:“啊?你在梦里有记忆的?”   他们相顾无言。   随后他俩迅速起身,分开。   丹赋圣拉了拉自己敞开的衣襟,晨归默默解开捆仙锁,给自己穿上得体的,没有破损的衣服。   他们俩背对彼此坐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丹赋圣先开口:“我说的台词把你尬到了对不对?”   “那个台词好像有点年代感了。”晨归小声回应。   丹赋圣明白了:“那如果我说‘男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疼你’呢?”   “师兄,别学人家的台词了,一点都不像。”说到底,丹赋圣这个魔主压根就不会搞这些花活,他能扮演这么一会儿已经很了不起了。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丹赋圣再一次尝试打破死寂:“没想到师弟你会喜欢这种类型。”   晨归:“……偶尔会幻想一下,可能是小说看得有点多。”   “是我平时太温柔了,让你不舒服吗?”丹赋圣问。   “不不不。”丹赋圣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温柔的,晨归不希望丹赋圣把仅剩的温柔都收走。   他们俩又沉默了。   这次先开口的成了晨归:“我们不继续了吗?这里是梦。”   “我们继续……拉扯?”   晨归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坐到天亮?”   丹赋圣没有回答,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伸手勾过了晨归的衣服,把晨归拉过来。   “师……唔!”晨归的嘴巴被丹赋圣吻住了,丹赋圣的手在按压晨归的胸膛。   再然后……   “啊!!师兄你那里是什么情况?!”晨归感觉自己小腹被什么东西蹭到了。   绝大多数时候修士都是禁欲的,某个较敏感的部位哪怕被碰触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怎么这时候……   “我不知道,我从小修行,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丹赋圣低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这还是在梦里。”   晨归好奇得要命:“感,感觉怎么样?”   “不算强烈,可好像也没法忽视。”丹赋圣有些迷茫,“是因为刚才师弟你趴着的时候后背肌肉动起来的样子太色气了吗?”   丹赋圣闭上眼又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法忽视。”   晨归瞪大眼睛盯着异常的地方,然后他拿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师兄!动了!”   “你师兄我知道。”丹赋圣相当无奈。   “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晨归也是从小修行,至今只遇到了丹赋圣这一个对象,他对什么都好奇。   “明明这玩意儿我们都有,操!”丹赋圣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虽然他长了,晨归也长了,但他们其实都没怎么感觉到这玩意儿的存在。   他们这些从小修行的修士,在青春期的时候,欲望已经被修行给压下去了,而他们全无所觉。   所以在凡人看来,他们大部分修士肯定和太监没两样。   一个两个都清心寡欲的,某些玩意儿都是死的。   可是丹赋圣他现在莫名活了,还是在梦里。   丹赋圣见晨归的眼神越来越纠结,最后晨归挤了下胸肌,张开嘴就凑过来了。   这个姿态?!   霎时间,丹赋圣怒从心中起,他抄起不知哪儿来的鸡毛掸子,对着晨归就是一通狂揍。   “像什么样子?!你这是什么表情?!谁教你的?!”丹赋圣猛揍晨归的屁股,硬生生把晨归给揍醒了。   丹赋圣也醒了,他掏出储物器里的鸡毛掸子还要继续揍。   晨归捂住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询问:“我们不是一对儿吗?我做错什么了?”   丹赋圣胳膊都抡圆了,听到晨归这句话又停下。   等等,是哦,他们是一对啊。   “下次别这么直接!”丹赋圣被晨归当时的模样吓到了。   “那换你蹭我?”晨归问。   丹赋圣:呃……   丹赋圣:……   ……   丹赋圣站在断崖之上,双手背在身后,轻闭双眼。   “师父,你说我对师弟的教育是不是出问题了?”丹赋圣询问神识里的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你指的教育是你骑在还没成年的晨归的肩膀上,让他做你的坐骑吗?”   丹赋圣无奈叹息:“这么看,我教育也没错啊。”   犹清真人:“?”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让我养成魅魔了呢?”   犹清真人:“嗯?谁魅魔?”   “晨归。”   犹清真人:“原来残魂也会疯的吗?”   “你没疯。”   犹清真人:“嘘,我现在怀疑你是我的幻想。” 第93章 好东西!   晨归被鸡毛掸子给揍郁闷了。   他觉得丹赋圣还是把他当小孩:“你之前也说了,我们也到了这个时候。”   “我知道。”丹赋圣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寻求快乐,这种时候当然不能矜持。”晨归抱着自己的小腿蹲在地上,“你既然是修士,就不该拘这种小节,做事也应该彻底一些。”   “你说得对。”丹赋圣试图把蹲地上的晨归给抱起来,但他失败了。   “那你为什么揍我?”晨归问他,“你有那个需求,我帮你而已。”   “师兄不该抽你的,我只是……啊,我。”丹赋圣也说不上来,他确实特别喜欢晨归,他对晨归也有欲望,可是看着晨归当时的样子,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还是他家的孩子学坏了。   “那种动作太……太不耀灵真人了。”丹赋圣磕磕巴巴地解释。   “耀灵真人是什么意思?耀灵真人只是一个名号。”晨归很受伤。   “但你以前不那样。”   “我以前也没有爱人啊。”晨归越说越难过,“你讨厌看到我那样吗?”   “不讨厌!”丹赋圣立刻否认,“只是有一点点不适应。”   丹赋圣也看过那些双修的功法,虽然他用不上,但看的时候他是丝毫不觉得羞耻的,可晨归做那种动作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你就是对我有意见。”晨归挪开视线,不跟丹赋圣对视。   “我把鸡毛掸子给你,你抽回来?”丹赋圣询问。   “我不。”晨归下不去手,他是绝对不敢打长辈的。   丹赋圣抓耳挠腮,随后他试图让晨归换位思考一下:“你想想,如果师父他忽然扒了上衣想要给你喂吃的。”   “师父想让我吃他的肉?”晨归问。   “不,是想让孤独的你体会到如母亲一般的治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师父不会这么做!”   “师父这么做过!”   晨归:……   他的师父到底对他隐瞒了多少?   他缓了一会儿,随后又逻辑清晰地反驳:“可他是我师父,你虽然是我师兄,但你更是我的爱人!”   “那师兄做什么才能补偿你受伤的内心?”丹赋圣开始发愁了。   晨归不清楚,晨归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要扯开话题吗?   不,这时候逃避问题的话,晨归情绪会憋着的吧。   丹赋圣的大脑飞速运转,随后他把手放在了晨归的大腿上,手掌朝内侧滑动。   然后他的手背就被晨归猛拍了一下。   丹赋圣:?   他被嫌弃了吗?他被师弟嫌弃了?   丹赋圣也郁闷了。   “我没嫌弃你。”悲伤的晨归扭头对丹赋圣解释。   “嗯……”郁闷的丹赋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晨归沉默片刻之后拉过丹赋圣的手,把丹赋圣的手重新放在自己大腿上:“你继续摸吧。”   丹赋圣耷拉着脑袋,机械性地抚摸晨归的大腿。   “你别难受。”晨归见不得丹赋圣低落的样子。   “你怎么还安慰我啊?”丹赋圣觉得晨归有时候老实过头了。   “可我看不得你难过。”晨归对自己很失望。   丹赋圣心里的负罪感更强了。   晨归只是顺其自然,是他接受不了,用鸡毛掸子揍了师弟。   丹赋圣也抱着自己的膝盖,脑袋埋在臂弯里。   他把那只放在晨归大腿上的手伸向了晨归的胸口。   “师父是个老不正经。”丹赋圣闷声说。   晨归点头,师父的抽象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我觉得你如果说这种话,我会很兴奋。”丹赋圣声音很轻很低。   晨归不吃这一套:“你会用鸡毛掸子揍我。”   丹赋圣:……   晨归偶尔还会让他体会到当年的憋闷。   丹赋圣也不扯晨归的胸口了,他在晨归身上胡乱戳,而晨归没太多反应。   丹赋圣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欲望的复苏,但晨归显然还没有。   所以晨归被丹赋圣戳了也没太多反应。   他还是那个悲伤的耀灵真人。   “师兄错了。”丹赋圣手指轻敲。   “你没错。”晨归垂下了头。   “你有一个坏师兄。”丹赋圣继续敲敲。   “不准讲我师兄的坏话。”晨归不喜欢听丹赋圣自贬。   “可是我……诶?”丹赋圣敲着敲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他睁大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忍不住感叹:“师弟,你好有礼貌哦。”怎么还能敲出回应来呢?   晨归:“啊!!”   丹赋圣看着惊恐的晨归,模仿着回了一声:“啊!”   “为,为,为什么?!”晨归无法理解。   丹赋圣琢磨了一下:“可能……因为我故意碰你了?”   他们以往只是在碰对方的嘴唇或者四肢。   晨归惊恐得像是被寄生了似的,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部位,可他像是在看什么陌生玩意儿:“现,现在该怎么办?!”   “不着急,师兄教你,慢慢散气。”丹赋圣伸手放在晨归肩膀上,他的魔气在晨归身体里运行了一圈,随后晨归体内的灵力重复丹赋圣魔气运行的轨迹。   慢慢的,反常消失了。   晨归呼出一口气。   然后丹赋圣又敲了一下。   “师弟你又跟我打招呼了诶!”   “魔头!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啊,好怀念这个称呼啊。   丹赋圣等着晨归拔剑,结果晨归气势汹汹地反戳了他一下。   丹赋圣:?   “师兄你打招呼的速度也不慢啊。”   丹赋圣:“混蛋!”   他俩压制自己的同时反复攻击对方。   最后他俩也不蹲着了,戳完就跑,可很快他们又会被对方追上,躲到结界里都会被揪出来。   他们用了无数的术法和法器,震天动地,就为了最后小小地戳一下。   而犹清真人在听到心魔害羞的转述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句“傻叉”。   成年人真的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吗?这种行为跟十几岁的小屁孩一样。   一提到下三路就开始亢奋,吱哇乱叫。   这是修行者?   是不是修行者丹赋圣不知道,他在得手之后还会发出邪魅的笑声。   可是在反复的亢奋又压制之后,他们出问题了。   晨归压制不下去了。   他不断地运行灵力,可没用。   丹赋圣在一个法器里躲了半天,见晨归迟迟没找到他,他有些发愁。   找不到他了吗?   丹赋圣从法器里钻出去,结果晨归就站在法器旁边。   “哈!好师弟!守株待兔啊,这招高明!”丹赋圣鼓掌。   晨归没有回答,他的脸红得吓人,拳头紧握。   丹赋圣等着被攻击,可是晨归站着没有动。   晨归在看到丹赋圣之后,抖得更厉害了,他别过脸:“师,师兄,我压制不下去了。”   “怎么会?”丹赋圣当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唬我?”   “没有,我真的压制不下去了。”晨归的眼眶都红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丹赋圣的修为比他高,丹赋圣一定能做到。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身体不舒服,想要尽快摆脱这种状态。   丹赋圣虎躯一震:“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师,师兄,你帮帮我好吗?”晨归重复。   丹赋圣:……   丹赋圣低头看了一眼。   很好,这下他也完蛋了。   晨归发现丹赋圣自身难保,他陷入了绝望。   丹赋圣抓耳挠腮,晨归主动求人的机会不多,他不能让晨归觉得他师兄帮不上忙。   “没事儿,不着急!”丹赋圣安抚晨归,哪怕他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师兄有办法。”   他拉着晨归进了结界。   修为解决不了,那直接用最原始的方法呗。   丹赋圣让晨归坐在椅子上,随后他伸出手。   结果晨归却出了状况,只要丹赋圣一碰到他,他就会拍开丹赋圣的手。   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刺激过头了就会这样。   哦,所以丹赋圣也是被他吓到了吗?他们这次也没法亲密接触了吧。   晨归有些失落,随后他注意到丹赋圣在盯着他,眼神阴恻恻的。   丹赋圣想做什么?   一分钟之后,晨归的手被捆在了椅背后头。   “啊!!!”晨归像个打疫苗的小孩,看着丹赋圣伸来的手,他想要挣脱,可他无处可逃。   丹赋圣可比晨归残忍多了。   那是一种触电的感觉,乍一接触,迸发出无声又激烈的轰鸣。   随后是火,被雷电点燃的火,一寸寸燃烧。   似乎比一开始的雷电好一些,可渐渐的,火越烧越旺,似乎要侵吞晨归的神识。   某一时刻,晨归意识到要坏事了。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烈火不断向上,点燃一切。   晨归像是被烧疼了,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颤动。   最后末日来了,大片大片的火焰聚集成一个小点,压缩到极致,爆炸开来。   晨归的神识变得空白。   他被爆炸飞溅出的星子般的火苗融化。   晨归觉得自己短暂地死了一会儿,直到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笑声。   熟悉的笑声。   视线缓慢聚焦,他发现椅子已经倒了,他绑在椅背后头的手被压在了地上,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   这对一个修士来说不算什么。   晨归在意的是丹赋圣,或者说他在意丹赋圣脸上的笑容。   丹赋圣在俯视晨归,他的脚踩在晨归左右两侧的地面上,脸上的笑容格外放肆。   丹赋圣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但他比晨归能忍得多,他就跟没事人似的,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自己的手。   “师弟,好可爱啊。”丹赋圣的声音格外轻快。   晨归咬牙:“你这个魔……”   “嘘~”丹赋圣回头看了一眼,椅子倒了,他干脆坐在了椅子腿上,正好这儿也方便观察晨归,“我帮了你,你要骂我魔头吗?”   晨归还在剧烈地喘息,他脸上红了一片,泪水也流了不少,眼中雾蒙蒙一片。   丹赋圣把晨归耷拉在椅子旁边的腿捞了起来。   “多谢师兄。”晨归说。   丹赋圣笑容更大:“那我还是魔头吗?”   “是好师兄。”   丹赋圣俯下身。   晨归看清了丹赋圣的表情,又补充:“就是笑的有点坏。”   “是吗?”丹赋圣把晨归的大腿抱拢了,“笑的坏可能是因为你师兄本来就坏。”   “不要这么说自己。”   “哈哈。”丹赋圣感觉自己亢奋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好东西!   欲望果然是好东西!   尤其把欲望放在晨归身上,更棒了! 第94章 在乎你   丹赋圣和晨归的性格天差地别。   晨归在某些特殊时刻是不敢看人的,哪怕他与丹赋圣对视,也是直白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情谊。   而丹赋圣一兴奋就爱盯着人,他像是在捕猎,放纵自己沉浸情欲的同时,他也不想放过晨归的反应。   他喜欢看着晨归的情欲被他牵动,而他也不会吝啬于表达自己的痛快。   晨归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到后来的呆愣,最后晨归受的影响反而比丹赋圣更大。   丹赋圣觉得自己赢了,他挺胸抬头,神清气爽地离开了结界。   晨归跟在他身后,呆的像是被抽去了魂魄。   丹赋圣在神识里跟犹清真人炫耀,犹清真人看他嘚瑟的样子,还以为他和晨归睡觉了。   结果丹赋圣告诉他没有,丹赋圣和晨归只是身体有了反应而已。   而他们完美地解决了这种反应,而且他们是互相帮忙,展现了师兄弟之间的友爱。   “就这?”犹清真人看着丹赋圣高昂的头颅。   “不然呢?老东西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丹赋圣嗤笑一声,“具体内容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犹清真人嗯了一声:“你最好什么都别说,我是真的没兴趣。”   丹赋圣上下打量犹清真人,随后他勾唇一笑:“激将我?你可真是~”   犹清真人:……   他的徒弟好像变油腻了。   “激将我也没用,我不吃这一套。”丹赋圣要把那些记忆存在自己的脑子里。   他离开了神识,回到晨归身边,昂首挺胸地去做正事。   ……   严老八在跟丰命熠学习。   丰命熠之前说他没知识,所以他一有时间就请教丰命熠这个皇帝,让丰命熠教他学习。丰命熠的文化水平还是相当高的。   就这样,险些崩溃的丰命熠重新稳定了下来。   清傀也给丰命熠塞了暂时替代七魄的符咒,让他不至于呆呆傻傻。   对丰命熠而言,成为修士的严老八向他请教,让他有种“修行者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可这种优越感没有以前那么纯粹了,就连丰命熠自己都逐渐意识到这种优越不过是他的自我安慰。   所以他指点严老八背书之后总会陷入痛苦的沉思。   蜕变的过程是撕心裂肺的,也是寂静无声的。   当严老八开始向丰命熠求教时,丰命熠也切切实实地看清了严老八身上的优点。   严老八忽视他的炫耀并不是想让他愤怒,那种沉默是不带攻击性的。   像是厚重却能滋养万物的泥土。   是他傲慢了吗?   丰命熠试图往深里琢磨,可他做不到。   不是他不愿意琢磨,只是他周围环境太吵了。   丰命熠看向不远处的丹赋圣和晨归。   丹赋圣环抱双臂,一脸愉悦地帮水生妖族分析感情问题。   丹赋圣现在觉得自己是一个情感专家。   “你想和你的爱鱼发生关系?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地上!”丹赋圣聊天的声音很大,“一切皆有可能!对了,你的原形是什么样的?”   他对面那个妖族的脑袋变成了鱼头,像个咸鱼人。   丹赋圣立刻夸赞:“貌若天仙!”他现在已经能充分理解水生妖族的审美了。   妖族捧住脸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的夸赞。”   “别谢,我也就是随便鼓励鼓励,毕竟我是过来人,看到你如今羞涩的样子,我也想起了我的从前。”丹赋圣面露怀念。   丹赋圣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丰命熠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干嘛?”丹赋圣问他。   “你说的从前是指几天前吗?”那时候丰命熠刚从棺材里醒来,疯癫的血傀给他纹了个大满背。   丹赋圣微笑。   别的丰命熠不知道,这位魔主的情史肯定是没有自己丰富的。   丹赋圣往后退。   “师兄?”晨归被后退的丹赋圣撞了一下。   丹赋圣开口:“师弟,离他远一点。咱们这种活了两千多岁只知道搞纯爱的修士,别跟花心大萝卜靠太近。”   丰命熠:?!!   丹赋圣继续:“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都觉得自己快过敏了。”   丰命熠深感震撼。   如果说他从严老八的身上体会到了豁达,那么他在丹赋圣身上感受到的就是一种莫名的小气!   这个活了两千七百多年,做过魔皇的大人物好像在霸凌他!还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那种霸凌!   而丹赋圣身后的晨归很快也给出反应,晨归把丹赋圣往后推,他瞪着丰命熠:“不准再看我师兄了!”   丹赋圣搂住晨归:“唔,好可怕。”   丰命熠:“啊?!”   不是,他俩也能算修士吗?他俩到底是怎么修成的?   丹赋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在针对我,为什么?就因为我当年做过魔主吗?”   丰命熠感觉这个话题只有丹赋圣会反复提起。   而每当他提起这件事,周围的人就会安慰他。   那个妖族甚至在指责丰命熠太过分了,不该歧视魔族。   丰命熠感觉自己对修士的滤镜快碎干净了。   也就是他心中对修士隐形的敬意出现裂痕的瞬间,他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点什么。   “徒弟!徒弟!!”清傀带着满身的饰品跑过来,他看起来特别高兴,“你们有家庭了?!”   丹赋圣:“嗯?”   “忘忧说她要揍你们!”清傀开朗道,“因为你们睡在一起了,虽然她很乐意看到你们有家庭,但她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忘忧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所以她准备把你们揍一顿,发泄一下。”   清傀拽着丹赋圣的袖子蹦跶:“所以你们有家庭了吗?”   丹赋圣:……   他默默扛起抓不住重点的清傀,又拽上了呆愣愣的晨归。   丹赋圣带着这俩跑到了一个没有外人的地方。   他身后的水流非常激烈,丹赋圣放下晨归和清傀,转头就摔倒了,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师姐!!”他的喊声很凄厉。   追着他的红龙化为人形,手上还攥着一个鸡毛掸子。   “你别装。”应忘忧用鸡毛掸子指着丹赋圣。   “师姐!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丹赋圣呜咽道,“我们只是有了一点点欲望而已。”   丹赋圣扭头看向晨归:“我和晨归只是有了一点点欲望而已,我们还没在一起睡觉,对吧?”   “对。”晨归点头。   晨归是不会撒谎的,应忘忧信任晨归。   “但我是肯定会睡到师兄的。”晨归斩钉截铁道。师兄那种侵略性的眼神,挑衅一般的微笑,他都好喜欢!   “师姐你要实在过不去心里这关你就打吧,只要你不打死我!我就一定会和师兄睡觉!”晨归的背脊挺得格外直。   丹赋圣:!!!   噢~他硬气的师弟。   应忘忧都傻了。   丹赋圣怜爱地抱住了晨归,随后视死如归地望向应忘忧:“师姐你要揍就揍我吧,不要打师弟。”   清傀张开双臂挡在俩徒弟面前:“先打我!打我!”   应忘忧面无表情地拎起清傀,放到一边:“说正事。”   丹赋圣眨巴眨巴眼:“吔?师姐你不是来揍我们的?”   “找个理由而已。”应忘忧用鸡毛掸子轻轻敲了下晨归的胳膊,“小犟种。”   “丹烈是谁?”应忘忧把鸡毛掸子收了回去。   “师姐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个名字?”丹赋圣询问。   “你现在还在装病,你的旧部申请来照顾你。我跟白愉聊过,丹烈就是申请人的名字。”应忘忧说,“白愉说‘丹烈’这两个字跟你手下的一位统领重名了,但魔族里叫丹烈的人很多。”   毕竟是名人,魔族里叫丹赋圣的更多。   “更重要的是,他入我梦了。”应忘忧脸色阴沉,“他问我可不可以替他劝你。”   “劝我什么?”丹赋圣不再玩闹。   “劝你主动接受他的申请,见一见他。”应忘忧说。   “噢?”之前丹烈在丹赋圣刚回到这个世界时也入过丹赋圣的梦,只是后来他就没动静了。   丹赋圣知道丹烈大概率就是那些混乱的幕后推手之一。   “他敢见我,就不怕我直接把他举报了?”丹赋圣问。   “不知道,他大概有什么别的手段。”应忘忧不喜欢自己的梦境被入侵,“不过我吓到他了。”   “啊?”应忘忧和丹烈完全不认识,应忘忧也不知道那段过往,她是怎么吓到丹烈的?   “我说我没办法,因为你现在根本由不得自己。你快被折磨死了,现在也受不得刺激。”应忘忧哼了一声,“我说你现在既被晨归囚禁,又被小师父折磨,就剩一口气强撑着了。”   清傀伸手指了下自己的脸,随后歪了下脑袋,他不理解。   “我是哭着说的,我一边哭一边求他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救救你。”应忘忧摊手,“我这个死得早的师姐什么都做不了,修行不够。”   丹赋圣:……   噢,忘了他师姐也特别会演了。   “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我感觉他被震惊到了,眼里还有泪光。”应忘忧当时哭得撕心裂肺,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   “所以这个丹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   “是个……孽障。”丹赋圣笑着说,“压不住杀性的孽障,当年我要是知道自己会被流放,我会先动手杀了他。”   应忘忧挑眉:“他很在乎你噢。”   “是啊,不正好可以利用吗?”丹赋圣冷笑。 第95章 注意力出问题的魔主   “他是我的徒弟,是我养大的孩子!当然属于我!”清傀捧着台词单子念。   “不行不行,小师父你这太字正腔圆了,像是在诗朗诵。”丹赋圣摇头。   清傀脑袋快烧起来了。   他能清醒就已经很不得了了,他甚至去向丰命熠取了经。   但丰命熠对自己的爱妃们其实没多少控制欲。   跟丰命熠发生过关系的有男有女,他也不在乎是自己睡别人还是别人睡他。   他在这种关系上没多少偏执,只是自恋过头。   清傀都快急哭了。   他必须帮上徒弟的忙,在几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之后,清傀提出建议:“不,不然让乌朝垣来演吧!”   丹赋圣诧异,他神识里的乌朝垣也跟着吃惊。   “我真的不会!”清傀已经很努力了,可他演不出反派那种味道。明明他以前是做过坏蛋的,可丹赋圣要求的这种他学不来。   “您能接受师父进入您的神识,控制您的身体?!”丹赋圣询问。   “不太能接受,但是你比较重要。”清傀看不上乌朝垣,但他相信乌朝垣和他一样,是在乎自己徒弟的,他们目的是相同的。   丹赋圣感觉清傀和犹清真人就像一对相看两相厌的怨偶,唯一能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就是孩子。   丹赋圣很感动,但他怕清傀和犹清真人打起来。   “我们不会吵架的!为了你!”清傀直白道。   之后犹清真人的残魂被丹赋圣放进了清傀的身体,犹清真人先是转了个圈,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些五彩的配饰,随后他冲着丹赋圣和晨归勾了勾手:“我的宝贝徒弟们不怕惹怒我?呵呵,你们是在玩火。”   “后面那句删了!”晨归连忙打断,“台词太老土了。”   有吗?这不是挺时髦的?   “师父你去找点学习资料,我相信你!”毕竟是犹清真人,这老东西演变态是一绝。   犹清真人很受伤,随后他就去找玉獒学习了。   玉獒?   玉獒像个反派吗?   丹赋圣不理解,不过他和晨归观察到犹清真人施展结界隔开水,随后开始高深莫测地抽烟之后,丹赋圣觉得自己来兴致了。   “师父看起来挺有那味儿的。”冷淡的眼神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太能装了!   丹赋圣偷了犹清真人的三根烟,他们师门三人人手一根。   他们也学着树立结界,然后抽烟。   主要是丹赋圣和应忘忧想学,晨归只是个陪玩。   他们三个蹲在地上抽烟,学着吐烟雾。   这三人长得都挺好的,只不过他们如今统一穿着练功服,丹赋圣和应忘忧的脑袋顶上扎着马尾辫。   他们看起来像是三个误入歧途的混混。   最后他们甚至开始攀比烟雾的形状。   “这不对吧。”玉獒路过,他大为震撼。   晨归替自己师兄和师姐辩解:“他们只是觉得好玩,你别说太伤人的话。”   “不不不!这不对!”玉獒看着兴奋的丹赋圣。   “师兄他……”   “你觉得这是丹赋圣第一次抽烟吗?”玉獒问晨归,“你不会以为这段期间犹清真人在学我吧?”   不然呢?他没跟着犹清真人?   “他学的可不是我,是魔主!”玉獒一直都是只快乐的狐狸,他跟反派不沾边的。   犹清真人想要的是玉獒身上的留影石。   记录丹赋圣是玉獒他们这群妖族小孩的爱好,记录之后偷偷模仿丹赋圣。   这不是丹赋圣分派给他们的任务,只是他们都喜欢模仿这个共同的大家长,而那时候的丹赋圣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并且愿意配合他们。   玉獒把自己留影石记录到的给晨归看。   留影石里,丹赋圣一身金丝黑底长袍,歪在榻上。丹赋圣注意到了玉獒在用留影石,他低头在烟杆嘴上轻轻吸了一口,随后冲着留影石的方向轻轻吐烟。   留影石传来一道“汪”声,估计是玉獒。   丹赋圣笑容更大,冲着留影石的方向勾了勾手。   晨归脸都看红了,他又转头看向蹲在地上跟应忘忧攀比着吐烟圈的丹赋圣。   留影石里的丹赋圣笑得轻佻,而留影石外的丹赋圣乐出了八颗牙。   留影石里丹赋圣长发散落,留影石外,丹赋圣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用的橡皮筋还是从清傀脑袋上薅下来的,上面还有卡通图案。   留影石里的丹赋圣看起来很慵懒,衣服也没怎么穿好。而留影石外的丹赋圣很精神,遮住他的脑袋,看起来跟马路边随机刷新的精神小伙没区别。   晨归:……   丹赋圣没注意晨归那边,他成功吐出了烟圈,现在丹赋圣觉得自己帅到爆炸:“诶,你说师父怎么琢磨的呢?”   “对啊,我就学不出来那副样子。”应忘忧还穿着人字拖,她有些幼态的脸让她看起来像个家庭不幸福且误入歧途的未成年精神小妹。   她和丹赋圣倒一看就是一类人。   丹赋圣寻思了一会儿:“可能是看电视看的吧。”   晨归再也忍不住了:“他是跟你学的!”   丹赋圣和应忘忧抬头看向晨归。   随后他们带着烟跑到晨归身边,重映留影石录到的东西。   当看到那个慵懒又随性的魔主后,丹赋圣和应忘忧都嚯了一声。   应忘忧转头打量自己师弟,而丹赋圣满意地抠了抠肚皮,抠完又拍了两下:“真是年少轻狂啊。”   应忘忧……   应忘忧忍不住伸手撩起了丹赋圣的上衣衣摆。   “怎么了?”丹赋圣没明白应忘忧在做什么。   “呼,还好。”应忘忧吓了一跳,“没有长出啤酒肚,身材还是很好。”   丹赋圣:?!!   他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随后他震惊地瞪着应忘忧,希望师姐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的长相还是那么俊美,但是我怎么觉得你老了呢?”应忘忧让玉獒给她看其他的流影石,“你不是刚开始谈恋爱么?你就不想穿得花里胡哨些?”   “啊?”丹赋圣还真没考虑过。   “你现在应该在求偶期!我们龙族求偶期都会认认真真刷干净身上每一片鳞,有些的甚至会炼制丹药,让自己的鳞片更闪亮!”应忘忧说。   “可我没在求偶期啊。”丹赋圣双手一摊。   “那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只是试图发生关系的兄弟?”   “我俩是水到渠成啊,我们还需要勾引对方吗?”丹赋圣笑了两声,“我们早就过了靠外貌吸引对方的年纪了。”   晨归点头。   而玉獒表示:“你师弟看到你抽烟的模样脸红了。”   丹赋圣陷入沉默,他觉得他得开始打扮自己了。   他师弟好像挺吃那些刺激套路的。   丹赋圣重新找出了自己那些华丽的衣服。   不过他做魔主的时候心理也不太健康,经常生出心魔。他那种特殊的气场来自他并不怎么平稳的内心。   但他现在确实有些过于安逸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他现在也有心魔,只不过他脑子里的那个小玩意儿现在正在搭建自己和师弟未来的梦想之家,在不断地冒小花。   是个没法给他带来气场加成的漂亮小废物。   现在遇到的这些麻烦事跟千年前的没法比,丹赋圣没法进入极端紧张的状态。   丹赋圣时不时就会感叹一次自己的衰老,而把他这种状态看在眼里的丰命熠越来越接近“修成”的状态了。   不过现在丹赋圣懒得管他,丹赋圣和晨归被犹清真人给养起来了。   被犹清真人暂时占据身体的清傀每天都在努力学习,为了让自己符合“搞强制爱的世外高人”这个设定。   之后丹赋圣和晨归就被犹清真人“控制”了起来,他们手上戴上了一种黑色的镯子,这镯子是用来限制他们行为的。   随后犹清真人又开始一日三餐地投喂这俩徒弟。   本来应忘忧是不打算参与这场奇怪的游戏的,但当她知道能吃到老东西炒的菜之后就自愿戴上了镯子。   现在犹清真人得照顾三个。   做饭洗衣,还得非常有占有欲地给他们做衣服。   犹清真人有些混乱。   真的有人会有这种占有欲吗?图什么呢?   随后暂时被控制到意识里的清傀激动地质问他:“现在他们三个穿的衣服都是我做的!你应该高兴!!”   哦,他心魔就是个活的奴隶。   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去吃苦。   “只是可惜赋圣的衣服被他套在里面了,呜呜呜……”   犹清真人只想叹息。   其实严格按照实力和危险度排序,清傀比丹赋圣恐怖多了。   但清傀也是最无害的那个,因为他从根本上崩坏了。无法自洽。   清傀不觉得可惜,他在靠近自己三个徒弟之后发现自己真的好爱好爱他们。   这一点他也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告诉了三个徒弟。   他们四个偶尔会睡在一起,谁都不睡床,都在地上打地铺。   “我觉得脱离本体也蛮好的。”清傀能听到自己徒弟们的心跳,“心魔只有一种偏激的情绪,可是我因为你们而学会了爱诶。”   应忘忧和丹赋圣感叹了一声,他们跟清傀抱在一起了。   晨归只是自顾自地平躺着脸红。   丹赋圣把他拉过来一起拥抱。   清傀的身形实在太小了,他几乎是被自己的徒弟给埋了。   清傀觉得很幸福:“我要一辈子给你们做饭!”   “我要把你们养得大大的!”清傀觉得他会比犹清真人做得更好。   “做饭的是我。”犹清真人在意识里提醒他。   清傀根本就没做过饭。   “我也会的。”他有犹清真人的记忆,“等你消散了,我可以做出他们熟悉的味道,徒弟们会很喜欢我,而且他们只喜欢我。”   犹清真人:……   他表演的反派还是太脸谱化了,真正的反派就特么是清傀这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   在外人看来,清傀这种“霸占”真的很累人。   他们甚至不理解丹赋圣他们在愁些什么,有人照顾衣食住行不好吗?要知道饭后甜点都是清傀切成小块之后一点一点喂给自己三个徒弟的。   白愉甚至想告诉那些申请照顾魔主的魔族,他们魔主活得挺好的,稳定的一日三餐,每天都有不重样的加餐,隔几天就有新衣服穿,这不幸福吗?   但是三个徒弟都表示不幸福,晨归虽然没有正面回应过,但沉默已经说明了太多。   而那些申请的魔族不肯放弃,最后官方只能在征求丹赋圣意见之后放了个魔族进来。   那魔族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头中等,剃着寸头,笑起来脸颊边还有酒窝。   魔族在见到丹赋圣时主动伸出了手:“陛下!”   丹赋圣也望着这个魔族笑:“我听说你叫丹烈。”面前这个魔族的外貌与他记忆里的丹烈完全不同,可这只是一种障眼法。   丹烈甚至没打算瞒丹赋圣。   丹赋圣和晨归都看得出他的本体,与年轻的伪装不同,他本体苍老枯瘦,须发皆白。   晨归看破他的本相之后吓了一跳。   丹烈是丹赋圣养大的孩子,可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丹赋圣的太爷爷。   “是的,我叫丹烈。”丹烈与丹赋圣的触碰很短暂,“是魔族英雄的名字。”   “那孩子吗?”丹赋圣笑得虚弱,“那孩子可不是英雄,他是个神经病。”   “哦?这样吗?”丹烈笑容不变,“您更熟悉丹烈,他不是好人我也该去改个名。”   “没必要。”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见面礼递给丹烈。   丹烈低头一看,是一张超市优惠券。   白愉连忙解释:“丹先生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从小就听魔主的英雄事迹,但是传闻和本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丹烈盯着超市优惠券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他收敛笑容,把这玩意儿递回给丹赋圣:“我不喜欢这个。”   丹赋圣挑眉。   丹烈继续说:“它过期了,用不了。”   丹赋圣接茬:“那我给你个最近的?”   “多谢魔主陛下!”丹烈再次露出爽朗的笑容。   一旁假装痴呆的犹清真人有些意外。   他也是跟丹烈交流过的,但他很确定自己死的时候丹烈还是个热血沸腾的变态神经病,那时候他气血挺足的。   现在的丹烈看起来像个僵尸,而且他的性格……啧,有意思。   丹烈来了之后便要接手照顾丹赋圣的工作,但他被犹清真人给阻止了。   犹清真人模仿着清傀那个魔怔样子,表示照顾自己徒弟的只能是自己。   丹烈担忧地看了一眼丹赋圣,又降低要求,表示自己偶尔扫扫地就好了。   犹清真人又说,自己徒弟弄脏的地只能由自己来扫。   最后犹清真人连手机支架都不让丹烈做,丹烈只能陪丹赋圣喝茶看花。   丹烈也没那么遗憾,他只是感叹丹赋圣有个好师父。   “清傀先生这么厉害,他也没法让您续命吗?”丹烈满脸担忧地询问丹赋圣,“您到底受了什么伤?”   丹赋圣笑着摇了摇头:“血脉出了问题,伤到了根本,没法救的。”   “他们恨我。”丹赋圣抬头轻声说。   “他们?”   “我的旧部,他们对我大概是既恨又怨。”丹赋圣说到这儿,又看向丹烈,“你觉得呢?”   “我?我怎么会知道?”丹烈如今这个皮子笑起来真的很阳光,可惜丹赋圣看到的永远都不是他的伪装,而是他内里最真实的模样。   丹烈早就没了正面情绪,他像是在怨恨中浸出来的恶鬼:“可我觉得,他们不会怨您。尤其您旧部里有许多人都是您亲手养大的。”   “你觉得我对他们来说就像父亲?”丹赋圣继续反问。   丹烈点头:“就像父亲,只是……”   “什么?”   “只是他们不会永远都是孩子,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执念。”丹烈笑望着丹赋圣的双眼,“总是这样的,父亲不让孩子做,孩子就偏要做。”   丹赋圣不作回答。   “讨人嫌的小孩对不对?”丹烈似乎想从丹赋圣那儿得到一个答案,可丹赋圣依旧什么都没说。   “有些东西不会被时间磨灭,反而会被催化。”丹烈看向远处的玉獒,“连蠢货都能长成人,那‘刀’会变成什么样呢?”丹赋圣说过,丹烈这个神经病就是一把刀。   “谁知道呢?”丹赋圣依旧没有正面回应。   丹烈沉默了。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提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身为魔主,您的性格真的很棒,您和那些妖族的关系都处理得挺不错。”   丹赋圣嗯了一声。   “如果您不在意的话,我可以在您的大腿上躺一下吗?”丹烈指了指丹赋圣的腿。   “我有爱人了。”丹赋圣提醒他。   “但您的爱人不会吃我的醋。”晨归可太清楚丹烈和丹赋圣是什么关系了,“避嫌这一点不成立,全看您想不想。”   丹赋圣抿唇,他看着丹烈枯槁的面庞,轻轻嗯了一声。   丹烈睡了下去,他躺在丹赋圣的大腿上,闭上眼:“以前好像也是这样。”   以前丹赋圣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他也是这样,枕着丹赋圣的大腿,丹赋圣的手覆在他的太阳穴上,替他梳理纷乱的思绪。   那时候丹烈是个孩子,而如今他是个活死人。   丹赋圣低头看着丹烈,若是让他杀,他是下得去手的。可现在他更想知道这群家伙在图谋些什么,所以他能静下心,也能抒发那些多余的情感。   丹赋圣的手覆上丹烈的太阳穴。   丹烈僵了一下,随后又缓缓放松。   他俩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丹烈忽然轻声喊了句:“父亲。”   丹赋圣在丹烈头上轻轻摸了一下。   这孩子的头发也跟晒干了的玉米须一样,似乎稍微用些力就会断掉。   丹烈又开始圆自己刚才喊的那声“父亲”,他说:“很多年前我也是这样躺在我父亲的大腿上,他也是这样摸着我的头。”   “现在呢?你父亲还在吗?”   “在的,只是我长大了。”丹烈意有所指,“长得太大了,我那个弱智兄弟就还挺招我父亲喜欢的。”   弱智兄弟?是指玉獒吗?   丹赋圣有些想捂脸,不过他控制住了。   不远处晨归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他看到丹烈躺在丹赋圣腿上之后顿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   在和丹赋圣确认关系之后,晨归就奇迹般地不会再吃那些孩子的醋了。   丹烈也是“那些孩子”之一。   丹赋圣的身体状况在他的刻意控制之下越来越差,而丹烈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来照顾丹赋圣的。   他会跟犹清真人抢活干,也没尝试让丹赋圣对人类或者妖族失望,继续做回他的魔主。   他只是不断地确认丹赋圣是不是真的喜欢晨归,丹赋圣的身体还能不能治好……   在明白丹赋圣真的无法脱困之后,丹烈在某天忽然问了丹赋圣一个很情绪化的问题:“您是想一直这么痛苦,还是想干脆利落地死掉?”   丹赋圣有些意外:“为什么问这个?”   “如果您想死,我可以帮您。我还可以陪您一起死……父亲。”最后的那两个字只是做了个口型。   嗯?这孩子精神状态不稳定了吗?   “不,我舍不得晨归。”   “可您迟早会死的,您真的要痛苦地熬下去吗?”丹烈伸手抓住了丹赋圣的袖子,“如果您下不了这个决定,我来也是可以的。”   “喂!!松开我的宝贝徒弟!”犹清真人猛地推门,他拍开丹烈的手,把丹赋圣抱在了怀里。   犹清真人听到丹烈说的话了,不过他没有对丹烈的死亡邀请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自顾自地发疯:“你只能跟我徒弟说话!不准碰我徒弟!”   丹赋圣的脸被犹清真人搓来搓去,最后犹清真人一口亲在了丹赋圣的脸上:“这可是被我一口一口奶大的孩子!”   丹烈:?!!   他睁大双眼盯着犹清真人。   丹赋圣感觉自己真快死了。   “我的徒弟可以互相爱,但他们必须爱我!”犹清真人大声道。   “您的师门真特别啊。”丹烈微笑。   他被打断了,可他并没有放弃带着丹赋圣去死这个目标。   一旦犹清真人或者晨归不在,他就会提起这件事。   丹赋圣不觉得丹烈脆弱到想自杀,丹烈只是在反向试探。   丹赋圣没回应自己到底想不想死,他反而开始担心丹烈的心理状态了。   这位曾经的魔主放下了所有的锋芒,他像是一位普通的父亲,开始将大量注意力放在丹烈的身上。   他俩拥有极其美好的塑料父子情,虽然是互相试探,可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几乎密不可分。   “这个绿茶是谁啊?”玉獒偷偷问晨归,他没有参与计划,只觉得这个新出现的魔族讨厌得很。   人长得讨厌,名字也讨人厌。   “他叫丹烈。”晨归说。   “我知道他叫丹烈,我是问他的来历!”玉獒嚷嚷。   晨归不说话了。   晨归不会撒谎,所以这丹烈的来历肯定大有问题。   “我说,你就不吃醋?嗷!!你别摸我的毛!我求你了!”玉獒感觉再这么下去就要心肌梗死了。   “不吃醋,我想明白了。”晨归说,“论感情,我和师兄是伴侣,我在他心里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就算我不是师兄的伴侣,我在他养的孩子里也是最重要的那个。”晨归面无表情,“你们谁也没法跟我比。”   玉獒:“……我想咬你了。”   “我会跟师兄告状的。”晨归又摸了玉獒一把。   “嗷啊啊啊啊!!”玉獒毛都炸起来了,“你越来越讨厌了!”   “你对我有偏见。”晨归继续摸。   玉獒闭上眼,缓缓上浮。   晨归:……   噢,他师兄的狗被他摸死了。   晨归带着死去的玉獒去找丹赋圣,丹烈跟在丹赋圣身边,晨归把昏过去的玉獒递给丹烈。   丹烈笑容不变,他不知道晨归是什么意思。   “师兄养的大白狐狸,漂亮吗?”晨归的声音很平。   “漂亮。”他果然不喜欢玉獒这个蠢货,事到如今这家伙还是没有半分的长进。   “给你摸。”晨归说。   丹烈笑着在玉獒身上摸了一把。   “他的毛好摸吗?”晨归又问。   “这个我实在没法评价。”丹烈希望晨归快把玉獒这个蠢货拿走。   “你多摸摸,认真感受。”晨归又把玉獒往他的方向递了递。   丹烈:“……这位狗先生好像没有呼吸了,还是先把他带走抢救吧,我怕拖延了时间他就活不过来了。”   “那你想给他做个人工呼吸吗?”晨归继续追问。   丹烈实在受不了了:“我讨厌犬科动物。”   丹赋圣轻轻咳嗽两声,以掩盖自己的笑意。   晨归打开窗户,松开手,玉獒就这么被他放生了。   “麻烦你也出去吧。”晨归对丹烈说,“现在是我和师兄的双人世界。”   丹烈眉尾微微抽搐:“陛下的状态不好,您说的双人世界是?”   “我们要脱衣服互相抚摸了,我知道师兄身体不好,不妨碍。”晨归直接开始赶人了,“性生活能解压,能放松。”   丹赋圣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抬头看向站着的晨归。   丹烈原本还想拖延一会儿,结果晨归直接伸手勾住丹赋圣的下巴就开始亲吻了。   丹烈睁大双眼。   在晨归脱掉丹赋圣外套的同时,他迅速转身出了门。   晨归亲了很久才松开丹赋圣。   丹赋圣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怎么这么直接?”他说完便开始轻啃晨归的喉咙。   “他占据了属于我的时间。”晨归坐在了丹赋圣的大腿上,配合着丹赋圣。   “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丹赋圣的手滑进了晨归的衣摆,顺着他的背脊往上摸。   晨归一边配合丹赋圣一边询问:“你在难过吗?”   “为什么这么问?”丹赋圣的手摸过晨归后背的每一寸肌肉线条,感受着它们的燥热起伏,随后又顺着前锯肌把手放在晨归的胸膛上。   “因为你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晨归呼吸有些乱,“你的感情有时候得和你的行为分开来看。”   丹赋圣帮晨归按压了好一会儿,晨归越来越红,可他还在低头等丹赋圣给他一个回答。   “怎么说呢,我确实有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这个小神经病看起来太老啦。”丹赋圣不再用手,他掀开晨归的衣摆,自己的脑袋伸了进去。   “师,师,师兄!”晨归吓了一跳,他伸手隔着衣服摁住了丹赋圣的后脑勺。   丹赋圣的舌头温度很高,烫得晨归一激灵。   察觉到丹赋圣在做什么之后,晨归混乱的脑袋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丹赋圣是不是把师父说的荒唐话当真了?   只是他没有对师父这么做,而是对他……   可他也满足不了丹赋圣啊,他没那个能力。   好在丹赋圣对他的功能性不抱任何期待,丹赋圣只是性趣上头而已。   所以他在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口:“我的师弟真了解我,老实说,我觉得他躺在我腿上的时候是有几分真心的。”   就和丹赋圣一样,有真心,而在知道自己有真心之后,他们决定用自己的真心配合着演戏,追求真实。   丹赋圣从晨归衣服里钻出来,随后他就看到晨归的眼神涣散,不知所措。   丹赋圣伸手碰了一下晨归的嘴唇。   晨归张开嘴,伸出了一些舌尖。   “师父师姐觉得我幼稚,可我再怎么幼稚也能拿捏师弟你啊。”丹赋圣吻了下去。   等二人分开时,晨归迷茫地“嗯”了一声。   丹赋圣确实能拿捏住他,而且丹赋圣一点都不幼稚。   “你的生命是有厚度的。”晨归脑子不清醒也要替丹赋圣辩解,“你只是洒脱而已。”   “那师弟你呢?”丹赋圣捧着晨归的脑袋,“你有没有多在乎自己一点?”   “我挺在乎自己的,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敢爱你,敢承认我爱你,我就是这样的,坦坦荡荡。”   ……   确实有够坦荡的。   第二天丹烈忽然惊恐地询问丹赋圣身体状况如何,还受不受得住。   丹赋圣还以为丹烈又在演,结果玉獒也跑进来旁敲侧击地问他身体还受不受得住。   丹赋圣觉得有问题。   他秘密调查了半天,后来发现,是晨归那边出了事。   晨归在他们二人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实名制地在网上下单了一堆特殊的床上用品。   丹赋圣:?   他甚至去论坛开帖询问哪些道具会比较好。   猫耳这种东西他们自己也会变啊!为什么要买?!太浪费了……等等,这是什么?   胸,胸贴?还是有小铃铛的那种?!   这个尾巴是插件啊……不是!为什么啊!   哦,师弟自己说了,是觉得他和师兄之间需要一些特殊的感官刺激。毕竟他的师兄会针对他的喜好换上以前做魔主时候的衣服跟他玩抓捕正道修士的小游戏,他也应该做点什么。   这种事是随便能对外讲的吗?!   丹赋圣赶走了丹烈和玉獒,他把晨归抓回来了。   结果他发现晨归穿着以前的旧礼服。   丹赋圣额头青筋狂跳,他质问晨归想做什么?如果只是刺激丹烈的话,这也太过头了!   晨归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我没想用这个刺激丹烈,这是我们的私事。”   “现在我们的私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这种事每个人都会经历,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多想是他们的问题,而且他们也接触不到我。”晨归浑然不惧。   “你不想吓丹烈,那你想做什么?!”   晨归指向自己的衣服:“穿在礼服里面。”   丹赋圣:!!!   “这套法衣是刚成耀灵真人的那段时间炼制的,你应该知道,我们针锋相对的时候我穿过。”晨归诚实道,“我觉得你会很喜欢。”   丹赋圣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耀灵真人的礼服下面不是里衣,而是皮革和金属扣,还有带着铃铛和闪片的……   “成何体统!!”丹赋圣竟对晨归吼出了这么一句话。   “无妨,你我是伴侣。”   丹赋圣沉默了好半晌。   “师兄你不喜欢的话,我退了?”   “别退!”丹赋圣连忙打断晨归,“都已经这样了,再退不是很亏?你再多买一点儿……”   “师兄你也有喜欢的?”   “咳咳。”丹赋圣清了清嗓子,“海底方便收货吗?”   “送到千庾门,我去拿。”晨归解释。   “噢……回头我陪你一起。”   这次之后,丹赋圣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得更怪了。   某些时候丹赋圣是没有晨归开放的。   起码晨归琢磨的那些小妙招他就想不到。   晨归一旦想通了一点,其他方面就自然而然地通透了。   而丹赋圣……   丹赋圣还有一点顾虑,毕竟晨归是他师弟。浑身绑满道具会不会出现那种很糟糕的,被玩坏的表情?这样不好吧!   会不会趴在他的腰上,求他帮晨归解决欲望的问题?   这样不好吧!   他师弟有没有可能去学个钢管舞啥的,他能在师弟裤子里塞钱吗?   这样不好吧!   丹赋圣一边谴责一边止不住地笑。   曾经恨不得杀死耀灵真人的魔主此时巴不得仰天长啸,大喊一声“耀灵真人万岁”!   丹赋圣开始等待他的大餐。   晨归拒绝了丹赋圣和他一起拿快递的邀请,他觉得这东西得有点惊喜。   于是丹赋圣就开始等待惊喜。   在旁人的视角里,丹赋圣就是时时刻刻走神,别人说话他都听不清。   他可是耳聪目明的魔主啊!!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晨归就是个妖孽!他是不是勾走了丹赋圣的魂魄?!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最近丹赋圣更加关注晨归了。   丹赋圣都快出现幻听了,他总觉得晨归走起来身上有铃铛声。   犹清真人看透了丹赋圣的期待:“你个急色鬼!”   而丹赋圣被犹清真人骂了之后表现得更夸张了,他靠在晨归怀里哭泣。   晨归安慰丹赋圣,而丹赋圣完全不听:“我能有多坚强?我也只有一个心脏。”   犹清真人:???   于是丹赋圣更郁闷了,他脑袋上的白头发更多了。   丹烈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玉獒看出了丹烈眼中的不忍,所以他把自己的染发膏递给丹烈,他表示丹烈可以把丹赋圣的头发染成彩色。   丹烈想动手揍玉獒了。   他以前没少揍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一天到晚就跟其他崽子竞争,脑子不正常。   丹赋圣身边真的有正常人吗?   丹赋圣日渐衰弱。   他身体是真出问题了?   “也挺好的,我大概能走在我孩子前头了。”丹赋圣对丹烈说。   前不久晨归把装备穿给丹赋圣看了,他询问丹赋圣对自己这个造型有没有感觉。   丹赋圣很有感觉,并且玩弄了自己的师弟,然后丹赋圣在极度亢奋过后就陷入了漫长的贤者时间。   平时就是摊着,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拍拍肚皮。   需要见人的时候就本色出演颓丧。   “……我不喜欢这样。”丹烈看着丹赋圣虚弱的模样。   他不喜欢丹赋圣这样,丹赋圣是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父亲”。是第一也是唯一一个魔主,他应该是魔族的英雄。   哪怕他真的很恨这个英雄,可丹赋圣不该这么死啊。   “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丹烈觉得丹赋圣如今这样是狼狈的。   丹赋圣不该狼狈。   “已经没有办法了。”丹赋圣觉得他得给他师弟买个项圈,他师弟特别适合项圈。   “你又走神了。”   “啊?有吗?”丹赋圣回过神,“你刚才说了什么?”   丹烈一脸复杂地看着丹赋圣,而丹赋圣满脑子黄色废料。   丹烈沉默地望着他,而丹赋圣见他不说话,又开始思考黄色废料,   他对晨归的蹂躏其实不过分,只是探索了一下工具的使用方法而已。   但他和晨归都属于开窍晚的那一类,他们这个年纪,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正想着,晨归从他身边路过。   丹赋圣迅速注意到晨归,并用神识跟他交流:【还穿着吗?】   晨归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没有。】   【噢~那好遗憾。不过也还行,那些东西不会再挡着我的手了。】   晨归已经走远了,但他俩的神识还连着:【你的手想做什么?】   【摸师弟啊,我想摸师弟的喉咙。】   丹烈默默起身走开。   正在跟晨归语爱的丹赋圣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和晨归激情热聊。 第96章 破碎的原生家庭   丹赋圣一直以为自己跟晨归的父母是合不来的,结果一鼠一蛇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了。   “现在你又不是魔主,你也没滥杀无辜。而且你对我父母态度不好是因为你在乎我。”晨归解释,“他们消化了‘师兄弟在一起睡觉’这件事之后就会发现你真的很好。”   “我?很好?”丹赋圣指向自己。   “你本来就很好。”晨归默默把身上的小玩具解下来,他重新穿衣服,除了耳朵红了一点以外,和平时没太多区别。   虽然他们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可他师弟是不是太镇定了?   原来晨归可是亲一口就会死的!   “我们可以去看看。”晨归用术法把小道具们清理干净,收进储物器。   “我们俩刚做了那种事,现在去看你父母?”丹赋圣询问。   “嗯,所有情侣都会做那种事。”晨归倒是相当看得开,“不然小孩哪来的?”他们只是在为最后那一刻做准备而已。   丹赋圣很诧异,他不明白这是自己师弟的问题还是他们霄国修士都这么个德行。   那位害了丹赋圣父母的修士元泽正在森林里做猴子。   他做坏事也是没有任何道德压力的,他觉得自己做得对就够了,别人不重要。   元泽也不是个神经病,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遵纪守法的。   他本人其实也不歧视魔族,不然他没必要在犹清真人收二弟子的时候前来道贺。   他不能接受的是魔族和妖族的附加属性,于是这个并不歧视魔族的老古板不止对魔妖两族下刀,还利用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对的。   单从心性上说,元泽的确是个标准的霄国修士。   丹赋圣带着晨归去见自己的岳父岳母。   还是晨归先喊了父亲和母亲,随后一蛇一鼠冲他点头。随后一蛇一鼠又看向丹赋圣,道了声欢迎。   很冷淡啊。   这怎么就喜欢了?   丹赋圣不能理解。   他看了一眼晨归,结果发现晨归在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嗯?   晨归指望他做什么?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决定用自己对待师弟的方式去对待他父母。   “岳母!!!”丹赋圣捧起大灰耗子,“我被我自己养大的孩子讨厌了!!”   “阿归没有讨厌你。”老鼠还以为丹赋圣说的是晨归,“他看你的模样不像是讨厌你的样子,倒像是刚跟你行了房事,浓情蜜意得很。”   丹赋圣的手抖了一下。   他的表情差点都维持不住。   而晨归很坦然。   哦,忘了,岳父岳母是已婚人士,他们还有晨归这个儿子。   修行者生小孩还是挺不容易的,他俩早就念头通达了。   “我说的那个孩子不是晨归,是另一个。”丹赋圣声音在微颤,“他恨我,呜呜呜。”   老鼠连忙用前爪拍拍丹赋圣的大拇指:“那个孩子成年了吗?”   “成年了呜呜呜。”   蛇也顺着丹赋圣的胳膊爬了上来:“那就不要了,既然他恨你,那就别让他做你的小孩了。”   “可是我舍不得,怎么办?”   老鼠问他:“那孩子有孽债缠身吗?”   丹赋圣点头:“他做了许多错事,归根究底还是我……”   老鼠打断他:“那就杀了吧。”   蛇点了点头:“孽债缠身者可杀。说不定你就是他的报应。”   老鼠又安慰丹赋圣:“这样你就不需要跟那个孩子断绝关系啦。”   丹赋圣默默放下了自己的岳母和岳父,缓缓退后起身。   “我感受到爱了。”丹赋圣说。   一种他很熟悉的爱,他曾经在师弟身上感受到这种爱。   “岳母,岳父,谢谢你们。”丹赋圣落下热泪。   老鼠无措地拉住了自己的爪子,丹赋圣说的话让它有些不好意思。   蛇的尾巴也若无其事地晃了晃。   丹赋圣看得出来,它们害羞了。   真可爱啊,岳父岳母。   还有犹清真人真的没有意识到他们霄国的修士才是最该被防备的吗?!只要念头通达就什么都敢做,要是有一个想不开的觉得这世界上不该存在生灵,那大家就都得完蛋!   丹赋圣拉着晨归,微笑拜别岳父岳母。   而晨归在出了小空间之后又说:“他们很喜欢你,你是会撒娇的孩子。”   “但是我的撒娇得不到啥正反馈啊!”丹赋圣嘴角微微抽搐,要知道犹清真人在他撒娇之后可是会哄他的。   师姐也是。   难怪师弟那么小就被同化了!小孩撒娇得不到正反馈,但是认真修行却可以得到同为修行者的父母的认同。   恐怖!太恐怖了!   丹赋圣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在离开小空间之后他就找了把小凳子,又把守在门口的丹烈叫进来,让丹烈把他的凳子搬到丰命熠旁边。   只要丰命熠踏上修行路,他就能死了。   岳父岳母未来投胎也就稳了。   为了表现占有欲,犹清真人给坐在那儿的丹赋圣端茶做饭,还围出了一个结界,让丹赋圣免受海水干扰。   丹烈帮丹赋圣捶肩捶腿,就算是照顾。   “您喜欢看凡人修行?”丹烈轻声问他。   “还好吧,他让我想到了我的过去。”丹赋圣吃了一口犹清真人递到他嘴边的点心,又喝了一口犹清真人给他吹过气的茶,“我只是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晨归默默拿了个小凳子,坐到了丹赋圣旁边。   “好了,你别伺候我了,你去伺候我师弟吧。”丹赋圣拍了拍丹烈的手背。   丹烈眉头微挑,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还真按照丹赋圣的指示去给晨归端茶倒水了。   丹赋圣又开始走神。   丹烈不喜欢看丹赋圣这个样子,他故意出声吸引丹赋圣的注意力:“我总觉得这个丰命熠很眼熟。”   丹赋圣果然看向了他,丹赋圣说:“错觉。”   丹烈继续:“我听说原霄国地界,有一个古墓被人为破坏了,里面的陪葬品被洗劫一空,棺椁里的尸体也不见了。”   丹赋圣叹气:“该死的盗墓贼。”   丹烈笑着看向丹赋圣喝茶的杯子:“我觉得您手里的茶杯有点眼熟。”   “哦,这是旧霄国的古董。”   丹烈继续微笑。   丹赋圣喝了一口茶之后忍不住询问:“孩子,你有笑脸综合征吗?”   丹烈笑容收敛,他低下头继续给晨归捶腿:“没,只是家里一个长辈很喜欢笑。”   “那你的长辈一定是个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的大好人。”丹赋圣随口道。   “您不觉得他是笑脸综合征吗?”   “不,我觉得他一定特别优秀。”丹赋圣把玩着自己头上的白发,“这是我的第六感,可能优秀的人总是互相吸引的吧。”   丹烈不回答。   丹赋圣见丹烈没话说了,便再一次用传音跟晨归聊了起来,他又想到新的骚话了!   丹烈见他又要走神,赶忙聊了一个新话题:“晨先生是父母双亡了对吧?”   丹赋圣:……   这小崽子即将耗光他为数不多的父爱。   “活到我们这个年纪的,哪个的父母没亡?”丹赋圣问他,“你怎么不去找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问对方的父母还在不在?”   “抱歉,我不太会说话。”丹烈尴尬地笑了笑。   “看得出来。”晨归随口道。   “说起来,我觉得岳母的建议很有道理,念头通达嘛。”丹赋圣撑着自己的脑袋,声音懒懒的。   “岳母?”丹烈动作微顿。   丹赋圣找到晨归父母的转世了吗?可他们不该转世成人,丹赋圣是怎么跟他们对话的?   “有些罪孽深重又跟我有矛盾的孩子,直接杀了就好了。全了他的因果,也全了自己的心态。”丹赋圣说到这儿,忽然一敲脑门,“我傻了,忽然说这个做什么,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罪孽深重的孩子确实该死。”丹烈看起来没有半分不悦,“普通人类犯了大罪都有枪毙的,沾染了因果的修士应该更严格。”   丹烈把犹清真人做的一部分点心端到晨归的小桌子上。   随后丹烈也开始围观丰命熠的修炼。   忽然,丹烈开口道:“老人无德,子女不和。”   丹赋圣:……   忙前忙后的犹清真人都顿了下。   “抱歉,想到了一些事。”丹烈尴尬地挠挠头,“您觉得那些杀人犯的背后有没有个悲惨的过去?比如原生家庭什么的?”   “坏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坏人,您说是吧?”丹烈继续问。   “您说是吧?”丹赋圣询问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   丹赋圣继续:“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魔主的,他说了,这可能是原生家庭的问题。”   犹清真人默默缩回神识里,把这致命的问题留给清傀。   而清傀他几乎是瞬间落下泪来:“呜哇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你把我师父骂哭了。”丹赋圣谴责地看向丹烈,“虽然你说的有一点对,但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师父啊,他都多大年纪了?他只是对我们有点占有欲而已,他有什么错?”   丹烈沉默。   清傀张开双臂,随后他被丹赋圣搂进怀里了。   清傀的哭声越来越大,丹赋圣一边安慰清傀一边瞪着丹烈:“他都哭成这样了!快给我师父道歉!” 第97章 耀灵真人变了   丹烈表现得实在不像个来搞事的。   他甚至愿意主动指点丰命熠的修行,应忘忧原本以为丹烈是故意引导着丰命熠往歪处走,结果丹烈聊的那种东西很正常。   而且这个丹烈虽然长得不像丹赋圣,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丹赋圣的影子。   应忘忧带着疑惑询问丹赋圣,当时丹赋圣在懒洋洋地拍肚皮。不过他拍的不是自己的肚皮,而是晨归的。   “丹烈是我养大的第二个孩子。”丹赋圣的手指在晨归的侧腹画圈,“他和师弟不一样,师弟算是个世家子弟,四岁开蒙,由自己父母引导着修行,早在七岁之前就稳定了心性。”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那时候死地里都是魔尊,他的父母是一个小魔尊的下属。”那时候魔族只要想活,就只能跟着各地魔尊。   丹烈的父母也不是多厉害的魔族,他们甚至没有踏入修行的门槛。   说是手下,其实他们也就是给魔尊提供一些基础物资的普通魔族。   死地没有什么学习环境,丹烈野蛮生长到十二岁,直到他一家36口人被庾国屠杀殆尽。   而这场屠杀的根源在他的小叔叔,他的小叔叔和一个人类女性相爱,最终把他们全家人都害死了。   丹赋圣从死人堆里挖出了丹烈,一开始丹烈是胆怯的,他被吓怕了。   可随着这种恐惧的情绪消失,紧随其后的便是无尽的怨恨。   “也是我没有关注到他的心理问题,当时我在‘创业’期,而他迫不及待地想成为我的得力助手。”丹赋圣也不知道丹烈当年想通了什么,丹烈也没说。   后来丹赋圣发现丹烈在有意模仿自己。   这种体验对丹赋圣来说是新奇的,毕竟他师弟只会纠正他的行为,不会模仿。   “玉獒一直都是快乐的大白狐狸,酉雉也是,脑子不太灵光,容易被人当枪使。”丹赋圣解释,“丹烈不一样,他很危险。”   “他不在意我是否察觉到了晨归父母的问题,也不在意我是否会让他们重入轮回。”丹烈压根就不在乎晨归,他和晨归以及晨归父母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他的所作所为似乎是想让丹赋圣看明白人类的丑恶。   丹赋圣不确定,不过他知道丹烈不会像酉雉一样咋咋呼呼地跑出来跟丹赋圣表一通忠心,最后被丹赋圣给打一顿。   虽然不知道丹烈用了什么手段,但丹赋圣现在举报丹烈也没用,丹烈的异状只有丹赋圣和晨归看得出来。   晨归的话……他如今是丹赋圣的爱人,他说的话只怕也没多少可信度了。   主要丹赋圣害怕丹烈这小崽子留后手,自己和晨归真对他下手,前一秒他死,后一秒丹赋圣和晨归莫名就成了人类公敌。   “花里胡哨地炒作,想要搞坏我的名声?这种事我在另一个世界也经历过。”丹赋圣微微仰头,“我不上这个当。”   “很奇怪。”晨归忽然开口。   丹赋圣停下手部动作:“哪里奇怪?”   “他会改名姓丹,他还会模仿你,他应该很喜欢你……或者说以前很喜欢你。”晨归换位思考了一下,“他没有吃醋吗?”   “吃谁的醋?”丹赋圣问完之后就看到晨归举起手。   “吃我的醋。”晨归说。   “不是谁都会吃醋的……”   应忘忧打断丹赋圣:“不是啊,师弟你小时候还吃师父和我的醋,你觉得我们更在乎彼此而不是你这个师弟。”   多少会有些不甘心吧?   丹烈也不像是放下了过去的样子啊。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偏激的原因还在不在你身上……”应忘忧拍了下巴掌,“你们给他上上强度!”   ……   那天之后,丹赋圣他们师门一行人总是成群出现。   大概是丹赋圣身体一直不好,应忘忧和晨归他们也担心。   丹赋圣每次出行都是左手师弟右手师姐,自己还被霸道的师父抱在怀里。他自己怀里还得抱一个玉獒。   玉獒不知道丹赋圣为什么这么热情,但他喜欢热情的丹赋圣。   丹赋圣没有刻意冷落丹烈,他偶尔也会让丹烈加入他们的小集体,摸摸丹烈的脑袋,夸一声好孩子。   丹赋圣会做小点心给自己亲近的人,丹烈同样会收到。   只不过丹烈收到的那点完全比不上晨归。   比晨归少就算了,毕竟晨归是丹赋圣最在乎的师弟。可玉獒手里拿到的都比他多。   丹烈的视线在玉獒手上停顿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扬起笑容,道了声谢。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食物了。”将近两千年了。   如今丹烈两千三百多岁,而他刚遇到丹赋圣时,丹赋圣是安排下属给他做过食物的。   本来修行者就没有进食的需求,那时候的丹赋圣压根没有食欲。   而辟谷之后的丹烈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吃食上。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丹赋圣制作的吃食。   两千多年来。   第一次。   他是沾了别人的光。   丹赋圣本来就喜欢他那师弟,也不在乎那个占有欲强烈的师父,导致他踏上魔主之路却死而复生的师姐还有……认识得不算早,和丹赋圣没有任何特殊的羁绊,只知道撒娇的蠢货狐狸。   丹烈见那只蠢狐狸已经啃起来了,他默默将一袋小饼干收进储物器。   “你怎么不吃?”丹赋圣问他。   “吃了就没了。”丹烈说。   吃一口少一口,他还不如把这堆饼干摆着,偶尔看一看,然后想象一下饼干的味道:“哦对了,你能不能把配料表发给我。”他按照配料表找个平替,就能尝到和这个饼干很像的味道了。   “不是,兄弟你要不要这么可怜?”玉獒大方地把自己分到的小袋子往丹烈的方向递了递:“来,你抓一把!”   丹烈后退一步:“不好意思,我狗毛过敏。”   玉獒:“我是狐狸。”   丹烈还是不肯伸手:“狐狸也一样,狐狸还比狗臭。”他看起来更嫌弃了。   玉獒震怒,但他没有攻击丹烈。   这只大白狐狸嘤了一声,向后躺倒到丹赋圣怀里,随后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丹赋圣:“这个世界容不下我。”   “没关系,还有我。”丹赋圣狂揉大白狐狸身上的毛发。   晨归也趁机伸手过来摸了好几下。   妖族的毛确实不一样,摸着比普通动物柔顺多了。   丹赋圣养一只狐狸好像不是坏事。   丹烈微笑着看他们亲亲密密,在表达完对玉獒的厌恶之后,他的攻击性似乎就用完了。   之后丹烈又跟在这堆人身后收获了很多的边角料。   丹赋圣做衣服,那丹烈就能收到手绢;丹赋圣做玩具,那丹烈就能收获一小块原材料;丹赋圣想拍全家福,那丹烈就能成为拿相机的那个。   丹烈毫无怨言,他也只针对玉獒进行语言攻击。   他都快给玉獒攻击郁闷了。   由于丹烈表现一直不明显,就在丹赋圣想要换策略的时候,丰命熠的身体开始聚气了。   他要踏上修行路了,虽然没有严老八那么稳固,但谁也不指望他能继续往后修。   得到这个消息后,被丹烈焊在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   他询问丹赋圣:“这是您想要的,对吗?我帮了您。”   丹赋圣没有回答。   “让一个根系蜕化的腐木修行可不是什么容易事。”丹烈的声音不再低沉,他似乎在刻意让自己的音色变得清亮些,尽量减少威胁性。   “我帮了你,我很高兴。”丹烈想要去拉丹赋圣的手。   丹赋圣没有躲开。   “所以您还讨厌我吗?”丹烈说到最后,又无声做出了“父亲”两个字的口型。   他的脑袋凑向丹赋圣,直到晨归的头从侧面伸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不得不说,晨归那张过于严肃的脸当真是让人清心寡欲的好东西。   丹烈不理解丹赋圣是怎么对着这么一张脸兴奋起来的。   “你干什么?”晨归不知道丹烈在想什么,但他觉得丹烈跟丹赋圣的距离有些过近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看清我的过去。”丹烈松开丹赋圣,“我的视线越来越不好了,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了。”   “视线好的人也看不清过去。如果你能通过眼睛看清过去,那你应该去精神科看看。”晨归默默走到两人中间,把丹赋圣挡得严严实实,“也有可能是生了心魔。”   在反驳的同时,晨归给丹赋圣传音:【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他想做的是爱而不得的男二号。】   丹赋圣:【反正这小子肯定在卖惨找苦衷。】   晨归琢磨:【隐忍又暗含疯狂的深情男二啊,所以我要做他故事里的那个坏蛋!】   丹赋圣觉得晨归活泼了很多,不过他觉得丹烈没有那种念头。这孩子的卖惨应该是从“不被重视的小孩”出发的。   晨归伸手指向丹烈:“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师兄,你既然叫他父亲,就不该对他有那样的念头!”   