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让他喜欢我[星际]   作者: 寒菽   简介:   在跟近战师士炽树(alpha)搭档的第五个年头,狙击师士克里琴斯(alpha)跟此人关系依然恶劣。   但这并不妨碍克里琴斯找炽树一起为爱鼓掌——隔壁联邦第一的狙击师士燕雪山告诉他这样可以提升搭档驾驶机甲同调率!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试一试又不亏。   炽树顺势提出要交往。   床上,克里琴斯扶着腰说:“这只是为了开机甲!为了科学研究!”   然后星际基地里流传起炽树暗恋克里琴斯的传闻。   克里琴斯渣里渣气地表示:“关我屁事,我又没让他喜欢我!”   这家伙,全身上下只有嘴是最硬的。   不知道最近每天晚上在我怀里脸红啜泣的人是谁。   炽树想了想,今晚得多来几回,迟早让他的嘴也软了。   ps:1V1,双处,AA恋,死对头恋爱文学,文笔小白烧瑞=。=   pps:要是哪位读者大人觉得不符合期待,请不要对我进行点评和指导,默默弃文可以吗?抱歉,我是个很爱看评论,很爱交流,又很容易受影响钻牛角尖的玻璃心TAT 第1章   银河联邦第十三军团。   天狼星军事基地。   “来,抽签。”   “抽到的人下周的慈善机甲大赛负责站岗,其他人看比赛。当然,要是有人不感兴趣,自告奋勇值班,造福大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休息室的士兵们哄笑起来。   怎么可能会有士兵想要错过观看机甲比赛啊?他们永远爱看大铁人打架!   而且,下星期是他们头儿克里琴斯出战。   大家都打算去加油助威。   克里琴斯是久负盛名的神童,自十三岁时就名声鹊起,在燕雪山横空出世之前,他就是新世代狙击师士的标杆。   学院派中的学院派。   超新星里的超新星。   能拥有一位狙击师士坐阵的军事基地都不多,当年不少人是特地走关系要来这里的,正是因为仰慕克里琴斯的名声。   后来,更有帝都军事大学近十年来成绩最优异的近战机甲师士炽树的加入,更是让天狼星军事基地的所有人认定——这下他们一定会一跃成为所有军事基地里的No.1了!   当时大伙也不是不知道克里琴斯跟炽树的精神力契合度低,只堪堪过了合格线,但是总乐观地想,来日方长吗?多打几仗磨合磨合就好了。   谁能想这一磨合就到了大战结束。   这叫什么?   这就叫强扭的瓜不甜。   克里琴斯上将跟炽树上将仍然不对付。   联邦的四大近远战师士搭档中,只有他俩是被强行拉cp的,其他的两对,一对是夫妻,一对是双胞胎兄妹。   主要这两人单兵战斗力太强,放着不用未免太可惜。   即使不对付,组合在一起,还是比单人要强多了。即使双方都不乐意,但在战场上还是能够做到面子上的同事关系。   “诶,我听到小道消息说,克里琴斯上将会参加,就是想光明正大把炽树上将揍一顿来着。”   “哈哈哈,这还用小道消息吗?明摆着的吧!”   “你说的也是哦……”   “可炽树上将未必会输吧?”   “谁知道呢?”   八卦的人们嘴上一边说着“别打架别打架老战友了打起来不好吧?”,一个个的表情都很幸灾乐祸,怕是心里都在想“打起来打起来再打得好看点嘿嘿~”。   “特别是啊……你们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自从发布会回来以后,这两天克里琴斯上将跟炽树上将两个人的气氛更可怕了,天天都剑拔弩张的,好像随时要打起来。”   “他俩不一直那样吗?有什么奇怪的?我都脱敏了啊。”   “不,最近真的不太一样,但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一样了。我觉得炽树上将看克里琴斯上将的眼神很不对劲……”   这时,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哪不对劲了?”   交头接耳议论上司的两位军官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回头一看,对上克里琴斯的臭脸,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不过,就算克里琴斯的脸再臭,大家也鲜少能对他生气起来。   他长得太好看了,雪白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眼睛则是罕见的紫罗兰色,像是一朵紫色的玫瑰上落了雪。   甚至他还有个不太正经的绰号,被人称作“塞利乌斯的雪玫瑰”,一指他的美貌,二指他的尖锐性格。   克里琴斯的母亲是从他们的敌国叛逃过来的,是所谓的贵族小姐。   他生父不明,母亲在流浪逃难途中生下他,作为一个早产儿,还得不到良好的照顾,即使联邦在他少年时已特地为他组建了一整个医疗团队,可他长得还是不及别的alpha强壮,体质较弱。   面对这样一个体弱多病、刀子嘴豆腐心的上司,大家都知道要顺着摸毛,他就不会炸毛啦。   于是乖乖地说:“没有,没有,就是觉得炽树上将最近好像想跟您搞好关系,脾气软和不少。”   一提到炽树这个名字,克里琴斯就像是被戳了一下脚底心一样,总有点站不住的烦躁,却没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   克里琴斯:“没事可以去学点东西,我跟那家伙有什么话好说的?”   没错。   在克里琴斯的口中,炽树往往连个正名都没有,一般都是用“那家伙”“他”“某人”来进行代指,可所有人都知道是在说谁。   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特别了。   话音还没落下,克里琴斯嘴角一僵,他眼角扫到炽树刚刚走进了食堂。   克里琴斯闭上嘴,紧抿嘴唇,飞快地思考了两秒,他转过头,看向另个方向,踏着不知为何变混乱的心跳节拍,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正好跟炽树错开。   绝不待在一个房间里。   炽树有着一头金红色的短发,微鬈,长相硬朗,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他,已经把军人之魂钉进了自己的骨头里。   同克里琴斯不一样,克里琴斯闲了还是爱跟大家聊天说话的,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格。   而炽树的性格却和他的名字相反,一点都不热,反而很冷。   按说近战师士的性格一般都比较鲁莽,类似亚瑟上将,就是很典型的“先冲了再说”,而炽树是操作非常细致的类型。   或者说,温柔。   是的,你没看错,是温柔。   在网上,军迷们将他的战斗风格归为“温柔”,被他击落的机甲在回放中总像是被他安抚得温驯,很快就会进入他的战斗节奏,然后不知怎的,主动地乖乖地败于他的光刃之下。   炽树多有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中午好”,他有条不紊地穿过了人群,从克里琴斯刚才离开的那道门走出去。   一路穿过走廊,拐过三道弯,再上八楼电梯,离开电梯以后再左转,直走,再右转,右转,最后抵达目的地。   机甲服更衣室。   因为不合,他们俩的更衣室都是不同的房间,并且,克里琴斯设了进门限权,他就是刷上将登记证也进不去。   毕竟,他俩都是上将,限权等级相同。   所以,炽树敲了敲门。   说:“是我。”   “滴。”   门锁提示灯由红转绿,解锁了。   炽树一进门就停住脚步。   克里琴斯都没抬眼看他,正在专心致志地脱衣服,已经脱了一半,露出瘦削的肩背,他弯下脖颈,瓷白的肌肤与制服的深蓝色形成鲜明的对照。   不能说柔软。   说是玫瑰怕也是瓷做的玫瑰。   又脆弱又锋利。   炽树想。   克里琴斯干脆利落地把自己剥/光,然后转身走进了浴室,下命令似的说:“这次直接在浴室做准备吧,结束以后可以直接洗澡。”   他连浴室门都没关,敞开着,水把他的脸颊、头发都浇得湿漉漉,头发全部拢到后面,侧头看着他。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鼻尖跟下颌滴落下来,清丽而溟濛。   炽树看直了眼。   他有种幻觉,仿佛克里琴斯身上滴落的水珠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像是带着香气,一滴一滴地沁进他的心尖。   灼烫地。   尽管这个实验已经持续了三天,炽树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前几天,克里琴斯忽然跟他说,听别人说,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提高他们的机甲驾驶同调率。   他问是什么。   克里琴斯说是做/爱。   炽树不太明白,大为震撼,但还是照做了。   起初他是不大愿意的。   毕竟,克里琴斯是他喜欢多年的人,他更想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才做这种没羞没臊的事。   但,真的忍不住啊。 第2章   说来也巧。   炽树与克里琴斯同岁,当初也是同年考入首都军事大学。   甚至,两人在考试时都拿了同样的满分,同时并列全校第一入读。   他们正是在成绩单上认识彼此。   彼此,两人都年少气盛,觉得自己拿定唯一第一,所以对另一个满分学生感到好奇和不爽。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私下对对方进行了调查。   在还没见到本人之前,已经记下对方的数据。   直到开学典礼那天,两人终于第一次相见。   隔很远,炽树就认出克里琴斯的背影。   白发色可不常见。   那会儿克里琴斯的头发还没留长,过耳短发,一张脸过于精致,极是美貌,身材较别的Alpha瘦弱一圈,神情却相当傲慢。   当别的高大的Alpha围在他身边时,让他看上去像是混在一群大型狼中的郊狼。   随即。   克里琴斯敏锐地注意到观察自己的视线,越过人群,回望过来。   只这一眼。   彼此视线相触碰撞在半空中,像是快速进行了一场旁若无人的无形交锋。   炽树想:好瘦小的Alpha,有那么厉害?   克里琴斯想:傻大个,不过如此。   克里琴斯没入学前已是个名人。   炽树很快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迹,譬如他在14岁时,曾经在旅行飞艇上遭遇过小股帝国残军,在紧急情况下,他用船上的备用狙击枪迎战,同时指挥联络附近的军事基地,保护了一船的平民,从此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狙击天才。   随后克里琴斯参加了各种狙击比赛,那时只要他参加,别人只能争夺第二。   同学们对炽树竟然不认识克里琴斯感到很惊奇。   “——你是从不上星域网吗?”   炽树的父亲是退役老兵,将自己年轻时没能达成的梦想寄托在他身上,在他上大学之前,他都是在家接受封闭式军事化教育,文化课则是通过线上进行学习。   炽树尴尬地说:“呃,难道谁都必须认识他才行吗?”   话音未落,同学们都瞬间闭嘴,见鬼似的看向他身后。   ……不会吧?   炽树心生不祥预感。   还没回头。   身后就传来一个阴恻恻声音:“当然不用。”   克里琴斯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昂首挺胸,脚步铿锵,头也没回地说:“不过你以后想不记住也不行。今年的首席奖学金必须是我的。”   炽树:“……”   克里琴斯这句话说到了重点上。   炽树家境不算很好,他也需要首席奖学金。   所以,尽管他们专修的不是同一个专业,但两人还是为了争夺奖学金而暗自较劲。   这一斗就是一整个学生生涯。   两人你上我下,我上你下,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共同断层,包揽了学校每一次考试的一二名。   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俩的针锋相对,他们那届的实力和关注度都被卷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他们俩在战史、战略概论、战术分析、射击实技、战舰实技、机关工学演习这几门毕业考试中,都取得了几乎满分的成绩。   克里琴斯的毕业成绩是586。   而炽树是585。   分别是校史上的前两名。   这分数太可怕了。   当时许多报纸争相报道这对横空出世的首都军事学员双子星,并且认定他们说不定就是能够结束战争的救世主。   而就在同一年,联邦科学院首次提出了搭档机甲计划,假如能成功,或许可以大幅度地提高机甲部队战斗力。   理所当然地,两人都被老师建议去参加考核。   老师私下同炽树说:“正好,你和克里琴斯一个更擅长近战,一个更擅长远战,完美地匹配了这次实验计划。要是你们能顺利搭档,那你们的战斗力便是呈乘法翻倍增强。”   见炽树脸色微妙,老师劝说:“咳咳,我知道你跟克里琴斯关系不好。”   “可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我认为你们应当抛弃个人偏见,达成合作共识。你说对不对?”   炽树说:“对。”   再对不过了。   其实他一直想要跟克里琴斯搞好关系。   奈何他不会人际交往,笨嘴拙舌,三年下来一无所获。   这下可算是有个好理由了。   于是他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鼓足勇气去问克里琴斯,是否愿意跟自己一起接受匹配度测试。   他提前花了三个晚上才写好的稿子给忘了。   稿子原本的内容是:【克里琴斯,你好,不知你是否收到了科学院的实验邀请。我也收到了。或许你正在找一位近战师士跟你进行搭档。而我是其中最强的,我想,可能我正是那个适合的人选。】等等等等。   但不知为何,在看见克里琴斯的脸的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删词减句,干巴巴地说:“克里琴斯,你在找近战搭档吧?我是最强的,你应当和最强的人搭档。”   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果然,克里琴斯原地炸了:“你md你还比我低一分,什么叫你是最强的?我才是好吗!”   克里琴斯愤愤离去。   而学校里多了一段两位大神毕业生不和的佐证传闻。   可学校还是按着他们俩的头进行了匹配。   非常遗憾的是,匹配度仅仅只有17%。   科学院拒绝让他们俩参与新型机甲的测试。   炽树感到失望,他在拿到实验结果数据后,自我安慰地说:“没关系,即使是这样,我也会成为最强的近战师士。”   克里琴斯听见他说的话,没好气地说:“你可悠着点吧。学校和战场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希望你能活着看到我成为元帅。”   多么骄傲的人。   炽树看着克里琴斯的背影,久久无法收回自己的眼神。   后来,即便他们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基地,他也一直在关注克里琴斯的战绩。   过了两年,第一对S级协同机甲战士登录战场,之后又是数对,其中一对尤其出色,特别是那位叫燕雪山的狙击师士,他神秘强大,让敌方完全查不到数据,而他与搭档亚瑟的配合也堪称完美。   短短数年间,燕雪山和亚瑟的战绩分别超过了单兵作战的克里琴斯和他,成为现役第一狙击师士和现役第一近战师士。   当时看到这个消息时,炽树第一反应并不是想自己。   而是想到了克里琴斯。   他想,那么骄傲的克里琴斯,看到自己被超越了,是不是会难过?   就在这时,科学院再次对他们发出邀请。   因为最后一组S级协同机甲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驾驶员。   而克里琴斯和炽树这两人放着不用实在太可惜。   要么,再试一试看?   为此,毕业后五年没见的克里琴斯和炽树再次聚首。   经过几年的战场磨炼,克里琴斯不但没有收敛,看上去反而比以前更加锋芒毕露,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身上总是裹着一股尖锐的Alpha信息素,让人退避三尺。   炽树却想,真好,他一点也没有变。   克里琴斯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炽树心绪万千,脱口而出说:“你还活着。”   怎么说话的?!克里琴斯满头黑线:“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这人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炽树心里咯噔一下,到底不是当年那个过于内向的少年,他连忙补充说:“我是说,我们都还活着。我认为,真好。”   “……”或许是想到了战争的残酷和那些牺牲的同学,克里琴斯沉默下来,“行了,不多说了,我们去做测试吧。要是我们能搭档的话,应当会有更多人能够成功从战争中活下来。”   克里琴斯对他伸出带着丝绸手套的手:“在和平到来之前,我愿意与你休战。我们合作吧。祝我们这次匹配度可以超过四十。合作愉快。”   微微一怔后,炽树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而那次的测试结果很是微妙地卡在39.8%。   本来依然是不能合格的,但克里琴斯向科学院据理力争,拍桌子说:“已经升了那么多,说明这个匹配度不是不能提高的!为什么不能再让我和炽树试一试呢?我不信我做不到!”   炽树也为之争取:“我们可以的,只要多给我们一些时间相处。”   最后他们的搭档获批。   但没想到,他们一直到战争结束后都没有磨合到完美。   可在朝夕相处中,关系确实也紧密不少。   克里琴斯有时也会跟他抱怨:“为什么我们就是没办法拥有像燕雪山和亚瑟那样的匹配度呢?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又自顾自下定论,“绝不可能是我的问题!一定是因为你!改天你要是遇见亚瑟,记得要虚心向人家请教。”   炽树问:“你怎么不问燕雪山呢?”   克里琴斯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问?”   炽树好奇:“燕雪山回答了什么?”   克里琴斯郁闷地说:“他说他也不知道,他是死了七个搭档以后才遇见这么合适的。”   说着,克里琴斯看向他,意味深长。   炽树头皮发麻:“我不会死的!”   克里琴斯哼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呢?我是觉得,燕雪山他们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炽树没作多想,随口说:“或许是因为亚瑟喜欢燕雪山?”   克里琴斯大惊失色:“什么?亚瑟喜欢燕雪山吗?”   炽树很无语:“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吧。”   而在燕雪山退役之后,克里琴斯重回现役狙击师士第一。   可克里琴斯却因为燕雪山的退役忧郁数天,不大高兴地说:“这算怎么回事嘛,我要拿第一就要堂堂正正地拿,我才不用别人让给我。”   再之后。   燕雪山回归慈善机甲大赛,邀请当世最顶尖的师士们一同参加。   他和克里琴斯当然也去了。   他看见克里琴斯去找燕雪山说了什么,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当天回到基地。   克里琴斯敲了他的房门,说:“我知道了一个方法,说不定可以提高我们的匹配度。”   炽树问:“什么?”   克里琴斯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冷静,用仿佛多么科学严谨的态度说:“做/爱。” 第3章   炽树瞳孔地震。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里轰然一声。   等等,他听见了什么?   刚才从克里琴斯的口中说了什么词,真的说了“做/爱”这个词吗?   不不不不,一定是他幻听吧!   骄傲的、孤高的、一尘不染的克里琴斯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   绝对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然而——   尽管炽树心内狂狼汹涌,可是他的脸依然是张扑克脸,甚至因为过于震惊而看上去更加僵硬了。   克里琴斯则一直看着他,一直看到把自己的脸给看红了,最终不耐烦起来,推了他一把,直接强行挤进了他的屋子里,牙尖嘴利地说:“让我进去,我详细跟你说了。”   但是,没推动。   克里琴斯:“?”   他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已经够羞耻了啊!!!   炽树居然要拒绝他吗?   他就没有设想过炽树会拒绝。   虽然他们并不对付,可是不知为何,当他产生这个尝试的想法时,就觉得炽树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   羞耻值已经要爆表。   克里琴斯一只脚脚尖不由自主地朝外,开始打退堂鼓:“哼,不行就算了。”   炽树却伸手拉住他,盯着他别过脸后露出的通红的耳根说:“……我也没有说不行。”   他慢好几拍,瓮声瓮气地说:“太突然了。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突然和我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克里琴斯:“因为……”   刚开口,他耳朵一动,眼角也瞥见了人影接近。   克里琴斯应激似的就要往炽树的屋子里挤,说:“有人来了!先让我进去!”   这次,炽树主动放开了路。   机械门哗得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子里的声音。   炽树仍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   他脑子嗡嗡的,心想,早知道克里琴斯今天会来参观他的房间,他一定会提前布置好房间。   克里琴斯喜欢鸢尾花,克里琴斯喜欢喝热可可,克里琴斯喜欢柑橘味的空气清新剂,克里琴斯喜欢湖蓝色……   有些他有。   可因为并不是他本身喜欢的东西,所以他只是偷偷收藏,从没有向外展示过。   该不会被发现吗?   当克里琴斯的目光梭巡室内一圈时,炽树那颗怦怦怦跳的心被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   怕被发现,又期待被发现。   尤其是,在他的床头,是他们大学毕业那天,他偷拍的克里琴斯。照片里的克里琴斯原本是在和朋友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   他每天晚上都会看一会儿。   就在克里琴斯的目光马上要落在照片上时,炽树不着痕迹地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相框翻扣下来。   克里琴斯随口调侃道:“怎么?你的恋人啊?”   炽树闷闷地说:“我没有恋人。”   克里琴斯:“哦,你喜欢的人。”   炽树没有否认。   克里琴斯不客气地在他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落座:“挺好,你没有恋人的话,我们的计划会更加容易进行。”   没有座位了,炽树不得不站在和他说话,他温驯地微微低下头,问:“什么计划?”   现在没有别人了。   克里琴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从燕雪山那里问来什么,燕雪山将自己提升同调率的诀窍向他倾囊相授。   克里琴斯说:“我了解燕雪山,他是个过于认真、有时不知变通的人,所以他绝对不会骗我。既然他这么说,那么一定是真的。”   炽树越听越觉得精神恍惚。   他的魂儿都在飘。   飘阿飘啊,他迷迷瞪瞪地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燕雪山不会骗人,可是亚瑟会啊?   亚瑟那家伙看上去纯良无害、一脸阳光,可绝对芯子里是冒坏水的啊!   你看看亚瑟,在我们这一代师士里,他年轻轻的,不吭一声就混到了最高的位置。   亚瑟他能是个好种吗?   他暗恋燕雪山不是一两天了。   这不明摆着亚瑟在忽悠燕雪山吗?   接着,炽树的心底又升起了一丝对亚瑟的嫉妒。   凭什么亚瑟就追到了搭档啊?   本来他还以为他跟亚瑟都是败犬联盟的死忠成员。燕雪山可是在生理性上有情感障碍缺失的!比他的情况还要棘手吧!   没想到亚瑟一声不吭地,居然追妻成功了!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用那么奸诈卑鄙的手段追到老婆,难道亚瑟不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吗!   炽树想着。   这时,克里琴斯半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对于等待他的回复已经觉得不耐烦起来,问他:“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做实验?”   “好。”   几乎没有停顿,炽树立即回答。   克里琴斯松了一口气。   再抬起头,正好对上炽树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双眸,微微发热,莫名像是一只在等待被投喂肉骨头的大狗。   克里琴斯被看得心里发颤了一下,这算什么眼神吗?就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一样。真是让人不自在。下意识想要逃离的克里琴斯站了起来,说:“好,那,我们改天找个时间……”   还没走出两步,炽树已经快步来到了门前,挡住他离开的路。   炽树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克里琴斯有点慌,但还要装模作样,扮作冷静的样子,说:“我还没洗澡。”   炽树:“我这有浴室。”   克里琴斯:“没带换洗衣服。”   炽树:“你可以穿我的衬衫。”   克里琴斯:“避/孕/套和润/滑/剂也没有准备啊。”   炽树:“润/滑/剂可以用甘油代替,避/孕/套需要吗?我不会弄在里面的。”   克里琴斯愣了一愣,压低声音但音调变尖:“谁说我要在下面了!”   “我们都是Alpha,凭什么不是你在下面!”   炽树有理有据地开始分析起来:“可是,你举的那对例子里面,两位师士的体位就是狙击师士在下,你再想想,尤里斯和甘会的设定也是一样。”   “既然要做实验,我们当然要仿照最合理的模式,采取控制变量,不是吗?”   说得……说得好有道理。   不管克里琴斯心里头觉得有多不爽,可他也不得不如此承认。   炽树再往前走了一步,说:“而且,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要去训练了,现在正好有时间。”   炽树身上Alpha的信息素气味已经悄无声息地扩散过来。   本来Alpha之间的信息素就就会产生一定程序的相互抵触,这更加让克里琴斯觉得神经刺啦刺啦地难受。   从灵魂都细胞都在悄悄叫嚣:好想逃!!   凭什么他要听炽树的!炽树这就是借机想要压他一头吧!好不爽!   克里琴斯乱糟糟地开始思考离开的借口。   ——“不要拦我的路。”   ——“轮得到你做决定吗?”   ——“我今天暂时没有那个心情。”   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炽树忽然往边上挪了半步,让开了通往门口的路,生硬地问:“你是害怕了吗?……那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我可以等你做好心理准备。”   克里琴斯又是一怔。   紧接着是脑子一热,他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把揪住炽树的衣领,把人推到墙上:“谁说我害怕了!世界上不会有我害怕的东西!我更不可能害怕你!”   “做就做!就现在!我还能怕了你了?”   话音未落,克里琴斯已经把手搭在自己的军装纽扣上,动作粗暴,像是要把纽扣给强行扯下来一样地解开。   当他露出锁骨时,炽树也反应过来了。   怕克里琴斯又会反悔,炽树哗得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全脱了。   蓄势待发。   克里琴斯面红耳赤,不敢往下看,恼怒地说:“你脱那么快干嘛!我还没洗澡呢!”   炽树:“一起洗吧,正好可以顺便节约了前期步骤。”   “哼。”   克里琴斯生气地把衣服都扔在了地上,犹如上战场,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浴室里。   炽树随后也进了浴室。   单人的浴室当然只有一个淋浴装置。   克里琴斯双手抱臂:“快点,把水温调好。”   打开开关,炽树主动站在水下,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温度,不多时,氤氲水雾弥漫开。   炽树有一副极好的身材,赤金色的均匀肤色,每一块肌肉都分部得恰到好处,看上去硬邦邦的,仿佛蕴藏了钢铁的力量。   他浑身上下都被淋湿,细小的水流从他肌肉线条的沟/渠纹理间流淌而下,他随手将头发都往脑后的方向拢去,露出英俊的咄咄逼人的脸庞,望向一旁的克里琴斯:“好了。”   事到如今。   已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克里琴斯心一横,一咬牙,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当炽树滚烫粗糙的手掌贴在他的腰上时,他有一种被灼伤的幻觉,拼了命地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没好气地说:“要是弄疼我的话,这个实验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第4章   尽管嘴上很勇,放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可是,真的当炽树亲吻他时,克里琴斯逃避地紧闭双眼,别说整张脸涨得通红了,就连脖子和身上也羞耻地处处泛红。   今年都三十了,他还是个处男。   不仅是处男,他压根就没谈过恋爱。   他倒也不是刻意不谈恋爱。   救国救民是很忙的,但也不是不能抽出空来恋爱。比如他同行的蓝泽和他差不多时间入行,少说也谈了七八个恋人。   他更不认为自己一直单身是因为眼高于顶。   不是,他相貌出众&名校首席毕业生&三十岁上将军衔,前途无量,像他这么优秀的人,难道要将就吗?怎么着也得跟他门当户对、旗鼓相当吧?   这只是首先的基本要求。   其次呢,他也不是那种只要物质条件合适就谁都可以的类型。   婚姻这样要相伴一生的大事,怎么着也得找个谈得来的吧?   他绝对不要仅仅是因为繁衍这种低级趣味的原因去结婚。   这些年来,其实也遇见了一些人追求他。   可惜,这些人全都不中用,他随便骂……啊不,说两句话就跑了。   这样就走了,显然不是真的多喜欢他,那他也不会丝毫觉得可惜。   在克里琴斯年幼时,他的母亲就严肃地教导他要学会规划自己的人生。   小小的克里琴斯端正地坐在小板凳上,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   原本他对自己的规划是在三十岁时,成就一番星际瞩目的事业,并且同时兼顾家庭,拥有一个忠诚、优秀的伴侣。   前者大致算是完成了。   没有做到后者,让完美主义的他心里是隐隐有点不爽的。   不过单久了也就习惯了。   幸好他的搭档炽树也是个单身狗。   平衡了。   而且炽树跟他一样,都是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也单身的……吧。   应该是吧?   克里琴斯被亲得脑子缺氧,迷糊地想,炽树真的是个处男吗?   炽树是不是背着他偷偷谈恋爱啦?   不然,为什么炽树会这么熟练啊?   明明他都什么都不会!   凭什么炽树上来就又摸又亲,这么会啊?   不应该跟他一样,傻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吗?!!!   克里琴斯的浑身上下,从头顶到脚尖都像在发烧似的滚烫,被前所未有的害羞给灌满了。   他根本没办法再装成冷静自若。   肌肤上的神经末梢传来的每一分触感都比平时要更敏锐百倍千倍。   炽树的指尖如潮湿濡软的蜗牛,轻慢地划过他的脚踝、膝盖,再往上,尝试叩开秘扉。   炽树情难自禁地,轻啄他的唇瓣,嗓音变得低喑,分明是在水汽萦绕的浴室,却像是无比干渴:“Coti,可以吗?”   为什么,他以前没觉得炽树的嗓音挺好听的?   耳根被沙沙地擦过似的,有点做痒。   而且干嘛叫他的小名啊?   搞得好像在哄小孩一样。   但眼下克里琴斯已经完全混乱,连恼羞成怒发脾气都做不到了。他无意识、不自觉地抓住炽树的手腕,说是拒绝,也没推开,都是准许,又牢牢抓着不放。   他在劝自己接受,但是身体上还是在害怕。   克里琴斯的头发散下来,被打湿了,看上去有几分近乎天真的孩子气。   睫毛也湿润了,每次眨眼的时候都会黏一下再分开,他努力克制,但仍然发着抖,坏语气可听上去一点都没有威慑力:“你要问几遍啊?我不是早就说了可以吗?你干嘛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太可爱了。   太可爱了。   炽树真是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文化课,以他贫瘠的文学水平,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更恰当的语言来形容他心爱的人。   脑子坏掉了,只知道翻来覆去的觉得他好可爱,可爱的不得了,全宇宙都没有比克里琴斯更可爱的人了。   这爱意驱使他的身体自顾自地靠近过去,追着克里琴斯低下的脸颊胡乱亲吻。   不管几个吻都没办法将他此时此刻要从心口漫溢出来的蜜意发泄。   克里琴斯被亲得心烦意乱,想要躲又无处可躲:“你干嘛一直亲我?”   “只是要做那种事的话,不用亲那么多吧。”   “我觉得很需要啊。”炽树说,“按照基本的逻辑来说,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实在不情愿的话,想必多半不会有好的反应,我想,应该要让你觉得喜欢这件事,才能够提升我们之间的同调率才对。”   克里琴斯有点想炸:“被男人搞这种事,我永远不会喜欢的!”   都箭在弦上了,炽树哪里敢刺激克里琴斯。   只能克里琴斯说什么就是什么。   炽树连声说是是是,又继续问他,慢吞吞的,问这里可以吗,那里难受吗。   克里琴斯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燥意在忽而膨胀,却好似被什么紧紧桎梏,放不出来,又消不下去。   克里琴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用力地掰住炽树的肩膀,“你到底行不行吗?”   炽树差点冲动。   可还是恢复了理智。   他说:“我不能弄疼你。”   毕竟是克里琴斯说的,要是把他弄疼的话,就不会有下一次了。尝过一次以后这辈子再没得吃也太惨了。所以,保守起见,他情愿忍一忍。   幸好他是个坚毅的战士,受过严格的忍耐度训练,忍耐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克里琴斯:“可以了!!”   炽树:“真的可以了吗?”   克里琴斯:“你故意的吗?”   炽树不得不坦白:“……我是第一次,实在是拿捏不好分寸。”   闻言,克里琴斯一怔后,慢慢抬起头来。   触及炽树的眼神,心跳乱拍,克里琴斯问:“你处男啊?”   炽树:“嗯。”   克里琴斯:“真的吗?骗我的吧?你看上去也不是不会的样子啊,你为什么什么步骤都知道。”   该说实话吗?   他早就梦过无数次了。   其实他觉得自己很笨拙,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好。   炽树老老实实地说:“在书上看过。”   哼。   这才差不多。   克里琴斯想。   他自己是第一次,那他的对象炽树也是第一次是应该的。   两人耳鬓厮磨,喁喁低语。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时刻,他们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恋人。   “疼吗?”   “不疼。你瞧不起我吗?”   “我可以再亲亲你吗?可以接吻吗?”   “可以啊,你好烦,别再问了。”   “再亲一下。”   “……唔。”   ……   2点25分。   双人同调训练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将要开始。   可今天很奇怪。   克里琴斯和炽树上将都没出现。   他俩一向准时,一般都是在训练前十五分钟就会抵达开始做准备,结果今天不光没有早到,压根就没到。   因此。   天狼星军事基地,后勤科研部研究员萨拉不得不给两位上将拨去联络通讯。   “滴——滴——滴——”   回讯全无。   难道通讯手环没有戴在身上。   那给休息室打电话吧。   “滴——滴——滴——”   还是没人接。   克里琴斯上将人呢?   又给炽树上将打电话。   在他坚持不懈地等了快十秒之后,终于接通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炽树上将的气息好像有点乱,问:“什么事?”   “啊?”研究员萨拉都懵了,“还要五分钟,不,只有三分四十秒就到训练时间了啊!”   炽树如梦初醒般,尴尬地轻咳两声:“对对,到训练时间了。……怎么时间过得那么快啊。”   哪快了?萨拉真想吐槽。   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萨拉焦急地说:“炽树上将,糟糕了,我联系不上克里琴斯上将,不知道他去哪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   接着,炽树上将回答他:“哦,我知道克里琴斯在哪。稍等一下,你们先调试设备,我们马上就过去。”   萨拉如蒙大赦地虚声说:“好好。”   挂了电话。   研究员同事问萨拉:“找到人了?”   萨拉:“嗯,炽树上将说他们马上一起过来。”   同事一个激动:“一起?他们难道在一个房间里!这可破天荒啊!难道我的cp终于要成真了?”   其实他们都没当真。   不过随口一说,调侃还不行吗?   萨拉哈哈一笑:“难道他们约会约到忘记时间。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呀!”   在私底下,天狼星基地的人十个有个九个磕克里琴斯和炽树的CP。   大家时不时就要在背地里哔哔什么,傲娇就要配直球啦,毒舌也只有冰山能治了,克里琴斯上将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炽树上将喜欢他呢?——诸如此类。   他们绝对不是小众。   不光他们磕呢,星域网上磕的更多。   自从十二年前,两人还在军校时期起就有CP论坛了,知名烫圈好吗,假如他们哪天突然要结婚了,从十八岁到三十岁,每一年在网上(划去)造谣(划去)的手绘结婚照都准备好了。   现在不是战时,稍微晚点也没事。   “你们觉得炽树上将和克里琴斯上将能及时赶到吗?”   “只剩下一分钟了呢。”   “多少年了,永远是我被扣分,终于可以扣上司的分啦!”   “还有二十秒。”   “十秒。”   “九、八、七……”   几个研究员放轻松地聊天,等两位上将过来。   “叮。”   电梯打开。   炽树气喘吁吁地走出来,当他宽大的身影让位置以后,大家才看到克里琴斯正在他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们俩身上时,都莫名地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啊。   这俩人……怎么身上都湿漉漉的,还有点脸红喘气呢? 第5章   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克里琴斯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像他这么优秀的人,被万众瞩目不是理所当然吗?   但今天,克里琴斯慌得一批,直想往炽树身后躲。   看什么看?别看了!   他现在懊恼透顶,觉得自己破绽百出,又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一不小心跟炽树搞了那么久啊?   真是太奇怪了。   两个小时明明是很长的时间啊,而且,他们俩的时间观应该是很好的,即使没有计时器,也能在心中比较准确地估量一段时间的长度。   结果今天,他们竟然双双失去了时间观念!   要不是被紧急联络给惊醒,他们说不定还要继续下去。   两人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头发半湿不干都来不及吹,就这样狂奔过来了。   克里琴斯腿都是软的。   不是没有力气。   滚床单能费多少力气?   就是……觉得双腿骨筋还是痒挠挠的,走路有点发虚。   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炽树还就这个问题问了他来着:“coti,你还好吗?我是说,走路还好吗?要我帮你吗?”   当他们一离开房间,克里琴斯脑子便清醒不少。   穿上衣服,他又变回傲慢的上将克里琴斯,所以他对炽树含情脉脉的问话感到深受侮辱,没好气地回答:“没问题。”   闻到炽树身上的气味他就好不自在,于是还默不作声地退开一步。   炽树愣了愣,眸中原本的热度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他嘴唇一紧,无不有失望地看着克里琴斯。   干嘛用这种像是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啊?   只是睡了一次的关系而已吧!   都是什么年代了,睡一次而已,有什么的!   克里琴斯避过脸去,呼吸,再呼吸,平复乱跳的心,不再耽搁时间,径直往前去,自顾自地说:“赶紧吧,再晚就要迟到了。我们是基地的最高长官,应当以身作则,要是我们带头迟到算怎么回事?”   克里琴斯率先冲进了传输电梯,并且不等炽树进来就按下关门键。   炽树本来落后两步在他的身后,结果在只有一步距离、还没进电梯的时候,克里琴斯就要关门,还对他说:“你换一部电梯吧。”   “砰!”   话音未落,炽树一把掰住电梯门,强行把门打开。   这结结实实的响声让克里琴斯心头一颤。   与红火的头发相映,炽树的眼睛也像是在燃了火。   炽树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乍一看只是普通的深棕色,比旁人的要明亮,假如靠得很近很近的话就看见他的虹膜参杂了一丝丝金色。   峻高的鼻梁,冷凛的轮廓,微高的眉骨,都带给他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即使是他不带任何情绪,公事公办的时候,只要他没有特地服软示好,就会看上去蛮凶。   而当他真的心情不好,那就是真的很吓人了。   炽树强行挤了进来,把克里琴斯堵到电梯角落。   在炽树的身后,电梯门关上。   要是基地里的其他人估计现在已经噤若寒蝉。   可惜,克里琴斯不是一般人。   对于炽树的逼近,克里琴斯只是稍稍往后一仰,让后背靠着金属墙壁,双手抱臂胸前,用像是“真是不听话”的眼神看着炽树,一脸无所谓地说:“不是让你去另一台电梯吗?”   真是要疯了。   虽然他早就设想到克里琴斯可能会翻脸不认人,可是,可是,毕竟已经喜欢了这么多年,所以他还是抱着千分之一的侥幸,觉得说不定在缠绵之后,克里琴斯对他的态度会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一切真如糟糕预想,炽树发现自己依然难以接受。   克制不住地好生气。   克里琴斯骂了他一句就看手环确认时间去了。   快迟到了。克里琴斯很焦虑。   而且,他的牺牲这么大,要是同调率没有上升的话,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该死的数据!你最好给我上升!   克里琴斯咬牙切齿地想。   和克里琴斯在一起那么多年,炽树看两眼就知道克里琴斯大概在想什么。   他想,估计是想数据去了。   他的心底不知多少次地生起一种无力感。   生气有什么用?   炽树想了想,微微弯腰,尽量让自己好声好气地说:“这次我们没能有始有终,结束得太仓促,我觉得可能会影响到实验结果……”   克里琴斯打断他:“先等结果出来再说吧。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我觉得应该够了。”   怎么可能这样就够了呢?   炽树心慌如乱麻,他看着克里琴斯那张漂亮的脸,几分钟前,他还在把炽热的吻印在上面,现在却又重新变得这么冷淡了。   这时,电梯门打开。   炽树还没反应过来,克里琴斯几乎是跳起来,用力地把他翻过去朝向门外,把他当作盾牌一样,而自己躲在了后面。   炽树:“……”   好生气哦。   但是也好可爱哦。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不行。   每次被克里琴斯气得要死,可一转头,只需要克里琴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又会觉得可爱,心瞬间软了。   炽树乖乖当盾牌,让克里琴斯躲在自己的身后。   当大家惊讶探究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时,他尽量装作无事发生。   不然怎样?   克里琴斯不想被人发现,那他就只能照办啊。   是他自己选的要喜欢克里琴斯,是他自己要喜欢的,只好继续宠着了。   他反省,他也有不对,快活到忘了时间,要是没那么着急的话,说不定克里琴斯对他的态度会更甜一些吧。   炽树感觉到克里琴斯的信息素有在变浓。   说明克里琴斯的情绪正在变强烈。   在大约三秒的全场尴尬无声后,才终于有人打破宁静,一名研究员带头迎上前去:“上将,请赶紧进入驾驶舱吧。”   没人敢问,在谁都联系不上他们的那段时间里,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要是人的幻想可以化作画面投影出来的话,这时候在场其他所有人关于克里琴斯和炽树的暧昧想象或许可以把这件可以装着两架机甲的巨大空间给撑爆。   炽树深吸一口气,瞟了一眼身后的克里琴斯,板着脸上前一步,如往常的工作态度一样,惜字如金、斩钉截铁地说:“好。”   他一直是雷厉风行的风格,大家在他身边都不太敢大声喘气,更别说说笑了。   等炽树先走开,平时固定负责克里琴斯的几个工作人员才敢向克里琴斯的身边接近过去。   新来的beta女孩研究员卡洛琳没神经地问:“克里琴斯上将,您今天怎么和炽树上将一起来的啊?”   克里琴斯这人吧,刺归刺,可是吧,大家也都习惯了,有时候一天不被他毒舌一句,甚至还有可能会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不舒服。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那么多!”   克里琴斯差点就张口这么说了。   幸好还没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这话听上去不太对劲。   克里琴斯用0.5秒进行思考,自认为很机智地说:“我们练习一下一对一搏击术,为机甲比赛做准备。”   卡洛琳信了:“哦!对哦要比赛了!加油!让他们就见识一下我们天狼星基地的厉害!”   “哼。”克里琴斯又自信又心虚地说,“那是当然。”   另一边。   炽树犹豫了一会儿,看身边的研究员都憋着气的模样,他看了好几眼以后,主动说:“克里琴斯对接下去的比赛很认真,在做个人训练,忘了带通讯器,沉迷训练过了头。我刚才去把他叫过来的。”   萨拉“哦”了一声,他看看身边的同事,同事则用“你上吧”的眼神回望他。   萨拉不得不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说:“您、您……您加油。哦,我是说比赛加油。”   萨拉正在内心尖叫。   感知不到信息素的beta就算了,他可是个alpha,而且是一个信息素接受较为敏锐的alpha,所以他在靠近以后能闻到炽树身上的信息素气味。   大哥,太浓了啊!!浓的呛人啊!!   你们俩个人的alpha信息素强烈地混在一起了啊!!!   你是不是不会用信息素除味剂吗?好像用了,但是完全没有消除干净啊!   你们到底是在一起干了什么?   可怕!住脑啊,我的脑子,不要再擅自磕糖了啊!再磕下去会更加真情实感的啊!   所幸接下去就是正式训练,在进入工作之后忙碌起来,所有人都没空多想了。   前前后后忙了四个多小时,这一次的测试终于结束。   克里琴斯和炽树各自搭乘升降台离开驾驶舱,没等升降台停稳,离地面还有两米高,克里琴斯就提前跳了下来,很着急地走向研究员,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出来了吗?我们的同调率是多少?提升了多少?” 第6章   “好哇!”   .   研究员萨拉拿着刚出炉的数据报告,惊喜不已地说。   惹得克里琴斯也期待起来。   就是嘛,他的辛苦不应该白费!   克里琴斯着急地追问:“是多少?”   就在克里琴斯拉着萨拉的时候,炽树也从升降台下来,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走近,他脸上不显,实则暗自紧张起来。   尽管研究员说好,炽树y已然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们平时的同调率一直在70%上下徘徊,偶尔能有个75大家都会说好。   尤其是最近半年来,在大决战后,没有了大型战争,往常只剩下巡逻工作,偶尔小打小闹两场,也用不上两个人都出战,单人领队就绰绰有余了。   又或许是心弦不用那么紧绷,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强制让自己去配合对方,所以他们的同调率在最差的一次测试中甚至跌到了59%,连60%都没有破。   这使得炽树忧心忡忡。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假如得到一个糟糕的数据,那他的下一步要怎么往下骗——划去骗字——是怎么修改策略。   不过,首先还是希望是个好结果。   要上升。   一定要上升!   神啊,求求你了。   从不信神的炽树在心底郑重其事地祈祷。   炽树确信,这个成绩关乎他的人生。   这是前所未有的重要。   即便是当年参加首都军事大学考试他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萨拉兴高采烈地把报告给克里琴斯看,说:“你看,80.88%,好吉利的数字啊!”   克里琴斯拿过报告,瞪大眼睛盯住这个数字,不满意地说:“你说的‘好’是‘好吉利’的‘好’啊?我还以为多高呢,这不才刚破80?我还以为有多高呢,连最高记录都没有破。”   萨拉实事求是地说:“克里琴斯上将,这已经比上次高了接近10个点,很有进步了。”   纸上密密麻麻还记录着各种详细的数据。   克里琴斯咬紧牙关,将每个数据都仔细阅读过去,试图从中找出一个可以突破提升的点。   炽树上前来,和他挨着肩膀站在一块儿,悄悄靠近过去,和他一起看。   换作平时,克里琴斯估计压根不会在意,但他今天对炽树格外在意,无论是炽树身上的信息素,亦或是气息,又或是言语,都会叫他觉得不自在。   克里琴斯默不作声地躲开一步。   炽树默不作声地跟进一步。   还是挨着。   稍安勿躁,以免被人看出猫腻。   克里琴斯暂且止步。   克里琴斯没转头,耳朵听见炽树不快不慢,像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地点评说:“数据上升了不少。”   克里琴斯很不服气:“可还是不够高。别说和燕雪山那组比,在四组S级驾驶员中,我们依然是最低的。我们也曾经达到过92%,既然有过,那就不可能是做不到。”   这仅有的、罕见的、奇迹般的同调率92%发生在帝国和联邦决战那一日。   事后,克里琴斯其实难以复盘当时的表现。   当时除了大方向战略以外,必须通过当下情况随时调整战术系列,他在四十七个小时之中不眠不休,一共发布或订正了107条指挥命令……   可是,其中并不包括他和炽树的交流。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和炽树几乎没有说话,但只需要他一个指令,发出去连一分钟都不用,炽树就能进行相应的调整。   而当他们亲身上场的时候,更是配合无间。   克里琴斯想,或许在那一时刻,所有人民渴望战胜结束的意志附在他们俩的身上,才会使得他们发挥出如有神助的战斗。   难道,那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吗?   他还有机会突破自己吗?   克里琴斯心里头乱糟糟的。   他开始怀疑燕雪山给出的建议是不是真的有用,就算有用也可能因人而异啊。   可他都已经跟炽树睡了!   ……算了。   睡就睡了,多大点事。   克里琴斯不高兴地想。   炽树眼睁睁看着克里琴斯若有所思、感到失落的模样,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地安慰一番。   因为今天才亲近过克里琴斯,他并不觉得克里琴斯像平时那样难以接近,而他也没有那样冷硬了。   在旁人看来,平时一丝不苟,总是挂着脸的炽树上将此时竟然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或许他本人并未察觉,放轻放柔了声音,哄人似的说:“别着急,我们慢慢来吧。”   而这话落在克里琴斯的耳朵里,却总觉得很不顺耳。   什么叫慢慢来?他还想再来一次吗?   克里琴斯直冒火,目光灼灼地注视过去:“你是一点都不上心是吧?你有在认真吗?才提升这点数据,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呢?炽树上将。”   唉。   好凶。   习惯了。   炽树无奈地想。   “一定是因为你……”克里琴斯刚张口。   然后,克里琴斯看见炽树是一丁点发火的意思都没有,一脸大无畏地斩钉截铁地承认说:“问题一定在我。”   本来还酝酿了满肚子对炽树的指责的克里琴斯一下子脑子宕机了。   克里琴斯:“……”   炽树站得笔直,像个普通的下级士兵跟长官汇报错误似的,正儿八经地说:“本次错误一概由我负责。原因在于我个人经验不足的欠缺。因为事发突然,我没有对此进行事先完善的准备,这是很不合适的。也因此,我没有发挥出百分百的努力。”   “我想,假如我能够发挥出我所有的努力,一定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   “我向你承诺,我一定积极改正,回去以后努力学习,争取下次拿出让你满意的表现。”   克里琴斯听得一愣一愣。   炽树说得太快了,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脑子就被灌进了这一大段的内容。   可别说是克里琴斯了,就算是站在不远处的其他人,在听见炽树的自我认错后都傻了眼。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突然这样?   虽说先前这两个人假如要吵起来,确实基本上都是炽树上将先道歉。   等等,不对,订正一下。   想不起来克里琴斯上将有哪次道歉了。   更正为全都是炽树上将道歉求和。   可,那些好歹有个缘由啊。   今天这两人无缘无故的,训练结果也挺不错,干嘛要道歉?   而且……气氛也怪怪的。   明明是在吵架,应当是剑拔弩张才是,却为什么让人看了嘴角想要上扬呢?   他们是变成了两位上将play的一环了吗?   努力!努力什么?努力搞他吗?   克里琴斯已经没办法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的羞耻心真的会原地爆炸的。   逃吧。   克里琴斯转身就走。   炽树再再再次紧跟上去,寸步不离。   萨拉笑眯眯地目送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平板被克里琴斯上将顺手拿走了。   他连忙大喊,冲了过去。   克里琴斯把东西还过去,为自己挽尊说:“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一下。”   萨拉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   他抱着实验记录本离开,转身时偷偷放慢了脚步,鸡贼地竖起耳朵,拼命去听两个人在说什么。   克里琴斯上将颐指气使地说:“出去。”   炽树上将拒绝:“别赶我。”   紧接着,炽树上将讨好一般地说:“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这个声线未免太甜蜜了吧?简直就是无可奈何地在哄坏脾气的情人嘛!   萨拉觉得自己被一个大瓜砸中了头!   可惜,没能再听下去。   电梯门关上了。   两位上将一离开,一众想要八卦的人火速聚在一起。   “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   “这次绝对不是我想太多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是好上了。”   “都谈上了,结婚一定指日可待吧!”   也有人扫兴。   “我觉得还没有。”   “你真讨厌!你凭什么说没有?”   “要是克里琴斯上将真的答应了,炽树上将不得自掏腰包给我们全基地发红包啊?炽树上将可不是小气的人。你们收到钱了吗?没有啊!”   “……”   “你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拍肩。   “淡定。”   “什么时候收到红包了,我们再唱真相是真也不迟。”   另一边。   炽树已跟到克里琴斯寝室门口,甚至在他开门时尝试直接闯入。   当然,被克里琴斯及时发现,将人拦住。   克里琴斯已经临近炸毛边缘:“你跟进来干什么?”   炽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觉得我们要再讨论一下今后的实验操作内容。”   操什么……   克里琴斯暴躁地说:“改天再说吧。”   炽树极其认真,寸步不让地问:“改天是哪天?几点?在哪?”   克里琴斯被他问得心慌意乱,差点就直接开口说明天,先拖了再说。   可是想要明天还要烦,又觉得不可以。   胸膛因为混乱呼吸而欺负。   克里琴斯低头。   克里琴斯羞恼地说:   “实验失败了。没有下一次了。”   他知道自己是在耍赖,所以,很难得地,没有理直气壮。   克里琴斯想,炽树一定觉得他是个胆小鬼吧,就这样认输了。   他也不想认输的啊。   可是,可是,实在是太不自在了啊!!!   要是经常要被这种不自在折磨,那他还不如另想办法提升实力。   这时。   克里琴斯听见炽树说:“今天我们的做/爱你觉得舒服吗?”   克里琴斯:“!!!”   他瞬间暴起,满面通红,捂住了炽树的嘴:“住嘴!我、我没有!”   他捂得很紧。   甚至能感觉到炽树的嘴唇印在自己掌心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还有许多这样的吻落在自己的身体各处。   炽树用滚烫、顺驯的目光望了他不知多久,终于将他安抚下来,甚至跨进一步,进入了他的房间,握住克里琴斯的手拿开,得以重新说话。   炽树仍然握着克里琴斯的手,若有似无地揉捏。   克里琴斯的手不是一双多么柔软的手,毕竟是狙击手的手,指节处布着厚厚老茧,可他就是很想摸。   要是能在公众场合牵这双手就好了。   “今天的同调率数据不理想,都怪我不够努力,没有让你很舒服。”   “你再给我几次机会吧。”   炽树近乎伏低做小地问:“而且,现在你说得太模糊了,我听不懂。你得具体告诉我呀。是我哪一步让你不舒服了吗?”   伴随话音落下,金属门也自动关闭。   遭了,没办法把人推出去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炽树这么无赖啊?   就不能让他糊弄过去吗?   真烦,他、他该怎么回答呢?…… 第7章   而且,为什么炽树好像一直在摸他的手摸个不停啊!这有什么好摸的?   这么肉麻兮兮的,好像他们在谈恋爱一样。   害得他耳根子都在发烫了。   克里琴斯强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骂骂咧咧地说:“为什么一直抓着我,你想要威胁我吗?”   他很刻意地挺直脊背,微微昂起下巴,再稍稍垂下眼睫,这样看人就会显得很傲慢,让人不能轻视。   这是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自母亲身上学会的。   克里琴斯是个自然诞生的早产儿。   即便在医学科技相当进步的现今的星际时代,生命的诞生依然是个抒写奇迹的命题。   他的母亲出身于银河帝国,一个血脉渊远的贵族家族,这个家族在千年以来都遵守着古老腐朽的规则,每个后代都需要亲自生产。   而他的诞生也并非出自于爱,而是一场不含感情的政治联姻。   在怀了他的时候,母亲从帝国叛逃,投奔联邦。   这一路相当艰辛,母亲扮作难民,还在抵达目的地前提前生产,在一艘民用飞船上。   母亲曾经跟他讲过当时的场景:“哈哈,所有人都吓坏了呢。当时船上只有基础医疗护理员,是个才刚满18岁的小朋友,被吓得不知所措,把接受过的培训都要给忘了。”   “可是,大家都很想救我,有人把仅有的珍贵的药物给了我,有人把保温装置送给我,最后经过一天一夜,你才终于安全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听见他们在欢呼。”   “你是在那么多人的爱和期待里诞生的。”   “你看,Coti,有那么多善良的人的帮助你才能活下来,你也应当去帮助他们哦,让大家能够生活在和平而幸福的世界。”   顺便一提,我的继父和母亲正是在这旅途中结识的。   继父当时是民用运输舰的驾驶员,该说他善良正直呢,还是烂好人呢,总而言之,自己都在战火中朝不保夕了,可还是无法对偶然遇见的怀孕的alpha男人置之不理。   母亲生产时,继父急得满头大汗。   一旁的人指责他是个不称职的丈夫,怎么能在妻子快生产的时候还把人带在身边在太空里工作呢?他老实巴交地挨骂。   而在克里琴斯生下来后,母亲晕倒的半天里,继父则俨然如他真正的父亲一般,一刻不歇地照顾他,战战兢兢地每隔十分钟就要观察他的生命体征数据。   当母亲醒来以后,人们向他抱怨他的丈夫,他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说谁。   母亲问继父:“你怎么不反驳?”   继父眼巴巴看着母亲,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我很乐意做他的父亲,我想同你一起抚养孩子。”   此乃别话,暂按不表。   克里琴斯来到这世上的最初只有2189g,早产儿,小的还不如一只手提包。   又在婴儿期居无定所,跟着病弱的母亲颠沛流离。   也是因此,他在童年时的发育远不如同龄人,在父母的精心照护下,磕磕绊绊地成长。   10岁之前,他随在难民区做教师的母亲住在学校附近。   因为他的弱小,和他特殊的发色眸色,以及帝国贵族的血统,有一阵子,他时不时会受到大孩子的欺负。   为了保护自己,小克里琴斯开始观察世界,寻求从中找到方法。   而在他的身边的世界里,他认知中最厉害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学习母亲的一举一动,发现确实管用。   当他摆出一副傲慢、不好接近的态度,又实打实地打了几架证明过自己的实力后,他不光没有再收到欺负,还成了那一片孩子们的小头头。   这一套在他人生的过往经验中一直行之有效。   就以这副傲慢的姿态,克里琴斯佯装多么淡然自若,说:“既然是我发起的实验,我自然拥有决定权吧。我想结束就结束。我说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不要再问了。”   果然。炽树想。是克里琴斯的作风。说不过就开始愣耍赖。   尽管傲娇的样子是很可爱,但也有点让人气得牙痒痒。   真是无计可施。   太难搞了。   这下要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炽树并不打算放弃。他等了不知多少年才等到这样一个好机会。   他可是首都军师大学战术分析课满分毕业的。   设定战术有那么几个要点:   1,耐心地等待机会的降临;   2,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哪怕微小的机会;   3,当机会来临的时候,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抓住。   哪怕,这个代价是他在克里琴斯面前的形象坍塌。   克里琴斯看炽树在被他坚决拒绝后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那个大个子一个男人此时竟然看上去有种脆弱无措的感觉。   那模样,莫名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遇见过的一只失去主人的大狗狗,很可怜,那时他没有条件养宠物,只能求继父一起把狗狗送去了收容所,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克里琴斯也知道自己这样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是有点过分的。   他心虚而简短地说:“你怎么还不走?出去。”   “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无法勉强。只是,只是……”   炽树垂下头,烦恼低落地说:“我已为此付出我保守了三十年的童贞的代价。”   “我从没有提过吧,我父母对我的家教非常严格,我从小被教育要洁身自好。我本来是打算把自己的童贞留到新婚之夜的。”   “现在,我的童贞给了你……”   “啊,对不起。”炽树捂了捂下半张脸,垂落视线,浓眉微皱,像是无焦距地看着地面,恍惚地说,“这些跟你没有关系。”   “和你做这些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家伙原来这么纯情吗?   克里琴斯的愧疚心跳出来,在他的良心里蹦来跳去,叫他良心隐隐作痛。   但到底克里琴斯也是有职业素养的战士,他还是心生怀疑,想:不对啊,这家伙真的有这么纯情吗?是不是在给我下套啊?   刚刚要动摇。   炽树又说话了,炽树很服从地说:“我都听你的。”   “我尊重遵照你的意愿。”   “但是,我也愿意将这次实验进行下去。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要重启实验,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炽树退后一步,只是眼神仍然恋恋不舍地黏在他身上。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炽树艰难地转过头,转身离开。   炽树赖着不走的时候,克里琴斯太想赶他走了。   可人真的走了,克里琴斯又总觉得心里头哪里空落落的。   过了没十分钟。   通讯器响起来,有来自炽树的联络。   炽树:【我查了医疗手册,取来了对应的药,你要是觉得难受的话可以用这个。使用方法已经写好放在盒子里。盒子放在你的门口。不用担心,我不在。】   什么药?   克里琴斯纠结了一下,用监控看了一眼自己的门口,确定没人后,他打开门,将精心包装的盒子拿进来。   坐在桌前,拆开盒子,在看到药膏后,克里琴斯又又又红脸了。   艹……是私/处专用的消/肿药。   他是哪里有破绽吗?   他觉得自己应当表现得完美无瑕啊。   炽树怎么知道他屁股难受的? 第8章   我需要这种药吗?   克里琴斯炸毛地想。   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娇惯?   他又不是那种柔弱的omega——当然,这是旧时代对omega的刻板印象,现在omega也不是都那么娇柔的。只是相对而言,社会习惯使然,人们还是会觉得omega更需要呵护。   但克里琴斯认定,自己是个符合刻板印象的坚强勇毅的alpha。   他才不需要被另一个alpha照顾。   呵。   克里琴斯把整个盒子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转头回去往床上一躺。   气呼呼的。   睡也睡不着,想打一会儿游戏吧,也没心情。   他打开光脑,翻出两部最近在天狼星星域热播的电视剧看,他之前刷到就收藏了,一直没看。   这是一部恋爱主题的电视剧。   没错,克里琴斯的爱好是看恋爱剧和恋爱小说,古早小言那种。   是不太符合他对外硬汉的形象。   这个秘密他谁都没有透露过,起始于他十五岁时,在学校图书馆,他在查资料时拿错成了一本小言,据说是几千年前写的故事,背景还在古地球。   他看了七八页以后才发现不对劲,吐槽:“这什么鬼玩意儿!”扔到一旁。   可是,这玩意儿是有点邪门的,但凡他打开看了就觉得心里有瘾似的,还想看下去。   可恶啊!这东西明明没有营养,他为什么就是想看吗?   看就看吧。   只要他自己不说出去,谁会知道优雅如他克里琴斯会看这种幼稚狗血的东西!   克里琴斯把光幕设置悬浮在上方,双手枕在脑后,躺床上看剧,优哉游哉。   而今天这部电视剧,讲的是AA恋,还是双男主alpha。   第一集 讲述的是,两位主人公在大学入学式上邂逅,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唯二的S级推荐特招生,因此格外在意对方。   一个主角是个相貌坚毅的冰山帅哥,alpha;另一个主角则是个美丽精致的alpha,两人都是医学系,因为过于漂亮的长相,他上来就被冰山帅哥误会成了omega。   看得克里琴斯很嫌弃,他摸着下巴地说:“好老套的桥段!都什么年头了,还来把a误认成o这种剧情。不过这人长得是蛮像omega。”   不像他,他就是a中之a。   目前剧只更了三集,放到主角双方在同一个战地医院实习,为此不得不相互合作做手术,因此而对彼此改观,起码不再是对头了,甚至在合作的时候还产生了特别的信任。   克里琴斯不知不觉地看得津津有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全部看完了。   “还算不错。”   克里琴斯说着,把这部剧加入了追更列表。   也幸得是大战结束了。   他才有空捡起自己曾经的业余爱好。   前几年每天要么上战场要么训练要了开战术讨论会,随时可能会死,哪有闲情雅致浪费在别的地方?   听说燕雪山退役以后是跑去学种田了。   还挺有意思。   不知道种得怎么样,要是有休假的话,他可以去那里玩吗?   算了。先休息吧。   克里琴斯去洗了个澡,洗澡时不小心看到自己身上全是深浅斑驳的吻痕,他连忙虚化自己的视线,看向别处,擦干穿衣服的时候也没在镜子前停留。   穿上睡衣就回床上去。   躺平。   睡。   十分钟后。   克里琴斯:“……”   二十分钟后。   克里琴斯:“…………”   五十分钟后。   克里琴斯:“………………”   ——睡不着啊!!!   因为。   屁股疼。   也不是要命的疼。   没有那回他受重伤躺医院疼。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疼。   他实在是羞于形容。   ……   A级休息区。   萨拉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肚子饿了,他准备在睡前为自己准备点宵夜,煮完面吃。   香味飘远,勾来了肚子也在咕咕叫的卡洛琳,她恳求说:“萨拉老师,多煮点分我一碗啊。”   萨拉爽快答应:“可以,你要加多少?”   反正都是吃公家的,不心疼。   煮面的间隙,反正闲着没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卡洛琳好奇地问:“你们不是说克里琴斯上将和炽树上将不合吗?可他们今天一起来了。不过,上将们接下去要参加的那个机甲比赛原来用得上搏击术吗?”   萨拉没懂,云里雾里,问:“什么搏击术?”   卡洛琳:“克里琴斯上将和我说他们是练搏击术所以耽误了。”   嚯!   萨拉惊讶地转头:“什么?!克里琴斯上将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他记得很清清楚楚,炽树上将说克里琴斯上将是在单独训练啊!   这可就对不上了。   谁撒谎了?   还是两个人都撒谎了?   他们撒谎是为了掩盖什么?   卡洛琳咦了一声:“那炽树上将说的是什么?”   萨拉陷入沉思:“反正不是练搏击。”   卡洛琳听到大秘密似的捂住嘴:“啊?!他们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咕噜咕噜。   无人看火的锅里泡沫翻滚涌出。   两个聊八卦聊入迷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吃完饭。   萨拉严肃地说:“我们还是为两位上将保守秘密吧。”   卡洛琳:“那肯定啊。”   转头回了寝室。   关上门。   萨拉对室友,卡洛琳对小姐妹:“朋友/姐妹,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只偷偷告诉你一个人,这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炽树上将说不定正在追克里琴斯上将!这次来真的了!”   ……   不行。   克里琴斯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劝自己说,既然都用科学的态度跟炽树做/爱了,那么也应该用科学的态度来做事后处理啊。   怎么可以讳疾忌医呢?   该擦药就擦药吧。   克里琴斯从垃圾桶里把盒子翻出来。   不光在纸上,手写了用药步骤和用量,炽树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上药用的一次性指套。   他去浴室,一手扶墙,一手给自己擦药。   自己给自己擦也好羞耻。   还让他回想起了一些说不上是不是糟糕的回忆。   心和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发热。   腿在发软。   啊啊啊啊!!!   他羞耻至极地想,他绝对不想被艹第二次了。 第9章   隔壁房间。   炽树仍未睡下。   是的。   他们的房间就在隔壁。   毕竟以前时常要进行双人活动,要是住得离太远,紧要关头一个找不到另一个就麻烦了。   后来嘛,就习惯了,也懒得再换房间。   而基地的建筑质量过硬,隔音效果很好,即便他们所住的空间仅有一墙之隔,他也听不见克里琴斯房间发出的一丝一毫的声音。   正像他和克里琴斯之间的关系呢。   那么近。   可这最后一句的距离却像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达到。   即便他已经做了所能做的所有努力,也用了以退为进的招数,可依然没有把握克里琴斯会再主动来找自己。   究竟该怎么办呢?   克里琴斯的心,真是比战术题还要难解。   炽树思虑再三,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闭门造车,而应该寻求旁人的建议。   问谁?   亚瑟吗?   ……算了,他和亚瑟实在不熟。   蓝泽吗?更不行,那家伙是个花心大萝卜,就算有招也是烂招。   甘会那一对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打定主意要结婚,完全没有参考性。   唉。   要是他跟克里琴斯也是竹马竹马多好。   他看过克里琴斯小时候的照片,超可爱的。   在对克里琴斯可爱的幼崽时期影像的回忆里沉浸了十几分钟,炽树不得不将自己的思维拉回正规。   想偏了。   得回归正题。   怎么办呢?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脑上。   ——或许,他可以求助于星域网的网友们?   不是说热心网友无所不能吗?   于是,炽树打开星域网开始浏览起来,他寻找了一个当下最有热度的社交网站,化名注册了一个新账号,反复斟酌,删删改改,花了一个小时才发出求助帖:   【主题】:要怎样追到暗恋了十年的同事?[回复0 浏览0]   【内容】:我暗恋了我的同事十年,在之前战争的那些年里,我们一直和彼此一起工作。可是,似乎他只把我当成同事。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讨他欢心呢?   其实不止十年。   他又不是白痴,他知道在网上也不能知无不言,得模糊一下细节。   炽树没指望马上就能得到很多建议。   但他运气挺好,帖子一经发出,便玄学地得到了流量。   网友A:十年?十年你都没戏,那你这辈子都没戏了,哥们放弃吧   炽树冷下脸,火速回答:不放弃   网友A:嚯在线吗回的这么快,这就破防啦?   炽树:没有破防,只是表明我的态度而已   网友B:你这帖子发的什么?你也没有说你crush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帮你出主意吗?   炽树:他是个很好的人,工作认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全力以赴,即使身处逆境也从不会气馁,而且他很善良,每个月将自己四分之一的工资捐给战争难民慈善基金会   网友B:绝望了大哥   炽树:他那么好,为什么绝望?   网友B:是对你绝望了大哥,是让你说你对象怎样,不是让你上来就咔咔一通夸人,而且,要跟你说的这么好,这十年间追他的人很多吧,你什么都不做等着撬墙角吗?   沉默。   炽树想了一下那些尝试追克里琴斯结果被骂走的人。   炽树回:没有,他一直单身。他太优秀了,普通人配不上他。   网友C:路过被踹了一脚。   网友D:太狂了吧!有多优秀,亮出来看看。   网友E:要是真跟你说的一样他优越出众,那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   炽树:配得上。   随后网友们一拥而上,有的围观,有的喷人,将炽树的匿名账号围得水泄不通。   炽树挑拣着进行回复。   他觉得自己回得很认真,可网友似乎越来越生气了。   其实以前上课的时候,战术课老师就曾经感慨过:“你真是个天才啊,炽树,我从没见过你这个类型的战术指挥家。”   炽树:“谢谢老师夸奖,我还没有那么好,我还得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老师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这是自带嘲讽技能啊,只要利用得好,一定能发挥大作用!”   炽树并不为负面评论而动摇。   他从中找出了一些他觉得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比如,其中有个人说,不管他心里多爱,他要是没办法表现出来的话,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建议他更放开一些。有些人就能把三、四分的爱展现成七、八分的。就算你有九、十分的爱,你只能展现出一、二分,那就是白搭。   炽树急迫地追问:怎样才能表现出来呢?   网友N:这只能由你自己想办法了,首先做到让别人看得出来你在追人,难道你以前从来没有为之努力过吗?   这话说到炽树的心坎上了。   他被刺了一下。   炽树很惭愧。   尽管他一直喜欢克里琴斯,但他的确从没有公开地追逐克里琴斯过。   一是因为打仗,二是他的自尊心使然,三是……罢了,不找借口了。   只除了偶尔有人追克里琴斯会让他焦虑一下以外,他每天只要注意一下克里琴斯没有喜欢的人,他就放心了。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转眼间这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是他的不对。   炽树深刻自我反省。   起码他应该把自己的喜欢表现出来,让人能看得出来那种。   ——   第二天。   克里琴斯照常7点整理完毕,出门。   一出门就撞上门神似的等在门口的炽树。   克里琴斯被吓了一跳,脚步一滞:“你干嘛?”   炽树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束花,说:“早上好,我来给你送花。”   克里琴斯没有接花,他连忙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骂道:“你一大早的搞什么啊?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他们会怀疑我们有特殊关系的!”   炽树:“可是,我们本来就有特殊关系啊……”在看到克里琴斯很不爽的脸色时,炽树火速改口,“我们是搭档。”   克里琴斯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花,问:“你从哪搞来的花啊?”   好奇地凑近闻了闻,说:“一点也不香。”   炽树:“用糖纸做的花。”   克里琴斯总觉得有点眼熟:“哪来的糖纸?”   炽树想,你每次训练以后都要吃一颗糖,然后把糖纸塞给我让我帮忙扔了,我没扔,都收起来了。   没好意思说。   怕克里琴斯骂他恶心。   炽树:“我收藏的。”   克里琴斯看了看这些花,好笑地拨动地玩了一下,说:“你倒是心灵手巧,你这样送我花,就好像在追我一样诶。”   克里琴斯说着,抬眸看向炽树。   对上炽树深深喜欢,却又过于笨拙、不敢触碰的眼神,叫他好不容易花了一晚上才平复的心情重新变得奇怪起来。   炽树深吸一口气,才缓钝地说:“我是在……”   话没说完,被克里琴斯打断:“你还真的和我睡/了一次就喜欢我了啊?”   炽树被打断思路:“……”   当他重新组织语言,想要认真回答的时候,克里琴斯和他的通讯器都响了起来。   是林奇发来的参会邀请。   林奇是他们接下去要参加的机甲慈善大赛的筹办人。   让他们用星际远程投影参加一下会议,因为各大星域离得远,网速有快有慢,直接上线不一定能同时接收,所以必须提前进行调试。   克里琴斯对此进行了回复。   再抬头,炽树还在一边,真跟棵扎根的大树似的看着他。   克里琴斯:“还看什么?”   炽树递了递手上的花束,发出簌簌的响动,简明扼要:“花。”   克里琴斯:“我不要。”   炽树:“……”   克里琴斯心想,我都这么过分了,你也该像以前那些人一样放弃了吧?   又有一丁点于心不忍。   炽树看上去蛮可怜。   克里琴斯错开视线,心想,真讨厌,心烦的感觉又来了。   为什么现在一看到这家伙就心烦?   但只持续了三秒。   炽树:“那我改天再送。”   克里琴斯:“改天我也不会收的。”   克里琴斯转身,转头,干脆利落地自己先行离开了。   他去到全息网络室,找了个房间,穿戴好设备,登录上这次为了慈善机甲大赛而专门设置的网站平台空间。   不一会儿,炽树的身影也出现了。   克里琴斯给他发私信:【不准坐在我旁边】   网速明明不可能有延迟,但过了三分钟炽树才回复他:【好】   他们跟平时一样各管各的。   时间还早。   克里琴斯手痒,逛了一下活动论坛。   除了关于机甲师“蓝色死神”真面目究竟怎样的帖子以外,热度同样巨高的就是关于他和炽树是不是借机打架的帖子。   网友们全在看热闹。   【就算是为国结婚,先婚后爱,都五年了,也应该培养出感情了吧?】   【他们的同调率最高只有80%吧?哈哈哈哈,在所有S级师士搭档里垫底。这也太低了吧?】   【不是我说,就算他们俩单兵很强,可这么低的同调率,真的有资格驾驶S级双人机甲吗?还不如让给其他单人没那么强,但是同调率更高的人呢?】   【都这么多年了,还磨合不好,果然强扭的瓜不甜,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提升了,果然不行,干脆散了算了吧。】   克里琴斯脸色愈发难看,他瞬时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啊。   他在心底骂道:   放屁!我们最高有92%好吗!   我们昨天随便搞搞就有80%!   谁说我不行?!!   擦了药,休息了一晚上。   他好了屁股忘了疼。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做不到!!! 第10章   尽管不坐在一处,但炽树一直在紧切关注克里琴斯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克里琴斯不知为何似乎在生气时,他的心也跟着摇荡起来,忐忑地猜想:怎么了?