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侦查局》作者：十里烟花【完结】
　　简介：
　　第N次失业之后，白辰只好重新找工作，不久便收到了异能侦查局的邀请。虽然风险有点高，好在专业对口。为建设文明城市，协助同事处理各种的灵异事件。
　　刚开始，同事们都亲切友好乐于助人。渐渐地白辰发现，大家的操作一个比一个生猛。把穷奇当猫咪撸的小姐姐、饲养耳鼠卖钱的小哥哥……
　　也就人事部门的连华最像普通人了，长相好看还耐心体贴，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下雨了替他打伞，出远门约他拼车。
　　被关照的白辰投桃报李，总是在危机时刻站在对方身前。
　　殊不知，最温柔的，才是最危险的。
　　连华本着照顾新人的美好愿望，闲着没事就带着白辰熟悉业务，让他也多挣点奖金。
　　新人却把他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遇到危险的时候，白辰总是第一时间站在他的面前。
　　连华在身后，想着什么时候新人扛不住了自己再出手吧。没曾想新人武力值太高，他一直都没有表现的机会。
　　可是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连华竟有点上瘾。革命友谊逐渐变质，他贪心地想要更多的……
　　还不能吓到他，慢慢来。
　　连华告诫自己。
　　* 强强、互宠、灵异向单元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都市 无限流 升级流 单元文
　　主角视角：白辰 连华
　　配角：玄藤 安十七 诸小未
　　一句话简介：灵异故事，互宠甜文
　　立意：自强不息，明天会更好。


第1章
　　一点四十九分，深夜。
　　弯曲的盘山公路地段，路边几盏灯忽明忽暗地亮着，照得路况不甚清晰。这样的车路，像是荒废了多年。
　　忽然从远处照过来一束光影，照亮了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还伴随着轮子碾压过路面的声响。
　　开过来一辆货车，它从一片漆黑里开出来，像凭空出现了似的。大型货车的速度很慢，货箱上压着沉沉的货物，显然它已经超载了。
　　开车的是一名年轻男人，他身边放着一个小风扇呼呼地吹着，却给他散不了多少热气儿。年轻男人的额头上不断冒着汗，可他擦也不擦一下，十分专注地关注前方的路况。
　　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黑边眼睛，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样子。他一只手叼着烟不时地朝外边吐着烟圈，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看着直播。即使车辆行驶的时候略有几分颠簸，也影响不了他的兴致，一边看一边“呵呵”、“哈哈”地笑着，很是高兴。
　　可不知怎的，网络忽然断掉，直播界面卡主了，手机上只显示2g的信号。他试着挪动了手机的位置，一点儿也不管用，反而信号格一掉再掉，终于只剩下一格了。
　　男人猛地将手机丢下，非常自然地转过身去，对驾驶座后边的人说道：“我手机没信号了，你手机借我玩一下。”
　　坐在后边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孩，她没给对方面子，很无语地怼了过去：“爸，我手机也没信号了，你一路都在玩手机，还不如帮白辰开开车呢，他开这么久也累了啊。”
　　“江白柯你出息了啊竟然胳膊肘往外……”江骋不满地抱怨，可他话刚说一半，瞥到了车窗外的情形，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莫名堵得慌。
　　外边路灯本来就少光线很不清楚，远处还起了一层白雾，可见度变得很低。此时又是深夜，这种时候开车，很容易出问题的。他有点担忧，白辰原本是新手上路，要驾驭这样的路况确实不容易。
　　刚刚还怼了女儿，这会儿他又重新拿了主意：“白辰啊，还是我来开吧，你休息休息。”
　　“好。”青年同意了，便立马跟对方换了位置。
　　这车不停还好，就这么一停下，再次启动的时候却失败了。试了两三次，也没能成。
　　“不是吧？”江骋骂道：“他娘的这么背时的吗！”
　　“江哥？”青年朝江骋看了一眼，“怎么了？”
　　江骋没好气道：“明明出发前好好检查过了的，怎么会这样？”
　　白辰：“那我下去看看吧。”
　　江骋：“还是我来看看吧，你给我打手电就好。”
　　“我也要去！”江白柯生怕他们就这样下去，留她一个人待在车上，连忙叫住了两人。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车上好好儿待着！”
　　这黑灯瞎火的并不安全，江骋没有与女儿玩笑的心思，说话也重了三分。江白柯平时虽然顶撞他，可江骋凶起来她也害怕，只得乖乖待在车上。虽然不甘心，可也不敢再反驳。
　　白辰同江骋一前一后下了车，走到货车一旁的发动机边上，白辰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梅花起子开始拆车厢上的盖子。江骋则在一旁给白辰用手机的灯光照明，虽然比不上白天那么明亮，但是也勉强能干活儿。
　　花了几分钟终于将盖子拆下来放在一旁，白辰刚打算靠近一些看里面的情况，却忽然听得“吱呀——”一声，从发动机里边窜出来一只黑色的巴掌大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它就溜走了，在它路过的地方，留下一片黑褐色的痕迹。
　　江骋被突然窜出来的小东西惊吓道，他嘀咕着：“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里的电线断了，估计是刚才那个东西给咬断了。”白辰回答道。
　　“里边这么热，那玩意儿蹲在这里莫不会被烫到？”江骋道。
　　“是个耐热的物种。”白辰解释了一下便没再多纠结，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此地，不宜久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辰不停地忙碌着，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手心也是。只是维修这种事情又着急不得，若是因为着急敷衍着修了，待会儿不免还得停下来继续修车。索性耐着性子把它弄好了，便赶紧离开。
　　忽然，照明的光线偏移了角度。
　　角度偏移的时候，白辰还以为江骋不过是拿歪了手机。可随后，照明的光线完全消失，他的眼前和周围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白辰握着工具的手一顿，他又回头朝身后看去，此时他的身边却空无一人，只有峭壁上突出的山石。
　　摸索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照明，白辰依然没有在身边看见任何人。将光线往地面的方向照过去，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部手机，正是方才江骋用的那个手机。
　　白辰将手机捡起来时，发现地面上留下的还有暗红色的血迹，这血迹沿着山路往下坡的方向延伸至拐弯处隐匿起来。
　　整个空间安静极了，他却在这无垠的安静之下听到了人声，有人在打哈欠。
　　打哈欠？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打哈欠呢？白辰仔细再听，那声音是从血迹消失的转弯的车路那边传来的。
　　正打算下去瞧瞧，白辰却忽然感觉到左肩上一沉，似有什么重量搭在了上面。而且还湿哒哒、黏糊糊的，将他肩膀上的衬衣都浸湿了。
　　白辰转过身去，借着路旁的灯光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身上穿着江骋的那套衣裳，长长的头发从头顶垂下遮住了半张脸，只遮住一半是因为，只剩下半张脸了。
　　整个人的身体只有一只右手活动、以及一只右脚站立着，活生生只剩下右边一半的人形罢了。身体断开的伤口处，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流淌着血，暗红色的血迹不但染红了这一半人身体，还沾上了白辰的衬衣。
　　对方发出低低的哈欠声，之后是嘶哑的已经变了形的嗓音：“救……咳……”
　　这音色几乎分辨不出是江骋的声音，白辰叹气，同时左手张开在袖口逆时针绕了一圈从虚空出取出一把环首刀。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手起刀落将对方斩首。
　　半个头颅滚落到了地上，对方的尸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血溅出来沾上了白辰的衬衣和脸庞。
　　江白柯侧身出现在货车的一旁，白辰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她的身体在黑暗中颤抖着，该是害怕极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惊恐地看着白辰，脑子里全都是方才他手起刀落的一幕。
　　白辰稳不住身形朝车厢靠了靠，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又被他咽下去。白辰顺手关了车厢，朝江白柯走过去。
　　江白柯看着白辰朝自己走过来，满脸都是惊慌恐惧，可极度的恐惧攫住了她的魂魄一般，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半步路也挪不动。
　　直到，白辰走到她身边来。


第2章
　　趁江白柯一时无法反应，白辰右手捏住她的脖子，让她瞬间就晕倒下来。白辰适时地将人拦住不让她倒下，然后抱着她回到车上反锁住车门。
　　方才那东西，还不知道来了有多少，还是速速离开比较好。想到这，白辰再次启动货车打算尽快离开，好在这回再没有节外生枝。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山路上照明的路灯熄灭，寂静无人的山路也渐渐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是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也徐徐开了过来，不多久便在路旁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女人穿着平底布鞋，身上是一袭墨绿色的裙子，又长又卷的黑发顺从地披在身后，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呵护的青丝。她手中打了一把黑色遮阳伞刚好可以遮住阳光，唯独手上戴了副蕾丝黑边手套，手中拿着一把质地不错的黑色折扇。
　　与他一同下来的青年年纪轻轻，眼前的场面令他脚步下意识地停顿片刻。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这么长见识。
　　半具尸体靠在山崖边上侧躺着，只剩下一半的人形，而且身体上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身上的血迹也已经干了，身体侧面的石块上已经被血的颜色染得发黑，那血液已经不是红色，而趋近于黑色了。
　　“舒词，你过来。”
　　舒词十分殷勤地上前道：“玄藤姐，有什么吩咐？”
　　玄藤垂眸，很想给这小子打发回去免得耽搁她做事。可一想到局长对他叮嘱，要好好儿带带这个新人，玄藤压着自己的火吩咐道：“拍照、取样。”
　　“明白！”
　　舒词连忙取出手套戴好，开始给现场拍照片。
　　他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之后，玄藤走过来抓住那尸体的一只手给它翻了个面。
　　可刚一翻面，就从尸体背后爬出一只黑色的小东西来。也不知是个什么动物，但它速度极快，几乎在翻过来的瞬间就从舒词的胯.下蹿出去。
　　舒词根本来不及反应，还被吓了一跳往旁边退缩了好几步。
　　不过那小东西没跑出多远，就被一只长长的飞镖稳稳当当扎住了尾巴动弹不得，只好在地上哀嚎。飞镖扎的位置接近它屁股上，不至于让它被扎死也不至于让它跑了去。
　　飞镖自是从玄藤手里抛出去的，她从骨扇上摘了一片扇叶抛出去的。那扇叶的底部，竟然是尖利的刀刃！
　　“去把它装进笼子，带回去。”
　　“好的！”
　　舒词刚刚被吓得不清，发生那动静的瞬间他还以为是诈尸了。玄藤迅速处理了之后，让舒词好生佩服，对玄藤更是言听计从。
　　他连忙去汽车后备箱拿笼子过来忙活起来，将小东西逮了进去，又问：“这个东西带回去有什么用吗？”
　　“带回去给你当宠物。”玄藤信口胡诌。
　　玄藤这么一说，他更不好意思起来，他想起昨晚熬夜看的文件，便跟玄藤问起：“玄藤姐，根据资料上写的，‘神敕’这种妖物不断试着找到活人、将活人撕裂成两半又弃尸荒野，之前两次咱们都能找到整的一具尸体，可眼下我们只瞧见了半具尸体，是不是另一半、被它吃掉了？”
　　“你居然认真看了资料？”玄藤诧异。
　　舒词尴尬地笑了几分：“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第一次任务，我可是很认真对待的！”
　　玄藤：“现在断言为时过早，你在这里采样，我上去看看。”
　　“好。”
　　往上走了些，原来不止是方才那一处有尸体，这条公路上去，竟然也留下了一滩血迹。只不过这地面上的血迹颜色更深些，已经十分接近黑色，若不是常年见过的，还以为这是打翻的什么墨汁罢了。
　　只是这里留下的血迹并不多，而且此处也没有留下尸体，那么这些血是哪里来的呢？而且，这血迹最多的地方，车道旁边则堆积了一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岩石。
　　他们开车从山下一路上来，一直都没见到有石块堆积的情形，怎么到了这里就平白多了些石头？
　　顺着石块落下来的方向往上找，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这侧上方有一处山崖平平整整地被切开，切面十分整齐，就如同豆腐块被菜刀切开的截面。
　　很显然，地上的石块就是从这儿掉落下去的。
　　可什么样的东西，能做到这种程度？
　　如此地，削铁如泥。
　　“玄藤姐，那边地采样我做完了。”舒词上来汇报工作，可玄藤正对着一块大石头看，舒词疑惑，“你在看什么？”
　　玄藤说起这里的状况：“你看，它们是被什么东西切下来的。就是从这个位置，切得很整齐。”
　　听见玄藤这样说，舒词也上前看了看，果然如这切面看起来很完整很新鲜，像是刚刚切开不久的样子。
　　“玄藤姐，这是什么厉害的兵器？居然能把山都切开！”
　　玄藤的手指在山岩截面上流连，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回答舒词反而问：“厉害的兵器把山石当豆腐切？你不觉得奇怪？”
　　舒词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肯定不是专门切这些石头，为了切别的东西，这些近旁的东西也跟着遭了殃。”
　　“神敕那样的妖，是不惯用武器的。”玄藤淡淡地说，“所以昨天，很可能是神敕遇到了对手，才搭上了性命。”
　　舒词吐槽：“你刚刚才说不要现在断言，为时过早的。”
　　玄藤：“这种话你心里明白就可以，非得说出来？”
　　怼完舒词，玄藤又觉得自己怎么跟个小孩子计较，实在不符合自己落落大方的人设，于是耐心又开导起对方：“这地上的血很奇怪，看样子不完全属于人类、也不完全属于妖。所以我猜测，应该是这个人类还没完全被神敕化妖的情况下，就被杀了。”
　　舒词：“所以，杀他的时候，才伤到了附近这些山石！”
　　“现在来看是这样。”
　　“可是，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上没有这样截面整齐的伤口呀。”舒词觉得不能理解。
　　玄藤：“被妖化的不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而是那人的另一半好么？”
　　“对哦，这样就说得通了！”
　　“叫他们快点来收尸吧。”玄藤催舒词打电话，“我得回局里了。”
　　舒词：“这么突然这么着急？”
　　玄藤：“你没看见太阳快出来了吗？”
　　舒词：“那又怎么样？”
　　玄藤：“会晒啊。”
　　下午四点，睡了大半天的白辰被自己饿醒了。
　　昨天对付那个东西让他不得已动用了妖力，勉强送了江白柯回家之后，他就一直在家歇息着。这会儿倒是不大累了，可他实在饿了，便打算去弄点吃的。
　　一翻开冰箱，里边居然已经空空如也。
　　看来这个诸小未又把他屯的粮都吃光了，白辰只好关掉冰箱，打算点个外卖吃吃算了。不料，忽然就有人敲门。
　　这个时间点诸小未那个社畜不可能就下班了，肯定是什么销售员又来刷业绩，最近销售人员也过于辛苦了。
　　可这回与平日里不大一样，外边敲门的声音就一直没停过，不一会儿他还听见有在叫他名字。白辰倒也好奇，只好先去给外边的人开门。
　　门一开，外边站着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什么事这么夸张的？
　　“你是不是白辰？”
　　“是。”
　　“昨天夜里两点钟左右，在五环边上的盛因路上出了一起命案，死者江骋，当时你也在场，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要多久？”……我饭还没吃呢。
　　“你还想讨价还价？”
　　“……走吧。”
　　二十分钟后，白辰出现在云慎区派出所。
　　在白辰的面前是两位警察，一个头发白了大半，脸上是沉重的表情，视线落在白辰身上，有打量、有试探。这是他们的局长，尚野。
　　另一位则年轻几分，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圆珠笔，腰挺得很直，一派的正襟危坐，然后开始对白辰进行问话。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江骋一同运货，并且经过盛因路？”
　　“是。”
　　“我们今天发现了江骋的尸体，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是妖物杀了他。”白辰实话实说，“很明显，那样的伤口不是人力可以撕裂开的。”
　　“现在什么年代了，谁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年轻警员敲了敲桌子，他看起来生气又急躁。
　　白辰与他对视：“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你说是我做的，人证呢？物证呢？”
　　“江白柯，认识吧？”年轻警员冷笑，“马上就让你们对质！”
　　虚掩的房门不一会儿便又被推开，来人果然是江白柯。她站在门框边上，只看了白辰一眼，昨天晚上的恐怖的画面又再次浮现在她脑海当中。
　　她又怕又恨，一时之前只站在原地没敢进来。
　　“小姑娘，你别害怕。”瞧出她状态不对，尚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安慰道，“这里是安全的，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好吗？”
　　见到警察，江白柯又更多了些胆量，她响亮的嗓音中带着颤抖：“是他，昨天我亲眼看到他杀了我爸爸！”
　　江白柯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方才的恐惧似乎被这句话影响变为了悲痛，她呜咽着质问：“白辰，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爸！如果不是我爸给你介绍工作，你现在还在到处投简历呢，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第3章
　　这个房间装的是一扇透明玻璃，很多正在外边忙自己工作的人都朝白辰看过来，却片刻又收回视线自己忙自己的事情。
　　白辰冷笑，他无所谓地道：“我没有杀人。”
　　江白柯看着白辰冷漠地说出这句话，她更为急躁地拔高了声音：“我亲眼看到的，你还不肯承认？难道不是你拿着刀砍下我爸的头吗？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当时你父亲已经死了，你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白辰解释。
　　“所以你承认了对不对！”江白柯急躁地喊道，“警察先生你听见没有，他承认了，是他杀了我爸爸，就是他！他是杀人凶手！”
　　“你冷静一点。”一旁的尚野拉住了江白柯，生怕她一时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江白柯现在情绪不稳定可以理解，白辰耐心试着让她理智一点，对她说：“如果真是我杀了你父亲，为什么我没有把你这个唯一的‘证人’灭口，反而送你回家呢？”
　　白辰的说法让她愣住了，她记起昨天晚上的场景。昨天晚上目睹了白辰砍下父亲头颅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也会死在对方的刀下，可第二天她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家中，这确实不太合理了。
　　江白柯就像是皮影戏中忽然断了线的人偶，她开始仔细回忆昨天晚上的细节。
　　当时，父亲和白辰下车去修发动机、非让自己在车上待着。她待了一会儿，就听见外边有动静，于是下车去看。
　　可她却看见父亲背对着自己、白辰面对着自己。白辰手里是一把她从未见过的刀，他的目光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杀伐之意，令她害怕得不敢上前。
　　她一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白辰就砍下了父亲的头，血迹染上了白辰白色的衬衣，甚至他的脖子上也都染上了父亲的血迹。
　　然后，白辰朝自己走过来……
　　后面的事情她全然不记得了，然后她就在家里醒了过来。
　　再次仔细回忆这个画面让江白柯的情绪更加激动，她心里有一股邪火一直蹿到头顶上，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这愤怒烧遍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突然，江白柯的眼神变得狠戾，她死死盯着白辰：“是你！就是你，我看得清清楚楚！”
　　说完这两三句话，江白柯开始难受。
　　她感觉到呼吸不受自己控制有点呼吸不上空气，左手扶着胸口想要替自己顺顺气息，可怎么也没有办法顺利地呼吸。
　　一旁的尚野见江白柯状况不对，连忙扶着她从房间里出去休息。免得她触景生情再度引起身体不适。此时江白柯只得由着警察带她出去，暂时不跟白辰干耗下去。
　　她要留着这条命，看着白辰认罪伏法。
　　江白柯被带出去之后，白辰也被再次请回了他的座位，而这一回，年轻警员说话更不耐烦：“老实交代吧，现在人证也有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没有做过。”白辰依然是波澜不惊地把这句话丢给他们。
　　年轻警员一听白辰这番话就火了，刚才江白柯被气得心脏病发作的画面给了他巨大的刺激，现在白辰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死不悔改的罪犯。他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人证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尚野找人安顿好了江白柯，又再次走进来，一进门就听见这焦躁的声音他似是不满，出言道：“钟耘，你这样大声喧哗，像什么话！”
　　“我……可是他一直在托词狡辩！”
　　“那你也不该失了身份！”
　　“知道了，局长。”
　　尚野倒是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了，他反倒是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副开诚布公谈一谈的架势：“白辰，我们也不想冤枉了无辜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你想一下，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清白的物证吗？”
　　白辰垂眸，见这个人的确有解决问题的意思，便与他道：“那你让他出去，我就跟你讨论。”
　　听见白辰这番话，钟耘立即就火了：“你还指挥起我来了？！”
　　尚野：“你先出去照看一下江白柯。”
　　“局长——”
　　“去吧。”
　　虽然心不甘情不要，可队长这么吩咐，钟耘只好讪讪地推门出去了。
　　见钟耘带好了门，尚野这便对白辰说：“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那辆货车上有昨天晚上沾上的血迹，你们可以采样拿去检查。那不是属于人类的血，你们完全可以拿去跟江骋的血作对比。”
　　“从你刚才说话的内容看，昨天你确实对某个人下了杀手，而那个人却不是江白柯的父亲，对吗？”
　　“我没有对某人下杀手，当时江骋已经被那妖物杀死了。江骋临死前，让我救他的女儿。为免节外生枝，我了结了那妖物便带江白柯回去了。”白辰道，“谁知道刚好被江白柯看见，她便以为是我杀了江骋，便来你们这里作证。”
　　尚野：“你这番怪力乱神的说辞，很难作为证据。”
　　白辰：“所以我不是让你去货车上取证吗？对了还有那件衣服，昨天我穿的衣服放在出租屋里，衣服上也有那东西的血迹。如果不相信，你们完全可以拿去比对。我所说是真是假，你们一对比就能得知，不是吗？”
　　“究竟是不是属于人类的血液，你们一查便知。”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江骋已经变成妖物，你又怎么做到反杀的呢？”
　　白辰愣了会儿，然后想到一个解释：“我是个道士。”
　　尚野显然是不信，不过他没有深究，就当暂时信了白辰这个说法了。
　　他思考片刻便说道，“好，你所说的我会差人去安排，不过现在还得请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我还不能放你离开。”
　　“还要等多久？”
　　“很快，我不喜欢加班。”
　　“嗯。”
　　两人达成一致之后，尚野便安排白辰先去会议室歇息，还准备了午餐，可以说很是尽心了。虽然暂时没看明白尚野想做什么，不过白辰倒也清净，便在会议室好吃好喝等着尚野回来。
　　不过，他回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些，不多久尚野就过来找他了。
　　他去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有定论了。白辰也不先问，等尚野主动开口。
　　尚野来到会议室白辰位置的对面，斟酌了会儿说道：“你方才说的我已经做过详尽的调查了。”
　　“结果怎么样？”
　　“的确如你所说，那血迹并不属于人类。”
　　“那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尚野没有即刻回答，反而打量着白辰，斟酌了片刻才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在你这里求证。”
　　白辰：“什么事？”
　　尚野：“我想再查验一下你的血。”
　　“……”主意打到他头上了啊。
　　见白辰没有回答，尚野又问：“你不敢吗？”


第4章
　　白辰细长的指节节奏分明地敲打着桌面，一时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依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白辰斟酌着道，“我看你身为局长、亲自过问这个案子，想必事情很棘手吧？”
　　被白辰说到自己痛处，尚野态度有些不自然。此人方才被指认为凶手，不但立刻提出自证清白的方案，还看出他对这个案子的急切，实不可小觑。
　　不过，尚野并没有让自己显山露水表现出着急。
　　他道：“这个我自会处理。”
　　白辰：“你别拘着我，让我替你摆平接下来危险的事情，保证工作警员的安全。直到水落石出、全然还我清白的时候，我们一笔勾销怎么样？”
　　尚野瞧着白辰不似说笑，他虽然被认作杀人凶手，可此人气度谈吐已然让他相信了一大半。若诚如江白柯所说，江骋替白辰介绍了工作，白辰又何必杀死江骋？
　　没有杀人动机。
　　不过他是喜欢讲求证据的人，虽然他对自己的经验很有信心，可他向来谨慎，便对白辰回复：“你让我考虑一下。”
　　“多久？”
　　“一天时间。”
　　“那你先放我回去。”
　　“这可不行。”
　　面对尚野的固执，白辰实在无语。不过他也不担心，现在他不过是有嫌疑，只等尚野拘了他24小时，他便可以回去了，反正他是清白的，也不着急于这一时半刻。
　　尚野不肯妥协，白辰也随他去了，两人一时间话不投机半句多。却在此时，外边进来个陌生面孔的男警员，他脚已经踏进会议室，这才敲了敲门对尚野说道：“队长，玄藤姐回来了。”
　　听见这个消息，尚野立刻来了精神：“是吗？人在哪里？”
　　“在您办公室。”
　　“好，我知道了，你也先去办公室等着。”
　　“好的队长。”
　　见尚野这个反应，看来这个“玄藤”在他心目中分量不低，不然何以这么着急去见她。可眼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案子更着急的呢？
　　虽然白辰心中疑惑，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公事，他不便过问。
　　“我现在有点事，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现在还请你在这里稍作休息。”
　　尚野走后，白辰悠然地往椅子上一靠，终于可以不用绷着态度说话，也能稍作歇息了。
　　不过，他还没得闲着多久，玻璃窗外面一个身穿运动服、背着双肩包匆忙而来的身影朝他这里走来，这经典的装扮，不是诸小未还能是谁？
　　也不知诸小未同警察说了些什么，他很快就被放进来了。
　　他很快出现在了房间里，一看见白辰孤零零坐在椅子上，觉得好不可怜。白辰平日里就弱不禁风，身体又不好经常需要人照顾，也不知道被带过来多久了，不知道吃上饭没有……
　　白辰对上诸小未慈爱的眼神，心里莫名的有点紧张，实不知道诸小未又会生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果然，开口就是暴击。
　　“小白你没事吧，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呀？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虐待你？”
　　领着诸小未进来的警员不改色地回答：“我们是正经单位，不存在滥用职权。”
　　诸小未见他说得大大方方堂堂正正，这才勉强信了几分：“这位警官，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跟白辰单独说两句？”
　　警员也未曾为难，便遂了他的意思。
　　见警察一走，诸小未从白辰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到白辰身边坐下，关切地问：“我一回去就不见你，怎么来这儿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辰转眼看向诸小未，虽然房间里开了空调，可他额头上还渗着薄薄的汗。白辰没直接回话，而是问：“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公司突然停电了，让我们回去居家办公呢。”诸小未说，“你这边到底怎么回事呀？”
　　“昨天夜里运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和我同行的老板死了，他们怀疑是我杀了他。老板的女儿说看见我杀了人，他们现在应该不打算轻易放我走了。”
　　听见白辰这么一说，诸小未便蹙起了眉：“你平日里病弱又身体不好，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事情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从方才起所有人都在质疑自己，诸小未居然听了自己片面之词就下次定论，白辰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诸小未：“我的老爷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的为人我最清楚，这年头了老奶奶倒在地上还敢扶起来送医院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
　　“你信我就好，不过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的，我很快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去了。”白辰笑着安慰对方。
　　“你这么有把握？”诸小未看了看外边，又压低声音说，“我怕他们对你……刑讯逼供。”
　　“……这是正经单位。”
　　“好了不说这个，我替你把手机带过来了，给。”诸小未把手机递给白辰，顺带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食盒也递给白辰“我路上看见你爱吃的那家黄焖鸡米饭，想着你待在警局肯定没什么好吃的，就给你打包了一份过来，我让老板多放了点萝卜丝，是你平时喜欢吃的。”
　　白辰沉默了片刻说道：“多谢！”
　　“跟我客气啥。”诸小未笑了笑，“对了，我找你还有一个事情想问的。”
　　“你说。”
　　“这不是，已经到一个季度了吗，我们该给房东那边交房租了。你看，我这边钱还不够，我们是不是还老规矩一人出一半？”
　　要不是诸小未找过来，白辰差点因为这边的糟心事儿忘了还有这么一出。原本这次运完了货物就能结款，可现在被这么个事情捆着，也不知道一时半刻能不能把工资结了。
　　不过，既然之前同诸小未约好一人出一半房租，他自然也不会食言。
　　“没问题，我把钱转给你。”
　　说罢，白辰即刻给诸小未微信转了2100过去，刚好是下个季度的房租。
　　收到钱，诸小未感觉一笔巨款有了着落。不过他还是忧心白辰的状况，转而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看情况吧，早的话今晚，最迟明天也能回去了。”白辰如此说。
　　这当然是要看尚野怎么想咯，希望不是个木鱼脑壳。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多保重啊。”诸小未道，“随时联系，微信也行打电话也行。”
　　白辰道：“嗯，你先回去吧，上班也累了，早些休息。”
　　诸小未没在警局久留，听了白辰的安排便走了出去，下了阶梯便去公交站等着，在拥挤的人群中上了一趟公交车。
　　桌上的米饭和手机安然地放着，白辰难得地感觉到宽慰，这大概是现在的人类世界最不能缺少的两样东西吧。


第5章
　　白辰吃完了一大份黄焖鸡米饭，他实在觉得除了萝卜丝、诸小未是不是给别的菜也加分量了，感觉饭菜比平时在店里吃的时候还要多上许多。
　　亏他也是饿了，否则这么大一碗饭，恐怕是吃不完。
　　吃完了东西，白辰便自己去寻洗碗的地方，其他警员也随他去。正当他洗好了碗，就碰到尚野和一个女人从走廊里边走出来。
　　这女人画了精致的妆容、打理了一头柔顺的长发，身着层次分明的墨绿色裙子，明明从头到脚打扮得是将要溢出三分的浓墨重彩，可她周身的气质独独像是从山林里出落的美人，天然去雕饰般的样子。
　　她和尚野走在一起，视线却不在尚野身上、也不在其他人身上，白辰觉得她没有看着别人，而是看着自己。
　　终于，两人走到白辰面前。
　　尚野也直说了：“刚才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白辰有些意外，进去开个会的工夫就想通了？他忍不住多看了玄藤两眼，莫名觉得尚野这个决定，跟玄藤恐怕有几分关系。
　　“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还不行，你有半个小时可以休息，六点半我们要开会。”尚野直勾勾地看着他，交代说，“你可别走远了，等会儿不要迟到。”
　　“你刚刚才说不喜欢加班。”白辰无奈，给这三十分钟明显是让他们警员吃晚饭的，所以根本没得歇息。
　　尚野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明目张胆吐槽加班，周围警员都在，他有几分尴尬，不过他很快就调试过来：“情况紧急，你做好准备就是。”
　　言外之意：可闭嘴吧你！
　　白辰倒是无所谓，反正昨晚上送货的这一单也不归他去结账，江骋死了自有江白柯去找老板要钱。他刚好出去转一圈，自从过来就一直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被旁人问东问西，白辰自然也倦了，刚好已经吃了晚饭，白辰便出门去散散步。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许多，月亮似白云一样的颜色，淡淡地挂在天上，若不仔细去瞧还难以察觉。
　　干净的街道、来往的车辆，来到这里只有短暂的一年时间，就好像已经到了好几年一样长久。从陌生到熟悉，原来也并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
　　他还能记起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戒备，搞得自己狼狈不堪。最后逢江骋那边缺人，给他培训让他迅速拿到了驾照，这才稍稍过了一段时间稳定的生活。
　　原来见过了那么多的死亡，还是无法适应死亡这件事。
　　他现在行动处处受制约，借警局这里的方便，找到凶手，他是不会让这个人好过的。
　　神敕从不蓄意伤人，究竟是什么力量引导了这一切。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人渣，他一定要揪出来，给江骋报仇。
　　可没多久，白辰察觉到身后有人，他收敛起自己的杀意，往身后看过去，站在他身后的，正是玄藤。
　　她不闪不避地朝他走过来，问道：“居然能发现我，你倒警觉。”
　　“虽然你够小心，也不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有事吗？”
　　“既然你被列为调查组成员，我这里有一份保密协议需要你签一下。”
　　“没问题。”
　　“协议我打印好放在会议室，我先带你过去。”
　　白辰十分配合，跟着上了三楼。这个时候别人都还在吃饭，所以会议室空无一人，只在桌上放着厚厚的一叠A4纸文件，粗略一看、有半本新华字典那么厚。一共三份，十分整齐地摆在桌上。
　　玄藤给白辰递了一支笔：“你看完就签吧。”
　　白辰干脆拉了张椅子坐下，将文件一张一张翻开浏览了一遍。他阅读速度极快，这厚厚一叠文件他没多久就看完了，里面规定了牵涉这个案子的保密内容、保密时间等等。不过，签约的甲方却不是警察局，而是国安部门的下一级单位“异能侦查局”。
　　白辰：“你是异能侦查局的人？”
　　玄藤：“没错，这个案子是尚野他们率先发现的，我们不好直接接管，但是在这边成立了临时调查组，调查组所有成员都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你也要签字。”
　　保密协议全都通读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保密也是应该，白辰大方地写下了名字。
　　玄藤满意地将其中两份收起来，留了一份给白辰：“合作愉快。”
　　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外面便陆续有人进来。倒也都是认得的人，一个是尚野、一个是舒词，另外又来个一个没有见过的，带着黑边眼睛的男人，他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来了之后径直找了座位、打开电脑开始敲打键盘。
　　尚野看了一眼在场的人，见都到齐了便将门关上开始主持开会。
　　敲打键盘的安十七瞧了瞧会议室新来的人，疑惑地问：“来新人了？”
　　玄藤：“嗯，刚签了保密协议。”
　　安十七：“欢迎啊小朋友，以后有困难找我！”
　　玄藤：“你这么爱发言，那就你先汇报吧。”
　　安十七：“我这边还是老样子，还是你们今天到过现场的人先说吧。”
　　听安十七这意思，看来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至少，前期已经发生过两起车祸。白辰刚想问有没有相关资料，玄藤就塞了一份文件给他，可以说十分及时了。
　　接过文件，白辰一边听他们讨论一边翻开看。
　　尚野问：“玄藤，今天你和舒词去了现场，有什么新发现吗？”
　　玄藤给了舒词一个眼神，示意舒词来说。
　　舒词立刻会意，连忙拿出方才做好的笔记，开始汇报工作：“今天我们去了一趟现场，可只找到了死者一半的尸体。刚才法医检查的结果也出来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和之前两起案子的死者是一致的，都是在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死亡。不过之前出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生还过，这次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舒词所说生还的两个人指的就是白辰和江白柯了，倒是安十七不明所以，十分诧异：“这次有生还者？人呢？”
　　玄藤给了安十七一个眼神：“安静。”
　　就算好奇，安十七也没有继续聒噪了，等待舒词说下去。
　　舒词：“这次生还的两个人，一个是死者江骋的女儿江白柯，另一个就是白辰。”
　　这话一说完，安十七忍不住地去看白辰。他道这个白辰怎么竟有本事中途参与这次的案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尚野见安十七打量起白辰，便追问他：“安十七，你那边能确定下一个可能遇害的人吗？”
　　“现在还确定不了，这三批死者身份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除了都是凌晨两点左右的车祸，别的都八九不离十。我熬了两个晚上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觉得，这神敕也许只是看谁不顺眼就对谁下手吧。”
　　“不过……”安十七提起：“这里有个时间要注意一下。第一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间隔了七天，第二个案子和第三个案子只间隔了五天，案发的时间越来越近。说不定距离下一个目标人物被害，只剩三天左右了。”
　　安十七说罢，会议室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白辰依然对着手中的文件一下一下地翻着，没发出过多的声音。
　　“白辰。”玄藤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停顿了片刻说，“你能回忆一下当天的情况吗——事无巨细。”
　　白辰放下纸张，认真回忆起来：“那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江骋通知我跟他一起去运货。他只说这批货很着急要，所以我接到消息就去了公司。当时江白柯吵着要跟我们一块儿去，江骋拗不过她，就让她跟着了。”
　　玄藤：“你们跑车，江白柯平时也会跟着吗？”
　　“这倒是不会，她很少跟夜车，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那这次有什么特别的吗？”
　　“江白柯好像是心情不好，所以想跟着我们。”白辰记起来，“她似乎刚刚跟朋友吃宵夜过来，好像喝了点酒。”
　　玄藤：“你们几个发车之前、喝酒了？”
　　“就江白柯喝酒了，不过她只陪着，并不开车。我没有喝酒，至于江骋、这就不清楚了。我去的时候，江骋和江白柯已经见面了，至于江骋有没有喝一口两口的，我不敢断定。”
　　玄藤这样问，尚野便有所察觉：“你觉得，是酒的缘故？”
　　玄藤想了想：“可以朝这个方向考虑。”
　　“不不不，法医的每一份检验报告我都有看过，并没有提起这个。”尚野说，“如果被害人生前都曾经饮酒，法医的检查记录不可能查不出来。”
　　玄藤：“是你们的法医查的？”
　　尚野点头：“不错。”
　　玄藤：“安十七，发一份请示回局里，就说我们需要派法医过来。”
　　“你不相信我？”
　　玄藤：“例行公事罢了。”
　　“可申报法医外援的话，他们过来最快也要一天。”安十七说，“他们过来花上一天时间，查验再等个大半天，我们的时间就不够了。”
　　玄藤：“那我们自己去查验好了，样品连夜发回局里就是了。”
　　安十七：“这样倒是能快上许多。”
　　玄藤：“尚野，你得带我们去一趟停尸间。”
　　尚野：“行。但是人不要太多，就三个人进去吧。”
　　玄藤：“那就你和我两个，再加上白辰跟我们一起吧。”


第6章
　　本来还寻思着，要怎么才能让玄藤答应他跟着去，现在好了，玄藤点名叫他，名正言顺。
　　从会议室下来，等尚野去拿工具和衣服又费了些时间。等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三人借着晚上的路灯走到了目的地。
　　这个停尸间在警局外面走出1000米处的一条小巷子里边，这倒是一处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段。
　　停尸间地面上有两层，两层楼都是砖木砌成的结构。外边看起来比周围的建筑都要旧一些，一看就很少有人进出，距离它500米不远处就是一所高校。
　　玄藤瞧着这布局，忽然发问：“停尸房就在学校旁边，这些学生不会害怕吗？”
　　尚野理所当然地解释：“很多的学校都是在坟场上建起来的，因为拿地便宜。何况，只是个停尸间了。”
　　玄藤：“走吧。”
　　到了门口，尚野将准备好的要穿的衣服、要佩戴的手套和口罩给玄藤和白辰一一分发，等他们都穿戴好之后，这才用指纹解锁打开了停尸间的大门。
　　尚野用指纹打开了停尸间的门，卷闸门缓缓往上升、发出“滋滋”的声响，打破了周遭的宁静。随着卷闸门拉开的口子越来越大，停尸间里面的寒气便扑面而来，外面的气温随之骤降。
　　好在方才做了准备，白辰赶紧将保暖的大衣穿上，这才不至于太冷。
　　里边很宽敞，九列七行地摆放着白布遮盖住的病床，有些病床上是凸起、有些病床则是平坦的，在白色灯带的照明之下，让整个空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这种统一的无彩色的色调，看得时间长了，会使人觉得疲劳。
　　尚野带着他们，在第七列第七行的位置停了下来。
　　白辰瞧见病床上边粘好的标签，上边是死者姓名以及生卒年月这些信息。
　　尚野停下来不再走动，他说道：“这一排的尸体，全都是这三次车祸死亡的人。因为此事涉密，尸体都没有让家属带回去。”
　　“一个个检查吧。”玄藤说，“我从这头，你和白辰从那头。”
　　尚野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玄藤：“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玄藤说完就忙自己的去了，搞得尚野还有些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对女人生出礼让和保护的姿态，像玄藤这样的还是挺少见的。不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也琢磨出一些东西，玄藤确实有两把刷子，否则侦查局也不会派她过来带队了。
　　白辰用镊子掀开了遮盖住尸体的白布，让它一点一点显露出病床上尸体的样子来。
　　这是一具男性的尸体，他的身体只剩下了左边半截，截面并不平整，像是让什么动物咬碎的伤口，虽然尸体在如此低温下保存，但还是干枯了些。
　　可是，当看到这半具尸体的时候，尚野却像是被惊吓到了。他倒吸一口冷气：“尸体……怎么丢了一半？”
　　玄藤在那边掀开白布之后，她那边的尸体也只剩下左边一半，另一边平白地不见了。
　　他们连忙查看剩下的尸体，除了那个小孩子之外，其余成年人的尸体全都只剩下左边的一半身体，右边一半的身体却不见了踪影。
　　玄藤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尚野也十分震惊：“我……真的不知道。”
　　要说这个停尸间的管理也算十分严格，但是，怎么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偷走了尸体？偏偏还留下一半，简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算了，先做事吧。”玄藤的语气没有多客气，显然对他们这里的管理不报太大希望，“有什么出去再说。”
　　“好……”尚野面上有些挂不住，可还是回答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计划，反正眼下已经如此了，只好先把血采了再说。尸体这样也不知还剩多少血可以采，恐怕只能从心脏的位置下手了。
　　尚野在尸体上看了又看，在寻找合适的位置下手。先由尚野用刀具从心脏的位置切开一道口子，然后白辰便将里边还剩的血液用软管引流到培养瓶当中。
　　一开始的工作还比较顺利，可是当尚野正打算对第三具尸体下手的时候，白辰忽然听见空气中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
　　这让白辰警觉起来，他打算叫尚野先不要动手，可白辰还没出声，尚野已经对床上的尸体下手了。尚野手中的镊子刚一接触到死者的身体，安静躺在床上的尸体忽然迅速地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尚野的右手！
　　“啊——”
　　随着尚野发出一声惨叫，他右手的小臂被用力地往后对折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疼得快裂开了，想要挣扎逃走、却被拿捏着右手完全脱不开身。
　　眼见尚野被突然惊醒的尸体控制，白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把短刃，一挥下去，瞬间切断了尸体控制尚野的那只手。
　　可即使被生生切断，那半只手却依然黏在尚野的手臂上，没有从尚野的手上脱离开。尚野这边依旧是疼的不行，额头上直接突突地冒冷汗，却死咬着牙不让自己丢脸地叫出声音来。
　　病床上那具尸体却依然没有因此而停止攻击，它被斩断了一只手之后，发出更为急促的打哈欠的声音，就好像——刚才的行为让它生气了似的。
　　同时，它从床上坐起了半个身体，恶狠狠地盯着白辰，用剩下的半截手臂朝白辰攻过来。白辰自然不会给它任何机会，方才那柄匕首再度挥向了它，瞬间截断了它剩下的手臂。
　　可同时，它的脑袋也十分突兀地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到了病床上。
　　原来，在白辰出手的同时，玄藤也对它出手了，而且直接割掉了它的头颅。
　　在两人的合作下，尸变的尸体已经被截断成了好几节落在了地上。白辰警觉地继续听停尸间里的动静，好在别的尸体没这么突然诈尸的了。
　　玄藤问：“你们搜集的怎么样？”
　　白辰道：“这边的弄完了。”
　　玄藤：“你先带尚野回去疗伤，我留下，看看它们的变化。”
　　“你自己一个人？”白辰担心。
　　玄藤从来没有在做安排的时候被人反驳过，她有点不高兴：“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没有。”
　　白辰放弃和她继续谈论这个问题，而是走到尚野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他正疼的厉害，脸上蹭蹭冒汗，咬着牙忍耐着。
　　“我带你出去看大夫。”
　　“多谢。”
　　尚野倒分毫不矫情，跟着白辰便往外边走。可是两人走到门口、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扇门了。
　　见他们在门口停下没继续离开，玄藤在身后也察觉了不对劲，她走过来问：“怎么了？”
　　白辰回答说：“门被锁住了。”
　　玄藤也试着推开这扇门，可这门牢固得很，无论玄藤怎么尝试也没能推开。她问：“尚野，你们一停尸间的门，建的这么牢固做什么？”
　　尚野此时气息微弱极了，忍着疼痛回答玄藤的问题：“这之前是一所监狱改造的，防范级别是最强的等级。”
　　玄藤：“那现在还能出去吗？”
　　在两人讨论这里的警戒程度的时候，白辰已经走到摆放工具箱的位置又绕了一圈过来。回到尚野身边，白辰从里面拿出一块纱布递到尚野面前，说了声“咬着”。
　　尚野戒备地看着白辰，迟迟没有动作。
　　“给你正骨。”
　　白辰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尚野便没有再迟疑，按白辰所说咬住了纱布。
　　接下来，白辰用剪刀剪开了尚野小臂的伤处，让他整个手臂都露了出来。白辰试探着碰了一处，他用了些力道压着伤处，留意着他的表情问：“痛吗？”
　　尚野摇摇头说“不痛”。
　　白辰接着又找准位置碰了第二处，尚野咬紧了纱布哼哼。如此试探了几次，尚野已经疼得直打哆嗦。他心中暗暗怀疑，这白辰是不是在对自己公报私仇，故意整他呢。
　　就在尚野分心想这些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胳膊发出轻轻的“咔嚓”一声响，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痛感从胳膊上传来，尚野险些被逼得眼泪都掉下来。
　　白辰放开他的手臂说：“接好了，剩下的只能出去再处理了。”
　　“谢谢……”
　　骨头接上以后，手臂确实比起之前轻松多了。看来刚才他对白辰、实有些小人之心。
　　“你手机呢？打电话叫人给我们开门。”
　　“好。”刚才过于剧烈的痛感让尚野一时半刻竟忘记做这件事了，他连忙用方便行动的左手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正打算用手机拨号时，上面的信号却一格也没有。
　　尚野如实说：“没信号了。”
　　玄藤朝尚野走过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次行动你们警局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了啊，我都是按照保密协议安排的。”面对玄藤的质疑，尚野急忙解释。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谁也没有再说话。尚野半蹲在地上，白辰站在尚野身边，玄藤在对面看着他们，她的目光冷漠极了。
　　但很快，玄藤用自备的无线电联系了安十七，让安十七来给他们开门。
　　停尸间再没有生出别的异变，和之前一样，又安静又没有温度。


第7章
　　安十七行动很快，不多久就开了门让他们出来。
　　出来之后，他们才看见，停尸房铁门外面已经被人用铁链结结实实给锁住了！
　　玄藤安排白辰和安十七送尚野去治胳膊，她自己便拿着搜集的样品去做检测，停尸房被锁住还有尸体丢失的事情交给舒词前去调查。
　　白辰和安十七把尚野带到附近一家医院挂了急诊，排队等了十几分钟才轮到他们。
　　医生是个年轻男人，他戴着口罩看不清样貌，简单询问尚野几个问题便有些不快。
　　简单了解了一下病情和当时的情况，医生语气不大好：“刚才你没看医生？就让他给接骨的？”
　　“是。”
　　医生对白辰瞥了一眼，“你也心大，万一给你接歪了我们还得给你重新手术！你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面对医生的怀疑，尚野却反驳：“他给我接骨后并没有更难受，反而好了很多。作为患者，我觉得白先生的治疗很及时也很有效。”
　　尚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起话来也是严肃的，医生被他这么一通说下来也不好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开了单子让尚野去做检查。
　　安十七一脸茫然地接过医生开的检查单，只得带着尚野再去做检查。
　　照看尚野实在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便由安十七着手替尚野安排了。结果出来果然是骨头已经接上了正确的位置号，医生给尚野打了石膏便让他回去歇着。
　　见尚野总算搞好了，白辰也安心几分，见他没事，白辰也打算先回去。
　　临别的时候尚野叫住他：“今天的事情，多谢了。”
　　“不必客气。”白辰也不擅长这种客套来客套去的场面，打算赶紧回去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等玄藤的通知再碰头吧。”
　　尚野：“好，路上小心。”
　　白辰点点头，跟他们说了声“再见”便独自往回去的方向走了。
　　刚走出去不远，白辰手机就响了起来，果然是诸小未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对方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喂？”
　　“怎么了？”
　　“警察局都下班了，怎么你还没回来？”
　　“刚处理了点事情，正打算回去呢。”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我开车过来接你。”
　　“我在——”环顾四周，白辰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怎么描述，他干脆说，“我给你发定位吧。”
　　“行。”
　　五分钟后，诸小未开了一辆小型货车车停在了白辰面前，他将车窗摇了下来，“上车！”
　　白辰坐上了副驾驶，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唉——我来找你当然是有事，我们那个地方现在不能住了，得换个地方租房。”
　　“为什么？”
　　“今天房东说房子不租给我们了，让我们搬走。”
　　“……说实话。”白辰眼睛都不眨一下，拆穿了诸小未。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诸小未迟疑了会儿，还是说了实话：“今天楼下来了好些人，说是要找你的。说什么要你偿命之类的话，骂的可难听了，反正那个地方咱是不能住了，我刚重新联系了一个房东，看起来房子还不错，他说现场看了合适的话，我们今天就能去那儿住。”
　　“是我连累你了。”
　　“知道连累了我就好，要不是你我才不用搬家呢，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太吃亏。这一年的房租呢，你六我四。”
　　“你要跟我一起重新租房？”
　　诸小未吐槽：“当然啊，我自己租的话，房租那么贵我怎么负担得起啊？”
　　车上放着白辰很少听的音乐，这车子的座椅格外的舒服，也许是经过了一天紧绷的神经，白辰这会儿才稍稍放松一些。
　　白辰还是劝了一下：“你那里离公司比较近，再找人合租就是了。我搬走就可以了，你没必要重新租房的。”
　　诸小未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就在白辰以为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诸小未开了口：“先看看新房东的房子再说吧。”
　　“也好。”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小区的戒备很严，诸小未让保安跟业主通了电话、登记了信息之后保安才放他们进去。虽然是晚上，小区里边的照明却很充足，里边还是人车分流，看起来是个新建成不久的小区。
　　车辆在16栋停了下来，竟然是联排别墅区。
　　“你确定是这里？”白辰疑惑，“我们那点钱够租吗？”
　　诸小未也有点拿不准了，他有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址，“没错，是这里。来都来了，下车看看吧。”
　　“行。”
　　车停在门口，他们乘电梯上了三楼。301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暖色的灯光，听见他们上楼里边也有人走出来接他们。
　　三个人在门口碰了面。
　　来人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看起来也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他穿着湖蓝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衣服的款式和质地都很普通。灯光下，显得他的肤色更是白了几分。却并非贵乡中温润如玉的那种白，更像是陈年不见阳光的宣纸，颓然沾上了行云流水的书法衬托出的那种朴素的颜色。
　　“你好，我是刚才和你联系看房的诸小未。你就是房东了吧？”
　　“是的。”青年语气客气，声音压得有点低，“请进来吧。”
　　诸小未和白辰应邀走了进去，青年在身后关上门，然后请他们在客厅坐下。
　　他们坐下之后，青年摆弄着一套茶具给他们倒了一杯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还不错。”
　　房东这么盛情，白辰倒有些不适应。白辰平日不怎么特意去喝茶，倒是房东盛情难却，他便喝了一口。这茶的味道清香又甘甜，是难得的好茶。水温很合适，既保留着茶香、茶水也没有太烫。
　　“老板，你这茶不错，有没有链接啊？”诸小未十分热络。
　　青年摇了摇头：“这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买的。”
　　诸小未倒也没纠结，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便询问道：“老板，你要出租的就是这套房子吗？”
　　“叫我连华就可以了。”青年说。
　　诸小未：“好的老板、连华，你这里租金应该不便宜吧？”
　　“就按照网上我挂的价钱，一个月1200，水电费你们出、物业费我自己交。”连华知道两人担心的事情，“实不相瞒，这套房子就是阴气有点重，所以一般人住不了多久都会生病，渐渐地也少有人来租了。所以，我这才降低价格。你们看看、能不能接受？”
　　诸小未：“和跟朋友商量商量。”
　　连华：“没问题，你们可以看看房间还有里面的设施，都挺齐全的。”
　　“好，那我们看看。”说完，诸小未示意白辰起来看房。
　　出门在外，挑个合适的住处不容易。这个地方倒是很合心意，刚才车开进来就觉得这里不错，现在走了一圈，里面三个房间都很宽敞、采光也充足，哪儿哪儿都不错。
　　诸小未悄悄问白辰：“你怎么看？”
　　“我觉得还挺好。”白辰道。
　　诸小未担忧：“可是、他说的那个……”
　　“那都是封建迷信。”
　　“行、行吧……”诸小未想了想觉得也是，这里看起来也不算荒凉，小区门庭若市的能出什么乱子。
　　白辰：“要不……还是我自己租好了，我自己付1200也还可以接受。而且我看你挺害怕的，还是别勉强。”
　　“谁……谁害怕了！”诸小未脸上一热，怼了起来，“我这不是觉得这里离公司太远了吗！”
　　“是啊，还是要生活的，你到这边来确实不方便。我现在工作还没个定数，在这里也挺合适。”
　　诸小未：“这还差不多，那行，我们去跟连华说吧。”
　　“嗯。”
　　白辰回到客厅找连华商量：“你好，我打算租这套房子。”
　　“可以啊。”连华拿出准备好的合同，“你看看合同，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
　　浏览了一遍合同，没什么霸王条款，都是按照市面上的规范要求来的，租金方面也确实优惠。主要是没有连续租多久的要求，随租随走还挺方便的。不过，这个可能是考虑到房子阴气重的问题才这样约定。
　　还挺合适的。
　　白辰直接签了字，然后还给连华。
　　连华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多问，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其中一份递给白辰：“我们一人一份。”
　　“多谢。”
　　连华递给他一张名片：“那我就不打扰了，这是我的名片。而且我就住在对面，你有事可以找我。”
　　做完一切该做的事情，连华便离开了。
　　待连华走后，白辰这才跟诸小未八卦：“他住在对面302？这一层都是他的房子啊？”
　　诸小未摇摇头，把手机软件上的租房信息给白辰看：“不是这一层，而是这一栋他都在出租。这个房东看起来人也合适，不知道是哪家大少爷毕业就继承家业咯！哪里像我这种天选打工人，明天还得上班！”
　　白辰无奈：“今天你也累了，不然先在这里歇息一晚上，明天再回那边。”
　　“还算你有良心。”诸小未往沙发上一躺，“我都给你当司机了，你得请我吃宵夜。”


第8章
　　白辰把车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屋里之后，点了些烤肉，吃完过后便和诸小未一人一个房间休息了。
　　虽说连华提前告诫了，不过这一晚却睡得格外踏实，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近身来骚扰他们。
　　今天跟玄藤约的早上七点，所以今天白辰也早早起来了，刚好跟诸小未顺路、两人就一同出去了。
　　由于他们定的时间实在很早，完美避开了早高峰，所以到的还算顺利。
　　来到会议室的时候，里边还只有安十七在。
　　“嗨~”安十七跟白辰打招呼，“你也来这么早啊，要吃茶叶蛋吗？”
　　“我吃过了，谢谢。”
　　安十七见白辰没有继续唠嗑的意思，他便继续用电脑挂游戏。一边挂游戏一边啃玉米，想了一会儿又问白辰：“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夫啊，之前在哪儿学的呀？”
　　“久病成医而已，没怎么学。”
　　“谦虚了不是。”安十七一边敲键盘一边继续打听，“话说，玄藤让我给你办个身份证来着，你什么时候生日？”
　　白辰说了个日期。
　　“你报这个日子我怎么能知道？你得说公历！”
　　白辰：“公历？”
　　安十七：“这个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来，反正你上网去查就是了。”
　　白辰默默记下了。
　　而此刻有人进来了。尚野、玄藤和舒词都依次从外边进来，玄藤看着和昨天没什么不同，倒是尚野和舒词两个，眼睛上淡淡的黑眼圈明摆着昨天没有休息好。
　　几人都按部就班地坐下来，安十七见尚野手上还绑着绷带，就问：“你手还好吧？”
　　尚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定期复查就行。”
　　问候过尚野，安十七便跟玄藤那边汇报：“今天早上六点三十七，那边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前两次的死者七个人，其中六个人都曾经在生前喝酒。唯一没喝酒的，是那个七岁的小孩儿。”
　　安十七话一说完，尚野脸色更不好了些。之前他还信誓旦旦担保，说这边的法医绝对没有问题，眼下竟然出这么大纰漏，他责无旁贷。
　　“对不起。”尚野说得很诚恳，他知道自己延误了事情，若不是这次白辰和玄藤将这个点指出来，他们还不知道会被误导多久。
　　而且，还有尸体被弄丢了，从昨天到今天，他就没有做过什么正向的事情。不多久，尚野的头埋得更低了起来。
　　玄藤没有表态，而舒词坐在旁边却提出：“可是不对呀，我们之前询问死者家属，他们提供的口供都没有提起死者生前曾经喝酒这件事。”
　　安十七：“这又不光彩，酒后驾车可是违法的。人都死了，家属当然不会给死者身上再添一笔不光彩的事情。反正，他们是被害人又不是嫌疑人，说与不说的，警方也不会强迫。”
　　舒词：“可……可这不是作伪证吗？”
　　安十七：“小朋友，作伪证的确不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天真的。”
　　玄藤：“查，第一次出事之前，盛因路上所有曾发生的酒驾伤亡的案子。”
　　“还用你吩咐么？我已经在系统里边查过了这一年里面发生的案子，都在这儿了。”安十七一边说一边操作电脑，将一叠资料打印出来给玄藤递过去。
　　交接完了资料，安十七走到身后的白板前，取了一支马克笔在白板上开始写字。
　　意外的，安十七的字十分漂亮。
　　“其中有两起案子比较可疑。”安十七一边写一边说给大家听，“今年年初2月25号凌晨两点左右，一辆货车在盛因路驾驶的时候撞死了两个人，司机属于酒驾并且逃逸，至今还没有找到肇事者，据说夫妻两个还在逃逸。”
　　安十七在白板上写下——
　　2月25日02:00左右
　　死者：时明、57岁，车书华、40岁
　　肇事者：吴得才、29岁，宋小诗、29岁（夫妻）
　　“另一起案子是去年6月18号，也是凌晨两点左右。一辆大型卡车在致富路驾驶的时候撞死了三个人，刚好是一家三口。司机也是酒驾不过司机已经在7月31号被抓捕回来。司机被判刑三年，不过上个月他被保外就医了。”
　　去年6月18日02:00左右
　　死者：汪曙、32岁，红叶子、30岁，汪颂英，15岁
　　肇事者：张朝、50岁
　　安十七写完，将马克笔丢在一旁：“其他的酒驾案子要么是司机自己死亡受伤的、要么就是没有造成严重事故，我就没有拎出来。这两起事故时间相近、而且伤亡人数多，如果亡魂或者是死者家属想要报复酒驾的司机，那可能就跟这两个案子牵连最紧密。”
　　黑色的漂亮的字迹被白板衬托得像是挽联上的文字一般，没有任何情绪地记录着“死者”“肇事者”这些文字。
　　玄藤也看完了安十七给的资料，她很快决定：“尚野，2月25号的案子既然出在你的辖区，你这两天尽快把凶手找到，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案子过去这么久，人还没有抓到，尚野脸上一阵发白，今天他可以说是颜面丢尽，心中更加烦闷，说话也没什么精神。
　　“舒词你那边呢？找到丢失的尸体了吗？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玄藤问。
　　舒词被叫到，连忙回话说：“问过看守的人了，都说不知道。而且，那周围也没有监控，一点痕迹都找不出来。”
　　玄藤：“行吧，先把肇事逃逸的人找到，舒词和十七你两个都去给尚野帮忙。”
　　“好的。”尚野连忙答应。
　　玄藤：“盛因路的案子当时有监控拍下来没有？”
　　尚野：“盛因路一直没安装监控，当时一出事就查过了。”
　　安十七：“路上没有、那出口总有吧？他撞死了人，总要处理车吧？要跑路总需要钱吧？现在这种时代，还有找不到的活人？我他妈还不信了！”
　　“得了，你们赶紧去。”玄藤催促。
　　三个人听了玄藤的安排，便没再耽搁，都从会议室出去了，只剩下白辰和玄藤两个还在会议室待着。
　　此时，白辰正在笔记本上写着记录。玄藤见他一直在写，便上来问他在写什么。
　　“记下来一些，我很容易忘记。”白辰收起了自己的笔记本，对玄藤说，“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把逃逸的司机追回来，那只厉鬼一定会自己出现。”玄藤说道。
　　白辰却摇摇头：“若它真的能分得清楚谁才是害死自己的人，又何必守着酒驾的司机不放呢？错杀了那么多人，真凶却逍遥法外，它岂不是报错了仇？显然，它没有这个灵智。”
　　玄藤抬眼，打量着白辰的表情，饶有兴致地问：“你是说，神敕是受人摆布？”
　　“嗯。”白辰说起之前的事，“当天晚上在碰到神敕之前，我还发现了蛊鸠。我们的发动机坏了，它咬断了线路从发动机里跑了出来。”
　　“你也看见它了？”
　　“是的。所以我在想，倘若神敕本身没有这个灵智，它是怎么准确定位要动手的是哪些人呢？”白辰道，“那就必需得有什么东西给它引路，蛊鸠喜欢酒，嗅觉极其灵敏。现在来看，必定是那小东西给神敕带的路了。”
　　玄藤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居然认得那种东西？”
　　“我想你既然也看见了它，肯定十分熟知它的习性。所以才会在我说起江白柯喝了酒之后对这个细节穷追不舍的对么？”白辰缓缓道来。
　　听他说完，玄藤倒是有几分意外。原本拉拢白辰进调查组是觉得他武力值还不错可以在关键时刻独当一面，可现在来看，倒是她该小心一点了。
　　此人如果是对手，那将会很麻烦。


第9章
　　当天警察局就联合交通部门追查肇事者的情况，加上安十七他们的协助，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终于在机场抓住了两个嫌疑人。
　　熟悉的办公大厅，审讯室里边坐着一男一女，对面是尚野和安十七。尚野在跟他们谈话，而安十七在一边用电脑记录着什么。
　　玄藤带着白辰敲门，尚野听见了就从里面出来，跟玄藤说：“这两个人咬死了说没有酒驾，而且说是不小心的。”
　　玄藤：“把人领到楼上去，我不在这里审。”
　　尚野答应下来，便将人转移到闲置的会议室待着，留下尚野在门外看着不许人进来，其余的人便在里面直接跟两个“自首”的人对质。
　　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男人名叫吴得才，女人叫做宋小诗。
　　吴得才巴巴的恳求：“各位领导，我刚才已经都交代了，这件事……这件事只是个意外，我们知道错了！”
　　宋小诗也在旁边附和：“是啊，你们体谅一下我们，这年头开车不容易，风险很大的。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想的，我们可以尽可能赔偿给对方的。”
　　吴得才：“是、是的！我们可以赔偿的！”
　　玄藤对两个人说：“赔偿是应该的，交代事实也是应该的。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当天撞死受害人的情况再说一遍，不许说谎。”
　　“如果你们说谎，我一定会知道的。”
　　在玄藤说完之后，安十七抬起一直看着电脑屏幕的眼睛，视线透过眼镜上的玻璃落在两个人身上。他此时的眼神，清澈得像水，就像不会说谎的孩子，展示出他全部的诚意。
　　吴得才和宋小诗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忽然就不说话了。刚才的焦虑和恳求，都被这一句话吸收掉了一般，安静乖顺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安十七接下来的问话。
　　安十七问：“你叫吴得才？”
　　吴得才回答：“是的。”
　　安十七又问：“你叫宋小诗？”
　　宋小诗回答：“是的。”
　　“你们两个是夫妻关系吗？”
　　“是的。”
　　“是的。”
　　“你们刚才说了那么久的话，渴了吧，喝点水再慢慢说吧。”安十七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给两人一人递了一瓶矿泉水，还贴心地替他们拧开了瓶盖。
　　吴得才刚才面对的一直是义正词严的逼迫，安十七态度的转圜让两人的戒备心不再那么重，便一人接了一瓶水。
　　吴得才仰头喝了。
　　宋小诗却将瓶子放在一旁没有动作，她说：“警官，我现在不渴。”
　　“没关系，你可以放着，渴的时候再喝。”
　　安十七在两人的侧面坐下，他又问了句：“水味道怎么样？”
　　吴得才回答：“挺、挺好的。”
　　安十七：“你现在需要休息，闭上眼睛。”
　　“好。”吴得才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似乎的确很累。
　　宋小诗在一旁，她着急要说话，可安十七也对她说了同样一句话“你现在需要休息，闭上眼睛”，宋小诗脑子就像不听自己使唤似的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也闭上了眼睛。
　　白辰站在一旁，自然看明白了这是什么把戏。刚才的水不过是障眼法，用来吸引两个人注意的，其实玄藤早就在旁边点上了熏香。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放大困倦的龙曳香，十分难得。只要人放松下来，就很容易一闻到就睡着。
　　两人就这样倒在桌上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玄藤的龙曳香继续点着，安十七取下自己戴的眼镜，从镜框侧面的支架上拔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再将银针对着键盘上边一个位置按压下去，通过逆时针旋转了几周之后，外接键盘右边的数字按键那一块逐渐松动。
　　松动的数字键盘从键盘整体上被拆下来，成为一个独立出来的硬件。
　　接着，他又从键盘底下取出一卷长长的电线，电线一头是接口、另一头类似植物的吸盘。他将电线接口对准刚拆卸下来的独立硬件侧面插了进去，线路另一头的吸盘则分别给吴得才和宋小诗耳朵后边各自摆放了一个。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之后，安十七开始在电脑上操作。
　　“关灯。”
　　安十七刚一吩咐，舒词便走到进门的开关处，把灯给关掉。室内暗下来，但不多久，会议室的投影上边出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画面虽然不清晰，不过声音却很能很清楚地分辨。是卡车的声音、还有人对话的背景声音。
　　虽然一开始还不清楚，但是这画面随着时间往前推进变得越来越清晰。当清晰度变得特别高的时候，画面上赫然呈现的是吴得才和宋小诗在货车上的画面。
　　吴得才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上泛着红色血丝，眼神恍惚迷离。嘴上还轻轻哼着曲子，虽然不大听得懂是什么调。
　　副驾驶的宋小诗正拿着手机追剧，咯咯咯地笑着。
　　突然，货车像是受到了什么阻力、停了下来。
　　宋小诗被这动静惊得不能安心看剧，跟吴得才抱怨：“你怎么开车的？！”
　　吴得才从窗户探出头看了看外边：“我不知道呀，车动不了了，好像撞上什么东西了……”
　　宋小诗：“要……要不下去看看？”
　　吴得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恐，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说话都结巴起来：“行……行……还是得看看，你等我下去看看……”
　　磕磕绊绊地从货车上下来了，可走下来的吴得才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腿软，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不一会儿宋小诗也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都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撞到人了。
　　两个人！
　　地面上、车轮上全都是血，两个中年男人一人被一个车轮碾压住身体。一个男人就在驾驶座下面，他的两条腿已经被压断了，一只胳膊被卷进了车子里边。他伤处是血肉模糊的画面，男人脸上是狰狞和痛苦的表情，就连嘴上也在不断吐着鲜血，一边吐血一边朝面前的人哀求。
　　“就我……救救……”
　　另一个男人也被压在轮胎下面，他是脸朝下被压住的，他被压住的是腹部和一只手，由于看不清楚他的脸，所以只能从背面看他，此人却是一动不动，好像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吴得才被这画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连着往后退三步。宋小诗在身后一动不动，吴得才撞到了她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宋小诗说话的声音都颤抖地变了调。
　　“要不然……叫救护车、还是叫警察啊？”
　　可宋小诗刚说完，随后被吴得才扯着衣袖爬回车上去了。
　　吴得才手脚都在发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宋小诗说：“不能叫人来！”
　　宋小诗沉默了。
　　“他们现在不死肯定也残了，如果残了我们得养他们一辈子。”吴得才两眼死死盯着外面的夜色，“反正没人看见，干脆撞死得了！就算以后找上门赔钱，赔一次就完事了，免得后面扯不清楚。”
　　“你疯啦？”宋小诗低声道，“现在撞死别人，就是不是意外了，那是要判刑的！”
　　“你以为现在这样就不用判刑了吗！”吴得才说，“感情不是你去坐牢！你说得轻松！现在开过去，我们就当刚才没下车，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吴得才没有再理会宋小诗说了什么。他迅速启动发动机，加大油门继续往前开车。
　　车子开出去五十米，吴得才不放心、又将车原路倒回去压到刚才的位置，再将车开出了五十米。
　　还不够放心，吴得才又倒了一回车。
　　坐在旁边的宋小诗脸色已经白了，她后知后觉地叫出声：“吴得才你现在是故意杀人！我……你不要命了！”
　　此时，吴得才已经没了刚才惊恐的样子。他看起来格外冷静，风轻云淡地说：“现在你跟我下去，把他们丢到山崖下面去。这里荒山野岭的，不会有人发现。”
　　宋小诗：“他们的家人会去报警，到时候我们就死定了。”
　　“那怎么办？”吴得才脑子里一下闪过好几个主意，“难不成把尸体装回去？可装回去怎么处理？”
　　宋小诗道：“行了，就这样开走吧！要是被发现了还能说是交通事故，你真抛尸了，那就成故意杀人了！”
　　“有道理，行吧！”吴得才刚打算启动货车，又有些担心，对宋小诗道，“你等我一下，我下去看看他们到底死没死。”
　　宋小诗在车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恍惚中她似乎有种错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是老天爷跟她开了个玩笑，她待会儿清醒过来的话，还跟吴得才在今天的酒局上。
　　还没回过神来，吴得才开了车门上来了，他还没坐稳就开始启动车子：“放心，死透了。”
　　车速比刚才放得还要快，在无人知晓的深夜绝尘而去。


第10章
　　一直是两人在路上驾车的场景，后来便是他们找了一处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岭的河边把车上沾染的血迹洗干净了。
　　把车清理了一遍以后，他们这才开进了市里。吴得才很谨慎，没有直接去交货，而是让宋小诗买了车身颜色相近的油漆过来，把车就停在家中的院子里，把车身重新刷了一道。
　　做完这些事情，宋小诗站在旁边还是担忧。她建议道：“吴得才，我们这趟恐怕还是要被抓起来，不如我们跑吧！”
　　吴得才看着宋小诗慌张的样子，他把手里的油漆往地上一摆：“你让我想想。”
　　于是，吴得才跑到旁边抽了根烟，思前想后一跺脚：“行，咱们还是走吧，马上订机票出国。等飞到国外了，才算安全！”
　　宋小诗：“行，那就这样吧。”
　　后面的影像便是吴得才和宋小诗两人在屋子里谋划出逃的场景，这一整天下来，两个人去银行打算把钱都取出来。
　　可动辄几百万的现金，银行说预约还要再等两天才能取，两人只好回去再等。
　　从这个地方开始，画面又开始有些不大清楚，但还是能看个大概。既然暂时取不了这么多钱，两人也没闲着，退了机票先跑到另一个省份去暂避风头。
　　画面没有持续，影像突然间就断开了，留下一片乱码的看不明白的东西。
　　最后画面完全消失，只剩下空白的展示屏幕。
　　安十七对玄藤说：“只能到这里了。”
　　玄藤：“够了，口供打印出来。”
　　“好。”安十七答应下来，便开始操作键盘，不一会儿两份口供便随着打印机“滴——滴滴——”的声音打了出来。
　　打印完成后，安十七便又将自己的那些工具一样一样有条不紊地安装回去，动作熟练极了。
　　舒词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吐槽了：“这两个还算是人吗？！刚才还一直在狡辩，他们居然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遭天谴吗？！”
　　安十七轻蔑地一笑：“坏人会遭天谴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舒词无言以对，然后期期艾艾地问：“那现在是让他们签字画押吗？可这两个人还昏睡着。”
　　“他们马上就能醒了。”安十七走到两人面前，叫他们醒过来，“醒醒，你们已经睡够了，起来吧。”
　　可这两人半天还没醒过来，安十七不耐烦地拿起旁边的水瓶子，朝吴得才脸上撒了三分之一。吴得才被冷水一浇，一边喊着“救命啊”一边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安十七，脸上多了几分戒备：“你……你想干什么？”
　　“签字画押。”安十七把刚才打印好的东西放在了吴得才面前，“这是你的口供，你看看吧！”
　　吵闹声中，一旁的宋小诗也睁开了眼睛，有点茫然、还有点戒备。安十七顺便把宋小诗的那一份也地给他，让她自己好好儿地看看。
　　吴得才扫了一眼纸张上的文字，他拼命地否认：“不——这不是我说的！你们诬陷我！”
　　“你很清楚这张纸上的内容是真是假，它连你说的话你做的动作都记录的这么清楚，你以为这口供是怎么得来的？”安十七问，“嗯？”
　　吴得才被问得一脸懵逼，安十七说的的确不假，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这件事除了他和宋小诗，没有其他人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可以确定自己刚才什么话都没有告诉他们，能得知的这么清楚，那肯定……肯定是宋小诗出卖了自己！
　　吴得才气急败坏，反手给了宋小诗一巴掌。他这一下，谁都没有料到，宋小诗丝毫没有准备就被打蒙了。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跟他们胡说！”吴得才生气极了，又对宋小诗扇了一耳光，“老子供你吃穿，在外面辛苦工作养活你，你就是这么诬陷我的吗？！”
　　“我什么都没说……”宋小诗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得才，她立刻又甩了一耳光给吴得才，“你这个废物，除了打老婆还会做什么？！”
　　吴得才也备受刺激，刚想再去揍宋小诗却被安十七一把捏住手腕。吴得才没想到安十七的力气这么大，连连喊疼求饶：“我不敢了不敢了，你放开、放开我……”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动手。”安十七警告着，然后放下吴得才。
　　宋小诗被刚才的场面吓得不轻，她不敢相信平日对待自己温和客气的男人竟然会对自己动手。原本这几天受到惊吓就不少，现在她更是承受不住地呜咽起来。
　　“你们也不必狗咬狗了，我不吃这一套。当天的事情，全都是两个死者告诉我的。”安十七道：“你两个害死的两个亡灵现在正在到处□□，已经死了七个人了你知道吗？死的，全都是酒后驾车的司机。可惜啊，真正的凶手现在却逍遥法外。”
　　说罢，安十七将前期那些死者的现场照片丢到吴得才面前。安十七拖着阴森的语调：“这些人全都因你们而死，知不知道？我们既然能找到你，怎么你以为那些亡灵找不到你报仇吗？”
　　“你最近肯定每天都梦见他们吧，他们被你碾了三次，三次啊。”安十七惋惜地道，“如果你们不肯认罪，那只好今天晚上凌晨两点把两位拉到那条路上，交给那些冤魂了。你猜，它们会从你的哪根骨头开始啃呢？”
　　看着那些照片上的死者，宋小诗的眼泪掉得更勤了。她对安十七哭着求饶：“警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要带我去那条路！我不要去！”
　　“那，你就画押吧。”安十七把水笔和印泥往她面前一推。
　　宋小诗不再犹豫，颤抖着手指签下了名字、按下了手印。
　　吴得才对着纸张发呆，他喃喃道：“可是……可是认罪的话，不一样也是死路一条吗？不可以，我不能死！我不认罪！休想骗我认罪！”
　　看着吴得才否认的姿态，玄藤冷漠地骂了句：“蠢货。”
　　接着，玄藤走到安十七电脑面前，将电脑转过来让吴得才可以看到。然后冷漠地道：“睁大你的眼睛自己好好儿看看，到底是冤枉了你没有。”
　　画面被调到事发之前，玄藤按下空格键，重复播放了刚才被保存的文件。
　　看完这段画面，吴得才彻底无话可说。他脸色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玄藤见吴得才晕过去了，更瞧不起这个废物。对舒词道：“通知训罪科派车来接两个嫌疑人。”
　　舒词立刻点头应下：“好的。”
　　一个小时后，侦查局派的车终于将吴得才和宋小诗带走了。白辰他们，也顺道跟着回了局里。
　　这个单位在一所大学校园里面。
　　高校面积很大，看样子他们现在来的这里只是其中的一个校区。这个校区看起来人不是特别多，反而有很多高大粗壮的老树生长，校园环境可以跟森林公园相媲美。
　　异能侦查局的招牌就在这树林里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整个林子面积非常大，林子里边零零散散地竖起了好几栋楼，都是异能侦查局的建筑范畴。
　　玄藤的车停在一处空旷地方，然后带着白辰走了进去。
　　周围很多竖起来二十几层的高楼，可白辰却被带进了看起来古旧得多的一栋楼里便。眼前这栋楼一共三层，顶上盖的红瓦，下面三层是砖木的结构，楼梯是灰色的木头架上去的，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
　　踩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玄藤推开了二楼楼梯右侧的一扇门就进去了。这是个简单布置的会议室，玄藤招呼白辰坐下，然后对他道：“这栋楼就是侦查局的办公楼，大部分的时候我们待在这边就可以。刚才你看到的其他房子却并不是办公楼，有别的用处，没事的话你最好不要接近。”
　　“知道。”白辰答应着，心里没什么想法，他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好奇的。
　　安十七的车就在他们后面几分钟到了地方，所以白辰他们进来后不久，另外的三个人也走了进来。他们各自找位置坐下，气氛远没有第一次汇合时候那样轻松。
　　玄藤在会场前的主位坐下，安十七和尚野坐在一边、白辰和舒词坐在对面。在场坐着的人都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体力消耗倒是有些大。
　　可聚在这里开会谁也没抱怨什么，今天所见所闻实在令人唏嘘，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
　　吴得才那样虐杀两个死者，难怪死后怨气不散非要找醉驾司机复仇。只是眼下，厉鬼的复仇却找错了对象。倘若当真把那吴得才绞杀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现在必须阻止厉鬼无休止的复仇下去。
　　玄藤最先问：“十七，记忆回溯的资料打包给训罪科了没有？”
　　“已经发过去了。”安十七回了话，另外补充道，“按照之前我们的猜测，明天入夜之后的凌晨两点钟，还会有人被盯上，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话问的自然是玄藤，她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叹气道：“找你们来就是商量这件事情，我已经有打算了，到时候我开着吴得才那辆货车上路，我来当诱饵，引那厉鬼出来。”
　　安十七惊讶：“你亲自去？可是……到时候谁保护你啊？”
　　玄藤坦荡地道：“自然由白辰负责了。对付这样等级的厉鬼对他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对吧？”
　　虽然玄藤看起来实力不凡，可白辰到底不能让女孩子犯险，他想了一下说：“还是我来吧，你在一旁掩护我就好。”
　　“也行。”玄藤答应的很是爽快。