丹烈没反应过来,他逐字逐句地分析了一会儿,随后他意识到晨归这个恋爱脑在造自己的谣!   “对不对,师兄?”晨归扭头询问丹赋圣。   丹烈:……   他叫“父亲”的不能有那种心思,难道你这个叫“师兄”的就光明正大吗?! 第98章 不想羞耻   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着,不但能看到魔主重临世间,还能看到恋爱脑的耀灵真人。   丹烈觉得耀灵真人这脑子指定是有点毛病的。   晨归却觉得自己没有想错,丹烈肯定就是这么个意思。   “有没有可能,丹烈没看过那些小说作品?”丹赋圣询问晨归,“师弟你想象的这个剧本也太夸张了。”   “他跟你说话的语调很奇怪。”晨归说。   “他就是这么个德行,话又说回来,我好像也经常用这种语调膈应人,那不是在表演爱。”丹赋圣觉得晨归有点亢奋,他似乎很期待跟丹烈来一场竞争。   “是因为丹烈也是我养的孩子?”丹赋圣问。   晨归居然真的点头了。   “你都不吃玉獒的醋了!”丹赋圣很诧异。   “我也不吃他的醋。”晨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只是不喜欢他对你那种莫名其妙的恨意。”   丹赋圣琢磨了一下晨归的意思:“因为你最近觉得我特别好?”   晨归点头。   丹赋圣捂住自己的脸。   “师弟,你应该知道你师兄不是完美的。”丹赋圣感觉晨归上头太过了。   “对的,你不够自信。”晨归觉得丹赋圣的自卑太过头了。   丹赋圣再次捂住脸。   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会觉得他自卑。   ……   “所以我要修行,就要对修行者祛魅?”丰命熠询问玉獒。   “差不多吧。”玉獒试探丰命熠的脉搏,他的经脉已经被打开了,“怀抱敬意,却不要过度捧高,如果你觉得对方和你已经不是一类生物了,那这种畏惧会阻挡你的修行之路。”   丰命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跟魔主在一起待久了很容易对修行者祛魅。”   玉獒松开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丰命熠又问:“所以丹赋圣和晨归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那位很奇怪的彩色前辈真的对他俩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哦,还有应姑娘,最近她不揍我了,是因为我沉迷修行,把她冷落了吗?”   “你还惦记应忘忧呢?”玉獒震惊地发现,虽然丰命熠沉淀了,但他某种本性还没有改变。   他应该知道应忘忧对他没意思,所以他是觉得自己真喜欢应忘忧?   玉獒把疑惑问出了口,而看丰命熠扭扭捏捏的样子就知道,他确实在惦记应忘忧。   “应姑娘和我看到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丰命熠表示。   玉獒觉得这话就不对:“你以前所见的都是被困在深宫的凡人女子,醒了之后也没见过如今的女人,你怎么就觉得应忘忧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她的鳞片特别漂亮!”丰命熠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爱过一个女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女人会拥有这么闪亮的龙鳞了。”   “纠正一下,如果你是以这个为标准,那你应该称她为女龙。”   “而且她打人的时候好威武!”丰命熠开始搓手了。   玉獒:……   他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之后玉獒又去找了城主,询问城主是不是看上了应忘忧的鳞片和庞大又威武的身躯。   城主点头了,随后城主又说:“龙族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种族。”   “所以你爱的不是应忘忧,而是龙?”玉獒明白了。   果然,城主嗯了一声:“应女士就是龙啊,龙就是应女士,所以我爱龙就是在爱应女士。”   玉獒不置可否,他不想跟城主争论种族和个体的区别,反正应忘忧也不喜欢他,他们之间没可能。   玉獒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们蛟是不是都喜欢龙?因为你们的目的就是成为龙。”   城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所以丰命熠现在喜欢应忘忧是因为他伪龙的身躯被真龙给吸引了?   玉獒把这件事告诉了丹赋圣,他是当新奇事说的,他想看到丹赋圣惊讶的表情。   结果丹赋听完之后面色凝重了许多。   “伪龙……啧,魔神血脉。”丹赋圣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东西串联在了一起。   他指尖轻敲:“水生妖族里那些与龙族有关的种类,都是龙族曾经爱上他族之后杂交生出来的。”   “师弟你说,所谓的魔神血脉像不像人类中的‘龙族’?”他们修行的速度强悍,甚至不受心性干扰。   “那魔族就是蛟,赑屃这类生灵。”晨归很快明白了丹赋圣的意思,“算是魔神血脉和其他人或妖的第一代混血。”   “对了!混血!”丹赋圣一直搞不懂那些仿版的天魔刀和镇魔锁是从哪儿来的,可如今看丰命熠的样子,他有了些猜测。   丰命熠是被龙族血脉同化的。   而那些削弱版的道具……   “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每个魔族体内按理来说都有所谓的魔神血脉,只是他们不够纯粹。”丹赋圣往后仰,“人为地挑选个体,然后再繁殖培育,理论上能够弄出无限接近魔神血脉的魔族。”   “只能无限接近,但终究不是。”其他血脉是没那么容易被剔干净的,“但他们既然做出了天魔刀和镇魔锁,就意味着已经有无数魔族在他们的测试里丢了命。”   丹烈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   如果他真如他所说,认为魔族至上,那他是否尝试将自己变为最纯粹的魔族了呢?   “荒唐!”晨归眉头紧皱,“若魔神血脉的魔族是神,那他们又怎么会消逝?”人类和普通魔族里也不乏强者。   血脉影响不了修行成仙。   先天有优势的,日后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他们是觉得你成了魔主,所以魔神血脉一定是好的。”可他师兄终日受心魔困扰,如果不是后来犹清真人替自己徒弟应了劫,丹赋圣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要命的麻烦。   那些人觉得做魔主是天大的好事吗?   “先别猜了。”这事儿还没有被验证,不过丹赋圣现在也该多跟丹烈那孩子聊一聊了。   自从晨归把丹烈定义为“深情男二”之后,丹烈就开始和丹赋圣拉开距离了。   他似乎有些害怕晨归,不是害怕晨归的修为,他纯粹是害怕晨归的脑子。   原先丹烈还以为晨归是在配合丹赋圣搞事,可他让自己手下的人调查过晨归了。   也怪丹烈对网络的兴趣不大,人耀灵真人早就在网上出名了,随便一个相关视频都是十几万播放量打底,上不封顶。   耀灵真人一边看有关自己的同人创作,一边逐条反驳。   他每个段落都要留评论,分析其中的错处。但他看了几百章也没弃文,最后作者受不了了,作者不写了。   晨归还要问作者为什么不写了。   你说为什么呢?   他还会在一些未成年禁止观看的小说里虚心求教:“这种程度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普通人不行的话,修士呢?真的很快乐吗?”   更别提他那个求道具分享的帖子了。   他还会一本正经地在他觉得有用的分享下面回复抱拳的表情。   这家伙是真的脑袋有问题!   丹烈不想跟晨归碰上。   可他还得照顾丹赋圣。   当丹赋圣主动找来时,丹烈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跑,他怕被人误会。   可丹烈发现晨归没有跟在丹赋圣身后,他松了一口气,重新扬起微笑:“您找我有事?”   “我发现你在躲着我,我都没来得及感谢你帮了我的忙。”丹赋圣牵起丹烈的手。   丹烈猛地把手抽回去,他怕被人看到,污了自己的清白:“不必谢。”   “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很像我。”丹赋圣伸手在丹烈脸颊边轻抚而过,“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甚至我有一种你是我同族的错觉。”   “同族?”丹烈歪了下头。   “只是错觉,毕竟我的同族早就死了。”丹赋圣叹息,“不久之前我被镇魔锁攻击过,可这世上不应该有第二根镇魔锁,因为我已经没有同族了。”   “是吗?那真遗憾啊。”丹烈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丹赋圣了解这个孩子,普通的问询沟通是不会让丹烈露出破绽的,想要干扰丹烈的心智,必须得出奇招。   “没什么可遗憾的,我马上就要有同族了不是吗?”丹赋圣强行拉住丹烈的手腕,“我马上就不会孤单了。”   丹烈没有回答。   而丹赋圣忽然像是一口气没上来似的,直直栽了下去。   “陛下?!”丹烈连忙接住丹赋圣。   “好啊!”晨归的声音忽然响起。   丹烈的胳膊抖了一下,他睁大双眼,惊恐地看向忽然出现的晨归。   晨归已经用手机拍下了照片:“你没安好心,你在我师兄摔倒的时候故意接住他!”   “喂!!”丹烈想把丹赋圣扔开,但他很快就发现他做不到。   丹赋圣也挺震惊的,他师弟应该是不会说谎的,怎么现在冤枉人这么厉害?   震惊归震惊,丹赋圣假装咳嗽了两声:“师弟,你误会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身体不好,但是不怪丹烈这孩子。”   丹烈:……   晨归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开始心虚了。   不过他们还有个师姐。   应忘忧穿着人字拖大踏步跑来:“好哇!你这个勾引别人对象的小不正经!大家都来看啊!!” 第99章 被前世牵连的猴王   丹赋圣他们搞心态的方式特别离谱,特别不正常。   所以丹烈甚至没意识到这是在搞他心态,他怀疑晨归有心魔了。   丹烈不了解应忘忧,应忘忧死得太早了。所以他摸不准应忘忧的性格,在应忘忧扯着他领子质问他为什么插足别人感情的时候,丹烈只能干巴巴地重复“我没有”。   “你没有?一天到晚黏着我师弟,你还对玉獒有意见!要知道我师弟刚动心的时候也对玉獒有意见!”应忘忧扯着丹烈不肯放手,“你小小年纪,净干些破坏别人家庭的事,你不羞耻吗?”   犹清真人被应忘忧给召唤过来了,他用手掌梆梆敲丹烈的头,没多用力,不疼,但是格外响亮:“我一口一口奶大的孩子!你敢惦记我的孩子?!他们内部消化我能接受,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丹赋圣试图帮丹烈解释:“他真的只是想接住我,虽然我感觉他的手在我腰上摸了一下。”   丹烈捂住脑袋,不可置信地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捂住自己的下颌:“我,我相信他,虽然我用龙族比喻了我和我过去旧部的关系,虽然鲛人会因为龙族的身份而喜欢师姐,但他不是我的旧部,所以他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丹烈搞的是阳谋,丹赋圣肯定看得出来,晨归也看得出来。   清傀不一定,但他修为那么高,丹烈也不认为自己能瞒过他,而且看丹赋圣对自己师父依赖的那个样子,就算清傀不清楚,估计丹赋圣也把丹烈的事告诉清傀了。   所以他们的确认为丹烈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丹赋圣,就像蛟天然会被龙族吸引那样。   这种造谣格外让人恶心,但丹赋圣他们要的就是让丹烈恶心。   如果丹烈好过了,那丹赋圣的日子就难过了。   “我没有摸你!”丹烈震声。   “好的,你没有。”丹赋圣似乎是在包容丹烈。   丹烈:“你闭嘴!”   “呦呵!墙角还没撬成就敢对着我师弟发脾气了?”应忘忧开始捋袖子了,她觉得她的脾气起来了。   “我没有撬墙脚的意思!你们这些大前辈脑子里怎么只有情情爱爱?!”丹烈感觉自己快疯了,“我就不能没有情爱吗?”   几人集体沉默了。   最后还是丹赋圣一脸包容地表示:“嗯,没有情爱就没有情爱吧。”   丹烈笑不出来了,他感觉自己遍布皱纹的老脸即将多一道裂痕。   “师兄是我的。”晨归把丹赋圣拽怀里,他等待丹烈更崩坏的反应,结果丹烈在短暂的混乱之后立刻适应了晨归混乱的剧本。   “是吗?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丹烈笑望着晨归。   丹赋圣连带着捉奸三人组都倒吸了一口海水。   好强劲的对手!   “丹先生既然能从魔主重新变回普通人,那么也意味着他也可能爱上他者。有什么不可能呢?若是晨先生您和丹先生的感情变差,他最终不爱您,选择了别人也是正常的,说到底,他的心性会变。”   “您呢,晨先生,如果丹先生不爱您了,您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会带着师兄一起死的。”晨归觉得自己会生出心魔,随后带着丹赋圣一起堕落。   “噢~好浪漫!”丹赋圣捂住胸口,“所以师弟你之前说要跟我同归于尽,都是情话吗?”   晨归耳朵红了。   丹赋圣感觉自己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你别这样,也,也没什么特别的。”晨归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人设不对,丹烈特别想质问晨归和丹赋圣脑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至于这么爱吗?   而晨归的回答会是“我们只是与众不同,我们没有毛病”。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里,丹赋圣和晨归在彼此眼中是有大问题的。   在了解对方的秉性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的未来黯淡无光。   未来和这样的师弟(师兄)一起生活,自己还能快乐起来吗?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那么奇特。   晨归的父母认为这是两个孤独个体的互相吸引。   其实晨归和丹赋圣的处境很像。   晨归在霄国是待不下去的,如果不是犹清真人的收留,那等待晨归的就只有死亡。丹赋圣也是如此,丹赋圣的困境比晨归更夸张。   一般来说,有伴侣的修行者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而成长后再遇到的伴侣多多少少沾点劫。   丹赋圣和晨归算是变相的青梅竹马。   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无比浓烈。   若是如丹烈所说,他们未来会分道扬镳,那也不会是平静地离开,而是轰轰烈烈,要死要活。   丹赋圣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同归于尽成了情话,那……师弟你之前跟我说要同归于尽,是在一遍遍地告诉师兄,师兄有多重要?!”丹赋圣捂着胸口,“噢~师弟~”   晨归羞得说不出话,像个人形西红柿,红得都快冒烟了。   “师弟!我也爱你!”丹赋圣捧着晨归的脑袋猛亲。   晨归彻底没法演戏了,他尝试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丹赋圣的怀抱里。   丹赋圣还在亲他,亲得特别响。   “师兄?”晨归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好师弟!”丹赋圣把晨归塞进自己怀里的脑袋给抬起来,最后猛嘬了一口晨归的嘴巴。   晨归幸福到快死掉了。   应忘忧看着他俩的互动,一边欣慰一边警告丹烈:“你小子插足不了的。”   丹烈:……   丹烈面无表情地盯着应忘忧,他还记得这位龙女在梦里哭着让他来救丹赋圣,因为丹赋圣被折腾得快死了。   结果清傀每天给自己三个徒弟做饭做衣服,应忘忧那么大一条龙,清傀硬是用小刷子一片一片地给应忘忧刷龙鳞。   感觉清傀才是被虐待的那个,尽管清傀每次干活都很高兴,一副“我徒弟在跟我亲近诶”的样子。   丹赋圣真的病了吗?   丹烈不敢下定论,丹赋圣真遇到了麻烦也会是这个德行,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丹烈只能离丹赋圣和晨归更远一些,并且找机会看能不能离开这儿,换个人来了。他是信了应忘忧的鬼话,以为丹赋圣过得生不如死才来的。   可如今他总觉得丹赋圣在找机会阴他。   丹烈来得容易,却没那么容易走。   丹赋圣直白地告诉白愉,丹烈可能是他某个旧部的转世,所以他希望丹烈待在他身边。   至于丹烈被误会成小三……丹赋圣表示自己心里没鬼,丹烈心里也没鬼,这就够了。   “修行者怎么能这么在意他人的误解?”丹赋圣叹气,“他心思这么重,以后的路不好走啊。你让他在这里渡劫,这样说不定能让他的修行更上一层楼。”   白愉也是修士,白愉只觉得丹烈遇上好人了。   如果是白愉做个假小三就能顺利渡个劫,他求之不得,伤害小,回报高,没人会拒绝。   果然,丹赋圣是个很好的前辈,跟着丹前辈的人修为都能突飞猛进。   白愉就吃了这么个红利,他现在觉得丹赋圣就是性格稍微怪了点,可话又说回来,这世上谁能保证自己的性格是百分之百不奇怪的?   最后丹烈没能回去,他的“上级”让他多待在丹赋圣身边学习。   丹烈按下了心里骂人的冲动,只能一边躲着丹赋圣他们,一边看能不能从丹赋圣身上摸出什么缺点来反击。   不过很快,丹赋圣就不关注他了。   因为丰命熠的修行卡住了。   原本他都有引气入体的征兆了,可他被他自己卡住了。   简而言之,在和严老八充分交流沟通之后,丰命熠开始嫌弃他自己了。   “我以前就是有缺陷,你不是也说了么?我是个天残。”丰命熠不理解自己怎么就又出问题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也没坏到那种程度,你能理解吗?”丹赋圣叹了一声,“你又不是那种一出生就提刀砍人的纯恶种,你环境对你的影响比你天性对你的影响大。”   “所以我现在应该让自己的天性盖过自己被环境影响出来的性格?”丰命熠有些愁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天性是什么。   “不,是你不能彻底否认过去的自己,你的天性有时候就隐藏在过去之中。”晨归解释。   “你可以纠错,但不能把自己当个错给纠了。”丹赋圣很愁,这人怎么这么爱大开大合呢,“这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你可以同情过去的自己,怜悯过去的自己,唯独不能痛恨过去的自己,不能去讨厌。”   “可是你也讨厌我。”   “确实,不过那是我的事。”丹赋圣倒是没有说谎,“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丰命熠再一次混乱了:“难道你就不讨厌过去的自己吗?还是说你一直都这么懂事?”   “讨厌过,不过这个情绪也就维持了一个月,我有师父。”丹赋圣摊手。   幼年期的丹赋圣是胆怯的,而丹赋圣成长之后曾抵触过胆怯的自己。   那时候他抽象的师父抓着他的两只手询问他:“除了你,还有谁真正的理解你?”   丹赋圣说师姐能理解他。   犹清真人否认了:“你师姐心疼你是真的,可她到底不是你,她没法透过你的皮囊去察觉你的真心。”   “我可以让师姐读我的心!”   “那你的师姐可能就没那么喜欢你了,你师姐会有压力的,而且那些一闪而过的糟糕念头都会被捕捉,哪怕它们不会成真,可它们会被你师姐听到。”犹清真人摇头,“这可不是件好事。”   “有些事,必须由自己个人去解决。”犹清真人最后这么说。   丹赋圣把这事儿告诉丰命熠,可丰命熠还是无法理解:“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做到?谁知道怎么剔除错的东西又不牵涉自己?”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随后他从指尖逼出一滴血,那血化为血傀。   与其他血傀不同的是,那个血傀是丹赋圣幼年期的模样,大概也就四五岁。   而丹赋圣给他的也只有自己四岁之前的记忆。   他身旁一帮人的视线都亮了起来。   血傀缓缓睁开眼,他被周围全是海水的环境吓了一跳,他还看到了那堆正在注视他的大人,但他没有叫出声,他只是陷入了僵直状态。   随后血傀一眼就锁定了自己的师姐应忘忧,而在他张开双臂祈求应忘忧把自己抱走之前,丹赋圣先开口:“我叫丹赋圣。”   血傀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   他看向这个陌生的大人。   丹赋圣不需要证明什么,他和血傀之间本就有着某种连接,正如人不需要去费心证明小时候的那个自己到底算不算自己。   丹赋圣朝着血傀笑,那是一个让血傀陌生的笑容:“来我这边。”   幼年期的丹赋圣是胆怯的,他总喜欢抿着嘴唇。   血傀又看了一眼应忘忧,在发现应忘忧没有抱他的意思之后,小心翼翼地挪向了丹赋圣,随后他被丹赋圣猛地搂进了怀里。   血傀惊呼了一声,他的脑袋贴着丹赋圣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丹赋圣呼吸时胸腔的起伏,很让人安心。   丹赋圣用衣服把血傀裹了起来,随后用术法清空了衣服内部的海水,又把血傀紧紧搂在怀里。   “这样会让你有安全感对吧?”丹赋圣轻声询问怀里的血傀。   血傀小心翼翼地点头,他还能听到外面那些大人的讨论,可是那种声音特别特别小,不会给血傀带来压力。   血傀小心地道谢,随后他感觉到丹赋圣的胸腔又轻轻震动了几下。   丹赋圣夸赞自己:“我小时候果然很可爱。”   血傀的耳朵发红,把自己往丹赋圣怀里挤了挤。   这个未来的自己并不胆怯,他笑得很张扬。   血傀喜欢这种张扬的笑。   丹赋圣隔着衣服在血傀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后他抬头看向丰命熠:“你看,就这么个意思,你应该是最了解你,最会照顾你的那个。”   “我觉得你是神经病,你不能听我的。”丹赋圣解释说,“你回头去看你自己,你懂得更多了,就要转头去了解自己为什么会是那副样子。”   “你得看得起他,如果你都不了解他,那这世上就真没有了解他的人了。”丹赋圣怀里的血傀听着白噪音都快睡着了,“就像我说的,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当人理解了过去那个被困一隅,在别人眼中神神叨叨的孩子之后,那个孩子才算真正的得救了,自己才算真正的得救了。   那个混乱而痛苦的孩子才算真正地被人拉了出来,而拉他出来的是更好的那个自己。   而那个时候,走出来的人自己也会明白,他在心疼过去的自己,而未来的自己也如他一般注视着如今的自己。   这确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独却不孤。   丹赋圣把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给丰命熠解释,丰命熠似有所悟。   “我生来就是皇帝,看事看物在那时候也是相对极端的。”丰命熠说,“我是权利的最好结晶,更多时候我都被排除了‘人’的范畴,我应该是个机器。”   “别当着我卖惨行么?你拥有天材地宝,一院子伴侣,你一点都不可怜。”丹赋圣忍不住反驳,“机器可不会找对象生崽。”   “……你不是说我得理解自己吗?”丰命熠质问丹赋圣。   “你理解你自己,关我什么事?”丹赋圣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我跟你也没啥关系啊。”   “哦对了。”丹赋圣伸手点在丰命熠的眉心。   丰命熠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你干了什么?”丹烈询问丹赋圣。   “让他去见见以前的自己,我懒得耗时间。”丹赋圣说,“他理解不了自己就出不来……你看我肚子干什么?”   丹烈的眼神一直落在丹赋圣的腹部,那里是血傀待的地方。   “没什么。”丹烈视线挪开,可很快又瞟了一眼。   “哦!你也喜欢小时候的我?”丹赋圣觉得挺合理的,晨归和玉獒也喜欢那个幼年期的丹赋圣。   “确实很可爱。”丹烈居然点头承认了,“能让我抱一会儿吗?”   “不行。”晨归摇头替丹赋圣拒绝,“师兄胆小,你表现得再好他也会害怕。”   丹烈笑容不变。   晨归也在看丹赋圣的腹部。   丹赋圣又问是不是想要玩一玩。   “不,不是玩!”晨归连连摆手,他也知道幼年期的丹赋圣有多胆小。   结果丹赋圣敞开了衣服,直接把里头睡着的血傀搂了出来。   血傀醒了,他一脸迷茫地被塞进了晨归的怀里。   晨归察觉到血傀的身体僵硬,他的身体也紧绷了起来。   丹赋圣给血傀解释:“他是我的对象,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血傀当然明白,晨归就是自己未来的对象。   血傀看晨归的眼神不一样了,他红着脸向晨归打招呼:“你,你好。”   “谢谢,你也好。”晨归抖着手抚摸血傀的头顶。   血傀还在看晨归,而丹赋圣却伸手摁着血傀的头,把血傀的脑袋摁进了晨归的胸口。   丹赋圣单方面和血傀通了五感。   “哇啊啊啊!”血傀吓了一跳。   晨归感觉自己快死了。   之前他也遇到了幼年期的丹赋圣,可那时候他的感觉与如今是不同的。   而幼年期丹赋圣对待未来师弟和未来对象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胆怯的血傀居然主动向晨归问了许多事。   而晨归也终于明白了小孩的世界有多精彩复杂。   血傀问了晨归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有多喜欢。   又问他们俩以后是谁生小孩。   这个年纪的丹赋圣还没有意识到两个性别之间巨大的鸿沟。   血傀只是在愁一件事:“我可能不会生小孩哦,我只会生鸡蛋。”   提溜着丰命熠准备给他换地方的丹赋圣动作一顿。   周围人也都停了下来,扭头注视血傀。   只有暂时占据清傀身躯的犹清真人没有感到意外。   “你……为什么会生鸡蛋?”晨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和师父是同族,我小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下蛋,后来师父跟我说,我吃的蛋都是师父下的,师父看我是同族才收我做徒弟的。”血傀解释,“原来我也不信,但是有一天我睡午觉,师父忽然把我摇醒,然后他指着我被窝里的鸡蛋说我终于也觉醒血脉了。”   晨归明白了,是犹清真人在骗小孩。   “可是鸡蛋只能孵出小鸡,没法孵出小孩。”血傀表示,“我孵过。”   晨归看向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默默退回神识里,让清傀出来应付。   而清傀在取得身体使用权之后,只知道搓着手念叨:“好小的徒弟!小徒弟!!”   血傀被吓到了,他连忙躲进晨归怀里。   清傀原本想伸手摸摸血傀,可是血傀这样子却让他不敢触碰了。   “好了好了!别玩了!”丹赋圣把血傀收了回去。   清傀面露失望:“小徒弟……我的小徒弟……”   “师父你伸出手臂,我给你抱!”丹赋圣倒是相当大方,清傀的低落也一扫而空。   只是晨归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当天晚上,丰命熠还在与过去的自己纠缠,而晨归也被困在了自己的梦里。   丹赋圣偷偷进入晨归的梦,他看到晨归抱着一个大白蛋。   丹赋圣有些愁:“师弟你又惦记起鸡蛋了?”   “师,师兄,怎么办?”梦里的晨归很紧张。   这又是个什么剧情。   “师父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可是蛋已经生下来了。”晨归把大白蛋搂进自己怀里。   等等!这么刺激?!   “师弟你生的?!”丹赋圣声音没控制住。   晨归连忙伸手捂住丹赋圣的嘴巴。   此时的晨归还没有剪头发,他的长发被汗水打湿。晨归的面容并不艳丽,他是俊朗锐利的,可越是这样,在脆弱的时候也就越吸引人。   于是丹赋圣蹲下身,他捧起晨归的面颊:“师弟别怕,我会负责的。”   “被师父发现了怎么办?”晨归怕得要命。   “那个老东西管不住我们……师弟你怎么生的蛋,能再生一个不?我想看。”丹赋圣伸手抚上晨归的腹部。   “什,什么?!”晨归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可是我……啊!师兄!”   丹赋圣已经在琢磨晨归是用什么地方下的蛋了。   “师兄?!”晨归感觉丹赋圣在触碰自己。   “小时候扯淡的玩意儿也能让师弟你想这么多,师弟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啊。”丹赋圣一边说一边琢磨。   但丹赋圣的动作对晨归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了。   他开始下意识地逃避,于是刚诞生的蛋就这么裂开了。   丹赋圣看向大白蛋,只见那蛋的裂口越来越大,最后蛋中的东西探出头。   是个双头大公鸡,那两个头一个是丹赋圣的,一个是晨归的。   什么妖怪?!!   丹赋圣和晨归一起被吓醒。   他们对视一眼,随后松了一口气。   只是梦而已。   “咦?”丹赋圣忽然感觉周身的灵气不太对劲,“丰命熠真的快成了?!”   “快!”晨归起身就要去找丰命熠,但他很快就被丹赋圣给拉住了。   “找他做什么?我们跟他又没什么感情!去找岳父岳母啊!”丹赋圣啧了一声,“等业障回到他身上,岳父岳母也活不长了!”天道会开始修复错误,晨归的父母不应该投畜生道,天道会让他们重新投胎,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世马上就会结束。   下一世他们可就不会再有记忆了。   晨归抿唇嗯了一声。   丹赋圣带着他进了小空间。   他压根没等老鼠和蛇反应,就捡起它们塞进了晨归怀里:“时间只怕不多了,你们一家子再联络一下感情,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   原本身体僵硬的两只动物缓过神来,老鼠明白了:“陛下他快引气入体了?”   “确实,不过您能不能别叫他陛下了?”丹赋圣觉得丰命熠就是个缺德的蠢货。   “他本来就是陛下。”蛇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尾巴小心翼翼地抚摸自己儿子的胳膊。   他们一家人深情对望,但他们什么都没说。   “开个口啊!”丹赋圣急了,他在晨归脑袋上轻敲了一下,又在俩小动物脑壳上各挠一下,“说点对未来的期望!”   晨归不知道能期望什么:“我父母应该是会投个好胎的。”   丹赋圣觉得晨归没救了。   好在他的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有交代的。   只见老鼠用前爪轻轻拍了下晨归:“好好修行。”   晨归认真点头:“好的。”   蛇也用自己尾巴拍了拍晨归:“好好生活。”   晨归再次认真点头:“我会的。”   老鼠再拍:“莫生心魔,维持本心。”   “嗯。”   蛇紧跟着表示:“认真对待自己的感情,还有丹赋圣那孩子。”   “这个我明白。”   “丹赋圣是个好孩子。”   “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师兄!”   “我们死了,你千万不能生心魔。”   “我跟父母的感情不算太深,不会的。”晨归实话实说。   老鼠和蛇并没有难过,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   最后晨归的手和老鼠的爪子,还有蛇的尾巴握在了一起。他们上下晃了两三次。   晨归对丹赋圣说:“我们交代完了。”   丹赋圣:“……那接下来呢?”   晨归抱着一鼠一蛇,默默蹲下坐好。   他们什么都没说,但这可能是独属于他们的一种告别仪式。   丹赋圣轻叹了一声,默默坐到了晨归身边,和晨归一起告别。   另一边,丰命熠在被过去的自己气昏好几次之后,终于与过去的自己建立起了连接。   他不再试图说服过去的自己,他已经被自己砍了好几回的头了。   而当丰命熠眼看着自己再次沉浸温柔乡,他不再阻拦。只是在他自己醉酒混乱之后,默默地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你他妈能滚远点吗?”年轻的帝王不耐烦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丰命熠默默吹灭了烛火。   而皇帝并没有斥责他。   皇帝周身的下属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开了。   “你太累了。”丰命熠说,“父皇算不上好皇帝,满脑子只有情爱,只知道下崽。”   皇帝看向丰命熠。   “我做得比他好。”丰命熠抬起头,“只不过我头上总还有人压着。”   “你真是我?”皇帝终于挪开了手,目光落在了丰命熠的身上。   “你不会信。”丰命熠笑着说,“你谁都不信。”   “嗤。”皇帝笑了一声,闭上眼。   他们之间的气氛安静了许久。   最后皇帝主动开口:“倘若你真是我,那你说我后来会怎么样?”   丰命熠知道他想要听什么:“我大概快引气入体了。”   “只是引气入体?!切。”皇帝似乎很嫌弃,“我哪会这么废物?!”   “引气入体就证明我有修行的可能性,我与霄国其他的皇帝不一样,你明明高兴得很。”丰命熠瞥了他一眼。   皇帝伸手拍了拍丰命熠的身体,拍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笑了出来,越笑越痛快:“你说得对,我不是废物!他们才是!”   “一群废物!引气入体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终其一生都做不到!废物!”   丰命熠笑了笑。   他看出了自己的短视荒唐。   可又如何呢?为何不能桀骜,为何不能荒唐?反正终归走出来了不是吗?   灵气进入了丰命熠的身体。   他成了?!   丰命熠迅速起身。   他体内代替七魄的符咒燃尽,他那破碎的七魄也跟着回来了。   丰命熠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他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若您不幸想起了这一切,说明您的命不长了,您得开始还债了。】   丰命熠的笑容僵住。   元泽?   【您适合做一个陛下,可是您并没有那么完美,我觉得我得说句实话。】元泽的声音冷淡,【尽管我不清楚您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承受了因果,变成了什么奇怪的动物,不过无所谓,反正还完了债我还能投胎成人,顶多晚一点。】   【哦对,您也要来陪我了,祝您平安。】元泽的声音消失。   丰命熠想要骂人,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回来了,是他和元泽配合着掠夺了晨归父母的七魄,是他想要比肩修士的身躯,元泽配合了他。   元泽不是选择忠诚,只是觉得这是个交易,拖丰命熠下水的交易。   丰命熠忽然很想殴打元泽,可是元泽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这个王八蛋……   “啊!!”丰命熠被身体的剧痛弄醒,他变为半龙形的模样,而他身上的龙鳞一片片地脱落。   丰命熠的血染红了他周身的海水。   “我才刚想明白……我才刚通透……”丰命熠看到了朝他走来的丹烈。   丹烈双手环胸,眯起眼睛:“是啊,好可惜啊。”   “可是怎么办呢?你该死了。”丹烈对丰命熠说,“丹赋圣不是告诉你了吗?你通透是你的事,他弄你是他的事。”   “你得谅解你自己,可丹赋圣懒得谅解你啊。你是不是觉得他口是心非,以为他是个说话难听些的好前辈?”丹烈嗤笑,“他是真要你命啊,他都懒得装了,你还不提起警惕,你不是该死吗?”   “丹,丹赋圣呢?!”丰命熠捂着自己的胸口,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崩裂。   丰命熠的面容迅速衰老,他身体的特殊性被收回了,他的身体再也困不住他的魂魄。   “他不会见你的,从始至终你都不重要,你明白么?”丹烈扭头看向丹赋圣所在的方向,“他这个人,心就那么一点大。不幸的是,他心里那点位置早就被人占满了。其他的都是能牺牲的。无论是你还是我。”   “他苦口婆心地劝你,是因为他需要你死啊。”丹烈捧着丰命熠遍布皱纹的脸,“他现在特别特别喜欢你,因为你听话地死了。”   “我还想修行。”丰命熠摇头,“我刚看透了那么一点儿,我才刚引气入体,还有很多东西我都不明白……”   “我不为自己,只求……”   “修行者不为自己?谁信啊?”丹烈静静观赏着丰命熠的衰老。   丹赋圣才不会在乎。   那人就是这样的。   “我……啊!”鲜血从丰命熠口中溢出,“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只能死喽。”丹烈眼看丰命熠摔倒在地,他也跟着蹲下身去。   “若我终究要死,为什么又让我明白道理?”丰命熠嘴唇轻颤,“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让我变了个模样又重新接纳自己,让我以为……”自己快要脱胎换骨了。   “因为你得承担因果啊,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都快死了的人了。”   丰命熠不再说话,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经没法再说话了。   他的头发由黑转白,最后再一根一根地脱落。丰命熠这个人也是,由年轻转向衰老,像是脱水了的葡萄。最后他身上的皮都失去了弹性。   丰命熠睁大双眼,他想再挣扎一番,让人看看他的不甘心。   他想再做点什么,在生死关头得悟大道,救自己一命。   可他的瞳孔开始扩散。   最后丰命熠莫名想到了刚才自己对自己的劝慰,想到了那个做皇帝的丰命熠一边拍自己,一边张狂大笑。   放肆又痛快。   他总算是最不一样的那个了!   他与他父亲是不同的。   到头来,原来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死去之后回归原点,什么都没剩下。   他想要费力扑腾,可他的身体正在死去,他动不了了。   他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那一口气从他胸腔溢出,带走了丰命熠荒唐的一辈子,然后?然后泡沫上浮,消失,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轻飘飘的,格外不起眼。   丹烈抱臂看着丰命熠的身体化为灰烬,被水波带走。   他又伸手轻抚自己的脸,干枯,衰老。   这儿有个人死了,那边丹赋圣估计还在跟他师弟浓情蜜意。   挺有意思的。   丹烈笑了出来。   另一边,察觉到丰命熠死亡的丹赋圣和晨归一同看向了晨归怀里的一鼠一蛇。   “快没时间了吗?”老鼠问,“我开始困了。”业障被收回,天道对待他们的手段格外温柔。   “岳母你睡一觉,等再醒来就能转生成人了。”丹赋圣说。   “我有些舍不得。”老鼠用自己的前爪抚摸晨归的面颊,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马上就要结束了啊。”   “我会想你们的。”晨归轻声说。   蛇也在用自己的尾巴抚摸晨归:“我没法再想念你了,孩子。”   “没事,我记得你们想过我。”晨归说。   “岳父岳母,把旧的留给晨归,你们去诞生吧。”丹赋圣安抚道,“晨归不会有心魔的,能再见到你们,他很高兴。”   老鼠看向丹赋圣:“好孩子,你也要记得好好修炼。”   丹赋圣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好好照顾自己。”老鼠说,“我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如果你妈妈能见到你,她会很开心的。”   丹赋圣轻笑了一声:“您认识她?”   老鼠摇头。   “那您为什么会知道?”丹赋圣又问。   “因为你活着,这是天大的好事。”就像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活了那么久,很健康。   这是天大的好事。   “谢谢您。”丹赋圣又用手指摸了摸老鼠的头顶。   老鼠和蛇躺在了晨归的手心上,他们真的很困了。   而在睡着之前,蛇用尾巴冲着他们晃了晃:“晚安。”   老鼠也挥了挥爪子:“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总会见到的。”在很久很久之后。   蛇和老鼠躺下了。   在睡着之后,他们的心脏慢慢停跳,最后他们的身体也化为烟尘。   如今他们的身份是错误的,是不该存在的。   晨归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看了很久。   最后他合拢握拳,又张开:“师兄,我感觉很奇怪。”   “难过吗?”   “有一点,但是也有一点开心。”晨归把手收了回去,“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丹赋圣起身,“走,师弟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晨归迷茫地抬起头:“哪儿?”   ……   一分钟后,某个树林里,某个刚抢了游客包的猴王莫名被一个长毛人类给绑架了。   猴王挣扎,可那个人类摁得太紧了。   猴王冲那人龇牙,结果牙刚露出来,对方就给了它一个大比斗。   “就他妈你叫元泽啊!”丹赋圣摁着猴子,又给了一巴掌,“缺德玩意儿!”   猴子不理解,猴子在挨了几顿揍之后老实了,它再也不反抗。   结果丹赋圣又在它后脑勺上猛拍了一下:“傻了?!话都不会说?说话!!”   猴子流下泪水。   “让你哭了吗?!”   猴子后悔,它为什么要接触人类,为什么要抢人类的包?   如果不接触,他就不会遇到这么狂暴的人类。   此时的它并不知道,哪怕它在大雨林的深处生活,也会被这个人类抓出来揍。   “又不哭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不对?”   猴子:……   从此一只强大的猴王决定隐居,拥抱孤独。 第100章 死与生   “啊~张嘴。”丹赋圣舀着蛋羹递向丹烈。   丹烈抿唇后缩。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丹赋圣有些失望,“你就这么防备我吗?”   “我怕你搞坏我的名声。”丹烈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丹赋圣师门那群人,但他们随时可能冲出来指着丹烈的鼻子骂小三。   白愉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丰命熠的死亡,然而丹赋圣他们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只说丰命熠可能是修炼时本末倒置,没撑过去。   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而丹赋圣却揪着一旁面带微笑的丹烈表示要单独聊一聊。   丹烈的笑容消失了。   “我不是这种人!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因为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后辈。”丹赋圣强硬地把蛋羹塞给丹烈。   丹烈手足无措。   “不瞒你说,我这个人的前半生是充满悲情色彩的。”丹赋圣一副要交心的架势。   丹烈觉得自己一个人吃蛋羹应该不会被骚扰,他默默捣碎碗里的蛋羹,顺便纠正丹赋圣:“你不悲情,你太乐观了。”   “怎么可能?我失去了很多。”丹赋圣叹息。   “你没跟着你失去的东西一起死,你还能从心魔里走出来,你乐观得很。”丹烈最看不得别人说丹赋圣可怜。   这人到底哪里可怜了?他可太快乐了,每次摆脱心魔都会让他的乐观更上一层楼。   一个沉浸在痛苦里的人只会慢慢消耗自己,最后死亡,或者像丹烈一样,不成人形。   可丹赋圣不同,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丹烈的晚辈。   他像个年轻人一样对未来怀抱憧憬,哪怕他的师姐没回来,他的师弟不待见他,他也活得下去,自己一个人悠哉游哉也能过。   他悲情?   悲情在哪儿?   “你不能因为我天性乐观就否认我身上悲情的那部分。”丹赋圣看了一眼丹烈,又说,“我有个孩子,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那种不叫悲情,那种叫彻头彻尾的悲剧。”   丹烈喝了一口蛋羹,闻言又点点头:“你说得对,悲剧。”   “我很怜悯啊。”丹赋圣又说。   丹烈继续点头,他等着丹赋圣继续演。   “我这孩子以前也是有家庭的。”丹赋圣忽然说,“他还有个孩子。”   “噗,咳咳咳,你在说谁?”丹烈差点被蛋羹堵住气管。   “哦,我在说我那个叫丹烈的孩子,跟你同名。”丹赋圣笑看着丹烈。   “他哪来的孩子?”丹烈擦了擦嘴。   “有啊,有个叫丹琼雅的孩子。”丹赋圣说。   丹烈动作顿住,随后他笑了笑:“丹琼雅?那不是您座下的统领吗?她应该是和丹烈平起平坐的,又怎么会是丹烈的孩子。”   “哦,丹琼雅是个人魔混血。我跟你说句实话,她是丹烈和一个人类生的。”丹赋圣故作高深地压低了声音。   丹烈:“那位丹烈先生不是魔族至上主义吗?”   “唉~野史!他们还能有我懂?”丹赋圣猛地拍了一下丹烈的后背。   丹烈只能沉默。   “丹琼雅是丹烈跟一个叫李通的人类生的。”丹赋圣说完之后还用手肘顶了丹烈一下。   丹烈嘴角抽搐,他看向丹赋圣的目光带上了杀意。   ……   “丹琼雅。”玉獒对这个名字很熟,“在丹赋圣被封印之后,不就是她跟犹清真人达成协议,最后人魔妖三族才消停了吗?”   玉獒说到这儿,又忍不住蹦跶了两下:“你们之前都没告诉我那个丹烈就是以前的丹烈!”   “你既然知道了,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晨归想摸玉獒,但被玉獒给躲开了。   玉獒跑进了犹清真人的怀里,开始撒娇求抚摸。   犹清真人一边揉玉獒的肚子,一边回忆:“哦!确实是那么回事儿,我是跟那个小胖丫头签的协议。”   “小胖丫头?”玉獒的尾巴不摇了,“她是个不喜欢笑的冷面美女诶!”   犹清真人眨巴眨巴眼,他没法把冷面美女和丹琼雅画上等号,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玉獒只有一千多岁,他认识那个小胖丫头的时候那个胖丫头已经长大成人了。   “她以前就是个小胖丫头,而且……”犹清真人面露纠结,“极其自来熟。”   丹琼雅不是丹赋圣捡的,她是一个叫李通的人类捡到的。那时候的丹赋圣没法尽心尽力地对待每一个孩子,不过这个丹琼雅还是成功地引起了丹赋圣的注意。   倒不是她的个性有多么特殊,纯粹是当年丹烈把这孩子喂到超重了。   十二岁的孩子刚刚一米五出头,结果她硬生生被丹烈养到一百六十多斤了。   一开始丹烈是不乐意接受这么个混血种的,可丹赋圣下了死命令,这孩子落在了丹烈和李通的手上。   本来喂孩子应该是李通的事,李通也很迷茫,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正常给小孩喂食会把小孩喂超重,他一度怀疑丹琼雅的消化系统天赋异禀。   后来李通发现是丹烈在偷偷投喂小孩。丹烈觉得丹琼雅个头太矮了,同年龄段的魔族长得就比她高,丹烈认为丹琼雅营养不良,偷偷给丹琼雅投喂食物,把这孩子给喂到横着长了。   再然后李通给丹琼雅节食减肥,丹烈继续投喂,矛盾越来越深,这俩人打了一架。   而丹琼雅趁着两个抚养人打架,她偷偷去找了丹赋圣,一边拽着丹赋圣的衣摆一边可怜巴巴地表示自己很饿。   然后她就被丹赋圣揪着控制饮食了。   至于犹清真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是因为在某一场冲突过后,这个小胖丫头成了俘虏,犹清真人知道她姓丹,就把她单独提溜到自己身边。   “她做俘虏的时候狠狠放纵了一段日子,直到被魔族带回去,重新开始节食计划。”犹清真人和丹赋圣的关系没那么死板,丹赋圣还跟他吐槽过小孩难带。   “那小胖丫头喊我太爷爷,那个时候她应该是管丹赋圣叫爷爷的。”犹清真人说,“后来她对外就叫丹赋圣魔主了。”   “对外?”玉獒困惑。   “哦。我问过他,那小胖丫头没跟丹赋圣闹矛盾,私底下还是管丹赋圣叫爷爷。”   “你们居然一直都在私下联系。”玉獒嘴角抽了抽,“说好的针锋相对呢?”   “不影响。”犹清真人又给玉獒挠了挠肚子,玉獒爽到蹬腿。   “那个小胖丫头真死了?”犹清真人问玉獒。   “嗯,当年我跟着琼雅一起推动三族平衡,我和她比较熟。琼雅的死有很大的问题。”玉獒叹息,“我也调查过,但什么都没查出来。”   “琼雅的死……怎么说呢,她是被梦境给困死的,梦到的都是好东西,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笑,死得并不痛苦。”玉獒说,“可是这不合理。”   在魔主被封印之后,几大统领为了争魔主的位置打得头破血流。杀人的方式都是怎么残忍怎么来,都恨不得把对方的魂魄拘起来折磨个几百年。   ……   “唉,我的大胖孙女啊。”丹赋圣满面愁容。   “你只是养了一群下属而已,他们加起来都比不过你的师姐和师弟。”丹烈看着丹赋圣怀念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人总有亲疏远近的,他们也应该以自己为准,毕竟我没有生他们,没有那么强烈的因果。”丹赋圣摊手,“再说个难听的,他们又不是我杀的。”   “诶,你觉得我大胖孙女是丹烈杀的不?”丹赋圣忽然问丹烈。   丹烈已经喝完了蛋羹,他把碗往丹赋圣的方向推动:“我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他们。”   “那看来是了,我大孙女好惨啊,被她亲爸给杀了。”丹赋圣伸手抹了抹眼角。   “丹烈应该不是她的父亲,再者说了,李通是个男人,他们俩怎么可能有个混血女儿?!”丹烈咬牙。   “诶,说起来,你觉着李通是怎么死的?”丹赋圣压根不回答问题,他只是在单方面地输出。   “我不知道,我已经说了我不认识他们。”   “不能是丹烈动的手吧,虽然当年丹烈看李通不顺眼,可是我觉着他俩就是欢喜冤家啊。”丹赋圣摸着下巴琢磨。   “诶!”丹赋圣忽然有想法了,“你说他们不会是站在同一阵营的时候,因为有相同的目标,所以还能凝聚起来。但是后来他们没了压力,丹烈那小子就忽然意识到,李通是个纯血人类,然后动手杀夫?”   “夫个屁!你能不能清理一下你自己的恋爱脑?!”丹烈受不了了,“你一定要把他们俩摆在一起吗?!”   “对啊,毕竟我当年经常安排他俩一起配合,制衡。”丹赋圣点头,“丹烈那小子是一把刀,是一条疯狗。李通是我用来约束他的刀鞘和狗绳。”   “咦?你为什么看起来一副要揍我的样子?”丹赋圣满脸诧异地看向丹烈。   “呀~你好凶!”丹赋圣掏出手机给晨归打电话,“不要仇视老年人,我也是会难过的。”   “老年人?呵,也是。”丹烈冷笑一声,“你都走了一千年了,他们把你捧得很高,但他们不一定了解你。”   丹赋圣对手机那头的晨归呜呜了两声,让晨归快些过来。   “你不是神,你只是运气好而已。你有最纯粹的魔族血脉,可是你的脑子不够纯粹,你和那些混血玩意儿一样,是个杂交出来的玩意儿。”丹烈语速越来越快,“他们是血脉上的杂交,你是精神上的。”   丹赋圣:“呜呜呜,师弟快过来,有人骂我。”   “我没有骂你,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了。”丹烈起身,他忽然朝着丹赋圣凑近,几乎要和丹赋圣鼻尖相抵,“老东西,你迟早有一天会被反噬的。”   丹烈说完就走,而丹赋圣抱住了无辜的自己,默默哽咽。   晨归来的时候,丹赋圣正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在见到晨归之后,他立刻冲向了对方。   “师兄?!”晨归被丹赋圣撞得胸口一痛。   “师弟!我们以后不要小孩好不好呜呜呜,太难养了,真的太难养了。”丹赋圣越哭越大声,只是这次他连眼泪都没流。   晨归:“……师兄,我们要不了孩子的。”   “呜呜呜,儿子不孝顺。”丹赋圣捂脸。   “他也不是你亲生的,你对他没有,唔……师兄?”晨归感觉丹赋圣在揉搓自己的胸口。   “我好难过。”丹赋圣一边说一边伸手扶住晨归的后脑勺,和晨归亲了个嘴。   亲完之后他又吧嗒了两下,再次凑上去:“么么,师弟。”   晨归:……   晨归睁大双眼被丹赋圣摁倒,丹赋圣一边撩晨归的衣服一边开口:“我好像知道他在惦记什么了呜呜呜。”   “师兄,你确定要一边做这种动作一边聊正事?”晨归都被丹赋圣的豪迈给弄不会了。   “我只是在珍惜时光而已,谁知道咱们能不能修成?又有谁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死?抓紧时间,及时行乐罢了。”丹赋圣扒到一半忽然停下,他看了一会儿,觉得直接脱没意思,他动手开始撕扯。   丹赋圣用一片碎布条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我都退休了,我还要这么辛苦,呜呜呜。”   “你为什么要提起死的事?”晨归没管身上破碎的衣服,只专注提出自己的问题。   “我只是想,也许有一天我会死。”丹赋圣说。   “有这个可能,但你从来不会关注这种事,这对你来说是你能力之外的结局,是你改变不了的事,所以你没有纠结过死。”晨归撑起上半身。   丹赋圣又重新把布料盖了回去。盖在晨归的肚脐上,免得自己这个宝贝师弟感冒了。   “是吗?”丹赋圣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晨归低头看了眼归位的布料:“你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会给你带来死亡?”   丹赋圣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话题扯到天边去了:“你觉得师父的死有没有猫腻?”   “什么意思?”晨归不解。   “我做魔主确实欠下了很多债,也有很多遗留问题,我应该有劫难。可作为推动魔族和人族融合的主要人物之一。”丹赋圣指向自己,“你真觉得我会渡不过劫,会死吗?”相比于业障,明显受益的人更多,而且这种受益还是世世代代的。   “师父那么厉害,他又为什么会死?”丹赋圣又问。   “可你的那些下属也死了。”晨归不觉得犹清真人的死有什么问题。   “丹琼雅那个小胖丫头不应该死,丹烈不应该活。”丹赋圣说,“有猫腻。”   “你觉得师父没死?”晨归询问。   “我不知道,可能是师父太厉害了,我总觉得他那缕残魂跟着我们的时间有点久,也有点太坚韧了。”   ……   “阿嚏!”占据清傀身躯的犹清真人打了个喷嚏。   在他怀里猛打滚的玉獒停了下来:“你狗毛过敏吗?”   “没,可能是有人说我的坏话。”犹清真人揉了揉鼻子,随后他看向瞪着溜圆眼睛的玉獒,“还有,你是一只狐狸。” 第101章 少说多做   “实话实说,丹赋圣有他妈什么了不起的?!他也就运气好,诶,全家死光了,自己被犹清真人给捡了。顶着犹清真人徒弟的名头,一开始人类那边都给他三分薄面。”一个高大的魔族叫嚷。   “他但凡是个没背景的,早他妈被干掉了,这个魔主轮得到他来当?啊?他就是那个狐假虎威的狐狸!本事没有,试错成本多的是。”魔族猛拍桌面,“现在那些傻缺把他捧得那么高,他配吗?”   电话那头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出了声:“现在他才是那只老虎,我们是想借他名号的狐狸。”   “他运气比咱们好也是他厉害的地方,不过这次我倒是选出了一个更合适的‘老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在他身边。”   ……   “亮晶晶的!”清傀用术法让光落在应忘忧的鳞片上,龙族鳞片很厚,光打进去,照出了宝石般的火彩。   清傀伸手敲了敲,随后便张开双臂搂了上去。   “谢谢小师父。”应忘忧原地滚了一下,清傀扒拉着她的鳞片,随着应忘忧的翻身,整个人趴在了应忘忧的腹部。   应忘忧用爪子揉了揉小师父的脑壳:“你其实不用每天都给我刷鳞片的。”   “可是要天天刷才亮堂。”清傀说,“我的徒弟是海里最漂亮、最大的小龙。”   最大的小龙?   应忘忧被小师父逗笑了,笑完之后她又惆怅地抠了抠肚皮:“唉,没意思。”   “怎么了?”清傀原本还想撸起袖子给应忘忧刷一刷腹鳞,结果应忘忧把他摁住了。   “两个师弟一天到晚挤在一起,也不跟咱们玩了。”红龙吐了个泡泡,“唉,长大了啊。”   “赋圣!阿归!”清傀看到了挽着手出门的丹赋圣和晨归,他招了招手。   丹赋圣看了他一眼,而晨归刚要应答,就被丹赋圣拉着跑走了。   清傀:?   清傀的眼泪落了下来。   “小师父!小师父你别哭!!”应忘忧连忙用自己巨大的龙爪给小个子清傀擦眼泪。   另一边,晨归皱着眉表示这样不礼貌。   “你跟小师父打招呼,他就会跑过来跟咱们聊天,谁知道他会聊多久?”丹赋圣现在不想安抚师父,“咱们还有正事……嗯?”   丹赋圣感觉自己衣摆被扯了两下,他扭过头,就见哭丧着脸的清傀蹲在他的身后。   清傀嘴唇微颤:“我被讨厌了吗?”   “您等等。”丹赋圣从自己指尖逼出一滴血,血化为血傀,而那血傀正是丹赋圣幼年期的模样。   丹赋圣没有给血傀过多的记忆,血傀还没开口问,丹赋圣便指着清傀对血傀道:“这位是小师父,也就是犹清真人的另一个身份。”   随后丹赋圣把血傀塞进清傀的怀里:“好了小师父,玩去吧。”   血傀颤抖着望向清傀,而清傀也有些无措:“送,送我了吗?”   “我不是东西。”血傀小声反驳。   “我没那个意思,你是我的大宝贝!”清傀伸手抚摸血傀的头顶。   血傀的脸通红,他被直白的感情弄乱了思绪。   清傀的脸也红了:“宝贝徒弟,你好可爱。”   血傀捂住脸。   眼见他们俩关系融洽,丹赋圣又扯了下晨归。   晨归明白了丹赋圣的意思,他也逼出指尖血,变化出一个血傀。不过血傀虽然是四岁的幼年体,却有十多岁的记忆。   晨归了解自己,他怕不记得丹赋圣的血傀又出言顶撞师兄。   清傀一下子有了两个小徒弟,他快幸福坏了。   而晨归的血傀看到了小师兄,他一时也没纠结如今的情况,只盯着小师兄看了。   丹赋圣见清傀已被安抚,便拉着晨归往结界里去了。   晨归掏出了自己储物器里的镇魔锁:“这个你应该是碰不得的。”   “镇魔锁能困住我的灵肉,只是会有点痛。”丹赋圣望着晨归手中的锁链。   “你真的要这么做,如果你失误,那成千上万有魔族血统的个体都会面临灭顶之灾。”晨归咽了口唾沫,“太冒险了。”   “犹清真人现在就在清傀的脑子里。”丹赋圣盯着晨归,“他能控制清傀……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我到底该怎么合理地‘死’。”   “天魔刀到底在哪儿?”丹赋圣触碰镇魔锁,他的指尖瞬间被烫破。   晨归连忙把镇魔锁收回去,随后又从储物器里掏出一个花里胡哨的创可贴给丹赋圣贴上:“不要随便乱碰!”   “天魔刀可能在丹烈他们手上。”晨归说。   “那我得下定决心让他们动手杀我。”丹赋圣抚摸自己的下巴,“我得激怒他们。”   “他们已经熟悉了你的脾气……”晨归觉得该被激怒的早就怒过了,但是怒也没用,他们对丹赋圣的忍耐度应该被锤炼得挺高了。   “丹烈对我有怨言,他觉得我对自己的下属不如对自己师门。”丹赋圣把手放在晨归手背上,“我得让他怨气更大。”   “你想……”   “咱们大搞特搞吧,师弟。”丹赋圣揉搓着晨归的手背。   “搞什么?只要你这次不隐瞒我,你想做的事有道理,我可以配合你。”晨归没有对上丹赋圣的脑回路。   丹赋圣连忙摇头表示:“我是说,我搞你,你搞我。”   晨归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儿,在终于消化了丹赋圣话中的意思之后,晨归惊恐地后仰。   “咱们得办个婚礼!办个轰轰烈烈的婚礼!”丹赋圣拍着晨归的后背说,“虽然你我二人确定关系都不需要告白,咱们修行者也不在乎这些凡俗礼节,但咱们得做给外人看,还希望师弟你不要嫌麻烦。”   “咱们轰轰烈烈地拜堂成亲!然后再花一个月的时间大搞特搞,他们肯定恨死我了!”丹赋圣仰头挺胸,“我上网查了一下,魔宫是可以出租用来结婚的!这些钱你师兄出得起!咱们先包一个月!”   “你还要租魔宫?!”   “那不然怎么能气到他们?”丹赋圣摊手。   曾经的魔主再回魔宫,不是因为他看透了人类,也不是想再带领下属继续向前,而是他带着过去的敌人故地重游,结婚来了!   “师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丹赋圣语调很亢奋。   晨归嘴唇微颤。   结婚?   真结婚啊?   可他们是师兄弟啊。   好奇怪。   不过丹赋圣可能不觉得奇怪,他看起来那么豁达。   也许只有自己会紧张。   ……   肚皮朝上的应忘忧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龙须。   龙须是肉的,应忘忧能感觉到。   红龙睁开眼,她发现蹲在她身边的是丹赋圣。   丹赋圣望着她微笑。   “你有事?”应忘忧询问。   “师,师,师姐。”丹赋圣低下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和晨归结……”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住了。   应忘忧:“结?”   丹赋圣:“结,结,结。”   丹赋圣闭嘴调整了一会儿,随后他一屁股坐在了龙须上,手里把玩着应忘忧的鬃毛:“哎呀,就是……啧,你懂的。”   “你不好好说话我就揍你。”应忘忧没有清傀那么好的脾气。   丹赋圣已经习惯了应忘忧和他的相处方式,他没在意这个。   丹赋圣跑到应忘忧的耳边轻声开口:“我想和他结,结……”   “结婚?”好像也只有这个词符合这俩人的关系了。   丹赋圣面颊通红:“师姐!”   应忘忧:“不是,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我没害羞!”丹赋圣迅速跑开了。   应忘忧:???   她变成人形,迷茫地挠了挠头。   丹赋圣跑到了房间里,他一把扑到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滚来滚去。   而作为被子被抱着的晨归在陪着丹赋圣滚了几圈之后又被丹赋圣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师兄你告诉师父了吗?”晨归问丹赋圣。   原本搂着自己师弟乱蹭的丹赋圣忽然抬头:“是哦!还有师父!”   又,又要通知一遍自己的婚事吗?   眼看丹赋圣的脸越来越红,晨归只能拉住丹赋圣的手腕,表示自己可以陪丹赋圣一起去。   结果晨归走路的速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太神奇了,办一场婚礼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一件事,可这东西真决定要做的时候,却能让两个强大的修行者畏首畏尾。   他们俩磨磨蹭蹭地找到了清傀,结果他们发现清傀比他们勇敢多了。   两个血傀小孩被清傀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人脑袋上一个巨型蝴蝶结。   丹赋圣仿佛看到了神识里受犹清真人折磨的两个小心魔。   晨归的血傀一脸严肃,而丹赋圣的血傀已经被带动了情绪,玩上了。   “夫妻对拜!”清傀喊。   两个血傀小孩跪地上给对方磕头。   “送入洞房!”清傀把两个小孩往身前推,随后做了个关门的动作。   随后丹赋圣的血傀拉起晨归血傀的衣服,他把体型变小的玉獒塞进衣服里,随后他又把晨归血傀的上衣扎进裤子里。   两个血傀一本正经地隔着衣服抚摸玉獒,似乎很期待他们孩子的降生。   “你觉得他会像我还是会像你?”晨归的血傀问。   “像你更好,你个子高。”   “可是你的眼睛好看。”   “你看起来威严。”   “你笑起来漂亮。”   丹赋圣:……   晨归:……   他们还在羞涩,清傀已经帮他们把事办完了。   不然怎么他的修为高呢?行动派啊! 第102章 光环   丹赋圣特别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如果不是他提前把司琛打昏束缚起来,司琛可能早死了,现在司琛还能参加自己的婚礼,多好。   “你这个混蛋!”司琛被丹赋圣哄骗着吃了幻梦丸,他以为自己能在美梦中慢慢死去,结果美梦是做了,做完梦他就醒了。   “你给我的礼物还没弄完,我不拦着你死,你死之前再帮我气一气他们呗。你是庾国的皇室,你一出现,他们的血肯定直冲天灵盖。”丹赋圣的血傀拍了拍司琛的后背。   “你是想把我的剩余价值都给榨干啊。”司琛咬牙切齿。   血傀心虚而坚定地点点头:“我确实也是这么个打算。”   司琛抬腿想踢血傀,结果血傀早有预料,跳开了。   “你往好处想,起码你能多领几天工资了。”血傀安慰他。   “我这么久没上班了,哪有工资拿?!”司琛不止想揍血傀,他还想把丹赋圣本体拽出来揍一顿。   “官方给你争取了一些带薪休假的时间,但是基层派出所很忙嘛,他们就骂你是‘煞笔关系户’。”血傀小心翼翼地搂住了自己,在司琛愤怒到冒火的眼神中,他加速解释,“所以我用血傀冒充你,帮你打工了!”   司琛一顿,他的表情忽然不再狰狞:“你冒充我?”   血傀点头。   “也就是说我的名声没有被搞臭?”司琛又一次确认。   “何止啊,你师父说你是‘终于开了窍的好小伙子’。”丹赋圣的工作经验比司琛多,他处理那些琐事也更得心应手。   司琛叹了一声:“我的师父和师兄都走了……”   血傀没有回答。   “那我不就成了庾国名义上的一把手?!”司琛语调忽然拔高,“我身份不一般了啊!”   血傀给他鼓掌。   “我还能活几天?”司琛询问。   “撑到我结婚没问题。”血傀说,“我这儿还有丹药能给你续几天命。”   司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也是快死的人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又眯着眼眺望远方:“不然……”   “我也爽个大的?”司琛看向血傀,而血傀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反正你也是这么个德行,诶!你那儿有什么华丽的礼服吗?”司琛从储物器里摸出镜子,他认真照了照,最后夸道,“好一个清冷脱尘的二皇子。”   “必须有礼服啊!我以前可是做过皇帝的!我给你挑最好的!”血傀见司琛接受速度挺快,他谄媚地附和:“你现在有种超脱时间的特殊气质,旧皇室的最后一个皇子。”   司琛明白,他伸手指向血傀,虚空点了好几下之后给自己下了定论:“破碎感!”   血傀:“嗯呐!你这一露脸,未来又得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多少人会为你感到遗憾啊。”   “那我迟点再去见我师兄和师父。”司琛咳了两声,“咱俩好歹是朋友,你成亲,我怎么能不随礼呢?”   “你看我的眼神还得深刻。”血傀深表认同,“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许多故事,你还有许多话对我说,只是时过境迁,语言已经无法具体地描绘出咱俩之间的情感。”   “你他妈挺会啊。”   “所以你不要用这种看大宝贝的眼神看我,比如你现在。”血傀觉得司琛此时看他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欲望。   司琛伸出手:“我做的礼物虽然心意重,可实在算不上贵,你还有没有什么上档次的宝贝?”   血傀:“……你的意思是,我先交给你,然后你再转送给我?”   司琛点头。   “行!好!”血傀一拍大腿,“你越高调越好!”   ……   “早知道让丰命熠那个缺德玩意儿迟点死了,咱们都没有办婚礼的经验啊。”玉獒有些愁,“我还没走到结婚那一步,再者说我就算结婚肯定也不是啥惊天动地的大婚。”   他围着圆桌打量一圈:“咱们这一桌的老光棍,修行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可结婚的事实在理不出头绪。”   “修士结婚的也不多,诶!结婚是不是要婚车来着?要弄华丽点,咱们整几只凤凰拉婚车?”犹清真人一拍桌子。   “凤凰灭绝得比龙族还早。”应忘忧提醒他。   犹清真人看向了应忘忧。   应忘忧知道犹清真人在想什么:“我是他俩的师姐,师姐拉婚车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那搞几条蛟?蛟还挺多的,咱们多招几条,凑一起也挺威风的。”犹清真人收回目光。   暂时操控不了身体的清傀自告奋勇表示自己能拉,犹清真人驳回了。   清傀这小破体型,人有没有花轿的支架粗都不一定,太丢人了,一点都不威风,像是在虐待童工。   “蛟倒是可以,他们挺喜欢热闹的,不过蛟的颜色不好看,要给他们身上戴大红花吗?”应忘忧摸了下自己手背上半透明的红色鳞片。   闪耀,绚丽。   蛟的鳞片暗沉沉的。   “你二师弟做过魔主,暗沉沉的刚好,有气势。你小师弟嘛,咱们可以找点陆地上的妖族,没凤凰了孔雀也漂亮啊。”犹清真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活就交给玉獒了,我记得赋圣以前养过孔雀。”   “那群花里胡哨的走地鸡,嗤。”玉獒对自己的同僚怀抱有最纯粹的恶意。   “谁让你身上的彩毛是假的,还会褪色呢。”犹清真人摊手。   玉獒:……   这种让小狗自卑的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其他人没在乎玉獒的心情,他们继续讨论婚礼布置。   晨归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他照例开了个帖子询问婚礼相关事宜。   他的账号暴露之后倒有不少老修士会给他留言,只是那些老修士显然没有放那么多心思在这类现代工具上,他们的发言总带着一股上世纪老年人的味道。   一部分修士在正经地回应之后会附带三个睁眼微笑的表情。   还有一部分比较开朗,他们会在给出建议之后会回复五颜六色的表情包。   最特殊的是一位魔族旧部,他深受感动,特意做了个花开富贵的特效。在清亮婉转的背景音乐响起的同时,艳红的玫瑰花瓣一片片打开,里面弹出了丹赋圣和晨归的照片。   这人没有丹赋圣和晨归的合照,照片还是他自己手动抠图抠出来的。   晨归十分感动,他把这篇巨作递给了丹赋圣,并且表示他希望给这位魔族发一份请柬。   丹赋圣正在制作自己和晨归的婚礼视频,从二人初遇到决裂,最后重逢。   他以前做过影视后期的活,他甚至给自己的婚礼编了一段主题音乐。   在看到那份饱含朴素情感的花开富贵ppt之后,丹赋圣的目光在晨归和ppt之间来回流转:“很棒!邀请吧,哦对了!顺便跟他发个消息,我希望他之后能来我的夕阳红武术团做指导。他很合适。”   丹赋圣默默在视频里为晨归和自己加上了亮眼的粉色泡泡。   有了晨归做宣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晨归和丹赋圣要结婚了。   这个话题成了陌生人之间缓解尴尬的润滑油。   甚至有些许久不见的旧友都能通过一条感叹号绊文字的动态重新聊起来。   一些吵架又拉不下面子和好的情侣都能默默借这个事儿和对方沟通上。   没办法,丹赋圣和晨归的名气太大,那是被写进教科书的人物,是无数文艺作品的素材。   大家都能聊两句,同事同学的关系也是空前的和谐。   也算是丹赋圣和晨归的功德一件了。   而丹烈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快气出毛病了。   “你现在病得那么重,你还惦记结婚?!”   “病重了才要结婚,病死了就没婚结了。”丹赋圣安抚丹烈,“你要不要帮忙给我剪囍字?”   剪囍字?丹烈现在恨不得把丹赋圣脖子剪了:“你为什么要在魔宫结婚?你不知道魔宫代表着什么吗?”   丹赋圣当然知道,当年他建那些奇幻的建筑的目的就是给普通魔族和人类看的。他们修行者没必要住宫殿,也没必要给自己弄个大雕塑。   这些东西是精神图腾,它们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们的使用价值。   尤其对丹烈这些一直跟着丹赋圣的老将来说,那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可现在破坏这个精神图腾的正是建立它们的人。   丹赋圣说:“魔宫比较华丽,我觉得我和师弟在那里结婚比较刺激。”   “他当年是你的敌人!”   “不然怎么说刺激呢?”丹赋圣压低声音,“而且官方觉得我表现好,把我以前的主卧特批给我用了,你明白意思吗?”   丹烈不想明白,丹烈宁可丹赋圣死在流放的途中。   他不想要这样一个魔主。   “官方也觉得我和晨归在魔宫这个充满象征意义的地方结婚很不错,代表魔族和人类彻底迈向和平,连魔主和耀灵真人都和解相爱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官方特批?!官方?!魔宫是他们的吗?他们有什么权利特批?   丹烈现在甚至都要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了:“魔主和耀灵真人相爱?你们到底在爱什么呢?你们性格从来都不合。”   “性格一模一样那不是很没意思,再者说了,我和我师弟的底色是一样的。”丹赋圣耐心地向丹烈解释,“我们是青梅竹马,而且他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光环。”   “光环?”   “我的未婚夫是大网红诶!多时髦?!”   果然这个魔主不应该活着回来。 第103章 老东西们   官方对丹赋圣的婚礼是支持的,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对人魔和谐的宣传。   