难道身体还在难受吗?还是他昨天到今天有什么做得让他不满意了?   唉。   要是他有读心术就好了。   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顺利地讨克里琴斯的欢心了呢?   克里琴斯此刻已极度不爽。   他把所有评论基本都看了一遍。   他往椅子背上一靠,双手抱臂,咬牙切齿地想:一群小黑子还真以为小爷不行了?不就是同调率吗?努努力还是能够升上去的!   当初他跟炽树刚搭档的时候更低,能提到后来的七十几都是经过他的一番努力。   有一阵子,他是捏着鼻子跟炽树同吃同住,每天进行十个小时的同步训练,硬生生地把同调率给提升上去了。   可惜,当时从50%提高到75%这个数字后就抵达瓶颈,之后他们继续高强度进行了半年的训练依然难以突破,而战事又迫在眉睫,所以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克里琴斯曾经就同调率询问过新型双人机甲的设计者布莱登教授。   布莱登教授告诉他,其实这种机型最初是以双胞胎驾驶员为蓝本进行的设计,所以蓝泽蓝莎兄妹最为适配,他们第一次启动训练机就有90%以上的同调率。   而燕雪山的情况比较特殊,燕雪山的脑部受过损伤,在丧失情感感知的同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因祸得福,在进行试验的时候发现,他如同一张白纸,无论是哪位师士来跟他搭档,上来都可以达到60%以上的同调率。   这意味着,燕雪山可以搭配任何人。   此处——   当年克里琴斯在听到布兰登教授的断论时,仍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双狙搭档真的不能实现吗?”   他尝试申请了好几回了。   亚瑟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又双叒叕遭到拒绝。   遂罢。   克里琴斯问:“那尤莉斯和甘会呢?他俩既不是兄妹,也没有人脑子受过伤吧。”   布兰登教授说:“所以他们的同调率相对也偏低。但是,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这段自带的成长经历让他们节约了磨合的过程。而且,甘会天生是讨好型人格,他对于尤莉斯近乎绝对服从。”   “甘会成为驾驶员都属于意外。你们知道的,他本来是我的学生啊,并不是战斗人员。他现在驾驶的‘后羿’就是他参与研发的,他当然了解如何与他亲手制作的‘孩子’沟通。”   布兰登教授委婉地说:“我想,当一对搭档性情相投、互相理解时,他们的同调率自然也会更高。”   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别再跟炽树吵架了呗。   他也没故意想吵架,可能是他们俩天生八字不合吧。   于是,在四年前的这场咨询中,克里琴斯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我会尝试和炽树互相理解的。”   布兰登教授对他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你们两个是半路出家被搭档在一块儿的,原本还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关系,能够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克里琴斯上将,我想,或许您不需要有太大压力,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克里琴斯自我不满地说:“不,还不够好。我还可以做到更好。”   为此,克里琴斯费了不少工夫。   克里琴斯自认对炽树的了解也不少了。   上次他看到一个恋爱综艺,节目里上来第一个环节就是一对夫妻进行考试,填写对对方的了解,诸如最喜欢的颜色、歌曲一类,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问题。   而那些夫妻答得乱七八糟。   克里琴斯看得嗤之以鼻,这么简单,都是一些常识而已,换他去写关于炽树的答案,他一准能拿满分。   参加节目的嘉宾对自己的伴侣都这样不了解,还不如他对自己的同事,难怪会分手。   最新一次同调率的测试结果是80.88%,之前五次测试的平均数值大概在73%左右,那就是他们进行一次负距离亲密接触可以提高7%,保守起见,算他5%,那么理论上同调率到100%也只还需要4次而已。   4次。   完全可以忍嘛!   克里琴斯大咧咧地想。   大丈夫能伸能屈,不拘小节。   干了!   克里琴斯如是决定。   不过,等回基地再说。   就在克里琴斯心里狂打小算盘的时候,其余六位师士也陆续到了。   首先是蓝泽蓝沙兄妹。   这两兄妹平时也不爱在一块儿玩,火速分开。   蓝泽闲着没事,晃悠到炽树的身边,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哟,兄弟,今天追到克里琴斯了吗?”   蓝泽可以坦荡地承认,他的爱好的犯贱。   看到别人破防,他最愉快了。   每次跟炽树打招呼他都问这个,要看得很仔细,才可以欣赏到炽树脸上那气得要死还得隐忍的样子。   可有意思了呢!   但今天,似乎情况不太一样。   炽树确实也有不爽,却与先前微妙的有点差别。   只见炽树眉梢微微一抖,与其说是败犬,不如说是困扰。   这下蓝泽傻眼了,叫他心里一个咯噔。   “诶?”   炽树这时才慢吞吞地公式回答:“别乱说,我们只是同事。”   蓝泽八卦地拉住他:“不是吧,你们有进展了?十年了,兄弟。”   炽树严肃辟谣:“都说了,不要造谣。”   而本来在自己玩游戏消磨时间的蓝莎见到好像有瓜可以吃,也悄不作声地上前来:“什么什么?怎么了怎么了?”   蓝泽说:“炽树说不定要追到克里琴斯了呢。”   蓝莎一听,哈哈大笑道:“你不要跳过那么多步骤啊,先开始追再说吧。”   他表现得真的那么不明显吗?   蓝莎甚至都没有觉得他有追过是吗?   炽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蓝莎豪爽地拍了一下炽树的肩膀,祝福他:“加油脱单。等你也脱单了。那我们这群人,我有老婆了,燕雪山亚瑟刚求婚成功,婚礼指日可待。甘会尤莉斯更不必说,他俩结婚多年,早就老夫老妻了。那唯一的单身狗就是我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蓝泽猛地反应过来:“诶?诶?!!!!”   蓝泽变脸,拽住炽树,死乞白赖地说:“兄弟,兄弟不要抛下我。算了,你还是不要追了吧。我们一起当黄金单身汉!”   “像我们这么优秀厉害的alpha,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你说是吧?”   “克里琴斯脾气那么差,跟他谈恋爱起码少半条命。再漂亮也不行啊。我和这种类型的家伙谈过恋爱,超作的,正常人都受不了。你干脆放弃算了。”   炽树僵住:“……”   蓝泽:“反正你们也没有在谈是吧?算了吧。”   他是必须回答吗?   炽树后颈发紧。   他想了想,其实,这里应该撒谎,就算不撒谎,起码要糊弄过去才行。   以前他遇见类似的情况也都是这样做的。   但是。   但是!   今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言不由衷又或是含糊其辞。   在蓝泽追问的目光下,炽树坚决地回答:“不。”   大事不妙了!蓝泽问:“什么‘不’?”   炽树说:“我不会放弃的。”   蓝泽破大防:“你不是刚刚说你们是同事,还让我别造谣吗?”   炽树内心不是很有自信,但外表看起来云淡风轻地说:“目前还是,但不代表以后也是。”   说着,他扫了蓝泽一眼,带点杀气:“你和我开玩笑就算了。”   “不要去和克里琴斯说有的没的。” 第11章   “受虐狂。神经病。”   “克里琴斯又不是我的菜。”   “干嘛威胁我?”   “单身狗没有人权吗?单身狗只是路过就活该要被臭情侣踹一脚吗?”   “你们这些臭情侣每天都必须花那么多时间谈恋爱,多么约束,还是我单身自由自在,我一点也不寂寞啊,我超快乐的。”   蓝泽不敢再继续招惹炽树,咒怨地碎碎念着走开了。   就在他们聊天的间隙,甘会和尤丽斯夫妻到了。   甘会主动找克里琴斯问:“你是不是认识崔仁崔医生?”   克里琴斯:“认识啊,怎么了?他退休好些年了呢。”   克里琴斯少年时一狙惊人,直接成名,国家提前将他列入特殊优才培养计划。   他14岁的时候虽然狙击很优秀,可是精神力和体质都不太行,为此,中央直接找了许多厉害的医生专门负责改善身体素质。   其中的主治医生就是崔仁崔医生,崔医生最擅长的发现就是人体调理。   甘会兴奋地下意识要握他的手进行一番感谢。   握了个空。   忘了他们现在都只是全息投影。   甘会只好挥了挥手,说:“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想找他治病。”   “啊?”克里琴斯干脆地调出通讯录,把联络信息给了甘会,顺口关心地问了一句,“你生病了?很严重吗?”   甘会羞涩而期待地说:“也不算生病。我以前做研究,后来又在太空中战斗,受到一些射线的损伤,以致于我的生育系统有损。我想要调理一下身体。现在战争都结束了,我跟尤丽斯打算要一个宝宝。”   克里琴斯惊讶:“你要生孩子??”   “是啊。”甘会爽快回答,满脸写着‘我是恋爱脑’,“要不是因为打仗,我不希望宝宝出生在一个动荡不安的世界的话,我本来打算一结婚就要孩子。拖到现在都很晚了。”   克里琴斯颇为无语:“那也可以选择科技舱培养孩子嘛。自己生多麻烦啊。”   甘会:“谢谢你的建议,但我的梦想就是自己生一个跟我血脉相连的宝宝,那样才算是爱的结晶吧。”   还爱的结晶?   好土的词。   克里琴斯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他并没有进行嘲笑,毕竟基本的礼貌还是要保持的。   而且,尽管不想承认,其实看到甘会几十年如一日地满心满眼地对自己的伴侣充满爱,他也有一丝羡慕。   说不上是羡慕他们夫妻中的哪一个,又或是两个都羡慕。   羡慕可以这样坦率充沛地去爱人,也羡慕可以拥有这样一份历久弥新的爱意。   克里琴斯想起在他六岁那年,给妈妈过生日,他为妈妈准备了礼物,别扭地送出以后,继父告诉他:“还要和妈妈说‘我爱你’哦。”   妈妈说:“也不用那么麻烦,礼数周全了就行,肉麻话就不用说了。”   继父则说:“怎么可以算了呢?学会表达心中的爱,对于孩子来说,可是人生里很重要的一课。”   妈妈和他同款别扭地说:“心意到了就好。”   可是,他还是太害羞了,妈妈也害羞,最后仍然不了了之。   继父被妈妈的一个亲吻搞定,不再追着不放,长叹一口气。   回过神来。   克里琴斯想了一想,生疏但真诚地说:“那么,我祝你得偿所愿,可以怀上一个聪明漂亮的宝宝。”   “哈哈哈。”甘会很高兴,也带着一分对居然能得到克里琴斯的祝福的惊喜,“好的,谢谢你的祝福。我不需要我的宝宝多么聪明优秀,只要健康平安就好了。”   克里琴斯砸吧砸吧嘴巴,总觉得有点甜又有点酸,他由衷地说:“真好。要是我也有个竹马就好了。像你这样的,那我说不定也做爸爸了呢。”   甘会反射性地说:“你跟炽树不就是竹马吗?”   克里琴斯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跟他算什么竹马!我们上大学才认识。”   甘会:“诶?你们入学的时候不都是十六七岁吗?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呢,怎么不算竹马呢?”   一瞬间。   克里琴斯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相遇时见到的炽树。   那时,炽树比现在青涩许多,面容更没有如今这般坚毅冷峻。入学那天,炽树穿了一身他爸的旧衣服,很过时的款式,一看就是个土包子。   围在克里琴斯身边的人见他在看一个陌生学生,为了恭维他,揣摩地嘲笑说:“哪来的乡下人?好土。”   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克里琴斯冷着脸说:“你们在说什么?他是满分入学的另一个首席特招生。他没有上过学校,一直在家自学,更没有进行过专业训练。你们哪来的资格敢嘲笑他?”   话音刚落。   站在远处的炽树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议论,抬眸精准地望了过来。   从那时起,克里琴斯就隐约有种感觉,觉得这个男人或许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宿敌。   说不定他们要就这样斗一辈子。   谁知道天意弄人。   他们会被国家要求强行搭配成一对。   转眼都五年了。   克里琴斯撇了撇嘴,说:“不算,我跟他怎么能算竹马,关系好才算是竹马吧?我们看上去关系好吗?”   甘会温温柔柔地说:“或许你们的关系比你自己想的要好哦。毕竟,要是你们之间要是真像你认为的这样关系糟糕的话,你们也不可能能够顺利驾驶双子机甲呀。”   克里琴斯最遭不住温柔的人,被甘会那双矢车菊蓝色的清澈明亮的眼睛温柔注视着时,让他心也跟着变软了,都没办法进入恶毒的状态了。   克里琴斯转移话题说:“好了好了,别说他了。本来不是在说你的事吗?你什么时候生孩子,我还没有见过男omega生孩子,到时候你要是生了记得通知我,我一定去贺喜!”   甘会:“谢谢,谢谢。”   两人聊天时,克里琴斯瞄见一眼亚瑟来了。   因为他的未婚夫燕雪山不在,亚瑟显得无精打采,低头自顾自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并不和大家叙旧。   正说着,甘会看到他的身后,惊呼说:“哇,燕雪山来啦!”   亚瑟几乎是刹那间打起精神,像一只狗跳起来迎接主人:“师父!你来啦!”   蓝泽轻浮地吹了个口哨:“哟,现役第一师士来了,排场真大,还要压轴登场呢。”   被亚瑟扫了个眼刀。   燕雪山波澜不惊。   他确认一眼了一眼时间:“当前中央星时间8点29分47秒,距离我们约定的会议时间13秒,时间正好,我没有迟到。”   燕雪山身上投影出来的是一件农装牛仔背心。   克里琴斯问:“你刚从田里回来?”   燕雪山点头:“嗯,今天早上轮到我照顾试验田,和计划有点偏差,没有及时干完活,回到宿舍以后已经没时间再换衣服了,抱歉。”   “啪啪。”   主持人林奇鼓了鼓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这里。   林奇宣布说:“好,现在人员到期,大家来抽签决定比赛顺序吧。”   蓝泽不怀好意地问:“是真的随机吗?还是其实你们有暗箱操作,写好了最劲爆的剧本?要是写了剧本的话,不如直接告诉我们。”   林奇正气凛然地回答:“此次比赛以公平为第一准则,比赛地点随机,机型随机,对手随机,到时候你们想要如何发挥也完全看你们自己的个人意愿。”   “这次只是友谊赛,又不是打仗,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啦。”   克里琴斯在心底好胜地想:这个对手要抽就抽到燕雪山!   虽然,假如能够在决赛和燕雪山一决胜负的话,当然是最拉风的剧本,可他对在慈善比赛里出风头并不感兴趣。   他跟燕雪山是当世不相伯仲的狙击师士。   早八百年前,在燕雪山这个名字横空出世的那时候,他就技痒难耐,想要跟燕雪山打一场看看了。   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克里琴斯觉得,也别拖了,开一局打了完事。   多爽快。   然后克里琴斯看到自己的抽中的签。   克里琴斯:“……”   真倒霉。   没抽中。   克里琴斯抽到的第一场比赛是对局尤丽斯。   尤丽斯也看到了抽签结果。   尤丽斯对克里琴斯和善地微微一笑,   啊,不是燕雪山,连狙击师士也不是。   克里琴斯对这个抽签结果并不满意。   克里琴斯郁闷地看看尤丽斯,再看看甘会,再看看尤丽斯,再看看甘会……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散会时。   克里琴斯叫住甘会,说有私密的话,想要单独问甘会。   他们在特殊秘密频道交流。   甘会不明所以:“什么事啊?这么保密。”   克里琴斯一脸严肃,张口就是:“我是以科学严谨的态度在询问你,首先,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而且,我必须事先声明,我将要问的事情是有涉及隐私,假如你真的不想回答,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甘会害怕:“啊?……到底是什么事?你、你先说说看吧。”   克里琴斯问:“我想问,你和尤丽斯,在上战场前,会做夫妻之间特有的那种事吗?”   夫妻之间特有的那种事?   是什么?   这么弯弯绕绕的描述,让甘会过了五、六秒才反应过来,他瞬间满脸涨得通红:“这、这、你、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克里琴斯:“或许这和同调率有关。”   甘会哪好意思跟旁人说如此私密的事,一向好脾气的他这次难得一见地选择了拒绝回答,用力摇头说:“我不想说。对不起。这我真的不能和你说。”   “是我太冒昧了。”   克里琴斯道歉。   不过,就算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他也能从甘会的态度中窥探出一二。   果然!   一定是有影响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去,拉上炽树试一试了。   ……   炽树退出线上全息会议室,双脚重新踏上现实的天狼星基地。   他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地穿过走廊,收到许多士兵的敬礼时也没有回过神来。   士兵们纷纷感叹:“炽树上将一定是在考虑新的工作计划吧,想得那么入神。”   此时。   炽树心里:送花不行的话,送什么呢?中午转眼就会到了,再遇见克里琴斯的时候,他一定要表现出他的爱意,他的爱意,他的爱意……   啊!   究竟该怎样做才对呢?   正在为追妻计划而苦恼不已的炽树突然听见通讯器响起的声音。   这次的提示音尤其不同,是他为克里琴斯专门设置的。   嗯?   克里琴斯找他?   是基地的工作?还是关于过几天比赛的事?   炽树接受通讯邀请。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一打开,炽树就听见克里琴斯说:“我想再进行一次实验?”   炽树以为自己听梦话呢:“呃?”   克里琴斯以下命令的口吻:“现在,马上,来我的房间。”   这是真的吗?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能连着掉两天?   炽树被惊喜砸晕,呆愣原地。   通讯另一端,只是三秒的没有回应就让克里琴斯不耐烦起来:“来不来,不来拉倒!”   炽树慌里忙张,仓促回答:“我去。我现在去。等我几分钟。”   话还没说完,他便提前奔跑起来。 第12章   炽树一路狂奔至克里琴斯的房间门口。   匀气。   调整混乱的呼吸。   一个着急,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这样跑过来了,现在在克里琴斯的门口站定,炽树才后知后觉地慌乱地想:   我现在看上去还好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妥帖?   今天早上起来是洗了个澡,可是刚才跑过来也出了一点点汗,这是不是算不干净?   克里琴斯会嫌弃我吗?   他太慌了。   昨天克里琴斯才坚决表示不要跟他有第二次,今天早上看态度也不像是有被他打动,怎么就突然转变心意了?   好消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连按门铃炽树都犹豫了一下。   在想是不是来得及回房间换件衣服。   “嗡嗡——”   通讯器再次震动起来。   是克里琴斯催促他:怎么还没来?   他几乎能想象出克里琴斯不耐烦的样子。   算了。   直接上吧。   炽树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上前按铃。   机械门平行向一旁滑行打开。   克里琴斯坐在单人床上,一袭军装,纹丝不乱,纽扣扣到最上面那颗那种。   克里琴斯说:“快进来,我把门关上。”   炽树进门,脚步不停,径直走到克里琴斯的床边。   第二次了,可他依然有些手足无措,低头用目光探询克里琴斯的意见,像是在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看着克里琴斯,炽树不由自主地滚动喉结,咽了咽口水。   克里琴斯看他额头和鼻尖上都渗出涔涔地汗珠,呼吸也有些乱,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在发热,只摸了一下,又放开,问:“你刚跑过来的啊?出了一身汗。”   炽树:“唔。”   无名的烦躁再次涌现在心头。   干嘛那么着急?又不差那么几分钟,他不需要酝酿一下的啊?害他也跟着觉得着急了。   真奇怪。   难道他们的同调率现在就在提高吗?   他的心好像跟着炽树一起变乱了。   这乱糟糟的心情让克里琴斯又想骂人了,他故意挑刺说:“你一身汗,脏死了,不要弄脏我的床。”   克里琴斯在跟他说“床”诶!   炽树心痒难耐,他急得要死,还得装成多有耐心地说:“好,我现在马上去洗澡。”   炽树脱下自己身上的军装,将每件衣服都叠整齐,放在脏衣篓里,然后再光/着/身/子跨进了浴室。   他没空等水变热,一打开就开始冲洗。   才开始洗。   忽地听见“咔哒”一声,是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正仰着头在从花洒中淋水的炽树抹了一把脸,转头看过去。   身着军装的克里琴斯就站在门边,一边肩膀抵在门框,倾斜地一靠,双手抱臂,用一惯孤高傲慢的目光,就这样毫无遮蔽地打量他起来。   那看似冷淡的视线,落在炽树身上,却让他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炽烫,像是灵魂也被熨热。   随着克里琴斯的目光上下,尽管他不想那样,但某一处也跟着立/正了。   被凝视让炽树有几分不自在,他以前从没有为自己的身材自卑后,此刻却在紧张,是不是还有哪处不算完美,即便符合人体学标准,也未必符合克里琴斯喜欢的标准吧。   “继续洗啊。愣着干什么?”   克里琴斯说。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仔细洗澡,你可别因为心急草率了。”   炽树无有不从:“好。”   水声哗啦啦不停歇。   温度上升。   白花花的水雾笼覆镜面,像是给镜中倒映出的他们俩的身影蒙上一层薄纱。   “不要用我的沐浴露,这是我专用的,全基地只有我用,要是别人在你身上闻到我的沐浴露的味道怎么办?”   “以前没注意看,你的身材挺好的嘛。肌肉练得挺多。我记得你刚上大学那时候还挺瘦的。”   “!别用我的浴巾!我拿一块新的给你。”   “喏,给你,这块送你了,不用还,等会儿完事以后你拿回去吧。”   “行了,擦干净。”   “在这等着,我好了叫你。”   洗完澡,炽树大致擦干身子,腰间围着一块雪白浴巾走出来。   克里琴斯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刚才他还在轻手轻脚擦头发的时候,就从敞开的门处听见克里琴斯在更衣的声音。   金属扣碰撞的叮当轻响,还有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一不在撩动他的心弦。   他幻想着每一个动作对应的画面,真想冲出去亲眼看看,可还得等待克里琴斯的指令。   此时此刻,度秒如年。   终于,炽树如蒙大赦地听见克里琴斯说:“过来吧。”   炽树自以为稳步,实则同手同脚地走出去。   天呐。   当他见到眼前的场景,直接懵住。   克里琴斯把军装外套和裤子给脱了,偏偏还剩下一件内衬的白衬衫。   两人一直同出同入,每天更衣也在一起。   不过克里琴斯不喜欢在他面前裸/露,起码会在单人间里穿好打底的衣物,再出来。   就是这件白衬衫。   他见过无数次,克里琴斯把这件白衬衫的下摆塞进军装裤里,随后,再系上皮带,柔韧紧细的腰肢被勾勒出来,往后往下又圆润挺翘地鼓高,每次他都觉得惊心动魄,不好意思看,又克制不住地好想看。   总也看不厌。   这样半遮半掩。   反而让人更害羞了。   见炽树看着自己,呆站原地,眼神都看直了,满脸通红,一副为他的皮囊着迷不已,简直都要流鼻血的样子。   克里琴斯也怪不好意思的。   他下意识想要和之前那样别过脸,或者直接错开视线。   可这算怎么回事吗?   他为什么要躲躲闪闪的?   而且,一回生,二回熟。   也该适应了。   他一直是老师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不管学什么,他都是学一次就会,第二次熟练。   所以,克里琴斯自傲地想,想必这种事也一样。   克里琴斯装成不害羞地说:“又不是处男了,你已经忘了怎么做了吗?你有那么蠢吗?”   炽树只得说:“我知道的。我记得的。”   一边被骂“那为什么还不过来”,一边炽树走了过去。   因为太紧张,他怕自己做不好,只能把动作放慢,站在床边,圈住克里琴斯的腰,把人搂向自己。   克里琴斯手按在他的胸口,半推不推地,皱眉说:“别拉扯我。也别碰我的后腰。”   以前他没觉得,还是昨天才发现的,炽树把手一贴在他后腰的皮肤上时,他就觉得自己身上怪怪的酸酸的。   而且。   炽树厚实的胸肌摸起来手感还挺好的嘛。   弹弹的。   那要放在哪呢?   炽树举起手,哪哪克里琴斯也不准他摸,他只能就像这样,手掌在克里琴斯的肌肤毫厘距离的地方,隔着空气抚/摸。   即便这样,也让他的爱意终于稍得宣泄。   紧接着,再难以遏制。   炽树近乎下一秒要死掉一样的急迫地低头吻住了克里琴斯的嘴唇。   他当然不擅长接吻。   仅有一腔滚烫爱意。   脑子里只剩下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如一个一直清淡饮食的人终于吃到了早就惦记已久的美食,馋嘴似的吃得要停不下来。   克里琴斯这是没反应过来,被亲了正着。   他连摸都不想被多模,怎么可能愿意像恋人一样接吻。   结果一丁点破绽就被炽树抓住。   直到被吻得要窒息,炽树才放开他一下,喘口气又要亲上来。   克里琴斯连忙避开:“不要亲我。”   “好恶心。都是你的口水和细菌。不要亲我,不准亲我。”   “我只是要你来上/床,又不是要和你接吻。”   炽树的嗓音低得似已把渴望压制极致,仍忍不住,心存侥幸地继续亲吻,吻印在克里琴斯的脸颊和推他的手上,他恳求地问:“Coti,让我亲一亲好不好?我好想亲你。”   说不上是讨厌。   其实他没有真觉得恶心。   可就是想要躲开。   克里琴斯依然说:“不要,不要。”   于是,炽树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在躯壳里横冲直撞的莽动。   既然是克里琴斯的吩咐,那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会遵守照办。   炽树真的停下来了,克里琴斯反而觉得空落了那么一瞬间。   接着,他又被稳稳地拖住了。   炽树坐在床的另一边,手隔着衬衣贴在他的侧腰,问:“这个姿势可以吗?”   克里琴斯躺着,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闷声说:“可以。”   他感觉到自己被掐着腰,轻易地拖了过去,贴紧,彼此的体温互相传递,像在缓慢地融合。   接下来,是不是等待就好。   虽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但要是能缩头不看,也是好的。   炽树小心翼翼地说:“Coti,可不可以抬一下腰?”   都这样了。   该怎么做怎么做吧。   挨一挨就过去了。   最艰涩的那一下过去就好。   过了一会儿。   炽树依然没有动静。   不争气的东西。   不给他吧,流着口水似的想跟我要。   真的给他了,又拖拖拉拉的,不知道在拖延什么。   正当克里琴斯开始感到纳闷时,炽树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克里琴斯竟然听见炽树很是惭愧心疼地说:“有点肿。Coti,对不起,我昨天好像太过分了。我不想你不舒服,要么,今天还是算了吧。”   克里琴斯:“?!?!”   没看老子兴致都来了,你现在给我说这个! 第13章   炽树是极认真地这样说。   不是在戏弄人。   有机会可以亲近自己喜欢的人,他当然求之不得。   可也正因为机会难得,而他又不是仅想要一两次的露/水之欢,所以他才更珍惜。   他想要的借此契机,可以和克里琴斯正式成为恋人。   先成为恋人。   至于再往后的事,现在他还不敢奢望。   他也有点郁闷。   他还觉得自己昨天已经很克制了呢,都没有觉得足够。   却还是让克里琴斯这样了吗?   或许,克里琴斯也没有擦药?   其实他本来想要亲手给克里琴斯擦药的,想来也是,克里琴斯那么洁癖挑剔的人,怎么好意思自己给自己那个地方上药呢。   炽树真不希望克里琴斯受一点点伤。   他还记得三年前,在一场战役中,克里琴斯机甲被炸,尽管他在最后关头弹射出逃生舱,但依然受伤不轻。   他还记得自己找到救生舱,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克里琴斯时的感受。   把克里琴斯从血泊中抱出来,他的手不停地发抖。   可那时他连去医疗处陪克里琴斯的时间都没有,洗了把脸又得继续上战场。   他似乎从来没有那么不冷静过。   他想,要是克里琴斯没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搭档了。   等到这场战役告一段落,他去到医院,终于见到醒来的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头上缠着纱布,刚读完了战报,对他半是嘉奖半是好胜地说:“打得还不错,还利用了我不在这个情报,故意给对面设了个陷阱,你好阴险哦。”   话音刚落,炽树突然大步走上前来,抱住了他。   克里琴斯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叫痛地说:“痛痛痛,我肋骨断了还没好呢!”   炽树连忙放开他,眼眶湿润,说:“我不想……”   克里琴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等他说完,便抢过他的话:“不想换搭档是吧?”   说的时候也不看炽树。   炽树:“嗯。”   翻涌的心虚重新被隐忍下去。   克里琴斯不喜欢。   那他就继续装傻充愣。   那时能忍,现在,他也能忍!!   炽树拼了命地让自己忍住,收回去,一边一脸严肃地说:“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我昨天给你的药你有留着吗?没有的话,我房间里还有,我回去拿来,先给你擦药,我觉得提高同调率的事情并不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我说要就要!”   克里琴斯简直想对他翻个白眼,他红着脸、没好气地说。   炽树这家伙果然讨厌!   装什么呢?   要装的话,首先不要支棱着啊。   这幅样子说得太正直禁欲都没有说服力啊!   说完,克里琴斯干脆腿一勾。   以炽树为着力点,手臂却没有借力,仅凭腰部用力便腾地坐了起来。   与炽树面对面。   克里琴斯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去揪住炽树的衣领。   捞了个空。   好吧,这家伙现在什么衣服都没穿。   所以,他只能掰抓住炽树的肩膀,说:“我觉得同调率很重要。我也没受伤。不要因为我被你艹了一次,你就真的觉得我多么娇弱,觉得我需要呵护了!开什么玩笑?”   炽树连忙解释:“我不是觉得你娇弱……”   克里琴斯:“那你在磨蹭什么?”   炽树垂下眼睫,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克里琴斯似乎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炽树的脸。   他以前从不觉得炽树长得很好,甚至觉得这家伙长得粗糙。   炽树浓眉深目,乍一看,像是用重黑铅笔画出来的肖像,未加精修。   今天,这时,却觉得,这家伙其实长得也还挺不错嘛。   也可能,是因为炽树的眸中不知怎的,还流露出几分,很难描述的,像是对他予取予求的感觉。   让克里琴斯觉得自己像占据了上风。   刚有点得意。   克里琴斯就见炽树用这忠臣的脸说:“那,今天做完以后,我要给你擦药。你不好意思,我可以代劳。”   克里琴斯怔了一怔。   脑子里轰地炸了一炸。   他:“……”   ——不要!   这个抗拒的念头毋庸置疑是克里琴斯的第一反应。   真想逃。   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逃。   是他自己要表现得熟练,不在意。   他要是扭捏,岂不是会被小看?   而在不知什么时候,炽树粗壮的手臂已悄悄地揽住他的腰,微微仰头地望着他。   克里琴斯忽然犯迷糊,仿佛被这双虔诚真挚的眼睛给攫慑住灵魂。   克里琴斯与炽树做了那么多年搭档。   他多少也看得出来炽树什么时候是认真,比如现在。   炽树不是在耍他。   是真的在心疼他。   好奇怪。   除了爸爸妈妈,从没有人这样看待他过。   克里琴斯年少成名,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被民众视作可以庇佑一方的英雄,而同学朋友们也对他马首是瞻。   炽树就是他生命里最特殊的那个存在了。   对他挑衅,和他比赛,又与他做了那么多年似敌非友的搭档。   偶尔,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就像三年前他那次受伤,炽树来探望他时的一样。   于是,克里琴斯别扭地、含糊地说:“随便你吧。”接着急躁地催促,“快点吧,下午还有基地的会要开。”   “快了会弄疼你的。”   “我不怕疼,都说了你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唔!”   “啊,不可以吗?那我出来。”   “继续。我让你继续。”   过了一会儿。   克里琴斯甚至指挥起来,今天他有在注意看时间,担心再次因为不小心忘了时间而太过匆忙,以至于被基地的同僚看出来他们俩之间有不正当男男关系。   实在是时间紧迫。   克里琴斯不得不咬牙催促起来。   “快点。”   “你是没吃饭吗?用点力气。”   起初他还能保持住自己,不让奇怪的声音从喉咙里漏出来。   后来渐渐管控不住,腰也软了,腿也软了,不由自主地攀抱住炽树的肩膀,倚靠上去,才不会让自己更失态。   就在他都忍不住闷哼出声的时候,好死不死,有部下的通讯电话打了进来。   克里琴斯立时慌了。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时候!   通讯器放在他的床头,炽树也看到了来讯,放慢动作,耐声耐气地说:“先回有事,过会儿联络吧。”   “不行。”克里琴斯倔强地说,“上次我在你房间里导致我没接到通讯就已经让人起疑了,要是又发生一次,真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会说什么?   会说他们在谈恋爱。   炽树想。   多好的谣言啊。   但克里琴斯正带点哭腔跟他说不想被人说,那他能怎么办?只能把通讯器递给克里琴斯,然后停下来,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   克里琴斯深呼吸,戴上单边耳机,整理了一下声音和情绪,才接起语音通讯。   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   克里琴斯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总而言之,敷衍过去。   炽树耐心地等他说完,才难耐地动了动,问:“说完了吗?什么事?要紧吗?”   克里琴斯:“日常公务而已。你快专心做你的事吧。”   炽树:“……”   “真的可以再快点吗?”   “Coti,你听上去好像快哭了。”   “是舒服吗?”   克里琴斯羞恼地,带点哭腔地说:“我没哭,这就是很普通的反应啊,都是这样的!!!”   ……   这次没有上次那样超过时间,但也差点来不及。   炽树真是舍不得离开,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扣纽扣,慢吞吞地跟克里琴斯说:“那我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站住。”克里琴斯叫住他。   炽树听从,站定,刚转身,一个小小的黑影朝他飞来。   炽树抬手接住,是一瓶信息素除味剂。   在这个时代,在一般情况下,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就算不特地屏蔽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混乱。   作为一个成年的健康的alpha,他们也很少出现信息素暴走的情况,所以平时很少会用除味剂。   不过,作为生活日常用品,炽树自己也有除味剂来着。   克里琴斯说:“消一消你身上的味道吧,现在你身上全是我的味道。这是我专门买的无味款除味剂,没有香味,用了以后身上就没味道了。”   克里琴斯皱眉,后悔地说:“上次太慌忙,忘掉了。以后可不能忘了。”   炽树握紧手中的小喷瓶,心中一喜:以后,还有以后吗?   以后是什么时候?要等多少天才到?   克里琴斯:“还有,不许跟我一起去。我们一前一后,错开去会议室。”   炽树:“好。”   克里琴斯心下稍安:“这样就万无一失,不会被人发现了。”   ……   天狼星基地。   高级军官会议室。   除两位最高长官以外的众人已全员到齐,正在耐心地等待克里琴斯和炽树的到来。   科研组组长萨拉无聊地在桌下做数独游戏。   他隔壁的后勤部部长丹尼尔也在摸鱼。   丹尼尔忘了戴耳机,正好打开了一句新的语音消息,于是,在窸窸窣窣的会议室突然蹦出来一句话:“什么?!炽树上将终于开始追克里琴斯上将了吗??”   丹尼尔吓得赶紧关了外放语音。   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这样一个惊雷丢在会议桌上。   没响。   本来在聊天的也瞬间噤声。   萨拉:“?!”   萨拉:“……”   其他所有人:“……”   等下!   他跟朋友说了要保密啊!   怎么传出去了???   再等下!   不是。   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没人听到消息而惊讶啊?!!   大家面面相觑。   “滴——”   “哗——”   会议室的门打开。   克里琴斯上将走了进来。   一片死寂。   连呼吸声好像都消失了。 第14章   完蛋!   是不是被克里琴斯上将听见了?   没人敢吱声。   个别胆子大的,则以哀悼的心情目视丹尼尔部长。   背后蛐蛐人,尤其是蛐蛐两位长官,怎么能连外放语音都忘了关呢?   克里琴斯一进门,就发现今天似乎比平时要安静许多,大家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   这让他奇怪地停了半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难道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基地里出大事啦?   克里琴斯反复确认了两遍自己的通讯器,没有什么要紧通知啊。   克里琴斯扫视一圈,快速地抓出丹尼尔的神色尤其难看,还满头是汗,于是精确点名:“丹尼尔,出什么事了?”   丹尼尔硬着头皮,说:“没事。长官。”   克里琴斯:“那你为什么汗流浃背?”   丹尼尔结结巴巴地扯谎说:“我、我老家的猫要生了,我担心她。”   真是莫名其妙。   盯着丹尼尔看了三秒,不管了,克里琴斯自顾自在两个并列的主位之一落座,随口说:“你还挺有爱心。”   所有人都在觑探克里琴斯的表情。   心思各异。   幸好幸好,看来克里琴斯上将没有听到。   要是听到的话会怎么样呢?   克里琴斯上将的睫毛有点湿,眼角也有点红,像沾淋露水的玫瑰,比平时还要漂亮。   克里琴斯上将是在不自觉地哼歌吗?   克里琴斯上将的现在心情很好嘛。   果然是刚约会回来了吧。   炽树上将怎么还没来?   平时开会他们俩都是差不多同时来的,或者路上遇见了干脆前后脚一块儿进门。   今天隔了好久哦。   果然,是在故意避嫌吧。   真是欲盖弥彰呀。   通讯耳机里,克里琴斯收到炽树发来的消息:我可以进来了吗?   克里琴斯在桌下用文字回:等五秒。   发完。   克里琴斯故意不出声地清了下嗓子,摆出平日里他不爽炽树的态度,说:“炽树怎么还没来,都快迟到了。”   话音落下之后,炽树才进门。   克里琴斯:“终于来了啊,看看,所有人都在等你一个。”   炽树:“抱歉,在做单人训练。”   两人事先讨论过说辞,所以对答如流。   没有人提出质疑。   呵呵。   克里琴斯想,他的计划就是完美的!   众部下们看着两位长官演的这出不知道哪门子的戏,不是很懂。   但是,但是!   在炽树上将进门之后,任谁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炽树上将可是个出了名的硬汉。   和亚瑟上将那种整天笑眯眯、阳光灿烂(实则笑里藏刀)的金发小白脸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炽树上将完全是不苟言笑,他是个老旧传统型的军官。   看上去就如同钢铁铸成的。   在银河联邦的军事爱好者论坛里,炽树上将往往是投票第一,尤其是在对男性alpha的调查问卷中,获得了压倒性的好评,那些军人梦的男性alpha都认为,炽树是个模板人物,充满了男子alpha气概。   一来是因为他偏向粗犷峻冷的外形。   二来是因为他严肃冷酷、杀伐果断的性格。   顺便一提。   可在那种娱乐性质的“最想和他成为恋人”的榜单上,炽树的排名却不高,omega们普遍觉得,炽树不会是个好恋人&好丈夫。   他一看就是那种会沉迷工作而不着家的军人,嫁给他的话,想必要接受丧偶式婚姻。   所以还是算了吧。   所以,炽树上将还是请和克里琴斯上将在一起吧。   反正你们本来就天天一处工作,就算不回家也没事呢,这可不就是朝夕陪伴吗?嘻嘻。   而比起网友大众来说,基地的人离他们俩更近,因此也能见到更多的细节。   他们所见所闻的炽树上将与网上流传的差不多,是一位渊临岳峙、给予人压迫感的高级军官长官。   偶尔他们还敢在克里琴斯上将面前说笑打闹,赶上克里琴斯上将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他们一起开玩笑咧。   但谁也不敢跟炽树上将讲笑话的,因为一定会冷场。   其实炽树上将完全是一位好长官,并不会苛责士兵,安抚工作也做得很完善,可就是叫人不敢接近。   而今天,肉眼可见的,炽树上将的氛围变了。   该怎么形容呢?   变得……有点轻飘飘的?   炽树上将似乎有点焦躁。   在刻意地忍耐,又忍耐不住地去看克里琴斯上将。   那个眼神……!   就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不对,不应当用毛骨悚然这种词语,只是一时之间,他们也是恐惧大于其他。   任谁见到一个十年如一日嗜血凶残的老虎突然之间好像变成只会粘人打滚的大猫咪了,也会被吓一大跳吧?   这什么眼神啊?   好肉麻啊!   甜的像糖丝啊!!!   炽树!炽树上将!   您是不要您的无情硬汉人设了吗?   要么还是藏一藏您的眼神吧?   会议室里,原本在听说绯闻后,还有些将信将疑的几位军官,此时已纷纷确定——   没错,这两人就是在谈恋爱。   更有恋爱经验丰富的人暗下断定。   这场求爱绝不是毫无进展的。看眼神就能看出来啦。一看就能看出来不是单方面无回应的苦恋。   而两位当事人对旁人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们照例主持开完一周工作会议。   简略过一遍。   克里琴斯不喜欢形式主义,他需要报告越简单明了越好。   抓好重点,细节无遗漏就可以了。   四十分钟后。   会议结束。   克里琴斯首先离开。   炽树等他出门后才起身。   萨拉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忙开门去看了一眼,看看两个人是否走在一起。   可惜不是。   他身边探过来一个脑袋,是另一个军官。   同事说:“很奇怪呢。”   萨拉问:“什么奇怪?”   同事说:“今天克里琴斯上将一看就能看出来心情很好吧,通常这时候他的信息素也会变成甜丝丝的味道,很好闻的。但是今天一点信息素的气味都没有。”   毕竟是科研人员,萨拉随口回答:“用了信息素除味剂吧?”   同事问:“克里琴斯上将平时用除味剂吗?”   身后,又一位同事加入八卦讨论地说:“不用的。克里琴斯上将平时压根就不用除味剂。”   同事缓缓地转眼珠子:“那什么时候需要特地用除味剂呢?”   不敢细想!不想细想啊!!   散会了。   大家三三俩俩地各回岗位。   却也不约而同地讨论着同一个话题。   即天狼星基地两位最高长官的终身幸福的话题。   这一次,不需要任何命令,他们便已将此当作是自己的特别任务。   “在炽树上将追到克里琴斯上将之前,我们要更紧要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最近减少不必要的汇报吧。”   “工作上的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这样一来,两位上将就能有更多空余时间来约会恋爱了吧?哈哈。”   在战争时期,两位上将有多辛苦和危险他们是有目共睹的,繁忙的军务让他们无暇恋爱。   他们由衷地拥戴、敬爱克里琴斯和炽树。   也是因此,他们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希望两位长官能获得幸福。   克里琴斯上将口是心非。   炽树上将不善言辞。   两位都不是擅长恋爱的主儿。   所以才能认识十来年了还没成,各自单身。   如今,战争结束了。   生活再没有那么紧迫。   正是适合恋爱的好年头。   该是他们可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最后还要着重提醒:   “注意最近不要在克里琴斯上将面前调侃他俩的关系了啊。”   “这下来真的了!万一克里琴斯上将又傲娇了,害炽树上将没有老婆了,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严重后果的啊。”   “懂懂懂。”   ……   炽树在屋子里激动地转了两圈。   很想去找克里琴斯,可是不行,想了想,回到电脑前坐下。   打开上次登陆的网站。   新消息提醒999+。   炽树:哇,网上的好心人真多啊。   炽树发新帖子:   【我亲手做了花束送他,他不喜欢,没有收下。但是,他允许我亲了他几下。】   帖子一经发出,再次引来了吃瓜网友们的围观。   网友A:【几下是多少下?】   网友B:【嗯?这就亲上了?】   网友C:【编的吧,哪有进展那么快的?】   网友D:【送的什么花?你是不是送错花了?】   炽树:【没送错。他最喜欢鸢尾花。我折的就是白色鸢尾花。】   网友D:【折的???你是小学生吗?这年头,小学生送自己手工制作的纸花都很土啊!】   炽树:【鲜花会凋谢,而且我们的工作单位相对封闭,订花的话会被同事们发现的。】   网友D:【发现就发现喽。】   炽树:【他不想被发现,发现了的话,下次很可能他就不许我亲他了。】   网友ABCEFG跟楼回复:   【好纯情啊天呐】   【这年头真的还有这么纯情的男人吗?】   【你对象好傲娇啊】   【白色鸢尾花?克里琴斯上将也最喜欢这种花呢】   上次给炽树有价值意见的网友再次留言:   【不管对方有没有接受,你先跨出第一步就很好啦】   【本来送礼物能不能送到人家的心上就是一个试错的过程,在于为他花心思,试试多送几种他可能喜欢的】   【价格的高低很多时候也代表心意的轻重,可以挑选贵重一些的礼物】   炽树点点头,忖度,下次放假他就偷偷去买。   不,等不及到下次。   让他弟弟帮他买好礼物,以亲属包裹的名义赶紧加急寄过来先。   如此思考着的炽树,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点进了该网友的个人主页。   他瞄了一眼:“?”   再定睛一看:“??”   这个背景图是什么?图上的两个人看着好眼熟哦。   点扩大。   一张自己和克里琴斯的军装在白色鸢尾花丛中接吻的照片赫然映入炽树的眼帘。 第15章   什么东西?   好怪。   看一眼。   太怪了。   再看一眼。   炽树瞪大眼睛,略显呆滞地看着这张图,缓缓地皱起眉头。   头有点痛。   等下,他完全没有这个场景发生过的印象。   这是哪来的?   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真?   假的。   炽树很快意识到。   网络科技真是发达,还能捏造出完全没有存在过的场景。   不过仔细一看,图片的右下角是有注明这是一张科技合成的照片。   事实上,在当今的银河联邦法律中,是不允许抹黑、污蔑军人的。   但是,这似乎不算在其中之列。   “真是离谱啊。”   炽树说着,点击保存。   存在哪呢?   新建一个文件夹吧。   名字就叫……就叫……   炽树费尽地思考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输入【有朝一日】这个文件标题名。   炽树也没觉得厌恶。   相反,他盯着图看了好久,尤其是其中虚拟的克里琴斯脸上那羞涩深情的模样,对图中的自己发出了羡慕的感慨:“要是克里琴斯真的会用这种神情看我那该有多好?”   浅浅羡慕了一下,又不是很羡慕了。   因为,炽树想了想,觉得克里琴斯坏脾气地说不准亲,但真被他亲的时候又晕晕乎乎,十次能被他得手八次,也蛮可爱的。   都可爱。   不知品了多久,炽树才不舍得地把图缩小回原本状态。   咦,这个人主页有好多类似的图啊。   炽树不自觉地点进去,一张一张地看。   有些也是捏造的合成图,有些是他们的旧照。   合成图都是他跟克里琴斯亲吻、牵手、拥抱,很多不穿军装,而是日常服装。   他们这些年在军队不是穿军装,就是穿机甲架势服,没什么假期,前面几年,就算有假期,他也被克里琴斯拉着在疯狂训练提高同调率。   在记忆里,依稀上次看克里琴斯穿私服,已经是大学时期的事了。   那次是克里琴斯过生日,只邀请了身边三五好友一起去玩。   他在克里琴斯面前晃悠了几天,尝试突出自己的存在感,看碰运气能不能也被邀请。   结果当然没有。   还听见克里琴斯跟朋友抱怨:“这两天我是不是水逆?总是遇见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真叫人烦心。”   炽树偷看了被克里琴斯邀请的同学朋友所发的日志。   克里琴斯换下军校生装扮,穿着浅色的兜帽衫和深蓝色牛仔裤,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男大学生。   他自费和朋友们带着一群小孩去游乐园,率队形式,孩子们人手一个小蛋糕。   而后,克里琴斯还在全息虚拟气球摊上进行了清场。   他清空老板当天的礼品库存,把老板赢得脸都绿了,惹得孩子们围在他身边欢呼个不停。   听说,在让小朋友们人手一个小玩偶后,在一声又一声的“哥哥你好棒”的赞美声中,克里琴斯迷失自我,简直是翘着鼻子地得意洋洋地说:“哼,当然啦,也不看我是谁!”   他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小摊老板把少年狙击天才光临自家店铺的事情绘声绘色地发在网上,因此吸引了好一波流量,有一段时间里他那还成了一个网红打卡点。   他想,一定很可爱。   真想亲眼见一见。   这些孩子都是克里琴斯幼年生活过的贫民区的孩子。   其中许多是从帝国逃难来的难民孩子,又或是两国平民结合所生下来的孩子。   他们自出生起就身份尴尬,帝国是回不去了,可在联邦又经常受到偏见。   克里琴斯在成名后,就用自己的工资、奖金等等在老家社区办了个帮扶基金,资助孩子们到成年。   炽树每年也往其中匿名捐一笔钱。   在他看来,克里琴斯再善良不过了。   不像他。   他以前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军人。在小时候,他也曾经跟妈妈哭着说,他不想再接受那么严格痛苦的训练了。   出生在军人世家就必须要做一个军人吗?   不过他早熟,大概十一、二岁的时候,读多了星际形势新闻的炽树就意识到,事态不安稳,对于普通人来说什么选择的余地。   作为家中长子,他最好的路就是从军,无论是从个人事业发展,还是从家人福利的角度来考虑,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   之后他便一直在为进入军校而提前做准备。   十七岁的炽树很清楚,他是出于功利、自私的目的去报考军校的。   在那时,十二、三年前,意识到这件事的炽树就想,克里琴斯真是拥有一个高尚纯白的灵魂,和他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炽树一边又刷到几张他和克里琴斯的接吻照。   存了。通通存了。一张都不会放过。   多么卑鄙的行为。   看,他的灵魂是如此的浑浊。   这时,不怎么上网的炽树上将再次手一抖,不小心点进了下面的标签“琴天有树”这一词条中。   嚯。   一瞬间,海量信息喷涌而出。   原来这能点进去啊?炽树讶然。   不光有捏造他们的恋爱图,还有各种同人文。   给炽树人都看傻了。   其中最热门的一条帖子是:【恭喜我圈镇圈同人《青时雨》正式开播![/喷彩带][/喷彩带][/喷彩带]】   这是什么?   炽树点进帖子。   评论区大家反响热烈。   有好有坏。   【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   【毁原著[哭]一定得拍吗?两个主演和他们长得不像】   【那岂止是不像啊?压根没有原型长得好啊!】   【忍忍吧,又不可能真的找原型来演】   【什么?这个剧是有原型的吗?我还以为是原创,上网来看看,居然发现是同人改】   【对啊,是同人,就是克里琴斯上将X炽树上将的同人,AU医学院梗】   【没看出来啊!】   【因为原著就很OOC啊,克里琴斯哪有那么娇,呵呵,这是可以说的吗?】   ……   隔壁寝室。   克里琴斯一边咔嘣咔嘣地啃着蛋白棒,一边看着《青时雨》今天更新的两集。   在看到两位主人公一起复习考试,受方不小心睡着,被攻方蹑手蹑脚地披上保暖的毛毯,坐在一旁数睫毛时,而受方好像已经醒了时。   克里琴斯被急得心焦如焚,忍不住骂骂咧咧道:“还磨蹭什么啊!赶紧给我谈恋爱!!”   “真是笨死了,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好吗?”   “瞎子都能看出来!”   突然弹出私人通讯。   来自【莫里斯】。   是妈妈。   他暂停视屏,先和妈妈说话。   妈妈那边的网络似乎不太稳定,接通后过了几秒画面才清晰起来。   屏幕里是一个和克里琴斯外貌特征相仿、白发紫眸的男人,眉宇锋锐强势,完全不算温柔,见了他便开始询问近况。   除了和炽树的秘密关系以外,克里琴斯基本上老实回答。   克里琴斯问:“还有什么事吗?”   莫里斯尴尬地停了一停,才说:“我有个朋友的儿子,说是一直很喜欢你,你也这个年纪了。你先前和我说你是想结婚的,可是没时间,现在有空了,或许也可以开始考虑择偶了。感兴趣的话,我把资料发给你,你看一看先?”   “啊。”   克里琴斯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   莫里斯:“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啊?”   “这么多年了,你身边好像只有炽树上将吧。除了他,还有别人跟你走得近?”   “你说他干什么?!”   克里琴斯没发现自己反应过激。   他逞能地说:“妈妈,你太小看我了!追我的人可多了!”   莫里斯不解:“所以,你是什么打算?答应去相亲吗?”   克里琴斯纠结了两秒:“……不去。”   莫里斯:“为什么?你不是没对象吗?”   我是没对象,但我有床伴。   克里琴斯下意识想。   接着,猛然发现不对,自我纠正,不是,呸,不是床伴,是实验伙伴! 第16章   克里琴斯别扭地说:“反正,我就是不想去相亲。”   莫里斯并不勉强他,答:“好,那我去回绝了。”   又用同样别扭的语气,对他说:“Coti,你是在为恋爱烦恼吗?要是你需要帮助的话,你可以找我商量,或者找爸爸也行。”   你哪行啊?   克里琴斯很是不孝地心道。   真不是他大逆不道。   继父曾经跟他感慨过,当年追他妈妈有多难,他都使出浑身解数了,结果妈妈还觉得他只是个好心人呢。   克里琴斯认为,比起妈妈来,还是他懂得多。   起码他看了很多恋爱小说,理论知识相当丰富。   母子俩讨论话题渐渐走歪。   克里琴斯:“相亲的事,等我有空档了再和你说。而且,我觉得假如有意向的话,国家应该也会为我安排的。”   莫里斯:“是呢。我看到亚瑟与燕雪山结婚的事情了。听说总听对他们的结合乐见其成,其中未必没有政治考量吧?既能笼络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人才,而且对方与自己的儿子情投意合,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买卖。”   “不知道要是国家为你安排的话,会给你安排一个怎样的。”   克里琴斯理所当然地说:“起码得比炽树好。”   连他的亲妈都觉得离谱。   莫里斯说:“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整个联邦军队上上下下加起来几千万军人,有几个上将,有几个S级师士,有几个才三十岁就既是上将又是S级师士的人?”   克里琴斯哑口无言了一下。   莫里斯:“再说了,无缘无故的,你拿炽树比干嘛?你不是对他没意思吗?为什么总提到他。”   干嘛?   这话说得,好像是他多在意炽树似的。   克里琴斯嘀咕:“是你先提到他的,所以我才提到他。”   莫里斯虽然有点奇怪,但他天生对情爱并不敏感,没有追问,说:“你想结婚,我才给你介绍。你要是不想结婚要孩子也没关系。要的话,无论是科技,还是自己生都行。”   在当下时代,假如人们想要孕育一个新生命,除了自古以来的自然繁衍以外,还可以选择使用自己和伴侣的DNA相结合来培养新生儿。   其实这个技术在一百年前就诞生了。   但很快有人意识到其存在的伦理问题,在学者的长期跟踪研究后发现,并非出自自身生产的孩子其中近乎90%的孩子也得不到父母的悉心陪伴,因此亲情淡漠,还有更多衍生问题。   所以这个技术一直存在巨大争议。   直到近三十年,战争频繁,联邦人口损失巨大,才不得不重新启用了这项技术。   即便被启用了,该项目的申请也有很大的限制,首先对申请人的条件要求就极其苛刻,申请之后还得进行共计100学时的新手父母教学,完成之后还有后续回访等等,相当麻烦。   当然,以克里琴斯的级别,他是完全符合申请要求的。   但对他来说其实没太大必要。   他想生的话,自己是可以生的。   没错。   他是个alpha,可他可以生孩子。   这一点没有普适性。   只因为他的家族特殊而已。   他母亲那边的家族是帝国那边有千年传承的古老家族。   每一个这种所谓的家族仿佛都会受到子嗣的诅咒,就算在一开始有许多后代,之后随着财富和名望的积累,人口却在逐渐凋敝。   克里琴斯所在的家族亦是如此。   于是,在大约两百八十年前,他的一位alpha祖先私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基因改造。   从此以后,他们家族的alpha后人和他一样都可以亲自生孩子,并且在这一情况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alpha。   求人不如求己嘛。   用这个方法,他们家一脉单传式地又延续至今。   老黄历的事了。   自打他妈妈从帝国叛逃出来以后,他们那个“尊贵古老”的家族就没了。   在他青春期的时候,妈妈跟他提了一嘴这件事,但也只是告诉他,他们家这个体质可方便了呢。   妈妈说:“你想和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在一起都行,都能生小孩。你想喜欢哪个就喜欢哪个。”   真不错。   彼时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克里琴斯如此想。   即使在alpha之中,他也是个与众不同的alpha呢。   他可太厉害了。   当时,克里琴斯就又问妈妈具体详细的操作方法是什么?   妈妈挺惊讶地问:“你现在就想知道吗?你还小呢。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克里琴斯充满好奇:“没有。但是先告诉我吧。”   他当一个奇闻异事听的。   这个密不外传的方法克里琴斯心里大概有数,所以他安心地知道,最近这两回,他和炽树是不会搞出孩子的。   ……等等。   他为什么要想搞出孩子这件事?   肯定不会有啊!!   他怎么可能跟炽树生孩子?!   ……   另一边。   炽树暂时停止了收图。   他发现这种图太多了,他根本看不完,已经看得头昏脑涨,不管是睁眼闭眼,他的眼前都仿佛浮现出他与克里琴斯模拟恋爱的各种画面。   看得他心中滚烫灼热,意犹未尽。   要是他也能让同人图里那样,让克里琴斯露出那样幸福、快活的神情该有多好?   算了。   先联络弟弟,再拖下去,他弟大概就要休息了。   炽树的家是个大家庭,他的父母感情甚笃,一共养育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其中炽树是长兄。   下头的弟弟妹妹都挺叛逆,小时候也被父亲按头军事化训练,可他们都没意愿参军。   他弟弟英树在中央星做公务员,是个咸鱼公务员,干了四五年毫无升职的意思,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地干活;而妹妹明树则做了宝石猎人,现在满宇宙跑,基本联系不上。   英树收来来自哥哥的代购请求,列了一整张清单,回问:【送克里琴斯上将的?】   你怎么知道的?   炽树心里一个咯噔,想撒谎,可是找不到好理由。   否认吧,破绽百出。   仔细想想确实很容易被发现,他要买的东西,他弟还能看不出来尺寸不是他的,比他小一号,拿膝盖想都能猜到是给克里琴斯的。   炽树冷静回复:【嗯,一些职场上的回礼。】   英树:【回礼用得着回这么多,这么贵的?哥,追人送礼物不是你这么送的。你怎么跟没头苍蝇一样地乱送啊。】   炽树:“……”   那不是网友说的多送点,试错一下吗?   而且,他也没承认是在追人吧。   英树:【我给你看看哪些可以,一定帮你讨嫂子的欢心】   不是嫂子——   打字到一半,撤回。   英树:【嫂子一看就不好追啊】   克里琴斯只是我的同事——   又打到一半,撤回。   罢了。   不挣扎了。   炽树:【那拜托你了】   炽树:【还不是嫂子,你不要说出去】   英树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兴奋,他摩拳擦掌:【哥,你可算是开窍了,终于知道要主动出击了!上回我还在跟明妹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知道追人家。】   【再不出手的话,说不定人家就被别人给追走了。】   炽树惭愧。   要不是出了点意外,也许他到现在依然不知晓要从何下手。   他自个儿也着急。   英树理了一遍他发来的礼品购物清单,让他核对后,信誓旦旦地保证说:【都包在我身上了!】   这次主要买的是一些科技小玩意儿,比如狙击枪的辅助用品。   其实要是能买机甲就好了,大家都是同行,他知道克里琴斯肯定喜欢。   可惜他们住在基地,总不能大张旗鼓地网购民用机甲往基地里寄。   就在结束联络之前,炽树忽然想起个事。   啊,差点忘了。   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可又不得不说。   炽树:【等等,先别下线。还有个东西,要你帮忙买一下,寄过来的时候得注意包装。】   英树:【什么?】   炽树:【男性用卫生生/计用品,XXL号】   英树:【……】   英树:【哥,不是我说你】   英树:【就算你老处男了三十年,是憋得慌,也不能这么着急吧!】   英树:【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准备这个,人家要是发现你事先就准备了这玩意儿很掉好感的!你会不会谈恋爱啊?哥,你先搞搞纯爱不行吗?】   被弟弟一顿臭骂的炽树:“……”   其实你哥我,已经得手了。 第17章   他和克里琴斯之间的恋爱顺序是不是不对?   炽树此时才发现问题。   这问题严重吗?   正当他凝神思考时,英树问:【哥,方便直接说话吗?写字太慢了】   炽树二话不说,发去语音邀请。   一接通就听见英树兴致勃勃的声音:“哥,进展到哪一步了?”   炽树含糊其辞:“今天,我给他送了礼物,还没收,我说下次再送。”   通讯那头的人沉默了两秒,难以置信地问:“就这???”   不止这。   但不能告诉你。   告诉你了,你就真的没有嫂子了。   炽树想。   英树吐槽:“难道你要等我把礼物采购好了再行动?傻啊,先动起来,去约人家啊。”   炽树老实巴交、一五一十地说:“可是,下次基地放假是在半个月后了,最近除了基地的公务,还有机甲比赛要准备,哪有时间约他呢?”   他听见英树拍额头的声音。   英树说:“天呐。”   “一定要等到放假吗?平时你们就在基地里,在基地里约会不行吗?”   炽树:“怎么能在基地里约会呢?这里是军事场所,没有可以约会的地方啊。”   英树:“你们基地里会没有情侣?我不信。只要有,就有适合情侣独处约会的地方。你找几个小情侣问一下啊!”   炽树虎躯一震。   原来是这样的吗?   英树继续耐心地教育自己愚蠢的精英哥哥:“正因为是在严格紧张的日常环境中,偶尔来点小情小调才会更让人着迷吧。假期当然也可以去约会。”   “可很多时候,大家都想在难得的假期修养身心,又或者早就安排了别的计划,说不定这时候你邀约,反而给了人负担。”   “除非对方本来就对你有好感,在情投意合的情况下,你可以顺水推舟地提出邀约。假如对方对你没意思,反而会感到压力,觉得你烦人呢。”   炽树一下子想要了他给克里琴斯送花的事。   他心情沉重。   看来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凭借锲而不舍做到的。   英树:“所以,我觉得你首先在基地里找个合适的地方,试着和克里琴斯上将约会——不一定非要称之为约会,散步啊谈心,怎样都可以,先说说话。”   炽树说着,翻出了纸笔,赶紧记下来:“好的,好的。”   英树:“哥,你应该知道吊桥效应吧?”   炽树:“知道。”   吊桥效应,指人会在惊险刺激的环境中心跳加快,从而误以为是对附近的人心生好感。   英树:“按理说,你和克里琴斯上将在那么多次的生死战斗中,早就应该营造出过类似的场景,在我看来,你们早该两情相悦了才是。”   实际情况哪里会跟教科书上写的一样简单明了?   炽树无不遗憾地想。   英树一一详细指导他要怎么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又有哪些注意事项,约会过后要如何结尾,并且想办法给自己留下好印象,从而能有下一次的机会。   最后,英树更是不吝跟他倾囊相授地谈论了特殊话题。   “哥,我们直接点,你还是个处男吧?”   “你是很聪明,不过这种事呢,就算是在书上学习过,等到了实际情况还是大为不同,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是呢。   炽树不好意思地想。   英树:“有一些新手时期容易的犯的错误,我觉得我该提前告诉你,省得你到时候惹嫂子不开心。”   炽树不太信任他地问:“你不是至今只谈过一个对象吗?你的经验很丰富吗?”   英树怔了一怔:“怎么不行呢?我谈的这个就直接谈到结婚了啊。这不是才说明我的成功率高吗?说明我的经验很有参考性,可以修成正果的!”   炽树:“……”   翻到笔记本上新的一页,拿着笔,坐端正,“行吧,你说吧。”   到这里,炽树显得心不在焉起来。   因为他对自己第一次的表现还是挺有信心的。   英树:“首先,初/夜是很重要的,会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切忌仓促草率。”   炽树的笔停滞住了。   英树:“上阵前,不要看上去太急吼吼了。比如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衣服都脱光了,这样就很破坏氛围。”   炽树汗流浃背了。   英树:“结束以后呢,还得进行充足的爱/抚安慰,不能说结束就结束,然后就不管不顾了。这是最渣的。”   他也不想那样的啊!   但是,当时马上就要上班了,来不及了!   炽树头皮发紧。   英树说完,没听见炽树回应的声音,连写字声都没有了,他问:“哥,你还在吗?掉线了?”   半晌,炽树才低声说:“还在。”   炽树期期艾艾地问:“可是,万一……”   英树严肃训斥他:“没有万一!克里琴斯先生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追他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一点,哥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炽树凝重地闭上双眼。   深呼吸。再深呼吸。再再深呼吸。   睁开眼。   炽树已冷静下来:“嗯,我会想办法的。”   不要慌。   炽树在心中对自己说。   目前情形还没有糟糕透顶。   有办法挽救。   尽管第一次没能做到完美,但他自认为学习能力还不错。   他必须赶紧补充学习一下如何提高伴侣在床期间愉悦度的知识和技巧!   就现在。   机会随时可能降临。   他要时刻做好准备。   ……   翌日。   新一天的工作才刚开始。   克里琴斯今天上午的计划是,先进行一个小时的日常体能训练,接着是一个小时的单人机甲训练,之后到午饭前则是针对新兵的指导训练。   炽树有炽树的安排。   上午他们碰不上面,正好,他不用心烦了。   好不容易忙完了五个小时的工作。   一走进食堂,炽树就听见几个新来的下级军官正在乐呵呵地聊天。   “诶,我听到小道消息说,克里琴斯上将会参加,就是想光明正大把炽树上将揍一顿来着。”   “哈哈哈,这还用小道消息吗?明摆着的吧!”   “你说的也是哦……”   “可炽树上将未必会输吧?”   “谁知道呢?”   “特别是啊……你们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自从发布会回来以后,这两天克里琴斯上将跟炽树上将两个人的气氛更可怕了,天天都剑拔弩张的,好像随时要打起来。”   “他俩不一直那样吗?有什么奇怪的?我都脱敏了啊。”   “不,最近真的不太一样,但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一样了。我觉得炽树上将看克里琴斯上将的眼神很不对劲……”   打起来?   他们看上去像是要打起来了吗?   克里琴斯问:“哪不对劲了?”   ……   炽树那边,同一时间里,他则在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在秘书副官云盼向他提交文件时,炽树把人叫住。   看见长官从未如此严肃的神情,云盼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上将。”   “咳,我要问你一些问题,首先,你要对我们接下来的对话进行保密。”炽树完全没意思到自己多么紧张,他紧握着钢笔,问,“最近,我们基地里有人在私下谈恋爱吗?”   害怕。   这是要打击军队内同事恋爱吗?   应该不违反规矩啊。   云盼淌着冷汗说:“这、这我也不清楚……”   炽树深深地盯住她,求知若渴地问:“我觉得,你肯定清楚。他们平时,都是去哪里约会的呢?都是在什么时候?做些什么?”   云盼战战兢兢:“上将,您问这个是要整顿军肃吗?”   炽树:“?”   炽树:“啊,是我个人的疑问。”   他的语气渐渐软和下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过于僵硬和强迫了。   哦,私事啊……云盼松了口气,又猛地反应过来,嗯?!私事!!   炽树问基地里的约会地点,还能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约会啊!   那么,是要跟谁约会呢?   肯定是和克里琴斯上将啊!   她自然也听说了这两天的一些传闻。   早说嘛!吓死个人了!   云盼放轻松,好心好意地说:“我觉得,49号舱是个好地点,尤其是左翼的零重力长廊,那块舷窗外就是附近的一块红色的玫瑰星云,极美,赶到运气好的时候,有时能看到星尘在恒星辐射下一闪一闪地发亮。”   炽树:“!”   连他都觉得浪漫,而克里琴斯本来就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一定会喜欢的。   炽树道谢。   “不客气,长官。”云盼热情起来,微笑说,“下次您还有类似的问题,尽管问我。”   午餐的点到了。   炽树在卫生间练习了一番如何向克里琴斯邀约,然后去食堂找人。   好巧不巧,刚进门就听见克里琴斯在说:“……我跟那家伙有什么话好说的?”   啊?   那家伙是指我吧?   炽树想。   我们没话好说吗?   仔细想想,的确他们只有在谈战术的时候格外能聊。   果然,他应该找机会和克里琴斯多约会,多说说话,而不是满脑子只想着那档子事。   所以,在克里琴斯离开后,炽树跟了上去。   他想要伺机提出约会邀请。   机甲服更衣室。   炽树鼓起勇气,按门铃:“是我。”   “滴。”   门锁提示灯由红转绿,解锁了。   克里琴斯,我想……和你……约会…………   炽树脑子里的所有预备话语,都在进门以后,看见浴室里湿漉漉的克里琴斯而消失了。   这次连提前预告都没有给他半句。   克里琴斯直截了当地下命令:“这次直接在浴室做准备吧,结束以后可以直接洗澡。”   “啧。”   “你愣着干什么?给我过来。” 第18章   做不做做不做做不做做不做做不做???   炽树心头顿时天人交战。   纯爱小人在呼吁:不要每次一独处就只有这档子事,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邪恶小人气焰嚣张:这都不上?时不可待啊。   还对他幸灾乐祸:拒绝的话,说不定会就没有下一次喽。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依旧是身体先一步动了。   像是被磁性吸引,飞快地去到克里琴斯的身边,军装被溅上水滴。   顾不上整理,炽树胡乱把衣服撕开似的粗暴迅速地剥扯下来,随手扔在一步之隔的防水线外。   克里琴斯瞄了一眼,正好看见炽树兜头褪衣的动作,伸展开来的腰肌、胸肌、背肌充满了近乎标准的力与美之感,像是野生世界里的猛兽在捕猎前所做的准备动作,充满侵略性。   炽树平时是那种军装穿得永远没有一丝褶皱、纽扣扣到最上一颗的冷酷禁欲军官。   军装就如他的封印。   现在,封印被解除了。   看得让克里琴斯莫名有点心慌。   他做了心理预期,可临到这时,还是不由分说地害怕起来。   而这种害怕,也使得克里琴斯口不择言地说:“怎么那么慢!今天一定要快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迟到了!”   在他的背后,炽树问:“以后每次同调率测试之前都做吗?”   克里琴斯说:“当然不是。”   炽树失落:“……”   克里琴斯又说:“什么时候能到95%就可以停止了。”   炽树:“!!”   那应该还有机会。   应该……吧?   炽树心情复杂。   他既希望能够提高同调率,不然的话,克里琴斯觉得无效,肯定不会再愿意主动跟他亲近;又希望不要提高的太快,到了克里琴斯的目标数值的话,他的“好日子”是不是也到头了?   也担心,提升了但提升的慢的情况呢?   克里琴斯会反悔吗?   他不知道。   一切难以控制。   克里琴斯雪白细腻的后背在暖光中散发出玉一般的光泽,几绺银白色的发丝被打湿,蜿蜒其上。   此情此景,令炽树瞬间便口喉热燥。   可他依然忍耐着,先忍耐着,记着昨天弟弟叮嘱过他的一些小窍门,切忌急迫,俯身低头,仿佛虔诚地亲吻克里琴斯的肩头,并且打算把人转过来,面朝向自己。   应当先接吻才是。   炽树想。   然而,炽树没能把克里琴斯掰过来。   克里琴斯固执的背对着他,头也不肯转过来,拍开他的手,说:“不要,这个姿势就行,这样快一些。别亲我。每次亲半天,亲得没完没了!浪费时间!让你上就上!”   克里琴斯隐约觉得,先前他会那么不自在,那么害羞,应该是因为看着炽树的脸,尤其是眼睛。   那么,假如看不见炽树的眼睛,是不是他能更冷静?   反正在当下,他觉得不去看更让他心里头舒服一些。   他感觉到炽树的手犹犹豫豫地碰了碰自己的背和腰。   克里琴斯:“都几次了,你怎么还笨手笨脚的!”   炽树几乎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贴近上来:“Coti,我不想要太过直接,你也是alpha,得做好准备才可以接纳我……”   克里琴斯:“别烦人。”   炽树一边说着,一边把吻印在他的耳后、耳垂、颈侧,并去寻找他的嘴唇,被他碰到的地方,肉眼可见地唰地红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郁的alpha信息素。   克里琴斯紧催:“快点。”   炽树:“嗯。”   因为情绪的强烈变化,克里琴斯的信息素在变浓。   他也闻到,炽树的信息素异常强烈。   炽树闷头干活。   克里琴斯不停地骂他:   “不要磨磨蹭蹭,差不多就行了。”   “进来!”   “没吃饭吗?你是没力气吗?”   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狭窄的浴室里相触、相斥,绝不能算温柔地交织在一块儿,难以融合。   炽树散发出那么多信息素干嘛?   克里琴斯想着,但这时已经没心思去问了。   因为炽树已经开始进入正题。   是他自己催促的,那他就算羞耻心爆炸,也得憋气忍着。   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它们并不会像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那样一触即合。   当一个alpha感受到另一个alpha特意释放的信息素时,或多或少会有不舒服的反应。   而克里琴斯的反应是,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进入戒备状态,每一丝触觉神经的感受则被无限放大。   ……唔。   好胀。   让他脑子发晕了那么一瞬。   克里琴斯迷迷糊糊地想,这家伙其实也是够厉害的,让怎样就怎样,都不需要酝酿时间啊。   接下去的半个小时就和之前差不多了。   克里琴斯自觉比前两回要适应更多,甚至于,还有一点点他自己也不想承认的快活。   一切有条不紊地掌控在他的手中。   他命中的宿敌,从学生时代以来就在相互竞争的人,此时此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随意支使。   无论从身,还是从心,克里琴斯都相当愉快。   他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游刃有余的。   沉浸之际,克里琴斯索性放松身体,完全向后靠在炽树的胸膛,头搭在炽树的肩膀。   他任由炽树用力量托住自己,那他就可以一点儿也不费劲了。   舒服的时候,克里琴斯不自觉地偏过头去,把手贴在炽树的脸颊。   他心迷意乱地说话,无非还是些不客气的话:   “再用点力,你真的是个alpha吗?”   “不要和我说话,专心点!”   “快,快些!”   在他的推促下,节奏越发的快,炽树除了喘气也不再说话,只是在他的身上亲吻,亲着亲着要轻咬了他两下。   这时,克里琴斯还没太在意。   被克里琴斯安置在一旁的计时器响起。   真烦。   还没玩够呢。   克里琴斯乱糟糟地想,抬手按掉了计时器。   他不回头,只是把手往后探去,推了一下正埋在自己的颈窝深吻的炽树的头,摸小狗似的,轻轻拍了拍炽树的脸颊,提醒说:“好了,该结束了。”   炽树听若不闻,还在继续亲。   不管如此,克里琴斯还发现,炽树完全没有退出的意思。   “喂?停下!”   克里琴斯皱眉,颤声说。   炽树呼哧呼哧地喘气,不作回答。   克里琴斯继续骂:“你在装聋吗?我说,可以停下来了!”   这时,他终于听见炽树混乱的低沉的声音:“不行,还不够。”   像是失去了理智。   谁管你啊?   克里琴斯任性地想,他打算单方面结束,一动,却被疼得马上停下来。   艹。   炽树在成结。   被锁住了。   好疼,好疼,好疼。   克里琴斯要命地想。   突然,炽树把他一把抱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踩过军装,走到镜子前。   终于,克里琴斯看到镜中炽树的模样。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炽树眼睛发红,整个身体更是像是沸腾了似的,烫得吓人,眼角眉梢的神情极是凶狠,简直是被野兽给附体了。   这就是一副毫无理智的样子。   “你特么。”   “你怎么突然易感期了?!!”   克里琴斯总算是慌了。   他惊叫道。   炽树似乎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紧紧抱住他,偏执地说:“还不够。”   又重复:“不够。”   “炽树,你……!”   没说完。   克里琴斯被刺激得眼角湿润,他猝然咬紧牙关,可尾音还是被撞得颤巍巍碎掉了。 第19章   突然被炽树抱起来,双脚也不着地,克里琴斯无处凭依,抓不稳重心,只好还是往炽树的身上靠。   如此一来,就好像他整个人被炽树控制住了。   说不上是支配权的沦失,还是过于强烈的身体感受,克里琴斯觉得耻辱至极。   这本应是他来主导的实验。   既心慌,也后悔。   计时器被打翻在地,不知道是撞到了哪个键,发出模拟金木时钟的滴答声。在提醒着他,时间流逝,约定的日程安排在一秒一秒接近。   首先要让炽树从易感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啊!   alpha的易感期对应omega的发情期。   当易感期到来的时候,alpha会对信息素格外敏/感,并且有较为旺盛的x欲。   可应当不至于像这样失控。   尤其是对他们来说。   他和炽树作为alpha,确实有易感期这玩意儿,偶尔会来,但打这辈子没出现过这么离谱的情况。   克里琴斯倒是在小说、漫画、电视剧等作品中曾经见过alpha在易感期失控。   他都看腻了。   现在有时候看到类似的情节,他还要吐槽一句真俗套。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亲身体验到。   也万万没想到失控的人会是炽树。   要知道,炽树是出了名的冷静自持啊!   炽树的机甲驾驶风格就是细致温柔,就算是在最混乱的局面下,炽树也总能做到有条不紊。   只有在极少数、不正常的状态下,alpha的意识才会像这样,被交/配的欲/望给淹没。   其实,克里琴斯此时也已经大约猜到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该怎么说呢?   不太想承认……可能,也许,大概,还是得怪他自己。   他已经连续三天拉着炽树强制进行实验了。   回忆一下的话,炽树的易感期大概是在这几天,天天被他刺激,他还催个不停,出现失控也不能说全是意外。   闭嘴——不要问他为什么会知道炽树的易感期会在哪几天!   他们搭档了五年,他又不是傻子,随便就记住了啦。   炽树把他翻过来,面朝着自己,让他坐在盥洗台上,期间一直没有完全离身。   这使得克里琴斯双腿一阵酸软。   不等他缓过来,炽树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承受浓密的接吻。   克里琴斯又慌又羞,又急又气。   被亲了三四回,他缺氧的脑子记不太清,才终于找到机会去推炽树:“你清醒点啊!”   炽树则一刻不停地要追着他亲,还说:“喜欢你,我好喜欢你。”语无伦次地说个没完。   克里琴斯:“喜欢我就给我停下!”   炽树:“不要。我好喜欢你。”   克里琴斯:“停下!”   炽树:“不要。我想要你。好喜欢好喜欢。”   真是个没用的alpha,居然被本能给控制了。   克里琴斯郁闷地想。   才几次啊,居然就这样了,还是我比较厉害,我就完全保持住了自我。   克里琴斯意识到现在用言语是没办法唤醒炽树了。   为今之计,只能自救。   幸好他自己也是个alpha。   他的抑制剂和抑制药放哪呢?   对,在床头柜里。   