第11章
　　商讨结束之后他们便散了会各自回去了。从会议室出来，白辰却被安十七叫住。
　　“怎么样？上次问你生日，你能给我答复了没？”
　　其实他都忘了这回事，白辰道：“忘记看了，你随便选一天吧。”
　　安十七惊讶：“这种事也能随便选的吗？这可关系到你什么时候退休啊！”
　　“退休是什么？”白辰不理解。
　　安十七赶紧抓着这小白科普：“退休就是不用干活儿，拿退休工资，明白吧？那可是人人都期待过的生活呢！”
　　看着白辰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安十七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告诉我你的年龄，我帮你写上。”
　　原来只要年龄也可以，白辰就按照之前工作的时候报的年龄来告诉安十七：“二十六。”
　　“好办好办，我这就给你安排。”
　　“谢谢。”白辰知道安十七办身份证很上心，对他的印象也是不错。
　　安十七：“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能是同事，所以你跟我就别客气了。”
　　安十七的说法让白辰意外，他问起来：“可我又不是你们侦查局的人，怎么会是你的同事呢。”
　　“玄藤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说不定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会正式给你发邀请了。”安十七悄悄地问，“如果玄藤邀请你，你会愿意加入吗？”
　　白辰实话实说：“如果我找不到别的工作，应该会吧。”
　　安十七：“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呢？放心，等我替你把身份证办下来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工作都成。”
　　知道安十七是面上安慰自己，白辰也心领：“那就麻烦你了，你真是个好人。”
　　安十七：“这就给我好人卡了？不过你倒愿意承担这么危险的工作，要知道现在像你这么有勇有谋的人物，可不多了。”
　　白辰：“过奖了，反倒是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害，我嘛已经习惯了，就算没有工作的时候那也是三天两头熬夜打游戏。”安十七不怎么在意熬夜这事儿，不过还是对白辰善意的提醒很感谢，“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玩的游戏的话，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可以教你。”
　　“忙完再说吧。”
　　“也是，对了你住哪儿？我送你一块儿回去吧！”
　　“不必了，我住的不远。”
　　“那好，我们明天见。”
　　“嗯，明天见。”
　　他租房的小区距离这里的确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可就在白辰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忽然下起了雨来。
　　一开始只是细细密密的小雨，但雨势逐渐地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很快就被淋湿了。
　　白辰没有带伞，他快步走到小区门口雨水打不到的地方暂时躲避一下。
　　原想着夏季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必一会儿雨就停了。可白辰等了好一会儿，这雨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越下越大，不知道疲倦似的。
　　虽然这么淋雨回去对他来说倒不会有什么大碍，可身上的衣服鞋子都会湿，要重新把衣服鞋子洗上一遍可不是容易的活儿。而且这衣服鞋子泡了水，恐怕就穿不了多久了。最近又没了工作，还刚交了房租，还是省省吧。
　　勤俭节约的白辰便站在原地等着，他这般孤零零地站着避雨，实属有些清冷的气质，加上长得帅，所以也有大胆的女孩子上前搭讪。
　　“你没带伞吗？我可以把我的雨伞借给你，我这儿还有多的一把。”上前同白辰说话的女孩子年轻又漂亮，说话声音温柔又客气，对白辰嫣然一笑。
　　“不必了，谢谢。”白辰淡淡地回绝了。
　　他并不愿与人类有过多的交集，这样萍水相逢的好意就更没有必要。
　　女孩见白辰拒绝了，有点害羞。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找人说话有些唐突，倒也没跟白辰多纠缠，只道：“好，那我走了。”
　　女孩走后，大雨更肆无忌惮起来，伴着狂风开始到处席卷。狂风吹得树叶也在沙沙沙地响，好似闷了一个夏天，要在这顷刻之间全部倾泻下来一样。
　　忽然，白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正从水气弥漫的雨中走过来。
　　是他的房东，连华。
　　连华打着一把黑色雨伞，缓步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提着一袋白菜和西红柿，看样子是刚买菜回来。走近时，连华也看见了他，然后停了下来。
　　“白辰，你是打算出门还是回家呀？”连华一边问，一边将雨伞收起来，避免雨水到处滴下来。
　　白辰说道：“刚打算回去，没想到突然下雨了，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原来是这样。”连华提议：“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们一起打伞回去吧，刚好顺路。”
　　连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白辰的左边站着。
　　对方的靠近让白辰下意识有些不自然，他其实并不擅长与人类亲近，所以与陌生人总是保持距离。因为不够了解，所以总是心存戒备。可是，连华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亲近之意，又没有逾越之举，恰到好处的分寸让白辰没有觉得抵触。
　　连华说话的声音，有一种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感觉。罢了，对方只是个温和无害的人类，而且还好意让自己跟他一同打伞。
　　虽然白辰不自然的情绪转瞬即逝，但连华还是察觉到了，他感觉到白辰一开始似乎有想要拒绝的意思，于是征求他的意思：“怎么样？你愿意吗？”
　　连华和白辰身高差不多，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了头，温和的询问透过淅淅沥沥的大雨传到白辰耳畔。白辰朝身边的人看过去，这么近的距离白辰看见对方清秀的脸，神情里有几分关切又似乎在担忧。
　　如果被拒绝，肯定会失落吧。
　　“好啊。”
　　鬼使神差地，白辰答应了。
　　听见白辰这样说，连华似乎很欣喜，他连忙把手里的蔬菜递给白辰说：“那你帮我拿着菜，我来打伞。”
　　白辰伸手过去，将塑料袋接过来。接过塑料袋的时候，白辰被动地碰到了对方的指尖。对方的指尖上有淡淡的暖意，是种很舒服的感觉。
　　连华很快就再度撑好了雨伞，然后说：“好了，我们走吧。”
　　“嗯。”
　　白辰轻轻回应的一声，他自己都觉得几乎不可闻，但连华却听见了，然后往前迈了一步。白辰随着也跟上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所以走回去比平日里要慢一些。白辰走着走着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面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速度和步伐。
　　靠得这么近的时候，白辰隐约问道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却似有若无，好像是连华身上的香气。大概是香水吧，白辰心想。
　　现代人用点香水，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香水实在有点好闻，和真正的桂花香，几乎没什么差别。这让他想起以前，在大荒的时候，一到八月前后，山里的成林的桂花。
　　一路上连华很安静，白辰也没有主动找个话题来说，这实在不是他所擅长。可就是神奇的，尽管谁也没说什么，走这段路的时候，两人都没觉得尴尬。
　　在走一段斜坡的时候，一辆摩的毫无预兆地从上面飞速地冲下来。失控的摩托车根本不受司机的钳制，眼看就要撞上了正在打伞往前走的白辰和连华。
　　察觉危机，白辰本能地一把环抱住连华的腰转身立刻往旁边躲闪过去。而那辆摩托车不受控制地冲了下去，司机为了避免伤人，转弯撞向了绿化带。绿化带里面树丛的阻力才让摩托车停下，司机这才匆忙从车上下来。
　　暂时安全了之后，白辰放开了连华，又恢复了刚才的距离。只不过这一退，两人都退到了绿化带里边，脚上沾了不少泥巴。
　　白辰见连华脸色不大好的样子，白辰问：“你没事吧？”
　　连华朝他笑了笑：“没事，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
　　白辰跟连华说着话，底下翻车的司机冒着雨便朝他们走过来了。这看起来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了，他匆忙走到白辰和连华面前道歉：“对不起啊两位，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司机再度抱歉：“实在不好意思，车子的刹车突然失灵，我没控制住。那什么，我给你们留个电话吧，如果你们哪里不舒服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不必。”
　　“不必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回话。
　　司机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好说话的，没有趁机跟他要钱，连电话号码都不要。刚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些，然后说：“我也实在不好意思，要不还是留个电话吧，我这儿收拾好了登门给你们道歉。”
　　白辰道：“师傅，你的脚在流血，你还是赶紧看大夫去吧。”
　　司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小腿处受了伤正在流血，刚才他心急没注意，现在白辰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感觉到痛。
　　连华：“需要给你打120吗？”
　　司机连忙道：“没事儿我自己去诊所就行了，既然你们没事那我就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我家在荣正街19号，我叫廖放，两位要是需要看大夫尽管来找我。”
　　“行，你快去看看脚。”
　　“哎。”
　　看着冒雨走着的廖放，白辰想到今天死不悔改的吴得才。所以人类这种生物，还会继续分种族的吗？
　　“在想什么？”连华见白辰看着廖放不说话，便喊了他一声。
　　白辰：“没事，我们回去吧。”
　　两人继续往回走，没几分钟就回到了住所。连华收了雨伞，白辰把白菜和西红柿还给了他。
　　连华接过了西红柿和白菜，想了想还是说：“白辰，今天的事多亏你了。下次请你吃饭吧！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那就下次吧。”
　　白辰答应得爽快，人类的这个“规则”这个他知道，这种“下次”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
　　连华莞尔一笑：“好，那等你有时间了告诉我。”
　　于是，脑回路不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各自回去了。


第12章
　　白辰好好休整了一宿之后，第二天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吴得才那辆货车的安全性检测结果合格，可以开去上路。
　　他和玄藤约好下午五点汇合，一起吃晚饭然后去提车。提了车过后就先停在侦查局里边，然后算好时间把车子开出去。到时候直接往车上放酒坛子，顺带玄藤自己也喝几杯小酒也就差不多。
　　眼看跟玄藤汇合的时间快到了，白辰走到小区正门那里等她。给玄藤打了电话，她说正在车库把车开出来。
　　白辰百无聊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就见玄藤从里边走了出来。两人辗转把车开回侦查局，便下车去休息室等着了。在休息室待到将近晚上十二点，玄藤便开始安排人手了。
　　首先是交警从晚上十一点开始封锁那边的路段，不让行人和车辆再同行。那条路本来行人和车辆就比较少，封锁两个小时下来，就不会有车流和行人了。
　　只有一点，在半夜十二点左后的时候，忽然开始下雨了。夏季的雨，有时候说来就来、完全不讲天气预报。
　　一开始还是小雨，而且过了好一会儿，这雨也没有停下来。
　　白辰在驾驶的位置上，玄藤则坐在副驾驶，原计划是一点半开始将货车从山脚下开上去，眼下看这天色，这么大的雨恐怕盘山公路开出去会有风险，于是他们比原计划的凌晨一点半提前了二十分钟出发。
　　货车是空车，所以开起来没有那么沉重。只是这越来越大的雨，遮挡了前方的视线。
　　一开始的时候，雨刮器还能够及时清理掉玻璃上的雨水，可随着雨势逐渐变大，每一次刷掉玻璃上的雨水之后，没两秒钟便又覆上一层。
　　坐在一旁的玄藤有些担忧，她问：“会不会影响视线？”
　　白辰：“放心。”
　　白辰的语气很放松，仿佛眼前的遮挡不值一提。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辰这样的回答，玄藤便觉得安心。对方气定神闲的模样，给玄藤吃了颗定心丸。
　　虽然白辰的视线被挡住，但他想要透过这些遮挡看清外面的山路并不是什么难事。
　　玄藤放心下来之后，便专心在手中的计时器和罗盘上。
　　他们在大雨之中平稳地行驶了近三十分钟时间，外面是隆隆的雨声。突然，一道闪电从天上划下来，接着是一阵巨大的雷声。雷声从苍穹处传递到地面上，巨大的难以抵抗的力量。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专注开车的白辰，他循着记忆当中的那条路徐徐前行着。
　　但，在一处应当调转车头往上继续开的车道上，却没有出现应当出现的弯道。应当是弯道的地方依然是一面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山崖，没有任何可以前行的路。而他的眼前却是一条平坦的、应当继续往前开的车路。
　　白辰将车停下片刻，问玄藤：“罗盘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玄藤如此说，而后问白辰，“有什么不对吗？”
　　“前面不应该有车路的。”白辰说罢，凭借那天路过此地的记忆，将刚才一路开上来的路程和那天的路况进行了比对，然后凭借脑海当中形成的路线，启动货车、调转方向，朝那堵山崖开了过去。
　　“你干什么——”玄藤不知道白辰怎么回事，还以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厉鬼的算计非要往山崖撞过去。
　　原本打算阻拦白辰，可她刚将手伸过去就收手了，因为连她话说到一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她很快就知道白辰的选择有多正确了。
　　车子顺利穿过了“山崖”，而车辆穿过的同时，“山崖”的幻影也随着车子碾过去而像水花落进了海里一般，在大雨之中散开，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雨中。
　　眼前出现了山路原本的样子，而他们的身后被白辰放弃的那条通道，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见到这样的情形，玄藤有些后怕。若非白辰判断正确，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连人带车翻到悬崖下去了。
　　但她手上的罗盘，却一动未动，对这样的异状却一点感应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玄藤这句话自然是问的白辰，“为什么刚才一点异常都感应不到？”
　　“不知道。”白辰实话实说，“我也没察觉到鬼气。”
　　“那你怎么知道那条路不能走？”
　　“之前开过一回。”白辰回应道。
　　玄藤在心里暗暗对白辰又佩服了几分，之前开过一回就能在雨这么大的情形下找对方向，也太厉害了。她忽然觉得，让白辰来开车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但是很快地，车灯没由来地熄灭了。
　　接着，车辆里面的车灯也熄灭了。
　　四周围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中，整个空间只剩下巨大的雨声，还有外面时不时响起的巨大的雷声。
　　雷雨声掩盖住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不过，白辰却听得清清楚楚。司机的座椅底下、还有座椅后面有细微的动静，几乎同时，一缕黝黑的头发绑住了白辰左右手的手臂还有双脚，还有脖子，他被绑缚在了司机座椅上动弹不得。
　　而且白辰能感受到，对方将他绑住之后还在给他施加力道。但正当它打算对玄藤出手的时候，被早就警觉的玄藤看到了它。
　　那是一张藏在驾驶座后面的脸，不，应该说是半张脸。
　　那半张脸上延伸出来的头发，又黑又臭兮兮的，正打算也攻击玄藤。此刻，玄藤却取出早就写好的符纸往它那半张脸上一贴。
　　谁知被贴了符纸之后，它立刻便没了动静，缠在白辰身上的头发丝也全部收了回去。玄藤继而将它用一根提前准备的绳索困住，于是它便服服帖帖地倒在了后排的座椅上边。
　　它的攻击被制止了，缠绕在白辰身上密密麻麻的头发丝也逐渐松开了。可很快，车子却受到了阻力，没办法往前启动。白辰试了又试、车辆还是卡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白辰道：“它们来了。”
　　玄藤：“嗯，下去看看。”
　　两人没再耽搁，各自打开车门分头下了车。
　　下车后，白辰查看车轮的状态。果然，车轮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铁链给锁上了。这锁还是从地底下伸出来的，一环一环地扣着、扣得很紧。
　　玄藤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她打量着这车轮上缠绕的锁链，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古怪：“这锁链怎么是从地上长出来的？”
　　“这不是锁链。”白辰道，“这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感觉到背后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住的感觉，白辰警觉地转身看过去，一片漆黑的空间却什么都没有。
　　但，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不代表真的什么都没有。那股杀气萦绕的中心位置，蹿出一只长长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左右，那只手迅速地伸过来想要掐住白辰的脖子。那只手后面的身形也逐渐从虚空中暴露出来，原来是一只隐身的神敕。
　　几乎是同时，原本盘踞在车轮上的黑色铁链“活”了过来。它又粗又长的身体瞬间从车轮上下来，然后攀附上白辰的小腿，阻止了白辰的活动。
　　白辰左手祭出环首刀，二话不说便斩断了它企图伸过来的那只手。由于白辰的速度太快，它还没有来得及撤回，它手掌被切断了四根手指。
　　神敕不敢再上前，企图后退逃走，但此时没有被黑锁困住的玄藤不知何时伸出一柄短剑架在神敕的脖子上。
　　攀附在白辰腿上的黑色锁链一点一点往上攀爬，打算将白辰牢牢捆住。白辰却没有反抗，等待着它的动静。直到这东西爬到了胸前的位置，白辰看见了它从地上生出来有一块白色的像是只眼睛的部分，此时白辰才对着那一抹白色挥刀下去。
　　这一刀下去，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攀附在白辰身上的黑色锁链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一般地掉了下去，掉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玄藤没有直接把神敕打得魂飞魄散，而是封印它们的神识暂时将其控制住然后丢到车厢里边。
　　她朝白辰看了一眼，此时白辰手中的刀已经收起来了，玄藤却笑道：“子午环首刀。”
　　白辰也没有回避：“正是。”
　　玄藤带了欣赏的意味：“不错啊，这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兵器竟然在你手里。”
　　“巧合罢了。”
　　“若我没有猜错，你手上这把是子刀，那还有一把午刀在哪里？”
　　白辰倒不愿意同玄藤再讨论子午环首刀的事情，看了一眼方才被自己干掉的“锁链”，对玄藤问起，“你要把这个东西也一同运回去吗？”
　　看着地面上的一滩黑泥，玄藤摆摆手表示大不可必。
　　于是两人封印了两个神敕的神识将它们装上车，带回了侦查局。开过了这一段路之后，看到了前来接应他们的车。车上是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玄藤跟他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会儿，车里便来人接应。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将两只神敕送回了侦查局。
　　回到局里之后，后期的处理便由安十七和舒词两个人来负责，白辰忙活一晚上，玄藤便让白辰先回去歇息。
　　在局里白辰自然听从玄藤吩咐，只不过他还是跟玄藤多说句，如果有情况请及时告知自己。
　　玄藤表示她办事让白辰放心。
　　想起认识玄藤这短短几天，白辰还没有不放心她的。两人达成了共识，白辰便也不多待，就回去了。


第13章
　　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快要到第二天凌晨五点了，这时候的天色还是黑的不像话。但小区里边的灯光彻夜通明，小区里还有很多出租车和摩的来来往往地穿行，还有趁着夜色从家里出发的人。
　　从白昼到夜晚，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人在奔忙。
　　白辰记得，很多年前的人类，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来历经了这么久时间，人类变得更勤劳了呢。
　　回到出租房洗了个澡，在入睡之前白辰费了点工夫还是在屋子周围设了个结界，保证没有什么能突然打扰到自己。为保证万无一失，白辰将子午环首刀的刀意倾注到结界之中。如若有什么变故，子午环首刀也可自行抵御危险。
　　世上能破子午环首刀之人，屈指可数。
　　现下他虽然只有子刀，但午刀遗失之前他也曾留下了刀意、暂时封存在子刀之中，所以发挥子午刀同在时的七成威力还是没有问题。
　　结界布置好之后，白辰这才上床打算休息。
　　不是他戒心重，只是今天刚刚把厉鬼捉回来，难保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他还是小心为上。布置好一切，白辰便躺下歇着了。
　　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中午十一点四十了。睡了一觉过后觉得精神状态还不错，便打算起来了。
　　洗漱完毕之后，白辰撤了结界。这会让白辰才发现自己手机上居然有两个未接电话，还都是安十七打来的。他不单单给自己打了电话，还发了消息过来。
　　究竟什么着急的事情？
　　白辰点开聊天界面，安十七给他发了消息：找你有事儿，得空了给我回电话。
　　白辰没耽搁，迅速给安十七回了电话过去。对方倒是马上就接了电话了，安十七似乎在忙别的什么，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白辰，你终于接电话啦？”安十七道，“你刚刚干嘛呢？”
　　“刚才睡着了。”白辰问，“你找我什么事情？”
　　“是这样，上次给你办的身份证已经办好了，还有昨天你和玄藤出外勤的劳务费我得发给你，但是没有你的收款账户，所以打算请你过来一趟。”
　　“好，我这就过来。”
　　“行，那待会儿见。”
　　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还真没有想过钱的事情。本来还在愁下个月的房租，没想到安十七这就来找他了，也好，这挺替自己省心的。
　　白辰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就出发了，来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不过安十七这会儿正在等着他。
　　办公室里，安十七的指尖正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电脑屏幕上是一款游戏界面。白辰到了这里的时候，安十七刚好赢了一局游戏，看样子心情不错。
　　他见白辰也到了，便将身边的一张卡片递给白辰道：“这是你的身份证，记得保管好，补办起来可麻烦了。”
　　白辰将卡片接过，然后很是诚恳地对安十七道：“谢谢。”
　　安十七：“害，别客气啊。这都是玄藤让我给你办的，不过我们单位只接受银行卡转账的形式，待会儿你可能还得去银行一趟，办张银行卡才行。”
　　“好。”
　　“这里有份领条，我都给你写好了，你签个字就行。”安十七从抽屉里把一张写好的领条也递过去让白辰签字。
　　接过领条，上面写的金额是九万七千元。
　　倒是有点意外，白辰签了字又把笔还给安十七。
　　“对了，玄藤姐刚才出去了，她还想跟你谈点事情呢。”安十七笑了笑，“不妨告诉你，她想请你来我们局里上班，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白辰问：“为什么会找我？”
　　安十七：“你都不知道玄藤姐多想让你过来呢，你要是过来，我们能轻松好多。主要是她怕你不同意。”
　　和玄藤他们接触这几天来看，白辰大概知道他们工作是做什么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困难，毕竟他也需要再找下一份工作。
　　两人正聊着，玄藤便从外面报了一摞资料过来，然后放在安十七桌上。
　　安十七看了一眼这一摞资料，警惕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玄藤：“这是上半年的资料，你让你部门的人整理一下。”
　　“这也太多了……”
　　“反正每次又不是你自己干……”
　　“行吧。”安十七刚才打完游戏的好心情瞬间掉下去一大半。
　　玄藤却是走到白辰的面前问：“对了白辰，请你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如果你愿意，我们单位可以立即破格录用你。”
　　安十七补充：“属于人才引进。”
　　白辰问：“那我的工作内容都是些什么呢？”
　　玄藤：“之前就都见过的，差不多就是那些。
　　“没问题啊。”
　　倒是玄藤有些诧异：“你这就答应了？”
　　“不然呢？”白辰淡淡道，“反正我也快要打算找工作了，不如就在你们这儿工作呗。”
　　安十七：“说了他会同意的吧，你非不相信。”
　　虽然白辰答应得很爽快，对玄藤来说实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白辰能答应留下来。玄藤难得笑了一下：“欢迎你加入！”
　　“谢谢。”
　　“既然你刚好办得了身份证，那就跟我去办手续吧，我带你去保密科。”玄藤说着，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着急了，“抱歉，忘了问你了，你应该不赶时间吧？”
　　“不赶时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
　　“那好，你跟我来吧。”
　　玄藤说完，便带着白辰下了这栋办公楼来到了对面那栋楼。鉴于白辰今后将要跟他们一同工作，所以玄藤很有兴致地给白辰介绍起这里的建筑布局。
　　“现在我们去的是保密科，每次我们案子的文件都要在保密科封存留档。每一个负责人和经手人都需要签字确认，怎么说呢，程序确实麻烦了些，但是这些也是一项必要的工作。”玄藤很详尽耐心地向白辰介绍。
　　“那我入职也需要去保密科吗？”白辰不理解，“难道不是人事部门之类的吗？”
　　玄藤：“我们跟别的公司别的单位还是不一样的，人事部门是隶属于保密科的一个机构。因为我们的人员，都是不公开的，有时候你在街上碰到一个司机或者饭店老板，都有可能是我们的人。他们也许是情报人员，也许是文职人员，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可能连我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除了我负责的小组，其他小组成员我都不一定认识。接触比较多的队长，还是可能认识的。”
　　“原来是这样。”白辰抓住了重点继续问，“意思是我们加入之后还可以做兼职的吗？”
　　玄藤：“对，只要不违法乱纪，任何兼职都可以。只要在保密科这里报备过，都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做的是什么兼职？”白辰有些好奇，玄藤看起来简直像个工作狂，哪里像是会去兼职的人。
　　不过，也说不定？
　　“兼职卖药。”
　　本以为玄藤不会回答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也可能是她今天心情不错，竟然还正经说了。她刚一说完，就已经来到保密科的办公室了。
　　玄藤走在白辰前面，敲了敲保密科的门，不多久房门就被打开，里面就有人请他们两个进去了。一开始玄藤走在自己前面白辰还看不到里面的人，可走进去了之后白辰这才看到来人是谁。
　　不正是连华么！
　　刚才玄藤还说就算碰到侦查局的人也未必认得，这不马上就碰上一个了，还是他的房东。
　　办公室的中间有一张会客桌，连华请他们坐下，然后客气地替他们都倒了杯茶。
　　“你怎么把白辰带来了？”连华坐在了两人对面，开口便毫不掩饰他和白辰认识这件事情。
　　玄藤却没表现出惊讶的意思，眼前的人知道白辰并不算什么难事，作为掌握保密科最高等级机密的人，连华知道点这些事情实在不足为奇。
　　“这次的案子白辰协助很多，而且他已经同意加入我们。”玄藤开门见山，“我带他过来，你把表拿来让他填一下，给他办理入职吧。”
　　“你同意了吗？”连华看着白辰，十分认真地问道。
　　白辰点了点头：“对，我答应了。”
　　“身份证给我一下。”
　　白辰便很快把刚才办好的身份证递给连华。接过身份证，连华便走到自己办公桌那里开始复印，接着从柜子里拿了两份协议过来。
　　连华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十分自然，他熟知什么地方有协议，也熟知办理的流程。看来，他在这里很有经验的样子。
　　连华做好了这些，便走过来把身份证还给了白辰，两份协议放在他面前说：“这是合同，需要你签一下。需要说明的是，这份合同的期限是五年，五年之内你不能解约。而且如果五年之后你不提出解约的话，合同将自动续约五年，以此类推。侦查局方面是不会主动解约的，你也可以看做是终生合同。”
　　“我先看看。”白辰将连华给的合同拿起来查看，毕竟对方说这是终生合同，还是要看一下的。
　　合同本身就只有五页，里面的规定很宽松。就像玄藤所说，只要不违法乱纪的话，是可以出任何兼职的。除了五页合同之外，剩下的几十页全都是保密协议，而且这份保密协议比起一开始玄藤给他看的还要厚个三分之一。
　　不过，白辰很快就一一看完了，也不拖泥带水，非常爽快地就签了字。
　　签字过后，白辰将其中一份签好的递给连华。
　　连华看起来心情不错，接收了合同回去放好，然后道：“合同方面已经没问题了，你还需要开一张工资卡，这样吧，下午银行上班了我带你过去。”
　　白辰：“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连华：“不会，这也是我的工作内容。”
　　玄藤打量着连华，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然后对白辰道：“既然合同签好了，那下午就由连华陪你办卡，办好了记得把卡号发給安十七，他给你打钱。”
　　“好。”
　　玄藤又问了连华：“对了，白辰是我推荐过来的，到时候记得把他分到我们组来。”
　　连华：“这得考虑白辰的个人意愿。”
　　玄藤就知道这个人说话一点都不可爱，不过她还是说，“是是是，不过白辰去一个新的组还得适应，他肯定愿意还跟我们组一块儿！”
　　连华：“推荐人有这个需要的话，可以写申请。”
　　面对连华的正经说辞，玄藤不跟他多话，可偏偏白辰和连华认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毕竟，替白辰办银行卡这种事她也可以带去，或者直接让安十七带去也成。
　　这个连华平日里简直老咸鱼了，多打一个电话都嫌手酸，今天对白辰倒是殷勤。
　　玄藤看破不说破，便告辞了。


第14章
　　白辰被连华带着出了门，连华并没有开车过去，说是银行并不是很远，两人散步过去就可以了。白辰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坐车，车里有很重的汽油的味道，开空调的时候车子还不通风，会让人闷得难受。
　　在去学开车之前，白辰适应了好久晕车的状况。虽然后来跑车以后，晕车的情况好上了许多，但是他还是喜欢自由呼吸空气的感觉。
　　难得连华没有打算开车或者搭车，这让白辰放松了不少。
　　两个人并肩走在树荫繁盛的路上，此时刚下过一场爽快的雨，地面上和周围的植物都透出淡淡的清新的气味，简直是天然的滋养生命的养分。对于天生天养的生命来说，还有什么比大自然的馈赠更令人舒畅呢？
　　“没想到你也是局里的人。”白辰走在连华身边，问出了刚才在办公室就想要问的问题。
　　连华说：“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你。玄藤很少会推荐人，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她第一个推荐进来的人呢。”
　　白辰想到自己卷进来的原因，有些唏嘘：“也是巧合罢了。”
　　“银行就在前面，看见了吗？”连华和白辰走到一条人行道上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对白辰说，“待会儿进去之后，如果柜员向你推荐什么花里胡哨的业务，你记住不要理会。你说不需要就可以了。”
　　“好。”
　　白辰将连华说的话暗暗记下，然后便跟着走了进去。一楼是柜台，他们一进来就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上来迎接，她穿着一身白色和蓝色相间的制服，落落大方地向两人打招呼。
　　“欢迎光临，请问你们要办什么业务？”
　　连华简单地回答说：“我朋友开张卡，要开你们这里的银杏卡。”
　　听到连华准确地说出这种卡类，柜员略微意外，不过她很快非常热情地继续招待这两位客户，说道：“您好，这边请。”
　　在柜员的指引下，他们走到了开卡机器面前。柜员站在两人面前，给白辰悉心地指导下一步怎么操作，白辰都一一照做。
　　很快，机器上吐出一张银灰色的卡片。
　　卡面上有暗淡的光泽，卡片上绘着银灰色的两片银杏叶暗纹，看起来简约漂亮，白辰收到卡片便收了起来。
　　“我们银行还有手机银行的业务，我可以替您开通，之后您就可以通过手机银行查询和办理业务了。”柜员继续热情地推荐，“我们最近推出一款新的结构存款，请问两位要了解一下吗？”
　　“不必。”连华拒绝了，“我们赶时间，就不劳烦了。”
　　说完这番拒绝的话，连华便带着白辰走了出来。到了外面，连华同白辰解释，“如果以后你来，办完正事就行了，其他的别管。”
　　“好。”
　　从银行里出来，回想方才，白辰忽然想起一年前自己并不了解情况的时候来到银行。他记得当时在一家店里打工，老板让他办银行卡给他发工资，可是到了银行，却说没有身份证就不给办。
　　当他继续问身份证是什么的时候，柜员用一种诡异又嫌弃的神情看着他，甚至打算报警。
　　现场的人都开始打量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的眼神。他当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关于“身份证”的问题，会让所有的人将自己视为异类。
　　他逃出了银行。
　　逃出来的时候，外面也是这样的天气，夏季的雨后，到处都是清新的空气，他却感觉到窒息。他花了好一些时间理解“身份证”、“手机”、“手机支付”、“地铁”、“电梯”等等这些东西，最开始的学习总是陌生的，不过他了解的很快。
　　但，就算了解的再快，那些阴霾的回忆却并不会因此消散。
　　这已经不是他曾熟知的人类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陌生的。他试探去了解，像是一个刚刚接触世界的孩子，每一次试错都必然发生。
　　他隐约感觉到人类已经不是当初那般弱小，他们有着他未曾发现的强大力量。虽然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要先好好儿活下去才能了解更多。
　　他太明白“异类”是多么不被容忍的存在，他必须让自己非常像一个人类。
　　从银行出来不多久，又在红绿灯的位置停下。暂时停下来的步子让白辰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时隔一年，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这些事情了。
　　方才在银行里，柜员的热心招待恍如隔世。
　　“对了，你需要手机银行吗？我可以帮你下一个。”连华在一旁说，“方才没让她给你下是担心她给你开通一堆没用的业务，我可以帮你下一个，到时候你想开通什么业务都可以。”
　　连华的声音传到白辰耳朵里，他隐约有些动容。
　　他何至于问得如此细致，白辰又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连华在保密部门可以直接管人事的事情，那安十七刚替他办了身份证的事情连华又岂会不知道？
　　他不会不知道自己之前没有身份证，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份存疑，可连华一如平日见他，没有问奇怪的问题、也没有特殊的试探。只是在自己可能遇到的难处上，提出可以帮助的建议。
　　这样豁达的相处，对于白辰来说是不多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白辰的嗓音放得柔和起来。
　　连华：“对了，那天你帮了我，我不是说请你吃东西吗？不如就今天一起吃晚饭吧，下午我休假，我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去，你看怎么样？”
　　那天的事情啊……他都快不记得了。
　　刚才连华分寸感把握得太好，所以此刻对方提出的建议让他觉得并没有太冒昧，白辰正打算答应的时候，手机却正在这个时候响了。
　　“我接个电话。”白辰说着把手机拿了出来，却没料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白柯。
　　她想做什么？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白辰还是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对方却没有立即说话，似乎酝酿了一会儿才说话：“白辰，我是江白柯。”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冤枉你了。”江白柯的声音低低的，但很诚恳，“前几天保密科有人来找过我和我妈，把爸爸的死因告诉了我们。我都知道了……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如果不是你保护了我，那天晚上可能连我活不成……”
　　“我接受你的道歉，也不会和你计较。”白辰说得很平静。
　　江白柯说：“我后来又去找你，但是你已经搬家了。我想亲自来向你道歉，可以吗？”
　　白辰不愿江白柯再牵扯进来，他劝说道：“保密部门的人既然找你了，有没有对你提什么要求？”
　　江白柯没想到白辰竟能够猜到，但她不想说又不愿对白辰说谎：“他们让我，不要再见你。”
　　白辰接着说：“那不就是了？你既然答应了，又何必再来找我呢。”
　　听白辰这样说，电话那头的江白柯再也忍不住开始掉眼泪，最后哭出声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白辰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我跟他们申请了一次跟你道别的机会，你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我有话想跟你说，我想当面跟你说。”
　　白辰都有点意外，小姑娘哭得简直就像被绑架了一样。
　　罢了，既是江骋的女儿，江白柯又刚刚失去父亲恐怕心里难受。去见她一次，就当作告慰江骋。
　　“好吧，在哪儿见面？”
　　“你……答应了？”江白柯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白辰还会答应自己，她缓了口气，连忙道，“就在父亲开的茶叶铺子吧，今天你有时间吗？”
　　白辰想了想，待会儿诸小未醒过来再吃个饭休息一下，也得好一会儿呢。于是报了个晚点的时辰：“我一个小时后过来。”
　　对方连忙接着说道：“好，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我反悔做什么？”白辰无奈，“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你食言。”
　　“好，那下午见。”
　　“好，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白辰心里是一阵唏嘘，他之前还想找机会跟江白柯解释清楚，本来还担心她不理解，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刚才白辰和江白柯的对话连华听了个七七八八，等白辰挂了电话这才问道：“有事要忙了？”
　　“嗯。”白辰点头，“有个朋友找我，可能今天又没办法一起吃饭了。”
　　连华：“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
　　之前连华提起一起吃饭的时候白辰还觉得可能只是对方随口一说。可今天连华又提起，白辰觉得也许连华的说起可能并不是随口一说而已。
　　白辰这次认真地道：“好，总有机会的。”
　　连华：“那我就先回局里了，中午出来逛一圈，下午我还得上班呢。”
　　“好，今天谢谢你陪我办卡。”白辰诚恳地说道。
　　“好了，我们两个就不要来回客气了。”连华道，“你不是约了人么？快去吧，我也得回去了。”
　　“好，拜拜。”
　　“拜拜。”
　　和连华道别过后，白辰便在路上拦了辆车，出发去江家茶铺。


第15章
　　江家茶铺的位置算很不错的，就开在江边的景区附近，旅游旺季的时候客流量还是很多的。不过现在是工作日，也不是什么假期，所以没有什么人来往，到这里的时候也还算清净。
　　之前江骋带他来过一回，再度回到这里，已经时移世易。
　　景区的江边就是“江家茶铺”，外观三层的砖木结构，刷上了复古的油漆、很是好看。装修的风格比较复古，和景区的整体风格很一致。白辰来到江家茶铺门口，这里是大门敞开的。
　　店铺里陈列着一些柜子，里面是精致包装好的茶叶，还有一些漂亮的茶具。铺子里会客的大厅里光线没有开得很明，铺子的门敞开着，白辰很快便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店铺里、只有江白柯坐在椅子上。此时的江白柯看起来很憔悴，脸上是苍苍白白的颜色，嘴唇也是龟裂的，眼睛里像是常年没有动静死水一般。她在椅子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坐着，看到白辰走过来，她才收回涣散的意识，眼光里似乎出现了一丝波澜，从椅子上站起来。
　　江白柯开口的嗓音是喑哑的：“白辰你来了，这边坐吧。”
　　她站起来，领着白辰在一旁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茶，“这是刚热的茶，你尝尝。”
　　白辰在江白柯的对面坐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直接问道：“你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情？”
　　江白柯被直截了当地这么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许的压抑：“我……就是想当面跟你道歉，另外谢谢你救了我。”
　　白辰道：“你不记恨我就好。”
　　“不，之前是我不了解。现在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爸都得死在那儿。”
　　“我是救你，也是自救。你也不必这么放在心上。”
　　“对了，你等我一下。”江白柯说着便打算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这是一方古朴的莲花纹样的盒子，这盒子用一把小巧的锁锁上。
　　江白柯说：“这是我家家传的东西，母亲说这件东西送给你，当作报答你对我的救命恩情。”
　　“不需要这样。”白辰坚持说，“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你是不是……”江白柯忽然抬起头，眼睛里有着一丝期待，“担心我？”
　　白辰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江白柯勉强地笑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江白柯声音低低地说道：“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白辰安慰她道：“是，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白辰，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江白柯忽然十分认真地说。
　　察觉到江白柯将要说的事情应该很有分量，白辰也严肃地回答说：“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江白柯看着白辰，她看起来有几分犹豫，但是她为难了片刻之后，还是说：“虽然保密部门来人告诉过我实情，可是这件事情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嗯，你继续。”
　　“回头我问过妈妈，她说那天中午我爸本来打算午睡，睡醒以后吃过晚饭就跟你出车。但是我爸有个朋友打电话让他去谈一笔茶叶生意，回来的时候就喝了点酒。我所以当时我妈提议说，让我爸晚上就不要跑车了，可我爸就非要去，还跟我妈吵了一架，最后我爸还是去跑车了。”
　　“谈生意的人你们认识吗？”
　　江白柯：“那是一个新老板，我和妈妈都不认识那个人。是爸爸生意上的朋友介绍认识的，爸爸去世之后，那个老板、还有我爸的朋友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白辰问：“那个人跟你爸关系好吗？你认识吗？”
　　江白柯摇摇头说：“之前曾经见他来过茶铺这边一两次，交集很少。我不认识，我妈倒是认识，但是我爸去世之后他就没再来过我家。”
　　白辰：“你有那个朋友的联系电话吗？或者，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在哪里上班吗？”
　　江白柯有些诧异：“你相信我说的？”
　　白辰十分坦然地说道：“既然有特别的情况，那都应该查清楚。”
　　“我也是跟保密部门的人这样说，但他们根本不理我，只让我签了保密协议什么也别再追问。我跟他们提起这个事情，他们就说是巧合让我不要多想。”
　　“那个人的信息你知道多少？可以写一份给我吗？”白辰问。
　　“没问题，我这就写给你。”说着，江白柯从抽屉里拿了一张便签，然后在手机上翻找了一会儿，便把信息抄在了纸条上然后递给了白辰。
　　白辰将纸条收起来，而后对江白柯道：“好了，现在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这就要回去了吗？”江白柯有些失落。
　　白辰：“嗯，你这里还要做生意，我不好一直耽搁。”
　　江白柯接着说道：“那我送你出去。”
　　白辰没有反对，江白柯将人送到门口，便没有再往前，她知道到这里已经不能再送了。江白柯眼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已经红了些，刚才一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现在看着白辰走得如此潇洒自在，她就坐在门槛上，无声无息地落着泪。
　　从茶铺离开，白辰并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江白柯在门槛上哭。
　　从这个景区走出来之后，白辰拿出江白柯给的纸条，秀丽的字体上写着的名字和手机号码，白辰对着手机号拨打过去。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
　　没多少耐心听下去，白辰挂了电话。果然这手机号是假的么？那么，名字呢？恐怕也不是真实的。
　　为什么要怂恿江骋喝酒？他那个朋友的目的是什么？
　　白辰想了想，给玄藤打了通电话。
　　对方很快接了电话，玄藤问：“白辰，有什么事？”
　　白辰说：“今天我见到了江白柯。她告诉我一些事情，之前被忽略的事情。”
　　“是什么？”玄藤问道。
　　“江骋平时跑车都不喝酒，但那天出车之前，却被生意上的伙伴邀请喝了两杯。说，不碍事的，警方查不出来。的确是警方查不出来的酒量，可如果是江骋自己，恐怕不会犯。虽然这样说有点替他开脱的意思，可他的确曾经被劝过酒。你知道的，在酒桌上，有时候很难做人。”
　　玄藤：“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刻意让江骋出车之前喝酒。那么这个人，想让江骋成为厉鬼复仇的目标。对吗？”
　　“很有这个可能。”
　　玄藤接着又说：“但是好几个司机都是酒后驾车，你总不能说他们生前都曾经被人劝过酒？江骋这件事……会不会只是巧合而已？”
　　“我认为不是。”白辰十分笃定，“在之前，你们不是都问过那些死者家人吗？那些死者家人都一口咬定死者生前没喝过酒，我们当时推测的是这些家属都在说谎，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没有说谎，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罢了。”
　　“……”被白辰这么一说，玄藤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只有一个人两个人这样说也就罢了，每一个死者家属都这么说，不会太巧合了吗？”白辰说，“毕竟是警方去询问，而且家属即使想要保全死者名誉，但说实在的，人死都死了，名誉难道比真相更重要吗？”
　　“也许有人会为了面子隐瞒，难道所有人都会为了面子隐瞒吗？”白辰继续追问，“这种解释，你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吧。”
　　玄藤终于说话了：“没错！之前我们查到他们都有酒驾，所以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些人的家属说谎。现在看来，可能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他们就是要被杀死的，哪怕没有酒驾也会被杀死。”白辰说，“酒驾，只不过是凶手给自己披一件迷惑我们的外衣罢了，对方误导我们搞错了逻辑。现在，我们需要找到，这些人被杀害的真正原因。”
　　“我知道了。”玄藤说着，她身边忽然有人对她说了句什么，可白辰在电话里没听清楚，不过白辰没有打扰，等玄藤同身边的人说完。
　　隐约听到玄藤说话：“去找。”
　　玄藤和那人说完过后，这才过来搭理白辰：“刚才得到消息，说尚野失踪了。”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失踪？”白辰却不慌不忙地问。
　　“他……”玄藤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了，“说不好，他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一开始仵作验尸就出问题，尸体也在他的看手下弄丢了，一个肇事逃逸的人也半天抓不到。他这不是故意放水、是什么？”白辰冷笑，“这哪里是有些古怪，是太古怪了好么？”
　　玄藤：“你早就怀疑他？”
　　“上次给他接骨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人……骨头长骨头的、皮肤长皮肤的，割裂感很严重。一般人的骨头，可不会长成这个样子。”白辰想了想说道，“他恐怕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失踪了。”
　　“我知道了，我这边马上去找。”玄藤道，“怎么什么事情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第16章
　　挂了电话，白辰率先回了家。
　　随手折起一张纸鹤然后将纸张用指尖的一点蓝色火焰点着。幽蓝色的火焰在纸鹤身上着起来，伴随着火焰燃烧的纸鹤渐渐化形为一只羽毛颜色鲜艳的小鸟，与旁的小鸟不同，它的身后有一根长长的针尖一样尖锐的刺。
　　“可是钦原？”白辰问。
　　小鸟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摆了摆尾巴道：“是钦原，白辰找我有何事？”
　　白辰取出上次给尚野接骨的时候剪下来的衣服布料递给钦原鸟，说：“你闻闻这种味道，我要找这个人，能找到吗？”
　　钦原鸟上前嗅了嗅，然后点了点鸟头：“没问题，钦原愿为白辰带路。”
　　“有劳了。”
　　然后，钦原鸟一下子飞到了白辰的肩膀上，乖乖停在那儿没有再动弹。白辰便带着小鸟出门了，去找失踪的尚野。
　　其实那天给尚野接骨的时候，白辰便留下了他身上的衣服碎片，为的就是今日好找到他。
　　此人可疑，白辰自那时起，便留意他了。
　　白辰带着钦原就出门，这会儿正是黑灯瞎火的晚上，不过路上的路灯照明还是很不错的。他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待会儿听小鸟的指挥行驶。
　　司机这大晚上的接到这么一位乘客也倒是新鲜，路上闲话问：“小哥，你这小鸟是最新的人工智能导航么？看起来还挺高级啊，哪儿买的？”
　　白辰不愿跟司机多聊，只简单说：“是朋友送的。”
　　司机听见这么一茬，还想再问点仔细的，可惜发现白辰并不和自己多聊，他一个人说着没意思也就逐渐安静了。外面时灯火通明的夜晚，里面只有钦原指路的声音。
　　“左转——”
　　“直走1000米再右转——”
　　司机聆听着钦原的指挥，内心还是觉得这导航真好用，指不定能让乘客多给几个好评。可一想到这年轻人冷漠不肯说话的模样，司机一会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主要是，这车子开的地方越来越荒凉，司机从一开始的想要跟白辰聊天转变为担忧。
　　这什么破小鸟一直在瞎指路，他该不是碰上什么坏人了吧？
　　虽然……但是……
　　看着小哥长得挺帅的，这么高的颜值随便去哪个剧组打个工都不至于出来做坏事啊。司机内心波澜壮阔地转了好几个弯弯绕绕，白辰却毫无察觉，只想赶紧找到钦原所说的那个位置。
　　“再往前开1500米就到了。”
　　钦原最后的声音响起，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玉米地前边的道路旁，车辆平稳地停了下来，白辰付了钱便爽快地下车，没有跟司机多费什么话。
　　这里已经是城市四环以外了，周围是开阔的田野，来的路上偶尔看见零星的几户人家。
　　白辰下车的地方，面前是一个带院落的平房。平房外边的围墙布满了爬山虎，爬山虎密不透风地围绕着墙壁，像是重重包围着重要的秘密一般严防死守。
　　钦原在白辰一旁说道：“就是这个地方了，那个人的气味就在这间房子里面。”
　　白辰对钦原说：“嗯，你藏起来。”
　　钦原听了，立刻将自己身体缩小成只有二分之一的样子，然后小心飞到白辰衣服上宽大的口袋里面歇息去了。
　　上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人答应。而且，这外边的大门根本没有从里边上锁，只是堪堪虚掩着罢了。
　　白辰推开了门便走进去，进门后是一个小院子。小院子左边是一口井、右边是一个菜园子，菜园子里边却没有生长的蔬菜，都是一些枯萎凋零的稀碎的树叶子在那儿摆着。
　　拾级而上，推开了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客厅，客厅的地面是石板铺成的，周围墙面粉刷着一层白，在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部造型古老的电视机和电视柜。
　　在客厅的右手边是一个神龛，神龛左右两侧还用红纸张贴着“天地君親師”的字样，而地上是被打翻的香火，地上铺了一层白白的灰。
　　客厅的布置朴素得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村子里，可是这里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整个房子就像空了一样。
　　脚下踩着不是特别平整的石板地面接着往里边走，左边是一个宽敞的厨房，而右边则是一扇门，白辰走过去将门打开，眼前即刻出现一条露天的走廊。走廊还挺宽敞，可以容纳三个人并肩通过，却没有多长的距离。
　　走廊左侧是一面墙、右侧是并列的一排房间，一眼看过去右边三间左边一间，这应该就是这儿的客房了。
　　“是哪个房间？”白辰问道。
　　窝在口袋里面的钦原也没有偷懒，乖乖说：“左边那间。”
　　“好。”
　　白辰上前便想要打开这扇门，可这扇门竟然意外地上锁了！
　　这却不是什么问题，白辰轻车熟路地将锁给撬开，便走了进去。里边是一间卧室的布置，房间面积不大，里面的布置却简单极了。
　　一张床一张书桌，墙壁上是粉刷了多年已经脱落粉末的白色墙壁，墙壁上挂着的，是一张今年的挂历，而这张挂历被翻到了最新的月份。
　　白辰走过去将挂历从墙上取下来，露出了挂历后面被遮挡住的墙壁。
　　被挂历遮挡住的墙壁颜色和周围墙壁上的颜色却是差不了多少，显然挂历是刚挂上去不久的，或者这挂历常常被取下来。敲了敲这个被日历遮挡住的墙面，声音是清脆的。
　　这面墙后边是空的。
　　白辰在墙面上开始摸索着，不一会儿就从墙面上撕开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的墙纸。这张墙纸铺满了大致一米多宽的面积，而这张墙纸被拆下来之后，却出现了一道门。按下开关之后这扇门便缓缓往侧面移动，拉开了一个能够容纳两个人的空间。
　　这个空间出现的同时，里面传来一阵古怪的气味。像是臭味和香味还有腐烂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的味道，一开始还当真难以适应。
　　通过这扇门，白辰在墙面上找到了开关，打开了墙上的灯具开关之后，里面的空间便倏然亮起来。
　　这里是两个房间那么大的空间，看来是这便的两个房间被打通，并且用墙面把入口伪装了起来，不仔细找就很难被发现。
　　而这个宽敞的空间却并非什么卧室，而是整整齐齐摆放着九口棺材。
　　他走进来，这九口棺材却并没有什么发出什么特别的动静，安安静静地被摆放在空荡荡的地方。在正对面的那面墙上，则是一张巨大的古画。
　　古画上面画的是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圆形，圆形的中间是一团正在热烈燃烧的篝火。人们做着同样的动作，手中高举着火把，嘴巴张大似乎是在高声说话。
　　白辰站在古画和棺材的前方，好像耳畔忽然能够听见那些人嘴里念叨的咒语，可他只能听见一些嘈杂的说话声和篝火燃烧的声音。那些声音好像就在耳畔、那中间巨大的篝火，似乎也生动地出现在眼前。
　　那些人似乎在引诱着白辰，加入他们高举火把高声唱歌的队伍。
　　这种级别的障眼法对白辰起不了什么作用，他径直走到那幅画的面前，拿手机给它直接拍了张照片。随着照片拍下它的影像，这幅画方才拼命释放的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弱最终消失不见了。
　　这么多棺材放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用意？
　　难道尚野躺在这些棺材里？
　　白辰利落地掀开其中一口棺材的盖子，里面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口空棺。他接着把剩下的棺材也掀开，却发现这九口棺材全都是空棺材，里面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看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放过尸体的棺材。
　　白辰纳闷，专门搞了这么个隐蔽的地方放东西，一定是不希望别人发现这个密室和里面放着的东西才对。所以九口棺材放在这里，里面什么都没有也实属正常。而且，这些棺材大大方方摆在这里，好像生怕别人没注意到这里似的。
　　简直就在吸引注意。
　　吸引注意就是为了让人不注意到别的地方。白辰想了想，便试着用力推开其中身边的一副棺材。虽然遇到点儿阻力，不过还是推得开，很快便将那口棺材缓缓推开了。
　　棺材底下是一个和棺材一样尺寸长款的坑，坑里是一半具人类的尸体，白辰都还没来得及检查，屋里明亮的光线忽然全部都熄掉了。
　　顷刻之间，这里成了密不透风的暗室，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白辰的眼睛一闭一睁，眼底的颜色没有变化，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变得冷冽坚毅。他重新看清了这暗室的每一个角落，如同白昼无异。
　　危险刚被触发的时候，白辰就已经察觉到了。从前方墙面上飞出一把银色飞器，正对着白辰的眼睛！
　　白辰倒不避开这枚飞器，脚下轻轻一点，反而朝它迎了上去。因为在他刚打算躲闪开的时候，便察觉到可以躲闪的左侧、右侧和后边，都纷纷发出了一枚飞器，阻断他可以退却的所有位置。
　　他的动作比暗器更快，右手的食指中指稳稳接过第一枚飞器，然后一个转身翻落在了一口棺材上。而后发的另外三个飞器落却一一落在了地面上。
　　好狠的招数。
　　这种暗箭伤人的把戏白辰自然是瞧惯了的，果然不消片刻，从两点钟的位置又抛出来一把银色飞器，白辰从一张桌子上飞跃到另一张桌上，躲开这枚飞镖的攻击同时，顺手接过这边预备发射到自己下盘的飞器。
　　已经接到两个了。
　　飞器上刻有梅花暗纹，白辰捏住这梅花暗纹，指尖忍不住用了更多力道。
　　这暗器来来回回的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想法子让它停下才是。可他瞧了这里所有的布置，却没有哪里特别的。侧身又躲过几次攻击，白辰落到了那幅画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待他靠近了，发现画卷上边是一块上了油漆的木层，白辰伸手将那木层打开，里面果然是类似开关的结构。
　　将那个打下来的开关拉了上去，攻击他们的飞器也同时停了下来。
　　见攻击停了下来，白辰便跳下去将剩下的棺材一一移开。
　　移开第一具棺材之后，里面出现的却不是白骨，而是半具人类的尸体。看样子，就是上次停尸间丢失的那半具尸体。
　　紧接着被推开的棺材底下，长方体的土坑里边，都摆放着停尸间丢失的剩下的右边半具尸体。一共六口棺材，每一口棺材底下都是。
　　剩下两个棺材下面的土坑确实空的，什么也没有。很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将东西摆进去。当白辰最后推开一具棺材的时候，里面却出现了一具想对完整的尸体。
　　但它其实是一具干瘪的骨架，在骨架的身上穿上了一套衣服。
　　这一堆白骨……就是尚野？
　　看到这一堆白骨的时候，白辰实在诧异，然后他问：“钦原，你还能找到那个人吗？”
　　钦原从衣服口袋里钻出来，它眨了眨眼又说：“不知道，那个人的味道从进来以后就消失了。”
　　“知道了。”
　　白辰说完，钦原又钻进了衣服口袋里面不做声了。


第17章
　　面对着这坑里边的人骨，白辰不敢确定死者是不是尚野。
　　正当白辰白辰刚打算查看一下这具白骨的情况，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白辰转头一看，到他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那里，那小家伙已经倒在了地面上。
　　原来，钦原已经先一步从白辰衣服口袋里面溜出来，飞到门口用它尾巴上的尖锐的刺刺中了蛊鸠。
　　而跟着钦原进来的，不是旁人，而是玄藤。
　　此刻，玄藤也看到了白辰。
　　玄藤能找过来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白辰并不惊讶地问：“你也过来了吗？”
　　“是啊，我跟着这蛊鸠来的。”玄藤看着地上的尸体，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一进来就被你的小鸟弄死了。”
　　“既然来了，你还是看看现场都是些什么东西吧。”白辰没跟她讨论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让她看现场。
　　玄藤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蹙眉：“这些……都是停尸间那些尸体吗？”
　　不过，更加让玄藤不理解的是，白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辰，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又为什么比她更快找到这个地方的？
　　虽然心里是有所疑惑的，不过玄藤并没有过问很多。
　　玄藤看了看现场的布置，简直诡异得很，就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毕竟，这些怪力乱神的仪式差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很快，玄藤就注意到这地上乱七八糟的散乱的飞器，可以想象刚才先她一步前来的白辰已经处理好了一波攻击。
　　“这具白骨有点奇怪。”白辰没有避讳，直接把实情说了出来，“我让钦原鸟带我来找尚野，可钦原却说这堆白骨就是尚野，但这堆白骨看样子已经死去有半年以上。如果这堆白骨是尚野，那每天和我们待在一块儿的人又是谁？”
　　经白辰这么一说，玄藤也觉得古怪得很。之前尚野的表现确实令人怀疑，可她只是觉得尚野可能是心术不正罢了，却没有料到“尚野”不是尚野这个可能。
　　“可是，尚野就算能够瞒得住我们，每天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会一点都没发觉他们局长被人冒名顶替了吗？”玄藤还是觉得古怪得很，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辰表态，然后没和玄藤继续聊天，便开始在整个空间踱着步子，看看周围的布置。
　　正在这时候，舒词也从外面的门穿了进来。小伙儿刚进来受了不小的惊吓，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人骨差点没晕过去。
　　“玄藤姐……这些是……”
　　“停尸间丢失的尸体。”玄藤简单地表述了一遍，“你把这具白骨带回去。”
　　听见玄藤这样吩咐，舒词半晌才回话：“白骨？地上的这个吗？”
　　玄藤：“嗯，就是它，带回去。”
　　“好……好吧，我去找人过来帮忙。”舒词说着，便又出去找人了。
　　注意到地上的梅花飞器，玄藤捡起其中一个来看，不多久便将它收了起来。
　　白辰见她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便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玄藤犹豫了一会儿又说，“花纹应该经过改造了，我得带回去研究一下才知道。”
　　“如果你想起什么的话，能告诉我吗？”白辰问。
　　玄藤：“好，这当然没问题。”
　　回答了白辰的问题，不过玄藤倒也并没有追问白辰为什么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既然答应告诉对方，不该询问的，她自然不会多话。
　　白辰将这个地方扫了一眼，之前该查看的地方他已经全都检查得差不多。既然玄藤带人过来了，他便打算去外边瞧瞧。不过，他还是跟玄藤交代了一番：“对了，这里有机关，你待会儿动作的时候小心一点儿，控制机关的开关在那幅画上面。”
　　“知道了，谢谢。”玄藤对白辰报以感谢，白辰先过来走一趟，倒是给她省下不少麻烦事情。
　　白辰从方才的入口又走了出去，走到外面的时候舒词刚好带人进去。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儿了。
　　又转而回到这个平房的堂屋中央，这会儿他看见安十七正从堂屋上面一层顺着梯子走下来。安十七下来的时候，头上和身上还被撒上了一些灰尘，让他看起来有些许的狼狈。
　　下来的时候，安十七也看见了白辰，然后他收起脸上不耐烦的情绪反而带上了些许笑意：“哦，你也来啦？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安十七一点也不介意，连忙跟白辰分享起自己刚才找到的一个本子。
　　“看，这是日记本。”安十七拍了怕上面的灰尘，“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写日记呢，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白辰：“这是谁的日记本？”
　　日记本虽然象征性地上了一把锁，不过打开并不费力，安十七随手一拆这个日记本就被打开了。
　　扉页上是漂亮的行楷，写着日记本主人的名字——尚野。
　　居然是尚野的日记本，这个屋子里怎么会出现尚野的日记？难道，这里尚野的家里？
　　安十七继续往后面翻着，后面每一页都写了一篇日记，写了很多内容，可能只剩几页纸没写完了。
　　3月20日，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前些时候我们收到了一则投诉，说是有一处棚户区的住户丢失了一万多块钱。他们十分怀疑是被什么小贼给偷去了，我们找了十几天也没有什么结果。最后住户在家把孩子打了一顿，小孩儿老实招了，说是偷偷拿去买吃的玩儿的东西了。
　　居然是这个结果，我们都有点唏嘘。”
　　3月29日，天气小雨
　　“昨天又加班到晚上三点，回到这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黑灯瞎火的我还摔了一跤。摔这么一跤把脚摔骨折了，没办法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医院大晚上给我处理了伤，但是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好好儿走路了。
　　但是最近的检查有点多，上头的人闲的蛋疼了是吗草。”
　　4月2日，天气阴
　　“脚还在恢复中，好的太慢了。”
　　6月11日，天气晴
　　“这几天天气很好，老李总约我出去钓鱼，那就去呗。老李做和充足的准备，她媳妇还给他准备了便当，饿的时候可以吃。说是什么便当，只不过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寿司而已……”
　　6月13日，天气晴
　　“今天难得下班早，老赵的儿子过生日，得给他儿子挑一份礼物才行。好久没到街上逛了，现在玩具已经卖这么贵了吗？不知道现在小孩子喜欢什么，来回地看了几眼，挑了一把玩具枪。小男生，应该都喜欢玩具枪的吧，哪个小男生会拒绝一把玩具枪呢？
　　价格也很美丽，六十五。
　　老赵的儿子果然很喜欢，很有礼貌地对我说‘谢谢叔叔’，真是个不错的男生呢。”
　　6月16日，天气暴雨
　　“今天下暴雨了。不过天气预报有提示，老李家外头晒的衣服早早地被他媳妇收进去了。院子里两个孩子还在跟刚养的一条大黄狗玩儿，男孩子比女孩子年龄大，枪小女生的玩具了。小女孩也不哭不闹，把玩具让给哥哥玩儿，真是个傻孩子呢。”
　　……
　　这本日记前期还记录了一些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情，后面的内容，从6月份开始，记录的都是一些别人家的生活琐事。按照记录的口吻来看，应该都是他的同事、好友家的生活琐事的记录。
　　看起来简直不像在记录自己的生活，更像是记录他人的生活的日记。
　　可，日记这种东西，更多的是关注自身、又怎么会关注旁人呢？日记的主人，似乎关注旁人的生活比关注自己的生活还要多得多。
　　翻到最后几页纸，上面记录的内容终于有了一些他自己的影子。
　　12月30日，天气小雨
　　“这几天感觉头晕，晕得厉害。去医院检查又什么也没查出来，回来继续疼的厉害，尤其到了晚上的时候疼的更厉害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毛病，为什么现在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希望过几天能好一些……”
　　1月3日，天气晴
　　“今天下班，老李让我去替他接一下儿子女儿放学，说他媳妇跟他置气回娘家了他要赶回去哄哄。我说好，就去了单位附近的小学。
　　小学里面可真热闹啊，好多小朋友。好多人啊，也不知道老李的儿子女儿会从哪个楼梯口出来……我没有等多久，就看见他们了。
　　好神奇，在那么多的小学生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
　　后续的一些内容都是记载他身体不舒服的状况，偶尔记录一些别人家的近况。短短一个月之内的时间，他就一直开始出现各种小毛病，跑了好几趟医院。
　　最后的一页纸上记录的是他去医院复查自己的腿脚的记录，说是经过治疗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然后他比较放心。
　　这段文字的记录时间截止在半年前的时间，从半年前开始，忽然就没有出现任何记录了。一个人不写日记，那没什么。可是一个每周都写日记的人突然不写日记了，岂不是太奇怪吗？
　　安十七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这本日记处处透着古怪。”
　　“嗯。”白辰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声，然后问，“你们跟尚野熟悉吗？”
　　安十七：“之前没有接触过，要不是这次案子牵连到，我们也不能认识这么一个人呀。”
　　“嗯，的确有点古怪。”白辰说，“日记当中提到说尚野之前腿脚曾经有问题，我再进去看看。”
　　“我也进去看看。”安十七道。
　　于是，两人再次走了进去。
　　玄藤看到白辰又进来，问道：“怎么？是有什么发现吗？”
　　白辰把日记本递给她：“这是安十七在这栋房子里发现的尚野的日记本，你看看。”
　　玄藤将日记本接了过去开始翻看。
　　里面现在是一阵平静，看来方才玄藤并没有再触发更多的机关。看着眼前的那幅画以及这棺材的布局，白辰问道：“玄藤，你看这布局，像不像一种禁术？”
　　“是有点像，可到底是什么禁法？”
　　“这是鬼族之术。”白辰说，“洛水之源，刚山之上，曾经有人使用过种禁术。”
　　这是白辰第一次对她说起非现世之事，玄藤认真听完，接着说：“刚山倒是有所耳闻，这是这禁术却未曾听闻。”
　　“因为它们没有成功。”白辰说，“当年曾有灵山一巫在洛水之源用这种法子试过，只可惜没有成功，当时以身试法的神敕也神形俱灭。没想到多年后，它们还打算这么做。做人，就这么好吗？”
　　“这阵法如何成型？”
　　“神敕与一半人形融合成一个完整的人，匹配之人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只有一点，此人出生之日需是阴年阴月阴日。但是，这样也是要讲机缘的。如果失败，那神敕便会神形俱灭，再不得生还之可能。”
　　玄藤：“那它怎么确保自己一定能成功？这种事情失败的概率会更大吧！”
　　白辰：“当然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倘若它用其它的同类以身试法呢？”
　　“你是说，它先找其它的厉鬼实验，若成功了，它再取而代之？”玄藤对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再熟悉不过。
　　“正是。”白辰道，“所以之前那些死者恐怕是因为他们的生辰被盯上的，再被粉刷上一层酒驾被报复的表象，就很难有人追查到里，至少警方追查到酒驾被报复也就能结案了。”
　　“还真是机关算尽啊。”玄藤感慨道，“就为了再活一回，至于吗？”


第18章
　　他们把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除了那本日记之外，那个房间也暂时被玄藤封了起来。从这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月亮也出来了。
　　玄藤给安十七和舒词分了调查本市出生日期符合要求的市民，让他们联系警方尽快拉出名单来。
　　从里边出来，白辰把江白柯给的纸条递给玄藤看：“这是江骋发车以前约他出去见客户的那个朋友，但现在这个朋友联系不上，手机号也是空号了。”
　　玄藤接过纸条，当作物证让舒词一并收了起来。
　　“我继续去追查尚野的行踪，你有什么想法没？”玄藤问的是白辰。
　　白辰：“我之前留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刚才给你的那个电话，能查到人吗？这个人说不定会有办法知道尚野的行踪。”
　　“让安十七他们顺道问了，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多事情要做，本来都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搞完了可以休假了。”玄藤有些无奈，“这些人还真是不省心。”
　　安十七和舒词先开车离开，玄藤刚打算也带着白辰一块儿走，但上车之前白辰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诸小未。
　　他今天不用加班了吗？怎么这时候打给他了？
　　手机被接通了，对方却没有立刻说话。白辰问了几声，对面才传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并不是诸小未的声音，而是之前的那个房东的声音。
　　“你是白辰吧？”
　　“是我，有事儿吗？”
　　“那啥，我不是今天晚上回来见小未房里亮着灯吗？我买了点烧烤打算跟小未一起吃来着，谁知道敲门半天了也没人应声，等了一会儿我才拿备用钥匙开门。但是，小未人却不在房里，他手机还落在客厅了。”
　　“小未不在房里？是不是临时有事儿？”
　　“可我拿着他的手机已经一个小时了，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找手机，人也不在屋里。你说这年头，谁丢了手机不着急的？我有点担心小未，我看他手机里也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这通讯录里边我认得的就只有你一个，这才给你打了过来。你能找找看他人在什么地方吗？我还挺担心的，但是失踪没到24小时又不能报警，可现在要是不找，我心里不踏实得很哪。”
　　“我知道了，你等会儿，我马上过来。”
　　“行，那你快点儿！”
　　见白辰状态不对，玄藤问：“怎么了？”
　　“诸小未失踪了。”白辰道，“房东说没看见他人，他手机也落在出租房里，我得回去看看。”
　　听白辰这样说，玄藤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好好儿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就失踪？
　　“我跟你一起，上车吧。”玄藤示意白辰也一起上车。
　　白辰看了看玄藤，停在原地没有动。
　　玄藤愣住了，她车门拉开了一半，却见白辰纹丝不动。玄藤又关上了车门，走到白辰身边问：“怎么不上车？”
　　诸小未突然的失踪实在太古怪，怎么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的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了？跟尚野一块儿不见了？
　　诸小未平时工作比较多，经常加班，也很少在外面有什么聚餐活动。平时公司里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会在家里打游戏。像这样突然不见人的事情还是比较少的。
　　尚野恰恰在这个节骨眼失踪，尚野失踪了之后将他们引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却偏偏马上诸小未就不见了，会不会他们这是中计了？
　　“我们中计了。”白辰盯着玄藤，视线像是在燃烧一样，“他们用尚野失踪这件事把你我引来这个鬼地方，是为了去抓人，他们盯上了诸小未。”
　　“……那更要抓紧时间上车了啊，你愣着干嘛！”玄藤对白辰简直无语，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边上车边说的吗？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来不及了。”白辰对玄藤命令道，“别动。”
　　白辰说话的语气并不重，但莫名地让人难以抵抗，玄藤竟下意识地没有再走动半步。白辰安抚了身边的玄藤过后，在他和玄藤周围划了一道结界出来，从外边看来，这里便是空无一人的地方。
　　玄藤站在一旁看着白辰做着这一切，却也默不作声。她大概能猜测出白辰想要做什么，只是她完全没想到白辰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难怪他对屋里的那些禁术了解得这么清楚。
　　结界之内，白辰的环首刀从虚空中切开一道口子，随之打开了一个通道，通道里面是涌动的乌云和烟尘，那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空间。玄藤曾经见过这样的空间，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她已经三千年没有再见过能开启空间的人了。
　　如果说之前白辰对她还有所保留，那保留的也太多了，恐怕现在他才开始展示向自己展示他的实力。
　　隧道之中，可以过滤多余的空间，将所有的距离直接缩短成为直线距离。走在里面的人可以只消几步路便走到想去的更远的地方。衣服口袋里的钦原探出脑袋问：“白辰，我们找谁？”
　　“诸小未，能找到吗？”
　　“记得，东南方向走十步。”
　　“好。”
　　白辰在前面走着，玄藤便跟在他身旁不敢落下半步。毕竟在这空间里，她落下了想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两人依照钦原指的方向走了十步，便从隧道里踏了出去。两人走出来的时候，出现在了之前的停尸间的门口。
　　竟然是这里吗？
　　玄藤也颇意外，怎么反而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可转念一想，白辰忽然明白对手的用意。从一开始，对方想要的就不是偷走的那些尸体，而是停尸间留下的这些尸体。因为偷走尸体，怎么样也会被找到，一旦被找到就会被打断禁术。
　　可如果把尸体偷走丢在那里呢？一则可以引开侦查局的注意力，让他们把重心都花在寻找丢失的尸体上面，“尚野”同时失踪，也会去追查“尚野”的下落，便不会闲着没事跑来停尸间查看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变成了最安全可靠的地方。
　　还真是，机关算尽了。
　　此时，大门已经被敞开玄藤用指纹解锁打开了门，但他们开门之后，里面却被布置了一道充斥着鬼气的结界，死死遮挡住外界的侵扰。
　　手持环首刀的白辰自然不会容忍这个，他拿起环首刀一刀便破了这结界。
　　果然结界被打破过后，他们看见了在里面的人。
　　此时里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动静听了下来。
　　“尚野”正站在一个蒙面人的身旁，斗篷遮挡住了他的面容，却挡不住他周身的杀气。那人此时手里正握着一把短刀，正对着病床上的人比划。
　　但他很快注意到有人闯入，警惕地抬起头朝门口走进来的一男一女看过去。蒙面人丝毫不给来人机会，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捏住四根银针便朝面前的两人攻过去。
　　在看到这蒙面人的同时，玄藤一柄飞刀出手，也朝他的右手刺过去，逼迫对方放下手里准备伤人的动作。
　　两人同时出手、又同时闪避开对方的攻击。
　　蒙面人被打断了手里的刀，那一柄飞到顺带刺破了他手指的皮肤，中指皮肤裂开的地方流了血。
　　白辰和玄藤自是迅速躲开了暗器的攻击，两人避开了暗器，站在蒙面人身旁的“尚野”却趁机朝着离他不远的玄藤冲了过来。
　　“尚野”手上是一把苗刀，苗刀刀身很长，瞬间就将玄藤逼退几步。玄藤第一时间避开了刀锋，同时她手中的黑边折扇发出金色的光芒，这金色光芒萦绕着折扇，从扇柄处开始一寸一寸地变换着形状，在金光的围绕下俨然化为两把短剑。
　　短剑到手，玄藤一手执一把，反守为攻，很快化解了被动的姿态。可停尸间到处是病床和一些杂物，两人打斗间不免碰到周围的物件，两人不免受到影响，打斗之间两人便出了停尸间转而到了外面空旷的地方。
　　停尸间里边就剩下白辰和那个蒙面人，此时的他站在白辰对面。虽然这人蒙着面，但他看起来十分暴躁，他的行动被打断这件事情让他简直难以忍受。
　　他在白辰面前站着，说出来的话简直咬牙切齿：“你是什么人？你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白辰跟这样的人没有聊天的心情，环首刀祭出，朝对方劈了过去。刀锋凌厉的攻击下，此人戴着的斗篷被生生劈开成两截，落到了他自己脚下。
　　这也露出了这人真实的面貌来，从面上看，是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他头上是秃的，还点了六个点，一副标准的和尚模样。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是透露出猩红的颜色，就这么毫无遮拦地瞪着白辰。
　　他右手背到身后，摸到了准备好的手枪，打算拔出来对付眼前这人。可环首刀的刀锋过于凌厉，在强烈的刀锋压制之下，他就连把手伸出来都不敢。
　　斗篷落下，环首刀指向此人的心脏处。刀锋已经划破了衣裳的一道口子，刀刃刺进去三分。眼前的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刀刃刺破皮肉的感觉很不好受，他就这么倏然地跪了下来，像是被日头曝晒之后干枯的植物那般，无力地垂到了地面上。
　　抽出环首刀，白辰朝此人走过去。捏住他右手的胳膊将他小臂上的骨头卸下来一截，此人痛苦地惊叫出声，手指瞬间脱力，将方才拿出的手枪砸到了地面上。
　　此时，他终于知道自己面对这个人，根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白辰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并且不断地加重力道。
　　即使刚才被刀刃刺中、即使被卸了一只胳膊，和尚都没有这么惊慌过。虽然白辰的眼神有着不容置喙的杀意，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找来这里的侦查局的人，只是为了逮捕他，并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可当白辰捏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人想杀了他。
　　白辰的力道分毫没有减弱，他看着这个和尚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他并不想松手。在以往世界的认知里，惩治一个恶人很简单，杀了便是了。
　　如果不是他，诸小未这些人类本不会陷入这种危险当中。他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类，实在死不足惜。
　　但，人类……
　　杀伐决断的本能令他暂时忘却了，这里是人类的世界。人类世界里对待恶人的那一套、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冗长的那一套令他头疼。现在还不能杀这个人，待他交代出一切实情，再死不迟。
　　走完那套冗长又无聊的程序，这个人恐怕十条命也不够死了。
　　终于……
　　白辰松开手上的力道，若再不松开，恐怕要反悔也是不能了。白辰最终找了绳子把这和尚绑住确保他没有挣脱的可能，这才将人往角落一丢，去看诸小未的情况。
　　此时，玄藤还在外面对付那个“尚野”。
　　外面空旷的院子里，玄藤手里一柄短剑抵住苗刀的攻势，另一柄直接放手飞出去刺中“尚野”胸口的位置。
　　胸口出流出鲜血，可对方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这样的攻击全然伤不到他分毫，那些流出来的血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一样。
　　而刚才玄藤的举动激怒了“尚野”，他开始蛮横地用力，将苗刀再进一步朝玄藤逼近。
　　玄藤干脆推开，单手掐诀，凝神将手中的剑意一化为七，七道剑意同时朝对方刺过去。“尚野”只得一边用苗刀抵挡剑意一边连连后退。奈克剑意凌厉又密集，他终究没办法抵挡这么猛烈的攻击，他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伤口，最终被逼到了墙角处。
　　就在此时，“尚野”的手里拿出一张招魂幡，那上面绘着长着翅膀的老虎纹样，他嘴里琐碎地念叨着什么，忽然整个空间起了一层雾气，那招魂幡上的长着翅膀的老虎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从上面跳下来落到了地面上，拦在了玄藤面前。
　　落地的老虎像是脱了牢笼的野兽，他自在地上前走了几步、松快地活动着身上袖长美丽的翅膀，老虎双眼猩红地看着玄藤，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对眼前美丽的女人张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獠牙。


第19章
　　老虎一边轻轻煽动着长长的翅膀，一边踱着步子朝玄藤走过来，口中不时发出嘶哑的吼声。
　　玄藤站在原地，却动也不动。老虎不多久便走到了玄藤身边，却朝玄藤看了一眼，朝她的方向嗅了嗅、转动了圆圆的眼珠子，然后嚎叫了一声两只前脚离地便往玄藤身上扑过去。
　　老虎扑过来，玄藤倒是不闪不避，反倒伸出两只手和老虎的两只前脚碰到了一块儿。老虎并没有攻击玄藤，反而伸出脑袋在玄藤肩上蹭了蹭，一边蹭蹭一边嚎叫一声似乎在跟玄藤打招呼。
　　玄藤更是伸出手摸了摸老虎可爱的脑袋，又摸了摸老虎的脖子、后背和脚趾这些地方。老虎竟然也乖乖不动，享受一般地任由玄藤给自己梳理身上的毛发。似乎是终于摸够了，玄藤这才将老虎推开，让它轻盈地落到地上。
　　玄藤手中掐诀，在老虎的身上点了九处穴道，老虎痛苦地吼了一声，从它的身体里飞出来九支银针。这银针飞出来，便很快落到了玄藤手中。
　　身受控制的老虎这会儿获得了自由，长长地呼啸一声便掉头面向“尚野”，兽类的报复欲在它心里燃烧起来。它准备干干净净地吃掉眼前这个人，以报之前的仇。
　　“琦琦——不可以。”
　　在老虎攻击他之前被玄藤出声阻止，琦琦虽然不满，但还是听从了玄藤的话没有继续上前。它只是站在玄藤身边，对眼前的人凶狠地露出牙齿发出挑衅的声音。似乎只要玄藤松口，它可以立马扑过去！
　　看着躺在手心里的银针，玄藤心中也十分恼怒。阻止了琦琦，她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将九支银针朝眼前被剑意控制住的人刺过去。
　　九支银针透过皮肤刺入“尚野”的九个大穴，瞬间，他便丝毫也动弹不得。而尚野方才一边躲避剑意的攻击、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玄藤，他张嘴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玄藤冷笑，“老娘的身份，也是你能打听的？妈的——要不是老娘今天公务在身，你就是琦琦的午餐了！”
　　身边的琦琦似乎听懂了这番话，龇牙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跃跃欲试地想要往前再挪两步。
　　白辰从停尸间里边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人一虎这样的画面，显然玄藤也已经把这边这个给解决了。只是，他看到穷奇站在玄藤身旁，倒有些稀奇。
　　穷奇也瞧见了白辰，瞧见白辰之后，它直接将自己缩成普通猫咪大小的模样依偎在玄藤身旁，不住地扇动着身上小小的翅膀。
　　“这只穷奇是你的？”白辰站在身后问道。
　　玄藤转过身，十分坦然地承认：“嗯，之前淘气溜出去玩儿了，刚找回来。”
　　瞧见“尚野”身边的招魂幡，白辰也大致清楚这只穷奇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这个并不是现下最要紧的，他道：“里面那个和尚我给绑起来了，你处理一下。诸小未还没醒过来，我得先带他回去看看情况。”
　　玄藤：“行，这里我来处理，你先带他回去休息吧。”
　　“嗯。”
　　此时天色已晚，白辰不好再耽搁。
　　白辰很快将人带了回去，将人留在客房休息。不过，刚把人扶着睡下，却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份叠好的明黄色的符纸。
　　这是什么东西？
　　白辰好奇地将符纸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拆开看了看。是寺里边常见的平安福，不过这上面有曾经被施法的痕迹，并且法术在不久前曾经被触发过。
　　关上了卧室房门，白辰来到沙发上坐下，仔细观察起这份平安福。难不成现在的寺院已经这么内卷了？平安福也当真要有点真本事才卖得出去？
　　为了保证诸小未休息的时候不被打扰，白辰在这出租屋里设置好了一个结界，保证在他休息时外界不会突然出现什么危险的状况。
　　布置好结界过后，白辰上去给人号脉，脉象上看问题倒也不大，但是为什么还没有醒？
　　兴许是累了，还是再等等看好了。
　　大约半小时之后，诸小未才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诸小未眼睛里没什么神采，脸色也不大好，他看到了房间里的白辰，想开口说点什么又发现嗓子里有些难受，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见诸小未醒过来，白辰给他递了一杯水。
　　诸小未爬起来坐在床头，接过那杯水喝下去，这才觉得嗓子里不那么难受。他终于能发出声音，这才对白辰道：“小白，我怎么了？为什么觉得头晕啊？”
　　被诸小未问起，白辰并不打算随便编一个说法给他，这件事既然涉及到他的生命安全，白辰自会把与诸小未有关的部分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只是现在他刚醒过来，并不适合一下子接受太多这种离奇的信息。
　　“你刚才晕倒了，可能身体有点累还没有恢复。你先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再告诉你。”白辰对诸小未说话的时候将语气放得温和许多，生病的人总是需要多哄一哄的。
　　方才刚醒来没有注意，可现在诸小未已经清醒了大半，这还是诸小未第一次听见白辰这样柔和地对他说话，被关切的感觉让诸小未心里暖暖的，这会儿的头晕似乎也并不算什么要紧的。
　　他把方才的感受一五一十告诉白辰：“刚才我一直在做噩梦，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我梦见有人在追杀我。周围的每一条路都是死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那个梦好真实……”
　　“嗯。”白辰轻声说，“你也说了，只是做噩梦。噩梦这种东西，忘记就好了。”
　　白辰的声音淡淡的，但诸小未听着却似乎真的随着对方的指引，不再去想梦里那些令人担心害怕的情景了。从自己混乱的情绪里走出来，诸小未看到面前的白辰，对方看起来比往日里要憔悴一些。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可白辰看起来，眼里有着几分不着痕迹的疲惫。
　　诸小未关切地问道：“小白你怎么样？是不是舒服？”
　　白辰：“我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
　　“那你去补觉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买点过来！”
　　“你消停会儿吧，想把自己再累倒吗？”白辰给对方一个白眼，说话再没了方才的温和，“你是傻子吗？”
　　诸小未：“但是我饿了。”
　　“知道，待会儿给你点外卖。”
　　“……”就知道对小白不能也什么期待。
　　“那你换衣服，我出去给你点吃的，想吃什么？”
　　“黄焖鸡米饭吧。”
　　“嗯。”
　　白辰答应过后就带上门从客房出去了，给诸小未时间收拾好自己。他刚一出去，玄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白辰马上接了起来。
　　玄藤问：“白辰，诸小未情况怎么样？”
　　白辰：“刚醒过来，目前看来没有大碍。”
　　玄藤：“没事就好，这样，两个嫌疑人已经带到局里来了。诸小未那边你熟悉一些，你保证他近期的安全，我担心他又被盯上。”
　　白辰说：“你那边再找些人暗中保护他，我也总有走开的时候。”
　　玄藤：“嗯，已经找了人了，诸小未现在在哪里？”
　　“我让他这几天先住我这里，现在他还在这儿。”白辰回答道。
　　玄藤：“我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诸小未的安全。”
　　“嗯，那两个嫌疑人呢？”白辰问。
　　玄藤：“今天连夜审问，总得让他们把该说的都吐干净。这么多条人命呢，一笔一笔地算。”
　　白辰道：“那我安顿好诸小未晚点过来。”
　　“行，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
　　这会儿诸小未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见到白辰便问道：“刚才跟谁说话呢？”
　　白辰也不多解释，只是简单地说道：“玄藤。”
　　诸小未有点诧异，他问道：“是个女孩子？”
　　“只是同事。”
　　“同事？你找到新工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挺你说起？”
　　诸小未一连三四个问题，一溜烟都冒了出来。这么快就恢复聒噪的本性，看来恢复得确实不错。
　　“这个待会儿再慢慢跟你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深究，白辰转而将方才那枚平安符拿出来问，“对了，你的这个平安符，是哪儿来的？”
　　诸小未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平安符，眼睛一亮，走过来拿了起来说：“你说这个啊？昨天我过来找你的时候碰到了连华，那会儿他正从楼上下来。他说最近他求了个几个平安符，寺里的僧人说，他自己拿一个，另一个要送给出门碰到的第一个人。所以，他就送给我了，让我好好儿戴在身上，千万别弄丢了。”
　　诸小未一边说一边收起了平安符，还说道：“这个连华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也信这个。不过，这个平安符倒也挺别致的，刚才没找到我还可惜了一下呢。”
　　听着诸小未说话，白辰不免多想了几分。这个平安符里的灵力既然已经消失，想必是为诸小未抵挡了攻击。
　　连华既是保密科的人，绝不可能闲来无事当真去寺里求个什么平安符。还好巧不巧地，偏偏送给了诸小未。