而丹赋圣正忙着给自己设计礼服,一边设计礼服一边应付自己新交的那些老年朋友。   他在有条不紊地布局,可清傀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应该说是犹清真人借着清傀的壳子在表达焦虑。   犹清真人在丹赋圣身边转来转去,偶尔还扭头注视丹赋圣和晨归,可等丹赋圣问他是不是有事的时候,他又只是回一句“没事”,然后继续转来转去,继续焦虑。   “很正常,他对这类感情没有经验,他是个老光棍。”应忘忧倒是能理解。   果然,在某一天夜里,犹清真人偷偷喊走了丹赋圣。   他似乎要像普通的家长那样来一场婚礼前的谈心,而相比晨归,他优先选择了丹赋圣。倒不是他不喜欢晨归,只是在面对晨归时,那些本就难以启齿的话会更难出口。   犹清真人带着丹赋圣去了他们曾经的宗门,现在那里已经是5A景区了,不过犹清真人的洞府并未开放,犹清真人带着自己的二弟子去了那个让他们陌生又熟悉的山顶。   犹清真人还打包了一堆食物,准备跟丹赋圣掏心掏肺。   丹赋圣抬头看着星空:“所以咱们现在是父子对谈?”   犹清真人把果汁递给丹赋圣:“差不多,你马上要结婚了,我总觉得愧对你。”   “所以你有什么补偿措施没?”丹赋圣随口回应。   “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犹清真人看着丹赋圣的脸,“你要知道,你师父虽然名气大,但在我那个年代,我只是个没出身,运气好的普通修行者。”   “我也没家长,更没遇到过什么正经长辈,所以我真的不太会带小孩。”犹清真人差点把自己大徒弟饿死,“虽说咱们是师徒关系,修行者也需要磨砺,而且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思维健全的强大修士了……”   “严格来说我的教育方式也没啥问题,你看看你,健康长大,有了一个厚脸皮,刀枪不入。”   “老东西你是来骂我的?”丹赋圣停下了打开锡纸的动作。   “不是,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犹清真人叹息,“可是我心里就是过意不去啊。”   “那与我无关,是你自己过不去那道坎。”丹赋圣耸肩。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觉得你可能想要一句话。”犹清真人凑得近了些。   “什么?”丹赋圣刚问完,犹清真人的手就放在了丹赋圣的头顶上。   如今他用的还是清傀的身躯,他的手对于丹赋圣来说太小了,和记忆里的师父完全不同。   犹清真人:“明明师父还在,却让你过得那么辛苦,我很抱歉。”   丹赋圣:……   “老东西你别忽然煽情行不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丹赋圣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放下食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道个屁的歉?没有你救我,我早就死了。”   他知道犹清真人是在乎他的,也许一开始收留他是为了压制逃逸的心魔,也许后来犹清真人担忧过他的目的,要求晨归杀死“魔主”,但丹赋圣不是孩童,犹清真人更不是他的生身父母。   绝对纯粹的关爱不存在于他们的相识,这很正常。   “可你的师弟也说过,如果那么讲道理,我们也……”   “老东西你再煽情我就揍你。”丹赋圣打断了犹清真人。   “你不心疼我,总心疼清傀那个弱智吧?这身体可不是我的。”犹清真人拍了拍自己的脸,“来,照这儿来一下试试,我立马把清傀放出来。”   丹赋圣默默捏爆了一瓶汽水。   “你师父我对不住你。”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的后背。   丹赋圣点头:“你现在就挺对不住我的。”硬逼着他煽情吗?   “你以前经历的心魔劫很多,你能不能告诉我……”   “诶,我刚好像看到一头狗熊跑过去了,咱们这儿的环境确实不错啊。”   “你别扯开话题,咱们继续聊你心魔劫的事。”   “这里的树也都重新种了,诶?那棵树有点眼熟。”   犹清真人默默把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孩子不听我的话,我是个没用的师父,我要掐死我自己。”   “老东西!!”   “诶,我是。”   “你硬要耍混是吧?!”   “我也不想的,但是你如今好歹也是有晚辈的人了,稍微换位思考一下,你应该能和我共情啊。”犹清真人又说,“不得不说,我比你更会养小孩,我养出了一个厚脸皮魔主,你只养出了一个反人类神经病。”   “狗儿不是我养的吗?!”   “你养出了一个恋爱脑。”   “你养的小孩也是恋爱脑,你还养出了两个恋爱脑,你没有赢!老东西!”丹赋圣咬牙切齿。   “无论如何,你应该懂得换位思考,毕竟你也是做过半个家长的人了。”犹清真人避开了这个话题。   “好,我陪你聊。”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你的残魂为什么会跟着师姐苏醒,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失?”   “我做了你师姐的引路人,而且我想看看你们的未来。”犹清真人说。   “你真的死了?”丹赋圣问他。   “算吧。”   “什么叫算吧?”   “难说。”犹清真人似乎不打算给出一个详细的解释,他重新把话题绕到了丹赋圣的心魔劫上,又开始问丹赋圣过去是不是很痛苦了。   丹赋圣面无表情地盯着犹清真人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点头应了一声:“对,没错,我特别痛苦。”   犹清真人凑近了些,他原本想搂住丹赋圣的胳膊,可是他的手只能环住丹赋圣的腰:“你现在可以向你师父倾诉。”   丹赋圣冷笑了一声:“行啊。”   “我现在脑袋里这个心魔又小又没杀伤力。”丹赋圣脑子里的小心魔还没有消失,他依旧担心自己的感情会给晨归造成一定的负担,“它挺可爱的,我以前也有过几个挺可爱的心魔。”   “它们想要吞噬我的意识,摧毁我的精神。不过……”丹赋圣回忆当时的感觉,“我在它们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时作为魔主的丹赋圣无法回头,他必须是强大的,必须是游刃有余的,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付那些比他强悍的修士。   闹心魔的事,除了犹清真人以外,谁都不知道,而犹清真人也只了解一个大概。   “你有时候会偷偷过来见我,其实我有想过设个陷阱干脆把你杀了算了。”丹赋圣说,“你的实力实在太强悍,如果你忽然脑子抽了,要用尽全力处理魔族,我赢不了你。”   犹清真人:“……你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你师姐肯定不会纠结这种事。”   “那可不一定,师姐只是死在了她最纯良的年纪。”丹赋圣一边看星星一边吃犹清真人带来的烤串,“那时候我对外是牛哄哄的魔主,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心魔的声音。”   “它们说我被抛弃了,我放弃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弟,硬要去寻求真相。可真相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虽然是魔族,可我是在人类的世界里长大的。而我的下属们只是把我当作拉着战车的马,他们需要我勇往直前,可没有人会把我当人看。”丹赋圣轻声说。   “你心魔真过分!”犹清真人谴责。   “可这种极端的情绪总会让人上瘾,无论这种情绪是好是坏。”丹赋圣说,“只要接受它们口中的‘现实’,就能不去期待,纯粹的绝望比挣扎的痛苦要更加舒服。”   “但你总喜欢跑来看我,不涉及人类和魔族时,咱们的聊天正常得就像我没被逐出师门似的。”丹赋圣唇角微微勾起,“偶尔你还会摸我的脑袋,特别没有分寸感。”   “你讨厌我这么做?”   “挺喜欢的。”丹赋圣不觉得犹清真人需要跟自己谈什么心,“我知道你在乎我,哪怕你没有残魂在这儿跟我谈心,我也知道。”犹清真人也是他挣扎摆脱心魔的动力之一。   “你是个很好的师父,也是个很好的……咳,父亲。”   犹清真人缓缓睁大眼睛。   丹赋圣又补充:“虽然你的脑袋偶尔不太正常,但是我很高兴你还在这个世界上。”   “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只要你在,我总觉得自己还不算个彻头彻尾的大人……也挺好的。”丹赋圣说这些话的时候把脑袋扭到了另一边,不去看犹清真人的脸。   犹清真人跑到丹赋圣身边,他又搂住了丹赋圣。   “老东西!够了!”   ……   “老东西小时候好可爱耶!”玉獒用自己的大毛脸猛蹭血傀的小脸蛋。   丹烈看着他们的互动,眼中满是不屑。   “老东西还能回来真好。”玉獒的两只前爪踢踢踏踏地踩地,“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像个真正的小狗一样撒娇了。”   “来!捧住我的脸!”玉獒晃了晃脑袋。   小血傀用手托住了玉獒的下巴。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狐狸?”丹烈双手环胸,语气不善。   “我是狐狸啊,我的身份证上就写着狐狸,所有同事都知道我是狐狸。”玉獒晃了晃尾巴,随后他把小血傀扑倒在地,猛舔小血傀的脸。   玉獒身后的大粗尾巴旋转得像螺旋桨。   舔完之后他又说:“只有老东西会把我当小狗。”   “老东西?”血傀轻声问。   “就是我爸爸,你是我爸爸。”玉獒解释。   血傀恍然大悟。   “老东西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丹赋圣还在,玉獒觉得自己不会失去爱人,他大可以把自己的对象藏到丹赋圣那边去,丹赋圣肯定会保护好他儿媳妇的。   哪怕丹赋圣在他失去一切的时候回来也好,丹赋圣会安抚他,会哄着他,就像过去那样。   “我好想他。”玉獒说到这儿,他看向了丹烈,“你觉得呢?”   丹烈没有开口,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第104章 两只鸭鸭   “你对我有意见?”丹烈双手环胸,询问丹赋圣。   “没有。”丹赋圣注视着丹烈的双眼。   “那你能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拿开吗?”丹烈往后仰了一下,可丹赋圣的手追了上来,继续抚摸他的脸庞,“你不是快结婚了吗?你的爱人就在你身边,你这么对我不合适!”   被点名的晨归抬头看了一眼:“哪怕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另一半摸了老头而吃醋。”   “年轻的老头也是老头,身体的苍老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生殖功能的退化,这会让你失去吸引力。”晨归年纪比丹烈大,可他看着像是丹烈的孙子。   “诶!别这么说他,他长得多俊啊。”丹赋圣指的是丹烈的伪装。   “好的,我错了。”晨归的回应毫无诚意。   “我跟我师父聊过了,我也觉得没血缘的亲子关系也是亲子关系。”丹赋圣说。   “所以你心血来潮想跟我发展亲子关系?”丹烈眉头皱起。   “我只跟我自己的孩子发展亲子关系,你虽然叫丹烈,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丹赋圣撑着下巴,笑看丹烈,“我们家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你希望他死了?”丹烈问。   “不是我希望,他确实已经死了。”丹赋圣摊手,“明天我就要成亲了,最近我也见了许多的旧人……昨日与师父聊完,我做了一个梦。”   丹烈不想知道丹赋圣做了什么梦,可他不回应无所谓,房间里还有丹赋圣的捧哏在。   果然,晨归立马接茬:“师兄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丹琼雅那个大胖丫头。”丹赋圣说,“我梦到了她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她被丹烈喂成了个小球,只能天天哭着锻炼。”   “丹烈还会偷偷给她塞东西吃。”丹赋圣长叹一声,“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不觉得自己这个野生的爸爸会害她吧。”   丹烈挪开视线,不去看丹赋圣。   “她被犹清真人俘虏时,丹烈恨不得直接打上山头。后来这大胖丫头连吃带拿地回来了,丹烈气得要命,抓着小孩就开始揍屁股。”丹赋圣叹息。   捧哏晨归继续开口:“他这么凶残的吗?”   “诶,话不能这么说。”丹赋圣摆手,“丹烈那孩子是个极端魔族至上主义者,所以他觉得丹琼雅身上不好的地方都是因为她有人类的血脉。”   “他想把那孩子身上的血脉抽了?”晨归继续问。   “血脉怎么抽?他只是生气,诶,我还抓到过他偷偷哭。”丹赋圣用手肘捅了丹烈一下。   丹赋圣说的是实话。   当年丹琼雅减肥到一半就被掳走了,她在犹清真人那儿吃好喝好,回来的时候还背了个小包袱。   丹烈提溜着丹琼雅,揍了她屁股一顿。丹琼雅哭得撕心裂肺,而丹烈放了狠话就离开了。   再然后就是丹赋圣在魔宫角落发现了抹眼泪的丹烈。   丹烈被吓了一跳,随后他大声嚷嚷着“白眼狼”,“没出息”。越嚷嚷眼泪越多,倒像是他被丹琼雅那个小胖孩欺负了。   丹赋圣安抚丹烈,告诉他丹琼雅就是个小孩,她还不记事就被李通给带过来了。这孩子脑子里没多少深仇大恨,单纯些也正常。   丹烈眼含热泪表示自己再也不要搭理那个孩子了。   结果没多久丹赋圣就看到那个小胖丫头跟在了丹烈身后。   所以丹烈会对丹琼雅动手吗?   “你觉得,丹烈那孩子真会杀了丹琼雅吗?”丹赋圣直接问出了声。   晨归没来得及搭话,丹烈直接转身出门了。   在门被关上之后,丹赋圣连忙朝晨归伸出双臂。   晨归搂着被子,左看右看,随后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丹赋圣的腿上。   “师弟你觉得咱们这场婚结得成吗?”丹赋圣问。   “结应该是结得成的,婚礼被师兄你弄得声势浩大,他们不敢在公众面前对你下杀手。”晨归说,“可是婚礼之后就不一定了。”   “他们不会让我们圆房。”丹赋圣的手环住了晨归的腰,“他们不接受我使用魔主的主卧。”   晨归垂下头。   “所以师弟你怎么想?”丹赋圣问他。   “我有些担心,你真的会没事吗?”晨归握紧丹赋圣的手腕,“用镇魔锁……太伤身体了。”   “我有把握。”丹赋圣笑着说。   “你的把握总是很冒险。”晨归低头看着丹赋圣,“我怕你又一次消失……”   “我可不敢,我怕我死了会带着你一起死。”丹赋圣自己不怕死,可他怕晨归死。   晨归沉默。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丹赋圣托着晨归的腰起身,在晨归反应过来之前,他把晨归放在了床上,“咱们既然知道了他们不会让我们安安稳稳地进洞房,那要不要咱们提前~”   晨归愣住了。   丹赋圣没等他回答,他轻轻蹭了下晨归的胸口。   “师,师兄。”晨归感觉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舔了自己一下,再一低头,发现是丹赋圣隔着上衣的布料在舔舐他的胸口。   在舔完之后丹赋圣还仰头看了下晨归的表情。   晨归紧张地用手抓住了丹赋圣后脑的长发。   丹赋圣:“唔~”   晨归:……   好色!   晨归抖着手松开了丹赋圣,可丹赋圣的头发已经乱了。   丹赋圣笑望着晨归,他起身,稍稍舔了一口唇角。   丹赋圣把晨归的腿抬了起来,将小腿架在了自己的肩上:“师弟,等第一回之后,咱们再用你那些小玩具行吗?第一次我想纯粹一些。”   “好的!”晨归直接答应了,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可是丹赋圣已经扛着他的腿,俯身舔舐晨归的腹直肌。   师兄的舌头一直都这么热吗?!   晨归呼吸渐渐粗重:“不,不成。”   丹赋圣动作顿住:“怎么?师弟你不乐意?”   “不能只是你碰我!我也要!”晨归觉得自己不能纯粹做被操纵的那一方。   “你要怎么……哇啊!!”丹赋圣忽然被摁在床上,随后他看到晨归一本正经地俯身,然后……   “唔!哈~”丹赋圣用手背抵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他睁大双眼看向趴在自己腿上的晨归,“师,师弟?!是不是有点刺激过头了?!”   晨归现在没法回应丹赋圣。   上次他要帮丹赋圣的忙,被丹赋圣拿着鸡毛掸子给揍了。   这回丹赋圣不会再揍他了。   “师弟?!师弟!够了!!”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脑壳,“松开了!快松开!”   晨归压根不搭理他。   丹赋圣感觉某种不受他控制的酥麻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危险,就像是炮仗的引线,越烧越短,直到猛地炸裂迸发开来。   丹赋圣脑袋空白了一瞬,而晨归似乎也被丹赋圣的表情给吸引了,呆愣愣地盯着丹赋圣看。   不过丹赋圣很快就回过神,他一把抓住晨归的下巴,从储物器里掏出牙刷,给满脸呆滞的晨归刷了个牙。   晨归本想自己来,可是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被丹赋圣给瞪回去了。   丹赋圣钳着晨归的下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帮晨归清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晨归嘴边某些可疑的痕迹被清新的薄荷味泡泡代替,虽然都是白色的,但起码看着没那么羞耻了。   “师兄。”晨归话都说不清楚,可他觉得自己必须开这个口,“你脸红的样子好看。”   “好看?”丹赋圣挑眉。   晨归连连点头。   丹赋圣又问:“喜欢?”   晨归继续点头。   丹赋圣笑了:“夸我也没用,你耍我的事不能就这么翻篇。”   “我没耍你,你很开心。”晨归刚一说完,丹赋圣就把牙刷拿出来了。   晨归想要漱口,可他的动作被丹赋圣打断。   “别漱,就这样。”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拿出鸡毛掸子。   晨归僵了一瞬,他下意识就要跑,可丹赋圣把他摁地上了。   “这,这次是你说可以……啊!”晨归被揍了,可是丹赋圣揍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对?   不是在惩罚他吗?   晨归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往后看,可丹赋圣抽的地方属于他的视觉死角。   “看什么呢?”丹赋圣问他。   “这,这是调,调……情吗?”晨归声音很小。   “你说呢?”丹赋圣伸手挑了一下晨归的下巴,“坏孩子。”   晨归一下子红成了番茄,他还在努力扭头,想看看刚才被抽到的地方。   “还看?!”丹赋圣把晨归脑袋掰了回去,他的食指和中指摁进晨归的嘴里,压住了晨归的舌头。   丹赋圣一手控制着晨归的脑袋,一手拿着鸡毛掸子抽晨归。   鸡毛掸子不是什么法器,可晨归的反应却很大。   这东西是丹赋圣压制师弟的“法宝”,可如今这“法宝”的作用好像有点怪。   丹赋圣感觉到晨归在舔舐自己的手指,他动作顿了一下。   晨归这小子实在适应得太快了,而且他配合起来一点包袱都没有。   等等……配合?   好哇!配合好哇!   丹赋圣抽出手,也停下了鞭笞的动作:“师弟,你接下来听我的。”   晨归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他紧紧盯着丹赋圣的脸。   丹赋圣沉溺欲望的模样太好看了,他喜欢。   “骂声魔头听听。”丹赋圣的手虚虚扫过晨归的下巴。   “魔,魔头。”晨归骂得极没气势。   “那接下来~你是觉得耀灵真人被魔主抓了比较好呢,还是邪不压正,让魔主落在耀灵真人的手里?”丹赋圣询问。   “你落在我手里!”晨归想也没想,“然后我再被你抓!”他两个都要!   “这样……那行。”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拿出一条捆仙锁,随后他把自己的手反绑在身后。   晨归紧张地看着:“我,我应该怎么做?”   “抓住了魔主的第一步不是应该拷问吗?”丹赋圣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我,我要揍你吗?”晨归的手在抖。   “你揍我能揍出什么结果?杀了我也没用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丹赋圣看晨归的眼神极其火热,“你可以揍完之后再换个拷问方式。”   “换什么?”   “你刚才做了什么?更惹火一点。”丹赋圣眼见晨归大脑宕机,他又说,“想不想看你师兄情难自制的样子?”   晨归连连点头。   “来吧!啧,我师弟这双腿真是又长又直又结实啊。”丹赋圣夸完之后迅速进入角色,“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已,已经开始了吗?!那他要怎么做?!   晨归慌乱了一会儿,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他从地上捡起了丹赋圣丢下的那个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地抽了丹赋圣一下。   丹赋圣:“诶?”这就算这小子的拷问了吗?   “你不说,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晨归颤抖着念台词。   丹赋圣:“……其实师弟你可以粗暴一点的。”   “你是觉得我打得不够疼吗……诶?你怎么把你自己解开了?你为什么要绑我?”   “因为师弟你太小心了,没意思。”丹赋圣用捆仙锁把晨归绑得结结实实。   晨归的身材很棒,他修出了煞气,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凛冽感。   只是原本有爆发力的,紧实的身体,如今被捆仙锁缠得很紧。充满力量感的胸膛也被环绕着,看起来格外显眼。   “修行者就有一点好,哪怕是师弟你这样结实的男人,柔韧度也强得可怕。”丹赋圣用捆仙锁多出来的那一节,勒住了晨归的脖颈,“你说是不是?”   “师……咳咳咳!”晨归亢奋起来了。   “我先教你,待会儿你做拷问官~”丹赋圣的手缓缓下滑,沿着脊柱滑到盆骨,再继续下行,“凶一点,用这儿好好审问我。”   “这算审问吗?”晨归问他。   “你这么审问我,我肯定什么都交代。”丹赋圣用自己的剑划开了晨归身上的布料。   ……   很奇妙的感觉。   晨归浑身都被捆着,他能听到丹赋圣的低吼声,可丹赋圣却死死地用手捂住了晨归的嘴,他嘴里还被塞满了布料,口腔被挤压,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丹赋圣知道他什么时候是高兴的,因为晨归的表情实在太混乱了。   眼神无法集中,频繁地眨眼,眼神止不住地往上看。   晨归看过帖子,大家都说视频和小说内容不可信,那是为了博眼球而去故意夸张化的。   真实的水乳交融没有那么快乐。   没有吗?   真的没有吗?   可晨归觉得自己都快被丹赋圣给玩死了。   而等丹赋圣松开他,他们俩调转角色时,晨归那一点小心翼翼就消失了。   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丹赋圣的脖子也被晨归勒住了,晨归坐在丹赋圣的身上,丹赋圣什么都看不到。他眼睛上被蒙了布条,他的鼻尖抵着晨归胸膛的中线,感受着紧贴面庞的肌肉的起伏。   忽然,丹赋圣又有坏主意了:“耀灵真人这么个拷问法,就不怕生个小混血唔!”脖颈处的绳子被勒紧了,而晨归也跟着闷哼了一声。   晨归感觉到,丹赋圣还有其他地方也发生了变化:“魔头,你真变态啊。这样都能让你兴致大发。”   丹赋圣说不了话,但他依旧笑了出来。   ……   “礼器点清楚了!那几只孔雀也到了!都是没结婚的,他们想见丹赋圣?急什么?丹赋圣现在也在忙,明天就能见到了。”犹清真人挂断电话,又看向身侧一排蛟。   以城主为首,黑蛟们捧着大红花,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犹清真人。   “不成!已经说过了大红花不能带,咱们得有逼格!”犹清真人很无奈,“你们的婚车准备好了吗?”   “好了!到时候我们拉车,还有鲛人持节持案。”城主说,“已经跟鲛人们说了,他们不变原形。”   “可以!鲛人们都长得好看。”只要不变原形,那一排排的鲛人看起来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让丹赋圣他们过来排练一遍吧,诶?赋圣和晨归呢?”犹清真人看向身旁的应忘忧。   应忘忧摇摇头:“我刚就看到丹烈从他们房间出来了,没看到他俩。”   “我去找找。”犹清真人皱眉往丹赋圣他们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被五彩的玉獒挡了一下,犹清真人无奈表示他们的婚礼不需要花童,也不需要花狗,玉獒又哭着跑开了。   犹清真人推开房门,他发现丹赋圣和晨归都不在大厅里。   “赋圣?阿归?”犹清真人一边询问一边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被子鼓了一个大包,犹清真人掀开被子,他发现丹赋圣和晨归紧紧相拥,搂在一起睡觉。   可犹清真人不觉得甜蜜,困在身体深处的清傀也发出了一道惊呼。   这俩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受了虐待。   打架了?!   刚谈完心就打架?!   犹清真人气不打一处来,他从储物器里拿出竹条,猛抽自己俩徒弟。   丹赋圣和晨归惊醒。   “发生了什么?!”丹赋圣把晨归挡在身下。   晨归反过来挡住丹赋圣:“别打我师兄!”   “你们干了什么?!”犹清真人咬牙切齿,“你们嗓子都哑成公鸭了!!”   丹赋圣迷茫地眨了眨眼。   晨归诚实道:“我们搞在一起了。”   丹赋圣补充:“很激烈。”   哦,没有打架啊。   犹清真人呼出一口气。   “我忙东忙西!你们在房间里乱搞?!!”犹清真人又开始揍了。   丹赋圣和晨归抱紧彼此。   “别打我师弟!有什么就冲我来!”   “别动师兄!都是我的错!”   “你俩还跟我整上苦命鸳鸯那一套了?”   丹赋圣眼中落出两行清泪。   晨归心疼坏了:“师兄,别怕。”   犹清真人脑袋里的清傀受不了了,他大骂犹清真人是混蛋。   丹赋圣开口:“其实也不怪师父。”   恰好这时候应忘忧赶到,她听到丹赋圣的声音之后愣了一下:“师弟,你说话怎么跟鸭子似的,嘎嘎嘎的。”她师弟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丹赋圣:……   这下丹赋圣是真自闭了。   应忘忧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犹清真人迅速转移矛盾,“都怪你!”   应忘忧:“啊?我吗?”她干什么了?! 第105章 布娃娃的春天   “会不会太冒险了?”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忧愁,“官方记录里,清傀失去行动力的原因是陛下成了犹清真人的弟子。”   “他在乎陛下,可陛下若是人类所杀呢?”丹烈反问,“他会去恨人类的。”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丹烈等待了一会儿,就在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陛下啊,咱们真的要动手吗?”   ”他已经不是陛下了。”丹烈纠正对方,“他不愿意做我们的陛下,已经到了这时候,我们也没必要假惺惺地讲什么情谊了,太虚伪。”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那人叹息,“你说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是啊,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丹烈微眯起眼睛。   “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自己都已经这样了。   丹烈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认识的每一个异族都对自己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丹琼雅那丫头是,李通也是。   他们自认为自己在丹烈心中的位置是不同的,丹烈会为了他们而改变。   到头来只有丹赋圣对他的评价最为贴切——一把刀。   丹赋圣早就做好了处理掉丹烈的准备,丹赋圣对丹烈的感情也实在有限。   只是总有人一遍一遍地告诉丹赋圣,丹烈是有救的,他不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他只是缺少了一点温暖。   丹赋圣居然也产生了动摇,一直让丹烈活到了丹赋圣被流放的时候。   丹烈不理解丹琼雅在死前见到自己的脸为什么会那么惊讶。   他也不明白李通死前为什么会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真的没想到吗?   他们真的就蠢到相信一个和人类有着血海深仇的魔族吗?   在见到换上礼服的丹赋圣时,丹烈忍不住七扭八拐地把抱怨倾诉给了对方。   他知道今天不说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他们怀抱期待?哦,那可能是你向他们求助了吧。”丹赋圣整理头冠,“别说得好像这世上到处都是圣父圣母似的,哪有那么多无私的好人啊。”   丹赋圣看都懒得看丹烈:“当年我把丹琼雅那孩子扔给丹烈负责,丹烈不管不就行了吗?干嘛偷偷喂食物?干嘛给那个孩子错觉?”   “您在怪丹烈?”丹烈通过镜子的反射与丹赋圣对视,“可说到底,您不救丹烈不就好了?”   “您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他呢?”   “早点杀了他,丹琼雅和李通就不会死了对吧?你说得对,是我的错。”丹赋圣整理好了衣服,“就连你都认为是我的错。”   他这句话像是在谴责丹烈把所有罪责都扣在他的头上。   可丹赋圣知道如今的丹烈是伪装。   丹烈急忙抬头去看丹赋圣,可丹赋圣在和他短暂对视之后就不搭理他了。   这一切当然可以是丹赋圣的错,丹赋圣救错了人,救了人之后又没能纠正这个偏激的孩子,到最后丹赋圣甚至没有毁掉这把刀。   谁都可以认为这是丹赋圣的错,但丹烈不行。   倒不是因为丹赋圣对丹烈的“大恩”,而是当丹烈告诉丹赋圣,告诉他一切的错误都是因为丹赋圣救了丹烈时,他在否定自己存活的必要性。   如果他没有活下来,他就不需要杀死那么多人,也不需要那么痛苦。   丹烈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丹赋圣已经跟那群蛟聊天去了。   丹烈只能沉默。   就像他过去所做的那样。   【您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其他人不明白,您还能不懂吗?】丹琼雅皱眉看着自己的养父,【您跟陛下的时间最长,他从来都不想让一方压倒另一方。那样只是将两方处境调换,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您入了魔障了!】   【您不把人类当东西,那我呢?我也有一半的人类血脉!到时候我也该被杀了吗?】   【我知道您不是这样的!】   自以为是。   丹烈抬脚拦住了准备跟在丹赋圣身后的玉獒:“丹先生结婚,你穿得花里胡哨的像什么样子……嘶,你这是什么衣服?”   “狗狗醒狮装,我可以站在轿子前面给他们添彩头。”玉獒踢踏了两下前腿,他头顶醒狮的帽子晃来晃去。   丹烈:……   丹烈的手拍在额头上,缓缓下滑:“你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   “其实我一直挺聪明的,不然怎么我是教授呢?”玉獒不觉得自己蠢,他觉得自己这属于纯真,是相当美好的品格。   “把自己折磨到死的聪明?”丹烈轻笑了一声。   玉獒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向丹烈:“聪不聪明和能不能走出去是两回事,我以为你知道的。”   “要说蠢,你比我更蠢。”玉獒失去了自己的爱人,他无法面对余生的孤独,他认为自己的苟活是一种凉薄。   他是没得选的,他没法再回到过去,他改变不了现实。   但是丹烈不一样啊,他有的选,或者说他曾经有的选。   丹赋圣说过,丹烈曾经有机会获得家庭。   【他没有发现温柔的态度就是一种求助吗?他只要不是被单独关在笼子里不见人,不了解任何社会的规则,就应该知道释放善意会诱惑他者去亲近他。】   【都开始偷偷给小孩投食了,这傻缺不会以为自己还是孤狼一匹吧?】   丹烈曾是玉獒的上级,和玉獒不同,丹烈是有实权的,他才是真正的魔主部下。   以前玉獒看这种大前辈是有一定滤镜的,但现在他觉得这家伙还不如自己。   想让魔族压倒人族,若真如他所愿,那之后呢?   这家伙把自己所有的退路都斩断了。   玉獒一甩尾巴跟上丹赋圣。   他跑到丹赋圣跟前,骄傲地抬起头。   丹赋圣:“……你是一定要参与我的婚礼吗?”   “你不觉得轿顶上多个狮子狗很威风吗?!”玉獒凑上去蹭了蹭丹赋圣的小腿,“求求你了,让我参与一下嘛。”   “你确定?你对外形象不是这样的吧。”丹赋圣怕玉獒的名声尽毁,知道玉獒原形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而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传出去能大大满足大众对反差猎奇的喜好,到时候玉獒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玉獒难过地垂下了头。   最后他变回了人形,维持住了自己清冷孤傲的形象。   丹赋圣和晨归的婚礼很繁琐,说到底这东西一开始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在婚礼之前,丹赋圣是紧张的,可坐上黑蛟们拉的轿子之后,他又觉得很无聊。   晨归不在他身边,这种仪式对他来说繁琐又冗余。   所谓的华丽的婚礼,就是将两个主角缩到很小,在婚礼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程序礼节,试图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具象化——譬如权势,譬如地位。   可惜的是丹赋圣现在没法享受到这类快乐,对他来说,世界上其他人是否祝福他并不重要,在冷静下来后,这场让他紧张的婚礼好像又恢复了表演性质。   他脑子里想得多,可真到了他走下轿辇,见到晨归时,他那颗平静的心似乎又跳动得快了些。   最后丹赋圣做下结论——还是得看人。   有时候这类繁琐的礼节还真特么的有点意思,有意思就有意思在这些无聊的东西让丹赋圣等了太久,就在他都要以为这一切与自己无关的时候,他看到了婚礼的另一位主人,被他养得超棒的师弟。   师弟猿臂蜂腰大长腿,看起来凶巴巴的,可丹赋圣知道他只是在紧张。   耀灵真人果然像个小太阳一样驱散了丹赋圣心中因各种原因而产生的阴霾。   在握住晨归手的瞬间,丹赋圣察觉到晨归在微微颤抖,他在害怕些什么。   不是婚礼,而是婚礼之后别的什么东西。   丹赋圣捏了捏晨归的手心,无声地安慰。   跟晨归一起走流程让丹赋圣舒心多了,他差点忘了和司琛来个复杂的眼神对视。   敬皇天后土时,丹赋圣真觉得自己是在天道的注视下成的婚。   礼毕,丹赋圣和晨归坐在主殿,他们的手还紧紧地牵着。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丹赋圣目视前方,微微松了一口气:“师弟,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晨归摇头:“我不知道。”   “害怕吗?”   “怕。”晨归咬住下嘴唇,“怕得要命。”   “现在师父占领了小师父的身体,小师父是不会失控的。”丹赋圣提醒晨归。   “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算了。”晨归知道丹赋圣明白他的意思。   “师弟,尽快。”   大殿外,犹清真人想要趴在门口听听墙角,可是他被应忘忧给拽开了。   “师父,咱们能别这么缺德吗?”应忘忧很无奈,“这种墙角就别听了吧。”   “你不懂,我总觉得这小崽子有什么事瞒着我。”犹清真人有些焦虑。   他不是从丹赋圣的表情里看出问题的,是晨归的脸色不太对劲。   晨归看丹赋圣的眼神太难过了,难过到犹清真人害怕。   应忘忧也看出了问题所在,不过她不担心。   她没见过丹赋圣的魔主时期,她只是觉得再怎么说,如今也有一根绳子拴着丹赋圣,丹赋圣不会玩得太过火。   犹清真人一琢磨也是,丹赋圣就算自己豁得出去,他也舍不得晨归跟着他一起出事。   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还能玩命不成?   一墙之隔的主殿里,天魔刀被送进了丹赋圣的胸口。   丹赋圣平静地与执刀人对视。   是丹烈。   丹烈套着新的伪装,这是一张人类的皮,和他的本体很像。这伪装的皮肤如同干枯的老树皮。他的白发与玉獒不同,像是被过分暴晒的玉米须,毫无光泽可言。   丹赋圣抿唇微笑,把丹烈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之后,他开口了,血液也随着他的动作从他口中涌出:“不掩饰,直接刺杀吗?”   天魔刀捅得更深,丹赋圣面上却跟没事人似的:“你想做英雄,想壮烈牺牲?”   “你是真的意志坚定,还是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了?”丹赋圣伸出手,他抓住了丹烈的手腕。   丹烈在等待丹赋圣的反击。   可是他什么都没等到。   “孩子啊。”丹赋圣的另一只手捧上了丹烈的脸,“我早就说了,你入了魔障了。”   丹赋圣的身体忽然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那火焰很冷,可丹赋圣被灼烧的地方却瞬间化为灰烬。   丹赋圣没有兴趣留下一具尸身给他人利用。   “你做什么?!”丹烈伸手想要抓住丹赋圣,“你早就知道了?!你……”   丹赋圣的身体消散得很快。   而一旁被短暂控制住的晨归也挣脱了符咒,他一把将丹烈推开,随后他捡起地上的天魔刀:“他猜对了。”   丹烈看着晨归。   “你们不想让他活。”晨归趁着丹烈心绪不稳,把天魔刀收了起来,“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丹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次他没有刻意暴露伪装,晨归看出来了吗?   “我问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杀了自己的朋友,最后终于杀了自己的父亲。”晨归表情极其凶悍,可他什么都没做,“有意思吗?”   “呵,你装什么……”   “我不对你动手,师兄不让我杀你。”晨归的手在颤抖,这次不是因为撒谎或紧张,他是在克制自己的愤怒,“你不会死的。”   丹烈呆住了。   恰在此时,大殿的门被撞开。   犹清真人在外头感受到了魔气的震动,而在撞开门察觉到大殿内残余的气息时,他懵了。   神识里的清傀瞬间暴怒,犹清真人压制住了清傀,他撑着自己的太阳穴,踉跄了一步。   清傀怎么来得这么快?!   丹烈反应过来,他捏碎了腰间的玉环。   他隐藏了自己身上的魔息,可清傀的修为比他高了太多,待久了容易被看穿。   丹烈趁着清傀心绪不稳,逃遁了。   犹清真人原本可以抓住丹烈,可他被晨归的眼神给拦了下来。   清傀已经疯魔了,而犹清真人尚有理智。   丹赋圣没出事。   不然晨归不可能只是愤怒。   “阿归?”犹清真人看向晨归。   “司琛送的礼物里有一堆小人偶。”晨归明白犹清真人的意思,他从储物器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娃娃。   而娃娃在被拿出来的瞬间就蹦跶了起来。   犹清真人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放松下来之后他就开始手痒痒了,他要把丹赋圣揍一顿!   “师兄!”晨归防备着犹清真人,他把丹赋圣拢进怀里,不断地抚摸娃娃,“疼不疼啊?”   丹赋圣原本想说不疼,可他感觉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面庞上。   如今他身体是布的,那滴水浸透了布料,进入了他的身体。   这是晨归的眼泪。   丹赋圣愣了一会儿,随后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痛!真的好痛!”   “呜呜呜,师弟!我的皮肉骨血都被烧了!钻心一样的疼!”丹赋圣抱住了晨归。   他的身躯是真被烧了,只不过他三魂七魄被镇魔锁牢牢控住了,只要三魂七魄稳固,身体随时都能炼回来。   晨归的眼泪也落得更凶。   “师弟!抱着我!”晨归紧紧搂住丹赋圣。   丹赋圣都快哭变调了:“拍拍我。”   晨归轻拍丹赋圣的后背。   犹清真人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没火气了:“赋圣,你何必呢?”   “我必须死。”丹赋圣说,“他们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后来他们发现我不可控,就想要操控小师父。”   “您现在占据着小师父的身体,不会失控的,不过您得演得像那么回事,您会演的吧?”丹赋圣用圆溜溜没有五指的手拍了拍犹清真人的脸。   “小王八蛋!”犹清真人把丹赋圣从晨归怀里拽出来猛甩在地上。   丹赋圣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犹清真人又开始担心了:“没事吧?!”   丹赋圣翻身起来:“最近晨归也不能出门,他得闹心魔。”   “那你让我怎么演?”犹清真人撑住眉心。   “你得对魔族下杀手,然后被师姐拦下来。”丹赋圣冲着犹清真人身后的应忘忧招了招手。   应忘忧没有回应,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骂人。   “现在师姐就是你最后一道坎,您得扮演没有我这个约束的清傀。你的目的只有一个——清除所有魔族。”丹赋圣拍了拍犹清真人的手。   “那我先去杀了丹烈……”   “丹烈这孩子不着急。”丹赋圣双臂在胸前拧成麻花,“我想看看他接下来想干嘛。”   “什么意思?”   “他把自己在乎的和在乎自己的人都杀了,呵,丹烈没按照他自己的计划死在我手里,我很好奇他接下来的路会怎么走。”丹赋圣跑到晨归的身边。   晨归一直盯着丹赋圣,而丹赋圣在重新挤进晨归怀里之后就打开了结界。   他得安慰安慰受到冲击的师弟了。   晨归每次情绪过于激烈时都会陷入沉默。   丹赋圣如今这模样只会让晨归觉得可怜,再怎么安慰也没用。   晨归紧紧搂住丹赋圣,他一直在心里劝慰自己,如果不这么做,他真怕自己生出心魔。   “唔啊!”晨归忽然松开手臂,而丹赋圣还稳稳吊在他的身上。   晨归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询问:“师兄,你在做什么?!”   “在摸我的师弟,这个感觉确实不一样嘿。”丹赋圣如今的身体很小,被晨归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奇特。   “师兄你别抓着我的肉吊在我胸口!!”晨归的情绪都被丹赋圣给打断了。   丹赋圣瞪着无辜的豆豆眼:“我要跟你亲嘴儿!”   晨归:……   “把我捞上去!我要跟你亲嘴!”丹赋圣扑腾身下的小短腿。   晨归伸手捞起丹赋圣,低头亲吻丹赋圣的嘴部。   像在亲布娃娃,感觉好奇怪。   “是不是像在用像师兄的布娃娃做坏事?”丹赋圣看穿了他的想法。   晨归:!!   丹赋圣继续:“你真是个很坏很坏的小孩。”   晨归默默把丹赋圣的耳坠重新勾到布娃娃的耳朵上。   丹赋圣伸出圆手摸了一把,随后又晃了晃脑袋。   他看起来很可爱,一点都不色气。   “好了,师弟你把衣服脱了吧,我要摸摸你了。”丹赋圣做的事一点都不可爱,他双手叉腰,挺身踩在晨归的身上,“现在师弟的身体很大一个!我可以躺在上面打滚!”   晨归脸通红。   丹赋圣搓了搓圆手,像是在祈求:“我可以在师弟身上打滚吗?”   “可,可,可以。”   “师弟你之前买的那些小道具在哪里?”丹赋圣暂时没有工具,但他能积极拥抱新事物。   布娃娃也有春天!   ……   丹赋圣死了?   真死了?怎么可能?   丹烈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他脑子还没有缓过神来。   天魔刀燃起的火能烧得魔族神魂俱灭,所以丹赋圣真就这么容易死了?   哈!   魔主?!魔主有什么不得了的!还不是会死!   他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装什么装?!   “哈哈哈哈哈哈!”丹烈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可笑着笑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亢奋的情绪,只是在麻木地发出声音。   没意思。   丹烈闭嘴了。   他厌恶丹赋圣,这老东西哪怕快死了也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   明明没做过真正的父亲,却总那么高高在上。   不杀自己?他以为自己很伟大吗?放自己这么个祸害活下去,他会后悔的!他……哦,他不会后悔,他已经死了。   死了,哈,都死了。   丹烈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耳畔似乎也响起了一道童声。   【等我长大了,我给爸爸和爷爷养老!】圆润的丹琼雅躺在丹赋圣怀里,试图让丹赋圣多投喂她一点,【我不会让爸爸和爷爷上街讨饭吃的。】   那时候丹烈只是嗤了一声,而丹赋圣则是相当感动地摸了摸丹琼雅的头,表示自己以后就靠丹琼雅了,丹琼雅一定要有出息,不过没出息也没事,他可以讨饭养丹琼雅。   丹琼雅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和丹赋圣抱头痛哭。   那时候的她哪里知道,丹赋圣根本没有上街要饭这个选项,丹赋圣要么轰轰烈烈,要么永世不得超生,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嗤。”丹烈又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他想让丹琼雅知道她到底有多幼稚,可丹琼雅看不到丹赋圣的结局了,因为丹琼雅死了,很早很早就死了。   都死了……   全部都死了……   之后呢?   之后应该怎么活?   丹烈感觉自己头疼得厉害,偏偏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过去的同僚发来了信息。   【清傀攻击了一个纯血魔族,他看穿你了?】   丹烈看到信息之后迅速起身。   在诧异的同时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阵欣慰。   是了,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他还不能休息。   ……   “我以前在街上要饭的时候天天被城管撵,你要是看到我那时候的模样,还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丹赋圣坐在晨归的后腰处,晨归的腰很细,臀部肌肉比较发达,他的后腰就是布娃娃最温暖的小窝,“别哭了。”   “我如今哭不是因为这个。”晨归还在喘粗气。   “那是为什么嘛。”丹赋圣把晨归多出来的尾巴抓过来,把大粗尾巴盖在自己身上,“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我好可爱。”   耳畔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你也好可爱,师弟。”丹赋圣蹬了蹬腿,“你在震动诶。”   “这不是童话故事。”晨归咬紧牙关,“童话故事里面的布娃娃不会做这种事。”   “这种事?”丹赋圣又把尾巴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结果他感觉尾巴被他拽出来了。   丹赋圣说了声抱歉,又给晨归把尾巴放回去了。   晨归:“唔……”   丹赋圣放回去之后又安抚似地拍了拍晨归的尾巴。   “师,师兄。”晨归在克制身体的颤抖,他翻了个身,躺在他后腰的布娃娃滚落了下去。   丹赋圣在地上滚了两圈,他还在懵逼,晨归便伸手把他捞上去了。   晨归把丹赋圣抱进怀里。   丹赋圣原本还想扑腾,但晨归把他搂得太紧了。   “师兄,您现在还疼吗?”晨归询问。   “不疼的。”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胸口。   “师兄……”   “诶!我在。”丹赋圣用脸蹭了蹭晨归的胸口。   “师兄,师兄,哈……师兄……”   丹赋圣察觉出不对了,他抬头去看,发现晨归正低头注视自己。   晨归的表情依旧冷淡,他气质凛冽,像只随时会露出獠牙的猛虎。   可仔细看才会发现晨归的眼瞳在轻颤,在凌厉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汹涌激烈的感情。   “师兄。”晨归又喊了一声。   丹赋圣撑着晨归的胸膛,仰起上半身:“快受不了了吗?”   晨归花了点时间消化丹赋圣的意思,随后他轻点了一下头。   丹赋圣周身的魔气溢出:“继续喊我。”   “师,师兄,啊!”   ……   “往好处想,起码现在赋圣变成了布娃娃,他俩不至于搞起来。”暂时要扮演凶狠反派角色的犹清真人安慰应忘忧。   “搞不起来吗?”应忘忧还在气愤丹赋圣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怎么觉得可能性很大呢?”   “布娃娃连零部件都没有,他不会这么好色的。”   “难说。” 第106章 混沌与通透   “丹先生和耀灵真人呢?”白愉在丹赋圣结婚之后就联系不上丹赋圣和晨归了,他只能去找应忘忧,可这时候他忽然收到了清傀攻击魔族的消息。   白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记得丹赋圣说过,清傀本就是犹清真人的心魔,这个心魔承托的是对魔族的恨,只不过他与本体的心意相通,他有了个魔族的弟子,行动被限制,一身的修为几乎算是废了。   清傀不算正经修士,他的思维不正常。   “赋圣……我不知道,我还在寻找他的魂魄。”应忘忧撑住了自己的脑袋,“如今我暂时还能劝住小师父,可小师父也寻不到赋圣的三魂七魄,之后就……”   白愉踉跄了一步。   完了,清傀的修为那么高,他精通魂魄一道,他都找不到,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丹赋圣估计是真没了,至于晨归,应忘忧没说,白愉也没多问。   最好的结果是这位耀灵真人被心魔所困,再也走不出来。而最糟糕的是耀灵真人的心魔攻击性极强,最后压过本性,这位耀灵真人全部的郁闷都发泄到普通人身上。   这事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丹赋圣的旧部还在,他的旧部咽不下这口气的。   大婚之后就遇刺……   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折腾出多少风波。   可第二天丹赋圣的旧部就给白愉发了消息,他们拐弯抹角地询问丹赋圣的情况。   白愉只是说丹赋圣和晨归去度蜜月了。   以往丹赋圣也不搭理这些旧部,可这次他们得到答案之后并没有罢休,只是不停地追问丹赋圣的情况。   玉獒那边同样被骚扰了。   丹赋圣死了?玉獒很懵。   怎么可能?那个老祸害怎么可能死?   可那群拉车的走地鸡也开始质问玉獒,玉獒烦得要死:“他刚结婚诶!你们让我去找他,我被他揍了怎么办?!有本事你们自己去!”   “神经病,丹赋圣会死?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玉獒把那群走地鸡都呲走了。   可随着来问的人越来越多,玉獒也有些拿不准了。   “这世上谁能杀得掉他啊。”玉獒一边嘟囔一边给丹赋圣发消息,完全没有回信。   不成!   玉獒去找了应忘忧,询问丹赋圣在哪儿。   应忘忧支支吾吾,给不出答案。   “我们还在找。”应忘忧冲着玉獒苦笑,“他不会出事的。”   玉獒待在原地没有动。   “你回去……”   “我问你丹赋圣怎么样了!!”玉獒变成人形,他几乎要伸手拽住应忘忧的衣领。   【我没事。】丹赋圣的传音落在玉獒的脑中。   玉獒动作一顿。   【你就当我死了。】   哦,明白了。   玉獒继续自己的动作,他猛地拽住了应忘忧:“你把话说清楚!丹赋圣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并不小。   “那个老东西是不是死了?!”   “他怎么会死的?!他们还是容不下魔族对不对?!”玉獒的修为比应忘忧还高一些,但龙族天生对妖族有压制力,更何况应忘忧还是丹赋圣的师姐,玉獒有些心虚。   很快玉獒就被犹清真人给一掌打飞了。   玉獒飞了很远,还砸倒了不少建筑。   一旁完全插不上手的白愉:……   完喽。   “呵呵呵。”玉獒捂着受伤的腹部,踉跄着起身。   他重新化为原形,这次不是以往那种毛茸茸胖乎乎的模样。   银狐身高十米,身上的毛发随风而动,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犹清真人:“修为高就了不得了吗?”   “大佬!大佬!!”白愉想要挡在犹清真人身前,“你们收了神通吧!”   犹清真人把白愉扔到一旁。   银狐已经冲了过来,他大张着嘴,似乎准备咬死犹清真人:“把老东西交出来!”   ……   “漂亮哈哈哈!那个蠢货把魔主死的消息弄得尽人皆知了。”一个黑皮的魔族拍了一下大腿,“原本相信魔主死亡的人就不多,他这一闹,那些人不信也得信了。”   “不过也是,谁能想到魔主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是啊,谁能相信丹赋圣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丹烈撑着自己的下巴,他脑子里似乎闪过了许多东西,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说到底,魔主也不是神。他会死太正常了,只不过他以前运气太好,被捧得太高,捧得像神一样。”黑皮肤魔族随口说。   “嗯……”丹烈麻木地点头。   “怎么就死得这么容易呢?”黑皮魔族忽然轻声呢喃了一句。   丹烈看向黑皮魔族,他发现这个魔族眼中浸满了泪水,可他的表情却是在笑的。   哦,差点忘了,这家伙跟丹赋圣也是熟识。   “你知道这世上最蠢的事是什么吗?”黑皮魔族忽然询问   黑皮魔族和丹烈站在城市最中间的信号塔上,他们低头俯瞰这座城市。   黑皮魔族的长发扎成了马尾,他的头发被剧烈的风吹动,像是无数黑色的丝线在向后拉扯着他的身体,想将他拖入塔底的深渊。   丹烈没有回答他。   魔族自顾自道:“我希望你任务顺利,一举杀掉陛下。”   “可我又害怕他真的会死。我知道他必须死,可我的心脏真的跳得好快。”魔族轻声说,“现在他真的死啦。”   丹烈还是没有回应。   “咱们的大家长没了。”魔族翻越围栏,他蹲下身,皮裤的褶皱被拉平,随后魔族朝空中一跃,化为一道黑烟,往远处去了。   丹烈看着魔族离开的方向。   【终有一天,我们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那人用手帕把丹烈面上的血迹擦干净了,【你信不信?】   年幼的丹烈睁大双眼看着丹赋圣,他没有回答。   【我只希望有一天,像我父母那样的伴侣不会被人追杀。】丹琼雅啃着烤红薯,她伸出手,手心向上,【再给点吃的呗,爸爸。】   丹烈的呼吸陡然粗重,随后又缓缓平息。   他闭上眼缓了很久。   他意识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在一条死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丹赋圣说得对,他曾经有机会获得一个家,可他自己毁了。   丹烈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   他知道玉獒为什么要去找丹赋圣,因为玉獒的未来被毁了,他希望从自己的“过去”里寻求养分,他不想死,他想让自己的“父亲”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而现在,丹烈的来处和去处都被他亲手斩除了。   他是被丹赋圣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他可以口述,让其他人了解这一点。   可再也没有人明白那种让人窒息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那种心脏几乎要停跳的恐惧。   以及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几乎震动灵魂的欣喜。   没人会知道了。   至于未来,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未来呢?   像玉獒那样多好?   可他又怎么甘心?   丹烈的手紧紧握住护栏。   没有过去也好,没有未来也罢。   他就是一把刀,一把火。   他要把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杀得干干净净,烧得一个都不剩。   【我没做错!】   “我当然没有做错。”丹烈忽然开口,他身上的皮肉从松垮变为紧致,白发也被寸寸染黑。   丹烈看起来和方才那个黑皮魔族有些像,他的皮肤也是深棕色的,看起来健康又漂亮。   他低头继续俯视城市,脸上的痛苦与忧虑已经消失了:“这世上已经平静了太久,也该起些波澜了。”   “陛下啊~”丹烈语调轻快,“您真的死了吗?”   ……   “咦?”丹赋圣的布娃娃晃了晃手中的小圆镜,“丹烈身上的魂魄有波动了。”   晨归凑上前一起看,他发现小圆镜里有一团黑雾和一团白光缠在一起,可渐渐的,黑雾被白色光芒吞噬:“这是小师父做的小玩意儿?”   “嗯呐,诶?”丹赋圣觉得奇怪,“方才这小圆镜里尽是黑色雾气,这是丹烈被心魔控制的意思。”   “但是这个发光的……”丹赋圣又晃了晃镜子,确认镜子没有错,“难不成丹烈还是个至纯之人?”   “纯?”晨归不解。   “你等等。”丹赋圣用镜子在晨归身上蹭了蹭,随后镜子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晨归捂住了眼睛。   丹赋圣解释:“就是这个意思,师弟你就是个纯粹通透的人。”   随后他又蹭了蹭自己,这次镜子里的光柔和了许多:“我的通透不是先天的,所以没有那么耀眼夺目。”   “可丹烈是为什么呢?”丹赋圣不理解,在他看来,丹烈纯粹是被心魔蒙蔽了。   被心魔蒙蔽的人哪里来的通透?   “这个小镜子坏了吗?”丹赋圣用自己的圆手拍了拍镜子。   晨归想说这样拍打应该是没用的,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东西转移了。   晨归把结界外的玉獒薅了进来。   只见一个彩虹毛绒狗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趴着就开始吐血。   “狗儿!!”丹赋圣把小圆镜子放进了背带裤的口袋里,他跑到玉獒身边,伸手摸了摸玉獒的脑壳。   “犹清真人打人好痛哦。”玉獒没伤到根本,但他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   “他现在去打魔族了。”玉獒说,“有个黑皮魔族在天上飞,忽然就被他揪着马尾辫拽了下来,然后一顿胖揍。”   “那个人好像是我的领导,但是我看不清了。”玉獒翻了个身,他还在发抖,“我好英勇。”   丹赋圣摸了摸玉獒的狐狸脑袋:“你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狗狗。”   玉獒开始摇尾巴了,虽然他动不了,但他必须得表达他的喜悦。   被夸了,开心。 第107章 看什么看!流氓!   “霄国的修士都是纯粹的,他们只做他们认为必要的事,哪怕那件事真的很缺德。”丹赋圣摇晃着酒杯,随后他把杯子里的水倒在自己嘴部,把自己的嘴打湿了,“但丹烈应该没接触过霄国修士才对。”   玉獒帮丹赋圣擦了擦嘴:“你说话就说话,一定要弄这种格调吗?你这个小吧台和小椅子是从哪里来的?”   晨归举手:“我做的。”   玉獒:“你不要那么惯他啊!”   “没有惯,他这样很可爱。”晨归喜欢看布娃娃丹赋圣用那些迷你版家具。   丹赋圣看了一眼晨归,随后他用自己的圆手撑住脑袋,开始摇晃自己同样潦草的小短腿。   晨归捂住下半张脸,却遮不住眼里的光。   “你看他,随随便便就被我迷住了。”丹赋圣用自己没有指头的手指了指晨归的方向。   玉獒叹了口气,他觉得晨归没救了,同时,他也有一种冲动:“我想咬着你的身体甩脑袋,然后把你肚子里的棉花都掏出来。”   “狗儿,压抑本性最重要。”丹赋圣没有被吓到,他又“喝”了一口水。   “你就不怕你体内的棉花发霉吗?!这个姿态硬要摆是吧?!”玉獒又给丹赋圣擦了擦嘴。   “我有修为,我能烘干!”丹赋圣从椅子上跳下来,“好了狗儿,接下来我和晨归就跟着你了!”   “跟着我?”玉獒眉头一皱。   “你跟师父打了一架,他们肯定会找你的。”丹赋圣冲着晨归招了招手,“晨归也变成我这样,哦不,晨归你变得更小一点,让我把你拿在手里。”玉獒带着像他的娃娃还算合理,带个晨归就太奇怪了。   丹赋圣把自己缩得更小,而晨归则变成了娃娃手中的娃娃,他就像套娃里最小的那一个,看起来极其潦草,五官都是歪的。   丹赋圣抱起晨归:“我们可以做你的手机吊坠!”   玉獒伸手戳了丹赋圣一下,他把丹赋圣给戳倒了,随后他的指甲就被晨归拍了一巴掌。   玉獒:“……你们得控制住自己别乱动。”   “放心吧,能控制住的。”丹赋圣连忙把晨归搂进怀里,搂得特别紧。   玉獒把丹赋圣系在了自己的手机上,随后他离开结界,回到了自己在学校的房子。   丹赋圣这还是第一次来玉獒家,玉獒家里装的是木质地板,墙上贴着米白色的墙纸。沙发是浅棕色的,沙发的两侧还有绿植。   【狗儿,这和你的气质不搭啊。】   【我总不能把家里弄成五颜六色的,然后满地都是狗玩具。】玉獒去冰箱给自己拿了一瓶汽水,【我的同事和学生还得进来呢,我得要点面子。】   丹赋圣看着玉獒皱起眉头喝汽水,他又困惑了:【狗儿你是在喝汽水浇愁吗?】   【我总得表演得像那么一回事。】玉獒喝完汽水,他把瓶子捏瘪,随后朝着垃圾桶一扔。   没扔进去,可玉獒懒得管了,他躺在了沙发上,用小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丹赋圣原本还想找玉獒聊天,可他很快便察觉到窗户涌进来的风有些不对。   丹赋圣没再传音,他搂着晨归,安安静静躺在茶几上做个娃娃。   “好久不见了,小白狗。”坐在窗台上的是个很漂亮的短发女人,细眉,桃花眼,嘴唇很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明葶?”玉獒坐起身,“你也没死?!”   被称为明葶的女人耸了耸肩,她指尖还夹着一根细烟,在从窗台跃下的同时,她把烟塞进了嘴里。   明葶也是丹赋圣手下的统领之一,她是个妖族,但爹妈混的血统都太多了,很难说她具体算哪个种族。   “没死,我问你,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明葶一手把玉獒给拽起来了,“他真的死了?”   玉獒没有点头,他只是垂下了眼眸。   这位明葶显然不是委婉的性格,她一巴掌就抽在玉獒脸上了:“说话!”   玉獒:……   他的眼泪落了出来:“陛下走了。”这不是他演技好,纯粹是被明葶一巴掌打懵了。   “这帮杂种真做得出来。”明葶气笑了。   “你们为什么都活着?!”玉獒抓住了明葶的衣摆,“刺杀老头子的事你参与了吗?!”   “我不死,我等着耀灵真人来替他的师父报仇吗?!谁知道丹琼雅当年除了跟犹清真人约定三族友好之外还说了什么?!一转头丹琼雅死了,犹清真人这个大能也没了。”明葶哼了一声,“这世上不需要我们这些统领了,我必须死。”   “也就你这种小混蛋敢叫陛下‘老东西’。”明葶捏着玉獒的脸晃了两下。   “还有多少统领活着?”玉獒拍开明葶的手,丹赋圣手下有十一统领,按理说他们应该死完了才对。   “除了我以外还剩四个,丹烈,丘垌北,覆冢。”明葶回应。   “这不是只有三个吗?”   “剩下那个你没有必要知道。”明葶吸了一口烟,“丘垌北好像被清傀给打了,如果不是那位龙女拦着,只怕他的命都要没了。”   “行了,继续悲伤你的吧。”明葶轻轻拍了拍玉獒的面颊,“我只是过来确定一下陛下的消息。”   玉獒拽住了想要离开的明葶:“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明葶上下打量玉獒,最后她吐出一句:“与你无关。”   “我要跟你一起!”玉獒说,“我跟老东西在一起待的时间更久,我知道的比你多!”   明葶琢磨了一会儿,随后她拽着玉獒直接跳窗了。   玉獒连忙抓住自己的手机,而作为挂件的丹赋圣也搂紧了晨归。   “你跟着我可不一定能活。”明葶落地之后拍了拍玉獒的脑壳,“我准备把丹烈那个畜生给弄死。”   【明葶是这个性格吗?】晨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记得不是啊。】丹赋圣记得明葶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外向小孩,【她很温柔的。】   晨归也记得明葶不是个偏激的妖:【可是玉獒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丹赋圣:……   那就是明葶的温柔开朗是特供的了。   “弄死丹烈?”玉獒诧异,“哪有那么容易?另外几个统领只怕也站在他身边。”   “覆冢不是忠于丹烈的,他也想做魔主。”明葶抬头看了眼天空,“你很快就知道还活着的那位统领是谁了。”   “你去买张去旧李家宗门的飞机票。”明葶看了一眼玉獒手中的挂坠。   “一张?”   “我又没有身份证,我不需要。”明葶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小玩偶,她跳到了玉獒的手上。   玉獒意识到了不对劲,而明葶把自己挂上去的同时还用手拍了一下挂坠:“呦,按陛下的模样做出来的丑娃娃?”   她还想把娃娃怀里那个小娃娃掏出来看看,结果她发现那个布娃娃在盯自己。   明葶:?   她的手放在了娃娃怀里那个迷你娃娃的脑袋上,然后她的手就被丹赋圣模样的娃娃给拍了。   明葶:!   丹赋圣怀里的迷你娃娃也在盯她。   明葶:!!!   丹赋圣其实是想传达自己的善意,但豆豆眼显然表达不出多么复杂的情绪。   明葶抖了两下,随后她就开始闭眼装死。   玉獒听明葶的指示,买了去李家宗门的机票。   李家是一个很神奇的家族,他们宗门就是一个国度,而这个“国家”里只有他们自家人。   他们是曾经的人类五大国度之一,也是最封闭的一个,他们没有戕害魔族,因为他们压根不允许魔族进入自己的地界,不止魔族,外姓人也不能进去。   李家内部有不同的分支,而“官李”一支掌控着这个宗门的命脉。   后来宗门没落,这儿也变成了一个区,而这个区只有三座城市。   玉獒下了飞机之后打开结界,又问明葶自己该去哪儿,还活着的那个统领是不是李通。   明葶继续装死。   丹赋圣伸出圆手戳了戳明葶:“李通还活着?”   “哇啊!!!”明葶大叫一声,噩梦终于还是成真了,“陛,陛下!您没死?!”   “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准备怎么折腾。”丹赋圣说,“如果太过头,我会把我遗留下来的问题给清理掉。”   “陛下果然杀伐决断。”明葶拍了拍小圆手。   “明葶啊。”丹赋圣打断了她,“你以前在我面前都是在上班吗?”   明葶僵住了:“没有!不是上班!”   “我骂人不是常态,我也不抽烟的。”明葶扭扭捏捏地蹭了蹭自己的手。   玉獒:“啊?是吗?”   明葶瞪了一眼玉獒,随后又磕磕巴巴地表示:“我不好意思在您面前说脏话。”   晨归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她把你当家长。”   丹赋圣恍然大悟。   “所以还活着的那个是李通吗?”丹赋圣把玉獒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明葶连连点头:“是的!李通还算活着!”   “还算?”   “他的身体是一类傀儡。在他被杀之前就预感到丹烈会对他下手,所以他给自己留了后路。”明葶变回人形,“李家擅长傀儡符箓一类的术,他的魂灵寄生在傀儡上,也挺像您如今的状态的。”   “你和他有联系?那丹烈呢?”   “我和他有联系是因为他早早通知了我为自己留后路,两边我都有联系,但丹烈不知道李通还活着。”明葶认真解释。   丹赋圣沉默片刻,他又问:“李通他没提醒丹琼雅?”   “提醒了,但是琼雅她……她不认为丹烈真能狠得下心对她动手,毕竟比起严肃的李通,还是丹烈对她更纵容,也更像一位父亲。”明葶垂眸,“其实当初我也没想到丹烈真能下得去手。”   “陛下,丹烈疯了,他早就疯了!”   “不见得。”丹赋圣还记得小镜子里象征通透的亮光。   明葶坚信丹烈是疯了,不过她没有跟丹赋圣争辩。   她带着玉獒进了一家酒吧,让玉獒付钱定了卡座之后,立刻有一位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女人坐了过来。   那人搂住了玉獒的脖颈,吓得玉獒连连后退:“已婚!不需要陪!不买酒!”   那位美丽的女士笑了笑,性感的红唇上似乎还涂了闪片,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明葶一点都不意外:“喏,李通。”   玉獒左看右看:“哪儿?!”   那位坐过来的女士撩了一下自己大波浪卷的黑发:“小狗你真是越来越会装啦,这打扮看起来真像一位正经人。”   玉獒:……   玉獒:???   “你是李……”玉獒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纤长的食指抵住了嘴唇。   女人嘘了一声:“别表现得太惊讶了,宝贝~”   “你变成女人了?!”玉獒用气音询问。   “没有。”李通耸肩,“我现在男女都是,我有两套器官。”   玉獒:……   李通看向明葶,他双手交叉,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你怎么把狗狗带过来了?他能帮什么忙?”   “我劝你还是正经一点。”明葶的视线被李通几乎开到肚脐的V领给吸引了。   “才不要~”李通又撩了一下头发,“我最近在这儿可受欢迎了。”   “诶,你们知道么?我之前还找魔主定制过衣服,哈哈哈,就是这一身。”李通起身转了个圈,“那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魔主诶。”   在黑暗里安安静静当挂件的晨归抬眼看了看丹赋圣:【师兄你有印象吗?】   【有,我要打死他。】丹赋圣对这个订单印象深刻。   李通又开始扯其他的话题,丹赋圣感觉到了灵力波动,似乎有人在监视他们。   看来还得敷衍一阵子了。   丹赋圣默默用自己的小圆手摸向晨归。   晨归以为丹赋圣在布置什么阵法,等丹赋圣摸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丹赋圣可能是在干什么坏事。   【师兄!这儿人很多啊!】   【两个布娃娃能有什么生理反应,别怕。】丹赋圣继续揉晨归。   【我有感觉!】   【但是不会有反应,不被人发现就成。】丹赋圣觉得布娃娃的身体确实有意思,特别软乎。   【我是个五官都被缝歪的布娃娃!你真能下得去手吗?】   丹赋圣停了片刻,随后他搓得更厉害了。   李通扯了几句之后就带着晨归他们离开了。   丹赋圣为了不暴露,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李通带着两人回了自己的临时住房,那里有阵法,不会被监视。   “你们确定陛下死了吗?”李通换上拖鞋,扭头询问。   明葶下意识看了眼玉獒的手机挂件。   死没死就得看丹赋圣肯不肯承认了。   玉獒坐在沙发上,他把手机放在了枕头后面,他担心明葶会忍不住盯丹赋圣。   【这下彻底没人看我们了。】丹赋圣传音给晨归。   【师兄,这是在别人家!】   【咱们跟这沙发的构成差不多,不会把别人家弄脏的。】丹赋圣继续揉搓。   【这样不好!】   【无所谓,反正咱们俩没事干,他们说的话我都能听清。】丹赋圣一边揉搓一边安抚,【念头通达,师弟!你这样可不像是霄国的修士。】   【师兄我只是个娃娃!】   【我也是。】   丹赋圣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得调个情:【呵,小东西,你真是让我欲罢不能。】   晨归:……   丹赋圣:【师弟你怎么没有羞涩了?】   【师兄你下次别抄古早小说了好吗?】   “我觉得陛下没死,他只是想让那群傻缺闹起来。”李通靠在沙发上,“咱们这位陛下,花花肠子多得很呐。”   “你觉得他在演?”玉獒问。   “确实在演,我怀疑他从流放地回来就开始演了,而且是和耀灵真人的合作表演。”李通撑着自己的头,“你们觉得魔主陛下真的会爱一个人吗?”   “会啊。”玉獒点头,“爱得死去活来的,耀灵真人还吃我的醋。”   李通和明葶看向玉獒,随后他们同时扭头,发出一道哼笑声。   “耀灵真人?吃你的醋?”明葶觉得玉獒太夸张了。   “那时候他俩还没确定关系,你俩没在那儿,不然你俩的醋他也吃。”那时候晨归平等地厌恶每一个被丹赋圣养大的个体。   “我还是不相信陛下明白什么叫爱。”李通摇头,“不然就是耀灵真人被咱们那位陛下忽悠了。”他很了解丹赋圣,丹赋圣虽然算不上面热心冷,但丹赋圣对他人的喜爱也绝对达不到情爱这一层。   “你觉得他会有情欲吗?”   抱枕后面的晨归差点就出声反驳了。   没有情欲,那现在压在他身上的这个棉花娃娃算什么?!   丹赋圣只是个布娃娃啊!   他俩身体的结构那么简单,丹赋圣还要摁着他搓来搓去,他俩连必要的工具都没有!   “明葶你干嘛盯着我们家沙发的靠枕?”李通一脸疑惑地上前掀开了抱枕。   只有玉獒的手机和一个抱玩偶的小娃娃挂件。   “这有什……”   “没礼貌!!”小娃娃忽然发出了丹赋圣的声音,“看什么看?!流氓!”   靠枕被扯了回去。   李通倒吸一口凉气。   而靠枕后头又传来了晨归的声音:“师兄,这是别人家。”   “我知道,我这叫先发制人。”反正不能是他的错。   “这是什么?!!!”李通大叫一声,他伸手颤抖地指向抱枕。   丹赋圣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被吓到的是他吧。”   “师兄!!” 第108章 争论的焦点?   抱枕后头的声音消失了,李通颤抖着拿开了抱枕,就见那个抱娃娃的手机挂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目视前方,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你别装!”李通想要戳一下,可是他手伸出去了,却不敢碰,“说话啊!”   娃娃没有动。   李通急了:“你明明会说话!!”   丹赋圣嘿嘿了两声,又把李通吓了一跳,而丹赋圣怀里的晨归忍不住拍了拍丹赋圣的手。   丹赋圣翻身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李通你现在很漂亮哦。”   “啊,谢谢陛下。”李通呼出一口气,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您怀里那位是?”   丹赋圣招了招小短手:“你把手伸出来,手心向上。”   李通依言伸手,丹赋圣把怀里的小娃娃放在李通手心,放完之后他又问:“很可爱对不对?”   李通看着手心里那个五官歪曲的迷你娃娃:“可爱。”   “这是我师弟。”丹赋圣说。   李通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迷你娃娃抖下去,他迅速稳住自己的掌心:“您的师弟?耀,耀灵真人?”   丹赋圣点点头:“世界上最可爱的真人,对不对?”   这下李通不敢动弹了。   耀灵真人?那个像杀神一样的耀灵真人?   现在他手上这个是耀灵真人?!   “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真人啊?”丹赋圣趴在李通的手边,不停伸手扒拉晨归,“可爱真人~可爱师弟~”他扭来扭去,最后自己也躺在了李通的手心。   李通很想把这俩都甩出去,可他不能。   最后还是丹赋圣扒拉过瘾了,搂着晨归从李通手心跳下去。   李通出了一身汗,他后退瘫倒在沙发上,忽然感觉自己屁股被硌了一下。   李通从自己身下掏出一个烟盒。   自己落的?嗯?不对啊,他不抽细烟啊。   抽细烟的应该是明葶才对,李通抬头去看明葶,结果明葶反而一脸惊讶:“你的烟盒掉出来了?”   啊?他的?   李通一脸懵。   “那个讨人嫌的客户就是你啊。”丹赋圣搂着晨归跳到茶几上,几个大跨步跑到李通身边,“你是怎么死的?这个身体又是怎么来的?”   李通还以为丹赋圣要找自己的麻烦,而听到丹赋圣后头的问题之后他竟松了一口气:“我是被剥皮抽骨死的。丹烈他就跟泄私愤似的,疼死了。”他伸手摁住自己的脖颈,左右拧了拧脑袋。   “你与他没什么私仇啊,你们二人的感情还挺不错的。”丹赋圣说。   “可不,你看他以前那个口是心非的样子,我都要以为他暗恋我了。”李通摊手。   “没有暗恋吗?你俩都一起养孩子了。”丹赋圣搓了搓怀里的晨归,只是这次他没有搓奇怪的地方。   李通看丹赋圣揉搓晨归,看得心惊胆战的:“他对琼雅也是纵容,可到最后他还是下得去手。”   “那你怎么想?”丹赋圣询问。   “我怎么想,陛下您不知道吗?”李通压住了心中的惊恐,他低下头,伸手轻轻戳了下丹赋圣。   手感还挺好的。   “他们虽不知道我还活着,可我还是为陛下您的归来出了不少力呢。”李通微笑,“您容不下他的。”   “所以你的目的是想杀了丹烈。”丹赋圣被李通按倒之后干脆躺平任揉。   “是啊,我想杀了丹烈。”李通笑着说,“丹烈他该死。”   明葶默默凑过来,也伸出一根手指,象征性地揉了揉。   丹赋圣没有反抗,明葶挤开李通,揉得更起劲了。   “阿葶。”丹赋圣用圆手拍了拍明葶的手指,“你好狂野哦。”   明葶僵住。   “很帅气。”丹赋圣说。   “真,真的吗?”明葶眨巴眨巴眼,“您不觉得我不讲人情?”   “下次不准打玉獒嘴巴子了。”丹赋圣只说了这么一句。   “好的!我下次不揍狗子,我摸他头。”明葶连连点头。   “还有,丹烈魂魄有不妥,我需要你们帮个忙。”丹赋圣把丹烈魂魄时而混沌时而清明的事告诉了二人,他们对视一眼,表情都很严肃。   “我们本身也是要去见丹烈的。”明葶起身,“可能要辛苦陛下伪装成玩偶了。”   “我没问题的。”丹赋圣重新搂回晨归,“我不辛苦,哦对了,能不能给狗儿准备个包包,让他装手机?”   “玉獒的口袋挺深的。”明葶把手伸进玉獒的口袋,“您不会被露在外面的。”   “不成啊,在狗儿口袋里我还是会放不开的。”丹赋圣多少还有点廉耻心的。   他怀里那个五官抽象的娃娃僵硬地扭头,缓缓看向丹赋圣。   “我这儿有包,帆布包可以吗?”   “可以!帆布包大!”   “哦对了,李通名义上死了,那他以什么身份跟你同去?”丹赋圣抽出了一点点脑子去思考正事。   “姘头。”李通回答,“这些年明葶的姘头可不少,我现在的身份是李通的直系后人,她带我去恶心人的。”   “不是姘头!只是感情生活比较丰富!”明葶连忙为自己解释。   “你的感情生活怪丰富的。”丹赋圣说。   明葶忽然沉默,随后她想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结果她摸了个空,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烟塞给李通了。   “她也不是感情生活丰富,只是您流放之后,她发展出了一段感情,只是那人……”李通替明葶解释,“那人身上业障太重,迟迟入不了轮回。也不知为什么,那人也没什么特殊的,明葶就是对那人一见钟情了。”   “情劫?”丹赋圣警惕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但我给那人的三魂上打了印记,每一次轮回我都会找上对方。”明葶摊手,“有时候对方都投不到人胎,凡人死得太快,所以显得我对象多,还有男有女,荤素不忌。”   “一般来说,魂魄是没法打上印记的,你与那人应该是有未了的情缘。”丹赋圣挠头,“只是这么重的缘,不知是好是坏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那人不久前才投胎,我出现在明葶身边也不违和。”李通搂住明葶的脖颈,“我要恶心死丹烈那个活畜生。”   “你可以造他和李通的谣。”丹赋圣记得自己造这个谣的时候丹烈气坏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李通扯了扯嘴角,“我不能让他有好日子过。”   晨归不知道丹烈以后有没有好日子过,他只知道自己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玉獒和李通买了两张机票,而明葶变成小娃娃,挂在了李通的手机上。   玉獒的手机放在帆布包里,作为挂件的丹赋圣一直在怒搓晨归。   帆布包过安检的时候丹赋圣短暂地消停了一下,而等过了安检之后,丹赋圣又开始使劲揉搓晨归。   【师兄,你是不是情绪不太好?】晨归感觉自己如果是个真娃娃的话,体内的pp棉都得被丹赋圣压实,【你是在发泄吗?】   【一半是在发泄。】丹赋圣抱起晨归,左看右看,【还有一半是我觉得师弟你这样子可爱到爆炸!】   【我只是个五官被缝歪的娃娃。】   【歪掉的五官也好可爱。】丹赋圣说到这儿,忽然有些遗憾,【我怎么就没让司琛给我多做一个部位呢?】   你特么想要哪个部位?!   晨归没敢问,他怕自己承受不起这个答案。   【师兄,咱们多少还是得克制一点。】   【可是我即将对自己曾经养过的孩子动手,我好紧张。】丹赋圣开始装可怜了。   晨归知道丹赋圣是在装,可他感受着丹赋圣微微颤抖的身躯,他还是心软选择了妥协。   最后他被丹赋圣大揉特揉,一直揉到目的地。   在没有监视的时候,丹赋圣还会释放魔气挑逗晨归。   魔气和灵力的碰撞很神奇,那种刺激感就像是摆脱了躯壳的阻碍,欢快的感觉直达灵魂。它们碰撞迸发出愉悦的火花,几乎点燃了晨归。   做娃娃居然也能做得那么辛苦,也幸好他潦草的五官看不出任何不妥。   最后手机被拿出来的时候,尽管晨归已经瘫软了,可他看起来依旧只是个粗糙的小玩具。   玉獒把手机递给一个黑皮魔族,那魔族看到了手机上的吊坠,忍不住嘲讽:“小狗对自己的主人真是忠心啊,这是那位死透了的陛下吗?”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玉獒压低声音,“你还没有被清傀揍老实?”   这个黑皮魔族就是曾经丹赋圣座下的统领——丘垌北,也是差点被清傀打死的那位。   “呦,多年不见,小狗会咬人了?”丘垌北又看向明葶和李通。   “来这儿聚会还带情人?”丘垌北询问。   “你有意见?”明葶挑眉。   李通捂住嘴巴:“姐姐~这个黑煤哥哥是对我有意见吗?”   丘垌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明葶畅快地笑了两声:“他哪儿敢啊,虽然都是统领,可统领之间的修为天差地别,来,姐姐给你介绍一下。”   明葶伸手捏住丘垌北的下巴,左右摇晃:“这是咱们排名最末的小弟弟,是一只不招人待见,只能跟在丹烈后头捡骨头的哈巴狗~”   “他拿什么跟玉獒比啊,他倒是想做陛下的狗,陛下看不上啊。”明葶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愉快,最后她猛地松手,“滚开!你还没资格拦我。”   “明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丘垌北咬紧后槽牙。   “我跟你们没什么可客气的。”明葶直白道。   丘垌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粗犷的男声给打断了。   “确实没什么可客气的。”一个身高两米五,一身粗肉,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走到了明葶身后,“如果陛下的死跟丹烈有关,我必替陛下清理门户。”   明葶扭头去看那男人:“覆冢?”   “许久不见。”被称为覆冢的男人抱拳。   明葶哼了一声,压根没有回礼。   晨归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感叹:【你手底下的人关系好复杂。】   丹赋圣深感认同:【没办法,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贪图,重压消失之后,便成了一盘散沙。】   【有点胃疼。】丹赋圣看着他们的架势就发愁,【什么时候能把我放回黑暗处?】他需要揉搓师弟解压。   【你现在是他们争论的焦点。】   【胡说,我只是他们求目的的借口。】   丹赋圣看得清楚。   所以他只想搓搓师弟,不想管旁的。 第109章 陛下变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是人类杀的?”明葶的双腿交叠,架在桌子上,“他们为什么动手?图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出手。”丹烈皱眉看着明葶的鞋底,“把你的腿拿下去!没规矩。”   “规矩?你凭什么教我规矩?”明葶嗤了一声。   一旁大块头的覆冢附和:“你我都是统领,丹烈,你的地位并不比我们高,别特么用教训小孩的口气说话。”   明葶晃了晃脚,她专心盯着自己尖头皮靴在灯光下的光华变幻,懒得去搭理覆冢。   【哦哦!修罗场!】丹赋圣跟晨归分析,【丹烈和丘垌北是一伙的,覆冢想自己做魔主,明葶谁都看不上,我觉得他们再商量几句就得打起来,有意思!我要看血流成河!】   晨归看着都觉得累:【你以前跟他们开会也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他们在丹赋圣面前没有那么得意,【我们以前挺和睦的。】   那时候李通还只是个普通的男性。李通天生一副笑模样,一年四季都喜欢拿着他那破扇子摇来晃去。   他是个人类,但他似乎和丹赋圣很聊得来。   “丹烈对我有意见,他觉得我对琼雅太苛刻,直到现在都不肯搭理我。”李通很愁,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平心而论,我做错了吗?若非他当年把那孩子喂成了个球,我何必唱那个白脸?”   “李仙师的意思是不去救丹烈了?”那时候的覆冢看起来是个老实憨厚的,他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不去我去!你们这群人类就喜欢磨磨唧唧,拐弯抹角!”   他迅速起身,却被丹赋圣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压了下去。   覆冢重新坐回去,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不敢吱声了。   “我怎么可能不肯救他,我多善良啊。”李通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我只是为我自己发愁,只怕我救了他,他不肯领情,还会凶神恶煞地呲我一顿。”   “是他擅自跑到大宗境内去的,他擅自行动,成了大宗牵制我们的缰绳。”明葶默默握拳,“哪怕陛下放弃了他,也是他活该。”   丹赋圣坐起身,原本还在争论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丘垌北。”丹赋圣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纤细的黑皮魔族从光照不到的角落中走出,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丹赋圣身后,微微俯身:“陛下。”   “原霄国的子民顺利抵达大宗了吗?路上没什么伤亡吧?”丹赋圣轻敲桌面。   “没有伤亡,一路畅通。”丘垌北低声汇报,“就快闹起来了。”   “呵呵,好,只怕他们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精力围剿丹烈。”丹赋圣微微挑眉,“等着吧,让丹烈自己回来。”   【你们以前是在一起和睦地商量坏事吗?】晨归问丹赋圣。   【不能这么说!我以前可是为了魔族!】丹赋圣已经知道今人是如何评价魔主的了,他那不叫坏事,虽然偏激了些,可重病下猛药,只有那样才能将局面撕开一个口子。   【魔宫和魔皇山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是“奇观”而已!那时候我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一直在工作!我很辛苦的!】被流放了丹赋圣也还是在工作。   所谓的千年之乱,魔族和妖族反抗了九百多年,他也工作了九百多年。流放之后他还当了五百多年的高级打工仔。   不吃不喝不睡觉,福利是没有的,毕竟他不需要靠吃喝去维持生命体征,他也不好色,心无杂念,他可太适合做个维持规则的工具了。   现在的丹赋圣做不到了,他有自知之明,他现在好色得很。   【我想揉揉师弟……】丹赋圣低落了。   【师兄,别难过了。】晨归想抱一抱丹赋圣,但他没法转身,只能干着急,【他们聊完了咱们就能抱一抱了。】   【他们还得聊多久啊!!】丹赋圣现在就像被大人带去应酬的小孩,既没有手机又没有玩伴,他快被无聊死了。   【咱们应该认真听。】晨归安抚丹赋圣。   【啊!!我不要!不要!】丹赋圣开始耍无赖了。   晨归:【……师兄,你是在撒娇吗?】   【对啊。】丹赋圣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排解无聊了。   他们两个娃娃用传音你来我往地对话。   而房间里的几位统领还在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李通不参与他们的讨论,毕竟他现在不算统领,他只是拿手机询问明葶要不要吃点外卖,现在这样怪没意思的。   “吃的不必,弄点酒……”明葶差点忘了丹赋圣还在这儿,她顿了一下,随后轻咳一声,“酒精饮料,白桃味的。”   李通戏谑地看着明葶,他什么都没说,却用眼神表达了千言万语。   “饮料?你什么时候喝那种不带劲的玩意儿了?”覆冢的声音中气十足,他声音放大,“怎么,在新情人面前,你还装起来了?”   明葶瞪着覆冢,覆冢还在哈哈哈地乐。   “人类是容不下我们的。”丹烈屈起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们怎么想?”   “我必须先弄清楚陛下是怎么死的。”明葶双手环胸,“说真的丹烈,跟你合作,我怕目的达成之后你调转枪口针对我。”   “我是妖族,和你们终归是不同的。”   “我来这儿就是想弄清楚陛下到底是怎么死的,想谈合作,先找到凶手你再跟我谈。”明葶把腿从桌上拿下来,“如果被我发现陛下的死与你有关,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玉獒,咱们走。”   “哦对了,丹烈你准备了住处给我们休息吧?”明葶不打算被丹烈牵着鼻子走,她也是统领,她不能向丹烈示弱。   “当然。”丹烈微笑着抬手示意门口的方向,“会有人带你们过去的。”   她走到门口时,那位叫丘垌北的黑皮魔族忍不住开口:“说得好像你跟丹赋圣感情有多深似的,你也不期望丹赋圣回来不是吗?你生怕他的执着会连累你。”   “你以前在陛下身边当狗的时候可没那么多废话。”明葶懒得去看丘垌北。   丹烈也没打算一开始就安抚住他们几个刺头,他给明葶他们准备的房间配备了大厅和落地窗,那里头摆着描绘情欲的挂画,落地窗是单面玻璃的,估计是希望明葶和她的爱人玩得开心。   这儿没有监控,也没有特殊的术法,丹烈暂时还不想惹怒其他统领。   丹赋圣终于解放,他挣脱了挂绳的束缚,带着晨归找了个软和的抱枕,开始在抱枕上蹦跶。   他把晨归放在抱枕上,自己跑到另一边猛地用力往下跳,最后晨归顺着被他踩塌的小坡滚了下来。   “为什么师弟你没有被弹上去?”丹赋圣还想接住腾空的晨归。   “枕头太软了,弹不上去的。”晨归默默站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咱们再来试试!”丹赋圣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袖子。   晨归揉了揉自己的脑壳,最后还是认命地往枕头另一边爬去。   丹赋圣再次高高跃起,猛地踩下去。   晨归又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丹赋圣难过地抱起了晨归,而晨归安抚似地用小圆手拍了拍丹赋圣。   “老东西你们玩得真开心。”玉獒都快被那堆统领吓出心脏病了,“你就不怕闹出大问题?”   明葶和李通睁大了眼睛,而丹赋圣并没有愤怒。   “能有什么大问题?清傀的身体被师父控制着,我这个魔主很认真地在这儿卧底!”丹赋圣蹦来蹦去。   玉獒怕那几个统领,但他确实不怎么怕丹赋圣,所以他猛地一下把丹赋圣给推倒了。   “喂!”明葶抓住了玉獒的手腕,而被推倒的丹赋圣自己默默爬了起来。   “不要欺负狗儿。”丹赋圣提醒明葶。   “陛下!您未免太纵容这孩子了,您没听到他叫您什么吗?!”明葶觉得这样太不尊重了。   “那是爱称。”丹赋圣搂着晨归跑向玉獒,“狗儿!你变成原形,我要骑大狗。”   李通微微后仰:“难不成这就是隔代亲吗?”   玉獒和丹赋圣严格来说不算隔代,不过玉獒不参与魔族内部事务,他只是个快乐的大狐狸。   丹赋圣对玉獒的要求和对他们统领的要求是不同的,他们这群统领看玉獒这类“幼儿园妖族”也是百般不顺眼。   玉獒变成了原形,他没变多大,不到小臂长的狐狸,看着像是幼崽。   玉獒趴在地上,让丹赋圣坐在他的脖子上。   丹赋圣抓紧了玉獒的毛,而玉獒迅速跳上沙发,在沙发和茶几之间跳跃。   丹赋圣:“芜湖!!”他把晨归举高,而晨归也伸直双臂开始感受风的速度。   李通看着他们蹦来蹦去,忍不住笑了出来:“您倒是活得潇洒。”   “这个房间我很喜欢!回头你们出门,这里可以借给我和师弟吗?”丹赋圣很眼馋那个大落地窗。   “当然可以,但是您能变成人形吗?”明葶不喜欢这房间的装潢。   “变不了。”丹赋圣现在没身体了,他只能变成大娃娃。   “可是您还没有落地窗的边框高啊。”明葶看着那个坐在白狐上头的小娃娃,“您能做什么?”   “我可以努力!”丹赋圣握拳。   明葶静静地看着丹赋圣,最后她嘴里蹦出来一句:“陛下,您变了。”   玉獒还以为明葶对丹赋圣失望了,结果明葶眼中忽然溢满了泪水:“您也变得有人味了。”   “哎哟!别哭!”丹赋圣连忙从玉獒身上跳下去,他跑到明葶身边连连用手拍明葶的鞋面。   明葶把丹赋圣捡起来,她泪水越来越多,最后她没忍住,用丹赋圣擦了下眼泪。   丹赋圣愣住了,但没有呵斥她。   原来魔主的容忍度真的很高。   “师兄!!!”晨归大喝一声。   然后明葶就被只有小拇指节那么大的抽象娃娃给过肩摔了。   明葶:……   看来这位耀灵真人是没啥容忍度的。 第110章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深夜,丹赋圣和晨归在窗台上奔跑。   【师兄,你知道丹烈在哪个房间吗?】晨归询问。   【一个一个看就是了。】丹赋圣没有贸然动用魔气,他现在还是个死人,不能让人感知到属于丹赋圣的气息。   他们如今的个头还没有蟑螂大,不会引人注目的。   一道灯光闪过,丹赋圣贴紧墙壁:【警惕!】   晨归也贴紧了墙壁,可很快晨归就发现这灯光只是远处的车行过:【师兄……】   丹赋圣趴在窗台上匍匐前进。   【师兄您是在玩吗?】晨归跟在丹赋圣身后走了两步,随后他就被丹赋圣给拉倒了。   【敌袭!】丹赋圣忽然跳起来。   晨归扭头一看,发现丹赋圣在跟蟑螂搏斗。   晨归:……   【师兄啊啊啊啊!】晨归连忙跑过去,可丹赋圣已经驯服了蟑螂,他抓住了蟑螂的触须,坐在了蟑螂的背上。   晨归还在无声大叫,可丹赋圣很快就把他拽到蟑螂身上了。   【驾!】丹赋圣抖了一下蟑螂须,蟑螂张开翅膀,猛地飞了起来。   ……   “明葶是个麻烦角色。”丘垌北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要处理掉她吗?”   “想杀她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在咱们还被清傀盯上了。”丹烈有些头疼,“清傀不相信对丹赋圣动手的是人类,或者说他不希望对丹赋圣动手的是人类。”   【铛铛铛铛!】   窗角,一只蟑螂缓缓探头,蟑螂身下有两个迷你娃娃,这两个娃娃用蟑螂的膜质后翅遮住了自己的脸,头顶着蟑螂的前翅。   【正义的使者到了。】丹赋圣在传音里说。   晨归只是沉默。   【噔噔噔蹬~】   【师兄,别配BGM了。】晨归忍不住提醒。   【我懂唇语,我能分析出他们说了些什么!】丹赋圣压低身体,【只是我身上没枪,这次任务会很危险。】   晨归默默看了丹赋圣一眼:【师兄你听不到他们说话吗?】他们修为都这么高了,只要丹烈出声,他们就能听清。   【能听到。】丹赋圣眨巴眨巴豆豆眼,【但是我会唇语。】   晨归琢磨了一会儿,随后他心怀疑惑地夸了一句:【师兄很厉害。】   再然后晨归就被丹赋圣拍了下屁股,丹赋圣激动地原地跑了两步,又开始紧张地观察。   晨归:……哦,原来真的只是要一句夸赞啊。   晨归默默把后翅拉得更紧。   有时候师兄真是像小孩一样,有点可爱。   蟑螂无声尖叫,它的后翅快被扯断了!   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两个手机挂件监视的丹烈啧了一声:“清傀就是个疯子,他只想杀魔族,没证据也想把丹赋圣的死往魔族身上引。”   “底下的人已经闹起来了,现在他们都知道魔主已经死了,正在闹事,找官方要说法。”丘垌北笑着说,“他们不见得是忠于魔主,只怕是想借这么个机会,借魔主旧部的名头闹事,为自己争一点好处。”   “说白了,忠心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他魔主又是个什么宝贝玩意儿,值得那么多人忠心于他?”   丹烈看着丘垌北,没有说话。   【他怎么就这么放不下我呢?】丹赋圣用传音嘟囔,【我都是个死人了,还提我做什么?】   【丹烈一口一个“陛下”,还给你托梦,搞得好像你们以前牵挂多深似的,这时候往前看的速度倒是快。】晨归看丹烈这样子就窝火。   【哈哈哈。】丹赋圣笑了几声,他也觉得有意思,【魔主只是个名头,丹赋圣也好,青赋圣也罢,得有这么一尊神像在这儿,戏才好唱。】   “那个‘凶手’准备好了吗?”丹烈绕开了话题。   “准备好了,那人名唤舒志全,是个修行百年的人类修士,憎恶魔族,尤其是魔主丹赋圣。”丘垌北说,“前不久他‘意外’得了大能留下来的隐匿符箓,他借着这个东西偷走了天魔刀,刺杀了丹赋圣。”   丹烈的手敲了敲桌子:“人还活着?”   “死了,魔主死亡的消息一透露他就死了。”丘垌北哼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一支旧部做的,啧啧啧,死相凄惨呐,脑袋都被碾成了酱。”   “官方那边呢?”   “官方?这舒志全死得不明不白,又不知道是哪个魔族动的手。如今人类那边也不敢信任魔族,官方里有人有魔,你觉得他们能对彼此放下戒心吗。”丘垌北将钢笔扔开,“魔族这边咬死是人类刺杀了魔主,无论清傀再怎么逃避,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死人了?】丹赋圣询问晨归,那个舒志全明显是被坑害了。   【没有。】晨归摇头,【师父说了,那人的魂魄在他手上,跟你一样,重塑肉身就行了。】这是清傀的手段。   【你和师父怎么联系的?】   【用我的日记本。】晨归心虚地瞥了一眼丹赋圣,他还没忘记自己的日记本坑害了丹赋圣和应忘忧的事儿。   【是个好办法。】丹赋圣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个。   晨归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感觉自己的屁股似乎被人轻轻踢了一下。   晨归看向丹赋圣,丹赋圣目视前方。   哦,师兄还在记仇。   师兄记仇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只是轻轻碰他,都舍不得下重手。   师兄好温柔。   晨归不由得攥紧了薄薄的后翅。   蟑螂疯狂挥动自己的腿,断了!!真的断了!裂开了啊啊啊!   另一边,犹清真人操纵着清傀照常发疯,他猛揍丹赋圣的旧部,却又不忍心下死手,经常揍着揍着就陷入沉思,然后痛苦捂头,让那些魔族滚开。   压根没有人拦得住他,应忘忧能劝住,可她死了太久,修为太低,清傀爆发的速度太快,应忘忧根本没那个能力。   丹赋圣死了,耀灵真人也许还活着,可谁也不敢保证耀灵真人就能劝住清傀,而且耀灵真人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还不一定。   要是耀灵真人也发了疯就完了。   魔族已经知道了清傀的执念是什么,而横在魔族和人族之间的口子被扯得更大。   唯一置身事外的是妖族,虽然海底城城主跑出来指着官方的负责人狠骂了一顿,可妖族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害。   是,丹赋圣的手下也有妖族,可妖族既没有参与刺杀,也没有谋害嫌疑人,这事儿与他们无关啊。   但很快这件事就跟妖族扯上关系了。   “你讨债的计划似乎被放出去了。”犹清真人现在处于被自家徒弟限制的状态,他也怪累的,瘫倒在身后的椅子上,“这事儿是官方默认了的,但官方没有泄露。”   现在被透露出去了,许多人都知道了自己前世背负血债的事儿,他们觉得不公平,前世的血债凭什么向今生的他们来讨,他们又没欠谁的。   “有人想干脆杀了你,然后让我把魔族清理干净。”犹清真人叹息,“那些刺头开始搞事了。”   “闹得这么夸张?”应忘忧倒是不怕被人下手暗算,如果有人能在犹清真人眼皮子底下暗杀成功,那犹清真人也算是白修这么些年了。   “暂时出不了大事,如今混血的数量庞杂,三族早就被捆紧了,只不过这捆得再紧也有散开的可能,必须在散开之前把那群四处捣乱的给处理掉。”犹清真人轻皱眉头,“只是希望你师弟能把握得住。”   “他这招太冒险了,不过老东西你为什么会配合?”应忘忧不解,“你就不怕师弟弄出大烂摊子?”   犹清真人一听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起身,默默注视应忘忧。   应忘忧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脖子,她左右望了望,这里是她的结界,而她的师弟们并不在这儿。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徒弟!”犹清真人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我这辈子就栽在你们这群小混蛋身上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死得早!”应忘忧眼见犹清真人抽出了一个闪着金光的鸡毛掸子。   这玩意儿和丹赋圣手里的不同,这是个法器。   “所以我还得想办法复活你。”犹清真人拿着鸡毛掸子就要追打应忘忧,应忘忧跑得很快,而犹清真人也马上就被清傀给拦了下来。   鸡毛掸子打在了清傀自己身上,而好不容易夺得身体控制权的清傀痛得喊了一声。   “哎哟!小师父!”应忘忧立刻转身搂住了清傀,“疼不疼啊?”   “不疼,乌朝垣对你动手,他该死!”清傀表情扭曲了刹那。   应忘忧一边抚摸清傀的脑壳,一边替自己不争气的师父解释:“师父不会真对我们动手,他唬人呢。”   “他是个很讨嫌的师父!”清傀讨厌犹清真人,他不觉得犹清真人比自己好。   犹清真人虚伪,他接近二徒弟是怀抱目的的。他还心狠,当年闹得那么厉害,他都没有出手。   他怎么好意思揍自己徒弟的?   “我,我讨厌乌朝垣,我也讨厌那些烦人的魔族。”清傀忽然落下了眼泪,“人也不好,人也讨厌!那些人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清傀搂紧应忘忧,眼泪打湿了应忘忧的头发:“我恨不得让他们全部都化为灰烬!人类也好,魔族也好,全部都……”   应忘忧伸手抵住了清傀的嘴唇。   “那些人确实很烂,但是师父,别用人类或者魔族去概括他们。”应忘忧轻声说,“这两个标签之下的绝大多数人什么都没做,他们只是存在。”   “魔族,人类,他们只是存在。”应忘忧强调。   “哪怕赋圣真的死了,您也不该对魔族动手。”应忘忧在清傀反驳之前表示,“兴许赋圣就投生在某个魔族的肚子里,然后那位魔族女士被复仇的您杀了……”   清傀再次陷入呆滞。   “赋圣再也等不来师父了,那多可怜啊。”应忘忧说,“这世上又有多少丹赋圣呢?”   清傀的身体重新被犹清真人占据。   犹清真人捂着自己的胸口:“打破他的幻想相当于杀死他,我看你们挺喜欢小师父的,别到时候把小师父给弄没了。”   应忘忧看着犹清真人:“那这具身体最后会属于谁呢?”   犹清真人笑而不语。   “说到底,小师父和你是一个人,他怨恨你也只是过去的你在怨恨成年的自己罢了。”应忘忧看得清,“他恨你忘了仇恨,恨你变得复杂,变得不纯粹。”   “若幼年的师弟看到如今的师弟,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他也会恨的。”应忘忧了解丹赋圣,小时候的丹赋圣善良又懦弱,他接受不了未来自己会杀那么多人,会站在师父乃至人类的对立面。   “那你呢?”犹清真人问应忘忧。   “我不会,我们龙族慕强,我顶多讨厌自己不够强悍。”应忘忧在这方面还是相当自信的。   “所以当小师父理解了你,他也就会成为你,对吗?”应忘忧问。   “谁知道呢?”犹清真人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休息完了!咱们出去揍魔族吧!”   “揍徒弟的小辈我多少有些放不开,真是为难我一片慈父心肠。”   “我看你揍得挺开心的。”   “替徒儿锻炼后辈而已。”犹清真人,“不得不说,你师弟养后辈可不如我,这养的都是群什么歪瓜裂枣,修行也太废了!”   正在监控丹烈的丹赋圣忍不住用圆手擦了擦自己鼻子的部位,他总觉得自己想打喷嚏。   不过他揉完之后立刻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丹烈和丘垌北的对话上。   这两位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弄死另外两个统领,他们一边怀疑另两个统领想要搞事,一边又忌惮那两个统领手底下的人。   能活到现在的就没有好糊弄的。   【下手啊!杀啊!弄出点动静来!】丹赋圣在传音里大声喊。   不弄出点动静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想造什么孽?   【我怎么觉得丹烈在忽悠丘垌北?】晨归越看越觉得丹烈表情不对劲。   丹烈小时候应该是很崇拜丹赋圣的,他热衷于模仿自己的偶像,所以晨归总觉得丹烈现在的表情和以前丹赋圣忽悠他的样子特别特别像。   【你的感觉没有错,丹烈看起来很冷淡,嘶。】丹赋圣轻轻一敲脑门,【我明白了,这就是“年长者的自信”!】   【你是觉得丹烈是丘垌北的前辈,而现在看起来是丘垌北依赖丹烈,所以丹烈他有恃无恐?】   丹赋圣点头:【可能性很大。】   有时候“前辈”这个身份天然带着强势的光环,而殷切的后辈也就成了下位者。   上位者对下位者不需要太殷切,因为他们不把对方当个平等的人去看待。   丹赋圣了解这种心态,他太熟了。   【丹烈压根不关心丘垌北嘛!丘垌北肯定能意识到自己处于下位,但丹烈压根不在乎。】丹赋圣有想法了,【我要入丘垌北的梦!】   【可他们压根不睡觉。】晨归提醒丹赋圣,不是每个修士都会像他们这样定时定点睡觉的。   丹赋圣又在窗台蹲了一会儿,实在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又带着晨归骑上蟑螂,拽着蟑螂须扬长而去。   而丹赋圣又借着晨归的手给犹清真人发去消息——揍丘垌北,给他揍到神魂震荡,起码晕十个小时。   犹清真人不解,自己已经揍过那个黑皮魔族了啊。   对此丹赋圣只表明了一个态度——继续揍,照着脑袋揍!   犹清真人依旧不明白,不过这不耽误他听徒弟的话。   于是“疯了”的清傀闻着丘垌北的味儿就来了,他的到来甚至吓跑了丹烈和那个五大三粗的覆冢。   明葶不怕,明葶和玉獒是妖族。   清傀一边揍丘垌北一边逼迫丘垌北承认是他杀了丹赋圣。   丘垌北当然不可能认下这项罪名,不然清傀不止会杀了他,还会理所当然地对魔族出手。   最后丘垌北被清傀打晕了,而应忘忧也及时赶到,让清傀留了丘垌北一命。   “很好,接下来我要表演了。”丹赋圣两眼一闭,就要入丘垌北的梦。   “等等,师兄。”晨归把丹赋圣摇醒了。   丹赋圣迷茫地看向晨归,晨归很担心:“你确定你还能扮演好一个魔主吧?”   “我本来就是魔主。”他不需要扮演。   “可师兄你以前不会骑蟑螂,也没有那么活泼。”晨归有些担心。   “我知道的,哎呀。”丹赋圣摆了摆手,随后他搂着晨归那个潦草布娃娃的脑袋轻轻“吻”了上去。   “晚安吻,我先睡啦。”丹赋圣说完,又在晨归的脑袋上扒拉了两下,随后他闭上豆豆眼,倒了下去。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明葶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像那样亲你诶!”   李通也睁大了双眼。   “哪样?”晨归抱着丹赋圣询问。   “就是很轻,很温柔,哎呀,说不上来,总之他看着都不像是魔主了。”明葶其实和自己的伴侣也有过这样的温存,只不过她总觉得丹赋圣和这样的温柔缱绻是不相符的。   “师兄一向很温柔。”晨归觉得奇怪,他记得丹赋圣喜欢攥着玉獒的嘴筒子亲,“他没有这样亲过你们吗?”不色气,只是轻轻一吻。   李通和明葶惊恐摇头,只有玉獒骄傲地扬起脑壳来了一句“当然”。   明葶和李通又看了眼玉獒。   李通哈哈笑了两声:“我呢,与陛下相识时已经是个成熟的修士了,毕竟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虽拜在陛下手下,却不是他带大的,他与我的感情实在也深不到那种地步。”   明葶抿唇:“我是统领,陛下对我们的期盼和玉獒他们是不同的。他允许玉獒犯错误,是因为玉獒他们的错误往往只涉及他们个人。我们这些统领是不能出问题的,我们关系着无数人的命。”   “他养统领是不介意统领有野心的,也不介意统领多疑,他觉得这些对于统领来说是好事。”李通伸手戳了戳玉獒的脑壳,“像狗儿他们就不同了,他对统领来说是老师,对狗儿就是养父了。”   “我不想做蠢狗这种疯疯癫癫的玩意儿。”明葶说,玉獒冲她叫了好几声,而明葶只当听不到的,“但有时候也会羡慕,大抵是人都会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哪怕知道自己得到一部分就必定会失去另一部分。”   得到一部分就会失去另一部分?   梦里的丘垌北抬起头,干枯的头发遮住了他空洞的左眼,他诧异地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   “丘垌北是吗?你哥哥把你卖给我了。”那人笑着撩开了干枯的头发。   按理说这时候丘垌北应该惊恐地伸手去捂自己空洞的眼眶。   曾经丘垌北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这次他没有。   他只是看着那个熟悉的男人冲他笑,丘垌北嘴唇动了动,“陛下”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丘垌北忍住了。   那个男人把手放在了他左眼的空洞上,在一阵灼烧感过后,他左眼的视觉恢复了。   “嗯?不疼吗?”男人很诧异。   “还好。”丘垌北抓住了男人的袖子,“你要带我走吗?”   男人一把将瘦弱幼小的他抱起来:“是啊,你哥哥把你卖给我了,你以后只能跟我混喽。”   “我没有哥哥。”丘垌北搂住了丹赋圣的脖颈。   “你有……只不过你们走失了,他不知道你是生是死。”丹赋圣轻拍丘垌北的后背。   “那你现在要带我去见他吗?”丘垌北问。   “很遗憾,他死啦。”丹赋圣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丘垌北听得不真切。   “那我的爸爸妈妈呢?”丘垌北又问。   “他没提起过,估计也没了吧。”   “哦。”   丹赋圣往前走了很久,忽然感觉肩上有些湿润。   他有些意外,梦里的丘垌北应该是有记忆的,他又在哭什么呢?   无论如何,丹赋圣掏出手帕给丘垌北擦了擦眼泪,他安慰:“没事的,总有一天你也会陪他们去的。”   丘垌北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安慰小孩一直不怎么得要领,这一点他比不上犹清真人。   等等,犹清真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只是比不上他师姐而已。   “孩子,其实你不用怕,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丹赋圣硬着头皮开口。   丘垌北没有回应。   丹赋圣也不确定这个丘垌北有没有记忆,他只能继续道:“出生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丘垌北摇摇头。   “诞生就是一场死亡,你从熟悉的‘世界’死去,来到一个陌生的、死后的世界。”丹赋圣解释,“等你从这个世界死去,你就会迎来一场新的诞生。”   “生就是死,而死终将导向生。”丹赋圣总觉得这么大点孩子应该听不懂这些,“就是说你家人都去做新的小孩了。总有一天你们会在终点相遇,你们会说说笑笑,会聊很久很久。”   丘垌北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开口:“不能略过现在吗?”   “我现在好辛苦。”丘垌北抓住了丹赋圣的衣领,“我不想这么难受了,不想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好不好?”   “所有人都能看到我,可他们眼里都没有我,为什么我总是活得那么累呢?”丘垌北轻声说,“心魔出现了,我知道,可是我没法消减心魔执念,我只能看着它越来越疯,越来越不安。”   丹赋圣确定了,丘垌北有记忆,只不过丘垌北很脆弱,他在崩溃的边缘。   “没法跳过的,哪怕这一世死了,下一世该遭的罪还是不会少的。”丹赋圣轻抚丘垌北的额角。   说起来,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让丘垌北做他的统领。   这孩子对人类其实没多少深仇大恨,他的父母兄长死了,可他根本不认得自己的至亲。   所以丹赋圣其实也不太理解丘垌北是怎么跟丹烈混在一起的。   丹赋圣决定顺着丘垌北的记忆来,看看未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之后丹赋圣看着丘垌北慢慢长大,但事情并没有按照丹赋圣预料的发展。   丘垌北一百多岁的时候开始不甘心做丹赋圣身边的那个孩子,他开始在同批魔族中冒头。丘垌北做事稳妥,而且心足够狠。   丘垌北的天赋很高,所以他的职位也越来越高。   可梦里的丘垌北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冒头拔尖,丹赋圣也只能用对待玉獒的态度对他。   丘垌北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张冷脸,而丹赋圣最喜欢逗冷脸的小孩,哪怕这个冷脸小孩已经长到成人体型了。   梦里丘垌北什么都没做,而丹赋圣相当配合地一直逗丘垌北,逗到他梦醒。   丘垌北梦醒之后丹赋圣就回到了布娃娃的身体里。   “丘垌北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丹赋圣睁开眼就说了这么一句,“他似乎是被事推着走的。”   “崩溃的边缘是指?”   “他已经没有力气和活力了,他想休息,现在的他是被心魔推着走的。”丹赋圣想起梦里丘垌北看自己的眼神。   丘垌北似乎对自己有很深的依恋之情。   丹赋圣总觉得丘垌北想躺在自己怀里睡一觉,最好是一睡不醒的那种。   “当年丘垌北到底怎么跟丹烈混在一起的?”丹赋圣望向明葶,“我走之前丘垌北好像没啥大问题啊。”   明葶蹲下身:“可能他不适应吧。”   “陛下,几个统领在你的面前当然都正常喽,哪怕是丹烈那个混蛋,在您面前也多多少少有些任性的孩子气。”李通笑着说。   他跷起二郎腿:“可对我来说,丹烈是高傲的,丘垌北是冷淡孤僻的。”   “也就是因为大家谁都不服谁,所以之前才需要扯魔主您的虎皮行事。”李通伸手揉了揉丹赋圣的头顶,他都有些揉上瘾了。   丹赋圣的身体是普通的布娃娃,可只要一想到这个布娃娃身体里是丹赋圣,他就觉得无比亢奋。   而刚醒来的丘垌北盯着某一处呆愣了许久。   丘垌北觉得胸口憋闷,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直到被丹烈按住胸口,强行打断。   “怎么?”丹烈问他。   “梦到了一些东西。”丘垌北说。   丹烈立刻开口:“丹赋圣?”   丘垌北没有回应。   “梦到他辜负你?”丹烈起身,他由上至下地俯视丘垌北。   丘垌北胡乱点了点头。   丹烈却不信,他只是哼笑了一声:“你和玉獒那只蠢狗很像啊。”   “闭嘴。”丘垌北瞪了眼丹烈。   “丹赋圣已经死了,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   “知道就行,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看你做丹赋圣的影子做上瘾了。”丹烈直接推门而出,懒得再管丘垌北。   丘垌北默默攥紧了衣角。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丹赋圣失望的呢?   哦,是他发现丹赋圣并不想剿灭人类的时候。   他厌恶人类吗?   厌恶。   人类杀了他的父母兄弟,尽管他从不知道自己父母和兄弟是什么模样。   可丘垌北怎么说服自己,他都没法掩饰自己对人类的厌恶其实来源于丹赋圣。   在初遇时,那个男人在他眼中仿佛神明天降。   丘垌北被他搂在怀里,他被怀抱包裹得很紧,他能闻到丹赋圣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丹赋圣干净修长的手抚摸着他干枯的头发。   丘垌北很想哭,那时候他就想待在丹赋圣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丹赋圣的实力很强悍,他抱孩子的手法很熟练,他的怀抱就是最温暖的巢穴。   丘垌北觉得很舒服,就像被泡在温水里一般。   他睡着了,可他没有永远睡下去,他醒了。   丹赋圣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房子,偶尔回来看看他和其他的孤儿。   丘垌北每次见到丹赋圣都很开心,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他能看懂丹赋圣眼中的忧思了。   丹赋圣总在笑,可藏在笑容之下的感情却格外的复杂。   丘垌北想替丹赋圣解忧。   再然后有人告诉他,丹赋圣忧虑的源头是人类。   丹赋圣和他是一样的,被人类夺走了父母,被人类打压,哪怕做了犹清真人的弟子也得不到尊重。   人类真不是好东西。   丘垌北一步一步往上爬,他越来越厉害,他是丹赋圣的影子,他最无情,最孤僻。   他的目的与其他魔族一样——彻底毁灭人类。   可结果呢?   丹赋圣不想把人类清理干净?   他没有那么恨?   他不恨?为什么啊?   丘垌北无法理解,他做了这么多,丹赋圣不恨人类?   他因丹赋圣的恨而恨,可最后他发现丹赋圣还没有自己恨。   丘垌北对丹赋圣失望了,在得知真相的一瞬间丘垌北心中只感觉到莫大的荒唐与空虚。   他一直把那个男人当成神祇,可到头来,那个男人居然还不如自己。   丹赋圣不过如此。   尤其最后丹赋圣被流放,丘垌北更是看透了这披着神皮的普通魔族。   丹赋圣不够强悍,他是懦弱的,他居然被算计到流放了……流放一千年。   废到这种程度,他怎么担得起魔主两字?   他对丹赋圣的怨怼最后变成了执念,他想成为比丹赋圣更厉害的“魔主”,他要比丹赋圣做得更完美。   可完美真的好难。   什么是“完人”,什么又是“至美”。   【没人能画出完美的圆,只能无限接近,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罢了。】曾经丹赋圣似乎说过这么一句。   丘垌北曾经一次次地尝试,可他没有成功过。   他的手腕越来越痛,树枝也折断了。   后来画出来的那些圆圈歪歪扭扭,越发不像样子。   越是追求完美越是无法完美,因为追求完美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完美的。   而且会很累,累到像被抽干了灵魂。   丘垌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到底怎么在梦里哭出来的?因为那时候他的恨还没开始吗?   ……   “丘垌北是被丹烈给影响了。”丹赋圣说,“丹烈和我很像,无论本性如何,他把我的作风学了个七八成。”   这七八成就足够让人误会丹烈和丹赋圣是一类人。   “丘垌北被丹烈带歪了,他自己可能意识到了问题,只是无法回头。”丹赋圣叹息。   丘垌北的恨不来源于丹赋圣,而是来源于丹烈。   这种恨意因丹烈和丹赋圣相似而混淆,最后在丘垌北心里,这恨意被嫁接到了丹赋圣身上。   “是我的问题。”丹赋圣捂住自己的脑壳,他很少把错误归因到自己身上,“我确实不会带小孩。”   “胡说,我就长得挺健康的。”玉獒听不得这话。   丹赋圣看了他一眼,更加绝望了:“你是个为情所困的小白狗。”   “我是彩色大狐狸!”玉獒纠正了丹赋圣,“而且为情所困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你求得到,我求不到罢了。”   “我可是教授!”玉獒挺起了胸脯。   丹赋圣拍了拍玉獒:“好,你是厉害教授。”   玉獒更骄傲了。   丹赋圣又捂着脑袋开始惆怅:“这孩子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我该让他离丹烈远一些的。”   “师兄……”晨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丹赋圣。   丹赋圣忽然抬起头:“那孩子对我有感情,可以先搞他的心态,给师父发消息,让师父经常揍他。”   晨归:“……师兄你适应得太快了。”   “他的毛病是我没注意导致的。”丹赋圣拍了拍手,“所以我必须阻止他现在这种过激的行为。”   “不过他真的很在意师兄。”晨归说,“这种在意比丹烈更真切一些。”   丹赋圣捂住自己耳朵的部位:“我不听!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总有一点点在乎我吧!”   “他在乎,但是他比丘垌北更冷静些,可这不应该,如果他真的那么恨人类,那么他的感情应该是不讲道理的。”能真情实感怨恨种族而非个人的,他们的感情不会那么理性。   晨归想要皱眉,但他现在的五官像是简笔画,做不了这么复杂的表情:“他这样子活像是霄国的修士。”   众人望向晨归。   “他想通了什么,在通了之后就开始不顾一切。”晨归问丹赋圣还记不记得那位在森林里做猴子的霄国老前辈。   丹赋圣当然记得,他还揍过那只猴子,现在那猴子已经自闭了:“不过他若是想通了,那神识颜色应该跟师弟你一样,白的耀眼,但他的心境时而会被心魔掩盖,黑得像是透不进光。”   “咦?”李通忽然拍了下脑门,他们李家专精法宝傀儡,他的思维也更发散一些,“丹烈私底下不是在琢磨弄出新的‘魔神血脉’吗?”   “他那样的疯子,是不是拿自己做了实验,然后出了些岔子?”李通问,“就像犹清真人和清傀一样,他身体是不是也多出了一些什么?”   “清傀是心魔逃离了本体。”丹赋圣说,“心魔的神识不会是白的。”   李通又开始发愁了。   “这世上……能凭空捏个人出来吗?”李通嘟嘟囔囔。   这个问题丹赋圣也不清楚,只能让晨归去问清傀。   不是复生,不借心魔,这世上能凭空捏个人出来吗?   而清傀的回答居然是“可以”。   “三魂七魄从十个人身上取,强行融合之后便可以诞生一个新的人,不过这新人不算新。”清傀解释,“最好是能偷天取魂。”   偷天取魂一听就不是个正经法术。   最后清傀的解释也让丹赋圣知道,这法子确实不正经。   是偷天道的清气炼化成三魂,这是绝对新的三魂,可以入轮回的那种。   七魄在三魂落地后便可由地气聚起七魄。   丹赋圣问清傀有没有干过这种事。   清傀支支吾吾不肯直说,这次是犹清真人代为回应的:【如果他没干过,我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很好!这次我们遇到的对手很可能是个双重人格的心理变态!”丹赋圣握拳。   晨归伸出手,又默默收回去。   “怎么了师弟!你有话要说吗?!”丹赋圣用圆手指向晨归。   晨归摇头,他只是觉得丹赋圣的用词很奇怪,但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我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丹赋圣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迷你烟斗玩具。   他用烟斗指向李通:“你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队长!”李通相当配合丹赋圣。   “很好!换上你最漂亮的衣服!”丹赋圣用烟斗玩具的烟嘴戳了戳自己嘴巴的位置,这就算起范了,“咱们来一招美人计!”   “骑上阿螂!咱们去看看情况!”丹赋圣指向角落处的蟑螂,结果他发现那只蟑螂已经死了,都硬了。   丹赋圣:……   蟑螂有那么容易死吗?   片刻后。   丹赋圣抓着蟑螂的触须,与自己的伴侣翱翔于半空。   丹赋圣满意地拍了拍身下的坐骑:【二螂!干得漂亮!】这是他搏斗抓来的新蟑螂。   丹赋圣转身,按着晨归的脑袋和自己猛挤了一下。这算是一个热烈的深吻。   深吻结束,他猛地一抖蟑螂须:【驾!】   和爱人深情热吻,策螂狂奔,好一个潇洒不羁的魔主! 第111章 家族传承   李通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老朋友,你看我如今这样如何?”   “很漂亮。”明葶围着李通转了一圈,李通容貌绮丽,柳眉红唇,确实很好看,“但你确定美人计对丹烈有用吗?”   “不知道,但我估摸着他也想找机会弄清你的底细,我这不是现成的工具吗?”李通嘿嘿一笑,“放心吧,我了解这王八蛋!我知道该怎么攻略他。”   “哦对了,我给陛下买了一件礼物,很快就要到了……若是丹烈他们问起来,你们就说是狗儿买的。”李通转了个圈,冲明葶挥了挥手。   礼物?什么礼物?   ……   丹赋圣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发现这房间里摆了个很漂亮的娃屋。   “哗!好漂亮!好华丽!”丹赋圣围着娃娃房跑了一圈,正当他想要拥抱这个漂亮娃屋时,晨归拽住了他。   “先去洗澡!”晨归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外头的蟑螂几乎都被丹赋圣折磨没了,丹赋圣现在是个脏娃娃。   丹赋圣想要先拥抱自己的大房子,可是残忍的师弟把他拽进浴室,扒光了衣服。   “呀!”丹赋圣抱住赤裸的自己,惊呼出声。   “不要装了,你现在只是个玩偶,你什么都没有。”晨归用圆手点了点丹赋圣的胸口,软绵绵的。   流水打湿了丹赋圣,他瘫在洗手池里面:“我的身体好重哦。”   “等等。”晨归给丹赋圣挤了两泵洗手液,随后开始揉搓。   “泡泡在我棉花里,痒痒的。”丹赋圣趴着躲避晨归的揉搓,晨归不肯放过他。   他给丹赋圣搓了三遍,又用洗衣液泡了好一会儿,丹赋圣好像被泡得还挺舒服。   泡完之后晨归把丹赋圣拧干,丹赋圣被拧起来的时候惊奇地“哇”了一声。   最后晨归松手,丹赋圣又发出一声“芜湖”,他又缓缓恢复了本貌。   晨归洗他的同时把自己也洗了一遍。   最后他俩一起被夹子晾在了落地窗边,感受着阳光的照耀。   丹赋圣很舒服,他感觉自己筋骨都活络了,干干净净,浑身都香喷喷的。   透过他简笔画一般的五官都能看出他的舒爽安逸。   他真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啊。   “师弟,暖洋洋的。”丹赋圣抻了抻小胳膊小腿。   “是啊,暖洋洋的。”晨归很无奈,他拉住了丹赋圣的胳膊,轻轻嗅了嗅。   嗯,很香。   起码师兄是个干净师兄了。   丹赋圣被晒干之后第一时间去拥抱了他的娃房,他问了好几遍“这个真的可以送给我吗”。   明葶和玉獒的心都被他问软了。   而在得到几次肯定的答复之后,丹赋圣带着娃房和晨归进了自己的结界。   丹赋圣小心翼翼地把娃房摆好,他开小门进了房间,随后他发现房间的灯居然是能打开的。   “哇!”丹赋圣啪啪拍手,随后他拽着晨归就往楼上狂奔,他可看到了,娃房里是有落地窗的。   晨归在丹赋圣开始狂奔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丹赋圣想干嘛了。   “师兄,我很乐意和你亲密,但是你真的能快乐起来吗?”晨归强行拉住了丹赋圣。   “能啊,咱们是修行者,皮肉也不过是一层衣服罢了。”丹赋圣很喜欢灵力之间的碰撞,“师弟,咱们的身体之所以能因为触碰而产生快感,是这些地方存在比较多的神经末梢,它们被刺激到了。”   “我用自己的神识去碰你的时候,我爽得要命!”丹赋圣想要竖起大拇指,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指头,“师弟你不用担心我,不过师弟你有心理负担的话,咱们可以不用如今的身体。”   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肩膀,可是晨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丹赋圣真有这么好心?   很快晨归就明白了丹赋圣的用意。   娃屋朝大门的那面墙是可以打开的,这样方便展示内景。   丹赋圣躺在最上层的房间里,手里摇晃着压根动不了的酒。   “真是漂亮的风景。”丹赋圣轻笑了一声。   晨归:……   他已经变回了人形,而且被丹赋圣给绑了起来。   这种一边是人一边是娃娃的感觉更诡异好吗?   虽然丹赋圣早就这样玩过了。   “师弟,凑近一些。”丹赋圣朝着晨归举杯。   晨归无奈往丹赋圣的方向凑了凑。   再然后。   “师兄?!你怎么咬到我了?!”原来布娃娃是能长嘴的吗!   “哈哈哈!恐怖娃娃要吃掉你了。”丹赋圣从娃屋中跳出,他的体型陡然变大,最后压在了晨归的身上。   “等!等等!师兄你是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娃娃!”晨归语气惊恐。   “对的,所以师弟你看起来真的好糟糕哦。”丹赋圣的魔气瞬间包裹了晨归,侵入晨归的身体,“一个对娃娃产生欲望的修士,羞不羞啊?”   神识碰撞,整个识海都在震荡。灵力被魔气搅得一塌糊涂,不断地颤动却无法逃离。   很奇怪,尤其丹赋圣还顶着那么一张纯洁无害的脸。   “看到我的脸,你又羞耻又爽快吧?”丹赋圣看透晨归了,“你这个坏到骨子里的孩子!”   ……   最后丹赋圣一脸阳光地从结界里走出来,晨归又变成了那个被他拿在手中的小娃娃。   “你们参观了房子吗?!”玉獒又在踢踏前脚,这是他兴奋的表现。   “看了!我好喜欢!!”丹赋圣把晨归搂进怀里晃来晃去。   “那耀灵真人呢?他也喜欢吗?”玉獒问。   “他也特别喜欢!只是他现在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丹赋圣解释,“因为他不太擅长道谢。”   他师弟特别会道谢,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师弟,你现在被蹂躏得像个破布娃娃。】   【别学小说了!】   【噢~我的小破布娃娃~】   晨归沉默。   随后在丹赋圣搂紧他的同时,伸手抱住了丹赋圣。   “对了师兄,师父刚才骂咱们了。”晨归忽然说,“他说咱们脑子里被情爱和欲望占满了。”   “胡说,我脑袋里都是棉花,不过师父怎么知道咱们在做什么?”   “我写日记了。”晨归很亢奋,很激动,他选择把自己的心情记录下来。   “那个师父能看到的日记本?”丹赋圣歪了下脑袋。   晨归嗯了一声。   “不过我没有记录详细内容,他不知道我们具体做了多荒唐的事。”晨归的嘴巴被丹赋圣捂住了。   丹赋圣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迷你鸡毛掸子。   丹赋圣微笑着把晨归放在地上,晨归立刻开始逃跑。   明明丹赋圣都没说要揍他,但他就是有这种预料。   不过跑到窗边之后晨归停住了,他看到了搂在一起的丹烈和李通。   追过来的丹赋圣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两个娃娃趴在窗边。   “这么快?”丹赋圣哼了一声,“好哇!我就知道他们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丹烈很喜欢李通?”晨归不解。   “如果李通是个魔族,他大概会很喜欢李通,这种喜欢与情欲应该是无关的。”丹赋圣皱眉,“可现在这个李通也是人类,怎么他俩就能牵上手了呢?”   “这速度也太快了。”晨归也觉得不对劲。   “一级警戒!”丹赋圣招手让玉獒过来,“快!狗儿你带着我俩去捉奸。”   “捉,捉奸?!”玉獒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李通名义上是明葶的情人,可不是捉奸嘛!”丹赋圣只能做手机挂件,可他不愿意错过这么精彩的场面,“你会捉奸吗?”   “没,没经验,不过我会的!”玉獒在短暂的紧张过后便亢奋起来了,这种事实在难得一见,感觉就像在演狗血剧一样。   “你待会儿上去就给那个出轨的人一个耳光!”丹赋圣说,“也别揍太狠了。”李通毕竟是自己人。   “我,我明白的!用手机拍下来,然后一边哭一边谴责。”玉獒准备好了。   玉獒把丹赋圣和晨归挂在手机上,随后紧张赶地往后院。   先给出轨的人来一耳光!   给出轨的人来一耳光……   玉獒见到了李通和丹烈,他大喊一声“天呐”!然后对着丹烈的脸就是一耳光。   丹赋圣:诶?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你!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不正经的!先是勾引魔主!勾引不成又和李通私定终身!”玉獒打开了手机,“你和李通孩子都有了!结果又在这儿摸其他人的小手?!”   丹赋圣:……漂亮!!!   “我一看丘垌北的状态就知道他不对劲,你把他养成你的宠物了对不对?!你把他玩到精神恍惚了对不对?!”玉獒一边拍一边质问。   跑过来看情况的丘垌北都愣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玉獒的手在抖,主要是他怕丹烈反应过来之后揍他。   晨归传音:【我怀疑玉獒身上真有你的血脉。】太像了。   李通挡在丹烈身前:“你不要这么说丹先生!我和丹先生只是普通的聊天!”   “再说了!您说的那位李通早就死了,他们的孩子也应该长大了。你也不能阻止丹烈先生追求新的爱情!”   “而且您口中的李通就是我的先祖。”   玉獒假装愣怔,随后破口大骂:“替身??丹烈你简直荒唐得可怕!”   【彩!】丹赋圣都想鼓掌了。 第112章 打断施法   就在玉獒险些被揍的时候,明葶出现了。   李通现在名义上是明葶的对象,而丹烈疑似在跟李通搞破鞋,明葶对丹烈有着道德上的绝对压制。   明葶挡在玉獒身前,她冷眼看着李通:“滚过来!”   李通没有动,李通期期艾艾地朝丹烈递了个眼色。   丹烈假装没看到,于是李通只能可怜巴巴地走到明葶身边。   “连他你都看得上?!他都老得快死了!”明葶攥住了李通的后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我没有。”李通小声说,“只是我向他问了我先祖的事,玉先生不是说了么,我的先祖和丹烈先生的关系不一般。”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明葶把李通往门口一扔,“你给我滚上去!”   李通再次转头看丹烈,可丹烈还是没给他回应。   李通只能垂着头离开。   “不要脸……嗷!”玉獒捂住自己的后脑勺,他被丘垌北给揍了。   “你造我的谣?!”丘垌北咬牙切齿地质问玉獒。   丹烈和李通怎么回事他不管,但什么叫丹烈把他玩的精神恍惚?!   玉獒连忙躲到明葶身后去,这儿的人他没有一个打得过的,只有躲在明葶身边才安全:“什么叫造谣?我说的难道不是真话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跟老东西的关系可好了!”   “你管陛下叫老东西?!”丘垌北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其他东西吸引,他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玉獒抓住了明葶的衣服,他确实害怕,不过他嘴上也没停:“我叫他老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叫他老东西他也不打我啊,他还乐呵呵地给我摸毛呐。”   “诶诶诶!别伸手!干什么?想揍我啊?”玉獒指着丘垌北抬高的手臂,他掏出手机,把那个丹赋圣的小娃娃对准丘垌北,“老头子可看着呢!”   还以为他会拿出什么有力的理由驳斥自己的丘垌北:……   被捏在玉獒手里的丹赋圣睁着豆豆眼,他的脸上不能有表情,可他的内心波涛汹涌:【他管我叫老头子。】   【两千七百多岁,除了师父,应该没有比你更老的老头子了。】晨归觉得也没叫错,丹赋圣是老头子,他也是老头子,他们就是两个身体不会变老的老头子。   丹赋圣没有回答。   晨归又说:【但我们俩不属于夕阳恋,两千多岁对咱们如今的修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就算咱们修为再也精进不了,咱们离老死也还有好几千年。】   丹赋圣还是没声音。   【师兄?】   【别喊我,你师兄老死啦!】丹赋圣不能接受,并且决定之后他要去霸凌犹清真人,从更老的老头那儿获得安慰。   “行了,别跟玉獒吵了。”丹烈制止了丘垌北,“他懂什么?你又跟他争个什么劲?”   丹烈看了眼手机挂件,不过他没在意,玉獒身上花里胡哨的东西太多了。   “他太荒唐了!”丘垌北觉得丹赋圣名不副实,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丹赋圣被玉獒这个宠物狗诋毁。   “丹赋圣不是老东西吗?”丹烈反问,“还是你觉得他是个没有弱点的神?而神是不会老的?”   丘垌北没声了。   【看来他不习惯做一个大人。】晨归看出来了,【他需要被控制,所以他对丹烈的听从不完全是被丹烈操控,他也是在解决他自己的需求。】   丹赋圣:【嘶……】   晨归以为丹赋圣不认同自己的看法,所以他问丹赋圣是怎么想的。   【你说得挺对,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事儿经你的口一说,有点色色的呢?】丹赋圣琢磨的压根不是正经事。   晨归不出声了。   丹赋圣很想搓一搓晨归,可是现在揉搓自己师弟有被发现的风险。   他们还在吵架,不远处还有个覆冢在围观。   覆冢是二十多岁跟的丹赋圣,而他给自己的人设就是“老实汉子”。   大家相处久了都能看出来覆冢花花肠子多,可他坚持自己老实汉子的人设不动摇,倒是有不少刚认识他的人会被他骗。   这家伙盯着玉獒,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玉獒还想跟丘垌北打嘴仗,可丘垌北被丹烈控制了,他不开口了。   最后玉獒也被明葶拽走,只不过明葶始终盯着丹烈,她走之前警告丹烈,让他离自己对象远一点。   等回到房间,李通立刻就交代了他和丹烈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搞到一起:“他以为我是魔主的狂热粉丝,想用他做代餐。”   李通看起来是奔着丹烈去的,实际三句话不离丹赋圣。   李通表现的像是个仰慕偶像的普通人类,而丹赋圣的死给他带来了重大打击。而在听说了丹烈和丹赋圣的关系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向丹烈了解关于丹赋圣的一切。   “其实我和他严格来说还不算搞在一起了。”李通掏出烟叼在嘴里,“我是个因为偶像死亡而大受打击的狂热粉丝,而他的表现像是死了父亲的孝顺儿子,咱俩这是在一起怀念丹赋圣呢。”   “狗日的,他演技真不错。”李通点燃香烟,忍不住骂。   丹烈的外形是个老头,但他的气质还挺独特。他的灵魂并不苍老,这导致他更像一柄沾染了风沙的利剑,脆弱的皮囊包裹着强悍锐利的内在。   不得不说,哪怕他是个老头,只要他想,喜欢他的人也不会少。   他提起丹赋圣时,表情是温柔的、脆弱的。   他似乎很高兴有人向他询问丹赋圣的事。   “所以咱们一聊起丹赋圣的死,就开始越来越低落,越来越难过,然后两个悲伤的人就开始手拉手了。”李通耸肩,他注意到丹赋圣的豆豆眼频繁地眨了几下,“陛下您想说什么?”   “你俩不会在我坟上搞起来吧?”丹赋圣很担心自己死后的清白,“我成你俩办事的一环了?”   “哎呦,您又没死,在意这些小事做什么呢?”李通把玉獒的手机拿过来,他把丹赋圣取下来之后使劲揉搓丹赋圣的脸,“要知道您性格那么好,我早就揉搓您的脸了,还用得着怕您这么久?”   “你怕我?你跟我讲话的时候没大没小的,你还怕我?”丹赋圣脸都被捏瘪了。   很快李通的手就被晨归给打了。   “我那是装的,我可不敢喊您老东西。”李通还想揉,可晨归已经用剑指着他了。   晨归的剑看起来还没有牙签大,可那确实是晨归的本命剑,戳在身上是会死人的。   “我装个洒脱罢了。”李通举起双手。   晨归也收回剑,他用手把丹赋圣的脸重新揉圆。   “狗儿,狗儿你过来。”丹赋圣冲玉獒招手。   玉獒跑到丹赋圣面前,丹赋圣伸手只能摸到玉獒的鼻子:“好狗儿,之后你离覆冢远点,他说话你也别信。”   “怎么着?他还想折腾我?”玉獒很惊奇,“这几个统领哪个看得上我?都以为我是你的宠物小狗,他憋着坏也得冲着明葶来啊,弄我算什么本事?”   他也就跟丹赋圣关系好时对他人是有用的,现如今丹赋圣都“死”了,他还有什么用?   “他也嫉妒我啊?”玉獒问。   “不见得嫉妒,但是覆冢这人忒阴,如果他觉得你还有什么秘密没说,他肯定会搞你,反正他又不亏,再说了,你的弱点太明显了。”李通叹气,“谁不知道你有个早死的对象,还是个情种小狗?”   “你们都知道?”玉獒诧异。   “可不是都知道,你对象的死跟丹烈还有关系呢。”李通随口道,“如果不是他养着千庾门,哪来那么多仇恨魔族的精神庾国皇室后人?”   “现在千庾门倒想给丹赋圣讨个说法……真是,呵,太有意思了。”李通说完之后察觉到玉獒的脸色不对劲,“好了好了,狗儿,都是过去式了,你仇人也杀了,就甭伤心了啊。”   “你说得轻巧,自顾自叭叭这么一大堆,你也不照顾一下玉獒的情绪。”明葶是能够理解玉獒的,她也有个不能长久在一起的恋人。   明葶和她对象在一起几十年就得格式化重来,她都拿不准她对象下一世是男是女,又是个什么物种,都不知道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爱人每次死亡都叫她撕心裂肺的难受,而玉獒的对象永远都回不来了,玉獒和他爱人是没有未来的。   丹赋圣把自己体型变大,随后他将玉獒搂进怀里顺毛。   “只要知道覆冢是混蛋就成了啊,别上他的当。”丹赋圣轻声说。   “反正我知道我是活不长了的。”玉獒闷声闷气,“情劫这关我过不去。”   丹赋圣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他摸毛的速度更快了:“行!你想活多久活多久,我不拦你!但是你得等,等我领着你去找你爱人的投胎转世,别让覆冢忽悠你,如果他给你瞎找一个,你不是死得冤枉了么?”   玉獒呜咽了一声,晨归也帮忙给玉獒摸毛。   李通见玉獒反应这么大,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说错话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后腰又被明葶给杵了一肘。   不止李通他们发现了覆冢的问题,丹烈在混乱中也注意到覆冢在盯着玉獒看。   “覆冢想弄玉獒?”丘垌北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啊?图什么啊?玉獒他就是个被养在幼稚园里的狐狸,被丹赋圣忽悠成狗的狐狸,他还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成?”   “你着什么急?”丹烈问丘垌北,“你还舍不得玉獒死?”   “舍不得他?他死八百回都跟我没关系!”丘垌北挥了下手,似乎在驱晦气。   丹烈不作言语。   “咱们杀其他统领是因为他们拦了路,杀丹赋圣也是同样。”丘垌北走到丹烈身边,“你都对丹琼雅下手了,咱们都已经没了善心了。”   “但咱们做这些是为了成事的,玉獒他没这个本事拦我们,也带不来多少影响,顶多就是烦人了点。”丘垌北说,“他这样的身份都没够上和你我有深仇大恨的级别。”   丹烈这次终于说话了:“尤其他还是丹赋圣最喜欢的那个?丹赋圣死了,他的对象注定是咱们的对立面,你移情就只能移情到这么一只狐狸狗身上了?”   “我就问你一句,那只大白狗死了对你我有没有好处?”丘垌北已经习惯了被嘲讽,“你说我说得挺带劲,你动手杀自己亲闺女的时候也没顺道把他也宰了啊,哦,你亲闺女也挺喜欢这狗的对吧?”   丘垌北被丹烈一巴掌推出去了,原本丹烈还想斥责丘垌北,可他的表情很快就变了。   飞出去的丘垌北并没有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他的后背碰到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丘垌北的鸡皮疙瘩蹭一下就起来了。   他缓缓扭头,在看到清傀的瞬间,他明白自己完蛋了。   “是你对不对?”清傀问出那句他无比熟悉的话,“是你杀了赋圣,对不对?”   “清傀前辈!这事真不是他做的!”丹烈一边默默后退一边试图沟通,“我们也都是魔主养大的,他怎么可能对魔主下手呢?”   清傀压根不跟他们沟通,他只搭理自己的徒弟。   最后丘垌北毫不意外地被揍晕了。   丹赋圣又得上班了。   应忘忧再次赶到,她劝下了清傀。   “我说这位老前辈。”丹烈忍不住了,“您每回能及时点不?”   应忘忧气喘吁吁:“好家伙,你说得容易,我什么修为啊?”她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她修为连玉獒都比不上。   “我能赶过来就不错了,如果这人不是我师弟养大的,你看我管吗?”应忘忧看了眼晕倒的丘垌北,“诶,我说,他一直这么黑?还是说他身上没搓干净?”   “……这是天生的。”丹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行了行了,带他走吧。”应忘忧拽着清傀的胳膊。   “等等。”丹烈没有第一时间领走丘垌北,“你要不要先把玉獒带走?”   “我带他干嘛啊?我一天到晚净追我小师父了,我还得带着他一起折腾啊?”应忘忧摆摆手,“折腾不过来。”   应忘忧用尾巴卷着清傀离开了,而丹烈望着应忘忧离去的背影,开始琢磨玉獒的事。   他的确没必要下杀手,但他也没有救玉獒的义务。   丹烈把丘垌北弄到床上去了,随后他沉默了许久。   把玉獒隔离起来似乎也不难。   ……   丹赋圣上班折腾丘垌北去了,李通去攻略丹烈,而玉獒和明葶跑出去放风了。   