克里琴斯只得搂着炽树,跟对方说:“去床上,我想去床上,你抱我去床上。”   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炽树却并不立即照办,反而不悦地紧皱眉头,也不停止放慢动作。   克里琴斯被弄得说不上是不是难受,打着颤,带哭腔地对他说:“去床上。……你先,放开我。”   “不放开。”炽树闻言,忽地俯身下来,用力地一把把他捞了起来。   克里琴斯挂在炽树的身上被抱去卧室。   水沿路滴落一地。   炽树刚把他放下,便重新覆身上来:“还是床好。”   两个人的体重让床垫往下沉,弹了一弹。   毕竟是军人,就算是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身体也下意识地能使用出擒拿搏击的技巧。   而克里琴斯被强占先机,就这样被压制住了。   他夯足力气,想要挣扎翻身起来,却没能成功,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克里琴斯涨红脸,骂道:“你个王八蛋!”   话没说完,又被吻给堵住了。   总算是到了床铺这个地方。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   他要怎么在被炽树紧抓着的状态下去翻柜子?   而且,似乎炽树的症状变得更糟糕了。   炽树抓着他的双手呢!   克里琴斯气疯了,狂飙各种脏话。   “混蛋!!!”   “畜生!!!”   “停下!停下!!!”   “你没玩没了的是吧?!!!”   暂且无计可施的克里琴斯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了一下,要么不管算了,等炽树这阵子过去,估计就好了。   忍一忍,忍一忍。   克里琴斯忍都没法忍,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小声哭出来,眼前也一阵一阵地发花,时不时地感觉强烈到失神恍惚。   而这时,炽树看到了他在流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力气变小了一些,还低头来亲吻舔卷他脸上的眼泪。   炽树哄他说:“别哭,别哭。”   克里琴斯抽噎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我?”炽树迷茫,“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看他那傻子一样的状态,又是一阵心烦,嘟囔:“你是只知道说这个吗?”   “还想……”炽树掐着他的腰抵向自己,补充说,“还想让你给我生孩子。”   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心想:还不如不说呢!   他意识到,当他反抗没那么激烈的时候,炽树的桎梏也会变松。   于是,克里琴斯干脆浅浅地顺从了片刻,然后趁着炽树变温柔时,体内的成结也小了下来时,连忙往外逃。   克里琴斯才爬了两步,匆忙从床头柜里翻出了alpha抑制药,拿在手里都没空拆开,他就又被炽树揽腰拖了回去。   继续未完的实验。   “你别逃。”炽树把他的手臂反剪在背后,按住他。   他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背后的姿势了。   克里琴斯呜呜地想。   太深了,好可怕。   克里琴斯面红耳赤,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气,耐心地,几乎是撒娇地说:“你让我看着你好不好?我要亲你。”   狂躁的炽树一下子就被安抚好了,又把他翻面过来,朝向自己,迫不及待就要亲上去。   克里琴斯说:“让我亲你。我来亲。”   即便是这个失控的炽树,在听到这句话时,也被迷得晕头转向,突然间乖顺地停止住,痴痴地注视着克里琴斯坐起身来,搂住自己的肩膀,微微歪头凑近过来,献上亲吻。   克里琴斯第一次主动亲吻炽树。   柔软的唇瓣相贴,炽树一动不动,僵住了。   炽树的怀抱烫的惊人。   克里琴斯早就觉得,好像要被他过热的体温融化了。   为什么不动了?这都怎么一回事啊?   你不是很会亲吗?   可恶啊。   非要我主动吗?   这一刹那,炽树又变回了纯情模式,只是因为被他主动亲吻,便激动得微微战栗,不知所措。   没办法,克里琴斯只好生涩地撬开炽树的牙关,舌尖轻轻把将alpha抑制药给推进去。 第20章   克里琴斯并不想跟炽树接吻。   只是喂药而已。   炽树也完全没有任何反抗,刚被他碰到牙关,就主动地张开嘴,很顺利地把克里琴斯用口唇渡过来的胶囊直接咽了下去。   但克里琴斯连放松两秒的时间都没有,因为炽树几乎是在他吻上来的同一时间圈住他的后背,如凶狠地捕捉住他一般,紧抱住他,并吮/住他的舌尖,不准他离开。   “唔。”克里琴斯向后仰,炽树就追过来。   他一仰再仰,腰折得像要断了。   还是逃不掉了。   克里琴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吻。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吻是由他主动,克里琴斯觉得格外滚烫。   这股来自炽树,突然爆发的热潮过于汹涌。   克里琴斯勉强支应,略感困难地闭上眼睛,以能专心对付。   濡润的口腔被柔软地侵略,炽树如在享用什么蜜/汁似的,他只能张着嘴接受,脸颊都有点发酸,来不及咽下去的涎/液溢了出来。   不过才亲过几次而已。   炽树似乎已经掌握了技巧。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会把自己亲到忘记呼吸,在快要喘不上气时才知停下。   而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换气,让他可以贪婪地、绵延地亲更久。   直到被克里琴斯不轻不重地掐了下下巴,被克里琴斯想骂人又怕刺激到他,只能尽量温柔地抱怨:“你亲够了吗?”   腰往后弯太累了,他干脆躺平。   炽树一只手撑在他身边,让自己的重量不要完全压在克里琴斯的身上,一边继续轻轻啄吻那被亲得水红嫣红的唇瓣,说:“不够。”   他的眼神依然恍惚发痴,缠着克里琴斯说:“Coti,再亲亲我,多亲亲我,你亲我。”   真讨厌。   克里琴斯双眸湿润、脸颊绯红,相当不爽地想。   你这被易感期控制的蠢货alpha,意识混乱地真的把我当成恋人了吗?   炽树难以等待地亲他,蹭他的脸,同时也顶得和缓起来。   在狂风暴雨之后,这就像是绵绵细雨,既让克里琴斯觉得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也觉得温柔舒服得多了。   更衣室的床不比他们俩单人间里的床,只是用作暂时休息用的小床,1.2x2m的单人床,小的很,也不是很牢固。   克里琴斯听见金属部件连接处在吱呀吱呀地发出哀鸣,真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被摇散架了。   铺的也不是他睡惯的蚕丝床单,而是粗糙的普通布料。   克里琴斯在新兵时期也是吃过苦的,但他成名早、升职快,当上A级以后就能得到最好的物资了。   本来很整齐的布料,但他现在能感觉到,已经被炽树的暴力行为搞得皱巴巴的了,摩擦着他的后背肌肤。   炽树贴在他的脸上乱亲了一通,不停地求他亲吻自己。   克里琴斯当没听见,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亲你个大傻叉,混蛋,抑制药也吃了,快点给我清醒啊!”   克里琴斯记得,高中时学的abo生理健康课上有写,说个别处在体力巅峰期的alpha在信息素失控的易感期甚至可以连续交/配三天三夜。   而炽树就是个正值壮年、精力充沛的alpha。   抑制药怎么还不起效?   难道过期了?   因为是休息室的备用药,他是很久没有检查过了。   不会真过期了吧?不然怎么还没起效!   过去几分钟了?   克里琴斯艰难地摸过不远处的通讯器看了一眼。   克里琴斯:“?!”   怎么才过了三分钟?   要命啊!   他放更衣室备用的这个抑制剂是胶囊缓释型的,不是快速作用的。   起效要多久来着?   他用现在被乱/欲搅合的稀里糊涂的脑子思考了一番,才想到,好像起码得二十分钟。   那还有十七分钟。   再忍一忍。   这时,埋头亲得他一脸一脖子湿哒哒的炽树发现索吻不成功,有点郁闷地坐起身来。   从克里琴斯躺着的角度看过去,炽树健壮的上半身简直像是人体雕塑家的杰作,他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挂着汗珠,赤金色的皮肤发烫泛红,腾腾的热气冒出来,配上他火红的头发和金棕色的眼睛,看上去就如同他本来便是一团火。   俊美的发光。   炽树停了下来。   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克里琴斯想。   这个念头轻飘飘还没落地,克里琴斯见炽树有点伤心地看着自己,说:“你不亲我。”   克里琴斯:“……”   下一秒。   克里琴斯像离水的虾米,猛地绷紧了腰,咬紧牙。   用力抓住炽树右手手腕。   本来,本来要接纳alpha就很艰难了!   这家伙在摸什么啊!   某个地方一被指尖轻触,他便觉得似有一股微小电流,兀地从尾椎骨直蹿到头顶。   克里琴斯明白了。   他真慌了,握着炽树的手腕,又要哭了,阻止说:“不准!不准打开孕腔!”   怎么发现的!??   他们家族的alpha是可以生孩子,可是平时孕腔都会藏起来,很小,即使是在身体检查的时候也很难被发现。   而且,妈妈也告诉过他,只有在很动情的时候,孕腔才会出现。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就出来了?   他的体检单上都没有写!   这个王八蛋,怎么连在这种事上都这么仔细?   克里琴斯慌里慌张地说:“不要动那里,我亲你,我亲你还不行吗?!快点把手拿出来抱我,你抱我,我就亲你。”   炽树马上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不再执着于新发现。   他心满意足地抱住克里琴斯,享受克里琴斯主动的吻,怎么尝也尝不够。   一开始亲得时候,炽树被安抚住了。   然后亲着亲着,过了一会儿,他更上头了,又开始发力。   克里琴斯简直欲哭无泪。   不亲吧,发疯;亲了吧,也发疯。   到底要他怎么样?   计时器响起预定的训练时间提醒。   克里琴斯看一眼还在沉迷混乱、没有清醒迹象的炽树,不得不摸过联络器,给萨拉发去:【炽树上将身体不舒服,今天的训练先取消。】   萨拉:【收到。】   萨拉:【需要通知医疗兵吗?】   克里琴斯:【暂时不用。他说不用。我在照顾他。】   ……   这是克里琴斯上将和炽树上将搭档的五年来,第一次取消训练计划呢。   虽然训练也不是必须要进行的,但是因为他们俩同调率低,为了提高数据,克里琴斯上将规定的训练频率比其他三对搭档都要更高。   他本来也异常勤奋地从不缺席。   身体健康管理也是一位优秀的机甲驾驶员的必修课。   以前战事紧,就算生点小病,只要没死,就继续上战场。   在看到克里琴斯上将说正在照顾生病的炽树上将时,萨拉止不住地扬起嘴角,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怎么了?”同事们纷纷问。   萨拉:“训练取消,炽树上将生病了!”   “靠!又不是好事!”   “你怎么还笑啊?”   “哎呀,你们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萨拉说,“炽树上将生病了,克里琴斯上将正在亲自照顾他。”   又有人问:“咦,我早上见过炽树上将啊,他看上去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了?难道克里琴斯上将把他打伤了?”   萨拉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他挑了挑眉,猜测地说:“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相思病。病一病怎么了?”   他赞赏地说:“炽树上将总算是聪明了,克里琴斯上将最是吃软不吃硬的,卖可怜才能得到克里琴斯上将的怜爱。”   “好了,大家该收拾的收拾,拖炽树上将的福,今天提早下班!”   炽树上将,加油啊!   借此机会,争取早点拉上小手!   那就是重大突破了。   萨拉想。   ……   炽树醒来时头疼欲裂。   胸口好沉,压着什么。   他低头一看,是疲倦睡去的克里琴斯趴在他身上,腰还被他紧紧搂着。   克里琴斯整个人都被他困在怀里。   更衣室的床太小了,没办法容纳两个成年alpha并排睡觉。   克里琴斯不得不把大半个身子叠炽树身上。   克里琴斯看上去被折腾坏了。   脖子上肩膀上全是斑驳深红的吻痕,还有牙印,在睡梦中拧眉不展,一副气得要死,且没有发泄的样子。   啊……这……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炽树开始回忆。   记忆被翻出来,从浴室的画面开始。   对,他记得,克里琴斯邀请他进浴室做准备。   然后……然后……   然后,他也没有不记得。   他记得的。   炽树记起来自己都干了什么。   他的易感期突然提前到来,信息素失控,把克里琴斯强制尽情地这样那样了。   “哥,你会不会谈恋爱啊?”   “你先搞搞纯爱不行吗?”   弟弟英树的谆谆教诲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万——事——休——矣——!   炽树绝望了。   “嗯……”   这时,他怀中的克里琴斯发出一声苏醒的嘤咛,慢悠悠转醒过来。 第21章   炽树一动也不敢动。   克里琴斯醒来趴了半分钟,感觉到自己脸颊贴着的胸肌在变僵硬。   炽树醒了。他想。   于是克里琴斯在炽树的怀里抬起头,看到他的脸,对上炽树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睛,皱着眉、懒洋洋地问说:“你醒了啊。”   炽树喉结滚动,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嗯。”   好可爱。   躺在他怀里的克里琴斯看上去懵懵呆呆的,头发有点乱,像是一只被揉乱了毛的小猫。   克里琴斯太累了。   哭得眼睛红,喉咙哑,身子也像是散架了又被拼起,难受得紧。   腰好疼。   腿好软。   屁股也疼。   虽说也不至于这样就站不起来了,可他现在懒劲上来,想要继续休息一会儿。   于是,只是从鼻子里长长地哼了一口气,便不管不顾,趴回去,继续伏在炽树的身上眯上眼睡觉。   天呐。   这也太可爱了。   而且,而且……   克里琴斯都不骂他的吗?   也不打他?   他信息素失控,粗暴地、胡乱地把克里琴斯给弄得乱七八糟了。   炽树的脑子里一忽儿浮现出克里琴斯恶狠狠地骂他“王八蛋,你给我停下”,一忽儿又浮现出克里琴斯呜咽可怜地求他说“别碰了,我亲你还不行吗?”。   哪个都好可爱。   但那是特殊情况。   现在呢?为什么?   怎么对他这么好这么乖?   难道,难道……   炽树心存侥幸地想,难道克里琴斯也有点喜欢他了吗?   于是,他偷偷地、小心地伸出手,试图摸上克里琴斯的后腰。   手指刚碰到。   克里琴斯应激地扇了他一巴掌:“别摸了!还摸呢!”   打歪了,打到了下巴。   因为贴的近,克里琴斯能听见炽树的心在咚咚咚咚地强烈跳动,跳得像是要从胸膛里炸出来了。   吵得他没办法睡觉。   克里琴斯不耐烦地说:“好吵!你的心跳声真吵!能不能不要那么吵!”   说完,炽树的心跳声更响了。   这么强人所难的问题,可炽树还是说:“我尝试一下。”   “你这样躺在我怀里,我的心很难不乱。”   克里琴斯正要继续骂他,炽树说:“那我起来吧,这个床给你一个人休息。”   炽树起身,温暖的热源离开,让还没有躺够的克里琴斯下意识想要阻拦他。   又在手触及的一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于是收回手,指尖若即若离地划过炽树的手臂。   还没反应过来,翻身而起的炽树已经用薄毯把他整个给裹住了,温柔地安放在床上,自己则光溜溜地在床边一站。   炽树一看。   这下克里琴斯更像一只炸毛小猫了。   克里琴斯蓬着白毛,脸颊红扑扑的,鼻尖泛红,眼睛湿润,一脸不爽,满身戾气,跟下一秒就要咬人似的。   又凶又可爱。   毯子裹得严密,只露出他的脸和脖子,边缘漏出几块吻痕。   炽树心动了一下,但此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惭愧地说:“都是我的错……”   还没说完,克里琴斯马上顺杆子骂他:“是啊,都是因为你,你怎么易感期快来了也不知道要管理一下的?这下好了,训练取消了,没办法做测试了!”   听到前半句的炽树头越低越深,听到后半句,炽树:啊?宝贝,重点在错过训练吗?   克里琴斯:“这个局面是你造成的,都得归你处理!”   炽树:“好。”   克里琴斯:“弄脏的床单衣服都洗干净!”   炽树:“好好。”   克里琴斯:“以后记得要吃药,都三十岁了,怎么一点alpha常识都没有?”   炽树:“好好好。”   眼下脑子已经清醒了,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炽树自己也纳闷。   他发育得早,13岁就分化成alpha,迎接了自己的第一次易感期。   他的易感期一直不算反应强烈的类型,相反,可以称得上是冷淡的,即使是在不进行任何处理的情况,一般也只会持续一到两天的体温升高,吃点药的话就能完全压制住了。   而且,说实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对克里琴斯来易感期了。   十八岁时,他就发现自己易感期的夜晚,脑子里尽在想克里琴斯。   后来两人天天在一起,距离更亲密,易感期时,克里琴斯也不可能离开他身边。可他也没失控过。   要是从没有尝过滋味,或许他还能忍。   正因为尝过了,还是尝到中途,所以失控起来也变得格外糟糕。   如今,事情已经造成。   就只能尽力补救了。   炽树想着,弯腰要把克里琴斯直接打横抱起来。   这次克里琴斯反应了过来,踢了他一脚:“你干嘛!”   炽树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眼巴巴望着他:“还没清理吧,我抱你去洗澡。我想检查一下我有没有害你受伤,那些东西也得弄出来……”   克里琴斯披着毯子自己站起来,强行止住双腿的打颤,站得笔直而稳固,他逞能说:“我自己可以处理。呵,幸好你易感期信息素失控遇见的是我,我足够强壮,所以我没事,换作是别人,哪能经得住你这样的折腾!”   炽树老脸一红。   等等,宝贝,你怎么还骄傲上了?   炽树红着脸说:“那也不会有别人的。”   什么叫不会有别人?   克里琴斯想问,又不敢问,怕会接着听到他更难回答的话,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转了一圈,故意不理炽树,自顾自重新走回浴室里去了。   炽树紧跟其后。   克里琴斯给他一个眼刀:“不许进来,关门!”   炽树:“哦。”   关门,守在外面。   水打开,又很快停止。   门被“哗啦”地粗暴拉开。   克里琴斯骂他:“不要不穿衣服地愣站在我门口!恶不恶心!去把衣服穿上!把你恶心的东西挡起来!”   不等炽树回答,克里琴斯重新“砰”的摔上门。   甚至上锁。   咔噔一声轻响。   炽树:“……”   沮丧。   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吗?   无奈之下,炽树只得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穿好,他嗅嗅自己的身上,全是克里琴斯的信息素味道。   他偷偷地在心底窃喜了一下。   又忐忑。   克里琴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非常生气,不要再亲近他了吗?   还是也没那么生气,他还有机会?   又或是……   克里琴斯绝对听见他意乱情迷时的表白了,他说了那么多喜欢。在知道他的心意后,克里琴斯是怎么想的呢?   炽树等待审判般地站在浴室门口的不远处。   不多时。   克里琴斯终于洗完澡,重新出来了。   他简单穿着军装裤和衬衫,脖子上挂着毛巾,拧擦湿漉漉的长发。   见炽树还在,克里琴斯瞪他一眼:“还不走?!”   炽树弯下腰,默默地向他俯首,生怕会惊扰到他的,温柔小意、满怀愧疚地说:“对不起,Coti,我以后一定控制自己,准时吃药,不会再让自己在易感期信息素失控了。”   “我没有断片,我记得发生了什么,我喜……”   就在炽树说完第一句话时,克里琴斯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因为他发现,他自己洗澡没有弄干净。   不,不能怪他自己,都怪炽树弄进去太多了。   有什么东西黏黏糊糊地流出来,沾在内裤上。   啊啊啊!!!   克里琴斯羞耻心爆炸。   他暴跳如雷地打断炽树:“你还是给我忘了吧!” 第22章   那黏糊糊的感觉似乎是在提醒克里琴斯——   作为一个alpha,今天他被全程压制了。   炽树被打断。   到了嘴边的“喜欢”噎住。   还想开口,克里琴斯已经开始把他往外推了。   克里琴斯催他离开:“快走吧,看见你就烦。”   “要是真心对我感到抱歉,还不如赶紧滚。”   一看到炽树,克里琴斯就想到自己被狠狠折腾了一顿的事实。   关键他还不能发火。   因为是他自己引狼入室。   赶紧把炽树赶走,他还再仔细地去清理一下身体,接着还得赶在下班前,在基地里亮个相。   害。   今天耽误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感觉一定会惹人怀疑。   不管了。   先装没事再说。   总比让别人默认他们俩有一腿要好吧!   炽树不想走,不知是不是被易感期影响,他的情绪并不能像平时一样那样稳定,被克里琴斯推搡得心头恼火:“Coti,我……”   这怎么表白嘛!   炽树说:“我们好好谈一谈行不行!”   克里琴斯答非所问,单方面强势地说:“我告诉他们你生病了,你记得自己去挂个病假,然后待在屋子里不要随便冒出来,等明天再出现!”   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   虽然混乱了半天,但好在现下在重新恢复秩序。   只要把炽树推出这扇门,他就可以装成什么也没发生。   炽树着急地说:“不是还让我给你洗东西吗?”   克里琴斯出尔反尔,更急地要赶跑他:“不用了!我直接销毁!”   炽树:“让我给你上药吧。”   克里琴斯:“不用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放屁的没那么脆弱。   就知道逞强。   炽树想。   克里琴斯是出了名的体质不好,也许是因为是个早产儿,也许是因为童年颠沛流离,也许是因为他那所谓的古老贵族血统带来的遗传病。   他在战斗时的上限高度和持续性完全成反比,被人戏称成脆皮型的,假如状态绝佳,爆发起来无人能敌,跟烧命似的。   有几回战斗强度太高,克里琴斯打完下了机甲就被直送急救室,隔三差五的低烧就更不用说了。   别人都觉得克里琴斯强大,炽树却觉得他极难呵护。   这五年搭档以来,他都在日常和战斗中都倍加小心,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信息素失控的时候把克里琴斯“伤”得这样狠。   不管是道歉,还是表白,他都不能就这样离开啊!   “滴——”   金属门打开。   炽树被一把推到门外,踉跄了两步,刚站稳就看见克里琴斯直接关门,转身朝房间深处走去了。   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就像一个转身,他们的关系又退回到单纯的战友。   甚至还是关系不那么好、除了战斗搭档以外不来往的战友。   炽树心中忽然烧起一团火,灼得心尖发疼,着急。   克里琴斯就对他没有一丁点感觉吗?   克里琴斯听见他说的话了吗?   是听见他要表白,所以故意打断吗?   就这么不想听到他的表白吗?   为什么不想听呢?   明明在醒来时,发现自己犯下大错的炽树还祈祷,希望克里琴斯不要太生气。   但克里琴斯只是随口骂了他两句就过去了——而且重点甚至在耽误了训练上,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如释重负。   为什么不指责他在信息素失控时的粗暴?   因为不在乎吗?   回过神来,炽树已经抓住了门沿,“嘭!”的一声重响,掰开。   原本在缓缓关上的金属门竟然真的硬生生被停了下来。   警铃响起:“滴,滴,警告,警告,警卫系统遭遇不知名错误……”   克里琴斯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到炽树居然拿手在和金属门较劲,瞬时脸色急转直下,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骂道:“你疯啦!你的手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克里琴斯赶快把门打开。   他抓过炽树的手,布满厚茧的手掌上有一道被压出来的红痕,克里琴斯又担心又生气:“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要是夹伤了手指,你以后还怎么驾驶机甲?!”   炽树的声音发闷,像暴雨来临前的沉沉重云,他说:“没想那么多。”   炽树异常认真的,认真到有点可怕地说:“我们谈一谈。”   克里琴斯肩膀一僵,依然低着头,困扰心烦地眨了眨眼睛,嘴唇嗫嚅下,到底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哼哼唧唧,含含糊糊地问:“你要说什么?”   炽树脑子还在一阵一阵发疼的生气。   可是,克里琴斯只是握住他的手,他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了。   他看着克里琴斯低头检查他的手时低垂的眼睫,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真切无疑的关心。   接着,又有一丝熟悉的焦躁在心头浮出。   这种焦躁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有时,炽树将其称为自作多情。   有时,他又觉得说不定并非全是他的错觉。   每次,他受伤时,克里琴斯都会很担心。   炽树还记得,军校时期,他曾经在训练中因为仪器设置出错,从高处摔下,摔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不但如此,找不到原由的,他的视力变模糊,反射神经也变得迟钝。   尽管在当今的医疗条件下,他一定可以被治愈到正常生活的程度。但是,驾驶机甲需要高精度的操作,本来对体质的要求就很高,只是能正常生活可不行。   炽树在做完手术的第三天就开始了复健,起初效果并不明显,他的各种数据大幅度下降。   在这时,外界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他的伤可能好不了了。   近战学院的超新星或许会就此陨落。   真是可惜,假如被扼杀在萌芽阶段,那么不管曾经再有天赋也都是白搭。   炽树只当没听见,继续埋头复健。   那天,他又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在回宿舍的树林小道里,不经意地听见几个学生在闲聊,有个人尖酸刻薄地说:“这下好了,炽树不行了,要让克里琴斯更得意了。以后没有双子星,就剩他一个一枝独秀。”   炽树想都没想就站了出来,说:“克里琴斯不是那种嫉贤妒能的人。”   他拄着拐杖,头上还缠着纱布,看上去着实惨兮兮的。   这么惨了,却在给自己的老对头说话。   没过两天。   克里琴斯突然出现在他做复健的医院里,陪同而来的还有一位医生,不像其他同学带花慰问,也没有软话,直接对他说:“这位是我给你找的医生,神经科的专家,我给他看了你的病历,他说能为你治疗。”   后来,炽树才知道,他受伤的第二天,克里琴斯就马不停蹄地悄悄为他找医生了。   不过大概也能感觉出克里琴斯的动作快,毕竟连他父母在得知他受伤的事情后,都还没来得及赶来,而克里琴斯请的医生就到了。   但当时,他怔忡了下,问:“为什么要帮我?”   克里琴斯则摆出他一贯的高傲态度,紧抿嘴唇,紫罗兰色的眸子微微发亮,说:“你赶紧康复,死也要给我康复,继续做我的对手。……闭嘴,不用感激我,我只是不希望接下去的两年太无聊而已。”   他从不讨厌克里琴斯傲慢的模样。   那时更是觉得很美。   美的炽树晃神了一下,旋即笑了一笑,如云开雨霁,阴霾消散,他笑着向克里琴斯承诺:“好,我一定康复。”   回过头,克里琴斯对身旁的医生有礼貌地说:“陈医生,医治我朋友的事,就拜托您了。”   说罢,克里琴斯转身离开,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旁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发丝像是高山上的雪一般纯白发亮。   克里琴斯抬了抬手,不回头地说:“对了,记得要在期末考核之前回来,不然我的第一拿了也没意思。”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克里琴斯的呢?   炽树不知道。   大抵,并没有某个特别的时刻,不是突然的转变。   在他的人生中,哪还有比克里琴斯更闪耀的存在?他会爱上克里琴斯,就如同呼吸一样理所应当。   什么谋略、计策、战术,在澎湃的心绪下,他全都忘了。   炽树反握住克里琴斯的手,不知如何是好地贴向自己的胸膛,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仿佛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克里琴斯看,他焦灼地坚定地说:“我喜欢你。克里琴斯。”   “不是信息素失控,我完全能够控制我现在的意志,我是清醒的,我清醒地在对你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第23章   天花板的排气风扇在低声嗡然作响,计时器滴答滴答,浴室水龙头大概也没关紧,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这些细碎的、无序的杂声,正如克里琴斯此刻的心情。   克里琴斯这辈子没有做过胆小鬼。   但此时此刻,他太太太想逃了!   羞燥之感像一阵巨浪自四面八方,将避无可避的他裹挟住,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他屏住呼吸,脸被告白烘热,抬不起头。   疏朗纤长的睫毛稍稍垂下,是不是能掩住眸中的闪烁和混乱的心情呢?他不知道。   可很快。   自过于害羞的情绪中,又生出恼怒来。   混蛋!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表白啊!   是故意找茬吗?   他现在腰酸腿软,站都快站不稳了。   头发又乱又湿。   衣服也没有穿好,刚才从浴室出来,他都还没有整理自己的衣领啊。   而且,而且,屁股好难受。   所有人都知道,克里琴斯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打从他还在上幼儿园开始,他就不允许自己的小皮鞋上有一点污渍,他会踩着小板凳,对照浴室的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与他所认定合适的、有资格的对象交往的时刻,不说非要多浪漫,起码应该是在他光鲜亮丽的形象时吧?   结果现在倒好,就这样,一身狼狈、稀里糊涂地突然遭遇了告白。   ——来自自己的宿敌的告白。   这都怎么一回事吗?   一点也不完美。   可你要让他直接说不接受吧,不知为何,他又说不出口。   要是能做只埋头乌龟,装成没听见就好了。   要是能时光倒转,回到几分钟前,他确认自己关好门了就好了。   不不,既然都时光倒转了,干脆倒到几个小时前,要是他今天没有提出跟炽树做实验就好了。   接着是逃避心理。   克里琴斯此时依旧心存侥幸,平时每次他俩有什么水火不容的矛盾时,只要他坚持,到最后总归是炽树服软的。   那这次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只要他装没听到,炽树拿他没办法,就可以装作没有过这场表白……   转念翻覆这么多心念,其实只过了一分多钟。   克里琴斯还在发愁,炽树的声音又响起来:“克里琴斯,我喜欢你。”   炽树刻板的、执拗的、像是在作报告一样地重复说道。   同时,炽树把腰弯的更低,一定要去克里琴斯的脸,试图与他眼神相接。   克里琴斯把头低得更深。   炽树便也追过去,说:“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扭头。   炽树也转头,说:“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试图把手抽回来。   炽树握着不放,说:“我喜欢你。”   炽树看见,克里琴斯的耳朵和脸颊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变红,眼见着就快炸毛了。   但是很可爱。   可爱的他觉得心都快化了。   炽树说:“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装无可装,只能不装了,他拼命用力要把自己的手从炽树的掌心抽出来,可炽树就像是用了胶水似的,牢牢黏住他不放。   见他终于有较为强烈的反应,乘胜追击地响亮说:“我喜欢你!!”   以前一直觉得这两个字盘桓在心头,难以开口。   真的吐露出来后,却变得非常顺畅,他其实很想多说一些更浪漫、更打动人心的言语,但他现在没空去斟酌言辞,急迫地,只希望克里琴斯可以再多一分感受他的爱意。   “Coti,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终于忍不下去了,猛然昂起头,针尖对麦芒地瞪视过去,眼睛亮得惊人:“喜欢喜欢喜欢你要说几遍啊?我又不是聋子!我听见了!翻来覆去就只知道说喜欢,你是机器人吗?一点新意都没有!”   克里琴斯不快地说:“跟我睡了两次就喜欢我了吗?你处男太多年产生了幻觉吧!只是喜欢我的身体而已吧?”   话都落地就被炽树着急地接住:“你的身体是很美,我既然喜欢你,自然也喜欢你的身体。可绝不仅于此。我喜欢你的一切。我喜欢你争强好胜,喜欢你的嘴硬心软,喜欢你的寸步不让;喜欢你再辛苦也会坚持训练;喜欢你其实不喜欢吃胡萝卜,可是为了能够变强也会好好吃,吃的时候因为忍耐会鼓着腮;喜欢你每次训练结束以后的小声抱怨;喜欢你累的睡着的时候说梦话……”   “行了,别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里面有几句压根不是好话吧,怎么也混进去了!”克里琴斯面红耳赤,跟他争论似的,质问,“你要是喜欢我的话,怎么早不和我说,我们都认识十来年来,哪有这时候才、才……”   才什么?   克里琴斯自己卡住了。   才谈恋爱吗?   太臊人了。   他说不出来。   炽树又开始沉着脸,自我检讨:“因为我以前太笨,不开窍,我从没有恋爱过,十七就遇见了你,辨认不出对你的在意是喜欢。”   “后来我们毕业后进了军队,朝不保夕,起初还不在一个部队服役。那时我虽然一直在关注你的动态,可我发现你也在专注事业,没有谈恋爱,所以也没着急过。”   “再后来,我们做了搭档,你那么不乐意,还申请散伙,想和燕雪山搭档。所以我很郁闷,每天就埋头训练了,希望先得到你的满意再说。”   克里琴斯听得一愣一愣:“你这不是很能说吗?!”   炽树:“你要听我就说。”   克里琴斯像是困扰地挑刺说:“你说得好像你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炽树:“是的。”   连个犹豫都没有就承认了。   炽树:“现在回想起来,我十七岁就喜欢你了。”   炽树更进一步,想要抱他:“我喜欢你。克里琴斯。请给我一个回答。”   克里琴斯退后一步,一副炸毛的样子。   旧时回忆哗啦啦一下子都涌上心头。   克里琴斯好像想起了什么,闪过的太快,又记不清晰,脑子里乱闹闹的,安静不下来。   他嘴硬地说:“我们……我们只是搭档。”   炽树:“哪有和搭档做丨爱的?”   克里琴斯:“就是因为我们是搭档啊!不是做丨爱!是实验!是为了科学研究!”   炽树:“可是……”   不行!   不能再让这家伙开口了!   克里琴斯咄咄逼人:“可是什么可是?我看你是易感期影响还没结束,脑子还不清醒,你在这时候跟我说喜欢,和男人在床上精丨虫丨上丨脑的时候说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不可以不相信你吗?”   炽树:“不,我现在很清醒,你完全可以用简易的医疗仪器对我的大脑状态进行测试,那就能知道我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和你表白。”   克里琴斯无计可施,简直要跳脚了:“我管你是不是!回答你个头!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炽树:“今天你不回答,我就不走了!”   克里琴斯气急了,干脆一脚踢了过去。   炽树闪身,隔档,过招。   两人打斗绞缠在一块儿。   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炽树把克里琴斯抱在怀里,他的胸膛紧贴着克里琴斯的后背。   因为体质缘故和专精狙击,克里琴斯的近战搏击可没他强,他的力气比克里琴斯大太多了。   炽树强硬地说:“Coti,回答我。”   克里琴斯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脏话:“我艹。”   而且,两人现在贴太近了,克里琴斯挣扎地扭了扭腰,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克里琴斯顿时应激地觉得腰际一阵酥麻,还有被威胁的惶恐,他心有余悸,无可奈何。   和炽树搭档那么多年,他也知道炽树的脾气,认死理,有时候犟起来比谁都犟。   这次不是骂两句就能过去的了。   没办法了。   克里琴斯实在是羞于启齿,以至于有点想哭,说:“……我屁股疼。”   “你真喜欢我吗?真喜欢我的话,会这样逼我吗?”   “我屁股很疼。”   说着说着。   克里琴斯自己也不想的,居然真流眼泪了,或许是先前在床上哭出了惯性吧。   他很委屈。   “你那么粗暴就算了,你还在我身体里成结。”   “我也是alpha啊,我哪能被成结啊?”   “疼死我了!”   “我现在、现在就很难受……”   炽树:“……”   克里琴斯一说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他马上蔫了。   他认输。   全面认输!   炽树一秒心软,放开了克里琴斯,手忙脚乱地要给克里琴斯擦眼泪:“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逼你了。”   “不哭好不好?……算了,哭个够也行。”   “身上还有哪里难受啊?我、我、我看看。”   很有道理。   无论什么时候表白都好,也不该是在这个糟糕的时机。   是他选错时间,克里琴斯不揍他都是克里琴斯脾气好了,还想要克里琴斯温柔回应?   他确实是在做梦。   他都把克里琴斯给惹哭了。   外人觉得克里琴斯不是爱哭的人,其实他知道,克里琴斯还挺爱哭的。   训练太苦了会哭,收到同学去世的消息会哭,救平民时遇见失去妈妈的小朋友会哭……只是克里琴斯好面子,一般都躲起来哭。   他哪舍得让克里琴斯哭啊?   赶紧哄啊!   然后,在炽树放开手的刹那间,克里琴斯一拳打了过来,重重砸在他脸颊上。   接着一脚,直接给他踹出了适时打开的门。   动作那叫一个生龙活虎,迅猛有力。   炽树:“……”   有时候他真的会忘记克里琴斯的毕业考战术课拿的97/100。   曾经有一回,敌军因为信了克里琴斯傲慢易怒的设定,而反过来陷入了克里琴斯落下的陷阱。   大获全胜的克里琴斯在指挥室可太得意了:“哈哈,傻X,爷装的,没想到吧?”   克里琴斯这次紧张兮兮地亲自关好门,他把着门边,冲炽树嚣张地嚷嚷:“疼个屁,我不疼!”   “你让我回答我就回答啊?凭什么啊?我才不要回答你!” 第24章   骂完,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躲在屋子里看门口的监控画面。   一打开就对上炽树站在门口直视监控摄像头的目光,那目光像是穿过了线路,把他被看了个正着。   仿佛炽树一开始就料定了他在看。   克里琴斯心下一惊:“……”   两个人隔着门,无声地对峙片刻。   克里琴斯切齿,低低地骂道:“快走啊,怎么还不走?”   炽树默默地站在他的更衣室门口,一副势要守在这里,守到他地老天荒,守到他出来的架势。   真是没完没了了!   不要把军人的毅力决心用在死皮赖脸地求爱上啊!   克里琴斯鄙夷地说。   这时,监控画面里的炽树拿出通讯器看了看,克里琴斯还以为他要给自己发什么,于是也查看起了通讯器。   什么都没发。   再抬起头,克里琴斯看见监控里的画面,眼皮一跳。   正巧有士兵路过外面,见到炽树,停下来行军礼、打招呼:“日安,炽树上将。”   士兵好奇地问:“听说您生病了?”   炽树站得笔直,眼也不眨地撒谎:“嗯,小毛病,在克里琴斯上将的照顾我,我已经好多了。”   什么病?   来得凶,去得也快。   果然,两位上将的恋爱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吧。   士兵一脸“我懂了~”的表情,连声说:“哦哦哦。”   士兵:“那您现在站在这是……?”   炽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士兵顿时后颈皮子一紧,火速闭嘴,不敢再问,微笑说:“我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炽树:“去吧。”   要不是不能开门,克里琴斯能跳起来再给他一拳。   都让人起疑了,还站在这,还站在这!!   不得已。   克里琴斯只能臭着脸给炽树发去消息:【快走吧,想被更多人围观你在我更衣室门口当门神?】   炽树:【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   克里琴斯按捺住火气:【记住你今天下午生病了的设定!】   炽树:【我担心你生病】   克里琴斯:【我生什么病?】   炽树:【虽然你刚才说你不疼,但其实不是真话吧,你现在是不是确实身体不舒服?我怕你像以前一样发起烧来,我得给你做个简单的医疗检查。】   瞧不起谁呢?   克里琴斯气哼哼地回:【只是上/床,又不是打仗,多大点事啊。】   【快滚回你的休息室,不要再被更多人看到了。】   【不然的话,接下去的一个月我都不会跟你说话了!】   在克里琴斯的威胁下,炽树叹了口气,抬头又看了一眼监控,眼神充满无奈。   炽树:【好吧。】   【那我先回去。】   【要是你觉得身体不舒服就通知我。】   克里琴斯不回。   炽树等了半分钟,心不甘情不愿地拔腿走人。   压在心里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的大石头总算是搬开了。   克里琴斯长舒一口气。   他换好衣服,有点神经质地反复检查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军装直挺的竖领也一分不漏地遮住了他脖子上的咬痕和吻痕。   完美。   克里琴斯想,出门去。   克里琴斯在基地里大致逛了一个小时。   作为上将,兼基地的最高管理者,你说他不忙吧,他也可以很忙,整个基地的所有责任都担负在他的肩上;你说他忙吧,其实即便他甩手不管,接近上万人的工作者们也可以自行将整个庞大的基地系统稳定运转。   克里琴斯主要就是来亮个相。   他还在别人问起他的时候,故意提了几句:   “是啊,我照顾了那家伙一下午。”   “累死了。”   “真是没有常识,都做上将的人了,连健康管理都没做好。”   “他还不肯去找医疗兵。”   “可能觉得没面子吧。”   进行了一通造谣之后,克里琴斯才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因为他们的休息室就在隔壁,不免让克里琴斯提前开始担心炽树会不会在门口堵自己,所以使出了他的反侦察技巧,在转角的墙后观察了片刻才出来。   他脚步飞快,卡在监控盲区,鬼鬼祟祟闪身进门。   “呼——!”   像是完成一项重大任务。   克里琴斯吁气。   多灾多难的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   今天洗了两次澡,他换睡衣睡觉。   但一躺上床,总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克里琴斯嘀咕:“都怪那个王八蛋。”   干脆打开光脑看看他追的剧《青时雨》的更新。   不巧。   今天不更。   可恶啊。   怎么今天什么都跟他作对?   视频下面的链接是电视剧有关的帖子。   那他看看电视剧的讨论吧。   克里琴斯想。   上网冲浪,虽然没影响,但往脑子里赛点电子垃圾,总好过一停下来就想到炽树那缠人的表白吧。   克里琴斯随手点开一个帖子。   主楼内容:【百万人投票结果已出![/欢呼]炽树上将断崖登顶“感觉他性/能力超强的机甲师士”排行榜第一![/鼓掌][/鼓掌][/鼓掌]】   克里琴斯:“???”   什么鬼玩意儿?   什么排行?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   “感觉他性/能力超强的机甲师士”?   啊?   这是可以比的吗?   还百万人投票?   你们这些网友闲着没事,一天到晚都在上网做什么?   科学家们辛辛苦苦把各个星球之间的网络连接起来,让你们能够在一片网域里交流,你们就拿来干这个?!   克里琴斯很无语。   太低俗了。   然后他点进了帖子。   最高赞评论:   【[/图]炽树上将这个公/狗腰!这个鼓/大/包!感觉他能把床做塌!!![/流口水](点赞9w+ 回复1w+)】   图片是一张炽树的运动照,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   照片里,炽树上身是一件黑色背心,但是尺码不太宽松,勾勒出他健壮的肌肉,标准倒三角身材。他正在擦汗,发梢挂着汗珠,薄薄的布料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下身则是迷彩军装裤,皮带系了,末端没整理好,露了一节出来,脚上蹬一双坚硬的黑色军靴。   兴许是意识到有人在偷拍,炽树皱眉愠怒地睨向镜头,目光似鹰隼般锋锐。   艹。   克里琴斯不爽。   不太想承认。   但这张照片是看上去有点帅。   只有一点点点点。   真是无知的网友。   炽树以前就一个老处男,连床都没上过,还性/能力呢。   而且,也不至于把床做塌啊。   今天的更衣室行军小床都没塌。   那已经是在易感期加强状态下了。   呵呵。   不过如此。   鄙视完,克里琴斯翻了下身,一不留神,扯到了腰,一阵酸痛。   克里琴斯:“……”   话说回来,他是要看电视剧的讨论啊!为什么点进去第一个就是炽树的帖子!   真是晦气!阴魂不散了吗!   没心情看了。   克里琴斯直接把光幕关了。   他翻出半颗安眠药服用,睡觉。   ……   半夜。   克里琴斯被疼痛弄醒。   他腰酸背痛,睡也睡不安稳。   在骂了炽树几句以后,他爬起来又去翻自己的备用医药箱。   一看。   止痛药的药瓶空了。   这时他也回过味来。   似乎现在他身上的疼痛并非是床/上姿/势过于激烈的弥留,而是他在发烧。   克里琴斯经常发烧。   每回打仗打狠了,他下机甲就开始发低烧。   这次的新原因还是第一次。   克里琴斯又骂了一句脏话。   好丢人!这怎么可以被医疗兵知道啊?!   医疗兵很烦的,总是盯着他的身体状况。有时候被抓到他私下自己吃药,还会没大没小地教训他,要他珍惜自己的身体。   不想找医疗兵。   要是被问起他这次无缘无故为什么发烧?他怎么回答啊?   克里琴斯越想越不爽,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郁闷。   他打开和炽树的通讯界面,反复输入不客气的内容,又删掉,再输入,再删掉。   啊。   好想把炽树骂一顿啊!   对话输入框里,克里琴斯写下:有没有退烧药?   还没发出去,炽树突然发来一句:【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幽灵似的冒出来。   见鬼了。   克里琴斯手一颤,不小心把消息发了出去。   他沉默住了。   炽树火速回复:【好,我这就来】   不到三秒。   克里琴斯的门铃声响起。   “叮叮。”   克里琴斯赶紧撤回自己的消息。   躺在床上不动,不想开门。   “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催命啊!!!   克里琴斯忍无可忍地给炽树发:【别按了!门铃都被你按坏了!】   【我发错了,什么事都没有】   炽树:【你生病了,是我的责任,让我照顾你】   克里琴斯:【小毛病而已】   炽树:【你的事对我来说没有小事】   什么土味情话?   八千年的蓝星时代这么说都要被笑话老土的。   克里琴斯一边想,一边脸红地嘟囔:“呆子。”   克里琴斯:【懒得开门,你回去吧】   炽树:【你已经不舒服到起不了身了吗?那实在是不得了了!】   克里琴斯:【我只是不想给你开门而已】   炽树:【……】   炽树:【那我像上次一样把药给你放在门口】   克里琴斯:【行】   回复完以后过去五分钟,克里琴斯也没起身。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低温烤软了的年糕,四肢躯干都软绵绵的,疼又不想起来。   炽树信息轰炸他:【你怎么还没出来拿药?】   【起不来吗?】   【我在你门口,开门】   【你回我一句啊!我很担心!】   【再不回我我就去用上将权限申请强行进入了!】   那不就闹到中央了吗?   神金啊!!   克里琴斯不得不回:【我是不想理你,非得挨骂你才舒服吗?你有毛病?】   炽树:【你看,还说你没有难受,你都没力气骂我了……】   或许是脑子烧糊涂了。   或许是深夜的寂寞症发作。   或许是炽树太过烦人。   当炽树说:【不想被医疗兵发现的话,还是让我照顾你吧,我保证不被人发现】   克里琴斯脑子一抽,随手调整了开门限权的设置。   克里琴斯:【好了好了,烦死人了,给你开了一次的限权,进来吧】   “滴哔——”   随即电子门锁解开的声音响起。   克里琴斯打眼一看。   好家伙!   太巧了不是。   炽树就穿着他刚看的帖子最热评论图里的几乎同款,黑背心加迷彩裤,英气勃勃。   克里琴斯眼神直了。   炽树大步流星地走到克里琴斯床边,半跪坐在地上,看见他小脸通红,眼神傻傻的,心疼地心都要碎了。 第25章   我真该死啊!   炽树想, 看克里琴斯病得都不张牙舞爪,变得病蔫蔫了,他真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伤害自己的伴侣那是人渣才干的事。   他宁愿一辈子也无法亲近克里琴斯, 也不愿意对克里琴斯造成伤害。   而且, 他为什么没有再在门口多坚守一会儿呢?   他明知道克里琴斯嘴超硬的,还爱撒谎,就应该多看着一些才是。   回到宿舍以后,炽树坐立不安,反反复复打开和克里琴斯的聊天界面。   所以,在克里琴斯什么都没发的情况下,他看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提醒, 出现三次这种提醒后, 炽树确认克里琴斯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便主动发问。   他们都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医疗培训,这使得他们可以在缺乏医疗的情况下也能进行自救。   简单地照顾别人自然也能做到。   体温测试结果是38.2摄氏度。   克里琴斯:“我就说只是小毛病嘛, 不用那么紧张。”   反正都把人放进来了。   克里琴斯更是有种直觉,感觉现在的炽树很好拿捏,便理所应当地指使起来,一会儿让倒水, 一会儿让拿吃的。   炽树以前就没进过克里琴斯的房间。   除去上回, 这是第二次。   上回来也是办“正事”, 来去匆匆,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次才发现, 克里琴斯把宿舍布置得比他房间要温馨得多。   炽树的房间跟入住时的样板房一模一样,床品也是基地统一发的款式。   书架上好像还摆着几本书,好像是小说吧?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克里琴斯爱看小说呢!这可是个突破要点!   炽树扫了一眼名字, 已经偷偷把书名记下来,他回头就去研读,读完他就可以陪克里琴斯讨论书的内容了。   炽树给他擦脸,说:“你睡吧,我看着你。”   克里琴斯抱怨:“搞得我好像得什么重病了一样,不就是个低烧吗?”   炽树:“万一没休息好,也不是不可能演变成高烧,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克里琴斯不说话了,确实是有过。   这时,克里琴斯憋不住,问:“你怎么穿这样?”   炽树:“我穿怎样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心,“不能这么穿吗?我都是穿背心睡觉。”   克里琴斯眼神飘忽,尤其不好意思看炽树的胸部、手臂肌肉,嘀嘀咕咕地说:“穿得衣衫不整。”   其实网友也是有点眼光了。   这一身看着是很型男,近距离比照片上的更有冲击力,还浑身alpha信息素味儿……等等,他在想什么啊!都是发烧害了他的脑子!   真是难伺候。   炽树在心底叹气,好声好气地说:“太匆忙了,我套上件裤子就跑过来了。”   克里琴斯:“差得了这么点时间吗?下回可要穿好衣服。”   下回?   还有下回吗?   即使不是做那个所谓的同调率实验,他也有机会再进入克里琴斯的房间。   发烧的克里琴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言里的漏洞,他又偷瞄了炽树的胸膛一眼,见炽树戴着一串金属项链,挂着个狗牌一样的小方块,但是被塞在背心里,并看不清具体究竟是什么。   克里琴斯感到好奇。   睡觉还戴着的项链,一定很重要吧。   哪来的?谁送的?父母家人送的吗?总不能是其他喜欢他的人送的吧?   这时。   炽树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炽树看了看,是他弟弟英树发来的消息,告诉他礼物已经帮他订好了。   炽树心下喜悦,不由地笑了一笑。   克里琴斯假装不在意,其实眼角一直在注意炽树,见他也不知是在跟谁发消息,还在笑,不愉地问:“你在跟谁笑呢?不是说照顾我吗?又跑去跟别人聊天。”   尽管克里琴斯话里带刺,炽树却觉得有点甜,这什么意思,简直像在吃醋。   他就当是在吃醋了。   炽树:“是我弟弟。”   克里琴斯:“亲弟弟?”   炽树:“嗯。”   克里琴斯:“英树啊?”   炽树:“对。你记得啊?”   克里琴斯:“我记性很好的!”   克里琴斯认识炽树的家里人,还加过好友。   当年炽树受伤住院时,他家里人千里迢迢赶来,得知有位好心同学第一时间为炽树找了名医,特地来登门道谢。   当时来的就是炽树的父亲和弟弟。   克里琴斯对炽树不客气,那是出于竞争意识,不至于针对他家里人,于是很有礼貌地接待了父子二人。后来还听说炽树他爸到处跟人夸他人好来着。   克里琴斯记忆里的英树是个和炽树有点像的红毛小孩,也高高大大的,他说:“我记得你弟现在是在首都星做公务员。他找你什么事?”   炽树犹豫了一下,半遮半掩地说:“我托他帮我买些东西。”   克里琴斯随口问:“买什么?”   炽树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KS203限定狙击枪套。”   克里琴斯愣了一愣。   早知道不问了!   炽树一个近战的买狙击枪的枪套干嘛?只能是送他的礼物啊!   那款枪套他看到过,不过忘记下单了,再看已经被抢光了。   糟糕了,送的正合他的心意。   但克里琴斯还是别扭地说:“枪套这种东西,我有的是,我又不缺。”   炽树放柔了声音:“还有别的。”   收礼物总是开心的,克里琴斯问:“还有什么?”   炽树犹豫了一下,说:“可不可以先不全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   也不是不行吧。   “好吧。”   发低烧的克里琴斯迷迷糊糊地想。   腰背又疼起来。   克里琴斯指挥他说:“我腰疼,腿疼,你给我揉揉。”   炽树怔住:“啊?”   克里琴斯:“你还不乐意干活了?是谁害我腰疼的?”   炽树颇有点受宠若惊:“我、我可以碰你吗?”   克里琴斯难以理喻地说:“又没有脱衣服,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不准想!”   克里琴斯翻身趴下,让炽树给自己按摩。   炽树心惊胆战地上/床去,不敢压在克里琴斯身上,动作笨拙地给他揉腰。   闭上眼睛的克里琴斯看上去整个人颜色淡了许多,他的发色是白色嘛,唇色也淡,眉毛睫毛也是。   克里琴斯的床铺的真丝床单,看上去柔软华贵,上次好像是米色的床单,这次是深紫色的,反衬得他像是紫蚌中的一颗雪白珍珠。   炽树小心翼翼地揉,这腰肢这么细,尽管覆着薄薄的肌肉,但他还是有种怕一不小心被折断的错觉。   克里琴斯皱着眉:“你力气也太轻了,今天你不是很有力气吗?用完了?现在没力气了?”   炽树哄说:“宝贝,我还是轻点吧。”   “?”克里琴斯,“你再说一遍?你刚叫我什么?”   炽树:“……”   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被克里琴斯白了一眼。   克里琴斯转过身,指着他说:“不准用这么肉麻的词称呼我,再说了,我们又没有那种关系。”   “算了,不用你了,我药也吃了,水也喝了,你走吧。”   “不用一直陪在这里,要是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他就这样,对炽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炽树居然也不恼火,乖乖下去,站在床边:“我不能留下来照顾你吗?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难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吗?”克里琴斯警惕起来,“你在边上盯着我,我怎么睡得着嘛。”   看来,只能先离开了。   炽树心有不甘,说:“我再给你量一次体温,要是降了我就走。”   这次量出来体温整好是38摄氏度。   降了0.1度。   克里琴斯说:“你看,好了吧,你可以走了。”   其实,炽树隐约地,敏锐地察觉到,现下或许是个好时机。   现在的克里琴斯因为生病变得迷糊,比平时要好说话。   炽树半跪在他的床头,又拿帕子给他擦脸。   浸过水的丝绢冰凉凉地贴在脸颊很舒服,但炽树的指尖还是有点热,粗糙地擦过他的脸颊,让克里琴斯觉得有一丝丝痒,这种痒一直延伸到心上去。   克里琴斯也不再催促炽树快走了。   炽树看他变乖了一些,鼓足勇气,柔声问他:“Coti,我喜欢你,但我也知道我喜欢你的是我的事,是我单方面要喜欢你的,我不能要求你也一定要喜欢我。”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Coti,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真缠人啊!   克里琴斯闹心地想。   非要问个明白吗?   我不知道啊。   就不能让我想几天先吗?   他不想回答。   对着克里琴斯别扭的脸看了两分钟。   炽树幽幽叹气,心底升起无力之感,把帕子叠好贴在他的额头上,说:“没关系,不说也没事。”   以后有机会了他再问。   反正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再多等一段时间他也能忍。   可是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克里琴斯放下利刺,愿意对他说点软话呢?   询问不成,估计克里琴斯又要赶他了。   果然,刚说完,别过脸的克里琴斯就说:“你走吧。”   炽树慢慢起身,沮丧地准备离开。   为了转移话题,克里琴斯还慌里忙张地打开了光幕,说:“我……”   我看会儿视频。——他原本要这么说。   刚开口就噎住了。   被他为了看剧调到最大的光幕上投影出他上次浏览网页的最后画面。   【[/图]炽树上将这个公/狗腰!这个鼓/大/包!感觉他能把床做塌!!![/流口水](点赞9w+ 回复1w+)】   克里琴斯:“……”   炽树:“……”   救!命!啊! 第26章   根据神经学研究, 人类的反应主要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不经由大脑主动,而从小脑、脑干或脊髓处理的反射,如膝跳反射。这类反射的处理时间通常在50毫秒之内。   第二种则是需要经由意识处理之后才做出的反应动作, 首先在认识到一件事后, 才作出对应的操作,普通人通常需要200到250毫秒左右的。   成为一名狙击手的先决条件就是超快的反射神经。   当今几位知名的职业狙击手的反射神经均在110毫秒左右,这已经是超乎常人的速度了。   而作为最顶尖的狙击手,克里琴斯的最高记录是93毫秒,这是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数据,比曾经的第一代传奇狙神荀影还要快10毫秒。   别看只是10毫秒,打破这10毫秒, 足足花了快一百年。   此前从未有人打破过荀影的记录, 克里琴斯一打破就直接打破刷新10毫秒, 也不知道再过一百年是否能有人可以重新破纪录。   这一代的狙击师士中人才辈出,不光是克里琴斯, 燕雪山的最高记录是99毫秒,蓝莎是102毫秒,甘会是103毫秒,全都很强。   克里琴斯的这个数据是在他18岁时。   有人说, 一个人的反射神经速度巅峰应该是在15岁左右, 要是放在十四、五岁进行测试, 指不定克里琴斯的数据会更可怕。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大众称为天才,名声大噪的原因。   在这一项数据上,克里琴斯唯一的缺点是不够稳定。   他心情浮动大, 状态好的时候超神,状态不好就会拉一些。   不过他再拉也有底线,即便是糟糕的时候, 他的数据也在105毫秒左右。   当光幕打开,粒子光逐渐汇聚,影像大约显现出50%时,克里琴斯的大脑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的瞳孔骤缩。   在那一瞬间,克里琴斯心跳暂停,他觉得自己绝对已经拿出了自己巅峰的反应速度,按下了关机。   可惜,这个用了十年也没换的老设备光幕反应还不如他的脑子快。   光幕亮了一下,又灭了。   随后,克里琴斯才慢一拍地感到尴尬。   前所未有的尴尬。   他的脖子像是被灌了铁似的变僵硬,根本不敢扭过头去看炽树是什么表情。   沸腾的血液迅速充胀他的每一根毛细血管,连脸颊都在突突跳地发热。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苦心经营的孤高形象是不是毁于一旦了?   就这样认命了吗?   还是,还是垂死挣扎一下?   跟炽树解释解释?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抵死不承认?   这能行吗?   炽树今天这么烦人,万一又追着他一直问呢?   ——“别误会,我只是随便上网逛一逛,看到了这个荒唐的东西。就是因为觉得太可笑了,所以才看完就随手关了。”   炽树会信吗?   要是炽树问他为什么会看这个论坛呢?   而与此同时。   同样一言不发的炽树也在心情巨震。   那个,由于他的阅读速度太快,等他意识到自己读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等等。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是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吗?   Coti怎么会偷看他的照片呢?   是不是他出幻觉了?   炽树难以置信。   不。不是幻觉。   他到底是个战士,对自己的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还是很难相信,他真想再看一遍,确认一下。   于是,炽树转头看向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默默翻身,朝向床内,耳垂红的快滴血了。   炽树:“……”   OK,不用确认了。   不是幻觉,就是真的。   恍然间,炽树被一股巨大的滔天的喜悦袭中,他心中那棵枯守了十年的老铁树,只需要得一滴来自克里琴斯的爱意就可开花。   一分钟前,他还在忐忑不安。   因为他完全无法确定克里琴斯的心意,担心克里琴斯只是因为太善良,不太会拒绝,所以才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纠缠不休的爱。   而现在,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哦,原来克里琴斯也不是对他毫无在意。   仔细想想,他问克里琴斯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克里琴斯的回答并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回答而已。   只要没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是不是就代表答案不是0,他可努力提升成绩。   就像他们的同调率,一开始也不高。   经过这么多年锲而不舍地训练,不是也提高了吗?   刚进屋不久后,克里琴斯也问他为什么穿成这样了,原来是因这张图啊。   炽树想。   就在克里琴斯简直快要被羞耻的热气给蒸熟时,炽树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当无事发生,轻声说:“Coti,那你好好休息,我先会房间了,有什么事随时通讯器联络我,我时刻待命。”   克里琴斯闷声闷气地说:“那也不用时刻待命。你好好休息你自己的。明天还有工作,不休息怎么行?”   炽树虽然不提刚才看到的,但明显可以听出他的声音染上了笑意:“偶尔就会有这种需要打起精神,不能松懈的关键时候嘛。”   笑什么笑?   不准笑!   克里琴斯竖起耳朵,听着炽树离开房间的脚步声,门关上,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不吵是不吵了。   可是,他也莫名觉得有点寂寞。   都多少岁的人了,还会觉得寂寞。   好丢人。   早点睡吧。   克里琴斯昏沉回到梦乡。   梦见幼时一件小事。   有一次,妈妈生病了,爸爸照顾妈妈。两人很亲密,爸爸给妈妈弄了甜滋滋的饮料和点心。大概是以为他不在,爸爸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地跟妈妈说悄悄话。   爸爸问:“莫瑞,你是觉得寂寞了吧?”   说得妈妈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多大人了,你把我当小孩吗?”   爸爸却说:“不管几岁也可以觉得寂寞啊,这正是我们彼此陪伴的意义。”   克里琴斯躲在门后看到,红了脸,也因此,对爱情好奇和向往起来。   他再次醒来。   心里头空落落的。   其实炽树离他根本不远,就在一墙之隔的距离。   为什么会觉得寂寞呢?   是因为发烧了吗?   又不是第一次发烧了。屁大点事。   他也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他还是个上将,是有优秀的坚强的战士。以前他也没要炽树管他啊。   克里琴斯想着,却忽地想起,虽然他是没让炽树管他,但每次他高强度战斗下来进急诊室,或是发烧接受医疗后,每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炽树。   无一例外。   或是睡着的,或是清醒的,或是在看文件,或是向医生进行咨询。   炽树永远会在,在他需要陪伴的每一时刻。   而他总会问:“你怎么在这?”   炽树则是淡淡地回答:“我是你的搭档。我当然在这。”   就像这是一个既定规则。   理所应当到他都习以为常了。   克里琴斯又打开通讯器,别别扭扭地想写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依然是炽树第一时间发现,问:【怎么又醒了?热度反复了?】   克里琴斯:【有点睡不着。】   炽树:【我马上过去。】   进门的限权还没修改。   炽树直接刷卡进门。   炽树熟练地给克里琴斯进行一通体温检查。   37.5摄氏度。   炽树:?   甚至可以说已经退烧,恢复正常了。   他紧张起来。   难道有什么他没有检查出来的毛病?   炽树着急地问:“身上还有哪不舒服啊?Coti,你不要跟我置气了,好好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你让我看看吧。就算你明天要打我,我也得检查一下。”   说着,炽树就去掀他的被子,要脱他的衣服。   克里琴斯:“?!?!”   这家伙!给他一点好脸色就敢蹬鼻子上脸!   克里琴斯打死不肯,可他搏击术又不如炽树,眼见着裤子要被扒了,他只能狼狈地提着裤腰带说:“我自己检查过了!真的!好好上过药了!”   见炽树不信,克里琴斯不得已补充说:“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蠢吗?我不至于作践我自己的健康。第一次你给我送药我就好好擦了,真的,擦了就好多了。”   炽树将信将疑:“真的?”   克里琴斯都急了:“真的。诶,别扒,别扒。”   对着炽树攻度爆表的强势姿态,克里琴斯没好气地说:“你特么把我操/得都发烧了,现在倒是来装好人了。”   炽树不吱声了。   克里琴斯说:“你去柜子里找找,有一床新被子。”   炽树也没问干嘛,直接照做。   回头抱着被子到床边,克里琴斯已经毛毛虫似的裹着他的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让出了外面半边空间。   克里琴斯若无其事地说:“喏,躺这。”   啊?   炽树懵了,呆站了几秒。   克里琴斯把嘴巴蒙在被子里,因此声音变得闷闷的,只露出一双瞪得圆圆的眼睛不高兴地瞅着他:“你还愣着干嘛?我让你做就做!是谁害我生病的?你就该听我的话。”   炽树连忙把被子铺好。   也不敢和克里琴斯挨在一起。   克里琴斯睡的床尺寸挺大,2米的宽度。   两个被窝中间还能竖着放个枕头的距离。   炽树刚躺下。   克里琴斯又发来新指令:“把手给我。手。”   炽树伸过手去。   克里琴斯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睫毛颤抖,欲盖弥彰地说:“不要误会,小时候我生病睡不着,妈妈都会这样握着我的手陪我。”   “好了,现在我可以好好睡觉了。”   “你睡你的吧。”   ……   老天爷。   这他娘的谁还睡得着?   炽树装睡到天亮。   难熬。太难熬了。   要忍住不去抱住克里琴斯实在是过于考验他的意志力。   幸好折腾了一晚上后,离起床办公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他数秒忍耐总算是忍下来了。   待在克里琴斯身边不能抱吧,很煎熬;一睡醒克里琴斯就撇下他跑了,也不好受,空虚。   他俩虽说都是天狼星基地的上将,但平时办公不在一处。   啊。   好想见克里琴斯。   都不用闭上眼,他的眼前就仿佛浮现出克里琴斯的睡脸。   他想,你们是不知道克里琴斯睡着的时候多可爱,不骂人了,也不凶了,好乖的。   他们是不是有了进展?   今天走的时候,克里琴斯还跟他说谢谢来着。   午休时间。   等秘书走了,烦恼的炽树用私人网络再次登陆了之前的论坛。   一打开就发现他涨粉了二十万。   炽树:“?”   评论区很热闹:   【从某某某的推荐那里过来的,观光打卡,滴】   【楼主下次什么时候更新?】   【好甜啊,把楼主的所有回帖也看完了。我出五块钱,再给我编五块钱的暗恋小甜饼】   【快追啊,我要看暗恋成真!】   【这个模式也太像我的cp了,好磕,代了】   算了,不管。   他是来咨询好心网友的。   炽树写下新帖子:   【我发现他私下偷看我的照片,他是不是其实也有点喜欢我?】   很快得到了回复。   网友:【怎样的照片?】   炽树不知道要如何自己形容这张照片?   总不能自己夸自己性感吧,那也太不要脸了。   炽树很委婉:【衣服没太穿好的照片。】   网友追问:【哦!!!不守A德的那种吗?露吗?】   炽树:【有点。也还好。】   炽树:【我平时都穿工作服,很保守的款式,那次是因为在训练,没有穿外套,上身只穿了背心。】   网友很直接地表示:【我懂了,他喜不喜欢你的灵魂我不知道,但多半对你的身体是喜欢的。】   另一个网友骂他:【?那你还不赶紧用你的Nice Body勾/引起来?急死我了!】 第27章   -炽情至性全宇宙后援会1号群-   每天都有饭吃好幸福:【@全员友友们, 昨天发现的那个楼主又更新啦!】   每天都有饭吃好幸福:【[/链接标题:我发现他私下偷看我的照片,他是不是其实也有点喜欢我?]】   原本正在闲聊扯淡的群友们闻言纷沓而来进行围观。   群友A:【我飞来!!!!】   群友B:【更得真快啊,这进度, 比飞得还快, 像编的】   群友C:【人生,过得糊涂一点更幸福,有饭吃就好[/喝茶]】   大家热恋讨论时,正在上班摸鱼的群主也点开了群。   这个后援会是十三年前创建的,从克里琴斯和炽树刚上大学那会儿开始。   当时,群主在路过首都军事大学的开学演讲新闻时,一眼看到了这对S级首席生站在一起的场景, 从此就掉进了cp坑。   其实群主在网上还有个更有名的账号, 近千万粉的网红, ID是【炽树和克里琴斯今天结婚了吗?】   群主每天睡醒就发一条帖子,内容一样, 全是:炽树和克里琴斯今天结婚了吗?   迄今为止,群主已经坚持打卡了十二年又十个月,共计四千六百八十三天。   没人知道群主的真实身份,今年几岁, 大家只知道他是为爱发电。   今天早上, 群主也在账号上发了一条:炽树和克里琴斯今天结婚了吗?[/出卡]第4684天。   群友们:   【这人cos得也太像了, 我真的觉得他是炽树上将,呜呜呜,真好代】   【太微妙了, 你看他的回复,虽然有点出入,但他回答的内容里, 他喜欢的人的爱好和特征和克里琴斯一模一样】   【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他一定就是炽树上将!】   【就是就是】   【他甚至从没有否认过他是炽树上将,细思恐极,我发这段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账号还是群主前天发现的,说好代好磕,在大号和群里发了以后,一传十十传百,这两天他们cp圈的人都在讨论。   就当这个账号是炽树发帖,大家嘻嘻哈哈,玩得不要太开心。   没觉得是真的。   因为这个发帖人的收藏没关,全塞满了炽树X克里琴斯的CP图和帖子,看样子也是个同道中人。   在帖子下面还个迅速崛起的高楼:   【炽树,上大号说话[点赞1w+ 回复500+]】   炽树在看到这个回复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认出来的?   他纳闷地想。   为此反复确认过自己的账号信息,确定自己是匿名注册的小号,除非是网站公司总比查他的地址和个人资料,不然不可能发现的。   炽树谨慎地绕开没答这条回复,还有一些更离谱的,比如什么“还买什么礼物,身材好的话,把你自己脱光了打上蝴蝶结送给人家好了”之类的。   他只记了一些他觉得看上去有用且他可以实施的。   “滴滴。”   正埋头记录的时候,时间提醒响起。   还有十分钟午休就结束了。   对。   还有别的事要做。   炽树记性很好,昨天在克里琴斯房间里看到的两本小说名字他都记住了。   他一脸严肃地输入《痴心难付》和《单身alpha的恋爱笔记》这两个书名。   点击!收藏!   待他今天下班了就来细细研读!   通讯器响起。   克里琴斯:【时间快到了,该来D区进行新兵指导了。】   克里琴斯:【今年我们一定要把最好的苗子都抢过来!】   上个月是各大军事院校的毕业季,毕业生们大多已经选定了自己心意的军事基地。   其中天狼星基地是最热门的。   原本亚瑟上将那儿也很有人气,但他突然调职去了织女星,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人说因为那是他的搭档的老家,他的选择是出于恋爱脑。   于是不少本来在观望的优秀毕业生们改变志愿,将简历投向天狼星基地,其考量不乏有希望得到两位上将的指导。   在这次新兵见面指导会上,克里琴斯和炽树都会大致展示一下自己的技巧。   临前往D区之前,炽树特地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照了照镜子,想了想,把自己的领口纽扣解开两颗。   原本梳得纹丝不乱的头发也拨动两下,弄散一点。   又想了想。   再把纽扣解开两颗。   背心的圆领边缘露出来,胸肌若隐若现。   炽树:“……”   默默扣回去了。   不行。   太没有A德了,他这种从小在保守家庭长大的alpha实在是做不到啊!!   又又想了想。   舍不得露胸肌套不到老婆,露吧!   那两颗纽扣再次被解开。   这时。门外。   “炽树上将,新兵演讲预定时间快到了哦。”   秘书云盼提醒道。   随后,云盼听见休息室里炽树的回答:“好,我这就来。”   她不以为意,低头在平板上写写划划,知道眼角看到了炽树上将的鞋子,见炽树上将离开,她连忙跟上前去,抬起头来——   云盼:“?”   云盼瞪大眼睛:炽树上将,您今天什么打扮?!   不是。   锁骨、胸肌都可以看到啊。   虽然这么穿军服也可以,隔壁双子星基地的蓝泽长官就爱这么穿,但他是浪子设定啊!您不一样,您是出了名的保守禁欲!   您、您怎么可以……您……您……好吧,您这么穿也别有一番风味。   该怎么说?   是为了克里琴斯上将吧?   糟糕,有点好笑。   云盼不敢问,也不敢笑。   为此,她不得不板起脸来,跟在炽树上将身后。   一路上不少人对炽树上将的新造型感到惊讶,亏得炽树上将绷得住,一脸平静,就如同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到了D区。   克里琴斯上将已经到达,甚至等得有点不耐烦,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张望过来,打一眼就看见炽树不好好穿的军装,怔住:“……”   炽树紧张得肩膀僵硬,只见克里琴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肩膀和胸口,他老脸偷偷一红。   害羞之余,悄悄再鼓一下劲儿,让胸肌看上去更大,身材看上去更好一些。   是、是这样做的吗?   他已经尽力了。   克里琴斯真的会被他勾/引到吗?   都三十岁的alpha了,可炽树却觉得自己像是个刚分化的毛头小子,笨拙地着急地学着展示魅力。   万千心绪,压在胸口,汇到喉头,只有一句:“我到了。”   尽管没有多余的动作,炽树只是在见到克里琴斯的一瞬间,压制了还是压制不住地稍稍加快了脚步地往前走,再往克里琴斯的面前一站,并且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但是,但是……   那眼神,这也太像一只大狼狗在眼巴巴地望着主人讨夸奖了。   alpha信息素也在蹭蹭往外冒。   空气在变甜。   在场的新兵也有几个alpha和omega,他们都感觉到了。   本来就落在两位上将的众多目光变得更专注。   离炽树最近的克里琴斯当然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他顿时如芒在背,要不是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打炽树一顿啊!   大庭广众的,别盯着我看!   不管现在心里想骂再多,克里琴斯还是忍住了,他装作一无所知。   这次新兵见面不是在下沉讲台的阶梯教室。克里琴斯不喜欢那种地形,太容易被狙了,就算是在安全的基地里他也不喜欢。   他将地点安排在整备室的一处空地,他跟炽树站在栈道高处,不出声地咳了一声后,他对整齐列队的新兵们说:“欢迎来到天狼星基地……”   这样的演讲克里琴斯已经进行过五次,早就习以为常,不用特地背稿子也能说得流畅自然。   所以,他甚至可以一边演讲,一边在心底疯狂吐槽:   别看了啊!让你别看了!还看!   一直看着干嘛?笑什么笑?   你只是表白了,我又没答应!再这样下去,会被人发现的!我要不要面子的啊?   你看看那些新兵,都在看我们,他们心里一定觉得很不像话!会被小瞧的!   此时此刻,新兵们心声,不少人都在晕陶陶地想:   【啊,好配……】   【克里琴斯上将比传闻中的更美丽呢,这样的美人就是传说中的狙击天才呢,上天到底给了他关了哪扇窗啊?】   【炽树上将也是,近看身姿真是粗犷强壮,不愧是据说百年一见的最强近战高手】   【这样质感硬朗的人现在却在散发出甜味的信息素呢……】   【看来炽树上将很喜欢克里琴斯上将】   【两位真是男才男貌】   【还是已经在交往了?】   照本宣科的新兵演讲结束,该进行下一步了,克里琴斯说:“今年,我们基地研发了最新型的训练机,接下来炽树上将会亲自为你们进行功能展示。稍等。”   终于,炽树从“啊,克里琴斯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好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淡淡地说:“嗯。”   跟克里琴斯一起去了整备区的更衣室。   一进门。   克里琴斯转身直接就骂:“你一直看着我,傻子都会怀疑我们的关系的!”   炽树甚至自我感觉良好,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收敛了。   不过克里琴斯都骂了,他乖乖挨骂:“啊?有吗?”   克里琴斯:“下回看哪都行,不准看我!”   怎么又变得这么凶了?   仿佛心情的遥控器被捏在克里琴斯的手里,克里琴斯握着他的手睡觉,他就高兴半天,克里琴斯不给他好脸色,他便又立时沮丧起来。   克里琴斯紧皱眉头地盯着他。   我又怎么惹你了?   炽树开动脑筋地思考。   突然,克里琴斯上前两步,揪住炽树的领口,动作粗暴地扣纽扣:“你今天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   忍不了了!   克里琴斯:“不许穿成这样!难看死了!”   他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抱住克里琴斯。   不。   不行。   要忍住。做个绅士。   炽树的指尖发麻,心底哗得涌起冲动,克里琴斯为他整理领口的指点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皮肤,亦在撩动他的心弦。   呼——   炽树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张开,握拳,再张开,总算是忍住了,闷声说:“我以为你喜欢……”   什么叫他喜欢?!   克里琴斯反应过来,想到了昨晚的那张图。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克里琴斯暴怒。   话没说完,克里琴斯抓着他衣领的手猛地往下一拉。   炽树被迫低头,如齿轮相合,一下子炙热目光接驳。   他看见自己被倒映在克里琴斯的眸中。   仿似有烈火在灼灼燃烧,烧得他心跳瞬间提速炸开。   “我只是不小心看到那张照片的!”克里琴斯红着脸,跳脚说,“你想什么?我才不是那种好色的人,你才好色!”   炽树只能看见他润泽水红的唇瓣在一张一合,满脑子全是那柔软好亲的触感。   好想亲好想亲好想亲!   对,是我好色。   炽树怔怔地痴痴地想。   他脑子一热,一白,忽然理智断线,不由自主地俯身而下。   克里琴斯话还没说完:“唔!”   炽树已经圈住他的后腰,按住,吻下去。 第28章   他都没骂完呢, 怎么又又又被亲了?!   克里琴斯憋红脸。   炽树这无赖!一言不合就亲他!   是不是为了不被他骂所以故意的?   克里琴斯暴起就要跟炽树打架,而炽树早有准备,在近距离跟他切了两招, 两人脚步踉跄, 往旁边的更衣柜上撞去。   在撞上之前,炽树甚至还有空调整了一下动作,让自己撞在柜子上,而把克里琴斯护在怀里。   屋子里,发出“咚”一声巨响。   旁边桌子上放得一些杂物也叮铃锵琅地摔落一地。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老手。   这都第四回了。   