第20章
　　方才拿着平安符的时候，白辰已经重新为这平安符注入灵力。白辰交代说：“那你好好儿收着，别弄丢了。”
　　“嗯。”
　　诸小未在沙发另一边坐下，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并不怎么想事，但眼下他感觉白辰应该有什么话想告诉自己，诸小未也就直接追问说：“小白，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这次，你不是自己晕倒的，而是被人迷晕之后挟持的。”白辰认真地对诸小未说道。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诸小未从小虽然体质不好，感冒发烧的也不少，可从没有过晕倒的症状，对于诸小未来说，这实在是头一次。之前他还寻思着究竟怎么一回事，白辰这样说，他片刻之间就接受了这个答案。
　　“是什么人做的？”诸小未想了一下又问，“又为什么找上我？”
　　“对方下手的目标是因为你符合他需要的特征，这个特征就是你的生辰。”白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变得沉重，“有时候并不是你招惹到了别人，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也会成为对方要残害的对象。”
　　“所以是你救我回来的？”诸小未看着白辰，询问得十分认真。
　　白辰没有回避对方的问题，非常坦然地回答：“是的。”
　　诸小未笑了一下：“不愧是我好兄弟，这回可多谢你了！既然你救了我，那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保证不会推辞！”
　　白辰对他说起这些，就已经做好被追问各种奇怪问题的打算。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什么不该说、什么可以说，以及说到什么程度。却没曾想，诸小未居然就这么揭过去了，不像平日里什么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既然诸小未没有就此问下去，白辰便将之后的打算告诉诸小未：“目前那两个嫌疑人已经被抓到了，但不能确定他们有没有同伙，所以这段时间你先在这边待着，最好请两天假，等警方确定已经抓获所有疑犯你才完全没有危险。”
　　“好，那我刚好休两天假。”诸小未吐槽，“你是不知道，连轴加班实在太累了。我感觉就算不被坏人抓走，我都快要猝死了。”
　　“那就好好休息几天吧。”
　　“嗯。”
　　对诸小未交代了一番安全事项之后，白辰等玄藤那边找人暗中保护的人过来，这才出门准备去侦查局。
　　折腾了半日，来到局里已经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了。到侦查局这栋楼的时候，里边还有大半的办公室亮着灯，显然好些人都还没有下班。
　　白辰在外面给玄藤打了电话，电话里玄藤报了办公室的房号。地址就在一楼，白辰进去之后很快便找到了这间办公室——102。
　　电话里玄藤让白辰稍等片刻，不过对方的速度很快，白辰刚到办公室外边，就已经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门打开了，办公室里边走出来的人却让白辰有些意外，来接他的居然是连华。
　　“玄藤说你过来了，跟我进来吧。”连华也不多解释，打开了门便带白辰进去。
　　“好。”
　　白辰低低的声音应了一声，跟连华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里却空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只在左侧的墙面上有一扇门，白辰跟着连华来到那扇门的跟前，连华用指纹解锁过后，打开了那扇门。
　　那扇门里面，是一部电梯。
　　两人进去之后，连华按下了-2层的按钮，然后等电梯缓缓下行。没多久就到了-2层，电梯门自动开启，白辰和连华先后走出了电梯，来到了地下两层的位置。
　　从电梯里出来，出现在白辰面前的也是一间办公室，而这间办公室的布置格局、同楼上的格局几乎是一模一样。
　　从这间与上面布局一模一样的办公室里出来，外面的格局也是一模一样，简直是量身打造了另一栋办公楼。这样需要保密工作的单位，这样的建筑设计也并不足为奇，白辰没有过问更多，只是跟着连华来到了审讯室207。
　　推开审讯室的门，果然看见了玄藤和安十七也在。
　　进门的时候，安十七的电脑正打开着一张空白页面，他正在节奏明快地敲打着键盘，似乎对写出来的内容并不满意，写了一段又在删除。
　　玄藤则很快便注意到两人进来了，看见白辰过来，她走过来问道：“诸小未状态怎么样？”
　　“目前来看还是挺好的，不过还是再观察几天。”扫了一眼现场的人，白辰问：“舒词呢？他怎么不在？”
　　“他病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开始发烧，让他回去休假了。”玄藤打住了继续闲聊，而是让白辰和连华在空余的位置坐下。
　　由于方才玄藤和安十七已经坐在了一块儿，现在白辰和连华便在另一张桌子旁坐下了。
　　待他们都落座之后，安十七启动了阻隔在他们面前的一扇挡板。
　　随着挡板自下而上缓缓升起来，“尚野”从一片漆黑的背景后边走出来，一双又瘦又长的手上戴着手铐，此时的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样貌。
　　从外表看，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的另一个人。那是一个身形削瘦的男人，他头顶是秃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正凹陷下去，看样子一点神采也没有。
　　他看起来和之前那个“尚野”简直判若两人。不对，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吧？
　　这个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陈设布置并不陌生，他淡定地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端的是一副漠然的样子。
　　他终于坐下来之后，好像经历了很长很长的一场疲惫，朝玄藤这边看过来，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
　　安十七对他的眼神不闪不避，循着流程问：“姓名。”
　　“……”
　　“年龄。”
　　“……”
　　“问你话呢！”问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安十七已经不大耐烦了，本来今天已经折腾了一整天没怎么歇息，好不容易将人带回来，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安十七难免暴躁。
　　尚野不是那么好审的人。
　　他了解审讯、也了解怎么回避，倘若他不愿开口，旁人多说什么也都不会管用。
　　“现在你已经被逮捕了。”玄藤面对着尚野，冷漠地开口，“你知道的，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插翅难逃，不如好好儿配合我们。”
　　可玄藤的话，也让尚野没有任何动容的模样。他还是冷淡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白辰对玄藤示意让他试试，玄藤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于是，白辰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轻地喊了一声“尚局长”。
　　听见这样的称呼，尚野也没有抬起头的动作，他依然低着头不吭声，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白辰却并不着急，而是说道：“你使用这种禁术肯定是想复活什么人，我想，你要复活的，是你的老婆和孩子吧。”
　　终于，尚野抬起头看白辰。他直勾勾地盯着白辰，像是盯着什么怪物一样，他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给咽了下去。
　　“我找到了你的日记。”白辰说，“你观察着你同事和朋友的生活，简直把别人的生活当成自己的生活记录。看到日记的时候，我就十分好奇，为什么你记录别人的生活却不记录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记录别人的老婆和孩子、却不记录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尚野开始咳嗽，他的脸上出现了抗拒：“你不要再说了！”
　　“因为你的老婆和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你一边记录别人的生活，一边对别人怀着羡慕、嫉妒还有恨，对吗？”
　　白辰用平淡的语气叙述一切，并观察着尚野的表情和举动。对方看起来十分抗拒听到白辰所说的这些话，比起方才的无动于衷，现在的尚野，更像是一只被在自己的领地招惹了的狮子，时刻处于攻击敌人的爆发的边缘。
　　“你老婆是怎么死的？你的孩子、又是怎么死的？”白辰继续追问。
　　“白辰，你好狠的心啊。”尚野对上白辰的视线，他的眼睛里是烧起来的怒意，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你也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衣冠禽兽罢了！为了达到目的，非要让我回忆她们的死，你还是人吗？！”
　　白辰：“为什么我会问你这些？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为了让你的老婆孩子活过来，你动用了禁术，借神敕的力量害死那么多人，他们就不无辜吗？还有诸小未……诸小未又做错什么了？你们不是打算把他的心脏也给挖出来吗？啊？”
　　被白辰一通教训，尚野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无可辩驳，他最终也没能再怼回去。
　　“呵呵呵呵呵……”尚野突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十五年前……我们把一个杀人凶手送了进去。”
　　尚野回忆起这件事，像是说给白辰听、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好像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十五年后……他又回来了，他回来报复我。那天下午，我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餐桌被严严实实地盖着，我以为是舒雨做好了晚饭，可我打开盖子，看到的是……一只右手。”
　　“是舒雨的右手，她的中指上还戴着我们的结婚戒指。”
　　好像是洪水一只被阻滞，却终于有了一道可以疏解的口子，尚野一点一点开始说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舒雨，凶手给我寄来了舒雨剩下的身体。大腿、脑袋、手臂……我也没有见过小柒，果然最后小柒也没有逃脱那个凶手的爪牙，小柒也被他杀害了。”尚野一边哽咽着一边说着这些事情，他的眼眶是盈盈的红色，眼睛里透露着狠戾和隐忍。
　　他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白辰，拳头朝白辰的脑袋砸了过来，可他的拳头砸上了面前的玻璃，最终将自己的手砸出血了。可这点血对尚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又砸了一拳。一拳又一拳，力量落到了玻璃上，鲜血从手上流下来，也染上了透明的玻璃。
　　好像身体上的钝痛，可以让他心理好过一些似的。
　　尚野再度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也变得像钝痛起来：“那个凶手又被捕了。可是就算他死一百次，也不足以给舒雨和小柒抵命！他那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处以极刑！”
　　“那个人被枪毙以后，我在废弃的仓库里找到了舒雨和小柒剩下的尸体。”尚野缓慢地道，“那个魔鬼……你都不知道他对舒雨和小柒做了什么？我枉为警察、枉为舒雨的丈夫、小柒的父亲，我保护不了她们……我不是人……”
　　尚野顺着面前阻隔了自己的玻璃缓慢地跪了下来，跪在白辰面前，他哭了出来：“我只是想让她们活过来而已，她们年纪还小还有很好的未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她们的命……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包括我的生命！”
　　“她们还那么年轻……她们不该死……”
　　说到这里，尚野止不住地开始流眼泪，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趴跪着、哭泣着。
　　他喃喃地重复着“她们不该死”这样的话语，像是在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似乎这样念叨着，就可以让心上的人再次活过来一样。


第21章
　　尚野几乎是发泄情绪一般地，把想要说的话都说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全部都交代了。恐怕在他布局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可以和他分担痛苦的人。
　　那段时日，恐怕还是太难熬了。
　　他从同伙那里搞到了一个据说可以令死者复生的计划，虽然这听起来很离谱，接受了现代教育的尚野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试一下呢？
　　只要他愿意试一下，舒雨和小柒就有可能完完整整地回到自己身边。他就可以不用再跟小贼一样窥伺别人的生活，他也可以再见到舒雨和小柒，再听见小柒喊他“爸爸”，再回到那热闹的生活里去、再回到可以拥抱舒雨和小柒的生活里去。
　　他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于是，他开始计划，尽量天衣无缝地规划着一切。
　　他需要一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最好还不会开口说话，不会站出来指认自己。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利用了冤魂找寻司机复仇的事情，给冤魂们送去一个又一个人头让它们进行报复，而这些死者都是经过他精心挑选的，符合他的计划的活人。
　　他甚至用自己的一处住所伪造了一个施法的场地，那个场地距离停尸间这个真正施法的地方非常远，就算事情败露、也可以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来完成那场仪式。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此刻的尚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后面，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在审问尚野、还是在尚野在对他们倾诉。
　　审讯到了后续，已经是大家听他的内心剖白。
　　当他把一切说完之后，整个人就像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一样倒在了椅子上，像是全然没有了力气的、等待最后的死刑的毫无生气的木偶。
　　尚野已经将他要说的、全部都说了出来，此后他便保持沉默没有再多说什么了。白辰见他这样，拿出白天在那边捡到的暗器问道：“这个东西，是在你布置的场地找到的，这种暗器、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梅花形状的暗器被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桌上，造型古朴、但尖锐的部分起来锋利无比，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刺破皮肤。
　　尚野抬了抬眼眸，桌上的暗器他自是见过的，也是亲手布置在屋子里的，就等闯入的人触发机关、再被这暗器攻击。他布置的机关无比精密，加上启动机关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光会同时断电，能在这机关底下活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是，白辰现在却把这暗器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他面前、质问他。可见这个人类有多么可怕，不，眼前的这几个人都可怕的要命。他原野不打算隐瞒，只是这样隐秘的设计被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这让尚野有些难以承受罢了。
　　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难以承受的呢？
　　“这是……”尚野艰难地开口，“这是他带来的，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包括那个阵法、也是他提供给我的。”
　　“你说的‘他’，是不是白天我遇到的、你那个同伙？”白辰问。
　　尚野：“是，有些事我不方便做的，就由他去做。有些东西我没有办法搞到手，他可以搞到手，但他不让我多问，我也就没有追究。”
　　白辰：“难道你都没有调查过他吗？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给你提供这种东西，你也信得过他？你凭什么信得过他？”
　　“他可以帮助我达成目的，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尚野说得很平淡，“何况，我相信我的直觉。”
　　事情说到这里，尚野说得坦荡又平静，好像对这个同伙的事情、他的确知之甚少。毕竟他已经将自己的行为和盘托出，没有必要保一个陌生人而说谎。
　　看来这暗器的事情，还是要去问他那个同伙才是。
　　尚野交代完一切，安十七把他的口供已经全部整理好打印出来让他签字。尚野看也没看一眼，木然地签上了名字，签名的时候，他看起来平静到有几分释然。
　　尚野签下了名字就被带走了，这场审讯持续到了大半夜。不过，白辰因为之前前去照看诸小未，所以还没有见过尚野的另一个同伙，为了这暗器的事情、白辰还想问个清楚。
　　尚野被带走之后，白辰便向玄藤询问另一个人的下落。
　　玄藤回复道：“你想见他？为什么？”
　　白辰：“暗器的来历。”
　　玄藤自然知道，白辰所说暗器的来历是什么暗器，本来这个问题她是打算之后再调查的，不过既然白辰着急了解，看来这个梅花暗器对他来说很有分量。
　　“好，我带你去见他。”玄藤说罢，便安排了安十七和连华先去整理这个案子的资料，她领着白辰去关押嫌疑人的地方。
　　从审讯室出来，白辰跟着玄藤绕到了另一间屋子。两人走了进去，里边果然是今天早上白辰在停尸间见到的那个人。
　　他的右手已经用石膏固定着并且用绷带绑了起来，他看起来有几分疲惫，脸上更多的是冷漠和抗拒的神情。
　　但是，当着和尚再次看到白辰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那样的冷漠和抗拒出现了变化，他的脸上出现了害怕和慌张。他就好像看到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就连他的脚都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似乎想要即刻逃离这个地方。
　　他记得这个人，今天在停尸间他遇到的，差点杀死自己的男人。不对，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面对曾经对自己生命产生威胁的人，他的身体第一时间就是想要逃跑。可现在他的身体被绑在了椅子上，半步也挪动不了，只能徒劳挣扎着。
　　看到白辰的时候，濒死的记忆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回想起来，那种绝望的反复挣扎却是徒劳的感觉，他不想再面对。就连曾经造成过这种记忆的人，他也不想面对。方才所有故作坦然的伪装，顷刻之间便荡然无存。
　　“我现在不会杀你。”看出这和尚的恐惧，白辰不屑地道，“若我要你死，昨天晚上你已经见到阎王了。”
　　听了白辰这样说，和尚终于停止脚下摩挲着想要溜走的动作，能稍加安分地坐在椅子上了。
　　“我过来是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和尚看起来筋疲力尽，白辰刚刚才稍加安抚了他的情绪，他现在看起来不那么恐惧，开口的声音沉沉的：“你想知道什么？”
　　“尚野宅子里的机关是你布置的，对吧？”
　　“……是。”
　　“那梅花暗器你是从何得来的？”
　　和尚听到这个问题，身形稍稍颤抖了一下，他像是有所挣扎，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辰上前走了两步，继续问：“不肯配合是吗？”
　　“没有……我告诉你就是……别杀我！别杀我！”和尚听着白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抵抗，和尚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东西，是在一家店里买到的。”
　　“什么样的店？”
　　“古董店，也卖兵器，我有他们的名片。”和尚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来。
　　白辰上前将名片接过来，标题上面是四个宋体字“赵氏实业”，底下是几行小字，写到“服务项目：代购服务、代驾服务、贷款服务、代写论文、洗车服务、古董售卖、汉服出售出租等。联系电话：张诚诚（133XXXXXXXX）”
　　看起来包含的业务还挺多，看样子杂七杂八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经营。
　　和尚现在十分配合，他解释道：“我之前打算去这家店找个暗器，看了好些都不大满意，老板就推荐了这个给我，说是很实用。”
　　白辰：“你还随身带着他们家名片？你跟这家店是什么关系？”
　　“他们说，给他家介绍推广会给我广告费。”和尚说，“有钱不赚王八蛋，我有时候也会给他家介绍生意，就这么简单，真的。”
　　“我会去证实的。”白辰问完了自己要问的，便示意玄藤一起出去。
　　两人出来的时候，玄藤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白辰，问道：“你白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怎么他一见你就跟见到鬼一样？”
　　白辰：“哪有做什么，他自己胆子小罢了。”
　　玄藤：呵呵
　　“那你自己回去，我去找安十七一趟。”玄藤将人带了一楼，便对白辰交代说，“对了，你已经办了入职手续，后天上午过来一趟，得给你分组了。”
　　“行。”
　　白辰走出来的时候，夜色正盛，漫天的星斗依然没能将天空照得明亮。
　　看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接近凌晨两点钟了。拿起手机看时间，白辰却看到了一连串未接来电，全是诸小未打过来的。
　　刚才进审讯室他就调了静音，倒一直没注意诸小未有打电话。对了，他今天暂时住自己那儿，难怪一直打电话过来。
　　白辰正打算给人回个电话过去，他又打了过来。
　　外边的温度有点儿冷，白辰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一接通，诸小未的声音便传过来，透着几分着急的样子。
　　“小白，你在哪儿呢？”
　　“有点事情，还在外面。”
　　“刚才打你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啊？现在回来方便吗？要不要过来接你？”
　　“不用。”白辰心道，你还是照顾照顾好自己比较靠谱，“我出来不远，马上就回去了。你今天还好吧，有遇到什么陌生人吗？”
　　“没有，那行，我等你回来。”说话间，诸小未刚一接电话的焦急被冲淡了不少。
　　白辰刚挂了电话，连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这会儿正站在他身边：“时间不早了，一起回去？”
　　“嗯，走吧。”


第22章
　　白辰和连华并肩从外面的树林里走出去，这个林子里边晚上也亮着路灯，所以也还比较亮堂，两个人刚好能并肩走在青石板上。
　　连华插手到这个案子里边倒是让白辰有些许意外，不过呢，意外归意外，白辰并没有打算过问更多。
　　诸小未的事情，他还得跟连华道谢呢。
　　初秋的夜晚有些许不轻不重的寒意，他刚打算跟连华说点什么，连华却比他还要先开口了，“看样子，你对那个暗器很感兴趣？”
　　“是。”白辰很快承认，不过他没有说得十分仔细，随意地提了一下，“之前曾见过那种东西。”
　　“明天上班我留意一下，如果能查到些眉目，我再联系你。”连华淡淡道。
　　连华这样说起，白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连华会放在心上，但白辰也不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
　　连华说着，在路上拦了一辆车，两人很快上了出租车。小区距离这里不远，他们很快地就在楼下下了车。
　　下车之后，白辰瞧见他们所住的地方都还亮着灯，虽然不知道连华家里是有什么人在，不过白辰倒也没有多问的意思。
　　两人短暂地道了别便各自回去了。白辰推门回去之后，客厅里还亮着灯，果然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诸小未。
　　让白辰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诸小未的面前还放着一台电脑。
　　诸小未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白辰不能理解诸小未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对着电脑敲个什么劲儿。
　　虽然诸小未正敲着电脑键盘，可白辰回来，他还是有注意到的。他对白辰道：“我给你点了柠檬水，喝一点吗？”
　　白辰瞅了一眼桌上的饮料，便很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刚好他有点渴了，便拿起柠檬水就喝，一边问道：“你这是干嘛呢？”
　　诸小未也喝了一杯刚点的柠檬水，似乎是消化了一下情绪，这才说：“害，别提了，我今天刚知道，我被辞退了！”
　　“辞退？为什么？”
　　在白辰看来，诸小未简直就是劳动模范一样的存在，每个周末必有一天在加班。要说诸小未被辞退，这可是他没有设想过的事情。
　　“其实……我也是刚刚得知我被辞退了。今天我不是没看群消息吗，错过了好几单加班的消息，老板说我这样严重影响了公司的进度，就说要辞退我了呗。”说起这个，诸小未就气愤，“这是什么品种的傻逼老板，我竟然在这破地方待了这么久，我可真是个活菩萨！”
　　“这种破地方不待也罢，趁这个时候赶紧找下一份工作也好。何况你之前加班那么多，感觉再继续做下去，你压力也会很大的。”白辰实话实说，诸小未最近确实压力挺大。
　　“就是就是。”诸小未说，“所以我这不是正用电脑写简历吗，正愁怎么吹牛逼呢。”
　　白辰：“也不急于一时，你今天需要多休息。”
　　“行，听你的吧，我再写完这句话就去睡觉。”诸小未道，“明天还得到处投简历呢，唉，找工作真麻烦。对了小白，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白辰想了一下，说道：“嗯，找到了。”
　　“你今天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加班去了？”诸小未不经意地问起。
　　白辰：“嗯，上班时间不太能确定，不过，过几天可能就不太忙了吧。”
　　诸小未道：“对了，我看刚才你是跟连华一起回来的？”
　　“嗯，顺路就一起了。”
　　“看你和他关系不错嘛，打听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啊？”诸小未彻底停下手里打字的动作，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白辰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你写完了？写完睡觉去！”
　　安顿好了诸小未，白辰启动家里的结界防止有什么别的东西意图进来捣乱，他也好恢复一下体力。
　　今天消耗的灵力太大了，又去了趟局里审了尚野，消耗的体力和灵力远远超过他的身体现在可以承受的限度。
　　比跑夜车那天遇上神敕还要棘手。
　　他需要好好儿休息一下。
　　白辰去浴室洗了个澡，让身体放松了一些便回卧室歇着了。回了卧室，白辰将房门反锁以后这才躺下歇着。
　　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今天在那边接下来的梅花飞器，在夜晚的灯光下，这梅花飞器长得跟之前他在大荒中所见过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飞器上，没有淬毒。与大荒中所见到的相较，算低配版了。
　　但瞧着它外形，便会令人记起一些不大好的回忆。
　　心情低落，加上今日过度消耗灵力，白辰觉得身体开始有微微发热的迹象。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白辰掐了个安神咒让自己逐渐平复心境，勉强让自己睡过去。
　　他今天睡眠很浅，梦里一直梦见各种离奇的东西，它们一闪而逝又看不清楚。不多久又陷入一阵沉沉的黑暗，而白辰觉得自己的皮肤在发热，身体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而且温度越来越高，持续的高热让他的全身都开始出汗。
　　可，他的身体里边却开始降温。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冰封、凝固了起来，和皮肤上的灼热形成了巨大的冲突的体感。
　　一时之间，又是冷又是热、交替承受着。
　　夜里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停放棺材的屋子。
　　如墨一般阴翳的黑暗，周围是不知道何时会射出来的利器，他手持环首刀拦下了一枚又一枚飞器。而身上的衣服也被这利刃划破了许多口子，所有的一切都防不胜防，他不知道危险从哪里来，也找不到对自己出手的人。
　　疲于应战的他，终于应付不过来手臂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飞器上喂了毒，白辰习武时受过各种伤，兵器是否有毒，他一试便知。他随即封住自己身上穴道，不让毒液太快流到心脏、再继续应战。
　　鲜血沿着衣服流下去，一直沾染到刀刃。环首刀见了血，发出猩红的光芒，他一把将环首刀朝空中挥出去，虚空中的黑暗终于被驱散开来，露出了外界原本的样子。
　　光一下子照在了他的身上、也照在了嗜血的刀上。
　　可他也看清了，周围应战的同类，一个个的青碧色的长衫上，染上了暗红的血迹，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洗不干净的，不知是属于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迹。
　　白辰伸出手想要帮忙，可他的手伸出去却怎么也碰不到他们。他看到的同伴就在眼前，就像水里的月亮，你瞧着就在眼前，你要伸出手去碰，却只会搅碎眼前完整的画面。
　　他看见那些戴着牛头面具的人，对族里的同类下手，满山漫野都是蒙着牛头面具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枪，整个世界混杂着枪声、打斗声、哭声和哀嚎声……
　　情绪变得越来越不可控，逐渐的，封住的穴道被冲破，方才中的毒开始随血液流速而席卷了全身，白辰感觉到脚下开始逐渐无力。
　　他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胸襟前的被单。
　　身体里的毒素在他不断对战的时候开始流遍全身。终于在他失神的片刻，他的身体感受到了疼痛，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刺入的痛。一开始是后背，接着是脚踝、胸口……
　　疼……
　　身上的骨头和肌肉都在叫嚣着剧烈的痛，睡梦中的白辰再度感觉到了难捱的几乎要了命的疼痛。他感受到身体渐渐地变冷，身体在逐渐地失温。皮肤上的热度被体内的寒气侵蚀，他彻底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濒死的感觉。
　　每次毒发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跟再死一遍没什么差别。
　　他感觉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断开，断开之后又从关节处开始开裂。骨头裂开的痛，变得格外的清晰，清晰到他的神经几乎能“看到”骨裂的形状。
　　此时白辰已经完全被这种痛惊得清醒过来，可他已经没办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在所有的骨头都疼得裂开一遍过后，白辰觉得呼吸都是艰难的，他渐渐感觉到窒息。
　　大脑的缺氧，让他晕了过去。
　　三个时辰之后，骨裂的痛才渐渐从身上褪去。可此时，白辰身上已经全身都是冷汗，整套睡衣全都湿了，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白辰费力地睁开眼，此时骨头的钝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不过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看了一眼时间，他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昏睡了六个小时。
　　探查了一下结界，很好，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次毒发的时间比之前又延长了好多，第一次他只昏过去一个小时，到现在已经会昏睡六个小时了。
　　这都什么事儿。
　　恢复了大半体力的白辰，不得不再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才觉得稍稍好受一些。刚刚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时候他总算觉得放松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客房里诸小未也还在睡。他睡得极安稳，开门的动作也没有惊扰到对方。大概是昨天累着了，白辰见人还在休息，便自己从客房退了出来。


第23章
　　手机上收到玄藤发来的消息。
　　点开看了眼，玄藤提醒他记得今天下午有空的话去找连华办入职。还补充了一段说是连华这个老油条，在办公室待的时间很少，今天不去找他，估计过几天才能在办公室见到他人影。
　　白辰不慌不忙地回了对方，然后出发往侦查局去了。
　　上回到过这个办公室，所以这回他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地方。
　　白辰在外边敲了敲门，就从屋里传来了连华说话的声音。
　　“请进。”
　　白辰推开了门，见到了连华。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此时正拿着一本古旧的书再看。是竖版的繁体字，不大像平日里看到的那些图文并茂的彩色书本。
　　连华堪堪将他看的书放在桌上，过来接待白辰。
　　“你来了，我刚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连华邀请他坐下说话，“是这样，你接触我们单位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这次加入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等你都清楚了，可以选择自己加入哪个小组、或者哪个部门。”
　　“有什么区别？”
　　虽然白辰好像对他们单位有些了解，但了解不多的话，他其实是不大能分得清楚的。
　　连华解释：“玄藤他们就是一个小组，玄藤是组长，有什么比较棘手的事情他们就会接手。顺利结案和立功的话，都会有丰厚的奖金。当然，局里不止一个小组，但玄藤他们小组一般接的都是比较危险的任务。”
　　“至于加入部门的话，就类似普通事业单位的工作，做的工作就没有什么危险性，工作内容也会比较单一。”连华道，“不过呢，这样的职位就很少接触到危险的事情、立功的机会也相对小很多。”
　　连华又继续解释：“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如果被记恨了，也许会有人寻仇，就像你看到的尚野的例子一样。要知道，人类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
　　白辰安静地听完连华的所有解释，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给出了自己的选择：“就和玄藤一个组吧，合作过也比较熟悉彼此。”
　　对于白辰的选择，连华并不意外：“好，那我现在把你编入他们小组。”
　　“嗯。”
　　得到白辰的答复，连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替白辰编辑信息。他花了几分钟就填写好了基本信息，录入完成之后马上打印了两份出来，递到了白辰面前。
　　“可以了，你签字吧。”
　　白辰在两份内容一样的白纸上签下了名字，连华将两份都收了起来，然后交代说：“想必你也知道，这份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你最好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工作性质，这也可以最大程度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谢谢，我明白的。”
　　对于连华的嘱咐，白辰还是谨慎地听了下来。
　　“不必客气。”连华说，“时候不早了，一起去吃个饭吧。之前就说想请你吃饭的，一直也没有机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一起吃饭什么的，的确是未曾设想到的发展。
　　“好啊。”
　　也不知怎的，白辰出口竟然答应了。
　　事情定下来，两人便下了楼从偏门出来，往前边走了一段路，外头看到一片开得旺盛的荷花池。
　　盛夏荷花自然是漂亮的，尤其在微风习习的校园中，便是好一处闲在的地方。此时正是午休时间，许多人都在荷花池的旁边散步休息，手拉手的情侣也不少，就这样走在荷花池边上，就好像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似的。
　　沿着荷花池边是一排杨柳，过了春日的杨柳绿得很茂盛，白辰便与连华并肩闲庭信步走着。白辰记起在家乡的时候，古道边上的树木也是茂盛地长着。如今这里的树木也是如此，没有被尘土蒙蔽着新叶，绿得十分漂亮。
　　路上也遇到不少青年，忽然对面走来一个年轻的穿着碎花衬衣的女孩子朝他们走过来。女生画着淡淡的妆，眼睛里尽是青春的气息。
　　她小跑步过来跟连华打招呼：“连老师好，您也出来散步？”
　　连华自然地跟她打招呼：“是啊，不过很快又得回去加班了。”
　　“连老师，您这么忙不知道缺不缺人手啊？您看我也快毕业了，不知道能不能去您那边实习？我专业课学得很不错的，我保证认真干活儿！”
　　方才说话还客客气气，不过听见这个要求，连华却严词拒绝：“不必了，你还是安心准备校招吧。”
　　“可是……”
　　女孩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连华一句“赶时间”就打发了她，继续带着白辰往前去。
　　连华的拒绝和女孩的恳求就这样被甩在了身后，连华还是方才那样淡淡的，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白辰觉得好奇，也就问了：“你是学校的老师？”
　　连华回答：“嗯，我在这里挂个教师职务，方便出入。”
　　“那你在这里上课吗？”
　　“偶尔，很少会有人来听。挂个身份方便些，平时很少在学校有业务往来。”连华补充说，“对了，你要不要留在学校当我的助教？虽然工资不高，不过这个身份的工作时间比较灵活，对你开展工作也很方便。”
　　白辰没想到连华会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他思考了一下道：“我不会。”
　　连华眼里有几分笑意：“想必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困难。”
　　白辰：“是吗？”
　　“对啊，主要是整理一些古典文献什么的，要能使用古代汉语看得懂古代文献。”连华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连华的邀请十分真诚，白辰看着他的眼神，不禁觉得心中像是被点起一些小小的火焰一般灼热。这还是他来人界，第一次有人邀请他工作，而且耐心地等待他回复、问他“有没有兴趣”。
　　“我试试。”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随我去看看吗？”
　　“也好。”
　　前往办公室的路程并不算远，两人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栋三层高的楼房，房顶上边盖瓦、墙面画了方砖的纹样，别致又古朴。
　　“到了。”
　　两人一同进了这栋办公楼，不过现在里边空荡荡没有什么人，只偶尔路过一两间办公室的时候有人在里面。
　　大多数办公室的门都是紧闭着的，估计是周末所以没什么人上班。
　　白辰随连华上了二楼，连华的办公室在楼梯口左边第三间。连华拿了钥匙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地方，两侧放满了各种书架，书架上满满放着各种古籍，透着玻璃的柜门看过去，这些书籍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放着的。
　　“坐吧。”连华请白辰在他的对面坐下，他自己则在一旁打开电脑，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我得替你先在校园系统里录入职工信息，不过暂时还只能给你录入临聘的信息，你身份证给我一下。”
　　白辰将身份证给他递过去，只见连华对着电脑就开始操作。
　　他对于电脑不是很熟悉，不过连华办事他自然信得过，便不多打扰对方。
　　连华速度很快，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录入完成了，保存好信息过后，连华道：“现在校园网已经有你的身份信息了，至于助理的工资，等这个月月底的时候会有财务联系你，到时你给他身份证和银行卡的信息就可以了。”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连华：“最近要翻译一些古籍，把繁体字翻译成简体字。可惜最近找不到对繁体字和简体字都熟悉的人，学生们经常搞错，我头都大了。想必，这对你来说不算困难吧？”
　　白辰：“繁体字我可以，简体……”
　　连华：“无妨，熟悉繁体才是最要紧的。虽说是挂个名字，不过我们每个月还是需要过来两次，把手上的工作推进一部分。”
　　“没问题。”白辰自然没有意见，这些安排自然听从连华的就好了。
　　“今天方便开始吗？”连华问。
　　白辰：“可以。”
　　连华：“如此甚好，那我把书找出来，你稍等我一下。”
　　“好的。”
　　连华说罢，便从办公室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连华说只是为了让自己挂个名来做助理，可实际上对于翻译这些古籍，他好像还是比较上心。
　　不多久，连华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叠厚厚的书籍放在白辰面前的桌子上。
　　“这几本就是最近要翻译的，你可以先看看，有时间可以过来。”连华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书籍都整齐摆放好，“对了，这是这间办公室的钥匙，还有楼下大门的钥匙，你带着，万一我在局里没时间过来，你也可以自己来这边。”
　　连华把串好的两把钥匙递过来，白辰伸手去接，钥匙上金属的质感带着些许冰凉的触感落到手心上。
　　白辰很快便收起了那钥匙，说：“我知道了。”
　　那两把钥匙被安放好，白辰有些许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更安心一些了。正如连华说的，倘若没有个兼职的身份放着，他实不好对诸小未解释自己在做什么工作，那孩子肯定操心地替自己到处介绍工作了。
　　“好，谢谢。”
　　“以后就是同事了，不必如此客气。”连华道，“今天外面下雨了，不然可以带你逛逛学校，这里的绿化还是挺不错的。”
　　“看得出来。”白辰道，“这个地方难得看到这么多古树，外面都是些小枝丫。”
　　两人正交谈的时候，外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有人在外面了。现在外头雨势这么大，到底是谁会来这里呢？
　　连华也觉得古怪，他前去开了门，没曾想来人竟是舒词。
　　舒词站在门外，显得有几分茫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连华问。
　　舒词见了连华，微微一笑，客套地说道：“我在旁边写请帖呢，就是……”
　　见他有话要说，白辰便顺带让出了位置对他说：“进来吧。”
　　“好嘞。”
　　得到了许可，舒词有几分高兴，然后顺着连华开门也就走了进来。到了办公室里边，就瞧见白辰也在，朝白辰也打了招呼：“你好，白先生也在呢？”
　　白辰：“叫我白辰就好。”
　　“您真是客气，又客气又平易近人。”舒词一直保持着微笑，顺带拿出刚才带来的请帖递给连华，“请帖我也顺便带来了，这是文学院的章知禾老师的请帖。”
　　“对，就是章知禾老师。章老师是我远房的亲戚，刚好知道我也在这所学校代课，就让我帮忙写单位同事的请帖了。”舒词道，“没想到白辰你也在，你也是我们学校老师吗？我好像忘记把你的名字也写上了。”
　　白辰：“不必，我刚来的。”
　　连华看了看请柬上的字，赞道：“这请柬上名字，是你写的？”
　　舒词：“是啊是啊，章老师对这次婚礼十分重视，说一定要用毛笔字来写请柬。而且这次婚礼很特别，他打算举行一场完完全全的中式婚礼。章老师虽然年轻，但他是个文化人，对中国的老东西很是喜欢，所以这次婚礼他打算举行得隆重一些、完全按照中式习俗来办。据说，他还打算在现场开直播呢，想必到时候直播间肯定会来特别多的人！”
　　连华：“还开直播？”
　　舒词：“是啊，章老师在老破站可有十几万粉丝呢。这次他结婚这么大张旗鼓地庆贺，肯定能涨不少粉丝。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关注章老师的老破站账号了，章老师之前一直都科普一些民俗文化方面的东西。章老师说啊，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可不能丢了，一定要继续发扬光大才行！”
　　舒词说话都不带喘气儿的，夸起这位章老师简直两眼发光。连华给他倒了杯水：“好，谢谢你专程来送请柬。”
　　“这是应该的嘛，反正就隔了一道门，也很近！”
　　连华问：“对了，章老师在网上那个账号叫什么？能给让我也关注一下吗？”
　　舒词喝完水，连忙将杯子摆放在一旁，拿出手机给连华分享：“就是这个账号，‘满山的樟子松’，您看看。”
　　连华在手机上一顿操作，也顺手关注了这个叫做“满山的樟子松”，然后满意地收回手机，对舒词的分享表示感谢。
　　“连老师您客气了，我还有一大堆请帖没有写完呢，那我会去继续写吧。还有几天时间，我得抓紧了，不然可写不完。”舒词说。
　　“好，你去忙吧。”连华也不挽留。
　　舒词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推开门出去了。
　　见舒词离开，连华将那请帖随意地放在手边的一个抽屉里边，不过白辰还是看清楚了这上面写的婚礼地址。
　　洞庭县，春水镇。


第24章
　　尚野和那个和尚荀钞被侦查局关押起来，依照安十七的说法，牵涉的人命太多，造成严重恶劣影响，恐怕终究是难逃一死。
　　今日，天高云淡，山路上人不多也不少。
　　白辰一袭白衣走在往山上前去的小道上，山周围的植物野蛮地生长，不像是街道上被修剪得那样整齐，反倒更加有生命力。
　　陵园这样的地方，来的人不多。不费什么时间，白辰便找到了他要来的地方。
　　江骋的墓。
　　江骋的墓前，白辰为死者放上了一束开得正盛的花。那个人黑白的照片就这样静静地摆放在墓碑上，不管人来人往或者风吹日晒，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照片孤零零刻在这里。
　　生死，不过转瞬之间。
　　杀人凶手伏法，白辰这才前来见他。只是可惜，他不能够亲自手刃仇人。
　　白辰将带来的纸钱摆放在墓前，将纸钱点了起来，一页一页纸张耐心地等待它焚烧。暗黄色的纸张一点一点地被火焰吞噬，渐渐地变成暗暗的灰败的颜色。一张纸钱一张纸钱被抽出来，它们被投入燃烧的火堆里，一张接着一张烧了起来，又变成了灰烬、有的落在地面上，有的飘了上去落在石碑上面。
　　前来陵园祭奠的人也不少，顺着空气气流偶尔地传来人们说话交谈的声音。
　　不多久，便有一位老人带着两个小女孩从山下走来，在江骋隔壁的墓碑前边停下。那两人，年纪大的老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半，削瘦的身体走起路来却十分稳健自如。他带着的两个小女孩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年纪，一个还抱在怀里，似是刚刚学步的样子，头上扎着两个辫子，一双眼睛灵动地转动着。
　　老爷爷将怀里的女孩儿放下来，对另一个女孩子嘱咐道：“小卉，你帮忙看着木遥。”
　　被唤作“小卉”的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乖乖地答应道：“好的爷爷。”
　　小女孩回了话，便拉着另一个女孩子站在一旁，不让不懂事的小妹妹影响到爷爷做事。
　　他们说话的间隙，白辰扫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
　　死者的名字是“霍修文”，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霍修文就是之前被厉鬼杀死的人类当中的一个名字，他在那一摞厚厚的材料里边看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霍修文是第一次就出事的司机，当时还配的有他的彩色照片，虽然墓碑上的照片是黑白的，但并不难分辨出这是同一个人。
　　老爷爷翻出了一叠又一叠纸钱开始对死者说话。
　　“霍修文啊，你可真是会挑时候走啊。眼看木遥都快要会走路了，你都不守着孩子长大吗？你忍心吗霍修文？”老爷子一边烧纸钱一边念叨，语气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好像他并非在这位亡者的墓碑前，而是在日常的餐桌上跟对方聊天一样。
　　老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看着眼前墓碑上的名字以及镌刻的照片，看一眼、又继续给亡者烧纸钱，又看一眼、又继续给亡者烧纸钱，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下来，老爷子眼眶红了些许。
　　白辰继而朝周边的陵墓看过去，零零散散的几乎每隔一两个墓碑就有一两个死者是这次案子的死者。
　　难怪，他们死亡时间相近、都是这片区域的，自然也都葬在一起了。
　　既已经上来见了江骋最后一面，白辰打算下山。
　　下山的路没什么人，可白辰走到底下的时候，从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看见侧身，但白辰依然认出了他。那个站在路旁的男人，正是连华。
　　连华上了一辆黑色的车，不多久他便就启动车子离开了。
　　他怎么也来了？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白辰也没打算去过问，毕竟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白辰在站台边上了陵园开出去的班车，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所以白辰很快在车上找到一个空闲位置坐下，是靠着窗户的位置。
　　拿出尚野递给他的拿张“赵氏实业”的名片，白辰捏在手里看了看，上面不但写了两个联系电话、就连公司地址也写得清清楚楚，看样子生怕别人找不到这个地方，倒很像是正经营生的样子。
　　沿着名片上提供的地址，白辰找到了这个地方。
　　这名片上提供的地址看起来是一个居民区，白辰在地图上找到了这个位置过后，便乘地铁往这个方向去了。
　　下车之后，按照导航果然找到了这个“赵氏实业”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处偏僻的居民区，周围没有什么高层的建筑，看样子是早些年间建的。小区的一楼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不过，他们家的招牌还是挂在了一楼晾衣服的位置上边。
　　招牌被晾晒的被单挡住了一半，只能看见“实业”两个字，不过再走近一些，倒是也看见了全名。
　　白辰顺着古旧的楼梯上了二楼，在门口敲了门等待片刻，不多久就有人走过来给开门了。
　　走过来开门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模样，瞧见白辰他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就回过神来，问道：“您找谁？”
　　白辰将手里的名片晃了晃，“这是你们店的名片吧？”
　　“是的，老板您请进。”男人见到白辰手里的名片，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语气也客气了几分，
　　“我就是张诚诚，老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张诚诚瞧白辰的气质风度，觉得不像普通人，恐怕是一单大生意，不由得慎重了起来。
　　“老板您请坐，我给您倒杯茶。”
　　男人从饮水机处找来一个杯子，往里边随意兑了点茶叶就给白辰摆了过来。看着这随意冲泡的茶叶，白辰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连华的时候，连华给沏茶的场面，比现在这位老板可来的专业许多。
　　白辰坐下来与他攀谈：“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张诚诚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个打工的，我们轮流替老板看店。老板嘛，自己到处旅游去了呗。这一年到头，他也就过来看一两回。”
　　白辰直接问：“你们店有什么冷兵器卖吗？”
　　张诚诚停顿了片刻，笑了笑：“之前倒是有接过几单生意，不过那都是按照客人要求定做的，说是拍电视剧要用到的道具。都是些小玩意儿，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
　　“有做过这种吗？”白辰说着，将手机里拍的照片给张诚诚看。
　　张诚诚瞧着，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没见过的，您是想要按照这个款式定做吗？”
　　“没，我就问问。”白辰说，“你们老板开的有分店吗？”
　　“没有，老板说最近经济不景气，所以只开了这么一家店。不过，他的事情我也很少过问，也许有呢，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张诚诚道，“不过……老板，我这里还有些好东西，您要不要看看？”
　　“什么东西？”
　　张诚诚道：“您里边儿请？”
　　白辰便起身也跟过去，掀开一扇门帘，他们就到了里屋。
　　屋子里边的光线就暗淡多了，但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陈列室，里面放着各种古早的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在架子上，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张诚诚带着白辰来到一幅画的面前，笑着推荐道：“您瞧，这幅画可是真东西，刚到的货，怎么样？我给您个友情价，九八折？”
　　这是一副山水图，虽然看起来很古朴，不过却是今人仿的东西，并非什么真东西。倒是这画卷上的卷轴，看起来有点意思。
　　“拿给我看看。”
　　“得嘞，您稍等。”张诚诚将画作从墙上取下来，向白辰递过来，“您瞧瞧这成色，瞧瞧这笔触，都是上乘之作啊。”
　　白辰接过这幅画，在画上的卷轴上摸了摸，果然寻到一处松动。他用了力一拔、便从卷轴中抽出了一截长枪，只剩下一寸长度，还保留着前头尖锐的部分，而这后面的一截被生生断开了。断开的截面并不整齐，这个位置是被外力生生截断下来的。
　　再见到这个兵器，白辰不由得记起，使长枪的那个人。每天天刚亮就跑到河边舞枪弄剑的那个人，经年往复，细水长流，练就了一身举世无双的好武艺。
　　只可惜，连那样武艺高强之人，也没能逃脱那场变故……
　　就连他随身带着的长枪，也断了。
　　白辰拿起半截长枪，利刃的一头指向张诚诚：“说！这半截长枪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自打白辰从卷轴之中取出这半截长枪，张诚诚就察觉到白辰周身瞬间围绕这肃杀之气，他吓得不轻。加上白辰忽然对自己出手，使用利刃朝着自己胸口刺过来，他一下子没稳住跌倒在地上，想要往后再退开几步，却发现自己腿软了起来。
　　张诚诚缓了缓，这才缓缓地开口求饶：“饶命啊，大侠饶命！我我也不知道啊……是我们老板托人捎回来卖的，说是找人仿照旧时名家作的古画，可我也没想到里边还有兵器啊。”
　　白辰冷笑：“你不是说你们老板一年过来看一两次吗？”
　　张诚诚连忙解释：“那是我记错了，老板一个月会过来一次，把要卖的东西都放我这里。剩下的，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你怎么联系你老板？”
　　“老板行踪不定，都是他联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张诚诚道，“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您要是不相信我也编不出胡话来骗您了。”
　　“是吗？”白辰显然不信他的这番托词，“那我把他这家店一把火烧了，我看你老板会不会来找你。”
　　张诚诚被白辰这话吓着了，他哪里敢让白辰纵火，连忙求饶：“我……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您！我们老板虽然不给我联系电话，但是每次走的时候他都会告诉我他的去向。这次……这次老板去的是姑儿山。”
　　白辰问：“姑儿山在什么地方？”
　　张诚诚老实回答说：“姑儿山在隔壁的洞庭县。至于那座山具体在县里的什么地方我就没有去过了，我每天都在看店挣钱，哪里有时间到处游玩啊。大侠，我真的把该说的都说了，您放过我吧，我只是来打工的，可不想把小命也搭进去啊。”
　　白辰收回武器，将那半截长枪再放回卷轴当中，说道：“这幅画我要了，如果你们老板需要我付钱，让他到安居小区16栋301来找我。”
　　“是、是……我知道了……”张诚诚哪里还敢找白辰要钱，只得连连答应下来，只盼着白辰早点离开，不要再让他多受惊吓才好。
　　白辰放过了张诚诚，至于张诚诚所说的那个地方不是章知禾要清酒的那个地方吗？
　　洞庭县姑儿山。
　　怎么什么人都往这个地方跑？


第25章
　　从赵氏实业所在的居民楼里出来, 白辰连忙将手中的半截长枪和那幅画也带了回去。
　　回到屋里，白辰将那幅画放在茶几上，手中握着那半截长枪, 这被截断的武器、就像被斩断了生命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发不出一丝丝哀嚎声。
　　梅花暗器、半截长枪，都和这个赵氏实业有关联，看来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赵氏实业的老板了。他既在姑儿山，那不妨往姑儿山走一趟。
　　白辰刚打算查一下去姑儿山的路线, 可偏偏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这时候, 会是什么人过来敲门？
　　白辰走到门口去开了门, 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连华。
　　连华站在门外没有进来，一见到白辰便直接说明来意：“白辰, 我想找你商量个事情。”
　　“请进。”
　　既然专程找过来, 那可能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白辰便请他进来了。
　　待连华坐下，白辰给他倒上了一杯水：“有什么事？”
　　连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是这样, 上次舒词给我发了请帖，是学校里章老师结婚的事情。因为洞庭县离这里还比较远，过去一趟又回来, 路上还需要耽搁好几天时间，所以想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屋里的小狗，我要是一时半刻回来不了，我怕它饿着。”
　　虽然那天看见舒词给连华递了请帖，但白辰还真没想到连华居然会亲自去洞庭县。一般来说，像这种请客的事情, 如果地方太远的话，诸小未工作忙不过来都会请人带钱过去算了，所以连华会打算去，白辰倒是没想到。
　　“我最近也要去洞庭县。”白辰直言，“这件事我帮不了。”
　　连华：“你也要去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白辰：“嗯，我要去找一个人，就是赵氏实业的老板。我到过那家店，那店里的伙计告诉我。所以，我打算今天过去一趟呢。”
　　连华没想到白辰也打算过去，想了想道：“既然你也打算过去，我也打算过去，不如你和我同去。你跟我A来回的油费，你觉得怎么样？”
　　白辰想了想，刚才自己还打算从地图上去找洞庭镇，现在有个免费向导、还可以省一半路费。白辰想明白了就答应：“好啊，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洞庭县偏远，只有公路，只能开车过去。大概从这里过去要五、六个小时，我们是打算下午两点钟就出发，等到地方了，正好是晚上。刚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参加婚宴。”
　　白辰：“好，那就一同去吧，不过我得准备一下。那你的小狗怎么办呢？”
　　连华想了想道：“我问问玄藤吧，她最近也养了一只小猫来着，她还可以带过来让两个小动物一起玩儿。”
　　玄藤什么时候养小猫了？
　　难道连华说的是那天那只穷奇？
　　虽然但是，不过有玄藤照顾应该问题不大。白辰回复道：“好啊，那你去联系她，我去屋里收拾一下。”
　　“好的。”
　　白辰收拾好行李便出门了，出来的时候连华已经在楼下等他。
　　站在楼下车辆旁边的连华穿着一身白色衬衣，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更长的白色外套，身下是一件黑色裤子。简单的黑白相间的颜色，衬托的他整个人青春逼人。
　　白辰走下来的时候他刚好将那些东西都整理好，白辰走到他的身边，说：“我准备好了。”
　　连华：“嗯，上车吧。”
　　白辰上了车，连华驱车从小区开了出去。
　　白辰坐在副驾驶，倒有几分不习惯。开货车的工作他做了也有些时日，每每都是自己驾车，少有这样能现在地不用聚精会神的时候。而且小车不似大车那般笨重，行驶起来轻巧随意，似乎整个人也能轻松许多。
　　“从这里过去得五、六个小时呢，你可以歇息一会儿。”
　　“嗯。”
　　在车上白辰是不可能睡着的，虽然这张座椅很舒适，可这还是白辰头一次和连华距离这么近地挨着，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块儿的时候，白辰多少存了警惕的心思。
　　连华的行车很平稳，可见技术娴熟。
　　车辆从小区开了出去，这会儿正是早高峰的时段，路上都是人流和车流，但连华对此不予置评，只是默默地等着车流被疏散开。
　　因为早高峰的缘故，车辆从市中心渐渐往偏僻的地方去，而且车开在路上，距离喧嚣的城市越远，气温就变得越来越低，而且外面开始渐渐地下起小雨来，这也更加增添了一份寒冷之意，连华不得不将车上的空调打开。
　　空调被打开之后，连华忽然地打破了车上的沉寂，出声道：“你前面的箱子里有矿泉水，渴了可以取出来。”
　　“好。”
　　“开了空调空气会干燥些，喝点水可以润润嗓子。”
　　白辰顺着连华给他指的位置打开了身前的抽屉，里边果然有三瓶小瓶子的矿泉水，他取了一瓶出来给连华放在一旁：“给你放旁边了。”
　　“谢谢。”
　　白辰继而给自己也拿了一瓶，这才将前面的抽屉给关上了。
　　说起来，一上午没有喝水，倒也确实有点渴了，白辰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只觉得这矿泉水似乎比平日里小卖部卖的要甘甜几分，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
　　话匣子一打开，连华也有了开始闲聊的兴致，他问起：“这水味道不错吧，是附近的山泉水，专程泡茶用的。”
　　“的确不错。”白辰道，“你还有闲暇去打水吗？”
　　连华：“是之前为了泡茶，专程去寻的。最近开始忙工作，倒也没有什么时间了。”
　　连华专注听导航的安排，继续平稳地往前行驶。路上连华开了三小时便换了白辰来开，两人交换着开车，就不那么累。
　　天色也从正午光线充足的状态，变成太阳下山后天色开始变得阴沉沉的。
　　六个多时后，他们总算顺着国道开到了尽头。他们开进了一个小镇，正是请柬上说的洞庭镇。
　　镇上人挺多、车流也挺多，路边还有很多人穿着民族服饰售卖各种货物，看样子今天正是他们赶场的时候。也因为来往的人有许多，所以他们车子前行的速度只能放得缓慢起来。
　　寻到了一处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将车停好，连华便给舒词打电话。
　　电话刚打通，舒词就接了：“连华，现在你到哪儿了？”
　　“在镇上赶集这里，这里的停车场。。”
　　“好，你在那里等我，我这就过来接你。”
　　“嗯。”
　　挂了电话，连华和白辰就在这里等了片刻，等舒词过来找他们。
　　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舒词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还朝他们招手。
　　此时的舒词换上了一身经典款的黑色西装，看起来比在局里的时候还要成熟一些。他见白辰也过来了，便跟白辰也一同打招呼：“连华，白辰，你们都来啦。不好意思，我在帮忙布置新房，来迟了。欢迎欢迎！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吧！”
　　“好，走吧。”
　　于是两人便跟着舒词往酒店去，他们穿过赶集最热闹的地方，沿着河道边上走着，不多远就来到了临河的一家酒店，酒店的外观用红砖装饰，外边修葺了一块平地、平地上摆放着几张桌椅可以让路人歇脚。
　　三人进了酒店大门，柜台的位置是一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是显眼的稻穗颜色，画着浓艳的妆容看起来正用面前的计算器在那里算账来着。
　　见有客人进来，老板立即抬眼看过来。近几日前来投宿的人不少，她也见了不少外乡人，不过今天这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好看，老板心里一下子美滋滋的，连忙从职业假笑变成了努力收敛心花怒放的笑意，客客气气地问道：“欢迎光临啊，三位客人远道而来是要住店吗？”
　　舒词：“就他们两个人住店，我不住。”
　　老板笑意更浓：“好好好，今天还有一个双人间，不知道两位愿不愿意将就一下？”
　　白辰：“没问题。”
　　连华：“可以。”
　　老板：“好嘞，请出示一下身份证。哦，一个人的就可以了。”
　　白辰不知道规矩，一时没有反应。倒是连华率先将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老板酒红色亮晶晶的指甲拿起身份证扫描了一下，简单做了登记便将身份证还了过来。
　　这会儿，忽然从后边跑过来两个孩子。女孩子八、九岁的样子，男孩儿看着更小一些，才五、六岁模样，女孩儿手里拿着一碗饭，对老板道：“小川不肯吃饭。”
　　“不肯吃就喂狗，饿一顿就老实了。老娘这里招待客人，你跟小川一边玩儿去！”
　　女孩儿听见老板说招待客人，朝连华和白辰看了看，走过来毛遂自荐：“大哥哥，我来带你们过去吧！”
　　老板见女儿乐意代劳，也同意：“那行，你带大哥哥过去，我这边还有活儿呢。”
　　女孩儿从老板手里接过房卡，对三人道：“大哥哥我们去307号房间，请跟我过来吧。”
　　见女孩儿说话做事还挺像那么回事，三人也跟着过去。女孩儿接待客人竟也毫不含糊，在电梯口先按了电梯，电梯到达三楼之后，女孩儿会说“大哥哥请进”，除了年纪小了一点之外，待客之道一点也不含糊，难怪老板放心交给女孩儿领客人上楼。
　　电梯到了三楼过后，电梯缓缓地打开，眼前是一条左右两侧都通达的走廊，走廊还算宽敞，在走廊的墙壁上还摆放着一些民俗风格的装饰画，多画的是山水花鸟之类，和酒店的风格融合得很恰当。
　　女孩儿带他们转了好几个弯之后，在这个307号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就是这里啦，大哥哥看看还喜欢吗。”
　　连华用房卡打开了门，房门一打开、里面的格局很快就呈现出来，一个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放着两张床，床的一面对着一扇宽敞的窗户，打扫得倒是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以的。”连华给了女孩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回复。
　　舒词道：“知道你们要来，特意让老板留的双人间，怎么样还喜欢吧？”
　　连华：“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对了，这边婚礼是怎么安排的？”
　　舒词：“明天早上九点钟我来接你们。今天我还得在新郎家里帮忙布置新房，就暂时不能陪你们在这里待着了。”
　　连华：“你在这里也要多注意安全了。”
　　“会的，那我就先走啦！”舒词道，“拜拜。”
　　说完了这番话，舒词便从这房间离开了，将酒店的门关上便下楼出去了。
　　舒词从这个房间离开，这整个空间就只剩下白辰和连华两个人了。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跟连华单独待在一起过，可现在是在宾馆的房间里，白辰觉得这种体验有一点新奇。
　　白辰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大致了解了一下屋子里东西的结构。只是，床头上摆放着一个圆柱形状透明的盒子，却不知是个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白辰便凑上前去瞧，只见上面写着好几行字“颗粒感避孕套”、“飞机杯”等等字样。
　　白辰瞧了一会儿，转过去问连华：“这是什么东西？”
　　连华正在拉开窗帘，让光线多透进来一些，朝白辰指着的东西一看，忽然语塞。
　　见连华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白辰本来打算就此揭过，反正看起来应该是人类的某些玩意儿，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
　　可连华马上恢复了常态，开始和他解释起来：“这是情趣用品，就是人类在交。配的时候使用的，可以起一些帮助的作用。”
　　白辰明白了连华方才的为难的原因，不过他也觉得奇怪：“原来是这个用处，不过真的有人会跑来酒店交。配吗？他们不担心遇到危险什么的？”
　　连华：“有，不过很少。”
　　“嗯。”白辰转而道，“明天还得参加婚宴，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连华：“嗯，那我先去洗澡吧。”
　　连华说着便率先去了浴室，进来了浴室连华才发现这玩意儿还是个半透明，整的简直就是个情侣套间，装修也是带了点浪漫的意思。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这都是小事。
　　今天两人都开了很久的车，也十分累了。两个人先后洗了澡，便抓紧时间休息了。


第26章
　　白辰睡眠浅, 即使身边有一点小动静他也能察觉，不过今天晚上这家酒店也确实安静极了，什么别的声音也没有, 所以这一晚过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白辰就醒了，这会儿是早晨七点多。
　　白辰醒来的时候连华还在睡着，不想影响到连华睡觉，白辰换衣服洗漱的动作很轻。可即使白辰的动作很轻，也还是把连华吵醒了。
　　当白辰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 连华已经睁开眼，他伸了个懒腰, 将长长的手臂随意地搭在被子上。瞧见白辰已经起来了, 他问：“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连华的嗓音带了点慵懒的意味，听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依赖的感觉。
　　白辰：“我打算去姑儿山, 所以就起来了。”
　　连华：“你一个人去吗？带我一起去呗, 反正我上午也没什么事。”
　　白辰不曾想连华会想要陪自己同去，不过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问题不大，他说：“好，那就一起去吧。”
　　“那我得赶紧起来。”连华一边下床换衣服一边说, “你等等我。”
　　白辰本来也不赶时间，看连华这么着急，他出言道：“你着急什么？我会等你的。”
　　等连华换好了衣服也洗漱完毕, 两人便一同从楼上下来。到一楼的时候，柜台上是空的，老板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柜台旁边的两张椅子上，刚好碰到那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子，两个人每人都抱着一个手机。男孩将手机横着，不停地操作, 像是在打游戏。另一个女孩手里拿着手机，可瞧见连华和白辰下来了，很快就将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迎了上来。
　　女孩笑颜如花：“大哥哥你们下来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女孩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连华，站在那里对连华笑得很开心。
　　连华接着回答：“没什么，我们没什么事，出去散散步。”
　　“好，那大哥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女孩道，“外面有些地方有大虫子，小川以前被吓坏了呢。”
　　连华：“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嘱咐好了两位客人，女孩连蹦带跳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继续拿着手机看视频。方才她停下手里的东西，似乎当真就是为了来招待一下他们两人一半。
　　这个女孩子，还挺会客套的。
　　刚跟着女孩子聊完，老板出现了，碰到他们两人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两位这是要出去啊。”
　　白辰想着不如跟老板打听一下，便问道：“老板，姑儿山在你们附近吗？”
　　听见白辰问起姑儿山，老板有些意外，她问：“远倒是不远，不过那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的。那可是……是镇上的坟山，死人了都葬在那山里，所以平日里大家是不大去的，你们不知道打听那个地方有何贵干呀？”
　　“就是去看看，老板可知道这姑儿山往哪里走？”
　　“你们要是不害怕，路也不难找。从这里出门，沿着这条河上游一直走，然后会出现‘挡箭牌’，那个挡箭牌呀就能给二位指路了，你们照着挡箭牌指着的路线一直走，就不会找错了。”
　　“多谢老板。”白辰跟老板道了谢，转而示意连华，于是两人便走出了酒店。
　　从酒店出来，外边要冷上许多，一条河流恰好从酒店后面穿过，河流的对岸就是他们刚才过来的方向，那里就是集市上了。
　　而酒店的这一面，则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山。
　　面山而背水。
　　这酒店建的，跟风水全然反着来的。
　　不过现在嘛，很多人不大讲究这些，只管建得漂亮便是了。
　　出发前，连华提议：“这个姑儿山，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不如我们去集市上吃点东西再过去？”
　　白辰：“也好。”
　　两人在停车场不远处找到了一家小店，小店周围也都是店铺，卖各种零散商品，由于今天人多，小店的客人也不少。
　　老板见客人进来，便热络地招呼起来：“吃点东西不？咱家有粉有面还有米豆腐甜酒，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米豆腐。”
　　“米豆腐。”
　　“两碗米豆腐是吧？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两个人找了一处空闲的座位坐下，刚好这张桌子摆在小店外面的路上，方便从这里看来往的路人。
　　前来赶集的人还是挺多的，好些老人都穿着少数民族特别的服饰，穿梭在集市中间，整个画面多了几分浓烈艳丽的色彩。
　　张望着周围的景致，不一会儿，两碗米豆腐便做好了。
　　方形的米豆腐配上酸辣椒、葱花、捣碎的蒜泥，搭配成一道精致可口的小吃，单单这明艳的颜色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有胃口。
　　将米豆腐稍加搅拌，配料和米豆腐融合起来，看着就更有食欲起来。这米豆腐尝起来有柔软又有弹性，加上酸酸辣辣的酱料，让原本单调的大米原本的味道更添上了几分味觉上的刺激。
　　难怪这家小店生意这么好。
　　他们来得时间不算晚，所以还算悠闲，白辰吃东西也并不着急，不过这米豆腐味道不错，他不一会儿便吃完了。
　　吃饱了饭，便准备朝姑儿山出发了。
　　两人过了风雨桥，便沿着河流上游一直走过去。从这一面越过河面，还能看见集市上热闹的盛况，可是河对岸这里，却一下子显得清净冷落了许多。
　　这里的山路一开始还是水泥路，越往前边走这条路就变得越烂，渐渐变成石块堆在一起的小路，最后成了干燥的泥土被踩成的小道。可他们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也没有看到挡箭牌，正当白辰起了疑心的时候，才看见远处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牌。
　　来到石牌跟前一瞧，果然是那老板所说的挡箭牌。方才没问仔细，没曾想这挡箭牌居然距离酒店有这么远距离了。
　　挡箭牌上书写“上走姑儿山，下走洞庭镇”，这几行字指明了，姑儿山还得往北边再走一截，果然前面就出现了一条岔路，一条向南一条向北。
　　虽然走到这里距离有些远了，不过看起来这挡箭牌上都没有什么污渍，崭新得像是刚刚摆放上去的一样。看来往这边这条路走的人，并不在少数。
　　“从这里去姑儿山还不知道有多远，你确定要跟我一直过去？”白辰寻思，连华一直跟着过来，也是有点担心他遇到危险。
　　可连华却不甚在意：“这几步路而已，不碍事。倒是我看此地丛山峻岭，又没有什么人烟，确实需要小心点。”
　　“嗯，那我们继续走吧。”白辰也不多劝，就此继续前行。
　　朝北边走了一段，果然又见着一个指路的挡箭牌，白辰又依照所指方向前行。可越往前走，这条路就愈发难行，到后边几乎需要他们自己斩除周围的杂草，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植物生长的刺划破身上的衣服鞋子，前行的路程变得愈发艰难。
　　后来一条路只能容纳两人一前一后同行，于是白辰在前边开路，连华跟在后边。但白辰走到一处荆棘丛生的地方时，忽然地停下了，不再往前行走。
　　身后的连华见白辰停下，问道：“怎么？”
　　“前面有蛇。”白辰道，“响尾蛇，不只一条。”
　　“深山之中，有些蛇虫鼠蚁倒也正常。”
　　“不，前面的蛇非常多。”白辰想了个词，“不计其数。”
　　“既然这么多毒蛇，我们暂时先回去吧。”连华道。
　　白辰看了看前路，现在没有任何准备贸然进山，还是不大合适。虽说眼下判定山上毒蛇巨多，谁能知道上了山会不会有别的什么陷阱。连华说得有理，还是暂时先回去的好。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回来的时候比找过来的进程快上了一半，所以他们不多久便又回到酒店。
　　这么折腾了好半天光景，回到酒店已经到了下午快六点钟的时候了，两人在街上买了点烧饼就带回去吃。
　　两人一回到酒店，老板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两位这就回来啦，你们还真的去找姑儿山了？”老板见他们风尘仆仆，便过来跟两人八卦。
　　白辰：“没上去，山上毒蛇太多。”
　　老板挑眉一笑：“贵客好眼力，姑儿山上确实毒蛇众多，一般人可轻易不敢前往呢？”
　　“那，什么人敢去？”
　　老板微微一笑：“这个嘛，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V我50我就告诉你们。”
　　“那算了。”
　　白辰没心思跟老板掰扯，便跟连华上了楼。方才前去之前，这老板对毒蛇一事只字未提，见他两人回来又说这莫名其妙的话，白辰直接不予理会。
　　回到客房，两人都有些累了，便坐在床沿歇息。
　　两人刚坐下，连华便道：“此地依山傍水，有毒蛇出没也很正常。只是，刚才老板说姑儿山是坟场，如果姑儿山真是坟场，那当地的人，是怎么避开众多毒蛇，将死者埋葬在姑儿山之上的呢？”
　　白辰冷冷地说道：“那老板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真一句假一句，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要知道实际的情况，不如问问你的那个同事章知禾老师。”
　　就在两人在屋里闲聊的时候，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一声一声敲得很轻。伴随着敲门声的是女孩子说话的声音，是老板女儿的声音。
　　“大哥哥，你们在里面吗？”小女孩的声音轻巧极了，听起来像某种乐曲似的动听。
　　白辰回话道：“在，你有事吗？”
　　小女孩道：“我找你们有点事情，可以进来说吗？”
　　小朋友还卖关子。
　　不过这并不要紧，白辰前去给她开了门，外面果然站着刚才那个小女孩。她一见到白辰就自然地笑起来，说：“大哥哥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白辰也不阻拦，想看看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女孩从外边进来过后还不忘记把门锁上，站在两个陌生人面前也显得落落大方，她道：“我刚才在楼下听到你们问阿娘姑儿山的事情了。”
　　白辰：“所以呢？”
　　小女孩道：“我知道我们镇上有个大师，他有办法带我们上姑儿山，我们镇上的人和外面的人要上山都是找他！”
　　白辰：“你愿意告诉我们？”
　　“嗯！”小女孩答应得爽快，不过她马上又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白辰：“你说。”
　　小女孩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大师，但是你们去姑儿山的时候能带我一起去吗？”
　　连华：“为什么？你要上去干什么？”
　　“我要替小伙伴做一件事，再多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们了。”小女孩道，“我去找过大师，他要的价钱太高了，我没有钱，所以只能来找你们。刚好你们也想去山上，就带上我吧！”
　　白辰：“但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连华：“对，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有时间照顾你。”
　　小女孩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肯答应吗？”
　　白辰并不想带一个拖油瓶上山，不过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对镇上的事情了解不少，又偷偷摸上来跟他们谈条件，他倒有几分好奇她到底想上去做什么。或许，她有那个老板的消息也说不定。
　　连华想了想，转而征求白辰的意见：“白辰，你怎么看？”
　　白辰道：“好啊。”
　　连华：“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小女孩很是高兴地回答说：“好！对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宋离，你们可以叫我小离！”
　　连华：“好，小离。那你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你说的那个大师吗？”
　　宋离道：“没问题，不过这件事不能让我妈知道。待会儿我从后门溜出去，你们走前门在桥上等我，我溜出来了就去桥上找你们。”
　　白辰随即答应：“没问题，那我们十五分钟后，就在桥头见。”


第27章
　　白辰和连华按照和宋离约好的时间从酒店出来, 打算前往约好的地方。这刚一出来，外面的雨也就越下越大了，两人便各自打了一把伞出门了。
　　小姑娘的速度还挺快, 比他们两人还要先到。
　　她穿着一身红衣服、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桥上，她没有看向别的什么地方，而是看向桥下哗哗流过的河水，雨伞没有完全挡住她的面容，但是能看见她正朝那流水的上游看。
　　虽然小离正注视着水流上游, 不过她的听觉很敏锐，白辰和连华刚走到桥边上她就转过身来了。
　　小离打着伞从桥那一头朝两人走过来, 在距离两人不远处停了下来, 说道：“你们跟我来。”
　　说完，小离就走在前面给两个人带路。
　　由于外面下雨, 所以路上的行人很少。即使有人, 也是匆忙赶路，倒是他们三个打着伞不紧不慢地走着。
　　镇上的小路并不多宽敞，走在路上的时候，周围是田地或者房屋。小离带着他们穿行在镇上的居民聚集的区域, 这里是距离停车场中心往南走了一千多米之外了。
　　这周围的房子都是各自修建成单独一栋的，有些是一层的平房，还有些是两三层的楼房, 大小也都带个院子，比城市里动辄十几层楼看起来空间宽敞多了。
　　小离带着他们拐了好几个方向，终于停在了一家人的屋子门口。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外面带了一个极宽敞的院子，屋里还有一条土狗。那条狗瞧见外头有人，原本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 却很快爬起来走到门口开始朝他们摇尾巴。
　　小离按下门口的门铃，不一会儿屋里就有人开门走了出来。
　　出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打着一把印刷着超市广告的灰蓝色的雨伞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很有民族风格的，绣着凤鸟、祥云和鲜花的衣服，上衣和裤子是一套的。老太太走过来的动作有些迟缓，看起来像是腿脚不方便的样子。
　　老太太出来过后，那条土狗很快调转狗头，朝老太太转悠去了。
　　见到来人是小离，老太太脸上露出高兴的样子，跟小离打招呼道：“是小离啊，快进来吧。”
　　老太太一边给小离开门，一边热络地跟小离说话。院子是一扇铁门，老太太开了门过后，瞧见白辰和连华，这便问起：“小离，来客人啦？”
　　小离道：“是啊，栗婆婆。”
　　栗婆婆朝白辰和连华这边瞅了一眼，说道：“外头雨大，快请进来吧！”
　　铁门打开了，小离和连华率先走了进去，白辰跟在他们后面。白辰刚一进门，就被那条土狗扑上来嗅，一边嗅一边拼命摇尾巴，简直比对栗婆婆还要亲近。
　　栗婆婆忍不住感慨：“发财还挺喜欢你的啊！”
　　原来这只狗叫做发财，真是个喜庆的名字。
　　发财围着白辰打转转，直到他们进了堂屋。原本栗婆婆是不让发财跟着进去的，奈何发财今天特别着急非挤了进去，栗婆婆只好随它去了。
　　堂屋里倒也宽敞，堂屋的中央也供着神龛，神龛上摆放着香炉和“天地君亲师”字样，放着几样时令水果，看起来平日里对待这神龛也是十分恭敬。
　　堂屋里刚好摆了四把椅子，白辰和连华坐在一侧、栗婆婆和小离坐在对面，发财坐在栗婆婆身旁，一双眼睛到处转悠瞧着。
　　小离跟栗婆婆介绍：“栗婆婆，这两位是远方来的客人，他们是来请廖爷爷的。”
　　介绍完，小离又对白辰说：“大哥哥，你们可以把事情告诉栗婆婆。”
　　白辰开门见山说道：“栗婆婆，我想去姑儿山。”
　　栗婆婆听了，点了点头：“这事儿能办，只是我办不到，需得我家老头子来。只是这两日章家迎亲，老头子跟章家有几分亲缘，今日前去帮忙了，若要请老爷子过来，还得等到明天呢。”
　　小离见栗婆婆这样说，在一旁也坐不住了，说道：“栗婆婆，大哥哥是客人，好不容易从城里来的。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白来啊。”
　　栗婆婆：“不急不急，老头子因为章家迎亲的事情，刚好把一些活儿都推了。若两位有心，就交个订金，等老头子回来，便第一个带两位上山。”
　　白辰觉着不错，便答应下来：“好，不知道订金多少？”
　　“不多，给个五百就行。”栗婆婆道，“不过带你们上山，总的价钱那可得2000块钱，这我事先可说好了，如果你们反悔了又不去，这订金是不会退的。”
　　“我不会反悔的。”白辰道。
　　只是他刚一答应，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之前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交了房租，工资卡倒是办了，可今天还没有汇款过来。
　　这五百块钱可打哪儿来？
　　白辰正发愁，想着怎么跟栗婆婆再说说，之间身边坐着的连华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钞票，从里边数了五百，然后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
　　“这是五百，麻烦您老人家了。”连华放好了订金，跟栗婆婆还交代了一声。
　　栗婆婆瞧见连华这么大方，倒也爽快：“好说好说，既然两位客人这么爽快，那我也拿了这个主意。两位稍等，我给你们取一份信物。”
　　栗婆婆说罢，慢悠悠走到身后的桌子旁，从桌子下边的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然后走过来将信封交到连华面前道：“这位先生，这便是廖家的信物，里边的东西等您见了老头子将信封递给他，到上山那日自然会有用处。”
　　连华收下那信封说：“知道了。”
　　栗婆婆瞧连华彬彬有礼又生得样貌极好，说道：“对了，这位先生不知道说亲事了没有，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好友，我这边认识好些年轻貌美的姑娘……”
　　“不必了。”连华这直接是拒人千里的口气，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没有跟她继续讨论的意思。
　　栗婆婆吃了个闭门羹，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她很快装作没事情发生一样，说：“是我多嘴了。”
　　连华拒绝了栗婆婆介绍对象的邀请过后，眼神示意白辰，他们这会儿也该走了。
　　白辰立即会意，便站起来说道：“栗婆婆，既然事情已经定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栗婆婆道：“两位客人慢走。”
　　连华走在前面，白辰跟在后面，两人撑了伞便一前一后出门了。小离和栗婆婆道别之后，便也跟随白辰他们走了出来，栗婆婆也出来送客。
　　从院子里出来，发财还站在铁门那边张望，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白辰和连华并肩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刚才栗婆婆说的话恐怕是让连华很不高兴了。之前的连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没想到栗婆婆说的那番话竟然让他恼了。
　　不过，每个人类都有自己不愿意讨论的事情，白辰在心里记下，以后不要和连华说这种令他不高兴的事情好了。
　　小离继续带路，领着他们沿着这条路的另一头出来，来到了一条开阔的大路上。
　　这边的路七拐八拐的，白辰只好跟着小离一同往回走，反正他们都是回同一家酒店。走在小路上，白辰想到刚才连华先除了钱的事情，白辰有些过意不去。
　　白辰想了想，对连华道：“这个钱，等我发工资了还你。”
　　连华：“好。”
　　白辰：“我没想到会这么贵。”
　　连华：“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没想到连华会说道“朋友”这个词，他愣了一下，但还是说：“谢谢。”
　　走在大雨瓢泼的路上，脚下是淅淅沥沥落下来的雨点。眼前是因为雨水变得朦胧，白辰隐约地在猜想，赵氏实业的老板既然去了那姑儿山，莫非也是经由这家人指点上山的？
　　那山上到底有什么？
　　为什么赵氏实业的老板要去、小离也要去？
　　白辰胡乱地想着，俨然他们已经快到酒店了。小离停下来，对他们说：“好了，快到家了，我不能和你们一块儿走了。”
　　连华：“那你先回去吧。”
　　“拜拜。”小离在雨中和他们挥挥手告别，然后绕过几户人家便往自家酒店方向前去了。
　　白辰看着小离快步离开，转而问连华：“你什么时候去章家？”
　　连华回答说：“也快了，不如我就不回酒店了，直接过去吧。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白辰：“不，我跟你去章家，也看看新娘子。”
　　连华有些意外，他犹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以为你不会感兴趣。”
　　白辰也没有多解释，直截了当地道：“一起走吧。”
　　这会儿子舒词那边给连华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到酒店门口等他们了。连华告诉舒词他们已经给在回来的路上个，让舒词稍等，然后就挂了电话。
　　连华说：“看来我们该去酒店了，舒词已经在等了。”
　　白辰有些许疑惑：“舒词对这场婚礼好像格外上心啊。”
　　连华道：“对啊，他答应给章知禾做伴郎嘛。”
　　白辰问：“这个章知禾人缘还挺好的嘛。”
　　连华道：“可能吧，偶尔会听学校老师提到他。”
　　两人随意地聊起来，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家熟悉的酒店。果然，此时看见舒词正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们。此时他正在酒店柜台那个位置站着，正在跟里面的老板攀谈着什么，看起来聊得还挺投缘。
　　白辰和连华走近了，老板见到他两个回来，脸上很自然地露出笑意：“你们回来啦？”
　　舒词也听见了外边的动静，猜想是连华和白辰回来了，果然一转身就看见他们正站在外头。眼看要接的人已经到了，舒词也不和老板多聊，便道：“我要走了，先不和你说了。”
　　“去吧。”
　　老板丢下这两个字给舒词，又继续在她的计算器上面拨弄着开始算账。