明葶不乐意跟玉獒一起走,她嫌玉獒幼稚。   玉獒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路,做了这么久教授了,他幼稚?   他哪儿幼稚了?   “诶?”玉獒注意到了街边一家超闪亮的十元店。   “这是什么时候的?”玉獒进了店,他的眼睛在无数带着闪片和七彩绒毛的饰品之间打转,“这儿居然没人?诶?!这个是小糖纸做的?”   玉獒在门口拿了两个小篮子,不断往篮子装各式各样的装饰品。   在拿起一个小娃娃时,玉獒发现了不对劲,这么精致的娃娃也十块钱?   “老板,这个也十块钱吗?”玉獒抬眼看向柜台,这一看不得了,柜台那儿的店员抬起头,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五官。   玉獒:……   “诶?!诶!!!”玉獒往门口的方向跑,可他刚踏出店门,眼前的大街就变成了十元店的内景。   “妈的!阵法!”玉獒尝试感应阵法内的灵气,他确实摸到了阵法的气息,但对方的修为比他高太多,要解开这个阵法可能得几十年。   他手机上挂着的晨归默默注视他。   “太阴损了这也!”玉獒在各个挂件上摸来摸去。   【阴损?】晨归忍不住传音,【这跟在地上撒把谷子架个篮子有什么区别?】   玉獒动作一顿:【……你是不是能帮我出去?】   【用我的灵气会露马脚。】晨归很无奈,【先被困个两三天吧,你也不应该这么快找到阵眼。】   玉獒呜咽出声。   另一边,丹烈把玩着手中的串珠,嘴角带笑。   “您在笑什么?”李通坐在他身边轻声询问。   “我笑这世上真有人做到永远天真,永远年轻啊。”丹烈抬头望向天空,“真有意思。”   “嗯?”李通佯装不懂,微微歪了下头。   “没什么,咱们继续聊丹赋圣。”丹烈笑望着李通,“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人会喜欢自己完全没见过的个体。”   “可能在您看来我很荒唐对吧?”李通撑着自己的脸侧,“我也不过是在魔主身上寻求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我从来都没有他那样的胆魄,我只是羡慕魔主那样的人。”   “在您这样的修士跟前,我幼稚又奇怪。”李通有些不好意思,“可家里人也说,我这算是一个过渡期,堵不如疏。”   “你家里人说得对。”丹烈尝试性地碰了下李通的手,李通瑟缩了一下,可终究没有收回去。   丹烈望着李通的双眼:“你说你是李通的直系亲属,他后来跟谁在一起了?”   李通现在的化名是李童,差不了太多。   “老祖宗是季李一脉的,全名李景熙。”李通说,“在我们李家也是出了名的傀儡术士。”   “你们李家不怎么跟外头的人沟通。”丹烈没听过李景熙的名字。   “是啊,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李通的手和丹烈握在一起了,“丹烈先生,您真跟我祖父有一段故事吗?”   “我与他都是魔主座下的统领,我不明白这个传言是怎么流出去的。”丹烈很无奈,“李通不喜欢男人,我也是。”   “你们修行人还论男女?”李通脸有些红了。   “的确不论,我认识李通的时候他还没开情窍,我也是。”   在远处围观的明葶乐得直拍大腿,看着这俩老同事互相搞暧昧,就跟看俩太监演爱情戏一样。   不过丹烈的状态确实不对劲,他有点过于安逸了。   这老小子不是想策反清傀么?   丹赋圣也越发觉得丹烈不对劲。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丘垌北的精神状态一次比一次差了。   丘垌北在梦里已经窝在丹赋圣怀里没有任何动静了。   这孩子有这么惦记自己吗?   真要这么惦记自己,那他的爱恨纠葛应该都和丹赋圣有关,可丹赋圣也没感觉啊。   丘垌北现在的样子倒很像玉獒,在遭受了一些无法跨越的困难之后下意识寻求庇护。   他受了什么磋磨?   丹赋圣搂紧年幼的丘垌北:“这样会让你难受吗?”   丘垌北轻轻摇了摇头。   丹赋圣轻拍丘垌北的后背。   丘垌北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有人想害玉獒。”   丹赋圣动作没停。   “如果我帮了他,你会高兴吗?”丘垌北揪着丹赋圣的衣服,“毕竟他是你最喜欢的小辈。”   “可我也喜欢你啊。”丹赋圣像是完全没被消息影响,“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我不知道,他们都死了,你也死了。”丘垌北看着丹赋圣的脸,“我成了事之后该去哪儿呢?”   这个问题丹赋圣也问过丹烈。   “你想要去哪儿呢。”   “想去哪儿?”丘垌北把脑袋埋进丹赋圣的怀里,“到时候我大概也要死了。”   “别说得那么可怜啊。”   “不是可怜,就是等死……”丘垌北闭上眼。   “就是可怜啊,怎么这一个个的,都在等死呢?”丹赋圣看着丘垌北,“怎么就往绝路上走呢?”   “我要把所有人类杀得干干净净,我比你更厉害。”   “嗯,你更厉害。”   “你会骄傲吗?”   “不会。”   “我就知道。”   丹赋圣还在轻抚丘垌北的后背:“可你有丹烈帮你啊。”   “丹烈变了。”   “你死之后,丹烈也快死了。”丘垌北叹息,“也许他现在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   丹赋圣还想细问,可是丘垌北快醒了,他这次的机会用完了。   挂手机上的丹赋圣很快就睁开了豆豆眼,随后他就看到了满墙花里胡哨的小挂饰。   【我被玉獒卖了?】丹赋圣心中大惊,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原来这么缺德的吗?   【玉獒被套麻雀的陷阱给套死了。】晨归传音。   丹赋圣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狗儿脑子不行啊。】   【谁脑子不行?!】玉獒忍不住了,【你俩传音能别搁公频里吗?!一定要当我的面羞辱我?】   丹赋圣安慰了玉獒两句,又开始向晨归问前因后果。   而在知道玉獒是怎么上当的之后,丹赋圣忍不住感叹:【哎哟~我们家可爱狗狗~】   【我讨厌你!】玉獒一边翻找那些闪亮的饰品一边掉眼泪,而丹赋圣只是在逗他玩。   最后他把玉獒逗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他终于闭嘴了。   当然,只是单方面对玉獒闭嘴,他还得跟晨归聊。   这次估计是丹烈顺手把玉獒给扣住了。   也是好事,谁知道回头覆冢会不会折腾出来什么事?   丹赋圣和晨归装死不帮忙,玉獒越来越着急,最后猛地一甩手:【再不帮忙我就把你还活着的事儿吼出来!这里可是别人的结界!】   【你吼,吼了你害死我,我不怕死,我跟我宝贝师弟殉情呢。】丹赋圣完全不怕。   【我跟师兄殉情。】晨归附和。   【耀灵真人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玉獒急了,晨归和丹赋圣谈恋爱之后基本就没劝过丹赋圣了。   【我不要出息,我要师兄。】晨归一直不能动,他都开始怀念丹赋圣揉搓他的时候了。   玉獒哭得更凶了,他用手背擦了下眼泪:【你知道我不会害你!你欺负我!】   丹赋圣不吱声,他就是个冷漠的魔主。   玉獒又擦了擦脸:【你把我当小孩对待,你怕我被人家骗,你怕我死,对不对?】   丹赋圣还是没有搭理。   【我知道!你想拖着我,拖到我感情淡了,拖到我忘了!你永远都不会替我找我的爱人,你就想着我能忘了,我能过了这关对不对?】   玉獒得不到回应,他破口大骂:“丹赋圣你这个老混账!我特么的真是吃了你的大亏了我!!”   【不是!狗儿你还真开口啊!!】   “老王八!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玉獒在精品店乱翻,“偏偏现在死!你早怎么不死呢?!”   “老东西!老畜生!”   “我吃了你的活亏了我!”   “老东西!早知道我不跟着明葶来了!不然我也不会被困在这儿!”   【狗儿你快闭嘴!你想干嘛?!】   “一天到晚喊我狗!狗日的丹赋圣!我一出去我就刨了你的坟!一泡尿给你骨灰都浇透喽!”   玉獒察觉到这儿的阵法灵气越来越强烈,他继续叫骂:“老东西你他妈就是个屁!”   终于,灵气暴涨,玉獒直接被丹烈给扔出去了。   丹烈本来也就是顺手帮个忙,如果玉獒在结界里关个几十年,他还得嚷嚷个几十年?   “我就知道骂丹赋圣有用。”玉獒被扔到街边,他揉着屁股站起来,“特么的,一个个都嫉妒我,一个个都觉得我不尊敬。”   “我不过叫一声‘老东西’,我可没捅死他!我还能有你们不尊敬?!”玉獒大声喘了两口气,随后他的胳膊被人抬了一下。   “怎么?被丹烈给阴了?”覆冢的声音响起。   丹赋圣心里咯噔了一下。   完了!   丹烈设下结界只是心血来潮想做一回好人,他没花多少成本。   可他对玉獒这一限制,只会让覆冢疑心更重。   这家伙不会相信玉獒什么都不知道的。   【狗儿你这张嘴啊!你就不能忍忍吗?!忍到这事儿过去!】丹赋圣这下是真有些着急了。   【忍?!我忍了还有下回!你就知道敷衍我。】玉獒知道丹赋圣的德行,不管他现在答应得多好,事后他都能翻账。   覆冢扶了玉獒这一把之后就微笑着退开了:“玉獒,小心些。”   而等玉獒站直之后覆冢便走了,可丹赋圣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实在不行我把狗儿关结界里吧。】   【如果你不怕他把矛盾转移到你身上,你可以这么做。】晨归并不认同。   丹赋圣开始愁了:【那不成啊,现在狗儿不能去找他对象的转世啊!】   【现在?】   【哎呀!等他对象这一世死了,再转世成一只猫一只狗也行啊!】丹赋圣是真着急,【这一世不行啊!】   晨归这才明白,估计丹赋圣早就用了什么法子找到转世了,不过:【怎么猫狗就行,这一世就不成呢?】   很快晨归就明白了。   因为不多久玉獒就碰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胡子拉碴,满眼浑浊的男人。   那男人拦着玉獒不让玉獒走,玉獒本想用术法逃遁,那男人连忙出声喊停:“是仙人让我在这儿等你!他说我跟你有前世的缘分!”   当头一棒。   玉獒都愣住了。   晨归问了丹赋圣几次,丹赋圣压根没出声。   “你?”玉獒反应过来之后上下打量男人,“你和我?”   “嗯呐!”男人胡乱点头,“他说我这样都是你害的!”   “我挑唆你杀人了还是怎么着?”玉獒反应过来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面前这家伙怎么可能是他的伴侣呢?和他有点因果关系的人多了去了。   那男人诶了一声:“你没挑唆我杀人,但你把我害死了啊!”   “诶,人家可说了,我上辈子是个姑娘,如果不是你惦记我,你的仇家把我整得不得好死,我也投不成今天这个胎!”男人努力挺了挺胸膛,他在玉獒这么厉害的修士面前还是挺虚的,但他必须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你得对我负责吧?”   玉獒死死盯着男人。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亏得你还是个修士呢。”男人扬起脑袋,“你就是个普通人,诶!你跟我睡了觉!你他妈也得出点钱吧?”   玉獒抓住了男人的衣领,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拧下这混账的脑袋:“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男人怂了,修士愤怒时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自己骨头里钻,他怕了,想要挣脱玉獒。   “你得病了?”玉獒在探清楚男人的身体情况之后有些恍惚。   男人咽了口唾沫,慌乱点了点头:“我得了血管癌!你得替我治好!”他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泼皮样,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玉獒放开男人,他用传音询问丹赋圣:【真是他?】   丹赋圣没回应。   【魔主!陛下!魔皇爷爷!】   丹赋圣受不了了:【是……】他原本还想骗一骗玉獒,可一是他信誉有限,二是覆冢那儿指不定还有什么证据没摆出来,还不如他干脆交代了,起码把情况控制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内。   这下轮到玉獒没声了。   【我……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玉獒实在不明白,【她是个行善积德的好人呐!】   【狗儿你别急!你别看他那个德行,他不坏!】丹赋圣怕玉獒一个急火攻心直接就归西了,【他就是摆出这么个架势威胁你,他想死前在你这儿讨点好处,让他家里人以后的日子好过,当然了,你要是帮他解决了身体疾病的事儿,他更开心。】   这人这一世就是个很普通的个体,不聪明,不会读书,早早进入社会,不叛逆,结婚也早,生了一儿一女,自己什么都干。   【一儿一女?】玉獒抓住了重点,可很快他又点点头,【是了,转世了。】   这个男人跟玉獒记忆里那个擅长打扮的女孩完全是两个样子,这个男人对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压根不感兴趣,对他来说,颜色多的玩意儿都是给小孩的。   他的衣服跟他的人生一样,蒙着一层灰,透不出半点艳丽的色彩。   结了婚之后他就只为儿女活,而他的儿女只是他人生里的东西,与前世无关,更与玉獒无关。   他也会攒着钱去买护肤品送给自己老婆,这是学人家的方式去对自己的妻子好。   哦,对了,他的妻子。   玉獒迷茫地左右张望,无所适从。   他一直都知道转世就是变了个人,可这事儿直到现在才真正让他触目惊心。   “我……帮你治病。”玉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需要多少钱?”   男人看玉獒的脸色不对,他不敢出声了。   “三百万可以吗?”玉獒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最好能避开这个男人,可现在他还不能,他被过去的自己困在原地了。   “不不不!不需要这么多!”男人也惊着了,他连连摆手,“二十万就成了!”这是他治病欠下的外债。   玉獒又点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他从储物器里掏出一个袋子,把袋子放进男人怀里:“这些是灵石,我下了禁制,只有你能打开袋子,你拿去换吧。”   “那我……”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玉獒打断了。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扯了。”玉獒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灵气运行而过,玉獒松了手,“咱们不熟。”   【狗儿!你跟他早就没因果了!你替他治病伤的是自己的修为啊!】师父可以给自己未来的徒弟治病,修士也能偿还自己前世欠下的债。   可对方和玉獒的关系并不是债主和欠债人,玉獒给他治病是会影响自己修行的。   玉獒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丹烈安排的住处,而覆冢就抱臂在门口等他。   “玉獒,当年你老婆的死可都是因为丹烈做了荒唐事。”覆冢笑了笑,“你帮我,我让你对象活过来,怎么样?”   【不可能的!狗儿!这事儿清傀小师父都做不到,他可是鬼师!】丹赋圣生怕玉獒走错路。   “你办得到?”玉獒疑惑地望向覆冢。   “当然,他这一世不过是随波逐流的俗人罢了。想抹杀他,简单得很。”   “那他孩子怎么办?”玉獒想要越过覆冢,“这世上爱他的人还有很多,他也舍不得死,咱们凭什么呢?”   “他已经出面跟你讨好处了,杀他不冤。”覆冢伸手拦住玉獒。   “那不是你忽悠的吗?”玉獒拍开覆冢,“滚!”   “诶!”覆冢还想拽住玉獒。   “覆冢。”丹烈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看,“真下作啊。”   “嗤,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加下作的人了,丹烈。”覆冢不以为意,他收回手,只是在玉獒离开之前还不忘强调一句——“只要你想让你对象活就来找我,我等你。”   玉獒回到房间,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丹赋圣的体型再次变大,他把玉獒搂进自己怀里。   玉獒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狗儿?”丹赋圣揉玉獒的脑袋,玉獒压根没反应。   这不是以前生气故意不搭理人的样子,玉獒的瞳孔大得不正常。   “狗儿!”丹赋圣把魔气送进玉獒体内,帮玉獒运转。   “他体内的灵力没太大的问题,但是心魔上问题不小。”晨归变回人形,他也在抚摸玉獒的后背,“这下只怕……”   只怕很难往下撑了。   这句话他没说。   玉獒的嘴巴张了一下。   “狗儿,说什么呢?”丹赋圣送进他体内的魔气更多。   “我难受。”玉獒说。   “诶,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缓一缓啊,能缓过去的。”丹赋圣轻声安慰。   “我知道,我早有预感了。”玉獒望着丹赋圣,“爸……”   丹赋圣的手顿住。   玉獒:“我……”   “打住!你别这么叫!你这么叫让我瘆得慌!我总觉得你得说遗言了!闭嘴!”丹赋圣呵斥了玉獒,“谁是你爸爸?我虽然两千七百多岁了,可我不久前还是个黄花帅老头呢,我哪来你这么大个儿子?”   “你给我好好调理!别乱叫!”丹赋圣看了眼晨归,可晨归罕见地没跟他眼神对视。   晨归在看玉獒,他的眼神很悲伤,悲伤的就像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似的。   玉獒忽然哇的一口吐出血来。   丹赋圣再次僵住。   玉獒抬头看向那个滑稽的大娃娃,他难受得要命。   他爱人刚死的时候他也难受,他天天跑到那个被削了脸的魔皇山下窝着,偶尔抬头看一看,随后就开始对犹清真人骂骂咧咧,因为犹清真人把魔皇山的脸给削没了。   “我一抬头,怎么就看不清你的脸呢?”玉獒轻声嘟囔。   “你可别说话了吧!”丹赋圣在自己的储物器里翻找,总算找到一个暂时压抑心魔的法牌,他把这玩意儿挂在玉獒的脖颈上了。   “我看不清你的脸。”玉獒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   “成!好!你在外面受了气就跑我这儿来舔伤口。”丹赋圣絮絮叨叨,“伤得狠了还得死我跟前。”   “我确实是你爸爸,我都被你虐待成这样了,也就只有我是你直系亲属这一个理由可以解释我为什么至今都没抽死你个不争气的。”丹赋圣气得给了玉獒一个大嘴巴子,“别死!”   “死了把你这身狐狸皮扒下来!我给我师弟做围巾!我让你死不瞑目!”   “你现在终于认我是狐狸了……”   “狐狸狗!”   “你太混蛋了。”   “别特么死!”丹赋圣又抽了玉獒一个嘴巴。   “师兄!”晨归吓坏了。   玉獒晕晕乎乎,他脑袋晃来晃去:“等,等我醒了,我咬死你个老东西。” 第113章 喘息   丹赋圣搂着昏过去的玉獒,玉獒脑袋耷拉在丹赋圣的胳膊上,他使劲用小圆手拍了拍玉獒的头,玉獒的头被他拍得晃来晃去。   “师兄?!”晨归连忙拦下丹赋圣,“别打了。”   “打不死,我又没用修为。”丹赋圣只是想把玉獒给拍醒,他心疼地看着玉獒肚皮和腿上被血染红的白毛,“这下好了,这下没必要染毛了,这血也太多了。”   晨归拿过玉獒脖子上挂的法牌,法牌上头已经有了细密的裂缝:“这个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这玩意儿我是给我自己用,特么的我的心魔影响我也没那么深啊!”丹赋圣又抽了玉獒一巴掌,再然后他的手腕就被晨归给攥住了。   丹赋圣看向晨归:“诶你说,这狗儿是不是有点太不知好歹了?我的心魔是什么样的?那可是涉及种族和自我身份认同的!是怕自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我那是正经心魔!”   “他这算什么?一个恋爱没谈成,吐血吐成这样!没出息的玩意儿!”丹赋圣气得胸口闷。   “你这话听着耳熟。”晨归知道丹赋圣只是气急了,“倒像是那些不通情理的孩子家长。”   “我本来就不通情理。”丹赋圣又给玉獒套了个牌,“我当初就不该按这个方法养他!我就该把他送去办事,起码能炼个心狠出来。”   “那他跟你的关系估计也没那么亲密了。”晨归说。   “我宁可……诶,来人了。”丹赋圣将两块法牌打散,融进玉獒的胸口,随后自己和晨归重新变成娃娃。   房门被打开,明葶和丹烈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明葶看到满地血迹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她扶起玉獒的脑袋,用灵力探入,“还好,还没死,见了鬼的,我就该陪他出去的。”   丘垌北也跟在后头跑了进来,他看到玉獒的样子之后睁大双眼,他推了身侧的丹烈一把:“你没把他关起来?!”   “关了一小会儿,他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骂魔主。”丹烈双手环胸,“我听着吵人,就把他赶出去了。”   “他嘴上骂两句也不妨事!他还有本事伤到魔主?再者说了!魔主已经死了!”丘垌北咬牙。   他盯着玉獒看了一会儿,直接转身:“我去找覆冢那混账东西!”   “不必您找我,我这儿自己就来了。”覆冢看着这场面只觉得好笑,“诶,不是,咱们感情多深厚啊?我也没听说列位与玉獒这白毛狐狸有多深厚的感情,怎么一下子就义愤填膺了?”   “利用的事儿谁没干过?酉雉还没死,但是谁坑他去魔主跟前找死的……”覆冢看向丹烈,“你有头绪吗?”   丹烈勾了勾嘴角:“覆冢,知道的东西不少啊。”   “你别这么笑,别一天到晚学魔主。你以为学他的样子就能摆魔主的威风了?嘿,别跟我来这一套。”   “谁知道陛下是怎么死的呢?你俩别在我跟前充好人。”覆冢干脆挪开视线,懒得看他们了。   “你坦荡,你琢磨这狐狸的心魔。”丘垌北冷笑,“现在好了,他现在有出气没进气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问出些什么!”   他们吵吵嚷嚷,而正在当挂件的丹赋圣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咱们师门都挺好的。】   【这些小混蛋……唉,算了。】   有得有失,能做统领的就不能是不争不抢的性格。   “当然问得出来。”覆冢随口道,“他要真快死了,那直接搜魂不就成了?”   他话音刚落,一柄长剑就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握着剑的明葶死死盯着他:“覆冢,你找死!”   “唉~不至于。”覆冢两指抵着剑身,将剑推开了些,“你我修为的差距不大,你犯得着为了这么一只狐狸,跟我撕破脸?”   明葶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犯得着。”开口的居然是丹烈。   丹烈双手背在身后,他盯着玉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覆冢,如果你搜了这狐狸狗的魂,我就把你脑袋撬开,看看你的魂是黑是白。”   覆冢脸色稍微有了些变化。   丹烈被丹赋圣当作一把没有剑鞘的剑,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丹赋圣死了、晨归下落不明、清傀是个疯的,刨除掉这三人,丹烈的实力便是最强悍的了。   他动手跟明葶动手是不同的。   “喂,不是吧。”覆冢有些意外,“你跟这狐狸关系很不错?”   “关系一般。”丹烈随口道。   “那你这是要替陛下养儿子?”覆冢又问,“陛下死了,你移情到这狐狸身上了?”   “没有,我的感情没有丰沛到这种程度。”丹烈俯下身,他把玉獒搂了起来,“我就是想知道他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啊?”   “我要证我的道。”丹烈随口道,他搂着玉獒准备走,可明葶拦住了他。   “你想对他做什么?”明葶质问。   “救他的命。”丹烈说。   “我不信你。”   “你拦不住我。”丹烈压根没打算跟明葶讲道理。   明葶还是没有挪动。   “你可以一起过来。”丹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方向。   明葶挣扎片刻,还是让出了道。   她把玉獒的手机捡了起来,跟着丹烈一起去了地下室。   原本丘垌北也跟着,可到了门口,丹烈却不让丘垌北往里走了。   在地下室关上的瞬间,丹烈开口:“我杀了丹赋圣。”   明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杀了丹赋圣,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丹烈躲过了扫过来的剑气。   “丹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明葶质问丹烈。   现在她有些拿不准了,丹烈为什么忽然向她透露这么大的秘密。   明葶看了一眼玉獒手机上的挂件,心里稍微定了定,起码她不会折在这儿。   “我当然知道,说老实话,我当初也没想活。”丹烈说,“我为我的计划付出了太多,我的修为,我的寿数,我杀了无数的魔族,尝试弄出新的‘魔神血脉’。”   丹烈把玉獒放在床上,随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杀了丹琼雅,我杀了李通。我被仇恨驱使着,我觉得我该杀尽世上的所有人类。”   “可是代价太大了。”丹烈原本想在刺杀丹赋圣的同时,自己也死在丹赋圣或者晨归的手上,这样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剩下的交给丘垌北或者那个觊觎魔主之位的覆冢就行。   “魔主也问过我,问我达成所愿之后怎么生活,我没有答案。”丹烈缓声道,他看着明葶手上那部手机的挂件,莫名有些怀念。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应该是被心魔所困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丹烈摸了摸玉獒的皮毛。   “那时候?”   “也就是几天前。”丹烈耸肩,“恍如隔世啊。”   “丹赋圣死了,我真的很迷茫,这世上再也没有我亲近的人了,再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了。”   他当着另一个个体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脆弱。   “哦?你想说你后悔了?”明葶问。   “不,或者说不见得。”丹烈伸出食指,“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人明确地知道丹烈是谁,那就是我自己。”   “陛下那边为了折腾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皇帝,弄了个人类在身边带着,那人叫什么什么老七。”丹烈把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到明葶面前,“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个像样的家,后来自己给自己攒了一个,却是黄粱一梦,什么都没剩下。”   “赤条条来到人世,四处碰壁,最终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你不会是想说,你觉得你也那样吧?你的亲朋可都是你自己杀的。”明葶扯了扯嘴角,“我看你依旧是心魔入脑。”   “不,不一样,我是想说我终于认清我自己了。”丹烈想要去抚摸手机上的丹赋圣挂件,可是明葶把手机拿到另一边去了。   “在丹赋圣死了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真的特别特别在乎这位陛下。”   “我无时无刻不被影响,我跟丘垌北没有区别,我所追求的不过是丹赋圣理想的变异版本。”丹烈眼中居然出现了泪水。   “可我在心魔的影响下对丹赋圣下了手,我感觉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憋死了。”丹烈擦了擦眼泪,“我被憋得面红耳赤,可忽然,我感觉自己喘了口气。”   “你知道么,那些凡人真正成年的时候不在18岁,也不是三十而立的年纪。”   “等他们父母都死了,他们就真的只能用自己的双腿立在这世界的地上了,那叫成年。”   “我杀了丹赋圣,压在我头上的,庇护过我的那片天塌了,倒了。”丹烈轻轻笑了一声,他眼中的泪水滑落,“我都快怕死了,可现在,我总算知道自己的天长什么样了,它被丹赋圣挡住了。”   “我自己的道,在我心里扎根了。”痛彻心扉,但又如此明晰,“我没做错,因为这世道就该乱!要乱得一塌糊涂才是真正的好时候!” 第114章 是好事   【你知道家长有多难当吗?】丹赋圣问晨归。   【暂时没当过,不过我好像品出点味儿来了。】晨归觉得丹烈还是精神不正常。   【我喘口气都碍着他了!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等我死了他才发现真正的自己!这个王八蛋!】丹赋圣真生气了,【我发现真实的自我时,老东西可还活着呢!】   【师兄你说的老东西是指师父?】   【不然呢?还有哪位老东西?我吗?!!!】丹赋圣都快手舞足蹈了,但他不能。   他倒是想看看丹烈有什么法子救玉獒。   【师兄你当然不是!】晨归只是最近看丹赋圣的小辈看多了,他以前对自己师兄的年龄其实是没太多实感的。   丹烈还在跟明葶说他的感悟,晨归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他是不是想说乱而生“机遇”?】   【我母亲曾经跟我聊过一种道,叫灾道。】晨归说。   【在你七岁之前?】这灾道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灾道就是以祸入道,以灾入道,不过这种道最后被证明是死路。】   那些修士从事物的变化中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杀能供生”。   直白点说,他们崇尚的就是适者生存。   激烈的动荡总能催生出最强悍的个体,所以灾祸是必须存在的。   【他们想要成为灾祸本身,却忘了自己也只是人。】晨归叹息,【只要还没飞升,那就剥离不了人的身份,他们自己想得特别通,可终究是背着一身的债投胎转世去了。】   丹赋圣没听过灾道这个物种:【冒昧问一句,灾道跟你们宵国的修士有没有关系?】   【哦,以前就是宵国修士的一支,最后死绝了,灭门了。】晨归很坦然,【他们想得挺通的,但通错了地方。】   丹赋圣:……   难怪他总觉得丹烈的白光和晨归的有点像。   【你们宵国修士真是一群神人。】丹赋圣忍不住道,这种宗门没有后人倒也挺正常的,毕竟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神人挺少的。   【师兄,我也算霄国修士。】   【师兄夸你天人之姿,别多想。】   “丹赋圣和丹琼雅的行为是在摧毁一切。”丹烈说,“看看玉獒如今脆弱的样子,他只是只依附他人的狗,丹赋圣养他的方式出了问题。”   “他应该像对待我们一样地对待玉獒,这样玉獒就不会因为爱人的死而崩溃。”丹烈看了眼明葶,“或者说他不会崩溃成这样。”   “……不见得,你看看耀灵真人那样子,他经历得还不够多吗?”明葶也觉得丹烈走窄了,不过在这话说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   问什么啊问!这不是绝佳的加入丹烈团伙的机会吗?!看丹烈的样子,要么是想忽悠她,要么是真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才。   明葶挺“无情”的,起码在他人眼中,明葶的爱就跟闹着玩似的。   无论男女,无论容貌,高矮胖瘦她都能爱。   明葶只跟自己信得过的人暴露过自己的情劫。   站在丹烈的视角去看,她的确是个绝佳的入伙对象。   “耀灵真人不同,他和魔主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不只是爱人,还是至亲。”丹烈说的理由其实是存在的。   丹烈相当认可丹赋圣和晨归的感情,因为他认为那是一种多重保险式的捆绑。   但他觉得玉獒不一样。   爱这种东西,只是一种魔障。   没正经搞过对象的人确实没法想象那份忽如其来的心动,不过明葶也不打算让丹烈理解这份感情。   她佯装感兴趣:“所以你觉得现在是个绝妙的机会?”   “那你对我爱人的感情又怎么说?”明葶问。   “好奇试探罢了,没什么真感情。”丹烈说到这儿,又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她对你很重要吗?”   “一般,你要就送给你好了。”明葶从兜里摸出烟,“我总觉着我跟他没缘分,你跟他更有缘。”可不是更有缘么?近千年的老冤家了。   “嗤,你可真是无情啊。”丹烈还不清楚情况,他甚至直到现在都认为李通是个女人。   “还行吧。”明葶点烟吸了一口,“我都把他送给你了,接下来就是你和他的故事了,不过我可只送你这么一位,你之后还想跟我抢,就别怪我对你下死手了。”她现在这个对象是假的,丹烈爱怎么着怎么着。   “你的确是个薄情寡义的。”丹烈摊手。   “诶,那你倒说说,你要怎么救这只狐狸狗?”明葶不解。   “给他找点事做。”丹烈说,“忽悠他丹赋圣没有死,只不过留下来的禁忌只能由他亲自解开。他虽然一口一个老东西,但他其实挺在意丹赋圣的。”   【完了,是完全没用的招数。】兴许丹烈说的法子确实能延缓玉獒心中想死的情绪,可这一切的前提是玉獒不知道丹赋圣还活着。   【不成了,不能由他这么折腾。】丹赋圣得把玉獒带走,【晨归!召唤师父!摧毁这里!】   【好,还是揍丘垌北?】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啊,忽然揍丹烈会引人怀疑的吧。】丹赋圣也没办法。   【要把这儿弄塌?丘垌北会被揍死的吧?】   【不会,他挺皮实的。】   【来!师父!】丹赋圣超大声传音,【出现!】   砰的一声,丹赋圣的身体都被震了震。   诶?   这么快?他师弟写日记这么及时的?   丹烈看向门口,他迅速领着明葶出门。   丹赋圣就这么被遗忘在了地下室。   【丹烈的下属闹上门了。】这次传音的是明葶,【有几个您还挺喜欢的。】   【所有小辈我都挺喜欢的。】丹赋圣第一次发现自己简直滥情到夸张。   丹赋圣不解:【他们来找领导,闹出这么大动静?】   【您等我先观摩观摩,我也一头雾水呢。】   明葶那头安静了片刻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简单地说就是丹烈的下属也摸不清丹烈在做什么,这和他们曾经约定好的不一样。   丹烈没能成功策反清傀,可他也没有趁着清傀疯魔,带着他们清理人类。   他们估计催了丹烈好多回,可丹烈一直没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们也着急了。   【也不是没有想弄死丹烈的,我发现了,这底下的人都看上头的不顺眼。】明葶忍不住嘟囔,【我手底下那些老人都跟我没太多联系了,我们之间反而还挺聊得来的。】   【啊!什么东西忽然出现了!诶?哦,陛下您小师父过来打人了。】   【来得好啊!】丹赋圣默默拍了下巴掌。   地下室震动的频率更大,最终,地下室塌了,而被甩到地下室这边来的应忘忧毫不意外地注意到了角落里被染红了一半毛发的玉獒。   她把玉獒搂住了,又拿走了桌上摆着的手机:“师父!!师父诶!赋圣在意的狗子快死了!”   【师姐!】丹赋圣传音跟应忘忧沟通,【妥吗?明葶刚来师父就打过来了。】   【放心,师父隔一段时间来一回,丹烈都习惯了,而且现在丹烈也得挨揍。】清傀来的时候丹烈的下属正跟丹烈讨论戕害人类的事,然后扮演清傀的犹清真人就开始狂暴了。   过来找茬的下属在挨揍,丹烈也在挨揍,应忘忧根本劝不过来。   【这个彩虹狗是个什么情况?】应忘忧问丹赋圣。   【感情问题,走不出来了。】   【有多走不出来?】犹清真人忽然开口问。   【师父!】丹赋圣忽然大喊一声。   【哎哟,离开了几天就变得这么可爱了?】犹清真人对自己徒弟的亲近是很受用的。   【你有办法能救我们家狗子吗?】丹赋圣没有跟犹清真人玩闹的心思,【他现在可要了命了!】   【等着啊,我先把丹烈的脑花给打出来,让他晕个十天半个月的。】   应忘忧擦了擦脸上的灰:“得了,我还得继续劝。”   应忘忧跑上去继续拉扯清傀,可她只能被清傀拽着跑。   等地上晕了一片,清傀才终于被“劝”住了。   应忘忧看了一眼晕过去的丹烈,她掏出手机给白愉发了个消息,让白愉来照顾这位丹烈。   焦头烂额的白愉秒回:【丹烈?什么丹烈?哪个丹烈?】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他还活着?!!!】白愉的文字倾泄着他的崩溃,【那之前跟在丹先生身边照顾的那个丹烈呢?他可还在上班呢!咱们还给他交着社保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应忘忧看了一眼丹烈,她知道白愉这孩子又得加班了。   为白愉默哀几秒之后,应忘忧带着犹清真人回了他们曾经的宗门。   他们过去的宗门名为天岳正华宗,现在被开发得挺好的,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丹赋圣还想坐缆车去自己的山头看看。   修行者的洞府都还没有开放,犹清真人的故居更是正华宗如今的禁地,不过在得知清傀和应忘忧的存在之后,这地方便交给他们管了。   “徒弟都能分这块地?那有土地使用证给我吗?”丹赋圣忍不住搓了搓手。   “你能别到处圈地吗?!千庾门也归你了,海底城你也圈了一块准备养珊瑚,这儿的地你也要?你要跟我们分家是不是?”应忘忧揉搓了一下丹赋圣。   晨归拿着还没有牙签大的剑指着应忘忧:“哪怕你是师姐也……啊!”   他手里的剑被应忘忧一个手指头拍开了。   晨归想要去捡,结果被应忘忧用两个指头搓到不成形状。   “师父!狗儿该怎么救啊!”丹赋圣跑到玉獒身边,他掀开玉獒的眼皮看了一眼,“我怎么觉着他醒不过来了呢?”   “他被心魔侵蚀得太厉害了。”犹清真人坐在玉獒身边,“救他的办法是有的,但是很危险。”   “他已经很危险了。”   “我的意思是,他只是为情所困,如果我这法子没成功,这孩子的人格有可能被彻底碾碎。”犹清真人摊手,“他到时候会比现在要惨千百倍。”   “什么法子这么吓人?”丹赋圣听到这下场也开始犹豫了。   “你经历过。”犹清真人望向丹赋圣。   “我经历过?我从来都没被心魔干扰成这样。”丹赋圣遇到的心魔挺多的,但他受的影响不算大,起码没夸张成玉獒这样。   “我没说心魔。”犹清真人说,“我是指用在你身上的方法也可以用在他身上。”   “什么方……等等。”丹赋圣反应过来了,“流放?”   犹清真人点头。   丹赋圣从来没问过犹清真人是怎么流放他的,他的修行不如犹清真人,他还没摸到那个门槛,感受不到其他的世界:“流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都醒不过来了,再一流放,我怕他被别人捡走,剥皮吃肉。”   “还没死就算醒。”犹清真人把丹赋圣捧起来,“徒儿,你觉着天道有多大?”   “这我可不知道,我没接触过天道。”   犹清真人笑了笑:“天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丹赋圣点头:“合理。”   “可它也很小,小到还没有这指甲尖大。”犹清真人说,“我们看不着天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随后他看着犹清真人的眼睛:“不,我们应该看得到。”   “是了,天道一直都在,在你我之间,在万物众生、在山石河水之间。”犹清真人的声音很温柔,“你知道我把你流放到哪儿去了吗?”   丹赋圣摇头。   “我把你流放给你自己了。”犹清真人解释,而丹赋圣看起来也没多意外。   “你所处的那个世界是你自己的。”犹清真人说,“严格来说,你是被我杀了的。你短暂地融进了天道。”   丹赋圣明白了:“所以我的流放是黄粱一梦,那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梦’里的人,所以追根溯源他们都是我。”   “而我当时也做了一回天道?”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只觉得新奇。   “你未来的修行畅通无阻喽。”犹清真人给丹赋圣弹了个脑瓜嘣,“玉獒如果能走出来,他这心魔也就能破。如果走不出来……”   丹赋圣垂下头。   “人世间的苦与乐,苦乐都有极,他会经历这个世上最痛苦最糟心事,最后被这些苦拉扯着下坠,直至死亡。”犹清真人摸了摸玉獒的皮毛,“他现在状态不好,你敢流放他吗?”   丹赋圣开始发愁了:“我能监视他的状况吗?”   “你说呢?我都监视不了你。”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胸口,“但我知道你小子过得去,那么多心魔都没把你折腾死,你挺能活。”   “可玉獒就不一定了。”犹清真人也没谱,“九死一生啊。”   “玉獒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事的人了。”丹赋圣试图跟犹清真人分辨,“不是只有干了所谓的大事的人才能熬过来。”   “你说的没错,可玉獒正被心魔困扰,脆弱得很。”犹清真人敲了敲玉獒的狐狸头,“怎么样,拿个准吧。”   丹赋圣沉默了。   晨归逃脱了应忘忧的魔爪,他捡起了小剑,跑到玉獒身边,一剑戳在了玉獒的身上。   “嗷汪汪汪!”玉獒活生生被他本命剑给戳睁眼了。   “得了,这狐狸还在狗叫呢。”犹清真人斜瞥了一眼丹赋圣。   “我的错。”丹赋圣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他趴在了玉獒跟前。   丹赋圣伸手摸了摸玉獒的嘴筒子:“狗儿!狗儿啊!把你弄醒是想问你个事儿。”   玉獒虚弱地眨巴眨巴眼睛。   “我知道你这也是不想活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丹赋圣用圆手拍了拍玉獒,“可我实在舍不得你,你愿意活下来陪陪我不?我这儿有个办法能让你活下来,你想不想试试?”   他把“流放”的方法给说了。   “你知道的,虽然你死了我确实不会有心魔,但能让你活着我肯定是得努力的。”丹赋圣说到这儿,忽然被晨归轻轻戳了一下脑袋。   “我得说实话!”丹赋圣知道晨归是觉得他说话难听,“我说得好听他也不信啊,说不定以为我在害他!”   “狗儿,你怎么看?”丹赋圣怕玉獒直接拒绝,他又连忙开口道,“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让你陪着我,我和晨归可生不出小孩来,你可以过来给我们当儿子。”   丹赋圣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他被玉獒给咬嘴里了。   “混蛋!”玉獒骂了一句。   丹赋圣给了玉獒的舌头几拳。   玉獒松开了丹赋圣:“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你又不是被我打出毛病来了,说真的,狗儿你怎么想?”丹赋圣问他。   “我……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愿意。”玉獒轻声说。   “狗儿啊,话不是这么个说法。”丹赋圣还以为他拒绝了,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丹赋圣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玉獒,“你说什么?”   “我提不起劲来活。”玉獒喘息,“可我,我好像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丹赋圣已经是个娃娃了,真不需要呼吸,可他却觉得自己这时候在闭气。   “你真不舍得我死啊?”玉獒问他。   丹赋圣点头。   “你对其他人也这样?”玉獒继续追问,“对丹烈也是?”   “他们没有你可爱。”   “可你也会心疼对吧?只是我对你来说是老实的那个。”玉獒继续说。   “不成啊?不都是这样的?丹烈也是你的长辈,你也没跟丹烈撒娇啊。”丹赋圣不觉得这是个什么毛病。   “也是……我就是觉得我这么死亏了。”玉獒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就被丹赋圣打了一巴掌。   “我醒着呢!”玉獒嚷了一句,差点没重新背过气去。   丹赋圣已经预备好了下一个巴掌,只等玉獒晕过去就动手。   “我还觉得有人惦记自己,就这么死了很亏,你这么厉害一个人,我跟着你肯定能享受无尽的好处。”   “那确实,坑蒙拐骗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丹赋圣认同了这个说法,“哪怕手里没东西我也能折腾出不少好玩意儿。”   “你个老坏蛋。”玉獒笑骂了一声。   “等你好了我就揍你。”丹赋圣转头看向犹清真人,“师父,他愿意!能动手吗?”   “能动手,不过得等你有了身体再说。”犹清真人说,“要取你一段骨。”   “我?”丹赋圣有些困惑。   “你。”犹清真人点头,“你以为你从流放地出来不要代价的啊?我埋着法器呢。”   “法器是我的骨头炼的。”犹清真人哈哈笑了两声,“如果你死了,我也回不来了啊。”   丹赋圣睁大双眼:“你的意思是?”   “重生之法,我是抄的龙族的。你小子是我的债,也是我的破局之法。”犹清真人笑容更大,“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你没死?!”丹赋圣声音变大,“你真能回来!!”   “这不得感谢我的宝贝徒弟么?”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直接把丹赋圣这个娃娃给拍扁了。   “你耳朵上戴着的那玩意儿。”犹清真人伸手撩了一下娃娃耳朵上的迷你耳坠,“这玩意儿是你师姐身上掉下来的,也是重生的一环。”   “宝贝徒弟你就是我最重要的那一环啊。”犹清真人又揉了揉丹赋圣。   “所以你不会死了?!”丹赋圣的声音格外轻快。   “如果你悟了道,回来还是那个魔主,我会死。”犹清真人笑呵呵地说,“可你已经不是魔主了啊。”   “哎呦!老东西!”丹赋圣的体型迅速变大,他摁着犹清真人一顿搓,“老东西!你个混账老东西!担心死我了都!”   “我就知道你没事儿,我就知道!”   玉獒静静地看着,最后他感叹了一句:“老东西上头也有老东西。”   “我师兄不是老东西。”晨归手里还攥着那把剑。   “看他们这么亲热,你不眼馋?不吃醋?”玉獒很疑惑。   “还好。”晨归潦草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忧愁的表情。   “怎么了师弟?”应忘忧凑了过来。   “我惦记师兄了。”晨归忽然说。   “你师兄又没死,他如今这样子只是……”   “我想跟他睡觉了。”晨归打断了应忘忧的安慰。   应忘忧:……   “我们结婚之后可还没正儿八经地温存过呢。”晨归快愁死了,“虽然用神识碰撞也很刺激,可我想抱着我师兄。”   “不是娃娃的身体,我要师兄的皮肉。”晨归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剑,“师姐,你拿鸡毛掸子冲着我做什么?”   “没……”应忘忧只是下意识认为小孩子不该说这么黄暴的话,可她的理智告诉她,晨归已经是个能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已经两千七百多岁了。   玉獒又撑不住了,他重新闭上眼。   “你要不要现在就恢复自己的本体。”犹清真人问,“咱们已经知道丹烈他们想做什么了,现在咱们就把他们一锅端,全杀了?”   “可问题是咱们还不知道他把那群用来提纯血脉的魔族放在哪里,若是放在哪个法器里,现在杀了他们,那群魔族怎么办?”丹赋圣有些头疼,“师父,您先给那个‘疑似抹杀魔主’的倒霉人类重塑肉身吧,我得把那一帮人找出来。”   “我继续去探丘垌北的底细。”丹赋圣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正好丘垌北晕着,丹赋圣直接进了丘垌北的梦。   这回丹赋圣把自己弄得特别惨,断胳膊断腿的。   一直在梦里寻求安慰的丘垌北懵了,他搂着丹赋圣不知所措:“陛下?您怎么了?!”   丹赋圣一改往日的温柔和善,他质问丘垌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咳咳,为什么……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有一天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陛下!!我,我没有,我只是想做得比您好,我不想害您的!”丘垌北慌了。   “你不想?!可你已经那么做了,咳咳咳,丹烈,好啊!我养的孩子最终都对我举起了刀!”丹赋圣笑得凄惨。   丘垌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我不想这么做,只是您……您太软弱了。”   “您很好,只是您不适合做魔主,会有更适合做魔主的人代替您的。”丘垌北想要帮丹赋圣包扎伤口,“会有一个更完美的魔主。”   “我不想杀您,我也希望您能活下来。”丘垌北的脸贴在了丹赋圣的额头上,“我希望您活下来,我愿意养着您,让您永远陪着我。”   更完美的魔主?丹赋圣不明白。   他又开始哄骗丘垌北,可丘垌北知道的明显也不多。   一场梦结束,丹赋圣基本没得到什么有利信息。   他从娃娃的身体里醒来,忍不住用小圆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很快他就接到了明葶的信息……丹烈醒了。   醒得这么快?!   怎么可能!   【不止醒了!他还变年轻了!】明葶发完这个消息之后又发了一串感叹号。   【他跑了!】   什么?!   ……   丹烈在清溪中行走,水流没过他的踝骨。他低头望着河底鹅卵石上的青苔。   他脑子里有一道声音。   那声音伴随着奇特的沙沙声,时断时续,像一台信号不怎么样的收音机。   【救我。】丹烈说。   丹烈踢了下水,随后在溪边坐下。   他坐在森林的深处,被薄雾笼罩。   【救救我吧。】丹烈在痛苦。   一只猕猴站在树杈上向下望。   丹烈一抬头就能与那猴子对视上。   【求求你,我快死了。】那个苍老的家伙捂着自己的头,在冰冷的地板上挣扎,可他再也站不起来啦。   干枯苍白的头发散落一地,遍布皱纹与斑点的身躯不断抽搐蠕动。   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还有怀抱希冀。   这是丹烈意识里的另一个自己。   或者说这个丑陋苍老的家伙,才是最初的丹烈。   丹烈是个扭曲的怪物,他摧毁了一切,他所在乎的,他所爱的,都消失了。   其实丹烈不该被丹赋圣救出来的,他活该死在那场灾难里。   “闭嘴,你真的好吵啊。”丹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如今他皮肤是小麦色的,身体年轻又饱满。眉毛很浓,眼睛大,睫毛长,有一种野性的美。   这也是丹烈本来的面目。   他是更好的那个,他是由“蛊王”们融合而成的新生命。   “我拥有你全部的记忆,我就是你,你应该为我的诞生而感到兴奋。”丹烈伸了个懒腰,他就这么躺在了溪边。   【救救我……】苍老的丹烈在神识里继续呼喊。   “你想要真正的魔族,你想要魔神血脉,如今我就是魔神血脉啊,你不高兴吗?”丹烈询问那个苍老的自己,“你一次次地尝试,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你不是我!你和我的目的是不同的!】   “我怎么不是你!我只有你的记忆!”丹烈咬牙切齿,“我脑子里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杀了我的女儿!”   【丹琼雅不是我的女儿!】   “你杀了我的朋友!”   【李通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你还杀了我的父亲!”   【丹赋圣必须死!】   “所以你知道我话里的那些身份都是谁的,对吗?”丹烈冷笑了一声,“真可怜啊,老东西。”   “你什么都不承认,所以活该你一辈子孤儿!”   “真可怜啊,你记得你的家人,却也杀了他们。”   “救你?你以为琼雅看到你这老杂种的样子会掉眼泪吗?她会跑过来扶起你,然后一边给你顺胸口一边哭着求你不要死?”   “哈哈,没人会为你哭!”   【我不是……杂种。】   “你怎么不是?你不是魔神血脉,你这种其实也属于混血魔族,只是混得早罢了。你就是杂种身体里最低劣的魂魄。”   “除了一辈子杂种,也该把你自己给除了。”   神识里的声音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痛苦地喘息着,睁大双眼,直视前方。   “你马上就要被我换掉啦,安安心心去死吧。”   【不……我不甘心。】   “可不甘心顶什么用呢?”   是啊,不甘心顶什么用呢?   苍老的丹烈还在不断地喘息,忽然,他的喘息声停顿了。   随后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   把他拉出去!快来个人把他拉出去吧!   在极致的痛苦中,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称谓——陛下。   丹赋圣似乎总有办法让他脱离陷阱,无论处境多么危急,无论他做了多少自以为是的事。   丹赋圣说过,丹烈是最好用的那把刀,虽然有时候会划伤人,可作用比伤害更大。   【陛下……陛下……】丹烈已经穷途末路了,他像是在喊陛下,也像是在喊“爸爸”。   据说许多人死前都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为子女操心一辈子,可临到头,却想回归到父母的怀抱。   因为那是一段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的日子。   那是一段“被爱”比“爱”多的日子。   丹烈十二岁被丹赋圣捡到,按理说他的年龄不算小了。可他实在活得太长,他跟丹赋圣在一起待得也太长了。   他恨了一辈子,可临到头,他却发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真正亲人的模样。   他怕的时候,还是希望那个抱他离开尸山血海的人能出现。   【陛下……】丹烈抱住自己,他在发颤。   他恍惚间看到了面前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跟在那人背后走。一步一步地跳着跨着石头往前蹦跶。   那人回过头:“呦,我们赶路,你还玩上了?”   丹烈停下了动作。   那人冲他招了招手,随后张开双臂:“你能一步跳到我这边来吗?”   丹烈开口,那时候他的声音还很稚嫩:“就一步?”   “就一步!”丹赋圣扬了一下头。   “那你看好喽!”丹烈的视线微微下沉,随后随着身体的动作猛地跃起。   他结结实实地砸进了丹赋圣的怀里。   “好小子!真能蹦跶嘿!”丹赋圣使劲揉他的脑壳。   怎么会想起这么一件事?一点都不特别,也不是丹赋圣救他的那时候,也不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更不是他一步步往上爬,最后成为统领。   记忆里的丹赋圣揉够了:“走!我给你买奶糕吃!把你小子养得高高壮壮!下次一蹦一个山头。”   丹烈就这么被丹赋圣搂怀里了:“我们家有个小跳蚤精喽~”   丹烈的手抓住了丹赋圣的袖口,他的脑袋贴在丹赋圣胸膛上,他听到了丹赋圣的心跳。   【救救我吧……】   【陛下……】   可记忆里的丹赋圣看不到他,丹烈藏在那个小孩的身体里,他望着兴奋的丹赋圣。   如果他知道他怀里的孩子未来是什么模样,他会后悔吗?   他会心疼吗?   还是说他会失望,因为这个孩子最终杀了他。   【我看不到你了。】丹烈闭上眼。   他的身体开始一寸一寸地开裂,化为尘埃。   “呜……”年轻的丹烈攥住了自己的衣领,他跪趴在地上,再没有了方才的洒脱。   严格来说他算个新的灵魂,可他所有的记忆都源自丹烈,包括痛苦。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丹烈痛到发颤,他的爱恨与丹烈同源,只是他们的选择截然不同。   “琼雅……陛下……呜。”丹烈踉踉跄跄地起身,最后他扶住了一棵树,开始大口呼吸。   “嘿嘿哈哈哈哈。”丹烈忽然笑出声。   所有的限制都没了,他不会再痛苦了。   好痛啊,可是好畅快!就是应该这样,这才叫向死而生。   【陛下……】   往前跳,用力跳,有人会接住他的。   那些灰烬被不存在的风托起来,打了个旋,高高跃起,像是有人在跳跃。   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口气。   尽头有人会接住的。   他已经跃起了。   可他看不到人,那儿没有人。   灰烬被吹散了,散得遍地都是,像是被摔碎了。   “诶?”丹赋圣扭过头,他忽然感觉自己心里抽抽了一下。   “怎么了,师兄。”晨归正在打包玉獒,等丹赋圣有了身体之后再送玉獒去流放。   “没有。”丹赋圣揉了揉自己胸口的位置,“可能是有哪个我挺喜欢的小孩出事死了吧,诶,我得问问我们舞蹈队那群人的孙子怎么样了。”他这个等级的修士是有一定天人感应的。   “也可能是你曾经的下属。”晨归随口说。   丹赋圣立刻给了玉獒一巴掌,玉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气愤地催促晨归打包快点。   “还好还好,狗儿还活着。”   “他一直在喘气,你看他胸口就成了。”晨归也很无奈。   把玉獒收起来之后,晨归又哀怨地看了眼丹赋圣的圆手:“你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怎么?想和你师兄睡觉了?”丹赋圣以为晨归听到这话会羞涩,可晨归在他话落之后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想跟你睡觉了,我们本来就是对象,对象就该一起睡觉。”   丹赋圣立刻搓了搓圆手:“那我现在就……不行。”   丹赋圣感觉自己有哪里不太对:“诶,我怎么就亢奋不起来呢?”他师弟都这么主动了,按照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应该亢奋到神识乱飞才对啊,怎么感觉自己没什么精神?   “是不是没有器官,被影响了?”晨归询问。   “不可能!器官永远限制不了我!”丹赋圣大声反驳。   晨归看了眼桌上残留的点点血迹:“那是因为担心玉獒?”   “玉獒又没死,我没理由蔫啊。”丹赋圣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玉獒流放也影响不了丹赋圣想要睡觉的心,“除非他死咯。”   “诶!”丹赋圣明白了,“死了?这个确实有可能。”   “难不成真有人死了?”丹赋圣搓着下巴走来走去。   他给明葶和李通发去了消息,明葶又跑去看了依旧昏迷的丘垌北。   确定他们没事之后,丹赋圣又往下一级的下属琢磨。   可明葶都帮他看了,刚才也没死人啊。   “丹烈?”晨归忽然想到了他,“师兄,你把镜子拿出来看一看。”   “他?他不留着祸害我们,他舍得死?”丹赋圣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小镜子。   小镜子的白光晃到丹赋圣睁不开眼,比晨归的还要刺目,半点柔和也无。   丹赋圣连忙把小镜子收起来:……   他之前怀疑小镜子里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是因为丹烈本身有问题。   丹烈跟明葶说他想开了,悟道了。   丹赋圣是半信半疑的。   难不成丹烈死了?   或者说“其中一位丹烈死了”。   “奇了怪了。”丹赋圣有些发愁,“他死了,我不自在些什么?”   “谁说得清呢。”晨归理解丹赋圣的感受。   丹赋圣不吝啬感情,而感情给出去了,其实还挺难往回收的。   “他活该。”   “师兄说得对。”   “我这人啊,善。”丹赋圣坐下了,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心太软。”   “感情这玩意儿确实太难捉磨了。”丹赋圣没有生出心魔,更没有掉下眼泪。   他的难受有限,只是有些闷闷的。   他骂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然后又忍不住开始琢磨,那孩子应该死得特别惨吧。   活该!那货如果死得安详才真是罪过!   小王八蛋还敢拿刀捅自己。   所以很痛吗?   很痛吧。   “诶,过段时间要下雪了吧?”丹赋圣忽然跳转了一个话题。   晨归点头。   “真好啊。”丹赋圣说,“瑞雪兆丰年啊。”   “是啊。”晨归应和。   “就是稍微冷了点。”   “嗯。”   “冷点也是好事。”   “嗯。” 第115章 幼稚矛盾   “诶,徒弟你那位叫明葶的下属怎么说?”犹清真人询问丹赋圣。   丹赋圣:“唔唔唔!唔唔!”   “清傀,你能把他松开吗?”犹清真人此时操控着这身体的嘴,可这具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清傀占着,当然了,也不能说占,因为这本身就是清傀的身躯。   此时清傀捏着丹赋圣,应忘忧捏着晨归,他们拿着俩娃娃玩过家家,现在他俩正在用娃娃亲嘴。   清傀没有放开丹赋圣。   “没办法了,徒儿你传音吧。”犹清真人叹息。   应忘忧用晨归的圆手包住了一根牙签,随后她捏着晨归的手,用牙签扎了一下丹赋圣。   清傀立刻把丹赋圣摁倒,犹清真人给他配音:“啊!!”   应忘忧立马把晨归摁丹赋圣身上,她也给晨归配音:“师兄!!!!”   晨归:【好羞耻。】   【忍忍吧,谁让咱们俩是最小的呢?】丹赋圣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师姐是不是看了啥奇怪的小说。】晨归被捏着往丹赋圣身上乱蹭。   【估计师父和小师父也看了。】丹赋圣的胸膛被清傀用红笔涂了一大块,【虐恋情深啊,可为啥我是被虐的那个?】   “徒儿,现在没人捂着你的嘴了,说一说?”犹清真人一边问,清傀一边用红笔给丹赋圣的嘴角也画上一道红痕。   “丹烈重新找上她了,现在丹烈看起来倒是挺年轻的。”丹赋圣解释,“丹烈想让她配合着先攻击原大宗区的圣庙,把圣庙毁了。”   “呦?那不是麻烦了?”犹清真人表情很凝重,但被清傀操控的身体还在玩弄丹赋圣,“徒儿我记得你当年就毁过人家的圣庙。”   “折腾他们最容易。”丹赋圣嗯了一声。   大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当年他们允许魔族和妖族进入,他们也不针对魔族和妖族。他们信仰曾经的一位飞升的大能,只要跟他们信仰相同,就能在大宗的地界住下去。   当初丹赋圣搞事,砸了人家的圣庙,搞得人家全国震怒。   他们现在的圣庙是后面重建的。   丹赋圣当年就是为了搞事才砸人家圣庙的。   “你这下属如今也是想搞大事啊。”犹清真人琢磨。   “可不是,他想弄个大灾出来。”丹赋圣叹息,“明葶正跟他扯皮呢,明葶不乐意做这出头鸟,让他另找人。”   “你这下属现在看起来很稳定?”犹清真人问。   丹赋圣点头。   “不成,明葶不乐意出头,那位丘垌北的精神可不正常。”犹清真人担心事情闹得更大,“你得活过来了。”   丹赋圣也这么想:“到时候真死了人,麻烦就大了。”   “炼体?”犹清真人问他。   “炼体!顺便把我们家狗儿给流放了。”丹赋圣挣脱了清傀的限制,结果应忘忧又攥着晨归的手给他一牙签。   “啊!”丹赋圣捂着胸口假装倒下。   “师兄啊!!”应忘忧再次把晨归贴在丹赋圣胸口。   晨归:【唉……】   【叹什么气啊师弟?】   【咱们这算个什么师门啊,明明除了师姐以外,剩下就是这世上年纪最大的前三名了。】晨归很无奈,【可这算个什么德行。】   【你觉得我这样可爱吗?】   【可爱。】晨归摸了摸丹赋圣的脸。   【得了,你也差不多。】丹赋圣觉得晨归也就是乍一看像个正经人,仔细瞧瞧也挺抽象的。   丹赋圣想要揉搓晨归,可他很快就被犹清真人拽走了:“你都没工具,你想做什么?走,把身体弄回来。”   “疼吗?”丹赋圣可怜巴巴地望着犹清真人。   “塑骨生肉能不疼吗?要人命的疼。”犹清真人甩了甩丹赋圣,“你身体被烧干净的时候不疼?”   “疼啊。”   “那不就得了,差不多的疼。”犹清真人笑了笑,“你还怕疼?”   “怕诶。”丹赋圣搓了搓手,做祈祷状。   “那我到时候给你拍拍背?”   “可以吗?”丹赋圣看起来格外可怜。   “当然可以!哎哟我的宝贝徒弟!”犹清真人又揉了揉丹赋圣,“这么多年过去了,撒娇功力不减啊。”   “当着别人我可不撒娇,我希望师父你多喜欢我一点,可以吗?”   “徒弟诶!!”   “师父!”   “徒弟诶!!!”   应忘忧和晨归远远望着。   “师弟真厉害。”应忘忧感叹。   晨归感觉自己头顶被一大滴水给砸了一下,他抬起头:“师姐,你哭了?”   “我能不哭吗?师父那老东西!什么叫‘你还怕疼’?”应忘忧擦了一下眼泪,“怕疼还不行吗?感情不是他养的,他不在乎是吧?”   “师姐……”晨归拽了拽应忘忧,“别哭了。”   “你不难受吗?”应忘忧问他。   “我难受,回头取骨还得再痛一回。”晨归垂下头,他抽象的眼睛里也积蓄了泪水,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可他自己也不当一回事。”   “哎哟,小师弟,你哭得比我还夸张,别难过了。”应忘忧转头又给晨归擦眼泪。   犹清真人炼体的速度是很快的,不过一个下午,丹赋圣的身体就回来了,在塑骨的时候,犹清真人直接取了一截,免得丹赋圣还得再疼第二回。   得到新身体之后丹赋圣直接跑着扑进已经变回人形的晨归怀里了:“师弟!!”   “师,师兄。”晨归有些懵。   一旁的应忘忧面无表情,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有了对象忘了师姐。   结婚了,有爱人了,她这师姐和师父已经成了他所在意的第二梯队。   第二梯队就第二梯队,她还不稀罕呢。   应忘忧双手环胸,转过身去。   “师姐。”丹赋圣注意到了应忘忧,“痛诶。”   应忘忧的尾巴甩了甩,她坚持了三秒,最后还是破防了。   “谁让你这么折腾自己的?!”应忘忧掀开丹赋圣的上衣看了一眼,“身上没破皮你就知足吧,你这衣服也太粗糙了,新长出来的皮肉这么脆弱,哪能这么折腾。”   “倒也没有脆到那种程度,我好歹是个修士。”   “换件鲛纱的。”应忘忧从储物器里拿出一件褂子,这窄袖褂子像是被应忘忧托在手心里的一片云似的,轻薄得如烟如雾,可这衣服却不透。   衣服本身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只是随着应忘忧展开的动作,这衣服上似有莹白的光华流转。   “嚯!好高级的鲛纱!”丹赋圣也会织,织出来的布料也挺唬人,但最好的鲛纱还得是从鲛人手里出来的,“这个就给我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还有晨归!晨归也有一套!”应忘忧又拿出一件来,那件的版型更挺括,“你俩人是结婚了没错,但你们跟我和师父可没分家,别一天到晚就两个人凑在一起鼓鼓秋秋的,有什么话当着我和师父的面不能说吗?!”   “那哪能一样啊?我和晨归算是一个小家庭,有些私密的话就得两个人说。”丹赋圣笑了笑,他搂着他师弟多少有点调戏的意思,他可不敢这么对师父和师姐。   “你俩算什么小家庭?你们就两个人,偶尔睡个觉而已,以前怎么过,以后还得怎么过。你们又搞不出孩子,家什么庭?”   “谁说没孩子,不早就有孩子了吗?”丹赋圣把手中一小截白骨抛起又接住,“孩子都长大了,是时候送他去闯荡喽~”   “诶!丹赋圣!”应忘忧皱眉喊了一声。   丹赋圣往玉獒的房间走,听到声音转过头又安抚:“不过师姐您说得对!咱们师门是个大家庭,回头还得齐心协力把老头子养大!”   说着,他又抛了一下骨头,跑着进了放玉獒的房间。   刚帮丹赋圣炼完体的犹清真人喝了一口茶,可怎么琢磨怎么觉着不对:“把我养大?合着我成了那个小孩了?”   应忘忧摸了摸犹清真人的头:“没办法,谁让您现在是个老头子幼崽呢?”   犹清真人把应忘忧的手拍开:“没大没小!”   可很快他的意识就被清傀给挤掉了:“我是幼崽老头,所以你们会更在乎我吗?”   “会的,小师父。”应忘忧一看清傀闪闪发光的眼睛就知道现在这个身体换人主导了,“我们会特别特别在乎您的。”   清傀扭扭捏捏地攥紧双手,脸稍稍地红了。   “小师父最重要了!”应忘忧又说。   清傀羞涩到捂住脸。   “小师父。”晨归下不去嘴夸,但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漂亮的夹子,这是从玉獒身上顺的,“这个送给你。”   “哇!谢谢你!我很喜欢!”清傀把夹子夹在了自己头上。   犹清真人:【你特么给我取下来!】   【这是我的宝贝徒弟送给我的!】清傀拒绝。   【取下来!!!】   【不要!这是宝贝!】清傀伸手捂住了夹子,【我要把它做成法器!】   清傀的身体被控制着给了自己一拳。   “小师父?!”晨归睁大双眼。   另一边,丹赋圣正在跟玉獒深情告别。   房门忽然被打开,应忘忧喊了一句:“不好了!小师父和师父打起来啦!”   丹赋圣:“他们不是同一个身体吗?”   “是啊!他现在正在自己揪自己的头发呢!!” 第116章 讨人嫌的小辈   丹赋圣给玉獒挂了个小挎包:“你现实里有什么,在流放地就会有什么。”   玉獒的毛已经被洗干净了,他还是没太多精神,可看着那个五颜六色闪闪亮亮的小背包,他的眼睛还是亮了许多。   玉獒用前腿扒拉了两下挎包上的Q版彩色狐狸:“这个是我吗?”   “是你。”丹赋圣点头,“这是个法器,我在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你还可以带些东西过来。”   “可以带过来?”玉獒不解,“不是说流放我就是把我的魂魄打散了放逐吗?”   “其实那也是另一个世界了,你看我就带了好多日常用品回来。”丹赋圣说,“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虚虚实实,似梦如幻罢了。”   玉獒还在扒拉小背包。   “狗儿,给我带点特产回来。”丹赋圣摸了摸玉獒的头,“要贵的。”   “你觉得我能回来吗?”玉獒对自己没信心。   “你如果不回来,这小背包我就白做了。”丹赋圣没说自己到底对玉獒有没有信心。   玉獒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他忽然从桌上跃起,用嘴叼开小背包,脑袋伸进去看了好久。   最后玉獒把脑袋缩回来:“好,好多亮晶晶的东西!”   “宝贝儿诶,那都是我四处搜罗来的宝贝。”丹赋圣说完这句之后发现玉獒耷拉着的尾巴已经开始摇晃了。   玉獒用前爪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包上挂着的一个小狐狸的毛绒玩具:“那,那这个小彩狐狸是买的吗?”   “世上哪有这么抽象的商品,这是你爹我亲手做的。”丹赋圣看玉獒的目光还是充满怜爱的。   做的?玉獒把小挂件扒拉到自己怀里,他现在有种刨坑把它埋进去的冲动:“你为什么说你是我爹啊?”   “你自己认的。”丹赋圣感觉玉獒的眼睛在发光,那种光闪到他了,“你高兴了?”   玉獒使劲点脑袋。   “我做你爹就让你这么开心?”丹赋圣问他。   “你从来都不跟我们亲近的。”玉獒确实很开心,“我以为你把我当宠物。”   “我没那么厉害,你好歹是个教授,我哪敢让教授做我的宠物。”丹赋圣继续揉搓玉獒的脑壳,“你现在还难受吗?”   玉獒点头。   “别死在里面了,我都认你了,别让你爹我老无所依。”丹赋圣扯着玉獒嘴角边的肉拉了拉,“听到了吗?”   “我会努力的。”   “这个放进去。”丹赋圣又拿出了一个Q版的娃娃,那娃娃的个头比玉獒还大,丹赋圣把它收进了玉獒的小挎包储物器里。   玉獒再次诧异:“这个娃娃好像……好像……”   “像你的爱人对不对?这是我照着你手机里的照片做的。”丹赋圣叹气,“你实在难过了就抱一抱娃娃,希望你有一天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玩偶。”什么时候玉獒能直面自己过去那段感情了,他也就走出来了。   玉獒翻开包,他又把脑袋塞进去了。他与玩偶对视,对视着,对视着,眼泪掉了下来。   最后玉獒把自己的头拔了出来,他嗷地一声扑向丹赋圣:“谢谢你!!”   “汪呜呜呜!”玉獒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谢谢你!谢谢你!”   “哎哟我的宝贝狗儿子。”丹赋圣抚摸着玉獒的后背。   “还好你回来了哇啊啊啊!”玉獒越来越舍不得丹赋圣。   如果丹赋圣不在,那玉獒估计自己在得知真相的瞬间就会被击垮。   丹赋圣是在乎他的,而玉獒能察觉到那份在乎,所以他舍不得就这么死了,他下意识还想去求条生路。   虽然他离开之后丹赋圣给他的伤心可能不多,可总归还是有的。   只要有,玉獒就舍不得。   丹赋圣把玉獒哄好,又把小挎包给玉獒挂上,给玉獒穿上四双鞋,戴上能露出耳朵的帽子。最后又给玉獒弄了一堆七零八碎的东西,搞得玉獒像是个要去独自春游的小孩。   丹赋圣甚至给他准备了一顿饭,就放在贴了闪钻的饭盒里。   “漂亮小狗。”丹赋圣夸了一句,他开始俯身画阵法了。   最后丹赋圣把那截骨头放在阵法中间,又招呼玉獒过来站着。   在启动阵法之前,丹赋圣忍不住嘱咐:“在外万事小心啊。”   玉獒连连点头。   “没弄清楚情况的时候不要贸然行动,跟别人交流的时候留个心眼,不过也别太闷了,大大方方的。”   “我知道的!”玉獒挺起胸膛。   “诶,你对象的娃娃我给你了吗?”   “给了,在包里放着呢。”玉獒晃了晃小背包。   丹赋圣沉默片刻,随后他一拊掌:“成了!那没事了,你去吧。”   “我会想你的。”玉獒感觉到了魔气的流动。   “那就早点回来。”丹赋圣将自己的血擦在阵法上,阵法升起一缕柔光,光笼罩了玉獒。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玉獒很大声地喊,“我会努力活着的!”   “你记得你说的话!”丹赋圣已经没法看到玉獒的身影了,玉獒彻底被光给吞噬了。   在光消散之前,玉獒只留下一句:“你也好好的啊!”   “我又没有心魔,我肯定过得比你好啊。”丹赋圣轻笑出声。   一直在外等消息的晨归第一时间探头:“他去了?”   “去了,穿得严实,带的东西也多。”丹赋圣伸了个懒腰,“希望他能回来吧~”   玉獒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暖流冲散了,他下意识闭眼,可他并没有感受到痛楚。   暖流消散后,他听到了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玉獒睁开眼,他身处一片树林中,而不远处有几只狼在警惕地盯着他。   玉獒抖了一下毛,他的灵力都还在,只是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心魔了。   在流放地,心魔应该会以另一种形态出现,而玉獒需要战胜它。   狼群的包围圈开始缩小,玉獒压低了身体,嗓子里发出低吼声。   随后他一甩尾巴,直接冲狼群扑了过去。   雪白的狐狸陡然变大,他一口咬住了灰狼的脖颈。   他要开始战斗了!   玉獒解决完灰狼群之后环顾四周,他决定先走出小树林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背着自己的小挎包,从白天走到黑夜,最后累了就找了个山洞,顺便把里面的黑熊赶出来。   把山洞清理干净,地面铺上稻草,又铺上一层防水布,最后他把自己包里的两个娃娃掏出来,一个是他爱人的,一个是丹赋圣的。   玉獒认真地把娃娃摆好,又掏出小桌子,饭盒,筷子,刀叉。   还有丹赋圣给他准备的茶叶。   玉獒晃了晃保温瓶,里面还有丹赋圣给他盛的热水。   小白狐狸窝在山洞里,桌上点着长明灯,他吃两口饭就看看山洞外,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最后他认真地把饭菜吃完了,收拾好碗筷,又在地上转了个圈。   最后他躺在两个娃娃中间,枕在自己的尾巴上。   玉獒看着自己对象的娃娃。   他再也看不到她了,她变成有老婆有孩子的中老年男性了。   玉獒呜咽一声,他用自己尾巴毛擦了擦眼泪,最后他把娃娃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兀自伤感了好一会儿,玉獒又看向丹赋圣的娃娃,他盯着这个娃娃看了很久。   忽然,玉獒开口说:“我会活着回去的。”   “我要努力活着。”玉獒把丹赋圣娃娃的手也放在自己身上,“我给你带最好的东西回去。”   他要一个未来。   他要努力奔向未来。   孤单的白狐狸缩在娃娃中间一觉到天明。   然后孤单的白狐狸认真收拾好自己的家具,背上小包袱,他出了山洞,抬头看了一眼天光。   “天气不错。”白狐狸这样说。   随后他钻进了茂密的树林,匆匆忙忙地往他的未来走去了。   这片林子真大。   但总能走到头的。   ……   “师弟,你说玉獒回得来不?”丹赋圣和晨归躺在一张床上。   “得看他会遇到些什么。”晨归也不知道玉獒能不能回来,毕竟他也不知道玉獒的心魔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我觉着能,你没看他离开时候的样子。”丹赋圣啧了一声,不住地摇头,“特别舍不得我,看到我跟他送的东西也特感动。”   “诶,他当时看到那堆亮闪闪的东西,眼泪差点下来了。只不过他憋住了,后来他眼泪还是被我给整下来了!”丹赋圣用胳膊肘捅了晨归一下。   “真的?”晨归很意外,“我还以为他生无可恋了。”   “什么生无可恋,他只是情爱上生无可恋,但现实里不还有家人吗?”丹赋圣得意地扬起头,“诶,我是不是特别让人有亲近的欲望,他之前出了事以为自己要死了,一声“爸爸”就喊出口了。”   “师弟,你以前有没有叫我爸爸的冲动?”丹赋圣问晨归,“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爹,但是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就一瞬间,你感受到了一种父爱?”   丹赋圣侧过头,结果他发现晨归的表情不太对。   晨归耳朵很红,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被吓到了:“什,什么?!没,没有!”   丹赋圣:“……师弟你是不是想到色色的东西了?”   晨归捂住脸。   “你想的和我聊的不是一回事,对吧?”丹赋圣把晨归捂脸的手掰开,“你在惦记我的身子!”   晨归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就,就是好久没有摸到过师兄了。”平常还好,现在他跟丹赋圣躺在同一张床上,脑子里满是欲望。   在听到丹赋圣说“叫我爸爸”的时候,晨归脑子里只剩下了“好超过,好喜欢”的想法。   晨归的表情不大,可是他的脸却越来越红,像是有人在他胸腔点了一把火。   “师弟,现在是正经时候。”丹赋圣咽了下口水,他觉得这样的师弟有种别样的色气。   “我知道,但是不妨碍对吧?”晨归觉得这没什么,“一般越是情况紧急,人的繁衍欲望就越强烈。”   “是这样吗?”丹赋圣明知故问。   晨归认真点头:“是这样的。”   “噢~”丹赋圣默默把手放在了晨归的胸膛上。   晨归和丹赋圣对视,不知为何,他俩看起来都挺正经的——虚伪至极的正经。   晨归的胸膛上下起伏,他的呼吸明确地传递到丹赋圣那边了。   丹赋圣感觉自己有些渴:“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晨归如实回答。   丹赋圣又问:“那你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知道个大概,可是师兄你好像一瞬间有点兴奋过头,我觉得你会做得很过分。”   “怕不怕?”   “有点,不过更多的是期待。”   “小混蛋!”丹赋圣一个转身,压在了晨归的身上,“谁教你这么勾引人的?”   “你喜欢这样,讨好师兄你的。”晨归想了想,“不过一般人应该不会被这几句话勾引到,师兄你的癖好有点怪。”   “好师弟。”丹赋圣捧住了晨归的脸,“你真是我的好师弟啊~”   “假正经的小混蛋~”   丹赋圣亢奋了,而他亢奋的结果就是晨归被整到精神恍惚,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一夜过去,丹赋圣浑身清爽地迎风舒展自己的身体,而他脖颈处的吻痕却暴露在了晨练的应忘忧和清傀眼中。   清傀:?   应忘忧:“你能把你身上的光荣勋章给弄没了吗?”   “那不成!”丹赋圣捂住了自己脖颈上的吻痕,“这可是我的宝贝!”   “你准备带着这个宝贝去复活?”应忘忧很头疼。   “怎么不能?他们还管我身上有什么?”虽然这样说,但丹赋圣也知道这样不妥,他只是想尽可能地把这爱的痕迹留久一点。   很快,晨归也出来了。   晨归晃晃悠悠地走到石桌旁,他刚一坐下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站起来了。   最后晨归警惕地看了一眼应忘忧和清傀。   “你是想让我们装什么都不懂?”应忘忧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   清傀直接张口就问:“徒儿你是不是屁股痛唔唔唔!”   他的嘴巴被应忘忧给捂住了。   “我们什么都不懂。”应忘忧架走了清傀,而被架着的清傀只觉得自己大徒弟好爱自己,他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晨归已经僵住了,而丹赋圣凑到晨归身边,帮晨归揉了揉后腰:“师弟,咱们是先去找白愉还是先去找丹烈?”丹赋圣真的很好奇丹烈是个什么情况。   “先去找白愉吧,官方希望你还活着。”晨归说,“你活着的消息放出去了,丹烈自己就会找上来的。”   “我也这么想,师弟你真懂我!”丹赋圣笑着亲吻了晨归的嘴唇。   随后丹赋圣和晨归一起去找了白愉。   白愉撑着自己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恍惚了。   他点了一份早餐,机械地啃了两口。   随后他一抬头,就看见丹赋圣和晨归站在他面前。   丹赋圣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呦!白先生吃饭呐?”   白愉的手抖了一下,随后他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我完了。”白愉嘀咕,“我疯了……”   “我看到丹赋圣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然后他就被丹赋圣给揉了一下脑袋。   “啊!”白愉吓了一跳。   他手上的早餐掉了,丹赋圣连忙帮他接住。   随后丹赋圣的脸就被白愉摸了。   白愉摸来捏去,还摁着他的头左右晃了晃。   丹赋圣拿着白愉的早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晃什么?听水声吗?我这儿可没有。”   “你真是魔主!!”白愉惊喜地喊了一声。   “我现在不当魔主了。”丹赋圣纠正他。   “我的天啊!你真是魔主!”白愉压根没听进去,他居然捧着丹赋圣的头,在丹赋圣脑袋顶上亲了个响的。   丹赋圣:?   “哈哈哈哈!你没死!”白愉搂着丹赋圣,就像在搂什么失而复得的传家宝,“哎哟!你没死!哈哈哈!没死!”   笑完之后他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你去哪儿了啊!!祖宗啊!乱了套了您知道吗?!”   “结个婚怎么还把人结没了呜呜呜。”   看来最近白愉他们官方工作人员的压力真的很大。   丹赋圣罕见地感受到了良心在痛,他干的这事儿确实对白愉他们不地道。   “我确实是死了,只不过我师弟用镇魔锁锁住了我的三魂七魄,给我重塑肉身了。”丹赋圣解释。   白愉终于缓过气来了。   丹赋圣把食物递给他:“我刚一复活就回来了。”这话他说得挺亏心的,毕竟他还在宗门那儿晃荡了好久,甚至化形坐了一趟缆车。   “您真死了?!”白愉诧异,他接过丹赋圣递过来的早餐,也开始不好意思了。   白愉觉得自己这人做得真不行,刚才情绪上头,对着丹赋圣就是一阵发泄,都没考虑到丹赋圣的情况。   这前辈面临的状况只会比他更紧急。   “我知道最近让你受了累。”丹赋圣冲着白愉微笑,“我这儿有几本高阶的功法很适合你,为表歉意……”   “不成!”白愉打断他,“绝对不成!您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您怎么还给我送东西?”   “这种事我经历得也不算少,我这也是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你就收下吧。”丹赋圣拿出几片玉简,直接塞到了白愉的怀里。   “我我我,这,我……”白愉不知所措。   “你就拿着吧。”晨归默默开口,他没法跟丹赋圣一起撒谎,只能催促对方收下礼物。   “丹先生,是我们对不住您。”白愉眼含热泪,“是我们没有好好排查。”   “成了,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回家睡一觉。”丹赋圣不能让对方说下去了,越说他越心虚,“你先好好休息吧,你一个修士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不知道那些普通员工什么样呢。”他真是造大孽了。   “您放心吧,普通人是正常放假的。”白愉的泪水落了下来,“只有我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修士会被用成这样,普通人容易猝死,到时候还要算工伤,要赔偿的。”   丹赋圣:……   他拍了拍白愉的肩膀,这是一种同情,也是无声的鼓励。   “对了!我都高兴忘了!这事儿得赶快汇报上去,您不介意吧?”白愉三两口吃掉了早餐。   “不介意,哦对了,那位被误杀的人类也没有死。”丹赋圣又给了白愉一个好消息,“当时我师姐哄着小师父收了他的魂魄,如今他的身体已经被重塑了。”   “只不过重塑身体有些疼,他现在状态可能不太好。”丹赋圣这次倒是没说假话,对方毕竟不是他,没有循序渐进地体会过疼痛,一下子来这么一遭实在受不住。   重塑身体的时候这个人类修士就哭喊得格外大声,之后他睡觉晚上还会出现幻痛,这个毛病估计得调理个好几年。   人家是个极端的性格,可他再怎么说也是被自己牵扯进来的无辜人士,丹赋圣送了他一些法器。   本来这东西该犹清真人和应忘忧他们送,可他们不待见那个人类,因为那个人类辱骂了丹赋圣。   最后只能丹赋圣自己去送,他又做了一回别人眼中的大善人。   “那人也活着?!还是你们救的?!那太好了!太好了!”白愉险些被接连不断的惊喜给冲昏头了。   白愉给自己上司发了消息之后又详细地询问丹赋圣当时发生了什么。   在听说丹赋圣怀疑丹烈时,白愉的表情凝重了许多。   “我们发现了还活着的丹烈,可让他跑了,他的状况很不对劲。”白愉抿唇皱眉,“丘垌北都还没醒,他直接就跑了。”   “丘垌北还在牢里?”丹赋圣问。   “在啊,还晕着呢,清傀先生下手真重嘿。”   “我小师父说他打丹烈下手更重。”丹赋圣笑着说。   “果然是丹烈有问题?”   “肯定是丹烈有问题。”   看来又是个大麻烦。   但无论如何,丹赋圣活过来了,官方第一时间公布了丹赋圣还活着的消息,官方又给丹赋圣的说法加了第二道工。   他们直接反驳了对丹赋圣死亡的猜测,说是丹赋圣在成婚之后忽然悟道,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没法对外界做出反应。   而清傀误会丹赋圣身死才会不受控制。   丹赋圣还救了那位惨遭攻击的人类。   最近一切的混乱都是荒唐的,现在官方要开始严抓当时的作乱分子了。   而丹赋圣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状态,他回来之后就继续他的中老年生活,和朋友们练练剑,偶尔逛一逛集市。   而在某一次丹赋圣和小贩互相扯皮的时候,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丹赋圣耳畔响起:“我替这位先生买下了,就按原价。”   丹赋圣和晨归扭过头,发现站在他们身边的正是丹烈。   丹赋圣与丹烈对视,他没说话,而丹烈也只是笑。   小摊的摊主左看右看,他笑呵呵地说:“老板阔气。”   丹烈想帮丹赋圣扫码,但丹赋圣用手遮住了他的摄像头。   丹烈笑容不变:“您连让我给您买单的机会都不给吗?”   丹赋圣挑眉,他扬了下头:“师弟,说。”   晨归开口:“败家子,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这是丹赋圣的原话,原本是丹赋圣用来教训晨归的。   晨归也曾看不下去丹赋圣跟人讨价还价,可他帮忙出了钱之后丹赋圣不会谢谢他,只会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是不是要造反。   丹烈:?   丹赋圣又问摊主:“这个原价246对不对?”   摊主面色不太好看:“我看你衣服穿得也不差,怎么买个把件就这么小气?我这个是纯手工的。”   丹赋圣打断摊主的输出,他对丹烈道:“246,扫码扫给我。”   丹烈:??   他以为丹赋圣是在开玩笑,可丹赋圣已经点开手机的收款码了。   丹烈把钱转给了丹赋圣,丹赋圣拿到之后又开始跟摊主杀价。   最后他出了26块钱,把小葫芦手把件收入囊中。   丹烈在一旁围观了全程,而丹赋圣买完之后相当不客气地要求丹烈请自己吃一顿饭。   丹烈看起来很诧异。   “怎么?不可以?”丹赋圣问他。   “不,我很乐意。”丹烈带着丹赋圣去最高档的餐厅,然后他又被丹赋圣拉去了一家偏远的农家乐。   丹赋圣完全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目的是什么。   而丹烈全程面带微笑,他确实很高兴。   晨归感觉丹烈离丹赋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丹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丹赋圣。   这群小辈在面对长辈的时候都这么没分寸的吗?   晨归有些不爽。   丹烈搂着丹赋圣,他的头放在丹赋圣的肩膀上:“谢谢你还活着。”   丹赋圣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陛下……”丹烈居然还特么蹭了蹭脑壳。   “授受不亲啊,我是已婚人士。”丹赋圣伸手把丹烈的脑袋推开。   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丹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手在摸到对方脸的瞬间,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他居然还哭了?!   “您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冷漠吗?”丹烈好不容易才接触到了丹赋圣,他不想被推开。   “你真是丹烈?”这个丹烈的性格好怪。   “我当然是,您不愿意和我接触是因为他吗?”丹烈忽然指向晨归。   丹赋圣睁大双眼:“你拿的什么剧本?!”   晨归微微眯起眼睛:“哦?”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人想跟他抢师兄?很好,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死手了。 第117章 活与死   丹赋圣都感受到了晨归的杀气,   “你这说话可就没分寸了啊。”丹赋圣推开丹烈。   “我是认真的,我虽不通情爱,可如果情爱能留您在我身边,我愿意迈出这一步!”丹烈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晨归的剑已经握在手上了。   “我不愿意啊!”丹赋圣只觉得脑壳疼,“你没开情窍,我可是开了的!而且我心有所属了!”丹赋圣不明白现在这个丹烈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好像继承了丹烈的一部分情感,可他和丹烈的做事方法完全不同。   “而且你觉得你能拆散我俩?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横在你俩之间,现在你就是一具尸体了你知道吗?”丹赋圣把晨归拉到身边,“他一剑能劈你两个,你不怕啊?”   “我不怕,我知道您已经看出了我的变化,我就是丹烈,但我也不是。”丹烈完全抛去了过去的苦大仇深,“老实说,我不相信你舍得杀这样的我。”   “你什么意思?!我可是魔主!”丹赋圣抓住了丹烈的衣领。   “那您杀一个试试看?”丹烈仰头,露出自己的脖子。   丹赋圣一个手刀就砍上去了:“你再调戏我,我就报警抓你!”   “你说什么?”丹烈捂着自己被砍疼的脖颈。   “报警抓你!骚扰老头!”丹赋圣挤进晨归怀里,“我这么大年纪,还要被骚扰,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陛下,我跟你说点正经的。”丹烈拉了个凳子坐下,“你一直没死,对吗?”   “我真死了。”丹赋圣也坐下了,他还没吃饭菜呢。   “耀灵真人。”丹烈笑着看向晨归。   晨归冷着脸不搭理他。   丹烈换了个称呼:“魔后?”   晨归虎躯一震,他用传音询问丹赋圣:【他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丹赋圣也没见过这样的。   【他这样混不吝的性格还挺像你的。】晨归莫名有些畏惧了,这真是个强劲的对手。   【他不像我,还有,别把他当对手。】丹赋圣有些不爽,【搞得好像我有出轨的可能似的,你这是怀疑我的人格。】   【我没有这么想,你肯定不会做什么,但丹烈这小子是个坏种!】   【你想跟他争什么啊?你俩都不在一个赛道。】丹赋圣只觉得脑壳痛。   晨归默默坐在丹赋圣身边。   丹赋圣又问:【你平等地厌恶所有和我亲近的下属对吧?】   【嗯。】晨归承认了,【他们真的很碍眼,很想对他们动手。】   【但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很好,他的师弟是早就想要丹烈的命了,只要丹烈给个理由,他这把剑也就能送进丹烈的脑袋里了。   丹烈坐在丹赋圣的对面,脸上带着笑容。   丹赋圣和晨归并排坐着。   晨归继续:【可他现在叫我魔后。】   得了,剩下的也没必要问了。   农家乐的大姐端来了一盆红枣炖鸡。   “诶,谢谢啊。”丹赋圣连连朝着对方道谢。   “谢谢。”晨归跟着说一声。   “魔主和魔后的感情很好啊~”丹烈坐在对面揶揄他们。   晨归的剑已经收回去了。   “我早就不做魔主了,别这么叫我。”丹赋圣实在搞不明白丹烈这打的什么主意,“你什么意思啊?”   “怎么了?这菜您不喜欢?”   “我是问你有什么打算,你真就这么撞我枪口上了?”丹赋圣不明白。   “您是个很厉害的修士,我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没必要瞒着您。”丹烈把脑袋垫在自己的手背上,“毕竟陛下您也曾为了魔族而背叛自己的师门不是吗?”   丹赋圣摆手:“别跟我戴高帽,我没那么厉害。”   “您是大善之人啊。”丹烈说。   “我看你是脑袋有了毛病了。”丹赋圣嗤了一声。   “所以我觉得您能理解我。”   “理解什么?灾道?”丹赋圣笑了一声,“你别想了,你以为你是天道,你凭什么做那个灾星?”   丹烈:“这世上的恶人难不成都是天道?”   “恶人是修行人吗?”丹赋圣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可以是啊,您不就是当年人类口中的恶人?”丹烈的逻辑是相当自洽的。   晨归皱眉:“你觉得你现在做的和师兄过去做的是一样的事?”   “魔后您当年也对着我们魔主喊打喊杀的,您忘啦?”丹烈不认为晨归有权利对他说教。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丹烈,你这是在找死!”丹赋圣感觉丹烈更疯了,只是比过去隐晦而已。   “陛下,您是个英雄,是个大好人。”丹烈再次夸赞了丹赋圣。   丹赋圣很不适应:“你别捧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可善人办的不一定是善事。”丹烈叹息,“如今的世界,没有国家之分,各个种族开始融合。”   丹赋圣给晨归夹了一筷子菜,反正他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   丹烈早就习惯了丹赋圣的作风,他继续道:“您说得对,曾经魔族压在人类头上,后来人类又压在魔族头上。”   “可如今这个世道,谁是那个‘魔族’呢?”丹烈询问丹赋圣。   “现在已经不需要身份上的‘魔族’了。”丹赋圣说。   “需要。”丹烈摇了摇头,“乱世很苦,可远没有所谓的‘和平’可怕。”   “您知道大部分门派传承不下去了吗?因为如今这世上的人已经没有了那样坚毅的心性。”丹烈轻轻叩了下桌面,“我知道,您想让魔族过得好,您也在乎人类,您想让两方和平共处。”   “可他们真正和平了,他们也就该死了。”   “这世上的希世之才越来越少了,陛下,您在无菌环境里养不出免疫力强悍的孩子啊。”丹烈深吸一口气,“您做了一件大好事,可这样的好事是会害了他们的。”   “人啊,就是这么个东西,贱骨头。”丹烈点了点脑袋,“您不给他们一个契机,他们就永远都不会转变。”   “不摔几跤,人怎么会知道该怎么站起来呢?”   丹赋圣缓缓后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按照你的意思,间接促成现在这个状况的我也可以算是真魔主了。”   “可我如果真把他们养在了温室里,那一年到头哪来那么多自杀的?”丹赋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人生在世上,还想免了劫难?”   “你心思怎么就那么窄呢?除了最根本的冲突,这人世上的苦多了去了,生老病死,用得着你再去捅刀?”   “难不成你觉得他们不够苦?只怕是你的眼睛睁得还不够大吧。”丹赋圣再次摆摆手,“闲得没事多去医院和精神病院转一转,自己给自己洗洗脑哈。”   “苦的确是够的,可他们太容易死了。”丹烈依旧摇头,“接受不了现实自杀的、疯了的,您看得起那群人?”   “诶!别拿我说事,我凭什么看不起人家?我有什么资格啊?”丹赋圣还在努力吃饭。   “他们对‘活’的欲望不强烈,他们是温室的小苗,他们的命扎根得没有野草那么深。”丹烈坚持道,“现在这不叫和平,这叫病态,他们都被养出毛病来了。”   “他们扎根得不够深,也没法向上长得高。他们已经没有了最重要的精气神。安稳的生活让他们忘记了最根本的东西——活着。”丹烈说,“他们对生的欲望降到最低,他们不爱惜自己!”   “陛下,我只是想唤醒他们对活着的本能!”   “让他们早睡早起,不要玩手机?” 第118章 分化   丹赋圣完全不认同丹烈,但这也不妨碍他让自己吃饱吃好。   丹烈也没强求,他反而一直在问丹赋圣还要不要加点菜,多吃点。   丹赋圣拒绝之后丹烈又转而询问晨归:“魔后还有想吃的吗?”   晨归摇头,他不想跟丹烈待在同一环境下了,他觉得丹烈现在怪得很。而丹赋圣吃饱喝足之后果断跟白愉交代了这件事,让白愉他们过来抓人。   “陛下你好冷酷。”丹烈委屈巴巴地皱起眉。   “结账了吗?”丹赋圣问他。   “结了。”丹烈说完这一句之后便原地消失。   丹烈压根不是本人来见丹赋圣的,如今这个是丹烈的血傀。   “师兄,他有大问题。”晨归皱眉。   “我知道。”丹赋圣擦了擦嘴,“可他没法回头了。”   “为什么?他觉得你不会放过他?”   “因为丹烈的过往都被他自己给杀干净了。”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现在这个丹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丹烈真觉得他能说服自己?如果如今这个丹烈真的拥有全部的记忆,他就应该知道丹赋圣是很难被劝动的。   他这个年纪的修士,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被说动,更不可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改变自己。   “嗯?千庾门附近的那家惠民超市下午有人魔大友好的活动。”晨归看了一眼手机,这消息是千庾门的门人发给他的,大家都知道丹赋圣爱参与一些能领米面粮油的小活动,“排名前十的能领一袋米,前三多领一桶油,第一名还有电饭煲。”   “改变行程!咱们下午去比赛。”丹赋圣拍了下桌子,“比什么赛?”   “就是表演,跳舞、唱歌、诗朗诵都行。”   “去!我活了两千多年,拿下那些人还不是轻轻松松?”丹赋圣说完这句之后又绕回原来的话题,“我是很难被改变的,我更不可能跟如今这群小辈去争些什么。”   晨归:“啊?”所以之前是他的幻听吗?   “所以我怀疑,他过来找我很有可能只是他想见我。”丹赋圣总觉得丹烈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如果不是当初丹赋圣坚定地推开丹烈,估计丹烈会一直贴在他身上。   “可他对你没有爱欲。”晨归说,“不然他应该会针对我。”   “我什么时候说是爱欲?我是觉得他看我的样子有点像狗儿。”丹赋圣说。   晨归也反应过来了:“确实。”   “你知道?”   “你刚回来的时候,玉獒趴在你床边睡觉,他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你一眼,当时玉獒的眼神和他确实很像。”像是在求助,也有依恋。   “那时候?”丹赋圣看向晨归,“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有点看玉獒不爽。”晨归诚恳道,“我觉得他是个成年人了,不应该再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亲密行为。”   “不过后来我发现可能是我有问题。”晨归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丹赋圣的。   在脑海里下意识把丹赋圣幻想成双修功法的另一半?   不,他当时既然能被影响,那只能说明这种情感其实已经在他胸口蛰伏很久了。   最初晨归看玉獒不顺眼就是因为他内里急切地想和玉獒做出区分,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很混沌,最后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晨归平等地厌恶丹赋圣身边的每一个人。   “所以丹烈是需要一个爹?”晨归做下了总结。   “不确定,不过我没兴趣养这么多孩子。”玉獒是可爱的,可丹烈的花花肠子可就太多了。   丹赋圣和晨归凑在一起商量,而白愉他们的车也来得很快。   丹烈已经跑了,他们只能跟丹赋圣了解情况。   而在听到丹烈的念头之后,白愉陷入了沉思:“他是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有一个群体成为‘魔族’?”   “对,血缘也好,某些方面有特色也好。”丹赋圣双手环胸,“只要他们被圈定成同类,而这一帮同类需要被排斥,被打压,最后他们触底反弹,带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混乱。”   “这种事儿不是挺多的?”白愉随口道,“往大了说,各个区域都对彼此有一定的刻板形象,魔族和人类更不必说。”   “往小了看,上二年级的小孩还看不上幼儿园的小学生呢。”白愉觉得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是啊,但他觉得这些问题都太小了,他需要这世上一半的人都成为新的‘魔族’。”丹赋圣觉得这事儿其实也挺难办的,“我都不明白他要怎么才能成事,不过我不能放任他乱搞。”   “您有办法阻止他?”白愉语速都变快了。   “阻止谈不上,牵制他的心神罢了。”丹赋圣说,“他这次来看我,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想我了。”   白愉下意识看向了晨归。   很好,晨归看起来没有生气。   “但有个比较可悲的事实就是,对上一辈的感情往往没有对同辈和下一代那么热烈。”丹赋圣对丹烈来说也许是个类似父亲的角色,可这也说明了丹赋圣牵制丹烈还不太够格。   哦,原来是这种感情啊。   白愉松了一口气。   “我需要一个更重要的人。”丹赋圣又说。   “可他哪还有什么重要的人?”白愉不解,“您不也说了吗?他所在乎的人都被他自己给处理掉了。”   “不见得,我晚上得去见个人,说不定有惊喜。”   “晚上?下午不行吗?”这事儿很着急啊!   “下午?下午我要去比赛拿奖。”丹赋圣还得去领电饭煲。   白愉:“……有什么奖,您告诉我,我打报告,我们送您成不成?”   “这不行,我怎么能占官方的便宜?那都是民众的钱啊。”丹赋圣摆摆手,“我要自己光明正大地把礼物赢进自己的口袋。”   白愉:……   之后白愉给上司汇报,上司问他情况紧急到哪种程度了。   “说不好。”白愉也不确定,“可能是要命的大事,但也可能没有惠民超市的活动重要。”   “没有惠民超市的活动重要?”上司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活动?”   “领大米和电饭煲。”   “大米和电饭煲?”   “大米和电饭煲。”   “哦,还有油。”   领导沉默了好半天,最后在白愉呆滞的目光中,他哇了一声:“是油诶!”   白愉麻木点头:“是油呢。”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   另一边,丹赋圣凭借自己超高的才艺拔得头筹,他小心翼翼地把奖品放进自己的储物器,随后就开始联系李通。   李通最近没啥事干,丹烈也不找他了,明葶忙着跟丹烈周旋,也没时间搭理他。   “我说陛下啊。”李通喝了一口酒,“您找我就找我,能不能别把我抓进您的结界里,吓死人了。”   “我怕你跑了。”丹赋圣自己喝的是枸杞茶。   “您这里叫我来是想让我诱惑丹烈?不好意思,我可能做不到。”李通努力过了,“那老小子只是在跟我演戏,而且我对他也没有那种欲望,他一摸我,我就起鸡皮疙瘩。”   丹赋圣点头:“理解,特别理解。我这次找你也不是为了让你牺牲色相。”   “那您是为了什么?”   丹赋圣捅了一下身边的晨归,晨归直接开口:“把丹琼雅交出来。”   “嘶!师弟,我们不是来绑架的!”丹赋圣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   “你的语气太强硬了!”   晨归微微皱眉,随后他温柔道:“请你把丹琼雅交出来。”   “哈,好笑了。”李通放下酒杯,“那孩子已经死了,我能交个什么出来?”   “当年琼雅不该是死路,你知道琼雅是信任丹烈的,但你不信任丹烈,你会任由自己养大的小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丹赋圣一直都怀疑丹琼雅还在李通身边。   李通耸肩:“我知道丹烈会杀我,可我怎么知道丹烈会对丹琼雅下死手?”   “你知道,你防备着丹烈。”丹赋圣说,“所以你给丹琼雅留了后路。”他说得很肯定,“你在乎那个孩子。”   “哈,陛……啊!你做什么?!”李通本想就赖在丹赋圣的结界里,看谁耗得过谁,可丹赋圣直接把他捆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可以自己去找那个孩子。”丹赋圣伸手叉腰,“不过我对你们李家的傀儡很感兴趣,我想把你拆开研究研究。”   李通想要挣扎,可他挣脱不了丹赋圣的桎梏。   “等我研究完了,我就告诉丹烈你的真实身份,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甚至想通过更亲密的关系来捆绑我。”丹赋圣摸了摸李通的头,他把李通的鸡皮疙瘩都摸出来了,“我觉得你对他也挺重要的,他估计也能用这种方式捆绑你。”   李通僵住。   丹赋圣微笑:“等着被丹烈追求吧。”   三十分钟后,丹赋圣和晨归坐在某个公寓的沙发上。   “你是魔主?”一个小胖妞坐在丹赋圣身边,她手里还拿着一盒烤土豆。   丹赋圣笑着应了一声是,随后他看向李通。   “生路确实是有,不过琼雅得重新修。”李通解释,“她的修为会涨得很快,只不过如今她有一关难过。”   “琼雅回到了她的幼年期,虽然记忆没了,可体型还是那么个体型。”李通说,“一米一五的个子,一百一十斤。”   “我现在一百零三了!”丹琼雅反驳。   “这个坎好过啊。”只是体重有些不健康而已,这比心理有毛病好多了。   “我可以暂时把她托付给您,不过您得答应我照顾好她。”李通叹息,“也不能使劲喂这孩子,她脑子挺灵的,只要学会克制食欲,就能入道了。”   “你不管我了?”丹琼雅看上去也没多伤心,她莫名觉得丹赋圣还挺亲切的。   “我没扔下你!”李通生怕给这孩子弄出什么心理疾病,“魔主是你爷爷,他也很久没见你了。”   “爷爷?!魔主是我爷爷?!”丹琼雅一边惊叹一边上手摸了丹赋圣两把。   丹赋圣:……   “嗯,她还是这个样子。”晨归记得幼年的丹琼雅被俘虏后,也是一脸惊叹地摸了摸犹清真人和晨归。   很快,丹琼雅的手又搭在晨归胳膊上了,她感叹:“耀灵真人诶。”   丹赋圣他们很轻易就把这孩子给带走了。   李通还是舍不得的,他把丹琼雅送到了小区门口。   丹赋圣抱着丹琼雅,而丹琼雅一手搂着丹赋圣的脖子,一手拿着大号棒棒糖。   “别想我啊。”李通轻轻拍了拍丹琼雅的胳膊。   丹琼雅:“嗯,知道了,爸爸你走吧。”   “自己一个人睡觉不要怕啊。”李通还是不放心。   丹琼雅:“不怕,你回去吧。”   “舍不得爸爸就给爸爸发短信。”李通又摸了摸丹琼雅的头。   丹琼雅:“嗯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不要害怕魔主陛下,他很在乎你。”   丹琼雅:“行,行,好,你走吧。”   李通朝着丹赋圣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很懂事,她喜欢在我面前假装坚强。”   晨归开口想说话,可他的嘴很快就被丹赋圣捂上了。   丹赋圣跟李通寒暄了两句,随后抱着丹琼雅走了。   晨归询问:“他是真没发现丹琼雅一点都不惦记他吗?”   “做家长是这样的。”丹赋圣低头跟丹琼雅对视,这孩子他也很熟悉,“你真不惦记你爸爸?”   “我惦记他做什么?我又不是回不去了。”丹琼雅嗦溜棒棒糖,“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你一点都不像爷爷,你像哥哥。”丹琼雅继续夸,“我都没想到魔主能是我的爷爷,我以前都是在电视机看到你。”   丹琼雅眼睛睁得溜圆:“耀灵真人也是,耀灵真人也很好看。”   丹赋圣摸了摸这孩子的头。   “漂亮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很香的味道?”丹琼雅眼中仿佛有光。   丹赋圣脚步一顿,他扭头看了眼旁边卖小吃的路边摊。   丹琼雅揪着丹赋圣的衣服晃了晃:“漂亮哥哥。”   “我是古板的爷爷。”丹赋圣纠正了她的称呼,“没闻到。”   丹琼雅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以丹赋圣对这孩子的了解,现在丹琼雅估计把他划分到“难搞的大人”那一批了。   “好孩子,你喜欢漂亮的大人?”丹赋圣问她。   “嗯哼。”   “那你想不想变成我这样?你长大之后也很漂亮哦。”   “没必要,我只想看看漂亮的人。”丹琼雅叹息,“我又不能天天拿着镜子照我自己,这世上有爱漂亮的人给我饱眼福就成了。”   丹赋圣又劝:“只要你现在放下对食物的执念,你的修行就能一日千里,你是有功德的。”   “我觉得没必要啊,我活这一辈子就成了。我死了我爸还能给我送终,我一辈子都有爸爸,多好。”丹琼雅看得很开。   “可你如果放下执念,你能吃的东西就更多了。”   “可我吃得不开心,还是不好。”丹琼雅认真思索了片刻,“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觉得我可以考虑考虑。”   “谢谢你肯考虑。”   “不谢。”丹琼雅还挺有礼貌的。   丹赋圣把丹琼雅带去了他在千庾门的住所,丹琼雅睡得特别快,一点都没有不适应。   李通不断给丹赋圣发消息询问丹琼雅有没有哭。   丹赋圣给李通拍了张照片,丹琼雅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搂着布娃娃,睡得香甜。   【她把我菜地里的樱桃萝卜扯出来吃了三个,还生啃了俩胡萝卜,这孩子不挑食。】   李通那边安静片刻,随后他发过来一句:【琼雅真的一点都没想我吗?】   【恕我直言,我感觉她快把你忘了。】   李通没有回应了,丹赋圣猜测他应该是被伤到心了。   “你觉得丹烈会被丹琼雅牵制住?”晨归问丹赋圣。   “如果他有丹烈全部的记忆的话。”丹赋圣点头,“丹烈很喜欢这孩子,只不过他被人族和魔族给禁锢住了,琼雅是个混血,他觉得自己不该爱这个孩子。”   “等着吧,他会自己找过来的。”   丹赋圣猜得没错,丹烈确实很快就找过来了。   第二天清早,丹赋圣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   在丹琼雅的房间里!   丹赋圣和晨归赶过去,随后见到的一幕让丹赋圣血压飙升。   丹烈拎着一大袋零食,正在给丹琼雅投喂。   “小王八蛋!”丹赋圣跑上去,一脚踢在了丹烈的屁股上,“这孩子就是被你喂成这样的!你还喂!你嫌这孩子活得太长了对不对?”   当年如果不是丹烈认为丹琼雅的体格太弱,过度投喂,这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丹烈站起身,他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笑得尴尬:“陛下,我这儿有塑体丹。”   “不成!塑体丹谁不会用?现在重要的是这孩子得踏上修行路,这事儿就只能由她自己解决!”丹赋圣抓过丹烈的衣领,他注意到丹烈脸上有水痕,“呦?刚哭过了?”   “这个奇怪的叔叔刚才一边喂我一边哭。”丹琼雅在啃烤肠,“他盯着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因为他杀过……”丹赋圣话还没说完就被丹烈捂住了嘴。   丹赋圣嘲讽似的看着丹烈,丹烈微微皱起眉:“陛下,求求您。”   丹赋圣点了一下头,而丹烈真就这么放开了丹赋圣:“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太久没见到这孩子了,就这一回好吗?”   “叔叔,你叫什么?”丹琼雅觉得丹烈是个好人。   “丹烈,烈日的烈。”丹烈自我介绍。   “嗯?你姓丹?”丹琼雅很诧异。   “是啊,他是跟我姓的,你也是跟我姓的。”丹赋圣解释说,“你重生之前是被这个叔叔养大的。”   “噢~那他算我爸爸对吧?我就说嘛,我爸爸肯定是妈妈,他长得就不像爸爸。”丹琼雅接受度还挺高。   “什么妈妈?”丹烈皱眉。   “没什么。”丹赋圣捂住了丹琼雅的嘴,“我已经跟白愉报告过了,你快滚蛋。”   “我之后还能过来吗?”丹烈其实想跟丹琼雅多说几句话,他想多陪陪这孩子。   “不行,你自己知道你做过什么,我不信任你,以后我会在这附近布满结界。”丹赋圣见丹烈的情绪低落下去,他再次开口,“你拿着这么一堆零食惯着这孩子,你舍得让她以后也被卷进你制造出来的混乱?”   丹烈愣了一下,随后他立刻反驳:“琼雅是不同的,她不需要参与混乱!”   “哦?就不怕温室的花朵经不起大风大浪?”丹赋圣嗤了一声,“不过你说得对,这孩子不一样,她的心性很稳固,而且她的情况特殊,哪怕现在乱起来了,她也能脱颖而出。”   丹琼雅都懵了,她有这么厉害?   不知不觉间,她挺起了胸膛,忽然觉得自己豪情万丈。   “但是要达到你所说的‘闯出来’这个条件,是要经历人间至苦的。”丹赋圣知道丹烈懂。   丹烈明白,丹琼雅却不明白。   她心性再怎么稳固也还是个孩子,在她的印象里,那就是电视剧里的英雄成长史。   她还只会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一段故事,她能看到的是一段段的夸赞,而非蕴藏其中的痛苦。   “我会很厉害!别人会像崇拜你一样的崇拜我?”丹琼雅问丹赋圣。   “是的,他们会像崇拜我一样去崇拜你。”丹赋圣笑着点头。   “那我觉得我可以!”丹琼雅此刻只觉得豪情万丈。   “你看,这孩子觉得她可以。”丹赋圣面带笑意,望着丹烈,“你要配合她吗?”   丹烈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都听到了官方赶到的声音,丹烈深深看了丹琼雅一眼,随后消失在原地。   丹琼雅满脸不解。   丹赋圣蹲下身:“你觉得你什么都能做到?”   丹琼雅点点头。   “那如果你成为英雄的代价是李通会死呢?”丹赋圣问她。   “那不成!”丹琼雅急了,“我爸不能死!”   “既然不想要你爸死,就别惦记这些了。”丹赋圣摸了摸丹琼雅的头,他知道丹琼雅现在无法想象那些痛苦,丹赋圣也没法用语言让丹琼雅彻底理解那种痛苦,他只能用丹琼雅现在最在乎的人去具体化那种代价。   “刚才那个叔叔想杀我爸?”丹琼雅想把手里的零食扔掉了。   “他现在大概是不会这么做的。”丹赋圣把丹琼雅抱起来,在丹琼雅诧异的目光中,丹赋圣把她交给了晨归,“师弟,我不没收这孩子的零食,不过也就这一回。”   晨归接过丹琼雅:“师兄你想让我带她?”   “可以吗?”丹赋圣觉得丹琼雅是时候修炼入道了。   “没问题。”晨归点头。   “诶等等!等等!二爷爷!”丹琼雅总觉得不太对劲,“二爷爷你是个温柔的人吧?”   “我师兄一直夸我温柔。”晨归认为自己是温柔的。   丹赋圣也认同了这种说法:“我师弟特别喜欢惯着我,我都两千多了,他还把我当小孩。”   丹琼雅放了心:“那二爷爷!我一定认真学。”   晨归面无表情地摸了摸丹琼雅的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冷心热吧,丹琼雅想,连两千多岁的丹赋圣都那么惯着……看来自己得自律一点才行,不然这位爷爷心太软,容易把孩子带坏。   等丹琼雅开始围着山脚跑步时,她恍惚了。   温柔?   “你速度太慢了,还可以更快一点。”晨归在她身边跟着她跑。   “二爷爷!你就不怕我跑出什么毛病来吗?”丹琼雅不可置信地望向晨归。   “我监视着你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你的极限在哪。”晨归不为所动。   丹琼雅干脆停了下来:“我不跑了!”   “那我抓点妖兽过来追你。”晨归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丹琼雅不可置信。   很快,晨归的血傀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了,血傀拎着一堆小袋子,那里面都是各地的小吃。   “你想大棒甜枣一起上?”丹琼雅有些悲愤,“我不会为了这些食物向你认输的!”   “你误会了。”晨归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那种意思。”   丹琼雅瞪着晨归。   晨归的血傀抬了抬手里的食物:“这些不是给你的,这些是给师兄的。”   丹琼雅:??   “我是小孩啊。”丹琼雅指向自己。   “看得出来。”晨归点头。   “所以这些是给我爷爷的?”丹琼雅再次询问。   “是的。”晨归继续点头,“还有,你该跑步了,需要我抓妖兽来追你吗?”   丹琼雅眼泪流下来了:“不用!”   她继续跑步。   最后丹琼雅大汗淋漓,晨归让千庾门的女门人带丹琼雅洗个澡。   洗完之后丹琼雅就瘫房里了。   “怎么?累了?”丹赋圣进来看了一眼。   “二爷爷是魔鬼!魔鬼!!”丹琼雅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才是魔主。”丹赋圣坐在丹琼雅床边,“诶,你知道吗?现在李通的情况很危急。”   丹琼雅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爸爸和你都已经死过一回了,你忘了,你爸爸还记得。”丹赋圣解释,“修行路是很难的,当然了,如果你只做个普通人,你大概看不到他那种难。”   丹琼雅坐了起来。   “如果你自己无所谓的话,要不要努力帮帮你爸爸?”丹赋圣继续问她。   “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丹赋圣嗤了一声,“你没看到他那德行?他被搞怕了,他也吓到了。”   “谁敢吓他?!”丹琼雅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吓他的人多了去了,可那些都跟你没关系啊。”丹赋圣叹气。   “那不成!”丹琼雅起身,“不能让人欺负他!”   “诶,这就对了。”丹赋圣把丹琼雅拽回去,她今天不能再运动了,不然身体受不住,“那你愿意为了你爹努力不?”   丹琼雅点头。   丹赋圣放心了:“那明天接着跟你二爷爷运动去。”   “成!”丹琼雅燃起了斗志。   丹赋圣起身,就在他准备开门时,丹琼雅忽然说了一句:“二爷爷一点都不可爱。”   “你这孩子怎么说胡话呢?”丹赋圣冲着丹琼雅挥了挥手。   丹琼雅重新躺了回去:“那样叫可爱吗?”   她琢磨不通,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复杂。   晨归在房间里等丹赋圣。   丹赋圣回来之后先给了晨归一个拥抱:“我可爱的师弟哦~”   “师兄,丹烈可能是想从师姐那儿下手。”晨归也抱住了丹赋圣。   丹赋圣愣住了:“你说什么?”   “之前师姐讨债的方式被泄露出去了,弄得大家群情激奋,他们觉得自己不该还前世欠下的债。”晨归说,“可最近有很多人私信我,问我怎么联系师姐。”   “他们想问自己有没有欠债,他们想拥有一个完美人生。”   丹赋圣都快忘了自己师弟是个网红。   “他们知道了还债的前提是可以许愿。”晨归说,“而收债只是在他们苍老之后无痛杀死他们,现在心动的人很多,多到不正常。”   “现在这成了一件好事。师兄你觉得真有人获得所谓的好东西之后,他们会不会被排挤?”晨归说,“凭什么上一世做了坏事的人这一世却能活得滋润。”   “如果他们不是拿到好处的这一部分,师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想要分化一群人并不困难,外形,学识,都可以拿来用。   不公平的收获当然更能。   他们不认为八十岁无痛被收割是什么坏事,总比辛苦一辈子什么都没得到强。   丹赋圣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收割业债的事得停一停了。”   “问问师姐,看师姐怎么想。”   晨归给应忘忧发去了消息。   应忘忧没有坚持讨业债的行为:【对外就说我闭关了,说我有心魔了。】   晨归和丹赋圣松了一口气。   晨归一个一个地去回应。   可很快他就得到了回信。   【闭关了?可是我已经拿到钱了啊。】   晨归呼吸一滞,他连忙把信息给丹赋圣看。   丹赋圣也懵了:“不,不可能!师姐都还没来得及开展这个计划。”   “不是师姐,可他们以为是。” 第119章 代价   丹赋圣二话没说就把晨归遇到的情况报告给官方了。   “我先说好,这个计划我们师姐完全没有开始。她最近忙得很,在照顾我们师父,而且他们龙族哪怕不修炼也活得长,他们对时间流逝没那么敏感,她也不急。”丹赋圣拍了拍白愉的桌子,“这个不可能是我们师姐!”   “我知道,哎呀,我明白。”白愉也很头疼,“这个人我们查过了,丹先生你看。”他拿出手机,递出两张照片给丹赋圣看。   第一张照片是个普通的男性,个子不高,脸有点偏圆,身材却是瘦削的。   第二张照片里的男人头身比优越,看起来个子上一米九了,他还搂着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漂亮,但她的漂亮有种不存于世的感觉。   倒不是说她脱俗,相反,这个人太俗了。   她的身材是非常夸张的S形,腰细得可怕。上半身穿着紫色的低胸衬衫,下身是粉红色的包臀裙。   袜子是带蕾丝边的白丝袜,脚下蹬着一双透明高跟鞋。   厚唇上涂着粉色的口红,面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化妆。   “这是个傀儡。”丹赋圣肯定道。   白愉拍了一下巴掌:“厉害啊,一张照片就能看出来。”   “啥就叫厉害,这玩意儿的身材压根不是人类能有的!祂那个腰看起来都快断了!”丹赋圣只觉得脑壳疼,“这是他许愿的爱人?”   “是啊,现在他们那一片的人都知道他许愿了,我们都不需要费心去找。”白愉撑着自己的脑壳,“他现在一天到晚搂着这个傀儡上街溜达,现在这个天气了,硬要穿个短袖,把他那一身腱子肉露出来。”   丹赋圣脑壳更疼了。   “我们有个专员出任务的时候还被他搭讪过,这人现在可太自信了。”白愉也很为难,“我们说要把他身上的东西收回来……结果……”   丹赋圣看向他。   “他现在躲在家里不出来了,还报警说我们骚扰他。”白愉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他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爷爷,他让他爷爷坐在轮椅上,推老人家过去抵门,他说我们如果乱推门伤到了他爷爷,他就要告我们故意伤害。”   “这是个什么东西?!”丹赋圣拍了下桌子。   “我可以去收。”晨归默默举起手,“我不需要推门。”   “不推门对我们来说也不困难,但是他那个疯样子……我们怕我们真收了,他会把气撒在家人身上。”白愉也很愁,“他能推自己爷爷去堵门,他什么做不出来啊?”   “把他和他爷爷分开。”晨归继续说,“把他爷爷安置去别人家。”   “老人家不愿意嘛!”白愉想喝一口茶,可递到嘴边却喝不下去了,“人家老人八十多了,就这么一个孙子,性格还不靠谱,他放心不下。”   “八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又不好,强制让他走,他要是一急,在我们手上走了怎么办?”白愉叹气。   晨归把举起的手放下去了。   “这个事是彻底传开了,他的转变太大,有好多人都起了这个心思。”白愉觉得自己能挺过这一遭,修为肯定能大涨,“嫌弃他的也挺多,不过好多都是明里嫌弃,暗地羡慕。”   “觉得他审美土,如果自己有这个机会,选择的傀儡一定比他选的好千百倍。嫌弃他油腻,觉得自己如果能有好的外貌,呈现出来的一定就是内外兼修。”白愉摆了摆手,“归根结底就一句‘如果这好事能落在我的头上’,没别的了。”   “可一旦这种好事落不到他们头上,这种‘如果’达不成,他们会加倍地厌恶那些拿到好处的。”丹赋圣撑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他们也是普通人,会被影响很正常。你没法要求每个人都不受蛊惑,得从源头解决问题。”   “所以我们想问,您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丹烈?”白愉终于开了口,“他现在太怪了。”   “处理到什么程度?”丹赋圣没有直接答应。   “让他没有精神去折腾这些事就行。”白愉笑了笑。   “哦,这样啊。”丹赋圣跷起二郎腿,“我也在努力了,那个孩子我都找回来了,我会努力说服他的。”   “光说服不行啊!”白愉蹭一下站了起来。   “你不是说了吗?让他没有精神折腾这些,那我也就只能用家长里短控制他了。”丹赋圣的确气愤,他觉得丹烈该杀,可这话不该是他这个退了休的魔主说出口的。   官方必须有明确的表示,不然后续出了什么问题,错的就全是丹赋圣了。   “那到了关键时刻?”白愉试探着问。   “他还挺在意我的,我到时候指着他鼻子骂他,说他这么做就是对我不孝。”丹赋圣接茬。   白愉:……   他开始给自己的上级发消息,而等收到答复之后,白愉看向丹赋圣,一字一句道:“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您直接杀了他。至于什么时候算迫不得已,您说了算。”   “得了,这尚方宝剑我收下了,师弟,走!”丹赋圣把手背在身后,转身出门。   晨归也跟在了他后头。   “师弟,有什么想法没?”丹赋圣询问晨归。   “放出话去,我们师姐没有参与这次事件。我们师姐是答应了等他们年老再收割,可那个跟他们交换的人没答应,他们如果半路出事,我们不负责。”晨归说。   丹赋圣点头:“这事儿就交给师弟你了,你现在可是粉丝最多的大网红。”   晨归点头。   “至于那些参与交换的嘛……下点药。”丹赋圣笑了笑,“让他们怀疑这种交换是有副作用的。把所谓的‘好事’变成坏事。”   “什么样的药?度在那里?”   “到时候就知道了。”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胸膛,随后笑了两声,笑得特别狡黠。   ……   马庆是被痛醒的,他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摸到了一手黏腻。   睡在他身边的傀儡也睁开了眼,按照他的设定来关心他的身体。   “嘶……嗯?”马庆隔着衣服摸到了一堆疙疙瘩瘩的东西,他连忙打开灯,脱去上衣。   “啊!”马庆动作太快,他感觉自己后背被撕下了一块皮,他连忙掏出手机,让傀儡给他拍一张照片,而等拿到图片之后他懵了。   后背布满痤疮,那些密密麻麻的痘痘看起来格外吓人,有的痘痘破了,流出了脓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马庆诧异。   傀儡轻柔地将手放在马庆的肩膀上:“咱们去看医生吧。”   马庆连忙捡起了自己的衣服出门。   他对门房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你干嘛去啊?”   “关你屁事!”马庆吼了一声,重新穿上衣服,领着傀儡直奔医院。   医生看到马庆的状况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后马庆做了个全套的血检。   一直待到医生快下班,马庆才拿到报告,他拿报告去问医生,医生表情更奇怪了。   “你是不是长期使用类固·醇?”医生几乎已经认定马庆是个为了身材而打药的健美魔怔人,“你的肝功能和心肺功能已经出问题了。”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健身是好事,但也不能打药啊。健身是为了有个好身体,打了药就是本末倒置了。”医生托了下眼镜,“冒昧问一句,你身边这位是你的女朋友?”这位女士的身形不正常,他怀疑这人抽了肋骨。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脑壳不清醒。   “不是,我没打药啊!”马庆都懵了,他压根没接触过这一方面。他的好身材是许愿许来的,他健身房都没进过。   “我是医生,你当着我没有必要撒谎。”医生已经生气了,“你知道就你这份报告,你能不能活得过三十岁都是问题!”   “我真没打过药,你知不知道跟那个龙女许愿可以实现愿望的事?我是跟她许过愿的!”马庆有些急了,“这个身体是我许愿许来的!我打药做什么嘛!我平常健身房的门都不进的!我说真的!”   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报告,又看向面前这个明显打药打多了的男人,他的声音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许愿的问题?修行人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马庆最后浑浑噩噩地拿着报告从医院里走出来。   他怒火中烧,掏出手机就要把那骗子龙女的师弟骂一顿,可他刚点开晨归的个人账号就看到了晨归发布的置顶。   马庆脑子里又开始嗡嗡响。   假的?   之前确实有特管局的人来过,他们说是假的。   这……   马庆回了家,他在床上坐了好久,直到他的脸也开始痛了。   马庆跑进浴室,看到自己脸上也开始出现痤疮。   他,他不会要死了吧?!   他再次打开晨归的社交账号,在看到那句【骗子的交换如果出现任何问题,与我们无关】之后,他的手抖了两下,不过他还是点开了晨归的私聊。   【我是因为相信你们才出的事!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晨归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丹赋圣也在旁边。   丹赋圣把果茶递给晨归:“看吧,出现点后果,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晨归点点头。   “先别回他,让他自己着急一阵。”丹赋圣搂住了晨归,“让他怕,之后咱们再勉为其难地答应他。”   晨归喝了一口果茶:“这个好喝!”   “喜欢我们就天天来买!”丹赋圣挤了挤晨归。   晨归眼睛很亮,他默默点了点头,随后又挤回去。   他俩时左时右蛄蛹着向前,无忧无虑得很。 第120章 丹烈正常了?   “顶我的名头?”应忘忧甩了甩尾巴,“都知道这回事了?”   “早都知道了,我死之后不是就有人把师姐你的计划泄露出去了吗?”丹赋圣叹息,“丹烈想折腾出一批新的魔族。”   “就是一批新的讨厌鬼?”应忘忧说话很直白。   犹清真人点点头:“他想要弄出一个新的阶级。”   “这个消息传得太快了,赋圣当时死了没多久,一下子全世界都知道你要收业障的事儿,这都是当年霄国造的孽。”犹清真人把蒸饺端到自己面前。   “要是没那么多人喝过龙血,他怎么可能搞出个什么新的阶级出来?”犹清真人一边吃一边说。   “那我现在完全不能动?”应忘忧皱眉,“他现在已经勾起这样的心思了,回头我真动手,那群拿了‘好处’的一样会被针对啊,那我龙族的债怎么办?”   “确实难办。”犹清真人拿了一个饺子塞给眼巴巴望着的丹琼雅,“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想不到下辈子的事,忘忧你这种讨债行为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让这群罪人不劳而获。”   “师父你能别说风凉话了吗?”丹赋圣把犹清真人面前的饺子抢了过去。   犹清真人连忙把盘子拽回来:“这是我宝贝徒弟们做的,就该我吃。”   “还有,什么叫说风凉话,我说得那叫事实。”犹清真人清了清嗓子,“而且说白了,这些人身上的血债迟早有一世会报复到他们自己身上,那个谁不是都去山里做猴子了吗?”   “等报复到他们身上?那我得等多久?”应忘忧不赞同这种方式,“那我父母什么时候回得来?!别到时候我修行出了问题,我爹妈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死……”   丹赋圣连忙捂住应忘忧的嘴:“师姐,这话可不兴说。”   应忘忧烦躁地扒拉开丹赋圣:“师弟你换位思考……”   她忽然沉默,因为她意识到丹赋圣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压根没印象。   “小师弟你……”她又沉默了,因为她想起来晨归前不久才送走了他爸妈。   最后她看向犹清真人:“师父!你换位思考一下,等等,师父你是孤儿对不对?”   犹清真人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点头:“我对自己爹妈也没啥印象。”   “合着这个师门就只有我家庭幸福?!”应忘忧拍了两下桌子。   丹赋圣想要提醒应忘忧,她那叫曾经幸福,现在应忘忧也算孤儿。   但晨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丹赋圣的嘴巴,不让丹赋圣出声。   “师姐,你想怎么做?”晨归直接问应忘忧的意见。   “四百年,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四百年内什么都不做。”应忘忧说,“四百年后你们拦不住我。”   “这不就结了!”丹赋圣把晨归的手扒开,“四百年都十几代人了!他们该忘的早就忘干净了!”   “师姐你放心,没问题!”丹赋圣拍了拍胸脯,“我一定尽快解决丹烈。”   应忘忧松了一口气。   “吃!”丹赋圣撸起袖子,可目光一转,桌上的菜全没了。   丹琼雅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这,这回我真没多吃。”   犹清真人摸着自己的肚皮:“诶,还有饮料吗?”   几个徒弟望向他。   “怎么了?”犹清真人挑眉,“还需要我发表什么感言?”   晨归扭过头:“没什么。”   丹赋圣不会惯着犹清真人:“师父,饿!”   应忘忧用她那条大尾巴拍打地面:“饿!饭!”   “饿死了,饿死了!”丹赋圣直接躺地上翻滚了。   “师兄?!”晨归连忙抓住丹赋圣,“这成何体统。”   “饿死啦!饿死啦!”应忘忧也躺在地上翻滚,她还化为了原形,晨归根本抓不住她。   “师姐!!”   犹清真人:……   “师父!”晨归无助地望向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帮小辈真不经逗。”   “一点便宜都不肯让我占,你们这群讨人厌的小孩儿。”犹清真人背着手起身,“我去做饭。”   原本在地上翻滚的丹赋圣和应忘忧抬起头,他们一个拍了拍沾染灰尘的衣服,一个变回人形,乖巧地坐到了桌上,等着来自师父的投喂。   “造孽啊。”犹清真人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犹清真人做饭去了,应忘忧又跟丹赋圣聊了起来:“我听白愉说,丘垌北和覆冢越狱了?”   “嗯呐,他们实力摆在那儿,而且现在丹烈和他们的目标不一致了,他俩帮不了丹烈的忙。”   如丹赋圣所说,丘垌北和覆冢在逃离官方限制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丹烈麻烦了。   丘垌北抓着丹烈的衣领,把丹烈往石壁上撞:“你耍我!”   “你在外都做了些什么?!”丘垌北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你说你是为了魔族,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说你要折腾出新魔族,什么叫新魔族?!”丘垌北声音越来越大。   “你先别激动。”丹烈抬手阻止丘垌北朝他冲来的动作,“我是在消耗人类。”   丘垌北果然顿住了。   “你是从官方那里听来的吧?”丹烈整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覆冢,“你跟着来是什么意思?”   “我得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我怕你们折腾出伤天害理的事。”覆冢抱着双臂。   丹烈皱了下眉头,但他懒得跟覆冢扯皮。   “当年喝了龙血的都是人类。”丹烈解释,“魔族是没有资格喝龙血的,这说白了还是人类内部的纷争。”   “不是,他们投胎投了这么多轮,还是人类啊?”覆冢嗤笑,“纯血魔族里也有当年人类的转世。”   “想搅乱世界就直白地说你想搅乱世界。”覆冢觉得丹烈也挺能装的,“说什么这是人类内部的事情?人类和魔族结婚是生不出小孩还是怎么的?现在混血那么多,他们是算人类啊,还是魔族?哦,还有妖族。”   “妖族那边都混稀烂了,左边翅膀右边毛爪子的都有。”覆冢压根不吃人魔有分那一套,他只是想给自己混点好处。当然,只要有好处,他不介意利用人魔有分这个噱头。   丘垌北有些恍惚。   覆冢看着他这个鬼样子就知道这玩意儿被丹烈给忽悠瘸了:“不是吧?你忘了那个庾国的太子是怎么死的了?”虽然他没亲眼见过,但这个故事在他们这群人里不是秘密。   “他不就是忽然一下子意识到魔族和人类归根结底是一个种族之后才崩溃的吗?给他道心都弄破碎了,结果你现在倒一本正经地认为魔族和人类是两个东西了?”   丘垌北没吱声,他沉默半天之后又问了另一个话题:“那个……魔主还活着对吗?”   “怎么?你需要跑他身边撒娇?”覆冢再次嘲讽,“想学玉獒,你有那一身毛吗?”   丘垌北没有说话。   “其他人我说不清楚,可这些身背业债的,他们在我们那个年代就是害了我们的人类不是吗?”丹烈试图说服丘垌北,“他们身上的业障就是他们欠下的债,他们该死,他们该被针对。”   丘垌北有些恍惚。   覆冢笑了两声。   他知道丹烈找的“新靶子”根本不是当年那些有业障的,谁有业障只有那个龙女清楚。   丹烈只是在寻找一些没那么坏的混蛋。   无所谓罪孽,他们也没必要犯那些人神共愤的大罪,他们只要讨人厌就好了。   讨人嫌的混蛋比罪孽深重的恶人要更不招人待见。   真犯了大错的恶人反而没那么招人嫌,人都是慕强的,而打破社会规则的大奸大恶在某些人眼中也算是强。   毕竟在人类和魔族最剑拔弩张的时候,哪怕丹赋圣的形象已经被抹黑成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混账王八蛋,也照样有一堆人类“爱上”了魔主。   那些不合群的、小奸小恶的、没有勇气打破规则且只知道窝里横的人最多,也最膈应人。   最后偏偏是这样的人拿到了好处,这些人趾高气扬,其他人的心理平衡得了吗?   丹烈在强行打破公平,否定未被选中者的努力。   这是很荒唐的,明明维持一个好身材的代价是控制饮食和锻炼,可被选中后,瞬间就能拥有令人艳羡的曲线;明明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财富是慢慢积累的,可就是有人在什么努力都没有付出的情况下凭空获得了大笔钱财。   这些人没有优点,不讨喜,他们甚至是因恶而获利。   “凭什么”这三个字可以概括这世上所有的冲突。   “诶,我说,你再这么忽悠下去,丘垌北可就疯了。”覆冢挑了挑下巴,“你把他脑子折腾出问题,他疯了,你还正常吗?”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丹烈问他,“上次你折腾那条狐狸狗也没折腾出结果,你觉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说真的我也挺难受的,但谁让他犯上了呢?”覆冢围着丹烈转了一圈,“你一下子变回年轻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你走出心魔了?”   “与你无关。”丹烈皱眉,“你是想拦我吗?”   覆冢连忙举起双手:“我胆子没那么大,我可不敢。”   “毕竟这么多年同事了,你就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覆冢问他。   “你?我怕你扭头给我一刀。”丹烈上下打量覆冢,从外貌上看,覆冢确实算个老实人。   可惜外貌与他的本性南辕北辙。   覆冢没有回应,他笑了两声,随后继续观察丹烈。   在覆冢看来,魔主旧部都脑子有病,一个个同事不像同事,家人不像家人。都希望丹赋圣能正眼看自己,别扭得要命。   覆冢觉得自己的脑袋是没有毛病的,他只是有点惦记丹赋圣的位置。   他一点都不在乎丹赋圣是不是在意他。   覆冢很怀疑丹烈现在的状况。   真走出来了?   为什么?   丹烈看起来确实变年轻了,这人脑子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呢?   在应付了丘垌北和覆冢之后,丹烈松了一口气,他进了自己的结界。   “呦?舍得回来了?”一道男声传来。   丹烈嗯了一声:“比较麻烦,不过我没事。”   有人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丹烈动作一顿。   他扭过头,随后便被那男人摸了一把头发。   “累了吧。”那个男人看着他笑。   “陛下。”丹烈扯了扯嘴角。   那个男人和丹赋圣一模一样,这是一个傀儡,一个丹烈模仿丹赋圣的性格弄出来的傀儡。   傀儡伸手继续揉搓丹烈的脑壳,丹烈把住了傀儡的手腕:“还是不太一样。”   傀儡歪了下头。   “表情不能太温柔,得带点嘲讽。”像是在憋着干坏事那样。   傀儡呆滞地望着他,而丹烈开始重新调整傀儡的性格。   “爷爷的性格不对吗?”他身旁,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生在琢磨他的动作。   “琼雅,让开点。”丹烈轻轻推了她一下,“都快坐我身上了。”   丹琼雅切了一声,她见丹烈的手没进了丹赋圣的胸口,她缓缓凑近,似乎想看清丹烈的术法。   可她的脸在丹烈看不到的地方瞬间冷下来,眼神也变得空洞。   她的动作依旧灵动,这让她看起来更加诡异:“爸,你带吃的了吗?”   “我再给你喂吃的,你爷爷得揍死我。”丹烈收回手,丹赋圣的傀儡重新焕发活力。   丹赋圣的傀儡低头看向丹琼雅的傀儡,他露出笑容,那个笑和丹赋圣本尊有九成相似了:“我们可以自己做饭。”   “我想要零食。”丹琼雅的傀儡开口。   丹赋圣的傀儡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丹烈替丹琼雅的傀儡辩解,随后他又被丹赋圣的傀儡给教育了。   最后他们吵吵嚷嚷地来到了餐桌上。餐桌上的菜品很丰盛。   “行了,吃吧!”丹赋圣的傀儡拊掌。   原本面带微笑的丹烈顿了一下。   丹赋圣和亲近的人聚餐是这种样子吗?   总觉得很违和。   “诶?!你们已经吃上了?”李通推门进来,“不等我啊?”   丹烈重新扬起笑容。   ……   “行,两千多岁的人了,还是被我弄的酒给灌倒了。”犹清真人把盘子收了之后看到地上摊的一长条红龙,“赋圣,阿归?”   “忘忧,你是不是把你俩师弟压住了?”犹清真人推了推红龙的身躯,可没等到反应。   “脑子不清楚了……算了,我自己找吧。”犹清真人沿着红龙往前走,“我的天啊,龙的腰真多啊。”自己都快把自己拧成麻花了。   最后犹清真人在红龙的俩前爪里发现了自己的徒弟。   丹赋圣还抱着他师姐的一根指头,他和晨归都睡着了,可他俩手还隔着龙爪拉着彼此的手。   犹清真人松了口气。   “等等。”他又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个小胖丫头呢?!那丫头是个凡人!我的天!”不会被压死了吧!   最后犹清真人在应忘忧的鬃毛里翻到了那个大胖丫头。   犹清真人松了一口气。   “嘿嘿。”被应忘忧攥爪子里的丹赋圣迷迷糊糊地笑了两声。   脑子同样不清楚的晨归脑袋动了动:“师兄?”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丹赋圣:“诶。”   晨归:“嘿嘿”   丹赋圣:“嘿嘿。”   犹清真人:……   他怪里怪气地学着这俩人嘿嘿了一声,摇头晃脑,假模假样。   丹赋圣又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师父~”   “嘶~”犹清真人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   清傀在他神识里开口:“心里暖暖的。”   “啧。”犹清真人揉了揉胸口,但没多说什么。   很快,犹清真人眼前一黑。   他被应忘忧咬到嘴里去了。   应忘忧迷迷糊糊地说了声:“第三个~”   “一。”她举起左手的丹赋圣。   “二。”她举起右手的晨归。   “第三个!”应忘忧嚼了嚼犹清真人,梆硬,硌牙。   不过她就是不吐! 第121章 真正的炸弹   “严格来说,我是一个新的灵魂,我就像新生儿一样,可我拥有了丹烈所有的记忆。”丹烈喝了一口茶,他长叹一声,“可是我在那个苍老的记忆里找不到一丁点我需要的养料,你明白吗?”   丹赋圣的傀儡坐在他面前,听到这话忍不住皱起眉头,流露出心疼的表情。   演得确实挺像那么回事:“我记得你对我露出过这种表情,哦,或者说真正的丹烈。”   “你就是丹烈,你拥有丹烈所有的记忆。”丹赋圣的傀儡安慰,“严格来说,你和他是一样的。”   “大概吧,可我没有他那样的心魔。”丹烈撑着自己的头,他望着茶杯里竖立的茶梗,“我是他,可我理解不了他。”   他在真正的丹烈体内醒来的瞬间就接收到了所有记忆,可他接收到的记忆是倒叙的,也就是说他先认识了丹赋圣,最后才知道“自己”身上那一堆深仇大恨。   “有什么可恨的呢?明明不受重视不是吗?”丹烈当然记得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可他同样记得自己的父母并不在乎自己。   他们不止一个孩子,丹烈上有哥姐下有弟妹。他被卡在中间,他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个。   他的父母不算厉害,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别说魔尊了,他们连一个小魔尊的近臣都没混上。   