炽树亲得急切热烈, 他一向是个聪明学生, 他也摸索出来要怎样亲最能让克里琴斯觉得舒服。   克里琴斯被亲得脑袋发晕, 甚至有种唇舌都要融化的错觉,以至于让他一时间连反抗都忘了。   “噔噔。”   敲门声响起。   新兵教官因为听见响动, 在门外担心地询问:“上将,什么东西摔了?”   外人的声音像是给克里琴斯浇了一盆冷水,让他后颈发紧,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他们俩的私人更衣室和房间。   这是整备部门的普通更衣室, 很多人都可以刷卡进来的!   随时会被发现的!   门外。   秘书云盼发现教官去敲门, 连忙上前, 压低声音:“没事,没事,两位上将小打小闹很经常的事, 不用在意。”   真是没眼力见的家伙。   这教官是个老实人:“听上去很响一声诶,感觉柜子都被砸凹了吧。上将也不回答。真的可以不管吗?”   云盼直接把人拉走:“别管了。”   还没走出两步。   隔着门,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声。   像按下暂停键。   他俩也安静下来, 钉在原地不动,转眼珠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接着听见炽树上将的声音,他的声音有点低哑:“没事,我们在商量事情而已。”   虽说你俩打架是常事,但是这次明显不是同一种“打”吧。   云盼想。   两位上将似乎还在说什么,声音轻疾暧昧,可她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搞得她抓耳挠腮。   屋里。   炽树脸上顶着半边红彤彤的手掌印。   克里琴斯骂他干嘛突然发疯,又气急败坏地问:“这下怎么办?被人看了怎么解释!”   炽树:“要么你再打两下,打得鼻青脸肿的话,那巴掌印就不明显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揍成这样。   他练近战的嘛,脸上挂彩是常事。   克里琴斯生气地说:“我又不是暴力狂!”   他说:“下次不许不跟我说一声突然亲我!”   炽树的榆木脑子因为求爱的本能,这时突然灵光了一下,问:“那提前跟你说一声的话就可以亲你了吗?”   克里琴斯怔了一怔,更生气了:“不要挑我话里的刺。抖什么机灵呢?我的意思就是别亲我,不许亲我,禁止亲我!”   炽树没有再继续反驳他,嘴唇微微张了张,闭上,只在心底默默地想:那要是你主动想亲我的话,就可以了吧。   克里琴斯瞪他,催促道:“赶紧换机甲服啊!”   “所有人都等着呢。你怎么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做上将的就要给大家做个好表率。”   于是,炽树开始换衣服。   刚被克里琴斯扣上的纽扣又一颗颗解开。   克里琴斯在看到炽树衬衫下穿的背心以后,不自在地想要挪开视线,仿佛为了缓解自己燥乱的心跳,没头没尾地说:“你怎么不提前在衣服下面穿好机甲服?我就先穿好了。”   其实他想干脆转过身去不看。   可是,他再想了想,这样岂不是会被炽树觉得自己怕了他?   又不是没有看过?   炽树的身体他也看过好几回了。   克里琴斯的视线飘忽,飘到旁边,落在一旁的落地穿衣镜上,镜子上倒映出炽树的背影。   这时,炽树已经把衣服全脱了。   机甲服贴身紧身,里面不能有别的衣物。   他看见炽树的后背,炽树的背练得很好,肌肉看上去像是火山岩石雕刻,蕴藏充满炙热的力量。   ……不过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看到炽树背上横横竖竖有好几道浅红的新鲜抓痕。   怎么受伤了?   克里琴斯一开始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过了两秒,他懂了,接着,很快啊,轰地红了脸。   ——那特么的,都是他抓的!   好、好丢人啊!   克里琴斯真想落荒而逃。   今天早上他就蹲在卫生间冷静了半个小时才能投入工作。   炽树发现了克里琴斯闪躲闪烁的视线。   这让炽树信心大增!   因为工作而在克里琴斯面前露出身体的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但今天以前,他没有意识到过自己的身体对克里琴斯来说是有吸引力的。   他甚至有一种走捷径的惭愧感。   旋即调整好心态,无论方法低级还是高级,只要能达成目的,那就是好方法。   克里琴斯再看向别处。   真讨厌。   连金属墙壁上也隐约照出炽树的身材,模模糊糊地,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克里琴斯催促说:“你快点。”   炽树:“这就好。”   三分钟后。   门打开。   秘书云盼和教官一起像弹簧一样猛地站直身体。   身着红底黑纹机甲服的炽树走出门,和他冷酷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左脸上一个巴掌印。   “噗……”云盼差点没笑出声。   她都佩服自己的自制力,这么好笑的事她居然都能硬生生憋回去了,她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的!   而克里琴斯上将穿得则是一件紫色主调的机甲服。   轻薄的科技布料和皮肤之间全无空隙,像是第二层皮肤一样覆盖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现在穿的不是正式的作战服,只是训练服,不过也是专门定制,价格不菲。   说起来,款式还是克里琴斯上将让人设计的。   最早的机甲服款式挺丑的。   那时克里琴斯上将很不乐意穿,反复申请修改款式。天才嘛,都难伺候,都有自己的怪癖,只是爱漂亮、好面子而已,已经很好解决了呢。   后来升职,权限高了,克里琴斯就更要好看的设计了。   他的衣柜里有一排不同款式的漂亮机甲服。   炽树上将倒是无所谓,能穿就行,但被克里琴斯上将嫌弃过“好丑,别靠近我”以后,不得已,也请科研部帮忙改了改。   反正做一件是做,做两件也是做,科研部干脆每次都把他们的机甲服成对进行设计。   这次穿的当然也是配套的。   两位上将站得高而远,新兵们倒是看不清炽树脸上有巴掌印,只是当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不少人心里都更感慨了:   【草,更般配了!】   【果然机甲服才是最棒的啊】   【克里琴斯上将腰好细好薄……】   【哇,体型差也正好,好般配的一对AA】   不过,等炽树和克里琴斯进行机甲演示后,他们就不再乱想了。   比起皮相来说,两位上将的机甲操作更加引人入胜,每一个操作都精准至极,可以列入教科书中。   事实上,现在的首都军事大学教科书中就选录两人的操作,他们都是照着学的。   在回录里看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实力可怕,现在见了本人的操作,更是看得新兵们亚历山大。   柏青正是这样的一个新兵。   他也是首都军事大学机甲系毕业的,成绩中等偏上,没上大学前,他的偶像就是克里琴斯,老家他长大的房间里几乎贴满了克里琴斯的海报,毕业时选志向单位,他毫无犹豫直接填了天狼星基地。   为了能进天狼星基地,他足足准备了两年,直到今天结束了新兵训练拿到成绩,他才算是正式入职,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结束宣讲后回宿舍的路上,新兵们三五成群,全都在激动地讨论亲眼所见的两位上将。   “天呐,我居然亲眼见到了克里琴斯上将的瞬狙,难以想想,他能在一秒内,连续调整狙中五个硬币那么大的目标点,这还是人吗?”   “炽树上将也是啊!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他居然能做出那么多操作,这个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都太变/态了吧!”   柏青兴奋地和好友讨论着回了宿舍,想,今天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吧,他好久没有上同好群了!   睡前,他一边刷牙一边看这一个多月闭关以来漏掉的群消息,摩拳擦掌地想,攒了这么久,一定有很多粮吃啊!   网上亲友给他留了很多消息:   【你怎么这么久没上线?干嘛去了?】   【有个帖子超好磕的,简直像是炽树上将本人发的】   啥帖子啊?我还需要磕代餐?柏青充满优越感地想,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现在混进了基地,嘻嘻嘻嘻,以后我可以直接磕本人!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也有想,也可能是发现他的cp真实情况完全不熟。   唰唰地刷牙,柏青看着帖子,越看越不对劲,愣住,连泡沫都忘了吐。   柏青看看帖子,再看看天花板回忆,再看看帖子,再回忆。   等等,等等。   这个发帖人被建议利用身体去勾引暗恋对象,然后,今天他见到的炽树上将穿衣服还确实和平时对外形象不太一样?以前都是纽扣扣到最上一颗,一点不露的,今天却露了不少。   他定睛一看发帖时间。   瞳孔震颤。   竟然,正好是,炽树上将来新兵宣讲之前的一会儿。   我靠!柏青口吐白沫了。   ……   克里琴斯躲着炽树回宿舍。   但还是在进门前发现门口放着个盒子,是炽树给他准备的药,还有小纸条,贴心地说,要是今天也睡不着的话,也可以随时找他。   克里琴斯把盒子抱进了屋子里。   他嘀咕:“昨晚上让你睡在我房间倒什么都没做,那今天为什么突然亲我啊?……”   想不通。   很烦。   小说和电视剧也看不进。   克里琴斯想找个人问问。   妈妈一定会笑话他的,上次妈妈就提到炽树了。   继父是个大嘴巴,还很听妈妈的话,就算跟他保证了也会转头告诉妈妈的。   都是信不过的家伙。   这时,克里琴斯想到了有个值得信任的人:燕雪山。   燕雪山是个守口如瓶的好人,而且,也是燕雪山给他的建议来着。   克里琴斯试着拨通了给燕雪山的联络。   正巧燕雪山有空,等了不到一秒就接通了,燕雪山的声音冷清平静:“你好,克里琴斯。有什么事吗?”   克里琴斯:“……”   还是好难说出口,他深吸一口气,问:“你现在有事吗?”   燕雪山:“嗯。有事。”   背景音隐约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其实他俩也不是很熟,克里琴斯一下子纠结了,说:“啊,你很忙啊?那我打搅你了。”   燕雪山:“在看电视剧。”   克里琴斯:“啊?什么电视剧?”   燕雪山:“等等,我看一下名字。”   过了一会儿,燕雪山说:“《青时雨》。”   克里琴斯愣了一下,冷不丁忘了自己本来找燕雪山的目的,欣喜地说:“你也……你居然喜欢看电视剧啊?”   咬了下舌头。   好险。   差点就暴露他也爱看了。 第29章   燕雪山好好学生地说:“我在从中学习恋爱的方法。”   克里琴斯乐了:“哈哈哈, 哪有看电视剧学的的啊?”   燕雪山:“啊,不行的吗?那该从哪里学呢?”   他好学地问。   克里琴斯已然忘了本来是自己来咨询恋爱问题的,师生颠倒, 他好为人师地教导起来, 扮作经验丰富的样子,说:“多谈几次,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为了掩饰心虚,克里琴斯特地说得一板一眼。   克里琴斯想,这些人追过他的人也有起码三四五六七个吧,虽然都止步于开始阶段,但勉强每个人也能算他是0.1次恋爱, 加起来, 再四舍五入一下, 怎么不算是谈过好几次恋爱呢?   燕雪山:“哦!”   “可是,我已经要和亚瑟结婚了, 在这之前,没有机会再和别人恋爱积累经验了。”   又问:“你谈过很多次吗?我还以为也是忙着工作,才耽误了结婚。”   听到燕雪山说到“我还以为”的时候,克里琴斯原以为他会和很多人那样说“还以为你只和炽树在一起”, 还担心了一下, 没想到燕雪山完全没这么想。   燕雪山果然是个好人啊!   不像别人, 总是莫名其妙就觉得他和炽树是一对。   克里琴斯想,心情明朗起来,他高高兴兴地说:“是啊, 这些年太忙了,根本没空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时,燕雪山有点困扰地说:“刚才和你说话, 错过了好几个剧情,我得倒回去看。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吗?我可以专心看剧吗?”   好不容易遇见了同好诶!   其实,假如是别人的话,克里琴斯也不会心动,偏偏是口风很紧的燕雪山。燕雪山不会把他看恋爱剧的事情说出去,损坏他的形象。克里琴斯蠢蠢欲动地问:“这个剧很有趣吗?现在战事没那么紧了,我平时有点无聊,也想找点事做。”   燕雪山评价:“还行,挺好看的。”   克里琴斯马上提出:“要么我们一起在线追剧吧?连个语音,同步讨论,这不是比一个人看要有意思吗?可以吗?”   燕雪山很好说话:“可以啊。”   因为天生的情感缺失,他的语气总是很平淡,很少有起伏,但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感谢:“那很好啊,有些剧情我看不懂,正需要有人帮我解释一下。可是,亚瑟在基地的工作很忙,没什么空,我就不让他陪我看了。你不忙吗?”   克里琴斯:“我这基地还有炽树嘛,而且最近工作没那么繁忙。”   是哦。   前阵子都挺忙的,最近这两天都没事,部下们也几乎不找他呢。   燕雪山不太明白地问:“你说的一起看怎么设置?”   克里琴斯兴致勃勃:“我教你!”   于是,两位当世最强的狙击之王不干正事地一起看起了狗血恋爱电视剧。   燕雪山比较安静,只有偶尔实在是不太理解剧情和台词,才会认真发问: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对方就脸红了?”   “啊?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他们已经相互喜欢了吗???……那为什么被问的时候说不喜欢?”   克里琴斯起初还装一下,看着看着上头了,随着剧情一会儿哈哈笑,一会儿破口大骂,并且老练地指指点点:   “哎呀,你别管逻辑,套路就是这样的啦!”   “这个角色他是傲娇人设,一问就答应那多没面子啊!”   “作者都是这么狡猾的,要是那么快就在一起,观众就跑完了。”   “在一起了,又没有完全在一起,这就叫拉扯,懂不懂?”   燕雪山被唬得一愣一愣:“不是很懂。很厉害的样子。”   这时,今天的更新看完了,结尾猝不及防地卡在两个主角误会的剧情,燕雪山说:“呀,结束了。”   果然,跟别人一起看一起讨论,有趣的多了!   克里琴斯意犹未尽地说:“下次更新我们再一起看吧。”   燕雪山夸奖他:“克里琴斯你好厉害。”   克里琴斯都没问是夸他什么厉害,直接承认:“那是!”   燕雪山真情实感地说:“你都没有看前面,直接从第六集 看,你就能知道面前的剧情大概是什么,果然你很有经验呢。”   克里琴斯:“……”   停顿了下,继续承认:“那、那是的。”   燕雪山:“有你帮忙真是太好了,下次再见。”   克里琴斯:“后天机甲比赛就见面了。”   燕雪山:“嗯。我先下了。到我的睡觉时间了。再见。”   克里琴斯:“拜拜。”   克里琴斯和燕雪山以前一直称不上是好友,认识是早就认识了。   大约在七八年前,克里琴斯偶然听说冒出来一个很厉害的狙击师士。   他当时非常年轻,也格外狂妄,心想,能比他厉害?他要去看看!   然后看了燕雪山的战斗记录和一些影像,克里琴斯服气了,感叹,这个叫燕雪山的确实有两把刷子。   之后他们在银河系的两端各自为战,只在线上军方聚会碰过两次面。   还是他主动去找燕雪山搭话。   那时他看燕雪山闷声不响,生人勿进的样子。他想,这人难道比我还高傲。   结果过去说话以后,燕雪山很好说话嘛,而且有礼貌,知无不言,除了一问一答、不问不答这点有点奇怪以外,总体来说,克里琴斯直觉这人挺不错的。   当时是差不多七年前,克里琴斯正为自己找不到同调率高的搭档而发愁。   他听说了一些关于燕雪山的传闻。   他知道燕雪山因为大脑受伤,无法感知和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也获得了特殊的体质,成为一个百搭的人才。   遗憾的是,燕雪山当时已经有搭档了。不过燕雪山在遇见亚瑟这个命硬的搭档之前运气一般,前期疯狂死搭档,前前后后死了六七个。   有人说燕雪山克搭档,而克里琴斯对此嗤之以鼻,明明是因为配给燕雪山的搭档都不够强好吗?   要是换成我就不一样了!   然后,克里琴斯灵机一动,他寻思着,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搞个双狙组合呢?多新奇,多厉害啊!   可惜,他等啊等啊,一直没等到燕雪山身边的搭档位置空出来。   战局紧张,他有耐心等,领导没耐心了。   领导直接把炽树拉来,要求他们为国配对。   虽说跟炽树不对付吧,但克里琴斯还没有犟到那种地步。   在国家和人民之前,个人的好恶不值一提。   尤其是他早就见识过新型双子机甲的威力,一开始布兰登教授推出这个配置的时候,他还能嘴硬说我一个人也能行,到后来,他已经无法嘴硬了。   配就配吧,他捏着鼻子想。   可是!   好巧不巧,就在他跟炽树开始做匹配测试时,燕雪山的搭档在战役中殉国,位置空出来了。   克里琴斯简直一口老血要呕出来。   他二话不说,把自己跟炽树的搭档申请资料扔到一边,火速申请和燕雪山搭档。   申请刚发出不到一个小时,炽树就发现了。   那天,炽树黑着脸来找他,十分生气地问:“你申请了和燕雪山的搭档?那我呢?”   什么叫“那我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语气?   不要说得好像他始乱终弃一样,我们压根就没有开始好吗?   克里琴斯:“燕雪山比你强。”   炽树一字一钉似的,切齿地说:“我还能变得更强。”他说,“你们都是狙击师士,不适合搭档,这个双子机型就是近远战搭配。”   克里琴斯:“以前没有,那就现在创造,说不定双狙会比近远搭档更强。机甲被真正制作出来之前,不是也没有人能想到真的能实现吗?”   说到这,克里琴斯意识到什么,警惕地问:“等等,你要干嘛!你也要去申请吗?!”   假如炽树申请的话,他还真没有太多胜算,上面肯定优先给燕雪山分配近战选手,而炽树是现役数据最好的近战师士不说,而且很年轻,顺位肯定比他高。   当时,炽树是什么反应呢?   克里琴斯回忆着。   他记得很清楚,炽树注视着他,深深皱眉,一副深陷困扰又无计可施的神色,声音却很坚定,不自觉地拔高一截,语速也加快,炽树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我不会申请。”   “克里琴斯,我只想要你。”   那双金棕色的眸子如此决绝,像在燃烧,要连他一起点着了。   时隔七年想起来,克里琴斯依然会心慌意乱。   现在,克里琴斯也明白过来了。   他想起炽树昨天对他的表白:“克里琴斯,我喜欢你!”   那孤注一掷的目光,正和当年说“克里琴斯,我只想要你”一模一样。   ——“我十七就遇见了你,辨认不出对你的在意是喜欢。”   ——“我十七岁就喜欢你了。”   ——“我现在很清醒,我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和你表白。”   克里琴斯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他双臂手肘支在桌面,向前倾身,双手捂嘴。   嚯!   天呐。   原来,炽树真的不是在随口乱说,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很久了。   啊?   啊???   他有这么迟钝吗?   还是因为他刚看了恋爱电视剧,被影响了,东想西想,看什么都觉得和恋爱有关?   糟糕。   怎么觉得更心烦了?   ……   此时。   做完数据记录的萨拉回到宿舍,刚进门,才倒了杯水坐下,椅子都没坐热,他的好友从上铺反身而下,拉住他,眉飞色舞地说:“你听说没有?今天炽树上将色/诱了克里琴斯上将!”   萨拉精神一振:“??!!”   萨拉:“快说来听听!” 第30章   犹如心脏被泵入一阵兴/奋剂, 工作一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萨拉追问:“怎么色/诱的?”   他不敢相信:“你是在说炽树上将?他那个木头还能有这个本事?!”   “木头色/诱起来才更有趣啊。”他的好友洛克嘿嘿一笑说,“你也是知道的,平日里我们这的炽树上将都是什么穿衣风格。那叫一个纹丝不苟。”   萨拉纠正:“一丝不苟, 纹丝不乱, 用错词了。”   洛克:“啊呀,反正就那个意思。总而言之,他一直是个很守A德的alpha,衬衫下面都好好穿背心,从不凸/点的,不跟隔壁的蓝泽上将似的,衣衫不整, 成天发骚。”   “但是——!!!”   重点来了吗!   萨拉坐端正。   洛克:“但是, 今天, 炽树上将敞开了领口,露了一点胸口, 甚至今天还有新兵宣讲,所有人,所有人都看到了哇!”   “听说当时克里琴斯上将的脸色就不对劲,啧啧啧, 克里琴斯上将不停地看他的领口。”   萨拉听到这, 大失所望:“就这?露个领口?这叫色/诱?小学生都觉得太幼稚了。”   兄弟, 你在逗我玩呢吧?   洛克让他稍安勿躁:“你别着急嘛,还没说完。”   明明是在私人空间,也没有其他人偷听, 好友还是把椅子挪到他旁边挨着他,用手挡着说:“据不署名知情人士的可靠情报,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炽树上将今天还私下牵了克里琴斯上将的手,甚至有可能有亲吻行为!”   这还有点意思。   萨拉:“哦?怎么说?”   洛克:“两人在新兵宣讲中间去了一趟更衣室换衣服,有人听见他们在里面打起来了,之后,炽树上将脸上带着巴掌印就出来了。他俩之前的气氛,相当不可描述。”   “我知道你要说他们平时也打架,但是,你看看,他们以前打架,哪次是扇巴掌的?这次的打是打情骂俏的‘打’啊!”   萨拉后仰:“很有可能啊!这个进度,我喜欢!”   他握拳,称赞道:“炽树上将还是可以的啊,早就该这样了嘛,对傲娇就得直接!好战术!”   ……   新兵柏青还在失眠。   他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满脑子是“难道发帖人真是炽树上将本人”这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新消息“叮叮”地想。   亲友又给他发瓜:【快看快看,那个很像炽树上将的楼主又发新帖了!】   冰冷的手,微微发抖。   柏青鼓起勇气,点进了新帖子。   主楼:【我按照你们的建议,今天上班时特意调整了穿衣风格,他说不喜欢我穿成那样,然后把衣服穿好,以后我是继续这样穿,还是听他的话,回归保守的风格?】   柏青:“……”   住脑啊!   不要再想象克里琴斯上将在更衣室要求炽树上将穿好衣服了!   柏青刷新帖子,每刷一次就多几百上千评论。   可以称得上是群情踊跃了。   他都不理解楼主是怎么从这么多繁杂庞大的信息中筛选出自己想要的,这也太多人了。   网友们:   【第一次见到这么听劝的】   【哇,他很在意呢,我就觉得,他一定不是不喜欢你,绝对是对你有意思的!】   【兄弟,有希望啊!】   【感觉自己是赛博红娘,你们这对可能真要成了,好有成就感哦】   楼主在线,不停地对网友进行回复。   网友:【穿成那样是穿成哪样?你怎么穿的?具体说说看?】   楼主:【大概是,我平时穿外套都立起领子,今天放下来了,解开了四颗纽扣,里面的衬衫也是,领口比较开,连衬衫里面背心的边缘都可以看见的程度】   网友:【被蠢得尖叫了,你还在里面穿背心啊!!】   等等,脑子有点疼。   让他想想,让他想想先,他记得的,今天炽树上将领口解开的领口也许、应该、正好就是四颗纽扣。   网友:【他只是说不喜欢吗?】   楼主:【他亲手帮我整理了衣服】   柏青想:难道我弄错了?两位上将直接换了机甲服过来的,何必要整理一遍一定会换掉的衣服?   网友:【不要听他的话,继续穿,就可以天天看他害臊喽】   楼主:【因为工作原因,我也不可能穿得太过张扬】   柏青想:什么工作?穿军装的工作吗?   网友:【看完你的经历,我也想鼓起勇气去追一下我的竹马了】   楼主:【祝福你,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柏青想:炽树上将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没想到他对陌生网友也这么友善。   不是。   还不能确定这就是炽树上将吧!   他醒过神来。   这时,亲友又给他发来一张截图:【这个帖子真热门啊,这才十分钟,已经三千多评论了】   柏青看一眼自己这,已经显示近万评论了。   尽管如今通过多层跳跃网络传播技术,已经让星域和星域之间的人们可以几乎同步同时进行交流,但毕竟空间距离存在,大家的网速不太一样。   柏青上群里看了看大家的截图,然后确认,他这儿是最快的。   这意味着,他和发帖人已经在相近的网络中,所以他能比别人更迅速地收到新数据。   柏青心脏狂跳,他忐忑地打下一个建议:【建议,在衬衫里穿背心有点土哦,您可以试一试,明天不要在里面穿背心了】   紧张。   可能压根不会被看到吧。   这么多评论呢,他刚发出去就被淹没了。   “哔。”   收到回复。   楼主:【好,谢谢建议[/握手]】   柏青:“!”   炽树上将,您好平易近人啊QAQ!   不对,还不确定。   更正——   可能是炽树上将的楼主,您好平易近人啊!   第二天。   新兵们早训过后,在食堂用早饭。   柏青找了个同期询问:“在哪里可以见到炽树上将呢?”   他找错人,这个同期不大好相处,戏谑道:“你很上进嘛,这就知道要巴结上官了。”   柏青赧然:“当我没说。”   同期已经吃完饭,用帕子轻沾地擦嘴,竞争意味十足地说:“炽树上将是位很看实力的公平公正的长官,他可不吃溜须拍马那一套。不过,你要问在哪可以见到他的话,这会儿在A区食堂你就能见到。他每天都会在A区吃午饭。”   柏青:“啊,谢谢。”   同期看也不看他,哼了一声,端盘子走人。   实在是太好奇了!   柏青偷偷摸去A区食堂,躲在一根墙柱后面,他运气好,没等多久,真的见到炽树上将的身影出现了。   随之一同出现的,当然是克里琴斯上将。   准确的说,是克里琴斯上将先出现,炽树上将才跟着出现。   他鬼鬼祟祟、聚精会神地偷看起来。   炽树上将背对着在和克里琴斯上将说话,一直要转身不转的,看得他直着急。   突然,克里琴斯上将若有所查地径直看了过来,冰冷锐利的目光直接锁住他,简直像狙中他了。而炽树上将也跟着转头望过来。   柏青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后衣领被人一扯,完全被拉到柱子后面。   同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旁边,见他行径诡异,问:“你在干嘛呢?”   柏青睁大眼睛,没空回答他的问题,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真的……今天没有穿背心了……”   他不敢再探头,缩着脖子问:“两位上将现在在干什么?来抓我了吗?”   同期探头看了一眼:“他们刚走了。”   ……   克里琴斯把炽树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再一次要求他把衣服给穿好,没好气地说:“我昨天跟你说的你都当耳边风是吧?”   “你看看,就是因为你不好好穿衣服,那些小孩都在看你呢!”   都让他不要露了还露,露给谁看呢!   克里琴斯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手肘曲起搭在扶手,双手十指交错,抵在身前,昂起下巴看站在长桌前的炽树。   他装模作样地说:“我昨天就说了,你从哪学的那么土的招儿?”   “你不用搞这些花招,我要找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   克里琴斯昨晚想好了。   他觉得吧,既然炽树那么喜欢他,那么,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和炽树交往试试。   可是,上班还有个试用期呢。   怎么着也得过两三个月再说,也不知道这么多时间够不够,反正,等一阵子,等他不会觉得那么羞……不是,他才没有觉得羞耻!   嗯,他只是要调整状态,让自己更从容地应对和炽树从宿敌、搭档转变为恋人的情况而已。   炽树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走,已绕到桌后,一只手五指张开,点搭在桌上,低头看着克里琴斯。   炽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有多温柔。   炽树问:“找我干什么?恋爱吗?”   恋爱什么恋爱?!   虽然炽树笑眯眯、温温柔柔的,克里琴斯却陡然升起一股危险之感。   这让他下意识滑开椅子,稍稍拉出距离,再佯作冷静地说:“做实验而已。你忘了吗?同调率实验,先把他提到95%再说别的吧。”   “事业都没搞定,谈什么恋爱?”   “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也不迟,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先恋爱,再做实验,那样也更名正言顺。”   炽树温柔而认真地拒绝了,他一寸一寸地,试探着,以克里琴斯不会逃走为底线,在暗搓搓地拉进距离,一边表明态度说,“Coti,我对你的表白是真心的。”   “在正式成为恋人之前,我不会再跟你上/床了。”   克里琴斯愣了愣,才意识到炽树说了什么。   看吧。   炽树果然是他的宿敌。   一有机会就想要压制他。   就算要恋爱,他也要成为掌握控制权的那个。   克里琴斯脸颊紧绷,握紧交错的手指,按动指节,发出可怕的咔咔的响声。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正待骂人,同时,又听见炽树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问:“还有,Coti,你前天说‘不要打开你的孕/腔’是什么意思?你不是alpha吗?哪来的孕/腔?”   这口气登时憋在了胸口。   克里琴斯涨红脸。   你特么,你原来记得信息素失控时候的事啊!!! 第31章   炽树说这句话时, 克里琴斯仍闭着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   他就这样保持闭眼的表情,睫羽轻轻一颤, 猝然打断炽树的问话, 厉声呵斥:“闭嘴!”   炽树:“可是……”   克里琴斯睁眼,杀气腾腾地抬起头:“闭嘴!”   炽树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想要补救:“我不是……”   克里琴斯很生气:“闭嘴闭嘴!”   完了。   炽树心里咯噔一下,这次过火了。   但他确实是有些迷惑。   易感期信息素失控时的事他基本都记得,只是当时状态是理智系统完全被关闭,在正常状态下可以被判断出不对的事情,在那时他是一点没有自觉。   而且, 即便是在他完全清醒的状态下, 当他回想起克里琴斯浑身是汗、满身潮/红、慌张无措地抓住他的手, 求他说“不要打开孕/腔”时的场景,他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想发疯, 信息素蠢蠢欲动地要紊乱。   指尖留存着细微的触感。   他似乎是摸到了一个不同的腔/道入口。   从昨天开始,炽树就在思考,那是什么?   克里琴斯是alpha这件事,他比谁都要确定, 他也看过克里琴斯平时的体检报告。   所以, 炽树产生了一些不是很纯洁的猜测。   昨天晚上, 他没和克里琴斯一起过夜,而且一整天没亲近到人。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应当的, 哪能天天折腾人?爱是克制,珍惜伴侣的人就得学会约束自己。   但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身体好像才刚进入青春期, 一晚上都燥热难安。   就算知道几乎不可能,可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期待克里琴斯说不定会召唤自己。   一晚上都在待命。   炽树只浅浅地眯了一会儿眼睛。   在那一小会儿里,他做了个很嚣张的梦。   炽树梦见自己和克里琴斯下班一起回休息区,却只有一个房间,他纳闷地问,他的房间呢,克里琴斯天经地义地回答他:“我们都结婚了,当然不分房,住在一起啊。”   结、结婚了?炽树高兴到发晕。   然后克里琴斯拉着他进屋,抱怨说:“今天累死了,快点过来让我舒服舒服。”   炽树从善如流。   梦里的克里琴斯也很坏脾气,不过很快就在他的怀里脸红啜泣了,哭唧唧地说:“别那么深。”   “我觉得,我都要被你艹怀/孕了。”   这句话太刺/激了。   让炽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   “……”   炽树看着被昏黄灯光映照的天花板,对自己无语了。   他习惯在睡觉时开一盏小灯,不喜欢在完全的黑暗中睡觉。   毛头小子才做这种春/梦吧?   他都过了而立之年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他爬起来,去洗裤子。   一边搓内裤,炽树一边走神地琢磨,克里琴斯所说的“不要打开孕/腔”应该就是他梦见的那个意思吧。   这个意思已经很刺/激了。   想想就又要发热了。   所以……所以……   其实他是不是表现得还算不错——作为一个处男——有让克里琴斯感到满意呢?   如此想着,冷酷硬汉炽树上将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傻乎乎的笑容。   要是被基地的部下们看到的话,一定会大跌眼镜。   炽树不是个爱笑的人。   他从小就不爱笑。   小时候,他在家附近的幼儿园也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幼教老师看他成天跟个小大人一样,过于严肃了。   有天,在班上小朋友都在玩积木时,老师蹲在认真堆了个比自己还高的高楼的炽树面前,夸说:“哇,小炽树,你好厉害哦。”   炽树点点头,拍拍手,颔首说:“还行。”   老师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夹子音地哄说:“老师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呢,不过怎么不见你笑呢?你要学会感受自己喜悦的情绪哦。”   彼时,还是个乖孩子一听,觉得老师说得有道理,模仿着别的小朋友,抬头,咧嘴一笑。   老师一愣,旁边看见的小朋友也一愣。   随即,其他孩子们嘴巴一扁,此起彼伏地哭了起来。   炽树不笑了。   小炽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哭。   后来才知道,那是被他的笑容吓哭的。   他只是微微抿笑还好,一旦笑容弧度大一些,脸部表情就会变得颇为狰狞。   尤其,是他发自内心地喜悦时的笑容。   比如这时候。   他觉得幸福的婚后生活……等等,还是不要想的那么远,先成为恋人就好,起码成为恋人的生活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恋人啊。   他和克里琴斯说不定马上就可以成为恋人了呢。   他大胆地想象起来,那、那他就可以,在夕阳西斜、杨柳依依的湖边小坡,正大光明地牵着克里琴斯的手一块儿散步了吗?   下次再看到克里琴斯的头发有点乱了,他是不是就可以伸手帮克里琴斯整理了?   还有!还有他吃过好几家很好吃的餐厅,以前去的时候,他就在想,说不定克里琴斯会现在。   要是他们谈恋爱的话,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给克里琴斯推荐了吧?不,再大胆一点!都是恋人了,一起去吃饭啊,还可以用上恋人折扣!   天呐。   这日子,真是要美的冒泡了。   今天就一鼓作气地再表白一次吧。   炽树心中决意。   按照他的判断来看,他成功的概率起码有80%,不,说不定有90%!   从昨天克里琴斯的反应来看,多半是不反感要跟他交往的。   所以——   一向谨慎的炽树上将今天也有点得意忘形了。   与他的(中青年版)青春期一起姗姗来迟的,是自满期。   直到克里琴斯生气翻脸,把他骂出门外,还板着脸说:“这几天我都不想见到你了!除了公事以外别找我!我比赛你也不准来看!”   炽树才终于冷静下来,感到大事不妙。   因为是在办公区,又是午休结束大家各自回岗的时间,不少人都听见了两位上将在吵架,好奇地探头探脑查看。   只见炽树在克里琴斯的办公室门口呆站了得有三五分钟,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垂头丧气地走了。   消息很快传开了。   大家看热闹地在小群里聊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克里琴斯上将可不好追,不然凭他的才貌,哪里会单身到现在?】   【战无不胜的炽树上将也会吃瘪呢,哈哈哈哈哈】   【炽树上将总不能把什么好处都占全了吧,长得帅,会打仗,要是连恋爱都一帆风顺的话,那世界也不太不公平了吧!】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不盼着两位上将好呢?太坏了!哈哈,真想在现场,看看炽树上将的表情啊】   【两位务必要打起来啊!!你们说,会不会有那种炽树上将跟克里琴斯上将说“要是你输给我就答应和我交往吧”,但是输了就说“我输了我就给你当恋人”的剧情啊,嘻嘻想看】   【可惜他俩第一轮没抽中对战,我也想看】   新兵柏青并不知道基地这群老油条们的讨论,他刚来的,人都不认识几个,哪能混进小团体里。   夜里,他盘腿坐在床上,苦恼地看同好群里大家的热烈讨论,憋得都要爆炸了。   看到大家还在一无所知地yy两位上将。   他抱头揪头发,在心底尖叫:我今天亲眼看到炽树上将追求克里琴斯上将了啊!又纯情又劲爆!!!   “……你又在发什么神金?”和他分到同一个宿舍上下铺的洛克问,伸手就要把他的平板屏幕拿过来看,说,“你今天也太奇怪了,还偷窥长官。你一定被发现了。这次是你运气好,上将不在意。万一他们追究,完全可以把你抓起来的。”   这哪能被人看到?柏青死死抓住自己的平板不放,他急赤白脸地说:“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做了。”   洛克见拿不过来,便不再管他,哼了一声,翻身爬到上铺,睡觉去了。   柏青躲在被子里,睁大兴奋的眼睛,继续翻群里的消息。   -炽情至性全宇宙后援会1号群-   【不错,今天也翻到了几篇好文,我可以在甜甜的梦里睡了】   【什么文什么文?分我看看】   【话说回来,《青时雨》这下一集看起来要开虐了诶】   【炽树和克里琴斯在毕业以后也分开了几年嘛,真虐啊,最虐的就是这样,渐行渐远渐无书,比死人还虐】   【呸呸,闭嘴,他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这本也不错,是那种到了三十五要是咱俩都还没对象要么凑合在一起吧的路子】   【感觉他俩都是工作狂,没兴趣恋爱的,可能只有这样才会在一起吧……】   【只要我活得够久,是不是总有一天能看到我的cp在一起[/安详躺平]】   和平时聊得差不多,一会儿磕糖,一会儿发癫。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群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人。   这人信誓旦旦地说:【不用等那么久,他们好事将近了】   柏青:“?”   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有爆料呢!你谁啊你?   同一时间。   首都星的一处公寓里,炽树上将的弟弟英树推了一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像是不回头看爆炸一样,关闭了群。   接着打开了邮箱,妹妹明树给他发来邮件。   字里行间尽是幸灾乐祸。   【克里琴斯上将终于成为我们家的嫂子了?好!我这就给咱哥选一块最靓的宝石做求婚戒指!正好我在天狼星附近,本来我就打算去看哥的。让我来买东西吧,我比星闪送快,嘿嘿,我去看看他俩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英树写回信,写到一半。   老哥的新消息弹出来。   炽树:【英树,救救我,我好像搞砸了!】   炽树:【老婆生气了要怎么哄才行啊?】 第32章   英树:?   他的脸扭曲了一下。   不是。   哥。   我才刚在外头爆料你要追到人了, 你这就给我出岔子?   即使听不见声音,可是从消息疯狂发来的频率中,英树也能感觉到大哥现在有多慌张。   【我这次好像真的把他惹生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半天没跟我说话了】   【他还说过几天比赛, 不准我去看】   【他会不会一直不理我?】   【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说实话。   英树着实看得有点目瞪口呆。   他和大哥相差了八岁, 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大哥已经是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了,又早熟,十三岁的大哥就已经长到一米八了。   大哥从小就把自己当成家里的顶梁柱(虽然他们爸没死)。   炽树一向竭力在一双弟妹的面前维持作为大哥的尊严,等闲绝不会拉下面子、   大哥能主动来找他帮忙买礼物,进行恋爱咨询已经很让他惊讶了,更别说跟现在这样, 已经完全不管别的, 急头白脸地找他求助。   没想到啊, 他大哥炽树原来还会有慌得一批的时候啊?   英树小仇得报,仰天一笑, 敲键盘的手指跳跃轻快。   多难得啊。   这样的大哥,或许一辈子他都遇不上几次,不趁机欺负一下都可惜了。   首先,英树杀人诛心地说:   【是你老婆了吗?你就叫上老婆了?】   【大前天你才跟我说要追人家,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 你就自顾自地把人家当成你老婆了, 不是我说,哥,你也太自信了吧?】   炽树扎心了。   很沮丧:【是的, 还不是我老婆。】   英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盲目的自信很致命的。】   英树:【难怪人家生气】   英树:【行百里者半九十,许多人都是跌到在这一步上, 不要觉得进入暧昧期了就得意起来了,正因为是关键时候,才要格外小心!】   英树:【好不容易才有点苗头,一旦对方突然对你下头了,很难救回来的?】   炽树:【那要怎么办啊?】   英树兴致勃勃地问:【你怎么惹到克里琴斯上将了?】   炽树不敢言尽其实:【我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   英树追问:【说了什么?】   炽树:【反正,就是,他讨厌的话】   你说话不让克里琴斯喜欢也不是一两天了吧?   ——英树本来想这么回。   刚要按下发送键,他停住,若有所悟,删掉,回:【你该不会是调/戏人家了吧?】   【等下。】   他往上翻看之前的记录,确定自己没出现错觉,大哥说了一句【我这两天特意改变了自己穿衣风格,他好像也不心动】。   英树想到什么。   他打开星友网,首页就悬挂着热门贴:【我按照你们的建议,今天上班时特意调整了穿衣风格,他说不喜欢我穿成那样,然后把衣服穿好,以后我是继续这样穿,还是听他的话,回归保守的风格?】   英树把帖子链接复制发过去。   他头皮发麻地问:【哥,这该不会是你发的帖子吧?IP是在天狼星星域。】   三分钟过去。   毫无回应。   他大哥好像掉线了。   又过了三分钟。   炽树:【你怎么会刷到这个帖子的?】   英树:【超热门啊!!!】   英树惊住了,他一时心急,干脆给大哥发去了语音邀请。   一秒被拒绝。   还要面子呢?   英树翻了个白眼。   接着不得不噼里啪啦地打字:【网友让你色/诱你就色/诱啊?不是都说了,让你先搞一阵子纯爱,哪有你这么火急火燎的?】   【现在好了吧,把人油跑了!】   炽树狡辩:【也不至于很油吧?他应该也不是完全不喜欢,他还帮我整理衣领呢】   【他喜欢我的身材的!我怎么不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呢?】   英树:【所以你到底跟克里琴斯说了什么啊?????】   炽树:【太/黄了不能说啊!!!!!】   话赶话的。   不小心说漏嘴了。   兄弟俩刹那间都沉默了。   英树:【哥,你完了。】   【你确实完了。】   炽树:【别这么说,我还是有救的。】   英树欲言又止。   能怎么办呢?都这样了!   炽树又开始自我反省:   【确实是我得意忘形的错】   【最近克里琴斯对我的态度都很好,我不知不觉地急功近利了。明明我知道他是很害羞的性格,我还那么和他说话,让他产生了误会,对我恼羞成怒了。】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谨言慎行,一切顺着他的心意说。】   【我先给他写一封检讨书,我会认真写的。】   【你别看外面的人说克里琴斯不近人情,其实他很心软很善良的,他生气也不会生气很久,不招惹他的话,过两天他就忘了。】   【我蛰伏几天,等他消了气,我再重振旗鼓。】   英树本来还想回两句,但他哥叭叭叭的,他愣是没找到机会插嘴,他看得人都傻了。   大哥,你搁这作战术分析呢?而且你这不是很懂吗?那你还问我干什么?我的时间不宝贵吗?   幸好我也有老婆,不然我要是个单身狗的话,被你塞一嘴的狗粮我不可怜吗?   英树:【……行。】   英树:【你加油。】   炽树:【下了。】   炽树:【我去写检讨书了。】   ……   做个屁的实验!   就是因为实验,他被炽树给睡了,才让炽树那么得意!   他还以为炽树不记得信息素失控时的事了呢!   所以他那些丢人的样子,炽树全都记得吗?   记得就算了,居然还敢拿来问他!   真是胆子大了!威胁他吗?   克里琴斯可太生气了。   克里琴斯生气地读报告,生气地吃晚饭,生气地做体术训练,生气地回房睡觉。   刚回来没过半分钟。   炽树按门铃,在门外说:“Coti,我写了一封道歉信,放在门口了。你要生气就生气,想打我也可以,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克里琴斯:“?”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耳朵比狗好灵!   我把你在通讯器上拉黑了就直接找我是吧?   克里琴斯盯着门口不爽。   作为同一个基地的搭档,就是这点最最讨厌。   不管他们前一天怎么吵架,转头该一起上机甲还是得一起。   躲都躲不开。   他想把炽树永久拉黑都不可以,一直拉黑不要工作的?   他打算拉黑几天,治一治炽树嚣张的气焰,再把人加回来。   在这之前,他暂时不想见炽树。   没想炽树还有脸主动找上门。   “烦死。”克里琴斯骂骂咧咧的,还是出门把道歉信拿了进来,没看就骂,“你以为道歉就行了吗?除非你能抹除你的记忆。”   “废物alpha,连自己的信息素也控制不了!”   克里琴斯把信丢进抽屉里。   锁上。不看。   睡觉去了。   后天他还要比赛呢!   ……   很快。   基地的工作人员们就发现,前两天还眼见着要成甜蜜小情侣的两位上将又又又闹冷战了。   怎么回事?   啊?   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他们磕得好好的,都开始想要送什么结婚贺礼了,突然好像要be了?!   和同事们聊八卦的萨拉不快地说:“说be也太严重了吧,完全没有到ending的时候,只是小别扭而已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大家淡定。”   他冷汗涔涔地自我解释:“这不是要比赛了吗?克里琴斯上将好胜,所以埋头训练两头,没有空恋爱,很合理啊。”   同事拉出数据给他看:“部长,你看看克里琴斯上将今天的数据,乱七八糟的。”   萨拉痛苦阖上双目,不敢直视。   他专门负责克里琴斯和炽树的数据记录,特别是克里琴斯,在克里琴斯还没跟炽树搭档之前,他就专门负责克里琴斯的项目了。   克里琴斯这人吧,有时候挺一目了然的,心情和状态如何,能从数据中看出来。   心情好,就数据好;心情不好,就数据不好。   神经刀选手就这样,你不知道他接下来是神还是鬼。   放以前这两个人没进展的时候就算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炽树开窍在追克里琴斯,是追得有点拙劣不错,好歹开头了,要是黄了的话,他们也会很遗憾的。   转眼。   到了克里琴斯比赛当天。   克里琴斯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全息操作室,戴上头盔前,他交代道:“不要让炽树进来。”   大家面面相觑。   啊,这。   您这么说,但炽树也是上将,我们哪有权力管他啊?   而且,炽树上将现在就站在门口,他应该听见了。   炽树站在一线之外,沉住气,没进去,走了。   今天,全基地除了值班的人,都在看克里琴斯的机甲对战比赛。   他现在老实了。   克里琴斯说什么他都照做吧。   克里琴斯不让他看,他就不看了。   炽树来到一个无人的舷舱,扶着栏杆看星空发呆。   ……好想去看克里琴斯开机甲。   这时,炽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从拐角后面传来。   他认出来了。   是研究部的萨拉和卡洛琳。   萨拉:“8号仓库里的那套旧全息设备修好了吗?”   卡洛琳:“修好了,完全可以用来登录。”   萨拉超大声地说:“哦!这样啊!那可太好了!而且,今天大家都去看比赛了,没有人看守那套旧设备。听说,克里琴斯上将只是说研究部不许炽树上将进吧?”   卡洛琳:“是呢!”   萨拉:“说起来,我认识一个人,他和他的伴侣吵架,他的伴侣说气话让他别来找自己,结果他就真的不去了,结果他们就这样默认分手了。多年以后再遇见,他的伴侣说,其实是希望他来找自己和好才这样说的。”   卡洛琳痛心疾首:“傻不傻啊?让你不去你就真不去了啊?”   炽树:“……”   好的。   他全听见了。 第33章   纯白虚无的世界里。   克里琴斯的眼前, 无形的水幕倾泻拉开。   每次意识接驳时都会感到一阵眩晕,随后很快适应。   “欢迎进入#778711号全息空间。”   甜美的AI女声在耳边响起。   围拢在他身旁的数字风暴飞速拼接,变得清晰。   他落定在一扇虚拟门的门口。   克里琴斯开门而入。   他今天的队友尤莉斯和尤莉斯的丈夫甘会已经在等待室了, 另外, 主持人林奇,策划人亚瑟,以及爱看热闹的蓝泽也在。   尤莉斯问:“炽树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克里琴斯冷着脸说:“今天是我比赛,他又没有赛程,他来干什么?别说的好像我们一定要出双入对一样。”   哦。   这是又吵架了。   经典戏码。   尤莉斯见怪不怪,举手投降道:“好的。”   她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克里琴斯看向也孤身一人的亚瑟,问:“燕雪山呢?他没来吗?”   亚瑟说:“我师父今天还有农活要忙, 他说忙完再来。”   答完, 看着一脸不爽的克里琴斯, 亚瑟想到了什么。   前两天师父是跟他提了一嘴,说把他们提升同调率的方法好心好意地向克里琴斯倾囊相授了。   也就是, 所谓的在上机甲前先上个床的方法。   亚瑟当时就冒冷汗了。   他那是随口编出来忽悠他的傻师父的啊!   不过后来忙起来,他就把这茬子给忘了。   也是心存侥幸。   他想,他师父是个天然呆,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么离谱的方法, 克里琴斯应该不至于相信吧。   ……吧?   他希望无事发生。   不然的话, 要是师父发现他在骗人, 他也有点难搞。   虽说就算事情败露,他也能想办法糊弄过去,可假如可以在师父面前继续保持他的正直诚实形象, 就更好了。   于是,亚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先装不知道了再说!   甘会上前来感谢克里琴斯:“我联系到上次你为我介绍的崔医生了, 他说我的身体可以调理。真是多谢你了。”   克里琴斯:“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道过谢,甘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扭扭捏捏,害害羞羞。   克里琴斯感觉他是有话要说,便主动问:“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甘会再走近他半步,声音则压得很低很低,不好意思地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却不回答你的问题,我心里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什么问题?   克里琴斯自己忘了。   甘会红着脸说:“以前每天都可能会死掉,所以我们都会把前一晚当作最后的亲近机会。特别是在预定的大战之前,是一定要疯狂一下的。”   克里琴斯听着听着,明白甘会的意思了。   他看着温柔斯文的甘会,其实不太想象的出来甘会疯狂的模样,有点不敢相信。   甘会脸皮薄,脸红的要滴血了,又小声说:“尤莉斯不知道我和你说这些的。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吃醋的。我偷偷和你说,你就不要告诉她了。”   克里琴斯回过神:“好。”语气变得认真了一些,再重复一遍保证,“好的。”   克里琴斯回到圆桌旁,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蓝泽坐在椅子上直接滑过来,他非常坐没坐相,双手枕在脑后,衣服也穿得轻浮,这身不是军装,而是一套古地球西部牛仔风,外套没扣就不说了,里面的衬衫而是有大半的纽扣没有扣。   克里琴斯一看他就想:炽树是不是跟蓝泽学的?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蓝泽嬉皮笑脸地问:“跟炽树吵架了?”   克里琴斯直接给他翻了一个又圆又大的白眼:“关你屁事。”   蓝泽:“我可以听乐子呀!这可好了,有人陪我一起当单身狗了,嘻嘻嘻嘻。”   这潜台词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是单身啊!   克里琴斯坐直身子,鄙视地睨视着他:“你别造谣好吗?我和炽树本来就只是普通同事。”   “行,行,普通同事。”蓝泽阴阳怪气地说,“炽树说你们是普通同事,你也这么说,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可以,我信了。”   克里琴斯一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蓝泽贱嗖嗖的样子惹得他手痒,想揍人。   他的暴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蓝泽,你什么意思啊!”   蓝泽是真的被克里琴斯打过的。   那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当时克里琴斯才从大学毕业,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师士,乍一看真是天真无邪,给人一种很好哄骗的错觉。   而蓝泽二十五岁,已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老手。   蓝泽最大的毛病就是,他颜控,且他的审美广泛,不管燕瘦环肥,任何肤色、发色、眸色,他都不在意。   这样一个美貌的小新人,他当然要去勾搭一下啦。   于是在一场庆功宴舞会上,蓝泽一个滑步过去,半跪在地上,一个滑步过去,突然挽起克里琴斯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吻。   再抬起他自觉颇为英俊的脸庞,含情脉脉地问:“尊贵的美人,我能有幸请您与我共舞一曲吗?”   克里琴斯没有防备,被他亲到了手背。   下一秒。   克里琴斯唰地把手抽了回来,顺手抄起边上的红酒瓶,直接敲在了蓝泽的头上。   砰。   幸好啊,幸好他的头骨厚,所以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现在回想起来,蓝泽还是觉得天灵盖在隐隐作痛。   其实后来他还是不死心地追求过克里琴斯一段时间。   倒不是他特别吃这一款小美人,只是被激起了征/服/欲。   也许所有男人对于自己的伴侣都有两种梦想。   一是温柔,千依百顺,让人一见他就忘却疲惫和苦楚;一是倔烈,越是难以驯服,等驯服以后才越是让人有成就感。   只是,若得到了前者,日常月久便举得无聊;而若得到了后者,也总有一天会对吵闹开始厌烦。   并且他碰壁了一阵子以后,蓝泽也绝望地发现了:   克里琴斯真是傲娇吗?只有傲就没有娇啊!而且,有时候那不是傲吧?是暴力的暴啊!   他有十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所以他还挺佩服炽树,居然能十年如一日地陪在克里琴斯身边,还能把人毛给撸顺了。   真是太佩服了。   蓝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摊手说:“我哪敢对您有什么意思啊?”   “只有炽树对你有意思。”   “不过啊,我觉得你也不要把所有捧到你面前的爱当成理所当然了吧,一个人的心的承受能力也是有上限的。别等到失去了,才学会珍惜。”   克里琴斯怔忡。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是炽树,炽树站在他的不远处,浓眉紧拧,金棕色的眸中糅杂着懊悔、痛苦和祈祷,而他连个正视的眼神都不给炽树,直接擦身而过了。   烦躁像是充进气球的气,一下子让心鼓起来。   又无处宣/泄。   克里琴斯沉下脸,用“这是我的所有物”的语气说:“炽树是我的搭档。我和我搭档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讲。”   蓝泽故意刺他说:“只是搭档,又不是夫夫。”说着,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反坐,双手搭在椅子背上,幸灾乐祸地说,“你俩都到年纪了,我听说上面打算给炽树介绍对象。”   蓝泽:“很多omega想嫁他的。长得帅,身材好,赚得多,还不着家,多好的对象啊哈哈。”   蓝泽一边说,一边观察克里琴斯的表情。   他就等着克里琴斯跳脚了。   却见克里琴斯左边眉峰微微一挑,从喉底哼出一声,似乎是好胜心在熊熊燃烧说:“有更多omega想嫁给我。上面要安排也得先给我安排。”   蓝泽:“……”   “还有五分钟。好了,尤利娅,克里琴斯,你们可以去准备了。”   这时,主持人林奇提醒。   “好。”   克里琴斯干脆利落地起身,身姿笔直挺拔,如一丛凌霜傲雪的竹,银白的马尾一甩,头也不回、闲庭信步地走进万亿观众欢呼的虚拟战斗场。   蓝泽心底泛起一丝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炽树这真的有可能追到人吗?大哥,你老婆是压根不开窍啊!   连他都为炽树感到可怜了。   不过,话说回来,炽树是真不来了吗?   被克里琴斯下了禁足令?   刚想到这,开门声响起。   这个线上休息室被设置了进入限权,只有他们八个选手和主持人能进入,来人要么是他妹,要么是炽树。   大家一眼就看到了火红的头发。   行,是炽树。   甘会惊讶:“克里琴斯说你不来了?”   炽树竖起食指在唇前,作噤声示意:“我悄悄过来的。别告诉克里琴斯。”   众人:“……”   哎哟。   你俩这玩的什么情/趣啊?   蓝泽撇了撇嘴:呵呵,又一个老婆奴,他一点也不羡慕。   炽树直接去找林奇,提出要求:“给我套个无痕模式。快。不要被克里琴斯发现了。” 第34章   林奇一头雾水, 抬手从虚空中摸出一件黑色披风递给他,说:“穿上这个就行。”   ——你跟克里琴斯又怎么了?   他差点想问。   算了。   不问了。   林奇是军中知名百晓通,很会来事一个人。正因为交际广泛, 所以他比别人更知道克里琴斯和炽树多难搞。   单指恋爱方面。   平时工作的时候, 这两人还是很配合的。   一旦涉及到介绍对象就不一样了。   对于找他牵线搭桥的那些人,克里琴斯是来一个就挑剔一个;而炽树呢,是死鸭子嘴硬,你问他么,他说单身,你要介绍么,他贞洁烈男一样, 抵死不要, 你问他因为有喜欢的人了么(此处暗示克里琴斯), 他又不肯承认。   看得他都着急。   次数多了,林奇干脆不管了。   闭嘴看热闹就是了。   看见炽树穿上无痕模式的黑斗篷, 周身的气场一下子掩盖住,林奇补充说:“小心点,别人还是可以看到你的。你的限权没改,最近的观看位置哪个都可以去。”   “谢谢。”炽树看一眼时间, 比赛已经开始了, 而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在此时雀跃山呼起来, 他说,“我去了。”   这次比赛的观看券分为不同的阶次,其中最昂贵的svip票可以在很近的地方看比赛。   最近的时候, 他们距离机甲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非常惊险刺激。   这个距离对于一个顶天立地的大铁人来说,只是一个跳跃的距离而已。   为此, 主办方还规定了不会将svip坐席出售给有心脏问题的人。   炽树闪身出现在第一排观众席。   身边隐隐戳戳挤满了灰白模糊的人影,忽明忽暗,这些全都是其他在线观众。   他能听见别人的讨论。   “克里琴斯今天选开近战机甲啊?!”   “完了,我压的克里琴斯赢呢。”   “那这下估计要输了啊。”   听到这,炽树忍不住开腔,搭话说:“克里琴斯开什么机甲都很优秀,不要现在就断言他一定会输。”   被抢白的路人愣了一愣:“不是,你谁啊?突然和我说话。”   炽树严肃地说:“而且你是没看规则吗?本来选手就没办法自己选择驾驶的机甲,开什么都是随机的。这不是克里琴斯自己选的。”   两个路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默默绕开他走了。   他们边走还变嘀咕:“遇上克里琴斯的脑残粉了。脑残粉好凶好可怕。”   这时,另一位不具名观众听见他们的对话,谨慎地上前来,向炽树搭话说:“你也是克里琴斯的粉丝?我也是啊!你好你好!”   除了钱多随便花的,能在克里琴斯的比赛这天特地买第一排svip门票的,绝对是死忠粉了。   炽树有礼貌地说:“你好。”   这是个女生。   她似乎是个蛮自来熟的人,跟炽树一起看起比赛。   聊了两句以后,她发现自己随口问的技术问题,炽树都会为她解答,就干脆继续问了。   今天比赛的地形是戈壁沙漠。   众所周知,对于狙击手来说,最糟糕的环境就是这种一览无余的地形。   尽管只是友谊赛,但是炽树还是打从心底,希望克里琴斯可以获得胜利,他的声音并不乐观,语气也愈发凝重。   “嗯,克里琴斯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进攻路线。”   “尤莉斯击退了他的进攻。虽然用的是狙击机甲,但她的射击精准度也不低。”   “尤莉斯不是射偏!她就是故意让沙子扬起来的!”   “她在寻找掩体!”   “糟了,前方就有一个掩体。”   “克里琴斯必须在这段时间近身,不然胜算就更低了。”   这时,克里琴斯所操作的白泽号机甲做了一个诡异的变向,因为速度过快,即使是在虚拟全息空间中,也给大家在虹膜上留下了一个鬼魅残影。   炽树愣住,一时忘了解说。   当他回过神,打算开口时,身边的女生激动地叫起来:“哇!是炽树的成名招式!”   炽树心情复杂,像是平静水面下忽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从来不知道克里琴斯会这一招,慢半拍的,他忍不住想要弯起嘴角。   炽树:“……是的。”   女生太开心了:“大糖啊!!!”   可惜,克里琴斯还是没能赶上,让尤莉斯躲到了掩体后面,紧接着,重炮直接轰出。   战况向对克里琴斯不利的另一边倾斜。   解说员遗憾地说:“今天克里琴斯上将似乎状态不佳啊,是因为他不幸抽中近战机甲,还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呢?”   他开玩笑说:“或许是因为早上没吃到自己想吃的菠萝包?”   他甚至已经代入下班,按理来说,接下去不到一分钟说不定就会结束了。   但解说员的话音刚落,状态不佳的克里琴斯似乎突然睡醒了,猛地提高指令频率,加快操作。   解说员声音亢奋:“我的天呐,克里琴斯刚才的反应神经速度突然飚速,从132飙到99毫秒!”   “大家看慢放镜头,你们可以看到,他在一秒之内,竟然打出了七个操作,天呐天呐,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组合搭配,他居然可以做到这么丝滑!”   “每一个动作都可以加入教科书,建议首都军事大学连夜改教材。”   “我话说早了!观众们,这就是战斗,不到最后一秒不会分出胜负!”   炽树听见身边的女生欢呼起来,她手舞足蹈地说:“加油啊!!!”   炽树却觉得情况不容乐观,他在心中倒数:十九、十八……一。   果然,在他倒计时结束时,克里琴斯的操作慢了下来。   这个慢是外行人几乎看不出来了,可对于同样作为顶尖师士的尤莉斯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发出几道狙击射线,路线飘忽,显然有蒙的成分在。   很幸运,被她蒙对了一枪。   克里琴斯驾驶的白泽号被击中能量栓,机体一阵剧烈摇晃,电光火花闪烁,眼见着就要爆炸了。   克里琴斯不再纠缠,按应急键,弹出驾驶舱。   比赛结束。   克里琴斯VS尤莉斯。   尤莉斯胜。   现在炽树还看不到克里琴斯在这场比赛中的具体数据,但就肉眼所见到的情况也能知道克里琴斯状态不佳。   炽树想,难道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女生难过地说:“克里琴斯那么好强,输了比赛,他一定很不好受吧。”   而跟她当比赛搭子的陌生男人却对她说:“克里琴斯比你想的要豁达,他是很渴望胜利,但也不至于钻牛角尖。胜败乃兵家常事。本来大家的实力就在伯仲之间,是输是赢都合理。”   他的声线其实过冷,但此时就像是冬天寒冷的风吹进炽热的夏日,一下子把人心里的浮热给拂去了。   他说得好像跟克里琴斯多熟悉似的。   很奇怪。   她觉得,明明这个人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可她就是莫名感觉到一股深沉隐秘的喜爱。   连她都完全比不上。   比赛结束了,观众也要散场了。   女生问:“这么有缘分,我们互相关注一下社交账号怎样?”   炽树犹豫了一下。   那个女生已经掏出自己的账号,切错了,打开就是ID:【今天克里琴斯和炽树结婚了吗?】的账号。   炽树:“……”   是你啊。   我和克里琴斯的结婚照就是你画的呢。   她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换了个另一个账号,这个是唯粉克里琴斯的小号。   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刚才开错了。咳,我还是cp粉。你要加群吗?”   炽树好脾气地说:“没关系,我也是克里琴斯和炽树的cp粉。”   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自己和克里琴斯结婚!   他怎么不算是cp粉呢?!   炽树又说:“不过我不用社交账号,就不会关注了。”   “我也觉得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结婚的。”   “谢谢你。”   女生:“?”   她似有所感,后知后觉地问:“你……”   其实她刚才就蛮想说了:你的声音语气好像炽树上将啊。   但是没问出口,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下线了。   ……   炽树脱下头盔,从全息舱中走出来。   萨拉正等在外面,他刚得知了克里琴斯输掉比赛的消息。   完了。   本来还希望克里琴斯上将能赢了比赛以后心情变好。   偷偷去看比赛,是希望他去看克里琴斯赢了比赛。   然后趁着克里琴斯上将高兴,顺理成章地和好。   结果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了。   虽说不是多大的事,但估计克里琴斯接下去几天也不会给炽树上将好脸色了吧。   幸好他们用的是仓库里的备用机器,只要他和卡洛琳还有看仓库的士兵不说出去,克里琴斯上将就不会知道炽树上将去了。   如此想着,萨拉却见到炽树上将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径直离开。   萨拉有点预感不妙地问:“炽树上将,您去哪?”   炽树:“去研发部接克里琴斯。”   萨拉:怎么想的?现在哪里是好时机啊!   比赛结束后,又配合亚瑟搞了一些余兴节目,克里琴斯才得以脱身下线。   大家围着他在哄:“您今天的巅峰数据很优秀了!”   “都怪今天运气不好,抽到了不合适的机甲。”   克里琴斯有点不开心,但也不是特别不开心,大大咧咧地说:“行了行了,不用帮我找借口了,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再赢回来喽。”   “我回去了。”   走到门口。   克里琴斯停住脚步。   炽树正站在那。   输了比赛倒是没什么,但他不想被炽树看到。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炽树。   克里琴斯瞬间炸毛:“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而且——   你这家伙,你要去相亲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第35章   克里琴斯真是一看炽树的脸就气不打一处。   多日以来, 那莫名萦缠在他心口的烦躁此时纠结成一团,化作名为愠怒的情绪。   不。   不太一样。   他对炽树的生气和对别人的又不同,是一种见到他心烦, 见不到更心烦的生气。   炽树过来, 他觉得自己输掉比赛的丢脸样子被看到了,很讨厌。   可是,要是炽树不来,那就是炽树对他不关心。他就会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来就是不够喜欢。更讨厌!   然后,当克里琴斯望进炽树的那双眸子时,却觉得仿佛看到了一片夕阳下金灿灿的深沉温厚的海。   他都骂人了, 可炽树一点也不见要生气。   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说不清来由的。   克里琴斯偃旗息鼓了。   炽树说:“我们去做一下赛后分析吧。”   克里琴斯像是勉为其难地说:“……嗯。”   克里琴斯上将突然发火, 研发部的众人齐齐噤声, 看向别处,开始装透明人。   大家害怕殃及池鱼地想:该不会要打起来了吧?   结果,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完全没有看到炽树上将做任何事,克里琴斯上将却不知怎的被哄好了。   说完,两个人还一起走了。   直到两位上将真的离开后,他们才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就哄好了?”   “傲娇嘛, 就得顺着啊, 把炸了毛捋平了。”   “因为输掉比赛不爽还要装成不在意的克里琴斯上将好别扭好可爱哦, 傲娇果然是最棒的。”   “这下说不定还能增进感情吧嘻嘻。”   等跟着炽树走出一段路以后,克里琴斯才稍稍觉得郁闷起来。   他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和炽树走了?是因为搭档多年,已经习惯了?只要彼此招呼一声, 他们就会跟着对方走的,都变成惯性了。   克里琴斯走在炽树的身后,落后半步, 正好卡在炽树不回头没办法看到他的死角。   当炽树放慢脚步,想要跟他并肩时,克里琴斯也跟着放慢脚步,继续卡死角。   “……”炽树停下来,正要回头,就被克里琴斯骂住了。   “不要回头!”   克里琴斯说,“你走你的。”   很无语,但也很可爱。炽树看了看天花板,心痒难耐地想,真想看看克里琴斯现在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一定超可爱。   炽树问:“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克里琴斯做主说:“我房间。”   进门时。   炽树瞥了一眼克里琴斯刷卡。   他忽地想起件事:上次克里琴斯生病的时候嫌麻烦就给了我开了限权,后来关了吗?我现在是不是其实能直接进来呢?   但是,就算克里琴斯忘了关限权,假如没有得到克里琴斯的欢迎,他是绝不会随意进来的。   不然成什么了?   ——你要耐心。   炽树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不要再得意忘形了。   克里琴斯的房间和他上次见到的大差不差,床品换了一套其他颜色的丝绸床单,枕头被子也是配套颜色,这次是浅紫色。   克里琴斯的床务做得一般,被子叠得并不方正,折了几折堆在一边。   那几本小说还放在书架上,夹着书签的位置和上次差不多,估计克里琴斯这两天没怎么阅读。   柜子里放满了克里琴斯来天狼星基地以后七年以来拿到的各种勋章。   克里琴斯珍惜自己得到的每一个荣誉,又是个极其争强好胜的人,但他每次出席活动时却并不会把自己身上挂满勋章,他一般只挂他最喜欢的狙击荣誉勋章。   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狙击枪周边和手办就更不用说了。   多么热闹温暖的空间。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住进来呢?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桌和办公椅。   克里琴斯先打开电脑,播放自己的比赛回放录像。   放到一半,克里琴斯站起身来,说:“算了,你坐吧。”   炽树体贴地说:“不用了,你做就好,你才打完比赛,你比较累。”   他觉得自己说得挺好,真像一个合格的男友。   可克里琴斯却突然瞪了他一眼,受不了地说:“干什么?又把我当成娇弱的omega了吗?你再这样我真的会打你!给我坐!”   他把着椅子背说。   炽树哪能真的自己坐着,让克里琴斯站着啊?   很为难。   一时间局面僵住。   于是明明有椅子,可两个人都站着在看录像。   克里琴斯不服输的劲儿渐渐又上头了。   他在刚才下线后跟研究员们所说的绝不作假,他从不轻敌,对战时各种情况都有,他还没有傲慢到觉得自己无人能敌。   道理他都懂……   但是,但是,输了还是会不爽嘛。   克里琴斯气鼓鼓,皱着眉,紧盯着录像,不错过哪怕一帧的细节,不自觉地咬起手指。   他跟炽树毫无障碍地聊了起来。   每次他俩聊技术问题时,总是这样,非常好接话。   甚至他有时会觉得,他跟别人都没有讨论得这么融洽过,简直就好像炽树是他的知己一样。   “我一开始进入状态得太慢了,反应速度过慢,要是我起手就压制住了尤莉斯,也不至于失去控场。”   “这个地方,还可以有别的应对方法吧,比如……”   “我不是没想到这个方法,但当时的情况是……所以我……”   录像放着放着,放到他用炽树那一招的片段。   克里琴斯突然不说话了。   炽树转头看他,作为原创者,他肯定道:“你做得很好,和我一模一样。”   克里琴斯逃不过了,毛毛躁躁地回答:“当然啦,有我做不好的吗?我整天在旁边看,看也看会了。”   克里琴斯身子有点歪地站着,还是他的经典动作,双手抱臂胸前,假装不知道,可发红的耳朵和脖子已经出卖了他早已察觉到炽树在看自己的事实。   炽树忍不住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了。   微微笑了起来。   一被笑,克里琴斯忍不了了:“你笑什么?”   以为炽树会和以前一样解释,没想到,炽树不知什么时候脸皮厚了,竟然还敢直视着他,坦然地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心里不胜欢喜,情不自禁想要微笑。”   太可怕了。   简直是趁他毫无防备地突然给他心上射出一箭。   ……也太真诚了。   真诚到他都没办法对炽树恼羞成怒。   也很烦。   蓝泽对他说话这时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我听说上面打算给炽树介绍对象。”   好烦好烦好烦。   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烦。   烦到比赛录像也看不下去,就像在比赛开始时,他听见有观众问“咦,炽树上将没来吗?”,然后忽然心情很不好,难以进入状态了。   其实从被蓝泽告知这个消息,到现在也才过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可克里琴斯却有自己已经忍耐了好久的错觉。   他的目光没有挪开,仍然望着炽树,闷声问:“还说喜欢我呢,你都要去相亲了,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吗?”   炽树:“……?”   谁?谁去相亲?   炽树懵了一下,意识到,克里琴斯是在说自己。   炽树莫名其妙,他深感冤枉地说:“我什么时候要去相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等克里琴斯告诉他是从哪听来的,炽树极为恼怒地说:“谁在你面前造谣我!”   一向从不发火的炽树这次是真生气。   他追克里琴斯容易吗?都可以说是九九八十一难了!   眼见着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哪里跑出来一个小人造谣他!他跟对方没完!   克里琴斯:“别人告诉我,说上面要给你安排结婚对象。”   炽树:“是有人问过一句,我直接回拒了,又哪里谈得上相亲,压根没有那回事!谁说的?”   炽树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克里琴斯的竞争心浅浅冒出来一下,他想到蓝泽,说:“我自己会揍的,用不着你。”   这时,克里琴斯意识到是自己搞错,闹了乌龙,可他又拉不下面子主动认错。   克里琴斯没事找事地说:“没有就没有,你跟我说话那么响干什么?我又不在乎你要不要去相亲。你就算去相亲也不关我的事。”   话音刚落下,恰好在这时候。   通讯列表里被克里琴斯特别关注的消息提醒弹了出来。   【来自燕雪山:】   【更新了,今晚也一起看?】   因为就站在光脑旁边,所以炽树一眼就看到了。   炽树:?   谁的消息?   燕雪山?   克里琴斯和燕雪山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一起看什么?还是“也一起”?他们之前已经一起看什么了?   在嫉妒翻涌上来之前,炽树已经问出口:“Coti,燕雪山找你干什么?”   找我看狗血恋爱电视剧。   这哪说得出口啊?他的面子不要啦?   所以,克里琴斯选择直接关掉屏幕,不再让炽树窥探到更多消息,他振振有词地说:“问什么问?这是我的私事。”   说罢,克里琴斯将炽树扫地出门。   被赶出门的炽树对着门,没了脾气。   他自以为了解克里琴斯,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了解,起码,他不知道克里琴斯和燕雪山究竟相约在线上干什么。   讨论机甲技术吗?   那他作为近战型,确实不如作为狙击师士的燕雪山跟克里琴斯有更多共同话题。   艹。   炽树真想骂脏话。   好嫉妒。 第36章   “叮叮~”   “您订阅的《青时雨》已更新, 可以上线查看哦。”   家用小机器人提醒道。   于是,忙完一天农活的燕雪山打开星网,给克里琴斯发去了共同看剧的邀请。   他等待了五分钟, 才等到了克里琴斯的确认回复。   要是克里琴斯再不回他, 他大概就不等,自己先看去了。   克里琴斯:【抱歉,刚才有事,没能及时回复】   燕雪山:【没关系】   燕雪山想了想,亚瑟教过他要亲切一些。   亚瑟知道他跟克里琴斯最近在聊天,他想要交朋友,所以, 亚瑟给了他一些建议, 比如可以加一些表情。   于是在回答以后, 燕雪山又加了一个猫咪微笑的表情,是亚瑟帮他弄的。   克里琴斯:【哈哈哈哈, 你怎么发这个?】   燕雪山:【亚瑟给我的,不可以吗?】   克里琴斯:【不是不可以,小情侣挺甜蜜的嘛~】   燕雪山开门见山地问:【我们可以开始一起看了吗?】   【现在开始的话,我还能看完以后赶上准时睡觉的时间。】   克里琴斯:【好, 开吧。】   开看!   然而, 燕雪山很快发现了克里琴斯的心不在焉。   燕雪山:“刚才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克里琴斯:“……啊, 抱歉,我在想事情,没仔细看, 倒回去再看一遍?”   燕雪山:“既然他们都相互喜欢了,为什么还要去和别人相亲呢?他们不能干脆直接点在一起吗?”   克里琴斯:“啊?相亲?什么相亲?刚才剧情说了有人介绍相亲吗?”   燕雪山:“对啊,主角的家人给他介绍了一个omega要他去结婚呢。还说是为了延续他们家的高贵血脉。”   克里琴斯:“都什么年头了, 还高贵的血脉,帝国都忘了。”   燕雪山:“是呢。”   说到这,燕雪山想起来,他记得有传,说克里琴斯就出生于来自帝国拥有高贵血脉的古老家族。   主角这个设定和克里琴斯还挺像的呢。   不像前几次那样积极,今天他大概问十句,克里琴斯只会回答五六句,其他时候都在走神,剧也没有认真看。   就算是燕雪山也意识到克里琴斯今天心情不好,他想要学着像个正常人那样安慰克里琴斯,却不知从何开口。   这时,克里琴斯忽地问他:“你、你和亚瑟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先前也没有做恋人,后来是怎样才决定要交往的呢?”   燕雪山一五一十地相告:“啊,我们没有交往啊。我们直接决定结婚的。”   克里琴斯:“啊?”   燕雪山:“嗯。大战结束以后,我打算回老家找个人结婚,找了一圈,从各方面考虑,发现亚瑟最适合我。我想不到不和他结婚的理由,于是在其中选择了他作为我的结婚对象。”   克里琴斯眼前一黑。   他记起来了,依稀是听说过燕雪山征婚这件事。   燕雪山比他自己还呆呢!   真的能向燕雪山咨询吗?   但是,他又找不到别人了。   克里琴斯犹豫再三,掩掩藏藏地说:“其实……我现在有一个挺在意的人。”   燕雪山没听懂:“哪方面的在意?”   这个傻子!   我们刚才还在聊恋爱话题,当然是恋爱方面的在意啊!   也正因为燕雪山这都听不懂,才让克里琴斯能够顺利地说出口,他松了一口气似的说:“有个我认识了比较久的人,大概,但是同事吧,跟我表白了,说喜欢我。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接受他,如果要接受的话,我该怎么回答呢?”   答应这件事也是看时机的。   上次炽树跟他表白的时候他没有答应,那么,现在总不能由他上赶着去和炽树说要恋爱吧?   不是说好了要对他死缠烂打的吗?   就不能天天来跟他说喜欢吗?   那他挑挑拣拣,找一个觉得最合适的时机就可以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哦,我明白了。”燕雪山严肃地说,“对方条件怎么样?年纪和你相配吗?外形怎样?家境如何?工作稳定吗?未来的人生规划呢?”   克里琴斯差点没喷:你这当是在做题呢?   可燕雪山都问了,克里琴斯只能含糊地回答了一下:“条件嘛……还算不错,跟我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吧。年纪差不多。别人觉得他挺帅的。他家境不算显赫,但也算殷实。未来的人生规划和我并不冲突。”   燕雪山:“那很合适啊。”   燕雪山:“那你们直接交往吧。”   克里琴斯着急了:“所以,你是怎么答应和亚瑟交往的啊?”   克里琴斯:“忘了,你说你们没交往,直接结婚的,你是怎么答应和他结婚的?”   燕雪山:“我直接跟他说,我觉得他最适合和我结婚,所以我们结婚吧,就这样。”   真是简明扼要。   跟燕雪山的狙击风格一样。   他做不到啊!!!   克里琴斯双手抱头,撞在桌子上,咚一声闷响。   要是燕雪山的直率能分他一半就好了。   “你没事吧?”燕雪山问,“你还有问题吗?已经超过我的睡觉时间五十分钟了。我真的该去睡觉了。”   克里琴斯有气无力地说:“没事了,你去睡吧。”   燕雪山:“晚安。”   克里琴斯:“改天见。”   