第28章
　　舒词穿上了一身黑色系的西服, 看样子是格外打扮了一番。之前见他的时候，打扮得像个学生模样，现在这么一收拾, 看起来成熟了好几岁。
　　“你们来啦，刚好我带你们一起过去，走吧。”舒词说着，便带两人上了车。
　　舒词坐在副驾驶，白辰和连华坐在车子后排。关上车窗, 外面的雨声便被阻拦住了。
　　新郎家里派了车来接，舒词坐副驾驶, 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一边缓缓地驱车一边听见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有放鞭炮的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 还有唱歌的声音, 全都透过车窗外边传进来，一下子冲淡了车子里边的冷淡气氛。
　　他们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下车，外边的寒冷就侵袭而来, 些许微风拂过人的身上，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酒的香气，昭示着院子里边的喜庆。
　　眼前出现的是一栋五层高的自建别墅, 别墅外面是一块十分宽敞的院子，他们从外边走进来了过后，看到了这家人的一个小院子，院子中有好一些人在围着正不停地忙碌着。
　　穿过外面的小院走近了屋里，便到了一楼客厅。
　　这家的一楼客厅地方还挺宽敞的，客厅的大堂背景上, 是一个巨大的“囍”字安放着，前边摆着两张红木椅子，椅子的中间摆着水果、燃着红色蜡烛，左右两侧还各摆放了三把椅子，布置的极周到。
　　之前就听舒词说，章知禾想要办一场中式婚礼看来是真的。这里所有的陈设布置还有家具，都是用的中式那一套东西。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来迎接的是两位老人家，男人穿着唐装女人穿的旗袍，胸前戴着一小朵红花，看样子应该是章知禾的父母二人。
　　老爷子瞧见舒词领了连华和白辰二人进来，便上来迎接：“欢迎欢迎，你就是知禾说的连华教授了吧！真没想到，你亲自过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连华：“章先生客气了，正好得闲，就过来了。恭喜恭喜啊。”
　　章父：“谢谢谢谢！请问这位是？”
　　白辰：“我是连华的助理。”
　　章父：“感谢捧场，感谢！”
　　白辰：“恭喜！”
　　章父：“既然远道而来，两位还请楼上稍作休息。”
　　终于又结束了一轮来回的客套，连华和白辰被舒词招待着上了三楼。这栋房子外观看起来很大，里面房间也很多，跟随舒词在三楼进了一间空房子。
　　这屋里很宽敞，里边还有其他人或者在闲聊或者在打牌，舒词将他们带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新娘子接过来，就可以吃饭了。”舒词说，“我去给章老师帮忙，你们有事叫我。”
　　“嗯。”连华道，“你先去忙吧。”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刚好有一处阳台，白辰站起来走到阳台处从三楼往外面看过去。这栋楼的院子朝南边，户型也是南北通透那种，而且房子前面有大路也有停车场，设计者一开始就规划得特别周到。
　　而且从这个阳台刚好能看见院子里忙碌的人，还有凑一桌正在打牌的人。
　　就这么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连华见白辰站在阳台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便走过来攀谈：“想什么呢？”
　　刚才好像想到一些眉目，连华过来找他说话，白辰的思路一下子就断了。白辰应付着连华回答说：“没什么。”
　　连华说：“你在想怎么上姑儿山吗？”
　　白辰有了兴致：“你有什么办法？”
　　连华：“盛产毒蛇的姑儿山就在这洞庭镇上，可平安镇上的人世代在这里生活，既然能安然无恙，那必然民间有奇人可以挟制毒蛇。”
　　白辰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对这里不熟悉。”
　　连华：“这不是有个新郎官嘛，我们等他迎了新娘，跟他打听打听，不就能知道了？”
　　白辰：“好。”
　　连华：“你看，新娘来了。”
　　连华刚这么一说，白辰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一群人簇拥着新郎和新娘进了大门。在门口进来的位置，还有人在路上放鞭炮，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很是高兴。
　　而且，在新郎背着新娘进门，新娘子一袭红装，还戴上了盖头，看不清她的样貌。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两个年轻男人，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左边，都正拿着摄影器材跟在他们身边拍摄。
　　这应该就是舒词之前提到的，老破站的直播。
　　白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之前也关注的那个账号，果然看到了相应的直播内容，地点和拍摄进去的人物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账号显示正在直播的内容有两万多人同时观看，而且一直都有人在打赏礼物，眼看这个直播间人气还是挺高的。
　　不一会儿，新郎和新娘一同进来了，两人手里一同牵着一朵喜庆的红花，朝布置好的厅堂走去。
　　围观的人也凑热闹，不过也很懂礼数，没有熙熙攘攘往前拥挤，而是给新郎新娘让出了足够多的位置让他们拜天地。
　　主持人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从这里一瞧过去，这位老者眼睛里有放出不容忽视的神采出来，让人只略看了一眼，都不由得收敛起玩笑的心思来。
　　老叟的嗓音响起，虽然这周围环境嘈杂，但老者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不是声嘶力竭地大声喊话，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地清楚，而且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随着洪亮的声音响起，新郎和新娘完成了古典的仪式，周围的掌声、喝彩声和欢呼声变得欢乐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热闹。
　　行了大礼过后，新郎便可以掀盖头了。
　　新郎慢慢地将新娘的盖头掀起来，大家近距离看到了这个女子。
　　大红色的吉服衬托的新娘的皮肤格外好，而且一双深灰色的眼眸像是透着水润的光芒的琉璃，漂亮得不可思议，鼻子的高度显得立体又不会特别突出，嘴巴上的口红是大红色偏一些淡淡的桃花色，端庄而不失美艳，脸颊上点缀的红晕并不明显，让人显得有气色又很是自然。
　　新娘的发髻请专人梳起来的，头发低低地挽在后面，并不会喧宾夺主，配合着整体的造型看起来是恰到好处的自然。一对长长的凤鸟耳环将新娘的天鹅颈完美地挑出其优点，可以看出凤鸟耳环是纯金制成，既华美又贵重，让新娘的气质完全地张扬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对新娘子这般的容貌有些许震惊。
　　虽说女人打扮起来，确实比平日不装扮起来要美貌许多，可是这样的天姿国色，可以说十分罕见。这种张扬的、端庄的美貌，将这一身中式喜服衬得更加好看了。
　　观看现场中式婚礼的热闹的时候，两台摄像也是分别摆放在左右两边的位置，实时跟拍这次的婚礼现场。
　　白辰再查看刚才点开的网络直播，这时候的直播间又多了两万人观看。祝福和打赏的人变得更加多起来，评论里一排一排往上刷的都是在夸新娘子好看。
　　现在来看，并没有这种事。
　　新郎看着新娘子，心中喜悦不已。自从见到小霜，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必定是非卿不娶了，眼下终于和小霜拜了堂，章知禾实在高兴。他亲昵地喊了一声：“小霜。”
　　新娘子也低低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而后又娇羞地低下头，一颦一笑都很有气质。周围的人都对新娘竟然如此美貌而颇为震惊，心中感慨章知禾真是好福气。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礼成之后，在现场围观的人多多少少的都在起哄。婚礼进行到这一步，不当众亲一下属实不能交代。
　　“小霜。”
　　章知禾喊了一声新娘，而后又觉得不对，改口喊了一声“老婆”。
　　这句话说完，章知禾像就是有些许的害羞，他的脸上都红了几分，像是刚跟对象告白而很不好意思的年轻小伙子。
　　可是现在站在章知禾面前的新娘却没有任何反应，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章知禾以为是这个场面让新娘子吓着了。作为她的丈夫，章知禾决定主动一下，免得让老婆尴尬。
　　于是章知禾往前走了一步，来到跟新娘子跟前很近的地方，他闻到了很浓的脂粉的味道。小霜平时并不上这么浓的脂粉的妆，不过今天大婚可能也是特别一些，自然问题不大。
　　他打算将方才掀开了一半的红盖头先取下来，然后环抱着新娘来一个热烈的亲吻。
　　章知禾是这样想的，他也这样做了。
　　他上前伸出手，将新娘还挂在头上的红盖头用力一掀，可就在这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手上微弱的力量不但带动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还一起带动了别的什么东西。
　　很快他就知道他一同带动了什么东西了。
　　是新娘的头颅。
　　眼前这个容貌倾城的女人，那张画着美艳妆容的脸、梳着端庄发髻的头，随着红盖头力度的牵引，顺着章知禾右手用力的力道从右侧砸到了家中青石板的地面上。这颗头颅还裹着半截红盖头，往宾客聚集的位置上滚动了几步远，一直滚动到站在最前面的舒词的脚尖前边。
　　站在舒词周围的客人纷纷朝后面退开，距离靠后的客人干脆从客厅里逃了出来。
　　一时间全都乱套了，人类的尖叫声、四处逃散的脚步声，还有吓傻了愣在原地的章知禾。


第29章
　　白辰走到其中一架直播器材前, 关掉了这个正在录播的玩意儿。关掉之后顺带将它的电池也顺便给拆了下来，未免待会儿来个什么自动开启之类的就不大好弄了。
　　白辰在这边动作的同时，连华也顺带趁乱关掉了另一个拍摄器材。
　　人类在慌张的时候, 自会乱了阵脚。
　　方才正在录制婚礼的两人，根本没有想起来还需要关机这个动作。一个已经随着众人四下逃走了，另一个腿软直接坐在地板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新娘那颗脑袋看着，有种恍惚到神志不清的感觉。
　　顷刻之间，现场的宾客已经纷纷逃出去了, 眼下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此时正站在方才那颗人头中心的舒词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好像被吓得不轻。听见了白辰和自己说话, 舒词这才觉得自己好像从沉溺的水里挣扎着浮到了岸上。
　　白辰走到舒词身边喊了他一声, 舒词这才从恐慌的状态中缓过神。一看见白辰也顾不上那么许多，连忙抱着白辰的胳膊往他身后躲起来, 说话都有几分结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辰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舒词, 他道：“你不是看见了吗？”
　　舒词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白辰对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慢慢将自己的胳膊从舒词手里抽出来，让他自己冷静冷静：“你冷静点。”
　　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白辰又往后退开了半步, 确保不会再被舒词扒拉上。
　　暗淡的天色忽然一阵闷雷声音响起，还伴随着山里刮来的大风席卷外面的原野。狂风吹得院子外面刚搭起来不久的棚子一阵阵作响，一时间, 周遭充斥着剧烈的风声，俨然即将下一场更大的雨。
　　舒词经过刚才的惊吓，这会儿也缓过来一些。精神状况稳定了一些之后，舒词这才听见自己手机在震动，他拿出手机一瞧，这才发现是玄藤给他打电话了。
　　手机界面刚拿出来, 通话就因为一直没有人接所以自动挂断了。
　　舒词看着晃眼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玄藤打来的，他有些懵。刚打算给玄藤回电话，对方继续打过来了。
　　舒词连忙将电话接了起来。
　　“舒词你是在洞庭镇那个婚礼现场的吗？”
　　“是，玄藤姐，我在这里。”
　　“现在什么情况？”
　　“额……现在就是新娘子死了。”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现在有警方到场吗？”
　　“暂时还没有。”
　　“行，连华是不是也在那边？”
　　“是的，他在这里。对了，白辰也在呢。”
　　“白辰？”对面说话的人显然对此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说道，“他在更好，这事儿已经在网络上传开了，安十七正在和网络安全部门负责网络舆论的处理。你和白辰先在现场保护好章家的人，明白了吗？”
　　“明白。”
　　“对了你替我告诉连华，这回局里又派了这个活儿下来，他那条狗我暂时不能照顾就给他丢宠物店了，让他回来以后自己结账。”
　　“可是……”舒词犹疑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玄藤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舒词才明白，刚才的画面肯定已经录进了直播里边了，那看见的人肯定不少啊。难怪玄藤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还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
　　舒词心里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怎么就脑子宕机了。
　　短短一通电话的工夫，外面一场雨已经由小雨变成了急促的铺天盖地的大雨，伴随着时而的电闪雷鸣。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遮天蔽日一般。
　　舒词小心地走到白辰身边，将方才和玄藤打电话说的内容和他说了一遍，然后小声问白辰：“现在我们可怎么办好啊？”
　　白辰有点无语地看着他：“玄藤不说了吗？”
　　舒词：“可是……”
　　舒词本来想说自己害怕，他还是个刚刚跟着玄藤实习的新人，他原以为自己每一次都会和玄藤一起出任务。可万万没料到事情竟然这么不讲科学地发生了，他一点准备也没有，现在属实是有些紧张。
　　白辰：“在他们赶来之前保护好章家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舒词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表达比较好，他想了想还是委婉地说道：“可是我……我没有捉鬼的经验。”
　　白辰：“那就保护好你自己吧。”
　　章父章母一时都有些缓不过神来，他们家的两个女儿一人扶着一个老人家，一脸担忧的样子，看起来生怕再突然发生些什么意外的状况。
　　眼下，刚才亲手掀盖头的章知禾此时此刻正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瞪着眼睛看着新娘那颗美貌的头颅。他此刻脸上没有什么神采，只剩下寂静又灰败的神色，好像魂魄被抽出去了一样呆愣在那里。
　　这场变故发生得突然，一屋子的人跑的跑散的散，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不过，好歹章父年长见识也多些，所以这会儿回过神来开始想办法。
　　他见方才事情紧急之下，其他人都慌了神，唯独这两个年轻人司空见惯了一半淡定的第一时间上来关掉直播机器，想必也非池中之物。
　　章父思忖了一会儿便起身朝连华走过去，也不过多地客套了，直接问：“连老师，你看眼下可如何是好？”
　　连华：“报警，再安顿好章知禾。”
　　眼下的确是应该让警察来处理，章父也知道的确应当如此。只不过方才的事情实在也是事出突然又过于离奇，这才让章父一下子没了主意。
　　经连华这么一提醒，章父似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
　　“是是是，连先生说得对。”章父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我这就打电话，这就打。”
　　章父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地和警察沟通。
　　章母走到自己儿子身边，打算先扶着儿子坐下再说。这样一直坐在地上，一直坐在死去的新娘子旁边终究不是个办法，对孩子的刺激也很大。
　　但章知禾却怎么也喊不动，只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新娘的尸体，他怎么也不敢信、怎么也不甘心，这是他一直念着的小霜，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他对身边劝说的母亲道：“我接小霜回来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她没死！她不会死的！”
　　章母：“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
　　章知禾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此时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任由母亲把他拖到椅子上坐下来。
　　白辰半蹲下来看了看眼前这个忽然死去的女人，突然暴毙的情况他也见过不少。像这种大婚当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死了的倒是当真少见。
　　而且，她这颗头看起来并不像刚刚才掉的，应该是一早就被分成了两截的。
　　不说这截面整齐的不得了，就说一颗人头凭空掉下来，一点血迹也没有这种离谱到家的状况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的。
　　白辰再仔细一瞧新娘子的身形，以及她的手掌，越看越觉得这不像是一双女人的手。将眼前这具尸体的一只手翻过来瞧，指尖上成了好些老茧，一般来说如此年轻的女性，手上不该是这个模样。
　　可白辰的举动明显刺激到了章知禾的神经，他突然冲过来阻止：“你想干什么？”
　　白辰无视章知禾的质问，而是只给他看新娘子手上的老茧，说：“你看她的手，小霜的手上这么多茧吗？”
　　方才被激怒的章知禾瞬间冷静了些，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异样，他连忙去抓住尸体另一只手去瞧。
　　果然找到了他猜测的东西。
　　这具尸体左手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道划痕他再熟悉不过，是他请来的伴郎章吉割腕自杀的时候留下的疤痕。小霜的手上，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茧，更没有什么自杀留下的疤痕！
　　章知禾一下子疯了似的往后退开，简直比方才见到新娘头颅掉下来时还要恐慌得多。章知禾眼前一黑，一下子再度倒在了自己身边的一把椅子上。
　　白辰走到章知禾身边，慢条斯理地问：“那尸体不是新娘子小霜，对吗？”
　　章知禾已经没有了垂死挣扎的力气，他点点头如实相告：“地上躺着的身体……是章吉……是我的好朋友，他今天在给我做伴郎来着。”
　　显然章知禾这个说法让在场的人都不淡定了，舒词连忙走过来，忐忑地问：“章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手上的疤痕，是章吉自杀未遂留下的。”章知禾耐心地解释说，“他是我的好朋友，他自杀那天还是我发现了带他去医院的，我不会认错！”
　　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恰如其分地落下来，瞬间照亮了外头晦暗不明的夜色，又瞬间归于黑暗。
　　唯一亮堂的堂屋里，是章老爷子和警方通电话的声音。
　　“喂——你们什么时候能来呀——”
　　“你们说什么？过来的车道山体滑坡来不了了？”


第30章
　　洞庭镇是一个小镇, 从小镇通往外面的就只有一条坑坑洼洼下雨了还积水的公路。现在大雨的原因将山路阻断，那县里要来人恐怕是不容易。
　　眼下，外面的人进不来, 警察一时半刻难以到达这个地方，这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舒词下意识往白辰身边靠了靠，这可是单独和玄藤出过任务的大佬，眼下只能赶紧抱上大腿再说。
　　章知禾还沉浸在方才那个令人恐惧的发现当中，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没有血色。现在的他, 已然不是之前白天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脸色只剩下一片暗淡和灰败, 整个人没了生气。
　　白辰瞧章知禾没了个主意, 便朝着他走了过来，说：“章知禾, 你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章知禾双眼没有什么神采, 抬起头看着白辰，他实在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有什么要做的、还应该做些什么。
　　“你得确定一下，堂屋里这具尸体的死者到底是章吉、还是新娘子。”白辰解释道, “又或者，他们两个人都死了？”
　　章知禾觉得胸口闷闷的，一口气难以喘上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空气，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有窒息而死的。听了白辰的问题好半天，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章知禾问：“我……我要怎么确定？”
　　“当然是，找到全尸。”
　　白辰说话直截了当，可“全尸”两个字显然刺激了章知禾的神经，他花了两秒钟时间消化了一下白辰说的话, 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说得对。”
　　就在章知禾慌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接近子夜的下着大雨的晚上，忽然听见了从外头传来的一阵电话铃声。
　　这是一段听起来嘈杂喧闹的铃声，听起来很像是最新流行的歌曲，在这样的时候传来，却又带着几分诡异。
　　虽然外面有着持续不断的下雨的声音，可是丝毫没有将这铃声掩盖住，反而是堂屋的安静将这声音衬托得更加突兀。
　　舒词上前对白辰道：“这什么声音？像是有谁的手机落下了，就在外面。”
　　白辰道：“我出去看看，你待在屋里。”
　　舒词点点头，白辰这般担当，让他心里忽然有了底气，就像在玄藤身边一样不那么害怕了。
　　白辰说自己打算出去先看看，一旁的连华在白辰迈出一步的时候上前来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舒词自然连忙跟上白辰，于是在身后说道：“我也去！”
　　“我也去看看。”章知禾总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说，“既然找上了我，那我也应该追查清楚。”
　　白辰道：“走吧。”
　　说罢，白辰便踏出了堂屋的门槛。章知禾跟在白辰身边，也调出手机上的电筒功能，将外边照亮了几分。
　　三个人刚一走出来，那来电铃声又断掉了，只不过它也并没有断掉多久，便又开始响起来，看来打电话过来的人的确十分着急。
　　“声音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走出来过后，章知禾听得更加清楚，于是给白辰他们指出了位置。
　　未免那铃声再次停下，三个人迅速往厨房方向走过去。一进厨房，里边原是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章知禾熟悉这里的布局，便很快打开了厨房照明的灯具。
　　厨房的灯一下子就亮起来，将整个屋里照得很亮堂，这里边的布置也一目了然。这是个和堂屋一样宽敞的屋子，中间靠着墙壁的地方是两个巨大的石块砌成的灶台，上面是锅子下面挖空了可以烧柴火，现在挖空的位置上还有正在燃烧的火苗，但眼看着却是将要熄灭的样子。
　　灶台的另外两面墙壁周围则堆满了主人家刚刚打来的柴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可见这家人对厨房的打理十分用心。
　　手机铃声是从灶台上传来的，他们一进来就看见了灶台上那只手机，手机一边响着铃声还一边发出震动。
　　来电界面是一个简洁的备注，就只有一个字——妈。
　　章知禾快步走到那灶台旁边，却不敢去碰那部手机，他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这就是章吉的手机！是他的手机没错！”
　　走近了那个摆放着手机的灶台，一股更加浓的味道从锅里散发出来。这味道初进来的时候并不浓郁，只是在走近了灶台的时候，这味道扑鼻而来。
　　白辰问：“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章知禾摇了摇头：“什么味道？没有啊！”
　　人在应激的时候有些感官失灵也是可能的，现在的章知禾显然惊吓过度，白辰也并不强求他，而是上前道：“你后退一点。”
　　“好。”虽然不明白白辰的用意，可眼下的章知禾就像一只没有目标的苍蝇，简直就是白辰指哪儿打哪儿的状态。所以白辰一说话，他立刻就朝后面退开了两步，和白辰保持着距离，但是又没有过分疏远，保证自己随时能够两步就朝白辰靠过去。
　　白辰上前一步，便打算揭开那锅盖看看。
　　不过，在他动手之前，连华朝他递了一块抹布。
　　虽然不知道连华从哪里搞来的抹布，不过白辰顺手将抹布接了过来，然后握住了锅盖的手柄就将那盖子给打开了。
　　打开的时候，白辰很讲究地先打开盖子外边的部分，果然从锅里冒出了热腾腾白花花的蒸汽。方才闻到的那股味道也变得更加浓郁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恶心。
　　当锅盖完全被打开的时候，随着蒸汽四处散开，白辰看清了里面煮着的东西。
　　一颗头颅。
　　是一颗下锅有好一会儿的人头，人头被摆放在一个白色瓷盘上，瓷盘被三根筷子做成的简易的架子架了起来。
　　锅里的汤料不是热水，而是一股一股地冒着浓浓的颜色暗红的血，这一锅血淋淋的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站在白辰身后的章知禾眼看着这一锅煮着的人头和暗红的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人头你认识吗？”白辰转过去看了一眼章知禾，一脸淡漠地询问他。
　　章知禾极力忍耐着恶心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到底还是没忍住，跑到柴火堆那边干呕了几声，这才又朝白辰这边看过来。他没敢再盯着那口锅，而是看着白辰的脸，他回答道：“是……是章吉没错……抱歉、我出去一下……”
　　说完这句话，章知禾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然后顺着柴火堆从厨房的房门冲了出去。从厨房走出来的章知禾碰到了刚刚从堂屋过来查看情况的父母，他有点惊讶怎么他们两位也过来了，但此时此刻还是阻止他们进厨房的好。
　　章知禾用手拦了一下：“你们还是别进去吧，里面不太好看。”
　　章父冷笑：“有什么不好看的，我今天什么场面都见识过了，你给我让开！”
　　最终还是章父和章母两个人十分强硬地闯了进来，章父一走进来，就绕到了白辰身边。他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见了锅里的东西。
　　章父看见之后，惊呼道：“这——这是章吉！怎么章吉也——”
　　“造孽啊造孽！”章母在一旁大喊起来，“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新娘子没了现在连伴郎也没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章母一边喊着一边掉眼泪，竟然不一会儿便晕过去了。章母晕过去的时候，刚好被再次走进来的章知禾瞧见，连忙将人扶着，才没让人晕倒在地上。
　　白辰嘱咐：“章知禾，你先扶着你爸妈去房间休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眼下章知禾只得顺从白辰的意思，连连答应：“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等等。”白辰出声阻止了章知禾立刻离开的举动，他看了一眼章知禾，将灶台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对章知禾道：“这手机一直在响，你把它带走吧，接了电话要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灶台上那一直打过来的电话，以及电话号码上的那个备注，章知禾一时间觉得那手机拿着恐怕会十分烫手。
　　可，即使那是烫手山芋，也得接过来。
　　“好。”章知禾从嘴里蹦出这么一个字来，接着伸出手将手机握在手里，然后再去扶着母亲走出去。
　　章知禾一家子应该已经离开，白辰这才将方才压在手机下的半张白纸从手里拿了出来将它展开。
　　连华和舒词都靠过来，舒词好奇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辰说：“刚才压在手机下面的，趁章家人没有注意就收了起来。”
　　这张白纸被展开，是一张陈旧的纸张都泛黄的借据。显然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上面书写的字迹还是繁体的钢笔字，一手漂亮的行楷上写着的内容是。
　　章前程跟一个叫张诚诚的人借了三千块五百块钱，并承诺三年之内偿还。
　　张诚诚，是之前在赵氏实业见过的那个张诚诚吗？可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数，这张借据是二十年前的借据，赵氏实业的张诚诚二十年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来的三千五百块钱借给旁人？
　　舒词瞧着这张借据，越看越觉得这个章前程名字很熟悉，他不一会儿便想起来，惊呼道：“这个章前程，就是章知禾的父亲啊！”
　　将借据叠好收起来：“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章家新婚现场突然出事，并非巧合。”
　　舒词有些紧张，他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连华：“在章家出事，自然问章家的人。”


第31章
　　章父将章母送到楼上长辈房去暂时休息, 章知禾虽然眼下惊魂未定，可现在只能留他在这里处理具体的事情。
　　章知禾将他们带到四楼的客房让他们先休息着，三楼这边一排都是客房, 章知禾问：“这里都是家里的客房，你们各自看看想住在哪一间？”
　　连华道：“不必麻烦，我们三个人住一起。”
　　章知禾：“可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担心太拥挤。”
　　连华：“不要紧，眼下这种情况, 我们待在一起才安心。”
　　章知禾显然现在已经失去判断力了，连华这样说他才反应过来。的确, 现在的情况与往日不同, 他们自然是住在一起来得安全多了。
　　“好，那我给你们找个宽敞的房间。”章知禾循着记忆找到了最宽敞的那个屋子, 用钥匙将屋子打开, 将他们请了进去。
　　这房间果然并不小，而且里边的布置也十分考究，比起星级酒店来说都不算差的。之前从外观来看，完全看不出这栋楼里面, 装修竟然这样考究。
　　而且里边干干净净，显然是精心打扫过了。
　　这还是方才临时改换的一个房间，竟然也被打扫得这般敞亮, 看来章家对待这客房还是挺看重的。
　　舒词问：“章老师，你家经常来客人吗？”
　　章知禾道：“是啊，我爸经常招待一些外地来的客人。不过他的事情我不怎么过问，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连华问：“你家的客人在这里待的时间长吗？”
　　章知禾：“不算很长，我不太清楚，我很少关注这些事情。具体的话, 可能要问我爸才知道了。”
　　连华：“无妨，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章知禾现在也是脑子大半的不清楚，不然他肯定对这几个问题有所防备了。不过眼下，他能清楚地答上这些问题已经是不咋容易了。
　　“那你们先休息，我去看看我妈。”章知禾见已经将人安顿好，便打算去长辈房看看父母的情况，索性和连华他们道别。
　　连华：“别急，我还有几件事情跟你打听一下，坐下聊聊？”
　　章知禾平日里对连华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位教授深居简出，平时素来不爱与人打交道，学校的活动一律不见人影，就是平日里开会也从来不到场。除了上课的时候按点去一下教室，平日里几乎看不见他人，但是这位却是学术界的台柱子，单位上也只好供着。
　　写请帖的时候章知禾本来以为连华并不会前来参加，可是同在一个单位，不给他写又不合适。于是章知禾便也给连华写了一张，原以为他只会随个礼更有可能连随礼都不随的，但是他竟然过来了，还接受了舒词的安排，这一点着实让他很震惊。
　　眼下见到人，却觉着跟传闻中并不那么一样，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学生的气质。而且眼下对方不慌不忙淡定的模样，竟然让他凭空地多了几分安全感，虽然面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安全感也实在是有点离谱。
　　章知禾还是坐了下来，客房的光线很充足，甚至一点儿也不刺眼。
　　“连教授，你找我想聊什么呀？”
　　章知禾的面前坐着白辰和连华，位置不够宽敞舒词便坐在章知禾的身边，两个人都还是新郎和伴郎的那身衣服，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正式和喜庆的意思在。只是现在来看，这份喜庆多少有点讽刺的意味。
　　连华朝章知禾看了过去，对他道：“现在事情牵连到参加这次婚礼的关系密切的人，想必你也清楚了。所以现在，我们需要更多详细的资料，如果你能提供，对于保护无辜的人自然能有很重要的作用。”
　　“我知道你的意思。”章知禾淡淡地说道，他感觉嘴唇有点干，于是走到旁边的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一下又反应过来眼前还有三位客人，这便又替他们也拿了水杯过来，平平稳稳地放在茶几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担心，不过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需要确认你们的身份，可以吧？”
　　家丑不可外扬，家中实在有些什么糟心的事情，以大局为重那便也不是不可以说。只不过，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道的，连华之前和他是同事关系，舒词是刚进学校的讲师，家里的事情假如被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对自己今后的工作影响还是挺大的。
　　虽然现在出这么大乱子，影响也不小……
　　一杯水的工夫，章知禾考虑了很多。
　　连华当然也知道他担心的事情，从衣服袋子里找出一份身份证大小的证件递过去，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异能侦查局。”
　　章知禾仔细一瞧，证件上边果然写得清楚，钢印也存在。他好歹见过不少证件，也了解不少，连华一拿出来他就知道是真东西。
　　“好的连教授……”章知禾眼下已经没什么怀疑的，他叹口气道：“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让你们看笑话……”
　　连华淡淡道：“时间紧迫，请说重点。”
　　章知禾原打算抒情一番，可连华阻断了他抒情的意图，章知禾只好收敛了心思，然后在沙发上正襟危坐道：“你想知道什么？”
　　连华：“你先说说看，你都邀请了哪些人当你的伴郎？”
　　“除了章吉、小敬之外，还有我的另一个同事关州，一个从小一起玩的朋友叫罗敬，还有就是舒词了。”章知禾说，“当时邀请他们的时候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连华：“你知道另外两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章知禾：“罗文就是洞庭镇本地人，他现在应该是已经回去了。关州是我同事，他之前和你们都一起住在那个酒店来着。既然现在山路被阻断了，想必他还没能回去。”
　　连华：“你家这边有没有什么人受了冤屈枉死的人？”
　　“没有啊。我爷爷是生病去世的，我奶奶是寿终正寝，家里没有过这种情况。”章知禾回忆了一下，很诚恳地回答说道。
　　“是吗？”
　　“是。”章知禾回答得十分笃定。
　　虽然章知禾的回答是确定的，可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在他印象中，似乎忘记了一个什么人。
　　章知禾犹疑了片刻，还是提起了那个人：“我家还有一个人，是我妈。”
　　舒词在旁边听着有些疑惑，他道：“你妈不是在家里吗？”
　　“那是后妈。”章知禾淡淡地提起，“我的生母，在我刚出生不久就走了，我爸说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到外乡去了。所以我从小就对我妈没有印象，也不知道她的长相，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但是我爸说，想了好多办法去找，也没有把人找回来。至于她在别的地方怎么样、有没有死，那我就不知道了。”
　　章知禾停顿了片刻，犹豫了会儿说道：“可是，我的亲妈是自己选择离开的，就算有出什么意外，也不该牵连到我家啊。而且，我从小到大她也没有照顾过我，她根本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白辰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见章知禾说起这个，他反问：“你亲眼看见你妈跟人跑了？”
　　被白辰这样一问，章知禾自己也愣了，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了：“这倒没有，不过我爸是这么说的，村里人也都这么说。而且当时我刚出生，根本不可能亲眼看见。”
　　话题到这里气氛有些沉重，不过白辰马上又追问：“你知不知道张诚诚这个人？”
　　“知道。”章知禾这次回答得很肯定，“我记得这个人，他好像是个外地来的老板，他每隔两三年都会来我们镇子上一次，而且他和镇上那家酒店的老板娘关系特别好，每次去都住在那个老板的酒店。”
　　舒词一下子听明白了：“你说的，就是让我安排白辰和连华住的那个地方吗？”
　　“是啊，就是那家酒店。”章知禾说，“我们这儿不过是个小镇，原没有什么客人经常来的。不过后来逐渐开放了一些生意，所以来的人也多了，就有了那么一家酒店。不过一开始并不只有一家酒店的，有好几家呢，而且还有些民宿慢慢也弄成酒店了。不过还是那家店生意最好，明面上都说是酒店老板挑了个风水宝地，私底下人家都说是张老板给那酒店投资了，这才越办越好的。”
　　舒词：“你们这儿有些什么生意啊？”
　　“药材生意，至于是什么药材我就不大清楚了。”章知禾道，“这方面我知道的不多，我考上大学以后就去上学了，之后找了工作也很少回来，所以对这边的生意不是很了解。”
　　连华：“哦？你不了解？这里不是你的老家吗？”
　　章知禾：“是我老家啊，可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自然也就不是很清楚了。”
　　连华：“行吧，有劳了。”
　　见连华语气淡淡地下了逐客令，章知禾一时也不再往这个话题上接着说，他道：“那你们先休息，我去看看我妈的情况。有什么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舒词：“好，你先去忙吧。”
　　跟他们道别过后，章知禾便推开门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没忘记带上门。
　　待章知禾离开之后，舒词琢磨着说：“总感觉章知禾说话奇奇怪怪的，就算他已经在外面工作了，总不能连自己老家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吧。现在又不是以前，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还不能上网吗？”
　　白辰：“随他去吧。”
　　待章知禾走后，舒词将茶几上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感慨道：“我来章家好几天了，都没发现他们家三楼还有这样别致的房间，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听了舒词的吐槽，白辰问：“那你这几天都住在哪里？”
　　舒词：“当然是住酒店啊，我们来帮忙的人全都是住在那边的酒店。他们家没邀请，我们也不好意思主动问啊，谁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客房不让住。”
　　连华：“哦？你们没有一个人住在章家吗？”
　　舒词：“对，我们没有谁是在章家住下的，我们全部都住在酒店。章家给我们说的是，这里已经没有空房了。”
　　白辰道：“你不是伴郎吗？”
　　舒词：“我当然是伴郎啊，可人家说没地方！”
　　这个章家处处透着古怪，要说在这客房待上一宿，总也是觉得不大靠谱。舒词自打刚才近距离瞧见那个新娘的脑袋之后，情绪就一直紧绷着，现在待在这里，他感觉身上蹭蹭冒冷汗有些说不上来的害怕。
　　舒词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他们两人，然后说道：“不然我们还是回酒店住吧，我总觉得这里怪吓人的，有点害怕。”
　　连华：“外面已经天黑了，还下这么大的雨，回去的路上还指不定碰到什么呢，这你就不害怕吗？”
　　此时的窗帘还是拉开的，舒词透过玻璃朝外边看过去，外头是一片漆黑。
　　外面没有灯光，还伴随着雨水敲打上玻璃的声音，这样听起来简直平白多了几分诡异。
　　镇上又不比在城市里，就算下了雨依然到处是灯光和人声，村镇的夜晚是安静又寂寥的，好像除了大自然的声音之外、一丁点儿人类发出的声音都会被掩盖住，人们的生活痕迹被彻底掩映在大自然的喧哗之下。
　　这种彻底的黑暗的天色令人害怕，舒词只往外头瞧了一眼，就已经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一下，沾染上了莫名的惊恐。
　　“那还是先不出去了。”
　　舒词说着，将视线收回来落到了这间敞亮的屋子里，身边还站着两个熟悉的人，他又不再那么害怕了。
　　白辰瞧了瞧这客房，想着还是觉得不对，既然是空房间，又为什么宁可空在这里又不给客人住？
　　更何况这里看起来也并不像荒置的样子，里里外外布置妥帖打扫干净。所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层楼恐怕有什么不能让外人撞见的东西。
　　方才章知禾在这里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眼下章知禾从客房离开、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在这客房里边，白辰感觉到这屋子里蕴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
　　这种感知说它若有若无是因为，好像它有被什么东西刻意地隐藏起来不被发现似的。
　　现在留下的都是自己人，白辰也不掩饰什么，直接道：“这个地方阴气有点重，和我们家住的地方那种阴气有很大的不同。”
　　舒词被白辰突如其来的说法引起了兴趣，他问道：“阴气就是阴气，有什么不同？难不成还区分品种啊？”
　　“每个地方都有可能存在阴气，阴气阳气都是互相交替的。阴气重的地方住着顶多容易生病，或者梦魇缠身而已。但，有些地方阴气过重就会成为煞气，而煞气重的地方，就不止是生病和做噩梦这么简单了。”
　　舒词：“那会如何？”
　　白辰：“就像今天这样，容易死人。一旦触犯了煞气当中的某个开关，就可能开始出现活人不断丧命的事情。”
　　舒词：“那……还有什么解开煞气的法子吗？”
　　白辰严肃的说法令舒词不甚适应，舒词想了想，还是蹙眉道：“等一下，你说活人不断丧命？可眼下只有两个人死了，你这话的意思是？”
　　“猜测而已，不过情况确实古怪，我们现在待在这里，更加要小心为上。”白辰提醒着道。


第32章
　　白辰刚和舒词谈论完这个煞气的事儿, 连华忽然对他说话。
　　“白辰，你将那借条拿出来我们再瞧瞧呢。”
　　虽然并不知道连华为什么忽然想要看那张借条，不过白辰还是依照对方的意思, 将那借条从衣兜里边取了出来，然后放在了茶几上。
　　连华再次瞧了瞧那借条上的名字，问道：“你是不是认识这借条上的张诚诚？”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白辰坦然承认：“认得，这是赵氏实业的伙计。我之前去赵氏实业看过, 就遇见了这个张诚诚，只不过他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不像是能在二十年前借钱给章前程的人。”
　　连华：“我想去看看这一层的客房。”
　　白辰：“我跟你一起去。”
　　见他们都要出去瞧瞧, 舒词却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个诡异的客房里待着，他连忙道：“我也要一起去, 带我一起吧！”
　　见舒词这样着急, 连华停顿了片刻，说：“倒也不着急，先给你们看个图。”
　　连华拿出来一张叠好的白纸，平整地铺展在桌上。
　　纸上是黑色水笔画出的一张图, 看这张图纸的样子，是一栋私宅。再仔细看时，白辰算是瞧出来了, 这纸上画的，可不就是这章家这栋房子吗？
　　这张图纸上不单单画的有这栋房子的建筑外观，而且还画的有房屋里边的结构。这张图纸上所画的，十分详细，看样子是在这里常住的人画出来的图纸。
　　连华道：“你们看，这宅子一楼是堂屋和两间储物室, 除此之外在西边储物室旁边连通着一间面积不小的房子。在这图纸上看却是空置着没有标明用途，说明这儿很少有人进去过。今天白天过来的时候，我朝那边瞧了瞧，那个位置却并没有任何一扇门，而是一堵墙。”
　　舒词听连华说到这里，他猜测道：“会不会这个地方原来是有一个屋子的，后来被封闭起来了。”
　　连华说：“这就不清楚了，所以这才想去看看。不过这大半夜的，可能有点风险。”
　　舒词连忙道：“我才不怕什么风险，要去一起去！”
　　“嗯。”连华轻轻回应了一声，将图纸塞给舒词，说道，“你拿着图纸，要是待会儿迷路了，照着图纸上写的走就行。”
　　舒词刚打算拒绝，可图纸已经塞给他了，只好乖乖将它收起来。本来他疑惑这图纸为什么要交给他来保管，可转念一想，这大概就是连华对自己信任的缘故，否则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了！
　　想到这里，舒词好生将那图纸叠好了塞进衣服里边的口袋里，再用拉链细致地拉上，做了百分之百的保险。
　　图纸保管好了之后，连华率先走在前面推开客房的门走了出去。
　　白辰让舒词走在自己前边，他则跟随在两人身后，保持着与他们不远的距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他们从客房出来，便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走廊上的光线不是很明，不过还是可以借着这灯光看到周围环境，不至于完全摸黑。这里的走廊不算是很狭窄，相反地，这个地方很开阔，可以容纳三个人并行而且还能有多余的位置。
　　连华见他们没有跟上，便停下来步子等了会儿，朝白辰他们招手，示意他们一起跟上前来。舒词很快跟上了，白辰思忖了片刻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三个人并肩在这昏暗的环境上走着，这一层的客房都上了锁，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按照方才图纸上记录的，他们需要再往上走一层，来到五楼的位置才可以找到那个下去的通道。
　　白辰将脚步放得很轻，他走在连华和舒词两人之间，连华的脚步放得很轻盈，就连他走在身边也没有听出连华脚步落地的声响。而另一旁舒词这边的脚步声便要沉稳许多，呼吸之间也透露出些许的紧张来。
　　上了一级台阶就到了五楼。
　　五楼没有开灯。
　　可能是没有客人住进来的原因，这一层整个都是漆黑的没有什么照明。他们之间没有人前去开灯，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些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贸然开灯的话，也许会惊扰到这里的人也未可知。
　　不过，刚上了五楼，白辰就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些特别。这细微的特别之处在于，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这里应该是还有别的人在的。
　　是人类的气味。
　　白辰嗅到了，也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刻意被压低的说话声。虽然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没办法完整地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不过根据这音色来判断，正在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章知禾的父亲章前程。
　　他不是在照看妻子吗？怎么跑到这楼上来了？
　　白辰循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于是这说话的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了起来。白辰沿着这走廊一直走到了尽头，在客房之间的一面墙壁前边停了下来，凑在这面墙壁的外边一听，这便能更清晰地听见里边章前程的声音。
　　“老廖，你在哪儿呢？”
　　章前程似乎是在打电话，他的说话声能听到，显然电话里对方的声音确实模糊的。可以听见有人回话，可是没办法听清楚具体究竟是说了什么。
　　“今天这个事情你可得帮帮我啊，是不是、是不是小月找上门来了？”
　　“那、这件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小月可是你我两个人亲手埋的！”
　　“可我娘死了啊，这事儿也一直风平浪静的，谁知道忽然就出这么个幺蛾子了！事情还闹得这么大，你说到底是不是小月？她想做什么？”
　　“我……我一个人不敢去，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老廖，你可不能够过河拆桥！”
　　“喂——”
　　“老廖——喂——”
　　“我草你大爷廖光明！你胆敢挂我电话！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后边应该是对方将电话挂了，剩下章前程骂骂咧咧的声音。章前程这会儿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刚才在一楼的时候那般委屈柔弱，简直是判若两人。
　　章前程挂断了电话过后，半晌也没有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接着听见章前程的脚步声，但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没有了任何声音。
　　他去哪儿了？
　　过了会儿，在一旁的舒词这才压低声音轻轻地说了句：“他走了。”
　　白辰：“这里应该有通道可以往里边去，得找找。”
　　舒词：“入口会在这面墙这里吗？”
　　“不会。”白辰即使在晚上也能看清楚，他刚才靠近的时候就已经仔细打量了这整面的墙面，它不像是留有可以设计机关的余地的那种墙面，白辰对舒词解释说，“这是一整面墙壁，没有任何可以松动的痕迹。”
　　舒词：“可是我们听见了章前程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那他是从哪里进去的？”
　　白辰说：“客房，这墙面两边连接着两套客房。”
　　在黑暗中舒词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小声说：“但是这里有两间。”
　　单单从外观上看，这两间客房的模样并没有任何特别大的区别，不过在这堵墙左边的房间的门锁的磨损程度显然比右边的磨损程度要深得多。
　　可见左边那扇门经常被打开过，右边那扇门则很少使用。
　　“先去这边的房间看看好了。”白辰说着，朝右侧的房间走了过去，可在门口便停了下来。
　　房门是上了锁的。
　　正在愁怎么打开门的时候，舒词已经打开了手机上手电的开关将手机递过来给白辰，说：“你替我拿着照亮，我来打开它。”
　　白辰接过舒词的手机替舒词照明，眼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工具就开始行云流水地作业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老练。
　　舒词果然十分专业，没多久他就将门锁不动声色地开开了。
　　房门松开一道缝隙，已经是可以直接推门进去的程度。
　　白辰他们也不耽搁，拉开了房门就走了进去。没想到的是，这屋里边还亮着一盏台灯，像是专程将它留在这里照明所用。
　　这盏灯的亮度刚好让人可以隐约看清楚这房间的格局，这是一间和楼下布局差不多的客房，四周围看起来也都十分的周正，不过这屋子里边明显不如楼下的客房干净，房间顶上的角落处还落得有几张没被打扫干净的蜘蛛网。
　　但他们环顾四周，这间屋子没有直接通向方才章前程那个位置的通道。安排得这么隐蔽，恐怕得寻找一下这儿设置的机关。
　　正当白辰打算四处找一下的时候，连华已经走到了房间里边靠着墙面的一张红木桌子面前，来回查看着。
　　白辰便也走过去，问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连华道：“开关应该就在这里。”
　　连华一边说着一边寻找着打开暗门的开关，在黑暗的地方，他安静地不慌不忙地做着这一切，就像是坐在自习室里解题一样的从容不迫。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非常轻盈的声响，那张桌子开始松动，往一旁自动推开，呈现出里面的空间来。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杂物间。


第33章
　　只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 里面没有照明的灯具，反而是四个面都点燃着蜡烛。这个空间倒也没有多大，只是走进来过后, 刚好能看见一处狭长的往下延伸的楼梯。
　　楼梯里安装的不是点灯，也是点燃的白色蜡烛。
　　现在这些蜡烛都是燃烧着的状态，明显方才有人下去过。
　　只不过这条楼梯没有外面的走廊那般宽敞，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走下去，眼看着连华就打算直接迈开步子往下走, 白辰往前了一步说：“我先。”
　　说罢，白辰便迈开步子走在了连华的前面。
　　这是一条曲折往下的楼梯, 脚下的虽然是木板, 不过保存得比较好，踩上去稳稳当当的。根据图纸上的内容来看的话, 这条楼梯恐怕就是连接着底下的那个不知道什么用处的房间。只留了这么一条隐蔽的入口, 也是极谨慎了。
　　在这里已经听不见章前程的声音，他熟悉地形，应该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很远了。
　　单调的、循环往下的楼梯，一直蜿蜒着延伸到底下去。可他总感觉自己一直一直在往下走, 大概走了将近十分钟，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从五楼下到一楼的距离，而眼前则一直是燃烧着烛火的敞亮的空间, 没有任何变化。
　　下楼梯的时间过于漫长了，以致于让人心里很没有底，不知道底下还有多远、也不知道还得走多久才能到。
　　白辰没有打算折返，这个地方越是深邃不可预测，就越说明在这底下藏着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东西。
　　大约又走了五分钟左右这才到了底，总算没有再继续出现木质的楼梯, 而是踩在了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而这底下却也是灯火通明的一个地方，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敞亮的空间。这里边依然是点燃着烛火辅助照明，天花板上边安装着暖黄色的射灯，那射灯的灯光打下来，刚好对着下边一排整齐摆放着的祖先牌位。
　　这里面宽敞极了，四周围是干瘪的墙壁，正中间摆放的是一排祖先的排位。
　　原来这里是章家的祠堂。
　　这个楼梯被布置在祠堂一面墙壁的背后，白辰从墙的背后走了出来，就看见背对着他们一门心思正给祖宗磕头的章前程。
　　而距离章前程最近的一排，供奉的应该就是章前程的父母的灵位。
　　一个牌位上写着章齐家、另一个牌位上写着廖小翠。
　　章前程一心跪在祖宗们面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跟随自己下来。
　　章前程在灵位前跪下来，先是拜了拜，然后嘴里开始念叨：“各位祖先，章前程前来给你们磕头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爹、娘，不孝子前程来看你们了。今天，今天本该是知禾的大喜的日子，没想到居然……居然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前程无能。”
　　章前程想了想，还是对着母亲的牌位又拜了拜：“娘，今天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小月回来找我们家报仇了。我想了好久，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章前程说着，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又说道：“我说娘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咱们家还不容易有知禾这么一个孩子，请一定不要让小月把知禾给害了啊，你们显显灵吧，小月一定要找人报。仇，那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好了！”
　　章前程一直在不停地念叨着，一边念叨一边重复，简直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正当他絮絮叨叨地问候祖宗的时候，忽然地，前方正经摆放着的牌位倒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谁在那儿？！”章前程警惕地叫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整个屋子里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迹象。
　　章前程的精神状态彻底变得糟糕起来，他一时间好像在恍惚间看见了一个的模模糊糊的女人的身影。
　　“出来！”章前程叫嚣着道。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的，整个祠堂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什么妖邪竟然也敢在章家祠堂放肆！我要你灰飞烟灭！”章前程站了起来，张皇地四处看了看。
　　章前程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他太紧张了，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还有旁人。在声嘶力竭地喊了一通之后，章前程整个人又没了什么力气再喊叫。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又来到了那倒下的牌位面前将它们扶了起来。扶起了章齐家和廖小翠的牌位过后，章前程用袖口擦了擦那方牌位，再将它好好儿地放回原来的那个位置了。
　　然后，章前程走到一旁的柜子边上，从里头翻找出了一个纸箱子，就这样抱着这个纸箱子拉开了祠堂入口的一扇门，从这里走了出去。
　　章前程没有关门，外面的风声和雨声伴随着他开门的动作一并都传了进来。显然这祠堂的大门口，就已经直通外界了。
　　白辰他们自然也跟上去，打算看看章前程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祠堂外头居然是一处菜园子。
　　此时外面的雷雨声还没有止住，章前程绕到一处宽敞的空地上。将方才从祠堂带出来的纸钱和香烛拿出来，半蹲在走廊处的一颗梧桐树边上半蹲着开始烧纸钱。
　　梧桐树外面则是一片露天的菜地，上头还栽种着今年刚栽下去的白菜，一颗颗绿油油的白菜在暴雨中被冲刷得十分干净，即使在漆黑的晚上，这白菜叶子看起来也天然无污染，像是施了上好的肥料一般。
　　章前程蹲在梧桐树下开始点上烛火和冥币，虽然此刻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可现在的章前程却没有感觉到寒冷，他一边点着火焰一边嘴里念叨着：“小月、小月是我对不起你，你实在要□□就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带走吧，知禾年纪还小，他是我章家的香火，你要是带他走了，我们家可就后继无人了啊。”
　　外面风雨依旧，章前程却冷淡得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骷髅。他半蹲着，一张冥币一张冥币朝火堆里投进去，一边投着冥币一边道歉：“小月啊，我知道是我不好，你行行好吧，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消气吗？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小月……”
　　章前程一边说着一边感觉到难受，外面的雨也随之越下越大，铺天盖地。
　　果然老话说得好，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章前程一家子看来以前还是做了不少亏心事，这才连夜跑来给人烧纸钱。
　　白辰他们其实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章前程，但他实在太紧张的缘故，好半天也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连华先一步走到章前程面前，问道：“你是在给小月烧纸钱吗？”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章前程吓了一跳，直接把手上的之前都甩出去一张。原本燃烧着一半的那两张黄纸被甩出去丢到雨中，又被打落到了地上。雨水一点一滴地落到纸面上，瞬间紧紧贴住了地面。
　　“连教授。”章前程看见来人是连华，这才不再那般战战兢兢，他从半蹲的姿势站起身来，看着他们几个人说道，“知禾不是送你们去客房休息了吗？你们怎么跑到我章家祠堂来了？你还是教授，就不怕给你们单位抹黑吗？”
　　章前程着急忙慌地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不过连华却并不着急回答对方，而是说：“章家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你又是章家一家之主，不在家中主持大局，跑来这菜园子烧纸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你不要胡说八道！”章前程被连华的这番说辞刺激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你私自闯进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连华也不在意，风轻云淡地说：“好啊，我不介意你报警，让警察来彻底查一查在这宅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在威胁我？”章前程的语气强硬了几分，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敌意。
　　连华：“难道不是事实吗？”
　　章前程听到连华这番说辞，一下子慌了，言辞之间失去了几分强硬，反倒多了几分恳求：“连教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不要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好不好！”
　　“我只想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
　　章前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们想知道这些做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连华：“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章前程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然后答应道：“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只是这里夜黑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辰听见舒词在旁边轻声提醒：“小心有诈啊。”
　　“放心，连华自有分寸。”白辰道。
　　说完这句话，白辰自己也有些诧异，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默认自己相信连华做任何一件事情的能力。
　　这也并不奇怪，这个看起来温和纯良的青年，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参加个婚礼这么简单。白辰想，他可能猜测到了，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所以才刻意前来。
　　连华：“也行，那你带路。”
　　章前程没有办法，只好匆匆将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好，我带你们过去。我去拿把伞，你们等一下。”
　　说完，章前程还当真回祠堂拿了几把雨伞给他们。
　　“我们从外面出去吧，不好再惊扰了先人。”章前程说。
　　章前程给他们递过来两把雨伞，都递给了连华。连华将其中一把雨伞给了白辰，剩下一把伞他和舒词一起用。
　　章前程在前面带路，走近了大雨中。
　　他们绕过这片菜园子，从菜园的一处偏门走了出去。还得从外面上好长的一截阶梯才到了大路上来，绕到大路上的时候，他们距离章家的那所宅子已经走出去六百多米远了。
　　但章前程没有带着他们返回自家的宅子，反而朝着大路对面的立在路旁的一个两层楼高的门面走了过去，并且用手中不知哪里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他走在前边，先将里头的灯打开。里边摆着几方桌椅，柜台上放着茶具还存着些茶叶。章前程去柜台取了些茶叶过来，还鼓捣了一会儿给他们都泡上了一杯茶。
　　这会儿子，章前程的一举一动和方才在祠堂外烧纸钱的时候全然不同。在这屋里的章前程看起来没有刚才那般惊讶和恐惧，看起来多了几分闲散自在，将那茶水轻轻摆放在桌上，倒真像是在宴请客人了。
　　“你们放心，进来店里请客人喝茶是规矩，我没在茶水里动心思。”章前程叹气，“既然刚才你们已经听到了，我就与你们说来。”
　　章前程兀自饮了一杯茶，说话之间带了几分倦意：“三十年前，我二十一岁。”




第34章
　　窗外的雨声从玻璃窗透进来, 在夜雨的背景声当中，他说得很慢。像悠闲自在说着他人的陈年故事一样，一边回忆一边说话。
　　“那时候, 二十一岁的男人还没娶上媳妇是全村的耻辱。”章前程想了一下，又说，“对了，当年的洞庭镇只是一个小村子，远不如现在这么繁华。”
　　“为了借钱娶媳妇, 我几经辗转才找到了这个张老板。但是他看我一贫如洗，根本不肯借钱给我。那时候没人瞧得起一个穷人, 哦, 现在也是。”
　　“经过我苦苦哀求，这个张老板终于答应借钱给我, 但, 也是有条件的。就是说，这些年必须在两年之内连本带利地全都还上。”
　　章前程说到此处，短暂地停了片刻，像是正要回忆更多的细节。
　　舒词在旁边听到这里, 就问道：“这么多钱，你能还上吗？”
　　“当然还不起。”章前程叹息，“可当时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呢,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肯借钱给我，肯定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跟他借了钱签字画押了。”
　　“拿到了钱，我就娶了隔壁村的小月。”
　　白辰问：“你说的这个张老板，就是张诚诚吗？”
　　“对，就是他。他好像特别有钱, 当时跟他借钱的人也很多，听人说，他好像是做生意的。不过我只是问他借钱，自然也不管他是做的什么生意。”
　　白辰接着问：“你是怎么认识张诚诚的？”
　　章前程似乎有些为难，可转念想了想，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他便又缓缓道来：“张老板是来找廖老头的，他拜托廖老头替他趋避毒蛇，这才不辞劳苦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洞庭村来的。不然的话，我也没可能认识那样的大老板了。”
　　“这廖老头又是谁？”舒词追问。
　　“你们见过的，廖老头就是今天在喜堂上主持婚礼的那个。他叫做廖光明，他可有本事了，可以跟山神对话，还能帮助村里的人趋避毒蛇。所以好多人都请他帮忙，镇上的人都知道他，自然也有好多外乡人慕名而来。不过啊，廖老头也不是谁的单子都肯接，一个看缘分，再有就是看出的价钱多少了。”
　　连华问：“廖老头他家是不是住在镇上西边，他还有个妻子姓栗，家里养了条土狗？”
　　章前程回答说：“是是是，就是他了。我们两家一向有所往来，所以知禾结婚他也过来帮忙了”
　　舒词道：“你继续说，这个张老板专程来找廖老头，后来呢？他们的生意谈成了吗？”
　　章前程：“张老板出手大方，廖老头怎么可能不答应。只是，他们之前的事情都不对外人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谈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连华：“继续说你和小月的事情吧。”
　　提起小月，章前程的表情瞬间有几分不自然，不过话题已经说到这里，章前程便只好继续。
　　“是，我虽然明知道自己挣不到那么多钱，可当时娶媳妇的事情迫在眉睫，我娘说如果我再娶不到媳妇她就去上吊，没办法我只好去跟张老板借了钱，娶了小月回来。”
　　“小月进门以后我和我娘都很高兴，一年后小月就怀上了孩子，后来她便生下一对双胞胎，刚好是一儿一女。可就在孩子生下来还不到一周，就到了该还钱的时候了。”
　　“唉——这两年的时间，我自己挣了一些钱，又问亲戚朋友借了一些。当时我娘也很着急，把她的嫁妆也拿出来凑，好歹凑齐了，就把钱还给了张老板。还了钱以后，心里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但是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也不知道是营养跟不上还是什么原因，孩子生下来没有多久，两个孩子都先后夭折了。”
　　舒词：“夭折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就是半夜发了高烧，没抗过去就死了。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我娘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精神状态变得每况愈下。尤其是，失去了孙子这件事情让我娘整天魂不守舍，有时候疯疯癫癫，动不动就会对小月动手。”
　　连华：“你娘对小月动手，怎么动手的？”
　　章前程磕磕绊绊地道：“婆婆教训媳妇，我们男人哪里有插手的份儿。何况当时我整天要出去干活儿，也不怎么关注到她们两个的关系怎么样。只是偶尔听见她们两人在屋里吵架，有时候还有打架的声音，我人在屋子外面也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白辰：“你从来没进去瞧过？”
　　“有时候她们没关紧门，从门缝里瞧过。”章前程说得有些艰难，“我娘……我娘会打小月，有时候拿扫帚、有时候拿鸡毛掸子，小月就哭。就算小月在哭，我娘也没停下，就一直打，打累了她就不打了。”
　　舒词：“好家伙，你就白白瞧着小月这样挨打？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我……我们村都这样。”章前程支支吾吾地蹦出这句话，“婆婆教训媳妇是天经地义的，男人们都不插手。”
　　连华：“继续说。”
　　“再后来，我娘说章家不能后继无人，说小月还得再生个男孩儿给章家延续香火才行。”章前程接着絮叨，“所以，小月又生下了三个孩子，可是那三个孩子也都是女孩儿，一个儿子都没有。”
　　“小月没有生下儿子，我娘心情更加不好，觉得娶了个不会生的媳妇回来。”
　　舒词：“这么算来，小月已经生了五个孩子了？”
　　章前程：“对，但是一直没有男孩儿，所以就只能继续生。好在，第六个孩子总算是个男孩儿，就是知禾。生下知禾以后，小月身体就不大好，一直在养病也不能干重活儿。所以知禾生下来才半年多，小月身体越来越虚弱，就病死了。”
　　“知禾是我和小月最后一个孩子，所以就好好将知禾抚养长大。好在知禾命好，他生下来赶上了免费上学，他学习又很好，年年都是镇上的第一名。所以，后来就去上了大学，留校当了老师了。也算是给章家、给小月争了口气了。”
　　“等等？”舒词觉得不对，“你说小月生下知禾以后就病死了，可是章老师自己却一直以为他的生母是跟着野男人跑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的说法居然完全对不上？”
　　章前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娘在家带孙子。所以，小月的事情估计是我娘故意这样说给知禾听的，知禾年纪小不懂事，就听信我娘的说法了。”
　　舒词：“那你也不给小月澄清一下？她不是你老婆吗？”
　　章前程脸上流露出尴尬的表情：“是我不好，我娘在家里这么说我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白辰：“还有四个女孩儿呢？”
　　“那几年日子不大好过，四个女孩儿都夭折了。那些夭折的孩子都不能入祖坟，各家各户都是随便找一块地方就埋了。以前生活条件差，养孩子很不容易，咱们这也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章前程便停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了，只看着连华他们保持着沉默。
　　连华：“说完了？”
　　“是，事情就是这样。”章前程说，“我很久没有给小月上香了，今天忽然想起了小月，便打算给她烧点纸钱，希望她在那边能过得好些。”
　　话题到了这个时候，茶水都已经凉了，外边的雨渐渐停了，安静极了的夜晚还能突兀地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
　　只是，天色没有一点儿要亮起来的意思，这夜晚黑得让人心悸。
　　连华：“时候不早了，你也年纪大了，一宿没睡肯定累了，还是回去去休息会儿吧。”
　　章前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的手表，说：“好，现在天快亮了，我们回吧。”
　　说罢，章前程推开了这茶室的房门，将摆放在一旁的雨伞拿了起来，便打着雨伞往大路上走去。
　　而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了几道车灯的亮光，除了这几道亮光以外，在一片朦胧的雨声当中传来了汽车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变得越来越近，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车。
　　即使在夜晚，白辰的视力也是极好，他道：“是警车。”
　　“嗯，大概是终于通了山路，警察就连夜赶过来了。”连华接着说道，“跟上章前程吧。”
　　白辰：“行，走吧。”
　　他们现在距离章家的宅子距离算是远的，加上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脚下还得谨慎。
　　当他们总算缓缓沿着大路走到了章家宅子门口的时候，远处的警车也刚好陆续开过来停在了路旁。回到宅子门口的几个人，和从远处过来的警察刚好碰了面。
　　警车的车门被打开，从车里边下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下来时也打着雨伞，刚好和外边走来的章前程打了个照面。
　　章前程也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先停下来跟人打招呼。
　　白辰他们跟在身后，先观望一下再说。
　　从车上下来的警察没想到会在屋子外面碰到人，他们也是有点惊讶，便抓着走在最前面的章前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半夜在章家宅子外边鬼鬼祟祟的！”
　　“你们误会了，我就是章家的人！”章前程连忙解释起来，“你们是接到报警才过来的吧，刚才不是说雨天山体滑坡一时半刻还没能过来吗？”
　　那警察连夜过来，自然情绪不佳，说话也带着几分烦躁：“是啊，不过你这里情况紧急，这不是马上想法子赶过来了么！”
　　“是是是，你们一路辛苦了，那就请进来说话吧。”章前程一边跟警察客气，一边走在前边替他们开门。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在静谧的镇上，这木门的声音听起来近在咫尺、又好像从遥远的山坳最低处传来，沉沉地落在了耳畔。竟不像是打开了一扇门，而是打开了一口棺材。
　　里边的物件还是白日里宾客散去的光景，分明白日里就是那个模样，可到了晚上，又平添了几分诡异。
　　一行人纷纷走进了了宅子里边，其中两个警察从车上搬下来工具就开始将现场隔离开来，其中一个则跟章前程他们开始交谈。
　　得知章前程是这家管事的人，这个警察便就问道：“他们几个是什么人？怎么你们刚才从外面进来的？出去干什么了？”
　　被问起出去做什么，章前程回答说道：“刚才茶室那边有动静，我一个人过去害怕，就请他们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警察看了白辰他们几个人一眼，问：“他们也是你们家的人吗？”
　　“不是不是，他们是知禾的朋友，专程从远的地方来参加知禾的婚礼的。”章前程解释道。
　　听到这个，警察又接着问：“出事了以后，他们就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是。”
　　“好吧，没有离开这里的人我们都要一一问过。”这位警察看起来有点头疼，似乎现在的事情有点在意料的状况之外。
　　不过他还是给自己时间缓了缓，说道：“行吧，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你叫上这屋里所有人都下来，外面有同事带你们去酒店暂住。”
　　章前程没想到警察居然一过来就要叫人离开家，他这便有点急了，连忙说：“可是我老婆刚才病了，现在还在休息呢。”
　　“我也是为你们好。”警察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他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刚才我们挖开了路上的阻挡，我们都以为只是山体滑坡而已，其实下面还压着人呢！”
　　听见这个事情，大家都有点诧异，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章前程接着问：“是谁？人还好吧？”
　　“人死了。”警察道，“是个叫什么罗敬的。”
　　罗敬？
　　白辰记得这个名字，之前在客房的时候听章知禾提起过这个人，是章知禾邀请前来参加婚礼的伴郎。
　　现在又有一个伴郎出事了？
　　白辰朝连华看了一眼，正在这时，连华也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又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舒词呢？
　　白辰朝自己这个方向也瞥了一眼，没有人。
　　可白辰分明记得，刚才他们三个人从茶室出来过后就一直一起走过来的，怎么忽然舒词就不见人了呢？
　　舒词不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人，他要是有什么紧急的状况要离开，肯定会知会一声的。
　　可如果并非不告而别，一个大活人怎么忽然就没了人影？


第35章
　　此时, 章前程正和那个警察先生聊着。
　　白辰低下头看地面上脚步的痕迹，刚才三个人虽然从大路上走上来的，到底是雨天路面泥泞, 脚下多少沾上了一些泥巴。所以他们踩在地上的脚印，就很能说明问题。
　　地上除了他们在场的几个人以外，再没有多的脚印了，这看起来应该是刚才大家进门的时候，舒词直接就没有进来。
　　他去哪儿了？
　　白辰没多想, 这便打算走出去找人。
　　他迈出堂屋的门槛，果然在地上看到一排延伸出去的脚印。从脚印的痕迹上看, 舒词走得很匆忙, 到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白辰的举动引起了屋里边警察的注意，那警队队长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找人。”
　　白辰没工夫和这位警察先生多话, 便沿着那一连串脚印的印记走了过去。他跟随那凌乱的脚印的痕迹走了一段, 走到了一个小茅屋的跟前，看样子是个茅厕。
　　脚印一直延续到了门口，白辰在外头喊了声“舒词”，却没有人回答。
　　白辰也不耽搁, 直接将那扇门推开。但是推开了门，里面只有饲养的两头白白胖胖的猪，除此之外哪里有什么人影？
　　人究竟去哪里了？
　　白辰没找着人, 又从猪圈走出来探查了周围的环境，这个角落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藏不住人。
　　这时候连华和那边的警察一同寻了过来，连华低声问：“找到了吗？”
　　“不见了。”白辰说。
　　警察听他们的对话，忍不住追问：“怎么？又有人失踪了？”
　　白辰：“没错，刚才还和我们待在一起的同伴, 人忽然就不见了。”
　　警察先生脸上已经出现了扭曲的表情，就眼下这状况那必须请求支援啊，就他们警队几个人哪里处理得下来？！
　　虽然内心无比煎熬，但作为警察而且是队长，他在众人面前可决计不能自乱了阵脚。
　　“这样，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先撤离这个地方，这里由我们警方来处理，我的同事会把你们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现在就跟他们离开，立刻！”
　　白辰拒绝得十分利落：“我不走，我还没有找到舒词。”
　　警察队长见这个年轻人用如此冒犯的语气对他说话，他心中更加恼怒。他刚要发作，身后的同事就朝他走了过来，并轻轻喊了一声“邹队，那边有情况。”
　　“什么事情？”
　　“这……还是请您亲自过去看看比较好。”
　　同事这边催得着急，这个邹队长也刚好放下和白辰争执的念头，只好又回了堂屋。只好跟着同事过去，没想到却跟着同事走了一趟厨房，出来的时候脸色极其糟糕。
　　这还不算什么，那个年轻的小警察还在他的耳旁说了句悄悄话。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邹队长原本就糟糕的脸色变得更为雪上加霜。
　　邹队长见白辰和连华两个人从旁边过来，试图再次进入这宅子找人，他直接挡住两个人的去路开始阻拦：“现在这所宅子不安全，我派人送你们离开。”
　　对于邹队长的阻拦，白辰更不耐烦了，平日里他对人类素来忍让，但和舒词性命攸关的事情，白辰不想跟这个人类警察浪费时间。
　　“我说了，现在我要进去找舒词。他还年轻，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了白辰的话，邹队长整个就不好了，他对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一意孤行的年轻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这是妨碍公务！”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站在一旁的小警察上来劝说让邹队长不要太激动。
　　连华也上前一步，他对邹队长道：“邹队长不要心急，我们也算是同行，既然都在这里遇上了，不如我们合作吧。”
　　原本邹队长还有些生气，可连华的声音像是有一种沉着的力量，虽然淡淡的却又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气场，让人能静下心来听对方说话。
　　刚打算追问连华到底凭什么合作，下一刻连华就拿出了一张证件递给他，然后说道：“这件事我们也算当事人，邹队长还是接受我们的协助比较好。”
　　对方的表情渐渐地缓和了下来，“你好，我是邹峪，那就合作愉快。”
　　邹峪知道，如果能协助侦查局完美地把这件事情了结，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他现在十分庆幸刚才被明诏拉住了不让自己发火，不然就白白错失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
　　谈成了合作，连华道：“现在我们的同事突然失踪，我和白辰要去找人，邹警官尽可以先忙，待我们找到舒词再和你们细说。”
　　“需要提供帮助吗？”邹峪心里还是担忧，生怕再出什么事情。
　　连华：“暂时不必，我们分头行动吧。”
　　邹峪：“好，那就先这样吧。”
　　连华短暂地说服了邹峪，这才算避免了一场麻烦。
　　白辰见连华又客气又游刃有余地跟警察说话，只花了片刻的时间就说服了邹峪，暗暗在想，自打见到连华开始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好像他永远都不会慌张。这份淡定到底是因为他对一切都胸有成竹、还是说他根本对一切都不在意？
　　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短暂地掠过了一下，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片刻之间，连华已然走到白辰身边，说：“走吧，去找舒词。”
　　“嗯。”
　　摆脱了邹峪的纠缠，白辰总算可以放心地去找人了，只不过舒词消失得蹊跷，眼下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人会稳妥。而他的身边，没有舒词的物件，也不能拜托狡。
　　先冷静一下，想想舒词为什么会突然失踪的。
　　白辰再次回忆了一番方才的事情，他们跟着章前程去了茶室，章前程替他们泡了茶，他们听章前程说完了故事就从大路上走了回来。
　　可走回来的路上，舒词却连这大门也没有迈进来就走了。
　　为什么舒词没有进门？他跑到猪圈去干什么？
　　不，那是老式的茅厕。
　　舒词很可能是肠胃不好突然要上厕所，所以才打算去最近的茅厕。而那张这所宅子的图纸上所画，这宅子的一楼是没有厕所的。
　　白辰朝章前程走了几步，在他跟前不远处停下来问道：“你们家一楼堂屋有没有厕所？”
　　章前程忽然被问这个问题也是有点愣住了，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了：“我这屋里单层都是没厕所的，双层才有一间厕所。”
　　这就好解释了，舒词想去茅厕总不好去爬二楼。虽然一楼那个位置养了猪，却是最近的选择，难怪他突然不打招呼就过去。
　　那他好好儿的怎么忽然就拉肚子？
　　方才章前程给他们送茶水的时候，白辰特意看着舒词和连华，确定他们两人都没有喝章前程递过来的东西。
　　而且他可以确定，即使是章前程给他们沏的茶的香气也不会有问题。
　　难道当真是巧合？
　　可是这巧合怎么就偏偏好歹让舒词碰上了呢？
　　他们接触的东西只有茶水和那间屋子，可除了茶水和屋子还有什么别的是他错漏掉的呢？
　　来回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再过去一趟瞧瞧得了。
　　“连华。”白辰突然喊了他一声，“我还是想去刚才那里看看。”
　　“好，一起过去。”此时外边还下着雨，连华说完顺手从旁边拿出一把雨伞想撑了伞再过去。
　　两人再次从堂屋出来，寻到了刚才的那个位置。现在的地面上的脚印已经被刚才来的那好些人踩得凌乱了，地面上的痕迹也没剩下什么了。
　　连华说道：“你是觉得，舒词冒冒失失往厕所跑过来，是因为拉肚子了吧？”
　　连华过来的时候，不忘给连华撑伞。
　　“对。”白辰回话说道，“可我现在还不清楚，舒词为什么突然会肠胃不适。”
　　连华：“刚才在茶室我也警惕来着，没见舒词喝茶，至于那茶香也是没问题的。”
　　听连华这般分析，白辰属实没想到对方仔细到这个地步，就连茶香也注意到。白辰不由得多看了连华一眼，他脸上多了几分憔悴，应该是折腾了一宿的缘故。可连华的神情却很坚定，似乎并没有被外界的这些因素干扰到他的心境。
　　瞧着连华的时候，白辰顺道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雨伞。
　　不是方才他们撑的拿把伞，而且这雨伞的伞柄上好像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连华被白辰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胸前的位置，脸上有几分说不上的害羞，他当然知道白辰不会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看自己，最大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连华问道：“怎么？这伞有问题？”
　　“嗯。”白辰凑近一些说，“这伞柄上似乎有什么味道。”
　　“是吗？”连华这才注意到自己打的这把雨伞，他仔细闻了一下，果然上面有一些淡淡的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气味，加上外面大雨冲淡了些许，不过还是能闻到。
　　这若有似无的气味是从这把雨伞的伞柄上散发出来的，连华这次真真切切地闻到了。
　　连华道：“是遮骨香。”
　　连华一说，白辰总算明白这是个啥玩意儿了。每个人吸入遮骨香的反应都全然不一样，或者陷入短时间的痴迷、或者记忆力衰退，总之什么症状都可能发生，而且时间段见效快。
　　而且更要紧的是，这遮骨香还有更加特别的功效，人类的身上如果有遮骨香的香气，就特别容易招惹鬼魅。
　　白辰道：“刚才在茶室，章前程是通过舒词将雨伞递给我们的。”
　　“他还很讲究，第一次的伞是没有香气的、第二次的伞才有遮骨香的气味。”连华冷笑，“章前程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舒词着了他的道。
　　“这老东西不说实话，去找他。”白辰心下完全没有了继续忍耐这个老头子的心情，说完这番话便转过身去打算找到那老头子跟他算算账。
　　可白辰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景象与方才已经全然不同了。
　　转过身之后按说他应该看见的是往回走，回到章家宅子的那条路，只要再转一个弯就可以回到章家宅子。
　　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那个豢养了两头猪的猪圈，就连猪圈旁边生长的篱笆也都一模一样。
　　白辰回过头再看向自己身后，原来应该是猪圈的位置、却出现了从章家宅子出来时的那条路。


第36章
　　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 那就来会一会。
　　白辰向身边的连华看过去，问道：“你看，这方位已经全部颠倒过来了。你的印象中, 遮骨香会有这样的能耐么？”
　　连华也发现了异样，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多慌张，而是淡然地说道：“人类身上有遮骨香的香气就会招来鬼魅，恐怕我们也中招了。”
　　面对这些把戏，白辰自然是不害怕的。
　　不过连华……
　　白辰朝连华看了看, 他还是那身白色系的衣服，在黑暗中特别明显, 也让他的身形显得温柔许多。
　　白辰不禁问了声：“害怕么？”
　　“不怕。”
　　连华的语气有些淡, 像是清明前的新茶泡出来的茶水，瞧着简单清澈, 却让人知道工艺不菲。
　　“好, 我们一起走吧。”
　　“嗯。”
　　简单地商议一番，两个人便缓缓地朝那个幻境当中的宅子走去。
　　当他们来到宅子的正面，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这宅子看起来比他们一直所在的那个建筑要破旧上几分, 完全没有白天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崭新、那么光鲜。
　　屋檐下边还零星地结了几张蜘蛛网，那蛛网上却连一只蜘蛛也没有，只留下零星的几只被困住的小虫。那小虫也趴着一动不动, 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宅子外边的小院也和白日里所看见的样子如出一辙，甚至连外边的车路、大路上的茶室，全部都有。
　　只不过这些物件，和现实当中的方向全然是相反的。就像是一面镜子，投射出来这所宅子原本的样子的倒影。
　　可这倒影看起来真切极了，倘若不仔细, 全然可以乱真。
　　堂屋的大门是紧闭的，大门上还有些斑驳陈旧的痕迹，仿佛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打开过它。
　　“要开门吗？”连华问。
　　白辰：“开。”
　　说罢，白辰伸出还空出的右手，连华伸出了左手，两个一同使劲儿、推开了堂屋的这扇大门。
　　白辰推门的时候，发现这扇门比普通的木门还要沉上许多，不过这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两人很顺利地就打开了这扇木门。
　　被推开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要传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终于将门打开，里边是一片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整个宅子里里外外，安静得像是一座常年无人登门的坟墓，荒凉又孤寂。
　　而且这屋里边的陈设十分地简陋，除了一个宏大的外观之外，里边的布置可全然不如真实的世界当中那样精致，屋里的布置就是那种极老式的屋子，地面上也没有铺平，而是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左边是木板铺上的高一层的台阶，在一片平展的地板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坑，里边还有刚刚燃烧过的灰烬。
　　连华道：“有件事情很奇怪，章前程一直说家里穷，娶媳妇还得跟别人借钱。可是我们到他家，他家这五层的高楼，可不是穷人修得起的。”
　　“谁知道突然有了什么发财的路子，他没说罢了。何况在茶室里，他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只怕早就对你我有了敌意。”白辰道，“而且这个幻境，好强的肃杀之气。”
　　人类进入普通的幻境，多多少少还会对外界有些许感知，比如太阳、比如声音。可眼下这个幻境的肃杀之气太强，已经掩盖了绝大部分的外界感知。
　　鬼魅制造不同幻境的作用也不一样，有的幻境是用来短时间将人类困住，比如鬼打墙。而有些幻境则是用来提示人类应该做什么事情，比如去世的人类给现世人类托梦。
　　而肃杀之气太过强的幻境，一般是用来伤人夺命。
　　白辰：“你跟紧我。”
　　“知道。”连华不自觉地朝白辰又靠近了一步，“我觉得一楼就这个样子，好像没什么东西，我们上去看看吗？”
　　“嗯，走吧。”白辰也觉得连华所言很有道理，便拉住了他的手，打算往楼上去看看。
　　这火炕旁边便就是一道可以通向二楼的楼梯，两人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去。不过，他们越是往楼上走，就能闻到一股隐秘的血腥味，那是人类的血的味道。
　　白辰心道不好，连忙加快了步子再快一些，循着那血腥味来源之处赶去。
　　连华被拉着手，也跟随白辰走快了几分。
　　他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那血腥味最重的地方，就是从楼梯旁边的那个房间里传来的。
　　这个血腥味浓重的房间，房门紧紧地关闭着。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阻挡里边的味道传出来，这直白的引诱已经再明显不过。
　　白辰直接将那房门踹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单调到了极致的，却又充斥着恐怖的屋子。这房间的地板上、桌子周边还有墙面上，全部都沾染上了红色的血迹。
　　那墙壁并不是纯白的颜色，陈旧的白色上面点点的暗红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突兀，那颜色有些是陈旧的，也有些是新鲜的，深浅不一地、没有规律地排列在那面陈旧的墙壁上，就好像一幅血腥到了极点的画，让人看了禁不住联想到那恐怖的过往。
　　白辰往里边有了几步，一进这个屋子就感觉到了更加浓稠的味道，几乎让人想要作呕。白辰自然是见多了这种场面，他自是已经习惯了。
　　可连华？
　　白辰转身看着连华，他脸上虽然没有特别的表情，却微微蹙眉。
　　他们刚走进来，些扇门就忽然地从外头关上了，留二人在里边不能出来。
　　但也只是关上了门，他们在里边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来，方才强烈的肃杀之气也在这个房间里变得更加凌厉。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房间，里面唯一的窗户是朝北面的，又很窄小，甚至没办法让阳光透进来。屋里的陈设也普通，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放在床后面的衣柜，衣柜的侧面是一个穿衣镜，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了。
　　白辰：“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它要带我们到这里来了。这个房间，应该就是小月被杀害的地方。”
　　连华点点头：“甚至是那一天。”
　　案发地点。
　　案发时间。
　　这个女鬼将他们引到这个地方来，大概是希望有人得知自己的冤情。
　　就好像小月的亲生儿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死在洞庭镇上，甚至以为他的母亲是跟外面的男人私奔离开了一样。
　　人言可畏。
　　小月给章前程生下那么多孩子，最后还在自己儿子心目中落下个跟野男人私奔的罪名，想来她必然死不瞑目。
　　白辰思忖了片刻道：“既然她都引我们过来了，那就找找看这屋子到底有什么线索。”
　　“嗯。”连华轻轻应了一声，“那找找看。”
　　两人现在还是手拉着手的状态，不过他们两人默契地朝那方衣柜走了过去，那衣柜是紧闭的。虽然瞧不出来那衣柜里边是放着的什么东西，可他们走进的时候，那血腥味甚至有增无减，闻起来好像是所有血腥味的源头。就在靠得很近的时候，衣柜的缝隙里边正往外边流血，一滴一滴地从里边渗透到外面来，闻起来有一种离谱的腥味儿。
　　白辰伸出手想要将那衣柜的门打开，却碰到了阻力。不过这阻力并不多大，白辰再度尝试了一下，用了更大的力道去打开，它不一会儿就被打开了。
　　衣柜果然被打开，里边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只一眼就瞧得出来，死的透透的。
　　它左边的手臂整个断掉了，身体被弯曲地塞进了衣柜里面，也不知道那断臂被扔到了什么地方去。尸体身上的衣服满满沾染了红色的血迹，看起来整个人的血都像水龙头似的源源不断往外边冒着鲜血。
　　尸体脖子右侧的位置被一把菜刀从侧面的角度砍了下去，一个脑袋要断不断地偏在旁边，头上黑色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颊。
　　他身上的穿着、还有那露出的半边脸颊上的容貌，都非常像一个人。
　　舒词。
　　看见舒词的尸体的时候，白辰还是不太敢相信，舒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再仔细去瞧的时候，又觉得不对。
　　断臂、披头散发、被切断的脖子……这不是人类，而是据比尸。
　　“退后点。”白辰对连华说，“这不是人。”
　　“当然不是人了，准确说这位兄弟的造型很像‘据比尸’。”连华道，“书上记载——据比之尸，其为人折颈被发，无一手。”
　　白辰没看过这种书，他不过是凭借在大荒中的经验识得它罢了。他反问连华：“怎么你们人类的书上还写这些？”
　　连华：“写啊，我家就有好多本，等回去了我找给你看看。”
　　白辰：“这里诡异无常，你就不担心我们有来无回？”
　　连华：“这不是有你在么？”
　　“不过，我也很少见过据比尸。它怎么长得和舒词这么像，还是这幻境有意为之？”白辰觉得疑惑。
　　“嗯。”连华道，“估计是为了吓唬我们的。”
　　就在这会儿，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听见了一种用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这声音距离他们很近，就是从这屋子里传出来的。
　　再仔细去听，就是从那张床底下传来的响动。