丹烈帮着父母带弟妹,还要承受来自父母的怒火。   明明丹烈没做错什么,他的父母只是在上级那儿受了气,而他们憋的那股气最终都会发泄在丹烈身上。   所以他们都死了,丹烈到底有什么可悲愤的呢?   “所以我怀疑啊,最不受待见的,反而是最在乎他们的。”丹烈对傀儡说,“想要向自己父母证明些什么,想要确认自己存在的价值。”   “明明‘我’最后比那些魔尊厉害得多,可‘我’没法向他们证明了,他们死了。”丹烈捂着自己的胸口,“你看‘我’站得那么高,可‘我’在他们印象里永远都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个孩子,在遇难时,‘我’是最不重要的那个。”   丹烈看着丹赋圣的傀儡:“所以‘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再也没法对我改观了,他们再也不会认识到‘我’的发光点,再也不会爱‘我’了。”   丹赋圣的傀儡想要抚摸丹烈的头发,可是他的手腕马上就被丹烈给握住了。   “蠢货一个!”丹烈笑出了声,“他蠢得出奇啊!这种遗憾居然能记一辈子!”   “也是时机不对,在那种特殊的时候认识了丹赋圣。”丹烈垂眸,“明明‘我’应该是特殊的那个,却又不会撒娇卖乖,啧,但凡学一学玉獒,我现在还愁回不到他身边吗?”   “可这一次,我一定能做到。”丹烈对傀儡说,“我会让他刮目相看,我和他是最像的,我是那个拨乱反正的领导者。”   丹烈松开傀儡,而傀儡的手总算放在了丹烈的头上。   ……   “你被边缘化了?”丹赋圣拿着传音符皱眉。   另一头的明葶也很苦恼:“他只让我做些琐碎的工作,他甚至还问我会不会电脑,我现在就在网上挑事,天天被人骂。”   “网络?他还挺潮。”丹赋圣微微皱眉,“你在网上做什么?”   “做什么?要么扮演业债的受益者,要么扮演嫉妒受益者的民众。”明葶有些愁,“我手上一堆账号,一堆血傀在那儿挑事,诶,陛下你能不能让官方把我的账号封了?”   “不行,不然之后就跟打地鼠一样,我摁下去他又在另外的地方冒头。”丹赋圣没觉得明葶被边缘化了,这任务还挺重要的,“官方内部也在排查,现在有了一张嫌疑人名单,但还不能打草惊蛇。”   “把丹烈搞定了,官方也就能同步收网。”丹赋圣说到这儿有些疑惑,“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没折腾出多大动静?”   “你以为讨人嫌很容易吗?!”明葶大声质问。   不容易吗?   丹赋圣看向不远处的晨归,他这个师弟已经混成最大的网红了,而一开始晨归压根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样,你可以试图跟人讲道理。”丹赋圣替明葶想办法,“哪怕你扮演的角色再荒唐,你也必须坚定地说服他人。”   “哦,我明白了。”明葶懂了,“强行把自己的思想灌进别人脑子里对吧?确实挺讨厌的。”   丹赋圣:“……其实我觉得也还好,有时候挺可爱的。”   “诶!我想起来了,您师弟也是这样。”明葶准备去研究一下晨归的发言,“他有时候说话特别让人生气。”   “哪有?!不要乱讲!”丹赋圣急了,“怎么就特别让人生气了?!”   “行了行了,您现在被爱情遮蔽了双眼,我不跟您聊哈。”明葶烧了通讯符。   “喂!你什么意思?!喂!!”丹赋圣站起身。   “师兄。”晨归从丹赋圣手中取走通讯符,也帮他烧了。   “我要骂她一顿!”丹赋圣想取出新的通讯符,但晨归按住了他。   “你我都知道她说的没有问题。”晨归坐到了丹赋圣身边,“师兄你打算怎么办?丹琼雅没法让他停手。”   “在死人之前把他杀了吧。”丹赋圣随口说。   “你下得去手?”晨归还算了解丹赋圣,“你杀了我那么多回都没成功。”   “你们不一样。”丹赋圣拉住了晨归的手,“你搞不出什么大事的,顶多折腾折腾我的心态。”   “他是要拉着这个世界陷入混乱啊。”丹赋圣抿了下嘴唇。   “你觉得他错得离谱?”晨归不解。   “也不是。”丹赋圣摇头,“万事万物都要遭劫嘛,这一点的确是这么个情况。”   “他觉得和平不能创造出真正的‘智者’可能也有他的考量,现在就看他能不能坚持自己的理念了。”丹赋圣看向晨归,“按照他的说法,那我就是他前进路上的一大劫,看看他能不能越过我去吧。”   晨归点头:“你得张弛有度,不能出人命。”   “那是自然,我可不想背上业债。”丹赋圣这边准备好了应对的策略。   丹烈那边准备好了几份计划。   他们之间暗流涌动,针锋相对,就像火花在引线边跳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点燃炸弹。   可到最后谁都没想到,爆掉的是丘垌北。   那天晚上,丹赋圣正要跟晨归浓情蜜意一番,结果在某个瞬间,他和晨归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看向了魔族大区的方向。   紧跟着丹赋圣就收到白愉的信息,丘垌北占领了圣城,现在圣城里所有的人类和混血都成了他的人质。   丹赋圣和晨归紧急穿上衣服赶了过去,可丘垌北把那些人类拽进他结界里了。   “陛下,您骗我。”丘垌北坐在路边,他看起来很颓丧,身形也不再挺拔,“我梦里见到的是不是您?”   “什么梦?”丹赋圣站在丘垌北面前,他不敢贸然行动。不然他怕丘垌北带着人质一起死。   现在那些人类与丘垌北的性命被强行绑定在一起了。   “没什么。”丘垌北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他垂下了头,“丹烈骗了我。”   丹赋圣蹲下身:“那我帮你去揍丹烈?”   丘垌北摇头。   “好孩子,你别做这种事。”丹赋圣放缓了语调,“杀人太多,你下辈子会转世成小鼻涕虫的。”   丘垌北没有反应。   丹赋圣紧跟着开口:“如果你变成了小鼻涕虫,我又该去哪里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   “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呗。”   丘垌北再次陷入沉默,他安静了很久很久,丹赋圣也等了很久。   最后丘垌北抬起头看向丹赋圣:“杀了我。”   丹赋圣笑容不变:“你说什么?”   “杀了我,如果您不杀我,我会袭击更多的人类,直到您杀我为止。”丘垌北淡然道,“现在您杀了我,死的就只有这一批人,如果您拖着,最后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好孩子,咱们聊一聊。”丹赋圣朝丘垌北走了两步,丘垌北立刻警觉地后退,“如果您囚禁我,我会自裁,您控制不了我的!”   “我结界里没有食物,那些人类会饿死。”丘垌北语速很快,“您猜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彼此分食?”   丹赋圣脚步停住:“我不想控制你,我想抱一抱你。”   丘垌北还在警惕。   “你看起来很需要一个拥抱。”丹赋圣表情很温柔,“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丹烈对你做了什么?”   丘垌北不为所动。   “好,我不过去,我就在这儿站着。”丹赋圣重新蹲下身,“你想让我杀你,可我下不去手啊。你是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孩子,你和丹烈他们那群统领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很黏我,你是最特殊的那个孩子。”   特殊?晨归看了眼丹赋圣的背影,   他感觉每个统领都是丹赋圣口中特殊的那个,大家都特殊也就没有人特殊了。   丘垌北继续后退,他一边后退一边摇头。   刹那间,丹赋圣察觉到周遭气息不对:“垌北!!”   丘垌北的胸口被开了一个血洞,丘垌北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丘垌北的身后,覆冢拿着长矛,他被丹赋圣的喊声惊醒,随后他看着没入丘垌北身体的长矛,又看了眼自己拿长矛的手。   这是?   “丹烈?!!你他妈阴老子!!!” 第122章 大人的世界   丹赋圣跑到了丘垌北身边,晨归想要叫住丹赋圣,毕竟丘垌北对丹赋圣是防备的,现在丘垌北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头。   丹赋圣迅速搂住了丘垌北,而后他在丘垌北头顶上亲了一口。   原本还想挣扎的丘垌北忽然把手缩到了胸前,满脸无措。   他伤得很重,如果他死了,被他控制的人类和混血儿也会死,但丹赋圣似乎不在乎这些,他把手放在丘垌北的伤口上,阻止丘垌北体内的魔息外溢,轻声问丘垌北疼不疼。   丹赋圣真的很会扮演一个温柔的家长,可晨归见过丹赋圣真正温和的模样,他的行为不会这么“标准”。   丹赋圣温柔的时候其实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东拉西扯。   “还疼吗?”丹赋圣用药粉敷在了丘垌北的伤口处,随后他转身把丘垌北交给了晨归。   晨归:?   丘垌北:?   他们互相对望,丘垌北很紧张,他想跑,可是丹赋圣又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好好待着。   晨归抿紧嘴唇,他知道丘垌北绝对不能死,不然那些人也会跟着陪葬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丹赋圣的疏忽,最后会不会给丹赋圣弄出业障来。   晨归表情越来越严肃,丘垌北在微微发颤。   最后晨归终于开口:“我师兄从没对其他下属这样过。”对的!就是这样!他撒谎成功了!   原本抓住了覆冢检查情况的丹赋圣诧异地扭过头。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丹赋圣是真想给晨归竖个拇指。   他的师弟居然超越自我了!   而丘垌北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懵了。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耀灵真人是完全不懂撒谎的:“真,真的?”   晨归:……   要继续撒谎了吗?   好痛苦。   晨归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是在挣扎,而在外人看来,他这属于认真的凝视。   晨归反问了一句:“你不信我?”   丘垌北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他没有回答,只盯着晨归看。   晨归深吸一口气:“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心疼一个下属。”   “他是真把你当孩子的。”晨归摸了摸丘垌北的脑袋,丘垌北不是玉獒,他还没看穿耀灵真人的本质,此时丘垌北只觉得受宠若惊。   丹赋圣抓住了覆冢的衣领,他在覆冢身体里感受到了残留的灵力:“幻觉?”   “陛下!不是我!真不是我!”覆冢在丹赋圣面前认怂很快,“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丹烈的幻境,我怎么敢当着您的面杀人?!我不要命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丹赋圣松开了覆冢。   覆冢沉默了。   “怎么?开不了口?”丹赋圣直接抽出了剑。   “我,我我去见他。”覆冢抖了一下,“然后就被他坑了。”   “被影响成这样,你是不是吃了他的血肉一类的玩意儿?”丹赋圣知道覆冢隐瞒了很多。   覆冢肯定是被丹烈忽悠了,可他去找丹烈的理由估计也很复杂,反正不会是好事,他不敢让丹赋圣知道。   至于他为什么会吞吃丹烈提供的“食物”,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覆冢还是没有回答,丹赋圣干脆把覆冢绑了起来,扔自己结界里了。   “垌北情况怎么样?”丹赋圣跑到丘垌北和晨归身边。   “不太妙,没法治,只能吊着一口气。”晨归把丘垌北放在地上,一手托着他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扯开了丘垌北的上衣。   他胸口那个洞很奇怪,血肉之上似乎附着一层黑黑的东西。   丹赋圣伸手摸了一把:“这个……”   “很像天魔刀刺伤之后的那团黑色的火,只是这个没那么强烈。”晨归说,“别说他,当初如果不是镇魔锁困住了你的三魂七魄,你也得死。”   丘垌北看向丹赋圣:“镇魔锁?”   “是啊。”晨归接茬,“很疼的,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疼。”   丘垌北睁大眼睛。   “得了得了,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丹赋圣发现丘垌北体内魔气阻滞,这层黑色火焰被晨归强行阻隔了,可它们不会消失,一旦晨归的阻隔消失,这黑焰烧丘垌北就跟烧纸钱似的,一两秒就烧没了。   丹赋圣捡起了覆冢落下的长矛,这武器上有一股他厌恶的味道:“这玩意儿很像天魔刀,不过跟之前那些假冒伪劣的又不同。”   “这不是针对你的,这是专门给丘垌北准备的。”晨归微微皱眉,“当年你们魔族被称为天族,也就相当于人类里的‘龙’,是特殊的。”   丹赋圣看向晨归,等他继续说。   晨归开口:“你们的优点很明显,天生寿命长,修行快,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心性,你们很容易心性不稳就像地基没打好的摩天大楼。”   这是尽人皆知的事了。   晨归继续问:“可现在看,魔族还有第二个缺点。你们能血脉压制,一旦找准弱点,很容易一击即溃。”好处越多,缺点越明显。   “嗯,如果你未来想针对魔族,你可以用这个法子。”丹赋圣把丘垌北搂进自己怀里,“你现在聊这个做什么?”   “噢,我是想说,按照这个规律来看。”晨归看了一眼丘垌北,“这孩子已经没救了,他必死无疑。”   “闭嘴!”丹赋圣高声打断他。   晨归不为所动:“我是说真的,而且这事儿也不赖你,最后那堆人的业障肯定是算在他和丹烈的身上,毕竟是丹烈害了他,与你无关了。”   “我说,闭嘴!”丹赋圣瞪了一眼晨归。   晨归默默点头:“我说话一向不招你喜欢,我知道,但有些话我必须说。”   “你因为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心软了?他很有可能参与了刺杀你的行动你明白吗?”晨归冷笑,“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以为他有多在乎你?我告诉你!真正在乎你的人是不可能要你的命的!”   “他只是没办法了!他又想到你了!因为你很强悍,你似乎无所不能!”晨归语速越来越快,“害你不成,受了伤还想依偎在你怀里,师兄,没这样的道理!”   丹赋圣冷眼看着晨归,晨归微微昂头。   “陛下……”丘垌北开口了,“你们在演戏吗?”   “什么?”丹赋圣满脸不可思议。   丘垌北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分辨不出来。”   丘垌北嘴唇微颤了两下:“我以前觉得您不够厉害,你不是个合格的魔主。”   “我是不是被丹烈给骗了?”丘垌北拉住了丹赋圣的手,“这世界上有十几个统领,魔尊更是不计其数,可魔主只有您一个,为什么他就能信誓旦旦地说您不适合当魔主呢?明明魔主这个词就是您琢磨出来的。”   丹赋圣就是唯一的那个魔主,没有前任,也没有后来者。   “可为什么,我觉得丹烈说得那么有道理?他说您不够纯粹,对人类不够心狠,我觉得也是,您不像个魔主。”丘垌北伸手想要去拉扯自己的伤口,但他的动作被丹赋圣阻止了。   “您在这儿杀了我吧。”丘垌北说,“向我证明他的猜测是错的,你能忍得下心对人类动手。”   丹赋圣摇头:“我忍不下心。”   在丘垌北绝望的视线中,丹赋圣继续道:“我这人良心不多,可我确实对灭族没兴趣。”   “我得为我自己考虑,孩子,我得平稳落地。”   “你们为情所困,一天到晚在意这个在意那个。”丹赋圣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归根结底你们都是在意自己,只是你们没有意识到。”   “我意识到了,我就特别在意我自己。”丹赋圣说,“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愿意生出心魔,不愿意背负业债。”   “好孩子,我是个很傲慢的人,非必要时刻我不会去承担风险。”   丹赋圣见丘垌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又继续说:“你也是个傲慢的人,只是你用重情重义伪装自己了。”   “……您想救人吗?”丘垌北问他。   “看你,你实在不放,我也没有办法。”丹赋圣在自己储物器里重新翻出一件上衣给丘垌北穿上。   “我绑架了很多很多的人。”丘垌北又说。   “我知道。”   “我是你的下属,你没办法平稳落地的。”   “那不一定,我可以另琢磨脱身之法。”丹赋圣不乐意做个坏人,官方也不想把他摆在一个坏人的位置上。   和丹赋圣这样的修士做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和官方也属于是双向奔赴了。”丹赋圣阻隔了丘垌北对疼痛的感知。   “我闹得很大。”   “所以你未来的名声不会太好。”丹赋圣摆弄了一下丘垌北的头发,又给他弄了个花里胡哨的卡子,“不过那时候你都死了,这一切与你无关。”   “这些人类死了,人类会重新开始仇视魔族的。”丘垌北执着地想在丹赋圣脸上看到些复杂的表情,愤怒也好,紧张也好,什么都好。   “不会的,官方不会允许这种冲突发生,所以你抓过去的这群人类里,至少百分之四十会变成纯血魔族。”丹赋圣给恍惚的丘垌北解释,“你这会是一场被心魔操控的袭击,与族群无关。”   “可他们是人类。”   “谁会知道呢?”丹赋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没人会在意他们的,他们活下来的至亲也没法在网络上发声,官方会控制舆论,尽可能地把影响降到最低。”这很不厚道,可这避免了更多的冲突。   “死的人太多了,也就没人在意他们是谁了。其他人会谴责你,但没人会一个个去关注这群死者的生平。”丹赋圣声音轻柔,可他说的话却是那么不近人情,“幸福一生也好,困苦一世也罢,在你死亡的同时,他们也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   “不重要。”丹赋圣注意到丘垌北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好孩子,你临死前还有什么愿望吗?”   “不重要?”丘垌北还在纠结这三个字。   那是一群人类,他们不算重要吗?他们死了之后就会变成魔族,大家都认为他们是魔族?可他们是人类啊。   “他们不重要,那我做的这件事算什么呢?”丘垌北迷糊了,他似乎一直在混沌当中。   “算糊涂事。”丹赋圣说,“糊涂人做了一件糊涂的坏事。”   丘垌北再次沉默,许久之后他又不死心地询问:“没有人在乎他们吗?”   “在乎谁?那些人类?”丹赋圣想了想,“有吧,他们总有亲戚还没被你带走,虽然那些人没法将这份痛苦传达出去,可他们肯定是在乎的。”   “那就是没人在乎,你也不在乎,明明你觉得人类和魔族一样重要,可你不在乎他们。”   “别说得好像我多虚伪一样,这事儿不是我干的。”   丘垌北眼中溢出泪水:“那过去魔族的死又算什么呢?”   “现在这群人类算什么,以前的魔族就算什么。”丹赋圣说,“只要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那这一切就都是不重要的。”   丘垌北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我把人类给你。”丘垌北忽然说,“他们知道我是因为仇视人类才抓捕他们的,接下来你的麻烦可能不小。”   丹赋圣不怕这种麻烦:“你真准备把他们放了?”   “如果他们不能以人类的身份死去,那我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任何意义。”丘垌北的泪水落了下来,“他们死了就连人都做不了,多荒唐啊。”   丹赋圣摸了摸他的头,丘垌北拉住丹赋圣的手腕:“我把他们给你。”   “等等!别给我,给我师弟!”丹赋圣连忙挣开丘垌北的禁锢,“我结界里还装着一个覆冢。”   晨归蹲下身,他拉住了丘垌北的手。   他们的结界短暂相连,而那些人类最终也被转移到晨归结界里去了。   晨归本来还琢磨着放个血傀进去安抚人心,结果他发现那群人类和混血的情绪还挺稳定。   丘垌北不止抓了普通人,还有官方的工作人员。   圣城的人类干部并不算少,他们在努力地稳定普通人的情绪。   晨归莫名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弄了自己的血傀和丹赋圣的血傀进去。他们互相配合着安稳人心。   “给我把禁锢解开吧。”丘垌北闭上眼,“就这样吧。”   “也就这样了。”   “我这人也就这样了。”说到这儿,丘垌北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睁开眼看向丹赋圣,“你还记得我的哥哥吗?”他的哥哥曾经是丹赋圣的下属,后来他哥哥牺牲了,他被托付给了丹赋圣。   丘垌北其实对自己这个哥哥没什么印象。   “记得啊,你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丹赋圣笑了,“他喜欢讲笑话,一些无聊且容易让人尴尬的笑话。”   “你哥呢,喜欢把所有的事都压在心里头。他一直在找你,只是很遗憾,他活着的时候没能见到你。”丹赋圣的手轻轻拍打着丘垌北的肩膀,“如果他没死,你也许就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了,至亲和上司总归是不同的。”   “可我没那么喜欢他。”丘垌北对丹赋圣说,“我不认识他。”   “人之常情。”丹赋圣也能理解。   丘垌北:“……你真的记得那么多人吗?”   丹赋圣点头。   “那你以后会怎么跟人介绍我?”   “看时间。”丹赋圣说。   “时间?”   “如果最近有人问我的话,我估计会说你是个看不清自己的倒霉孩子。”丹赋圣诚实道,“未来说不准,我的想法是会改变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太多正面的描述。”   丘垌北再次陷入沉默。   丹赋圣继续说:“负面描述也不会有多少,放心吧,我年纪越大对人的评价就越平。”   “你年纪还不够大?”   “我现在还活着呢!正当壮年!”丹赋圣看着丘垌北,“可你的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咱们的生命呢,本来应该属于短暂地相交,然后就各奔东西。”丹赋圣说,“就像玉獒那样,他把我当爹,但他会奔向他自己的人生,他最后的崩溃是人祸,不是他自己本身有什么问题。”   “他属于发了芽的种子,受了风雨摧残,还能不能挺立就看他自己了。”丹赋圣打比方,“你这个孩子没有发芽的勇气,被憋死了。”   “憋死?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想离开。”丘垌北又想要去抠自己胸口的伤,他很难受,他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剧烈波动。   可这种痛苦和难受在某种时刻会让他安心,或者说是让他上瘾。   他对痛苦上瘾了。   好奇怪,可他真的没有力气再往外走了。   “师弟,让火烧起来吧。”丹赋圣抬头,他知道丘垌北没法继续活了。   丘垌北抓住了丹赋圣的衣领。   “怎么?”丹赋圣问他。   “没什么。”丘垌北摇摇头。   他只是知道,哪怕他死了,哪怕他可能搞砸了一切,丹赋圣也会记得他的。   记得有这么个人,哪怕没人问起,他的名字也会默默地待在丹赋圣的记忆里。   因为丹赋圣命硬啊,活得长,死不了,他的名字能跟着丹赋圣存在很久。   可他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薄?   晨归撤出了自己的灵力,黑色的火开始侵蚀丘垌北的身躯。   他就像一张老纸钱,被点燃之后,瞬间就会被烧成灰烬。   丘垌北闭上了眼睛,他谁都没有看。   在闭眼的瞬间,他试图内视,看清自己。   丹赋圣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黑色的火焰忽然膨胀爆发,包裹了丘垌北的身躯,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丹赋圣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   “师兄?”晨归蹲在丹赋圣身边,“你在难过。”   “稍微有点儿。”丹赋圣这次没有否认,“不过这种事儿不合适。”丘垌北做的事太荒唐了,丹赋圣的情绪是没有道理的,不过感情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   “让我沉浸一会儿。”丹赋圣说,“这阵风刮过去就行了。”   “风刮过去了,水面就能慢慢平静下来,是吗?”晨归接茬。   “师弟你这形容得还挺浪漫。”丹赋圣笑了笑,“那些人类还得跟官方报备一下,看看怎么处理才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对了,师弟,跟我一起去拷问覆冢。”丹赋圣准备发泄一下情绪,让负面情绪走得更快。   “拷问?”晨归有些意外。   “像丘垌北这种别扭小崽子,他对我的感情很复杂,我对他们也下不了死手。”丹赋圣伸了个懒腰,“覆冢不一样,他压根不在乎我,那我也没必要跟他讲感情,可以痛痛快快地拷问。”   丹赋圣笑着说:“我要把他吊起来抽。”   ……   长鞭落在覆冢身上,覆冢被抽得晃了晃,他再次闷哼出声。   丹赋圣没有自己动手,他操控血傀去抽覆冢,而他自己则是跟晨归凑在一起喝茶。   覆冢的嘴被堵住了,丹赋圣喝了一口茶之后忍不住叹息:“我也不想揍你的,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小子在山穷水尽之前是不会说真话的,所以我只能这样,不好意思啊。”   覆冢:“唔唔唔!!”   “他在骂你吗?”晨归问丹赋圣。   “他说‘陛下英明’。”丹赋圣继续喝茶,“诶,师弟,你觉得丹烈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网络上挑起矛盾很容易,但现在世界上少有真正会孤注一掷的个体。”晨归说,“大多数人只是想正常过日子,咱们那个年代闹得那么凶,是因为一大部分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说到这,晨归顿了一下:“他不会想让人的日子过不下去吧?”   “不好说,只要他还在,谁知道他脑袋瓜里会冒出什么念头?”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两个卡通眼罩和两对耳塞,“咱们先休息吧,等睡醒了再问。”   覆冢不断地扑腾,他很想质问丹赋圣这个魔主怎么能做出如此畜生的勾当,可他说不出话来。   丹赋圣和晨归还真特么戴上眼罩和耳塞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丹赋圣伸了个懒腰,把床收回储物器,随后他又掏出自己的练功服和软剑来了一套太极剑,最后他和晨归一起合力做了一顿饭。   吃饱喝足并且消过食后,他终于让血傀停下了动作,并且把覆冢嘴里塞的东西给取出来了。   覆冢的眼神像是要把丹赋圣千刀万剐,可他嘴上依旧在笑:“多谢魔主留我一命。”   “别装了,我就问一句。”丹赋圣懒得听这混蛋的恭维,“你为什么会被丹烈操控,你有那么相信丹烈?”   覆冢这次没有隐瞒,或者说他不敢隐瞒,他怕丹赋圣又把他吊起来抽。   丹烈现在压根就不是正常人,覆冢当时是跟丹烈谈合作去了。   丹烈想要世界大乱,而覆冢想要趁着大乱给自己捞点权势。覆冢可以帮着丹烈推动,但是所有的业债必须由丹烈来背。   晨归不太理解:“权势?你一个修士,要权势做什么?”   “悟道啊。”覆冢说。   晨归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悟道和权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世上很多的事,有了权利,自然也就能接触到了。”覆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丹赋圣,“陛下是魔主,对,他是个非常好的领导者。他从来没有像那些魔族那样去盘剥过魔族子民。”   “可他能用的钱少吗?魔皇山,魔宫,建立圣城,哪一样不要钱?”覆冢问,“陛下不去抢,也多的是人给他上供。”   “这还只是最浅显的好处,您二位看看犹清真人,他缺天材地宝吗?不缺,他什么都不缺。”覆冢双手环胸,“我一旦有了权势,那剩下的就都好办了。我是为了那个名头吗?不是啊,我是个修士,我要那个破名做什么?”   “关键是名声底下的东西!”覆冢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他是没有心魔的,他也知道在高位,除了好处,还有无尽的风险,可这些风险何尝不是修行路上的磨砺呢?   “如果陛下您一辈子都只是犹清真人的弟子,您能有如今这样的心性和修为吗?”覆冢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真那样,说不定您现在的修为还比不上耀灵真人。”   “我是为了我自己啊,这没问题吧?”覆冢说到这儿,脸色又一变,“只是这回我被丹烈给坑了。”   “他找我商量,让我做个更大的统领,统领那些拿到‘好处’的新魔族,我心动了,但我怕承担业障,毕竟那些说白了都是普通人。”   覆冢是个自私的官迷,他自己也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这样的覆冢反而不像丘垌北他们那样看不清,他可太明白魔族和人类没啥区别了。   “无故杀害普通人,那业障是真要命的!”覆冢说到这儿,咽了口唾沫,“我就是不想担责,结果丹烈说他身上已经背了很多业障,只要我能帮上他,他愿意用法子把我身上的业障弄到他身上去。”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霄国的法子?”   晨归父母就替霄国皇帝背了业障。   “对,我修为不如他,在转移七魄的时候太疼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覆冢按压自己的额头,“等醒来我就看到自己拿着一把长矛捅了丘垌北。”   “诶,你之前说丘垌北的命和无数人类的命共连了?现在丘垌北真带着他们一起死了?”覆冢的表情有些惊恐。   那么多人命,他未来的劫还过得去吗?   覆冢折腾玉獒是钻了空子,他只是把玉獒的情劫对象带到了玉獒面前,说白了,这是玉獒自己的事。   大多数时候覆冢都会躲着业障走:“陛下!我不敢杀人的啊!”   “我知道,你也就这点好了。”丹赋圣摁住额头,“丹烈这是多恨你啊,巴不得拉着你一起死?”   “谁知道?!我和陛下您的关系也一般,按理说他也不该嫉妒我啊。”覆冢也愁。   “他就是纯粹讨厌你这个人,跟师兄无关。”晨归讨厌他们把一切问题都扯到丹赋圣身上来,“你也不是个合适的领袖,你太会推锅了。”   丘垌北的行为超出了丹烈的预料,他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这时候忽然出问题,丹烈便想着一石二鸟,干脆把两个麻烦都送走。   “您别这么说,我做领袖还挺严格挺负责的。”覆冢面对晨归时格外礼貌。   从以前就是这样,覆冢对人类方面的修士并不凶残,为的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明葶!”丹赋圣忽然说,“明葶比覆冢合适!”   他迅速起身,领着晨归出了结界。   覆冢“诶”了几声,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狗日的。”覆冢骂了一声,随后迅速被血傀抽了一巴掌。   覆冢:“……噢,您还在啊。”   另一边,丹赋圣刚出结界就收到了李通的传音:【陛下!完了!琼雅被抓走了!】   丹赋圣脚下一个踉跄:【什么意思?!】   【昨天琼雅想要见我,犹清真人把她送回来了,可刚才丹烈直接把她抢走了!】   丹赋圣:【……见了鬼的!】   “丹先生!丹先生!!”白愉挥舞着手臂朝他跑来,白愉之前没在圣城工作,也就没有被绑架。   “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吗?”丹赋圣问白愉。   “解决了。”白愉点头,“官方说法是突击演习,然后给每个参与演习的人类和混血发了精神损失费,最后严肃批评了特管局疏于防范,管理松散。”   丹赋圣:……   白愉压低声音:“总局的局长和副局长都调走了,调到别的岗位上了,私底下有赔偿金。”   “现在他们还觉得那位反派演得挺不错,还有觉得他帅的。”白愉说到这儿,忽然察觉到丹赋圣表情不对,“怎么了丹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做得挺好,对了,我得回去见一下我师父。”丹赋圣跟白愉道了别,又带着晨归回到犹清真人的洞府。   然后他就在犹清真人房间里发现了正在跑步机上狂奔的丹琼雅。   犹清真人冲着自己俩徒弟招了招手。   丹赋圣和晨归同时睁大眼睛。   “师姐呢?”   “在忧郁。”   ……   丹琼雅,或者说应忘忧勉强从零食堆里爬出来,随后她望着丹烈:“你现在这样讨好我,早你做什么去了?”   “琼雅,我最近才知道你还活着,我……”   “妈妈都已经精神错乱了,她一直让我喊她爸爸。”   “我跟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应忘忧顶着丹琼雅的小肉脸露出哀怨的笑容:“行,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都是这样的,我懂。”   “大人的世界,肮脏得可怕。” 第123章 辛苦你了   “我也不怕您揍我,我是真觉得我以前那些同事都是脑子有问题的。”覆冢搂住了丹赋圣血傀的脖颈,“陛下您知道我是个势利眼,但我真觉得我是最正常的。”   血傀点点头。   覆冢诧异:“您真这样想?!”   “我真这么想。”血傀继续点头。   覆冢捂住自己的胸口:“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所以我很好奇,你干嘛硬跟丹烈他们凑一起,你要当官,那你去考啊,你还怕你当不成区长?”   “我是你的旧部,我怎么当区长?”覆冢问,“而且我在官方记录里是死人,我怎么考?!”   “那你要不要弃暗投明?”血傀问他。   “跟着您吗?”覆冢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个我乐意啊!我以前就是您的部下!我就服您!”   “你服我?”血傀问他。   覆冢连连点头,然后他脑袋就被血傀拍了一巴掌。   覆冢捂着自己的脑壳冲血傀笑:“我没多喜欢您,但我也不讨厌您啊,咱俩就是简单的上司下属关系,您帮了我,我也会帮您的,我就是利益优先,但我不是白眼狼。”   血傀没有回答。   覆冢继续:“我知道您还因为玉獒的事记恨我,您等等,我给您看一个东西。”   “我给他储物器里放了点东西,他现在没发现,之后会看到的。”覆冢说。   “什么东西?”血傀警惕了起来。   “我可不敢让自己招上业障,我也怕玉獒的死会跟我扯上关系。业障这种东西,说不清的。”覆冢想要拉住血傀的胳膊,但血傀躲开了。   “哎呀!就是他对象给他留了点东西,他对象希望他能活下去的东西!”覆冢也不介意血傀的冷漠,“虽然我个人对这种情爱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我也知道,对深陷情海的人来说,对象说的话有时候就跟圣旨一样。”   血傀看向他。   “诶,耀灵真人说的话对您来说是圣旨吗?”覆冢有些好奇。   “如果狗儿平安回来,我们俩的合作就可以进行下去。”血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两百年的时间,等得了吗?”   “等得了!绝对等得了!”覆冢来精神了,“我发现还是跟着您好!您不会忽悠我。”   “这次任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覆冢搓了搓手,“有个投名状我心里才踏实。”   “那你把你的底牌都交出来,我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血傀说,“还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   “西瓜好吃吗?”丹烈蹲下身询问丹琼雅。   “很甜,可是心里苦。”丹琼雅一边舀西瓜一边说,“你真的不要我妈妈了吗?”   “我真不认识你那位妈妈。”丹烈很无奈。   “可是我偶尔能听到妈妈睡觉的时候喊你的名字,每次她提到你都哭得很伤心。”丹琼雅说。   “喊我的名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都会喊啊。”丹琼雅睁大了双眼,“你别装了,你以前肯定跟我妈妈在一起过。”   丹烈脑袋都开始疼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妈妈叫李通……”   “等等!你说什么?!你妈妈叫什么?”   “李通啊。”丹琼雅琢磨了一会儿,“木子李,通透的通。”   “李通?!”丹烈迅速起身,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想要走,可很快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等等,你说她喜欢我,依据是什么?”   丹琼雅用看渣男的目光看向丹烈:“从我记事起,我妈妈就经常半夜一边摸本子上的字一边掉眼泪,然后她总说些‘你居然真的对我下手,你不懂我心’这类的话。”   丹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丹琼雅叹息一声:“后来我长大了,我知道那个是个烈字。”   “上次见到你,爷爷说你叫丹烈,我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抛弃了我妈妈,可是我最后还是跟你姓。”   丹烈知道丹琼雅不清楚她自己的过去,可从她说的这些事来看,李通真的喜欢自己?   还是那种情人之间的喜欢?   丹烈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如果那个女人真是李通,那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身体弄成那样?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跟他谈情说爱?   明葶知道那人是李通吗?   丹烈给明葶传音,随后他被明葶怀疑精神有问题了。   【她是李通?拜托,李通会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吗?李通有这么棒的身材吗?】   丹烈更恐惧了。   李通是想先攻略明葶,再攻略他?   李通喜欢他?!   犹清真人洞府里,李通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我这是怎么了?”李通揉了揉鼻子,不过很快他又把喷嚏的事抛诸脑后,他急切道,“我担心丹烈对琼雅不利!如果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琼雅就完了!”   “你放心,琼雅不会出事的。”丹赋圣安抚李通,“对了,你昨天把琼雅接回去之后有没有发现琼雅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李通不解,“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看样子他们师姐装得还挺像,“就是怕琼雅不适应。”   “她在丹烈那儿才会不适应!她性格那么直,如果她说错一句话……”   “丹烈还没疯到跟小孩计较这些。”丹赋圣让李通冷静些,“丹烈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了,你别担心。”   “马上就能解决?”   “马上。”丹赋圣笑了笑,“他压根不是丹烈,但他认为自己是。”   “只要他认为他的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李通没懂。   丹赋圣刚想解释,可他收到了应忘忧的传音。   【这孩子疯魔过头了。】应忘忧说,【我刚哭着嚷着要妈妈和爷爷,他没办法了,把他结界里的傀儡给弄出来了。】   【他做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傀儡!满足他对你病态的感情。】   【师姐你也别这么说,小孩子缺爱嘛。】   丹赋圣笑容越来越大,一旁的李通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以前琢磨出过一种药。”丹赋圣开口说,“能让人沉溺幻境的,我那时候心魔重,我借这个药去梦里见过我的亲生父母,诶,师父你别抱我。”   犹清真人缓缓松开了丹赋圣的脑壳,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其实我压根不知道我父母啥样,但那场梦真的特别真实。”丹赋圣说到这儿,他短暂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道,“这事儿司封朗和司琛也知道,司封朗本来也想借我的药在梦里走一遭,不过他没用成。”   “诶,说起来那位司琛二皇子去哪了?”李通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个人,“他已经死了吗?”   “谁知道呢?”丹赋圣一句话敷衍过去了,随后他又把话题往回拉,“覆冢知道有关丹烈实验的内情,现在丹烈是特别特别纯粹的魔神血脉,跟我一样。”   “我需要天魔刀,只要用那把刀捅他一下,他就会神魂不稳,到时候咱们再让他做一场梦。”丹赋圣说。   “天魔刀这东西很危险,攻击过他之后需要立刻销毁。”李通说。   “没必要。”丹赋圣后仰。   “您不怕有人害您?”   “天魔刀对我已经没用了。”丹赋圣双手合十,放在自己腿上。   晨归接茬:“镇魔锁已经被师兄融进他的三魂七魄里了,天魔刀已经没法伤害师兄了。”   “融了?!”李通深感震撼,“您不怕危险吗?!那东西融进去得多疼啊!”   “疼一疼,消除后患,很值得。”纯粹的疼痛对于丹赋圣来说是最容易应付和忍耐的东西,“不疼这么一下,回头那把刀又扎进我的胸口了可如何是好?”   李通满脸焦急,而丹赋圣只是摆摆手:“好了,别搞得好像你多关心我似的,咱们没有那么亲近,只是现在丹烈太能折腾了而已。”   李通和丹赋圣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可他们也没有多信任彼此。   李通沉默下来。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跟我师弟回房间了。”丹赋圣想跟晨归亲嘴了。   “琼雅她……”   “她不会有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丹赋圣随口道。   “好,那我相信您。”李通露出一个笑脸来。   丹赋圣起身欲走,可走到门口他又回头问李通:“你真不喜欢丹烈啊?”   “陛下,别说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李通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怪恶心的。”他如今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他什么都想要而已。   “那辛苦你了。”丹赋圣留下了这么一句。   “辛苦……什么?”李通没搞懂。   ……   “我妈每次看月亮都能想到你的脸。”丹琼雅说,“她对着月亮流眼泪,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她在想一个负心人。”   “她从来没说过你的名字。”   “等等。”丹烈打断她。   “你不乐意听啊?”丹琼雅面露不满。   “没有,等我回来了你再讲。”丹烈面无表情地跑进了厕所,随后他撑着马桶直接吐了出来。   “这混蛋怎么这么恶心呢?”丹烈都不敢去找李通了,他怕李通扒他衣服。   丹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他穿得挺严实的,但他就觉得有人在惦记自己下半身。   李通这么变态?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惦记自己的? 第124章 讨人嫌的大人是怎么练成的   应忘忧领着三个傀儡在丹烈结界里到处溜达。   丹烈到底把天魔刀放哪儿了呢?应忘忧到处翻翻找找,她知道丹烈在关注她,可她无所谓。   丹琼雅本来也不是个认生的孩子。   “一张妈妈的照片都没有。”她一边翻找还一边嘀咕。   丹烈被她嘀咕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让丹烈自己都挺震惊,他接受不了李通对他有情欲,可他之前又试图用这种情感绑架丹赋圣。   为什么他受得了丹赋圣呢?   丹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恋父情结,不过很快他就否认了。   他能接受只是因为丹赋圣压根不可能移情别恋到他身上来而已,修行者的感情怎么可能说转移就转移?   丹赋圣是难以捉摸的,丹烈曾经觉得李通也是。   可现在他知道了李通喜欢自己,甚至处心积虑地换了个身体跟自己谈恋爱。   丹烈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他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自己闭眼睡觉,一定会做一个有关李通的噩梦。   他不敢去找李通了,他觉得他们的情谊就断在这儿也挺好的。   丹烈开始催促明葶,让她快点把水搅浑。   明葶觉得他有病:“我在网上倒是闹出了不少动静,可现实还是一潭死水啊!有俩人本来都约架了,一个给了假地址,一个压根没出发!我有什么办法?!”   “而且那两个要约架的‘拳击爱好者’一个是风吹就倒的瘦猴,一个是难以行走的肉山。”明葶脑壳疼,“而且晨归那里明确说了他们不会执行这类计划!你还想怎么挑拨?”   “挑拨关系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丹烈暂时忘记了李通这个糟心朋友,“只要真出了人命,乐子不就大了吗?”   “那位叫马庆的,得了病快好了?”丹烈问。   “马庆是……哦,之前被你忽悠的那个人类?他身上的那些术法不是被回收了吗?”明葶皱眉,“他自己都不信这东西了。”   “是吗?”   “这事儿还有假?”   “我没质疑你,我是说,他‘好了’,谁信呢?”丹烈笑了笑,“等着吧。”   明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因为马庆身边的人开始出现和马庆一样的症状了。   马庆身上的痤疮早就好了,可在他好了之后,官方的人让他录了一段受骗的视频发到了网上,这视频的播放量很高。   官方的本意是让大家明白,应忘忧根本没执行什么“收割业债”的计划,这一切都是谎言。   当然,他们没有提应忘忧未来会不会实施计划,只说如今这些留言都是假的,获利的代价是很重的。   原本一切还算稳中向好,直到所有跟马庆接触过的人都开始出现类似的症状,他们都开始长痤疮,并且伴随着各不相同的其他病症。   马庆也算半个红人,这个消息传播得很快,开始有人说,这是马庆把身上的余毒转移给了他人。   而其他城市也开始出现这样的案例,当然,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马庆。   可谁知道呢?   一个群里中,所有人都感染了,就那么两三个没感染。   那么那两三个就成了病原体,他们就是“马庆”。   尽管那些健康的人一遍遍重复强调自己从未做过什么交易,可没人在乎,毕竟做了这种交易的人怎么可能承认?   就这样,丹烈甚至不需要任何正向付出,“新魔族”也能被排挤出来。   “人就是这么一种东西。”丹烈说,“他们需要有另一个个体来倾泄自己的不满。”   明葶:“……那是因为他们没找到你,但凡能找到你,你不是个修士,他们也能一人一嘴巴扇死你。”   “哈哈,是啊。”丹烈当然知道,“可他们不知道是我做的,官方的通告他们也半信半疑。”   官方可以给他们治病,丹烈也可以继续影响他们。   病能治就能重新犯,而那些生活琐碎的倒霉事也足够把人逼疯。   “你觉得一个人如果连续十几天都只能睡四个小时,在极度的暴躁之下人会做出什么?”丹烈摊开手,“什么都有可能不是吗?”   “闹出人命是迟早的事,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把气球吹大,不需要外力,在极限的憋闷之下,气球是会炸的。”丹烈笑着说。   明葶觉得丹赋圣那边应该加快速度了。   她面上没流露出分毫异色:“希望你的法子有用吧,你还真是个老混蛋。”   “承蒙夸奖。”   “没夸你,我是真怕你什么时候阴我一下,到时候我哪还有第二条命啊?”明葶继续自己的任务。   “你放心吧,我的盟友只有你了。”   另一边,丹赋圣也开始思索天魔刀会在哪儿,而犹清真人的话给他提供了新的思路。   犹清真人说丹烈可能把刀给扔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这种没有脑子的人。”丹赋圣否认了这种猜测。   犹清真人摇摇头:“徒儿,如果你动手杀了我,哪怕你拿的是你的本命法器你也会扔。”   “当时杀你的那个丹烈可不是如今这位魔神血脉的,那个丹烈杀了你之后就神经病了。”犹清真人觉得丹烈很有可能把天魔刀给扔了,“也有可能融了,不过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点小的,天魔刀的背后有清傀的努力,他那个修为很难融。”   丹赋圣问晨归:“有可能扔了吗?”   “有可能,找吧。”晨归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用自己的本命武器杀了丹赋圣,他确实有可能直接扔了本命武器,这是一种逃避行为。   丹烈从来都不是痛恨丹赋圣,杀死丹赋圣的东西对他来说不是炫耀的资本,而是想要逃离的噩梦。   丹赋圣和晨归开始满世界地搜寻天魔刀。   丹赋圣还是倾向于丹烈把天魔刀收到了身边,可最后他们却在一处大海沟里发现了天魔刀,天魔刀上还贴着无数禁制,只要丹赋圣打破禁制,丹烈就能感觉到。   晨归琢磨了一下,然后他就弄了个直径两米的透明小球,把天魔刀连刀带底下石头,全装进去了,像个大型水晶球。   “用的时候再打开禁制,到时候还能吓到他,让他反应稍微停滞一会儿。”晨归摸了摸球身。   丹赋圣没有回答。   “舍得吗?”晨归忽然问丹赋圣。   “舍得什么?”   “丹烈那孩子居然真把这么重要的武器给扔了,你吓到了吧?”晨归知道丹赋圣在想什么,“你觉得那个孩子别扭又聪明,杀了你之后肯定会有难过,但他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东西。”   晨归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他放弃了,这是一个很大的风险,如果他不把天魔刀带在身边,很有可能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师弟啊,你想说什么?”丹赋圣其实已经知道了。   果然,晨归只是说:“舍不得你也要杀,你得记得这种舍不得的感觉,下次对其他孩子可以更温柔些。”   丹烈的错误真追根溯源起来,其实跟他自己家庭的关系更大。   “那个年代的魔族,本身就是千疮百孔的,他们性格出现问题太正常了。”晨归对丹赋圣说,“你不是罪魁祸首,但是你放任了。”   丹赋圣没有反驳。   “因为那时候的你也是千疮百孔的。”晨归又说。   丹赋圣认真注视晨归的双眼。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拉他们一把,把他们拉出泥潭。”晨归把天魔刀收进自己的储物器,“我不相信你没有这么想过。”   “对,你说得没错。”丹赋圣双手插进了兜里,上身小幅度后仰。   晨归知道,再怎么说这群孩子和丹赋圣无关,丹赋圣也是那个最可能改变他们的人。   当然,丹赋圣已经救过他们的命了,他不去认真疏导那些孩子也无可指摘,毕竟他不是他们的生身父母,他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责任。   但丹赋圣在介意,丹赋圣现在越幸福就越介意这种事。   他觉得自己愧对了自己的感情。   “师兄,你可以对下一个孩子温柔,但这个必须死。”晨归说。   “我知道,我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出心魔。”   “小事?不至于?”晨归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丹赋圣:“……行,好。虽然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这样做没有问题,我不会生出心魔。”   “我现在闷得慌,需要一点时间。”丹赋圣继续描述自己的感情,“师弟你能过来抱我一下吗?”   晨归立刻跑到他身边拥抱他,随后晨归就被丹赋圣锤了一下胸口,力气还不小。   “小混蛋。”丹赋圣锤完之后又替晨归揉了揉胸口,“说话真讨人嫌。”   “我只是想要世界上有更多喜欢你的人,我是指不发神经病的那种喜欢。”晨归希望丹赋圣有更多正常且健康的关系。   “那你呢?”丹赋圣问他。   “我还好,我每天都在跟网络上那些人进行友好的交流。”晨归对亲密关系的需求不高,他有师兄他们就挺好。   “友好的交流?”丹赋圣表示怀疑。   “其实有时候看他们急到跳脚也很有趣。”晨归诚实道。   “坏崽子!”丹赋圣又推了晨归一把,把晨归推开之后又伸手拽回来。   晨归顺着力道紧紧抱住了丹赋圣。   丹赋圣不走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恋爱真是一件美事,太治愈了。”丹赋圣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阳光开朗了,哪怕在情绪低落时也有一种被托住的感觉,很安稳,“我觉得这种好事大家都得体验。”   晨归:??   “都得体验啊。”丹赋圣一把搂住晨归的腰,大步往前。   是时候问问小辈们的婚姻问题了,也是时候让师父赶潮流来个黄昏恋了。   所以师姐算年轻修士还是黄昏恋?半昏吧。   得琢磨,以后有的是他琢磨的。 第125章 是吗?是吧。   为了不让丹烈真闹出问题,丹赋圣决定派出一员猛将去干扰丹烈和明葶。   “我?”李通指向自己,“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丹烈?”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丹烈不会怀疑你,不会扣留你。”丹赋圣拍了拍李通的手背。   “您怎么做到的?”   “这个就是秘密了。”丹赋圣安抚李通,“你要忍住个人感情,去诱惑丹烈。”   李通后背发毛。   丹赋圣给他传授经验:“你到了地方之后直接给丹烈一个大嘴巴子,然后质问他是不是喜欢明葶,你哪里比不上明葶。”   “我跟明葶都不是一个风格的,我跟她比什么?”李通不解。   “感情到了,乱吃飞醋也是有可能的。”丹赋圣靠近李通,他搂住了李通的肩膀,李通身体直接僵直,“你是一个被两千多岁老头忽悠的年轻少……呃女吧。”   “总之你不需要太理智,你扇了他一巴掌之后迅速抱住他。”丹赋圣又问李通会不会说情话,李通惊恐地摇头。   丹赋圣又给李通进行了一对一教学,随后他就放李通出去了。   ……   啪的一声,丹烈睁大双眼,捂住自己被扇的左脸。   “你喜欢上明葶了对不对?!你一直都喜欢她对不对?!”李通呼吸剧烈,“那我算什么?!”   丹烈很惊恐,他开始思索前因后果。   他压根没怀疑李通为什么能找到他,李通修为不低,就连丹烈都不知道李通还活着,他能找到自己可太正常了。   李通一直怀疑自己喜欢明葶?   丹烈更害怕了,李通居然是个恋爱脑?   就在他愣怔的这片刻,李通抱住了他。   李通嘴唇在发抖,他感觉自己胃里在翻腾,不过这很符合他悲伤的情绪:“明明最爱你的是我!”   “呲溜。”一个小孩拿着脑袋大的波板糖在舔。   冒充丹琼雅的应忘忧盯着他俩。   “这孩子真被你带来了?”李通一下子警惕起来,“琼雅,你在这儿?吓死阿姨了!”他给丹琼雅使眼色,生怕丹琼雅叫他爸爸。   丹琼雅嗦溜着棒棒糖围着他俩走了一圈。   “琼雅,你别在这儿看。”丹烈知道李通在装,不过他不在意,他也生怕李通暴露。   李通暴露之后很有可能就无所顾忌了。   丹烈也认真盘问过明葶,明葶也说了,她喜欢这位前对象是因为李通的身体很特殊,虽然看起来像女人,但他其实男女的器官都有。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过,他心爱的人只喜欢女人,他想用女人的身体钓他上钩,然后再玩弄他。”明葶还很疑惑,因为她觉得那位前对象虽然跟她混在一起,可偶尔会露出看不起她的表情。   明葶不理解,而丹烈更惊恐了。   什么叫先钓他上钩再玩弄他?李通想怎么玩弄?   丹烈感觉自己下半身凉飕飕的,仿佛有阴风在吹。   如果是过去的那个丹烈,只怕这时候满脑子都在琢磨他该怎么杀了李通。   可如今的丹烈严格来说还算个新的灵魂,在见到李通之后他胸中其实涌出了一阵喜悦,喜悦和惊恐相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不爱我?”李通抬头望向丹烈。   丹烈:……   “不喜欢可以把他做成玩具啊。”丹琼雅一边嗦溜棒棒糖一边说,她的舌头都成彩色的了,“妈,哦不,阿姨你不是经常这么说吗?”   李通:?   丹烈:!   李家的傀儡术相当厉害,修到极致能为人重塑身躯,只要注入三魂七魄,那么这人原本是什么修为,换身体之后依旧会是什么修为。   李通就是这样。   丹琼雅没能继承记忆和修为主要是因为当时她不相信丹烈会对自己动手,她的魂魄碎裂过,是被重新捕捉拼凑之后才被放进身体里的。   李通的傀儡术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丹赋圣都不一定比得过他。   丹赋圣修为高,整体强,可李通专精一门。   可丹赋圣失去身体之后并没有让李通帮忙给自己弄出一个身体,因为他没那么信任李通。   李通这种等级的傀儡师想要在新身体里埋下一两个隐患可太容易了,所以李通可能会把自己做成“玩具”这个可能性是很可怕的。   李通诧异地望向丹琼雅,现在他终于发现这个丹琼雅不对劲了。   丹烈默默伸手放在了自己屁股后面,警惕地望着李通。   他身上的业障已经很多了,他不怕下辈子投胎成不得好死的猪狗,但他怕李通对他做变态的事:“你先冷静一点,谁说我不爱你,我特别爱你。”总之先稳定李通的情绪。   他拉起了李通的手。   李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丹烈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俩忍着反感互相对视,而被应忘忧邀请一起共享视觉的丹赋圣乐得直拍大腿。   晨归觉得这样不好:“你这样做不厚道,他俩都很难受。”   “难受这一时,他俩又不可能真的滚到床上去。”丹赋圣又开始搓手了,“诶,你说他俩真的没可能滚到一起吗?”   “……师兄你在期待什么?”晨归觉得他师兄不对劲,“他俩现在都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对方骚扰了,师兄你得讲点道德。”   “什么道德?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不是。”晨归说,“现在咱们直接拿着天魔刀,一刀捅进丹烈的胸口,然后用药物控制他。”   “不需要牺牲,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他很快就会死了。”晨归对丹赋圣说,“他再怎么折腾,修为就摆在那里,我们没必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之后险胜。”   丹烈不值一提。   丹赋圣看了晨归一眼,随后他在储物器里翻出一件黑色的卫衣穿上,戴上帽子,帽绳一拉,他就只剩下鼻子还暴露在外了。   晨归走到丹赋圣身边,然而丹赋圣忽然发难,一个扫堂腿绊倒了晨归。   晨归:?   他没有摔到地上,丹赋圣接住了他的上半身,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晨归嘴上贴了一张黑色的封条。   【师兄,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话。】晨归开始传音了。   丹赋圣郁闷得要命,他发现浓烈的爱是没法让他对晨归加上全面的滤镜,起码现在他依旧觉得晨归念叨起来的样子像个操心过多的小老头。   【可师兄你要知……师兄你为什么在撕我的衣服?】   丹赋圣没回答,他只是郁闷地扯掉了晨归的衣服,郁闷地用黑胶带给晨归绑起来了,全程什么话都没说,看上去情绪很低落。   当然,丹赋圣其他的部分是不低落的。   晨归的脖子被丹赋圣给啃了,丹赋圣甚至还戴着他那个卫衣的大帽子。   ……   犹清真人把手背在身后,他站在山顶眺望远方,心里正在跟清傀吵架。   吵着吵着,忽然有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跟前,在他正对面蹲了下来。   丹赋圣?   他想要这个地方吗?   犹清真人转头换了个眺望台,准备继续争吵,结果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又过来了,同样蹲在了他正对面。   犹清真人:?   “宝贝徒弟?”犹清真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你怎么了?”   “没怎么。”丹赋圣扭过头。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很强烈的“快来关心我”的气息。   “你跟晨归吵架了?”犹清真人问。   “没有。”丹赋圣否认。   “那你……诶!阿归!你师兄……”犹清真人忽然没声了。因为晨归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腕上都带着奇怪的痕迹,晨归的脸红彤彤的,只是表情依旧正经。   晨归在看到丹赋圣之后蹲到了丹赋圣的身边,他伸手拍了拍丹赋圣的后背;“你还是很低落吗?”   低落?犹清真人看着晨归身上那堆痕迹,这是一个低落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丹赋圣把卫衣帽子的洞抠大了些:“那你下次还继续说吗?”   “我肯定是会念叨的。”晨归点头,他不想在丹赋圣面前撒谎。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晨归眼前景色变幻,丹赋圣把他打横抱起来了。   丹赋圣搂着他往房间的方向走。   而晨归一脸淡定地跟犹清真人挥手:“师父再见,哦对了,师父你今天吃了吗?”   犹清真人:“……吃了。”   “吃的什么?”晨归继续问。   “吃了一肚子气。”他觉得清傀脑子里的问题不小。   “嗯?为什么会这样?是小师唔唔唔!”晨归的嘴巴被丹赋圣捂上了,丹赋圣已经抱着晨归进了房门,关门声音特别大。   犹清真人叹了一口气。   他这两个徒弟玩得花里胡哨的。   不理解。   “师兄你是不是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玩这些花样?”晨归低头看着丹赋圣。   “如果每次你话多之后都是这样的结局,你还念叨吗?”丹赋圣拽着被拉扯变形的黑色胶带。   “我可能会念叨得更多。”晨归认真回应,回应完之后他又问,“师兄希望我话少点吗?”   “老实说,也不希望。”丹赋圣反正是没啥羞耻心的,“我好难受啊!我得发泄。”   他俩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亢奋。   “搞对象果然是一件美事。”丹赋圣再次感叹,“不管怎么理解这三个字,都是美事!”   晨归:“噢!你在双关!呜!”他的侧腰被丹赋圣捏了一下。   “这种时候你就别做阅读理解了。”   “那,那要惩罚吗?”   丹赋圣:“……要!”   师弟真主动,恋爱多是一件美事啊。   他在师父面前这么秀恩爱,师父肯定受不了吧。   另一头,犹清真人又和清傀争起来了,他们就“师父为什么会把徒弟养成变态”这个话题争论不休。   一个说这是跟犹清真人学的,一个说他这是以前霄国的旧习。   然后他们就发现他俩说的压根不是一个人。 第126章 虚假的幸福   “我师兄现在在逃避责任。”晨归对犹清真人说,“这是新的考验。”   “没那么严重。”犹清真人伸手想要摸晨归的头,但他现在的个子太矮了,只有在晨归察觉到他的意图并且主动配合之后才能摸到。   犹清真人对自己如今的身体很不满意,在摸完小徒弟的头发之后,他双手背在身后,挺了挺胸膛,端出师父的架势:“现在这形势还谈不上考验。”   晨归不认同:“师兄明显心软了很多。”之前对酉雉下手,丹赋圣眼睛都没眨一下,而如今换成丹烈,丹赋圣却在故意地拖延时间。   “你师兄如今是在脱离魔主这个身份,脱离自己的曾经。”犹清真人说,“他不见得是不忍心,而是在盘算。”   “盘算什么?”   “盘算自己的下属得死几个才够。”   晨归愣住了。   “好徒儿哦,丹烈是试金石,你师兄是在琢磨要不要把自己以前带过的这帮小崽子一网打尽,他们如今连合法的身份都没有,正是弄死他们的好时候。”   晨归开始思考,而犹清真人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晨归自己思索不出答案,他又去找丹赋圣。   丹赋圣还穿着那身黑色的卫衣,拉紧了帽绳,假装自闭。   “师兄?”晨归蹲在丹赋圣面前,“你没难过?”   丹赋圣把帽子扯开,露出自己的脸:“我很难过。”   晨归没信他的回答:“至今为止,你们锁定了多少会死的人?”不止丹烈,还有丹烈的下属,曾经的魔主旧部,他们数量不算少。   魔主旧部那边丹赋圣没管,是官方自己在内部审查。   “四百三十二个人。”丹赋圣说。   “那几个统领呢?”晨归继续问。   “明葶和李通都是不稳定的,他们有心魔,暂时没法被判定为无害。”丹赋圣把自己的卫衣脱了,他现在没必要装自闭了,“琼雅是没问题的。”   晨归眉头皱紧:“那覆冢呢?”   “他的杀伤力很小,也没有心魔,哦,暂时没有。”丹赋圣知道,覆冢执着于位置,他未来的心魔只怕会与名誉地位有关,“他是个惹人嫌的投机者,但他胆子不够大,干不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晨归有些迷茫了:“所以你压根没伤心?”   “伤心了。”丹赋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还是很难过的,那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我能不伤心吗?”   晨归眯起眼睛,头微微后移:“那你哭一下?”   丹赋圣动作顿住:“你知道有一种哭泣是没有眼泪的。”   “那你能哭出来吗?”晨归真的很好奇。   “我很心酸,但是哭的话……”丹赋圣没有撒谎,他装哭的时候掉眼泪倒是挺快的,但涉及真情实感时,他不会用伪装的方式挤出眼泪。   晨归看出来了:“你确实在难过。”如果丹赋圣哇一声哭出来,那才是有问题的。   丹赋圣知道晨归被自己以前的心狠手辣弄出心理阴影了,他想让晨归稍微对他放心些,可话还没出口,晨归的手就已经放在了他的头顶上。   晨归在丹赋圣头上摸了摸:“别难过了。”   “我……也没难过成那样。”丹赋圣把晨归的手拉了下来,他准备跟自己这个同情心爆棚的师弟聊聊正事,“咱们也不能直接就把这把天魔刀捅进丹烈的心窝子,不然他被丹药影响得不会太深,得在他心神不稳的时候插一刀才行。”   晨归重新搂紧了丹赋圣,开始怜爱地抚摸。   丹赋圣:……   晨归小心翼翼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随后又用下巴蹭了蹭丹赋圣的头顶。   “我说了我没那么难过。”丹赋圣几乎是被嵌进了晨归怀里。   “难过就应该被安慰,哪怕只有一点难过也应该被安慰。”晨归继续抚摸丹赋圣。   “我觉得我之后如果变得心软,你难辞其咎。”丹赋圣享受着安慰,尽管他觉得这种安慰有点奇怪。   毕竟丹赋圣难过是因为他要对自己的旧部下杀手,怎么看也是对方损失得更多。   结果现在被安慰的反而是他。   不过也对,晨归是他的伴侣,安慰他很正常,而且晨归对丹烈他们并没有同情,在晨归的思维里,丹烈是自己在往死路上走。   晨归认知里的丹烈是“师兄的下属”和“被师兄养大的孩子”,他对丹烈的看法永远都是从丹赋圣的角度出发的,他担心丹赋圣杀了丹烈之后会受影响,只有“丹赋圣可能被影响”这个前提在,晨归才会在乎丹烈的死活。   丹赋圣一边享受着晨归的拥抱,一边给晨归解释:“丹烈很快会尝到他自己酿出来的苦果。”   晨归不解地歪了下头:“你是指他计划上的苦果吗?”   “是啊。”   ……   丹烈接受了李通的示好,而他表示自己不喜欢和人亲吻,他觉得他们俩拉拉小手就挺好。   李通连手都不想拉。   伪装成丹琼雅的应忘忧一直在观察他们俩的互动,她发现丹烈除了不适之外还有一丝兴奋。   这太奇怪了,丹烈不是接受不了自己朋友对自己有爱欲吗?   而深度观察之后丹琼雅悟了。   这个新的丹烈缺爱过头了,他居然开始对他们这个东拼西凑的“家庭”产生了依赖。   李通也发现了这一点,毕竟在他开始表演追求者,并且给他们“一家三口”做饭之后,丹烈那种兴奋的情绪浓烈到李通无法忽视。   而且李通也逐渐意识到丹烈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毕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年轻”不可能让丹烈露出这种表情。   当丹烈小心翼翼地把菜夹进李通碗里时,李通心中的情绪也开始变得复杂。   李通和丹烈曾经是朋友。   哦,丹烈已经换了个灵魂,这个灵魂只是拥有丹烈的全部记忆而已。   李通过去也以为自己和丹烈的关系好得不得了。   他们同在魔主手下共事,虽然丹烈有点“魔族至上”的想法,李通也只以为那是极度压抑之下的必然。   李通甚至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丹烈,毕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   他们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对方,他们能放心把自己的命托付给彼此,丹烈怎么可能去“恨”他?只因为他是人类?   后来李通捡到了丹琼雅这个人魔混血的小孩,他更加确信丹烈是能够被改变的。   毕竟他都能背着所有人偷偷投喂丹琼雅了,他肯定是爱这个孩子的吧?   丹烈一边感叹人类的基因拖了丹琼雅的后腿,一边继续把自己搜罗来的山珍海味往丹琼雅嘴里塞,他跟那些过度溺爱孩子的家长没有两样。   后来丹烈把丹琼雅喂出了蛀牙,那孩子拔牙的时候丹烈看起来都快哭了。   可他最后对丹琼雅下了杀手。   李通在丹赋圣被流放后不久就彻底放弃了幻想,他能感觉到丹烈对他日益增长的敌意。   这种敌意很奇怪,丹烈并不痛恨李通这个人,毕竟他和李通之间没有太多纠葛。   可丹烈厌恶这种友好的关系,只要李通还存在,那丹烈对人类的恨就是不纯粹的,是不彻底的。   入了魔障的人都是这样,为了证明心中厌恶的纯粹,会去杀死自己在意的。   李通知道这是因为丹烈本身出了问题,他知道丹烈也痛苦,丹烈正在一点一点地抹杀掉自己,就像一棵树的枝丫被修剪到只剩一根,偏执地认为只有那一根枝丫才有存在的必要。   可李通这次没法再理解丹烈,他还没有豁达到能置自己的命于不顾。   尤其最后丹琼雅还死了。   其实丹烈也死了,丹烈死得更彻底。   “你怎么了?”丹烈被李通盯得背后发毛,他往后挪了挪。   李通收回视线:“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真像一家三口,如果偶尔能让家里的长辈来坐一坐就更好了。”   丹烈愣了一下,他看了眼桌上空着的那个位置。   “是啊。”丹烈应了一声,随后他低头开始进食。   他利用了李通的感情,可他真的好喜欢现在这种状态。   很“平常”的日子,世上大多数人都过着这种日子,可这对丹烈来说太稀奇了。   “给我盛点汤。”丹琼雅举起了自己的碗,而丹烈佯装自然地接过,给丹琼雅盛汤。   无比简单的动作,丹烈却像是发现了新世界。   他好像通过这个动作把自己心中的一部分在意盛给了那个孩子,无需多言,那汤的温度似乎也透过瓷碗传递给了丹烈。   好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普通的家长。   丹烈把汤递给丹琼雅。   而冒充丹琼雅的应忘忧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更无奈了。   丹烈看起来像一个忽然被拉进新团体的偷窥者,他努力地模仿着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新奇得要命。   他已经准备好步入新生活了。   可他不知道李通对他的感情是假的,他在意的孩子也是假的。   “唉。”丹琼雅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丹烈问她。   “叹气叹出来会舒服很多。”丹琼雅开始喝汤。   “这样啊。”丹烈语气很温和,“那琼雅明天要吃什么呢?我也会做饭的。”   “吃肘子。”丹琼雅高声道。   看看丹烈现在小心翼翼的样子,等他失去一切的时候该多恍惚啊。   “唉。”丹琼雅又叹气了。 第127章 别做修士,做人吧   丹烈确实有点像丹赋圣。   当丹琼雅穿上新的衣裙时,她更确信这点了。   丹琼雅的衣服是丹烈亲手缝出来的,针脚有些乱,不过乍一看还行。   “喜欢吗?”丹烈蹲下身搓搓手。   “很喜欢!很漂亮。”丹琼雅说完之后又问丹烈自己能不能拥有一个配对的玩具。   丹烈立刻表示可以,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他很享受被需要的感觉。   丹琼雅更加受不了了。   其实丹烈和丹赋圣长得没有一处相像的,可丹烈习惯性地去模仿丹赋圣的表情动作,有时候看着就跟请神上身似的。   而丹赋圣也有过这样一个时期。   丹赋圣刚开始养晨归的时候也跟养娃娃似的,学做饭,学做衣。   那时候丹赋圣才刚开始修行,他裁出来的衣服比丹烈更丑,那丑衣服的原料还是丹赋圣从应忘忧洞府里偷的鲛纱,丑衣服上的绣线都是丹赋圣拆了应忘忧的衣服弄出来的。   当时他们师门里最有钱的就是龙女应忘忧,丹赋圣想要给自己师弟最好的东西,尽管这好东西的相当一大部分是他从师姐洞府里顺的。   那时丹赋圣也是捧着丑衣服,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她,期望能从她这儿得到一个好的评价。   扮演丹琼雅的应忘忧不自觉把面前这个高兴得小心翼翼的丹烈幻视成了自己的二师弟。   他们也的确过于相似了,丹琼雅甚至怀疑丹赋圣当年如果有哪个心魔走不出去,是不是也会是这副模样?   丹赋圣……也对晨归起过杀心啊。   丹琼雅伸手摁住了自己的胸口,她在心悸,在后怕。   她和丹赋圣不是纯粹的师姐弟关系,丹赋圣是她养大的,当年最先开始折腾的是她,可她压根不敢把丹赋圣给拉进来。   她是真怕自己这个师弟出事。   而类似的悲剧似乎要在自己面前上演了。   【哎哟!师弟!我快难受死了!】应忘忧给丹赋圣传音。   丹赋圣知道应忘忧是什么意思:【别给我共享视觉,我怕我受不了。】   应忘忧:【啊?你怕你受不了?那我呢?你不怕我受不了吗?】   【好师姐,他只是像我,他不是我。】丹赋圣完全不想看丹烈如今虚假的幸福,【这点你能分得清的。】   【虽然我觉得他特别该死,我觉得他现在最好就暴毙,但他确实是我带大的,也的确是我养的第二个孩子。】丹赋圣怕自己心软,尽管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不认为自己的心软会影响到计划,可万一呢?   丹赋圣现在绝对不能过多地了解丹烈的脆弱:【师姐你别跟我念叨他的苦衷,不然回头我捅他的时候容易手抖,后患无穷。】   应忘忧再次叹息:【我好歹是个养过小孩的家长。】   【师姐,你养的孩子健健康康,我养的孩子千奇百怪。】丹赋圣一直都很希望自己身体里能多个开关,开关一按就能彻底改变自己对对方的态度。   爱和恨简单一点多舒服。   可绝大多数时候,爱恨就像抱在一起下油锅的油条,不,可能比油条更麻烦一些。   情感在大多数时候左右不了丹赋圣的抉择,可这并不能代表它们不存在。   丹赋圣无比厌恶丹烈,他讨厌这个自作主张的孩子,讨厌他的所作所为,讨厌他像个乞丐一样去乞求他人的感情。   丹赋圣比谁都知道丹烈的问题是源自丹烈自己的家庭。   可他每当想到这里,丹赋圣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当年我对他更有耐心,去引导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说到底,人不是不能被改变的。   家庭是摆在那里,无法更改的过去,可未来的选择是可以更改的。   丹烈没能做好选择,丹赋圣也没能给那孩子一个引导。   在感应到真正的丹烈已经死去之后,丹赋圣总会做一个梦,这次他的梦不是由丹烈引导的,他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那片废墟里,他从死人堆里挖出了那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他没有问丹烈要不要跟着自己去改变这个世界,因为梦里的丹赋圣是如今的丹赋圣,他只是抱着丹烈,轻轻拍着丹烈的后背:“你想做我的孩子吗?”他最后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梦里的丹烈连修士都不是,在他走出畏惧之后,他开始学习,开始成长。   最后丹烈认识了一个女孩,他们结了婚,成了家。   丹烈和他的爱人都老了,他们儿孙满堂,在他快死的时候,丹赋圣就坐在他的床边。   丹烈已经吃不下饭了,他询问丹赋圣以后自己会去哪里,来生丹赋圣还会不会来找自己。   丹赋圣一一回应,最后丹烈没了力气,闭上了眼。   他没有修为,人生平淡无奇,却也拥有着他耗费两千年都追寻不到的幸福。   丹赋圣每次从梦中醒来都会怅然若失。   这成不了他的心魔,但总归是遗憾。   那个孩子的路走错了,而丹赋圣曾经是最有可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可丹烈的童年已经结束了,结束得太快了。   “唉……”丹赋圣叹息。   晨归在丹赋圣面前观察丹赋圣的表情:“你又在难过了。”   “师弟,感情好复杂啊。”丹赋圣抬起头。   “对的,我以前又恨你又爱你。”晨归也切身体会过这种感情。   丹赋圣笑了:“那现在呢?”   “有喜欢和害怕。”晨归扭过头。   “害怕?”丹赋圣很诧异,“师弟你现在怕我?!”   “有一点。”晨归皱眉,“前不久我做了一场梦,梦到你在用教鞭打我屁股。”   丹赋圣:……他的师弟真能给他惊喜啊。   “结果你只是揍我,接下来却什么都没做,我一扭过头就发现你手上的教鞭变成鸡毛掸子了。”晨归现在说起这个还心有余悸,“我害怕那个鸡毛掸子。”   丹赋圣抿唇。   晨归问他:“师兄你的鸡毛掸子还在吗?”   丹赋圣点头:“还在。”   晨归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暴力不好。”   丹赋圣也觉得晨归年纪大了,不能随便揍:“那师兄以后不揍你了?”   “但我觉得你压抑自己的情绪也不太好,那种程度对我来说也算不上揍。我不希望你因为恋爱关系而改变。”   丹赋圣:“……”师弟的要求真高。   “如果用鸡毛掸子会让你有欲望吗?”丹赋圣问。   “不会,我会很害怕。”晨归的欲望还没有夸张到那种程度。   丹赋圣决定下次让自己师弟直面恐惧,欲望到位了晨归肯定会爽到的。   嗯?等等,他低落的情绪什么时候消失的?   ……   “叔叔,你不用天天投喂我的。”丹琼雅面前摆着一堆小吃,“爷爷说了,我只要克服了对食物的欲望就能重新踏上修行路,你这样是害了我。”   “我是你爸爸。”丹烈纠正了丹琼雅的称呼,“还有,修行不是什么好事,修行是人间至苦,你过去就很苦,如今不该再受苦了。”   丹烈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情和丹赋圣高度重合了。   修行路上肯定会有心魔的,哪怕丹琼雅已经跨过了最大的坎。   在长辈都是修行者的前提下,以普通人的身份过完一生才是最幸福的事。   所有坎都能跨过去,所有痛苦都会被缩到无限小。   “咱快快乐乐地做个傻丫头就行了。”丹烈揉了揉丹琼雅的脑壳,“修行?修行得不好,活那么长就是纯受罪。”   丹琼雅噢了一声,看起来似懂非懂:“那这事儿之后再讨论,咱们现在能出去玩吗?”   “你想去哪里?”丹烈问她。   “我想边逛边吃。”丹琼雅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直待在这儿,好无聊哦。”   “我想要你和妈妈陪我一起出去玩!”丹琼雅声音拔高。   三十分钟后。   穿着同款驼色大衣的丹烈和李通拉着丹琼雅的两只手,而丹琼雅时不时拽着他们荡起双腿,她看起来无忧无虑,确实像一个小孩。   这到底是谁啊?   李通看着这位“丹琼雅”,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随后他抬头看向明显在兴奋的丹烈,他总觉得丹烈最近都把明葶忘了。   他们的事业到头来只有明葶这个卧底在努力。   “琼雅,你想吃炸鸡吗?”丹烈询问丹琼雅。   丹琼雅又扭头去问李通:“妈妈你喜欢炸鸡吗?”   “挺喜欢的。”李通微微一笑,他不知道这个假丹琼雅为什么要出来晃,只是为了和他们联络感情?   不过李通很快就没时间思考这些了,他感受到了一道侵略性很强的视线。   李通皱着眉头看向身后,那儿有个男人连忙侧过脸。   马庆的嘴唇在颤抖。   好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那个骗子吗?   容貌不一样,不过修士的长相还不是想变就变。   马庆掏出手机,他看到了最新的那条消息——【她想要用你的寿命去复生那个孩子,只要那个孩子还活着,你就永远都会是被排斥的那个。】   【我的符箓已经打进你的身体了,你是安全的。】   【去杀了那个孩子。】   【把那孩子千刀万剐。】 第128章 困茧   “他们为什么都在盯着我们看?”丹烈有些紧张,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他已经伪装过自己的长相了。   “可能因为你长得像爷爷。”丹琼雅就坐在丹烈的腿上,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张酷似自己师弟的脸。   魔主的长相都已经暴露了,他顶着这么一张脸,还希望别人不会关注到他?他这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   丹琼雅看了一眼对面的李通:“妈妈也很漂亮,他们喜欢看。”   李通冲着丹琼雅笑了笑,在发现丹烈其实有点怕他之后他反而亢奋起来了。   李通摸了下丹烈的手背,丹烈差点直接蹦跶起来,他抓紧了怀里的丹琼雅。   “亲爱的。”李通的声音特别甜,“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也是。”丹烈感觉自己裤子又开始漏风了。   “你愿意在这里吻我吗?”李通忽然问。   伪装成丹琼雅的应忘忧都懵了,玩这么大的?   “这里人太多了。”丹烈连忙拒绝。   “那等人不多的时候呢?”李通追问。   应忘忧强行和丹赋圣共享了视觉,丹赋圣原本是抗拒的,可听完应忘忧描述的前因后果之后,他一下子来了兴致。   有意思啊!   “回家了咱们再商量亲嘴的事行吗?”丹烈已经在思索借口了。   李通没有正面回答,他双手捧起加了冰的饮料,微微耸了一下肩膀。   【他看起来有点冷。】应忘忧对丹赋圣说。   丹赋圣嗯了一声:【心冷。】   【师弟你真文艺。】应忘忧有些想笑。   第三道心声冒出,是属于晨归的:【你们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虚假的“爱情”吗?】   【噢!你把小师弟也拉进来了!】应忘忧有些亢奋,【现在咱们像个群聊!】   【我们可以偷偷说师父的坏话,不会被发现!】丹赋圣接茬。   【你们当面说师父的坏话也无所谓,他不会在意这些。】晨归觉得他们没必要背着犹清真人,因为他们压根也不尊重犹清真人。   另外两人沉默片刻,随后他们同时询问晨归:【什么是虚假的爱情?】   晨归立刻解释:【就是把“爱情”当作一种特殊的绳索。当友情或亲情断裂之后,如果只剩下这一条可以抓住的绳索,人很大概率会把自己捆进去。】   【小师弟你和师弟就是这种情况?】应忘忧有些担忧。   【不是,我意识到我喜欢师兄的时候我是觊觎他的身体的。】   【我压根不需要靠爱情捆绑师弟。】   【但小师弟你觉得丹烈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应忘忧明白了,【丹烈已经杀了李通一次,所以他现在相当自觉地用并不存在的爱情绳索把自己捆紧?】   【嗯,所以我觉得他快“爱上”李通了。】晨归发出暴论,【哪怕他压根没开情窍,哪怕他压根不喜欢李通这样的个体。】   【他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让李通变成“唯一”的那个契机。】   【很快就有了,等着。】应忘忧说完这句之后感觉丹赋圣那边的链接断了,【赋圣?】   【师兄说他不看了,他现在在我怀里。】晨归还是挺有礼貌的,【我也断了,师姐再见。】   应忘忧:【……再见。】   断了联系之后,伪装成丹琼雅的应忘忧从丹烈腿上跳了下去。   “怎么了?”丹烈询问。   “我去买个气球。”丹琼雅担心丹烈跟过去,她相当认真地拍了拍丹烈的腿,“你好好陪妈妈。”   随后她又做了个口型——“我偷偷给你带玫瑰花过来”。   丹琼雅见丹烈没什么反应,她又做了“惊喜”二字的口型。   丹烈是懵的,他觉得这个孩子没必要这么“懂事”,而丹琼雅已经带着他看不懂的微笑推门出去了。   “我不放心,我还是……”丹烈的手再次被李通握住。   李通深情地望着丹烈:“我们现在可以独处一小会儿了。”   丹烈:……   见了鬼的!腿不要抖啊!会被发现不正常的!!   丹琼雅跑到了卖气球的男人身边:“叔叔,那个小青龙的多少钱啊?”   男人低下头,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丹琼雅。   他一手拿着气球,一手插在裤兜里,他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在颤抖。   丹琼雅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她体型圆润,眼睛也圆圆的,又大又亮。   这是个小孩。   “我不卖给小孩,谁知道你是不是偷用了你家长的钱。”马庆的声音沙哑,“把你妈妈叫出来。”   他是想报仇,他恨那个骗子恨得牙痒痒,可这个孩子实在太小了。   没这个胆子啊。   丹琼雅微微挑了一下眉:“我还以为你不会心软。”   “什么?”马庆的手不抖了,他被这孩子的话给吓到了。   “我说,我以为你不会心软。”丹琼雅歪头,“都被骗成这样了,还下不去手吗?”   马庆呼吸粗重起来。   丹琼雅:“那活该你被骗啊。”   马庆把藏在兜里的小刀抽出来,他的动作很快,丹琼雅来不及躲避,脸侧被他划到了。   马庆松开了那堆气球,他摁住丹琼雅,又把一张只有拇指大的纸人摁在了丹琼雅的伤口处。   那纸人似是会吸血,瞬间就被浸润成了暗红色。   “啊!!”丹琼雅喊出声。   一道破空声传来,炸鸡店的玻璃门碎了,丹烈几乎是闪现到了丹琼雅身边。   可丹烈没能抓住马庆,马庆消失了。   “马庆?!”丹烈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他有些混乱。   马庆怎么会在这儿?他在跟踪自己?他跟踪多久了?自己为什么迟迟没有发现?!   那个符纸是什么东西?   是谁给他的?!   “呜。”怀里的丹琼雅忽然发出一声呜咽,丹烈低头看去,却发现这孩子呕出了一大口血。   ……   “爷爷,你看我做什么?”正在用勺子舀西瓜的丹琼雅望向丹赋圣,“你也想吃?”她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眼睛更大了。   “我不吃。”丹赋圣只是想起了丹琼雅曾经的死亡。   丹琼雅也是丹赋圣手下的统领,而且是最让丹赋圣满意的那个。   这孩子没什么深仇大恨,自己就是人类和魔族的混血。她最在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魔族,一个是人类。   她是从心底里认同丹赋圣这个魔主爷爷的,她没有心魔。   丹赋圣和丹琼雅并没有太亲密的接触,可就丹赋圣观察而言,这个孩子最适合接他的班。   唯一的问题就是丹琼雅身上的功绩不够,修行不足,可能压不住其他统领。   而丹赋圣流放之后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丹赋圣的选择与担忧。   丹琼雅成功和犹清真人达成了协议,而最后她也死在了丹烈手中。   在丹赋圣消失后联合其他统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玉獒也说了,后来的丹琼雅越来越沉默寡言。   她越来越孤独,这种孤独一直持续到死亡的那一刻。   丹赋圣伸手揉了揉丹琼雅的脑袋:“你想记起以前的事儿吗?”   “随便。”丹琼雅不强求,“我也知道我以前没遇到太多好事,不过想必也没什么大事,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丹赋圣继续揉丹琼雅的脑壳:“还是不记得的好。”   “如果我要修行,那总会想起来的。”丹琼雅知道自己如今的混沌只是因为她没有修为,等修行到了,她会重新想起来的。   “你怕吗?”丹赋圣问。   “还好,人总要长大的。”丹琼雅相当看得开。   “哎哟!小宝贝儿!”丹赋圣猛揉丹琼雅的头。   丹琼雅的头被揉得东倒西歪,西瓜硬是没能塞进自己嘴里。   “对了宝贝儿,你还记得那位丹烈吗?”   丹琼雅点头。   “你以前把他当爹的,现在我准备弄死他。”   丹琼雅手里的西瓜掉下去了:“啊?”   ……   “琼雅?琼雅!”丹烈搂着丹琼雅回到了家里,可丹琼雅的意识已经涣散了。   丹琼雅的袖窿处渗出鲜血,丹烈原本想撕开丹琼雅的衣服看看状况,可他手刚放上去就顿住了:“你……你来看看。”   他把丹琼雅递给了李通。   丹烈以前养过丹琼雅,但丹琼雅是成年过的。   李通和他不同,李通一个傀儡师没什么可避讳的,如今丹琼雅的身体都是李通给炼出来的。   “你还在乎这些?”李通也被丹琼雅如今的模样给吓到了,他也知道面前这个丹琼雅是假的,但李通以前亲眼见过这孩子的死亡,他的手在抖。   同时他也对丹烈的避嫌感到诧异,都是修士了,还在意身躯之别?   没开情窍的修士看人的肉身就跟看树木花草一般。   如今这个丹烈……果然是新生的魂魄啊。   李通扯开了丹琼雅的衣袖,丹琼雅的手臂已经断开了,断裂处有黑色的火焰附着。   李通僵住了,没有动。   “怎么样了?!”丹烈焦急询问。   “没救了。”李通说,“已经死了。”   “你放屁!”丹烈蹭地一下转过身,在看到丹琼雅状况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脑袋空了一瞬。   “不……不,怎么可能?!”丹烈跑到丹琼雅身边,他捡起那个胳膊,认真盯着那上头的黑色火焰。   这东西他很熟悉,曾经的丹烈用来杀丹赋圣的天魔刀,还有他给丘垌北定制的武器。   可怎么还有专门针对丹琼雅的?!   丹烈的脑袋乱得要命。   “当时你就没有盯着她吗?!”李通伸手抓住了丹烈的衣领,他其实也没察觉到马庆的问题,马庆身上肯定有隐匿符咒。   “我……我……”丹烈已经懵了,他的泪水从眼中落了出来。   他的脑子里有另一个丹烈杀死丹琼雅的记忆。   现在那一段记忆再次冒头:“不对!没死!”   丹烈看向手中已经被黑色火焰吞噬了一半的胳膊:“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混乱了!”   “琼雅没死。”丹烈掏出刀,竟是想将沾染黑色火焰的部位给削掉。   “你做什么?!”李通连忙拦下了丹烈,“你想损伤她的肉身?!”   丹烈挣脱了李通,硬是用刀割下一层皮肉,可黑色的火焰并没有消失。   丹烈还想割,李通直接扑过去摁住了丹烈:“你够了没有?!”   “李,李通!对!李通!你再给她弄一个身体!”丹烈又想起来了,“上一回就是你救了她对不对?!她的魂魄还要蕴养一段时间,咱们可以等。”   “你知道我是李通了?”李通冷笑一声,“等?等什么?她的魂魄早就被那火烧干净了!丹烈,你真是从未变过,你想杀她?!”   丹烈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我?杀的?”   “丘垌北不是你杀的?之前魔主不是你杀的?!”   丹烈没有反驳,他此时压根顾不上反驳,他甚至没心思找所谓的凶手,他脑子里的记忆在疯狂翻滚,他期望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出复生之法。   “哦对了!”被摁在地上的丹烈忽然笑了出来,“应忘忧!那条龙!他们族群一定有复生之法!”   李通:……   丹烈好像听不进他的话了。   “应忘忧应该在陛下身边!我现在就去找他!”丹烈想要起身,可这时候明葶进来了。   “马庆杀了丹琼雅,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明葶看了眼丹琼雅的尸身,“趁着还没烧干净,把这消息放出去?”   她掏出手机想要拍照,却险些被丹烈投掷过来的短剑戳中。   “你要做什么?!”丹烈咬牙,他眼眶通红,可表情却没有多愤怒。   他看起来更多的是迷茫。   明葶躲开攻击之后面色冷了下来:“我要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想做什么?你还装上瘾了?!”   “丹琼雅的死不是你的手笔?马庆杀丹琼雅的视频我已经收到了。”明葶把手机亮给丹烈看,“这是你的部下发的,让我来找你验收最后的成果。”   什么?   丹烈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和她没有关系!!”丹烈打断明葶,在长久的混乱之后,他终于爆发了出来,“跟琼雅没关系!跟她没关系!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我是想赔罪!我是想把她好好养大的!”   丹烈不想再孑然一身了,他想要找回过去的情谊,他想把那个被他杀死的孩子重新养一遍。   “无论这世道乱成什么样!都跟琼雅没有关系!”   丹烈捂住自己的喉咙,最后他咳出了一口黑血。   疼,好疼,五脏六腑都在疼。   “演得跟真的似的,谁能避得过乱世?”明葶不为所动,“亲朋好友杀不得?你是不是忘了司琛是怎么死的了?如果当年不是耀灵真人修为高,你觉得他能活到今日?”   “你在说什么?”丹烈的心脏仿佛都被攥紧了。   “我是问你几个意思,不管这事儿是你参与的还是你下属自作主张,如今都是最好的时机。”明葶重新点开那个视频,“把这个揭露出去,丹琼雅的名气不小,肯定能重新掀起混乱。”   “我说了!这一切跟琼雅没关系!”   “好没道理!你自己都敢背业障了,这混乱怎么就必须避着丹琼雅?!”   “我在乎的只有这一点了!琼雅不行!李通不行!丹赋圣不行!只有他们三个!”   “还三个?”明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不行,那不行,你怎么不去做天道?”   “还有,李通是什么意思?李通还活着?”   丹烈摇了摇头,他直接消失在原地。   明葶和李通对视一眼。   李通呼出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明葶问他。   “很难说。”李通揉了揉胸口,“丹烈那样子看起来倒是很可怜。”   “心软了?”   “也没。”李通和丹烈之间早就没有兄弟情义了,只是如今的丹烈看着更像是个孩子,所以显得可怜。   李通知道丹烈是去找应忘忧了,一时回不来:“那我的结局应该是什么?”   “别忘了,咱们之间还有一段情。”明葶笑着说,“我现在知道了你就是李通,你这就是骗了我。”   李通明白了:“咱俩打一架,我死,是吧?”   明葶点头:“你有备用的傀儡身躯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你对我下杀手不会有危险吗?”李通和明葶好歹是多年旧友了,他怕丹烈会对明葶下死手。   “陛下会压着丹烈一起回来,我不会出事。”明葶抽出自己的本命武器,“不得不说,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心狠啊。”   另一边,丹烈跪在了丹赋圣面前,他揪住了丹赋圣的衣摆,请求丹赋圣能让他研究龙族重生的秘密,让他能复活丹琼雅。   “陛下!那孩子是我亲手养大的!您帮我救救她!您帮我救救她好不好!”丹烈在哭,他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丹赋圣最看不得丹烈这副样子。   他皱着眉蹲下身,伸手掐住了丹烈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擦拭对方嘴角的血迹。   丹赋圣很难受,尽管已经习惯了,但他永远无法喜欢这种情绪:“你找我做什么呢?你为什么不直接打我师姐的主意?你为什么不绕过我?”   “我……我不会这么做的。”丹烈松开丹赋圣的衣摆,转而抓住了丹赋圣的手臂,“陛下您好不容易和师姐团圆,我不会再让您忍受分别之苦……太难受了,我能明白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丹赋圣又是一声叹息。   “你共情我做什么呢?”丹赋圣心里更加压抑,可他说出的话却愈发无情。   “因为您对我很重要!”丹烈毫不犹豫道,“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您受到伤害,哪怕这世界洪水滔天!”   丹赋圣看着丹烈的双眼:“放弃你的计划,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任何事。”   “不!我是对的!”在这点上丹烈寸步不让,“如今的世界是一潭死水!必须搅动风云才有可能让那些正在奔向死亡的生命重新活过来!”   丹赋圣伸手轻抚丹烈的额头:“你成不了事的。”   “我能成!”   “你成不了,你只对无关紧要的人心狠,只对自己心狠,这没用。”丹赋圣很了解这种情绪,他刚想做魔主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曾带着被“教化”过的魔族去向人类求和,那时候他的底线也特别高。他做的都是好事,所以他和司琛永远都会是朋友,他永远都是犹清真人的弟子。   “你没有自己家破人亡的准备,怎么敢做让别人家破人亡的事啊?”丹赋圣问他,“马庆不是你引诱的吗?”   “这个世界的情绪只要保持紧张,直到触碰到某个临界点,然后在这时候随便死个人。”丹赋圣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他的计划,“既然都是‘随便’了,那死的为什么不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能是我?”   “不行!我只有你们了!”   “也是,你甚至不敢越过我,直接对我的师姐动手。”丹赋圣起身,他拉起丹烈的手,引导他走向一间小屋子。   丹赋圣指着那扇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推开那扇门走进去,你放弃自己那荒唐的计划,你的业障我陪着你慢慢消。”   “只要你走进去,我保证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走。”   丹烈看了一眼小屋的门,他往后挪了一步。   “你是我养的……不,你是个新生的灵魂,总之最初是我救了丹烈,我可以替你承担一部分业障,只要你走进去,丹烈这个人就算死了,从今往后便是新生!”丹赋圣声音越来越大。   丹烈没有回答,他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丹烈!”   “陛下!我有我的道!”丹烈打断了丹赋圣,“您是错的!我不想忤逆您,可我也不愿意将错就错!”丹烈呼吸逐渐粗重,“若我连最后这点坚持都放弃,那我和过去的那个丹烈有什么区别,那我还是这个新生的丹烈吗?!”   丹赋圣没有再催促,他的目光透露出一丝疲倦。   “我做的事和当年您做的一样伟大!总有一天您会理解我的!”丹烈重新跪下,“求您让我弄清楚龙族的转世,我只求您这一回,成不成?”   “你连越过我的勇气都没有。”丹赋圣笑着摇头,“你跟我谈什么改变世界?中不中二啊?”   “要么越过我直接想办法去杀我的师姐,要么从我身边走过去,放弃你自己那条狗屁的道。”丹赋圣指向身后的房屋。   丹烈没有动。   在长久的僵持过后,丹烈转身:“我会找办法复生第二条龙!我能做到!”   他既没有离经叛道,也没有选择放下一切。   他拿不起刀去打破规则,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拧巴与纠结,不肯“墨守成规”。   丹烈想要去找另一个奇迹,就像当年丹赋圣认为他可以不依靠暴力就能让魔族获得应有的尊严。   最后丹赋圣彻底撕碎了和平,而丹烈却在努力维持平衡,他在创造童话。   他想要一个混乱的,枭雄辈出的世界,又想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温馨的,不会被打扰的世外桃源。   丹赋圣身后的小房子里,丹琼雅抱着应忘忧的大尾巴,一片一片地抚摸那些红彤彤的龙鳞。   “有人会进来吗?”丹琼雅问应忘忧。   应忘忧摇头。   不知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没人会来”。   丹烈只要一推开门就知道他的痛苦是那个恶劣的魔主开的一个玩笑。   丹赋圣可以揭晓谜底,可前提是丹烈自己放弃那童话一般的道。   丹烈就像是想要蜕变的毛毛虫,只要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就暂时不会结茧,他能在美梦中泡好些日子,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结茧化蝶。   可丹烈不,他已经固执地用丝线将自己包裹起来了,他被捆在厚茧里。   这时候他又没有强势挣脱的魄力,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   他快被茧困死了。   茧在收紧,可他的翅膀压根没长出来。 第129章 恶劣的混蛋   丹烈没跑多远就被丹赋圣给抓到了。   “你还不明白吗?你不是丹烈。”丹赋圣刚说完,晨归就出现在了他身边。   丹赋圣指了指晨归:“不信你问他,我们早就找到那个死掉的丹烈了,他现在转世成了洋辣子。”   “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晨归清了清嗓子,“刚才他被麻雀吃了。”   丹赋圣:“……又被吃了?”   “嗯,又死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丹赋圣发现丹烈的时候,丹烈还是个刚破壳没几天的小鼻涕虫,正好被小孩发现,正好小孩撒了一把盐。   “死了。”晨归点头,“师父算了一卦,下一世他会转生成一只鼹鼠。”   “鼹鼠?噢?都成鼹鼠了?”丹赋圣有些意外,“更新得这么快?”   “师父说鼹鼠活不了几天就会被开膛破肚,你也养不了多久。”晨归解释,“等个几十年他就稳定了,到时候师兄你可以养着玩,可以养个两三年。”两三年之后又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看,你压根不是丹烈。”丹赋圣说,“丹烈都投胎去了。”   “我就是丹烈!只是我比他看得更开!”丹烈的后脖颈被丹赋圣摁着,“我记得你!你要不认我吗?!”   “我心里的感情算什么?我心疼琼雅又算什么?!”丹烈嘶吼着质问,“我的记忆里只有这些东西!你要说这些是假的?!”   “这些不是假的,但这些也确实与你无关。”晨归说,“你身上已经背了业障了,再多背点,你以后就能跟着真丹烈一起转生成鼻涕虫了,正好拿你俩配对。”   丹烈睁大眼睛。   晨归继续:“等你俩能够投胎转世成人,我和师兄带着一盒鼻涕虫过去,告诉你们,这是你俩的后代。”   “你太过分了!”丹烈谴责,“我不需要那种后代!”   “真狠心啊。”晨归叹息。   “琼雅才是我的后人!”丹烈继续说,“她是我养大的!”   “你一个新生的灵魂,你还没琼雅大,你怎么养她?”晨归继续问。   “我有那段记忆!”   晨归:……   晨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有些疲惫,他觉得这个新的丹烈完全听不懂人话。   丹烈则认为这个耀灵真人不近人情。   就在他俩要重新开始打嘴仗时,丹赋圣捂住了丹烈的嘴巴:“你再骂我师弟,你这辈子就别想研究龙族了。”   丹烈:??   只控制他吗?   耀灵真人呢?   “李通还活着对不对?”丹赋圣直接抽出天魔刀,在晨归震惊的目光中,直接用魔气震开了包裹天魔刀的石头,最后他把刀刃贴在了丹烈的脖颈上。   “你拿到了刀?!”丹烈很诧异。   “宝贝儿啊,你的心软只会让对手获益,你这样的孩子不适合做坏人。”丹赋圣噢了一声,“对了,你浪费了我后悔的机会,你现在最好小心点。”   丹烈的嘴唇在微颤。   丹赋圣几乎要把刀嵌进丹烈的脖颈里:“带我去找李通,我需要知道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只是爱我!”   “你信这狗屁话?!”丹赋圣笑了,随后他语气一转,“带我去!如果你还想见到丹琼雅的话。”   “我现在只剩下李通了!”丹烈脑子忽然就清醒了,“如果您杀了他,我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我和他的关系就像您和耀灵真人一样,您懂吗?”   丹赋圣惊恐地和晨归对视,而晨归相当无奈地摆了一下手:“他用那根‘爱情’的绳子把自己捆住了。”   现在丹烈“爱”上了李通,因为李通是他仅剩的挚友,他必须通过一些方式满足李通想要的欲望,这样才能让他们两人捆绑得更深。   “哎……大宝贝儿噢。”丹赋圣这下是真的无奈了,“你脑子里这个脑花可卖不了几块钱。”   “我……”丹烈还想辩解,可他非常清晰地听到了一道叹息声,是丹赋圣的。   丹赋圣似乎经常被他弄到无语,而这次丹赋圣在叹息之后说的话却让丹烈四肢发冷:“明葶是我的人。”   丹烈懵了。   “我说了,我不理解你既然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还要心存善念。”丹赋圣把刀松了些,“我都成了你该庇护的人,你说你脑不脑残啊?”   丹赋圣偶尔会后悔自己以前应该对丹烈更好一些,但这是混乱结束之后的情绪。   在千年之乱中,他只把疯子一般的丹烈看作一把刀,一把能威胁到人类的刀。   “你对李通做了什么?!”丹烈在颤抖。   “他死了。”丹赋圣随口道。   丹烈彻底失去反应了。   丹赋圣叹了一口气,他直接用了传送符,把他们三个人传送到了丹烈如今居住的房间。   丹烈在看到满地碎肉的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而丹赋圣压根就没有挪开天魔刀,刀刃在丹烈的脖颈上划过,黑色的火焰冒出。   紧跟着,丹赋圣掏出丹药,碾成粉尘。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丹烈轻声问。   “这就残忍了?”丹赋圣有些震惊,“我已经很温……唔!”   丹烈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出身体的瞬间凝结成丝线,它们像是被指引一般,直接绕后穿透了丹赋圣的身体。   药粉撒开,被丹烈和丹赋圣吸入。   “你是不是忘了我如今也是魔神血脉?!”丹烈质问,“如果你想杀我,那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死!”   “陛下!这次你躲不过去的!”丹烈伤口处,黑色的火焰顺着丝线爬到了丹赋圣的身上。   “你不该对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这么残忍。”   ……   “所以他对他的女儿那么温柔,还想直接献身给他的朋友,轮到他的老父亲了就是同归于尽?”   “赋圣,你在说什么?”丹赋圣身旁消瘦的女人皱眉问他,这个女人和丹赋圣长得很像,哦,不对,应该说丹赋圣和这个女人长得很像。   毕竟她是他的妈妈。   “没什么,妈妈。”丹赋圣往女人的方向蹭了蹭。   “我已经习惯这场梦了。”五岁的丹赋圣拉着女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他拍了拍女人的手背。   这时候他的父母应该都离世了才对。   “你经常梦到我们?”女人忽然问他。   原本靠在女人身上享受着母亲拥抱的丹赋圣忽然睁开眼睛,他疑惑地看向了女人:“是,不过以前的你从没对我说过这句话。”   女人看着他微笑。   丹赋圣继续说:“而且恕我直言,你跟我以前构想出来的那个形象可能,嗯……可能不太一样,不过咱们还是长得很像。”   “你融了镇魔锁,不是吗?”女人笑容更温和。   丹赋圣:……   “噢!!哇!!”他连忙从女人的怀里起身,挺直后背,整理自己的衣服,“抱歉!我有些失礼,不好意思!”   “呃。”丹赋圣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在重新看向面前的女人时,他感觉自己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所以您是,咳,您是我母亲?”   女人点了点头:“我已经转世轮回了,这不过是镇魔锁里那点残存的意识,伴随着血脉传递给你。”   丹赋圣倒吸一口凉气。   他开始头脑风暴了。   原本丹赋圣是淡定的,可这时候他的思维忽然开始胡乱跑偏。   他一面想着自己亲妈可真好看,虽然他现在对“母爱”的印象只有犹清真人浓妆艳抹的鬼样子。   然后呢?   快说点什么!快对自己亲妈说点什么!   丹赋圣伸出手:“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女人捂着嘴笑了两声,她同丹赋圣握手:“你好,好久不见。”   丹赋圣:“呃,那个,您叫什么啊?”   ……   “咳咳!”丹烈醒了,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地上的血肉还是一块一块的,丹赋圣的尸体就躺在他身边。   他没死吗?   丹烈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他胡乱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屋外去。   他看到了明葶的尸体,她也死了?谁杀的?   丹烈晃了晃脑袋,他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要搅乱这个世界。   丹烈在缓了口气之后又回到房间,他把满地的尸块收了起来,装进袋子里。原本他是打算直接离开的,可注视了一会儿丹赋圣的尸体之后,他再次俯身将丹赋圣背了起来。   “你错了,是你太心狠。”丹烈一边背着丹赋圣往外跑一边流着泪说,“我会向你证明我是对的,丹赋圣你个混蛋!”   他带着那堆尸块和丹赋圣的尸体重新钻进了树林,他把李通的尸体给缝起来了,又把丹赋圣的尸身擦干净。   “对不起,对不起。”丹烈自认为辜负了李通的感情,他伸手颤抖着抚摸李通的面庞,随后他闭上眼,把李通收进了自己的储物器。   随后他又给丹赋圣换了身新衣服,一边换一边骂丹赋圣是混蛋。   “混蛋!”丹烈实在没忍住,他扇了丹赋圣一个嘴巴,随后他又伸手摸了摸丹赋圣的脸,“我会完成我的道,我知道你只是暂时不理解我。”   “何必送命呢?”   ……   “所以您喜欢什么颜色?”丹赋圣继续询问。   “青色。”女人继续回应。   “哇。”丹赋圣也不知道自己在哇些什么。   女人摸了摸丹赋圣的头,丹赋圣忽然就闭嘴了。   “觉得辛苦吗?”女人问他。   “还行吧。”丹赋圣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还真没觉得太辛苦,“经历了一些事,遇到了一些惊喜,最后长成了现在这样,我过得还挺好的。哦对了,我结婚了!”   女人继续抚摸他的头:“我知道,可你还有很多求不得的东西,不是吗?”   “求不得……那就不求了吧。”丹赋圣笑着说,“强求就是入了魔障了。”   “向前走挺好的,无论是好是坏。”丹赋圣是真觉得命运对自己已经够可以了,他还能见到师父和师姐,他和师弟在一起了,“我甚至还能和您见面!我想都不敢想,如果我死在一千多年前,那我压根不知道您长什么样!”   丹赋圣在此夸赞:“您比我想象的那个形象更完美!”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丹赋圣依旧在笑。   ……   丹烈成功了,他成功点燃了这个世界。   他不断地挑动纷争,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泼满汽油,随后一次小小的纷争,一个火星的跃起,汽油被点燃,这个世界沦为一片火海。   新的“魔族”诞生了。   他们拥有权力和金钱,他们奴役普通人,随后他们被攻击,被谋杀。   冲突彻底激化。   死亡和新生拥抱在一起,无数人被逼到绝路,大部分人死了,而另一部分突破了绝境,他们蜕变了,他们变成了更加强烈的火焰,这场混乱也愈发不可收拾。   他是对的,只有极致的混乱才能催生出最耀眼的个体。   丹烈一遍一遍地对着丹赋圣的尸体诉说着如今整个世界的热烈与活泼。   直到另一个“丹赋圣”的出现。   不,不是丹赋圣,那个人类和丹赋圣一点都不像。   可他做了丹赋圣曾经做过的事。   ……   “当混乱被推到极致,那么人们对于平静的渴望会催生出一个代表人物。”丹赋圣看着窗外魔族的尸体说,“死了一个还会再出现一个,直到如今的现状被彻底改变。”   “我是一个偶然。”丹赋圣重新靠在了女人的怀里,“但‘魔主’的出现是必然,每个人都在推动着这个身份的诞生,可每个人都不怎么知情。”   “这是一种法则,这是一种秩序,这种秩序远高于个人的智慧。”丹赋圣从未觉得自己的能力已经强悍到能彻底改变世界了,他是被簇拥着坐上魔主位置的,如果他失败了,那他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丹赋圣很重要,但他也无关紧要。   女人轻抚着丹赋圣的后背。   丹赋圣继续说:“说真的,现在回想起最开始那个自己,我都有些恍惚。我一开始只是想证明师姐的行为是错的,我只想证明师姐太偏激了。”   “大概连我自己都没预料到后事的发展,如果我早就知道了这个故事的脉络,我是不敢离开的。”那时候的丹赋圣无法想象自己会叛出师门,无法想象自己会对师弟起杀心,他更没法想象自己为了所谓的计划会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   那时候的丹赋圣压根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而他慢慢就被改变了,就像温水煮青蛙。   他最后被塑造成了一个合格的魔主,一个让犹清真人都忌惮的魔主。   “但你永远都会是丹赋圣。”女人说。   丹赋圣点头。   “后悔参与这一切吗?”女人询问,“后悔让自己变成魔主吗?”   丹赋圣抬头看向女人,女人的目光依旧温柔。   ……   “不是你,还会有其他人吗?”丹烈呆愣愣地看着丹赋圣的脸,可丹赋圣的表情很平静,他已经死了,他给不了丹烈答案。   “可混乱会延续下去!”丹烈语气变得激烈,他似乎想说服自己,“不,我比他强悍!我能杀死他!”   丹烈松开丹赋圣,他去处理那名反抗者了。   他说得很对,他的实力比那位反抗者要更加强悍,那名反抗者死了。   可接下来还有新的,无数的新人。   丹烈根本杀不干净,他杀不干净那些人对于安稳的渴望。   而丹烈也开始累了,那些反叛者没能威胁到丹烈的生命,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为什么某些穷凶极恶的混账也会在某些时刻忽然号召大家联合起来,摆脱现状?   他们到底是怎么转变的?   丹烈不理解,可他也的的确确地累了。   在丹烈疲惫之后,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   丹琼雅死了,哦,看丹琼雅曾经的所作所为,若是她修行,那么她大概也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若是她不修行……她早就死了。   李通呢?李通他爱自己,可他的爱不是丹烈想要的那种。   丹赋圣也死了,如果丹赋圣不死,他的计划压根实施不下去。   丹赋圣是个比他更残忍的混蛋!   可这个混蛋也不在他身边了。   丹烈想要回到他们身边,可他做不到,他什么都没有了。   到头来他脑子里装的也都是安稳,说到底他是在模仿丹赋圣,他想要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魔主”,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没有根。   丹赋圣一开始是为了向师姐证明,后来是为了对自己下属负责,最后他渐渐成为了那个合格的魔主,他将魔族看得很重很重。   可最后丹赋圣能抽身出来……因为他还是丹赋圣。   不是天道,摆弄什么世间的规则呢?   丹烈只是在反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可说到底,这个世界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是个新生的灵魂,他本来就是无牵无挂地来的,只不过他拥有了丹烈的记忆,他成为了丹烈,可他不认可丹烈的选择。   他要成为那个更优秀的丹烈。   然后呢?他是为了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丹烈看着窗外混乱的世界,他忽然想起丹赋圣说他是“中二”的。   像一个小孩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能力,满脑子都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这个世界是混乱的。   但一般这样的孩子脑子里想想也就罢了,悲催的是丹烈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终究不是真正的丹烈,从他不认同丹烈那一刻起,他这个灵魂和丹烈的人格就已经发生了撕裂。   他接受了丹烈记忆里一切正向的感情,可他不接受丹烈最后那个人厌狗嫌的结局。   但拥有记忆的他又不能接受全盘否定“自己”,否则他看起来就像是对丹赋圣他们下跪认输了。   他不能像个弱者一样低头祈求安慰,他得有点自己的成绩,他得和丹赋圣他们平起平坐。   他不是在祈求丹赋圣的原谅,他希望丹赋圣主动地来亲近他。   可丹赋圣这位家长不认同他啊。   所以丹赋圣死了。   可丹赋圣死了之后他又该取得谁的认同呢?   哦对了,他可以自己认同自己。   丹烈想要振奋精神,毕竟丹赋圣永远都是那个“他者”,只有自己认同了自己才能真正地圆满。   可丹烈越想认同自己就越做不到,他越来越焦急,越来越痛苦。   他感觉自己在使劲地搅和一盆清水,把清水搅和到浑浊黏腻,直到阻力越来越大,他渐渐搅不上劲。   他累了。   他把这个世界搅和得乌七八糟,也把自己这个新生的灵魂搅和得混乱不堪。   丹烈惊恐地发现他没有力气了。   也许他还能维持个几年?或者几十年?可最终他的力气会被用光,他会疲惫,他会试图逃脱。   丹烈忽然又想起曾经丹赋圣对他说的话,丹赋圣说他甚至不敢越过丹赋圣去攻击丹赋圣的师姐,只因为丹烈害怕丹赋圣会伤心难过。   他没有那么凶狠,却要用自己的尖牙利齿在这个世界里啃咬。   他的咬合力没有那么大,没法一击锁喉,所以他现在要被自己的“妥帖”反扑了。   下不了狠心,把自己扔到这个位置上,这不是在胡闹吗?   哦,丹烈忽然想明白了。   他不是“捕食者”,他只是带着牙齿和利爪站上了擂台。   搅弄风云就代表着在他扑向目标的同时,会有另一个存在同样咬住他的喉咙,那个存在看不见摸不着,祂卡住了丹烈的命门,是丹烈的死亡倒计时。   一旦上场,就没有退后的可能。   可要命的是,丹烈累了。   那么死亡的铡刀也要落下了。   当房间的玻璃碎裂,又一个渴求安稳的领导者来到了丹烈的面前。   他们以最轰轰烈烈的方式去渴求最平淡的人生。   “你们的平淡真爆烈啊。”丹烈平静地对那人说,他看着那人举刀朝他冲来,丹烈没有动。   “如果说你们的狂暴是对平淡的渴求,那你们的平淡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丹烈发出了疑问,他只拥有丹烈的记忆,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普通人。   “平淡之下有被压抑的疯狂吗?”丹烈话落,那人手中的刀已经刺入了他的喉咙。   丹烈摔倒在地,他没有痛呼,没有嚎叫。   他终于解脱了。   临死之前他在思索,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肤浅了。   他在丹烈记忆里看到的更多是恶。   人们真的能规训这种恶吗?   是不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人们已经开始互相挤占吞吃了?   曾经激烈的痛苦变得更加隐秘,更加阴暗。   “我做了多余的事吗?”丹烈念叨完这句话,他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咦?他杀了丹赋圣,怎么晨归不要他的命呢?   丹烈的头颅被切下,他最后表情是诧异的。   ……   “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丹赋圣很明确自己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在流放之地当了几百年的皇帝,最后他跑了。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丹赋圣就已经把自己的过去定格成了不可动摇的死物,它们被丹赋圣存档了。   说个难听的,哪怕师父和师姐回不来,他也不会后悔。   的确,他是那个正好出现在合适时间点的人,他之后也许还会有另外的魔主。   但这个“也许”只能是“也许”。   “那已经成为如今这个丹赋圣的一部分了,拿不掉了,我也不想扔。”丹赋圣同情过去的自己,可他再也不想变成过去的那个自己了,“对我来说,如今的我才是我。”   “过去的那个丹赋圣他理解不了现在的我,他会骂我冷血残暴,不近人情。”   “我懂他,他却不理解我。”丹赋圣话没说全,但是那个女人已经明白了。   无论如何,如今的丹赋圣才是丹赋圣,而他如果抛弃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变回过去那个丹赋圣,他就是抛弃了如今的自己。   若自己都嫌弃自己,抛弃自己,那就是入了魔障了。   女人笑得欣慰,可她看起来还有些心疼。   “我只认识三岁之前的你。”女人说。   丹赋圣和她的交流是生疏的,尽管他们都想要努力缓和气氛,可本该最亲密的他们却成了两个陌生人。   丹赋圣认真地望着女人的眼睛:“你不想我再留在世上了吗?”女人的问询很容易勾出人的心魔。   “世上有千万苦楚。”女人点头。   “可我舍不得。”丹赋圣说。   女人只能伸手摸了摸丹赋圣的头,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一点点残存的意识,天魔锁被丹赋圣融了,她接触到了丹赋圣的一部分记忆。   她是那个混乱年代诞生的意识,她没法乐观地看待那些困难。   她只是觉得丹赋圣过得很苦,可她又不知道怎么让这个孩子解脱。   只是依照本能,她想着——索性带这个孩子走吧,去下一世,他们这一世的冤孽应该是还完了的,等下一辈子就好了。   可丹赋圣舍不得。   “那……”女人总觉得告别要说几句贴心的话,可她这个儿子活在这世上的时间比她长太多了,她最后也只能说出一句,“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丹赋圣点头,而他面前的女人已经开始消散了。   丹赋圣下意识想要上前拉住女人,可他的理智阻止了他。   这位女士是这世上第一个意识到丹赋圣存在的人,也是丹赋圣认识的第一个人。   他们对彼此而言应该是特殊的,可悲催的是,他们如今连对方的习惯爱好都没问清楚就要彻底再见了。   女人也没有给丹赋圣太浓烈的感情,对于修行者而言,这种已经消散的浓烈情感是有可能变成心魔的。   丹赋圣也没有拥抱对方,他向这个早就死去的女人告别,告别自己的幻梦,回到现实。   “师兄。”晨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丹赋圣的双眼。   丹赋圣察觉到晨归情绪不太对,他没动。   “这次是突发状况?”晨归问他。   “是。”丹赋圣连忙点头,“我是知道天魔刀一类的法器伤不了我的,师弟你也应该明白。”   “我明白。”晨归轻轻拍了一下丹赋圣的胸膛。   丹赋圣:?   这算是他被打了吗?可是他完全没感觉诶。   “师弟你这样不行,你太纵容我了。”丹赋圣起身苦口婆心道,“你以前跟我同归于尽的气势呢?!”   “我也想,可是我做不到。”晨归又轻轻拍了丹赋圣一下,“你真是个混账。”   丹赋圣感觉心里暖暖的,随后他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丹烈睁开了双眼。   “师弟!”丹赋圣喊了一声,自己率先捡起天魔刀,准备把丹烈的心脏戳成筛子,结果他发现丹烈的头发开始变白了。   丹赋圣迅速做出选择,扔开天魔刀,伸手搂住了丹烈的脖颈:“孩子,你还好吗?”   “是梦啊。”丹烈的嘴唇颤抖,随后他看向丹赋圣,“我看见你抽刀要砍我了。”   他眼泪涌出:“你这个混蛋!!再没有比你更恶劣的混蛋了!” 第130章 师弟不用   丹烈一边吐血一边谴责丹赋圣:“你就是要一刀捅死我,现在你看我快不成了,你才装出一副好家长的样子。”   “你这是哪里的话?”丹赋圣给他擦血,“我心疼你啊。”   “你心疼个屁!咳咳咳。”丹烈头发全部花白,一场梦醒,他坚持的道也彻底破碎,尤其他还被丹赋圣拿着天魔刀给捅了,之后又用自己的骨血去攻击了丹赋圣,“你为什么没事?”   “谁说没事的!”丹赋圣松开丹烈,但他收手的速度太快,丹烈脑壳磕在了地上,咚的一声,磕得丹烈眼冒金星。   丹赋圣连忙又扶起丹烈的头,揉了揉丹烈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啊,疼不疼啊。”   他一手托着丹烈的后脑勺,一手把自己身上衣服的破洞扯大:“看见没,这么大一条伤口。”   “你是说那条粉红色的线?”丹烈眼看着那条线愈合消失,“这不会是你自己用指甲掐出来的吧?”   晨归从储物器里拿出一张画着卡通小狗的创口贴,他小心翼翼地给丹赋圣粘上去。   “已经愈合了。”丹烈忍不住提醒。   丹赋圣摸了摸丹烈的头:“孩子,虽然我伤口愈合得快,但我也是会痛会难过的。”   丹烈继续咳嗽,血沫还在继续往外冒:“你浪费创可贴,你可耻!”   丹赋圣:……   一个惦记着搅乱世界的混蛋在这儿指责他浪费创可贴?   丹赋圣刚想跟丹烈聊聊丹烈做的那些荒唐事,这个新生灵魂早就出现了,最开始丹烈还以为自己性格出了问题,亦或是有了心魔。   这新生魂魄身上的人命也不少,丹赋圣觉得他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当然了,大部分人哪怕快死了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但这话不说出来丹赋圣自己心里不舒服,为了自己的畅快,丹赋圣决定谴责丹烈。   不过丹赋圣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丹烈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把脑袋埋在他脖颈处开始哭了。   丹赋圣:……   丹烈:“呜哇啊啊啊啊。”   丹赋圣一声叹息,随后他轻拍丹烈的后背。   丹烈嘴里的血伴随着他的哭泣落到了丹赋圣身上,丹赋圣一边拍一边问他:“我衣服也破了,你弄脏了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是不是还有点遗产能留下来?”   丹烈松开丹赋圣,他和丹赋圣对视:“你在惦记什么?”   “听着,小宝贝儿,我很伤心,我很难过,我一边接受不了你的离世,一边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丹赋圣安抚他,“不过我总是要务实的,我还得替你照顾琼雅那孩子吧?”   “琼雅没死?!”丹烈懵了。   “没有,李通也没死,哦对了,他不喜欢你,他对你的感情挺复杂,但是他不惦记你的身子。”丹赋圣拍了拍丹烈的肩膀,“之前辛苦你了。”   丹烈的眼泪落得更凶猛,他血也吐得更厉害了。   “丹赋圣!你这个混账!”丹烈猛捶丹赋圣的胸口,“你这个混账!!”   丹赋圣没有反驳。   而丹烈捶了好几下之后又停住了:“你一开始就是想让我一个人死的?”   “是啊,不过中途我也心软过。”丹赋圣说,“我还挺善良的,你说是不?”   丹烈又捶了丹赋圣一下。   他没吱声。   “死了?”丹赋圣见他又不动了,有些疑惑。   丹烈嘴里一直在溢血:“没有,只是我觉得我确实不如你狠心。”   “别这么说,我现在可心软了。”丹赋圣感觉自己现在温柔得可怕。   丹烈取下腰间的储物器扔给丹赋圣,那是一把金色的小钥匙:“这个,遗产,还不少。”   “按理说这个你得交上去,你先看看里头哪些东西是你能用上的,挪走了之后再上交吧。”丹烈还算了解丹赋圣,“这些应该不用我教你。”   “你得好好对琼雅和李通。”丹烈的手在微微发抖,“不能像今天对我这样对待他们!”   “你这话可说错了,搞得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账似的。”丹赋圣没觉得自己行为有多过分,“这不是你先做了荒唐事吗?”   “我知道。”丹烈点头,“可李通和丹琼雅未来若是做了荒唐事,只能教,不能杀。”   “这个不成,还得看荒唐到什么程度。”   “你骗骗我都不成吗?!”   “我骗你,你信我?”   丹烈绝望了:“你不能这样,你起码得保证他们俩能活着,你起码……”   “我指望着他俩养老呢。”丹赋圣打断他,“我一定调整我的教育方针,好好带他俩。”   丹烈与丹赋圣对视,他们谁都没有挪开视线。   最后丹烈妥协了:“你尽可能护好他们,你得对丹琼雅负责,丹琼雅接了你的班!”   “那我去跟李通抢琼雅的抚养权?我看琼雅也挺喜欢我的,正好现在我膝下寂寞。”丹赋圣倒是很乐意养孩子的,他这回得照着书认真养。   “你不准欺负李通!两个你都得管,你……唔!”丹烈口中的血越吐越多,他说不出话来了。   “成,我两个都管!认真管!”丹赋圣继续给丹烈擦血。   丹烈呕了好半天,最后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你真在乎我啊。”丹赋圣给他擦血时的神色是伤感的。   “说真话,在乎。”丹赋圣说,“怎么可能不在乎呢?你陪在我身边的那些年正是我最艰难的时候,就算我真是个冷性冷情的混蛋,我终归也是人,不是神,我也会孤独的。”   丹赋圣轻抚丹烈的脸:“看你这么个小王八蛋在身边蹦跶也挺有意思,就当看猴儿了。”   丹烈又骂了一声,可随即他又说:“我……不是丹烈。”   “你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却说自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孩子。”丹赋圣把丹烈搂进怀里,“也对……等以后重新取一个名字,和他区分开吧。”   “那你会来找我吗?”丹烈的瞳孔开始涣散。   “会的,不然我未来漫长的人生该怎么找乐子呢?”丹赋圣安抚丹烈,“你死了我就去找。”   丹烈:“……那我好像,也没那么怕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不记得,还有个长辈在身边呢。   “不准抓我去给那个丹烈配对。”丹烈觉得丹赋圣真能干出这种破事儿,“还有,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李通和丹琼雅。”他说完这一句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丹赋圣感受着丹烈的体温渐渐消失,随后丹烈的身躯开始碎裂消散。   “活得久了就这点不好。”丹赋圣说,“时不时就要送这么一个人走。”   “师兄,我陪你。”晨归从丹赋圣身后搂住了他。   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手背。   ……   一块边长两厘米的红布被盖在了小蜗牛的头上,丹赋圣拍了拍手:“好了!一拜天地!”   晨归看着透明盒子里的两只漂亮的小蜗牛:“师兄,丹烈死之前强烈反对和另一个丹烈配对。”   “可他们好不容易都投胎成了蜗牛诶,蜗牛是不分雌雄的,这种情况下,还是跟熟蜗结婚比较好吧。”丹赋圣觉得自己没错。   “师兄……”   “我不听!我就要让小蜗牛结婚!”丹赋圣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说的那叫遗言,他本人死都死了,给死人的承诺没必要严格遵守。”   晨归眉头紧皱:“师兄……”   “我要做他们的大家长!我要参与他们的婚事!”丹赋圣把耳朵捂得更紧。   “你做不了了。”晨归眉头舒展了。   “嗯?”丹赋圣松开手。   “新娘子在你捂耳朵的时候被鸟吃了。”晨归说。   丹赋圣转过身,他发现盒子里确实只剩了一只红盖头蜗牛。   丹赋圣叹了一口气,他从储物器里拿出一个小拇指节那么大的黑白蜗牛照片摆进盒子里,他对红盖头蜗牛说:“让你受苦了。”   好在这苦没受多久,当天晚上这只蜗牛就被老鼠叼走了。   “封建压迫害死人。”第二天晨归看着空荡荡的塑料盒子,“你要搞包办婚姻,他们都活不下去了。”   丹赋圣把小盒子收起来,他还要继续祸害两个丹烈的下一世。   就在丹赋圣卜算出那两个丹烈一个成了蜜蜂一个成了鲶鱼的同时,犹清真人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过来了。   “李通重塑身躯成功了,只不过如今他也要重新长大。”犹清真人解释,他说完又把李通朝丹赋圣的方向推了推,“官方给他重新上了身份证,以后他和丹琼雅就归你管了。”   李通朝着丹赋圣一拱手:“陛下。”   “还叫什么陛下?叫我师父吧。”丹赋圣立刻跑到李通面前,他蹲下身上下打量李通。   李通如今的身体是他原本的样貌,丹赋圣摸了摸李通的脸,随后他惊喜地转头去看晨归:“师弟!以后你负责带这俩孩子修行,我负责他们的生活起居。”   李通:“你说谁负责我们的修行?”   “这么小的孩子,还得先上学。”丹赋圣继续怜爱地抚摸李通的脸蛋。   李通:“嗯?!”   “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做文盲!”丹赋圣起身就和晨归来了一个拥抱,“如今李通还小,不过琼雅已经上小学了,等过几年李通也进小学,琼雅已经是大学姐了。”   李通:“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倒反天罡的话?!”   犹清真人拍拍李通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师父也没读过书。”晨归忽然说,“师父该去读高中。”   犹清真人:?   清傀:【他说你是文盲!】   “还有小师父,他该学学怎么与人相处。”晨归继续。   清傀低落:【我也是文盲吗?】   “有道理,我可是博士!我怎么能有一个文盲师父!”丹赋圣后仰。   犹清真人:“大逆不道!”   丹赋圣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师弟你也没上过学对吧?你闭关去了。”   犹清真人:“哈!”   晨归身体一僵,不过很快他就拉住了丹赋圣的手,默默把头靠在了丹赋圣的肩膀上。   晨归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一脸正气,不过无所谓,丹赋圣感受到他的勾引了:“上不上学也没什么要紧的,师弟你这么厉害的修士,还在乎那两本课文书?”   犹清真人笑不出来了。   这种低劣的示弱也能成功?!   “宝贝徒儿~”   “嘘,师父别吵,谈恋爱呢。” 第131章 一直向前   馄饨店里,丹赋圣领着自己老年武术团的朋友们一起吃早餐,他们昨天比赛拿了一等奖,今天算是聚餐。   丹赋圣坐在餐位上等了一会儿,直到晨归进来。   “把俩孩子送去学校了?”丹赋圣问他。   晨归点点头,他坐在了丹赋圣的对面:“今天琼雅脑袋有点痛,最近她的修行越来越顺畅,我估计她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   “她没告诉你?”丹赋圣问。   “没有,她只是一脸复杂地去一年级门口那儿盯着李通看了半天。”晨归解释,“李通的同学很亢奋,因为丹琼雅是四年级的风云人物。”   丹赋圣明白了,他掏出一个小本子,把别在胸口的笔抽出来:“孩子正处于转变期,这时候我们家长要格外注意他们的情绪问题,不直接问是对的。”   “哦对了,我们有没有过这种时刻?”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提醒他:“前段时间我们变成了小孩,那时候我们也失忆过。”   “很好。”丹赋圣点点头,“她的其中一个心结可能是丹烈,等她跟我们谈心之后,我得把两个丹烈交给她,让她处置,丹烈杀过她,她杀一次丹烈是绝对没问题的。”   “……还有什么?”丹赋圣笔尖一顿。   “还有陪伴,这时候的孩子最需要陪伴。”晨归说。   “噢~陪伴。”丹赋圣在小本子上画了个三人拥抱的卡通图,随后他把本子收起来,“对了,师父是不是快要高中毕业了?”   “嗯,下个月他们高中举办成年礼。”晨归已经给师父定制好了衣服,“小师父最近出来得越来越频繁了,师父对高中的一切不感兴趣,但是小师父很喜欢。”   丹赋圣笑了笑:“这就说明年轻的师父会喜欢这些,是吗?”   “可能是,师父说过,他小时候是个小乞丐。”说到这儿,晨归忽然感慨,“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自己,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过去了。”   丹赋圣看向晨归。   “师父和师姐见过师兄你小时候的样子,你们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晨归吃了两口馄饨,他说,“可是没有人记得师父了。”   丹赋圣看着晨归,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晨归的头顶:“你在替师父难过还是在害怕?”   “都有。”晨归想了想,又说,“师父年轻时候的故事肯定也是波澜壮阔的。”   “有道理,不过咱们也不差。”丹赋圣找老板要了两瓶饮料,他和晨归碰了个杯,“以后还会有咱们这样的人。”   “还会有?”晨归有些意外。   “有一点丹烈没有说错,咱们都是从混乱中挣扎过来的,如今一切都很好,可迟早有一天,混乱还会来临。”丹赋圣说,“不过那都是咱们离开之后的事了。”   丹烈没法人为地操控混乱,可迟早有一天,极端的温和会催生极端的暴力,欲望就是这样一个东西。   痛苦会再度降临,随后被抚平,再度步入新的和平。   “师弟你怎么想?”丹赋圣忽然又问晨归,“你觉不觉得如今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不觉得。”晨归回应得很快。   “怎么说?”丹赋圣笑望着晨归。   “可以说是细心维护和平而不得,也可以说是混乱的尽头就是和平。”晨归在馄饨店打量了一圈,“他们认为有意义就是有意义的,若真有破碎的一天,那也是全新的一群人了,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他刚说完,就被丹赋圣搓了脸。   “宝贝师弟诶。”丹赋圣搓开心了又收回手,“真可爱!”   晨归把自己头发弄顺:“那师兄你怎么想?”   “我和你一样。”丹赋圣,“而且我还相信,未来无论是多大的冲突,都很难出现新的‘魔族’了。”未来大概会有激烈的冲突,可那应该是碎片化的,无法将整个世界点燃的。   “我们还是有一点点作用的。”丹赋圣说。   晨归笑了笑,然后他就又被丹赋圣给揉了。   ……   “不去上大学?!你凭什么不去上大学?”丹赋圣皱眉看向犹清真人。   “我看你小子是真的骨头痒了。”犹清真人咬牙切齿。   丹赋圣压根不怕他的威胁:“小师父!”   犹清真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随后他激动地跑上前抱住了丹赋圣:“我在这里。”主导身体的已经变成了清傀。   “你会揍我吗?”丹赋圣问。   清傀连连摇头。   “你俩去上大学?”丹赋圣又问。   清傀点头。   “小师父真棒!”丹赋圣揉了揉清傀头顶,随后他又打开手里拿着的红色书包,他在里头翻出了一封信,丹赋圣打开信看了一眼,“嗯?琼雅!!”   “诶!”丹琼雅从门口探头进来看。   “这情书是谁给你的?男孩还是女孩?”丹赋圣把信展开给丹琼雅看。   “不知道,谁乱塞的吧。”丹琼雅压根不在乎这些。   “嗯……”丹赋圣抿唇看着信。   犹清真人发现了丹赋圣的表情不对:“我警告你,你不准去揍人家小孩!”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情情爱爱有兴趣还算正常,他们压根不知道情爱是什么意思。而且琼雅也没开情窍,你一个老修行揍人家小孩也太缺德了!”犹清真人知道自己徒弟没脸没皮什么都干得出来。   丹赋圣没有回应犹清真人,他只是出声把丹琼雅又给喊进来了。   丹赋圣把信递给丹琼雅:“找到他,把他交给老师。”   “好嘞!”丹琼雅接过信,回头琢磨侦查的法子去了。   “我真是越上年纪越温柔了。”丹赋圣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鬓角。   “小混蛋。”犹清真人忍不住评价。   丹赋圣冲着犹清真人笑了笑。   “做家长做上瘾了?”   “有点儿。”   “你还敢做我的家长?”   “我只是想试试养师父。”丹赋圣觉得自己做家长要稍微比犹清真人合格一些。   “你养我?”犹清真人听着觉得好笑。   “不是还有小师父吗?”丹赋圣说,“小师父得多和魔族接触,才能更好地理解您,我这不也是在养小师父?”   犹清真人叹了口气,他拉住了丹赋圣的手:“你担心这事儿不能成?”   丹赋圣点了点头。   “若真不能成呢?”   “那我给师父你买最好的棺材。”   丹赋圣被犹清真人搂进了怀里。   “怪不得我的劫在你们这帮混账徒弟身上……怪不得。”犹清真人舍不得死,或者说他不敢死,他一个亲缘淡薄无牵无挂的人,硬是凭自己的本事给自己找了三个小孩。   要了命了,这三个孩子还都不是什么老实人,犹清真人是真怕他们某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怕他们会被剥皮抽筋。   应忘忧是他好不容易捞回来的,他怕丹赋圣和晨归有一天也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如果他死在前头,那谁去捞他们呢?   “师父,别走好吗?”   “你们这群擅长道德绑架的小混蛋。”犹清真人的眼泪落下,“走个屁!收了你们三个徒弟,是我造孽,我活该遭这份罪。”   “你们在拥抱?”应忘忧刚一进来就见到他俩搂在一起掉眼泪,“你们又开始多愁善感了?”   丹赋圣抬眼看了下应忘忧,应忘忧浑身都是血:“师姐你又打架去了?”   “这对我们龙族来说算修行。”应忘忧也想要去拥抱犹清真人和丹赋圣,但她刚凑过去,另外两人就躲开了。   应忘忧:??   怎么个事儿?   “师姐,血腥味有点重。”丹赋圣说。   犹圣真人认同:“徒儿你先去清理一下吧。”   应忘忧:……   她强硬上前,搂住了自己师父和师弟,猛蹭。   最后三个人身上都血次呼啦了她才满意,不过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小师弟在哪儿?”   “他在琢磨新的阵法。”丹赋圣说完之后他们师徒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在短暂的安静之后,三人忽然同时奔向门口。   他们路过了正在写作业的李通和丹琼雅,越过了正在惆怅郁闷的明葶,最后他们三个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正在琢磨新阵法的晨归。   晨归蹲在阵法边,忽然察觉有黑影挡住了自己的光。   他扭过头,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被摁在地上强蹭了。   “啊!咦?师兄!”晨归看清了丹赋圣的脸,而在丹赋圣亲了他一口之后,他一下子就什么都忘了。   最后晨归身上也沾了血污,衣服和头发都乱了。   丹赋圣他们望着呆愣愣的晨归笑,晨归懵了一会儿之后自己也笑了笑,他擦了擦嘴边的污渍,拉住了丹赋圣伸过来的手,重新站起来。   ……   后来官方重新把犹清真人的洞府批给了他们,他们可以正式住进去了。   犹清真人把洞府整理一番,随后又叫自己的徒弟们回来。   在看到自己三个徒弟笑着往山上爬时,犹清真人有些恍惚。   那三个孩子离开了,离开时他们有的家族被毁,有的带着不解的执念和迷惘,有的生了心魔,自身难保。   他自己也死过一回,日升月落,到底过了多少时间?   他这群徒儿都回来了。   离开时下山,回来时又上来了,一来一去,踩在同一阶梯上,是不是从离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重逢?   犹清真人正想着,他忽然就被丹赋圣给抱住了。   “这里好像是我记忆里最干净的地方。”丹赋圣松开犹清真人,“但我觉得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走出去。”   犹清真人恍惚了一会儿,随后他鬼迷心窍地问:“走了还回来吗?”   “肯定回啊,走多远都回来。”丹赋圣说。   他好像已经经历了一切都沦为泡影的虚浮,最后又实实在在地踩在了地面上。   丹赋圣越过了犹清真人,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要跟你一起住!”晨归追在丹赋圣的身后。   “不怕我把你当被子盖了?”丹赋圣笑着问。   “我喜欢那样!”晨归跑到了丹赋圣身边。   “先看看家里还有没有什么缺的,如果少了什么,我就去师姐洞府里打秋风。”   应忘忧呔了一声:“你就不怕我揍你?!”   应忘忧朝着丹赋圣打过去,丹赋圣拉着晨归跑远了。   丹赋圣笑得很开心,就好像过去的痛苦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的本色就是这样,哪怕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惊心动魄,等安定下来,他便又回到了过去。   很多东西都变了,也有很多东西都没变。   至于今后的路会如何走,站在尽头的那个丹赋圣才是最明白的。   他如今只确定一点,他未来的路不是他一个人在走的。   未来是未知的禁区,他拉着自己的爱人,一步步跑进去,去见未来的彼此。   “师兄!”晨归被拉着跑,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我在!”丹赋圣应了一声。   晨归扭头看了一眼即将追上来的应忘忧和帮着大徒弟的犹清真人:“跑快些!”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