能为朋友排忧解难也算是做好事了。   燕雪山心满意足地去洗澡,打算睡觉。   在浴室对镜吹头发时,管家机器人又吱哇吱哇地提醒他收到新消息。   燕雪山纳闷地想,他应该开了夜间免打扰啊,为什么还会有通知?   一看。   发现是炽树发来的。   炽树用了上将限权。   ?这是可以乱用的?   有什么急事?   燕雪山点开消息。   【来自炽树:】   【打搅你了,我有事想问你,麻烦接一下通话】   燕雪山心想:有公务上的急事的话,找克里琴斯不是比找我要快得多吗?   但他还是拨去通话。   炽树跟等在那头一样,火速接了起来:“喂?燕雪山?”   燕雪山:“嗯。是吗?什么事?我快要睡了。”   炽树诚恳地说:“我打电话问你的事请不要告诉克里琴斯。”   燕雪山:“你们是搭档,我觉得不要隐瞒对方比较好,和他有关的事,你问本人不行吗?”   炽树:“我很难开口。”   燕雪山想到他才看的《青时雨》电视剧。   好像哦。   剧里面的两位主角就是这样,分明有要说的话,可就是没办法吐露,看得他很不理解。   炽树深吸一口气,苦恼至极地问:“我刚才看到你们在空闲时间相互联络……克里琴斯是去找你咨询切磋狙击机甲的驾驶吗?”   燕雪山直接否认:“不是。”   炽树一愣。   ……更嫉妒了。   那还能聊什么?总不能是聊业余爱好吧?克里琴斯跟他都没有那样聊天过!他最近才知道克里琴斯私下还会看小说!   “不是在聊机甲?”炽树声音变急,“那你们是在做什么?”   其实燕雪山并不介意被人知道他在看电视剧,只是没别人问他,比如亚瑟问他他就直说了。   亚瑟还给他推荐剧呢。   不过嘛,燕雪山又想到,从他和克里琴斯第一次一起看剧开始,克里琴斯就和他提过一嘴,说希望他不要把追剧这事说出去。   尽管燕雪山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嘛,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他一向不爱多问。   为朋友保密是应该的。   因此,燕雪山说:“不能告诉你。克里琴斯说不可以告诉你。”   炽树心存侥幸地说:“请你告诉我吧,我不会让克里琴斯知道的。”   燕雪山给出一个相当公平公正的回答:“刚才你让我瞒着克里琴斯,我会照办。那么,克里琴斯让我保密的事,我也会守口如瓶。”   果然是燕雪山的风格。   炽树不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燕雪山依然不肯透露,更不解了:“你为什么不去问克里琴斯本人呢?要是他愿意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炽树静默下来。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情敌行径,可他还是好像知道克里琴斯下班以后在偷偷玩什么。   想陪克里琴斯玩。   而不是只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床伴。   燕雪山真是油盐不进啊!   炽树感慨。   同时好奇起来,燕雪山这样的硬石头,到底是怎么被亚瑟给拿下的?   他可以参考吗?   炽树不无郁闷地问:“你怎么会答应亚瑟的表白的?”   这个对话好像有点耳熟。   燕雪山想。   他回答:“他没表白啊,他直接求婚的。”   炽树大脑短路了。   炽树:“……接着你就直接答应了?”   本来是打算直接答应的,还没说呢,亚瑟就跑了。   燕雪山说:“我考察了一圈,觉得他最适合就答应了。”   等等,这个对话真的太耳熟了。   他确定他是说过一遍了。   哦,就在刚才嘛,克里琴斯问了一个差不多的问题。   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   “可能有点冒昧,但我没有恶意。”炽树讪讪地问,“所以,我可以问一下,亚瑟是哪一点打动了你?”   燕雪山直截了当地说:“他和我最般配。”   淦!   炽树想。   他也觉得自己跟克里琴斯很般配啊! 第37章   别人觉得般配有什么用?   星际网上有那么多人觉得他和克里琴斯般配, 但克里琴斯觉得跟他不对付啊!   炽树想到亚瑟也追了燕雪山很多年,大概有个六年多,从这两人刚开始搭档以后, 亚瑟就几乎是明示地在追求燕雪山。   军中甚至不乏有人认为他们俩就是情侣, 因为在各种晚宴上,他们不光出双入对,对手勾手搭肩地一块儿跳舞。   而炽树就没这么好运了。   有时他也会跟克里琴斯一同出席诸如庆功宴之类的场合,克里琴斯总是避他唯恐不及,他只能找个不远的地方待着,谁敢去邀请克里琴斯,他就用眼神杀了谁, 而邀请他的, 他当然是一概不搭理啦。   说起来, 正巧后天晚上,在附近的人造星上, 天狼星星域的一家知名企业的老总就举办了一场宴会,有向他和克里琴斯发送邀请函。   因为是半个月前的事,当时没记挂在心上,他差点忘了。   只需要给他一丁点的阳光, 他就可以重新灿烂起来。   炽树燃起希望地想, 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在宴会上邀请克里琴斯共舞一曲呢?   但他没有学过古典交际舞啊!   炽树又踌躇起来。   不会就学吧, 今晚就学。   通讯一直没有挂断,炽树兀自一忽儿开心,一忽儿失落, 也没吭声。   燕雪山礼貌地耐心地等待了七八分钟,忍不住开口问:“你还有事吗?”   炽树:“没了。谢谢你。”   他又想到是因为燕雪山的建议,才让他和克里琴斯的关系破冰, 让他得以有机会亲近到克里琴斯,所以,炽树由衷地感谢说:“真是太感谢你了。”   终于,挂了通讯。   燕雪山长舒一口气,看一眼时间——已经超过他的每日预定最佳入睡时间点一个多小时了!   真是麻烦的天狼星搭档!   总算可以睡觉了。   刚躺下,通讯器再次响起的,是亚瑟为他设置的专属来讯铃声:“师父,我在想你哟~师父,我在想你哟~”   燕雪山猛地睁开才刚闭上,酝酿出些许睡意的眼睛:“?!”   你们这些人,没完没了是吧?   亚瑟发来消息:【师父,你怎么这么晚还在线?占线了,在和人通讯?和谁啊?】   跟亚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燕雪山简单一回:【明天再说。我要睡了。】   啪叽。   关机。   睡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纠缠不休、醋意横生的亚瑟才从燕雪山那里打听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本来燕雪山是不打算讲的,结果亚瑟听了三言两语后就猜出了具体内容,燕雪山没法撒谎否认。   亚瑟好笑地说:“哈,他们两口子谈恋爱可真费劲。都问到一处去了,居然还没有正式交往。”   燕雪山怔住:“他们是在恋爱吗?”   接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克里琴斯描述的对象挺像炽树的。炽树也很在意克里琴斯。”   然后是不解:“既然他们都相互喜欢了,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就像他和克里琴斯看的电视剧。   燕雪山越想越不解,他想,克里琴斯和我剖析电视剧的主角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亚瑟则评价:“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不行。”燕雪山极是讲义气地站起身来,宣布说,“我要告诉克里琴斯!”   亚瑟把人劝住:“师父,师父,你冷静一下。人家谈恋爱,你凑什么热闹?这是不礼貌的。”   燕雪山:“那难道要看到相爱的人错过嘛。”   燕雪山幼年失去父母,因为受伤而生病,在孤儿院住了好几年才遇见自己的养父领养自己,又晃悠到三十多岁才跟自己的战友修成正果。   他很明白,遇见爱是多不容易,他耿直地说:“炽树爱他诶!他应当要知道才是。”   亚瑟:“你以为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人家又不是你。”   亚瑟想起以前单相思多年受的委屈,又不敢和心爱的人发作,只能酸唧唧地说:“克里琴斯未必不知道炽树对他有意思。要么是他不喜欢,要么是他不想接茬。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你应该插手的。”   燕雪山这才放弃了向克里琴斯“打小报告”的念头。   亚瑟又问:“你最近到底每天晚上在和克里琴斯干什么啊?”   他问了好几回了,每次燕雪山都说不能告诉他,这次也是:“我得保密。”   亚瑟有点不爽。   主要是对克里琴斯心存芥蒂,当年他跟燕雪山都已经配成搭档了,克里琴斯还锲而不舍地想要拆散他们,自己上位。   那会儿他的排名还挺低,哪比得过成名多年的克里琴斯,即使知道双狙基本不会实现,可他还是不安了好一段时间。现在亚瑟回想起那段经历,都觉得牙痒痒。   亚瑟甚感不争气地想:炽树啊炽树,你就不能管好你老婆吗?不要老是大晚上的来找我老婆玩,我师父不要睡觉的啊,要是害我师父皮肤含水量降低了1%你拿什么道歉?   说起来,他昨天晚上因为师父不理他,一夜没有睡好。   算了算了。   谁让他忽悠师父,结果师父信了,又去告诉了克里琴斯。   这就是他信口雌黄的报应啊!   挂了和亚瑟的通讯,燕雪山去参加写作业的小组集会。   他的大学同学波莉和娜娜已经在等他了,闲着无聊的间隙,两人都在拿着小说打发时间。   燕雪山视力太好,瞄了一眼就看清了,屏幕上方的书名写的是《青时雨》。   燕雪山惊讶地说:“这不是电视剧吗?”   娜娜:“是啊,电视剧是小说改编的。咦,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视剧的?”   燕雪山:“因为我在看。”   燕雪山说着,也对小说好奇起来。   ……   两位上将冷战的这几天,柏青的训练也很不在状态。   洛克还问他是不是生病了,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哪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的cp吵架了所以心情不佳啊。   他不是个非常有天赋的驾驶员,可能有一些,没进首都军事大学之前,他在高中是明星角色,校运会上的焦点,学业体育都很优秀。不过去了首都以后,学校里能人辈出,他就不算显眼了。   但是。   来天狼星基地之后他在新兵训练中非常拼命——为了能站在第一排,在最近的距离看两位上将。   并且取得了颇为优秀的成绩,还给许多同期生解难答惑——因为他早已对两位上将了如指掌,做了厚厚一本书,得有二三十万字的功课。   以前没有到基地上班,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刷刷网上的文自己傻乐一下。   如今反而因为知道真实情况,导致他在休息时间时刷香香同人粮都不觉得甜了。   就在这一天。   柏青训练结束,擦汗时看了一眼新消息,发现他关注的炽树上将的小号更新动态了。   柏青连外套都来不及管,赶紧走到角落去看炽树上将发了什么。   【主题:后天我和他要去参加一个宴会,我想要邀请他跳舞。问题来了,我不会跳舞,如何在两天速成舞步?】   网友:   【要跳舞的宴会?忽然意识到你们好像身份都不简单啊……】   【哇,你是不是真的在照着克里琴斯和炽树的行程抄啊?他们过两天确实要参加宴会。】   【抄行程怎么了?爱看,还想看,再写十块钱啊。接下来就是精彩的双人跳舞心心相印环节了!】   【不是,哥们,你就没发现,就算你会跳,对方不一定会吗?而且就算对方也会跳双人舞,凭什么你就断定他一定会接受你的邀请?】   【你先想想你穿什么衣服吧,看你这个平时只穿工作服的风格,别到时候土了吧唧的,人家都不一定愿意跟你站在一起。】   柏青从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孩时就开始粉克里琴斯了,他对克里琴斯更熟悉,知道克里琴斯会跳舞。   当然啦,克里琴斯可是从小接受他妈妈的半贵族教育的,各种古老的礼仪他都能做到有模有样。   克里琴斯在大学毕业礼的舞会上还穿过燕尾服跳舞,当时有学生偷拍印了一些拿出来卖,是限定版小卡!现在在二手网上炒的有价无市。   他馋了好久,买不起呢。   看到成绩书上将的发帖,柏青浅浅放心了些。   他想了想,给出自己的建议:【你可以不用自己埋头训练吧,你完全可以去询问对方能不能教你,我想,说不定对方愿意会教你的】   克里琴斯上将来看过他们训练几回,他鼓起勇气去向上将问问题。和传闻中的傲慢不同,克里琴斯上将很亲切仔细地回答了他。   而炽树也受到了这条建议。   这个网友的ID是“小青嗖嗖在练枪”,他有印象,之前也给过他挺好的建议,而且看上去很诚挚,不是在起哄地乱提方法。   炽树茅塞顿开。   对哦。   他去请教克里琴斯是一件事,到时候再在舞会上邀请,又是另一件事。   一来一回,就有两个由头了。   炽树又又又自我反省起来。   他这段时间未免过于谨慎了,下意识觉得没有100%把握就不要贸然出手比较好,但有时候也许就是得拼一把呢。   去不去呢去不去呢去不去呢?   炽树起身,握拳锤掌。   拼了!他这就去问克里琴斯!   走到半路,又想起弟弟英树跟他说的,做错事以后求和好的时候不要打扮得太光鲜亮丽,看上去可怜一点比较好,要像一只不小心跑丢弄脏的小狗。   于是炽树看了看自己的脸,把头发拨乱一点,再义无反顾地前往了克里琴斯的办公室。   而与此同时。   在基地另一头的克里琴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萨拉关心地问:“您昨晚没睡好吗?”   克里琴斯抿了抿唇:“还好。”   其实是没睡好。   他想着燕雪山给自己的建议,有点睡不着,发愁是不是应该从自己这边开口主动跟炽树说交往。   怎么想都拉不下面子。   又怎么想都没办法就这么过去了。   可恶。   为什么炽树还不来找他啊?   再来一次,他就答应了。   这时,福至心灵般,克里琴斯仿佛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来,看到左侧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   炽树目标坚定地朝他走来。   旁边到处都是基地的军人,见炽树没有预定突然过来,有点意外,但还是纷纷问好说:“炽树上将,日安。”   上班时间,无缘无故跑他的地盘来干嘛?   肯定是来跟他表白的!   这么多人在呢!我希望你再跟我表白,但不是这种不适合的时候啊!   克里琴斯慌张了一下,害羞到反射性地摆出了高傲的戒备姿态,皱起眉头说:“你来干什么?” 第38章   爱就是这样两相矛盾。   它可以让人变得格外勇敢, 也可以让人变得非常畏怯,这两者时常共同存在。   炽树凭着心头一股滚烫热血跑过来,却又在克里琴斯面前停住脚步。   炽树:“有事要说。”   不肖多说, 克里琴斯与他默契地走到一旁。   两个人甚至是同步抬脚, 连步伐都一样。   他们在墙角议事,克里琴斯在里,炽树在外,乍一看,倒像是炽树把人堵在了那儿。   炽树用身子挡了挡其他探究的目光,对克里琴斯说:“后天不是有场宴会吗?可能要跳舞,我不会, Coti, 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你什么会在宴会上跳舞了?不都是跟我一起当壁纸吗?   克里琴斯想。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 被炽树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温柔期盼的要把人融化的眼神望着, 他大概也明白了炽树的意思。   心跳快起来。   克里琴斯又被哄好了。   他觉得,炽树好像变聪明了,像这样的请求帮助,善良好心如他, 可完全拒绝不了呢。   克里琴斯变相答应了, 他扭声扭气、含含糊糊地说:“就为这点小事, 你还特地跑过来啊?发消息问我一句不就行了。”   炽树:“……”   宝贝。你又忘了。   炽树无奈地说:“你把我拉黑了,还没放出黑名单呢。”   克里琴斯这才记起来:“哦。我都忘了。”   既然炽树都给了台阶,那他就悄悄地下了吧, 他低头打开自己通讯器,接触对炽树的黑名单操作:“好了,把你放出来了。”   克里琴斯没话找话地说:“我从没见过你跟人跳舞, 怎么突然想到要学?”   炽树:“因为我有个想要邀请的舞伴。”   克里琴斯明知故问:“谁啊?”   像双人交际舞中退了一步,炽树说:“一个很难被邀请的人。”   克里琴斯几不可查地红了红脸,不自觉地眼眸亮了亮,说:“那你可得学得够好,才能邀请到对方吧。”   “正是如此。”炽树带点笑意地说,“所以,还得请擅长跳舞的克里琴斯上将多教导我一下了。”   克里琴斯问:“下班以后在哪见面?”   炽树心中早就有了打算,说:“49号舱怎样?那边比较偏僻,有个地方我知道,没有监控,我们在那里见面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他的秘书云盼曾经告诉过他,说那里是天狼星基地内部恋爱的约会圣地,可以看到玫瑰星云,景色很美。   他早就想要邀请克里琴斯去了,这不,终于有机会了。   克里琴斯不是没有迷惑和紧张。   你怎么知道哪里没有监控,没监控的话你想干嘛?   为什么你这么顺理成章地就提出来了,是早就准备好地点了吗?   炽树是不是要在那里再跟他表白呢?   再一次的,克里琴斯迷迷糊糊地意识到,炽树是在追求自己。   ……   回到办公室,邀请成功的炽树大为振奋,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脑子。   然后,走出来。   还是很激动,脑子热,脸热,全身都热,脚也在发热。   等会儿跟克里琴斯学跳舞的时候他可得小心一些,决不能出现踩到脚这种基础错误啊!   在办公室里的方寸之地里开心地转了两圈。   推门而入来送文件的秘书云盼:“……?”   炽树上将你又在发什么桃花癫?   炽树看见云盼,想起来了,他可真想给云盼发个大红包,以表感谢。   不过,还不行,等他告白成功了再发也不迟。   要有耐心。炽树在心中告诉自己。   炽树变脸也快,他很快恢复了严肃的状态,说:“今天,给49号舱所在的E区的人简单放一下假吧。”   云盼只用了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您这是,终于要和克里琴斯上将去哪约会了?   天呐,她可真佩服自己的眼力见,她这么会揣摩上意绝对会平步青云的!   云盼微微一笑,了然地说:“明白。我会不着痕迹地为您想办法的。”   炽树:“谢谢,谢谢。”他感激说,“麻烦你了,这个月我个人给你补贴奖金。”   云盼眼睛一亮,虚伪地推辞了一下:“这哪好意思呢?”   炽树客气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平空被天上掉的奖金砸中的云盼心情大好,她不吝啬地分享更多情报:“那个地方有点玄学在的,听说,要是正巧遇上玫瑰星云闪烁时,向喜欢的人表白就一定会终成眷属。”   “祝您好运,上将。”   炽树太高兴了,高兴到忘了装,直接说:“谢谢。”   他来了!   他会拥有这份好运吗?   无论会不会遇见,他都可以接受。   但假如能被上天祝福,再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   教炽树跳舞啊……   等炽树离开后,脑袋晕乎的克里琴斯才想起个严重的问题。   ——我还会跳舞吗?   有点冒汗。   诚然,克里琴斯以前是会跳舞的,妈妈教过他各种交际舞。   以前妈妈在塞利乌斯的学校当老师,学校里缺人手,妈妈什么科目都要上阵,其中也包括音乐课。   妈妈的舞姿高雅动人,每次继父都会被迷得要死要活。   他还有一次撞见大半夜的,妈妈和继父趁他睡着了,在后花园里偷偷跳舞。   克里琴斯本来学东西就快,他在妈妈的教导下,把几种交际舞都学会了。   ……可那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啊!   自打大学毕业参军以后,哪还有机会练跳舞啊?   就算是偶尔去聚会,他又不跳。   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   怎么跳的来着?   克里琴斯懵了。   慌张之余,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克里琴斯紧急联络了妈妈。   和克里琴斯一般银发紫眸的alpha对此感到意外:“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复习交际舞?”   “你问那么多干嘛?”克里琴斯不乐意地说,“过几天有个宴会,可能要跳舞,应付场面嘛。”   他的妈妈,莫里斯好笑地说:“你都已经是上将了,谁敢让你来应付?”   莫里斯直接揶揄他:“你要邀请炽树跟你跳舞?我就知道,上次你和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好事将近了。”   克里琴斯臊得慌,他飞快纠正说:“是他邀请我的!不是我邀请他!”   “好好好。”莫里斯哈哈一笑,“是他邀请你的。”   克里琴斯心虚地想,其实,还没邀请。   莫里斯用“你还说你不喜欢他?”的语气说:“炽树原来会跳舞吗?真是看不出来呢。其实当年,在你们学校的毕业舞会上,我就觉得他是想要邀请你的。”   克里琴斯:“?”   “有这回事吗?”   莫里斯:“他一直在看你啊。而且,他全程没有跟别人搭舞,我想,要么是他完全不会,要么是他只想跟你跳舞。”   克里琴斯开始隐约记起来了,那天太热闹了,闹哄哄的,他倒没有固定的舞伴,只是在偌大的舞池里不停穿梭,转到了谁面前,就和谁跳一段舞,很多同学邀请他,之后还合影留恋。   因为是毕业会,将来说不定再也不能见面,只要是来找他的,他都没有拒绝。   又记起来了。   其实当时他以为炽树也会来找他,毕竟他们在大学里相互竞争了四年。   是敌人,也是朋友。   但一直到最后,他都忘了,也没有见炽树来。   从记忆中抽身,克里琴斯催促说:“妈妈,请把教学录像给我。”   莫里斯真是拿这个孩子没办法:“在给你传了。”   克里琴斯快速地复习了两三遍,然后装作自己很会的样子,出发去49号舱。   等他来到约定地点的那一刻,克里琴斯一下子便意识到,炽树绝对是早有预谋。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基地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炽树站在舷舱的巨大玻璃窗前,背对着他,身形颀长高大。   当炽树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时,他转过头来,深邃凝热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星空,那么遥远,又那么贴近。   窗外背景里,玫瑰星云如梦幻般地铺展开来,璀璨的粉、紫、红、蓝等等颜色光辉交织在一起,其中的星屑闪烁,像是无数颗心脏在跳动,如某种温柔的呼唤,引导着克里琴斯不自觉地上前去。   ……挺会选地方的嘛。   克里琴斯不无称赞地想。   本上将就应该在这样有情调的地方被表白。   我准许你在这里向我表白。   炽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等到克里琴斯毫不排斥地走到自己面前。   暧昧气氛正好。   炽树屈膝,从网络上现学现卖做了个邀请跳舞的手势,说:“感谢您愿意做我的舞蹈老师,我一定会是您最好学的学生。”   或许是在星云的映照下。   或许是炽树的目光太温柔。   或许是他早就心动了。   克里琴斯莫名觉得,面前的炽树比平时要更英俊几分,让他如被温柔的雾气缠绕,嘴也硬不起来了。   克里琴斯握住炽树伸过来的手,很是赧然还要佯作镇定地说:“那,开始吧。”   但是,当炽树把手贴上他的后腰时,克里琴斯猛地醒过来,争强好胜的心很快啊,哗得冒了出来:“等等,你干什么?你不是来学跳舞吗?我才是老师!我还什么都没教呢!凭什么是我跳女步?!”   哎!哟!卧!槽!   炽树石化了。 第39章   真是服了他的好胜恋人。   炽树连气都气不起来。   克里琴斯刚开始炸毛, 还没有完全炸,话音都没落地,炽树毫无争抢意思地火速换姿势, 把原本贴在克里琴斯腰上的手抬起放在他肩膀, 说:“好,我跳女步。”   他只是想和克里琴斯在星空下跳舞,至于跳哪个位置,他压根不在意。   克里琴斯轻哼一声,像是在说:算你识相。   接着,克里琴斯把下颌微微昂起,作一个看似矜贵的角度, 手臂伸展, 口中数起拍子, 对炽树认真地指点起来。   其实在来之前,炽树也看了一些网上公开的教学, 他觉得这些动作理论上应当不难,要知道,当年学搏击擒拿,他都是看一遍就学会的。   可也或许是因为身体习惯了近身搏斗的发力, 他还得下意识地控制, 使得他动作僵硬, 学得笨手笨脚。   这让炽树原本的“要在浪漫轻松的跳舞时和克里琴斯再次表白”计划难以施展。   他不得不先专心于学好舞步。   想快点学好,好能有时机跟克里琴斯表白,于是更着急, 动作也更乱。   克里琴斯嫌弃他是个笨学生,时好时坏地说:   “踩拍子啊。你又慢了。”   “转圈!”   “好,这里要放手, 让你放手,放开一下!”   “不要怕踩到我的脚,又不是多大的事,你动作放开一点,一百岁的老爷爷都比你动作灵活!”   炽树则慌忙紧张地回答:   “这样行吗?”   “转多少度?360度?可以再精确一点吗?逆时针顺时针?停在几点钟方向?”   “对不起,我忘放手。”   “不行,我不能踩到你,但我会让动作放开点的。”   换作克里琴斯把手放在炽树的腰上后,他不由地走神了一下。   克里琴斯想,这家伙的腰可真粗真结实啊,隔着布料摸上去都觉得硬得像铁。   然后又延伸,想起炽树易感期那天发生的事。   脸默默红了。   他想歪了一下:……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腰,那天才能跟打桩机似的吧。   刚想到这,他猛然回过神来,羞耻不已地在心底斥责自己:克里琴斯,你在想什么呢!   克里琴斯看向炽树,这时的炽树正在低头全神贯注地观察自己的脚步,认真地同炽树研究如何开机甲一模一样。   炽树长着一头红发,眉毛、睫毛的颜色却都是深黑色,毛发也浓,高眉骨,高鼻梁,五官看上去极是浓烈,配上硬朗的轮廓,就算不说话时也给予人一种逢锐凶猛之感。   而他正粗眉紧拧,用如临大敌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双脚,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应对什么军事上的重大事件呢。   谁能想到近战最强的战士居然在跳舞上这么笨拙,也不会求爱。   反差太差。有点好笑。   “噗嗤。”   克里琴斯也的确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低低地轻轻笑了一声,笑出来以后他才听见是自己笑了。   因为沉浸在学舞步中,炽树无比认真,直到听见克里琴斯的笑声,他才像是耳根子被挠了一下,发痒,抬起头来。   甫一举目,便像是撞入一片紫色的温柔海中。   玫瑰色的星云把克里琴斯紫色的眼眸映得蒙上一层淡淡粉色,不像平时那样呈现出水晶般无机质冷冰冰的紫,而是变得柔和许多。   柔得炽树觉得,他那颗本就愿意捧在掌心供奉给克里琴斯的心,在慢慢地融化。   在他们俩身边打转的小鸟机器人仍然在播放优美动听的古典舞曲,这首数千年前的作曲家所创作的隐约,跨越过几个世纪、人类的数个时代,依然能触及人心。   只肖克里琴斯一个眼神,炽树便心跳提速到失控。   他忽地想,他在书上是学过的,在古代,跳舞其实是人类的一种重要求偶方式。   可能、应该、也许,不管跳得好不好,只要能求到偶,就算是成功了吧。   理智短暂回笼了一瞬间。   不行。炽树想,他告诫自己,炽树啊炽树,你不是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吗?这次一定要有耐心,按照计划来,不能再任由冲动驱使地胡来一气了。你的计划是等后天再在晚宴上邀请克里琴斯跳舞。   他想的很好。   可惜,可怜的理智只存在了一分钟,就被克里琴斯的一个眨眼给击败了。   克里琴斯看着他,只是有点害羞地眨了下眼睛,发颤的睫羽如同停在花上的蝴蝶翅膀般轻轻翕动,这掀起一点儿风,把他的原则给吹得支离破碎。   克里琴斯的眼神像是在和他说:我准许你现在亲我。   这哪能忍?   炽树脑袋一晕,再管不上其他,低头去追寻克里琴斯的唇瓣。   却不像前几次那么直接贴上去。   这次,炽树甚至控制了一下自己,他先靠近,偏过头,两人的鼻尖不小心地碰了一碰,彼此燥乱的气息也似乎于此绵绵相缠。   他很紧张,鼻尖冒出一点汗。   又拉开点距离。   不是在寻找亲吻的最佳角度,而是为了去看克里琴斯的眼神,在询问:真的可以吗?   而克里琴斯用微扬下巴做出一个同意的答案。   炽树先浅浅地印一个吻上去。   像练习。   然后再此吻上,这次就贴住不放了。   以前他过于欣喜若狂,以至于没有仔细地品尝克里琴斯的吻。   就算克里琴斯只是不回应地接受他也没关系,在清醒的、非实验的状态下,克里琴斯愿意与他接吻,对他来说已经是个里程碑式的重大突破。   炽树就像是个很少吃糖的孩子,好不容易得了一根棒棒糖,哪舍得嚼着吃,只敢小心翼翼地舔/食,可只要尝一口,这美好的滋味就让他停不下来了。   克里琴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接受了。   他无法说清,只是似乎感觉到炽树的吻包含了他内心深处所渴望的某种情感,让他害羞却也甘愿的闭上双眼,也没有前几次的过于粗糙和急迫,这次的吻长久而温柔。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好像除了他们以外的一切所有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们俩。   一边亲吻,一边炽树把和他手掌交握的那只手展开手指,丝滑地插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握,柔柔缠住,收回来,抵在两人的胸口之间。   他的手背贴在炽树的胸口,炽树的手背也贴在他的胸口。   现在,他们的心都跳得那么响,连他自己都觉得,连向心脏输送血液的颈部血脉都在突突直跳,所以,根本瞒不了吧。   炽树知道他也在心乱。   而炽树那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更糟糕,已悄悄滑到他的后颈,动作轻如羽毛,在一下一下难耐地抚/摸他耳后脖颈最敏/感的肌肤。   叫他连脊柱都一阵阵地酥麻发颤。   太好亲了。   炽树真不想停下来。   可要是再不停下来,他会更禽/兽,简直想要原地就把人给办了。   那可不行。   炽树只得悬崖勒马,不住地重呼吸来平息自己体内翻涌的潮浪。   两个人都亲得气喘吁吁,即使黏在一块儿的唇瓣分开了,谁也没有说话,炽树也还在爱不释手地揉摸克里琴斯的手。   炽树用随时可以吻上去的距离,虔诚地问:“Coti,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当然不讨厌啊。明明可以直接说,但克里琴斯就是说不出口,他垂低眼睫,不好意思去看炽树的眼睛,拐着弯说:“要是真讨厌你的话,我怎么可能跟你做搭档那么多年啊?”   是了。   克里琴斯想,他应当早点发觉才是,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讨厌炽树。   大学期间,他们不是一个班的。   学校把他们分到了两个不同班级,叫他们各自做领军人物,要他们竞争起来。   炽树所在的第一节实操课之后,克里琴斯就搞来了炽树的录像,熬夜逐帧拉完了所有细节。   其中有几个操作他格外喜欢,反复看了好几遍也觉得热血贲张,心跳加快,让他臭着脸嘟囔:“可恶,挺帅的嘛。”   可能,在那个时刻,他就开始心动了。   而截至今日,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不是几个片段的心动所能概括,他们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多少次相互竞争,多少次患难砥砺,那点点滴滴地岁月就像是大树的根脉,细末根梢早已悄无声息地纠长在了一起,难分难舍。   克里琴斯紧张、期待地竖起滚烫的耳朵,等待着被表白的那句话出现。   快和我表白吧。平生第一次,克里琴斯着急起来。他想,你这个笨蛋,还在犹犹豫豫什么啊?   炽树深吸一口气,笨拙问:“Coti,后天,你可以做我的舞伴吗?”   克里琴斯:“……”   等半天你就说这个!   不耐烦让他有些暴娇起来:“不然呢,你还想找谁做你的舞伴?”   啊?又被误会了吗?   炽树手忙脚乱解释:“只有你,只有你。”   克里琴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坏脾气发作了:“是因为你只认识我,所以勉为其难找我吗?要是你认识别人,你也会找别人吗?”   炽树:“我只想和你跳舞。”   克里琴斯:“还有呢?”   还有我要的表白呢?   还有?还有什么?   炽树被问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拼命在猜克里琴斯的完整问题,想:还有别的保证吗?他可以按照文书报告的模板背吗?总觉得不太对啊,感觉说了克里琴斯会更生气啊。   啊?啊??怎么办???   克里琴斯的眼睛亮得几乎是咄咄逼人了。   炽树荒唐地想:还有……还有“我喜欢你”“请和我表白”吗?   他下意识地害怕被拒绝,犹豫了三秒,旋即重新提起勇气,毕生的勇气。   反正就算失败了,他也不会放弃的,还有下一次。   炽树郑重地说:“克里琴斯,我……”   话没说完。   通讯器猝不及防地尖叫起来。   炽树一怔,就那么两秒了,他不管,重新加快语速地说:“Coti,我喜……”   这次是克里琴斯抓过了他身上吵闹不休的通讯器,直接帮他按了接通,代问:“喂?怎么了?”   炽树不得不安静下来:“……”   他满腔郁闷,爱意有多汹涌,烦躁就有多浓重。   谁这么不长眼!老子不是都暗示交代了这段时间不要打搅我吗?你们最好说的是要事!   那头听见是克里琴斯上将的声音还愣了一下,才说:“上将先生——呃,我是说,我找炽树上将,刚才有一伙匪徒发来消息,说他们抓住了炽树上将的妹妹,让炽树上将亲自去交涉,不然他们就撕票。” 第40章   ——炽树的妹妹?被星际海盗绑架了?   克里琴斯懵住, 仍在发烫的脑袋费尽地切换回工作状状态。   死脑!停止恋爱!   快点认真起来!克里琴斯把手从炽树的手里抽回来,拍了下自己的脸,也拉开了原本黏糊的距离。   他记起来了。   他听说炽树是有妹妹的, 炽树家里好像是有一双弟弟妹妹, 当年在他的毕业典礼上,他的家人来参加了,那会儿两个都还是小孩,不到他的胸口高。   和炽树不一样,他的弟弟妹妹不是红发,弟弟是栗色头发,妹妹是深栗泛红。   孩子嘛, 贪玩好吃, 俩小孩对各种高大上的仪式不感兴趣, 而像是小鼹鼠一样埋在甜品桌狂吃。   克里琴斯过去拿自己爱吃的栗子蛋糕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块, 他刚用夹子把蛋糕拿起来,就看到旁边有个大眼睛的小孩眼馋巴巴地望向自己。   克里琴斯问:“呃,你想吃?”   小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已经吃了好几块了。这块给你吧, 哥哥。”可她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渴望。   克里琴斯心狠不起来, 说:“那我们一人一半分了。”   小孩连声道谢, 举起自己的盘子,她的嘴巴里塞满了蛋糕,吃着吃着, 忽然说:“你和我哥哥说的一样,是个大好人!”   克里琴斯好笑地问:“你是跟你哥哥来的?你哥哥是谁?……等等,先让我猜一猜。是整备学院的乔治?他的发色和你一样。”   小孩说:“我哥哥是炽树。”   克里琴斯顿时傻了眼。   他万万没想到偶然遇见的小孩是他宿敌的弟弟。   他说:“你是炽树的弟弟?”   这下换小孩傻眼了, 她也停顿了下,无语地说:“我是女哒!”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炽树走了过来,右手直接提起小孩的后衣领,左手则提着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小孩,他说:“抱歉,我妹妹打搅你了。”   无语的克里琴斯目送炽树跟捉小鸡仔似的把弟弟妹妹拎走了。   炽树的弟弟英树后来他还见过几回,在长大以后,英树曾经在炽树休假时过来探望,可妹妹明树却再也没见过了。   所以,在他的印象里,明树依然是个野猴子一样的黑黑瘦瘦、难分性别的小孩子。   可是要是算了一下的话,明树今年也二十出头了,是个大姑娘了。   炽树还没着急,克里琴斯先着急了:“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救你妹啊!你怎么不着急啊?”   炽树连忙说:“在着急了,在着急了。”   炽树是又着急又叹气。   明树那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出事不好,这么巧,偏偏在你哥我要决定人生大事的时候出事。可这么想,又太不像个称职的大哥了。   在与克里琴斯一起往回赶的路上,炽树迷惑地说:“我们上个月才联系过,那时她还说自己在猎户座工作,什么时候跑来的天狼星?也没有跟我说一声……”   克里琴斯:“这时候就不要怪小孩了啦!”   炽树心想,她可不是个小孩,她是个颇有经验的宝石猎人。   但,不敢和克里琴斯顶嘴,遂作罢。   回到主控指挥室。   对等待在那的秘术云盼,炽树问:“具体什么情况?”   云盼简明扼要:“上个月的剿匪活动,我们不是抓了八十几个人,其中有个叫拉铁摩尔的,就是他的兄弟抓住了您的妹妹,估计要您进行人质交换。您看这下怎么处理?”   交换吧,违反记录。   不交换吧,那真是个慈兄了。   炽树问:“让他们先告知我妹妹现在的情况,是否安全,有无收到折磨。再去把拉铁摩尔找出来,把人押过来先,从他那里询问信息,越多越好。”   每次行动就抓进来一堆人,炽树并不是每个都见过的。   他还以为拉铁摩尔是个小组织的头目,预定设想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所以当他见到这个人是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时,炽树感到很意外,不确定地问:“这就是拉铁摩尔。”   拉铁摩尔推了推眼睛,畏惧地说:“是、是我,上将先生。”他很迷茫,“我、我自从被抓进来以后,每天都在积极改造,按时按量完成生产工作,我应该、应该没犯错啊?请问,为什么要找我?”   突然冲进来两个军官,把他铐住拖拽过来,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炽树问:“你的同伙来营救你了。”   拉铁摩尔目瞪口呆:营救我?不要命了?要营救也不该是在这时候吧,起码得等两位上将哪怕其中一位不在的时候吧!而且,就算只有一位来,你们也打不过啊!!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老兄弟,拉铁摩尔不像看他们白白送死,态度相当良好,主动问:“我这去劝他们投降,您看,是不是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上将,你不要高看他们,我的兄弟我还能不知道吗?和我一样,全都是贪生怕死的废物,也就是以前世道不好,正经工作也讨不到饭吃,我们才会行差踏错。哎呀,现在好了呀,银河统一,百废待兴,我是第一个支持国家哇……”   克里琴斯听得头疼,摆手打断他:“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的兄弟可是干了大事。他们把炽树上将的妹妹抓了起来。”   就在这时,联络员摘下耳机,说:“上将,对方发来的通讯邀请,请问要接收吗?”   炽树快步走到话筒前,手放在开关上,还没按下,提前说:“查询对方的精确坐标位置。”   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开始忙碌起来。   “滴。”   炽树接通了通讯。   “哥!赎我!!!”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一打开广播,因为之前没有调整好音量,过大的声音响彻在控制室。   克里琴斯:“……”   炽树:“……”   真是个倒霉孩子。炽树捏着鼻子想好。   炽树耐着性子:“你还好吗?没受伤吧?他们有对你怎么样吗?”   明树像是抹了一鼻子灰,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受伤。但他们不许我睡觉,我都两天没睡了,还不许我打游戏,单机也不许玩,我要无聊死了,除非我把钱补齐。”   炽树一头雾水:“什么钱?你欠人钱了?”   说到这里,炽树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在众多部下面前暴露家丑可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但是,为了查出具体坐标,又不能换成私人频道。   明树直愣愣地说:“啊,是啊。我跟人买东西,这些黑市商人超级奸诈的!”   炽树:“关人家奸诈什么事,你为什么被扣押起来了?还让我赎你。”   明树心虚地说:“哥,是这样的,我本来呢,是带着英树给的钱去买东西,结果我买着买着,有人找我玩抽卡小游戏,赢了本金就能翻倍那种。我不知道什么回事,我好像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回过神来,钱就没啦。”   听到这,炽树已经感到不妙:“你没事跑那种地方去干什么?”   明树答:“哥,我都是为了你啊,我不是去给嫂子买礼物嘛,为了早点凑齐,我才去的地下黑市。”   嫂子???   嫂子!!!   “嫂子”两个字简直震耳欲聋。   原本在控制室里交织的仪器操作声齐齐都停滞了一秒。   所有人都知道炽树上将的妹妹口中所说的这个“嫂子”是在说谁,谜底就在他们身边站着,但没有一个人敢去看。   克里琴斯极度不爽,他站直了,斜睇冷汗涔涔、不敢回头的炽树,冷冷的眼刀飞过去,他拳头痒,很想揍人:你跟我成功表白了吗?我答应了吗?你就在你弟弟妹妹面前宣布我是你的恋人了?而且凭什么我是嫂子,我不能是哥夫啊? 第41章   炽树:“先别说这个……”   明树:“啊?哥, 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炽树觉得自己后背都开始渗出薄汗了,他疯狂暗示:“我没有让你说的这么详细。”   重音咬在“详细”两个字上面。   但他妹妹不会来事也不是一两天了。   明树愣是没听说, 因为不能关麦, 他还不得不听着明树叭叭叭讲个不停,根本按不住的。   “什么意思啊哥?嫂子怎么了吗?你谈不上了?”   “你是说给嫂子的礼物我不用买了吗?你先借钱给我,我给你写欠条,就当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我给你讲,我已经给你挑了一块超好看的宝石,非常珍稀哦。十个恒星坍塌才可能会产生一次,是一块本色是紫色的变色宝石, 跟嫂子的眼睛颜色很相似哦。”   “那块石头目前还没有发现记录, 到时候你求婚的时候还可以用嫂子的名字命名, 你看,多浪漫!以后大家读宝石手册, 一看就知道你们美好的爱情故事。”   “不过,英树前两天跟我说,你惹嫂子生气了,是吗?”   “你怎么惹嫂子生气的?来跟我说一说, 让我也高……不是, 让我也来为你出谋划策。我可见过太多人谈恋爱了, 我比你有经验!”   炽树愈发头皮发麻。   这倒霉孩子!!!   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都让他别说了,还一口一个“嫂子”!   嫂子嫂子嫂子嫂子嫂子……   这是能说的吗?   克里琴斯脸皮那么薄,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面子, 现在一定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这是个比喻。   不是指克里琴斯真的要杀了他。   克里琴斯那么善良可爱,不会杀他的,可估计又要好几天不想理他了。   明树每一个活泼快乐的“嫂子”说出口, 炽树就觉得自己那仿佛用积木搭危楼一样小心翼翼构建起的好感度,在被啪叽啪叽地敲掉其中的一根积木,敲一下颤一下,也不知道到下一次会不会直接轰然坍塌。   炽树心急如焚地希望她闭嘴:   “你都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不要操心我的事。”   “笑?笑什么笑?人都被抓了你还笑?不怕死的啊?”   “你就不怕我不管你!”   “你这不是有宝石吗?那你拿去抵债不就好了。还要我赎你干什么?”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说了。”   “住嘴!”   “你能不能闭嘴?”   明树:“哈哈哈哈,大哥你不要害羞嘛~”   明树:“老铁树开花真有趣啊~嘻嘻嘻~”   她笑得实在太猖狂了,旁边负责看守他的星际海盗都看不下去了:“喂,小美女,你不要再跟你哥扯家常了,说点正事好吗?”   听到这里,一直在默默缩减存在感的现役犯人拉铁摩尔才打起精神来。   天知道他站在克里琴斯的身边有多煎熬。   他也是个alpha,因为站的近,他完全能够感受到克里琴斯身上的信息素变得多锐利。   克里琴斯还是个经过顶级精神训练的alpha。   alpha的精神力理论上也有不同的等级,要是真的区分的话,克里琴斯估计是最高等级。   他被信息素压迫得出了一身冷汗,两股战战。   在听到两位上将的大瓜时,他确实一开始也有种吃到瓜了的震惊——外头传你们白天开机甲打架,晚上在床上打架原来不是造谣啊?   接着就害怕起来了。   他想:我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该不会被杀吧?   听着听着,要被杀的恐惧感愈发浓重,不由地悲从中来,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就为了早点出狱,他重新做人多不容易啊?   明树被绑匪催促,不得已回归正题:“好了,哥,不闲聊了,赶紧给我打钱吧,然后我带着礼物,估计明天就能去天狼星基地见你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炽树气得要死,还得忍着脾气,说:“我给你付赎金,礼物就不用你买了。”   明树:“别啊,哥,你相信我,我这次拿了钱,我一定不去抽卡了。”   炽树一时没憋住,难得发了脾气,脱口而出:“我本来让你们偷偷买,就是为了不让同事发现!”   话音刚落。   控制室里更沉默了。   本来在嘻嘻哈哈地调侃大哥的明树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打了个“嘎”一声的嗝儿。   她总算意识到什么,突兀静默了两三秒。   然后,她的声音低了很多,慌兮兮地说:“哥,该不会,你是在开公放吧?”   炽树:“……”   明树声音更虚飘:“难道,嫂子就站在旁边?”   炽树:“……”   炽树:“你再叫一声‘嫂子’试一下?”   明树捂住嘴,声音闷闷地说:“卧槽闯大祸。”   明树简直是语无伦次地说:“嫂……,不是,克里琴斯上将,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以为这是私人频道。这里标的就是私人频道啊!诶?诶??”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我哥的气。”   “我没想到我哥的家务事您也会关心,您真是人美心善,您就原谅蠢到一窝的我和我大哥吧。”   克里琴斯真是又生气又好笑。   本来是很气的。   但是看到炽树被迫害得局促不安,他又觉得挺好玩的。   呵呵。   炽树一只手撑在太阳穴,深感头疼地说:“小姑奶奶,能别说了吗?”   明树不敢吱声了:“噢……”   那头突然传来“咚轰”的巨响,好像是什么爆炸了,明树骂了一声:“靠怎么打起来了?!”   接着,通讯发出一阵刺耳噪音,紧跟着的是慌不择路的逃跑脚步声。   明树听见一个冷感的声音代替了大哥对自己说:“不要挂。”   克里琴斯已安步当车,不紧不慢地走到炽树所坐的近旁,他稍稍俯身,靠近话筒,指尖点在桌上,说:“特别小组已经找到了你被绑架的所在地,你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等待营救。”   明树一个激灵,犹如克里琴斯麾下的士兵,毕恭毕敬地回答:“好的,长官。”   那头似乎有匪徒在尖叫,吵架。   “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啊!”   “我早就说了直接把她放了啊!天狼星基地你也敢惹?”   “啊啊啊!!!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不是都答应给钱了吗?”   克里琴斯冷笑:“给钱?开什么玩笑?敢敲诈我的同伴?”   诈骗罪。通通送进去。   不多时。   克里琴斯从耳机中听到特别行动小分队的队长洛克向他进行汇报:   “报告长官,已捕获匪徒全部人,任务完成。俘获敌方173人,受伤29人,死亡1人,我方受伤2人,死亡0人。”   克里琴斯赞赏道:“不错。一共花了十分四十五秒。”   “留五个人搜查基地,其余人把犯人押送返回基地。”   洛克:“遵命,长官。”   这可不正巧了吗?   克里琴斯原本还在想,战争已经结束,只有一些零散的剿匪工作。但他们天狼星基地一直是模范基地,附近数百光年的距离里都很太平,也没什么给新兵练手的机会。   结果,黑市匪徒就撞上来了。   就在炽树拖时间的同时,克里琴斯有条不紊地从新兵中挑出他最顺眼的几个,临时弄了个小队,命令他们出击。   从发出命令,到抵达时空跳跃点,再到潜伏进入贼窝,甚至只花了四十分钟。   而正戏就更快了。   在成建制的机甲军队面前,黑市商人自备的民用机甲和热武器简直不值一提。   结束和克里琴斯上将的汇报,洛克松了一口气。   陪在他身边的柏青笑说:“你好厉害啊,不慌不忙的,指挥得真好。”   对于这个天真的室友,洛克很无语,他重新板起脸,说:“扫尾工作还没结束,不要掉以轻心。”   柏青操作机甲跟上去。   今天他们开得不是巨型机甲,而是适合是内战的中微型机甲,进入以后大约两层高,更类似人类军队在机甲发明最早期的机械铠。   洛克:“你就没有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入选了吗?我们小队的人员是有讲究的。果然,你也被克里琴斯上将看中了。你今天表现得,也算不错。”   柏青愣了一愣,一个高兴:“是吗?克里琴斯上将居然记得我吗?我还以为只是随便选的呢!”   洛克嫌弃地说:“克里琴斯大人那么聪慧明智的人,怎么会随便选人。”   柏青更高兴了,他欲言又止,不太敢问:啊?你也崇拜克里琴斯?难道我们是同担吗?你小子隐瞒得真深啊!   柏青以前隐约听说过炽树上将有家人,第一次知道是妹妹,见到本人,颇为窈窕漂亮,一头红栗色的短发,发梢微卷。随后得知对方叫作明树。   明树小姐似乎被吓坏了,一路上都裹紧小毯子,甚至一度抱头,冒死崩溃地自言自语:“完蛋了,这下都完蛋了。”   柏青看她这么害怕,安慰了一句:“所有匪徒都被我们抓获了,明树小姐您不用再害怕了哦。”   洛克瞥了他一眼。   一个小时后,他们的飞船穿梭过最后一个固定时空跳跃点,抵达基地空港。   飞艇嵌进锚点,停稳。   柏青与洛克站在左右两侧,护送明树抵达基地。   明树紧张兮兮地问:“到了?”   柏青微笑:“是的。明树小姐。您安全了。”   明树却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低下头,深呼吸,再抬起头,勉强恢复了正常。   洛克再瞟了一眼脸上挂着笑容的柏青。   死不了!不就被臭骂一顿!   明树豁出去了地想,挺胸抬头,如被押送的犯人一样地走出舰门。   头顶传来呼唤声。   “明树。”   是她大哥的声音。   明树循声抬头,不光看到了她大哥。   她还看到克里琴斯上将就站在大哥的身边,还在对她笑。   什么嘛?   忽然之间,她又神经大条了,觉得克里琴斯的笑容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咦,这不是挺亲切的吗?   其实大哥和嫂子进展得很顺利吗?   明树咧嘴灿烂一笑,摆臂挥手,声音明亮:“大哥!克里琴斯上将!好久不见!” 第42章   明树蹦跳着过去, 先到大哥面前站了一站,潦草地喊了句“哥”,接着就闪身到克里琴斯面前, 紧紧握住克里琴斯的手, 狂摇,说:“克里琴斯上将,好久不见,您的风姿真是比以前更清逸不凡了!”   克里琴斯好笑地说:“我们上次见面是九年前的事了吧,当时你还是个小孩呢,我记得的。”   明树捧心:“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克里琴斯:“我记得呢。”   当然记得了。克里琴斯想,有关炽树的事他都记得很清楚。   ……等等。   这绝对并不是他以前就暗恋炽树的意思!是作为搭档, 这样基础的事情肯定要记住啊。   克里琴斯一身黑底金章的军装, 他抬起戴着黑丝绸手套的手, 拍了拍明树的肩膀,已切回公众模式, 不失体面地安抚说:“让你受惊了,是我没有管理好天狼星附近的灰色地带。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房间,想吃什么尽管说,这几天就在我们基地好好休息吧。”   这一套一套的, 听得明树又暖心又迷茫。   哥不是跟英树说克里琴斯上将很难搞吗?可她面前这个克里琴斯上将真是太温柔和煦了。   哎?她那些背地蛐蛐的话不是都被克里琴斯上将听到了吗?   原来没事吗?   真是太好了!嫂子真是人强心善呜呜。   不过, 有点奇怪。   跟克里琴斯谈笑风生的明树忽然想到, 她瞄了瞄站旁边不出一声的大哥,纳闷了一下。   她大哥怎么不说话的?   克里琴斯把明树交给炽树,似乎是因为相谈甚欢, 所以笑眼弯弯,弯得都看不清紫罗兰的眸色了,好声好气地说:“炽树上将, 祝你和你妹妹团聚快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炽树:“……好。”   克里琴斯乘坐电梯离开。   明树探头探脑地问:“哥,你还好吗?”   炽树有气无力地答:“你看我像好的样子吗?”   明树扯嘴角,假笑:“嘻嘻。我看挺好的啊。”   炽树脸色剧变。   明树抱头鼠窜,嗷得一声:“家暴是犯法的!”   炽树真是气得肝疼:“你从小到大闯那么多祸,我什么时候打过你?行了,别装了,走吧。”   哦,没事啊?   真没事啊?   这下明树算是放心了,她一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好奇心比谁都强,不然也不会全银河系乱跑地做什劳子的宝石猎人。   一旦让她安稳了,她的好奇心就会冒出来,在电梯里,她小声问:“哥,你和克里琴斯上将进展得怎样?”   炽树想到刚才克里琴斯笑眯眯的样子就一阵胆寒。   太反常了。   会是怎样的惩罚在前方等着他呢?   炽树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家倒霉妹妹:“你还有脸问?”   他好不容易才把进度推进,眼见着就要表白成功了!!!   明树问:“嫂子真的都听见了啊?……”   炽树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尴尬:“当时我跟你对话的时候是在基地的主控室。”   明树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冷汗。   她是不是害她哥社会性死亡了?   炽树脸黑的不能更黑:“闭嘴,别再提这件事了。我已经叮嘱过在场的人了。”   明树心想,有用吗?   不过,看她大哥这么认真的样子,那些军人应该会遵从命令吧。   明树缩了缩脖子,拍着胸脯说:“哥,我来将功补过了,我这就帮你追嫂子。”   炽树冷哼:“得了吧,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乖乖待着,等过几天我找船送你回家,你在外面玩多久了,妈妈那么担心你,你赶紧回家去吧!”   明树:“好好好好。”   明树是真的愧疚。   她那个大一个好嫂子,难道要飞了吗?   她打算先打听一下情况。   她在这个基地目前除了他哥,也不认识别人……等等,认识一个,就是护送她回来的小兵。   叫什么来着?明树想了想,记起来了,叫柏青。   临走前,柏青还客套地跟她说了句有事可以找他帮忙呢。   明树从柏青那清澈愚蠢的眼神中能看出来,柏青是个蛮天真的人,应该好套话。   于是,明树一路问人,找到了新兵的休息区。   柏青被她敲门的时候还有点懵,问:“明树小姐,您有什么事要找我?”   明树神神秘秘地说:“我有事要问你。”   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小兵,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且,他正在看《青时雨》的更新呢!真着急!明树来敲门的时候,他正看到关键部门,眼见着攻受就要表白了。   柏青犹豫颔首:“请说,若是我能帮上忙的话。”   明树挠头:“那个、那个,今天我不是闯大祸了吗?”   柏青没听懂,客气地说:“您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被坏人骗了,怎么会是您闯祸呢,我们都没有责怪您的意思。今天克里琴斯上将已经给我们布置了计划,会把一些坑害无辜群众的黑市整治一下,多亏了您发现。”   明树着急起来:“哎呀,不是啦,你知道的,我不是弄错了频道,以为别人听不见,结果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我哥喜欢克里琴斯这件事了吗?”   柏青:“啊?”   明树:“诶?”   明树瞳孔急缩,脸色一白:“你不知道的?你不是行动的参与者吗?”   柏青不擅长说谎,下意识接梗:“啊,炽树上将喜欢克里琴斯上将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明树:“?”   柏青:“不过,后者我是不知道。”   柏青很是震惊。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转动,他那足有5个G的同人文文包里无数或好或坏的追妻桥段在脑海里旋转。   这是个好机会啊!不破不立!正应当把僵持的关系给破局了才好进展呢。他想。   明树很沮丧:“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柏青抽空安慰了一下她:“明树小姐,没事的,就算没有这一出,全基地也都知道炽树上将喜欢克里琴斯上将啦。”   明树:“真的吗?”   柏青:“真的啊。”   柏青快活地问:“明树小姐,您作为炽树上将的妹妹,是支持他们俩个人在一起的吗?”   明树毫无犹豫地说:“我肯定支持啊!”   柏青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左右,见没有别人,打开门,小声,说:“我跟明树小姐您一样,我也支持两位上将结婚。刚才我正在看他们的同人恋爱剧,您要一起看吗?”   明树:?什么玩意儿?   明树:“让我也看看!”   两个人一道吃着小零食看剧,今天的第二集 更新还有一小半没结束的时候,柏青的室友洛克回来了。   洛克一打开门就看到明树坐在他们宿舍里,他:“……”   柏青正傻乐呢,发现他回来,抬头正要打招呼:“你回……”   话没说完,门又关上了。   明树:“哇,你这个室友好酷哦。”   柏青:“别看他这样,他也是cp粉!”   门再次打开。   柏青已经不在座位,而是走到门边,热情地招呼他:“还跟我害羞什么,我已经知道你和我一样了,快坐下,我们一起看!”   洛克都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炽树上将的妹妹会在这,就被柏青拉走坐下。   柏青握拳:“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想办法,到底要怎样才能撮合两位上将成功结婚!”   洛克:“……?”   不是,哥们,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还以为你一天到晚奇奇怪怪的,是在研究怎么向上将拍马屁呢!   ……   临时加班的克里琴斯布置好新工作,回宿舍,休息。   真讨厌,害他今天都来不及及时看更新了。   因为专心工作,开会前他简单给燕雪山发了一条有事的消息就暂时把私人联络频道给免消息提醒了。   直到这会儿闲下来,克里琴斯才有空查看都收到了什么消息。   一打开,他就看到从燕雪山那儿收到了七八条未读消息。   嚯。   破天荒啊。   燕雪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居然给他发这么多消息,得是什么事啊?   克里琴斯感到好奇,可依然不以为然,随手打开了聊天页面。   燕雪山发来的消息映入眼帘:   【没关系,你先忙工作吧。】   ……   【克里琴斯,我想了很久,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前两天正好我发现我的同学也在看《青时雨》,他们告诉我这个剧有原著小说,为了更好地理解剧情,我就去拜读了原著。】   【然后,我发现,他其实是一本同人小说。】   同人小说怎么啦?   现在很流行哒。   克里琴斯下滑消息。   燕雪山:【这本书是你和炽树的爱情同人小说。】   同时,门铃声响起。   炽树在门口可怜巴巴地说:“Coti,今天是我错了,你放我进去和你说几句话好吗?” 第43章   都过去了大半天了, 炽树仍觉得脑子嗡嗡的,耳边依稀回荡着她妹的声音,在说什么“嫂子”、“我哥”的。   他这辈子没有那样社会性死亡过。   即使口头叮嘱过当时在场的员工不要到处乱说, 大家也都同意了, 但炽树仍觉得不放心。   他喜欢克里琴斯这件事呢,其实他知道基地里很多人都知道,基地里很多人也知道他知道他们都知道,但大家都心照不宣,装成不知道。   在克里琴斯愿意承认,给他名分之前,他都得保持这个“不让人知道”的设定。   小小的露馅就算了, 这么大的篓子还是头一回。   柜门不小心被打开一点还能关回去, 柜门被暴力拆下来了怎么办?想安回去都好难, 一安上去就摇摇欲坠。   所以,照惯例, 烦恼的炽树上将再次上网发帖:   【今天除了一个意外,导致我公司里的很多同事都知道我喜欢他了,他也在场,我该怎么办?】   不到一秒。   网友们闻讯赶来:【嚯!可算更新了!好几天了, 还以为你们吵架还没好呢。】   炽树回:【我也不知道我们算是和好了没有】   网友A:【上次说的舞会邀请成功了吗?】   炽树:【本来成功了, 现在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网友B:【什么意外?你的情书被公开了?】   网友C:【他在现场那好办啊, 他什么反应?没反对的话就是默认了吧?】   炽树:【不,怎么能这么算呢?】   炽树:【我绝不是故意让他难堪的,要是知道会这样的的话, 我就不会……唉,现在说这个也没意思。】   炽树:【他很好强的,他不喜欢让自己的私事被公开】   克里琴斯年少成名, 之后无论他愿不愿意,因为特殊的身世、卓越的相貌和万里挑一的天赋,他一直是被媒体追逐的热点。   但是,克里琴斯对自己的家人一直保护得很好。比如,大家只依稀知道他的母亲是个从帝国那边叛逃过来的小姐,以为会是个omega之类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母亲其实是个男alpha。   至于更隐秘的一些个人爱好,外界就更无从得知了。   比如克里琴斯爱看浪漫小说这件事,他就是最近才知道的呢。   所以,依照他对克里琴斯的了解,他觉得克里琴斯不会喜欢被讨论。   炽树完全无法预料自己如今在克里琴斯心中的好感值如何了。   要是能有数据就好了。   那他就能清晰应对,调整策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猜不透克里琴斯的心。   可是,你说觉得完蛋透顶了吧。   似乎也没有。   起码克里琴斯都没有暴怒,而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克里琴斯自顾自处理完工作便走了。   克里琴斯将主控室里的事当成没发生,也同时,将在此之前,于玫瑰星云下的那场情不自禁的吻一起当成没发生了。   这真是太糟了。   炽树情愿克里琴斯生动起来,可以骂他,骂他是“王八蛋”也行,也好过客气地叫他“炽树上将”。   以前克里琴斯也会扰乱他的心弦,可最近尤其严重,要是不重新得到一点希望,他怕是今天晚上又要难以入眠了。   网友D:【看你追人我都看得累,兄弟放弃了吧】   炽树:【不放弃】   网友D:【破防了?你这个心理素质可不行啊】   炽树:【这一点小困难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人算什么男人?】   网友D:【得,那你继续撞南墙吧,撞得头破血流就懂了】   炽树:【我会一直坚持到把南墙撞破】   吵起来了,下面网友EFGHIKJ纷纷来看热闹:   【真破防了啊?让他不追老婆他就破防了诶……】   【要是这个皮下真的是炽树上将,真是难以想象,那个究极酷哥原来也会着急的吗?】   【啊,更好嗑了[/流泪]我吃吃吃[/大口炫饭]】   【克里琴斯那种高岭之花都不能说是南墙吧,是南山,喜马拉雅山】   【楼上,喜马拉雅山是什么?[/问号]】   【回楼下,是古地球上最高的山峰哦】   【再高的山峰开个机甲也嗖一下飞过去了喽,又不是古代了】   ……   英树:【哥,你怎么又上网发帖啊?】   英树:【这些网友整天瞎起哄,尽出馊主意,我很佩服你,你是真的敢信】   英树:【我真怕你掉马啊】   英树:【你还是赶紧把账号注销了吧】   炽树:【那你给我出主意?】   英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大哥,你多大人了,你独立一点好吗?而且,你都已经陪了嫂子五六年,别人还能比你更了解嫂子吗?只有你自己才是最知道要怎么哄他欢心的人。】   能先别提“嫂子”这个词吗?   他是很渴望自己能正式成为克里琴斯的爱人,但现在他还有点ptsd。   可怕。   心脏紧。   本来是来求助的,但似乎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可以获得有用的信息。   比如这次,不光没有问到好用的方法,还让他更焦虑了。   或许,英树说得有道理,他是太依赖于别人的帮助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去见克里琴斯吧,在私人场合见一面,才能放下彼此对外的公职形象,只作为炽树和克里琴斯进行交心的相谈。   于是,一结束工作,炽树照过镜子,忧心忡忡地去找克里琴斯了。   走到克里琴斯的门口,炽树整理心情,鼓起勇气,再扮作憔悴可怜的模样,开口道:“Coti,今天是我错了,你放我进去和你说几句话好吗?”   “砰。”   还没得到回应,隔着门,炽树听见屋里传来一声重响,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炽树愣了0.1秒,心里腾地着急起来。   “Coti!”   顾不上别的了!   炽树直接刷卡,门刚打开仅供半人进去的宽度,他就冲了进去。   然后,炽树跟连同金属办公椅一起摔得四脚朝天的克里琴斯对上眼。   克里琴斯:“……”   炽树:“……”   克里琴斯缓缓地瞪大眼睛,脸在变红,肉眼可见地怒气值在飞速上涨。   30%……50%……90%……   因为还挂在椅子上呢,他第一次尝试鲤鱼打挺爬起来还没成功,第二次才从地上跳了起来,头发也乱了,来不及梳理,就怒气值99.9%地痛骂炽树:“你这混蛋!你擅闯我的房间!你为什么可以进来!你是不是偷偷修改我的安保系统了。”   炽树僵站原地,他已感知到克里琴斯混乱的信息素,alpha信息素的相斥化学反应撩得他神经末梢刺啦刺啦的。   这家伙为什么长这么高!   搞得他骂人还要抬起头来。   克里琴斯习惯性地揪住炽树的衣领,炽树的脖子很硬,每次他拉扯的时候都有种在折弯钢筋的错觉。   而且,为什么这家伙感觉一点也不怕他啊,反而好像还有点高兴的样子?   真是让人不爽。   炽树乖乖低下头,说:“是上次你给我设置的限权,你生病让我陪你那次,还记得吗?我刚才听见那么大的响动,太着急了,对不起。”   克里琴斯怔了一怔,听炽树这么一说,他记起来了,哦,确实是他自己设置的,当时懒得下床开门,就改了限权,心想着睡醒了再改回去,结果睡醒就忘记啦!   不过,不过——这怎么能怪他呢?   克里琴斯抵赖不认,只是语气难免没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了,他说:“那也不是你擅自跑进来的理由!”   “你在笑吗?我感觉你很高兴啊?看我出丑你就那么开心吗?”   他在笑吗?   炽树连忙收起自己眼底的笑意,说:“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又乱七八糟地说:“你骂我了,我觉得很好了。”   “你在说什么?你别说得好像我很爱骂人的样子。”   克里琴斯更炸毛了!   “明明我对别人都不会这样的,就只有你,一天到晚,尽惹我生气。”   被克里琴斯那双因为生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眸所注视着,炽树感到幸福。   他不再不安了。   真好。   果然,比起那个完美无缺的克里琴斯来说,他更喜欢这个充满生气、会嬉笑怒骂的克里琴斯。   这个只在他面前展露真面目的克里琴斯。   当然,那个面对其他人时从头发丝优雅到脚尖的克里琴斯是很迷人不错,他也喜欢。   但他绝不是只喜欢克里琴斯的优点,克里琴斯的任性、反复、易怒、狡猾,一切一切,就算是缺点,他全都深深着迷。   啊。   他被骂得好安心哦。   克里琴斯暴躁地说:“再说了,你就不知道提醒我改回去吗?私人房间难道是别人可以随便进去的吗?你的房间难道我可以随便进吗?”   问题还没有问完,问到这时,炽树急迫地打断他:“可以啊。”   克里琴斯卡词了:“?”   正如其名,炽树的目光炙热地注视着克里琴斯,顺势还握住了那双揪住自己的暴力的手,紧握,他用执行国家一级重大任务般的态度,极其严肃郑重地说:“Coti,我的房间一直对你开放所有限权,你可以随便进。” 第44章   一瞬间, 克里琴斯如踩中高压电线,别说头发了,连脸上的细小寒毛都刷刷竖起来了。   他的脑子都卡壳了。   炽树这句话就像是在他张嘴的时候, 突然往他的嘴巴里喂了一个小汤圆, 他一不小心就咽下去了,糯叽叽的汤圆破掉,流出甜心,黏糊在他的喉咙口。   叫他一时之间,什么坏话都说不出来啦。   好一会儿,毛躁的脸红的克里琴斯才坚持傲娇地说:“我、我不信!”   炽树直接拉着他的手:“那你亲自去看。”   克里琴斯抗拒:“不看。不想看。我不想看。”   炽树却突然强势起来:“要看,现在看, 我要证明我没在撒谎。”   其实, 克里琴斯也是将信将疑的, 所以他半推半就地跟着炽树到了隔壁宿舍大门口。   炽树第一次能这样表痴心,迫不及待的、满怀期盼地说:“快点刷卡吧。”   克里琴斯刷了自己的卡。   不出意外, 滴一声,门开了。   克里琴斯:“……”   说不出话来了。   脸上跳突地还在升温。   众所周知,傲娇最抵抗不了的就是直球,尤其是100%真心的直球, 他连一丁点瑕疵都挑不出来。   炽树邀请他进门, 先一步跨进去, 拉着他的手,要让他进来。   没拉动。   克里琴斯站在门口不进去。   他犹不死心地说:“你最近才设置的吧?”   炽树再次秒答:“我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设置了限权,你可以进, 你可以看系统的设置记录。”   克里琴斯说反话:“不看。”   说完,又立即开始后悔。   尽管没有谈过恋爱,但克里琴斯知道自己表现得很不好。   电视剧的那个受方被他吐槽过好几回了, 结果轮到他自己,他比人家还要过分。   他自己也着急起来。   他这个嘴巴,为什么总是喜欢擅自说出和心口不一的话呢?   “你先别走。”炽树更着急了,调出系统记录,展示给克里琴斯看,他真切灼心地说,“事发这么突然,我哪来得及设置啊?你可以检查,我绝对没有做任何手脚。”   记录显示,从五年又四个月之前,炽树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设好了限权,仅限他本人和克里琴斯两人能进去。   那时克里琴斯还不是上将,所以设定的甚至不是上将及以上军衔,而是克里琴斯这个人。   克里琴斯对于这个铁证感到很满意。   原来,就在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他走两步就能进入炽树的专属空间。   这种特殊待遇让克里琴斯不想承认地感觉到一丝丝丝丝的甜蜜。   虽然他是很满意,但他还是要嘴硬说:“我们是同伴嘛,为了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联络到彼此,你给我设置限权也很正常。”   话音未落,炽树脸色渐渐凝沉,因为过于认真,而让他的气势看上去有点可怕,他说:“Coti,我说过了,我是喜欢你。”   “你暂时无法接受没关系,但请不要装成没发生过。”   他已经急得快要疯魔。   正因为他平时是个沉默寡言,习惯压抑自己情绪的人,是以当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也会爆发的比旁人更加猛烈。   可就算是在这近乎火山爆发的边缘,炽树还是尝试压抑自己。   他实在是不想吓到克里琴斯。   这让他的神情和声音看上去都极为扭曲,就像是一个天生残暴的人同时是个最虔诚的信道者,每当他的暴虐本性和对神的崇敬相矛盾时,他只能在神的面前,跪在地上自我鞭笞。   炽树的每一个字都如此的清晰而锐利。   他说:“克里琴斯,我喜欢你,就算你不想听,我也得向你表达我的心情。”   “可能是我太自信,我觉得你不是对我完全没有感觉的。”   “要是你真的厌恶我,那我绝不会让你困扰,我会安静退场。可我觉得你不是没有一点喜欢我的。”   “你甚至愿意让我在你生病的时候陪伴你,比起你找我上/床,那一夜更让我觉得欢喜。”   “其实我那个晚上我没有睡,我太激动了,我太开心了,我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假如你要逃避的话,那我就再正面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说给你听。”   若是要把心跳比喻成把一只小兔子塞进心窝,四处乱蹦乱跳的话。   那么,这一下子,都不能说是一只小兔子了,是一堆小兔子,抓也抓不过来。   克里琴斯害羞至极地想。   最讨厌的是,他根本无法反驳,他居然在吵架中输给了笨嘴拙舌的炽树。   快点,想两句话啊。   急死他了!!   克里琴斯口不择言地说:“只有这些吗?你光空口无凭地说两句,我就要相信你了吗?”   一说出口,又后悔了。   他没那么蠢,他的直觉告诉他,炽树说的是实话。   但好胜心让他没办法直接喜悦地被动接受,他更想要做那个主动方,只是他还没想好。   炽树就不能别催他吗?   克里琴斯从未如此烦恼过。   炽树转头就把自己床头本来被翻下去的相框又扶了起来,照片上是克里琴斯毕业时穿燕尾服的偷拍照片。   克里琴斯:“……”   炽树又默默地从书架上一整列包装相似的硬皮日记本中取出其中一本,随便翻开一页,上面就贴着他和克里琴斯两个人参加比赛的各自的新闻单人照,被他引下来贴在一起,愣是像站在一起一样。   克里琴斯:“…………”   炽树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衣领里掏出狗牌铁链子,说:“这是十二年前,我们还在学校时,高二那年,老师安排我们一起参加特别行动,得到的军牌,我们各得了一个,看上去像是一对的,我一直戴着。”   克里琴斯:“………………”   他都不记得了。   似乎还担心不够多。   炽树又从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翻出各种和他有关的东西。   “这是你十九岁时用过的同款水杯。”   “这几张毯子都是紫罗兰色的,和你的眼睛同一颜色。”   “我知道你一直在资助塞利乌斯贫民窟的孩子们,我以前比较穷,直到八年前我开始领军饷以后,我也有给他们捐钱,你看,都是我的捐款证书。”   “这个车票,是我当时毕业以后跟你分到不同的基地,我很想见你,就趁假期偷偷坐船过来看你,可惜没见到你。但我在生活区听见了人们讨论你,他们都很喜欢你,我也喜欢。”   “还有这个,是你喜欢的小说吧,上次我在你的屋子里偷偷看到的,我就买了全息电子书来看。”   “唉,要是,要是你还不信的话……”炽树一咬牙,把他在网上存的【有朝一日】文件夹打开了,瀑布般的同人图倾泻在克里琴斯的眼前,“我还有这些……”   起初,克里琴斯是在逐渐变得感动的,感动着感动着,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适度的喜欢让人暖心,感到安全,过度的喜欢就未免显得痴/汉了。   停下啊!OOC严重了!   克里琴斯脸红瞪眼。   炽树上将,你在同人文里超酷的好吗?!!维持住酷酷的形象才苏!现在不流行痴/汉攻的!   克里琴斯第一眼还没有认出那些画得过于逼真的图都是同人图,他害羞到爆炸,忍无可忍地说:“行了行了,别再把这些东西往我前面塞了!这是什么玩意儿啊?你哪来的这么多不要脸的图。”   炽树老实巴交地说:“我最近在网上看到的,都是别人画的。好像是叫CP粉。Coti,你看,其实别人都觉得我们很般配的。跟我谈恋爱不会丢你的脸,我很拿得出手的。”   克里琴斯想骂人,又不屑撒谎,哼哼唧唧地说:“……那你也用不着这么说自己,你都已经是上将了,你拿不出手,整个银河系都没有几个拿得出手了。”   都已经是上将了。   你就没有自己的骄傲吗?   你就喜欢我喜欢到这个地步吗?   克里琴斯乱糟糟地心想。   炽树看他要炸不炸,害羞到无法动弹的模样,实在是觉得太可爱了,可爱到他冒着生命危险,也想尝试着去摸一下。   他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走近到克里琴斯身边,停两秒,挪半步,再停两秒,再挪半步。   伸出手,指尖触碰一下指尖,碰到就收回来。   再更坚定地伸过去,握住克里琴斯的手指,然后再滑过去,潮湿的手心轻轻相贴。   一顿操作猛如虎。   最后只是牵个小手而已。   炽树紧张到憋气,心中默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啊。   过关了!   没有甩开他的手。   上天,我祈求你的怜悯。   不要再有突发情况刺激我这得来不易的爱情。   炽树由衷地祈祷。   把通讯器设置成私密睡眠状态,除非敌国复活、宇宙爆炸,不然都不要打搅他。   炽树轻轻地,小心地,试探地,抱住了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没动,他仍然陷入在困扰中,每当炽树碰他的时候,他都想逃,又想被亲近。   想被亲近的快乐和想逃跑的羞耻感此消彼长,相互争夺,他还没想好怎么办,下一步又来了。   发热的脑袋已经处理不过来这样复杂的信息。   炽树称臣般小意俯首,轻嗅,从克里琴斯的信息素中嗅出关键信息。   现在克里琴斯的信息素又香又甜——还有一丁点辣,不过无所谓——说明克里琴斯不讨厌他的亲近。   说不定还可以更进一步。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是时候一鼓作气了。   炽树先贴嘴唇地轻吻了一下,再问:“Coti,可以亲你吗?”   克里琴斯颤抖的睫毛垂下又抬起,眸光闪烁动人,比玫瑰星云更美,别扭地说:“变/态,你都已经亲了,还问我作什么?” 第45章   十七岁那年, 炽树从乡下来到首都上大学,他性格内向,从不主动交朋友, 但身边渐渐也聚集了几个玩得来的同学, 并非刻意挑选,其中大部分也都是男alpha。   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又来到了首都,见识到银河联邦最繁荣的区域,许多少年都心思浮动,开始积极地寻找配偶。   当时,炽树相当不理解。   为什么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拿来训练肌肉和反应神经不好吗?   ——他也的确是这样对朋友实话实说的。   那个朋友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对了。   他记起来了, 朋友说:“哈哈, 求爱是人类的本能, 你也一样,迟早你也会遇见让你难以自拔的人。真想看看到那时, 你会是怎样的神情。”   彼时的少年炽树对恋爱不屑一顾,他想,你们那个急不可耐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刚进化的猴子,太愚蠢了。   他这辈子, 绝对不会变成愚蠢可笑的那样。   炽树想。   运动过后的少年炽树浑身肌肉充血, 他热汗腾腾, 充满自信地说:“我绝不会像你们这样被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而现在。   十几年过去了。   炽树正在想:   克里琴斯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可以亲吗?   他已被巨大的幸福感砸得头晕目眩。   不敢相信,想要再作为确认地仔细询问,又不敢问, 只怕惹恼了克里琴斯,让他失去了转瞬即逝的亲近机会。   万千思绪,只在他的脑海中流转过一秒钟。   下一秒, 炽树印下一个忐忑的吻。   没有了玫瑰星云下浪漫协调的气氛,而是在封闭的小宿舍里,他还刚刚才让克里琴斯生气了。   炽树没有先前那样有自信,亲得断断续续,不太敢深入纠缠,压抑着,还在一直察言观色。   克里琴斯似乎有意见要发表,看了他一眼,炽树马上停下。   克里琴斯的嘴唇被他亲舐得水泽泽的,一张一合说话时,炽树脑子里很难进行正常思考,口舌不由自主地分泌津涎,满脑子只有:好想亲,好想亲好想亲,能不能再给亲一下?   耳朵已经听见,脑子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他听见克里琴斯说:“才小半天时间,你怎么亲得还不如下午那时候?”   完了。他表现得不好吗?   炽树心里挺慌,身体却完全不是慌张的样子,不光没有僵住,反正又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说:“是吗?那让我再亲两下。”不行,两下不够,他改正说,“再多亲几下。”   他的心在狂跳,希望克里琴斯没有注意到他本来只说两下,四五下是几下,十四五下也是几下,能亲几次就几次。   无赖耍流氓你还可以堤防,老实人耍起流氓来实在是猝不及防。   当炽树说多亲两下时,克里琴斯简直害羞到无以言表,他不知道要怎么会回答,他从来不知道炽树原来这么厚颜无耻。   平时他有多么伶牙俐齿,现在就有多么不知所措。   克里琴斯觉得自己灵魂都像是要不附体了,有种迷糊的,像是被包裹在一场梦幻绵甜梦境中的幻觉。   他想到自己看的那些恋爱小说。   其中是有那么几个瞬间,克里琴斯有了一下思考能力,让他试图在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就这样让炽树占了上风吧?   他该怎么做?书里是怎么写的来着?   他应该、应该要表现得游刃有余才对吧?   又想:   怎么他比前几次还要丢人了呢?   好像还不如之前呢。   为什么他的理智好像消失了?冷静,冷静啊……冷静不下来!   到底已经亲了克里琴斯好几回了,炽树就是再笨也摸索出怎么亲能够克里琴斯觉得舒服。   绵/缠的唇舌湿热得像要融化,克里琴斯尤其受不了被舔到上颚,只觉得从齿根到耳朵,再到脖颈,脑子,都在酥酥发麻,一阵一阵,停不下来。   亲着亲着,克里琴斯也亲上头了,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把双手搭在了炽树的肩膀上,亲昵地搂住炽树的脖子。   身体也越贴越近。   炽树把手贴在他的后背,已经从外套下摆伸进去,但他里面的衬衫还穿得很是很整齐,下缘牢牢地别在裤腰带里面,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你说炽树规矩吧,他的手一直在克里琴斯的后背、后腰难耐地游走,很像往下,指尖还时不时地掠过裤子的边沿。   克里琴斯腰细屁股翘,就算把腰带勒到最紧,当他以这个姿势和炽树相拥时,后腰处,裤腰边沿还是会有一点点往外撬开,炽树就在这摸。   这家伙摸得跟做贼一样。   很想摸,忍不住,又不敢直接摸,也不敢扒他的衣服裤子,所以只敢像这样隔着布料假装成不小心地摸两下就走,又来摸两下,聊以接触内心中的渴/望。   还不如直接摸呢!   不是都有胆子,还把我拉到你的房间里来了!   不就是为了做那件事吗?   既然都这样了,都把我撩起火气来了,现在你开始畏畏缩缩了?   克里琴斯急而气。   却已经不是半小时之前的急和气了。   偏偏他也没脸直抒胸臆。   短路的脑子简单想了想,在炽树的疯狂追吻中,克里琴斯简单地给了个主动的吻。   他甚至找到这个机会都不容易,因为炽树太过热切了。   克里琴斯害羞透顶地想:我都主动亲你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暗示了吧!   