第37章
　　果然没多久, 便从那床底下延伸出来一道血迹。那血迹和周围的暗红的血迹都不一样，它是鲜艳的红色，不是滴落下来也不是自然地流淌下来, 更像是拖地的时候拖把染上了红色的血，一边拖地一边产生了一道印子留在地面上一般。
　　连华也瞧见了，他蹙眉道：“这什么情况？”
　　就在连华发问的时候，白辰忽然察觉身后有一道凌厉的杀气，他立即反手用环首刀向后边那道凌厉的杀气反扑过去, 同时拉住连华的手往前避开。
　　回头看时，白辰手中的刀堪堪接住了一把劈头落下的菜刀的攻击。
　　原来就在方才他们被那拖地的声音吸引过去的时候, 那柜子里的据比尸不知什么时候就清醒过来, 用剩下的一只手手持刚才落到它脖子上的菜刀朝他们劈了过来。
　　白辰之前只听说过据比尸，却不曾想它竟然也会伤人。
　　菜刀是从柜子后边抛出来的, 白辰速度极快地将那菜刀抵挡在了外头, 并将它直接一把扔回去给那据比尸。
　　却没想到，它用剩下的右手稳准狠地接住了刀柄，继而朝白辰他们再度砍了过来。
　　白辰没曾想到，这据比尸不仅力大无穷还十分灵活, 白辰不再轻看对方，再次落刀之时直接将刀口落到据比尸那将断不断的头颅上，那颗头直接应声掉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不过那据比尸的头颅一经落到地上, 便从它头颅截断的身体里飞出几只体型特别巨大的蜜蜂，每只蜜蜂都大约有鸳鸯鸟那么大的个头，伴随着嗡嗡嗡的声音从据比尸的身体里飞出来，一只接着一只。
　　见到这玩意儿，白辰连忙拉住连华的手道：“快跑！这东西有毒！”
　　说罢，白辰拉住连华试图打开那扇门。
　　可那扇门却半晌也没办法推开, 像是由什么人从外边上了锁一样。可眼下不能让这些钦原鸟接近他们，特别是不能接近连华。
　　“你开门，我来对付它。”白辰站在连华身后掩护他，尽量不让钦原伤害到他。
　　连华之前开门经验丰富，想必这回也没多大问题。
　　白辰手起刀落，已经斩落两三只企图接近他们的钦原鸟。可这些鸟类似乎并不知道畏惧，只不断往前冲过来，白辰的速度却比它们更快上几分，不多久又击落了好几只。
　　“门打开了！”连华说罢，便拉住了白辰往外边去。
　　两人一从屋里出来，就将房门给关上了，那些蜂拥出来的大型蜜蜂只得被关在房间里头，嗡嗡嗡嗡地叫着，叫嚣着它们的不满，但是却再没能够从里边冲出来。
　　“快走吧。”白辰说，“虽然它们被关起来，不定待会儿会不会从窗户里头钻出来呢。”
　　“好。”连华看了看四周围，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想了想说道，“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
　　“上楼，到五楼去。”
　　“好。”
　　连华也没问为什么，总之白辰这样说他便也就跟着上去了。
　　两人顺着楼梯慢慢上了五楼，在往上走的过程当中，却十分顺利，没有再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这么一直来到了五楼。
　　五楼这里和之前那个地方的格局如出一辙，白辰果然在五楼看见了刚才那道被拖出血迹的东西，这回白辰看清楚了，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正拖着一具女尸往前走着。
　　这位老妇人头发披散着，长长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垂到肩膀的位置让人瞧不清她的面容，她身上穿着正常的衣服，但其中一只袖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显然她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她正在使用着几乎是正常人三倍的速度在往前走。
　　得，又是一直据比尸。
　　这不大的地方，究竟藏了多少只据比尸？
　　白辰就这样瞧着她开门走进了一间客房，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当中。那个房间，正是之前白辰他们跟随章前程走进去的那个地方。
　　连华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说：“如果说这个幻境演示着小月的死，那个老妇人拖着的女尸应该就是小月。我们跟她下去吗？”
　　白辰道：“嗯，我突然想起来章前程为什么要在那片荒无人烟的菜地给小月烧纸钱了。”
　　连华：“你是觉得小月就被葬在那片菜地里，就像现在这样，她的尸体正在被拖到那个地方打算给埋了？”
　　白辰：“事实怎样，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没有再多讨论，直接跟着那据比尸顺着以前的那条狭窄的楼梯走了下去。
　　当他们再次从祠堂出来的时候，果然瞧见了那片宽敞的菜地，菜地旁边也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此时风和雨都特别大，狂风将这棵巨大的梧桐树吹得树上的叶子已经到处乱飞，有些落到了屋檐上、还有些落到了篱笆上和泥土上……
　　刚才看到的那个正在搬运着尸体的老太太，现在正站在这狂风暴雨当中，一动不动地守在一旁。
　　在她身边的，是两个男人。
　　一个是章前程，另一个是那个廖光明。
　　老太太就这样站在雨中，也没有人打伞，她就看着这章前程和廖光明两个人在那里拼尽力气地在地面上挖坑，他们挖得非常用力，想要尽力在这里挖开一个坑，俨然打算将那女尸埋了。
　　白辰：“他们要埋的尸体，应该就是小月。”
　　连华：“不错，想必这便是小月的心结。在家中被杀害，死了二十多年，儿子还以为自己跟人跑了，这搁谁身上也不会情愿。”
　　“如果是小月，肯定希望有人阻止这一切。”白辰道。
　　连华说道：“是啊，哪怕只是阻止他们埋尸。”
　　白辰：“走吧。”
　　说罢，白辰往迈开步子往雨中走去，站在那三人面前，用彼此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住手。”
　　连华也跟在白辰身旁，平静地与他并肩而立。
　　眼前的章前程和廖光明突然听见外人的声音，一下子慌了神，手里铁铲铲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们看着忽然来到白辰和连华两人，忽然没了主意，整个人呆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好。
　　“愣着干什么？继续挖！”老太太歪着头，对那两人吩咐道。
　　那两人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往下挖。
　　白辰没跟他们废话，直接祭出环首刀，一把就将那两人手中的铁锹斩断。环首刀力道极大，所以他们二人的铁锹被震断掉的时候，两人的手直接麻了，连忙将铁锹给丢下去，简直像见了鬼一样害怕极了。
　　“你们——给我——死——”那老太太完全被惹怒，忽然地，她将一只手放在嘴里，不知使用了什么物件，吹响了某个曲子，这调子十分有穿透力，虽然下着大雨，但是感觉在这院子外头的人都能够听到。
　　随着她这曲子被吹响，他们身后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栖息着的钦原鸟一只接着一只悉数飞了下来，眼看着就将要朝白辰和连华身边飞来。
　　白辰冷笑：“同样招数用两遍，你就这点本事？”
　　将环首刀放置在胸口的位置，白辰又为这刀身注入自己的灵力，继而将环首刀朝着拿蜂拥而来的钦原鸟群挥刀而去。挥刀之时，那刀身也同时发出淡淡的白色光影。
　　很快，那一道道白色光影化为千万道刀意，朝着那飞来的钦原鸟群挥去。每一道刀意都利落地打中了每一只钦原鸟，虽然环首刀的刀意并不足以发挥它本身全部的力量，可是那钦原鸟又怎能敌过这般凌厉的一击？
　　一时间，蜂拥上来的钦原尽数被击落到地面上，伴随着大雨，地面上落满了它们的尸体。
　　就在白辰挥刀对付鸟群的时候，那据比尸却趁白辰没有闲暇，从身后抽出了一把菜刀，直接以常人三倍的速度瞬间朝白辰进攻过来。
　　白辰对杀气再熟悉不过，几乎就在据比尸攻过来的瞬间，他就顺带了将环首刀朝那据比尸的身体里刺进去。
　　就在白辰无暇分身对付钦原鸟的时候，忽然一只比其他钦原大两倍的钦原正朝白辰身后飞过去，长长的一根毒针正要朝白辰的脖颈处扎进去。
　　“嘭嘭——”
　　两声枪响，那钦原便应声倒地，也就这样倒在了大雨之中。
　　谁在开枪？
　　解决了据比尸，白辰嫌弃地将她推了出去。
　　白辰的余光瞥见了开枪的人，除了连华还能是谁？
　　此时的大雨中，连华白色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就连他的头发也被大雨冲洗得不成形态。而这时候，他正举着一把黑色的精致的手枪，看向虚空中的眼神里，是一种天敌锁定猎物将其置之死地的杀意。
　　不过那种眼神气质几乎瞬间就消失了，当白辰的视线完全对上对方的时候，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平日里看待他的时候，那样的温和与客气。
　　他两三步走上前来，担心地问候：“白辰，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刚才帮我。”白辰十分诚恳地道谢。
　　连华：“我们是伙伴，不必客气。”
　　两人好不容易将危机解除了过后，忽然地，白辰听见在这大雨瓢泼空间里听见了一阵短促的声音。
　　白辰循着声音找过去，在一片梧桐树叶上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只体型很小的钦原鸟，它正躺在一片绿色的树叶上，大概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小只，它看见白辰他们朝自己靠近过来，瑟缩着身体往后退开了一些。
　　“嘤嘤！呜呜！嗷呜！”小只的钦原鸟发出了细小的声音，它看起来委屈极了。
　　哦？是一只能通灵性的钦原。
　　白辰道：“我来问你，刚才怎么回事？是你驱使它们攻击我们吗？”
　　“钦原——钦原——钦原——”
　　这钦原鸟除了哭之外，只能发出类似自己名字的叫声。但是，既是通灵的钦原鸟，白辰十分自然地就听懂了它所说的意思。
　　小家伙是在求饶。
　　“想活命也可以，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
　　“钦原——钦原——钦原——呜呜——”就是刚才那只可恶的恶鬼，它威胁我呜呜呜。
　　白辰继续问：“这样，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但你以后必须都听我的。答应吗？”
　　“钦原！”答应！
　　白辰：“那好，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钦原！”好耶！
　　这一小只跟白辰谈妥过后，将身上的雨水抖了抖，绕着白辰飞了一圈，最后飞进了白辰衣服口袋里乖乖地待着了。
　　连华在一旁瞧着，有几分担心：“你不担心它伤到你么？”
　　白辰：“放心。”
　　提醒到这里，既然白辰笃定如此，连华也就不再劝说。
　　钦原的攻击告一段落，他们也将这只小的收入囊中，可眼下回顾这个地方，却依然是凌乱的菜地、铺天盖地的大雨。
　　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幻境。
　　为什么据比尸已经死了，钦原鸟群也没有了，他们还不能勘破这幻境？
　　白辰忽然有些疑惑：“我们怎么还留在这幻境里？”
　　连华道：“也许还有什么问题我们没有彻底解决掉。”


第38章
　　“嗯。”白辰轻轻地应了一声, 然后走上前去看那具一直被拖着的女尸。
　　虽然小月已经死去，可也能看出来，她太瘦了, 身上没有一点肉，简直像是常年营养不良的身形。看来小月身前遭受了不少的虐待，难怪死后也是这般凄惨的模样。
　　白辰：“你觉得，是想要进章家宗祠还是离开章家？”
　　连华道：“我倒希望小月希望离开章家，可显然这并非她想要的。”
　　白辰：“何以见得？”
　　连华：“一连杀害三人, 都是伴郎和新娘子，却不曾对章前程下手。岂不是, 对章家还有留恋吗？”
　　白辰冷笑：“人类真是奇怪, 明明在这个地方受到了最深的伤害，却又最不愿意离开。”
　　连华：“是啊, 奇怪的人类。”
　　“好吧, 那就把小月搬到祠堂里边好了。”白辰道。
　　连华：“好。”
　　于是，两人合作，将那草席再次卷起来，一同将小月的尸体从大雨当中搬到了无风无雨的祠堂里边。
　　小月的尸体刚被安置在祠堂里, 原本暗淡着的烛火倏然之间全部都亮了起来。整个空间的结构逐渐开始破碎，从天花板到地面上的地板，全都开始渐渐破碎起来, 那形状不规则的碎片投入虚空消失不见，当一切全部都消失掉的时候，他们身处的位置就不再是那个光线暗淡的祠堂，而是出现在一座不算很高的半山腰上。
　　他们这算是终于从幻境中逃离出来了。
　　山上都是生长的高大的梧桐树，此时天已经不再下雨，而天色正在将要变亮的时候。
　　那幻境彻底消失掉的时候, 他们脚下出现了一根长枪的半截枪杆。瞧见它，白辰的视线紧紧盯着地面，似乎也生怕这枪杆也随着幻境消失掉一般，可它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地面上，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里等待着他一样。
　　白辰将那半截枪杆捡起来，上手之后果然是熟悉的触感。
　　难怪这幻境这么难以勘破，是借用了这长枪的灵力，白辰将那半截长枪继续藏起来，心中感慨，这小小的洞庭镇，果然藏了很多秘密。
　　连华目之所及，连华看到了一棵梧桐树上被吊着一个男人，那不是舒词可又是谁？
　　“你看，舒词在那边。”连华对白辰道，“我们过去看看。”
　　白辰也循着连华的声音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一个人正被吊在上面。瞧那身形和穿着，应当是舒词无疑了。
　　于是白辰很快地就走到了那棵梧桐树底下，看见了双手被绑缚起来吊在了一棵梧桐树的分枝上，而且此刻，他的脸色已然十分地憔悴，面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血色，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煎熬了不少时间。
　　白辰顺势挥刀将绑住舒词的绳子截断掉，舒词这就被放下来倒在地上。
　　背部撞到地面上的疼痛让舒词的后背和脖子都十分难受，他突然地受到刺激就疼得醒了过来。舒词刚醒过来，就看到了在自己跟前的白辰和连华，而且这两人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淋湿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舒词不懂就问：“你们两个怎么了？为什么身上都淋湿了？出门的时候没有打伞吗？”
　　白辰本来还担心舒词情况不好，可眼下他竟然可以一连串问出这么多的问题，那必然就已经好多了。白辰自然也放下心来，他道：“你刚才都遇到什么事情了？”
　　舒词道：“刚才我忽然肚子疼就想上厕所，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昏睡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浑身上下到处都疼，疼的厉害。但是，我的眼睛就是睁不开，怎样也没办法睁开眼睛，就这样过了好久，刚才忽然感觉到背上很疼，忽然就能睁开眼睛了。”
　　“然后我醒过来，就看见你们在都在这里了。”舒词禁不住开始联想，“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华：“没什么，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我可不想再待在这荒郊野外了，瘆得慌！”舒词连连答应。
　　白辰轻轻应了一声“好”，然后率先往山下走去。白辰一边往山下走去，一边使了些灵力将身上的水汽逼走，不至于让自己身上那么难受。
　　当自己身上终于清爽许多之后，白辰特意慢了两步、等着连华跟上来，然后主动拉上对方的手。
　　连华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任由白辰拉住自己的手，十分从容地继续走路。
　　也许是因为天气有些凉了，他的皮肤有一种凉凉的感觉，触摸起来像夏天茂盛的荷叶，又清凉又舒适。而且，他的手指很瘦，一层薄薄的皮肤下就是骨骼，触碰起来像温润的玉石，唯恐不小心就捏碎了一般。
　　柔软的手感舒适的手……
　　等等，这不是重点。
　　由于手感太好，白辰多握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便也施以灵力，将白辰身体上的水汽也退散掉。直到确认对方身上不再有水汽的时候，连华的手似乎回了一些暖意，白辰这才打算缓缓地将对方的手放开。
　　白辰的手指刚一离开对方，就听见连华侧身过来，轻盈地一句“谢谢”落到耳畔。
　　声音清澈又诚恳，却避开没让舒词听见，像悄悄话一样。
　　白辰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句道谢，有种戚戚然的不安，连忙将手挣开。
　　他们只在半山上，距离章家的宅子不算很远，只走了一段路便也就到了。
　　再次踏足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些警察，估计是邹峪联系到了来帮忙的人。他们此时正在堂屋里忙忙碌碌，弄些仪器设备，也不知道在监控些什么。
　　他们一从后山下来，就碰到一个在实地勘测的年轻警员，他见到这三个陌生人忽然打算闯入，便阻拦说：“你们不要过来，这里有警方办案。”
　　连华自然地走上前说：“我们是邹队长请来的帮手，请让我们进去一下。”
　　年轻警察瞧着连华讲话文质彬彬，是个文化人模样，加上他们三人一个看着比一个颜值高，年轻的警察也更自然地就信任了连华的说辞。
　　“好好，那你们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邹队长。”
　　“有劳。”
　　三个人便顺利进了章家院子，果然瞧见了正在做安排的邹峪，邹峪原本正埋头记录，察觉到有外人进来，这便抬起头看了一眼，竟然瞧见一夜未归的白辰和连华，而且他们还领了一个年轻男人回来。
　　邹峪眼前一亮，猜想该不会是他们说要去寻找的同伴？！
　　放下手里的笔记本，邹峪上前与他们攀谈：“你们回来了？已经找到人了吗？”
　　连华：“自然是找到了，他就是我们的同伴舒词。”
　　连华和邹峪的对话让舒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眼下人多，于是舒词没有发问。
　　听见连华这样说，邹峪好歹算说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减少了一条人命，让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降低了许多，不然他要做的材料就更多了。
　　“辛苦了。”
　　邹峪说得实在诚恳，因为这个案子他已经熬夜一晚上了，另外两个伴郎他也已经通知了人前去保护，幸好现在舒词没事，他好歹算是避免了好大的一部分麻烦。
　　“邹队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忙里忙外的。”连华问。
　　邹峪说：“哦，我们局长派了专业的人过来，说是要检查这个地方的异能值。如果异能值太高的话，可能就得向省里请专家过来了。”
　　“原来如此。”连华提示了一下说，“邹队长，章家的宅子后边有个菜园子，你要是有时间不妨去那菜地挖上一挖，说不定有你想要找的答案。”
　　邹峪蹙眉，这会儿子他对待连华他们可不再似昨天晚上那般不信任，他说道：“后院的菜地？那里会有什么？”
　　连华：“咱们一同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邹峪这会儿对连华他们已经是信任感爆棚，所以对于连华的提议十分重视。加上连华方才所言，意思很明白地就是说打算和他们一同去看看那后院的菜园子里有些什么。
　　对此，他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假如有连华帮忙的话，他们的行动指不定会更加顺利。
　　“连先生提议的正好，我们在这里正一筹莫展呢。”邹峪道，“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连华应了一声“好。”
　　邹峪的行动力很强，他稍加安排了一下，就组织好了一个队伍前往章家宅子的后院。白辰他们自然也跟着过去，他们是直接从章家宅子外边绕下去的，比从五楼慢慢走下来要来的快上许多。
　　只是出来的时候，外头有不少前来围观的人。
　　这些前来围观的人将章家宅子围了一圈，男女老少都有，而且一边在外边围观一边小声议论，但瞧见警察他们过来以后，也纷纷让开一条路子让他们过去。
　　刚才还在议论的好些人，瞧见警察带人过来了，大部分人也都没再接着讨论了。
　　白辰也跟着他们警方的人一同从屋里走了出来，就在他刚从里边走出来的时候，白辰瞧见了一个人。这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也不和周围的任何人讨论，站在人群中间观察着。
　　当白辰朝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连忙转过身去，避开和白辰对视。
　　这个人虽然做了伪装，而且连忙避开白辰的视线，但白辰还是认出了他。
　　是廖光明。
　　这个廖光明在章前程的口中，似乎也参与密切参与了章家的某些事情。而且，在昨天晚上的幻境当中，他们也看见廖光明的身影就站在章家后院的那方菜地里。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鬼鬼祟祟是想要做什么？
　　白辰还没有来得及深思多少，他们就已经往前走了一段了。
　　果然，他们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下了一场大雨之后的菜地已经湿漉漉的，地面上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梧桐树上落下的周围高大的树木上面落下来的叶子，这些树叶底下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小动物，让人下脚的时候也小心翼翼起来。
　　当他们都走到底下的时候，每个人脚下都已经是一脚的泥土，就连裤脚都沾上了一些残枝败叶什么的。
　　除了白辰他们，警方那边邹峪一共带了三个人下来。
　　晚上的时候下了大雨天气还阴冷，所以不太察觉得到，可眼下是日光明媚的白天，这么一走下来，竟然还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冷之意。
　　不过这个菜园子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得到周围的所有布置，邹峪看了一眼也确实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很快就有一个警察发现了那个祠堂的入口，但这扇门是链接着章家的那所宅子的，他们都没有钥匙所以没办法进去。
　　但他们之前把章前程他们已经将章家的这五层楼高的宅子搜查了一道，却没发现有这么个小门可以通往这边的菜园子这里过来，看来章家通往这菜园子入口还挺隐蔽。
　　别说，不仔细找还当真不容易发现呢。
　　经过昨天晚上一夜的大雨，菜地里的菜也都东倒西歪了好些。
　　这么隐蔽的园子……邹峪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会不会这个菜地的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邹峪想到了就跑来找连华商议，他道：“连先生，您是不是觉得，这菜地底下有东西？”
　　“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连华说着，走到了幻境当中章前程曾打算挖坑埋人的位置上，说道，“不如试试这个位置？邹队长意下如何？”
　　此时邹峪对连华已经是信任有加，自然不有疑心，更加直接地对跟来的几人吩咐道：“就这里！挖！”
　　当警方开始挖章家的菜园子的时候，前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好奇警方究竟会从章家的后院挖出什么来。
　　菜园上是忙碌的警察，大路上是一遍旁观一遍议论的人们。在大路上旁观的人，还有不少的人正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员很快上前制止道：“警方办案、禁止拍照！好了都不要再围观了，大家都回去吧！”
　　身穿警服的警察站在一旁大声劝阻，刚拿出手机打算拍摄点素材的人只好悻悻然将手机给收了回去。
　　虽然将手机收起来，但是却没有人有回去的意思，都待在路上打算看看热闹。还有些人悄声议论着什么，而且前来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菜园子的泥土还带着昨天雨水的浸润，潮湿又松软，所以下铲子挖的时候宽松得多，不多久他们就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挖坑是个体力活儿，不多一会儿又来了几个警察交替着工作，这才减轻挖坑的劳累。
　　可他们往下挖了也有将近五米深，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在场的人都盯着那个陷坑的位置，只想瞧瞧能从这里挖出个什么线索来，只是都已经挖了五米还不见什么，渐渐地也让人没了耐心。
　　就在大家觉得这个位置估计挖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铁铲铲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这里边有东西！”忽然有人喊道。
　　那警察将挖到的一块坚硬的东西刨开一看，是一块白森森的骨头！


第39章
　　“继续挖！”邹峪接着说道。
　　挖到了东西, 旁边的人也都凑过去观看，挖掘的工作开始变得细致，果然不多久又发现了更多的骨骼。
　　这些骨骼一点一点地被披露出来, 逐渐展示出它的全貌。
　　是一副人类的骨骼。
　　这个发现让现场的人都很吃惊，怎么在章家菜园子当真发现了一具尸骨。
　　白辰在一旁瞧着，应当是一具女性的骨骼，想必就是那幻境之中小月被埋尸的地方。
　　邹峪瞧着眼前的场面，也没有多说, 只是默默让人继续挖开，再将那副尸骨原原本本地挖出来、抬回去。
　　这会儿子邹峪对连华他们三人更为信任, 便走上前道：“昨天不知道两位是专家, 对你们还多有怀疑，是我的不对, 还请两位多海涵。”
　　连华：“邹队长客气了, 章家的事情错综复杂，想必接下来邹队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邹峪惊讶：“你们不留下来一起调查吗？昨天不是说要协助我们……”
　　连华：“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还有别的要紧事，就不多打扰了。”
　　虽然邹峪也很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帮忙, 但是也不好挽留，邹峪便说道：“好，那你们先去忙, 这边交给我们就好。”
　　短暂地和邹峪他们道了别，他们便从这院子离开。
　　出了章家宅子不远，白辰注意到舒词的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舒词：“我现在感觉还是难受，很饿，可是还像晕车一样恶心想吐。”
　　连华：“那先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舒词：“好。”
　　三人再次回到酒店, 将舒词送到房间休息，他看样子是当真累坏了，往床上一躺下就睡着了。
　　白辰这会儿去瞧连华，见他脸色也很憔悴，有点担心地询问：“你昨天一宿没睡，要不要也休息一会儿？”
　　连华虽然看起来疲惫，可他还是问白辰：“你不要休息一下么？昨天晚上你也很累了。”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白辰很干脆地说道。
　　见白辰拒绝得干脆，连华便也不再继续纠结于此，去浴室洗漱好了就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休息了。
　　不多久，连华一躺下也都睡着了。眼看着这就是累坏了，不然也不会入睡得这样快。
　　待他们都睡着，白辰再度将方才捡到的另外半截长枪拿了出来。
　　白辰坐在窗户边上，外边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明亮的光线照在了这枪杆上。就这样细致地瞧着，白辰能够确认，这就是元寻的兵器。
　　加上家里面放着的另外半截长枪，就能拼成一支完整的武器来。
　　只是这枪杆又是怎样被折断的？是被谁折断的？
　　长枪断了，元寻呢？
　　他在什么地方？还活着吗？
　　连华瞧着这另外半截长枪，想到那个在一片混乱之中带着他躲避追杀的人，甚至在匆忙之用尽自己所有的灵力抵挡那些人的攻击，然后直接启动了天灵阵，用天灵阵将他传送到了人界。
　　这样的情况下，元寻还有可能活着吗？
　　白辰不禁去想，也许呢？
　　他那样好的人，也许会遇到相助的贵人也未可知。
　　白辰就这样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回想起过往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白辰听见身后传来响动，白辰转身看过去，原来是此时连华已经醒来正坐在床沿边上换着衣服。
　　察觉到白辰的视线，连华换衣服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待连华迅速地换好平日里穿的衣服之后，白辰问道：“连华，你和章知禾关系怎么样？”
　　“同事关系，平时也不怎么联系。”连华实话实说。
　　白辰：“洞庭镇这么远，你和他关系一般，为什么还专程过来参加这个婚礼？”
　　白辰的问话让连华一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刚醒，就面对这么直白的问题。不过，连华想了想说道：“因为最近没什么工作要忙，正想出来走走散散心，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就过来了。”
　　很官方的答案。
　　也无懈可击。
　　“原来是这样。”白辰回应了一句，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
　　两个人说话的这会儿，躺着的舒词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舒词从床上坐起上半身，感觉睡了一觉过后身上终于不再那么酸痛了，他舒了口气，感觉整个人轻松了好多。
　　舒词醒来以后，白辰瞧他面色比刚才好上许多，他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白辰回答道：“三个小时左右吧。”
　　舒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地道：“我饿了，我们去楼下吃点东西吧。”
　　“嗯，你们去吃吧，我想歇会儿。”白辰道。
　　舒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连华拦住了，然后连华说：“那你休息一下，我带他下去，如果你等会儿有什么想吃的，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带过来。”
　　白辰：“好。”
　　连华和白辰沟通完，就带着舒词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他们将门关上，白辰听他们走远，这便躺下稍休息一会儿。
　　睡着的时候，白辰迷蒙之间梦见了那个场景。
　　元寻用心血启动天灵阵，将他置身于天灵阵的保护之中。
　　但敌人的攻势太强，终究抵挡不住，被敌人一箭刺入心脏，最终殒命。
　　可梦幻中，白辰也只能这样看着，他改变不了元寻的结局。那画面虽然近在眼前，但是又好像距离自己十分遥远，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能看见却不能触及。
　　忽然之间，他又好像身在天元阵当中，周围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模糊，但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他好像听见元寻的声音，带着一点虚弱和沙哑的声音，却对他说道。
　　“白辰，活下去。”
　　这是元寻最后说给他听的五个字。
　　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晰，他完全落入天元阵当中之后，感觉到身体急速地下坠，却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过了很久很久，急速的降落忽然停止了下来，他落到了一块结实的地面上，却没有掉下来的疼痛感。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黑暗，他身处一个巨大的宛如黑洞一样的空间，唯有十分遥远的那处有一束光线打进来，吸引着他前往。
　　白辰正打算往那光源之处走去，一步一步，他走得警惕又缓慢。
　　走近之时，那是一扇半开的木门，白辰从那扇木门穿过去，就来到了人间。
　　没多久白辰就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连华。
　　瞧见他时，他正在用手机打字，应该是跟什么人在聊天，看起来聊得还挺专注。
　　听见身后动静，连华继续打字，随口问道：“你醒了啊？”
　　“嗯，你们吃晚饭了？舒词呢？”
　　“刚才在楼下，老板的儿子缠着他玩游戏，这就待在楼下哄孩子呢。”连华一边说一边打完最后一个字，将手机放下，这才转过来看向白辰。
　　白辰当然记得老板的两个孩子，只是没想到舒词还有这闲心。他昨天才逃出生天，这就有心思陪孩子玩耍了。
　　白辰想了一下，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听见白辰这样问，连华反问：“回去？”
　　“是啊，现在章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剩下的自有警方调查，难道你不打算回去么？”白辰问。
　　连华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不回去，是打算自己上姑儿山吗？”
　　“这里很危险，姑儿山可能也有危险，你们还是回去的好。”白辰道，“还是让玄藤来接应你们吧，我担心你们回去的路上也有危险。”
　　连华：“既然姑儿山危险，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了。何况，章家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我总觉得除了小月的死，章前程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们的。”
　　白辰道：“他确实没交代清楚。”
　　连华：“现在我们都在别人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多个人多个照应，你说呢？”
　　听连华这样说，白辰没再反驳，连华不是没分寸的人，既然他执意同去，那也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想现在去找那个廖光明。”白辰道，“刚才在章家宅子的时候我就看见他在那里围观，章前程没交代的事情，说不定廖光明会告诉我们。”
　　连华：“那你也得先吃饭吧，放心，廖光明跑不了的。”
　　白辰自己没有注意，但连华这样一说，他还真觉得自己饿了。连华说的对，既然廖光明能过去围观，自然不会轻易就跑了。
　　“嗯，那先吃饭吧，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白辰道。
　　连华：“好，我带你过去。”
　　于是白辰洗漱了一下，便跟着连华从楼上下去了。
　　他们来到这家酒店的后院，这是一处极宽敞的小院子，院子里种了好多的花花草草，墙上还爬满了爬山虎，将整个小院子衬托出了别具一格的意境。
　　没想到这家酒店看起来，还有这样有趣的一个小院。连华带着白辰往他们二楼的餐厅去了，这个点过了午饭时间但是还没到晚饭时间，所以餐厅里除了值班的服务员以外也没其他人了。
　　这里是一家自助餐厅，白辰打了饭再添上几样小菜就找了个位置吃饭。
　　连华也在一旁坐着，他问道：“你喝什么饮料？我去给你也拿一份？”
　　“水就可以了。”
　　“好，要冰的么？”
　　“常温的。”
　　连华询问完了以后，便起身去柜台那边，不多久便拿了一瓶常温矿泉水和一瓶可乐，将矿泉水给白辰递了过来。
　　白辰接过这瓶水，然后对连华说了句谢谢。
　　连华在对面坐下，拧开可乐瓶便喝了起来。眼下周围没有旁人，白辰瞧着连华拿着可乐瓶子的手，在那深色液体的衬托下显得更白了几分，他白色的袖口上还沾染了一些接近土黄的颜色，想必是昨天晚上在大雨中不小心沾上的。
　　瞧着连华的袖口，白辰又想起了连华使枪很利索的样子，他问道：“你会用枪？”
　　连华也不回避，直接回答道：“嗯，练过几年。”
　　“你枪法挺准的。”白辰肯定地说。
　　当时正下着大雨，天色又很暗，想要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要击中目标本来就很难。更何况，还是要击中正在飞行的目标。
　　连华：“谢谢，你感兴趣么？回去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白辰只是想称赞一下对方，没曾想连华抛出这样一个提议，他当然对此有兴趣，只是……
　　“我也可以用枪么？”白辰问，“这种武器，好像市面上是没有的。”
　　连华：“需要向局里申请，而且你执行的任务一般都有风险，风险评级高的任务都是可以配枪的。”
　　白辰又问：“那玄藤也可以用？”
　　连华道：“嗯，不过她不习惯，都放在家里积灰。”
　　听连华这样说，看起来他和玄藤关系很密切的样子。
　　话题到这里，白辰便没有继续再问了，他想着待会儿去找廖光明，于是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饭菜都吃完了。
　　见他吃饭这么快，连华提醒说：“怎么吃这么着急？”
　　白辰：“习惯了。”
　　连白辰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吃饭速度比较快，实在是之前打工的那会儿，忙的时候就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让自己慢悠悠地进食。所以，即使现在还有时间，他一时半刻也没有将这个习惯改过来。
　　“慢点吃，吃着急了对肠胃不大好。”连华坐在对面，不经意地轻声提醒道。
　　“嗯。”
　　白辰轻盈地回应了一声，刻意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第40章
　　吃过饭之后, 连华跟栗婆婆联系上了，说让栗婆婆在家等他们过去。
　　跟栗婆婆约好了之后，他们叫上舒词一同往栗婆婆家里去找人, 刚要从酒店出去经过酒店门口的时候刚巧碰到坐在酒店大堂玩手机的小离。
　　此时小离正窝在大堂的沙发上休息，一边休息一边捧着手机，手指偶尔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可她听见动静，便抬起了头。
　　一抬头，小离就看见了白辰他们从电梯那儿走出来, 像是要出门，便迎了上去。
　　“大哥哥, 你们要出去玩儿？也带我一起去吧！”小离问道。
　　他们之前曾答应小离带她去姑儿山, 既然这次是准备出发，自然也是要带她一同去的。不过白辰都还没有先说什么, 舒词却先一步跟小离说话了。
　　“我们是要去办正经事, 小孩子在家玩手机就好。”舒词摆着一副大人模样对小离好生劝说。
　　小离却不搭理舒词，而是走到白辰跟前：“大哥哥，你会带我去的对吧？”
　　“嗯，一起走吧。”白辰简单地几句话便答应了下来。
　　舒词还想和白辰再说些什么, 却被连华暗暗拉了衣服袖口，暗示舒词不要再多说了。舒词虽然着急，可是倒也听懂了连华的暗示, 便不再继续劝说。
　　从酒店出发，不多久他们又再度来到上次的那户人的家里。
　　刚到门口时，那条土狗就已经急匆匆地从它的窝里冲了出来，朝他们摇着尾巴。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还“汪汪汪”地叫着。
　　“发财，别叫了。”
　　随着院子里的房门被推开，从里边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 栗婆婆从屋里慢慢地走了出来。栗婆婆瞧见是他们来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走过来开门的动作多少带了些勉为其难。
　　栗婆婆走路的时候，右脚看起来有点跛，走起来没之前那么利索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栗婆婆瞧他们的神情都显得憔悴了几分。
　　“是你们啊，请进来吧。”
　　栗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替他们开了门。
　　他们进去以后，果然看见屋里坐着一个男人，正是廖光明。
　　廖光明此时是背对着他们的，听见有人进来，这才缓缓转身过来。他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来人，正是今天在章家案发现场和警察在一起的那三个年轻人。
　　“是你们找到家里来，说要上姑儿山？”廖光明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直截了当地问道。
　　白辰说道：“不错，是我们要去。”
　　“要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也得再等三天，三天后我自然会带你们一同上去。”
　　廖光明没有直接答应，开出了这样一个条件。
　　“我有急事，现在就要去。”白辰回答他道。
　　廖光明：“我们要上山，那可是有讲究的，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不是你们想去就去的，如果擅自上山，触怒了山神，这件事情可就没办法交代了。”
　　见廖光明这样说，一旁的小离却道：“廖公，你别糊弄人了，谁不知道你只要收了钱，就没有不乐意去的。我见你带别人上山，也没得挑三拣四地算日子，怎么轮到我们要去，就要算时辰了？”
　　小离这番话说得廖光明一下子脸上挂不住，烦躁地说道：“你小孩子知道些什么，不要胡说！”
　　小离却不怵，继续说：“廖公，栗婆婆可是收了订金的，你这般出尔反尔，就不怕坏了你的名声吗？”
　　廖光明听了小离这样说，恼怒起来：“你小孩子懂什么，不要胡说！”
　　小离却并不惧怕廖光明的生气和质问，反而接着说：“让我不要胡说，那你可敢发誓？你敢对着山神发誓么？你敢么？”
　　廖光明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说话这么直接，这让他一下子没了主意。尤其是听到小离要求他对着山神发誓，廖光明一下就怂了。
　　这会儿栗婆婆瞧这场面脸色一下子不怎么好了，便站出来道：“你们不要担心啊，老廖一时糊涂，我替你们开导开导他。”
　　栗婆婆说完，走上去一把拉住廖光明就往一旁的屋子走了进去。接着，又紧紧将房门关上，将他们即将谈话的内容严防死守不让人听了去。
　　他们两个都进了屋里之后，只有发财在堂屋这里围着他们几人打转，一边打转一边摇尾巴，看起来格外高兴的样子。
　　方才小离的表现却让白辰印象深刻，这小姑娘看起来倒是对廖光明的业务流程很熟悉，就连廖光明对山神的信仰也这般清楚。
　　看来小离对这次前往姑儿山，也势在必行。
　　这倒是让白辰更加好奇，小离想去姑儿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白辰一边想着，一边打量起这个房子来。这所房子比起章前程家中的房子，看起来就要朴素得多了，里里外外也没有置办得特别豪华，这堂屋的墙面都泛着陈旧的颜色。
　　站在堂屋厅堂里的几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小离倒是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发财的脑袋，发财看样子也很喜欢小离，就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脑袋并且尾巴摇晃得更加欢乐了。
　　栗婆婆领着人进去没多久，又将房门“吱呀——”一声给打开了，两人从屋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廖光明走在前面，栗婆婆跟着也出来了，然后随手又关上了房门。
　　出来的时候，廖光明手里多了一个漆黑的长方体的箱子。那箱子的样式看起来古朴又精致，上边还刻着纹样纷繁的凤鸟花纹，粗略地一瞧就知道不是凡品。
　　“既然你们已经付了订金，我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就带你们过去。”廖光明又说，“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现在的确不适合上山，山中的灵蛇也未必愿意配合，要是到了姑儿山出了什么状况，那我可不负责。”
　　白辰：“行，现在走吗？”
　　“嗯，走吧。”
　　廖光明决定好了以后，拿好了手中的箱子，便率先带路，带着他们一同出去了。他们出门的时候，廖光明一边提着那个雕琢精致的箱子，一边拿来了狗绳牵着发财，带着发财一同出发了。
　　廖光明也没解释为什么要带着发财一起，白辰也不多问，一行人便跟在廖光明身后一起出发。
　　他们从屋里出来，从另一条小路绕出去。
　　这条路显然并不是上回白辰和连华从酒店那边出发所探的那条路，是另一条通往姑儿山的小路，走这边这条路倒是开阔许多，小路的周围是一片又一片田地，田地周围还开垦了水流的通道，从河流上牵了一根细长的水管，可以随时灌溉这田地里的植物。
　　能从屋里出来，发财似乎特别高兴，一路上高兴地走一截路便找个地方撒尿，尿完了还不忘记抖抖身体，自己放松一下。
　　在这条大路上走的时候，还偶尔在路上碰到一两个人从他们身边路过。
　　发财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往往开始吠别人，路人只好避开发财，而廖光明只得拉紧绳子免得发财扑上去咬人。
　　不过他们一路走出去也没有遇到特别多的路人，只偶尔一两个来地里劳作的罢了。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白辰总算是看到了姑儿山就在前边，廖光明这是在从另一条路准备上山来的。
　　刚好路上有一处亭子，廖光明走到亭子阴凉处歇息，指了指前方的岔路说：“再往前走一段就能到了，不过我提前跟你们讲，这锁蛇之术只能维持到下午七点钟。过了六点钟，你们就必须得从山里下来了，若是在山中逗留太久，我也没有办法保证安全。”
　　白辰应下来：“知道了。”
　　廖光明道：“还有，等会儿到了前头，我先做禁山令再做锁蛇术，你们都不可打断我。要是中途打断我，这事也是不能成的。”
　　连华：“规矩还挺多。”
　　廖光明解释：“这都是为了不打扰山神的安宁，倘若你不信便罢了。”
　　“自然信，否则也不会特意来请你了。”连华说道。
　　廖光明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又接着出发了。
　　再往前走了五分钟，就来到了山脚下，这里是一块乱石铺成的地面，周围围起来几个小土丘，中间还有一口水井，井水是从山里延伸过来的，并且哗啦啦从乱石当中冒出来，形成一条小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而去。
　　清脆的水流声和山里的风声，听起来倒是悦人耳目。
　　“就是这里了，你们等我一会儿。”
　　廖光明说着，将发财绑在旁边一颗壮大的槐树上。刚才还十分闹腾的发财，被绑在树底下之后变得乖巧起来，乖乖地趴在树荫下休息，一双圆圆的眼睛左右转悠，似乎很是惬意自得。
　　安顿好了发财，廖光明上前寻了一块空地，将那雕刻精致极了的盒子放在地面上，从里边取出一些物品来。
　　舒词瞧着有趣，便向连华问道：“他在干什么呢？”
　　连华：“应该是给山神准备的祭品吧，既然要入山，首要便是要祭祀山神。”
　　听见连华波澜不惊的解释，白辰又多瞧了他一眼，没想到连华对这种事情也有所了解，实在令人意外。
　　他们说话之间，廖光明已经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白茅草的席子垫在了地上，继而又从箱子里取出一部分用纸巾包裹好的稻米分了三分摆在垫子上，继而燃香祈祷。
　　廖光明口中念念有词，他口中所念，像是当地的民族语言，之前在赶集的时候听到过一句两句的，不是很真切。这回由廖光明口中振振有词，倒是能听得清楚声音，却判断不出说了什么。
　　待廖光明终于是将台词念完，这才又从那箱子里取出一个葫芦，将那葫芦的盖子打开，里边缓缓流出了红色的液体，瞧着是血。
　　这深红的血液，尽数都浇到土壤之中，这才将那葫芦收回。
　　收回了葫芦，廖光明再次低声吟唱了一段台词。
　　待一切的手续都做完，廖光明这才朝山上鞠了一躬起身，转过来将发财脖子上的狗绳解开来。绳子一解开，发财却丝毫不再粘人，而是朝他们前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廖光明放了发财这才走过来，和白辰他们说话：“待那香火燃尽，发财也到家了，我们便可以往山上去了。”
　　敲完廖光明这一番操作之后，舒词诧异地问：“你刚才用的那是什么血？”
　　廖光明倒也不遮掩，直白地承认：“白毛鸡血，是山神喜欢的。”
　　舒词：“这样真能行么？”
　　“当然，不灵的话可以退钱的。”廖光明保证道。
　　待廖光明收拾好了东西，白辰说：“你跟我们一起上去。”
　　“我？”廖光明支吾地说，“不必了吧，我家里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们了。”
　　“这可不行。”白辰道，“既然你都来了，那可得陪同保护我们才行。万一我们有什么危险，你的名声可就不保了。”
　　廖光明犹豫了一会儿，终究答应了。
　　其实，刚才廖光明在祈祷的时候，白辰已经感应到，这山中的蛇类开始渐渐隐匿蛰伏起来，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起来了。
　　这个廖光明，也果然有几分本事，怪不得章前程家中有喜事也请他前去主持，就连小离这样的孩子也知道他的本事。
　　白辰朝姑儿山方向看了一眼，这座山很高，天空上白云很淡，像是从山巅刚刚掠过一样。清风吹拂过来，山里的密林发出“簌簌”的响声，处处透着神秘和古怪。
　　山路不像底下的大路那样宽敞，所以上山的时候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廖光明在他们前头带路，白辰和小离一道，连华带着舒词一道，他们四个人都跟随在廖光明身后。
　　昨天刚下了一宿的大雨，这山路还有些潮湿，所以刚踩上去脚底下就沾了泥巴。
　　雨后的山路并不好走，而且这种时候的山里更是蛇虫鼠蚁最喜欢出没的时候。
　　但是，白辰的确没有感觉到毒蛇的攻击性了。只要不主动招惹，眼下应该不会面临蛇类的攻击。
　　不过这山里树木杂草都非常多，除了蛇类也得提防其他的东西，白辰却并不敢掉以轻心。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们跟着廖光明继续往前走，山上生长着各种各样丛生的植物，有些带刺的植物还会勾上他们的衣服，这让行动变得困难了些。
　　但廖光明带的这条路好歹比上次他们前往的那条路要来的顺畅得多，好歹有一条能够让他们顺利沿着这条路往上走的小路。
　　这条小路上虽然泥泞，坡度倒也不算很陡峭，所以走起来也并没有特别费劲。白辰偶尔去照看身旁的小离，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走在山路上却并不含糊，她看起来走得轻松，就像在自己后院闲逛似的。
　　方才在山脚下，灵蛇的气息确实渐渐地收敛起来。
　　不过，当他们越是往上走，白辰越是感觉到这山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山里太安静了。
　　他们在山下还听见一些风声和水流的声音，可自从他们开始往山上走，白辰就听不见任何除了他们脚步声以外的别的声音了。
　　这山里虽然四处是葱郁的绿林，却连一丝虫鸣、一丝风声也听不见。
　　他们顺着这条山路一直往上，前路没有任何一个人走来，巨大的宽阔的整个山野只有他们五个人。
　　这姑儿山极高地形又极复杂，往上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身边的山石开始变得怪诞起来。四周围原来是青葱翠玉的小树林，逐渐变成了能瞧见刀削斧劈的山崖，那山崖就横亘在路边，简直就近在身侧，仿若一不小心就会被那山崖倾身压下来，砸得头破血流。
　　城市里少见这样的景色，这样的景致美则美矣，却没有来得给人一种隐约的压迫感。
　　就在他们按部就班地往前走路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上忽然变了颜色，原本天高云淡的白云瞬间变成了黑压压一片的乌云。
　　乌云遮挡住了太阳，也遮挡住了天上露下来的光线，山野之间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了许多。
　　这俨然的一副大雨将近的样子，让廖光明开始忧虑，他突然道：“遭了，又要下雨了！快跟上，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听廖光明的语气，好像待会儿要下的不是雨，而是刀子。


第41章
　　由于突然将近的大雨, 他们只好先往前走，最好能及时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所以他们也就跟着廖光明加快脚步。
　　正当他们加快脚步往前走的时候, 眼前的不远处，脚下出现了一处深渊。
　　一条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的小路，左侧是高耸的山崖和石壁、右侧是没有任何遮挡的深渊，一眼看下去，底下被朦胧的烟雾遮挡住, 让人根本看不清底下到底有多深。
　　昨天晚上才下了一宿的大雨，脚下的路多少有些难走, 若平日里从这条小路过去倒也自如, 只是现在要加倍当心。
　　廖光明走到那条路前边，停下来对身后几个人说道：“这条路底下是深渊, 不大好走, 我们最好还是一个人一个人过去。”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小离在廖光明走出去两米远之后也跟了上去。
　　廖光明和小离通过的时候看起来都还挺安全，只要不过分紧张，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白辰总是莫名的不安, 他对连华和舒词交代说：“你们待会儿跟紧，就在我身后，要是有什么动静也好有个照应。”
　　舒词不是很理解：“不会吧, 我看这里像是挺安全的。”
　　连华：“小心驶得万年船。”
　　“行，我知道了。”舒词道。
　　白辰这才转身打算过去，往前走的时候，小离就已经走了将近三分之一，廖光明已经往前走了一半路了。
　　其实这条路并没有特别窄，容纳一个人通过实在绰绰有余, 令人担忧的是身侧全然不见底的深渊，平添了一份危险和恐惧。
　　白辰跟了上去。
　　虽然脚踏实地地踩在地面上，可白辰并不掉以轻心，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啊——”
　　小离突然发出一声受了惊吓的叫声。
　　原来是她的脚下忽然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一根藤条缠住，藤条上带刺，尖锐的植物的刺将小离脚踝上的皮肤刺破。
　　这还不算，这植物宛如有灵性一般，伸出来的藤蔓还将小离的右脚往外拉扯，俨然要将她一下子使劲地拉出去。
　　小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左侧凹陷下去的一块石头，这才勉强将自己的身体固定住不让自己从这里摔了下去。
　　可即使是这样，脚踝上的抓力只增不减，不断往小离的小腿上攀爬，将小离的身体往外拉扯。
　　“大哥哥，帮帮我！”
　　小离出声的同时，白辰已然出刀，将那环绕在小离脚踝上边的藤条截断。
　　藤条被截断的同时，小离一只手上扒拉的石头也应声落地，白辰趁机从身后环抱住小离的身体，以免她难以维持平衡而落下山去。
　　白辰照看着小离，问道身后的两人：“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
　　听见连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辰这才安心许多。此时小离脚上开始往外流血，血液落到地面上，又沿着石头的缝隙渗透下去，方才藏在石头底下的藤条得了鲜血的滋养，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小离，你快跟上廖光明。”
　　白辰渐渐听见底下石头松动的声音，对小离吩咐道。
　　小离听了，也顾不上脚伤的伤势，加快了步子往前面走出去。
　　而小离获得安全的同时，山崖底下的藤条愈发不得安分起来，瞬间又抽出来许多藤条，试图绑缚住白辰他们三人。
　　岂知白辰的刀法更快，环首刀一把斩断了攻击白辰的这根藤条，恍然散发出的刀气无比准确地朝着后边打算继续攻击连华和舒词的藤条攻击了过去。
　　可白辰这里一边攻击这些藤条的分枝，一边又有更多的藤条分枝抽出来试图将山上的三人往悬崖底下拉过去。
　　“钦原，你出来。”
　　听见白辰呼唤自己名字，一只钦原从白辰衣兜里边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了几下便朝山崖下面飞去。
　　钦原十分有灵性地朝山下飞去，寻找到一只抽出枝丫的藤条，用自己的毒针对着藤条最脆弱的地方蛰了一针。
　　只一针下去，正在张牙舞爪的藤条忽然抖动了自己的身体，将所有的攻击尽数收了回去，瑟瑟地缩进了山崖底下再不冒出头来。
　　钦原用自己的尾针刺入藤条之后，用所剩无几的力气飞到了白辰的手心。
　　它用微弱的动作煽动着自己薄薄的翅膀，表示自己没有毒针现在虚弱得很。
　　“你歇息吧。”
　　白辰将小钦原再度收进了衣兜，等待它休息好再重新长出毒针。
　　一番操作下来，那藤条总算安静下来不再朝人类攻击。
　　白辰对身后的两人道：“咱们快过去，走完这段再说。”
　　没有了藤条的攻击，这条路走起来便也顺畅了许多，他们加快脚下的步伐，不多久就已经走到了对面，算是暂时没有危险了。
　　三人一同过去了之后，廖光明脸上有些难看，毕竟是他领人走过来的。
　　廖光明脸上流露出惭愧的表情：“抱歉啊各位，我领人上山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你们都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廖光明话音刚落，白辰直接将手中的刀对准了他：“廖光明，带我去你之前带张诚诚去的那个地方，否则我就把你砍了丢下去！”
　　已经见识到白辰的手段，此时廖光明哪里还敢怠慢，只好瑟缩着身体求饶：“大侠饶命、饶命啊，之前张老板的确找我上山来着，但他也跟我签了协议，我真的不能透露他去的地方啊！”
　　白辰冷笑：“你觉得你的协议要紧还是命要紧？”
　　对上白辰那充斥着杀气的眼神，廖光明忽然连腿都软了，对方手里的那把刀寒气逼人可是白辰那双眼睛是死寂的盈着杀机的。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不告诉白辰，他真的要丧命于此。
　　何况他已经感觉到了，就算不是自己引路，白辰早晚也能找到张老板的基地。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倒不如卖个人情给他们算了，也保全自己性命。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们过去，有话好好儿说，老板、大爷，您先把刀放下我才好给您带路啊。”廖光明恳求道。
　　白辰将刀收了起来，然后道：“给小离医治。”
　　廖光明点头如捣蒜，连忙从自己箱子里取出伤药，这才给小离将伤口抹上药又包扎起来。
　　舒词在一旁看不过去：“感情刚才那么久，你都没给小姑娘医治，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廖光明解释：“不是，不是，刚才突然遭逢剧变，我也吓了一跳，这不是一时没想到么，还请老板原谅一二。”
　　廖光明一边解释一边给小离包扎好伤口，接着说道：“我们再往前面走一段就能到了，天也快下雨了，我们赶紧走吧！”
　　果然，这会儿乌云已经压下来更为逼近了，俨然就有一场大雨即将落下来。
　　小离脚受了伤，为了加快速度，廖光明直接背上了小离，然后带他们继续往前进行。而这个时候，天上的乌云压得更低，低到几乎和对面的山峰相接的程度，从这里望去，俨然看见对面的山头已经开始下雨，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席卷到这边来了。
　　廖光明背着小离，带着他们一路往前行走，眼看山雨就逼近了他们，廖光明寻找到一处可以暂时躲避风雨的山洞，便背着小离走了进去。
　　“要下大雨了，我们先进去躲一下，等雨停了我们再走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番话，廖光明刚一说完，大滴大滴的雨水就从天空中降落下来，落到地面上、也落到他们身上。
　　白辰和连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也跟随廖光明往这山洞里边走了进去。
　　山洞里光线一下子就晦暗了不少，但也还是能看得清这里面的状况。这看起来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穴，里面看上去很干燥，地面上是一堆胡乱堆砌着的各种石块，有些石块周围还生长了不少的杂草，显得更加凌乱。
　　廖光明将小离从自己背上放下，然后坐在一旁歇口气。
　　当他们所有人都走进了洞穴里的时候，外头的雨忽然下得很大了，哗啦啦地将外面生长的杂草打得七零八落。
　　在山洞里，还能沟听到外面鼓点一般节奏分明的雨水声。从声音来判断，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好像要将整个山林都淹全部淹没似的。
　　白辰他们三人在山洞的一侧一同找了个地方坐下，刚好坐在廖光明和小离的对面。一行人从山脚下一直爬上来，再加上方才又遭了那藤条的攻击，这会儿好不容易放松了些许，刚好坐下来休息片刻。
　　白辰惦记着刚才那些发出凌乱的攻击的藤条，上下打量了连华一眼，斟酌了片刻还是询问道：“你受伤没有？”
　　连华摇摇头：“没有，刚才它们还没碰到我就被你的刀截断了。”
　　白辰：“没事就好。”
　　连华问：“你呢？没事吧？”
　　白辰：“那小东西还伤不了我，放心。”
　　坐在一旁的舒词看见他两人互相关心问候了一道，却没有一个人来问问自己，心中莫名觉得有几分委屈。奈何自己也的确毫发无损，又是白辰及时救了自己，舒词只好将心中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委屈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刚才脚受伤的小离听见雨声忽然从地上站起来，朝外面的大雨看出去。她的一双眼睛几乎痴迷地朝洞穴外面的大雨看过去，看了不多久，小离就往前缓缓走过去，口中小声念叨着一个词。
　　小离的声音很低，却不能听得十分清楚。
　　“姐姐。”
　　小离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这次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小离在喊姐姐。
　　白辰看着小离一步一步打算朝外头去，可眼下外面正下着大雨，她又能去什么地方？
　　“疯了，这孩子疯病了。”廖光明大声嚷道。
　　连华：“你安静。”
　　白辰走到小离跟前，拦住了她的步伐，问：“你看到什么了？”
　　“大哥哥，我看到姐姐了。”小离一双眼睛里像是有了光彩，“我真的看到姐姐了，她就在外面，就在这所山里！”
　　白辰追问：“你跟我们过来，是要来找姐姐的，对吗？”
　　“对。”小离这会儿毫无防备，问什么说什么，“我在水边就经常见到姐姐，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见到的这么清楚，姐姐在受苦，我要去找她，去带她回来！”
　　“好，现在外面在下雨，待会儿雨停了我们就带你去找姐姐。”白辰安抚道。
　　小离：“不，不下雨的时候，姐姐都不出现。”小离看着白辰，说得很诚恳，“大哥哥，你相信我么？他们都不相信我，可我真的能看见姐姐。”
　　“放心，我相信你。”白辰安抚地说道，“因为我也能看见‘姐姐’。”




第42章
　　小离惊讶地看着白辰, 她的眼睛好像忽然之间就有了一丝光芒：“大哥哥，你真的看得到姐姐？可他们都说我有疯病，说我出现了幻觉。”
　　白辰：“放心, 那不是幻觉。你姐姐只是不希望别人看见她，如果有其他人看见你姐姐，她会有危险，所以只让你看见。”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小离说了两遍，又问, “那你快和我一起去找姐姐啊，你也能看见姐姐……我们一起去！”
　　“不行。”白辰拒绝了小离, 他说, “外面下雨，你出去会淋湿的, 你淋湿了姐姐就不高兴了。姐姐既然出现, 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等雨停了我们再去找她好吗？”
　　小离犹豫了片刻，终于放下心中的戒备，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那你先坐下休息, 好好休息才能有力气去找她。”
　　白辰说完，小离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又跟随在白辰身后走过去坐了下来。
　　因为白辰说也能看见“姐姐”, 所以小离这回直接挨着白辰坐下，而不是挨着廖光明。小离的眼睛在白辰身上打量，然后问：“你说看见姐姐，那你告诉我，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她穿着白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草鞋。”白辰回答道。
　　小离惊讶道：“你没骗我, 你真的看见她了！”
　　“对，我看见她了，她也看见我们了。所以，她会留下痕迹让我们找到她的，先在这里耐心等待。”白辰道。
　　“嗯。”
　　小离轻轻地答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总算是安分地待着了。只是一双眼睛依然直勾勾地望着外面，不知是在想什么。
　　此时，谁都没有说话。
　　廖光明听完白辰和小离的对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自诩也是有些本事可以通灵之人，可白辰方才这种种表现，简直给他劈头盖脸一顿打击。
　　同时，他对白辰身后没有表现出本领的两人也依然是敬而远之。
　　廖光明有点拿不准主意，他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也不知道将他们几个带上来，是福是祸。
　　就在方才白辰和小离对话的时候，舒词顺手用手机拍了外面，想看看是不是如同电视上说的，镜头下能记录到幽灵。
　　可他翻了翻手机方才拍到的照片，却没看见白辰他们所说的什么女孩子，只是一片空荡荡的下着雨的景色罢了。
　　舒词觉得事情变得更加古怪了，但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先好好跟紧白辰。本来想用电话联系一下玄藤，可他手机上很明显的就是，没有信号。
　　舒词问道：“你们这山里没信号的吗？”
　　廖光明：“是啊，我们地方偏，哪里会有信号呀。不过你放心，等下了山就有信号了。”
　　“还真是活久见啊，你这个镇上也算繁华，山上居然信号都没有个。”舒词吐槽。
　　廖光明：“这山里多毒蛇，上山的人若不是有我们引路，多数都有来无回。所以啊，大家渐渐地，也就不往这山里来了。反正这山里又不住人，自然就没人过来，大家都习惯了。”
　　舒词和廖光明聊起来，廖光明胆子又大了几分，这便问白辰：“不知道几位，花这么大工夫往这儿来，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但廖光明这个问题问出来，就像往水里投了一枚硬币，这枚硬币静静地沉了下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只是沉入了水底罢了。
　　经过这么一番谈话，外面这场随乌云而来又随乌云而去的雨，就这样停下来不再下雨了。
　　一直注视着外边的动静的小离，这边指了指外头说：“雨停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嗯。”白辰轻轻回应道，“起来吧。”
　　自从白辰和小离说了他也能见到那个“姐姐”过后，小离就干脆依赖在白辰身边，也不再往廖光明那儿瞧了。
　　山洞里的几个人也依次地从地上站起来，依次从这山洞走出去。
　　走到外头的时候，虽然雨过天晴，可周围的植被愈发潮湿起来。走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能被周围的植物碰到沾上些许雨水。
　　不过，既然已经是雨过天晴，现在的山路倒也没之前那么难走。
　　廖光明对他们说道：“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等等。”白辰出声制止。
　　这会儿子廖光明对白辰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畏惧，听见白辰说“等等”，廖光明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和了许多：“有什么事吗？”
　　白辰道：“你确定我们要继续往这个方向吗？”
　　廖光明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惨淡，不过他还是道：“是这边没错，我经常往山上来，又怎么会不知道方向呢，你这不是说笑吗？”
　　这次白辰不再给廖光明机会，走到他的跟前捏住他一只胳膊，反手一折，只听“咔嚓”一声，廖光明的胳膊被卸得脱臼了。
　　忽然遭逢这样的痛楚，廖光明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脸上堪堪冒着冷汗。他知道自己的谎话被识破，心里更是担忧，又不解自己是怎么被看破的。
　　白辰：“看来你觉得刚才跟你说的话是在开玩笑了。”
　　廖光明咬着牙忍痛道：“不……不敢。”
　　白辰：“带我去正确的路线，再让我发现一丁点虚假，你就没有机会了。”
　　廖光明听了这番话，虽然脸上还是疼痛难忍的表情，还是服了软：“我明白了，我都听你的，我再不敢了。”
　　“带路。”白辰冷到地说道。
　　“好，朝这边。”廖光明说着，指向了另一个方位。
　　果然，刚才是在欺瞒他们。
　　于是，他们几个人重新出发，朝着另一条不那么开阔的路上走去。廖光明的手脱臼了，他走路也不是很平稳，不过比起之前要老实许多。
　　自从刚才，小离也对白辰多加信任，所以走路的时候偏偏跟着白辰，也不再接近廖光明。
　　这个时候小离凑过来很小声地说道：“大哥哥，你真厉害。镇上的人都怕他，你却不怕他。”
　　白辰轻声道：“赶路吧。”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大家都沉默了许多，不过也少走了很多弯路。二十分钟后，他们穿过了一个山头，来到了另一座深山。
　　而这座山明显植被更为茂密，树木也更加高大，也更加地人迹罕至。甚至走进来的时候，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冷了一个度。
　　如果说之前在山下的时候，白辰觉得这里透着一种古怪的话，那现在这种古怪的感觉更是扑面而来，令人很不舒服。
　　在丛林里又行走了十分钟左右，前方听见了水流的声音，他们又往前行走了一百米左右，就看见了那流水声的来源，那里是一个从上方十几米高的山崖上流下来的瀑布，而这瀑布又从脚下的山口流淌下去，从上往下看，那就是一条细细密密的轻盈的帷幔。
　　没想到，在这深山密林之处，竟然还有这样的壮观的水流，倒也奇特。
　　廖光明将他们带到这瀑布的边上，指了指那帘幕般的水流说道：“就是这里边，顺着水流旁边的楼梯下去，就能找到那个地方。”
　　小离扯了扯白辰的衣服的边角，小声说：“我又看见姐姐了，姐姐就在里面。”
　　白辰道，“好，我知道。”
　　此时连华和舒词也一同跟了过来，舒词瞧着那瀑布的地形，心中隐约地担忧，他靠过来对白辰说道：“这个廖光明可信么？该不会把我们骗进去，想要谋财害命吧？”
　　白辰：“应该没错，都到了这里了，现在回去也迟了。只是这底下地形复杂，我们恐怕得多加小心。”
　　舒词：“放心，我明白的。”
　　廖光明道：“都到这里了，我还能欺骗你们不成？这地方我也没进去过，每次张老板就是从这里进去的，然后叫我按时过来接他。”
　　白辰：“那就下去看看，你走前面带路。”
　　廖光明应了一声“好”，便没再多说，从那瀑布一旁的空隙穿过，然后往里边走了进去。
　　白辰随后也跟着往里边走，他先从瀑布下通过，然后就到了里头，见里面没什么问题，便让外面的人也跟着进来。
　　很快地，外面的小离、连华和舒词也穿过瀑布走了进来。
　　脚下的地面靠近水源，所以有点打湿，地上布满了绿色的苔藓，在这个地方走路只怕要格外谨慎一些。
　　一走进来，就感觉到整个空间里边的温度比外界的温度还要更低了。在这个空间里边待着的时候，都感觉到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够，像是进入了深秋时节。
　　这里头是个极宽敞的洞穴，洞穴的墙面上还生长了好些形状不一的钟乳石，这些石头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各种奇特的不一样的形状都有。
　　里边虽然不及外边敞亮、但还是有光线从外边透进来，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还是可以打量清楚这里头的大致模样。
　　脚下是石块铺就的阶梯，可以顺着这条阶梯往下。
　　在这种天然的洞穴里竟然还有阶梯，显然是人为修建的。他们沿着石阶走下去，倒是没有走多远，就来到了这台阶底下平坦的地面上。这地面和上边相比，则干燥许多，在这周围甚至还生长出来一些野草，这野草遍布在路上，看起来长势十分喜人。
　　从石阶上下来以后，底下分成了左右两条岔路。
　　廖光明没犹豫，直接带着他们从左边那条岔路走去。
　　他们前往的左边这条路走了不多久，便又碰到了需要拐弯的地方，而那个入口的顶端便就是很高，也很宽敞，可以容纳两辆小汽车并行的程度。
　　这么宽敞的一处地方，在这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当中的确很难见到。更何况，这里修葺得十分整齐，看起来就像是经过精致的人工雕琢过一样的。
　　瞧见这个地方的模样，舒词拿出手机拍了好些照片。
　　舒词一边拍照顺势走到了连华身旁，对他道：“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样子，更像是有人类专程开凿的痕迹。”
　　连华：“确实。”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在前方目之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堵墙。
　　不过，那并不是普通的一堵墙，上面还有栩栩如生的浮雕，浮雕上面的图案，看起来是一些山山水水的图形，一时半刻却没法子看出个究竟来。
　　瞧见这扇门，白辰便也拿出手机将这扇门上的纹样拍了一份照片保存起来。
　　廖光明上前，将那扇门在山巅一处的位置按住，接着往右边旋转了二分之一，被按下开关的石门便缓缓地从下至上缓缓升了起来。石门一边上升一边发出沉闷的声响，直到它停止。
　　这扇门终于停下来之后，呈现出洞穴里面的布局。
　　这里边是一个极空旷又开阔的空间，里面甚至还布置的有桌椅和饮水机，甚至还有电脑，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厅。
　　深山老林的洞穴里，怎么会出现如此现代化的设备，这着实也令人费解。
　　白辰适时去问廖光明：“你不是说从没有进来过吗，你为什么会知道怎么打开这扇门？”
　　廖光明也不掩饰：“哪有不好奇的，我曾经偷偷跟着张老板往这边来过，我见过他在这里打开过这扇门，就记下来了。”
　　“里面是什么地方？”白辰又问。
　　廖光明说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只敢偷偷从外头看一眼，再多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要常年做他生意的，要是我跟太紧了，也担心自己的小命。”
　　白辰道：“走吧。”
　　廖光明自然明白白辰的意思，是让他率先进去给他们看看。此时此刻，廖光明已然受制于人，自然也不会多费口舌，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瞧见廖光明走进去已是平安无事，白辰他们随后也走了进去。
　　他们走进来以后，才瞧见原来在这个洞穴的侧面也还有一个楼梯，是可以走下去的。
　　这一层看起来十分普通，所摆放的都是平日里所见的那种办公桌椅，上面还有相配套的电脑。在一楼角落的位置，还有一台被包装起来的发电机，可以给这里办公所用的电脑发电用。
　　瞧着这里的格局，连华道：“没有想到，这里的东西还挺齐全。”
　　“是啊，居然连发电机都有，也不知道是怎么运上来的，这么高的地方。”舒词问，“廖光明，你知道吗？”
　　廖光明：“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只带他们上来，别的我可没掺和，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里环视了一周，实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白辰瞧着那可以往下的楼梯，对连华道：“去看看吧，总觉得下面有东西。”
　　“嗯，一起去。”连华温和地回应道。


第43章
　　这楼梯并没有多少层, 从这里下去，只转个弯便已经到了地下的一层。
　　一到这里，就感觉到比外面要寒冷得多, 室温起码有到零下了，人呼出来的空气都冒出来淡淡的寒气。
　　走到这里，每个人都忍不住感觉到背后的骨头凉得生疼。
　　“窝草，这儿咋这么冷啊。”舒词没忍住口吐芬芳。
　　虽然这底下寒冷，却没有看见制冷的机器,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制冷。
　　这里除了冷，也十分干净。
　　放眼看过去, 地面铺的很平整, 层高也有将近三米的样子，并不因为在底下一层而显得窄小压抑。空间明亮也很宽敞, 能容纳十几台乒乓球桌同时规则地排列起来, 与往常所见的地下室有着天壤之别。
　　与修葺平坦的地面不同，四周围的墙面却是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凹陷进去的孔洞，也有不少大大小小凸出来的棱角尖锐的石块。
　　而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 最明显的就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并不规则摆放的柜子。这些柜子是直接延伸到顶的，它的外面上了一层枯木色的油彩，造型像一个普通的放在家中的单开门的冰箱。
　　只是这每一个高大的柜子上都挂了一把体积不算小的铁锁, 将这里的柜子全部死死锁了起来。
　　这些上锁的柜子错落地分布在整个空间的各处，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则，白辰走上前扫了一眼，一共七个柜子。
　　小离小心谨慎地跟在白辰身旁，待白辰停下脚步，她才强忍这寒冷之意颤抖着说：“大哥哥, 姐姐应该就在这个地方，我感觉到了。”
　　“嗯。”
　　白辰应了一声，环视四周。这个地方的布局瞧着就诡异，白辰不敢大意。
　　舒词瞧见这大大的被锁起来的柜子，蹙眉道：“这里怎么全锁上了，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廖，你知道吗？”
　　忽然被舒词唤自己名字，廖光明朝舒词看了看，解释说：“这我还真不晓得，我从没进来过，真的。我……这儿太冷了，我一把年纪实在扛不住啊，白老板您能让我上去等你们吗，我实在太冷了。”
　　“不能。”
　　白辰没理会廖光明，谁知道他想一个人上去是打算使什么花样。
　　连华来到白辰身边，走到一个柜子跟前，弯曲了手指敲了敲，而后对舒词说：“你把它打开看看。”
　　舒词站在一旁说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没有，要不你们离远点，我在这里试试。”
　　连华：“不必，你开吧。”
　　“好吧。”舒词没有再纠结，开始半蹲下来研究这柜子上的铁锁。
　　舒词朝着那锁样观察了片刻，然后拿出自己制作的精巧的工具就开始鼓捣，操作的时候舒词还说道：“这锁倒并不复杂。”
　　只花了两分钟，舒词就听见锁芯里边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显然是已经可以打开了。
　　舒词倒也熟能生巧，没花多少时间就将那锁给撬开了。
　　开锁的声音很轻，可这里太过安静了，所以这短暂又清晰的声音便十分清晰。
　　打开了锁，舒词便打算将眼前这个柜子打开来瞧，想看看里边的东西。可舒词刚刚将那柜子的一扇门开了一条缝隙，忽然就从四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许许多多的虫子一起爬行时发出的声响。
　　几乎是下一秒，他们就感知到了这声音的来源，因为正从两侧墙壁上无数凹陷下去的小小洞穴里猛然抽出一根根绿色的藤条。那几百条藤条犹如活物一般，同时从各个小洞穴里跑了出来，即刻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在场的每一个人。
　　白辰所在的位置，都突如其来地有无数藤条缠了上来。白辰眼疾手快，迅速地斩断了即将缠绕上自己的藤条以及连华身边的藤条。待向舒词瞧过去的时候，他的手脚腰肢都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如同一条有生命的长蛇一样瞬间将舒词绑缚成了一个粽子。
　　“救——”
　　舒词口中才喊了一半的救命，接着他的脖子也被绑缚住了，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却毫无抵抗能力地被那藤条拖拽着往墙面上而去。
　　白辰将钦原唤出，让它留在此地保护连华和小离，自己则前去捞舒词。
　　白辰反手一挥刀将绑缚着舒词的藤条斩断，然后一把环住他的腰身，将他身上的藤条也划掉，这才将人从困窘之中给救了回来。
　　刚从藤条的杀气之中脱离，舒词不断地咳嗽，试图恢复喘息。这一遭，他脸上又白了几分，显得很是难受。
　　钦原待在连华身边，对试图伸过来的藤条都毫不吝惜自己的毒针，将毒刺对准了它们。这藤条被钦原刺中之后，即刻便抖动着纸条，然后几乎在瞬息之间那整整的一支藤条就枯萎掉，变成了枯枝落到了地面上。
　　解决了连华这一侧面的藤条，钦原又飞往舒词这面墙。那藤条似有灵性般，倏然将钦原团团围住，打算以强大的压力将钦原绞死。可钦原飞行速度却比藤条敏捷得多，藤条根本无法困住钦原分毫，而是反客为主，再出毒针蛰上了这藤条。
　　只短暂的一瞬间，方才还张牙舞爪疯狂攻击人类的藤条，有的瑟缩起来重新钻进了那小洞穴之中、有的和方才其它枝丫一样直接枯死掉到了地面上，完全失去了生机。
　　而这会子，刚死里逃生的舒词眼看着这小小一只看起来像小蜜蜂一样的东西竟然把这么凶猛的藤条都蛰死了，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钦原解决了这些麻烦，又来回绕了两圈确定这些东西不会再跑出来作妖，这才飞到白辰跟前叫唤道：“钦原——钦原——”
　　“钦原乖，你休息吧，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钦原！钦原！”
　　小钦原高兴地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圈，然后乖乖飞回了白辰的衣服口袋里边。
　　这一幕看得舒词目瞪口呆，舒词虽然心中酸楚，还是没忘记对白辰道谢，他好不容易感觉嗓子舒服多了，便说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同事之间要互相帮助，我看了合同。”白辰道。
　　言下之意，他只是履行合同，没有什么谢与不谢的情分。
　　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藤条的杀机暂时解除了，白辰将视线落到廖光明的身上。刚才数百根藤条齐发，冲出来攻击他们，可廖光明却安然无恙地站在他们之外，没有被藤条攻击。
　　无论是刚才在悬崖之上还是眼下在这个地下室里，这些植物都选择性地不攻击这个廖光明，这实在匪夷所思。
　　白辰的眼神看得廖光明背后发麻，白辰方才威胁他的话语言犹在耳，他生怕白辰疑心自己，思考着要怎么和对方解释自己不被藤条攻击这件事情。
　　但白辰只扫了他一眼，却没有深究，反而朝方才被舒词解开了锁的那个柜子跟前走了去。
　　刚才窒息的经历让舒词头皮发麻，他见白辰要打开柜子，上来关切地道：“小心。”
　　“现在应该不要紧了。”白辰不怎么在意地说着，继而将那个柜门给打开了。
　　柜门打开，这个到顶的巨大的空间里面用隔层给隔开，一共七个隔层，每一道隔层之间都摆放着一具尸体。
　　是婴儿的尸体。
　　它们因为被冰冻起来，保持着生前的体态，都平静地躺在每一个夹层里。虽然皮肤很细腻，毛发也清晰可见，但是的确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窝草，这也太变态了吧。”舒词见眼前的画面，直接倒退了两步，“怎么这么多尸体！”
　　正当舒词打算打开第二个柜子的时候，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虽然这脚步声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由于刚才遭到植物的攻击，所以现在听到这忽然传出来的响动，大家都格外谨慎和防备。
　　从楼梯缓缓走下来的，是一个女人。
　　当她从阴影中慢慢露出自己的样貌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个熟人。只是，她不再打扮得像在酒店里的那样老气，晕染的黄头发已经由一头乌黑的披肩的头发代替，脸上夸张又浓郁的妆容也卸了几分，看起来比之前所见面的时候还要年轻十岁。
　　可的确是之前住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板。
　　“你们不请自来，很不礼貌啊。”她扫了一眼现场枯死的藤条，流露出不快的表情，“不但把我的女儿拐上山来，还把我精心培养的植物都弄死了，你们说怎么赔啊？”
　　方才她一出现的时候，小离就感觉到十分害怕，直接往白辰身后藏了起来。这会儿女人提起小离，她就更加害怕了，一点也不敢冒出头来瞧。
　　白辰没工夫跟她闲话，而是直接道：“柜子里这些小孩子，都是你搜罗来的？”
　　“等你下地狱的时候，去问阎王不就知道了？”女人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抽出一把长鞭，打算跟白辰动武。
　　“不许动。”
　　她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连华先一步拿出枪对准她，冷冽地道，“你可以试试，是我的枪法准还是你的长鞭比较快。”
　　虽然很惊讶，但对方还是怂了，不敢再有更多的动作，收敛起了大半的攻击性。反而追问道：“你怎么会有枪？这可是违禁物品。”
　　“违禁？”连华冷笑：“你这一冰柜的婴儿不违禁么？”
　　“你——”
　　连华见她还有力气，接着道：“放下鞭子。”
　　“你不要太过分！”
　　连华：“要试试我的枪法吗？”
　　女人见连华咄咄逼人，加上白辰也有些本事，她此刻受制于人，也不是非要逞能。心中虽然不愿，但还是把长鞭往旁边一甩，直接丢到了廖光明脚下。
　　“这下你满意了吧。”
　　白辰瞧了一眼地上被丢弃的鞭子，对上女人的视线，几乎是肯定地说道：“你就是巫罗吧。”
　　她没有想到白辰会忽然提起这个，想到必然是这她手里的长鞭让对方给瞧出来了，她没曾想在这个人类的世界，居然有一个普通人可以凭借兵器就认出她来的。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巫罗打量着白辰道，“你又是什么人？”
　　白辰并没有搭理巫罗的这个问题，而是将那半截枪杆拿出来，问道：“你可见过这长枪的主人？或者，有谁拿过这长枪来过洞庭镇？”
　　巫罗瞧见那半截枪杆，眼神变得晦暗起来，口中却道：“我不知道，没有见过。”
　　白辰：“当真？”
　　“骗你做什么。”巫罗冷笑了一声道，“若我见过这等好物，我会让它落入旁人之手么？”
　　白辰收起了枪杆，又问：“第二个问题，这次你拉的赞助是这个张诚诚张老板吧？我要见他。”
　　巫罗笑道：“张老板的确来了姑儿山，不过他是前两日来的，他拿了最新的货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是不肯说咯。”白辰道。
　　巫罗忽然笑了一下，又道：“我看你面色，应该是身中奇毒之症。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便应该对我客气一些，说不定老娘我高兴，就替你解了这毒。何况我这里的不死药，已经颇有疗效，难道你不想试试、长生不老吗？”
　　白辰对她的提议没有任何兴趣地道：“不劳你费心。”
　　连华问：“你说张老板拿了货就走了，那不死药就是张老板拿走的货物吗？”
　　“那倒不是。”巫罗却说，“他要的，是别的东西。”
　　连华：“是什么？”
　　这会儿，巫罗得意地一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带你去瞧瞧好了，让你们也涨涨见识。”
　　手上虽没有了兵器，但她还是光明正大地跟连华谈：“你这样一直指着我，我怎么带你们看看我的药铺子呢？”
　　连华考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枪，示意她目前可以自由活动。
　　巫罗越过那些冰柜走过去，来到了跟前一面完整的、这里唯一没有坑坑洼洼各种凹槽的墙面之前，在墙壁上寻到一个开关，将那开关打开，眼前的双开门缓缓地展开。
　　这双开门被展开以后，还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从里边飘出来。
　　在这面墙的后面，左右两侧是到顶的玻璃展柜，每一个到顶的柜子中间都有很多透明的玻璃展柜，玻璃展柜里面有许多瓶瓶罐罐制品，有些是烧杯有些是试管，还有一些瓶口被密封起来也不知里边装的是什么。
　　在两排巨大的很高的顶柜的中间，是一个长方体的池子，那池子里面却正烧着滚烫的暗红色的液体，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打开那扇门以后，转过来对他们说道：“看见了？这就是我精心调制的药品，看见它们了吗？只要往你们人类的身体里注射一针，就可以使衰老的容颜变得年轻，不管是多大年龄的人，都能恢复美貌。而且，我已经可以做到，没有任何副作用了，非常安全！”
　　连华问：“莫非你这里的婴儿，也是药引之一？”
　　“自然，新生儿的脊髓液，可是最为滋补的东西。”女人的笑意更加猖狂，“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懂行，看来是同道中人啊。”


第44章
　　“……”
　　连华对她的说法简直感到恶心, 完全不想再回复她任何一句话。
　　她却不甚在意，反而笑得更加得意：“这都不算什么，我还能做进一步的研究, 不但能令人容颜不老、还可以让人延年益寿，你们都不想试试吗？如果，你们愿意替我保守这里的秘密，我可以把这些研究成果，都分享给你们, 我们就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不用面对衰老和死亡。”
　　白辰却没理会她这些无厘头的废话, 将手中的刀直指巫罗的胸口：“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张诚诚的下落你说是不说！”
　　她自然清楚这把刀的杀伤力, 但她还是压下自己颤抖的声音继续道：“踏入我巫罗的地界，你们还想威胁于我？就在我打开这药铺子的时候, 你们每个人都已经中毒而不自知了！”
　　白辰问：“你下毒？”
　　“你不是知道我是巫女么？”巫罗冷笑, “巫女下毒，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吗？你们现在应该都感觉到头晕不已，很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吧？”
　　像是印证这番话的真实性，此时站在一旁的廖光明忽然地就晕倒在地上。
　　舒词在一旁也有些反应, 他大声叫嚷道：“窝草你个老巫婆，居然给我们下药！”
　　白辰看了看连华，顺带问他道：“连华你怎么样？”
　　连华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他生意也颇为平稳：“我还好，就有点晕。”
　　他们正在交谈的时候，白辰身边的小离也支撑不住地直接晕倒在地上。
　　“哦？你们头晕就对了。”巫罗语气变得曼妙而妖娆，“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毒性，只不过是一味肉豆蔻的清香, 只会让你们美美睡上一觉罢了。”
　　“你，用了多少剂量？”白辰淡淡地问道。
　　“放心，只有一点点。”巫罗颇为得意地说道，可又看向白辰，白辰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即使是现在也还条理清楚地跟她谈话。
　　巫罗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还没事？”
　　白辰漠然地看着她，说道：“都说了我中了奇毒，能让其他毒性再入侵的，那可算不上奇毒。”
　　这番话让巫罗心上一阵的警惕，没想到就连肉豆蔻的气味也拿这个人没有办法，这实在太离奇了。她只能够瞧出白辰身中剧毒，却不知道这毒性居然如此霸道。
　　根据她所了解，这世上根本不会有这种奇毒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巫罗有些好奇了。
　　巫罗对白辰道：“看来还真算得上一味有趣的药，不如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他们，我来替你研究研究解药，你看如何？”
　　“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白辰道，“你现在，立刻把迷晕他们的解药给交出来。”
　　“可我根本没有解药，只能等他们自然睡醒了才是。”巫罗道。
　　白辰冷冷道：“你若不肯，我也不杀你，不过你这里的这些药材、底下电脑里的资料，我可全都能给你掀个底朝天。”
　　“你——”
　　巫罗几时碰到过这等难缠的对手，此人不但身怀利器还心思歹毒，她一时之间也只好妥协：“好，我给你解药，你先放开我。”
　　白辰：“解药不是在你身上吗，装什么。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把解药交出来！”
　　巫罗的脸上更加难看，她忽然觉得自己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无所遁形，她便只好先顺从地将自己带着的瓷瓶递了过去。
　　“这个就是，让他们闻一下，人就清醒了。”巫罗道，“我既随身带着，便没有副作用，你大可放心。”
　　白辰将解药接过，然后对巫罗说道：“转过去。”
　　巫罗配合地转了个身，白辰用绳索将巫罗双手反向捆了起来，接着趁她不注意在对方脖子后面捏住，巫罗便晕倒在地上，暂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将巫罗捆住之后，白辰先来到连华的身边，将那瓶子递给连华闻了一下，问道：“觉得怎么样？”
　　连华道：“还可以，应该就是这个。”
　　“好。”
　　白辰应了一声，接着又将那解药给舒词和小离也用了，最后将廖光明也捞了起来。
　　待廖光明悠悠转醒过后，瞧着是白辰将自己救了过来，便道：“老板，谢了啊。你既然救了我，好人做到底，替我把骨头也接上呗，这样不上不下的我实在是太疼了。”
　　白辰没说话，只握住对方的胳膊，趁廖光明没注意便顺势一拉扯，随着“咔嚓”一声响，那只垂着的手臂便被顺利地接上了。
　　“谢谢老板。”
　　廖光明此刻乖乖听话的不得了，刚才那巫罗与白辰的谈话他尽数都听到了心里去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酒店老板居然会是活了上千年的巫罗，而白辰竟能从巫罗手中抢了解药过来，他不趁机多跟白辰攀上些关系，那实在对不起自己方才受的疼痛。
　　白辰却并不知晓廖光明现在怎么个心思，将那瓶子解药给收起来，对舒词道：“你给这里拍些照片，到时候带回去交给局里，看这种事情怎么处理吧。”
　　“好。”舒词答应过后，便立即启动自己手机上的相机开始对着这里七七八八的东西拍了一通，想着这些材料都拿回去，他应该算可以顺利转正了。
　　小离年纪最小，受到影响也最大，待舒词里里外外都将照片拍好了，她才慢慢转醒过来。小离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晃了晃脑袋企图驱散方才头晕的感受。
　　睁开眼清醒过后的小离这才搞清楚眼下的情形，她朝白辰走过去说道：“大哥哥，我们没事了吗？”
　　白辰道：“嗯，没事了。”
　　小离说：“可我还没有见到姐姐，但我能感觉到姐姐就在附近。”
　　白辰想了想说：“你没看见她，是怎么感觉到的？”
　　“我听见声音了，姐姐在叫我的名字。”小离认真地回答说，“我真的听见了，她说她很冷，让我们救救她。”
　　从小离的表述来看，她说的“姐姐”很有可能就被冻在这里的冰柜当中。
　　“姐姐是不是在冰柜里，大哥哥，我们能把冰柜打开吗？”小离问。
　　“你感觉，她会在哪个冰柜里？”白辰问。
　　小离看了看那一排的冰柜，想了想之后又摇摇头，说道：“没有，不在这里。”
　　小离说罢，又根据自己的感知朝着刚才被巫罗打开的那扇门，堆满了药材的那个地方走过去。她绕着中间那个药池子走了一圈，最后在中间没有摆放陈列柜的那个位置停下来，然后小离大声地说道：“大哥哥你快来看，这里也有一把锁锁住了！应该就是这里！”
　　白辰很快跟上去，也来到小离身边的位置，瞧见了对应位置的那把锁。
　　这会儿，舒词也过来瞧，果然看见有一把锁挂在一处隐蔽位置，倘若不仔细看还难以发现。这把锁看起来，俨然就比方才所见的那几把冰柜上的锁还要精致得多，想必要打开也就困难得多。
　　“能打开么？”白辰询问舒词。
　　舒词瞧了一眼，担保道：“包在我身上了。”
　　说罢，舒词便开始半蹲下来研究这开锁的法子。果然这把锁费了他好些工夫，方才几分钟就能轻易打开其他锁的舒词现在鼓捣了好一会儿，依然不得其法。
　　但舒词也并不性急，虽然一时半刻没能解开，不过他却换了好几种法子开始尝试，一种方式没能成，就换下一种方式，生生花了二十几分钟才将这严密的锁给打开。
　　当这把锁被打开之后，舒词额头上都冒了好些冷汗了。
　　鉴于刚才开冰柜的经验，舒词这会儿可不敢再轻易打开这个地方的门，谁知道这里会开出什么玩意儿来。
　　舒词后退半步，对白辰道：“打开了，但不知道里边是什么。”
　　“嗯，我来看看。”白辰走到舒词方才所站的位置，然后对小离说，“小离，你先后退些。”
　　“好的大哥哥。”小离已经习惯乖巧地听从白辰指挥，这边立即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白辰这才将那面柜门推开，它缓缓地被白辰使劲推往了左侧，渐渐呈现出了里边的空间，也让人看清了里边的东西。
　　这里边也是一个冰柜，但与其它冰柜里边放置的物品不同。这里摆放的不是成型的婴儿，而是四具女婴的骨架，且看保存得十分完好。
　　在四具骨架的旁边，白辰又瞧见了刚才在雨中出现的那一抹影子，只这一回，那一抹影子变得更为清晰起来。
　　是一个穿着白色上衣、黑色裤子和草鞋的女孩儿，她身上都是冰柜里边覆盖上去的冰霜，一双眼睛紧闭着，身上的皮肤因长年不见阳光，看起来比平常人要白上许多。
　　“姐姐。”小离喊了一声。
　　循着小离喊她的声音，冰柜里的女孩睁开眼睛，她一双眼睛里有一抹琉璃色的黑。女孩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小离，接着她从冰柜里缓缓走了下来，轻轻唤了一声：“小离，你真的来找我了。”
　　“我来找你了姐姐，我是来带你走的。”小离说着便要上前去拉她的手。
　　女孩的身体却瑟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却往后藏了起来。


第45章
　　她说：“谢谢你来找我, 让我离开这个又冷又漆黑的地方。”
　　小离：“姐姐，是大哥哥带我来的。大哥哥可厉害了，他又帅人又很好, 他一定能带你离开这座山。”
　　女孩没有看向白辰，而是一直看着小离，
　　“我现在……去不了任何地方。”女孩的声音忽然喑哑起来，她说道，“我只能困在这姑儿山, 你能把我从这个盒子里边带出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大哥哥！”小离向白辰看了一眼,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你能帮姐姐吗？她一直关在这个又冷又黑的盒子里边，她太可怜了, 大哥哥你就帮帮姐姐好不好？”
　　舒词早已退开很远的距离, 从盒子里开出什么他都想过，可他万万没料到居然开盲盒开出了一个会说话的小姑娘。
　　舒词现在已然有点着魔，他瞧瞧凑过去问白辰这什么情况。
　　白辰简单回了他：“她是‘魑’。”
　　舒词跟随玄藤也有不少时日，之前笔试进局里的时候还背过这道名词解释题。所以, 白辰这句话一说，舒词立即了然，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见到书中记载的鬼, 也不知道是太幸运还是太倒霉。
　　不错，魑。
　　死去的女婴本体带有强大灵力，形死却神不灭，久居山中获得山中灵力逐渐地像正常人类一样长大，最终成为一只魑。魑的分身之形体可游离于本体之外，但时间并不长, 需要距离魑最近的自然媒介。
　　显然，这只魑所通过的媒介便是水。
　　她在冰柜之中常年封着，外边又是瀑布，水又能够化形而出流于外界，所以小离经常通过水源见到这只魑也不离奇了。
　　白辰没说话，这一点对他来说不是做不到，实在是有些麻烦。把她带回去以后，她住哪里？平时她吃什么？吃人吗？
　　即使现在不吃人，她去了人类世界以后会吃人吗？
　　等等一系列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这些事情对白辰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些。主要是，他现在自己都还在租房，哪里还有地方安置这么一个小朋友？
　　小离再次恳求道：“大哥哥，真的不可以吗？”
　　说着，小离的声音变得哽咽。
　　正当白辰陷入为难的时候，连华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走过去一些，像是有话要说。
　　白辰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凑了过去。
　　“你有什么顾虑？”连华开门见山地问。
　　白辰：“你怎知道我有顾虑？”
　　连华：“若你没有顾虑，直接回绝不就行了吗？”
　　对于连华完美的总结，白辰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好道：“带她回去也不是不行，可没地方给她住呀。”
　　连华道：“我那栋楼不是还没全租出去么，就拿一间给她住吧。”
　　白辰对此表示担忧：“可你不是已经很难出租出去房子了吗？再添上一只魑，阴气更重，普通人更加没办法住进来了。”
　　“无所谓，我又不靠出租房子维持生计。而且小姑娘怪可怜的，就带着她吧。”连华道，“而且咱们局里也有专门的收容所，假如确认她不会伤人，可以安排入住的。”
　　白辰：“真的吗？”
　　连华：“嗯，统一管理总比让他们四处游荡来的安全。”
　　“还挺有道理的。”白辰表示肯定。
　　舒词在一旁听着，觉得新鲜，也凑过来问：“什么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连华：“你只是实习，当然还不清楚。”
　　舒词痛心疾首：“实习生没人权。”
　　白辰这儿和连华商量好了以后，便跟小离说道：“好吧，就让她跟我们回去。”
　　小离高兴极了，跟白辰道：“谢谢大哥哥！”
　　跟白辰道了谢过后，小离又跑过去跟魑说话：“姐姐，你听见了吧，大哥哥愿意带你一起走。”
　　“嗯，谢谢。”她朝白辰走过来对白辰和连华道谢。
　　白辰对谢来谢去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连华在一旁问道：“你在这里面待着，可知道这四具尸体都是什么来历？”
　　“我知道。”她平静地解释道，“这里有一副骨架是我的，另外三幅都是我的妹妹。我只记得，我是第一个被关进这个盒子里来的。后来，每过一年就有一个妹妹被关了进来，但她们都没有像我一样变成了现在这样，妹妹们消失得很干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连华又问：“你记得自己是哪一年被关进来的么？”
　　魑报了一个年份。
　　白辰遂听出了些名头，他道：“这不是章前程一双儿女病死的那一年么？而且，章前程说过，小月后来又生了三个女儿，这里刚好是四具尸骨……”
　　舒词紧接着道：“啊，照这样说，章前程的那几个女儿不都被巫罗拿来做药引了？”
　　连华：“目前只是猜测。”
　　虽然连华有说，这个事情目前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但是这个猜测的合理性却很高。假如真是这样，那么章前程、巫罗、廖光明、张诚诚他们几个人之间，就曾经有过十分密切的联系，或者说交易。
　　张诚诚是个老板，来到洞庭镇找巫罗购买她制作的药材，或者说，投资巫罗的制药。但巫罗当时在姑儿山上，想要上山就必然经过廖光明的帮助。
　　廖光明和章前程关系很好，章前程家中缺钱，通过廖光明的关系找到张诚诚借钱。
　　这其中，就不乏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天晚上，章前程的说法是，自己好不容易凑齐了钱给张诚诚还上了。
　　倘若，章前程说了谎呢？
　　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还给张诚诚，而张诚诚同巫罗这边的合作制药需要新生儿的脊髓液，章前程就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孩子拿去给张诚诚低了债。
　　后来，小月继续生下了三个女儿，章前程的母亲都不满意，估计又将那三个可怜孩子也给了张诚诚。
　　只是，这四个女孩子恐怕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才让巫罗将她们藏身于此。
　　必然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也不会经年累月地，养了一只魑出来。
　　“白辰，你在想什么？”
　　这整整一套猜测在白辰脑子里过了一遍，其实也没花多少的时间，但是却被连华察觉到了，于是叫他的名字。
　　听见连华喊自己名字，白辰从方才的猜测思考中脱离出来，回答连华的问题：“我在想章前程之前说的，他的女儿都纷纷夭折的事情，说不定是他说谎。”
　　连华：“并非没这个可能，章前程这个人行事古怪，他那天晚上所说的肯定没几句真话。”
　　白辰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楼上还有台电脑，我想上去找找线索。”
　　连华赞同：“也好，那上去吧。”
　　于是他们将暂时晕倒着的巫罗也带着，从地下室走了上去。
　　来到这上边，终于不用忍受方才在地下室那样程度的寒冷，只感觉到这里暖和许多，就连走起路来，腿脚都利索多了。
　　刚才在寒冷的地方待了太久，大家上来以后身体状况总算好了许多。
　　上来了之后，他们缓了缓让自己身上的体温升高一些，待他们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舒词便过去试图打开这台电脑看看。可无奈这台电脑上到处都是密码，而且加密情况很复杂，舒词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个回事。
　　“这不行啊，没有密码根本没办法打开。”舒词道，“反正电脑也不重，干脆带回去给安十七弄得了。”
　　现在他们谁也没有法子打开，何况现在已经在这山里待了很长时间，不宜久留。
　　“白辰，你觉得呢？”连华说道，“我看舒词说得不错，我们已经上来很久了，不如把人和这些资料先带回去再说。
　　白辰点点头：“这样也好。”
　　于是他们在离开之前，又将这一层重新搜罗了一遍，确认这里没有更多其他的资料，便打算顺着原路再返回去。
　　出来的时候也都比较顺利，不过当他们快要接近瀑布出口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白辰道：“停下。”
　　廖光明道：“别走了。”
　　两人同时制止了一路要前行的几人，当然，走在后边的人也发现了白辰和廖光明制止他们的原因。
　　在瀑布之下，这个开阔的山洞之中，已经盘踞了不少毒蛇。
　　一眼看过去，有黑的、黄的、白的、以及各种杂色，大小不一，数下来起码有十几条蛇那么多。它们蛰伏在巨大洞穴的各个角落，伺机等候这什么似的。
　　“我去……怎么这么多蛇啊……”舒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蛇类聚在一起，他一时间有点腿软，连身上的巫罗都扛不住，给放了下来。
　　廖光明解释：“我们在山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早就过了七点钟，这些蛇类自然也就出来活动了。”
　　连华问：“那你还能施展你方才的禁山令锁蛇术么？”
　　廖光明摇摇头：“祭祀山神的东西都用完了，更何况这种事情，不能频繁地做。蛇类也是要出来觅食的，最频繁也只能够七天做一次法术，现在我也没有法子了。”
　　舒词嚷道：“七天，我们要是在这鬼地方待上七天，那还不得活活儿饿死了！还没水喝，渴死可能更快！”


第46章
　　他们说话的声音, 引来了蛇群的注意，一条金黄色带横条纹的手腕一般粗壮的长蛇忽然朝他们这边爬过来。
　　它过来的速度并非很快，似是带了试探的意思在。
　　白辰道：“别把它们引过来, 先撤回去。”
　　于是他们只好又再度朝原路回到了刚才那个地方，而神奇的是，他们一旦撤回到那里边，外面的蛇群就没有往这边靠近的倾向了。
　　即使那扇大门是敞开的，那些蛇群也不敢上前靠近分毫。
　　这倒是让他们都暂时松了口气, 至少还能暂时有一个可以躲避危险的地方。
　　廖光明是最为担心的，他以前带上来的老板各个都对他言听计从, 哪里见过他们这样擅自发挥的主？现在自己就这样被困在此地, 满心都是不甘。
　　白辰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之前一直在跟巫罗打交道, 以至于都忽略掉外面还有漫山遍野的毒蛇。现在要及时出去, 只好另外想办法才是。
　　他们又全都退回到这个地方来，大家情绪又都不是很好。
　　廖光明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上山之前我就提醒你们了，就说六点钟就得下山，现在倒好, 外面天都快黑了，还有这么多蛇盘踞在外面，我们没办法出去, 只能在这里白白等死了。”
　　白辰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现在事情已经这样，说这些废话一点用都没有。
　　小离却在一旁看不过去，生气地说：“还说自己是什么有本事的高人，我看也不过如此，成天用这么点芝麻大的能耐坑外头人的钱, 以为我不知道呢。我警告你，可不许对我大哥哥没礼貌！”
　　廖光明：“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开口闭口都是大哥哥大哥哥，你娘现在都晕着呢，你怎么不同情一下你娘？”
　　小离冷冷地道：“你们这些人懂什么？她根本不是我娘！根本不是！”
　　廖光明一愣，问道：“怎么，我见她来洞庭镇开店就带着你和你弟弟，你竟然不是她女儿？那你娘到底是谁？”
　　小离：“这与你无关，你只要闭嘴就好了，不许对我大哥哥不客气。”
　　廖光明懒得搭理这丫头片子，现在吵两句是过瘾了，还不知道得在这鬼地方待上多少时间，他决定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于是，廖光明干脆不做声，在一旁闭目养神得了。
　　小离见廖光明没再说话，她也没再与廖光明接着争执，场面很自然地冷静了下来。
　　白辰想，蛇群既然都盘踞到外面的洞穴了，没理由不往这边过来。而这个地方，既然是巫罗要长期用来制药的，那她必然会有自己钳制这些蛇类的法子。
　　若非如此，她早就被这些蛇类吃得骨头都不剩下了。
　　这里的特别之处，到底在哪里呢？
　　此刻，连华过来找白辰说话，也没有刻意回避这里的人，他说道：“依我看，我们现在即使出去了，不说那些聚集起来的蛇类，就说外边到处都黑灯瞎火，也看不清路况，我们就这么贸然在山里行走，指不定就从悬崖上掉下去了。而且，除了蛇，山里还有别的野兽之流，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再下山。”
　　白辰：“你考虑的很对。”
　　方才出去的时候，其实白辰并没有考虑到更复杂的情况。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可以行走自如，可其他人不行。
　　连华：“今天晚上不如我们就轮流守夜好了，虽然外面的蛇类现在不敢进来，可谁知道它们待会儿会有什么动静呢。而且，还可能有其他的东西。”
　　“嗯，那暂时先这样吧。”白辰道，“今天爬山一整天，又在山上忙活这么久了，你也累了，你和舒词先休息一下，让我来守夜吧。”
　　连华：“这样也好，后半夜的时候你叫我们吧。”
　　舒词还是不怎么安心地问道：“但是，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就算到了明天，我们还是要面对外面那些蛇。”
　　连华道：“如果你不休息能想到办法，我不阻止你。”
　　舒词被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说了一番没有意义的废话，只好闭嘴，乖乖去找一个合适睡觉的地方躺着休息得了。
　　白辰没工夫照看廖光明，不过刚才连华和白辰两人的对话他也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他没想到两人谈论起这件事来的时候，就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好像外面盘踞的并不是什么毒蛇猛兽，只不过是一条家犬罢了。
　　他们究竟是不是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出去？
　　发现廖光明一直看着自己，白辰白了他一眼：“看什么？”
　　廖光明很直接地道：“你们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也没用。”白辰直言。
　　廖光明又问：“你们不怕死吗？”
　　白辰不想再跟廖光明废话，直接道：“你累了就睡吧。”
　　廖光明知道，白辰这是不愿再和自己继续说话的意思，他也就没再自讨没趣。再加上，他今天确实很累，又是折腾了大半天又是胳膊脱臼又是昏迷的，他感觉自己竟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与其担忧，还当真不如好好休息下再说。
　　这个时候，因为外面的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的缘故，这洞穴里光线也变暗了。不过，好在这里的电路设备比较完善，寻到灯具的开关，将天花板上的灯具打开，这里边一下子也变得明亮了许多。
　　虽然亮起灯光对大家来说想要入睡就困难了些，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也不得不先如此了。
　　此时，小离却没有睡觉，而是在白辰身边坐下来。
　　“你怎么不睡觉？你不困吗？”白辰问道。
　　“我陪你守夜。”小离轻声道。
　　白辰：“不必，明早还要下山，你不睡觉没精力。”
　　小离道：“大哥哥，我们真的有办法下山么？”
　　白辰：“事在人为，好了，你快睡吧。”
　　其实小姑娘已经困到不行了，但是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能和白辰说说话，小姑娘却拉着他小声道：“大哥哥，你们要把巫罗带走，她会怎么样？”
　　白辰：“你担心她？”
　　小离的眼里的温柔瞬间改变了颜色，她说：“我没有担心她，我只是想知道，她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应。”
　　白辰问：“你似乎很讨厌她？”
　　小离道：“不是讨厌，是恨。”
　　白辰又问：“为什么？”
　　小离：“她占用了我娘的身体，在我家的店做生意，她很会做生意、也赚了很多钱。可我知道，她不是我娘，她是另外一个人。可我怎么说，别人都不相信我。别人都说，我疯病了，让我去治病。是啊，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呢？谁会相信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变成了别人呢？”
　　白辰道：“你爹呢？”
　　小离说：“我没爹，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爹。别人说我爹早就死了，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
　　“好了，别想这些了，现在不是找到姐姐了吗？休息吧，明天会好起来的。”白辰对小离轻声地说道，“我们再聊天，别人就睡不着了。”
　　小离确实也困了，刚才她鬼迷心窍地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现在回味一下觉得挺不好意思。于是轻轻地对白辰答应了一声，然后找了个地方躺下。
　　待他们都休息了，白辰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朝门外观望着。
　　果然，洞穴外面的蛇类，当真没有再靠近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想必巫罗是知道的，但她又肯定不会告诉他们，事情有些棘手。
　　这里到了夜晚，温度虽然不及地下室那样冷，但是也低了好几度，他们睡觉的时候，也都下意识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一些。
　　虽然天气寒冷，可大家实在太累了，十几分钟过去，他们也基本上都睡着了。
　　白辰正观望着外边的那些蛇类的时候，一个身影飘到了白辰身边。倒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是刚才小离终于找到的“姐姐”。
　　“你在担心我们回不去吗？”她压着声音对白辰说道。
　　白辰：“算是吧。”
　　小姑娘说：“我……我是想告诉你，其实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可以让我去。”
　　听她这样说，白辰收回了视线看向她，问道：“什么意思？”
　　“我是汲取山灵之力形成的魑，这你应该知道。我希望有人来山里解救我，可我不知道解救我会是这样危险的事情，小离她能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不能看着小离因为我，没办法回去。”小姑娘说着，声音都变得温柔下来，“明天，只要用我的灵力去献祭给这些灵蛇，它们就会回到自己冬眠的地方休息，不会出来打扰你们了。”
　　白辰这样看着她，直言：“这样你会死。”
　　“我不怕死。”小姑娘道，“我已经盼到了小离，还等到了你们。我的心愿已经视线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假如可以帮助到你们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白辰：“你不需要这样做。”
　　“可是……外面那么多的危险，你们根本没办法离开的。”小姑娘着急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分身在外面见到小离，她根本不会冒险来这个地方。”
　　白辰：“收起你莫名其妙的献祭心思，我答应带你走，便不会食言。”
　　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白辰这番话像是有某种力量一样，安抚着她的焦躁和不安。眼前被小离称为“大哥哥”的这个男人，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可是总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她看了白辰良久，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她还是沉默了。
　　她退回到小离身边，安静地在一旁守护着小离。虽然，她不知道白辰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但是她现在觉得，不去打扰他，才是最好的帮忙的方式。
　　现在，她只需要守着小离，让小离安心地休息好也就是了。
　　山里的夜晚其实并不怎么安静，周围能够听见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到耳畔来的。尤其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在丛山峻岭的高处，所以能够听得见周围几乎所有的声音马不停蹄地跑到他们的身边。
　　只是这声音并不刺耳，倒显得朦胧，如梦似幻。
　　白辰坐在打磨平整的地面上，聆听着这丛林当中琐碎的声音，好像回到了家乡一般亲近。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待的时间长了，对于这样的大自然的声音，显得亲切又熟悉。
　　他专程跋涉到此，现在却依然没有关于赵氏实业的消息，也没有问到那半截长枪的线索。
　　要追踪这些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只怕还得从巫罗身上找线索。
　　白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刻之间好像思考了很多问题、又好像什么问题也没有思考，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连华放轻了脚步走到白辰身边，在他身旁坐下，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让我来，你去休息一下。”
　　“我还不累。”白辰道，“没事，你多休息会儿。”
　　连华瞧着白辰，言语之间不似平日那样随心，而是带了几分严肃：“怎么能不累呢？你只在酒店里休息了一会儿，到山上来了也没个自在的。明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你也不希望扛不住不是吗？”
　　白辰愣了一下，过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的对。”
　　见白辰不再坚持，连华这才道：“那你去歇着，放心，有情况我会叫你。”
　　“嗯。”
　　白辰应了一声，便走到连华之前睡着的位置打算休息了。来到这个位置的时候，白辰没有想到连华竟然还在这里铺上了毯子，这样荒凉的一处地方，也不知道连华上哪儿找到的，真是难为他了。
　　白辰在铺好的毯子上躺下，上面还带有淡淡的方才连华睡在上边留下的暖意。
　　也许是这暖意太令人觉得舒适，又也许是真的太疲惫，白辰几乎是合上眼就睡着了。


第47章
　　第二天清早, 白辰听见些许声响就醒了过来。
　　此时连华和舒词两人正站在门口悄声说着什么，不过从白辰现在的这个位置只能看见他们两人的背影。
　　而在一旁的小离睡得正香，魑也在小离身边, 却不曾睡觉，只是安静陪伴着小离。
　　廖光明则趴在桌子上还没醒来，口水流了一桌子，看起来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地上被绑着的巫罗这会儿也已经从昏迷状态之中清醒过来，她睁着一双眼睛盯着连华和舒词两人的背影, 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她的嘴巴上已经被堵上了一块布，让她完全没办法发出声音。
　　白辰从毯子上坐起来,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然后起身朝连华那边走过去。
　　在白辰醒过来的时候，连华已经听见了动静。所以白辰走过来的时候, 连华和舒词也很自然地转身过来, 聊起了昨天的情况。
　　“做天后半夜没什么异常，外面的蛇还是不敢进来。”舒词道，“只是巫罗半夜醒了，嘴巴不干净, 我就给她堵上了。”
　　白辰：“嗯，辛苦你们了。”
　　连华接着话头说道：“昨晚我一直在想，我们想着还是应该再去地下室看看。蛇类不敢靠近这边, 想必这里是有它们忌惮的东西。”
　　“好，那我下去看看。”白辰道。
　　其实白辰也是打算今天一早去地下室再查看一下的，连华这样说正合他的想法。
　　连华不放心地说：“我和你一起下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白辰却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这里的情况还不是特别的稳定。”
　　舒词却道：“这不是还有我在吗，你们两个就放心吧, 要是有什么状况，我会马上下去通知你们的。”
　　连华道：“对，方才我正合舒词商量呢。就说我跟你下去看看，他留在这儿保护小离他们。”
　　“也好。”
　　白辰没有继续坚持，便和连华二人再次往地下室前去。
　　再次往地下室走，已经比前一次下来要轻车熟路许多。两人并肩走着，很快便又到了这里。
　　地下室依然有些寒冷，不过比起之前来的那一次要凌乱许多。地上是散落的枯萎掉的藤条，墙面上还有些许凌厉的划痕，是昨天和藤条纠缠的时候环首刀留下的痕迹。
　　那七个高大的柜子依然安安稳稳地摆放着，昨天打开的那个柜子虚掩着，其余的柜子依然被锁得死死的，不知道里边贮藏着什么东西。
　　昨天巫罗出现的突然，所以他们没有来得及将剩下的柜子都打开，就开始跟巫罗纠缠起来。
　　既然现在又过来了一趟，干脆把剩下的柜门都打开来瞧瞧的好。
　　这样想着，白辰干脆来到另一个封锁起来的柜子门前，直接用刀将那锁给砍断。只听见锁链发出被截断的声音，一把陈旧的铁锁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
　　白辰将那柜门打开，里边也是相同的一排婴儿尸体。
　　“这巫罗还真是下得去手，也不知这些孩子哪儿来的。”白辰虽然见惯了杀戮，可这样直白的无辜的生命被如此糟蹋，他多少于心不忍。
　　连华道：“既然巫罗负责炼药，这搜罗药引的事情嘛，自然不必劳烦她亲自去做。”
　　白辰道：“很大可能，便是这位张老板了。”
　　连华道：“这是自然。这位张老板，恐怕就是给巫罗提供这方面的赞助来的。”
　　他们说话之间，又开了两个柜子，里面的摆设依然是一样的。
　　待白辰开第四个柜子的时候，却在里头发现了不同的东西。
　　这个柜子里分了十层，而每一个夹层里都满满当当地摆放着一个长方体的透明的盒子，盒子里边盛着的不是别的，而是血。
　　一盒一盒，叠放得分外整齐，简直是一个血库。
　　里边虽然温度很低，可白辰还是闻到了一股血液的香气。
　　他将这冰柜刚一打开，却又听见了一股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传出来。白辰对这声音印象再深刻不过了，就是昨天那些藤条准备出来之前的声响。
　　白辰下意识地朝连华靠近一些，说道：“小心。”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几十根藤条迅速从那小小的洞穴里抽了出来。
　　但它们这次抽出来却和昨天不同，它们是贴着墙面和地面顺下来的，完全没有昨天那般凌厉的杀气，看着居然有些顺从和服帖。
　　果然，这些藤条没有对他们发起攻击，而是最终都凑到这边的柜子跟前，绕着柜子打转。朝着那柜子绕了好几个圈，貌似是针对这柜子里的鲜血而来。
　　这些藤条虽然说是冲着这些血来的，可是却规矩得很，只在柜子周围缠绕、没有僭越跑到柜子里边去直接把那些血抢夺出来。
　　“看来这是藤条的食物。”
　　连华说着，便从这柜子里拿了一盒子出来，将盒子放在地上、然后将密封的盖子打开。方才密封着，所以气味还并不那么浓郁，现在这盖子被这样打开，新鲜的血的气味飘散出来，立即吸引来了那些渴望食物的藤条。
　　藤条们迫不及待地就往地上那一盒子鲜血处爬了过去，从粗壮的藤枝当中抽出一条细嫩的、绿得很浅的一根藤蔓伸进去，那藤蔓浸泡在鲜血里边，就开始将盒子里边的血吸取进自己的身体里。
　　眼见这些藤蔓将一盒子血吸干，也不过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藤条们吃饱了过后，又将自己那鲜嫩的藤蔓藏进了藤条深处，藏好了之后，这些藤条便纷纷地从方才攀爬出来的洞穴里又退了回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进入战斗状态，没有攻击白辰和连华二人的意思。
　　连华猜测不错，这些藤条确实吸取这血液为食物。
　　“这应该不是人类的血。”连华说，“昨天，这些藤条捆住了舒词，在那般强势的情况之下都没有吸取舒词的血，显然它们并不吸取人血。”
　　白辰说道：“这恐怕是，巫罗的血。有些巫族会用自己的血饲养一些灵植或者灵兽，用来保护他们居住的营地。”
　　假如这血被藏在柜子当中的时候白辰还有所怀疑，那么它们被摆放出来之后，白辰几乎是可以确定，这就是巫罗自己的血没错。
　　连华道：“从这地下室的结构来看，藤条通过这墙面上延伸下去的洞穴遍布这整个建筑。也许这些藤条，就是让外面的毒蛇敬而远之的存在。”
　　白辰道：“不过，藤条这种植物遍布山野到处都是，毒蛇偏害怕这里的藤条，恐怕跟巫罗的喂食脱不了干系。”
　　连华根据白辰的推测，总结道：“也就是说，毒蛇害怕的并非藤条，而是巫罗的血。”
　　白辰说：“应该是这样。但是，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要出去，带这点血而已不够我们挥霍。”
　　“这个不打紧。”连华道，“我这里有一瓶龙涎香萃取液，只需要往里边滴上一滴，就能放大它的气味。”
　　白辰问：“能放大到个什么程度？”
　　连华：“夸张一些的话，十里之内都是可以闻到的。当然，动物的嗅觉比人类要灵敏得多，人类也许觉得味道不够重，但动物已经到了需要逃离的程度了。”
　　白辰又问道：“大概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连华：“一滴萃取液可以持续两个小时左右吧，不过我这里有两瓶，完全够用。”
　　白辰：“嗯，那试试吧。”
　　“好，我取几盒，我们上去试试。”
　　连华说着，便从那冰柜里拿了三盒包装完整的血袋。两人搜罗到了需要的东西，便不再继续待在这个寒冷的地下室，便即刻往回走。
　　再次回到刚才的地方，没料到舒词却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见连华手里拿了血袋上来，舒词连忙凑过来问：“怎么了？这些哪儿来的？”
　　白辰解释道：“在底下的冰柜发现的，巫罗用来饲养藤条的血。”
　　这会儿被捆住待在地上的巫罗也听见了，她开始挣扎起来，好像白辰的这番话刺激到她的神经一样，巫罗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说话，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辰也不拦着，上前扯掉她嘴上的那块布，打算听她想说些什么。
　　一获得言论自由，巫罗便骂道：“你们给老娘乖乖放回去，那可是老娘的血，你们擅自取用会遭天谴的！”
　　白辰嘲讽道：“那你擅自取用那些婴儿的性命呢，怎么不见你遭天谴。”
　　巫罗被怼了个结实，可她还在继续垂死挣扎：“区区人类，也敢跟我巫族相提并论？”
　　白辰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讲，这种无聊的说辞他已不想再听，又将那块布给她塞了回去。
　　做完这些，白辰闻到了从门外传来的一股浓郁的鲜血的味道。这应该就是连华所说的，在血液里添加了萃取液的效果，还真见效挺快的。
　　白辰没管巫罗，走出去看看连华进行的怎么样了。果然越接近门口，那股味道就越浓郁，当他完全走到外边的时候，正瞧见瀑布口那些盘踞的各种各样的蛇类纷纷地往爬出去。
　　连华听见白辰的脚步声，知道是他来了，便跟他说话：“看起来挺管用，这些毒蛇都散了，我们可以下山了。”
　　“嗯。”白辰走到连华跟前道，“让我瞧瞧你那萃取液呢。”
　　连华将手里的一个小巧精致的透明玻璃瓶子拿出来，递给白辰：“就是这个。”
　　那个瓶子是透明的，瓶子里的液体也是透明的。
　　这龙涎香萃取液果然管用，白辰瞧着这瓶子、又瞧着连华，很想问问他怎么出门还带着这个。
　　话已经到嘴边了，白辰又有些迟疑。
　　罢了，他不该多问。


第48章
　　外面的天色逐渐亮起来, 现在下山正是最好的时候。
　　而且现在有了龙涎香的帮助，山中的毒蛇都避之不及，白辰他们下山便顺利多了。
　　比起上来的光景, 下山自是容易得多。
　　当他们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等下山之后来到了有手机信号的地方，玄藤就打电话过来跟连华联系了。
　　就说局里已经派了人手过来着手处理这些事情，但玄藤远没有想到，章家发生的事情只是一方面, 连华跟她说这里的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的，需要找个地方面谈。
　　玄藤说到了他们住的酒店, 让连华干脆过去谈。
　　敲定好了地点, 他们便没带歇息地就赶了过去。
　　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之前出了那么大的问题, 搞的人心惶惶，能离开的人已经连夜离开了。
　　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白辰他们一进门就看见柜台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儿。
　　她穿着酒红色碎花衬衣搭配着牛仔裤，乌黑的头发看起来被保养得极好, 扎了两股辫子自然地落在衣襟前。瞧着不过二十岁模样，清秀的容貌和打扮透出些许单纯的气质。
　　她低调地坐在那儿，对着柜台上一把老式算盘上下拨弄着, 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计算什么内容。她算得很专注，就连白辰他们走进来，她也不曾抬头看他们一眼。
　　玄藤正坐在会客厅中间的一把椅子上，拿着手机正噼里啪啦地打字，她听见动静倒是第一时间抬起头看。
　　只是她没料到，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 他们竟然还带了好些人一同进来了。
　　而且，跟他们一起进来的，竟然还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玄藤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了上去，说道：“可算联系到你们了，怎么之前一直没接电话？”
　　舒词解释道：“我们刚才在山里，山上根本没信号。”
　　玄藤瞧着他们带回来的这些人，有些话又不方便直接说，只好问：“他们是什么人？”
　　连华没有直接回答玄藤这个问题，先安顿小离道：“小离，这儿你熟悉，先带姐姐找个房间休息好吗？等我们忙完了再过来接你们。”
　　“嗯。”小离对他们十分信任，且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她比在山里的时候又活泼了一些。
　　答应了连华之后，小离就即刻带着姐姐往后院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打发小离走了以后，连华问：“酒店还有其他人吗？”
　　玄藤道：“出了这么大事情，哪有人还敢在这里住店。不过店里有个小男孩儿叫小川的，他说要在这里等妈妈，哭了好半天，哭不动了就回房间去睡了。”
　　舒词却见那位在柜台打算盘的女孩子不认得，问起：“她是谁啊？”
　　“梧桐，新来的同事。”玄藤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没有继续解释，只是简单地道，“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意思是说什么不需要避开她。
　　而那位梧桐姑娘，则一直在柜台处，对他们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关注。
　　眼下确定是可以交谈的环境以后，他们便围在一张桌子坐下。
　　廖光明就显得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地道：“既然、既然你们已经安全下山，那也没我什么事情了吧，我得回家了，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
　　廖光明一边说着，一边打算就此离开。
　　“站住。”
　　一直没说话的白辰对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可廖光明却不敢再动弹了。
　　白辰制止了廖光明，又道：“你坐下。”
　　自此次上山，廖光明对他们可是更加忌惮，白辰让他坐下，他也只好收回要躲的心思乖乖坐了下来。
　　待廖光明坐下以后，在场的还有一个人没坐下，就是巫罗。
　　巫罗是被押着过来的，这会儿子还没给她松绑，她还支吾这无法说话。只是她一进来，表现格外的不同寻常了些，不再像之前在外边的时候那样抗拒挣扎，而是变得怂了很多，极安静地在原地待着。
　　“怎么巫罗也在？还给绑起来了？”
　　他们一进来的时候，玄藤就已经注意到巫罗的存在，现在大家都坐下来了，玄藤倒是不免好奇。
　　舒词：“玄藤姐你认识她啊？你可是不知道，我们差点被她给害死！”
　　这会儿白辰算明白了怎的巫罗一进门就乖顺许多，原来是见到熟人了。
　　白辰给她松了绑，巫罗恢复自由以后把口中的布条撤掉，朝白辰瞪了一眼。但也只是瞪了一眼，她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和在山里放肆的状态判若两人。
　　朝白辰瞪了一眼，巫罗虽不敢看玄藤，可不得不面对，还是跟玄藤打了声招呼：“藤姐，好久不见啊。”
　　巫罗这声“藤姐”喊得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好像是做了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一样。
　　“是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见你，是这种情况。”玄藤的话淡淡的，听不出语气。
　　“藤姐，我这也是生活所迫。”巫罗勉力给自己找补。
　　连华打断了两人的叙旧，说道：“玄藤，你既然过来，之前的事情都挺邹峪说了？”
　　玄藤回话道：“听说了，邹峪把章前程一家子都请到警局去了。那章前程倒老实，见事情败露也不隐瞒，将他家人以前如何将前妻虐待至死的事情全须全尾地交代了。只是，他还说起另一个叫做廖光明的男人，警察去他家的时候人却不在家中了。”
　　被点到自己名字，廖光明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了一下。
　　见廖光明突然紧张，玄藤瞧了他一眼道：“廖光明就是他吧？”
　　舒词连忙道：“对，就是他。我们上山，还是他带我们上去的呢。”
　　廖光明此时哪里敢多半句的话，蔫蔫的没精打采，只希望不要过多牵连到自己。他恳求道：“各位老板，章前程老婆的死跟我是万万没有关系啊。那章前程的老娘虐待小月，那天不小心一锤头将小月砸死了，章前程说我见多识广便找我去给他出主意。我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帮忙替章前程把小月埋进他家后院了。真的，我就是搭把手，我没杀人！”
　　见廖光明如此着急解释，玄藤说道：“这事儿你得跟警察解释去，跟我们又没有关系。”
　　白辰问：“那张诚诚呢？你是见过的吧？你替他做过什么事情？”
　　廖光道：“我说实话，我就是领着张老板去了山里，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去了山里之后，就是罗老板接待的，张老板的事情，只有罗老板最清楚。”
　　“呸！”巫罗突然道，“你个老不死的，敢把自己撇清楚？你敢说没给张诚诚提供客户？章前程那几个孩子，不就是你提议说，不过是女孩儿，送去给张老板得了！”
　　“我……我只是这么一说，哪里知道章前程他就当真了呢？”廖光明继续甩锅道，“他自己说没钱了，欠的债还不上了。我看他家生了女孩儿，女孩儿又不能够传宗接代的，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么！”
　　“你敢说没收张诚诚好处？”巫罗不留情面地怼，“你廖光明会做这种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么？别把自己标榜成一个受害者，若不是你，章前程又岂会将她的女儿拱手卖给了张诚诚？还卖了一次又一次！”
　　“我……”廖光明道，“反正，反正张诚诚到底和你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你自心里清楚！”
　　廖光明在巫罗的质问之下，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了。
　　可他们的对话信息量很大，几乎确切证实了白辰之前的猜想。章前程的那四个女儿，确实都卖给了章前程，最后成了放在药库里的那四具尸骸。
　　白辰向巫罗求证：“你药库里放着四具尸骨，那都是章前程的女儿对吗？”
　　巫罗一怔，她没想到白辰居然趁机打开了那个柜子。既然已经被发现，巫罗也不狡辩，承认道：“是这样没错。”
　　白辰问：“为什么单单将她们在那个地方放着？”
　　巫罗在这里似乎改变了性子，之前抵死也不肯说的事情，现在问什么说什么。面对白辰这个问题，巫罗也给出了答案：“小月并非一般人，她女儿有格外的研究价值。你们不是也看见青碧了么？她是小月的第一个女儿，虽然她死了，可是她却吸取山川之灵气，慢慢地以另一种形态长大。也就是，你们看见的她现在的样子。”
　　白辰听着这个，对此没有多少的兴趣，只淡淡地说道：“小月怎么样我并不关心。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你是怎么联系的张诚诚？”
　　巫罗停顿片刻，说道：“他有需要就过来找的廖光明，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听见巫罗这样说，廖光明着急地分辨：“你胡说，他哪里次次都来找我了？！也就头两回我带他去过几次，后来他可不再找我来，分明就是和你有关系，别全都赖在我头上！”
　　廖光明着急了，便这样慌张地说道。
　　现场这一下子，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但是，一下子也变得安静了。
　　整个空间里，就只听到梧桐的手指拨弄算盘的声响。
　　从刚才到现在，在柜台上的梧桐，一直在拨弄键盘。其他人在一旁的讨论，似乎并不影响她算账，虽然也并不知道，她在算些什么。
　　安静的气氛持续着。
　　过了片刻，玄藤朝着巫罗看了看，问她：“是这样吗？”
　　玄藤问话的声音很轻，可她一直都保持沉默，忽然这样子一问起，巫罗便犹疑起来。


第49章
　　虽然她在其他人面前扯谎一直是面不改色, 可面对玄藤的质问，巫罗却不敢笃定地回话。
　　“是吗？”玄藤问了第二遍。
　　不过是轻轻的询问，可巫罗听到的时候, 却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紧张。
　　玄藤看着她，眼眸之中是淡漠的，面对玄藤，她没有缘由地感觉到压迫。
　　她支吾着，说不出第二句谎话来。
　　半晌的沉默过后, 巫罗缓缓道：“其实，我们以前一直是用他那边开发的一个聊天程序联系的, 所以我们都默认互相没有留手机号码。”
　　说了一个开头, 后面再想要说些什么，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玄藤有些好奇, 问：“是什么样的程序？”
　　巫罗说：“在我柜台的电脑上就有, 叫什么‘墨’，当时张诚诚用u盘给它安装在了电脑上，我就一直在用了。不过他并不是时常在线，我们联系对方的时候非常固定,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我们就会互相联系上。”
　　玄藤问：“你们互相联系对方，都说些什么？”
　　巫罗道：“也没说什么, 就是沟通一下药物研究的进展，然后他和我约一下过来拿药的时间罢了。”
　　白辰接着问：“你们每次都是选择在山上交易，所以，张诚诚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开了家酒店对吗？”
　　巫罗道：“对，他当然是不知道的。有时候去姑儿山之前，他还会来找我住店。他并不知道, 我一直在看着他。”
　　白辰问：“那他有什么特别吗？”
　　巫罗道：“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也没带多少行李，但他每次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好像从来都没有换过，一直是那件黑色的风衣。像他这种人，总有些怪怪的的癖好，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白辰接着问：“你有他的照片吗？”
　　“他不让我拍照，我也从来没有成功拍到过他。”巫罗想了想道，“但是，如果见到他，我肯定认识。”
　　说完，巫罗下意识地看向了玄藤，见玄藤没有什么反应，便再度表明自己的诚意说道：“我真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们了，说实话，我也不过是找合作伙伴而已。只要能够一直合作下去，谁又会管那么多呢，你们说是吧？”
　　巫罗担心无法取信于玄藤，便再行表明自己的心迹。
　　白辰又问道：“张诚诚当时住哪个房间？”
　　“他来这里的时候，喜欢住在顶楼最边上的那间。这里乡下地方，平日里客人都住不满，所以我干脆将那屋子空着了，张诚诚来了便直接住那里。”巫罗说道。
　　白辰道：“你说他时常过来住店，他过来登记的身份证呢？”
　　巫罗说道：“他来住店，我没问他要过身份证。”
　　舒词道：“你也是心大，居然都不要身份证也敢把人放进来住店的。”
　　白辰没在身份证这件事上边继续纠结，反而问：“你既然跟他是合作关系，他怎么给你汇款的？”
　　听见白辰问到钱的事情，巫罗却不做声了。她看起来有些为难，不过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犹疑地说道：“他会从银行汇款给我。”
　　白辰接着问：“账号呢？”
　　白辰询问过后，巫罗道：“是打我卡上，银行卡我倒是能给你们拿过来看看，只不过卡不在身上，我得回房间去取。”
　　巫罗朝玄藤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思。
　　玄藤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见玄藤首肯，巫罗便起身往屋子后院那边去了。此时此刻，巫罗很是配合，几乎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和方才在山上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可见，这个巫罗对玄藤并不是一般忌惮而已。
　　没多久巫罗就从自己房里出来了，手上多了张银行卡，巫罗将那银行卡往桌上一放，说道：“就是这个了。”
　　玄藤瞧见巫罗拿出来的东西，终于开口对舒词道：“发给安十七。”
　　“知道了。”舒词立即就答应下来，然后将那银行卡拍了照片，转手就给安十七发了过去。
　　安十七那边立即回复了一条简单规范的“收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安十七对此应该是很熟悉了，所以这才很快地回复自己。
　　将银行卡也交出来过后，巫罗朝着玄藤说道：“藤姐你看，我这该说的也全都说了，这次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玄藤听了，却半晌没作声。
　　巫罗拿不准玄藤的意思，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悻悻然不说话了。
　　事情粗略捋到了这里，连华问道：“我看还是先把他们两人带回去，对了，还有那个章前程也一并带回去的好。至于这边，姑儿山还得找人上去，我们下山匆忙，那边的证据还需要有人去打理。”
　　“嗯，那你看谁去合适？”玄藤又将问题抛回给了连华。
　　连华道：“山里有些风险，不如让舒词带人过去。他已经去过一趟，对山里地形也熟悉，最合适不过。”
　　被忽然提起，舒词有些诧异。不过他倒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道：“玄藤姐，就让我去吧，我保证能办好这件事。”
　　“既然连华推荐了，看来这次你很得他青睐，那好吧，就给你这个机会。”玄藤道，“不过那山中凶险，还是让梧桐陪你一块儿去吧。”
　　“梧桐？”舒词不甚理解。
　　玄藤看了看方才一直在柜台打算盘的那个女孩，舒词也随即明白，梧桐就是她。
　　被玄藤叫到名字，梧桐一直拨弄算盘的手指总算是停下来片刻。
　　她停下打算盘，抬眼看了看玄藤，又看了看舒词，随后将手中的算盘收起来，轻轻地跟舒词说道：“走吧，我们商量一下。”
　　梧桐的声音轻轻的，却意外有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感觉。舒词听见了梧桐这边邀请他去商量，便起身跟了过去。
　　这个新同事看起来对周围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只是在接到跟自己有关的命令的时候才会引起她的注意。
　　酒店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了起来，白辰想到这件事牵连到的还有一个章前程，他说道：“回去的时候，还得把章前程也带走，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少。”
　　“也好。”连华道，“我看现在不如大家分几路行动，梧桐和舒词带人去姑儿山搜集证据，我和白辰把巫罗和廖光明带回局里，玄藤你去市里警局把章前程带回去。”
　　玄藤想着，又问道：“没问题，那楼上几个孩子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连华：“也跟我和白辰先回局里好了。”
　　玄藤：“好，你安排就是。”
　　玄藤初来这里，所有的情况连华比她熟悉，她自是十分配合。
　　商量好过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了。
　　玄藤除了自己开一台车，还多带了一台车和一个司机，她只是去市里接一个人，便把多带的那台车留给白辰。
　　白辰将巫罗和廖光明带出去，让他们两人坐在后排。原先还有些脾气的巫罗，自打见到玄藤便老实许多，也不闹腾，乖乖系好了安全带坐下来。
　　安顿好两人之后，连华也将楼上三个孩子带下来，上了连华自己开过来的那台车。
　　连华嘱咐好几个孩子系好安全带，这才放心地将车门带上，就看见白辰正朝自己看着。
　　连华被瞧着有些不自在，他问道：“是不是等很久了？”
　　白辰道：“没什么，走吧。”
　　连华道：“嗯，待会儿你走前面吧，我跟你后边。”
　　白辰答应道：“好。”
　　连华：“这段路有点长，你得辛苦一些了。”
　　白辰：“没什么，之前也开过。”
　　连华：“好，那上车吧。”
　　商量好了过后，两人便先后上车准备出发了。白辰将窗户打开一点儿透气，外边透进来淡淡的清新的空气的气味，将车里沉闷的空气扫净了，让人不至于觉得太闷。
　　洞庭镇回去只有一条车路，前来这镇子上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白辰一路驱车倒也没遇上什么麻烦的事，顺利回到局里。
　　只是回到局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连续地驾驶令人有些疲惫。不过身后坐着两个狠角色，白辰没掉以轻心，将车子稳稳停在了车位上。
　　他从车上下来，同连华一起先将两人送进有专人看守的地方，连华按照程序交接好，白辰便在一旁瞧着。
　　虽然连华人是在保密部门的，可他处理这方面的流程也十分熟悉，负责这方面事情的人也似乎对连华是熟识的。
　　两人将事情的手续办好，一刻也没多耽搁就出来了。
　　巫罗和廖光明两人好安排，只是这几个孩子，一时也不知道让他们去哪里住才好。
　　白辰瞧着在连华车上安安分分的几个孩子，问：“你打算怎么安顿他们？”
　　连华道：“先带他们吃饭去吧，都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
　　白辰：“还是你考虑周到。”
　　连华道：“上车吧，玄藤那台车就留在这里，她回来了以后自己会处理。”
　　“嗯。”白辰应了一声，然后打开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
　　在启动车子之前，连华问了一句：“想去吃什么？”
　　白辰对吃什么东西没什么挑剔，便很直接地道：“你决定就好了。”
　　连华道：“带着孩子呢，可能得吃点营养的，不如鸡汤火锅吧。”
　　白辰道：“可以。”
　　他们很快便确定了要吃什么，然后连华开车往一家餐馆去。
　　这家餐馆没有开在车流聚集的马路旁边，而是在拐角处临着江边的一栋宅子。


第50章
　　这宅子瞧着有些年头了, 外边是一扇纹理淡雅的敞开的门，进了里边地面是铺平的青石板，右侧还有一方石桌和几张石凳子。
　　这地方看起来有些年头, 却又被重新装修，他们进来的时候刚好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刚一踏进这里边，宅子里的灯光就倏然都亮了起来。
　　灯光从玻璃的窗户里透出来，整栋屋子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朦胧与温馨。
　　他们一进门便有人来问候，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脸上略施粉黛，脸上是客套疏离的笑意。
　　“欢迎光临, 我们二楼还有房间, 几位需要上楼吗？”
　　连华回了一声“好”，女人便领着他们往二楼去。
　　“这里空间宽敞, 还能看见外面的江景, 你们看还喜欢吗？”女人笑盈盈地问。
　　连华：“很好，谢了。”
　　“不客气，桌上可以扫码点单，有什么需要你们再找我。”
　　说完一套场面上的话, 女人便从二楼下去了。
　　连华扫了码，问道：“白辰，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
　　白辰：“没有。”
　　连华接着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白辰简单地回答道, 他对于吃什么东西，实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连华又问了小离和小川，按照几个小朋友的喜好点了菜。
　　这边连华刚刚把菜点好，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本地的号码。
　　连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是连华吗？”
　　这声音并不陌生，是诸小未。
　　“是, 怎么了？”
　　“我已经两天没联系上小白了，你住隔壁，知道小白上哪儿去了吗？”
　　“你是说白辰？”
　　“对对对，就是白辰。”诸小未听连华这意思是知道，于是连忙问，“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连华：“你别着急，他之前说自己出差去了，大概要个两三天。可能是出差的地方没有信号，你等一等，也许就能联系上他了。”
　　诸小未内心吐槽，这年头还有什么样的破地方没有信号的？
　　不过连华既然已经如此说了，诸小未也稍安心一些。
　　方才电话里的声音，白辰也听到了。他有些意外，诸小未怎么找到连华那里去了？
　　连华挂了电话，同白辰道：“你没接到诸小未的电话么？他好像一直在找你来着。”
　　白辰：“手机没提示啊。”
　　说完，白辰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屏幕居然一片的漆黑，看这架势，应该是没电了。
　　之前在洞庭镇事情太多，哪里还记得手机要充电这种事情。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找他，这种事根本也不会记得。
　　连华见白辰脸上露出些许的困惑，便主动问：“怎么了？”
　　白辰道：“手机没电了。”
　　连华道：“没事儿，这边有地方充电。”
　　白辰说：“可我没带充电器。”
　　连华道：“那可以去扫一个充电宝，我刚才看到楼下有，我去扫一个给你。”
　　“好。”
　　连华说罢，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往楼下走了去。
　　坐在凳子上的小川有些按捺不住：“姐姐，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小离说道：“你安静点儿，等一下就有东西吃了，你没看见刚才哥哥已经点菜了吗？”
　　小离的声音不算大，但明显有点刻意压着自己的情绪，明显小离不希望小川这个情况下还撒娇。
　　奈何小川一点也不配合，接着说道：“妈妈呢？她怎么不来一起吃饭？”
　　小离：“她有事去了。”
　　小川：“她去那里了呀？”
　　小离：“不知道，你闭嘴。”
　　当小离说要小川闭嘴之后，小川神奇地不再发问了。他好像察觉到小离流露出来的不满，悻悻然不再做出招惹小离生气的事情了。
　　小孩子没聊多久，就有人过来陆续给这一桌上菜了。
　　菜品都是按照刚才几个小孩子说的口味点的，再加上这里的菜品颜色和造型都很漂亮，很快小川的目光就被桌上的菜肴吸引过去了，嘴上也不嘟囔着要找妈妈了。
　　小离和小川两个在对面不时地说着话，而坐在白辰身边的魑却十分安静，自从来到这里，她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这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这样的情绪白辰很熟悉。
　　是不安。
　　一个在山里多年成形的魑，又怎么适应得了城市中新奇的一切？
　　白辰什么也没有说，有些事，必须亲自经历。
　　菜上了一半，连华已经从一楼拿了个充电宝上来了，他把东西放桌上距离白辰很近的位置：“好了，你先用这个充电，充一会儿就能开机了。”
　　“嗯。”
　　白辰轻轻地答应着，然后拿着手机插上了给它充电。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亮起来，看来它实在是关机的时间太长了。
　　这个充电宝倒是挺快，没多久就充上了好些电，白辰给它开了机。
　　这一开机，通知提示音就开始连续地响起来。
　　白辰一看，十几条诸小未发来的消息，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其中有六个未接是诸小未打来的，其余都是些陌生的外地的号码。
　　这家伙很闲么？
　　白辰叹气，对连华道：“我去打个电话。”
　　“嗯。”连华不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摆弄着餐桌上的食物。
　　白辰找到诸小未的号码给对方拨过去，对面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喂？小白？”诸小未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焦躁，却用平静的语气问了出来。
　　“是我。”
　　“你去哪儿啦，这两天怎么联系不上你呀？”
　　“出差去了，忘记和你说一声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回来了，还有点收尾的工作。你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
　　“那你最近不忙？”
　　“哪儿能不忙啊，我这不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关心你么！”
　　“多谢关心。”
　　“行，回来就好。那啥，我去继续投简历。”
　　“那你加油。”
　　“嗯，拜拜。”
　　“好。”
　　和诸小未打完电话，白辰觉得好像被人看着，转过身果然看见连华正朝这边看他。
　　见他挂了电话，连华微微一笑：“打完了？菜都好了，过来吃饭吧。”
　　白辰又走了过来，将手机放着继续充电。
　　坐下之后，看到这一桌子饭菜还是觉得饿了，便准备吃饭。只是坐在白辰身旁的小姑娘，却半天没有动筷子。
　　见她没动静，小离在对面问：“姐姐，你怎么不吃东西？”
　　她看起来有点不自在地道：“我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小离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而问白辰：“大哥哥，姐姐她可以吃饭菜吗？”
　　白辰：“可以。”
　　连华：“你姐姐只是没试过，尝尝就知道了。来，你试试，如果不能吃，你的身体会做出排斥反应。”
　　女孩被三言两语说动了。
　　她试了试餐桌上的一片胡萝卜，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排斥，反而这胡萝卜被炒得很清香入味，好吃极了。
　　小离有些许紧张地看着她，问：“怎么样？可以吗？”
　　“好吃，喜欢。”
　　简单地四个字，让小离也很高兴：“喜欢就好！”
　　这边白辰虽然也在吃东西，心里却想着旁的事情。
　　连华瞧着他像有心事，便问道：“怎么？这些菜不喜欢？”
　　白辰道：“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连华：“玄藤回来应该也很晚了，今天先把他们几个小孩子安顿下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你这两天也累了，好好歇会儿呗。”
　　“好。”
　　“对了，那个诸小未看起来和你关系很好的样子。”连华不经意一提。
　　“之前是室友。”
　　对于诸小未的事情，白辰只这样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并未做过多的谈论。
　　白辰没往下说，连华就没继续问，便道：“来，吃点东西吧，待会儿才有力气安顿他们几个。”
　　“好。”
　　白辰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吃饭了。
　　这会儿子是饭点，也正是城市里的人各自下班出来溜达的时间，这家点也陆续地进来不少的人。
　　不过，这里隔音很好，所以也并没有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什么声音，一顿饭很安静地便吃完了。
　　吃完饭过后，白辰问连华打算怎么安顿几个孩子。
　　连华想了一下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暂时让他们住我那里好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看看巫罗想怎么安顿她们。”
　　“嗯。”
　　“也好。”
　　他们几人稍作休息了过后，便下了楼。连华在柜台和方才那女子说话，白辰虽然隔着有些远，不过还是听见两人说了些什么。
　　“不用啦，这次我请客，下次我生日你记得来捧场就行。”
　　“现在工作忙，那天我不一定有时间。”
　　“你有什么可忙的，天天在办公室打印那些纸张么？知不知道这一点也不环保呀，得浪费多少长了十年百年的树。”
　　“你看我这刚出了一趟远门，事情还得结呢。”
　　“怎么，咸鱼了那么久，你想开了今年打算评优评先？”
　　“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行行行，那你人未必出现，送我份礼物不过分吧？”
　　“这倒可以。”
　　“那成交。”
　　“行，那我走了。”
　　“欢迎下次再来。”
　　她说罢，便没再接着和连华攀谈，而是在柜台上的算盘上边轻轻地拨动着，依稀听见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
　　轻盈又灵动的声音。


第51章
　　从饭店出来, 外头吹来一阵凉风，肆意地撩起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外边的温度变得更低了一些。
　　但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晚了，外边的高楼都陆续亮起了灯，街道两旁开在路边的商铺也开始招待下班的客人们。
　　整个城市变得喧嚣了几分，热闹了几分。这于镇上的光景截然不同，虽然受了冷风, 可几个孩子一双眼睛却不由得到处张望，似乎全然不知道寒冷, 只想多看看周围新奇的东西。
　　随后, 他们上了车。
　　白辰在连华身边坐下，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和那个老板认识？”
　　连华轻轻地点了头, 说：“是, 以前常来这边吃饭，她家环境好口味也不错。”
　　一个合情合理的回复。
　　简单地聊完，连华便将车窗打开了大半。此时天气凉爽，车窗开了一半, 外头的风吹进来，令人觉得清爽不少。
　　“先找个能照顾他们地地方，我们再回小区吧。”连华在驾驶位置上坐着同白辰商议。
　　“好。”
　　白辰应道。
　　决定好之后, 连华便将车开往目的地。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一家地处偏僻的福利院。
　　这所福利院是一处古朴的宅子，宅子外头还立着一棵高大的槐树，槐树上茂密的绿色的树叶丛中带着几分秋日枯黄的颜色。
　　福利院门口是一条冷冷清清的车道，没什么车子往这边路过。
　　这里的门虚掩着，他们一推门就进去了。
　　里面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边围了好几个小小的花圃，里边是栽种的各种花花草草，没有规矩地放肆地生长着。
　　花圃左侧是一栋三层高的房子、右侧是一栋四层楼的房子，房子里边零星地亮着几盏灯。正前边是一条走廊可以继续往前通行，也不知道会通向什么地方。
　　左侧的一间办公室敞开着门，那扇门上方一块长方形的牌子上简单写了几个字“院长办公室”。
　　他们朝那间办公室走过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连华敲了两声里边传来一阵沉闷的沧桑的声音。
　　“请进。”
　　不知为什么，这声音白辰听起来倒有几分熟悉。但是，隔着一扇门，音色分辨得并不真切。
　　随着这说话的声音，连华推开了门，里边是一个宽敞的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陈旧的柜子。
　　办公室里头开着灯，将整个空间照得明亮干净。
　　墙壁上还有一些依稀的划痕，它们看起来已经存在得有些年头了，整个空旷的空间只有一张办公桌椅、以及窗台处的一个立柜而已，看起来有一种留不住人的凋零的感觉。
　　方才说话的人正坐在那把陈旧的椅子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手上的钢笔已经被轻轻地放在面前的本子上，是一个身形清瘦的老爷子。
　　他们方才推门这会儿，老爷子已经站起身，见到来人之后略为疲惫的神情上浮现出笑意。
　　“连先生，您怎么来了？”
　　连华道：“霍老，我这儿有两个孩子想暂时托你照看。”
　　霍老爷子笑意更深了几分，诚恳地说：“连先生，能帮上忙我是很荣幸的，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连华让出一步，将小离和小川两个带到霍老爷子跟前，对孩子说道：“这是霍爷爷。”
　　小离是机灵的，立刻会意乖乖顺顺地喊了声“霍爷爷”。
　　可小川看起来有些茫然，似乎还并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所以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老爷爷，这位老爷爷看着有些陌生，这让他有些许退缩的意思。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霍老爷子的态度，他面上看起来依然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霍老爷子瞧了他们两个孩子一眼，然后对连华说道：“好，你就放心吧，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连华道：“有劳了。”
　　霍老爷子道：“小孩子最容易互相熟悉的，待会儿我让小卉带他们熟悉环境。”
　　连华：“有你安排我就放心了。”
　　霍老爷子客气地说道：“跟我就不必客气这些了，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嗯。”连华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来，他问道：“小卉和木遥怎么样？她们在这里生活的还习惯么？”
　　“当然，在这里清静又自在，她们可喜欢这里了。”霍老爷子提起这两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变得更真切了几分，“自从到这里来住，她们上学也近一些，这里好多小朋友跟她们一起玩儿，情绪比以前好多了。”
　　“那就好。”连华道，“那先带小朋友们见面吧。”
　　霍老爷子道：“好好好，小卉在那边看电视呢，我们一同过去吧。”
　　“也好。”
　　连华答应道。
　　霍老爷子说罢，便率先带路出了办公室。
　　他们跟着也从这间办公室里出来，刚走到门外，院落里边倏然亮起了一盏路灯。
　　旧时造型的路灯看起来十分单调地立在那里，不是特别刺目的灯光洒在院子里，将整个空间照得明得多。
　　借着这院子里的灯光，他们绕过花圃，顺着走廊穿过去，前边还有几方平房，在平方中间还有一处围起来的小型游乐场。
　　游乐场里边还配置着滑梯、秋千、蹦蹦床这些玩具，看起来很像幼儿园才有的特别的布置。
　　在这个小型的乐园旁边，是几处平房。
　　其中一处屋子里边透出光来，隐约从里头传出来些许的声音，听着像是电视机发出的声响。
　　这里应该就是霍老爷子说的，小孩儿看电视的地方了。
　　这间屋子前后两扇门都敞开着，窗帘也并未拉上，从外边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宽敞的房间里坐着三个男孩儿三个女孩儿，他们两个两个地挨在一起坐着，对着前边的屏幕很是认真地看着。
　　其中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女孩好像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转过来朝窗外看了出来。
　　小姑娘看出来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扫了一眼，最终落在了霍老爷子身上，然后她便兀自从椅子上下来，从里边轻悄悄地走出来。
　　白辰认出来，她叫做小卉，是这个老爷子的孙女，也是上一个案子的死者霍修文的女儿。
　　当日，他去山上祭奠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她。
　　小卉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霍老爷子跟前喊了声“爷爷”，然后便站在爷爷身边。她看着眼前这样多的人，显得有几分不自在，可她瞧见连华，眼睛便直勾勾地瞧着，像是想要喊他却又害羞的样子。
　　显然，小卉看起来性格要内敛得多。
　　小卉没有主动说话，霍老爷子也没有勉强，而是跟连华道：“人多的场合小卉容易紧张，但她对小伙伴是很好的。”
　　连华点了点头，然后对小离道：“你和小川暂时和这个小妹妹一起玩几天，等我们处理好了事情再来找你们，懂吗？”
　　小离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我们会很配合的。”
　　转念一想，小离又问：“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吗？”
　　连华：“不能。”
　　连华只简单告诉小离说“不能”，没有仔细说为什么不能。但小离对此也没有纠缠，虽然有些许失落，可她没有违背连华的意思。
　　其实小离自己也隐约知道，姐姐是不能一直和她待在一起的。
　　“好，我知道了。”小离最后表明了自己十分配合的态度。
　　两个孩子当中，小离年龄大一些，和小离说清楚了，小川自然也就跟着小离便是了。
　　见小离和小川还算乐意，老爷子让小卉带着他俩先进去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看动画片。
　　小卉虽然跟大人说话腼腆，但见了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孩子还是高兴的，拉着小离的手就往那房间里边去了。
　　这会儿算是安顿好了两个孩子，连华便和霍老爷子告辞。
　　老爷子也十分殷勤，一路又将他们一行人送到了福利院门口。
　　到了门口，也不能继续送了。
　　连华客气了一下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去忙吧。”
　　老爷子道：“好，屋里还有老师照顾，我不着急。”
　　连华：“那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
　　“好的，这边你就放心吧。”老爷子说道。
　　和老爷子道了别，他们才上了车启程回去。
　　从这个孤儿院回小区，倒也是有些距离的。晚上正是车流量比较多的时候，连华已经在好几个路口无奈停车了。
　　这不，眼下又路过一个红灯路口，而且时间还不算短。
　　连华耐着性子在路口停下，将车窗开了一道缝隙，让外边凉爽的空气透进来，瞬间将车里沉闷的空气吹散了。
　　外头是略微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递进来。
　　白辰想到方才在福利院见到的人，他问道：“那个孩子小卉还有那位老爷子，我曾在陵园见过他们。”
　　连华接了话题，继续道：“他们是去陵园祭拜霍修文的吧。”
　　白辰没料到连华居然能将被害人霍修文的名字脱口而出，虽然有些意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对。”白辰说，“就是那时候碰到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福利院再见到他们。”
　　连华将车窗又摇下来几分，空气又清朗了几分。
　　连华继续道：“霍修文是家中的顶梁柱，他在上次的案子当中遭遇了不测，七十岁的老爷子还得抚养两个孙子。局里就联系了福利院，请老爷子来这福利院上班了。”
　　白辰又问：“老爷子认得你。”
　　连华道：“是啊，这件事是我去办的。每次的案子嘛，总会有无辜的人遭逢迫害，局里会对无辜遭难的死者家庭做一番了解，若是有些难处的，便会做些安排。”
　　听到这里，白辰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连这方面的事情，这个单位也考虑到了。
　　“你们侦查局倒还挺重情义。”白辰评价。
　　连华笑道：“现在是我们侦查局了。”
　　白辰有些愣，他还是头一次从一个人类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挺新鲜。
　　闲聊之际，绿灯亮了起来，暂时停下的车被连华再次启动，缓缓地开了出去。
　　这道路上的车流，也变得畅通起来。