炽树是发现克里琴斯主动了一下。   他欢喜地想,果然主动出击是正确的选择,这就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了!   只需要克里琴斯给他一丁点火星,他就可以兀自疯狂燃烧。   在一愣过后,炽树覆下几乎铺天盖地的吻,愈发贪婪,贪婪到他自己都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脑袋里守护理智的警铃已经嗡嗡作响很久,炽树尝试置之不理,想要就这样凭着冲动对克里琴斯干坏事。   干这样那样的坏事。   他有点恶劣地想,想在易感期神志不清那样,把这个嘴巴恶劣的家伙操/到哭起来,操/到不敢再跟他撒谎,乖乖承认喜欢自己。   但他到底不是在易感期。   一想起清醒后看到的克里琴斯浑身红痕的样子,对克里琴斯的爱意到底还是压制住了他的兽/欲。   炽树猛然将冲动勒马悬崖。   再又一个尽情的深吻后,炽树艰难地忍住自己继续亲吻的劲头。   不行。   不能再继续亲了。   再亲下去会出事的。   炽树抱住克里琴斯,两人身高差半个头,他微微弯下头,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克里琴斯的脸颊。   克里琴斯浓甜的信息素充萦他的鼻尖,他也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同样甜的可怕。   他搂着克里琴斯,克里琴斯也搂着他。   在激烈亲吻过后的两人气息不稳的相拥着,仿佛在静静地感受刚才过后的炙热余韵。   炽树一咬牙,困难地把手从克里琴斯的外套里拿出来,规规矩矩地放在外面。   感到炽树的撤退之意的克里琴斯:“……?”   他还处在意乱情迷的阶段,尚未完全清醒,可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炽树把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他没有命令就擅自立正的地方给稍稍挪开点,不让那玩意儿被克里琴斯感觉到。   炽树闷声说:“再抱一分钟,我该走了。”   话音轻飘飘的,还没落地,克里琴斯圈住他脖子的手几乎反射性地,跟擒拿似的,直接把他给勒住了!   克里琴斯恼极了地说:“你把我亲成这样,你说你要走了?!你是不是个alpha啊!”   炽树踉跄了一下。   稳住脚步。   靠得太近了,两人的大腿相擦碰。   他发现,克里琴斯也有感觉。   男alpha就是这样。   有反应不一定是喜欢,可要是喜欢的话,就会立即体现在反应上。   这么想是不是太肮脏了?炽树自我反省,可还是忍不住想,先前每次开始前克里琴斯都没有这样,这样提前有反应过。   炽树口/干/舌/燥地说:“Coti,再这样下去,我会想对你干坏事的。”   克里琴斯简直难以置信,脱口而出说:“你又不是没做过!”   炽树认认真真地说:“可是,我还说了,在我们正式交往之前,我不会在和做那种,恋人才会做的事情了。”   明明都快要烈焰焚身了,炽树却还要坚持,执拗至极地说:“Coti,我喜欢你,我太喜欢太喜欢你了,所以我不想再这样稀里糊涂、乱七八糟下去,我想要理清和你之间的关系。”   “我想要先和你成为恋人。先成为恋人,再和你求婚,再结婚,我想要和你长长久久、朝朝暮暮地在一起。”   真是个绝世犟种!   你都硬/成这样了,说这种话真的有说服力吗?!   克里琴斯好想骂人,糟糕的是,怒火不光没有熄灭他的性/趣,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让他更要忍不住了。   “你在威胁我吗!”本来温柔搂在炽树脖子的手滑落,再次用力揪住炽树宽松的领口,没等惶乱的炽树否认,他已烦躁到无以复加,臭着脸,用命令口吻,咬牙切齿地说:“行,先把现在弄过去了。之后,我会考虑你的交往要求。给我做!” 第46章   炽树心脏被重重一击。   克里琴斯紫色的眸子就像是燃烧的星辰, 美的令人惊心动魄,他根本挪不开眼神。   毕竟是是久居高位的上将,克里琴斯的气魄并非等闲。   当他发号施令时, 士兵们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从于他。   换作是别人, 估计就会唯唯诺诺地听命了。   可炽树也是个上将,他和克里琴斯竞争不是一两天。是,他是愿意为了爱向克里琴斯俯首称臣,可是也是因为爱,他有些必须的坚持。   他的抱负远大,他绝不止甘心做个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炮/友,要做他就得做克里琴斯的正式恋人!   “……之后, 我会考虑你的交往要求。”   克里琴斯这样对他说, 他听见了, 却不是很相信。   兵不厌诈。   克里琴斯很会骗人的。   炽树讨要保证地问:“我们先交往。”   克里琴斯:“先上床。”   炽树:“先交往。”   克里琴斯额角已冒出青筋:“先上床!”   炽树又开始cos复读机了:“你先答应和我交往。”   克里琴斯想起以前是有过那么一件事。   敌军打持久战,想要让炽树崩溃, 然后从内而外地让他们全线崩溃,派出了三四十个战士车轮纠缠炽树,让他几乎没有一刻时间可以让神经休息下来,就这样持续了五十四个小时。   结果, 崩溃的是对方。   炽树竟然撑住了, 一直到最后都让自己的操作保持在正确率99.2%左右, 几乎没有波折,并且依然是他温柔细致的风格。   当时克里琴斯在旁边看热闹挺乐呵的,还跟下属感慨了一下:“有时我也庆幸炽树是我方战士, 不是敌方,哈哈,要是我是他们, 遇上这种牛皮糖,我也会发疯吧,哈哈哈哈。”   看来话还是不能说太早。   现在他知道被纠缠不休的感觉是怎样了。   要么他服软,要么炽树服软。   他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克里琴斯绷不住了,跳脚暴怒,猛地把炽树推开。他甚至罕见地称呼炽树的全名:“百里炽树,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在猖狂什么?你觉得你拿捏我了?还敢威胁我?我不就准你亲我两下?给你点颜色你敢开染坊!”   “告白的时候翻来覆去就知道说喜欢。现在又是,反反复复就交往交往交往,交往你个头啊!我想交往的时候我会和你说,我不想的时候你就给我闭嘴!到时候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还不跟我做?你又不是处/男了,你跟我矜/持什么?”   “我不是已经说了我会考虑吗?你有这么信不过我吗?信不过我你跟我当什么搭档!滚吧!”   炽树被骂得全无回手之力,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其实刚才他的神态也不嚣张,甚至是带点卑微,现在就更可怜了,像是一只闯祸后的大型犬,看上去凶猛,却缩脖子缩手地瞅着他。   炽树张了张嘴,声音变轻了:“我、我不是矜持,我也很想和你做的,我只是更想和你恋爱。”   炽树稍显沮丧:“Coti,我不想没名没分地做你的地下情人。”   地下情人?克里琴斯感到荒唐,他们还需要做地下情人?他们的同人恋爱小说都拍剧了!全银河系,或者说全天狼星系,数不清多少人在等他们俩结婚呢。   就算真要恋爱也得慢慢拉进度吧!   你这个家伙明明开机甲和指挥战斗的时候都是出了名的有耐心,怎么偏偏在恋爱上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刚上两次床就逼逼赖赖要谈恋爱,跟你说考虑谈,你就敢跟我说你开始畅想结婚了?是不是连我们俩以后生个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啊?   克里琴斯真是要被气死了。   克里琴斯生气了,被他气到了。炽树在心底长长叹气,果然不会那么顺利。   可无论如何,在要求恋爱这件事上,他是不想让步的。   又害怕克里琴斯一气之下让他不要再来了。   假如,假如克里琴斯真的在气头上对他说了一些不算数的气话的话,那他就……他就当作没听到,他可以不要脸的,死皮赖脸地再来表白就好了。   见克里琴斯这么生气,炽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Coti,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那我先走了。我留在这里也只会惹你生气。”   克里琴斯骂住他:“道歉倒是每次都飞快,光道歉,你错哪了?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你倒是说明白你错哪了?”   炽树几乎都不用斟酌思考,便思路清晰地说:“你是不喜欢拘束的性格,又心高气傲,喜欢在所有事情里都占据主控权。所以,跟你提出恋爱要求,会让你觉得被挑衅,你会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你原本并没有想要恋爱的意识,而我强行提出要求,让你感觉到了压力。”   克里琴斯怔住:“……”   “你都知道那你还那么跟我说话?!”   炽树直接了当地说:“我知道,你更喜欢由你来主动。若是我幸运的话,说不定我可以等到你主动跟我说要交往。可我等不下去,Coti。”   炽树紧皱眉头,如同实在忍受不住某种莫大的压抑,说:“若是没有亲吻过你就算了,当我亲吻过你以后,那困在我心里的野兽就再也关不住了,我还想亲吻你,想作为恋人亲吻你。”   “我没办法气定神闲地等待你和我说交往。要等多久呢?我再了解你不过了,或许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只要我不说,你就会一直装傻下去。”   “你太骄傲了。我喜欢你的骄傲,也对你的骄傲很困扰。”   “所以,只能由我来了,就算会让你感到一点压力,我也只能兵行险着了。”   不说就算了,一说就哗啦啦一大段。   克里琴斯又是愣没插上嘴,他闻到炽树混乱无比的信息素气味,叫他也快跟着混乱了。   炽树深呼吸,尝试让自己不要失控,可惜,没什么效果。   可能又会信息素失控的。   炽树头疼地想,不过经历过上次的意外情况,他早已有所准备。   “你……”克里琴斯刚开口,就见炽树从兜里掏出一盒药,直接倒了一把,最大剂量的四颗,甚至不喝水送药,直接一个仰头把药全给吞了。   咕隆。   药效还没起作。   炽树转身就走。   不知道药片能不能起作用,起码他得让危险的自己远离克里琴斯。   才走到门口,就被克里琴斯咬牙切齿地叫住了:“我让你走了吗?”   炽树停下,还差一步就走出去了,他面壁思过一样地说:“你说让我滚……”   克里琴斯:“那就是个语气词!”   他听见克里琴斯的脚步声从背后在向自己接近。   噔、噔、噔,急促,无序,像是踏在他的心跳上。   脚步停住。   在他背后就差一步。   克里琴斯恼火地说:“你说走就走,那我算是被你当成什么了?”   炽树连忙转身:“我不是……”   “啪。”   克里琴斯一只手拍在炽树身侧的墙上,发出一声重响,挡住他去按开门按钮的途径,霸道地说:“我没骗你,炽树上将,我,克里琴斯,认真地向你承诺,会考虑跟你交往的!行了吧?留下来,在这里,陪着我。”   简直像是被项圈套住脖子了。   炽树想。   他已经无法动弹。   说完,克里琴斯收回手,重新站直,花了三秒整理自己的仪容,仿佛又变回了优雅高贵的克里琴斯上将,看炽树的眼神像是在说:我已经用尽了我的耐心,你给我见好就收吧。   然后克里琴斯一个转身,马尾抽在炽树的脸颊上。   不疼。   炽树觉得身子,尤其是小腹往下更加发热,难道他刚才吃的药是假药吗?   克里琴斯走回床上,跟在主控室坐他的上将专座一样,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臂,望向他:“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炽树抬脚,走到床边。   克里琴斯颐指气使:“帮我把鞋子脱了。”   像个古代骑士,炽树半跪在他的面前,为他脱下靴子。   克里琴斯接着下达了下一个命令,说:“我的腰带。”   炽树犹豫了一下,手指搭上他的腰带金属扣,动作滞了片刻,克里琴斯已没好气地说:“让你解就解。”   炽树面红耳赤,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鼓包的东西。   克里琴斯真是要疯掉了。   他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   非要他把羞耻的话说得明明白白吗?   都亮给你看了吗?不会下一步吗?先前不是做得很好吗?   克里琴斯双手往后一撑,哼了一声,说:“是被你弄成这样的,你不得负起责任来吗?”   从他的角度,他看不清炽树是什么表情,只能感觉到炽树视线是落在正确位置的。   这时,克里琴斯听见炽树闷闷钝钝地“嗯”了一声。   咽口水。   接着,他就看到炽树忽然埋下头去。   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   瞬间绷紧脚,他弹起身子去抓炽树的头发。   你特么!   我只是让你摸而已!!! 第47章   克里琴斯反射性地抗拒, 几乎是第一时间抓住炽树的头发,推了一下,没敢太用力。   毕竟他最大的弱点正在炽树的口中, 要是被咬下来怎么办?!   所以, 不光没有推动,他的手还被炽树带着,倒像是他把人的脑袋往自己的腹间按了下去。   这突然的袭击,让克里琴斯是又惊又怕,也因为始料未及,而使得他的官感在此瞬间比平时要更加强烈。   羞耻/处被拱着充/胀,腰腿那儿感觉热得都快融化了。   热意在四处乱窜, 腿发麻, 手指发麻, 脑袋也发麻。   炽树犹如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专心致志地埋头吃, 且很没礼貌地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这声音羽毛似的一下下骚挠克里琴斯的耳膜,叫他耳根酥痒,羞耻到无以复加。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感受, 都在强烈地刺激着他。虽然不能说是不舒服, 可是, 可是……   克里琴斯半羞半气地说:“我只是让你摸,谁让你舔我了?我还没洗澡……你!呜!”   炽树一向是个善于学习的学生,即使之前没有做过, 第一次上手时也能完成个七七八八。   说实话,他以前没想到过自己还能做这种事。   以前他不理解这种事能有什么乐趣?   可现在,为了克里琴斯, 他完全可以,甚至亟不可待。   克里琴斯颤抖的呼吸、软塌下去的腰肢、嘴上羞恼但是实际上明显感到舒服的反应,对于炽树而言,无疑都是一种最让他兴奋的嘉奖。   他还想看。   想看克里琴斯那和坏脾气不符,情难自控的模样。   或许他的技巧再更高明一些,足够取悦克里琴斯,他也能够得到更坦率的回应。   克里琴斯很快招架不住。   比他们先前还要更早地不小心都交代了。   克里琴斯真想捂住脸。   他怎么、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   太丢人了。   就算是被舔,也应该坚持个起码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吧!都怪炽树太突然了,他一定是被吓的,没有经验,等他经验丰富了……不对,经验丰富什么丰富啊?!   说得好像他们以后会经常搞一样。   ……要是真的成为恋人了,确实会经常做亲密的事吧。   克里琴斯又想。   因为下意识的不好意思,克里琴斯把腰弯得更深,脸都快埋在胸口了。   炽树一只手握住他的腰,像是支撑着他,让他不至于倒下去,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克里琴斯抓在自己头发上的那只手   没扯开。   只是抓着。   因为刚下班就赶过来了,炽树还是一身笔挺整肃的军装,深黑金章的军装穿在他身上,配合他的长相气质,平日里总给人以一种断情裁欲的金属机制的冷感。   前些日子被克里琴斯纠正过后,最近炽树都是好好穿衣服的,乖乖将立领翻上去,扣紧每颗纽扣这样。   即使跪在克里琴斯的身前地上,竟也没什么低下卑微之感,坐姿端正,相当的战士。   在完成为克里琴斯的服务后,炽树打算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仰起头,看向克里琴斯。   于是,克里琴斯终于看清了炽树的脸。   炽树天生五官冷峻,不笑时,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会给予人一种威慑感,尤其是他那双金棕色的眼眸,眼型偏长,眼角略微上扬。   此时,克里琴斯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双鹰隼般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眼底浓重的欲/望正如猛兽的捕猎欲。   炽树已空不出手,他就这样抓着克里琴斯滚烫出汗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抬眸,喉结滚动,将口中之物给咽了下去。   克里琴斯:“!”   这巨大的反差感给克里琴斯的视觉冲击太大了。   说他不驯服,他一切照做,甚至主动的愿意为他做这档子事;可若说他驯服,他的侵略感也未免过重。   或许别人在这种情况下会被吓到,甚至失去兴趣。   克里琴斯却不然,相反,不过这一个眼神的时间,他才消减下去的欲念刹那间又隐隐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操。   克里琴斯烦躁地想,在心底骂起来。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玩意儿,不要擅自起来啊,难道你觉得被炽树舔得很/爽吗?   不准发热!   可他越是着急,回应就越快。   炽树也发现了。   他二话不说,简直是一个过于合格的员工。不用人提醒他就会自己主动找活干。所谓的眼里有活,大概就是如此了。   克里琴斯这次回过神来得快,手掌抵在炽树的脸颊,将将阻拦住他,气恼至极地说:“我都说了……”   炽树太想舔他了,不等他说完,抢过话去,问:“我做得不好吗?”   语气很诚恳。   与相貌完全不符,给人老实可靠的观感。   像在祈求他的认可。   克里琴斯那些暴躁不爽的话一下子被扯回了肚中,叫升腾的热气给融化了。   他脑子一抽似的发晕,原本到了嘴边的埋怨变成了“还、还行吧”——也没说出口,他差点就说出来了。   克里琴斯咬了一下舌头,紧急改口,心情复杂地问:“你从哪学的这些花样?”   炽树:“不用学。”他对克里琴斯说,绝无半分虚假,“我一见到你,就想对你做这些。”又继续热切地看着克里琴斯,看着那处,问,“你又来兴趣了,我可以舔吗?”   说得好像是他好色一样!   克里琴斯一愣,抽回自己的手,因为炽树抓得太紧,一不留神,指甲擦破了炽树的脸颊皮肤。   他抬脚不轻不重地踩在炽树的肩膀上,将身子抽出来,拿出一边的薄毯子,盖住自己的腰间。   “看什么看?不准看!”   这句话,炽树早就听习惯了。   或许就是因为听过的次数太多,对他没有起到半点阻拦作用。   当克里琴斯后爬地往床上深处去时,他的神魂也跟着被牵引走,头燥脑热地跟着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追逐着克里琴斯。   谁能忍得住啊?   “干嘛!谁准你上床了?你上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不跟我上/床吗?那你还上来作什么?”克里琴斯瞪着他。   原本踩在炽树的肩膀的脚滑到胸口,再滑到小腹,再往下,踩到炽树的裤子。   克里琴斯又是一愣,接着有点恶劣地笑起来:“哈,更精神了呢。”   “你不是很有原则吗?不交往就不可以跟我上床,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炽树也有点羞愧。   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种肮脏的事,狡辩似的说:“这几乎不算上/床吧,双方有互动才是上/床,我这只是单方面给你服务。”   而当克里琴斯明明红着脸,还要装作多么傲慢,又用那种在意还要假装不屑一顾的神情往下瞥视他时。   就如同被克里琴斯用视线摸了一把。   更糟糕了。   克里琴斯戏谑地说:“不难受啊?”   炽树欲言又止,声音极闷:“……难受。”   虽然他是有点想,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胜负欲占据上风。   要是炽树想舔就舔,那他成什么了?   哈哈哈。   如果能看到炽树这样快爆炸了还得憋着回去,那可太有意思了!   克里琴斯如此想道。   于是,他无所谓地对炽树说:“不需要你服务了,回去吧。”   炽树又向他倾了倾身:“真的不需要了吗?”   克里琴斯睁眼说瞎话:“不需要。”   炽树动作僵滞片刻,强制让自己退回,只是这个退回的速度很慢。   他隐约觉得,克里琴斯未必不会反悔。   或许是因为他太积极了,克里琴斯要戏弄他一下。   ?   真走啦?   不爽。   克里琴斯盯着他想。   果然。   就在他马上要下床的时候,克里琴斯喊住了他:“停下。”   炽树不光停住,还又想扑上来。   幸好克里琴斯早就准备,差点没地方逃:“停,只是让你别走,你又凑过来干嘛,你坐在那,不要动。”   炽树一时间想不明白克里琴斯要做什么,温驯回答:“……哦。”   当克里琴斯靠近他时,他很努力地保持住自己没动。   克里琴斯的手搭上他的衣领,开始解他的外套纽扣。   炽树有种不妙的预感。   炽树不敢动,问:“Coti,别脱我衣服吧?”   克里琴斯骂骂咧咧:“就准你突然舔/我,为什么我不可以脱你衣服?”   “你不是说听我的话吗?这么快就要食言吗?”   炽树脑子一下子处理各种指令处理不过来,又或是,因为他原本就对克里琴斯的主动亲近毫无抵抗力。   就这样,被解开扣子,锻炼得相当优秀的胸肌腹肌被释放,若隐若现。   叮当。   腰带的金属扣子也被解开。   不行了。   炽树握住克里琴斯的手,喉头燥干,说:“Coti,别这样,我们还没正式交往呢。”   呵呵。   我看你能忍多久!   克里琴斯充满征服欲地想着,稍稍直起身子,岔开双膝,坐上炽树的腰/际。   他低下头,双手搭在炽树的双肩上按着,像要压制住对方,注视着炽树微微震颤、像快失控的瞳眸,带一点坏笑地问:“真不做吗?”   碰了一下。   下一秒,话音还没落。   从头憋到尾的炽树再也憋不住了,他急迫到发抖的手连忙抱住克里琴斯,比头一回还要糟糕,身体先意识一步,回过神来,他已经把克里琴斯抱住了。   克里琴斯计谋得逞,虽然觉得不适,但他还是在闷哼一声后,得意洋洋地鄙视直冒汗的炽树说:“哟,不守洁了?不是不交往就不上/床吗?”   哈哈。   他赢了!   克里琴斯的得意没能持续太久。   “……嗯?!”   克里琴斯膝头一软,差点跪坐都保持不住,连忙搂住炽树的脖子。   “你……呃嗯!!”   为了压住差点被撞得出口的哼声,克里琴斯连忙咬住炽树的肩膀。   炽树任由克里琴斯咬自己的肩膀,只顾把人搂得更紧。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克里琴斯后知后觉地想。 第48章   已经好几天没有做了。   而且还是在没什么准备工作的情况下, 克里琴斯一下子有点受不住,溺水般拼命攀抱炽树的肩膀。   炽树也紧皱眉头,额上渗出细细密汗, 双手都用来托着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并不勤于锻炼, 对于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像他一样有严苛要求,比起健身来说,他更在意维持反射神经的状态。   平时,他只按照训练治疗师安排的单子完成最基础的锻炼,多的是一点也不会动的,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有时候,炽树都纳闷, 克里琴斯是怎么做到不太爱锻炼, 但是臀部还长得这么翘的, 让他爱不释手。   此时,克里琴斯的腰绷紧。   难以立即接受。   炽树急得冒汗。   克里琴斯这会儿还有点迷糊, 没有要躲的意思,炽树连忙吻他的鬓角耳朵,轻言细语地说:“放松,Coti, 放松一点, 对, 跟着我说的做,呼气……吸气……呼气……对,放松……腰也是, 不要用力,放松……”   克里琴斯这会儿脑子还是滚烫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鬼使神差地,竟然真的照着炽树所说的做了。   等等……我是不是又被搞了?   热燥起伏的脑子在暇余的间隙,短暂地恢复了一下思考能力。   “呼——”   身心都无比愉悦,炽树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   有人说,有时候做这种事这不需要爱,可他有一种起码在这一时刻,可确认克里琴斯心意的幻觉。   就算克里琴斯现在因为靠在他的肩膀上,所以看不见炽树的表情。   炽树的长叹声像是一气儿拨过他的一排心弦,弹得噼噼啪啪响。   克里琴斯马上开始哼哼唧唧地骂他:   “你真……真没意志力,之前不是还说不要的吗?”   “现……现在你……你在做什么?”   “炽树,你……你输了。”   “连自己的原则……原则都守不住。”   “……废物。”   “混蛋。”   “你这个……臭流氓。”   “好/色鬼。”   “你是个没用的……没用alpha,啊!”   “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好好说话?……”   炽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活该挨骂,甚至觉得 ,克里琴斯可以再骂他骂得更凶一些,那他做坏事也可以更心安理得。   他真是舍不得放手,把人滑溜溜地抱在怀里,伏低做小地哄说:   “对,我没有意志力。”   “我输了。”   “我废物。”   “我混蛋。”   “我流氓。”   “我好/色。”   “我没用……Coti,好Coti,求求你了,把脸转过来行不行?我想和你接吻。”   炽树痴痴地说,追着要去亲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不给他亲,骂说:“不要,好恶心,你才用你的嘴……”太羞耻了,他连说都说不出口,很嫌弃,“你用这个嘴巴亲我?你滚远点,不准亲我。”   炽树跟聋掉了似的,还在他的脖颈脸颊附近像是狗一样亲来亲去,见实在是亲不到嘴,也只能遗憾地暂时放弃。   要不是实在走不开,他一定现在就去刷牙。   大概是因为刚刚才吃了抑制药。   尽管身体很热,脑子倒是蛮清醒的。   既然都这样了,干脆好好表现吧。   网友们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不是吗?   网友们说,光有好身材可不行,要把优秀资源充分利用起来,不然就只是摆着看的装饰品。   炽树查询过一些性/生活的生理学术书籍。   书上将abo各类型写得很清楚,其中写到,因为alpha一般不作受方,所以,当alpha作受方时,能获得愉悦感受的位置点不如omega多。   假如想让受方alpha舒服的话,需要更多的技巧和耐心。   克里琴斯有点郁闷。   按理来说是他赢了,但要是炽树不想和他竞争的话,他赢了也觉得没意思啊。   从胜负欲的角度来说,他不想继续了。   只是这种事就是这样子,每次开始了就很难停下来。不过他又想到炽树才吃了抑制药,前阵子也渡过过易感期了,他想这次应该时间不会太长,不会太长……吧。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绝对不是他也想,他只是嫌麻烦而已。   克里琴斯心里想是这么想的,嘴巴不能停下来,还要继续骂人。   炽树老实挨骂哦,及时诚恳道歉,但是看行动,他是完全没有在改的。   克里琴斯骂他:“你意思意思就够了吧?”   炽树迟疑:“受不了了吗?”   克里琴斯差点跳起来:“你说谁……谁受不了?!你看不起谁呢!我是觉得没意思。”   炽树脸色一变,赶忙把自己这过于好胜的恋人给按住,安抚说:“好好,你受得了,你受得了。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克里琴斯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不对,我也没着急啊。   克里琴斯咬紧牙关。   很快,克里琴斯的声音染上了颤抖的哭腔,他说不清究竟是不是舒服地,哭唧唧地问:“你,嗯,你不是吃了抑制药吗?为什么还这样啊?你吃的是……假药吗?”   炽树亲他的耳垂,说:“是真药。这要是假药的话,我现在估计又信息素失控了,Coti,我的宝贝,相信我好不好,我已经在克制了。”   好难受。也好舒服。   克里琴斯失神地带点哭腔地说:“够了够了,够了没啊?”   银白的长发早就披散了,克里琴斯紧闭双眼,左手往前抓住炽树,右手往后在头顶上攥紧了枕头,雪白的肌肤上浮现出成熟水晶樱桃一般的水润甜美的红,尤其是脸颊、肩窝、关节处格外浓红。   ……   看着克里琴斯累极地在自己的怀里睡去,不骂人,睡脸看上去乖了许多,虽然还是皱着眉,一副坏脾气的样子。   可炽树就是觉得喜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这次不报别的目的,只是他们想要拥抱彼此而已。   他想,他们是不是又更接近了一些呢?   又被炽树抱起来的时候,克里琴斯醒来了一下,哑着嗓子,有点害怕地说:“……还来啊?你是狗吗?你有完没完?”   有一根头发黏在睫毛眼睛那,克里琴斯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睛,炽树帮他把头发捋清,不好意思地说:“不弄了,我抱你去洗澡。”   克里琴斯太累了,也困了,他懒得动弹,闻言点点头:“那你给我洗得干净点。”   一边说着,一边倦倦地闭上眼睛:“你这个王八蛋,你又在我身体里成/结……下次再这样我杀了你……”   炽树先在浴缸里调好热水,再把克里琴斯抱进去。   克里琴斯答应让他洗澡以后,竟然真的就这样放松地睡着了,被他清洗的时候也不反抗,只是偶尔哼唧两声。   就这么信任我吗?   炽树感到幸福。   是不是只有在对他的时候才能这样全身心的信任呢?他想,是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要帮自己喜欢的人洗澡还是很让人害羞的,就算他刚劳动过也一样。   炽树不好意思地想起一些少年往事。   他发育得早,十二岁不到十三岁时就已经在生理上达到了性/成熟,可那时他没有任何幻想对象,对这种反应也感到挺麻烦。   直到去上大学,遇见了克里琴斯。   大三那年,他跟克里琴斯都被选中去参加一个机甲科技研发实验,为此,得到了一套正儿八经的机甲服。   紧身的那种。   因为要上太空作战,必须穿专业的机甲服,不然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见惯了穿军校制服的炽树第一次见到穿机甲服的克里琴斯,他还记得,那是一身白底的机甲服,其上有一些细长的水蓝色花纹,沿着人体的流线描绘。   机甲服完全把克里琴斯少年时的身材勾勒出来,这是一个男孩子的身体,毫无疑问,薄肌,纤瘦,腰很细。   他看一眼就觉得喉头干渴起来。   当时炽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当天晚上,他回到学校宿舍,一整晚都在反复梦见克里琴斯。   在梦里,他对克里琴斯做出了一些龌/龊的事情。   第二天,炽树一塌糊涂地从梦里醒过来。   彼时同样年少的他又惊又慌,还将此定义为“噩梦”,他怎么能用那样去想自己的对手呢?   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只是这“噩梦”从此以后就断断续续,再也没有停止过。   直到梦成了真。   他从没想过真的有天可以成真。   ……   天狼星基地时间,早7点30。   克里琴斯准时醒过来。   床单已经被换成干净的,穿着睡衣被丝绸被子包裹住非常舒服。   要是没有抱着他的人形暖炉就更好了。   这家伙怎么还在啊?   克里琴斯盯着天花板想。   不光在这里,还跟他同床共枕,还抱着他,还没穿睡衣!   让他回忆一下……他好像累得睡着了,他跟炽树搭档太多年,安全感太重了,根本没办法有警戒心,就任由自己给炽树摆弄,自个儿睡去了。   这家伙怎么没点眼力见的?上完床就回自己房间去啊!   赖在他这里干什么!   因为怕一出去就被他拉黑名单吗?呵,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炽树一个高大强壮的男alpha,把他的床占了大半边,好挤。   他好像还枕在炽树的手臂上。   可恶。   这家伙昨晚上好像很爽的样子。   他现在回过味来了。   昨晚上说是他赢了,可就结果而言,还是炽树搞了个爽啊!   ……操,真不爽!   克里琴斯故意把头往后压。   他要把炽树的手臂压麻!!   炽树其实十分钟前就醒了,没敢把克里琴斯叫醒。   该怎么办呢?   本来他都说了正式恋爱之前不上/床的,结果不光没有守住,还自暴自弃干脆随心所欲了。   为今之计,看来只能用出厚脸皮大法了!!!   炽树想好,装成才睡醒,憨里憨气地笑了一声,把被子下面,慢吞吞地跟八爪鱼一样地抱住克里琴斯,转过身去,小心温柔至极地打招呼:“早上好,Coti,你醒了?”   克里琴斯对他翻了白眼,扭动起来:“好你个头。你变傻了?装什么呢?别压我身上,重死了,一身汗味,好臭,起开!”   炽树不放,死乞白赖地问:“没有啊,Coti,你昨天晚上答应了考虑和我谈恋爱的,你不可以忘掉。你已经考虑了一晚上那么久了,你考虑好了吗?让我做你的恋人吧,好不好?”   哈???   克里琴斯觉得这人又无赖又可笑。   他不小心把心里话骂了出来:“你个王八蛋,你操/了我一晚上,还考虑??我脑子都没法思考了,我哪有空考虑啊!!”   炽树:“……”   克里琴斯:“……”   我怎么说出来了?! 第49章   炽树惭愧地低下头。   惭愧归惭愧, 抓着人的手是一点没放。   倒也不狡辩,现在人又变得老老实实了,炽树说:“是我意志力太不坚定了, 你要怎么罚我?我都照做。”   克里琴斯心情更微妙了。   怎么说呢。   他总觉得不管自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不敢自己骂得多难听,在现在这个情况下,都会让炽树爽到。   更何况,他一向吃软不吃硬,炽树不跟他争的话,他就觉得索然无味。   克里琴斯又开始犹犹豫豫、嘟嘟囔囔地说:“罚你有什么用?”   他说:“今天有同调率测试,正好昨晚上做过了, 测试就提早点, 我们去测一下有没有提升。”   下意识地, 克里琴斯还是试图把他们不太正当的私生活关系定义为工作。   即便他知道这层伪装已经摇摇欲坠。   克里琴斯打算起床,刚要坐起来, 却被炽树圈住自己的胳膊给按住。   炽树问:“所以,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啊?”   克里琴斯:“你自己都没遵守约定,我凭什么要遵守?”   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耍赖,炽树心一急:“我本来好好遵守了的……”   克里琴斯抢白:“那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错啦?”   炽树连忙:“我的错我的错, 所以我说我认罚嘛。要么, 你罚我一个月不准亲你。”他简直对自己太狠心了。   “哼, 还算可以……”克里琴斯挑剔地说,紧接着,反应过来, “等等!干嘛说得好像你理所当然可以亲近我一样。我们又没谈恋爱!”   炽树立即改口:“先谈着,然后罚我不准亲近你。”   真是太会缠人,太会耍无赖了!克里琴斯有点崩溃, 他被催得很烦:“行了,我会考虑的。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好像我会言而无信一样,我答应你了,答应了行吗?”   炽树欲言又止,鼓起勇气问:“我可以录音吗?”   克里琴斯脸红了红,拒绝:“不可以!”   炽树缩回去:“哦。那算了。口头约定也是约定,也是有效力的。”   克里琴斯没好气:“点我呢?”   克里琴斯推了他一把,说:“行了,快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吧,干嘛赖在我这?”   炽树:“亲爱的,这是我房间。”   毕竟他们住得是相同款式的套房,每布置前是一模一样的样板间,卧室的大小,床铺的尺寸也相同。   换上相同的床单以后就更像了。   克里琴斯疑惑:“那你为什么有我的床单?”   炽树:“不是你的床单……之前我在你那里看到过以后,就去买了一样的,我想,要是你什么时候过来,你睡着也舒服一些。”   就是这些小细节,让克里琴斯心情格外别扭。   干嘛这么仔细啊?你一个粗人,变得这么温柔,真的很奇怪诶!   炽树又说:“睡衣也是我根据你的尺码提前准备的。”   克里琴斯想到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尺码,又想脸红了,打断说:“行了行了,不要说这些了,我要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时候,克里琴斯就觉得,要是他们俩处于隔壁的房间之间有个直接相连的暗门就好。   那样的话,就不用再从前面绕一圈了,方便多了。   ……不对。   他在想什么呢!   昨天穿的衬衫沾了汗,虽然看上去还是干净的,但克里琴斯有点心理障碍,不想穿,他自顾自地从炽树的衣柜里翻出了两件没拆标签的新衬衫,说:“我穿这个?”   炽树一愣:“啊?”   克里琴斯还以为是他不愿意给,咂舌一声:“怎么了?一件衬衫而已,你这么小气?”   炽树咽了咽口水:“你穿,你尽管穿。”   克里琴斯也不跟他多啰嗦。   两人已经坦诚相见好几回了,克里琴斯站在衣柜前,背对着炽树把睡衣睡裤脱下来,头也不回地说:“不准过来哦。”   炽树僵坐在不远处的床上,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不自在地转过脸去,不敢让自己再多看,拿过一旁的枕头,盖在自己的腿上。   邪门了。   一晚上过去,他还吃了药,怎么还那么有精神?   克里琴斯勾起嘴角,炽树看不见镜子,但他这里能从镜子的反射中看见炽树的反应。   克里琴斯颇为渣男地想,他就算不想给名分又怎么样,炽树能拿他怎么办?他发现了,炽树根本把/持不住,只要他稍作引/诱,炽树就会破/戒。   那么,保持现状就挺好的。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炽树越想谈,他就越不想就这样答应了!   等克里琴斯衬衫穿上了,炽树实在忍不住百爪挠心的煎熬,还是偷瞟了一眼。   大一号的衬衫穿在克里琴斯的身上,下摆都到大腿中间了,把那儿附近的痕迹尽数遮住。   男、男、男友衬衫?!   炽树想起自己在网上冲浪时,在同人论坛里刷到的梗和图,真是难以置信,这样的好事居然真的会发生啊?   克里琴斯没把头发挽起,穿着过大的松垮垮衬衫和裤子,对他努了努嘴,说:“喏,我的衣服你帮我洗了以后还给我。”   炽树心头一热。   这可是好事啊,那到时候又有借口去找克里琴斯了。   他一口答应下来:“好。”   见克里琴斯要走,炽树下意识地要跟上去,可他身上就穿个裤衩。   克里琴斯一回头看到他,赶紧叫住:“别跟过来!你衣服都没穿!”嘀咕,“为什么不穿衣服吗?”   炽树心想,这样就像是拆开的礼物嘛,一看就能看见他的身材。   他觉得,说不定会起到一点点点吸引克里琴斯的作用呢?   克里琴斯看到他肩膀上还有浅红的牙印,不自在地转移视线,别扭地说:“中午不就见面了吗?不用一直黏在一起吧?”   可是,现在的我一秒不见你就觉得难熬啊。炽树想。   他只敢跟到客厅,看着克里琴斯离开了。   每次都是这样,亲吻和拥抱时,觉得他们好像成为恋人了。可当克里琴斯离开他的怀中,先前的甜蜜就变得虚无缥缈,难以触摸。   唉。   现在他又后悔了。   他怎么就是没坚持住呢?   那他就能更加有底气地请求克里琴斯成为自己的恋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虚,都不敢反驳。   因此,很难的地,今天的炽树不太在状态。   今早上他的行程安排是对新兵们进行近身搏斗训练,因为总不由自主地在想克里琴斯,以至于他时不时走神一下,没控制住力道,新兵代表洛克攻击他时,他一个没留神,反击把人给扔出去了。   幸好,另一个新兵冲过去把人接住了。   真是极低错误!太糟糕了。   炽树擦了一把汗,定了定神,三步并做两步地上前,抓住刚被扶住站稳的洛克,温和地问:“对不起,你没事吧?”   虽然知道炽树上将很厉害,他也发现今天上将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他想自己说不定能抓住上将的破绽,攻击得手,但是没想到,差距太大,还是完全打不过。   洛克脸色惨败,支支吾吾地说:“我没事,谢谢您的指点。”   望着这张年轻青涩还带着稚气的脸,炽树恍惚想起年少的克里琴斯。   唉,更思念了。   0.5秒后,回过神,炽树公式化地说:“不客气。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问。”   洛克没怎么样,过来帮他的小伙伴倒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炽树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柏青肩膀一僵,他好想问两位上将的恋爱问题哦,可哪敢呢?   柏青结结巴巴:“没、没事。”   新兵训练结束,妹妹明树就在外面等他:“哥!”   炽树说:“走吧,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刷我的信用点。”   然而,明树没有马上跟着走,反而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他。   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炽树现在是有了老婆忘了弟弟妹妹,其实他没什么耐心陪妹妹,只想赶紧去见克里琴斯,问:“你在看什么?我今天的穿着是有什么不妥吗?”   明树嘿嘿一笑:“哥,今天怎么不解领口了?”   炽树心里咯噔一下。   他听出她有揶揄的意思,故意板起脸,皱起眉,咳嗽两声,不失大哥威严地轻斥说:“解什么领口,你在说什么?你在看什么?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明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大哥你吧,虽然以前也是个挺帅的型男,但是总给人一种帅则帅矣,少了点什么的感觉,现在,你变得比以前更有味道了。嗯,成熟了。”   炽树:“……”   炽树:“行了,别跟我贫嘴了。”   又叮嘱:“等下见到克里琴斯宁愿少说话,也不要乱说。知道了吗?”   明树好心好意地说:“我好像去找嫂子,帮你说好话呢。”   炽树服了她了:“你可闭嘴吧。还‘嫂子’呢?”   要是被克里琴斯听到,他还得费劲巴拉地哄……好吧,他其实也不讨厌哄克里琴斯的过程,甚至乐在其中,不过嘛……   “哦……”   明树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瞥了大哥两眼,过了一会儿,靠近过来,压低声音告诉他:“其实整个基地很多人都知道你在追嫂……克里琴斯哦,你根本没必要掩饰嘛,说不定是所有人都知道。”   炽树停住脚步,叹气似的跟她说:“不是我怕被人知道。是克里琴斯不希望。”   他又不能直说克里琴斯脸皮很薄的。   明树感叹:“哥你真是个老婆奴啊。这是什么家族遗传吗?你是这样,爸爸这样,英树也这样。真是无聊。”   两人聊着天,走到了食堂。   几分钟前。   克里琴斯按规矩排队,随便找了个窗口打饭。   他每天都随机选个窗口,天狼星基地的食堂不分级别,所有人吃一样的菜。   不过以前刚成为基地最高军衔头两年的时候,他本来是固定窗口打饭的,后来有天他发现有阳奉阴违的情况,他打饭的窗口菜会比别的地方好,所以他就干脆乱选了。   前头排着两个小兵,正在聊天聊得入迷,没有注意到后头是克里琴斯上将。   “喂,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听说,炽树上将喜欢克里琴斯上将!”   “……你这秘密都延迟多久了?大家都知道炽树上将在追克里琴斯上将啊!而且,快要追到手了呢!”   说着说着,他们发现,周围突然特别安静。   安静到可怕。   后脑勺在发寒。   鼓起勇气回头,对上克里琴斯上将漂亮冰冷的脸。   瞬间吓得腿软。   克里琴斯阴森森地问:“再说一遍?什么秘密?”   小兵支支吾吾。   克里琴斯:“说啊。”   小兵笑得比哭还难看,说:“炽树上将喜欢您。”   他说完,又看到,在克里琴斯身后八、九步外的地方,炽树上将也出现了。   他怎么这么背呢?大家都在说,就他被抓了!   小兵后悔不已地想。   克里琴斯再问:“还有呢?最后一句。”   小兵瑟瑟发抖地说:“是、是别人告诉我的,说你们快要在一起了,炽树上将追到您了。”   克里琴斯嗤了一声,渣里渣气地说:“他喜欢我是一回事,我们有没有在一起是另一回事。他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让他喜欢我。” 第50章   从克里琴斯有记忆里以来, 其他同龄小孩还是拖着鼻涕泡在泥里打滚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个讲究的小孩了。   他不允许自己头发乱翘,袖口有污渍, 小手爬弄脏了要马上洗干净,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在不自觉中对自己的人生充满控制欲。   他还记得,七岁那年,他还住在塞利乌斯的那会儿,曾经遇见过另一个调皮的小男孩,那人很讨厌,每天见他都要欺负他一下, 比如把脏手擦在他的衣服上, 比如揉乱他的头发, 于是小克里琴斯忍无可忍,把对方揍了一顿。   两个孩子都脸上挂彩, 彼此的父母见面协商,互相道歉个不停。   小克里琴斯憋住眼泪,倔强地说:“我没错,他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他活该挨打。”   场面一时很尴尬。   那个被打掉一颗门牙乳牙的小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劝说了一会儿以后, 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 两只小手手指绞缠着,对他说:“对不起,我是喜欢你, 想引起你的注意,才那样做的。以后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这就是克里琴斯平生第一次被表白的经历。   继父日常把对妈妈说的“我爱你”挂在嘴边,偶尔妈妈也会小声地回应一句“我爱你”。   准确地说, 那是“我爱你”,不是“我喜欢你”。   所以,那是克里琴斯初次体验被喜欢。   并不是美好的经历。   回家的路上,小克里琴斯把气鼓鼓的脸倚在爸爸的肩膀上一抽一抽地流眼泪,爸爸说:“没关系,Coti不想原谅他也没事,你没有一定要跟他和好的必要。讨厌一个人也是你的权力。”   小克里琴斯问:“他说他喜欢我,喜欢是什么?爸爸。”   爸爸似乎也被问住了,沉吟许久,不知该如何表达地说:“喜欢啊……喜欢就是一种会让人变得奇怪的情绪,每个人的表现不相同。比如我对你妈妈,我喜欢你妈妈,所以我希望他能平安快乐;也是因为喜欢,我也不希望你妈妈总是沉迷工作不愿意理我。”   小克里琴斯似懂非懂,摇了摇头:“Coti听不懂。”   爸爸笑呵呵地说:“听不懂也没事啦,等到你遇见你喜欢的那个人,你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了。”   小克里琴斯并不期待会遇见这个所谓的他喜欢的人,因为感觉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也没想到,直到他到三十岁,还是对喜欢这件事稀里糊涂的。   听见他们高高兴兴地讨论他和炽树的恋爱,克里琴斯很在意。   以前没有真的有越规关系也就算了,如今他们的关系早已不算清白,他甚至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胡说什么!”   又或者,像以前一样,一本正经地训斥:“是不是训练量太少了,所以你们还能有闲心想象压根没有的事。”   炽树喜欢他有那么明显吗?   就算炽树追求得很明显,他应该没有对外有什么提现吧,他有表现得他很喜欢吗?   当他们说“听说炽树上将已经快要追到克里琴斯上将”的时候,克里琴斯尤其地、像心尖被轻刺了一下似的,慌了。   他什么都没想,脱口而出就是反驳:“他喜欢我是一回事,我们有没有在一起是另一回事。他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让他喜欢我。”   可这段话说出口以后,克里琴斯才觉得,依然不对劲啊。   为什么他默认了炽树喜欢他的事情,甚至这段话也没有否认炽树在追他啊!   说完,克里琴斯就卡住了,脑筋飞速旋转起来,暗暗咬牙,在想怎样才能把这段话给圆过去。   正当他凝神思考之际,忽然发现以自己为中心如涟漪由内而外散开的四周范围内,诡异地变得安静下来。   在他面前,两个说闲话被他逮个正着的小兵跟脖子上挂着秤砣似的,深深低着头,眼睛却仍然不老实,在偷瞟向他的方向。   应该说是他身后的方向。   克里琴斯本来直觉就很强。   哦……他大概明白了。   实现一转,克里琴斯从前方金属墙壁照出的模糊影子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克里琴斯:“……”   他不自在地站直了一点。   在心底骂了一句。   操。   什么时候不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刚刚才来的吗?   听见他说什么了?   说不清缘由的,克里琴斯更慌了。   脖子僵住,没转头。   要命啊!   他该怎么办?   这种事也太尴尬了吧!   ——“我并不是指炽树喜欢我,我与他纯粹是同事关系。”   这样未免太生硬。   而且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好多次了,有用吗?有用的话估计也不会有他现在听到的讨论。   再说了,炽树就在那站着呢,要是炽树不接他的话,甚至倒他的台怎么办?   直接让大家不准再讨论这个话题?   那也不可能啊!   ……其实,比起其他人的反应来,克里琴斯更在意炽树,那种独属于炽树的烦躁像吹气球一样疯狂鼓胀起来。   他的脑子擅自懊恼起来,在想,炽树现在听见他说的话以后是什么感受呢?   克里琴斯想到他们独处时,炽树总是用温柔至极的眸子望住自己。   现在,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是不是盛满了失望伤心?   而站在克里琴斯面前的两个小兵更是欲哭无泪。   天呐,原来人是可以闯出这么大的祸的吗?他们是不是完蛋了?说克里琴斯上将的八卦被本人听个正着就算了,还亲眼见证了炽树上将被甩!   从他们这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炽树上将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眉心轻轻一皱,金棕色的眼眸似乎一瞬间就掩上了一层灰蒙蒙阴翳,像是从晴空变作乌云。   可是,炽树上将看了克里琴斯上将一眼之后,又低头思忖了片刻,再重新抬起头来时,似乎恢复了大半冷静,接着,对他们无声地摇了摇头。   再然后,炽树拉着妹妹明树离开,轻手蹑脚,就像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来过。   如此无声地退场了。   克里琴斯从影子里看到炽树走了。   克里琴斯:“……”   按理来说,他应该觉得如释重负才对。   可是,实际相反,他不但没有放轻松,还觉得心脏一紧。   ……   明树被她哥捂嘴拖走的。   直到走远到就算明树大声嚷嚷也不会被克里琴斯听见的地方,炽树才放开她。   明树大咧咧地问:“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炽树装得多冷静,多识大体,说:“你没看到克里琴斯很为难吗?我既然喜欢他,就不应该让他为难吧。”   这什么脑回路?   明树问:“你们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没办法谈上吧!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你们两个当事人还能你逃我躲的,这得何年何月才能在一起啊?”   快了。应该是快了。   炽树想。   他在私底下很死缠烂打的啊,不过有损大哥形象,就不说出来了。   他跟克里琴斯几个小时前还在耳鬓厮磨呢。   炽树脸色不太好,一副古板的语气:“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我们自己会处理的,你不懂。”   明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心想,她这大哥,要是会的话,也不至于明明喜欢的人就在面前还寡上那么多年了。   真是没用的大哥啊。   傲娇不就是要用直球吗?你倒是直啊!我听柏青说你平时很直来直往啊,怎么关键时候突然退缩了?   你真是要急死人了!   炽树说:“反正,不用你操心,你别去打搅克里琴斯。”   明树哼哼说:“我听到啦。”   听到不是听命。   下午,明树打听到克里琴斯和大哥要做同调率实验,她揣上从柏青那里借来看剧的小平板光幕,鬼鬼祟祟地去了研究部。   在食堂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基地,不少人现在都知道了。   明树到的时候,整个研究部沉默的像坟墓,没有一个人在聊天说笑,气氛显得非常诡异。   她不能进到可以查看数据的内部,不过在舰舱的玻璃窗外观看是可以的。   她远远地可以看到炽树和克里琴斯都换好了机甲服,各站一边,中间也就隔了七八步,但两个人的脚尖都朝向不同方向,在与身边的研究人员不知说什么,谁都没有和对方说话。   看似风平浪静。   这时,还有个戴眼镜的女研究员正好路过,随意地看了一眼以后,说:“哇,今天克里琴斯上将的心情是不是不错,他看上去很安静呢。”   明树转头,自来熟地接话问:“那不然呢?”   女研究员耸了耸肩,说:“不然的话,这时候应该是在和炽树上将吵架,嚷嚷要炽树上将再专心一点,提高他们之间的同调率。哈哈哈哈。”   明树想,她怎么觉得更不妙了。   很快。   今天实验的第一次同调率测试数据出来了。   同调率59%。   别说比上次的81%有所提高了。   甚至还跌下去了,跌到连及格都没有。   别说是克里琴斯脸色不好看,研究部的所有人都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萨拉颤抖着手,看了看克里琴斯,又看了看数据,再看了看克里琴斯:“上将,这……”   也不知克里琴斯在想什么,他臭着脸缄默须臾,忽地说:“暂停半小时,重测,等一下。”   “炽树。我们单独说两句话。”   很罕见地,炽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似乎并不太乐意和克里琴斯交谈。   半晌,才含糊地“唔”了一声。   克里琴斯裹一阵风似的快步走向他,拽起他的胳膊。   接着,他们看见克里琴斯气势汹汹地把炽树给拉走了。 第51章   克里琴斯关门时, 看着他的背影,炽树总有一种他会摔上门的错觉。   说不定会有“砰”的一声。   就此打破他们两人之间的平静。   但是没有,这是机械门, 只是在按下按键以后平滑无声地阖上了。   隐藏在墙内的锁齿相扣时, 似乎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落锁的同时,克里琴斯用不悦的态度问他:“为什么同调率掉了那么多?”   炽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神了一样,心想,刚才的声音难道也是克里琴斯的心重新对他上锁的声音吗?   他今天接二连三地遭受打击,而且还在获得希望之后又重重跌落。在其他人面前还好,当克里琴斯和他说话时, 他实在是没办法再扮作混若无事。   炽树审慎、猜测地说:“或许是因为我们……”   说到这, 卡住。   ——或许是因为他们吵架了?   可他们也没吵架, 甚至很平和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冷战了?   克里琴斯决计不会承认,而且, 得是要好过,才能冷战吧。   而他又没有被克里琴斯承认过。   克里琴斯刚刚才在餐厅对他的喜欢表示了不屑一顾。   他知道克里琴斯是这样的性格,他都知道,他一直知道, 但是, 但是, 爱情就是这样,即使明白所有道理,有时候看不开就是看不开。   冷静如他, 竟然也没办法在爱情中做到从容自若。   于是,炽树说:“因为我们之间……有一些矛盾吧。”   说这话时,炽树站得笔直, 姿态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脸庞也依然峻冷无表情。   可就是让克里琴斯莫名觉得,这家伙看上去很可怜。   克里琴斯想到自己以前曾经遇见过的一只狗,是只大型犬,应该流浪还没多久,尽管毛发有些肮脏,但依然很帅气,那是只凶猛品种的狗狗,眼神却极其伤心,眼巴巴地看着他。   心又乱了。   克里琴斯别过脸去,问:“是因为你听见我在食堂说的话吗?”   炽树一滞,反问:“你知道我在?”   克里琴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又不傻,眼神也很好,我看见你来了。你很伤心吗?”   这问得太直接了。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却问住了炽树,他无意识地搓了下裤边直直的折痕,抑制住想要逃离的欲/望。   他说:“还好。”   又补充说:“毕竟,是在公众场合,你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作出了那样的回答,我完全可以理解。”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是空白的,他恍恍惚惚、语无伦次地继续说:“我们对外从没有公开过嘛。你找我这几次,都是为了实验而已,是公事。本来我喜欢你就比你喜欢我多得多。不对。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你从没有说过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我这样缠人,整天追着问你要不要和我交往,本来就让你很困扰,你不高兴也很正常。”   “我喜欢你本来就是我的事,也不是我喜欢你你就非得喜欢我,本来就是我擅自要喜欢你的,你跟他们那样说很合理。”   “克里琴斯,我……”   很合理。很正常。可以理解。   听上去多么懂事体面的回答啊。   炽树的神情也很诚恳,他垂头丧气地,一副认真在做自我反省的样子。   克里琴斯却越听越觉得不爽。   内心中的烦躁一层一层又一层地堆叠起来,像在给火山加温,直到炽树这个“克里琴斯”的称呼一说出口,克里琴斯再也忍不了,暴躁突兀地打断他:“你叫我什么?”   声音陡然拔高。   炽树的声音则低下去,喉头如割地说:“克里琴斯。”   规矩礼貌。   保持安全社交距离。   “你叫我全名?”克里琴斯冲上来,抬起手差点又要去揪他的衣领。   但这次因为炽树反应得快,退后了一步,所以他抓了个空。   克里琴斯更来气了,他挥空的手握成拳,说:“你在跟我发脾气吗?不要那么阴阳怪气的,好像在指责我对你始乱终弃一样。我们又没有真正交往过。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说不上来。   炽树更难受了。   他的眼神怎么了?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眼神。他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了。有那么糟糕吗?   他不敢再看克里琴斯,垂下眼睫,提起一口气,说:“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   克里琴斯很是烦躁地命令式地说:“没有的话,就给我振作起来好好做测试!”   炽树举起一只手:“我有在好好做测试。”   话题又回到一开始。   克里琴斯:“那为什么同调率会那么低?五年前都没这么低!”   炽树:“我不知道。我没有偷懒。”   克里琴斯:“不是你的错,那难道是我的错吗?”   炽树:“是我的错。我想想办法。”   克里琴斯:“你哭丧个脸能想到办法吗?不就是两句话而已,至于这么沮丧吗?”   炽树:“没有啊,我还好。”   克里琴斯:“还好个头啊!你找个镜子照一照吧!”   甚至还伸手将他往卫生间的方向推搡。   没推动。   炽树跟扎根的树一样,纹丝不动。   炽树有点绷不住了,声音低沉如闷雷,他拒绝说:“不。”   克里琴斯愣愣,问:“什么?”   其实现在克里琴斯也没对他说什么很过分的话,起码没有数小时前在基地那么多人面前拒绝他的喜欢那么过分,而且,他也已经调/理自己的心情好一段时间了,也找好了这样那样的理由。   他应当冷静了才是。   不就是小小的失败而已吗?   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在和克里琴斯相识以后的十几年里,他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应该完全可以接受啊。   可是,可是……就是很奇怪地,名为“要善解人意”的心弦突然断了。   炽树有点难以忍耐地说:“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所谓的上/床能提高同调率就是胡扯。”   克里琴斯抿唇,一动不动,脸色沉沉看着他。   炽树吸一口气,说:“我听你说的时候就不信,我一点也不信。但我没有说,因为我拒绝不了能和你上/床的诱/惑。我十七岁第一次做春/梦的对象就是你。”   克里琴斯心慌,又难堪,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你恶不恶心?”   刚开口,炽树马上接话,斩钉截铁地说:“对,我恶心,我就是这么恶心。”说着,他猛地抬起头,金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暗色的火,“我喜欢你这件事,就这样让你觉得恶心是吧?”   原本只是细密隐秘作痛的心上伤口像被突然撑大、撕裂,疼得克里琴斯一时间忘了呼吸。   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   所以,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像傻掉了。   也很可怜的样子。   炽树只看一眼他这样为难、茫然的模样,就是再气也气不起来了。   炽树马上后悔自己刚才那句话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大声,你看,把克里琴斯都吓到了,他不想这样的……   于是,又用深呼吸忍耐回去。   炽树说:“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觉得不恶心。”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干脆都说了实话:“可是,克里琴斯,我对你的喜欢就是这样的。我想和你约会,想和你牵手,我也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床,我就是这样地喜欢着你,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我就是这样想的。”   “我也知道我卑鄙,我没有反驳你的邀请。我是存着私心参加了我并不相信的所谓的实验。”   “你有多好强我是知道的,我明白在此之前,你一定不会停止。这样卑鄙的我,被你在公开场合说不喜欢也是活该的!”   前两次炽树跟他表白,和向他逼问要他交往时也很会说,但今天又更不一样,简直是个疯子。   听到这,克里琴斯回过神来一下,说:“我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你啦?   我只是说我又没让你喜欢我。   克里琴斯想。   也没能说出口,再次被发疯的炽树给截断:“行了,行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所以上床能提高同调率的实验毫无意义,现在也失败了,我们不用再继续下去了。你不用再用这个理由来找我配合。”   “你要是不喜欢,觉得我追求你的事情让你觉得丢脸的话,那我以后会在外面更收敛一些。”   炽树说:“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什么不那么做了?   不追求我了?不喜欢我了?   克里琴斯没明白,不安地想。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克里琴斯快烦死了,诸多复杂的情绪混在心口,没好气地问:“你闹够了没有。”   炽树看似冷静地说:“闹什么?我没有在闹啊!”   炽树压抑地说:“都是我的错,我负责,今天的测试我看也不用做了,就算做了也不会有好结果。我实在是……实在是无法配合。责任在我,现在,我去跟他们说取消。”   说完,炽树拔腿离开。   经过克里琴斯身边时,他忍住自己,都没有回头看克里琴斯一眼。 第52章   “不应当啊, 不应当啊……”   萨拉双手颤抖,怀疑人生地反复查看数据,如同要把每个数字都刻进脑子一样, 目眦欲裂地盯着平板。   他觉得自己比两位上将本人还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下滑。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本来一切不是很顺利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同调率暴跌?   要知道, 把拉郎配的这两个人的同调率养得那么好,他费了多大劲儿啊!   作为这对双子机甲的负责人,当初他找了两年合适的驾驶员搭档,一直没找到,后来领导说让两位单项第一的师士弄个组合试试。   他本来就很担心。   但有驾驶员,总比没有好,有的话就能继续申请经费研究下去了。   这些年, 两台机甲和两位驾驶者是在共同相伴成长的。   他亲眼见证了两人从起初的及格线都不到, 一路一脚印地把同调率提到八十几甚至九十几的数据, 关系也在此期间变得愈发融洽。   不然为什么他会成为cp粉?   就是因为天天在边上看着这两人互动,心里笑得脸都要烂了啊。   应该没问题才对啊。   前阵子他还撺掇炽树去看克里琴斯比赛, 之后两人还去天狼星基地知名情侣地点私会,照这个进度,都能结婚了,同调率肯定要大幅度提升啊!   在萨拉部长的身边, 还有几个其他研究部的人也在跟他一起发愁。   这时, 终于站出来一个消息灵通的知情人士, 压低声音说:“听说今天中午在食堂发生了一些事……”   如此,这般,他简单地把经过告诉了大家。   众人时而点头, 时而皱眉,时而跺脚地听完,发出原来是这样的感叹。   萨拉摇头着急说:“对克里琴斯上将这样的傲娇, 怎么可以放任他呢,那他就会一直嘴硬下去啊!”   他真恨不得亲自去给炽树出主题。   边上的人纷纷发言:   “就是就是。”   “那两个小兵也真是的,说八卦也不知道避着人点,被听见了,这下可好,克里琴斯上将本来就脸皮薄,也不是一两天了……”   “要么我们想想办法?”   “我觉得克里琴斯上将也不是不喜欢炽树上将……”   “真的吗?要是其实是我们cp脑亲妈眼了呢?都这时候了,你也很嘴硬啊。”   “嘘——!”   “快点闭嘴!他们回来了!”   还没见到人,只是听见军靴踢踢踏踏踩在金属地板上的脚步声,本来还围在一起聊八卦的一群人火速作鸟兽散,各回各岗,实则全都在注意着动静。   没想到先回来的是炽树上将,他的脚步很急,很少看到他这么急,还没走近,也没停下,他就亟不可待地发下指令:“第二次测试取消。”   话音未落,落后两步的克里琴斯也到了,他快嘴快舌地说:“我还没同意!谁准取消!”   他的声音更高,像是要盖过炽树的命令。   炽树憋着火气,尽量好声好气地说:“都这样了,就算再做测试,数据也会很难看的。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做一次测试也需要消耗不少能量,那不就浪费了吗?”   克里琴斯咄咄逼人地反诘道:“都没有测,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很难看?既然你说实验没有任何作用,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测试?你说不测就不测啊!你是上将,我也是!你有权限命令他们,可没资格命令我!”   炽树:“是,我们都是上将,我不能命令你,但我有自由要不要配合你。我现在实在……实在是没心情配合你。”   这两天以前虽然也时不时吵架,可一向都是克里琴斯单方面发火。   今天看着尽管也是克里琴斯占据上风,炽树一再忍让,可很显然不是那种让他们看了以后觉得“好甜好磕”的小吵小闹了。   真是令人害怕。   他们只得求助地看向萨拉,他们的部长。   萨拉硬着头皮上前,轻声劝慰说和:“不测就不测了嘛,两位长官,请别吵架了。”   克里琴斯猛地转头看向他,恶狠狠地说:“要测!”   炽树也看向他,意见截然相反:“取消!”   萨拉:“……”   “反正,今天我不会再进入测试舱。”   “今天的测试结束了。”   炽树坚决地说,转身就走。   才走出半步,就被克里琴斯快步上前拦住:“我让你走了吗?”   炽树想要绕开他离开,克里琴斯依然不让,几次三番地阻拦他。   炽树快发火了似的,若有所指地说:“你现在又不让我走了。可你也不让我站在你身边。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真的不明白。”   克里琴斯去抓他的手臂:“你是我的搭档,这是国家规定的,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然而,又抓了个空,指尖从炽树的袖口擦过。   炽树躲开了。   看上去只是挪了半步,侧了个身。   本来他的近身搏斗就极为优秀,只要他不想,克里琴斯就很难抓住他。   炽树吸了口气,放轻了声音,提醒说:“他们都在看,我想,我们得有个长官的样子,你不喜欢这样,不是吗?让我离开吧,我冷静一下,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   克里琴斯也知道这个道理,也不喜欢被人看热闹,但他现在脑子发热,如同刚才炽树的发疯传递到他的身上了,让他冷静不下来。   一定是好胜心在作祟。   克里琴斯自欺欺人地想,他隐约有种预感,要是现在把炽树给放走,他一定会后悔的,只有现在把炽树强行留下来,让炽树听自己的话,他才能继续牢牢掌控主导权。   不然的话,会失控的。   已经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克里琴斯耍赖似的说:“不准走。反正不准走。”   炽树俯身,在他的脸颊近畔,好声好气地哄他:“我没走,我还在基地里,我就在那,一直在那。别生气了。你要找我可以随时来找,反正,我的密码从没改过,以前没有,以后也是。”   “只是,现在,我心里头不好受,求求你了,Coti,让我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行吗?”   明明是这样温柔的话,克里琴斯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蜜线缠紧,一圈一圈,勒得细密作疼。   炽树再说一遍:“求求你了。”   太可怜了。   克里琴斯说不出拒绝的话,又不想同意他离开。   研究部的工作人员听不清他们咬耳朵说了什么悄悄话,只看到炽树上将说完以后,克里琴斯上将就不再坚持,默认允许他离开了。   那……测试还做不做?   大家面面相觑,也没人敢问。   转头的工夫,克里琴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对他们说:“炽树今天身体不舒服,测试不做了,大家收拾一下下班吧。”又补充说,“额外的加班费照发。”   有奖金拿当然是好事啦。   不过他们也很担心两位上将的关心。   炽树上将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吗?感觉是心不舒服吧?   很烦!真烦!烦死了!   炽树居然也会有跟他闹别扭的一天!   怎么办呢?   一向都是炽树哄他,他哪知道要怎么安慰人啊!要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就可以下了啊!   那……   要么他晚上去找炽树吧,主动点,陪他睡一觉。   这总行了吧?   先前他都愿意跟炽树上/床了,他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不就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吗?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可是,克里琴斯隐隐有种预感,觉得假如就这样过去的话,很有可能炽树不会被哄好,甚至不会和他上/床,直觉,没什么明确理由。   他咬牙切齿地想,炽树最好不要给他得寸进尺!   克里琴斯粗暴地换下了训练用机甲服,换回军装,刚走出更衣室没几步,就听见墙角处有两个人在超大声地说话。   萨拉痛心疾首地说:“真是太可惜了!我那个朋友年轻的时候啊,过于心高气傲,放不下身段,所以,最后错过了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卡洛琳:“唉……其实只要一句话就行了,十秒钟,也不是很低微的话,稍微软点就可以了嘛。”   萨拉:“对吧?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啊。”   哼。   克里琴斯越听越恼火,他一声冷笑,直接走过去,插嘴说:“凭什么要放下身段,假如一段爱情必须要其中一方放下身段、变得卑微才能维持下去,那这种关系也没什么好存在的!”   萨拉:“……”   卡洛琳:“……”   这招在您怎么就用不了呢?!   还有,不是,他们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炽树上将是不是被他们害得更惨了?   萨拉汗流浃背,找补说:“呵呵,啊,您听见我们说的事情了,是我朋友的事,哦,我是说,我在科学院的朋友。”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克里琴斯也没点破,随口提醒:“虽然已经下班了,但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说八卦的地方。你们未免也太夸张了。”   被萨拉他们这么一说,克里琴斯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啊,他突然又不想去找炽树了。   不上/床就不上/床,说得他好像很想上/床一样。他才没有呢。   就是,凭什么嘛!   难道要他主动求/欢?做梦!那么恶心的事,他做不出来!   克里琴斯气冲冲地离去。   然而,等克里琴斯离开后。   感到后怕的萨拉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这时,萨拉发觉了什么似的,他翕动鼻翼,嗅闻空气中的味道,疑惑而不安地说:“咦?克里琴斯上将今天的信息素浓度怎么感觉变高了很多啊,是因为心情不稳定吗……” 第53章   回房间。   躺下, 闭眼。   刹那间,克里琴斯的耳边仿佛回响起炽树低哑的嗓音,沮丧地对他说:“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克里琴斯哗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越想越心塞。   ——不会那么做了?   不做什么?只是以后不在公开场合表现出在追求他的姿态, 还是无论在哪里都放弃了, 难道以后不喜欢他了吗?   每一想到这,涌向心脏的血液就会断流一下。   喘不上气来的疼。   又想到自己刚才发火说出的那句话:“凭什么要放下身段,假如一段爱情必须要其中一方放下身段、变得卑微才能维持下去,那这种关系也没什么好存在的!”   他是从未放下身段过,以前是,现在是,按理说, 他依然觉得心里舒爽才对, 可是……他也没觉得好受。   这是为什么呢?   “叮叮。”   门铃声响起。   是炽树来了吗?   克里琴斯看向门口, 一下子有点高兴了起来。   他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去找炽树,要是炽树主动先来找自己,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克里琴斯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穿上拖鞋就去开门。   来就来嘛,又没把他限权拉黑,直接进来不就好了, 每次还要按铃的!   然而, 打开门以后, 站在门外的人不是炽树。   尽管来人也有类似的红头发。   明树抱着个小包,讪讪一笑,对他打招呼:“哈喽, 克里琴斯上将。”   克里琴斯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有些失望,但还是和气地问:“怎么了?这么晚来找我。你哥的房间不在这, 旁边那个才是。”   明树的眼睛长得和炽树很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则全然不同,炽树小笑时很凶,明树则和气得多,甚至看上去无辜善良,她诚挚地说:“我就是来找您的,我们可以去找个地方说话吗?”   大人吵架的事,跟小孩子无关。   克里琴斯倒也不至于迁怒到小孩身上——尽管明树早已成年,但在克里琴斯看来,比他小十岁,不是小孩是什么   克里琴斯把明树请进屋来,在客厅里接待她。   克里琴斯问她:“要喝什么口味的牛奶?”   明树:“牛奶?”   克里琴斯:“我这只有牛奶,比较健康,不过有各种口味的,草莓的,葡萄的,香芋的,橙子的。”   明树看他一本正经地介绍牛奶口味,心想,巧了,在她记忆里,她哥也是坚持只喝纯净水和牛奶,你们真是一对啊。   她今天不是去研究部做场外围观群众了吗?所以,也亲眼见到了哥哥和克里琴斯吵架。   这使她心怀愧疚。   要不是她大嘴巴在大众面前说漏嘴,把“嫂子”这事过早地嚷嚷出来,那基地的人说不定就不会议论,也不会被克里琴斯听到,再被她哥发现,造成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本来她对大哥恋爱这事,虽说是乐见其成,但也没有多上心。   现在她觉得,起码尽可能地挽救一点是一点吧。   明树坐得规规矩矩,说:“克里琴斯上将,昨天我被绑架时,说了一些没分寸的话,我得郑重向您道歉……”   克里琴斯取出一个待客用的白色瓷杯,上面绘制着一朵小小的紫色鸢尾花,倒入八分满的香芋牛奶,端给明树,说:“没关系。”   这不是在嘴硬。   是真没关系。   要不是明树现在跟他提起来,他压根就没去想这件事。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等下怎么去找炽树,压根没空想别人。   他想,要是炽树现在过来就正好了,明树也在,可以缓暖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冰冷氛围。毕竟在小孩子面前总不好吵架嘛。   看克里琴斯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树蛮着急的。   下午那会儿,大哥离开以后,她就先去找了大哥一趟,旁敲侧击问发生了什么。大哥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她是瞒着大哥来找克里琴斯上将的。   她心下叹气,脸上倒还带着笑,假装不知情的样子,爽朗地说:“总之,您救了我,我欠您一次恩情,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可以跟我说。”   克里琴斯第一反应是:哪能告诉我你家大哥生气的时候怎么处理吗?   哽住。   不好意思问。   克里琴斯:“没。”   克里琴斯尬聊地问了她几句在基地的生活如何,饭菜和不和口味,等等问题,那句用“你哥”开头的话,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明树暗自咬牙,只能腆然地用出一个馊招数,她忽然来了一句:“对了,上将先生,其实最近我闲着没事看了一个电视剧,最近在天狼星星域热播,很有意思的一个剧,我觉得你也会爱看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克里琴斯说到一半时就已提前有预感,一问,果不其然听见明树回答说是《青时雨》。   这两天的更新他都没看呢。   克里琴斯扯了扯嘴角:“是吗?这么有趣?那这两天我会去看的。”他随口问,“讲什么啊?”   明树生怕安利不出去,事无巨细地介绍起来:“这是一个恋爱剧,不过剧情也挺好看的,主角双方都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两人因为彼此都很优秀而互相在意,在竞争中惺惺相惜,渐渐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明树干巴巴地说起来,跟她大哥一样,其实她在文学领域没有造诣,她也不会提炼精彩的部分,只知道平铺直诉地讲述,克里琴斯不喊停,她就从第一集 的剧情开始一点一点地说起来。   见到克里琴斯不感兴趣,一副恍惚的模样,她更着急了,都讲得手舞足蹈起来了。   克里琴斯倒不是因为故事无聊而走神,相反,他是听着听着,代入了……进入了一种飘忽的、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的状态。   明树:“其实,这个XX早就喜欢OO了,第一次见面就是一见钟情呢。”   克里琴斯想到炽树对他说:“我十七岁就开始喜欢你了。”   明树:“这个XX啊,其实他在别人面前也都是很傲气的,只有对他喜欢的人百般迁就。”   克里琴斯惭愧起来,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吵架,确实总是都是炽树先向他低头。   ……不对。   用“总是”这个频率词的话,那也会有偶尔应该是他低头才对。但他低头过吗?他不记得有。   是啊。   炽树其实也是个很骄傲的人。   以和他并列第一的成绩考进首都大学,大学期间又拿过无数次的第一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骄傲呢?   可是、可是……   克里琴斯恍恍惚惚地听见明树还在说:“……其实,我觉得OO也不是不喜欢XX的,只是有很多误会,只是离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他以为人生还很长,而且对方就在身边,一开口就行,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说,没想到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   “比如前阵子有个情节,在XX的生日时,他看见XX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以为那是他的女朋友,就转身走了……”   说到这,克里琴斯一个脑抽,下意识地接嘴:“哦,你看错剧情了,他没有误会那是XX的女朋友,他知道的,之前他看过XX的资料了。只是单纯的太害羞了,有外人在所以不好意思上前而已。”   哗啦啦说完以后,克里琴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   等等——!   明树:“?”   克里琴斯:“……”   明树傻了眼,看向他。   克里琴斯一脸“我可以装成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透出一股淡淡的死感。   明树震惊:“您看过这个剧啊?!”   克里琴斯默默错开视线,看向天花板,想了想要不要再挣扎一下,死不承认。   算了,感觉太难狡辩了。   克里琴斯含糊地“唔”了一声,说:“上网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不小心点进去了。随便看了两眼。”   不知为何,明树直觉克里琴斯在撒谎。   为了面子在撒谎。   明树:靠!这个神态,这个语气,这个嘴硬的样子,比剧里的主角还要傲娇啊!   她没戳穿,笑呵呵地说:“哦,原来您看过啊,那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那您知不知道……”   她欲言又止。   