第52章
　　一路上折腾了不少时间, 等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钟了。
　　车停在了楼下，连华带着魑回了自己的住所，白辰也拿了钥匙开门回去。
　　白辰进了屋, 顺手将灯打开。
　　屋内的灯光倏然地亮了起来，将客厅照得明亮又有几分温馨。
　　只是，浴室里边传出来的零星的动静，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能进来这里的，应该是诸小未了。
　　在浴室里的人也听见了客厅这边的动静, 里边的声音也停了。
　　“小白？是你回来了吗？”诸小未一边走出来一边问道。
　　“嗯，我回来了。”白辰顺势回答了他的话。
　　听见白辰声音的同时, 诸小未也刚好来到了客厅。此时的他头发上的水也还没有完全干, 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的睡衣、蓝色的裤子，看起来格外有年轻人的朝气。
　　诸小未见到了白辰, 眼睛亮亮的, 语气轻快地说：“你真的回来了啊，没想到回来这么早？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白辰道：“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诸小未尴尬地笑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还没把头发弄好，说道：“我去吹一下头发, 头发还没干呢。”
　　“嗯，你去吧。”
　　诸小未说着，连忙跑去翻找吹风机。
　　在诸小未给自己吹头发的间隙, 白辰也去找了自己的睡衣去洗了个澡。
　　白辰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诸小未正躺在沙发上，寻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将腿抬起来搁着，握着手机正在看招聘信息。
　　见白辰洗漱出来，诸小未将手机撂在一旁，坐了起来, 有点惊讶地问：“你连头发都吹干了呀？”
　　白辰“嗯”了一声，在诸小未旁边坐下来问他：“刚才看什么呢？”
　　“还不是在找工作么。”诸小未随意地回答，又很快好奇地问，“小白，你这次出差是去了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
　　白辰道：“洞庭镇。”
　　诸小未原以为白辰会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大大方方就告诉了他，这让他更加好奇：“那是什么地方？很偏僻吗？怎么连信号都没有？”
　　“是的，有点偏。”白辰一边回复着诸小未的问题，一边瞧着他的脸色问，“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你最近都不睡觉么？”
　　“啊……”
　　诸小未一愣，他完全没想到白辰会忽然问这个，他有几分遮掩地回复说：“我这两天焦虑，工作一直没找到来着。”
　　白辰道：“没有合适的？”
　　诸小未连忙点头：“是啊，全都是单休的，工作日还要接受加班。总之要找一份能正常双休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
　　白辰说：“你上次……上班一直熬夜，对身体还是有些损伤，以后还是调理调理作息，免得年纪轻轻就肾虚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诸小未的表情有些难堪，他像是生气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干脆不作声了。
　　白辰也不再逗他，说道：“好了，把自己累坏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去睡吧。”
　　诸小未道：“行，反正来来回回也没几个面试邀请，睡觉去。”
　　两人说好过后，便都各自去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白辰合着睡衣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六点多了。
　　诸小未还在房间睡着，白辰便收拾好打算出门了。
　　从小区出来便拦了辆车便出发了。
　　他出门挺早，所以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上次来过的赵氏实业所在的那个小区。
　　这个小区看起来还是上回的那个样子，单调又偏僻，来往的人很少。看着很符合老旧小区改造项目，只是无人问津。
　　这回小区里晒的被子已经被收起来，赵氏实业的招牌露出了全貌，只是看起来依然并不精致，像是广告公司连夜赶制出来的。
　　白辰上了二楼，店门虚掩着，里边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一男一女正在交谈。只是隔着一扇门，没办法听清他们说话的内容。
　　只是白辰刚到，他们好像就已经聊完了。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这扇虚掩的门就被拉开，刚才在里面谈话的女人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她乌黑的卷发高高地用一个红色发带束起来，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衬衣搭配酒红色的裙子，脸上是格外精致的妆容。
　　可即使是这般精致的打扮，也没能遮掩出周身的憔悴。出门时碰到白辰让她下意识地朝他多看了两眼，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并不礼貌，她又收回了视线，匆忙地往楼下去了。
　　白辰推门进去，看见了正在柜台上忙碌的张诚诚。
　　“欢迎光……”
　　看见来人，张诚诚话都说不利索了，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下来。
　　他认得这是上回持刀威胁自己的那个年轻人，见到白辰的第一时间，张诚诚就开始感到紧张。
　　白辰也瞧出来他的不对劲，冷冷地道：“你怕什么？”
　　张诚诚见白辰这次似乎有打算好好说话的样子，他鼓励自己放松一些，说道：“没、没什么，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你。”白辰简单地道。
　　听白辰这样说，张诚诚刚才勉强挤出来的笑意直接就僵在了脸上，他小心翼翼道：“您找我做什么啊，我就是一打工人，这里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坐下。”白辰道，“问你几个问题。”
　　听到白辰让他坐下，张诚诚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看，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张诚诚收起视线，认命一般地回了声“好”，然后和白辰在会客沙发上各自坐下。
　　两人都在沙发上坐下，但距离拉开得很远。
　　虽然张诚诚紧张，但是对于白辰的要求很是配合。坐下以后，也不敢擅自多言，等着白辰先说话。
　　白辰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看一下你的身份证。”
　　“啊？”
　　张诚诚显然被这个问题愣住，他万万没有猜到对方第一件事竟然想要看他的身份证。
　　白辰见张诚诚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你听不懂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张诚诚连忙做出调整：“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身份证在我包里，我这就去拿过来。”
　　“嗯。”白辰应了一声。
　　张诚诚去柜台处翻找了一下，倒也并不啰嗦，即刻取了自己的包过来。
　　他没有直接递给白辰，而是将那身份证取出来，放在两人跟前的茶几上。
　　白辰将他的身份证拿过来一看，果然身份证上赫然写着“张诚诚”三个字，一旁的照片也和眼前的人能对得上。
　　眼前这个年轻店员，确实也叫做张诚诚。
　　几十年前在洞庭镇的那个张老板，也叫做张诚诚。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非得找一个名字一样的来这里工作呢？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上班的？”白辰继续问。
　　张诚诚道：“我刚大学毕业就来这里工作了啊，已经来了两年了。”
　　白辰：“你是大学生？”
　　张诚诚道：“当然啊。”
　　白辰问：“大学生，不是很挑工作吗？你又怎么肯来这里上班？”
　　张诚诚倒也坦诚：“我们毕业的时候工作特别难找，我到处投简历到处面试，根本找不到工作。就算偶尔找到一份工作可以去做，但是经济不景气，有些工作做到一半，公司就倒闭了，后来才兜兜转转到这里上班来了的。而且工作轻松，老板派的事情又少，我就一直做下来了。”
　　白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工作的？”
　　张诚诚说：“就投简历啊，有人收就过来了。当时看见招人就投，那会儿看到这里的工作我就是随便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让我过来面试了，可能就是缘分吧。”
　　白辰又问：“这里只招了你一个人？”
　　“嗯。”张诚诚道，“还挺舒服的，不需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偶尔有客人过来，也很客气很好说话。”
　　说到客人的事情，张诚诚忽然就不说了，再多说一句，他担心白辰以为自己在变着法儿地骂他了。
　　白辰倒是没有在意这个事情，而是非常淡然地继续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问：“那你们老板对你有什么业绩要求没有？”
　　张诚诚道：“这倒没有，老板只是让我每天在这里看店，有客人就卖点东西、没客人的时候就自己玩手机，还挺自在的。”
　　白辰：“那你工资多少？”
　　“啊？”
　　张诚诚听白辰越问越离谱，还打听起自己工资来了，实在是太奇怪了。可他心里疑惑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老实交代说：“我工资的话，月薪是一万五。”
　　听张诚诚这一番说辞，白辰越听越觉得不对。
　　按说，这悠闲还没什么工作量的工作，是给不了太高工资的。哪怕张诚诚给他报五千的工资，都觉得不少了，谁知张诚诚竟然月薪有一万五。
　　这个薪水高得有点离谱了属于是。
　　“你老板是你爸吗？”白辰问。
　　“啊？”
　　这已经是张诚诚今天第三次发出疑惑了。可他随即就明白白辰的意思，意思是钱多事少离家近，这种好事怎么就轮到他来做了。
　　碍于之前对白辰的畏惧，张诚诚还是说道：“可能就是运气好吧，我也不知道老板怎么看上我的。”
　　白辰问：“你见过他吗？你们老板。”
　　“见过，也不算见过。”张诚诚说道，“我见过他，可每次他都戴着一副墨镜，我从来没见他把墨镜摘下来过。所以我见过他，可是不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这……”张诚诚想了一下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跟我同姓，让我叫他张老板。”
　　白辰问：“多大年龄？”
　　张诚诚道：“那看起来也有五十了吧。”
　　白辰又问：“你们老板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张诚诚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给我留手机号。每次他要来的时候，就直接过来了。”
　　白辰问：“他看起来多大年龄？”
　　张诚诚道：“那看起来也有五十了吧。”
　　话说到这里，白辰算是明白了一二。
　　为什么要找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来这里当伙计，张老板实在是计之深远。
　　古老的禁术之中，就有一种可以请他人代自己偿还因果的术法。只是这种术法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此术法一旦失败，则会将成倍的因果反噬回到本人身上，风险极高。
　　所以千百年来，只有很少的人会去尝试这种术法。而且，尝试这术法遭到反噬的也并不在少数，渐渐地也就不再有人笃信此术了。
　　没曾想，今日竟在此地遇上了一个胆大的。


第53章
　　话问到这里, 张诚诚再也忍不住问道：“话说，你问我工作的情况这么仔细，是张老板的竞争对手吗？”
　　白辰冷冷道：“他也配？”
　　被怼了一句过后, 张诚诚眼观鼻鼻观心闭上了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对于张诚诚的猜测，白辰并未放在心上，很快便说道：“我要去仓库看看。”
　　“行，我去拿钥匙。”
　　张诚诚十分配合地回了话, 然后又去柜台取了钥匙顺便带上了门。
　　“这边请。”张诚诚做好了准备，将白辰往里边请过去。
　　见张诚诚配合, 白辰便也起身跟了过去。
　　从客厅越过, 里边的走廊刚好对着有两扇门，其中一扇门通向的是白辰上次前来的时候, 见过那幅画的地方。
　　而另一扇门, 上次却没有见到过。
　　张诚诚拿了钥匙，将另外那扇门给打开了。随着开门发出的声响，白辰也看见了里面的布局。
　　这更像是一个杂物间，不算很大的面积里空荡荡的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就在靠墙面的位置，刚好是一处楼梯可以直接通往楼上的。
　　似乎是担心白辰误会，张诚诚率先解释了一通：“这是通往三楼的楼梯, 这一层地方太窄了，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好些东西都存在三楼的仓库，刚好里头就有楼梯，方便。”
　　白辰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只等着张诚诚带路上去。
　　张诚诚倒也很快就会意，自己率先便往那楼梯上去了。
　　这楼梯不像外边的那样宽敞, 只很小的一个位置，容纳一个人上下刚好。
　　所以，白辰等着张诚诚带路上去，他便跟在张诚诚的身后缓缓往这阶梯上走去。
　　张诚诚倒也算实诚，一直乖乖地给白辰带路。
　　这楼梯倒是没几步路，他们很快就到了三楼的仓库。没想到到了三楼仓库的大门口，这里外头还有一层锁给锁住，而且是类似铁链的那种锁，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张诚诚十分熟练，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这锁链拆开了放在一旁，然后推开了这扇门。
　　将门打开了以后，张诚诚先一步走了上去白辰也随后跟上。
　　这是个宽敞的空间，只是不透阳光进来，显得有些昏暗。
　　在这个宽敞空间里边，纵向排列着一排排到顶的原木色的置物架。置物架左右两侧是大小不一致的隔间，每个隔间都被一层透明玻璃遮挡住，里面是一件一件的被陈列出来的商品。
　　走过一排置物架，这里上边的东西五花八门，看起来好些早期的物品，应该是现代人类称为古玩一类的东西，据说是时间越早的玩意儿越值钱。
　　可白辰一路瞧下来，这里边的东西大半都是仿制品，倒也没几样真东西。
　　只是一路看下来，有一处比较奇怪的。
　　这些物品都被密封着，但是格子间外边都用文字写着里面的货物是什么。
　　只是这文字，并非中文，看起来弯弯曲曲的，不知道是什么文字。
　　白辰走到一排货架跟前问道：“这是什么文字？”
　　张诚诚感觉到茫然，他瞧着白辰眼神笃定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老实回答对方：“这是英文。”
　　白辰对英文这种文字好像有点印象，但从来没正经见过，他记得这是另一个国家的文字来着。
　　“为什么标签上要用英文？”
　　“不知道，老板一直是这么操作的。说这样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能吸引更多客人。”张诚诚说道。
　　白辰又问：“你们的客人当中，有很多外国人吗？”
　　“有啊，老板有很多国外的客户。”张诚诚说，“而且，那些外国人看起来还挺有钱。”
　　“是吗？”白辰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们都买些什么？”
　　“古玩字画咯。”张诚诚说，“他们有些外国人对这些东西还挺喜欢的，他们又很有钱，就买回去了。”
　　白辰在这些置物架上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多是一些幌子。
　　只是，在这些置物架之间走动的时候，隐约闻到了一些药材和香料的味道。
　　其中就有一味香料，是在洞庭镇曾见过的，遮骨香的味道。
　　白辰又问：“你这里还有药材？”
　　张诚诚愣住了，明明这里存放药材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空气中早就闻不到那种味道了，可这个人竟然轻易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眼下就算说假话也是没什么意义的，张诚诚非常干脆地承认：“的确，不过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段时间和白辰相处下来，张诚诚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恐怕是要调查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大概率跟他老板有什么关系，对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要自己足够配合，其实还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
　　所以，眼下张诚诚和白辰说起话来，也随意了几分。
　　白辰并不回答他，而是说：“这里经常会有药材吗？”
　　“对，老板有时候会进一些货，就暂时放在这儿。”张诚诚老实交代说，“但药材的事情不是我经手，我只负责给老板来仓库开门而已。”
　　白辰又问：“这些药材，是你老板亲自运过来的？”
　　“对。”张诚诚说，“其他东西也没见他这么上心过，这些药材老板确实每次都亲自过问。”
　　白辰将仓库扫了一圈，现在除了这些柜子上半真半假的东西，更多也没有了。
　　这个地方既开在这巷子小区里，恐怕也是掩人耳目更多。只是眼前这个店员，可能才是张诚诚主要想要放在这店里的镇店之宝。
　　“张诚诚。”白辰忽然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啊？”
　　白辰道：“这里已经看过，也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我该走了。”
　　白辰这话一说罢，张诚诚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刚才一直紧绷的状态终于放松了些。然后只见张诚诚说道：“行，那我们下去好了。”
　　将一颗心稍稍放下了的张诚诚，连忙将白辰带下楼去，一副生怕下楼晚了白辰便会反悔的样子。
　　白辰见张诚诚如此殷勤带自己下楼，便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先后下了楼，很快就到了一楼。
　　张诚诚走在前边，白辰在身后加快脚步跟上，出手捏住他的脖子，手上施加了一些力道，眼前的人便晕了过去。
　　张诚诚晕了过去，白辰将人带到会客沙发上躺下。
　　将张诚诚安顿好，白辰从张诚诚身旁退开了几步，站在空置的位置上，视线扫过这空间不算多大的屋子，并未发现多余人类的气息。
　　白辰极淡然地站在这屋子里，手中持刀，朝着屋里的八个方位挥去。
　　当八个方位都全面由环首刀子刀封住后，白辰所在的空间只剩下绝对的禁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极为缓慢，缓慢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子午环首刀，原有两把，一把子刀一把午刀。世人皆知，子刀和午刀合则天下无敌，却不知这两把刀却各有其利。
　　这便是环首刀子刀身上一个极强大力量，将结界当中的事物，短暂地从时间流速当中抽离出来。
　　时间和空间，世界上最大的禁忌。
　　白辰的结界，加上子刀封印掉时间的流速，这个空间以及这个空间里白辰和张诚诚两人就短暂地从这世界上“消失”掉了。
　　那么，与张诚诚落下因果链接的那个人，必然马上能察觉到替他承受因果的人突然之间“消失”掉了。
　　那位张诚诚，张老板，也必然即刻便要寻来。
　　白辰走到张诚诚之前一直待着的柜台旁，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白辰便发现了它的妙处。
　　这里正对着门口，视角也很不错，从这个位置看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楼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有人从二楼的仓库要下来，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这个位置所在的视角当中。
　　倒是个不错的观察位置。
　　这也刚好让白辰能够在这个地方等着看，看看这位张老板什么时候会出现。
　　白辰在这柜台挑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待着，他无聊地瞧了瞧柜台这里的格局，以及这里摆放着的物品。
　　在柜台下边，有一排空格，刚好这空出来的一层位置，摆放着一个封面看起来古朴的账本。
　　这个账本看起来经常在使用，它的颜色有些古旧的模样，而且看样子像是有经常被翻开的痕迹。就好像经常有人打开它用来记录一样。
　　但是，现代人不是经常使用电脑来记录这些东西么，怎么竟然这店里还在使用这样的本子来记录，实在是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白辰百无聊赖地翻开了这个记录本，却看见上边还真是有认认真真一笔一笔地记录着这店里曾经卖出过的物品。
　　从这账本的记录时间来看，都是今年出的货物比较多。不过呢，这里边的出货记录，多数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一些字画古玩什么的，价格也卖的不算很高，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观赏性比较强的账本而已。
　　真正的账本，肯定也是不在这柜台上明摆放着的。
　　当白辰将这账本百无聊赖地翻到了最后几页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啪嗒”一声的响动。
　　伴随这声响，从结界的虚空之处掉落下来三支短箭，恰好落在店门口那张“欢迎光临”的红毯上。只不过这短箭落到红色地毯上边之后，这地毯附着着这短箭周围，都变成了浓郁的黑色。显然，这上边淬了毒。
　　来了。
　　人还没到，兵器倒是先到了。
　　这短箭由弓弩发射，射程不近。看来这位张老板发现了这里的结界，故而以弓弩发射这兵器前来试探。
　　此人倒谨慎。


第54章
　　白辰从店里出来, 顺着楼梯下去，便很快地到了楼下。
　　果然，在一楼的院子这里见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中年男人, 头发白了不少却并不怎么稀疏。他的手中还捏着方才射出短箭所用的驽，也并不避讳让白辰看见他手中的兵器，大大方方的就这样拿在了手里。
　　对方也瞧见了白辰，看见白辰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分诧异, 不过他很快便将这份情绪收敛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子死水。
　　白辰走到此人的对面站住了, 对上了他的视线, 在那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之中，白辰看出来此人对自己的敌意并不轻。
　　“原来你就是他的契约人, 张诚诚。”白辰笃定的道。
　　白辰一句话就将他的老底都揭了一个干净, 就连他的名字也都报了出来，这让原本面无表情的张诚诚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遮掩住的防备。
　　张诚诚的声音有些许喑哑，可语气里边带着不少的杀气，他说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白辰接着对方的话说：“想见他, 就跟我上楼。”
　　听了白辰这样说，张诚诚却不为所动，他一步也没有探上前, 他对白辰说道：“你这楼上设了结界，我若跟你上楼，还有命活着出来吗？”
　　白辰盯着张诚诚，很是平淡地道：“我不要你的命，只是想跟张老板打听一件事情。若你对我说实话，我便不会动你的契约人, 也不会动你。”
　　张诚诚冷笑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我若是不肯呢。”
　　白辰道：“那我便去杀了他，你的契约人一死，不需要我动手，你不出七日也会死于非命。”
　　白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是淡淡的，仿佛并不在意这件事。
　　但白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在了张诚诚的耳朵里边，砸到了他身上最为柔软且没有抵抗力的地方。
　　张诚诚颇为怨愤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上不上来？”白辰并没有直接地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颇不怎么耐烦地这样问道。
　　“好。”
　　张诚诚这一来，所侍的兵器没有攻破对方的结界，而且身上的老底都被揭了大半，契约人又还在对方手上，被压的死死的全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眼下也就只好，先随这人进去，再见机行事了。
　　白辰走在前边，张诚诚跟在后头。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顺着楼梯走了上去，张老板跟在白辰后边，全身心都充满了戒备。虽然白辰说是叫他上楼去谈条件，可他还是对白辰颇为忌惮，将自己和白辰的距离刻意拉得很开。
　　白辰走在前头，见张诚诚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很快懂了他的心思。
　　但这也并不重要，他多年经商，如此戒备才是正经。
　　店里的门是同方才一样打开的，白辰带着张老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张老板一进门，果然看见了晕倒在沙发上的张诚诚。
　　看着张诚诚的样子，张老板连忙上前去探了探他的气息，见他目前确实还没死，张老板放心不少。
　　白辰待张老板确认好了张诚诚的状况，这才道：“他的确没有大碍，但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且如实告诉我，我便会放你们二人离开此地。”
　　张老板听着白辰说话，脸上警惕的表情未曾有过一丝的松动，他想了想，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什么事情？”
　　白辰直言：“你在洞庭镇经营多年，想必应当知道这长枪的来历。”
　　说着，白辰将那已经修复好的长枪取了出来，顺手翻转过来将它立在了地面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这声音听起来沉沉闷闷，就像是古代战场时，将领向对手宣战时候，兵器落到里面发出的声音，听起来令人还有几分胆寒。
　　张老板看着白辰手里的兵器的时候，他一开始是有些吓着了，他都没看清楚，白辰就将这长枪拿了出来，也不知道这长枪是如何出现、方才白辰又是将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但这长枪出现过后，整个空间忽然地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虽然白辰还并未以此长枪威威胁于他，可是张老板却已经忍不住想要后退几步。他虽然平日里经常做些不义之事，不过倒也没这样直截了当的兵戎相见过，眼下已然有了几分退却之意。
　　白辰打量着张老板的反应，而后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这长枪被截断成了两截。其中半截是在你这赵氏实业的店里的卷轴中找到的，另外半截是在洞庭镇找到的，而同时与这两个地方有联系的人，就只有你张大老板，不是吗？”
　　张诚诚听白辰一字一句地说着，他不知道自己的事情眼前这个年轻人知道了多少，但现在来看，若是不将实情和盘托出，只怕他也难以脱身。
　　“我在洞庭镇经营，的确也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张诚诚开口道，“既然您已经找到我这里来了，不妨实话都告诉你。”
　　“张老板慷慨。”
　　张诚诚冷冷道：“我现在进了您的结界，只怕神仙来了也救我不了，我是个生意人，不是什么不要命的狂徒，自然是知道小命更加要紧的。”
　　“你接着说。”白辰道。
　　“这长枪倒是的确分成了两截，这其中缘由我也是不知。”张老板道，“不过呢，我记得就在前段时间的晚上，姑儿山忽然之间电闪雷鸣，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而后章前程家中的怨灵便不知如何、意外得了法力，在章前程家的后山施法布置了一道屏障出来。”
　　白辰问：“是否就是就在章知禾婚礼上闹事的怨灵？”
　　张诚诚道：“正是如此。当日我还不明白，不过现在想来，定然是那三日的大雨将这半截长枪冲了出来，那怨灵获得了长枪的神力，借这神力化为恶鬼，报复当年对自己痛下杀手的章家，这这般想来，便十分合理了。”
　　白辰听着，想到这半截的长枪的确是在章前程家的后山之上所得。要说是那怨灵借助了这长枪之力，也是很有可能的。
　　白辰继续问他：“那这另外半截长枪，是如何出现在你这店里的卷轴之中的，你可有解释？”
　　张老板道：“那日我倒也听这孩子说，确有一位年轻人抢夺了这卷轴而去，想必便是你将卷轴夺走的是吧？”
　　“对。”
　　“这卷轴当中有东西，我的确是不知。”张老板道，“若是我知道它会招来这样的麻烦事情，也不会把它带到店里来了。”
　　白辰：“你这卷轴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老板道：“这个东西嘛，是有个年轻人说家里有急事要用钱，便来店里将这幅画卖掉。我赵氏实业既然是做生意的，也没理由不答应他。”
　　白辰道：“那他人呢？”
　　张老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每天找我买卖东西的人不要太多，我哪里能各个都记得住呢。”
　　白辰有些许漠然地说道：“那依你的意思，这长枪的来历你是完全不知道了？”
　　张老板道：“可不是么，只是巧合、巧合罢了。”
　　白辰：“这样，你替我找到那个年轻人，我便不再找你麻烦。”
　　张诚诚没想到白辰折腾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找这么个人，他实在有些好奇。想打听打听这长枪的来历，又觉得言多必失，于是悻悻然闭了嘴没再说话。
　　想到白辰不过是要找这个卖画的人，张诚诚索性不再瞒着，干脆直接把消息告诉给白辰：“这个买画的年轻人我也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在一家咖啡店和朋友闲聊的时候我见过，他好像在那个地方画画。”
　　“是什么店？”
　　“涂鸦街道334号店。”张老板直接报出了地址，顺带将那个人的消息也透露了出来，“这个年轻人偶尔在店里画画，到店里消费的客人，如果有谁喜欢他的作品的，也会跟他买画，看起来是个闲散的画家来着。”
　　白辰反问道：“你不过去了店里几次，倒是对那里的地址清楚的很嘛。”
　　张诚诚道：“这我们做生意的，自然对这些事情记的清楚了些。”
　　听张诚诚这也讲，白辰自然是要去见一见这个人。
　　白辰说道：“好，你带我过去找他。”
　　张老板十分自然地答应：“这没问题，只是……能先把他放了吗？”
　　张老板这所指的，自然就是晕倒在沙发上的这个人了。
　　白辰道：“这没问题，你去叫醒他。待会儿你我两个从这里离开，我便解开你这店里的结界，你的契约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生命危险。”
　　“那多谢了。”张老板连忙道谢，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然后连忙过去叫醒了张诚诚。
　　不一会儿，张诚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家老板，忽然大声地道：“老板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之前那个来搞事的家伙他又来了！”
　　“安静——”张老板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话，生怕这孩子刚醒又把白辰给惹毛了。
　　张诚诚跟老板说了会儿话之后，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白辰，他连忙拉着老板的袖子说话：“就是他就是他！老板，我刚才已经偷偷报警了，等会儿警察就过来了！我们不用怕他！”
　　“……”


第55章
　　张老板好歹把张诚诚的一番冲动给摁回去了, 让他留在店里好好看守，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张诚诚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是给钱的就是大爷, 也只好听从老板的安排，不再跟白辰找麻烦。
　　白辰稍等了一会儿，张老板和张诚诚两个把店里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之后，便撤了这店里的结界，和张老板出去找那位画手。
　　果不其然, 白辰和张老板刚一下来，就看见警方的车已经伴着声音往里头开了进来。
　　白辰自然等待张老板走上前去, 跟前来的几个警察好说歹说, 也不知道张老板用了什么话术，总之最后是将他们给放过了, 便又将警车开走了。
　　站在院子里的时候白辰想来, 这张诚诚倒也不是那么笨，方才那般紧急的状况，竟然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报了警，看来自打上次遭了一回之后, 这张诚诚便开始防备自己了。
　　不过有张老板来处理这里的问题，倒是让他也省心，不需要跟警方来回折腾。
　　张老板把事情处理好了过后, 便过来跟白辰说话，他道：“已经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好。”
　　白辰应下来，便跟着张老板出发往那个咖啡店去了。
　　张老板在路上随意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便上了车。上车之后，张老板即刻跟出租车司机报了地址, 也就是他们将要去的地方。
　　司机听了应了一声“好”，便很快地就将车开了出去。
　　白辰和张老板两人一同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但是两个人距离拉开的很远，都相互地避开和对方的接触。
　　司机倒是一直专注开车，也没有跟两人更多攀谈一些什么，于是冗长的一段路程变得十分安静。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白辰自然也乐得清净自在。
　　倒是张诚诚的手机时不时地响一下，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又瞥了白辰一眼，终于还是没敢接电话，干脆调了静音任由手机就这么放着。
　　张诚诚老老实实，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在路上的时候，连华给白辰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奇怪，这个时候连华找他是做什么？
　　白辰虽然觉得古怪，倒是也把电话接了起来。
　　连华的声音从听筒当中轻盈地传出来，听了带着几分柔和惬意。
　　“白辰。”
　　“嗯，怎么了？”
　　“那个……你和张诚诚在一起吗？”
　　白辰朝张诚诚那边看了一眼，他正对着手机打电话，像是在谈生意。虽然并不知道连华为什么会这样问，不过白辰还是给了对方回复。
　　“对。”
　　“你们去哪里了？我接到任务，要把张诚诚带回局里。但我到他店里的时候，听说他跟你出去了。”
　　“你回去等着，我这边的事情办完，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
　　白辰这样说完，对方似乎是冷静了片刻，大约是有半晌的停顿，连华终于也说话了。
　　“好，那你也注意安全。”
　　“好，拜拜。”
　　“拜拜。”
　　白辰倒是没想到，连华竟也这么快找到了张诚诚这里。这只怕等他们找上张诚诚，他这里有些事情就不好盘问了。
　　看来，还是得抓紧时间了。
　　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出租车在一处公园外围停了下来。
　　白辰和张诚诚都坐在后排，出租车停下的是一处空旷位置，白辰和张诚诚两人一左一右各自从车上下来。
　　下车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处开阔的公园入口，在入口的左边还有两三家酒馆、一家提供洗车的场所。公园的右侧则是一排修剪整齐的绿化带，绿化带当中不少风雨兰点缀在一旁，显然这里刚下过一场雨，这路旁的风雨兰才这般纷纷开花。
　　这个时候的公园显得十分冷清，路上根本也没有几个游人。与这公园相隔不远的一条商业街上，比起这里却要显得热闹许多。
　　张诚诚与白辰保持着一段距离，对他说道：“那家店在公园里边，我们还得再走下去一段。”
　　白辰会意，对张诚诚道：“带路吧。”
　　张诚诚回话道：“好。”
　　这个公园建造在公路下沉一些的位置，所以他们往公园里去是往下走的。顺着一道道人工石板路向下走去，渐渐看清了这个公园的布置格局。
　　往下走了一段，眼前便是葱郁高大的银杏树，这时候秋天将要近了，这些银杏上开始多了些金黄的小叶子，地上零星地落下来不少。
　　土地里边栽种的，更多是冬夏长青的小草，也是为了游人前来的观赏效果。
　　再往前走了一段，在草木掩映之下出现了一个湖泊。
　　从远处望过去的时候，那湖泊还看不出来什么模样，待白辰更走近一些，便瞧清楚了它。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湖，大约占了两个足球场那样大的面积。
　　湖水周围是青草和野花，湖面上偶尔还掠过几只水鸟，轻盈的湖水倒影着水鸟的影子，像是一条条小鱼在水中飞快地游过去。
　　虽然这里绿树成荫，看起来一派的生机盎然，可总觉得过于安静了些。
　　张诚诚在湖边停下，朝着湖中心看过去说道：“看，湖上有一座风雨桥，就在风雨桥的旁边，有好几家门面，茶室啊摄影店咖啡店什么的，过去就能看到了。”
　　张诚诚一边跟白辰说话一边带着他往湖边的那一排门店过去，白辰倒也十分随意地跟着。只是走在这湖边的时候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异样的感觉在越是接近湖中间的时候也就愈发强烈。
　　路上还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并且他一路走过来，除了没有人迹之外，这里草木繁茂，却连一声虫鸣也未曾听见。
　　张诚诚还是面不改色地在前头带路，白辰也暂时安静地在他后边跟着。
　　这湖面虽然开阔，但两人步行速度并不慢，很快便顺着人工布置好的小路走到了湖中的这一排门店旁。
　　出现的第一家门面就在路旁摆放着几张巨大的高清婚纱照片，还有两三张古风创意照片，从这照片背景来看，应当就是在这公园里取景拍摄的。
　　这还没来到店门口，广告就已经打上了，还真是有点宣传的意思了。
　　张诚诚又往前走了几家店面，果然在一家茶室旁边找到了这家咖啡店。虽说是一家咖啡店，可这里倒也装修得不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整个建筑的全身都是一种淡淡的灰白的颜色。
　　这灰白的颜色将建筑衬托得多了几分古朴的意味，这二层和三层的楼里边都是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里边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的白纱，里边的布置倒也是看不真切。
　　咖啡店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从外边往里头看只看见一个服务员正在将椅子挪整齐，柜台上却是空无一人，看起来还没有正经开始开门营业。
　　“就是这里了。”张诚诚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走吧。”
　　白辰顺着张诚诚的话应了下来，便跟着张诚诚走进了这栋咖啡屋。
　　这刚一从外边进来，就感觉到一股迎面而来的透彻的寒意。
　　原本这外边的气温，在夏季和秋季交替之时的淡淡的冷，可这屋子里却像是快要进入秋天那般的寒冷的温度，无孔不入地传递到身体上。
　　只是张诚诚走进来之后却十分淡定，并不受到这忽然降温的影响，还一本正经地前去跟那位收拾椅子的服务员攀谈起来。
　　店里没有旁人，所以张诚诚与服务员的聊天即使声音很轻，也能听得清楚。
　　“这位小哥，你们老板可在？”
　　“上午没什么生意，老板晚点儿才会过来。”
　　“这样，那平日在你们店里画画的那位画家，他今天来吗？”
　　“他啊，已经好几天没见他来了。他不是在这里上班的，是老板的朋友，偶尔过来给店里添点儿人气。”店员一边将最后一张椅子摆好，一边说道，“两位有什么想点的，可以先看看菜单，厨房已经有人在准备了。”
　　“这样啊，那我们先自己看看。”
　　“好，我去给两位倒杯水。”
　　店员和张诚诚说完，便主动去到饮水机所在的那边去取塑料杯子。
　　张诚诚就着方才和店员聊天的那张椅子坐下，接着对白辰道：“他们老板还得等会儿再来，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白辰见他对这里的寒冷环境倒也适应良好，丝毫没表现出一点异样来。白辰甚至觉得，从外边走进来以后，张诚诚看起来倒是没有在外头的时候那样紧张了。
　　看来，他对这里格外熟悉，并非像他方才所说的那样，只是偶尔过来一趟。
　　正在这会儿，服务员已经替他两人倒了两杯矿泉水过来，将两只杯子分别放在桌面上，然后客气地说话：“两位还请稍等，我们老板很快就过来了。”
　　“多谢。”
　　张诚诚对服务生道了谢，然后十分自然地端起手中的水杯，然后起身朝白辰递过来：“您一路也累了，喝口水么？”
　　只是，张诚诚这杯茶水端在手里却并不稳当，他一把朝着白辰身上泼过来。
　　白辰却比他更快地避开了，茶水没有全然泼到白辰身上，只是他躲避的片刻，却没有完全避开、仍然有一滴水落到了他的鞋子上。
　　剩余的全部茶水全都落到了这地面铺平的蓝色地毯上边，这蓝色地毯被茶水浸润了之后，瞬间就打湿了整整一块地毯，湿润的地毯底下忽然开始不断地涌出水流，这水流一边朝屋里涌出来，这整栋楼也一边往底下沉。
　　整栋楼看着像是被投入了水中的玩具模型，开始迅速下沉、下沉的过程中，不断大量的往里面涌进水流。


第56章
　　这栋楼下沉的速度比普通的建筑落入水里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看样子更像是这栋楼本身也在迅速地往底下接近一般。很显然，现在的整个楼房是落入了这个巨大的湖水下面，正在迅速地向湖底沉下去。
　　因为自身落水的重力, 加上这栋楼自身也在加速下沉的缘故，它很快就沉入到了这湖底下，并且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片平地上面。
　　白辰周身已经被冰冷的湖水环绕起来，从地面落入湖底，温度变得更低, 转瞬之间就陷入了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当中。
　　这湖底的水冰冷异常，带着寒冷之意的这湖水落在白辰的身边, 刺骨的寒冷笼罩在他的身上, 像是将要从骨头缝隙里逼近骨髓里边一般。
　　但，这也并不是不能忍耐。
　　相比身体上毒发的时候来说, 这样的冷已经不算什么了, 更加剧烈的寒冷他也都承受过。
　　只是，比这寒冷之意更加强烈的，却是暗藏在这周围的杀气。
　　没错。
　　是杀气。
　　方才这一系列的变化发生的瞬间，白辰将这一切变化全都看在了眼里。当湖水倒灌进来的时候, 张诚诚也趁机在瞬间隐匿在这湖水当中，像是一杯水渗透进了海里一样，悄无声息的。
　　虽然张诚诚方才的闪躲速度很快, 但白辰还是在混乱和黑暗当中看到了，是藏匿在湖水当中的某种生物挑起长长的尾巴将张诚诚整个人席卷了进去。
　　那修长的尾巴，像某种蛇类。
　　不久，从深不可测的湖水当中传来一两声轻盈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很轻，听起来像是敲击玉磬发出的声音。
　　仔细再去听的时候, 这声音却又隐匿在沉寂的深水之中了。像是某种兽类，在攻击猎物之前所做的蛰伏。
　　在这深水之中不知道什么地方，藏匿着隐秘的杀气，兽类的气息。
　　深水，兽类，敲击玉磬的叫声。
　　这些信息，难免让人联想到一种熟悉的物种。
　　白辰好像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正在这个时候，他察觉到那段一直藏在身后的、隐忍的杀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而且正朝着他背后攻击过来。
　　这个东西攻击的速度极快，这一十分迅速的攻击，就像是将白辰当作了猎物一般，迅速敏捷、准确地攻击过来。
　　方才从上边落下来的时候，白辰早就已经将这四周围的地形都察看清楚了一遍。于是，白辰十分迅速地朝另一旁躲避开。
　　虽然现在是在光线并不明朗的水下，但白辰原就可以在黑暗中看清楚事物，找到一处适合躲避的方位于他来说并不困难。
　　白辰闪避到另一处位置后，也顺便一转身看见了方才潜伏在他身后的东西。
　　那是一条非常巨大的蛇类的尾巴，这条蛇的身体上呈现出黑亮的光滑的皮肤，这种类型的动物皮肤十分适合在水中顺利的活动。
　　之所以说是尾巴，是因为这条巨蛇只有尾巴探了进来，在白辰躲避掉它的攻击之后，它的情绪便开始不稳定起来，将尾巴迅速地在水里摆动了一下，搅动起一股动荡的水流。
　　这股水流从白辰的右侧往左侧倒逼，势要将人卷到另外一侧的位置上面去。
　　而另一侧的方位，则是这栋楼二楼的巨大落地窗，窗外则能瞧见一颗巨大占据了整个落地窗那样大小的巨蛇的蛇头。
　　巨蛇的脑袋在玻璃外头左右摇晃着，张开蛇口吐着芯子，一双亮亮的大眼睛正在朝里头打量着，它瞧着瞧着，便往前面的玻璃冲撞了进来，一把将这栋屋子的玻璃窗户给撞得裂开，整个透明玻璃堪堪碎了一地。
　　它想要就着蛇尾摆动引导水流将白辰往蛇头的位置冲撞过去，再一口将白辰吞下去。
　　眼看是将白辰当成口中的猎物了。
　　只是，白辰又怎会坐以待毙。
　　他已经瞧出这是个什么东西，鸣蛇。
　　之前也曾见过不少鸣蛇，只是它们都没有眼前这条这么大一只。之前所见的鸣蛇，不过一般蛇类的体型那样大小，从不曾见过这样巨大得能缠绕住三层别墅的鸣蛇。
　　甚至，它这样巨大的形态，瞧着更像是另一种兽类——蛟。
　　但它的声音，和窗外若隐若现的四只翅膀还是鸣蛇的特征。
　　只是不知道这条鸣蛇遭受了什么样的异化，才成了现在的巨大的样子。
　　白辰在水流的力量推动下，往那落地窗边上的蛇头之处移动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挨到那落地窗的边上了。
　　那鸣蛇趁机将水中落地窗的玻璃一下子给撞得碎掉了，落地窗上的玻璃整个地裂开，裂开成许许多多细碎的小块的零碎的玻璃薄片，在水中四处飘散开来。
　　玻璃窗碎掉之后，鸣蛇便吐着芯子、探进来巨大的蛇头，它张开了巨大的嘴便打算将眼前的人一口吞下去。
　　白辰自然不坐以待毙。
　　就在这鸣蛇撞开了这落地窗之时，白辰十分迅速地往这屋子的另外一侧闪避开来。虽然现在是在水下，但是白辰躲避的动作依然自如，全然没有被水流影响到。
　　鸣蛇的第一次攻击失败了。
　　用于扑杀猎物的招数，显然鸣蛇已经用了不下几千次，早就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而扑杀失败这件事，似乎让这条过分巨大的鸣蛇开始愤怒。当是在它的记忆中，还没有什么猎物能够这样自如地躲过它的袭击。
　　恼怒起来的鸣蛇开始发狂，它根据声音和水流断定白辰的方位，然后再度朝着白辰扑杀过去。
　　白辰察觉到鸣蛇的攻击性，便朝着还没有被鸣蛇控制的范围躲闪开来。
　　只是这条巨蛇从外边的水域钻进来以后，它的身体将这里边的位置占了大半，它庞大的身体在这里头来回旋转着，试图用它巨大的长尾巴将白辰围绕起来。
　　白辰一边朝着这屋子里的空隙避开，这鸣蛇却一边朝他追随过来，而且这条蛇十分警觉地阻挡住可以从这栋建筑逃出去的口子，让白辰没办法顺利地出去，只能困在这并不算恨宽敞的建筑里头。
　　在几次躲避之后，白辰便判断出这条鸣蛇的移动轨迹及攻击路数，当它再次将长长的尾巴朝白辰靠近过来之时，白辰便用手中的环首刀朝它的皮肤下蛇的心脏位置处一刀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之后，方才还招摇着长尾对白辰进攻的鸣蛇不断发出嘶哑的声音，它巨大的身体不断地在这不算多大的空间里痛苦地挣扎，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般凌厉攻击的路数了。
　　这条鸣蛇却也没有坚持多久，挣扎的力道便缓缓地减弱了，像是血液渐渐地流干了一样，连哀鸣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虚弱，最后只剩下一声声缓慢的气息在艰难地维持性命。
　　这条蛇最终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软弱地躺在了地上。巨大的鸣蛇盘踞在这栋建筑的底下，它却似乎是还没有完全死掉，一双黑色的眼睛还直勾勾地朝着白辰的方向盯着看，只是却瞧不出什么怨憎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这巨大的鸣蛇就彻底地断了气。
　　就在这鸣蛇断了气的同时，刚才沉下来的这栋建筑的四周围开始发出细微的、缝隙裂开的声音。
　　这声音一听便不大对，这建筑从原本坐落在平地上边的状态忽然地落入水中，再加上它刚才还承受着这条鸣蛇巨大力量的破坏，现在这栋楼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时间。
　　察觉到这当中的危险，白辰脚下轻盈地一点，越过刚才被鸣蛇强行撞碎的窗户，离开了这栋沉在水下的房子。
　　白辰刚从这岌岌可危的建筑里出来没过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刚才沉下来的那栋房子再也没有支撑柱倒了下来。当它倒塌下来的瞬间，整个墙体、窗户全都碎了一地，成了零零散散的一堆，覆盖住那条鸣蛇。
　　当白辰回过头看着这一堆轰然倒塌的废墟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烈的攻击性朝自己扑过来。
　　察觉到这种强烈的攻击，白辰即刻往一旁躲避开，在避开的同时，也朝着对自己发起攻击的方向一刀挥了过去。并且，挥过去的这一击，比刚才对那条鸣蛇的攻击还要强烈上三倍。
　　既然在背后暗算，白辰便不会对对方手下留情一分一毫。
　　白辰顺利地避开身后的一击之后，在一旁看见了攻击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是一条巨大的鸣蛇。它借着四个翅膀的力量在这水域当中加速，一举一动显得游刃有余。
　　只是它没有方才那条蛇那般的好运，被白辰不留余地地攻击过后，这条鸣蛇只是堪堪呜咽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半分生气。
　　只是短暂的瞬息之间，这条鸣蛇便没了一条性命，比方才那条鸣蛇还要死的彻底和迅速。
　　在方才两次的交手之中，白辰倒是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这两条鸣蛇的体型都远远超过它们原本的身形，看起来与蛟的体型都一般大小了，这情况决计是不对。
　　况且从这湖水的水质情况来看，也并不是鸣蛇所喜欢的生存幻境，它们又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第57章
　　白辰朝方才死掉的那条鸣蛇走了过去, 站在它一对翅膀的旁边细细地瞧着。
　　鸣蛇与其余蛇类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身上的这两对生出来的翅膀。它们能借助这一对翅膀飞行，能上天也能下水, 倒是让它们在蛇类当中显得十分特别。
　　而且，在更早一些的时候，这鸣蛇所出现的地方，总是伴随着大旱出现，因此它们也常常为人类所不喜。于是, 这些鸣蛇就生活在远离人类世界的大海大荒之中。它们自然也决计不经常地出现在人类生活的水域附近。
　　所以，在这城市之中的湖水地下, 一下子见到两条鸣蛇, 实在很是古怪。
　　也许，这片湖水不止这么两条蛇, 恐怕还有更多藏在暗处的还没有出现。
　　白辰打量着跟前这条蛇, 它们身形实在巨大，以至于瞧着它的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不一会儿，白辰手起刀落，将鸣蛇一对翅膀下边三寸的位置划开来。
　　刀划开皮肤的时候明显受到了一些阻力, 不过环首刀锋利无比，这倒也并非多么困难。
　　鸣蛇的皮肤被划开，一股暗红的血液便从身体里涌出来, 这血液颜色比普通的蛇类的血液还要暗淡上许多，看起来应当是中毒不浅。
　　难怪这些鸣蛇一个一个的身形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而且还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对他进行攻击，只怕是在这湖底下面中了毒才会像现在这样。
　　将这条鸣蛇灭杀之后，周围潜藏在暗处的一些动静就变得安静了起来，整个四周围的杀机瞬间都被收了回去, 消失得没有任何一点痕迹。就像是刚才白辰的举动，将它们都吓得退了回去一样。
　　鸣蛇也确实有几分灵性，见到状况不对也自然会偷偷地溜走。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张诚诚去了哪里？
　　刚才他掉落到水中的时候，只看到张诚诚被一个黑影带走了，现在想来，恐怕带走张诚诚的黑影，应当就是这些鸣蛇。
　　循着这些鸣蛇藏匿的方向，应该就能够找到张诚诚的所在。刚才那些藏起来准备攻击白辰的鸣蛇在撤退的时候，全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
　　现在虽然是在水底，不过还是能够很清晰地分辨水下的方位。白辰方才自然也留心了那些鸣蛇所撤退的方向，便也十分自然地循着它们离开的位置寻了过去。
　　大概是方才那些鸣蛇被吓着了不敢出没，所以白辰朝它们退过去的位置走过去的时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偷袭。
　　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的样子，白辰瞧见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木头搭建的屋子。这屋子就只有一层，但它看起来又很古怪。
　　要说它是一个木料搭建的平房，可是在它方寸之外的周围却又恰恰围了一圈栏杆。这栏杆的样式看着很像阁楼边上布置起来的那种款式，倒不像是会出现在平房周围的东西。
　　这周身倒是个四四方方的普通形状，在平房的四个角上还都挂着一只红红的灯笼。灯笼里边还摇曳着或明或暗的火光，就像是在里边点上了一盏蜡烛一般，摇曳着、招引着路人朝它走过去。
　　像照明，又像蛊惑。
　　白辰却在这个一百米开外的距离处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他朝脚下瞧了瞧去，只见脚下是一条深深的海沟，从上边往底下看过去，这道海沟也不知道有多深，只瞧见越是往底下就越是深不见底，只能看到一片很深很深的黑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似乎再多看一眼就会不小心掉下去一样。
　　其实现在身处的这个湖底，它本身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是这脚下这沟壑却比湖底的环境还要复杂得多，不是没有光源才让人看不清楚，而是它本身就在吸收周围的光。
　　隐约的，白辰觉得刚才那几条还没出现的鸣蛇是藏进了这道深深的海沟里边去了。
　　看来要寻张诚诚还得朝前边这小木屋处去看一看。
　　白辰脚下一点，十分轻盈地朝前边的阁楼越了过去，很平稳地落在了这深渊沟壑的对面，站在了这方小木屋的跟前。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平房，它只有一扇门可以打开，而现在唯一的那扇门就背对着方才出现的沟壑，在另外的一个面。
　　白辰绕着走到了对面，来到这所平房对面有着大门的这个方向瞧着，果然这正面的装饰和花纹看起来更丰富也更精致一些。
　　这所小木屋的门是从里边锁上的，想必这张诚诚就藏身在这木屋子里，只怕是方才被其中一条鸣蛇带了过来就藏在了这里一直没出来了。
　　白辰走上前，来到这所小木屋门口，用手中的刀一把就将这木门给划开。刚才还紧闭的木门，在环首刀的一击之下，那门上上锁的木栓瞬间被精确地劈开，木锁被白辰这样游刃有余劈开之后，木门便发出“嘭”的一声左右打开。
　　这木门被打开之后，木屋里边的场景便呈现在眼前。
　　小木屋里边也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在它的天花板上也挂着一盏和外边四角形状一样的红灯笼，只不过这盏灯里边没有火光照出来，里面是晦暗没有光芒的样子。
　　因着这里边没有光照明，自然这里也比外面的环境要暗上一些，不过要上下打量这里的布置也还是十分容易的。
　　在这盏没有点亮的灯笼下边，是一方围棋棋盘，棋盘上零散地落了黑白的一些子，乍一看还难以发现黑白两方究竟谁赢。
　　忽然，白辰竟不知不觉地想往那棋盘方向靠近了两三步，他还没完全接近那棋盘的时候停了下来。
　　因为他察觉到那棋盘上的黑子似乎并不只是黑子，当白辰越是靠近的时候，它开始愈发地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招引着周围的人朝着它近一些、再近一些。
　　这不对劲。
　　这黑子的确不仅是黑子，它的颜色太深，与方才那不知道有多深的沟壑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处。换个说法的话就是，如果那深渊是一股泉水，那这棋盘上的黑子便是泉眼，若是接近这泉眼再近一些，只怕便会被深深吸进这泉水底下去了。
　　看来，为了对付自己，这个张诚诚倒也费不少心思。
　　白辰当即便止住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他从这黑子的吸引力当中清醒过来之后，方才注意到藏在这门后的动静。
　　发现张诚诚藏身的地方，白辰不再耽搁，即刻转身挥手、将那张诚诚藏身的其中一扇门从里边合上了，果然在门后看见了那位张老板。
　　张诚诚似乎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对方发现，他整个人都愣了两三分，不过倒也是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白辰往张诚诚的位置走了几步，又在他跟前不远的位置停下，说道：“这鸣蛇，怎么成这样的，也是你跟巫罗用炼的那些药喂的么？”
　　张诚诚：“这倒不是，只是这湖底生来就有异化生命体的能力，只是你都到了泉眼处，也竟然全不受影响，倒是有趣。”
　　白辰：“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如果不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我，那我就把你丢进这泉眼里去得了。”
　　白辰这番话说完，张诚诚一怔。他朝白辰看了看，又很快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他想了一想，说道：“我可以把事情告诉你，可我现在孤身一人在这湖底，要是我把什么都说了，你再杀人灭口，又怎么说？”
　　白辰道：“你是异能侦查局现在要找的人，如果把你领回去，我倒是能再领一份奖金。毕竟我刚上任不久，也得做点事情通过实习期不是么。你要是愿意把消息告诉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把你送到局里去让他们慢慢审查。”
　　白辰说出的这番信息倒是让张诚诚意想不到，他倒也听过异能侦查局的名声，只是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在蒙骗他。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张诚诚连忙问道。
　　“一来，你是我手下败将，我没有这个必要向你证明。二来，你也没有选择，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就是死路一条。”白辰缓缓道来，“我有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谎么？”
　　白辰的说辞让张诚诚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
　　在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这个时候，对方的确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谎。
　　眼下的这个情况，他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只能搏上一搏了。
　　“你说的对，我现在的确别无选择。”张诚诚对上白辰冷淡的视线，“好，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确定要在这个鬼地方继续谈么？”
　　白辰不为所动：“就在这里。”
　　张诚诚接着说道：“在我店里的那半截长枪，是有人让我特意放在那卷轴里的。那位老板的意思是，说用那半截长枪，引一个人出来，那个人就是你。”
　　“找我做什么？”
　　“杀你。”


第58章
　　白辰倒是并不怎么意外, 他问道：“你老板是什么人？”
　　“就是赵氏实业的老板。”张诚诚说道，“他做许多的生意，大大小小虚虚实实都有, 有我负责的部分，还有其他人负责的部分，我主要就是和巫罗保持生意上的往来。”
　　白辰道：“他想杀我？理由呢？”
　　“他要做的事情，我向来不打听。”张诚诚道。
　　白辰道：“所以那天我找你的店员要画轴中的半截长枪，你很快就知道了对吧？”
　　“没错。”张诚诚回答道。
　　白辰接着问道：“杀了我, 你们有什么计划？”
　　“这湖底的变异鸣蛇凶猛异常，普通人只要近身就会被它周身的戾气所伤。我想, 只要将你引来这里, 便应当万无一失。”张诚诚道。
　　“我要见你老板。”白辰道。
　　“我也不知道老板在什么地方。”张诚诚道。
　　白辰道：“那你们都怎么联系？”
　　“我们每一年会联系一次，他会派人来店里接我过去。”张诚诚说, “今年他刚联系过我, 除了生意上的交代，他就额外给了我那幅画，让我带回店里。”
　　白辰道：“他既然派人来接你，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所在？”
　　张诚诚接着道：“他们来接我的人会把我带上一辆小货车, 我上车的时候不会让我带手机，也不能带任何可以定位的东西，只能在车厢里面待着。而且, 每次上车没有过多久，我就会睡着一会儿，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也就距离目的地没有多远了。”
　　白辰问：“你这样受制于人，却没有想过要调查对方的身份吗？”
　　张诚诚道：“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 这些年来老板也并没有害我性命，而且给的钱不少。我又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白辰道：“那来接你的那些人呢？他们就没有跟你透露过什么信息？”
　　听白辰这样说，张诚诚说道：“来接我的，就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那是什么？”
　　“他们看起来虽然也是人形，但是，他们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很黑。皮肤黑倒也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他们的两只眼睛……两只眼睛都是竖着长的。他们也不跟人交流，只会说简单的重复训练过的话。”
　　白辰道：“听你这样讲，应该是‘祙’吧。”
　　张诚诚见白辰对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如此了解，便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它们。它们几乎不跟我交谈，只是在执行命令，所以我没能从它们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白辰看着张诚诚，良久没有说话。白辰比他略高一些，居高临下的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地看向他。此时，白辰的眼睛里的温度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掉下来，直到他周身都笼罩着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他周身的压迫感却一寸一寸朝着张诚诚逼迫而去。
　　张诚诚就这样被盯住，他几乎不敢呼吸。他想要往身后退开几步，却发受到自己的腿根本挪动不了分毫。他就像被一个无形的铁链牢牢锁住了脚下，无法动弹也无法抵抗。
　　张诚诚眼里瞧着白辰身上散发的气场，张扬的，逼迫的威严感。
　　这是一种警示。
　　此时此刻，张诚诚觉得，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废话，就会立刻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扔下去。
　　“我告诉你就是了。”
　　张诚诚忽然地放弃了所有的防线，说出来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
　　白辰丝毫没收敛周身的压抑感，他缓缓问道：“你说。”
　　“虽然每一次我都是被祙带走的，它们不许我说话也不让我看外面，不过我借助了一些外力，看到了常规的路径。”张诚诚说，“它们每一次走的路线都是不同，最后都会来到一片完全漆黑的小路上，一点光源也没有的小路，我就不知道是到了哪里了。但是，每次走近那片黑暗的小路之前，都会走进一家书店。”
　　“什么书店？”
　　张诚诚道：“书店名字叫做‘合虚书店’，从外观上看，跟普通的书店没什么不一样。可是我能确定的是，每次都会走进去，但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片漆黑了。”
　　“还有呢？”
　　张诚诚说：“虽然我没见过我们老板的样貌，但我可以分辨出他的声音。虽然他进行了变声处理，但是我耳力极好，只要让我再听上一遍，就一定可以认出他来。所以，我对你还是很有用的，如果你要找我老板，我可以帮你。”
　　话说到这里，张诚诚安静下来等白辰开口。
　　白辰道：“你最好听话。”
　　张诚诚道：“那当然，我现在一定会全力配合。”
　　此刻，他们脚下的深渊处，忽然传出来一声凄异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刚才攻击白辰的那些鸣蛇发出来的，可是那叫声却并不寻常，听起来像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听见这叫声，张诚诚神色变得紧张，他说道：“坏了，深渊下的鸣蛇又开始惨叫了，等会儿这水底马上会卷起旋涡的！我们得马上离开，不然会被卷进去的！”
　　此时的水底，除了深渊下面传出来的叫声以外，其他的地方却格外平静，平静得确实有些异常，宛如冒风雨之前的宁静。
　　白辰问：“你既然知道水底有这种风险，还敢带着我一起下来？”
　　张诚诚显得有些慌张，但他还是连忙回话道：“这深渊以往并不这样，按照规律的话，要等到月圆之夜才会引起水流泛滥和旋涡，可谁知道今天突然就如此了？这些鸣蛇在深渊下每每这般受折磨，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张诚诚嘴上着急地劝说着，但是也没敢在白辰点头之前自己先行离开，生怕惹白辰不高兴，立即就把他丢下去了。这样一来，他小命没的就更快。
　　果然，白辰在听见第二声鸣蛇的叫声响起的时候，感应到遥远处的水流流速骤然加快，而且极迅速地朝着他们这个位置奔涌过来。
　　“跟上。”白辰十分简短地对张诚诚说道，然后拉上张诚诚的衣角便将他往水流还没有加速奔涌过来的东南方向走过去。
　　张诚诚眼看白辰这般迅速地就寻找到了正确撤退的方位，心里暗自对他又更佩服，又心中惴惴不安，怎么就把他这样的人物给得罪了。
　　他们往东南方向前进了一段路过后，白辰察觉到周围涌过来的水流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猛烈，便对张诚诚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得马上游到岸上去才行。
　　白辰给了张诚诚指示以后，便先一步往水面上游过去。
　　白辰水性极好，在暗潮汹涌的水也行动自如，没有过多久，白辰就已经接近了水面。
　　而就在白辰打算径直游上去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张诚诚迟了一步，却被顺着水流游过来的一条鸣蛇的巨大的尾巴甩了一下，就这么一甩，张诚诚整个人被打到了别的位置去了。
　　张诚诚被甩到了其他位置过后，身体很快就难以保持平衡，加上水流的煽动，他即刻被卷进了旋涡当中去。而这急速流动的水流旋涡的中心，正是压制住那些鸣蛇们的深渊的位置。
　　白辰看见了即将被卷进旋涡底下的张诚诚，随即朝他的位置游了过去，白辰也自然受到流水的冲击，但白辰在水流当中顺应着水流动的方位游动，速度自然加快了些。
　　白辰的速度极快，抓到张诚诚手腕之后，便用手中的环首刀在他们周边一划，被环首刀划开的水流就像凭空多了一道屏障般，不再往两人这边挤压，而是朝着旁边的空隙继续朝深渊处流进去。借着环首刀划出的一片不受冲击的空间，白辰迅速地将人拖着游到了岸上。
　　将张诚诚拖到岸上之后，将他平放在草地上，但张诚诚却并没有苏醒过来，只沉沉地睡着。他额头上还留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应该是刚才被鸣蛇尾巴甩到所留下来的，嘴巴上也干瘪着没有血色的样子。
　　白辰只好在他身上按了按，让张诚诚吐出了不少湖水，他这才咳嗽着从昏过去的状态中醒过来。
　　张诚诚一边咳一边往外边吐水，待他终于缓过来之后，对上了白辰的视线。
　　白辰见他没事，便从草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还不忘一边将身上的水分烘干了，免得浑身带着水渍湿哒哒的难受。
　　很快，白辰身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干燥的。
　　张诚诚从草地上爬起来，面对着白辰，脸上是尴尬又疑惑的表情，他问道：“是你救我上来的？”
　　“对。”白辰简单明了，“不然谁带我去找人呢？”
　　张诚诚：“好，你救了我，我自然会报答你。你放心，找人的事情，我必全力以赴。”
　　“倒是不用说大话，人找到了才算数。”白辰道，“不过，你不知道这旋涡的时间吗？”
　　张诚诚：“这旋涡向来只在月圆之夜才会启动，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提前了。”
　　白辰问：“你应该也觉得是那个老板做的对吧，他要你带我来这里杀了我。你以为他打算用那些变异鸣蛇杀我，其实他早打算引出这旋涡来杀我，而你，他也没有想过留活口。”
　　“是。”张诚诚又咳嗽了两声，缓了缓说道，“他做出这种事，我一点也不奇怪。”
　　白辰一边听着张诚诚说话，一边朝那湖水看了看。
　　现在的水面微波粼粼，一派的平静，哪里还有刚才的波涛汹涌的样子。就连刚才在他在水里听见的嘶鸣声，也完全听不见了。整个湖面看起来，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就好像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园而已。
　　朝那湖面瞧了片刻，白辰转过来瞧张诚诚，看见他脸色好了不少，便说道：“你没事了吧？”
　　张诚诚回答道：“没事了。”
　　“那走吧。”白辰接着说道，“去合虚书店。”


第59章
　　白辰带着张诚诚穿过公园的一片树林, 便来到了大路上。
　　就在他们刚好在路边停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车窗被放下来, 车里坐着的，正是安十七。
　　安十七恣意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转过来对白辰说道：“白辰，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啊。”
　　白辰却没有上车，他语气却淡淡的回道：“不必, 我自己去就行了。”
　　安十七一边开门下车，一边走到白辰身边。他朝距离白辰不多远的张诚诚瞧了一眼, 而后侧身过去, 小声地说：“你和连华回来了，都不见人, 洞庭镇的案子得结。这事儿既然是你和连华碰上了, 也归我们组结案，只是你和连华回来之后谁都没见人，玄藤这才叫我出来找你。”
　　白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安十七悄声说：“这边的湖又发生了异动，而且异动发生的时间点比平日里观察的提前了很多天, 所以我自然抛过来看看。来的时候我就猜想，这里的异动会不会也引起你的注意，没想到还真遇到你了。”
　　“嗯。”白辰对安十七说, “我还有件自己的事情要办，洞庭镇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安十七将声音压了压，语气更严肃了几分道：“这个人是不是跟洞庭镇的事有关键联系？”
　　“对。”白辰道。
　　安十七说：“可是，按照规矩，相关的人员都得马上带回局里调查。要不你先把人带局里一趟，再去办事吧。”
　　白辰：“我得带他一起去。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 会让张诚诚全须全尾地回侦查局。”
　　安十七想了想，也没有过多犹豫，便说道：“那好吧，我答应你不跟玄藤说这件事，不过你今晚十二点之前必须把人带回去。”
　　白辰道：“没问题，已经足够了。”
　　安十七说道：“那行，这车你开走吧。这湖里的动静已经惊动局里的人了，等会儿他们会派人过来收集证据，我等他们过来再一起回去。”
　　白辰看了一眼那台车，非常干脆地答应了：“那就多谢了。”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都是同事嘛。”安十七微笑地说着，然后迈开步子就往湖水那边走了过去。
　　白辰对身边的张诚诚说：“上车吧。”
　　张诚诚迟疑地看了看那辆车，说道：“车上有追踪仪器。”
　　“上车。”白辰瞥了他一眼，又说了一遍。
　　张诚诚见白辰是这样的反应，于是知道自己这是多虑了，便不再多言，紧接着也就打开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来。
　　白辰见张诚诚听从安排，这便也在一旁的驾驶座位上坐下来，握着安十七留下的车钥匙，启动了车子。
　　在一旁的张诚诚，便在旁边告知那合虚书店的大致方位，便出发往那个地方去了。
　　当他们在一处十字路口的红灯处停下来之后，张诚诚突然说道：“那人既然不肯放过我们两个人，只怕我们现在前往合虚书店，凶多吉少。要不然，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白辰冷淡地道：“你怕死？也对，你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听说越有钱的人，越想要活的长久。”
　　张诚诚道：“我是感激你刚才救我，所以提醒你，这个合虚书店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既然答应了安十七，我就一定会把你送回局里，没事别再影响我开车。”白辰道。
　　白辰这番话说下来，张诚诚再有什么要说的，也都咽下了肚子里。不再在白辰旁边多说，只在必要的时候指路而已。
　　驾车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这个地方位于城郊，而且他们眼前所出现的，却并非书店，而是一座高墙围起来的园林。园林之外，是干干净净的道路，路上一个行人也不见，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桃源。
　　白辰将车在园林外围停下，只见园林大门紧闭，门上一块古旧的匾额上是烫金的楷书，上边写着“似园”二字。
　　张诚诚在旁边连忙说道：“那合虚书店，也就在这园林里边。其实之前我也曾经来这个地方看过，我进去了之后，倒是找到过那家书店，却是怎么也没有看出异常的地方来。”
　　“进去吧。”白辰道。
　　白辰上前一步，十分顺手地就将这园林大门推开来。刚一开门，园林里面的景象就映入眼帘。这里虽然表面上说是个园林，可眼下还没有到冬天，园中的草木都已经呈现出枯败之色，望眼看过去，连一片绿色都没有。
　　顺着石子路往前行走，跟前是一处假山池沼，水池上是蜿蜒错开的小桥，桥上精雕细琢着花鸟纹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别致的模样。
　　又往前走了一段，穿过了这条水流，再前面便是矗立的亭台楼阁。在重重叠叠的阁楼之间，他们找到了那处“合虚书店”。
　　这合虚书店在园林的最为中心的位置，它的所占面积最大，而且往上叠了三层阁楼，也是这楼宇之中最为气派的一处。
　　而这楼宇的第三层屋檐上，四个角分别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灯笼被一层红色的纸张包裹起来，里面没有光透出来。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这灯笼瞧着令人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压了压心中的烦躁之意，白辰上前推开那道门走了进去。
　　跨过了这书店门槛，倒是见着了里面的布置。地上的第一层倒确实四处都是书架，书架上琳琅地堆满了书籍，包括周边的墙壁上，也是开辟出来用于摆放书籍了。大致一看，倒是当真像个书店的样子。
　　只是现在，这里空旷得像是随时都能能请出孤魂野鬼来的地方。
　　“你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么荒凉吗？”白辰对身边的张诚诚问道。
　　张诚诚回答说：“之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挺热闹的，看书的人还有不少。”
　　“跟上。”白辰叮嘱着，然后慢慢地绕着这一排一排的书架走着。
　　这合虚书店忽然就荒凉成这样，也实在很不寻常，自然要多加小心。只是，白辰将这一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都走过一边，既没有看到什么人影、也没有发现什么鬼影。
　　而且这样绕着书架走了好几圈过后，这个原本就寂静的地方，变得更加难以捉摸。除了绝对的寂寥之外，仿佛还多了些许凄异寒冷的感觉，这份感觉好像自空气中缓缓地将人包围住，令人忍不住想要打上几个寒战。
　　“我感觉这里好像变冷了。”
　　白辰将一楼的书架格局已经走了一道，这里实在没什么发现。这合虚书店一共三层，也许楼上有什么东西也说不定，白辰对张诚诚说：“去楼上看看。”
　　张诚诚有退却之意，他说：“这书店越来越古怪，不然还是……”
　　“上楼。”
　　白辰没有等张诚诚把话说完，便将他的话打断，不由他继续叨叨。
　　张诚诚见白辰调查此地的心思实在坚决，他也只好闭嘴跟随。虽然说跟进来他心中也害怕，可是已经到了这里，还不如紧跟着白辰来的安全。就像之前在水里，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被拖入那深不可测的旋涡底下，也不知白辰使了何等通天的本事把他救出来的。
　　与其在这里担忧，倒不如紧跟着白辰。既然刚才白辰没有放任他死去，想来现在也不会不管他。
　　这样思来想去，不过须臾之间，张诚诚就果断地往楼上走去。
　　白辰叫上张诚诚实在是因为刚才在湖底发生的事情，对张诚诚还是不放心。刚才既然答应了安十七，要将张诚诚全须全尾地带回去，那现在便不能不顾及一下他的安全。
　　看见张诚诚现在配合行动，白辰便继续往楼上走去。而且果然是每往上走一段距离，周身的空气就变得寒冷一分，当他走上二楼最后一道阶梯之后，宛如瞬间就进入了冬季一般。
　　张诚诚不由得感慨又瑟缩着身体，方才那种被逼迫的无路可退的寒意又再度侵袭他的身体。
　　二楼是空旷的一层，上边倒是摆放着许多的书架，只是这些书架上只零星放着几本书，而且有些书还散落在地上，也没有被捡起来，倒是很像匆忙离开忘记整理的模样。
　　看来二楼也找不到什么东西，白辰又继续往三楼去。
　　有了刚开始的积累，再往上倒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白辰踩上实木的阶梯，不多久便到了这合虚书店的三楼。
　　三楼的入口处是一扇木门，而这门上还上了一把巨大的锁，看起来被严加看护了起来。白辰并不费什么工夫便将这铁门上的锁一下子拆除掉，拆除了这锁之后，将禁锢的铁门推开去。
　　这扇门刚一被推开，里边倒是笼罩着一层白色雾气，那白色雾气之中带了些冷冽。充斥着寒意的薄雾，一点点地朝外边散开来，那冷气朝楼下不断地充斥着，轻盈地落下来。
　　张诚诚避开这雾气，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没有毒。”白辰小声地提醒。
　　张诚诚这才停下倒退的步子，只是他没想到，白辰如何会对着初次碰到的东西如此了解。竟知道是没有毒的雾气，也敢这样直接对上。
　　心中思虑着，张诚诚对白辰也更加好奇，却不敢多问，只跟在后边指哪儿打哪儿得了。
　　待着浓重的白色雾气逐渐散开，白辰瞧着里面的陈设布置也逐渐清晰起来。
　　当薄雾完全散开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正中间的一张长方形实木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的水果。这水果倒也齐全，苹果香蕉和梨倒也一应俱全，水果看起来还十分新鲜，估计才放上去不超过三天。
　　而这些木桌上，一排又一排地摆放着灵位，重重叠叠摆了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宽大的木桌完全覆盖住。
　　灵位上写着的是死者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旁的信息，但是整体看过去，每个牌位上的姓氏都不尽相同，出生年月也不一样，从十几岁到七老八十的年纪都有。
　　显然这并不是同一个家族的牌位摆在这里，却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集体供奉在这里。
　　白辰往这木桌的周围瞧了又瞧，却除了这牌位之外，再也没见到旁的什么东西。
　　“你之前来，上过三楼吗？”白辰对站在长桌边上发呆的张诚诚发问。
　　张诚诚说道：“我之前只到过一层和二层，这第三层老板不让上来说是仓库。我虽然不信，但是也没有机会上来一探究竟。”
　　“看看墙壁吧。”白辰走到一面墙壁跟前敲了敲，“里边有东西。”
　　张诚诚跟着白辰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
　　“第三层的墙壁厚度是楼下的三倍，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白辰一边说着，一边找到墙壁上的一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果然，这开口处按下之后，墙面上的木板瞬间重重地剥落下来，直接砸到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张诚诚在一旁连忙闪避开，这才躲过了这板子直接砸到他身上的攻击性。
　　沉沉的木板剥落下来，这竖着躺在里边的，竟然是一个人。这个人身上裹着一件白色长衫，但他的皮肤却是黝黑的颜色，这一身白衣就衬托的他的皮肤更黑了一些。而他的两只眼睛狭长，而且是竖着排列在眉毛之下，看起来古怪极了。
　　另外，在这个人的身上还栓着很粗的铁链，铁链环绕过他的腰身和脖子处，牢牢地将他固定在身后的板材上。
　　“就是他们，每次来接我。”张诚诚在旁边说道，说话的时候，声线都还有些颤抖。像是冷的，也像是在害怕。
　　这只祙躺在这三楼的墙壁之间，而且看起来沉睡着并没有苏醒的迹象。而这周围还有许多的隔间，难道每个隔间都锁住了一只祙？
　　“其余的也打开看看。”
　　白辰走到一旁将另外一块木料做的盖子也拆下来，张诚诚配合他也是拆卸三楼周围其余墙壁上的木材。
　　他们将合上的伪装成墙面的木块一一拆下来之后，发现果然里边都是一样的，锁住了一只沉睡的祙。而他们这么大动静，也没有让这些祙苏醒，看来有人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禁制。
　　眼下这情形是，他们的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绕着古怪的被铁链锁住的祙，虽然说它们并没有睁开眼，或多或少还是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张诚诚下意识地朝白辰那边缩了缩，口中道：“它们为什么被锁在这里？现在怎么办？”
　　白辰没有回答。
　　他在想，要同时困住这样多的祙，可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虽然这些祙只是等级不高的鬼魅，可是要同时锁住它们，还让它们沉睡起来，还是需要强大的镇压力量的。
　　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个合虚书店的老板应该是听到风声，率先跑了。但时间紧迫，他只带走了要紧的东西，之前控制的这些祙，就放任它们留在这里了。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它们？
　　白辰站在一只祙的跟前，瞥见那长桌上的牌位。他忽的一挥手扫过去，借助风力将那桌上的牌位扑倒了七七八八。
　　牌位落到桌面的声音响起，可周围的祙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就宛如一尊雕塑。
　　虽然那牌位倒下来并没有让四周围的祙有所动静，可白辰顺着这阁楼的空隙看出去，再次注意到了那个初来这里就令他很不舒服的灯笼。
　　白辰从阁楼里跃出，将悬着灯笼的线剪下来，一共四盏灯全部剪下来拎在手里。
　　张诚诚也凑过来问：“这是什么？”
　　从上面看，可以看见灯笼里面有东西。那是一颗圆润的，光泽不一的珠子。白辰施力将那灯笼震碎开来，四颗珠子稳稳当当地落在白辰的手心。
　　珠子凉凉的，寒意比这屋里更盛。
　　“妖丹。”白辰道。
　　白辰将这四颗妖丹收了起来，而这同时，四周围的祙先后睁开了眼睛，目光都落在了中间的两人身上。
　　它们就像是被激怒了，挣扎着四肢想要从那困住自己的地方冲出来。


第60章
　　看来这四颗妖丹的确是这些祙被困住的缘由所在, 虽然这四颗妖丹都并非特别珍惜的品类，但四颗刚好契合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四方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当着四颗妖丹合理地分布在四个方位的时候，能成倍数地增加威力。
　　这也是难怪，为何要将那灯笼悬挂于阁楼的四个方位上，也是便于控制在三楼的这些祙。
　　“走吧。”
　　白辰话音刚落，其中三个祙已经同时挣脱了身上的铁链束缚打算冲过来攻击他们。
　　祙的速度极快, 但白辰的速度更快，他拉着张诚诚便退到了铁门之外, 然后将刚才解开的铁锁再度锁上。将里面的祙死死锁住了, 它们靠近铁门却并不敢攻击，又不想放过他们二人, 便在铁门后面喑哑地发出声音。
　　“去楼下。”
　　锁好了门, 白辰便带着张诚诚下楼去了，他们身后的祙也果然没有追上来。虽然还能隐约地听见它们的声音，但是好像就真的被那扇门阻隔了。
　　再次来到了一楼，白辰决定还是先离开。
　　合虚书店的老板既然舍下了这么多驯服的祙, 还有这四颗妖丹，想必已经走远，想要再寻他, 只怕得另想办法才是。
　　张诚诚跟在白辰身边，颇有些担忧地问：“它们不会追上来吧？”
　　“不会，那门是桃木所制，祙不敢接近。”白辰道，“那张供奉灵位的桌子也是桃木所制，整个三楼的空间除了这四颗妖丹之外, 还有不少克制它们的东西，尽可放心离开。”
　　两人言谈之间，已经来到方才停车的地方。这会儿子车上的追踪器倒是派上了用处，白辰直接将安十七放在座位旁边的追踪器打开，准备跟对方联系。
　　安十七那边接到了通讯很快也就接了起来，他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来：“白辰？”
　　“是我，你们现在可以派人过来这边的一个园林，这里有不少的祙被困住。最少，还可以坚持一个小时的时间，过来没问题吧？”
　　“放心，半小时后到。”安十七回答道。
　　得到安十七的回复，白辰立即放下了通讯器。
　　张诚诚在一旁瞧着，算是有些明白了，白辰为何不拒绝安十七安装的追踪仪器。
　　“上车。”白辰对张诚诚嘱咐道。
　　张诚诚这会儿也听从白辰安排，很快就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他们只等了一会儿，侦查局来人的时候才过了二十五分钟，带着人过来的正是安十七。
　　安十七带了十几个人过来，安十七见白辰在车里等着，走过来跟他汇合。安十七问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
　　白辰大致地告诉他：“里面的合虚书店三楼，大概有二十多个祙，状态不是很稳定，不过被桃木制成的器物暂时控制住。从时间上看，它们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可能冲出来。”
　　听了白辰的讲解，安十七对身后的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交代了几句，他便带着后面同行的人一起进去了。
　　安十七说：“看来你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白辰：“我这就带张诚诚回局里。”
　　安十七道：“好，待会儿这里的，我得待它们去姑缝山，跟你不同路，你先回去得了。”
　　“姑缝山是什么地方？”白辰问道。
　　安十七说道：“姑缝山是局里安置非人类的地方，那里什么异类都有，上去也是有危险的。所以，一般只会让我这样级别高的侦查员过去执行任务。”
　　白辰简单地回答道：“明白了，那你多加小心。”
　　“行，那分头行动吧。”安十七说道。
　　白辰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问道：“舒词回来了吗？”
　　“他刚才联系玄藤了，说晚上就到。”安十七回答说。
　　白辰：“没，就随便问问。”
　　“那你路上小心，我也得进去了，拜拜。”安十七说道。
　　“拜拜。”
　　白辰跟安十七道了别，便不再继续待在这地方，便带着张诚诚往局里去了。
　　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所以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白辰将车停在侦查局门口，对张诚诚淡淡道：“下车吧。”
　　张诚诚环顾了周围，只听说过异能侦查局名声在外，却没料到它居然在一所高校里，难怪没有人找到过，还真是大隐隐于市。
　　白辰率先走了进去，张诚诚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他们进了大厅，首先碰到的是在前台值班的一个女生。
　　女孩穿着白色的上衣和裙子，扎着一个马尾，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低头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看看是什么人过来。
　　“你们来干什么的？”女孩冷冷淡淡地问道。
　　白辰道：“白辰，我找玄藤。”
　　女孩瞧着白辰气质非凡，一般能找来此地的，也不会是闲来无事参观的。她对白辰道：“玄藤队长在审讯室，说正在等你呢。”
　　“多谢了。”白辰客气地道了谢，之后便循着之前走过的位置待着张诚诚一同往审讯室去。
　　张诚诚跟随的脚步放慢了些，白辰走在前面却注意到了。他停下来道：“跟上啊。”
　　“你们审讯室……会不会严刑拷打啊？”张诚诚有点担心地小声问。
　　“不会。”白辰没什么表情地对张诚诚说完，接着按下了往下的电梯按键，“进去吧。”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张诚诚只好继续跟着进去了。
　　电梯很快到了楼下的审讯室，到了楼下的时候，白辰还在走廊里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了玄藤的声音。但是因为隔着门，声音却有点小，但能听出是有两个人正在对话。
　　“这破打印机什么时候可以换一个！”
　　“已经打申请了，慢慢等着呗。”
　　“不是，他们为什么非跟一台打印机过不去呢！给我们弄一台新的不成么！”
　　“快别生气了，有人来找你了。”
　　白辰还没进去，和玄藤对话的女生便开始提醒她道。
　　她们既然也已经知道自己要进来，白辰便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果然看见了正在说话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玄藤，另一个是在洞庭镇见过一次的梧桐。
　　看来刚才提醒玄藤的，正是梧桐了。
　　见到白辰，玄藤似乎心情好一些了，她笑了笑走过来：“安十七刚接到你的消息就赶往合虚书店了，他说你一会儿就过来，没想到你回来的挺快的。”
　　玄藤瞧着白辰身后的人，问道：“这就是张诚诚？”
　　“对。”
　　玄藤走过来看看他，问：“就是你跟巫罗做的买卖？”
　　“嗯。”张诚诚也并不多话，坦然承认。
　　“那你跟梧桐先进去。”玄藤说着便将人往屋子里面带。
　　玄藤所说的梧桐，自然就是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她朝张诚诚看了眼，语气平淡：“跟我过来吧。”
　　张诚诚定了定神，然后跟着梧桐往里面的房间走了进去。
　　他们两人进去了之后，玄藤在旁边坐下，将卡在打印机旁的半张白纸拿了出来，然后撕碎、一把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白辰，你和连华在洞庭镇的事情，我已经从连华那里了解了部分情况。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把张诚诚也带了过来，你之前就跟他有过联系吗？”玄藤问道。
　　“没有联系，能找到他是因为，他也想要对我下杀手。”白辰说，“我不找他，他自然也会前来找我的。”
　　玄藤听到此处，倒是觉得有些意外，问：“他跟你有什么过节？怎么还想杀你？”
　　白辰：“有时候，并不一定是有过节，才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白辰虽然没有回答，不过这也是实情。
　　玄藤接着说道：“对了，这件事情，你和连华都牵涉其中。等安十七从回来，你们两个找他做个记录。”
　　白辰道：“没问题，待会儿我也想找他。”
　　“对了，给你申报的通讯器终于下来了，在梧桐那里，等会儿我们去一趟她办公室取。”玄藤说，“唉，也不知道后勤这帮人到底怎么搞的，通讯器半天下不来，连个打印机都是破破烂烂的。一点效率都没有，一天天的净耽误事儿了！”
　　“玄藤姐，他们迫于你的威压，我们组已经是得到后勤反馈最快的组了。”梧桐从房间里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见梧桐很快就出来，玄藤问：“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梧桐说：“他很配合啊，让干嘛干嘛，我这不就很顺利了吗。”
　　“这倒少见。”玄藤转而跟白辰说道，“那咱们先上去取通讯器吧。”
　　“嗯。”梧桐回道，“那走吧。”
　　三人乘电梯上了办公楼，来到了七楼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布置极为简单，一张平整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风格很是古早。在办公桌两侧，则放着两架木质的柜子，柜门是密封的，但是被擦拭得很干净。整个屋子看起来透着一种古朴简约的气质，看起来就不像是时常有人在的地方。
　　梧桐打开这其中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把盒子递到白辰跟前，说道：“这是通讯器，你带在身上就可以随时和小组成员联系。当遇到紧急危险的时候，也可以用主动用通讯器进行呼救。当然，如果生命体征极低的时候，通讯器也会主动发起呼救，以保证你的安全。”
　　白辰将梧桐手中的方形盒子接过来，然后打开。神色的盒子里呈现出了这个通讯器的外形，它是一条黑色的质地柔软的手绳。
　　“你先戴上，我替你绑定信息。”梧桐说着，便走到那台电脑跟前开机。
　　白辰看着那款通讯器，问道：“它可以检测我的生命体征？”
　　“是的。”梧桐开了电脑，在椅子上等待着电脑反应。
　　白辰说：“可以关闭这个功能吗？”
　　电脑亮了起来，梧桐一边对着键盘敲下几个字一边说：“为了确保成员的安全，我们都是会开启这个功能的。当然，如果你有需要关闭也可以，需要你和你的组长签一下字。组长签字之后，假如组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因为没能及时发出救助请求的话，组长是要承担责任的。”
　　白辰合上那盒子，转而看向玄藤说：“玄藤，我想关掉这个功能。”
　　“我答应。”玄藤对梧桐道，“赶紧把你那些要签字的玩意儿都拿出来，老娘我一并签了。”
　　梧桐看了看玄藤，笑了一下道：“你对这位新人，还真是特别信任呢。”
　　玄藤：“他自己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赶紧打一份出来，我看就你这儿打印机最好使。”
　　“知道了，别催。”梧桐温温柔柔地说话，“打印机好使，电脑卡啊。”
　　见玄藤答应的爽快，白辰也省了一大堆劝说的说辞。不得不说，和玄藤共事还挺省心的。
　　很快，需要签字的东西已经打印了出来。白辰本以为是薄薄的一张纸，但没想到居然还挺厚的一叠，竟也是需要一式三份地签字。
　　自从接触了侦查局，感觉就是各种协议各种规矩，比之前独立找工作的时候手续来的复杂的多。
　　玄藤用黑色水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地签下了名字，之后给白辰让出位置，说道：“你在我的后面签字就可以了。”
　　白辰翻开纸页，果然在平整洁白的纸张上，黑色的字迹流畅而具有艺术感。玄藤的名字笔画不算少，可她的字写来倒是别有飘逸之姿，算是书法中的上乘。
　　只短短瞧了片刻，白辰便在玄藤所写名字的旁边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一连写了三个名字，白辰将笔搁下，又退开了几步，等着梧桐把手续办好。
　　梧桐瞧见他两人已经签好字，便自己也拿了那三份文件到自己跟前，翻了几页之后，在相应的位置补上了经手人的签字。
　　还真是……比想象中要复杂多了……
　　电脑运行虽然缓慢，梧桐的速度倒是可以。待三人都签好了名字之后，梧桐把其中一份文件交到了白辰手中，耐心地对他说明：“这文件一式三份，你手里拿一份，剩下两份一份留在局里，还有一份交给档案部门管理。你再看看有没有问题？”
　　白辰道：“没有。”
　　梧桐轻轻应了一声，便收拾了一下，而后将另外两份文件放进了一个文件盒里。将所有的东西归置好了以后，梧桐说：“通讯器盒子下面有说明书，你可以回去研究一下。不过它比较智能，上手不难。如果有什么搞不懂的，玄藤会告诉你的。”
　　“好，多谢了。”白辰道谢，便打算告辞。
　　白辰道了谢，正准备告辞，谁想玄藤却唤住了他。
　　“等等啊，给你安排了办公室，今天既然有空来了，就一块儿去看看。”玄藤来到白辰跟前，说道，“之前还没有腾出空间，他们效率实在是太慢了。这不，现在总算是搞定了，带你过去一趟。”
　　“好。”
　　白辰答应得很干脆，对于侦查局，他的了解不多，既然在玄藤的组里，便由她安排就是。