要是点出这个剧其实是他和大哥的cp同人文的话,嫂子会不会炸啊?   不好说。   她没问,克里琴斯却明白了她要问的是什么。   克里琴斯心想,他知道啊,不就是他跟炽树的同人文改的吗?   明树缩回去了:“唉,没什么,既然您在看的话,您可以继续看下去。您不觉得,要是他们早点互诉衷肠的话,就可以再早点在一起了吗?”   克里琴斯似乎是听懂了暗示,有点不自在地说:“那也得有个比较重大的契机吧……我看到第十集 了,主角这人的性格是很别扭的,他过于骄傲了。可他已经骄傲习惯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主动?”   克里琴斯自己也很茫然。   明明他知道炽树所有的数据,炽树的喜好,炽树的饮食习惯,可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才行。   “你觉得你哥,不是,我是说两个主角。我嘴瓢了。”克里琴斯脸红了红,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就这段剧情里,OO要跟XX和好的话,应该怎么做才对呢?XX喜欢什么呢?买礼物吗?或者,相约做一些什么事?”   明树难以理解,说:“不需要做别的啊,说一句‘我喜欢你’不就好了!”   克里琴斯:“!!!”   他恍然大悟。   对哦,其实说一句“我喜欢你”就好了。   但这几个字就好像是禁咒一样,他好难说出口啊!要怎么说啊?冲上去,干巴巴地去说吗?   今天就要说吗?   ……   和克里琴斯道过晚安,明树离开。   没走出多远,她给大哥发了消息:【哥,我刚去见了克里琴斯上将,我觉得他还是在意你的,你要么还是去见他一面吧,或者说一句话吧?因为我闻到他的信息素很不稳定呢,他一定正也在为你而烦恼着。】 第54章   收到消息的炽树一愣, 霎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你怎么去找克里琴斯了?   你找克里琴斯都说了什么?   克里琴斯又和你说了什么?   他提到我了吗?   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炽树想问的东西有很多,但这些问题在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前还是都得退一步。   几乎是秒回的,炽树问:【他的信息素不稳定?怎么不稳定?他身体不舒服吗?】   大哥, 你的注意力在这吗?   明树无语地回:【不是生病啦】   明树:【我的意思是, 他很在意你】   快去找克里琴斯吧!   她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总该听懂了吧。   她又不能明白把跟克里琴斯之间的交谈巨细靡遗地告诉大哥,而且,就算说了,估计大哥也不懂什么是同人小说吧。   她的大哥看上去是个酷哥,其实只是不怎么接触时髦事物而古板守旧而已。   炽树数次拿起通讯器,又放下, 再拿起, 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知道克里琴斯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 相反,克里琴斯绝对是很在意自己的, 从他们学生时代起,就开始互相在意了,不是吗?   可惜这份互相在意却一直难以转化为相互喜欢。   万千心绪滋味难辨,最后发出来, 又是看上去笨拙沉默的一句:【我知道了】   炽树:【你回去睡觉吧】   炽树:【今天谢谢你了, 但我的事情以后你还是别管了】   他毫无把握, 只怕别人的掺和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混乱。   明树也是个alpha。   alpha之间虽然是可以感知信息素,但到底不是omega,第一感受总以排斥为主, 要是连明树都能察觉到克里琴斯的信息素不稳定,那是不是说明克里琴斯的状态不好呢?   炽树有点自我懊恼地想,假如是这样的话,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难道是昨晚的事情导致的,确实他折腾了两三个小时,都把克里琴斯累睡着了。   难道,克里琴斯从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不舒服了吗?   他真是该死啊。   说不定同调率不佳是因为克里琴斯生病呢。   算了。   还是他主动去找克里琴斯吧,本来克里琴斯在生病的时候就会进入毒舌2.0状态。   都是生病因子导致的!这不能怪克里琴斯。   炽树旋即走到门口,但是从金属墙壁上隐约看见自己的脸,比平时憔悴糟糕太多,甚至让他发出“这是谁?”的想法。   于是停住脚步。   回身。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还没重新出门,却收到了克里琴斯给他发来的消息。   炽树不敢相信。   过了片刻,他才打开消息。   克里琴斯问:【明天就要去参加宴会了,你有准备自己的装扮吗?】   哪需要什么装扮?   穿上军服出席不就好了。   但炽树是绝不会这么说的,他回:【还没,我本来是打算穿军装的……】   克里琴斯:【只穿军装太单调了吧。要我帮忙吗?】   炽树:【要】   克里琴斯:【那你开门,我在你门口。】   炽树:【我没改限权,你可以直接进来的。】   克里琴斯:【我让你给我开门,你废话那么多干嘛?】   炽树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刚洗脸呢,还湿漉漉的,他往后抹了一把头发,把整张脸都露出来,这样起码看上去更精神一些。   打开门。   又是意想不到的场景。   克里琴斯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军装,也不是睡衣,是很少见的度假式穿的休闲服,卫衣和牛仔裤。   刘海完全放了下来,脑后稍长的头发也没扎起来,让克里琴斯看上去没有军装打扮时那么锐利高傲,显得柔软年轻好多,简直是个男大学生嘛。   克里琴斯怀里抱着一个30cmX40cm见方的紫色天鹅绒盒子,脸上还带点赌气,眼睛看向左边地上,并不看正面。   即使不去看,也能感觉到炽树的信息素。   abo人种自诞生之际开始,alpha和alpha之间信息素的主要作用大概就只有一个:压制。   是不包含alpha对omega会产生的性/唤起功能。   所以,为什么他一接受到炽树的信息素,却有种内心和身体都在蠢/蠢/欲/动的感觉呢?   克里琴斯真是不明白。   直到炽树的身影完全被露出来以后,克里琴斯才状似无意地撇过脸来,咬舌头地说:“明天就要去宴会了,你什么都没准备怎么行?我拿了一些饰品过来,你挑几个用吧。”   炽树到现在仍然处于不敢置信的心情,但脚先一步动了,带动身体侧过挪开,低低地“唔”了一声。   克里琴斯抱着盒子,缩着身子飞快地钻进来,肩膀带的风像是轻轻扫过炽树的心口,又开始一丝一丝地痒了起来。   克里琴斯装成是来办正事的,张口就想用:你准备穿的衣服呢?拿出来。   刚要出口,又马上反应过来,他是来求和好的,怎么可以还那么骄傲。   今天就是因为他说话太冲了,所以才让炽树受伤。   不就是温柔点吗?   有什么厉害的。   他一定也能做到!   克里琴斯把盒子放在炽树宿舍客厅的桌子上,问:“你打算穿什么?平时参加活动的军装正装吗?”   “嗯。”炽树点头,“我们以往参加活动,不都那么穿吗?或许,再戴一个徽章。”   他递出一个台阶:“你觉得戴哪个徽章最适合呢?金星徽章吗?”   金星徽章是他们在大决战的时候立功获得的一等功表彰,一共只发了两百个,是军人在战争中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他有一枚,克里琴斯也有一枚。   克里琴斯说:“既然是天狼星本地的活动,我们戴天狼星勋章吧。”   这枚勋章是他们之前在一次很紧要的战役中护卫天狼星后,从本地的人民那里被赠予的勋章。   其实对军衔提升没太大作用。   但是是设计师专门制作的,全宇宙只有他们俩有两枚一模一样的,还用了天狼星特有的一种宝石。   天狼星是双星系统,有两颗恒星构成,在古地球的记载中,它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   天狼星勋章的设计也基于这一点,设计了两颗交叠的恒星。   快答应吧!克里琴斯脸有点变红,心想,我也给你台阶下了,你快答应我啊!   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好吧,其实也不是很明白,真的够明白吗?那不然还能怎么说呢?   ——“不需要做别的啊,说一句‘我喜欢你’不就好了!”   明树焦急的建议震聋发挥地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回放。   必须得说吗?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喜欢,喜欢……他又开始感到头晕头疼,喉咙塞住。   刚才他出门前已经对着镜子练习了三遍,当时都能好好说出口呢。   明明他平时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根本不用练习这么多遍,怎么轮到这么一句话上,就怎么都学不会了呢?   克里琴斯又走神地想,要是他们明天都穿军装正装,戴上上将肩章,还有配套的勋章,和他带来的手套、领针、纽扣等等,那他们到时候就会看上去完全是一对吧。   炽树不知道他心里想那么多。   然而,只是克里琴斯愿意来主动示好,他就满意了。   从他们第一次亲近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三天而已,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谁让他喜欢上一个傲娇呢?   看着克里琴斯别别扭扭,学着主动对他好的样子,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炽树问:“那我把衣服换了,你看看有哪里要改的?我照你说的穿。”   克里琴斯答:“嗯。”   炽树去更衣室关上门换衣服。   克里琴斯等在门外,略不爽地想:又不是没看过,不是要用好身材勾/引我吗?怎么现在又不给我看了!你倒是勾/引啊!   他们平时出息各种正式场合的军装正装款式和平时办公穿的不太一样,不太适合干活,但适合拍照,可以把身姿衬托得更挺拔英俊。   很久没看炽树穿正装了,乍一看到,克里琴斯有种眼前一亮之感。   克里琴斯正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双手插在兜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接着,克里琴斯才回过神,慢腾腾地脸起红来,他一别扭就会不由自主地乱说话:“挺帅的嘛,到时候在宴会上能迷倒很多omega吧,会有很多人邀请你跳舞的。”   唉。   他这口是心非的坏老婆。   炽树无奈地想着,走近他,弯下腰去,双手按在办公椅的把手上,悄悄地把人圈在自己怀中的空间,说:“但我只想和一个总想惹我生气的alpha跳舞,你说该怎么办呢?”   克里琴斯心乱跳,嘟囔:“那个alpha总惹你生气,你还想和他跳舞啊?”   炽树:“嗯。只想和他跳舞。”   克里琴斯很不自在。   尝试从炽树的怀里偷偷逃出去,克里琴斯打开紫色天鹅绒的盒子,装满闪闪发亮的饰品。   这可都是他的珍藏,除了炽树,就算是总统他也不会借的!   ——“这个给你。”   要是炽树问为什么。   他就回答:“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在心中反复练习着,等他拿出宝石给炽树的时候就说吧。   但是没扑腾出去,又被炽树按住了。   炽树宽大粗糙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随后抚上他的额头。   离得这样近。   炽树也闻到了,克里琴斯身上过浓的信息素。   他腰弯更深。   而克里琴斯自己似乎全无察觉,连自己的脸那么红,红的异常都没有发现。 第55章   独特的alpha信息素汹涌地铺面而来, 本来他们之间的信息素就天生不太对付,刺激得克里琴斯觉得腺体仿佛在充血,脉络一跳一跳地在回应警戒。   克里琴斯逃也似的向后仰, 椅子靠背沉下。   克里琴斯:“你干什么!”   炽树担忧地说:“你脸很烫。是不是生病了?”   克里琴斯下意识地反驳:“没生病。”   之前不是挺会耍流氓的吗?这时候怎么突然变成呆子了!   我这是脸烫吗?我这是因为在想怎么表白所以太紧张了, 才会这样子!   你不要打断我!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像今天这样昏了头,竟然想要跟自己的宿敌说“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乱七八糟地在心中想着。   炽树忽然抽身而退,脚步如飞,径直地要去医药箱翻找,一边说:“还是做个检查吧。我去拿医疗仪。”   克里琴斯又坐了起来,向前倾身,抓住他的手腕:“诶!我都说不用了!我真没事!”   炽树固执地说:“得做过检查才能确定是不是没事。”   说着说着, 不知不觉又快吵起来了。   克里琴斯:“你怎么那么啰嗦?为什么要觉得我是生病了吗?我一定没生病。”   炽树:“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你每次生病都想要装成没事。”   克里琴斯一噎。   他确实是有前科。   说起来, 他也挺纳闷,每回他觉得自己装没病装得很好啊, 却每回都会被炽树发现,无一例外。   克里琴斯:“今天不一样,今天我肯定没生病。”   炽树:“为什么?你今天怎么一定要坚持说自己没生病啊?生病就是生病啊,你知道自己现在脸多红吗, 看上去太让人担心了, 绝对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这样的!”   克里琴斯额角青筋跳突, 被炽树冷静念咒般的质问给说得烦恼,一时间实在忍不下去,兀地打断说:“那是因为我想到要和你说‘我喜欢你’所以脸红啊!我从没有喜欢过谁, 更没有跟人表白过,我心情很乱,我说不出口!我困扰的不得了!我觉得太羞耻了!所以我脸红不行吗!!!”   克里琴斯越说越响亮, 越说语速越快,越说越激动,跟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一鼓作气地站起身来。   说是来表白,却好似怒气冲冲地瞪视着炽树。   胸膛里一直堵塞的郁气被冲破。   畅快多了。   但心跳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跳得更快,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炽树会怎么回答呢?   尽管他知道炽树很喜欢自己,但是到这个时刻,还是会忐忑不安,害怕出现万分之一的意外。   炽树像是傻掉了,也聋掉了。   又像是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他听到什么?   神呐。   刚才克里琴斯是跟他说“我喜欢你”了吗?是他幻听了吗?等等,前后文是怎样的?他有没有理解错呢?   等等,等等,为什么他一点预感都没有。   他就应该提前录下来,那样就可以进行确认了。   脸红是因为害羞吗?   他怎么觉得是真生病了呢?   这该不会是克里琴斯在生病的情况下,脑子不清醒才一不小心对他说的吧?   炽树犹豫不定:“Coti,我……”   这家伙,还在墨迹什么?!   不应该欣喜若狂地接受我的表白吗?   那才是我预想的反应!   难道想拒绝我吗?   克里琴斯前所未有地着急起来,不等炽树回答他,用一个吻封住炽树接下去的话。   只是把嘴唇主动贴上去已经很羞耻了。   克里琴斯闭上双眼,抬起大概是因为过于害羞而有点发软的手臂抱住炽树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吻,舌尖探进炽树因为错愕而微微张开的嘴巴。   炽树感觉到了克里琴斯害羞的试探的触碰。   发热的不清晰的大脑状态一瞬间把他也给传染了。   这谁顶得住啊?   克里琴斯在主动!跟他!求/欢!!!   不管了。   先亲了再说。   炽树回抱住克里琴斯,搂扣克里琴斯的腰肢和后背,热情、浓烈地回吻。   克里琴斯的身体颤了一颤,又软了下来,像是要往他心里钻一样地贴过来,被亲得发出“呜、呜”的可爱哼声。   克里琴斯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抵在书桌边缘,干脆自己坐上去,曲膝苟住炽树的腿。   拖鞋被踹到一边,他用赤足的足跟隔着军装裤子挠了挠炽树的膝窝。手也不规矩地寻到了某处。   炽树正亲得在/瘾,顿时倒吸一口气:“Coti,我们昨天才做过,不了吧?”   克里琴斯任性地说:“你又不是不行了。”   他坦率地说:“我想要。”   这时候就这么坦率了?   说喜欢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坦率就好了。   难道不应该求/欢更害羞才对吗?   炽树劝他说:“明天还要参加活动,我怕你会身体不舒服。今天我都担心你会不会身体不舒服。”   炽树提住自己的裤子不放。   克里琴斯有点恼火,坐在办公桌上,今天穿的还是一身男大学生似的休闲装,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好气地说:“我都跟你说我喜欢你了,说完你就不跟我做了,你要跟我拿乔是吧?”   “炽树,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还是只是想要享受我主动跟你说喜欢你的征服感?”   说着说着,克里琴斯声音发抖,眼眶也慢慢红了起来。   克里琴斯今天的情绪未免也太容易波动了,确实不正常。   炽树一边理智地分析着,一边不理智地赶忙把人抱住哄,慌里忙张地亲吻克里琴斯的脸颊和眼角:“我喜欢你,我当然是喜欢你的,能听见你跟我说喜欢我,我肯定是再高兴不过的,但是……”   克里琴斯没好脾气地说:“有什么好‘但是’的!喜欢我的话,就听我的话!”   唉。他对克里琴斯真是没有一丁点抵抗力。   尤其今天的克里琴斯还加了“我喜欢你”的buff,他哪还能说得出“不”字啊。   后背腰部露出的一截皮肤贴上办公桌的木料,冰冰凉凉的,正好抚熄了他此时身体里翻涌的热意,克里琴斯觉得很舒服。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才折腾了一晚上。   炽树在做准备时,发现克里琴斯那儿已经变得柔软,可以迎接他了。   ……也觉得温度好像要比以前都高了一点。   大概高了接近0.5~1度吧。   他这会儿也有点不对劲,脑子里擅自蹦出来个很糟糕的念头:这要是进/去的话得多爽啊……   停!   炽树恢复理智地想。   克里琴斯都生病了,真的不适合吧?   然后克里琴斯就又亲吻过来,像是一只平时很高傲的猫咪,突然心情很好,主动在你面前躺平,要你摸摸他。   炽树挣扎了一下,心想,先把人安抚住,再抱过去测吧。   克里琴斯这时则基本上已经迷糊了。   他想,反正他都已经表白了,那他现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反正他们俩什么都做过了,最害羞的“我喜欢你”他都已经说了,还能有什么更害羞的呢?   克里琴斯听见炽树在自己耳边低低地说:“宝贝,你是不是在发热?”   他还以为是在表述,说:“好像是在发热……”   炽树又问:“怎么不吃药?”   克里琴斯已经乖乖自己躺好了,去拉住炽树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理直气壮地说:“有你在,我为什么要吃药?”   炽树看他朦胧困惑的样子,就知道他可能没听懂。   炽树长叹了一口气,不敢碰他,要把人抱起来,热息呵在他的脸颊,说:“不是普通的发热,Coti,你的信息素实在是太浓了,我想,你是易感期到了。”   “要是动/情的话,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还是吃药解决吧。”   我易感期到了吗?   克里琴斯茫然一下,他说:“不应该啊,我应该是下个月月底才来易感期。”   好胜心又又又冒了出来,克里琴斯想到先前炽树易感期发生的事,心想,他总不能输给炽树吧,炽树都能控制住!他才没有那么没自制力!   克里琴斯嘴硬地说:“就算真来了也没关系,又不碍事,和平时一样弄就好了。”   一时间,炽树举棋不定。   诱/惑和理智的天平摇摆来回。   克里琴斯躺在他的办公桌上,深色胡桃木衬托得克里琴斯肤白胜雪,深青色的卫衣领口已经被乱糟糟推叠上去,露出肚皮,和他年少梦中千百回梦见的模样一样乖巧可爱。   克里琴斯难以忍耐地又来拉他的手,扭了扭腰,水润的眸子把他望着,用催促的、着急的、有点委屈的语气说:“我喜欢你,我都说我喜欢你了。你也喜欢喜欢我吧。” 第56章   这谁能忍?   理智快炸掉了。   炽树额角绷紧, 满是涔涔汗珠,一只手撑在克里琴斯的身侧,另只手把他们一起握住了。   克里琴斯早已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甜美的愉悦之中, 眼睛半睁半合, 两只手都在用来给自己寻觅快乐。   炽树就没见过克里琴斯这副模样,尤其还是限定大学生装扮,让他脑子也跟着发热,快疯掉了。   不过到底克里琴斯是个alpha,又不是omega,在易感期的发/情状态里,按照逻辑判断, 炽树认为应该要让克里琴斯多进行释/放, 这样就能尽快恢复到正常状态。   他的确卑鄙地想了一下要是这个状态能够多持续一会儿就好了, 那他可以占的便宜可太多了。   但他实在是爱克里琴斯,哪里舍得让克里琴斯难受那么久。   克里琴斯今天格外经不起触/碰。   碰两下就湿淋淋了。   不说内裤, 衣服、裤子都黏/潮得一塌糊涂,炽树的手也是,但低头一看,克里琴斯不光症状不减, 看上去还更严重了, 脸红透了, 神志更不清晰,还一个劲地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   跟个只知道做的小傻子一样。   他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心疼。   与此同时, 炽树心中也浮现出一丝迷茫,等等,在这个意识混乱的情况下对他说的喜欢是真心的吗?   大家都是alpha, alpha为了能/爽,可是什么鬼话都能说出口的。   可能刚才克里琴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呢。   炽树不无焦躁地想。   然而,他没空进行深想,因为克里琴斯还在蹭/他,一边蹭,一边哼哼唧唧地让他再多碰碰自己。   那他还能怎么办?   他的小祖宗都这么说了,肯定只能遵从。   原本冰凉的木桌桌面被克里琴斯的体温熨热,已经不再能让他觉得舒服,而且动来动去的,腰背时不时地会被桌上的笔之类的东西磕一下,挺难受。   克里琴斯自个把挂在脚踝的裤子给蹬掉,伸手说:“去床/上。”   炽树一把把他捞起来,本来要公主抱,克里琴斯又不高兴:“我又不是omega,凭什么是你抱我?!”   炽树:这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怎么胜负欲还突然冒出来一下。   于是调整发力点,他跟扛麻袋似的把人抱去卧室,往床上一搁。   昨天才把床搞得乱七八糟,被单都拿去洗了。炽树没想到今天克里琴斯又回来,所以床上铺的是一套普通的白色床单,基地发的制式套装。   他穿得的是军装正装,算是礼服,不能随便弄脏,炽树就想先把衣服给换下来。   刚要直起腰起身,克里琴斯居然追着黏了过来,恨不得挂着似的,抱着他的脖子要把他强行按回到自己身上,着急地问:“你去哪?”   假如这是个娇弱的爱人,那被这样抱一下也会柔柔的吧,但克里琴斯是个军人,突然来这么一下,他的脖子差点被勒断。   炽树不得不拍了拍他的手,说:“我换衣服。宝贝,你也把衣服换一下吧。”   克里琴斯居然乖乖听话了:“哦……”   他就脱个外套的功夫,感觉有什么仍在自己的脚边,低头一看,是克里琴斯的衣服。   再回头,发现克里琴斯身上已经没有布料了,一只腿盘着放床上,一只腿挂在床边晃荡,正看着他,说:“我比你快。”   炽树又好气又好笑,反倒不着急了,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   克里琴斯看着他,像拿他当下酒菜一样,眼神带点害羞,但视线却并无遮掩,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体上下扫视,催促他:“快过来,你怎么动作那么慢?”   满屋子都是克里琴斯的信息素味道,甜滋滋的,甜的醉人。   炽树顺便取来医疗仪。   一回到床上,克里琴斯马上缠了上来,他测了一下克里琴斯的颈温。   衣服被褪下,腺体暴露无余,因为发/情期的催/化而发红变肿,平时顶多是浅红色的,现在则变成了充血的深红,一测温,这一块的温度已经高达39.8摄氏度。   毫无疑问,就是易/感期。   炽树勉强维持最后的理性,告诉克里琴斯:“Coti,你真的易/感期到了,要吃药。”   此时的克里琴斯只想跟他接吻,可不管怎么接吻都依然不能解渴,混乱地说:“没带、没带药。”   炽树:“我这也有药,吃我的也一样。”   炽树理所当然这样想,他们都是alpha,他吃的药就是市面上很普通的alpha抑制药,他能吃,那克里琴斯肯定也能吃。   但他不知道的是,克里琴斯体质特殊,拥有他们家族遗传的alpha后代都和普通的alpha不一样,所以克里琴斯平时所吃的抑制药都是调配过的。要是只吃alpha抑制药的话,不但不顶用,还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炽树并不知道这么多,只是把自己备用的抑制药拿来喂给克里琴斯吃了。   然后他便心安理得地抱着克里琴斯,觉得再稍作安抚,一两个小时后应该就会平息了。   ……   ……   转眼到了上班时间。   炽树上将的秘书,中尉云盼给自己做完卷发,确认无误,去到自己的办公室,简单地摸鱼了一下今天的准备工作,再看时间,还有2分钟就到8点了。   她想,炽树上将应该马上就会到了。等着吧。   可是,2分钟后,炽树上将并没出现。   5分钟后也没出现。   10分钟后也是。   虽然今天没什么工作吧,但是这也太反常了。云盼坐不住,正打算给炽树拨去急讯时,收到炽树发来的消息:【我生病了,克里琴斯正在照顾我,我得代他给我们俩都请个假。】   云盼:?   您生病给自己请假就算了,怎么还帮照顾您的人一起请假?   况且,要是克里琴斯上将没事的话,他应该会自己说明吧,为什么是你代说?   她的脑子里冒出一句话: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她深知什么时候要闭嘴,回:【收到。】   昨天不还听说两位上将大吵一架吗?   这么快就和好了?   果然小情侣谈恋爱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啊。   她顺手做件好事,去克里琴斯上将的办公室,也提醒他的秘书吧,不要打搅两位上将谈恋爱啊。   因为两位上将的办公室离得太比较远,她没亲自走过去,而是选择了基地内通讯,打过去是占线。   云盼心里一个咯噔。   哦嚯。   不会吧?已经打过去了?   正如云盼所想,克里琴斯的秘书雪莉尔因为上司久等不来,拨讯去问。   不过她觉得,可能是克里琴斯昨天心情不好,睡得晚了,今早才没起来。   第一通还没接通,一直到断掉也没人接。   她有点担心,起身打算直接去找人,第二通通讯接通了。   可接电话的并不是克里琴斯上将的声音,而是炽树上将,炽树上将的声音有点不稳,压抑着什么地说:“喂,克里琴斯在睡觉,别吵他。”他简单快速地说,“我生病了,他得照顾我,今天的一切事务暂时交给中将文修处理。要是有一级机要事件再找我。以上。”   他噼里啪啦地一口气说完,再次挂断通讯。   雪莉尔连一句“好”都来不及说。   她听得目瞪口呆。   随后,来自同僚云盼的通讯才拨进来,云盼懒洋洋地问:“炽树上将联系你了吗?”   雪莉尔惊讶:“你怎么知道炽树上将联系我了?”   云盼:“他先联系了我。看来今天他俩很忙,没别的事就别去打扰他们了吧。”   雪莉尔:“啊,哦!”   她终于明白了。   不过,雪莉尔比云盼要多头疼一点的是,她家克里琴斯上将好面子高于一切。   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何种情况,通讯器才会落到炽树上将手中,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炸毛……两位别扭的上司这次总该是修成正果了吧?   ……   另一边。   炽树挂掉通讯,这才松开捂在克里琴斯嘴上的手。   克里琴斯被憋得面红耳赤,一能重新呼吸,马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角发红,眼泪断线似的一颗一颗地涌出。   炽树愧疚心疼得不行,即便知道他现在是个傻的,也不停地亲吻道歉:“对不起,Coti,对不起,让你不舒服了。”   但他总不能让克里琴斯的声音被别人听见啊。   不然到时候等清醒以后,克里琴斯会追杀他吧?   一夜的安抚过后,还已经吃过药,针剂也用过了,克里琴斯的状态不但没有平息宁静,反而更混乱了。   怎么回事?   这易感期是不是过于猛烈了?   是找医疗组,还是去克里琴斯的房间找药?   炽树的选择是后者。   可克里琴斯一直缠抱他,一秒也不肯分开,分开就要哭要闹,他实在走不开。   克里琴斯跟个小孩似的抱着他,紧贴在他的怀里,哭得抽抽搭搭。   炽树无奈地抚摸他的头发和后背:“宝贝,你放开我,我去你屋子里给你拿药好不好?”   药能有用吗?他自言自语般地问,“要怎样才能让你度过易感期呢?”   克里琴斯的声音一听就不清晰,哭得颤巍巍的,似答非答地说:“孕/囊。”   炽树:“……?”   又在说胡话了。   alpha哪来的孕/囊?   克里琴斯早已不知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羞耻,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孕/囊,好难受,你帮帮我,炽树,你帮帮我,好痒,孕囊口那里。” 第57章   炽树感到很困惑, 还得哄着克里琴斯说:“宝贝,你没有孕/囊的,你是个alpha。”   克里琴斯埋在他的脖颈间贪婪地闻他的信息素, 想要汲取一般, 还咬了两下他的肩膀和脖子。   看吧,这是alpha信息素失控时的行为。   炽树想。   可克里琴斯一边咬他,一边又说:“有的。”   炽树:“没有。”   克里琴斯:“有。”   炽树:“没有。”   克里琴斯有点气恼,拉过他的手探去,说:“有的。你帮帮我啊。你好烦。”   炽树只能顺着他说:“好,好,你说有就有。”   克里琴斯把他的手指放过去, 在入口, 说:“就在里面。”   还没放进去, 炽树的指尖已经濡/湿了。说实话,他先前也不是没有过疑惑来着, 明明是个alpha,为什么克里琴斯好像会分泌出特殊的润/水。总不能是跟同人文里写的那样,是omega装alpha吧?他很明确地知道克里琴斯是个alpha。   克里琴斯低低地颤颤地闷哼一声,尾音发抖。   炽树的手指很粗, 很有力量, 也很灵活, 他一晚上都没怎么得到的满足在这时终于好些了。   炽树一听见克里琴斯这样的声音就有点受不了。   并非他不想上垒,只是,到底那里不是alpha用的地方, 前几次的时候,克里琴斯也有疼得前头没了兴致的情况,所以他就忍着了。   又低头察看, 发现克里琴斯还是蛮有精神的。   克里琴斯闭着眼睛,微微昂起头,失神地说:“孕/囊好难受……”   他自个儿主导着,过了一会儿,却哭了起来,因为更难受了:“没到,还是没到。”   什么没到?   炽树真没明白。   指尖末端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地方。   他下意识地,屈指轻刮了一下。   一瞬间,他怀里的克里琴斯跟过电似的,身体猛地弹抽了下,“嘤唔”地猝然泣哭一声。   克里琴斯抱着他的脖子,背往后拱,还在抖。   不会吧……   炽树难以置信。   他怎么……怎么好像真的发现了克里琴斯有一个类似孕囊的地方?   而且,现在,孕囊似乎在打开。   当然,现在炽树顾不上那么多,他只顾着抚摸发抖的克里琴斯,让其平复下来。   只有在这信息素混乱的时候,克里琴斯一点儿也不抗拒他的亲吻和触碰,反而还要求更多,甚至会主动来亲吻他,比如现在,他似乎心情很好,仰起脸来索吻。   在炽树的视角中,克里琴斯已经完全意乱情迷了,他的雪白长发一丝丝黏在脸颊脖子,像是被打湿的花瓣上的细线纹路,紫罗兰色的眸子洇满迷梦,痴痴地看着自己。   克里琴斯甚至还颠三倒四地对他说:“喜欢,好喜欢。”   炽树问:“喜欢什么?”   克里琴斯说:“喜欢你。”   炽树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克里琴斯,叹气说:“是喜欢我的身体吧。”   话音未落,克里琴斯已经直起身子,又坐下去:“也喜欢你的身体。”   他等得不耐烦了。   炽树吸气,惊呼:“Coti!不行!”   炽树宽大的手掌握在克里琴斯薄韧的腰侧,想要阻拦,可无济于事。   克里琴斯带点哭腔,却也任性地问:“为什么不行?你不想要我吗?”   炽树:“我、我当然想要你……但你现在意识不清啊,你没有正常的判断力。”   混乱中的克里琴斯也很嘴硬,说:“谁说我没有判断力,我现在很好。”   炽树问他:“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克里琴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指尖轻点地找到肚脐附近的某处,说:“我在,打开我的孕/囊。”   艹啊。   这也太……太……   炽树难以形容。   太难忍了。   炽树闭上眼睛,用尽自己所有的克制力,才勉强没有当场让克里琴斯受孕。   不行。   不可以。   他爱克里琴斯。   所以绝对不想做出这样趁人之危的事啊!   克里琴斯被信息素搞傻了,他又没傻!   可克里琴斯对他的拒绝感到很不满,也渐渐用上了劲儿,不允许他远离,命令一样地说:“不准,不准走。”   炽树忍耐地说:“Coti,我不能进你的孕/囊……”   克里琴斯霸道地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得听我的!”   炽树尽量让自己有耐心地说:“Coti,你现在不清醒,听我的吧。”   克里琴斯胜负欲上头了:“不要,不听你的,为什么我要听你的?你听我的!我让你不要动!!”   炽树:“……”   他真是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赢他。   要是换作别的时候,炽树早就把人按住了,可现在,他多少有点无能为力。   克里琴斯简直是在拿他玩儿呢。   偏偏他也不能说自己真的不愉快,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完全被克里琴斯给拿捏住,无法抵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   给克里琴斯洗完澡,擦干,塞进干净的被窝里后,炽树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也感到累了。   他看了看时间,又过去十个小时。   还不能休息。   克里琴斯百分百要发烧的,他得看着。   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乱七八糟被揉成一团扔进脏衣篓里掉出一角的被单上。   炽树揉了揉作疼的额角,拿了个小屏幕光脑,搜索:【避孕要吃什么药?】   AI回答:【您好,omega可以吃以下药物进行避孕:……】   炽树更改问题:【alpha避免受孕该吃什么药?】   AI回答:【您好,alpha不会受/孕。】   炽树:【是不是有些alpha会有孕/囊?】   AI回答:【您好,alpha没有孕/囊。】   炽树:【在什么情况下alpha会有孕/囊。】   AI回答:【您好,目前在医学研究中alpha可能可以被植入孕/囊,但涉及到伦理问题,这个设想只存在于理论中,并没有合法的成功案例……】   炽树:【停,所以alpha避免受孕该吃什么药?】   AI回答:【您好,alpha不会受/孕。】   炽树:“……”   炽树抱头,叹气。   怎么办啊?   他想起自己刚才实在是控制不住,克里琴斯居高临下,面色绯红地笑着,对他说:“又是我赢了。”   等克里琴斯醒过来一定会痛斥他是个卑鄙小人的。   为什么克里琴斯是个alpha,却有孕/囊啊?   这是他独有的吗?他家里人知道的吗?   ……等下。   家里人?   克里琴斯的妈妈。   对啊,他可以联络克里琴斯的妈妈。   他有联系方式的!   炽树打起精神来。   来不及发消息。   直接打跨星际通讯联络吧。   等了五分钟。   在被停断三次后,终于,那边接起了通讯:“呃,你好,是……炽树上将。啊,是炽树上将啊,好久不见,我是克里琴斯的爸爸秦珣。”   听到那边接起来的人是克里琴斯的继父,炽树更着急了,问:“克里琴斯的妈妈莫里斯先生在吗?我找他有急事。”   该不会正好不在吧?   克里琴斯的爸爸问:“很急吗?”   炽树说:“很急。”   通讯那头穿来一串磕磕碰碰、窸窸窣窣的杂音,对方说:“稍等几分钟,我去找他妈妈。”   炽树屏气耐心等待着,甚至不自觉摆出了祈祷的姿势。   终于,他听见一个声线很冷的男声:“你好,我是莫里斯,克里琴斯出什么事了吗?”   真是太糟糕了。   炽树绝望地想。   在他的预想里,应该是在一个其乐融融的情形下,正大光明、昂首挺胸地被克里琴斯介绍给家人才对。而不是在这种尴尬的前提下,支支吾吾地和克里琴斯的妈妈交谈。   这要怎么开口?   他把人家的alpha孩子给糟蹋了,说出来的话不会挨揍吗?会被拉黑吗?   炽树欲言又止:“您好,莫里斯先生,我是说,克里琴斯的妈妈,您好,其实,其实我……”   莫里斯似乎猜到了什么,问:“其实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能接受,说吧。”   炽树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闷着嗓子,委婉地说:“其实,我发现克里琴斯是个有孕/囊的alpha了。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哦……”莫里斯拉长音调,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我当然知道。”   呵,年轻人。   莫里斯觉得好笑,饶有趣致地揶揄:“你是打算跟我禀告你要与克里琴斯奉子成婚吗?”   “砰。”   通讯那头传来一阵响。   像是有东西摔了。 第58章   炽树听见莫里斯的笑声,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还担心地回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克里琴斯有没有被吵醒。   看见克里琴斯还在睡,炽树这才放心下来, 轻手蹑脚地关好门。   什么叫奉子成婚?   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有小孩吧。   而且他完全没有想过能跟克里琴斯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宝宝。   但听这意思, 克里琴斯的妈妈对他们交往的事情应当没有负面意见。   炽树无措地说:“我、我……克里琴斯还没答应要与我交往。我是很喜欢克里琴斯。我只是想要解决他现在的问题。因为事发突然,我什么都没准备,也没想到他和别的alpha不太一样。我想,他大概在清醒状态下还没有计划要个孩子。我该怎么做才能安抚他呢?莫里斯先生。”   莫里斯思索地“唔”了一声,问:“给他吃抑制药了吗?”   炽树略有猜测地说:“我给他吃了我的抑制药,是不是不对症?针剂也用了。他的情况并无消减,都快一天了。”   莫里斯:“是不行。那是有点糟糕。这孩子, 怎么没带自己的抑制药, 这次这么粗心?”   炽树马上站起来:“那我现在赶紧去他屋子里找药!”   莫里斯却说:“已经用了片剂和针剂, 再用药就太多了,会伤到他的身子的。你继续陪着他吧。”   炽树无有不从:“好。好的。我会陪着他的。”   话音未落, 卧室传来动静。   克里琴斯在唤他:“炽树,炽树,你在哪?”   炽树打开门,克里琴斯迎面走来, 直接扑进他怀里, 身上什么都没穿。   炽树脸一红。   也着急。   怎么……怎么克里琴斯看上去还是傻的?   莫里斯也听见了自家傻孩子的声音, 尴尬为难地说:“我们家的人体质比较特殊,要是陷入信息素混乱期会变得格外麻烦……反正Coti也不讨厌你,请你陪伴安抚他吧。”   炽树满脸通红, 慌里慌张地问:“怎么安/抚?”   莫里斯:“用你的身体安/抚。”   炽树:“啊?”   莫里斯:“麻烦你了。”他叹了口气,随口说,“要是是个omega就好了, 但你是个alpha,只能费更多时间了。”   炽树胡乱答了两句就挂断了通讯,因为克里琴斯已经缠了上来,再不挂断的话,就要被人听见害羞的声音了。   他头皮麻烦。   ……用他的身体安抚?   难道一天还不够吗?   是因为他也是个alpha,没办法用omega的信息素来双重抚/慰克里琴斯吗?他们并不是天生匹配的性别,所以他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基地的事务搁置,炽树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推辞,好在属下们也没人深究。   他在屋子里囤了一些营养剂,喂给克里琴斯吃了,还得保证水分的摄入。   当克里琴斯累到睡了以后,他会给克里琴斯换上干净的衣服,但穿不了太久就会又被脱下来。   来不及洗衣服,他本来就不爱置购服装,到后面衣柜都快空了。   炽树躺在克里琴斯的身边,只作浅眠,一直紧绷神经,有点风吹草动他就马上醒过来听命。   克里琴斯身上的热度反反复复,意识糊涂,睡着的时候还好,一醒过来就往他身上黏,哭哭闹闹的。   可爱是很可爱,也让炽树很担心。   他情愿克里琴斯精神十足地骂他,也不希望克里琴斯难受啊。   他全程配合克里琴斯。克里琴斯说要,他就马上给。   结束了再把克里琴斯洗干净。   两人在房间里整整两天三夜没有踏出门一步。   ……   休息一天还好说。   两位上将整整两天没见人影,好像还在一处,还不让医疗兵过去治疗,这都不能说是欲盖弥彰了。   这跟官宣有什么区别?   两人本来就跟明恋差不多的关系,秘书们是想捂都捂不住啊。   专门负责为克里琴斯调理身体的后勤医疗部的部长似乎已经气势汹汹地去逼问过了,从炽树那里得到了勉强满意的答案,才没有继续追问。   听说还用机器人为他们送去了一些信息素药来着。   众人在私下偷偷讨论:   “估计是信息素失控了吧,这失控的有点过分啊……”   “网上说炽树上将一看就床/上能力强,我本来还觉得是调侃,这都好几天了,看来是真的啊,居然真的有累不死的牛啊。”   “哎呀,你在说什么?啧啧啧。”   “消失之前两人不是还在吵架吗?看来是吵架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突破呢,看来吵架有时候也不完全是坏事。”   “你们等等……你们有想过等克里琴斯上将回来以后我们要怎么办吗?半天一天我们还能装傻充愣,两天,我们怎么装啊?克里琴斯上将不用问都明白我们已经知道了。他那么傲娇一个人……”   “对啊?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你说怎么办?”   比他们更加无助的是炽树。   别人只需要讨论八卦,他是真的需要24小时片刻不离地照顾克里琴斯啊。   幸好他是个身经百战、强壮有力的战士,完全承受得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在又一次把克里琴斯哄睡了以后,炽树抱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克里琴斯也沉入梦乡。   炽树梦见了很多年前,他们还在大学时的一件事。   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   有一天,训练后,克里琴斯打开自己的更衣柜,掉出来一封情书,朋友便跟调侃起来。   当时克里琴斯也在旁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克里琴斯的朋友吹了个口哨,问:“哟,又收到情书了,估计是因为知道你喜欢书法好的人吧。怎么样?这次是个omega还是beta?或者,alpha?你更喜欢哪种?”   克里琴斯无所谓地说:“什么年代了,性别无所谓吧,只要我中意就行。假如我喜欢的话,什么性别都可以。”   朋友问:“那你喜欢怎样的?”   克里琴斯说:“我喜欢文静温柔的类型。棕发,或者黑发吧?不过要是可以的话,还是omega最好吧,就省了很多麻烦了。”   对……   克里琴斯喜欢的是omega。   克里琴斯的妈妈也说了,要是陪他的是个omega,能够更好的安/抚他,就不会让克里琴斯难受那么久了。   梦中的炽树焦虑起来,而梦外的炽树也跟着隐隐心绞痛。   痛苦将褶皱堆上他的眉心。   炽树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只微凉的手抚摸上来,于是,他很快从梦中抽身,睁开眼。   梦好像只是很短的画面,其实他这一次一睡就是三个小时,梦境被强行打断让炽树头疼欲裂,他非常困,意识不清,因为他天生的臭脸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低气压,怪吓人的。   这两天里,炽树都形成惯性了,只要克里琴斯醒来,他就给。   所以当他一看到克里琴斯醒了,还感觉到在摸自己,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命令信号的机器人,炽树直接翻身压过去,熟稔地办事。   因为这两天的夜以继日,克里琴斯足够柔软。   炽树感觉到怀中的身体轻轻打颤,从齿缝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哼。   紧接着,炽树才听见克里琴斯重新变得坏脾气的声音,被他弄得带点哭腔,又气又恼地说:“你特么……你为什么在这?你、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搞/我啊?!!”   炽树瞬间停滞。   “……”   糟了,这是从易感期中醒来、已经变得清醒的克里琴斯吗?   那他是继续还是不继续? 第59章   腰好酸, 屁股好疼,头也好晕。   克里琴斯稀里糊涂地开始回忆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为了宴会的事去找炽树, 然后他一时兴起, 来了性趣,坐在书桌上,然后……然后……   接下去的记忆就像是隔着一层蒙着水雾的玻璃,不大清晰了,好像有点印象,可他的大脑似乎也在排斥自己回忆起来。   是不想想起的回忆。   直觉在滴滴警报地告诉他。   算了算了,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得先把眼前正在发生的给处理了才是。   这样突然的闯入应该会让他觉得难以适应, 可他的身体却没有觉得不愉快。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反应让克里琴斯更感到害羞, 他以为只睡了一晚上,虽然想骂炽树, 可很显然,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克里琴斯说:“今天还有宴会,你是想要我跳不了舞吗?”   都两天过去了。   哪还有宴会?已经鸽掉了!   炽树猜测他大概还有点混乱,说不定都不记得信息素失控时发生的事了, 低头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小心翼翼地说:“Coti, 从你易感期开始已经过去了两天,宴会早就结束,我们不用去参加了。”   克里琴斯紫罗兰色的眸子半睁着, 迷惘糊涂地看向他,问:“……结束了?”   接着稍微清明些许:“两天?已经过去了两天!现在是什么时候?”   炽树说:“……大前天晚上,你来找我, 已经过去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克里琴斯傻眼了:“啊?”   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手臂坐起来,可他两三天没怎么正经吃饭,又腰酸腿软,竟然一下子没办法坐住,差点摔了回去。   幸好炽树眼疾手快,把他给抱住了。   觉得没面子的克里琴斯红了红脸,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眼神直直看着他:“两天了?”   炽树为难,说:“……嗯。”   回答后,他目不转睛地察看克里琴斯脸上每一丁点的细微变化。   克里琴斯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忘了动作,仍扶着他的肩膀。   克里琴斯呆呆地复述:“今天是第三天晚上了?”   炽树:“嗯。”   易感期一过这么多天,克里琴斯一定觉得天都塌了吧。   一团乱。   克里琴斯问:“几点了?”   炽树去拿放在床头的通讯器,但先预估了个时间:“六点半左右吧。”   克里琴斯:“?”   他嫌慢地抢过了通讯器,一看,正好六点三十七分。   克里琴斯想到某件事,猛然转过头来,抓在他肩头的手也用力,目光变得凝实锐利:“今天是你比赛的日子啊!八点就开始比赛了!你现在还在床上?!”   炽树:“……?”   宝贝,现在是在意比赛的时候吗?   我好想问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你喜欢我的事情啊。   炽树:“你的易感期一直没缓解,我跟林奇打了声招呼说我弃权不去比赛了。”   克里琴斯矢口抗拒,摇头说:“那不行!我们天狼星基地已经输了一场。起码去比啊,输了也比弃权好。”   炽树毫无比赛的心情,说:“我现在这样子,就算去了,估计胜算也不大。”   克里琴斯坚决地说:“胜算不大也给我去比!”   他这好胜心满分的老婆啊!!!   炽树咬牙,无奈地想。   进行到一半喊停,这是人干事吗?!   炽树低下头,看向某处,牙咬得更紧,脸颊和腹肌都绷住了,一点一点,打算让自己退出来。   克里琴斯却又按住他:“诶……”他声音低了点下来,带上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妩意,说不上究竟是不好意思,还是理直气壮,总之,挺任性地说,“我又没让你出去。都、都开始了,哪能突然停下来啊?”   炽树一下子被快慰感扯回去,简直头皮发麻,他忍得热汗直冒,不知如何是好地问:“宝贝,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克里琴斯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很清爽干净,明显这两天有人在帮他做清洁。但清爽舒服的脑袋里依然不太想得起先前发生的事。   他抬高身子,将自己的视线置于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炽树,斩钉截铁地说:“我给你十分钟。优先处理我的事。然后你洗澡,换衣服,出门去比赛。”   炽树如实以告:“十分钟不够。”   克里琴斯颐指气使:“最后十五分钟,快点就行了。”   炽树没有跟他呛声,说是听话吧,却眸光一黯,沉下息来,倒像是记下来准备凶狠进餐的猛兽。   ……   作为一个非基地编制人员&闲杂人等的明树,这几天实在是无所事事。   本来要是她哥有在管事的话,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被安排好打包送回老家了,但是这不是她哥和克里琴斯那出情况了吗?   于是她也滞留在基地,基地很多地方她也没法进去逛,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以后,她已经开始觉得百无聊赖,每天除了看剧就是随便抓个小兵聊天扯淡。   幸好昨天她从附近星球购置的一些东西到了,她还能做些打包装饰工作,才不至于无聊到发慌。   哦,这些礼物就是先前大哥说要跟嫂子求爱,她才去订购的礼物。   明树一边给礼盒系上缎带蝴蝶结,一边想,大哥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不管。买都买了。   换个名头,从求爱礼物换成结婚贺礼也挺好的。   她把礼盒都打包好,在临时的单人间宿舍一角堆成一座小山,颇有成就的叉腰摸下巴,嘻嘻一笑。   这时,门铃响起。   是柏青和洛克来了。主要是柏青来找她玩,洛克和她不太熟,作为附赠,不知为啥,每次也会跟来。   柏青一来就遗憾地说:“本来以为今天能看到炽树上将精彩绝伦的机甲驾驶呢,看来是不行了。”   明树很是分得清孰轻孰重地说:“哎呀,不要打搅人家讨老婆啦。”   柏青点头,识大体地说:“唉,是的,比起一场友谊赛来说,当然还是上将先生的终身幸福更重要。对了,要帮你忙吗?”   明树大大方方地拒绝:“不用,我已经快弄好了,你玩你自己的吧,等会儿我们一起看剧。”   明树交朋友就是这样,要么对不上电波,假如对上了,那大家就是好朋友,也不用客套。   柏青坐下刷论坛和同好群。   洛克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又不自觉掩住了嘴巴,才能使自己不至于讶异出声。   洛克一向是个好学生,直男A,尽管隐隐约约听说过两位上将之间似乎有暧昧关系,可他从来没有深层考虑的,只是下意识觉得,挺好的啊,挺般配,那样用两人的基因结合培育出来的估计会是很强的后代吧。   他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CP粉这玩意儿。   最近这段日子,他被柏青当成同好,还是新入门的同好,被动地被灌输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知识。   他一边觉得大开眼界,一边还有点荒唐地在想,这些东西用得上吗?他是不是情商低了,或许了解一下,扩充知识面更好。   同好群里。   群主正在发言:   【其实,我觉得我说不定上次遇见了炽树上将本人呢】   【我不是买了SVIP座位吗?临到开场以后,我旁边突然冒出个新观众,明明是实名制购票,但他却用了匿名设置,我都没办法查看他的ID】   【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还在想,难道是有黑客黑进来看免费比赛,但这次是政府组织的比赛,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这样粗心大意】   【那人全程对克里琴斯如数家珍,你们是没听到,我想录但是发现没法录音,他分析技术点也跟专业人士一样】   【可我想不通,假如是炽树上将的话,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看比赛啊,为什么还要装成是路人呢?】   大家嘻嘻哈哈地回复:   【克里琴斯那么傲娇,还要别的理由吗?可能是刚吵架了呗,嘻嘻,不知道是不是在床上吵架了?】   【在意的要死,却还要装成不在意,然后偷偷摸摸地去看宿敌的比赛,这不是更有趣了吗?】   柏青嘀咕:“你们猜得可真准啊,之前就是因为吵架了。”   他砸吧砸吧嘴巴:“不过,后来又和好了。”   众人雀跃期待着:   【今天是炽树比赛,我买好了SVIP票,是不是换我偶遇装成路人的克里琴斯了】   【克里琴斯那么傲娇,估计不会直接去看吧】   柏青叹了口气,作为知情人士,他感到很遗憾,好心提醒说:【今天炽树上将可能不会出席了,他生病了】   其实不是生病。   但真相不方便说出来。   洛克在一旁,不悦地说:“你这是对外透露情报了,要是被人发现,说不定要把你抓起来。”   柏青吓了一跳,慌张地睁圆眼睛:“我、我也没言尽其实啊,这也不行吗?”   说不上为什么,洛克还挺喜欢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莫名地让他感到愉悦,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我倒不至于去举/报你。”   两人说话的工夫,新消息蹭蹭蹭地弹出来:   【为什么?炽树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要是不来的话会有个通知吧!我可是花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票啊!!】   【别着急,别着急,看看官方通知】   【诶,官方还真的说今天可能有点临时安排?不会吧?】   ……   【啊,炽树上将上线了!谁说他不来的,他来了啊!】   啊?来了???   柏青和洛克瞬间都来了精神,定睛一看,发现炽树上将还真的准时来参加比赛了。   靠!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还在埋头包礼物的明树听到他俩突然的动静,茫然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柏青和洛克争前恐后的往外走:“炽树上将又去参加比赛了!我要赶紧去全息室看比赛!”   “诶?诶???我哥闪现了?他不是追老婆没空吗?”   明树赶紧跳起来。   “等等,那带上我一起啊!!” 第60章   作为曾经负责过银河联盟战时后勤部部长的人, 林奇深知炽树这个外表沉默的当代模范硬汉的麻烦之处。   在问他要物资的时候,无论他多么巧舌如簧,炽树都不为所动, 可以百折不挠, 为达目的不罢休;而当他有事要找炽树时,炽树则是完全反过来的回应,又变成一块冷硬礁石,极难打动。   这次比赛还在筹划过程中,他就曾经担心过炽树会因为比如“要训练”之类的理由而拒绝参加,所以他首先去找的是克里琴斯。   用燕雪山当鱼饵,邀请克里琴斯参加以后, 再之后去问炽树就简单得多了。   到此。   林奇觉得一切太平, 应该不会再起波澜了。   只是心底总隐隐还有不安。   果然, 就在比赛开始前一天。   炽树突然给他发了一句:【对不起,临时有事。我可能没办法去参加比赛了。】   林奇慌得一批, 连忙联系。   淦了!   联系不上炽树!   他又去联系克里琴斯,也联系不上!   于是再拐个弯,联系天狼星基地的工作人员,人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一问三不知。问就是不知道啊。再问就说那是炽树上将的私事, 他们不能透露呢。   林奇都恨不得直接做飞船穿越空间跳跃点直达天狼星基地, 亲自去抓人了。   要不是在时间上无论如何都来不及, 他真的会去。   炽树的通讯器早就被他给call爆了。   【因为什么事没法来啊?】   【明天就比赛了,你现在给我说这个?】   【我查了你们天狼星的情报,应该没什么大事啊?要是是很重要的公事就算了。】   【?你怎么不上线?人呢?】   等了大半天, 炽树才上线了一分钟,简单地回:【和工作无关,但是关乎我人生的重要大事。所以, 抱歉,没法去参加比赛了。】   林奇对着通讯器屏幕目眦欲裂。   什么叫人生大事?   ——和着就是忙着谈恋爱呗!!!!!   大哥,前面十几年时间给你谈,你优哉游哉地不着急,现在突然火急火燎了?   脑溢血之余,林奇不得不掏出Plan B。   毕竟他是做后勤,总不能只做一套方案吧,有时候就是会出现一些突发情况,就算再糟糕,该处理也得处理。   不然还能怎么办?   林奇只能心平气和地交代一众工作人员改方案,同时跟亚瑟商量要怎么办。   亚瑟倒也不慌,闻言呵呵一笑,唏嘘地说:“炽树也不容易。我懂他的心情。这样,你再问问他来不来得了,要是能来万事大吉。来不了的话,给这次买了VIP票观众退钱。之后协调炽树换个能确定的时间场次后,这次购票的观众可以据上次的购票记录进行半价购票。”   林奇问出关键问题:“钱呢?钱谁出?”   亚瑟大方一挥手:“我出吧。”   林奇淡定了。   直到赛前一小时,炽树此次的对手蓝莎已经就位。   她在直播间一直在跟她一起吹牛打屁。   他们这次慈善机甲大赛的举办目的,一是为了给在战时伤残的弱势群体筹钱,二是为了招安星际海盗,减轻军部财政压力。   策划人就是当今总统的儿子、现任军部最高指挥元帅,亚瑟。   在第一场比赛亚瑟就用出了看板郎,神秘强大的燕雪山。   在燕雪山完美的战斗表演过后,亚瑟插入了招抚广告,内容大致是美好的田园生活,接着用阳光灿烂的笑容表示:星匪们,要么是安逸稳定的生活,要么是和这么强大的战士作对,你们选一个吧?   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吧!   招安广告的效果立竿见影,各大基地每天都有许多星匪主动投案自首,尤以亚瑟所在的织女星为首。   亚瑟动作也快,他已经选出一些星匪中积极接受改造的家伙,将其解甲(*此处指战斗机甲)归田的生活做成了宣传片。   亚瑟摸着下巴寻思,要是炽树来不了的话,他就热个身,自己先上吧。   表演点什么好了。   虽然今天来的大概都是炽树的粉丝,但没别的办法了,必须有人顶锅啊。   没想到就在开赛前一个半小时,大约法尔时间六点半时,炽树又联系了林奇,不清不楚地发了一句:【我会准时到的。】   林奇:【?????】   然后又联系不上了。   林奇:【你又要来了?】   【准时到?真的可以准时到?】   【人呢?又消失了?】   【到底来不来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奇拿去跟亚瑟商量,让亚瑟拿主意。   亚瑟想了一分钟,拍板说:“还是主要按照炽树会来进行准备。找人在非官方途径放出一些炽树可能有事不来的消息。做两手准备。”   “不慌,反正有我在。”   幸好。   在比赛开赛前十五分钟时,炽树总算是现身了。   没空和在场的人叙旧,他直接去做上机前调试了。   蓝泽嘴贱了一句:“嚯,还以为你不来了,要让我妹不战而胜了呢。我和我妹DNA四舍五入一模一样,我妹赢了就约等于我赢了嘻嘻。”   炽树跟没听见似的,直接掠过走了。   对于蓝泽这种爱找存在感的人来说,比起被人骂,被无视更让觉得索然无味。   他去找离得最近的甘会聊天,贱兮兮地说:“你说,炽树是不是因为忙着追克里琴斯,所以差点赶不上比赛?”   甘会眼睛一亮,由衷地祝福:“哇,那可是好事啊,那估计他已经快追到了吧!”   蓝泽坏心眼地说:“怎么不可以是他没追到,被狠狠甩了,心情很差,自闭了,所以才耽误了正事呢?”   甘会真诚地看着他说:“哦,我听说过……先前你参加和燕雪山的相亲,结果被刷了,所以有好一阵子没好好工作,还因为跑去酒吧酒解消愁,结果上班迟到。蓝莎跟我讲过呢。”   蓝泽哽住,讪笑:“哈,哈哈,有吗?我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哈哈。”   算了,他闭嘴好了。   他心有余悸地往旁边走开,在通讯器上给克里琴斯发:【今天炽树比赛,你不来看吗?】   已读未回。   但随即,在他身后,直接响起了克里琴斯的声音:“我说我不来了吗?”   蓝泽转过头,对上克里琴斯那张冷若冰霜的漂亮脸蛋,笑呵呵地说:“这不是以为你跟炽树吵架了吗?”   一般来说,克里琴斯都是哼一声作为默认,然后一甩马尾,傲慢走开。   但今天的回应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克里琴斯答:“没吵架。我们挺好的。”   于是换作蓝泽傻眼了。   蓝泽呆站原地,目送克里琴斯前往直播间,这下是真的慌了:   完了,这两个人该不会真的修成正果了吧?那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单身狗了?!!   还有三分钟比赛就开始了。   观众席一眼扫去座无虚席,各大论坛更是无比热闹。   克里琴斯遇见姗姗来迟的燕雪山。   燕雪山刚上线,一见克里琴斯,立即上前询问:“你这两天有事吗?我找你看剧都联系不上你呢。我担心你。”   说这话的燕雪山几乎没有表情,语气也没有起伏,但克里琴斯知道他是出于真挚好心,回答说:“这几天我有事,不好意思,咳,我进入易感期了。”   燕雪山是个beta,没有alpha的易感期,也没有omega的发/情期,但他完全可以理解。   作为人性化关怀,alpha和omega军人是有特殊假期的。   燕雪山放心下来:“原来如此。你生病不舒服了,真是辛苦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克里琴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是脑子抽了一下,有点情不自禁,带点炫耀的说:“也不算辛苦,有人照顾我。”   燕雪山一怔,做题一样地解答问:“炽树在照顾你。”   克里琴斯对自己上一秒说的话感到一分懊恼。   真是邪门了。   他为什么突然很想跟人说呢?人家也不一定在乎啊。   可是,就是感觉心里头很开心,开心的要溢出来,情不自禁地想要分享出来。   燕雪山:“炽树真是个好搭档。”   又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发现《青时雨》是你和炽树的同人小说改编的剧,因此心有芥蒂,所以不想继续看了。那以后你还跟我一起看吗?”   克里琴斯一愣。   啊,他都忘了这茬子事了。   燕雪山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问:“你不想看了吗?”   克里琴斯犹豫地问:“要是不知道是同人就算了,现在都知道是同人了……你知道这个剧他是be还是he吗?要是be的话,我就不看了。”   话音未落,从观众席处掀起一阵滔天的欢呼,吸引了克里琴斯的注意力。   他转头望去,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炽树随机择中银白色机甲临空登场,阳光将机甲表面照得闪闪发亮,粼粼的波光浮现其上,随着机甲变形展开,能源栓也被点燃。   “啊,开始了!”   克里琴斯惊喜地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炽树的机甲,再顾不上跟燕雪山说话,直接从选手们所在的二层空间席位一跃而下,穿过数据门,跳进了观看比赛最刺激的SVIP观众席中。   克里琴斯可没穿匿名马甲。   他的突然出现让周围的观众们都吓了一跳,众人惊叫起来:   “克里琴斯?!”   “是克里琴斯上将本人???”   “天呐,我的SVIP票买的也太值了。”   “老天爷,我激动得要晕倒了!”   克里琴斯说是傲慢,可是除了在比赛竞争中,他从没有在日常生活中对谁高高在上过,反而总是很容易就跟刚认识的人打成一片。   克里琴斯手指点唇,做噤声手势:“嘘——比赛开始啦。”   大家看着他的脸庞,都看直眼了。   克里琴斯没太在意,对他来说,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而他身旁的观众正小心翼翼地给朋友发消息:……克里琴斯上将对我们笑了,他心情看上去好好啊,眼睛亮晶晶的,笑得也很甜,从没看见他笑得那么甜过,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啊,甜的我都觉得要萌化了。 第61章   重!大!消!息!   ——克里琴斯现身在炽树比赛的观众席。   炽琴至性全球应援会136个分群此时已全部沸腾。   【正面照[/图]侧面照[/图]背面照[/图]】   【本人本人本人真的是克里琴斯本人!】   【天呐, 本人的全息投影近距离看居然这么好看的吗?】   【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观众席上,脸上还挂着笑容,友友们, 四舍五入这就是官宣恋爱啊!】   【不管了, 我先磕为敬】   【甜到我要血糖爆炸了啊啊啊啊啊啊!!!!!!】   【哇,谁运气这么好,居然抽中了跟克里琴斯坐隔壁?好羡慕,信女愿用一生的肥肉来交换[/咬手帕]】   【克里琴斯看上去好心哦,他在说话,他在说什么?】   克里琴斯其实不是个很爱主动跟人搭话的人,但是假如有谁跟他搭话的话, 他却总会不知不觉地跟人聊起来, 聊着聊着, 关系就走近了。   比如在天狼星基地,上上下下就没几个他没说过话的人。   克里琴斯也知道自己的德性, 看比赛的时候要是不跟别人说几句,他就觉得骨头痒。   要是是跟炽树一起看录像,他能balabla地说好多。   现在克里琴斯身边这个被抽中的幸运观众也是,本来他还在对“上将空降我身边”这件事惊慌失措, 没过五分钟, 已经被克里琴斯滔滔不绝的专业分析给砸晕了。   克里琴斯往那一坐, 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臂胸前,一言一行非常的生动。   “咦, 蓝莎抽到的是近战机甲啊。难道她近战也很厉害吗?”   “你应该很好奇她会不会开近战机甲吧?我们这种专业学机甲的,其实什么类型的机甲都能开啦,不至于开不来, 技术是否顶尖就不好说了。”   “哎呀,被炽树抽到近战机甲了!真没意思!”   “他一个近战的开近战机甲,跟蓝莎这个狙击的开近战,这不是欺负人吗?赢了也没意思!差评!”   这位被他搭话的观众并不是克里琴斯的粉丝。   不过,既然是来看比赛的,他不至于连克里琴斯也不认识。作为一个普通人,突然遇见了众星捧月的上将先生,他紧张得不敢开腔。   但,路人先生这次斥重金买SVIP门票来看比赛是为了奖励在考试中获得第一的孩子。   他的孩子今年九岁,还是个小学生,当看到克里琴斯出现时就开始吱哇乱叫了。   小孩子嘛,初生牛犊不怕虎,跑过去就围在克里琴斯的身边捧心星星眼:   “哥哥,你好帅哦!你的白头发是真的吗?真漂亮,像是绸缎。”   “你紫色的眼睛好像宝石啊。闪闪发亮的。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这是近战机甲啊?近战机甲和远战的怎么分啊?我还是不是很分得出来。”   他爸听得都汗流浃背了。   孩啊,这人是上将,全银河系就十几二十个人的上将,你让他给你当免费解说员啊?   而且听说克里琴斯上将性格好胜,颇为傲慢啊。   结果没想到,话音未落,克里琴斯沉思了一下,还真的认认真真做起了分析。   而且还是尽量用小朋友也能听得懂的简单说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竟然毫无交流障碍,简直像是同龄人。   也不知道该说是他家孩子早熟,还是克里琴斯心态年轻。   他家孩子听得很开心,手舞足蹈地说:“哦哦,原来是这样!你教得真好,我一听就懂了。”   克里琴斯昂起下巴,翘着鼻子:“那是当然,也不看我谁,我可是机甲系第一名入学,第一名毕业的!”   路人先生不禁在心中吐槽:不是,克里琴斯上将,这是你现在炫耀的重点吗?读书时的成绩是你人生中比较微不足道的成就吧?   接着,克里琴斯伸手虚虚地摸了一下孩子的头,鼓励说:“我跟你说的都是很浅显的知识,以后你要是上大学学机甲的话,会得到更多很厉害的知识哦。”   克里琴斯目光仍然放在比赛上,说:“来,我们来继续看比赛,有什么不懂的,你尽可以问我哦。”   隔着遥远的星际网络,小朋友的脸蛋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不过这场比赛从开局就差不多可以猜到结局了。   炽树可是单兵榜排名第一的近战机甲驾驶员啊!   就算他这次来得很匆忙,也不太在状态,但以前战时还有更让人头疼的时候呢。   他尤其擅长在意外情况下做定海神针。   习惯了。   谁让他的搭档克里琴斯是一个状态起伏极大的家伙呢。   炽树要是再不稳定,那他们天狼星基地早就崩了八百遍了。   胜利还是很让人激动的,克里琴斯看见身边的小孩跳起来欢呼:“炽树上将赢了!真厉害!”   克里琴斯替他谦虚说:“正常发挥罢了。”   忽然,小孩又惊呼起来:“他在看这边!啊!在打招呼吗?原来机甲还可以做出这么精细的动作吗?”   克里琴斯抬手回应:“当然可以啊。”   而除了他们以外,旁边其他人的声音感觉都被静音了一样。   其实,其中是坐了不少克里琴斯或者炽树的粉丝。他们内心有多激动,表现看上去就有多平静。怂的要死。根本不敢去跟克里琴斯搭话的,只敢私底下偷摸疯狂跟朋友进行赛博文字尖叫。   不过,他们都在竖着耳朵听克里琴斯和孩子在说什么。   光是偷听一下也挺美好的。   论坛上一直在实时更新克里琴斯跟小孩的对话。   【克里琴斯还是那么人美心善,他好好说话啊,我要是个小孩我也冲上去聊天了呜呜呜】   【克里琴斯真是好了解炽树,他是不是比炽树本人对自己都更有信心啊?】   【这个小孩真不会问啊,我要是他,我就问大哥哥你什么时候跟炽树结婚】   【哈哈哈哈哈楼上这个问题,克里琴斯听见会脸红炸吧!】   【想想又不犯法】   看完比赛,克里琴斯因为跟小孩聊得好,有点舍不得走了,还在继续聊,给小朋友推荐了一堆他小时候看的机甲启蒙儿童图书。   这时,小孩突然一脸天真地来了一句:“上将哥哥,我班上的同学之前告诉我,说你和炽树上将要结婚了,你们不都是alpha吗?alpha和alpha也能结婚吗?”   小孩他爸:!!!   他吓得魂不附体,直接扑过去,逮住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崽子,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童言无忌,您当没听见了。”   克里琴斯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动容了一下,脸红了红。   因为小朋友被家长抓走了,他也不知道是在向谁回答,嘟囔说:“alpha和alpha为什么不能结婚啊?”   啊?   啊??????   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气。   小孩被爸爸耳提面令:“不准再乱问了。快点和上将哥哥说再见!”   小孩只好乖乖和克里琴斯道别。   克里琴斯跟他挥手:“再见。”他看一眼时间,“嗯,时间不早,我也该下线了。”   等等!   上将先生,先别走!……   话音未落,直接闪人。   ……能不能把刚才那句“alpha和alpha为什么不能结婚啊?”说清了再走啊!   要命了啊。   今晚要睡不着了!   什么叫alpha和alpha为什么不能结婚?   法律上当然可以啊。   但您说的是哪两个alpha?您红着脸在说谁?莫非是在说您自己和炽树上将吗?   说清楚啊!!!!!   此时,炽树已经来到了直播间,正在紧急读稿子。   原本预定的流程就是,比赛以后的宣传时间,他要讲一讲他们天狼星基地的招安条件。   炽树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大段大段的文字看得他头疼,因为时间紧迫,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背稿上。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克里琴斯冒出来,在他身边,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肩头,探头看他手上的稿子,半是嘲笑地说:“你看看你,开机甲那么厉害,一到这种要演讲的时候就歇菜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啊?”   炽树的身体僵硬住,回过头,望向克里琴斯,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柔软,他微笑颔首道:“嗯,请你帮我。”   克里琴斯哼哼两声,呶了呶嘴,说:“也不用特地说请啦,我也是天狼星基地的长官,我也有责任。”   说着,克里琴斯靠得更紧,跟炽树咬耳朵地轻声说:“我们一定要加油宣传,把业绩做上去,超过他们,当最厉害的军事基地,要做我们就做第一。”   炽树耳朵哗地红透了,那么硬汉的一个人,此时看上去竟然在噗噗冒着傻气的泡泡,他神魂俱予地点点头:“好,好。”   克里琴斯说完,这才直觉注意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抬头,视线无序的梭巡身旁半周,很快锁定了某个方向。   有个镜头正对着他们。   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   不是吧?被全星际直播了?! 第62章   对着镜头, 克里琴斯一个紧张,于是又下意识地去抓炽树的衣角。   是投影。没抓到。   克里琴斯也没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仍然是和炽树商量:“完了, 有监控, 被拍到了!”   炽树注意力全在克里琴斯身上,压根没去管镜头,还用清澈凝注、含情脉脉的目光望着他,恍惚地问:“拍到就被拍到了……”   不就说两句话吗?   克里琴斯一怔,旋即也反应过来了。   对哦,不就靠得近了点说了两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紧张什么?   他搞得这么紧张, 不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   刚才的这一幕同样被播了出去。   克里琴斯很不爽, 还要装成无所谓,稍稍坐正, 拉开些距离,装腔作势地轻咳两声。   他在心里已经把主持人林奇痛骂一百遍:干嘛不跟他打声招呼就开始直播啊?故意的吗?   这就冤枉林奇了。   林奇只是很正常地按照节目流程把镜头对过去而已,他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对外都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克里琴斯和炽树两个人会挨在一块儿说话。   本来交头接耳这个动作并无不妥, 只是对这两个人来说比较特别而已。   当林奇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他真是差点鼓起掌来。   他高兴地想:这下可好, 收视率一定创新高了。说不定赛后环节比赛前还要高。   这样想着,林奇问助理:“观看人数怎样?”   助理惊呼出声:“二十亿……二十三亿……三十亿……天呐,还在攀升中!”   林奇已有预料, 他从容不迫地说:“赶紧通知技术组,调整服务器,不要让服务器崩溃了。”   而打开专为这次活动而设立的大众论坛, 此时更是热闹非常。   首页已被克里琴斯和炽树的帖子给占领了,个个回帖状态都是HOT。   【克里琴斯和炽树的关系究竟如何?】   【震惊,他们私底下原来这么亲密吗?镜头前的不熟难道一直是装出来的吗?】   【炽树这一看就是很爱啊】   【克里琴斯同款紫罗兰色美瞳好评贩售中】   【这是公共论坛,不是你们cp论坛,cp粉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舞了,克里琴斯可是一位功勋卓著的上将,他这么多年以来为国兢兢业业,能不能关注他的事业而不是花边新闻啊?】   【不信谣不传谣,炽树唯粉后援会在此声明……】   【[加精][回复1w+]手把手带你们磕炽琴至性cp,细数12年来每一颗糖】   林奇翘起脚读帖子,越看越乐,他摸着下巴,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不怀好意地想:哈,谁让你们俩光顾着谈恋爱,差点耽误了工作,害我跟着着急,公私不分的下场就是这样。   再看直播期间这两个人的表现,林奇更乐了。   论坛里:   【炽树粉你们要不别挣扎了吧,你们看看你们家上将,眼神都要拉丝了,10秒钟都等不了,恨不得一直把眼神黏在克里琴斯身上啊!】   【有没有觉得克里琴斯脸红了?内有18张绝美截图对比】   【逐帧分析克里琴斯的每一个微表情,本人持有心理师上岗证书……】   【难道坊间传闻是真的?这两人真的在谈恋爱?】   【阴谋,这一定是联邦政府的阴谋,这两位估计是有剧本的,在帮着掩盖XXXX】   【我快被甜死了,这不比看剧还甜,同人都不敢这么写啊!!!】   【真粉这时候真会在这种公共论坛舞cp吗?大家注意跨栏,不要上当啊!】   【我本来一直觉得大家是在起哄开玩笑,但克里琴斯这个眼神,真的让我开始信了……】   【记者在哪?等下的采访就拜托你们去提问一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问题了。谁家有这个胆量,以后我就专门订阅你家的电子报了!】   其实不用人提醒,记者们也早已蓄势待发,他们就像是闻到了花蜜的蜜蜂一样,已经迫不及待要向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而在此之前,克里琴斯也仿似已经有所预料了一般,从他的眼角眉梢,以及指尖频繁的小动作中,而因为很想走而晃动的身形,都可以感觉出他的细微焦躁。   他脸有点红,又有点臭,还要抽空飞快地撇一眼炽树,像是在用眼神说:别看了,快收敛一点!   炽树却浑然无觉,好像还在为克里琴斯看自己而高兴,乐呵呵地笑了一笑。   见到这样的互动场景,谁能不跟着笑啊?   被抽中的记者小K正是如此。   他听到“叮”的一声时,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自己被选中,直到克里琴斯不耐烦地问:“喂?听不见吗?”   小K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那个被抽中的提问记者,他连忙上麦:“您好您好,我在我在。”   或许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也察觉到了,可他作为当事人,正是对克里琴斯此时的杀气腾腾感觉最为清晰的人。   小K咽了咽口味,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稿子——他姑且写了一份,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因为觉得不可能抽中他这个小报社来着,应付上司的——他收回眼神,鼓足勇气,礼貌地说:“您好,克里琴斯上将,我是WW日报的记者。请问,您和炽树上将……”   说到这,他的脑子抽了一下。   因为同时想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您和炽树上将在交往吗?另一个是:您有结婚意愿吗?   其实他知道99%会被克里琴斯否认,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不怕死的记者曾经问过了,每一次,克里琴斯都是冷冷地回答:“没有,下一个。”   小K是个新人记者,经验不足,被克里琴斯的眼神一吓,语无伦次地问:“请问,您和炽树上将要结婚吗?”   克里琴斯:“?”   炽树:“!”   小K听见自己说了什么话,自己先傻眼了。   克里琴斯想,哪来的小菜鸟啊,别人以前顶多旁敲侧击地问我和炽树是不是有一腿,怎么上来就问我要不要结婚?我们都还没有说好开始交往呢!   记者小K,以及正在观看直播的,飙升至50亿的在线观众们,此时此刻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克里琴斯的每一个表情,只见克里琴斯皱起眉,露出“又是这个问题”的不耐烦表情,歪斜了一下身子,嘴唇紧抿,嘴角下撇。   下一句,估计就是否认吧。   然后他听见克里琴斯说:“这是我的隐私,我有权不回答。下一个。”   ……   与大众所想的不同。   克里琴斯和炽树的CP粉后援会反倒没有路人那么激动,大家都懵掉了。   磕CP,尤其是磕RPS CP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开始磕的那一刻起,CP粉所磕的这两个人物就已经被剥离出来,既不能算是三次元,也不能算是二次元,而是处于三次元和二次元之间的二点五次元,是被新创造出来的,源自于本人,又跟本人没太大关系的一种存在。   尽管嘴上一直喊着“我的CP一定是真的”,但是其实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个真是薛定谔的真。   他们玩的就是,如同福尔摩斯附体,从各种细枝末节去寻找我的CP相爱的证据,越是能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证据就越是成功。   然而,当现实真的出现“我的CP要官宣了”这件事时,反而叫他们陷入了迷茫之中。   哎?!我的CP真的是真的?我等到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陷入在,譬如这样的念头中。   就算群主,全星际克里琴斯和炽树的CP粉粉头,知名ID“今天克里琴斯和炽树结婚了吗?”也一样,他也完全被硬控住了。   这时,她收到一个朋友发来的消息:【这下我信你说的了,原来他们俩真的是真的……】   群主这个朋友在此是个只出场一次的路人,让我们暂且称她为路人小姐。   路人小姐是个纯正的路人,从来只吃瓜,不走心,对市面上的所有消息都采取不否认,也不相信的态度。   她和粉头好友是发小,从12年前,她就开始听好友神神叨叨地跟她说:克里琴斯和炽树是真的在谈恋爱!   这个论点,她已经足足听了12年。   她一直嗤之以鼻。   十二年前,好友给她科普军校时期的糖。   她想,那是因为机甲驾驶员消耗大,政府为了吸引优秀学生去从军,所以才故意挑出这两个人,形象好,气质佳,用他们来做招牌那不是再好不过吗?又是对家,又是CP,多有话题度,多好的宣传!   而后的从军时期,起初克里琴斯和炽树并不在一处服役,媒体也紧切地追踪关注两个人的事业动态。   好友又从两人的各种表现中抠糖,说他们关注着彼此呢!   她想,这不废话吗,两个人是竞争对手,肯定会在意对方升迁有没有自己快啊!都是alpha的自尊心在作祟啊!   再到后来,克里琴斯和炽树重逢,两个人成为一起驾驶双子机甲的搭档,她的好友癫了好一阵子,天天抓着她跟她磕CP。   其实她起初是有点烦的,但是觉得能从中分析出一些国家局势,也不是不能听一下。   这时她在心里想的则是,这两人天天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有一些看似亲密的举动,不是很正常吗?再往卑鄙里想的话,这两个精明的alpha军人,会不会为了给自己的仕途铺路,而对外树立CP形象呢?也不是不可能吧,呵呵。   总而言之。   这瓜吃着吃着,已经吃成了习惯。   只要好友跟她喂,她就吃一吃。   直到最近。   好友又是给她发网上某很像炽树上将在追妻的匿名男子的帖子,又是发一些从天狼星本地居民处流出的目击传闻,让她也渐渐心生疑惑起来。   就在刚才,当克里琴斯一反常态的,不再是坚决否认,而是模棱两可地说“这是我的隐私”时,那种驱之不散的疑惑终于升至顶峰。   心态有点崩。   完球。   她左看右看,竟然也觉得这对CP是真的了。   真是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与他们一样难以置信的还有直播间的炽树本人。   炽树傻愣愣地一直转头看着克里琴斯,嘴唇嚅嗫,吐不出半个字来。   克里琴斯深感麻烦,没好气地说:“行了,时间到了,我还有工作,我要下线了。再见。”   说完就跑。   提问板都炸了。   林奇提醒他:“轮到你回答问题了,炽树,炽树,醒醒!”   炽树如坠梦中地看回前方,随便点了一个。   记者问:“您好,炽树上将,请问刚才克里琴斯上将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默认你们之间在谈婚论嫁吗?”   炽树:“我还没……”   他刚说了开头三个字,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想到克里琴斯会不高兴,连忙改口,“我不能透露。这是我的私事。抱歉,这次询问我只能回答工作上的问题。”   炽树脸上扬起一个很想下班的微笑,自以为消除紧张地面对镜头,如此说道。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可怕。   终于,十分钟后,炽树获得了解脱。   当他下线,走出全息设备室时,在场的研究部人员,纷纷装成不在意的,用让人不自在的眼神打量他。   萨拉跟炽树打招呼,很体贴地说:“克里琴斯上将已经先行回去了。余下的工作不用您操心,我们会处理的。”   炽树赧然说:“多谢。”   才走到半路,炽树的通讯器的特别提示音响起。   他收到来自克里琴斯的留言。   克里琴斯:【去找个验孕设备过来!】   克里琴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不准被人发现!!!】   一瞬间,炽树笑容凝固,汗流浃背了。 第63章   断片的记忆陆陆续续地回归大脑, 克里琴斯大致记起一些前两天的画面。   真是不忍直视。   幸好只是私底下在炽树面前变成那样,要是被别人知道他易感期会变成那、那副样子,他就不要活了。   其实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毕竟太羞耻, 他根本不想认真地去回忆每个细节。   差不多得了。   退出网络, 脱掉贴满金属极片的头盔时,动作快了些,电流刺了一下脑子,头皮有点麻麻的,这让克里琴斯看上去满脸不快,他也确实低低地骂了一句:“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研究员卡洛琳上前,主动接过昂贵的仪器帮忙小心放置好。这套设备可比家用的要昂贵多了。   听见克里琴斯说的话, 她想到刚才克里琴斯和炽树不小心被拍到了亲密举动, 心想, 估计是因为这个吧。   又有点惊讶,她想, 不过,克里琴斯长官对这件事还是感到不高兴吗?啊,难道之前两个人一起消失、孤A寡A共处一室的日子并不是心意相通吗?看他们关系倒比以前要亲近了呢。   克里琴斯上将,真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克里琴斯直起酸软的腰肢, 肚子也很饿, 头也发晕, 先前有事要忙不觉得,现在忙完,疲惫、疼痛、饥饿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周围很安静。   所有工作人员都不敢看他, 连走路都要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招惹到他,像走在地雷区。   我哪有那么吓人啊?   克里琴斯想。   而且, 他们越是这样装成什么都知道,克里琴斯就越明白,这群家伙,一定在猜他跟炽树之前三天都在做什么吧!   真是些八卦的家伙!   克里琴斯忍住想要揉腰的冲动,把脊背挺得笔直,摆出若无其事的姿态,就好像他压根没有旷工,一路回了宿舍。   回宿舍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妈妈。   不巧,妈妈正在上课,没空接他的电话,让他过一个小时再联络。   克里琴斯坐立难安。   他可没有给自己准备避孕药,一般来说,要是他没有主动打开孕腔的话,也不至于怀孕。   但是,但是,他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好像真的有打开孕腔。   啊啊啊啊!!!!   他坐在沙发上,有点崩溃,真想抱头大叫。   他真的有混乱到打开孕腔吗?   他自制力有那么糟糕吗?   难道他很想生个宝宝吗?   不,不,他宁愿承认是因为他跟炽树的身体相性很契合。对,一定是因为这个。也不能说是宁愿,事到如今,就算他没有其他可用以对比的对照组,他也发现了,他跟炽树在那件事上是挺互相适合的。   炽树呢?   炽树还没回来吗?   克里琴斯反复打开跟炽树的联络页面,当炽树一上线,他马上发去:   【去找个验孕设备过来!】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不准被人发现!!!】   炽树秒回:【好】   ……   炽树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瞬间,已然开始害怕。   倒不是怕克里琴斯会骂他,骂他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再者说了,他占了那么多便宜,被骂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忧心忡忡地走在去医疗室的路上,炽树心神不宁地反复回忆:他没有标记克里琴斯的孕腔吧?   他记得自己最后应该还是坚持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抵抗住了人类写在DNA里繁衍生息的本能。   呃,应该没有吧……   但他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小概率的意外发生?   就算他没有标记克里琴斯的孕腔,可克里琴斯似乎是有主动打开孕腔,万一有小蝌蚪游进去了呢?   这都三天过去了,现在吃避/孕药哪还来得及啊?   这时候,作为一个老实正直的人的“坏处”便出现了。   因为不认为自己会有性/生活,炽树并没有在自己的住处准备计生用品。   不过就算准备了也没用,当时那个情况,他又没有omega信息素,所以正需要男性的某种液体进行症状的缓解。——他临时在网上查abo生理科学百科上面是这么写的。   要是……要是克里琴斯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   念及此处,炽树已幻想出一个像是牛奶软糖一样的宝宝,同克里琴斯一样雪白的皮肤,雪白的头发,紫色的眼睛。   天呐,那得多可爱啊?   不,不。   炽树打住自己的幻想。   按照他对克里琴斯的了解,生孩子什么的,绝对不在克里琴斯的生活计划当中。他怎么能那么自私呢?   而且,他也不想让克里琴斯亲自生孩子,等以后,克里琴斯同意了,他们可以用人工孕囊培育一个他们的孩子,他一定会好好学习孩子养育手册,拿到准当父母证。   炽树已忍不住美滋滋地遐想起来。   炽树便这样,自顾自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惭愧,一会儿期待。   搞得路过的士兵们见他这幅样子都摸不着头脑。   到了医疗室门口,炽树意识到自己要来拿验孕仪,畅想和克里琴斯生儿育女的幸福未来的脑子冷却下来,先思考眼前的问题:如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搞到验孕仪呢?   要么,偷一个?   不行,他和克里琴斯联手把控天狼星基地,对各种规章制度都了若指掌。   各部门的耗材每个月都要仔细清点的,尤其是医疗室。以前军方曾出现过有基地倒卖物资的丑闻,他们是齐心协力地整顿过军纪,甚至千里之穴溃于蚁巢的道理,这才把基地管理得固若金汤。   现在,也是因为这份严谨。   炽树被为难住了,他完全想不到要怎么偷偷将验孕仪等医用设备带出来。   医疗室前台的护士艾米小姐眼尖地发现炽树来了,立即上前,甜甜地微笑着说:“上将先生,晚上好。”   她没有像炽树所想的那样询问“您是来干什么的?”这样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而是自然而然地说:“请先到隔壁房间进行等待吧,我这就为您去请霍金斯医生。今天您比赛,大伙儿都去看比赛了,我运气不好,抽签抽中留下值班,只有我在呢。”   炽树听出潜台词。   这是在说她不会把自己过来的事情说出去的。   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啊,炽树连声说好,被她带进了一个房间。   刚坐下,凳子还没坐热,炽树听见笃笃的鞋跟敲在金属地板上声音。   这个声音他较为熟悉,是医疗部专门治疗克里琴斯的霍金斯医生的高跟鞋声,脚步声急促而果断,正如她的性格。   不一会儿,门干脆利落地推开。   出于负罪感,炽树唰地站起身来,打招呼道:“您好,医生。”   霍金斯医生是个女alpha,金色短发,穿着精致,白大褂被她穿得像时髦风衣,她已有所预料,径直说:“您弄伤克里琴斯上将了吗?您是个alpha,他也是alpha,您本来就难以陪伴他渡过易感期,炽树上将,您太过自我了。”   言语间充斥着不赞同的意味。   这质问像是一根根针扎入炽树的毛孔,他神经质地重复看了一眼监控,确定已经被他关闭了。   炽树不敢招惹地说:“我应该没有弄伤他,起码从表面来看,他没有受伤。”他说,“你是知道克里琴斯的,他不好意思来做检查。或许你可以教我怎样给他做详细的检查。”   霍金斯医生没好气地说:“下次在克里琴斯上将易感期时,请不要再这样做了。让alpha接受专门的治疗。他人呢?我还是跟他说吧。不接受检查怎么行?”   炽树拦住她:“不行,他不希望被人知道这件事。他要是发现别人知道了,一定恨不得要杀了我。”   霍金斯医生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问:“你们两个人,孤A寡A在一起待了三天三天,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何必还要掩耳盗铃?”   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   炽树厚着老脸说:“我知道,医生,可是,既然克里琴斯不想被人知道,那我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了。请告诉我怎么给他做检查吧。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请你必须保密,我希望我能以朋友的立场请求你。还有……”   炽树深吸一口气,问:“能不能把验孕仪借我用一下?很快,我马上就还。”   霍金斯医生不理解:“验孕仪,你要验孕仪干什么?克里琴斯上将是个alpha啊。”   炽树吞吞吐吐。   霍金斯医生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变换,有种恍然大悟之感,接着一个带风转身:“我要亲自去找克里琴斯上将,他这必须认真检查一番!”   炽树已经慌得不能再慌:“啊,不行,绝对不行!拜托您了,请不要为难克里琴斯。”   霍金斯医生难以置信地说:“我不是为难他,我正是因为关心他呢。他是我的病人,怎么能讳疾忌医呢?只是为了不被讨厌,您就要不管克里琴斯上将的健康吗?怀孕可不是一件小事,起码让我为他做个保密检查!”   唉。   说得很有道理……   炽树也动摇了。   又不能动粗,决意已下的霍金斯医生唰地打开门,还没走出去,先停在了门口。   因为克里琴斯就站在外面,几步的距离。 第64章   克里琴斯在宿舍里左等右等, 也没把炽树等来,他坐不住了,于是干脆亲自去医疗室看看炽树在磨蹭什么。   大晚上的, 现在也不是战时, 医疗区域几乎空空如也。   在小护士艾米的指引下,克里琴斯找到问诊室。   他正准备敲门,还没敲,门“自动”打开了。   伴随门内两人争吵的声音。   “……起码让我为他做个保密检查!”   跟着走出来的是霍金斯医生。   在和炽树谈话。   争执。   保密检查。   那这句话中所说的“他”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克里琴斯闪电般明白过来,他在心底暗暗骂了炽树一句:不是都跟你说了不准被人发现吗?   想是这么想,但克里琴斯的脸上是一点儿没有显露,仍然保持着优雅和冷静, 就好像他压根不认识炽树似的, 眼睛余光都不带扫炽树一下的。   克里琴斯嘴角噙着一抹礼貌的浅笑, 向霍金斯医生问好:“晚上好。霍金斯医生。”   霍金斯医生停滞的双脚重新动起来,快步上前, 松了一口气似的说:“克里琴斯上将,您来得正好,请您还是接受治疗吧。”   事已至此。   既然都被发现了,他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还能怎么办, 只能微笑地配合喽。   而且。   说不上是为什么。   反正, 他在除了炽树以外的人面前,总觉得会有偶像包袱,必须时刻保持高贵、冷静、优雅的形象, 就算心情十分糟糕,也不会有半分失态。   举止要从容不迫,声音要淡定幽徐, 表情要完美无瑕。   最好是做一尊找不到漏洞的神像。   所以,克里琴斯并没有因为猜到霍金斯医生发现自己的秘密而大发雷霆,而是很顺从地跟霍金斯医生去了检查室。   当他转身离开时,炽树默不作声地埋头跟了上来,直到被关在门外。   要不是被克里琴斯点名,他差点至今一起进门。   克里琴斯低声骂了他一句:“你别进来。等我做完检查再跟你说。”   于是,炽树只能手足无措地等在门外。   他对门内的检查望眼欲穿,附在门板上偷听也什么都没听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检查出怀孕。要是检查出来怎么办?那他岂不是要当爸爸了!?   而克里琴斯刚进屋坐下,先挨了一顿霍金斯医生的批评。   最讨厌隐瞒自己身体情况的病人了。   霍金斯医生没好气地说:“您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您的身体与其他alpha相比有不同之处。要是早点告诉我,现在也没有怀孕的担忧了。我会为您准备避孕所用的物资。”   克里琴斯老老实实挨骂,不敢回嘴,只是腹诽,那他以前也没有性/生活啊。   霍金斯医生:“现在,可以交代一下了吧?是要我来问,还是您自己主动说,越详细越好。”   克里琴斯只好一五一十地透露了他们家族alpha身体的秘密,说完以后叮嘱道:“咳,请把这件事进行加密,不要被别人知道。”   霍金斯医生头也不抬地说:“等你生了孩子,孩子就是证据,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   克里琴斯羞得差点跳起来,说:“那也不一定需要我亲自生吧!”   嗯?   不否认会要孩子吗?   霍金斯医生想。   克里琴斯心惊胆战地等着检查结果:“我没怀孕吧?”   血液检查的结果最早出来,霍金斯医生在察看报告后,说:“信息素水平仍然处于略高的状态,不过,没怀孕。”   他说:“下回在易感期之前,您可以提前做好一些准备,就不至于失控成这样了。”   克里琴斯红了红脸:“我知道了。”   霍金斯医生又说:“您作为alpha,alpha找伴侣的话,omega是最适合的,这样在您易感期的时候,除了身体,他还可以对燥乱的信息素进行抚/慰。”   “既然现在您决定要以alpha为伴侣,那就有更多的注意事项……”   克里琴斯脑子一白,打断说:“我没有说炽树是我的伴侣啊!”   霍金斯医生:“我也没说炽树上将就是您的伴侣啊,我只说alpha……”   克里琴斯:“……”   糟糕。   是易感期信息素失控的影响还没完全过去,他的脑子仍然不清晰吗?怎么说着说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克里琴斯有些懊恼,只能听着霍金斯医生给他一二三四地讲述了alpha和alpha交往的注意事项,重点是性/生活如何做到顺利而愉快。   听得他面红耳赤,如坐针毡,还不敢吱声。   在进行完科普后,霍金斯医生问:“我可以对您进行更进一步的检查吗?你们家族的这项身体改造还挺有意思的。”   克里琴斯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霍金斯医生尤带了一分不死心地说:“唉,那好吧。”   ……   得到检查结果的克里琴斯起身,开门就见炽树堵在门口,金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焦急盼望。   干嘛?   搞得好像等在产房外的丈夫一样!   克里琴斯没好气地说:“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去等,你就守在外面干什么?”   连克里琴斯自己都没发现,在面对炽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几分。   炽树多么老实巴交地说:“等你一起回去。”   穿过走廊的这一小段路,克里琴斯小声地跟他吵架。   “不要这么看着我!”   “今天直播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我们有一腿是吧?”   “会让别人觉得天狼星基地的两位最高长官公私不分的。”   “多影响我们基地的对外形象啊。”   “你今天比赛比得真不太行,你是不是在梦游啊?”   炽树坦诚地说:“我满脑子光想着回去以后要去找你,所以难以专心。”   克里琴斯不解风情地问:“找我干什么?”他炸毛地说,“三天了你还不够吗?你没完没了吗?”   不是,宝贝,我觉得我脑子里装的黄色废料已经够多了。   饶是炽树的厚脸皮也红了一红,说:“不是,我哪能那么不珍惜你,我是想找你问一问……”他一边按捺地开口,一边情难自禁地去握住克里琴斯的手,好似怕他逃跑似的,“我想问,你还记不记你在信息素混乱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   大概恋爱中的人都是如此。   炽树说得这样含糊不清,但克里琴斯还是一瞬间就明白,他问的是哪句。   百分之百就是“我喜欢你”那一句。   炽树的爱意就像是此时此刻他握住自己手的热度一样貌似滚烫地传递过来,克里琴斯被悄悄蒸红了脸。   “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前台小护士艾米声音响亮地询问来进行夜间看病的士兵。   这声音拉回了克里琴斯的注意力,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说:“有人来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吃宵夜吃坏肚子的士兵本来还在前台跟小护士调/情,刚嘴花花了没两句,还纳闷艾米今天怎么不给他们好脸色了,便瞟见克里琴斯和炽树走了出来。   三个士兵瞬间站得笔直,向上将做了军礼:“您好,上将!”   克里琴斯不咸不淡地关心了两句:“这么晚来看病?要注意身体。”   士兵:“谢谢,谢谢。”   克里琴斯在心底保佑,不要再遇见更多的士兵了,不然多尴尬啊,应该不会再遇见人吧,他来医疗室的路上就挺清静,也没遇见什么人。   然而似乎怕什么来什么,又遇见一群刚看完比赛,为天狼星基地庆祝过胜利的人。   “真是双喜临门啊。”   “除了赢了比赛,还有什么喜?”   “你笨啊,当然是两位上将终于恋爱了这件事啊。”   “我听说炽树上将已经许下诺言,假如他追到克里琴斯上将,就每个人发1000星币的红包!”   “我怎么听说是发2000?”   嗯?炽树还在私底下拿这件事跟人打赌了?拿他当什么了?战利品吗?   克里琴斯听得直冒火,转头看向炽树。   啊?什么诺言?发红包?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在被克里琴斯怒目而视以后,炽树觉得自己简直太冤枉了,他连忙用眼神和手势示意自己从未那样说过。   这群小兔崽子们真是平时对他们太好了,背地里敢这么拿长官开涮!让他看看这几个人都是谁,明天就给他们加练!   炽树咬牙切齿地想。   “嘘,你们小声点。”   “万一被克里琴斯上将听到,他一定会害羞的。”   接着,几个厮混在一起的军官们终于走过拐角,嘻嘻哈哈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啪啪啪啪。   几人同样打直身子,军靴鞋跟整齐发出踢踏声,看似毕恭毕敬,实则已经寒毛倒竖地向上将问好。   克里琴斯呵呵一笑:“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说得很开心吗?”   这样笑面虎一样的克里琴斯上将已经很可怕了。   而在克里琴斯上将背后站着的那个阎罗一样、脸黑如锅底的炽树上将更是让他们体验到了恐惧。   尽管炽树上将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们完全能解读出那充满怨气的眼神:我好不容易才要追到老婆了,就你们嘴贱,要是我老婆没了,那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好自为之,给我等着……   “……”   流汗。   狂流汗。   这时。   冷不丁地,克里琴斯理所当然地来了一句:“我哪害羞了?”   “跟同僚恋爱怎么了?又不违规。”   “军规又没有哪一条写着不能跟同僚谈恋爱。”   炽树:“?”   炽树:“!!!!!!” 第65章   几位插科打诨的军官都被这突然其来的重大消息给击中。   诶?!   怎么办?   现在是该说恭喜吗?   他们还在慌张无措, 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扫眼一瞥,不经意瞧见炽树的模样, 霎时纷纷把目光盯过去, 因为上一秒还黑气缠身、凶神恶煞的炽树上将,这一秒已经大变样,整个人脸都红透了。   天呐。   完全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好纯情。   “以上。”   克里琴斯说完,转身就走。   炽树连忙追上去,稍稍分出1%的心神,飞快地对他们说:“自己注意点, 管好你们的嘴。”   注意?注意什么?什么意思?   是让他们不要说出去?还是相反, 让他们去散播谣言?   哦, 不,现在也不能算是谣言了吧。   他们亦目送两位长官离开, 一脸的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应该不至于碰到大部队吧?”   “可那好像就是大家回去的方向。”   “碰上了怎么办?”   炽树大步流星地追上克里琴斯,就差半步。   克里琴斯放慢脚步, 等他上前来跟自己并肩, 但炽树刚要走近, 却又心生踟蹰,放慢脚步,再落后, 再往前,再落后,他想问刚才克里琴斯说的话, 可也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浅白弱智。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克里琴斯愿意对外承认和他的恋爱关系了吗?   事情发展得过于急转直下。   让炽树难以相信。   这都过了好几分钟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前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他依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雾气笼罩着,当然,这是一团甜美的雾气,使他脑子发晕,双脚漂浮,恍恍然如在梦中。   终于,被炽树黏黏扯扯的脚步搞得烦不胜烦的克里琴斯猛地站驻,回过身,没好气地问:“你到底要不要走过来?你在干嘛?”   炽树飘到他身边,停住,低下头,多年来的各种心绪、情感凝聚在一块儿,最后,他只是耳朵发烫地,难以表述地说:“Coti,我太高兴了。”   “瞧你那傻样。”   克里琴斯嫌弃地说。   顾不上先回去了,还在外面,克里琴斯先骂起他来。   说是骂,其实也不算,语气一点儿也不严苛,一听就是标准的“打情骂俏”的“骂”。   所以,炽树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嘿嘿笑了起来。   笑得克里琴斯心里头更奇怪了,像是有调皮的小兔子在扑腾,又觉得可爱,又觉得苦恼。   而且,炽树一笑,叫他也跟着有点想要笑起来,心里头甜滋滋的。   大家也知道,克里琴斯从未谈过恋爱。   在他青春期时,他见班上的同学傻呵呵地恋爱,他并不以为然,还嫌弃人家傻,心中决意自己决不能变成那副蠢样。   所以,如今还有一点意识,他必须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变得那样傻。   克里琴斯下意识逃避地转身就走。   变成傻子的炽树则穷追不舍地过来了,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一步、半步的距离,耐声耐气、温柔小意地问:   “Coti,你、你是向他们承认我是你的伴侣了吧。是这样的吧?”   “我真开心,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场美梦。你不知道我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多久。”   “我刚才是不是没表现好?我好像表现得太明显了。”   “唉,是我太高兴了,实在是没有做好表情管理。”   “我没想到你会在公开场合承认我是你的伴侣,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幸福了,我觉得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太傻了。真是太傻了。   克里琴斯心乱如麻地想着,脚步也像是陷入了棉花里,有点走不动了。   可是,傻归傻,炽树的每一句话又是那样的真诚。   像是一张又一张温柔密织的绵网,将他捕获在其中,渐渐也停下脚步了。   两个正在陷入热恋的上将注意力疯狂下降,并没有注意到又有人在向他们接近。   ……   十分钟前。   看完比赛,还在食堂吃过宵夜的明树同一众军官、士兵们一道回休息区。   她早已和不少人打成一片了嘛。   尤其,与柏青、洛克两人走在一起,三人步程快一些,走在了众人的前头。   而柏青和洛克作为机甲专业学生,在看完今天激烈的比赛后,难免进行了热烈讨论,两人越聊越深入,尽是一些专业名次,听得明树一头雾水,有点儿犯困。   于是,明树撇开他们走在了最前头,打算早点回去睡觉。   走着走着,她耳朵一动。   嗯?   怎么感觉听到了她哥的声音?   毕竟明树是个专业的宝石猎人,她的五感很敏锐,尤其是在“挖掘”的时候。   明树一下子把自己的脚步放轻,走上前去,果然,从墙角后窥探见哥哥和克里琴斯的身影,两人就站在不远处说话。   在谈恋爱?   现场?   明树立刻紧张起来。   她怎么那么倒霉,又是她撞上了?   明树反应快,她飞快回身,跑回去,示意柏青和洛克闭嘴,她说:“我哥和我嫂,不是,和克里琴斯上将在前面。”   说着,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柏青和洛克都是一愣,瞬间消音了。   洛克一脸凝重地点头,而柏青的反应更复杂有层次,他先是安静下来,接着眼底又露出了很好奇的神色,总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按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明树说:“千万不要打搅他们。”   “现在可是个紧要关头。”   尽管压低声音,但她的声音很坚实郑重,就像是在传递什么一等一重要的谍/报。   柏青和她对视一眼,同为CP粉,她懂,他也懂。   他们CP的两位正主刚刚经历了共处三天的Highlight情节,此时感情一定推动了高峰阶段,接下去要么是蜕变,要么是波折。   而他们绝不想迎来后者。   俗套就俗套,他是一点虐也不想吃!   柏青一脸严肃地回答:“你说得对,有时候不起眼的路人也会是关键,我们起码不能拖后腿。我们赶紧去把后面那些家伙给赶走!不能让他们打搅上将谈恋爱!”   柏青与明树如战友般坚定地对视一眼。   洛克:“……”   洛克很无语,他想,你们俩只是要不打搅两位上将谈恋爱而已,搞得那么热血干什么?特别是你,柏青,你是来参军的,不是来磕cp的,你开机甲都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然而,一脸无语的洛克甚至没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就被柏青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帮手,直接拉上走。   洛克:“我也要去吗?”   柏青:“你也来帮忙啊。”   后面乌泱泱一大群的士兵,他们把人拦住。   明树直接撒谎:“哎呀,换条路吧,前面在修路。”   很快被戳穿:“哪有修路?小妹妹不要乱说。”   柏青撒谎又不太会,笨拙地说:“反、反正这条路不能走。”   却被追问:“凭什么不能走啊?”   有人怀疑起来:“前面有什么?你们在干嘛?鬼鬼祟祟的,你们是间谍吗?”   洛克叹了口气,像个守门的骑士往甬道口一站,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他双手交握垂在胸前,望着天花板,意有所指地说:“克里琴斯和炽树上将正在那谈论重要事件。请大家不要去打搅。”   明树和柏青哗得转头看向他,像是在用眼神说: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说出来?!   洛克则耸了耸肩,回以无可奈何的目光:不然呢?   两位长官的名字就像是个无声魔咒,一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片八卦之心在躁动的寂静之中,有个醉汉借酒壮起狗胆,一拍脑门,自以为聪明地分析说:“不对啊,谈大事为什么要在外面谈啊,应该去办公室啊。”   旁边的人抽他后脑勺:“蠢货,意思是他们在谈恋爱呢。”   醉汉恍然大悟:“哦!!!”   也有人探头说:“不一定是在谈恋爱吧?说不定是在做今天比赛的赛后分析呢,哈哈。”   马上有人接话:“我还是比较希望是在谈恋爱。”   柏青想开口,但他理论上只是个不相关的人,所以他向明树投去求助的视线。   明树了然,握拳抵唇,咳嗽两声:“不管是不是——请大家谅解一下,为了我大哥的终身大事,今天就不要走这条路了吧。”   忽然,人群中有一个不知是谁的嘿嘿嘿的邪恶笑声低低响起。   一个简直是恶魔的声音,有些意识不清地在说:“啊,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才值得我堵上职业生涯去偷听啊!”   说着,便有人跑过来,蹿过他们的防护线,还记得要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这样就不会发出声音了。   当第一个人跑过去以后,很快,又有人跟了上去,嘴上还装模作样地说着:“哎呀,他怎么这样,你们不要慌,我去劝他回来。”   然后第二、三、四、五、六个人一连串跟了上去,一个个的,嘴上都是正义凛然的。   “你们真是,怎么欺负小孩呢?”   “他们都居心叵测,我去把他们拽回来。”   “诶,你们怎么都走了?”   明树:“……”   柏青:“……”   不得已,明树也只能跟上大部队。   只见十好几个人全部蹲在墙角,也亏得他们厉害,全都蹑手蹑脚,愣是没有惊动还在谈情说爱的两个人。   反正都这样了。   明树干脆一起去听了,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哥在那憨头憨脑地说:“我觉得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惊了!好肉麻哦!她哥谈恋爱的时候这么憨吗?   明树抱住自己的手臂两侧,抚平激立起来的鸡皮疙瘩。   接着,就听见克里琴斯羞臊地说:“不是伴侣,还只是男朋友而已。”   话音未落。   克里琴斯听见背后两点钟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哎哟”叫痛声。   克里琴斯一惊,转头看去,和一群摔得人仰马翻的下属大眼瞪小眼了。   克里琴斯微红的脸转红,再转深红,红到不能再红。   大家也意识到,这下真惹克里琴斯害羞了。   完蛋了,这小脸蛋红的……会不会要爆炸啊?!   炽树连忙上前一步,用自己宽大魁梧的身躯挡住了克里琴斯的视线。   总而言之,先让害羞的老婆不要被人看热闹。   至于他自己嘛,他皮糙肉厚,不疼不痒,他长得这么壮,就是为了给老婆当盾牌的!   炽树板起脸:“看什么看?”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脑子里闹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战术就是这样,有时候得锐意进取才行,炽树严肃地说:“没见过谈恋爱吗?”   啊。   他说出来了。   炽树赶紧觑一眼克里琴斯的表情。   没有生气吧?没有呢。   克里琴斯看起来脸更红了,主动往他身后躲了躲。   这是……默认了吧?   炽树快活地想,一边鼓起气似的挺起胸膛,一副恨不得给自己的军装上挂上“克里琴斯的正牌男友”这个新标签的骄傲模样。 第66章   这下算是关系公开了。   一夜之间, 克里琴斯和炽树在恋爱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天狼星基地上下。   晚上大家的通讯器都快打爆了。   【炽树上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太不容易了,傲娇真是难攻略了,上次的食堂事件以后我还以为他完蛋了呢】   【你就不懂了吧, 不破不立, 就是因为上回的事情,我才觉得好事将近了,我真是太准了】   【你就马后炮吧】   【最近奇迹真是多啊,连炽树上将都追妻成功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尝试跨出那一步,跟我的暗恋对象表白呢】   【红包红包红包红包在哪里?】   【要等两个人准备结婚了才有红包吧……不是,你光惦记着红包?】   【那我还惦记着吃喜宴的】   【你们是不是要连小孩的名字都帮忙想好吧?】   【那轮不到我想吧】   明树憋到回屋, 马上跟她二哥分享:“醒醒, 别睡了, 大哥阶段性恋爱成功了!”   大半夜的,英树突然被她叫起来, 有点低气压,脑子迟钝转动:“什么叫阶段性恋爱成功?进展到哪步了?”他打了个哈欠,挠挠肚皮,“晚上我看直播就觉得他们挺好的, 看着就是有一腿了。”   明树:“你是不知道, 我没和你说……”即使是在没有别人的房间里, 她还是用手掩住,神神秘秘地说,“大前天, 估计是嫂子他易感期了,大哥照顾他三天,所以今天才差点没赶上比赛。”   这话题就有点劲爆了。   英树愣了一愣, 佩服地说:“三天?大哥够猛的啊。不愧是老处男。这就是寡了十几年的实力吗?”   明树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先跟爸妈打声招呼,先前他们不是还在为大哥结婚的事操心吗?”   英树打了个哈欠:“我觉得这不用我们管,大哥自己会解决的。”   紧接着,他又随意地扔出个炸弹似的,忽地说:“而且,爸妈已经在去天狼星的路上了,坐得星际特快,再过两三天就能到了吧。”   明树很震惊:“大哥未免也太心急了吧,八字没有一撇就把爸妈都叫来了啊。他是破釜沉舟,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吗?万一不成呢?真是、真是……”   英树无语地说:“爸妈不是大哥叫去的,是因为你啊,去抓你的!爸爸听说你跑去黑市,还被绑架了,气得要死,挂了电话就买票去天狼星基地了,你还傻乐呢。”   明树慌了:“我靠!你怎么前两天不告诉我啊?”   英树:“……”   英树懊恼地说:“完了,忘了爸爸不让我告诉你。你当我没说,当没听见。”   明树答得很顺畅:“行,我当我没听见。我提前跑路也跟你不相干。”   明树一向是个洒洒脱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女孩子。   她可不想被爸妈抓住,于是连夜整理好行囊,再把给嫂子的礼物都打包好,拜托自己在基地交到的好朋友柏青明天拿去转交给克里琴斯。   柏青突然被委以重任,被吓了一跳:“让我转交?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兵啊。我、我不敢和克里琴斯上将说话的。”   明树:“不是啊,我刚到基地那天,你在我哥我嫂子面子不是也对答如流吗?”   柏青:“那是工作啊。”   明树:“你帮我转交礼物也当作是工作就好了喽。拜托你啦。多好的一个锦上添花的事儿啊。要不是因为怕我爸妈逮我回老家,我真想自己亲自来做这件事,可惜了。”   柏青:“那你说不定要错过见证求婚的机会了。”   明树乐了:“哈哈哈哈哈,我哥哪有那个胆子啊?他在恋爱的时候要是有打仗的十分之一的胆子,也不至于暗恋十年。”   所以,当炽树早上睡醒的时候,他就得知妹妹连夜跑路的事情。   炽树还有点纳闷,自言自语地说:“我又没打算问责你,也没有要骂你,我有那么可怕呢,怎么逃了?”   其实炽树一夜没怎么睡。   他太太太激动了。   光是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克里琴斯的男友这件事,他就想笑,情绪波荡,根本难以入眠。   时间一到,他就马上弹射起床。   跑到克里琴斯门口守着,准备等克里琴斯一起去上班。   克里琴斯太累了,前几天消耗太大,回去以后洗了个澡,过于高昂的情绪过后,他倒头就睡。   他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睡到起床铃响了也没醒。   炽树见克里琴斯已经超过平时起床时间十分钟还没起,心生担忧,直接刷限权进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打开客厅的灯,放轻声音呼唤了一声:“Coti?”   没有人回应他。   卧室门半掩着,炽树走过去,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打开光线较为柔和的床头灯。   克里琴斯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觉,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一点额头。   炽树又喊了一声:“Coti?”   被子里跟毛毛虫一样的人形动了动。   炽树怕吓到他,不知道要不要离开。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动静,克里琴斯探出头,睡眼惺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睡了。   炽树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再低头,视线与躺着的克里琴斯齐平,温柔地问:“很困吗?要我帮你请假吗?我可以帮你分担工作?”   克里琴斯皱起眉,显然是挣扎着慢慢醒过来了,他的嗓子有点哑:“不用。”   又问:“几点了?”   炽树说:“八点十三分了。”   克里琴斯扑腾了一下,尝试起床,平时都能成功,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缺乏力气,他先把脸从被子里完全探出来,整张脸都红扑扑的,脸颊上还有一道枕头压出来的印子。   克里琴斯说:“这么晚了?我该起床了。”   声音还是哑的。   炽树很自觉地说:“我去给你倒一杯水喝。”   克里琴斯便干脆再眯一会儿了,一不小心差点又睡了过去,炽树当他是个小孩儿似的,直接把他半抱起来,吸管都给他准备好了,他可以躺着喝水。   克里琴斯并不客气,就这样躺着被伺候。   炽树见他都钻出来晾了晾脸蛋,但是绯红不减,心里觉得不妙,摸摸他的脸颊额头,叹气说:“果然发烧了。”   难怪他觉得身上特别不舒服。   克里琴斯想。   但他反而股足了劲儿要爬起来,他已经旷工那么多天了,不能再请假了,不然也太不像话了!   克里琴斯强硬地说:“去给我拿点退烧药。”   炽树把人按回被子里:“你都生病了,请假吧。这些年,你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从不因为私事请假,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把以前十年攒下来的假期用掉,没有人会指责你的。”   克里琴斯说:“不是会不会被指责的问题。”   “你正常上班了,我生病没去,那我成什么了?”   炽树头疼起来,各种意义上,他都希望生病的人是自己:“那我也请假,我们一起不上班。反正这几天没什么事。”   克里琴斯梗着脖子:“那我们都不是上班,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说不定还会想些有的没的……”   炽树:“……”   炽树很快应对道:“我让他们没事可以过来找我们几次,让他们看到你是真生病了!我把医疗兵叫来。”   克里琴斯看着炽树的侧脸,别别扭扭地说:“算了,你还是去上班吧。把医疗兵叫来就行了。”   炽树拒绝:“不要,我也要陪在这里。你不能忘记,我们已经是恋人了。”   克里琴斯又想往被子里躲了。   和炽树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说依旧是那样的不真切,让他想到自己刚升职成上将的头几天,他也有这种恍惚的感觉,不敢相信自己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了。   克里琴斯:“你在这里又不会使我好的更快。你还是忙你的吧。”   炽树摇了摇头,他说:“恋人不应该这样吗?”   炽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作祈祷状,打从心底感激地说:“我真高兴现在已经是和平时代了,要是换在以前战时,或许我就不能这样轻易地陪在你身边。以前有好几次你受伤住院,我却不得不离开你身边,前往战场。”   “现在,我们迎来了和平的时光,好不容易我才能像这样,在你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你的身边,我无比珍惜这样的机会。”   克里琴斯心底触动,他嘀咕:以前你受伤住院的时候,我也没有一直陪着你啊。   炽树已重新站起身来,说:“我去叫医疗兵。”   不多时。   霍金斯医生带着小护士过来了,她在卧室为克里琴斯进行了简易的身体检查,提供了药品。   接着转身问站在一旁的炽树:“您今天要亲自做临时护士吗?”   炽树:“我很乐意尝试。”   霍金斯医生笑了一笑,叮嘱了一句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她,便又带着护士离开了。   那边,军官们都收到了炽树发来的新消息,得知今天的例会又取消了,简单交一下行事报告发到他的邮箱,他会回复。   大家都挺高兴,高高兴兴地说:“挺好,变相放假了。”   中午休息时间。   门铃响了。   炽树先隔着门用对讲器问:“是谁?”   传来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生,结结巴巴,十分紧张:“您、您好,上将,我是107期新兵,啊,不,我不是为了公事来的。那个、我、那个我是明树小姐的朋友,她今天离开时留下了一些东西,让我帮忙转交……等等,我敲错门了吗?这不是克里琴斯上将的声音啊。”   炽树:“你没找错门,这是克里琴斯的房间。” 第67章   通过猫眼监控, 炽树可以看见这个少年正在和身旁的另一个少年交头接耳,两人怀里都抱着一大堆礼盒。   柏青叫上洛克跟他一起来送礼物,不然他一个人哪敢来啊?就算有同伴陪在身边, 他也觉得心里没底。   现在又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柏青紧张兮兮地跟洛克说:“怎么办?克里琴斯上将不在。那我怎么送礼物?”   洛克真是服了他了:“不是不在吧, 是炽树上将也在。”   柏青不知如何变通地说:“可、可是,明树小姐只说送给克里琴斯上将,可没有说要让炽树上将也知道。这是可以的吗?要么,要么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等什么时候只有克里琴斯上将在再说,比如等到今天下午再来问问。   送上门的和长官搞好关系的机会你都不要啊!而且还是基地的最高长官!   洛克内心是有点绝望的,他迷茫地问自己:这家伙究竟是真傻?还是扮猪吃老虎?这样没有情商的人真的可以会官运亨通吗?自己先前为什么会觉得柏青是同期生里,自己的有力竞争对手呢?   暗自绝望归绝望, 当炽树在门内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手上拿着什么?”   洛克抢在柏青之前一步回答:“您好, 长官, 我们是明树小姐的朋友,明天她在离开之前将这些东西托付给我们, 请我们送给克里琴斯先生。”   “滴,哔——”   话音刚落下,机械门的电子锁解开。   见到炽树的样子,两个人皆是一愣。   炽树没有穿西装, 而是极其罕见的休闲装, 是普通的衬衫和长裤, 布料看上去是舒服轻薄的棉麻,看着不是新的,洗过许多次, 很柔软的样子。   这身衣服的款式看上去挺复古的,有点像教科书上面写的古地球人穿的款式,有种优雅而不羁的感觉。   他们印象里的炽树永远是一丝不苟的上将。   克里琴斯上将偶尔会流露出一点跟上将气质不符的玩心, 但炽树上将不会,他永远是井井有条的。在他们机甲系的学生之间,甚至还有人流传说他是人形战争机器。   而现在的炽树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居家主夫。   他礼貌地微笑颔首:“谢谢你们了。请把礼物放在客厅吧。”   柏青跟洛克今年刚从大学毕业,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自个儿也还是半大小子,战战兢兢,在炽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柏青晕头转向地想,老天爷啊,他是有幸进入到偶像的房间里了吗,这就是克里琴斯所住的房间,真漂亮,真明亮,真宽敞。   他的心里像是有只小鸟儿在蹦来跳去,嘁嘁喳喳。   炽树已经认出了他们,说:“你们是昨天跟明树一起的两个孩子吧。”   柏青和洛克差不多是同时回答的。   柏青:“啊,是,是的,长官。”   洛克则做出更准确的解释:“明树小姐请我们一起帮忙阻拦那些人的,抱歉,长官,我们没能拦住。”   炽树自然不可能责备他们,笑笑说:“那群坏心眼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听你们的话,不必自责。”   炽树想起昨晚的事,他在起哄中拉着克里琴斯的手离开了。   不多久,全基地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好些老朋友纷纷发来贺电,通讯器哔哔哔哔响个不停。   但他顾不上管那些,只问克里琴斯晚上可不可以在一处休息,结果被当作了不怀好意,叫恼羞成怒的克里琴斯关在门外。他喊冤说是担心克里琴斯生病,被反驳了回去。   柏青连一句套近乎都没有,站姿僵硬,听完炽树上将的安慰他还挺感动的,结结巴巴地说谢谢。   正在这时,克里琴斯在门里问:“你们在说话吗?谁来了?”   炽树怎么让人进来了?   克里琴斯有点不悦地想,他都没有洗脸刷牙,身上还穿着睡衣,要是被下属看见了,他怪没有面子的。   炽树在门外,拔高声音,告诉他说:“是来送东西的,不是来探病。我这就送他们离开。”   克里琴斯便默声不语了。   洛克听见炽树的声音,也有点僵住了,他的僵住又与同伴柏青不同。柏青是因为太过恭敬而紧张。他则是没想到会见到炽树上将如此铁汉柔情的一面,反差过于巨大,比起先前在新兵大会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炽树那温柔甜蜜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不适应。   也让他深深地思考起来,他本来还以为成就一番事业是必须要摒弃个人生活的,没想到还能这样。   如此想着,便见炽树客气地对他做了个请出门的手势。   炽树还代妹妹向他们道谢说:“这段时日以来,明树没有少麻烦你们吧。我知道她交了你们两个朋友。多谢你们照顾她了。”   “这丫头一向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突然跑来,又不打一声招呼,莫名其妙就走了。”   走到门口时,炽树想起一件事。   他走出门,关上,再问:“明树说礼物只是送给克里琴斯一个人的吗?我呢,没有要留给我的东西吗?”   柏青愣头愣脑,摇头说:“没有,明树小姐只交代了有东西要转交给克里琴斯上将,并没有说有东西要给您。”   炽树哦了一声。   上次不是说给他找了一块很漂亮的稀有宝石,要作为求婚戒指的材料送给他吗?   去哪了?   难道又是满嘴跑火车,跟他信口雌黄吗?   炽树倒也不是很气馁,他的妹妹不靠谱也不是一两天了。   这样一想,炽树重新抬起头,对他们微微一笑:“总之,多谢你们了,柏青,洛克。”   “不客气。”柏青一紧张,打直身子行军礼。   炽树竟然回了他一礼。   说完,炽树重新进了克里琴斯的卧室,直接刷限权进去的。   柏青亲眼见证之后,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他走出这段路以后,才拉着洛克说:“你你你刚才看到了吗?炽树上将是直接进去的呢!”   洛克对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很是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说:“看到了,他们不是情侣吗?情侣互相出入自己的房间多正常啊。你不还是他们cp粉吗?你应该开心才是啊。”   柏青按住自己的心脏,靠在墙壁上:“就是因为很开心啊,开心到觉得心脏都要瘫痪了。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的。呜呜,我学机甲真是太好了,能够考进天狼星基地也太好了。”   等听不到外面有声音了,克里琴斯才从床上爬起来,他披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做外套,脚上趿拉拖鞋去到客厅。   这会儿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堆成小山的礼物放在桌子上,放得很整齐,最上还有一张喷了香水的卡片,有手写字迹。   克里琴斯拿起来看,上面写着:   【To克里琴斯   亲爱的上将先生,这些是我送你的礼物   明树   [图]】   字写得很漂亮。   现在的人不怎么需要书信,会特意练字的人非常好,从这手漂亮的书法中就可以看出炽树的家庭有很好的家教。   克里琴斯心里就像是在严寒的冬日喝下了一碗甜甜的热米酒一样,觉得很温暖舒服。   他想,明树这个小姑娘很会做人嘛,临走之前也不忘记送礼物,这些礼盒怕是她亲手装饰的吧。   又想到那天在主控室发生的事。   于是克里琴斯脸红红地想,是炽树找弟弟妹妹商量要给他买的礼物,他记得炽树跟他说过,是一些发烧友出的狙击枪周边产品。他当然会喜欢啦。   炽树一回来就看到克里琴斯已经起床了,正站在礼物山边上,一脸期待地盯着看。   炽树快步走过去:“你怎么爬起来了,你得休息。”   “我的烧已经褪了不少啦。”克里琴斯说,或许是因为病了,头发也全部放了下来,他看上去比平时更要年幼几分,问,“我可以拆礼物了吗?”   简直是个等圣诞礼物的小朋友,炽树快被他萌死了,忙不迭地说,“当然可以,不用征询我的意见,这都是明树送你的。”   克里琴斯便上手去拆礼物了,一边拆一边说:“那不是因为这是送给我们俩的吗?我觉得一起看比较有意义,你还可以跟我讲讲都是哪些东西……”   这样的时刻是如此的平凡,又是如此的温馨。   克里琴斯说:“在我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妈妈还要接济一些家里贫穷的学生,我过生日过节都是收到妈妈爸爸手工制作的礼物。虽然我也挺喜欢的,但上学以后看有些同学可以收到很好的礼物,心里也挺羡慕的。”   他问:“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小心眼?”   炽树心酸了一下,抱住他:“一点也不,那是孩子的天性。”   又说:“我可真高兴……”   说什么?   克里琴斯拿起一个礼物,动作慢了点,皱眉问:“你高兴什么?”   炽树意识到自己说话又有歧义了,他解释说:“我高兴,你愿意在我面前展现你的一切。我是说,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我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   克里琴斯红着脸想,也拆开了这个小盒子,可低头一看,却愣住了。   竟然,是一盒计生用品。   还是XXL码的。 第68章   “哈啾——!”   同一时间, 明树已抵达了附近的人造星球,一下飞船,她没有去酒店休息, 而是背着行囊直奔一家她早做好攻略的美食店, 坐下点了一份招牌菜。   热腾腾的美食刚端到她的面前,她正打算大快朵颐,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骂我?”   明树揉揉鼻子,迷信地嘀咕。   冥冥之中,她甚至猝然心灵感应到了一股莫名怨气,让她毛骨悚然。   并让她不由地停下来想了想, 她是不是得罪了谁, 其实她是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她回想着自己先前都干什么, 她昨天帮大哥打包好了礼物,因为急着去看比赛, 也没认真核对。   清单是英树给的,从黑市回来以后她重新下单,英树嫌弃她不靠谱,已经帮她确认过了。   应该没事吧?出事了也怪英树!   就这样!   她走都走了!   明树不再作多想, 拿起餐具, 高高兴兴地品尝美食, 幸福捧腮。   而炽树的脑子里也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回忆。   是之前他找英树买东西时的对话。   ……   炽树:【等等,先别下线。还有个东西,要你帮忙买一下, 寄过来的时候得注意包装。】   英树:【什么?】   炽树:【男性用卫生生计用品,XXL号】   英树:【哥,不是我说你, 你会不会谈恋爱啊?你先搞搞纯爱不行吗?】   ……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炽树打住思绪,有点开始冒汗了。   难道是他自己的错?   当时英树不是还骂他不纯爱来着吗?他还以为这玩意儿已经从礼物购物名单里被删掉了。其实没有吗?   虽然他的确缺,但是,但是就算买了也应该单独交给他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炽树思考了一圈,觉得也不能怪别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在一分钟内,他先是震惊,后若有所思,接着暗自内疚,最后一副凛然赴死,随时准备好被扇巴掌的神态。   他深刻反省,是他不纯洁,他这样下/流,就算又被克里琴斯扇巴掌也是应该的。   愣是把克里琴斯给看笑了。   他想,换作是别人的话,估计都看不出来炽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换了各种情绪吧?乍一看就是只是扑克脸罢了。   如读出心思。   克里琴斯准确地说:“干嘛?我又不会打你。”   炽树有些惊奇,又有点在意料之中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么想?”   克里琴斯哼哼两声:“你一副等着挨揍的表情。”   炽树以为他会生气,祈祷他不要太生气,但克里琴斯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却又有一点点提心吊胆起来。   只见克里琴斯继续拆手上的小盒子,甚至从中取了一个出来,打开看了看,玩了玩,跟在把玩新玩具似的,直到指尖粘上油液才丢掉,抽了纸巾擦手。   克里琴斯那无所谓的态度就好像在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炽树站在一旁,全程没有作声,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像是被克里琴斯的手指被捏住了,被把玩在他的指尖。   炽树老实巴交地满脸通红了。   脑子嗡嗡的。   他以前真的不敢想。   他竟然能亲眼看到克里琴斯用那双洁白美丽的手玩这种东西,这是他能看的吗?   ……这也太大/尺/度了。   炽树不自觉地口干舌燥,分泌唾液,遂而喉结滚动。   “咕。”   克里琴斯耳朵一动,似是听见了这微小的声音,转头看着他。   顺手还把小盒子丢给炽树,炽树手忙脚乱地接住,克里琴斯已经转头回卧室去了:“你收好吧,下回记得用。”   炽树慌张地接了半句:“下回……?”   走到卧室门口的克里琴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淡定地说:“肯定有下回啊,我们都已经恋爱了,也早就成年了。”   三十了,都不能仅仅说是成年。   所以完全可以谈更成年人一些的恋爱嘛。   有时,克里琴斯自个儿也纳闷,他俩这岁数不小了,怎么谈个恋爱还搞得跟青涩的小年轻似的。   克里琴斯睡了太久,现在反而脑子过于清醒,以至于一丁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坐在床上,从床头柜中取出保养眼睛的药水,又按摩穴位,之后戴上防辐射的平光眼镜,接着打开光脑,上虚拟网玩。   没听见炽树的声音。   克里琴斯转头一看,才发现炽树居然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睡过去了。   克里琴斯:“……”   不愧是炽树,这也能睡着。   估计是太累了吧。   克里琴斯想。   按照他对炽树的了解,昨晚上炽树绝对没睡好,今天又一直在照顾自己,再往前还连着肝了三天,紧接着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又跟另一名顶尖高手打了一场极其耗费心神的比赛。   这能不累吗?   铁打的也熬不住啊。   换作是自己的话,恐怕早就进医院了,也就炽树身体素质好。   他们这恋爱谈的,虽说不虐心,但还挺虐肾的,以后得克制点才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克里琴斯想着,掀开被子,小心地起身,也没叫醒炽树,把自己的毯子给炽树披上。   他还想,炽树会不会中途被吵醒。   炽树可是个感官敏锐的战士啊。   结果没有。   炽树应当是对周围的环境感到很安全,全程没有醒来。   克里琴斯重新在床上坐下,回网上前,他又看了炽树两眼,心中不无自豪地想,啊,他可真是个合格的恋人。   燕雪山跟机器人设定的程序似的,给他发了一串大差不差的消息:【今天一起看剧吗?今天是《青时雨》大结局放送。正好我们可以一口气看完。】   克里琴斯:【可以。不过我不方便说话。炽树在我屋子里睡觉。】   克里琴斯:【这几天我不在,你看得比我快吧,不用等我,你可以自己先看。】   燕雪山:【没有。我答应了要和你一起看就会遵守承诺。我没有提前看。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看。】   ……和别人?   克里琴斯想,估计亚瑟提出要和燕雪山一块儿看剧,却被断然拒绝了吧。   想到亚瑟的苦瓜脸,他就觉得好笑。   燕雪山:【不过,我把小说看完了。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是HE。你可以放心地看。】   燕雪山:【不可以通讯说话的话,我们也可以用文字聊天。】   燕雪山:【我们要有始有终。】   克里琴斯:【好。来。】   在知道这部剧是以自己跟炽树为原型进行创作的以后,克里琴斯再看的观感就截然不同了。   看到主角受明明误会却不说的情节时,克里琴斯开始咬手指,心想:我没有这么不长嘴吧?   再看到主角攻因为家庭要求去相亲时,克里琴斯不爽地想:炽树才没有相亲过呢,他敢?   再再看到主角受的人渣父亲出现,描写他因为这个糟糕的父亲、懦弱的母亲而有童年阴影,才导致他自尊心过高,克里琴斯想:外界是这样猜测我的家庭的吗?听说我那个死鬼亲爹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不过我没见过他呢。我只有一个爸爸。养育我长大那个才是我的爸爸。   再再再看到主角两人解除误会,感情线被推至高/潮,紧接着,直接就一夜过后了。   进行到这里时,主角双方才刚大学毕业,进入战争前线的战场,被分隔两地,各自工作,非常思念彼此。   燕雪山:【哎?前面那段什么意思?他们之前不是还在吵架吗?】   克里琴斯:【那个夜晚他们成为了恋人啦。】   燕雪山:【你和炽树那么早就成为恋人了吗?你们谈了那么久的地下恋爱了?】   克里琴斯:【我跟炽树没有啊,我们昨天才正式交往。】   燕雪山:【哦。】   等下。他刚说了什么?   克里琴斯瞪眼看着屏幕上自己刚自爆的【我们昨天才正式交往】,心脏猛跳一下。   他庆幸地想,幸好他是不小心跟燕雪山自爆,燕雪山不会出去乱说。换作是蓝泽什么的,估计就直接传遍银河系了。   燕雪山:【你们正式交往了?】   燕雪山:【恭喜。】   克里琴斯:【谢谢。】   不知不觉,很快,看到了大结局那集。   主角两人终于被调到一处工作,在纷飞的战火中,在大家的祝福中拥抱彼此。   克里琴斯简单查了一下,这个故事是五年前写的,当时他才刚和炽树重新一起工作,所以作者才写到这里就结局了吧。   果然一口气看完整个故事是最爽的,看完整部电视剧,依然意犹未尽的克里琴斯这样想到。   这个剧虽然同人的有点离谱,主角也有点ooc,不过好在主角双方爱得很坚定,有甜有虐,也不失戏剧性。   克里琴斯称赞:【不错,是个好故事。】   在大结局的工作人员名单之后,最后一幕是作者的心愿:   【祝这世上所有相爱的人都能获得和平与幸福】   克里琴斯不禁跟燕雪山感慨:【希望和平能长远,以后孩子们都能这样乐呵呵打发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燕雪山表示赞同。   大概是因为结局圆满,致使克里琴斯心绪澎湃,他又有看完剧以后去评分网站上打分的习惯。   于是,克里琴斯打开《青时雨》的作品评分页面,点下五星好评,简短评价:【完美的爱情![/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点击。   发送。   “唔。”   这时,坐着睡觉的炽树发出一声低沉的呓语,克里琴斯被吸引去注意力,转头一看,看见炽树浓眉深拧,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这家伙梦见什么可怕的了?   克里琴斯随意一想,再低下头,就看到光幕上有一个小弹窗。   【已成功发布您的新动态。】   克里琴斯手一抖:啊?什么新动态?   再定睛一看。   他的官方大号发了一条自动生成的观影评分记录。   带具体影评的那种。 第69章   Y网站是银河联盟目前市场占有率最高的社交软件, 一共有两千亿的用户,除了个人用户以外,还有许多官方也有入驻。   其中就包括了克里琴斯。   因其形象好, 气质佳, 和年少成名的传奇经历,联邦军方宣传部在克里琴斯十七岁时就做好了策划,打算用他作为一个对外的看板郎,来吸引优秀人才源源不断地为狙击战士这一部门输入新鲜血液。   克里琴斯的官方账号是十年前创建的,从一开始就是个公式号,一年也不见得动几次,动也是发点官方要求他发布的信息。   而在这条观影评论前, 克里琴斯的上一条发布的消息还在半年前:   【新兵招募中!加入天狼星基地, 为银河联盟效力。天狼星基地报酬丰厚, 保险全面,保障无忧。更有两为联邦上将坐镇。这里是英雄辈出的舞台, 期待你的加入,共赴星际征途。】   【天狼星基地征兵要求如下:1,……;2,……;3……。】   【新兵报名网址:……。(点此下载个人资料报名表格)】   然后再往下, 最新一条, 陡然画风一转, 变成了:   【评分☆☆☆☆☆完美的爱情![/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XXX电影电视评分网站】   【电影海报[分享图片]】   克里琴斯尖叫一声。   他下意识地,不敢相信地,刷新一下。   本来停留在【转发912 点赞2k 评论576】的数据在一眨眼变成了【转发3w 点赞9w 评论1w】。   克里琴斯瞬间心跳停止。   窒息。   克里琴斯早就关了新回复提醒。   颇有一种装死的平静之美。   这时, 网站AI客服直接弹出小窗:   【恭喜您的新创作内容突破一亿浏览,登上热搜第一![/撒花][/撒花][/撒花]】   克里琴斯:“……”   他一脸死寂,面无表情地点击删除。   【您确定要删除这条消息?】   【[/确定][/否认]】   点击确定。   结束。   世界清静了。   世界似乎清静了。   克里琴斯关掉虚拟网, 躺下,默默地给自己盖上被子。   他看了看一旁的炽树。   炽树除了刚才说了声梦话,全程没有醒来,还在睡觉呢。   有点来气。   克里琴斯坐起身来,抄起一个枕头就朝炽树丢了过去。   炽树被柔软地砸了个正着,顿时醒来过来,身形摇晃了一下,才稳住,抓住枕头,意识到自己之前睡着了,迷惑地看向克里琴斯,慌里慌张地问:“怎、怎么了?”   克里琴斯则已经重新裹住被子躺下,还翻身背对着他,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炽树一头雾水。   他又哪里惹到这个小祖宗了?   他刚才做了个噩梦。   梦见他和克里琴斯的亲近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开始过,他跟克里琴斯仍然是普通同事。   这个梦太可怕了,以至于他醒来以后仍然心有余悸。   虽然不明所以,但炽树还是靠近过来,半躺下来,轻柔地哄着问:“怎么了?为什么生我的气。”   “别问了。”克里琴斯说,“没生你气。”   克里琴斯现在心情太乱,因为完全想不到要怎么处理刚才的手滑。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让炽树感到不安了,克里琴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缓了一些,别扭地说:“真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处理的。”   炽树更不解了:“处理?处理什么?Coti,告诉我好不好?我们现在不是恋人了吗?是你说的。做恋人不应该有困难要一起面对,这样才是吗?”   炽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很有道理。   在炽树的追问下,克里琴斯嘟囔地说:“没什么,就是我手滑了。不小心……在账号上发了些不该发的东西。”   啊。炽树认真起来。这事可大可小啊。   炽树问:“发了什么?很严重吗?”   克里琴斯真想做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就可装成无事发生的鸵鸟:“应该,也不算特别严重吧。等宣传部找我再说吧!”   克里琴斯吞吞吐吐,也不说具体发了什么,让炽树着急之余也好奇了起来,他问:“发了什么?”   克里琴斯:“你又复读机啊!发了什么,你自己上网去看吧。”又说,“算了,你不累了,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再去看。”说着还把炽树往床上拉了一把。   炽树一秒就心软了。   老婆喊他一起睡觉休息诶。   只要不是银河联盟马上就要解体,他就必须要先陪老婆啊。   炽树心里头美滋滋、动作上小心翼翼地进了被窝,就在克里琴斯向他发出邀约的即刻,反应相当的丝滑,让随口一说的克里琴斯甚至都来不及反悔。   炽树已经贴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他了。   克里琴斯说不上是不是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都这样了!再说了,他俩谈恋爱又不违反规定!被知道就被知道了喽!   这两位八卦的当事人正如置身于暴风眼中心,甚至颇为诡异宁静。   炽树甚至笑呵呵地抱住老婆,享受这一刻来之不易的甜蜜。   他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乐了一会儿以后,再问:“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与此同时。   身处首都星的英树快要下班,他去了趟卫生间,准备带薪摸鱼摸过着最后几分钟。   刚进隔间关上门,就听见外头有混杂的脚步声。   有同事在兴奋地交流八卦:   “哇,你有没有看最新消息?哈哈,网上都炸锅了。”   “什么什么?有什么瓜是我没有吃到的?”   “克里琴斯上将手滑开错了大号,点赞了一个恋爱电视剧。”   “啊?什么恋爱电视剧?是不是给他广告费了?现在营销公司这么厉害,都能找上将帮忙背书了?”   “哈哈哈哈,不是啦,是个挺小众的电视剧。”   “哦……那有什么的?没想到克里琴斯私下还有这样的爱好,他不是什么旧贵族出身,之前看人说他的爱好都很高雅。哈哈,这下网友是觉得他形象破灭了吗?我倒觉得,显得他很平易近人呢。”   “主要是,那个电视剧是以他自己为原型所写的故事。这不是很有意思?”   “哦?是吗?快让我来看看。”   英树将同事的八卦听在耳中,一边听,心里已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他想,最近热播的,该不会说的是《青时雨》吧?   他随手打开论坛一看。   哦嚯,都不用特意去搜,首页布满了克里琴斯手滑的那条消息的截图。   英树捂住嘴,才让自己没有笑出声。   再看克里琴斯和炽树的cp同好群。   新消息流水刷屏了。   【@管理员克里琴斯和炽树今天结婚了吗?】   【@管理员克里琴斯和炽树今天结婚了吗?】   【@管理员克里琴斯和炽树今天结婚了吗?】   ……   【@管理员克里琴斯和炽树今天结婚了吗?太太,你被克里琴斯亲自点名了,采访一下现在是什么感受?(把话筒塞进嘴里)】   看热闹可真有趣。   英树哈哈一笑,看时间到了,他起身收拾东西下班,准备回家,今晚上的乐子就靠他大哥大嫂提供了!   英树把公文包夹在腋下,进电梯里忍住了不看手机,但他打眼一看,他周围的人基本全在看。   还有一个没在看的是他的上司贝蒂,她一脸凝重,满腹心事的样子。   贝蒂发现他的视线,回望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好。”   英树:“你好。”   说完,电梯门就打开了,贝蒂恍惚地走出门,恍惚地去乘上自己的悬浮车,恍惚地开车回了家。   回到家她直接去书房打开虚拟网。   她的磕cp小号上早就被各种新发来的消息挤爆了,私人号稍好点,只有最了解她的发小珍妮和她说:   【天呐,你的作品真的被克里琴斯看到了。】   【你说克里琴斯他知不知道这个剧的主角是他自个儿的cp主角?】   贝蒂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中,显得她整个人有点儿傻。   【我不知道。】   珍妮理性地分析起来:   【要是他不知道的话,他喜欢这个故事,他喜欢这个cp模式,就说明他多半也会喜欢炽树的】   【要是他知道的话,他还磕这个cp,那就更好了,说明他们真的有在谈】   【我信了,姐,这下我是真的信了,我觉得后者有极大的可能】   贝蒂捂住心口,这时终于是缓过一口气来了。   她打开同好群,正想加入跟同担们一起磕cp的喜气洋洋行列中时,她特殊关注的一个账号发布新消息,系统对她进行了提醒。   贝蒂:“?”   是一串数字的一个账号,她看第二眼才记起来,哦,是那个被大家怀疑很像是炽树上将开小号,在网上多次进行恋爱咨询的人。   这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现了。   大家还开玩笑说这人装得可真像,炽树上将有事要忙没空上网,他居然也憋住不上网,都不出来博眼球了。   该网友新消息为:   【不好意思,大家,是我登错号了。看剧评分的人是我,不是克里琴斯。】   【评分☆☆☆☆☆完美的爱情![/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XXX电影电视评分网站】   【电影海报[分享图片]】   贝蒂:“?”   英树:“?”   网友们:“???”   另一边,天狼星基地里。   克里琴斯纳闷地翻了翻炽树的账号,对他说:“你发了吗?没看到有新内容啊?生成分享失败了?” 第70章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十分钟前——   克里琴斯因为忘开小号切错成大号而辗转难眠, 在炽树的怀里翻身来翻身去。   就算炽树再迟钝,这时也意识到克里琴斯估计是真有什么烦心事。   炽树:“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无论是怎样的困难,我都愿意为你分担, 烦恼分成两份的话, 可以让你觉得轻松。Coti。”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克里琴斯吞吞吐吐地说:“我闯了个祸……”   “我刚才上星域网,上错了号,不小心开成了大号,发了些东西。”   “准确的说,是把我看电视剧的影评给发上去了。”   炽树愣了一愣,忍俊不禁:“这有什么的啊?能比我们先前那次执行任务结果坐标点输错, 结果迟到, 差点耽误了战术严重吗?”   克里琴斯也乐了:“那不至于。”   克里琴斯转过身, 面朝下地趴在床上,把自己的整张脸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声音也随之变闷:“可是、可是这也太损坏我的形象了,我对外的形象多么高贵、优雅啊,我怎么能被人发现在看这种恋爱电视剧呢?”   “啊啊啊啊~~~~”   “大家一定都知道了。”   “明天我要怎么去面对下属们啊?”   炽树全然不觉得这多么糟糕,但他也能理解克里琴斯为何一副觉得天塌了的反应。   克里琴斯多骄傲, 多要面子啊。   炽树说:“大家尊敬你, 是因为你的战绩。又不是因为所谓的形象。”   炽树也跟着趴过去, 把人给抱住,爱极了地说:“不会哦,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像我这样更喜欢你的, Coti。高贵优雅的形象固然很迷人,可是,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 会生气,会贪玩,会懒惰,这使我觉得你更可爱,我想,也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这样认为的。”   不过,炽树还是主动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不然这样吧,我上我的公式号,我就说那条影评是我发的。你看怎么样?”   克里琴斯马上从他的怀里抬起脸,有点震惊地说:“这怎么可以呢?而且……而且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看这种剧的人嘛。”   炽树违心地说:“不是,我也看过几部。”随后说了几部克里琴斯喜欢的小说。   克里琴斯一听,脸也红了,眼神也亮了,被哄得颇为高兴:“你也喜欢看啊。那下回我们可以一起看。”   炽树知道自己在外是酷哥型男形象,不过嘛,他对于自己的形象被毁毫不在乎。   只要能哄得克里琴斯开心,他的形象算个屁啊?   说着,炽树表忠心地掏出自己的通讯器,形如手表的通讯器投射出一个巴掌大的光幕。   炽树问:“你发了什么?我再发一次,我跟他们说是我发的。”   其实克里琴斯打从心底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但当时也不知道是脑子烧糊涂了,还是跟炽树谈恋爱谈得智商下降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他就默许同意了。   克里琴斯把头靠在炽树的肩膀上,看着炽树编辑内容进行发送。   发完,他翻了翻,却没有看到炽树发布成功。   克里琴斯纳闷地嘀咕了两句,说:“是不是卡了?你再发一次?”   炽树也很奇怪,于是重新操作了一遍,依然没有在大号上看到他应当发送的内容:“真是奇怪了……”   克里琴斯哈哈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出什么BUG了,算了,没关系。”   却见炽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随即在光幕上点点划划,打开了另个克里琴斯没见过的账号。   一个甚至没有头像,id也是一串随机生成的像是数字乱码一样的账号。   炽树映射着屏幕的瞳孔颤震,手上的动作停滞住。   果然。他想。果然是他弄错号了。   克里琴斯是把小号切成了大号,他则相反,是把大号切成了小号。   评论区已然沸腾。   【???大哥,你在演什么?】   【你以为你是炽树上将啊?】   【这次就别演了吧,这也太蠢了,我男神怎么可能这么蠢?】   【炽树是冷静冷酷人设,你OOC了,哥,打回去重练。】   【可是你们不觉得酷哥为爱犯傻很有反差萌,很可爱吗?我挺喜欢的,加20块钱,再写20块钱的。】   【哇,楼上的姐妹真是不挑啊,是饭啊,你就大口炫起来了?】   【怎么不是饭呢?我不挑食啊。嘻嘻,不挑食的人每天都能吃饱。】   【哈哈哈哈哈,这个操作,这要真是炽树上将那就太有意思了。什么笨蛋情侣啊?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炽树回过神来,就听见一旁的克里琴斯笑了。转头看,克里琴斯都捧腹大笑了。   克里琴斯:“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啊?”   炽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是我为了研究怎么追你,开了个小号,请网友给我支招。”   克里琴斯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双眸子湿润明亮,染着深深笑意地望向炽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眼珠子转了转,问:“你之前突然要送我礼物,是听网友支招?”   炽树轻轻颔首:“嗯。”   克里琴斯又问:“该不会你突然穿衣服还要袒/胸/露/乳也是网友们建议吧?”   保守的炽树红了脸:“算是。”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也没有到袒/胸/露/乳的程度吧?只是,只是稍微露一点胸。我还以为你爱看呢。”   以前克里琴斯还要狡辩,现在他也老油条了起来,还故意伸手扯了一下炽树的领口:“我是挺爱看的,你胸肌练得挺好,但不要在外面露,以后只在我面前露给我看就好了。”   克里琴斯这样轻浮地调/戏他,炽树哪里受得了啊,顿时脸红得不能再红:“好,好。”他也不去捂自己的衣服,慢半拍的,当场乖乖把衬衫给脱了。   克里琴斯傻了眼:“?你现在脱什么?”   他往边上躲了躲:“干嘛?你要干嘛?我可没力气跟你‘玩’了啊。”   炽树没get到他的意思,老实巴交中带着一丝丝迷茫:“不是你说爱看吗?你说玩什么?”   克里琴斯支支吾吾地说:“没、没玩什么。”   你说炽树傻吧,说了一句,他又悟到了,说:“哦,你说那个啊,那个又不着急。反正现在你也不着急去做同调率实验了。我们来日方长。”   同调率实验?   克里琴斯恍然想起这个“万恶之源”。   绕了一大圈子,到头来,他都把这个最初的目的给忘记了。   克里琴斯释然地往后一倒,自觉好笑地说:“咱俩上次测的同调率糟透了呢。”   炽树有一定信心地说:“下次提升的。”   克里琴斯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想想,你先前跟我说的不无道理,说不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可信度。我想了想,燕雪山哪会想那么多,说不定是亚瑟为了哄骗他,才故意编造出来的。”   克里琴斯感叹道:“亚瑟心真黑啊。亚瑟真不是个好东西。”   炽树心虚不已,还得装成老实人的样子,附和道:“亚瑟真不是个好东西。”   试图以此蒙混过关。   克里琴斯却很敏锐地斜睇了他一眼:“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是个好东西。”   炽树被戳中,想起网友说的可以卖可怜这一招,马上转换神态,积极认错地说:“是我不对。”但不悔改,“可是,我太喜欢你了。”   “行了。不用再和我说这些花言巧语了。”   “既然我已经认了你,就不会反悔。我要么不承认,承认了就不会反悔。”   克里琴斯说。   “反正到我们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开始谈婚论嫁了。我身边最适合结婚的人就是你了。我们两个谈恋爱很应当啊。”说不上是不是自我安慰,克里琴斯如此说到,“基地的人也都知道了,也没隐瞒,外面的人迟早也会知道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区别。以后要是再有舞会要参加的话,我也可以跟你做舞伴了。”   那么,就算被网友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吧。   他们这掉马掉得,跟全星际公开也没什么区别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用特地开发布会什么的去宣布了吧?   一想到可能要坐在媒体们面前,承认自己在和炽树谈恋爱,克里琴斯就觉得害羞得要死掉了。   绝对不行啊!!   克里琴斯想。   “好好好。”   炽树回答,克里琴斯说什么他都说好。   炽树实在是太快乐了。   他抽出一分心神,想,改天再遇见了燕雪山,他可得好好对这个“媒人”表示感谢。   他的内心着实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不管是不是误会,总而言之,让他和克里琴斯僵持多年的关系破了冰,就得多谢人家。   他得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   什么时候他能见到克里琴斯的父母吗?   双方父母最好也见一面吧。   然后,然后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也开始讨论结婚的事了呢?   炽树快活地畅想起来。   这时,克里琴斯对熊抱自己的炽树,声音装样子地冷了下来,忽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   炽树心惊胆战了一下,跟应试一样认真起来,脑海中瞬间简直闪过了他整个人生,已经回忆起大学时代的往事。   啊?他忘了什么?很要紧吗?害怕。   炽树:“我、我忘了什么?”   克里琴斯双手贴住他的两边脸颊,轻轻的啪的一声,对这个因为恋爱而变傻的恋人说:“你开错的小号啊!还不赶紧把你发错的内容给删掉?等着被人扒马甲吗?那些网友可是很可怕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