第61章
　　对新办公室稍加参观之后, 白辰便不打算在侦查局多逗留。他直接将梧桐给的那份资料锁在了新办公室里，设置好了办公室门锁的密码之后，便跟玄藤提起舒词的事情。
　　“舒词说晚上回来, 他现在差不多要到了吧？”白辰问道。
　　玄藤微笑了一下说：“你现在有通讯器了，试着联系一下他。”
　　要是玄藤不说，白辰都还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新玩意儿可以用。他很快拿出刚才那根很细的手绳，将它绑在了手腕上。
　　这黑色的手绳刚一缠绕到手腕上扣紧到合适的长度之后, 从盘扣的位置凝聚出一个蓝色背景的光幕，光幕透明度很低, 蓝色是接近深海的蓝, 看上去并不刺眼。
　　蓝色光幕上先迅速地呈现出一大段文字使用说明，白辰花了十几秒阅读完毕之后, 点了确认按键。
　　光幕上呈现出通讯小组的成员名单, 白辰在序列的最后找到了舒词的名字，然后点进了“联系对方”的界面。
　　通讯器很快连接上了，从声段中传来了舒词的声音。
　　“白辰？”
　　对方的声音还有些许疑惑，应当是白辰第一次使用通讯器联系对方的缘故。舒词那边应当还在下雨, 背景声音当中有着暴雨的声音传进来。
　　“是我，你那边还顺利吗？”白辰问道。
　　舒词道：“顺利顺利，是玄藤姐让你督促我么？”
　　白辰：“不是, 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舒词：“那可能得明天了，今天下很大的雨，我这边搬了好些东西，不大方便赶路。今晚在路上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应该就能到了。”
　　白辰：“好，那明天见。你注意安全。”
　　舒词：“放心吧, 我很靠谱的。”
　　白辰：“好，那再见。”
　　舒词：“拜拜。”
　　通讯器由对方断开，信号断开过后，通讯器上还有一些其他人的组员的联系名字。白辰对其他组员的名字倒是并没有点开的想法，然后迅速将通讯器关上。
　　玄藤在旁边看着白辰的操作，莞尔一笑：“你上手很快嘛。不像舒词，明明看了说明书，非得每个操作再找我确认一边，生怕搞错了什么步骤。”
　　“他谨慎也是好的。”白辰道。
　　玄藤道：“也是。”
　　白辰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玄藤：“好，拜拜。”
　　跟玄藤道了别，白辰便离开了。
　　白辰从侦查局出来之后，白辰也不多耽搁，出了校园就直接打车回去了。只是今天天气冷，在回去的路上又下了一场雨，于是天色就变得更暗了。
　　出租车开进小区的时候，雨已经下更大了，即使关上了车窗依然可以听见雨水猛烈地打到地面上的声音。车上的雨刮器左右不停地摆动着，不断清理着这玻璃上的水渍。
　　因为开进了小区里面的缘故，车辆速度降下来了，之后白辰给司机指了方向，便很快来到那栋房子的跟前。
　　白辰结账下车，却看见这时候屋里还是亮着灯的。
　　难道是诸小未过来了？
　　白辰没多考虑，便上了楼。打开门之后，屋里充分的光线便照出来了一些，地面上地毯的纹路也被里头的灯光照亮了几分，外边风雨带来的冷意也淡了几分。
　　白辰踩着地毯便往前一步走了进去，将门带上，很快来到客厅，果然看见了诸小未。
　　诸小未身上盖着一个毯子，沙发上放着一个枕头，他靠在枕头上侧身睡着。他睡着的时候格外安静，眼睛是闭上的，呼吸又轻又浅，看起来安静极了，这番安静得和平时白天里闹腾的状态简直像是两个人。
　　白辰走到客厅的一处架子旁，将梧桐给的那份协议随手一放，便摆放在了一个空置的位置上。
　　即使这样轻的举动，诸小未也听见了，他恍惚地翻了个身，于是不安稳地醒了过来。
　　诸小未睁开眼，当他看见眼前出现的白辰的时候，一下子就清醒了。诸小未看见白辰出现在跟前，他立即从沙发上爬起来，身上的毯子撩到了身边没去管它。
　　诸小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朝白辰看了过来，颇为灵动的眼神像是机灵的小动物。诸小未朝白辰这边走了几步说：“小白！你终于回来了！”
　　白辰道：“是啊，你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面对白辰忽然的问话，诸小未似乎还想了一想，接着语气缓慢地道：“啊，刚才在玩手机，累了就睡觉了。对了，我还想问呢，怎么给你打电话你也一直没接？”
　　白辰不解地问：“你给我打电话了？”
　　诸小未：“对啊！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系统一直说暂未接通，你手机没电了还是咋的？”
　　他这样一说，白辰这才想到，他白天跟着张诚诚一同到了湖底，手机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估计早就报废了，怎么还能接到诸小未打来的电话的？
　　白辰如实相告：“手机进水了，估计早就关机了。”
　　诸小未听着有些着急，他说道：“出什么事情了？手机好好儿的怎么掉水里了？”
　　“就是，一不小心。”白辰说，“没什么要紧，明天再去买个。”
　　诸小未看起来还有话想说的样子，但白辰看起来不想继续深究。于是诸小未也不再问起，顺着白辰的话头接着说：“那明天我陪你去买一个呗，刚好我明天休息。”
　　白辰听了，便问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在休息吗？”
　　诸小未笑道：“我找到新工作了啊。”
　　白辰说：“那不错，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呢？”
　　诸小未道：“说是三天后，所以我刚好还休息两天呢。”
　　白辰：“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诸小未：“反正我也闲着么，一起去看看呗。”
　　白辰：“那随你，行了我去洗个澡。”
　　诸小未：“你去吧，我再打两把游戏。”
　　白辰看着诸小未，劝道：“我看你现在神情疲倦气血不足，明显是没有好好睡觉，还玩游戏呢？”
　　诸小未说：“我刚约了小伙伴一起再打几把，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刚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估计都被举报挂机了，我得去处理一下。”
　　“那行，你记得早点休息就是。”
　　“对了，你晚饭吃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啊？”诸小未出声提醒道。
　　经诸小未一提醒，白辰这才想起来从湖里上来到现在，折腾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若是诸小未没说起，他估计不会记起来还要吃饭……
　　白辰说：“也可以啊。”
　　诸小未问道：“那你想吃什么啊？”
　　白辰：“你看着办吧。”
　　“那行。”诸小未爽快地答应下来，“那我点个火锅来。”
　　白辰有些意外：“今天这么奢侈？”
　　“那当然，庆祝我找到新工作啊！”诸小未道。
　　白辰瞬间理解，说道：“也对，那你点吧。”
　　诸小未一边回答“好”一边点开手机上的外卖平台，开始挑选起来。
　　诸小未点餐的时候，白辰便去了卧室换下衣服顺便洗了个澡，将白天穿的衣服拿去阳台晒了。待白辰做完了这些，诸小未已经收到了外卖，开始在桌上摆弄起来了。
　　“小白你好了啊，快来尝尝吧，这可是最近刚开的一家鸭子火锅店，可受欢迎了。”
　　诸小未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火锅架起来，开了小火热着锅里的菜，旁边摆着白菜、土豆和豆芽这些小菜，却没有香菜。
　　白辰问起：“这家店不送香菜吗？”
　　诸小未说：“咱们不吃香菜，我不就给备注了么？”
　　白辰道：“还是你仔细。”
　　诸小未给自己和白辰各自倒了一杯豆奶，说道：“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来喝点热的吧，我也喜欢他家的豆奶，味道不错你尝尝。”
　　白辰笑了一下说：“哪里有好吃的你还都知道。”
　　诸小未：“那当然，生活这么累，当然得多吃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白辰道：“好，那快吃吧。”
　　“嗯。”诸小未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时间，又对白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厨房把饭拿过来。”
　　诸小未一边说着一边前去忙活，跑到厨房把电饭煲的锅直接放桌上了。他煮饭的次数不多，所以偶尔做饭拿不准加多少的水，每次不是米饭太软就是太硬，但这回看到的电饭煲里的米饭软硬却十分合适，看着还挺有水准。
　　白辰夸赞道：“你这做饭水平提高不少啊。”
　　诸小未：“害，还不是之前闲在家里闹的，我都快赶上专业厨师了。”
　　白辰手里拿着瓷碗，给两人各自盛了一碗饭道：“行了，赶紧吃。”
　　“谢了啊。”
　　诸小未接过这碗饭，开然后开始将米饭扒拉起来吃东西。诸小未一边吃东西一边提起来说：“对了，我有个事儿跟你说说。”
　　白辰问：“什么事？”
　　诸小未道：“就是，之前来我们出租屋惹事的那些人呀，他们突然就不来了，那件事你不是不是给摆平了啊？”
　　“对，他们已经不会再去打扰你了。”白辰道。
　　诸小未说：“那既然这样，你干脆这边到期了，就再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呗。”
　　白辰：“不必，我在这里挺好的。”
　　诸小未：“不是我说，你看，这栋楼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你这间屋子租出去了，而且这栋别墅在小区最里面的位置，感觉还是不咋妥当啊。”
　　白辰：“已经住这么久了，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你别东想西想的了。”
　　诸小未忽然压低声音，朝门口指了指道：“就是这个房东，我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哦？哪里奇怪了？”白辰问。
　　诸小未道：“不好说，你说他房子租的这么便宜，为什么还一直空着没人来问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白辰道：“这有什么奇怪，你别胡思乱想了。”
　　诸小未朝白辰看了一眼，说：“总之你住这里还是小心点，要实在有什么不对的，就搬回来跟我一块儿住得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白辰道。
　　诸小未给自己加了个鸭腿，说：“那行，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于是，搬过去的话题两人也都不再提，继续吃着东西。
　　这份火锅分量刚好够两个大男人吃完，白辰今天从早到晚也就吃了这么一顿饭。店家倒也没有用太重口味的调料，保留了食物本身的美味，倒算是不错的佳肴，难怪诸小未对这家店如此赞不绝口。
　　吃完东西，诸小未开始喊冷，连忙缩进沙发上盖着刚才的被子。顺带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打算开一局游戏。
　　白辰收拾了碗筷和锅，将它们都搬到了厨房开始打开热水洗碗洗锅。这厨房的侧面刚好对着一面很大的窗户，可以看见窗户外的景象。
　　这手里的碗筷刚洗好，透过厨房的纱窗，传来了细细密密的什么东西落在玻璃上的声音。白辰朝窗外看过去，伴着这场大雨，还有细细密密的雪籽。
　　难怪诸小未刚才突然觉着天冷了许多，原来是下雪了。
　　白辰将锅和碗筷都放回去，他刚打算从厨房出去，通讯器却发出通讯请求。打开界面一看，通讯请求是由安十七发起的。
　　白辰按下了接收，讯号很快被连接上。
　　是安十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和本人在现场说话没什么区别，看起来他所在的位置信号极好。
　　“白辰，我已经从合虚书店将祙都带回姑缝山了。”
　　“我知道了。”
　　“你从现场带走了什么？”安十七还是同以往一样的音色，只是这声线当中，多了些许严肃和谨慎。
　　白辰确实没想到，安十七在合虚书店竟然如此细致，少了四颗妖丹的事情他居然注意到了。既然他已经发现，也不必再多隐瞒。
　　只是厨房并不适合说话，他对安十七道：“等我一下。”
　　“好。”
　　两人商量好以后，白辰从厨房出来，看到诸小未还在开游戏，便放轻脚步去了卧室、关上门，跟安十七继续谈。
　　打开通讯界面，白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四颗妖丹。”
　　安十七那边停顿了片刻，接着道：“按照规矩，现场搜到的一切物品都是重要物证，都需要交组里审查。”
　　“我想留下它们，你有办法吗？”白辰直接同对方商量道。
　　安十七随即道：“好吧，我答应你不告诉其他人。”
　　白辰道：“多谢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客气了，那就这样吧。”安十七平静地说，“那明天早上九点钟一起开个会吧，玄藤那边有事要安排。”
　　“好。”
　　“明天见。”
　　“再见。”
　　白辰说完最后一个字，通讯器的光熄灭，卧室里回归了安静。
　　通讯结束过后，白辰从卧室出来去找诸小未。走到客厅，诸小未正在跟人对线，一边骂人一边操作手机，看起来战况比较激烈。
　　白辰也不催促，在一旁看着他玩。
　　诸小未玩游戏的时候，注意到白辰过来了，一边打游戏一边问白辰：“你怎么在厨房忙那么久呢？”
　　“这都多晚了，还玩游戏呢？”白辰说，“早点休息吧。”
　　“哎哎哎——靠你怎么辅助的，我@#%￥！……”
　　诸小未手机里传来队友谩骂的声音，诸小未眼看游戏输了已成定局，干脆把手机静音了放在沙发一边。
　　“我说你这作息也太规律了，简直跟老年人一样。”诸小未打量打量他，问，“你就没有喜欢玩的游戏？”
　　“没有。”白辰回答的很干脆。
　　诸小未说道：“那好吧，我也去洗个澡睡觉得了。今天要不是担心你，我也不会大老远跑你家里来，以后要是有什么情况，你也得赶紧告诉我一声啊。好歹也是共患难的兄弟了呀！”
　　白辰说：“好，我知道了。”
　　诸小未摇摇头，叹气说：“你啊，每次都这么说。”
　　“好了，睡觉吧。外面下雪了，再不睡晚上更冷了。”白辰说。
　　“好吧。”
　　诸小未答应了过后便去了客房。
　　白辰来到客厅的架子旁边，将刚才随手放着的那份文件顺便也带到房间里去了。回了房间，白辰将那份协议放在两截长枪的旁边。
　　白辰接着取出从合虚书店拿过来的四颗妖丹，分别是白，蓝，紫，绿四种颜色，在白辰的手里发出微弱的光芒。
　　妖丹。
　　是妖死亡后留下的东西。
　　这四颗妖丹看起来并不是等级特别高的大妖留下的，但是只要是妖丹，哪怕妖丹的品质不高，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谓价值连城。
　　普通人，是绝不会把四颗妖丹就这样留下然后逃走的。既然能对着四颗妖丹弃之如敝履，自然是说明，这合虚书店的主人手中不乏品质更高的妖丹。
　　可是品质更高的妖丹，就更难获得。妖丹品质更高，就意味着这类妖灵的寿命越长法力越高，要获得它们的妖丹也更为困难。能够大量获得，只有一种可能。
　　大量灭杀。
　　这不禁让白辰联想到他的族群在大荒中遭遇的那次灭顶之灾。
　　合虚书店的人，极有可能在那次猎杀行动当中获利。
　　如果是这样，那合虚书店这条线就必须追下去。元寻很有可能还在他们手上，也可能……已经被杀死了。
　　白辰瞧着那断开的长枪，压下心中的暴戾，挽手收起四颗妖丹。
　　看着外面由雨夹雪变成小雪飘下来，大地白茫茫的铺了一片。


第62章
　　第二天清早, 雪已经停了。太阳光穿越云层撒在大地上，地面上一些积水被照耀得有些亮。一切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昨天晚上那短暂的飘雪没出现过一样。
　　白辰推开房间门的时候, 居然看见诸小未已经洗漱好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衣服了。
　　“早啊小白。”诸小未热络地跟他打招呼。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白辰不理解地看着他，这实在反常，“你之前不上班不是都睡到十二点多吗？”
　　诸小未道：“这不是下雪了么，天儿太冷了我睡不着。这空调一点儿都不给力，赶明儿还得让房东换一个。”
　　白辰说：“你似乎不太喜欢连华？”
　　诸小未摇摇头：“没有没有, 我跟他又不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你也赶紧收拾一下, 我们去买手机吧。”
　　“上午我得去公司开会, 时间来不及了，我开完会自己去买吧。”白辰道, “这天太冷了, 你过几天上班，还是在屋里多歇着吧。”
　　诸小未“啊”了一声，似乎很莫名其妙，他问：“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出门吗, 今天可是休息日，你怎么又要开会啊？”
　　白辰说：“工作的事情也都有个突发状况，放心, 我办完新的卡就打电话给你。”
　　“好吧，那我就不出门了。”诸小未说，“你这工作也太要命了，早出晚归的，连个吃饭时间都没有。你们老板这么过分，你还干得下去啊？”
　　白辰说：“那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 凑过干吧。”
　　诸小未道：“你倒是想得开。”
　　“好，我知道了。”白辰说道，“来不及了，我换个衣服出门。”
　　白辰收拾好打算出门，临出门的时候诸小未叫他等等。白辰还想说有什么事情，诸小未匆忙去了一趟厨房，从厨房拿出来两个包子递给他。
　　“喏，我昨天见冰箱里还有包子，早上就起来蒸了几个。本来打算一起吃的，现在看情况你就带着路上吃吧。”诸小未将包子递过来，放在白辰手里。
　　落在白辰手里的两个包子，还带着蒸笼里的热度。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这样的温热程度刚刚好，多一分则烫，少一分则凉，恰好暖手。
　　白辰道：“谢谢。”
　　诸小未道：“用不着客气，我也只是想吃包子了，那我总不能只做自己的那一份吧。也显得我太没良心了，所以就给你一起煮了两个。”
　　“那我走了，你休息吧。”白辰将包子揣好，说道，“拜拜。”
　　诸小未道：“拜拜。”
　　白辰从玄关处拿了把雨伞便出门了，走到小区门口便拦了辆车也就往学校那边去了。
　　白辰到的时间算比较早，他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开会，会议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是有张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还有一个颜色不透明的保温杯。
　　白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顺便把早餐吃了。
　　不过没有过多久，就有人从门外走进来。来人是安十七，他看见白辰也来了，先跟白辰打了招呼：“你也这么早啊。”
　　安十七说罢在对面放着电脑的位置坐下来，坐下来过后，他打开保温杯开始喝水。
　　“你也是。”白辰随便回了安十七一句，便不打算接着攀谈。
　　安十七喝了口水，接着说：“年纪大了，天气又冷，不怎么睡得着。自从跟着进了这个组，一天天的活儿好多，昨天熬夜加班，今天一大早又开会，真遭不住。”
　　安十七这边话音刚落，又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进来的是梧桐。她一进来安十七便停下来说这些唠叨的话，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水。
　　梧桐进来了只是给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了手机开始玩。
　　不一会儿，玄藤和舒词也走了进来，他们也很快找了位置坐下来。
　　玄藤刚一坐下，就对安十七问道：“准备的怎么样？”
　　安十七在键盘上敲下几个按键，接着回复说：“准备好了。”
　　“嗯”玄藤应了一声，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我们人到齐了，准备开会了。”
　　玄藤话音刚落，安十七将电脑上的画面投射到他身后的投影仪上，开始说话。
　　“昨天，我去了一趟城北那边的似园，在似园当中有一个合虚书店。书店里发现了十四个被人为控制的祙，而祙这种鬼魅，一直存在于传说当中，在我们市里出现还是第一次。”
　　跟随安十七的说话内容，投影仪上显示出来合虚书店现场的照片，两张照片并排摆放，照片非常清晰地看清楚祙的模样。苏醒着并且暴戾的祙，面目格外狰狞，像是要冲破某种控制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心底发毛。
　　安十七继续说：“昨天已经将它们押送到了姑缝山，现在已经由那边的工作人员将它们控制住，暂时不会危害到社会上的安全。”
　　“能同时将这么多祙聚在一起，而且将它们都束之高阁控制起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安十七说，“但是当我们赶到合虚书店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处空置的地方了，一个人也没有。很显然，控制着这些祙的人，已经先行逃走了。”
　　安十七继续道：“我们勘测了现场的异能量，异能量值是6788，已经大大超过了正常范围，想必之前在这家书店，还存在过其他的东西，但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玄藤朝白辰看了过来，问道：“白辰，安十七昨天是收到你的消息这才赶往合虚书店的，你是怎么知道合虚书店里有被控制的祙的？”
　　“我追着张诚诚要他给一个交代，他自己说跟巫罗的交易，是受了合虚书店老板的指使，所以我这才赶往合虚书店一探究竟。但是到了那里之后，却空无一人，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告诉了安十七。”
　　白辰简单几句话，便交代了昨天的事情。
　　玄藤又问：“你是怎么找到张诚诚的？”
　　“张诚诚也意图杀我，所以他也就找我来了。”
　　白辰极平淡地说完这番话，引来了其他几人的目光，就连一直在看手机的梧桐，也不免抬头朝白辰看过来。
　　不过，没有人追问白辰与张诚诚之间的仇怨。
　　安十七道：“合虚书店的线索几乎没有，只有那十四个祙。昨天已经将它们送到了姑缝山，哪里的工作人员说，它们和普通的祙不一样，具体的检查报告，三天后出来。”
　　安十七说罢，玄藤对梧桐道：“昨天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见玄藤问起昨天的情况，梧桐操作起自己的手机，不一会儿，投影上便呈现出一个小平房的画面。虽然周围环境看起来很黑，但还是能够看到小平房的轮廓。白辰看到它，果然就是昨天在深渊旁边安放的那栋小屋。
　　“湖底下有一个小房子，小房子里面是一个棋盘。”梧桐说着，调出第二幅照片，照片是小屋里面的棋盘的样子。
　　梧桐又说道：“这小房子旁边有一处深渊，看起来深不可测，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我在深渊旁边尝试测异能量值，有13899，就是在岸上测，也有2500。”
　　梧桐说着，又将深渊的照片展示了出来。
　　“对了，除此之外我在湖底还发现了不少兽类的粪便。”梧桐说，“据我猜测，那应该是鸣蛇的粪便。只不过很奇怪，那些粪便也有不少新鲜的，但是我在湖底没有发现任何一只鸣蛇，别说鸣蛇了，连条鱼都没见着。”
　　“所以我怀疑，那些鸣蛇有可能潜入了深渊下面去了。但是，深渊里异能量值这么高，只怕那些鸣蛇在下面，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但是显然这些鸣蛇，在我下水之前的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这水域生活的不错。”梧桐猜测道，“要么就是深渊刚刚把它们卷进去的，要么就是这个深渊是那些鸣蛇的聚集地，至于它们聚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还活着，这又是一个问题。”
　　安十七接着说道：“既然这个深渊下异能量值这么高，那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异动？偏偏昨天突然发生波动？”
　　梧桐道：“那就要看，昨天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安十七朝白辰看了过来，显然在等白辰的回答。
　　“我到过水下。”白辰坦然道，“我也见到过梧桐所说的鸣蛇。”
　　梧桐有些惊讶，问道：“那为什么我下水的时候，一只也没见到了。”
　　白辰道：“那些鸣蛇和普通鸣蛇很不一样，它们身形巨大的像蛟，对外来的人非常有攻击性。你没看到它们是因为，在你来之前，由那深渊作为中心，大量的湖水往深渊里面关灌进去，卷起了巨大的旋涡，将那些鸣蛇都卷进去了。”
　　梧桐道：“从现在获得的资料来看，这深渊将鸣蛇卷进去，也确实有可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当时在场？”
　　“对。”白辰简单地回答说。
　　梧桐问：“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白辰道：“张诚诚告诉我说，那个深渊每逢月圆之夜都会有大量潮水以旋涡的形式奔涌进去，我见过当时的情形，水流非常急，普通人若是进去了，只怕也会跟那鸣蛇一样，被卷入深渊底下。”
　　“月圆之夜？”玄藤道，“可昨天并不是月圆之夜。”
　　白辰道：“没错，昨天并不是月圆之夜，所以很奇怪。按说张诚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因为当时的情况，张诚诚自己就险些被水流卷进深渊里去，丢了性命。所以，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
　　听见白辰这样说，梧桐像是想起来什么，她说：“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小房子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东西。”
　　玄藤没有拐弯抹角的兴致，直接问：“说吧。”
　　“这个小房子的外形，看起来有点像九层鬼蜮当中的一层。”梧桐回答。
　　玄藤追问：“是地下的东西？”
　　“嗯。是地下的东西，而且还颇有来历。”梧桐继续说，“据说是冥界之下，中央鬼帝府的镇府之宝，用于镇守冥府，一共九层，其中每一层都有各自的用途，是冥界不可多得至宝。而且，这九层鬼蜮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发释放出成倍的能量，常人难以招架。只是，这九层鬼蜮一共九层，据说华美无比，怎么看也不像这个小房子这般简陋。”
　　舒词在一旁听着，好奇地问：“你说得这么神奇，你见过吗？”
　　梧桐道：“我哪儿能见过啊，在上古传闻中，但凡见过九层鬼蜮的人，无一生还。我要是见过，你还能看见我好好儿地坐在这里跟你聊天么？”
　　白辰朝那画面上的小房子又看了看，虽说下水以后，那深渊看起来不同寻常，但要说如同九层鬼蜮那般恐怖，倒也没到那个地步。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梧桐继续说，“毕竟如果这小房子当真是那种东西，我，还有白辰，也都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梧桐这番话说完，现场安静了许多，只有安十七敲键盘的声音还在持续。
　　片刻之后，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音停了下来，安十七停下打字的动作，他说道：“两种异能量的样本比对结果出来了，梧桐从那边提供的异能量和我在合虚书店发现的异能量，经过能量形态比对，它们都属于水系能量，其相似率达到95%。”
　　安十七说道：“也就是说，合虚书店的人，很有可能借助了深渊的异能。或者说，他们之间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现在一个普通公园里藏着这样危险的东西，要进行封锁吗？”
　　玄藤没犹豫地说道：“申请封锁吧。”
　　“好。”安十七开始在计算机上操作起来。
　　舒词看起来颇有些担忧，他小声跟玄藤说道：“玄藤姐，现在怎么办，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啊。”
　　这会儿，玄藤想了想便安排下来：“这个湖的情况，梧桐我们算个时间下水去看看。”
　　“好。”梧桐说。
　　玄藤又对白辰道：“合虚书店那边白辰你和安十七先负责。”
　　“好。”白辰道。
　　舒词听了，又问：“玄藤姐，那我呢？”
　　“洞庭镇的案子，就由你来写汇报书。”玄藤说，“只给你两天时间，后天准时把汇报书交上去，明白了？”
　　“啊……好的。”舒词得到安排，便安分地答应下来。
　　安排完任务，玄藤便找了梧桐出门去一起合计下水的时间。白辰瞧着它们两个离开会议室，倒是有些好奇，她们打算怎么合计下水的时间。
　　白辰见安十七操作完电脑，便问他道：“她们打算怎么确定时间？”
　　安十七停下手上的动作，跟白辰说道：“哦，这个梧桐啊，她经常就跟玄藤胡言乱语，说自己能观察天象四时变化，计算出最佳的行动时间什么的。玄藤倒是对她深信不疑，要我说，还得相信科学。你说呢？”
　　“这就不清楚了。”白辰无意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便问道，“合虚书店那边，你有什么办法查到人吗？”
　　“那当然了，我正在联系那一片的房东。”安十七道，“只不过现在查到的号码都是空号，等我搞到最新消息了，我们再一起行动。”
　　“这再好不过了。”白辰道，“那可全靠你了。”
　　“客气客气。”


第63章
　　下午四点, 天色阴沉沉的，大雨将落不落，乌云像是要压下来一样。
　　小意公园的门口, 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在外面拉上了警戒线。他们将警戒线拉好过后，一个年轻警员问身边的老警察道：“姜老师，咱们警戒线拉好了，今天能准时下班不？”
　　被唤作“姜老师”的年长些的警察拍了拍身上的灰，往旁边凳子上一坐, 说道：“能吧，到点儿了会有人来接班的, 急什么。”
　　年轻警员问：“您知不知道, 这怎么突然让我们来封锁这小意公园？还说必须派人24小时值守，不许外人进去, 这里头什么情况啊？”
　　“这我哪儿知道啊, 领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得了，问东问西的也不给你涨工资。”老警察说道，“你看人家小金，就很安静么。你没事就少问问题, 多玩手机。”
　　“知道了。”年轻警察也不再说话，安安心心找了张凳子，在同事小金旁边坐了下来。
　　小金果然一句话也不说, 拿着手机打字来着。
　　正当这时候，他们跟前走过来三个古装扮相的女孩子，正在朝这边张望，看样子是想往公园里进来。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女生问道：“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吗？我们想去拍照。”
　　这会儿小金从凳子上站起来，对她们道：“不行, 这公园现在不能进去了。”
　　“可是……我们是专门来拍照的，我们都跟里面的艺术馆约好了。”女孩继续坚持说道。
　　老警察上前来，脸色不大好地说：“都说了不让进，你们回去吧！”
　　年长的警察周身颇有气场，三个女孩见不肯放她们进去，只好商量着先行离开。
　　三个女孩子绕开了几个警察在的地方，走到公园的一处偏门，这里虽然也安置了警戒线，不过并没有人守在外面，这偏门里边，不过是个一米来高的台阶，下面是一块绿色的草地、草地上还开着几朵小花。
　　其中一个女生说：“反正这里他们看不见，我们从这里偷偷进去吧。”
　　另一个女生道：“这不太好吧，反正他们封锁也不会很久，我们还是下次再来拍照吧。”
　　“可今天是小希生日，下次再来，就没有纪念意义了啊。”
　　“就是，我们进去再出来，很快的。”
　　“那好吧，一定要很快就出来。”
　　“走吧。”
　　“走吧。”
　　三个人商量着，便打算从这不算多高的位置跳下去。
　　“慢着。”
　　一道清澈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实在阻止了原本就心虚的三个女生。
　　她们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只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色毛衣的年轻男人站在她们身后，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身上散发出温柔的气质，给人亲近的感觉。
　　连华朝她们走了几步，轻声劝说道：“这里可不能进去，要是你们偷偷进去了，外面那几个警察随时能在监控里看到，要是你们被抓住了，这生日就不好玩儿了啊。”
　　其中一个女生率先动摇了，拉着另一个女生的衣服，小声说：“我就说不要进去吧，里面有监控啊，我们还是走吧。”
　　另一个胆子大些的女生问道：“里面有监控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经常来这里玩，可从来没有见到过。”
　　连华说：“这监控也是刚装上的呀，今天和以前可不相同，不然也不会有警察特别过来看守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跟我们说这些？”
　　连华接着道：“你们要是非进去不可我也管不着，到时候被警察灰溜溜地赶走，丢人的可不是我。”
　　眼看要溜进去的事情已经被别人知道，她们互相使了个眼神，便从这偏门处离开了。
　　连华站在原地，听着她们越走越远的脚步声，这才满意。然后，他朝周围观望了一眼，现在没有人接近这里，他便纵身一跃，轻盈地往草坪上跳了下去。
　　刚下过雨的草地上还沾了不少没有蒸发掉的雨水，粘在了连华的裤脚上。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朝着那片湖水走了过去，他一直来到了那湖中心的小路旁边，朝那平静的湖面看了看，神情严肃了不少。
　　不多久，连华便下了水。
　　因为场地被封锁，平静的公园，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连华在水下游了一段时间，便准确寻找到了那处深渊的所在。同时，他看见了那处小房子，那也是连华的目的地。
　　来到小房子里环视了一周，连华摇了摇头道：“小四啊，没想到你在这里混得这么差，看看你这家徒四壁的样子，真是可怜。我看，还不如回去罢了。”
　　那小房子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连华来到了那处棋盘跟前，从盒子里边取了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的一处。
　　当连华落子之后，棋盘上凭空出现了一颗黑子，落在白子旁边。
　　连华继续手执白子落下，黑子紧接着出现，仿佛真有一个隐形人在暗处跟连华对弈一般。
　　如此反复，连华落下第十五子的时候，黑子却不再出现了。
　　“我赢了。”连华笑了笑，朝虚空之中挥了挥手，“回去吧小四。”
　　当连华这句话说罢之后，棋盘上的棋子开始一颗一颗地消失，那小房子也缓缓地往地面沉了下去，深渊当中开始朝外面吐出一团又一团黑色的墨汁一般的水流，但是由于水在底下的流动，都缓缓朝西海之处蔓延了过去。
　　深渊下的黑色流水全都消失过后，漆黑一片的深渊下的水变得干净透彻多了，几乎可以一眼就望到底下，底下的水也在不断流动着，也是一片活水，只是现在看起来更有了生机和活力。
　　做完这一切，在深渊底下藏起来的巨大鸣蛇呼啸而出，它们一条一条从深渊里游了出来，它们在深水里到处地游动，像是终于挣脱了禁锢似的撒欢。
　　有几条鸣蛇出来的时候，也还是正常大小，它们便盘踞在水底，却距离原来那一处深渊和小房子远远的，完全不敢多靠近一些。
　　连华看了看重获自由的鸣蛇，倒也并不去多管它们，见这湖底变得透彻了许多，他便转而又游到了岸上。
　　*
　　白辰在局里开完了会之后，安十七表示他先负责联系似园那片宅子的房东，联系上了人以后再通知白辰他们一起去查之前到底是哪些人租了那个书店的门面在使用。
　　只是安十七初步找到的房东联系电话，一直也没能打通，他打算再想想其他办法联系上人，说有了消息再来联系白辰。
　　白辰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先照安十七的安排行事。
　　于是白辰不多久便从侦查局出来了，他得趁着会儿去找一个人。
　　那个赵氏实业的店员，张诚诚。
　　不多久，白辰便又寻到了那个地方，来到那家店门口的时候，外边倒是没上锁，只是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许多，白辰将那扇门推开。
　　只听见“吱呀——”的一声响起，这店里头却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别说人了，连个鬼影也没见到。
　　这个房间依然是昨天白辰来到这里的时候的那般布置格局，看不出来什么不同之处，只是过于冷清了。
　　只是一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个张诚诚去了哪里了。
　　既然店里没人，白辰便不再继续待在这里，往楼下走去。白辰来到一楼的时候，在这院子里看见了正在打羽毛球的两个小孩子，小孩旁边坐着一位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女人。老太太正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闭目休息，中年女人坐在凳子上看两个小孩打球，手上拿着一个桃子正在吃。
　　白辰上前跟那女人打听：“姑娘，请问你知不知道这楼上的赵氏实业，什么时候有人过来？”
　　女人放下手中的桃子，倒是对白辰客气地说：“这个看店的年轻人天天都来的，怎么他今天不在看店吗？”
　　“是啊，我找他想买点东西，可是没看见人。”白辰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女人客气地说：“那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我这儿有他电话呢。”
　　“多谢了。”白辰道。
　　女人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开始给对方拨过去，还没忘记开了扩音。只是，这电话打过去很久，也一直是等待接听，一直也没有人接。
　　等待接听的通话声音一直没断，可是对面也一直没人接电话，直到系统自动将通话挂断。
　　“他也没接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平时也不这样。”女人说道，“那你可能来的不凑巧了，要不你下次有时间再过来得了。或者，要不我给你写个他的电话，你要有时间就打给他。”
　　女人转回屋里，没多久便写好了电话号码，一张被撕得不规则的纸片给白辰递了过来。
　　“好，多谢了。”白辰客气地将纸条收下来，然后走出了小院子。
　　从这里出来，白辰寻了个地方给自己买了部手机。买到了手机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不过刚从店里出来，手机上就有电话打了进来，手机上还没有重新存号码，所以这还是一串陌生数字。
　　白辰接了起来。
　　“白辰，我这边找到那个房东了，地址我发消息给你，在天乘区，我们一个小时后见，你能赶到吗？”是安十七打来的。
　　“我马上过来。”
　　白辰回复了对方，接着挂了电话，手机上就看到了安十七发来的地址。
　　天乘区白玉街道366号。


第64章
　　按照安十七发来的地址, 白辰找到了目的地。
　　白辰下车的时候，月亮已经升高了。这条街前边是一条开阔的河流，河水清澈得没有被污染的痕迹, 水边还生长了不少草木，虽然时值深秋，从岸上看过去也别有一番趣味。对面的河岸上早已经支起了一个个蓝色帐篷，帐篷里亮了灯，老板们开始准备起宵夜生意。
　　隔了一条河流的这边街道上是林立的高楼, 白辰下车的地方是一处三十多层高的大楼，它的周边也是开满了各种银行、写字楼和商业广场。此时各个大楼里都亮着灯光, 有的大楼边缘也围上一圈闪闪发亮的灯带, 将夜晚打扮得明亮许多。
　　大楼的门口右侧挂着一块牌子，那牌子上写着“GUHUO电子科技公司繁缋市天乘区分公司”, 只挂了这么一个牌子, 看来这楼上都是这家电子公司的工作人员了。
　　“没想到你比我来的还快。”安十七顺着阶梯上来，走到了白辰身边。
　　白辰道：“你说查到了房东，是在这里了？”
　　安十七说：“对，房东叫周长华, 在十七层1725号办公室。我刚才电话里跟他说好了，他现在没什么事。”
　　白辰对安十七说道：“虽然我们找到了房东，可是租下那个门面的人, 未必是用自己的身份租的。可能我们找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人。”
　　安十七说：“目前最有希望的线索就是这里了。走吧，上去。”
　　安十七说完，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是这楼里依然是人来人往的，看起来依然业务不断的样子, 比起局里，那自然没那么清净了。
　　白辰同安十七进了电梯，与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不少人，安十七按下了十七层过后，就在旁边等着。
　　十七层到的也挺快，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到了，从电梯里出来，他们便直接往1725号办公室去。这个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办公桌的边上坐着一个男人，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边看视频边嗑瓜子。
　　安十七见到他，敲了敲门道：“你好，我找周长华。”
　　男人听见有人叫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过来，客气地说：“哦，是你们啊，请进请进。”
　　白辰和安十七便走了进去，两人进去了之后，站在他跟前说道：“你就是似园那片宅子的房东对吧？”
　　周长华说道：“是我啊，我那宅子有什么不对吗？怎么还劳烦你们专程过来？”
　　安十七说：“那家合虚书店出了点状况，我们现在要追查之前是谁租了那里的房子开店。”
　　周长华看起来有些担忧，他问：“什么状况啊？严不严重？我会不会被牵连啊？”
　　安十七说：“我们会对所有的情况保密，你不用太担心，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好，那你们等我一会儿啊。”周长华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内容也没有避开他们，电话接通过后，周长华便跟对方攀谈起来。
　　“小丛啊，似园那边是不是有个门面租客开了一家书店？叫做……”周长华一时没想起来书店名字，朝安十七看了看。
　　“合虚书店。”安十七提醒他。
　　“叫做合虚书店。”周长华跟对面的人说，你查一下租客信息，然后发给我。”
　　“好。等会儿发你手机上。”
　　对方回答的声音很轻，但是也能听到。对面的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长华说道：“因为我这边房产比较多，所以收租的事情另有一个财务人员在替我打理，我自己是记不清楚的，所以还得等小丛回复我一下。”
　　安十七笑笑：“好的，我们等着。”
　　周长华这会儿招呼起来：“你们坐会儿，我给你们倒杯茶。”
　　说罢，周长华当真也去在柜子里找了茶叶，给他们倒了茶。周长华也在椅子上坐下，坐下来之后问道：“我就是想问问，那个租客的事情，真的不会影响到我吗？”
　　安十七：“只要你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做的事情，自然不会影响。周先生，你应该没有参与到吧？”
　　周长华连忙道：“那自然是没有的，你们也看到了，房子出租的事情我都是交给财务秘书去打理的，我自己根本不参与到这当中去。”
　　周长华刚说完这番话之后，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对白辰和安十七说道：“应该是小丛给我发消息了，我看看。”
　　周长华打开手机，点开了联系人“云丛”发过来的消息，这消息框里边是一份租房合同的影印稿件，另一份是文字内容，上边写着租客的身份信息以及联系方式。
　　“这个租客的信息小丛已经发给我，你们看看。”周长华说着，将手机递给安十七让他看。
　　手机上关于租客的信息很全面，包括了租客的姓名、年龄、职业、身份证号码以及照片，可见周长华对租客的了解并不算少。
　　租下合虚书店门面的是个叫徐高远的年轻人，24岁，职业那一栏写着“工厂职工”，但是具体没有明确写清楚是在哪家工厂工作。
　　后面付的照片是张一寸照，照片上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剪了利落的寸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格外有神。
　　安十七接过手机，对周长华道：“我可以拍照吗？”
　　周长华说：“当然可以。”
　　于是安十七对比周长华手机上的信息，一一都拍下来留存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拍好了照片，又将手机还给了周长华。
　　白辰趁此，对周长华说，“你怎么放心让一位秘书打理这么多的房产，是你亲戚么？”
　　周长华回答说：“是亲戚来着，小丛可是海外留学回来的。我这些房产交给他打理这么多年，他可一直都管的井井有条。”
　　白辰问：“这么多年是有多久了？”
　　周长华想了会儿，说：“也有差不多有个四五年了吧，我主要自己工作也忙，就很少打理这些事情。”
　　听周长华说到这儿，白辰道：“那这些来找你租房的租客，你都会见他们吗？”
　　周长华道：“当然，虽然我不怎么管理，把收租的事情让小丛负责了，但是第一次要跟我租房的人，我还是会亲自找他们谈的。我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租我的房子，这万一要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我岂不是要受牵连。”
　　安十七说：“周总还真是考虑周全。”
　　周长华摆摆手说：“哪里哪里，在外面混，不都得提防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说对吧？谁知道……还是摊上事儿了，这还真是倒霉。”
　　安十七道：“那照这样说，你还是见过这个叫徐高远的租客了？”
　　周长华回答道：“见过是见过，不过也只是一面之缘，我每天接待的人很多，也并不记得很清楚了。”
　　周长华一来一回地回答者安十七和白辰的提问，期间倒是十分配合，该说的问题都一一说了个清楚，看样子他也十分担心自己被卷入这些危险的事情当中。
　　跟周长华沟通完合虚书店的事情之后，白辰和安十七也就并不在这个地方再多待着。跟周长华告辞之后，他们便打算离开。
　　周长华客套了几句也不再多挽留他们，出办公室门就送了他们进了电梯才回自己办公室。
　　他们从电梯下来、走出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外面依然是灯火通明车来车往。白辰翻出刚才留存的那个租户的手机号码给打了过去，但是对面的铃声一直响着，直到它超时自动挂断，对面也没有人接。
　　白辰把手机放下，说：“没接。”
　　安十七看了看周围喧闹嘈杂的环境，对白辰说：“这里人太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白辰却说：“外面都不合适。”
　　安十七想了想，说道：“回局里又太远，我家就在这附近，要不干脆去我家吧？”
　　这倒是白辰没想到的，不过在家里总比外面安全性高，白辰便同意了。
　　“唉，没想到我也有把工作带回家加班的一天，真是劳碌命了。”安十七吐槽。
　　白辰没仔细听安十七这番话，只跟着他在路上走着，两人上了一趟公交车，三个站过后就到了目的地。
　　下车的地方，已经不在市中心了。
　　这儿是一个绿化做得不错的公园，公园的旁边是一处小区。此时天色已晚，小区里亮着路灯，借着路灯的光源，他们一直往小区里面走去。
　　小区里都是矗立的二十几层的高楼，因为靠近公园，小区的环境格外清净，偶尔还能听见鸟的鸣叫声从树林之间响起。往前走过一段，就是一片花圃，花圃的旁边是一条人工溪流，溪水缓缓地流淌着，水流声配上林间的鸟语，这里显得更具有自然之趣了。
　　安十七在靠近花圃边上的一栋楼下停了下来，在电梯口按了电梯，跟白辰说：“就是这儿了，在十九层。”
　　白辰跟他上了楼，很快就到了安十七的住处。一进门就是一处宽敞开阔的客厅，客厅连接着阳台，阳台非常宽敞，上边摆满了花盆，花盆里是各种颜色的月季，看起来长势非常喜人。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他们面前是一张长长的桌子，桌上摆放着好些个黑色的盒子，盒子旁边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安十七一分钟也没耽搁，他拿到电脑之后就坐下来开始查徐高远的信息。
　　果然，安十七换了几次路径之后，搜到了名叫“徐高远”且身份证号符合的人。安十七将这条信息展开，上面记录着徐高远的工作信息。
　　徐高远，29岁，GUHUO电子科技公司分公司职工。
　　白辰问安十七：“繁缋市一共有几家GUHUO电子科技公司？”
　　“一家。”安十七看着屏幕所有所思，“会这么巧？”


第65章
　　电脑上的文字信息, 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这徐高远既然是GUHUO电子科技公司的员工，那周长华怎么不知道？周长华今天白天的状态，看着是有些故作糊涂。
　　“白辰你看。”安十七喊了白辰一声, 提起那合同，“周长华的租赁合同上，徐高远租的地盘可不止一间合虚书店，而是将整个似园都租下来了。”
　　“这个徐高远租下这么大的地方，显然也是很有经济实力的人, 他在这个公司上班的工资，恐怕都不够租下这个园子一个月的。”白辰道。
　　安十七说：“所以他哪儿来的钱租下那里？”
　　白辰道：“还有可能, 他是替别人租下来的。”
　　安十七转过来看向白辰, 说：“有人借用他的身份信息租下那个园子，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得跟这个徐高远先取得联系。”
　　白辰摇摇头：“刚才又打过去两个电话, 一次没人接，还有一次他直接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安十七有些疑惑：“这怎么个情况？”
　　“不知道。”白辰说，“看来我们明天得再去一趟他们公司, 找找这个徐高远。”
　　“也好。”安十七往身后沙发上一躺。
　　只是他刚躺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直直的坐了起来说：“白辰,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今天我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安十七效率一向很高，说罢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冰箱那边走过去。只是当他打开冰箱之后，里面空荡荡的, 唯独在最下面的一层还屯着不少鸡蛋。刚刚才夸下海口，安十七有些迟疑地说：“家里只有鸡蛋了，我炒个蛋炒饭你吃不吃？”
　　“不吃了，我先回去，明天约个时间去他们公司就行。”白辰回绝的很干脆。
　　安十七朝外边天色看了眼，挽留道：“现在都天黑了，来回跑不麻烦吗？还是留下来吃个饭吧，你要是不爱吃蛋炒饭，我们可以去楼下吃点，我请客。”
　　窗外确实已经逐渐出现了巨大的深色，夜晚的城市虽然灯火通明，可是终究没有白天里太阳光下的暖。
　　还没来得及再次拒绝，白辰的手机的铃声就恰好响了起来。
　　“我接一下电话。”白辰对安十七道。
　　安十七给了一个浅浅的笑，表示没意见。
　　白辰看见手机号码，知道是诸小未打来，便先开口喊道：“小未。”
　　“小白，你看见煮面条的锅在哪儿了么？我想下个面，没看见锅啊，你昨天洗了锅放哪儿啦？”
　　白辰说：“就放在上边最右边的柜子那儿了。”
　　“我看看……果然在这里！”诸小未略带喜悦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我买了番茄和排骨配面条，你回来要吃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嗯……一个小时之后吧。”白辰回答。
　　诸小未说：“那你要吃面吗？我提前给你煮一碗。”
　　白辰：“我回来再说吧，你先吃。”
　　“好，那我就煮自己的份，待会儿你回来也可以自己做。”诸小未说道。
　　“行，那就先这样，我挂了。”
　　“拜拜。”
　　“再见。”
　　白辰挂了电话，跟安十七说：“我家里还有客人，我得马上走了。”
　　安十七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巧克力豆子，往嘴里喂了一颗，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白辰，笑着道：“你朋友人倒是挺好的，你们住一起，是室友么？”
　　“是啊。”
　　“你们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
　　“好吧，那你还是早些回去，不要让你朋友久等了。”安十七微微一笑，“我送你下楼吧，刚好我丢一下垃圾。”
　　“嗯。”
　　两人很快便合计好了，安十七陪着白辰一同出门。
　　*
　　小意公园的门口，玄藤和梧桐两人在外观望着。
　　她们跟值班的安保人员明示了身份来意，便得以进去了。
　　晚上的小意公园依然亮着路灯，她们走在石板路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偶尔听见几许蝉鸣。她们来到了湖中心那座桥的旁边，眼前是一派平静的湖面。
　　梧桐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挂绳上挂着的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小算盘，她将小算盘从挂绳上取下来，左手托着算盘，右手的食指轻轻地从左往右抚摸着算盘的上框，算盘周身发出淡淡的银光，在这银光的掩映下，小算盘逐渐地变成了普通算盘的大小样式。
　　接着，梧桐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反扣住盘上框，将它卡在指尖和手臂指尖固定住。右手开始拨动算盘上的算珠，轻巧地打了一串算数出来，又迅速地将它们归位。算盘归位之后，它自动打出一串数字：11。
　　梧桐把算盘上计算出的数值给玄藤看，说：“岸上的异能量值11，我上次来的时候有两千多，居然少了这么多。”
　　玄藤也有些奇怪：“11的话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梧桐回答道：“是啊，怎么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剩11了。”
　　玄藤：“下去看看吧。”
　　“行。”
　　梧桐爽快地答应，两人便纵身下水。
　　两人先后往水底去，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寻到了原先的那一处深渊。玄藤和梧桐在深渊的旁边停下来，稳稳地站在水底，居高临下地朝着深渊下望去。
　　站稳身形之后，梧桐朝四周看了一圈，她有些疑惑：“奇怪，那小房子怎么不见了？”
　　玄藤问：“是照片上的那个小房子么？”
　　“对啊。”梧桐朝她们跟前指了指，“上次过来的时候，那小房子应该就在我们前面的这个地方，现在居然不见了。”
　　“安静。”
　　梧桐极听从玄藤的指令，即刻噤声不再说话。
　　玄藤在方才说话的声音中分辨出深渊的下面传来极细微的响动，这种类型的声响，只会是庞然大物发出来的。
　　察觉到潜在的危险，玄藤对梧桐做了个“小心后退”的手势，于是两人先后往身后退了几步。
　　一瞬间，那细微的响动转为长长的嘶吼声，伴随着这嘶吼的声音，一条黑色的庞大的兽类从深渊之下冲了出来。
　　当它完全冲出来到了两人上方的时候，终于能看清楚它的全貌。这是一条巨大的蛟，它在水中甩动着长长的尾巴，厮磨着尖利的爪子，张开了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眼看着就要游过来吞噬掉它面前的一切！
　　玄藤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站在梧桐身前，同时，她已经拔出了双剑做出抵御的姿势。
　　双剑冷冽又锋利，比蛟的牙齿看起来还更令人胆寒。而玄藤的脚下，一只小猫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在水中化成一只扇动着洁白的羽翼的老虎，稳稳当当站在了玄藤的身旁，张开了虎口，发出猛虎之声，与蛟正面对上。
　　穷奇，有翼，食人从首始。
　　这会儿琦琦好不容易逮着个化形的机会，便打算冲上去跟眼前的蛟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琦琦不要去。”
　　玄藤的声音淡淡的，却稳稳当当落在穷奇耳畔，穷奇立刻收回了攻击的举动，却在玄藤身边寸步不离。
　　眼前的蛟，嘴缓缓合上，调转了它的头不再朝她两人这边过来，反而朝西边缓缓游了过去。
　　好一会儿，蛟的尾巴也消失在水域深处。
　　玄藤见它离开，这才堪堪放下了进攻的动作。穷奇在一旁，见危险消失，于是又变成了小猫的形态，跟在玄藤身后。
　　梧桐在玄藤身后，有些庆幸：“它怎么走了啊？”
　　玄藤道：“它受伤了，加上穷奇出现，它自然敌不过，所以就跑了。”
　　“你怎么看出来它受伤了？”梧桐疑惑地说。
　　玄藤道：“它的声音，是在哀鸣。”
　　“这也能听出来？”梧桐笑道，“佩服佩服。”
　　“现在周边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你再测一次异能量值看看。”玄藤道。
　　梧桐将算盘拿了出来，继续在算珠上拨出了一串计算，又将所有的算珠归位，最后得出了一个数值：2311
　　“只有两千多了。”梧桐看着手中的算盘，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她又朝深渊走近了些，“深渊里的那些古怪的声音也没有了，看来和那间小屋子的消失有关。”
　　玄藤看向梧桐的算盘，打趣说：“你这算盘是不是不灵了？”
　　梧桐这会儿放松下来，说话也大声：“怎么可能，我的算盘，上算天时下打经纬，安十七的计算机出bug我这把算盘都不可能出问题。”
　　玄藤瞧着一派平静的深渊和消失的小房子，猜测道：“难道有人先我们一步，清除了这里的一切危险？”
　　“现在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梧桐道，“不过，我们繁缋市什么时候有这种人物了？我怎么都不曾知道？不如我来算算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梧桐便开始拨算盘。
　　“不可！”玄藤及时按住了梧桐的算盘上的手，“你曾猜测那小房子是地下中央鬼帝府上的东西，万一是真的呢？要是算了这个，你的算盘当真是不想要了。”
　　梧桐也愣了愣，瞬间将算盘收了起来，郑重地道：“亏了你提醒我。”


第66章
　　从安十七的家中出来, 白辰很快就打了个车回去。他刚到小区楼下，手腕上戴着的工作手绳忽然响起了一阵轻盈的提示音，显示有新的消息。
　　【小组工作进度】
　　“小意公园”事件危机已解除, 案件报告已提交，审核进行中……
　　一条工作进展的文字信息被放在了屏幕上，蓝灰色的光线并不刺眼，只是这个消息来的未免太快了。
　　白辰是到过那水域下的，那深不可测、危机四伏的深渊, 连他也不敢轻易就下去探查。玄藤和梧桐两个人，怎么才半天的时间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的？
　　“吱呀——”
　　白辰的思路被开门声打断, 跟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白辰在听见动静之后立即将左手放下, 那光屏幕自动地就收了起来，一切就宛如没有出现过一样。
　　开门的人自然是诸小未, 他看到白辰还站在外面, 问道：“你怎么在外面不进来？”
　　“正打算进来。”白辰说着，便接着往屋里走，进去了以后就带上了房门。
　　诸小未给白辰开了门之后，就返回到客厅。他却没有坐下来, 而是朝白辰看了看，轻声问他：“你吃晚饭了没？饿不饿啊？我最近研究了一种面条新品，你想尝尝么？”
　　“就是番茄排骨面？”白辰说, “好啊。”
　　诸小未笑着说：“是啊，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刚才烧了水，马上就好。”
　　“嗯。”白辰说，“那多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没过多久，诸小未就从厨房端了一碗番茄排骨面, 放在桌子上，他略为期待地看着白辰说：“你试试？”
　　看着桌上颜色鲜艳又热气腾腾的面条，白辰说：“好。”
　　“这不是看你经常也不按时吃东西嘛，最近我没上班，可是研究了好多新品。”诸小未颇为自信地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室友的份上，一般人我还不给他做呢。”
　　白辰一边听着诸小未说话，一边尝了尝这面条，味道还确实很好。看来诸小未最近，可能真是闲的发慌，不然以前天天点外卖，怎么最近开始研究起做菜来了。
　　“很好吃啊，你手艺不错嘛。”白辰吃人嘴短，由衷地夸了一声，顺便问，“你应该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吧？”
　　一听到上班这个事儿，诸小未开始有些沮丧，“可不是么，虽然很不想去，可是不上班没钱花啊，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辛辛苦苦研究菜谱，不就是为了省点花么。”
　　白辰说：“嗯，加油。”
　　诸小未想了想说：“对了，既然你觉得好吃，那商量个事儿呗。”
　　白辰问：“什么事？”
　　诸小未没有立即回答白辰，而是想了想，才缓缓道来：“我今天联系我们公司了，他们说让我先不用去总部上班，先在新开的分公司干。我看了分公司的地址，距离这小区还挺近的，要不我接着跟你合租？”
　　“难怪今天亲自下厨，原来是在这儿等我呢。”白辰这会儿放下筷子，慢慢地道，“你之前不是害怕这屋子不干净吗？”
　　诸小未壮起胆子说：“你能住我也能住，再说了，这两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是之前，白辰自然很快就会答应。但是上次发生的事情，白辰还心有余悸。
　　白辰现在的工作，也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安全。局里的事情也会有情况危险的时候，他现在住的地方，也不算安全，指不定会招惹什么人到这里来。
　　万一连累上诸小未，他还是心中不安。
　　诸小未是个不错的人，心思单纯，人也善良，还是过普通人的生活比较好。
　　“小未。”
　　白辰喊了他的名字，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担心说的不好，诸小未心里难受。
　　“嗯？”
　　诸小未声音很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声很轻的回应，竟有几分小心。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住比较好。”
　　诸小未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眨。他问：“为什么？”
　　白辰想了想，说：“我想自己一个人住。”
　　诸小未有几分诧异，他问：“这是真正的原因吗？不是因为那个房东连华？”
　　白辰对诸小未的异想天开实在诧异，他说：“和他没有关系，是我最近想一个人待着。跟你，还有连华都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良久的安静。
　　“嗯。”诸小未算是回应了，然后说，“好吧，那我就不勉强留下来了。”
　　白辰有点差异，他没想到诸小未这么快就接受了，他还以为要跟他解释很多。
　　诸小未道：“那我上班的地方不远，以后能来找你蹭饭吗？”
　　“我现在回来的也很晚，不一定能陪你吃饭。”白辰拒绝。
　　白辰说罢，诸小未忽然一个字也没有再说了。他就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在费力地理解这番话，他支吾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
　　白辰等诸小未把话说完。
　　可诸小未又不说下去了。
　　诸小未看起来欲言又止，像是委屈极了。白辰纵然心里过意不去，也不能安慰他什么，只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诸小未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以后你记得按时吃饭，我回去了。”
　　白辰见诸小未这就要离开，他跟上去两三步，说：“那你路上小心点啊。”
　　“好。”诸小未来到门口，跟白辰道别，“再见。”
　　“再见。”
　　门没有关上，白辰看着诸小未一步一步往楼梯下去，来到院子前，又往外面走了出去。
　　诸小未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直接迎上夜晚烈烈的风，身上瞬间凉了好几个度，单薄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赶紧回去吧，回去就暖和了。
　　诸小未心里这样想，迎着冷风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白辰关上门，看着桌上的那碗面，瞬间觉得他提这件事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诸小未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差。
　　罢了。
　　早晚有这一遭的。
　　这样想着，白辰上前去收拾了碗筷。
　　*
　　深秋的晚上，天上只有一把弯月，被层层黑云压住了一半的光，连星星也被搅的稀碎。
　　繁缋市的经济开发新区林立着一幢幢的高楼，这些楼宇最高的也有四五十层，若是人站在天台上边，会产生神手就能触碰到星星的错觉。
　　在众多的高楼之下，是一处又一处开阔的厂房。这些无比宽敞的房子里都一一亮着灯，电灯将厂房里的环境照得很明亮，厂房里边是坐在工位上忙碌的人群。
　　厂房的入口有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是今天夜班的值班员。值班员是个中年男人，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偶尔翻下一页，看样子是在看小说。
　　忽然，手机的界面提示电量不足，还余下三十秒将要关机。
　　值班员只好先放下手机让它在旁边充一会儿电。
　　放下了手机之后，值班员拿起手边的保温杯就喝了一杯水，然后从小房间里走出来，在生产线上巡查着。
　　直到他走到一处角落，发现有一个位置空了一个人。位置上写的有名字，是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没有色彩的三个字，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更换过名牌了。
　　“徐高远人呢？”
　　值班员声音不大，可是身边的人听得格外清楚。一旁工作的男子手上的活儿没停，口中回答着：“不知道，今天一天都没见他人。”
　　“人怎么不见了？你们不是住一个宿舍吗，出工的时候没叫上他？”
　　旁边的男子安静地回复：“已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打电话了，就是找不到人。”
　　“什么情况？徐高远居然敢旷工？他这个月不想要全勤了？！”值班员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这会儿整个厂房的人都听见了。
　　听到他拔高了声音说话，旁边一直在工作的王志向骤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对值班员道：“高远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我们都很担心他，你他妈就知道扣全勤，你还有没有良心！”
　　值班员被这剧烈的反应激怒了，他也骂道：“他不见了又不是老子干的，你他妈朝老子吼个屁！”
　　话赶话，王立志也火大了，一把揪住了值班员的领口，右手握住拳头就打算朝他揍过来。
　　这会儿，旁边做事的人也有几个停下来劝的，叫他们不要打了。
　　两个人都憋着火气，值班员一拳头对着王立志的鼻子就揍了过来。王立志堪堪往身后倒下，他扶住了身边的椅子，这才堪堪站稳身形。
　　而同时，明亮的窗户外面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上而下砸到了地面上，伴随着一声惨痛的哀嚎。
　　这动静惊动了他们，这两个人也不打了，都看向窗外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距离大门近一些的人已经迈出去看见了，接踵而至的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死人了——”
　　“有人跳楼了——”
　　“徐高远跳楼了——”
　　……
　　惊恐，紧张，混乱之中，一个人，一个死者躺在了血泊之中。
　　徐高远跳楼了。
　　听见徐高远的名字，王立志身形不稳，一手撑住了工作台面，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掉在了地上。
　　是一颗钉子。


第67章
　　王立志再也顾不上和值班员的矛盾, 他压着火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步往外面冲出去。他大步来到外边的时候，借着厂房里面的光线, 果然看见了摔在地上的、破败不堪的尸体。
　　那尸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衬衣，殷红的血迹将那白衣染得很红很红。破败的身体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显得分外凄惨。
　　王立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件白色衬衣，他的胸口忽然像是被巨石死死地压住了一般，他感到惊恐, 难受，万般的不可置信。
　　这件白色的衬衣, 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去年的时候, 他们在街上闲逛的时候随手买下的一件衣服。
　　王立志记得，徐高远很喜欢这件款式朴素的白衣, 经常穿着这件衣服出去溜达。可现在, 这件衣服穿在眼前的死者身上，王立志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会是徐高远本人。
　　刚才的动静再加上现在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尸体，无疑, 徐高远是从高处跳下来死亡的。
　　可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周边没有任何一栋高层建筑。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高层建筑, 那也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
　　那么，死者又是如何摔死的呢？
　　现场一下子变得无比混乱，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
　　白辰没想到的是，居然在他和安十七前去找徐高远之前，接到了徐高远工作地点的紧急警报。
　　他大约只睡了三个多小时，通讯器就发出了紧急任务, 紧急任务上的地址就是他和安十七明天将要去的那个地址。
　　这个时候……
　　那边会出什么状况？会跟他想查清楚的事情有关吗？
　　一切还得到了现场才能知道。
　　白辰不多想，很快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半夜的地铁上没什么人，白辰一路循着路线过去，十分顺畅地找到了通讯器显示的地址所在。
　　出了地铁站，外面的空气要寒冷许多，白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朝这里的环境扫了一眼。果然在前边看到了那个地方，一个金属底色黑色宋体字的招牌竖着放在工厂的门口——GUHUO电子科技公司制造厂。
　　这就是通讯器上通知的地点。
　　只是此刻，这四周围空荡荡的，没有路人。若不是偶尔开过的一两台汽车，还真似一个鬼城一般，感觉平常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也没谁会专程跑来这个地方。
　　眼前的制造厂已经被警戒线层层围了起来，传达室亮着明亮的灯光，厂子的里面也都是亮着灯光，一派的灯火通明。
　　白辰走了过去，却在刚抵达传达室外面的时候，碰到了开车过来的安十七，白辰倒也省下了和门卫叨叨的工夫，就跟着安十七上了车了。
　　这制造厂里面占地面积非常大，安十七寻了一处将车停好，便和白辰一同下了车。
　　他们刚一下车，就有一个男人从不远处朝他们走近。
　　天色还没有大亮，所以看不是很清楚，待那人距离更近了一些，才看清了他的穿着样貌。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身上是一套明显工作服样式的衣服，他脸色看起来略微疲惫。
　　男人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儿跟他们说话：“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章祥。请问你们就是陆警官官说的，侦查局的人吗？”
　　根据章祥的这番说法，看来已经有警察先一步到了这里了。
　　安十七回道：“是的，你既然是负责人，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章祥点了点头，说：“好，你们跟我来吧。”
　　他们跟着章祥往前走了一段，越过了两处厂房，就来到了现场。
　　事发的现场，正好在刚才越过的一处厂房的正门外面，大约一百米开外的地方。
　　这会儿，厂房外边还亮着路灯，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地上是一具尸体，那尸体颓败地摔倒在地上，它的头骨已经裂开了，根本看不清死者的样貌。尸体的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素白的衣服，只是现在这一身衣服，已经被大片大片血迹盖住了，成了殷红的颜色。
　　刺目的红色与零星的素白对照下，显得幽暗又惨淡。
　　在这样的现场，一位法医正在旁边忙碌着，而警戒线里边，两个身穿警服的男人正在跟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女人说着话。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在这样远的距离，能听见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内容。
　　他们也注意到有人过来了，于是暂停了讨论。
　　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警察先一步走了过来，跟他们说话：“你们是侦查局过来的吗？”
　　在这样需要社交的场合，安十七便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跟对方说道：“是的。异能侦查局安十七、白辰。”
　　“我是陆原华，这位是我的同事何川。”
　　陆原华介绍了自己和同事，又介绍了在他们身边的女人，陆原华简单说道：“这位女士是制造厂的总经理，唐君晓唐女士。”
　　被陆原华简单介绍的唐君晓没有说话，只从她的神态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保持着沉默，没有和白辰他们打招呼，而是沉静地朝白辰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章祥见了唐君晓，悄没声地朝唐君晓身旁走了过去。
　　安十七很直接地问道：“现在有什么进展？”
　　“我们的法医正在做检查，现场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我们跟你们那边做了报告。我想，这边的情况可能需要你们来处理一下。”陆原华说道。
　　白辰又问：“死者是什么人？”
　　“是这儿的工人，刚才跟他的同事打听了，从他们那边的消息猜测，死者很有可能是一个叫做徐高远的人。”陆原华说。
　　听见徐高远的名字，白辰倒是意外。白辰和安十七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这事情更加不简单。
　　正在此时，在那边做检查的法医也朝他们走了过来。
　　法医来到陆原华跟前，跟他说话：“陆队，这边的检查已经做完了，和之前猜测的一样，是因为高空坠落死亡。死亡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以前。”
　　陆原华蹙眉，却没有立即给法医什么答复。
　　高处坠落。
　　死者的周围，除了一处一层的厂房，哪里有什么“高处”？
　　距离死者最近的一处高层建筑，也在八百米开外的距离。这样远的距离，他是决计不可能从那边的楼顶掉下来摔死的。
　　事情透着古怪。
　　白辰朝着尸体摔下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跟前细看的时候，这死者已然是面目全非，完全看不清样貌了。
　　“你们是根据什么确定死者身份的？”白辰问道。
　　陆原华回答道：“是这个厂里的人说的，他们说徐高远已经失踪两天一夜了，手机也打不通。经理清点人数，整个厂里就只少了徐高远这一个人。”
　　陆原华说完这番话，一旁的章祥也附和着说：“是的，根据徐高远的哥哥说，徐高远很喜欢这件白色衣服，他以前经常穿。”
　　偌大的工厂只失踪了一个人，眼下这位死者身上又穿着徐高远生前的衣服，看来躺在这里的，很可能就是徐高远了。
　　“章祥。”白辰喊了章祥的名字，继续问他，“你既然是这里的负责人，那昨天晚上，你们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面对白辰的提问，章祥很自然地接着说话：“昨天晚上，我值班的时候，照例去检查员工的上工情况，查到徐高远没有在工作。所以，当时我问了坐在他旁边的他哥哥什么情况，他哥也说不知道……”
　　章祥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话，“后来，我们就听见窗户外面有声音，就跑出去看，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当时厂房里的人都跑出来看了，大家都吓坏了，我们就马上报了警。事情就是这样的。”
　　安十七听章祥说起昨晚的情况，不免担心，他问：“这件事情，有没有人传到网上去？”
　　章祥说：“没有。这里的工作人员，上班时间，都不允许带手机。而且我们工作的入口都有安检，电子设备都是没办法带进厂房里的，这一点你们可以完全放心。”
　　听了章祥的这番说法，安十七对陆原华说：“陆警官，我们想去厂房里边看看。”
　　“也好，就一起进去看看吧。”陆原华考虑了一下，又对同事交代，“何川，你和法医先在外边等一会儿，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
　　何川自然听从，回答道：“好的陆队。”
　　陆原华看了看刚才一直和他交谈的那位女士，对她说道：“唐女士，也麻烦你和章祥跟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唐君晓听了，于是回答说：“好的陆警官。”
　　章祥却是朝唐君晓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确定自己也要跟进去。
　　于是，唐君晓和章祥在前边带路，白辰他们随后跟着也走了过去。他们来到厂房的入口，瞧见了一排排整齐的安检设备，这些设备安静地被陈列在入口处，冷灰色的外观显得毫无感情。
　　当他们从门口进去的时候，安检设备发出了“滴——”的一声提示音。
　　进去之后，他们的眼前是一处巨大的空旷的厂房。厂房的南北两侧都敞开着巨大的窗子，窗子上的玻璃十分透光，可以从这窗子看见外面。
　　偌大的空间里是停止运转的机器和空荡荡的没有人坐的凳子。
　　顺着南北两个方向，是横亘在中间的工作台，工作台旁边则摆放着一张张可以让人坐下的小凳子，凳子上刷上了一层深色的油漆，有些凳子上的油漆将掉不掉的，看样子已经被使用过很多年了。
　　小凳子整整齐齐放置在旁边，每一张凳子的间隔距离都完全相同，凳子的脚下应当是被按照尺寸给固定了下来。
　　工作台从南面的窗子一直延伸的北面的窗子，和窗子之间相隔了一米多的距离可以容纳人通过。整个宽阔的厂房的空间就是由这一排一排的工作台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
　　在他们进门的右边，则是一个形似报刊亭一样的空间，这个独立的空间有一扇进出的门，门上一块牌子上黑色打印的字体写着“值班室”。由此可见，这儿就是值班员的工作间了。
　　不过，这空气里还是荡漾着一股难闻的汽油的味道，这味道萦绕在空气当中，闻起来实在难受。
　　对这种刺鼻的气味，白辰和安十七倒是没做出太大的反应。
　　倒是唐君晓面色上看起来很是不怎么好，她皱着眉头、用手捂住口鼻，避免着吸入过多难闻的气味。但只是捂住口鼻，似乎并不能缓解多少，很快地，她实在是难以忍受地又从这地方夺门而出。
　　白辰他们倒是没有想到，唐君晓对于这个地方的反应会这么大。
　　陆原华朝门口瞧了一眼，对白辰和安十七说道：“我出去看看她。”
　　安十七回道：“好。”
　　陆原华说罢，便也从厂房里走出去，到外边去看唐君晓的状况。
　　倒是章祥，站在那儿一派的面不改色，想必是对这里的环境已经习惯了。
　　章祥没有跟着唐君晓出去，站在原地对他们说昨天的情况：“我们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工作，然后听见外边的响动的。”
　　白辰率先问道：“你昨天是在哪个位置？”
　　章祥指了指自己身边空置的值班室，说道：“我昨天在值班室值班，随时关注他们工作的情况。”
　　白辰再次注意到那个值班室，的确视野很不错，可以看到所有工作台的情况。而且值班室也在这入口旁边，外面有什么动静有什么消息，值班室这个位置的确最容易发现。
　　白辰问：“徐高远是在哪个位置？”
　　“就在这里。”章祥往前面走了一截，指了指一处空位，“这里还有他的名牌。”
　　白辰循着章祥所指的位置走过去，果然看到徐高远的名字被卡在一个透明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安十七也走了过来，他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他研究了几秒钟，又将手腕放下了下来。
　　白辰站在徐高远这个位置，瞧见了右边那个名牌，写着“王立志”三个字，左边那个名牌则是“江小鱼”三个字，这样一瞧，显然王立志更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王立志就是徐高远的哥哥么？”白辰问章祥。
　　章祥回答：“是的，他们是兄弟两个。”
　　白辰接着问：“王立志现在人在哪里？”
　　章祥道：“之前陆警官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昨天晚上在厂房里工作的人都请回宿舍去了。”
　　章祥这番话说完，安十七朝白辰看了过来，两人交换了眼神便达成了共识。
　　安十七道：“行，我们出去找陆警官吧。”
　　他们三人只在这里稍作停留，便要准备出去了。
　　一边往外走着，白辰察觉安十七忽然靠过来和他说话：“这厂房里异能值很低，接近零。”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我们所到的位置，异能值都接近零。”安十七补充道。
　　“嗯。”
　　白辰轻轻应了一声，又沉默着往前走。
　　异能值接近零，那说明这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过。
　　但是，这里却偏偏发生了不正常的事情。
　　这就显得尤为不正常了。


第68章
　　经过方才的一番探查, 此刻天色已经更明亮了些，初升起的太阳温和地照在路旁的树上，却并没有让深秋增添上多少暖意。
　　白辰和安十七从厂房里走出来之后, 就看见了站在外边的陆原华和唐君晓。
　　唐君晓的状态看起来比放在在厂房里的时候好多了，她看见他们从厂房里出来，便连忙走过来询问：“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安十七见唐君晓着急知道情况，便说道：“事关机密，现在还无可奉告。”
　　唐君晓见安十七直截了当地回绝, 表情没变，眼神却冷了几分。
　　安十七接着问道：“倒是唐女士, 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
　　面对安十七的提问, 唐君晓收敛起情绪，正经地回答：“里面空气不好, 我身体差, 一进去就胸闷，所以就出来了。”
　　倒也是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安十七并没有再过多跟唐君晓攀谈，转而对陆原华道：“陆警官，我们想去见见死者的哥哥, 你门把他安顿在哪里了？”
　　陆原华道：“其余的人，我们刚才都将他们疏散了，现在都各自在自己的宿舍。”
　　安十七说：“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一趟吧。”
　　“好。”
　　陆原华答应的很干脆, 他安排何川继续跟章祥跟进了解昨天的情况，他自己便跟着白辰他们前去宿舍找人。
　　唐君晓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一行人沿着开阔的大路来到了员工宿舍的门外，这宿舍是一栋五层高的建筑，有一面是进去的大门，另外三个方向都竖起了高高的楼层。
　　在宿舍值守的，是一位年纪约五十出头的男人。他正坐在一楼的一间宿舍门口, 朝门外张望着，却不知道是在往外边看些什么。
　　很快地，白辰他们往前走去，跟宿舍管理员碰了面。
　　管理员的身上是公司的统一制服，衣服的口袋上同样有名牌的位置，那上面黑色字体写着管理员的名字——孟过。
　　孟过见他们走过来，于是也站起来说话：“是唐经理啊，你们过来有什么事？”
　　唐君晓道：“这几位警察先生，我们要进去找王立志，他住几楼啊？”
　　“三楼。”孟过简单地说，“既然是警察先生，那你们跟我上来吧。”
　　孟过带着他们朝着南面的那栋宿舍楼走过去，这儿没有电梯，他们顺着楼梯走上了三楼。
　　王立志的住处很好找，就在三楼靠着楼梯间的第三个房间。这个住处的房门是一扇扣着钉子的铁门，现在这扇门被紧紧地锁住，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里面的情形和动静。
　　孟过从兜里掏出来一串钥匙，一串长长的环形铁环上面挂了很多串的钥匙，这些钥匙的形状和大小都是全然的不一样，有大的也有小的，上面还被贴上了白色标签。这些白色标签上，有些字迹依稀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数字。
　　“咔嚓”的一声，这房门的锁打开了。
　　门打开之后，很快就看到了宿舍里面的环境。
　　宿舍里面还算十分宽敞，开阔的空间里放了两张上下铺的床，每张床的前边都有一排高大的架子，架子打到了天花板的顶上，那木质的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零碎的东西，多数是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
　　在床的中间是一张长长的深红色的柜子，柜子的高度和桌子差不多，所以柜子上边的柜面，也可以拿来当作桌子。
　　桌子的上面、左右两架床的中间是一扇巨大的窗户，窗户外面是这工厂外面的景致，透过这窗户，可以看到很远，可以看到工厂外面的那条流淌的人工河，还有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延绵不尽的山川。
　　这个位置的房间视野倒也是很不错。
　　“这里就是他们兄弟两个的宿舍了。”
　　孟过将宿舍门打开，给他们留下这句话，就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就下楼去了。
　　唐君晓见孟过着急要走，也不做挽留。她非常安静地陪同着陆原华和白辰几人，在非必要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
　　白辰朝宿舍走了进去。
　　他并没有靠得特别近，在那张长长的桌子跟前停了下来。
　　在下铺靠窗的位置，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床上，从门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身上穿着浅蓝色的夹克外套。
　　年轻男人的肩膀稍稍抬了抬，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但是他却并不回头，只继续保持着目前坐着的姿势。
　　这个年轻男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徐高远的哥哥——王立志。
　　白辰绕开了那张宽大的桌子，缓缓地朝年轻男人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五步远的距离停下。
　　当白辰更接近他之后，王立志总算是缓慢地回过头，对上了白辰的视线。他回过头的这一刻，白辰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看起来二十八九的年纪，他的神情看起来是吹不散的疲惫，眼眶里还有少许颜色不算很深的红丝，看起来像是熬了好几宿的模样。
　　“你还好吗？”白辰轻声问他，停顿了片刻，白辰喊他的名字，“王立志。”
　　当白辰叫出了他的名字的时候，王立志抬了抬眼眸，直勾勾地朝白辰看过来。
　　白辰也十分平静地接受着他的打量，用平静地眼神看着他，等候着他的反应。
　　王立志张了张口，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来。
　　一会儿，他又尝试了一遍说话，却在还没发出声音之前先咳嗽了一声，当他开始咳嗽之后，似乎咳嗽的状态就没有办法停下来，他忍不住持续地开始咳嗽，咳嗽声持续了半分钟左右，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终于咳出了血，那血迹挂在他的嘴角，特别醒目。
　　王立志顺带伸出手，用袖口轻轻地擦干嘴角的血渍，这个动作熟悉又连贯，像是此前已经做过了很多次一样。
　　他又抬起来朝白辰看过来，他说：“……我没事。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是低低的喑哑的声音，也没什么力气。
　　这会儿，安十七和陆原华也走了进来。
　　唐君晓站在门口，她只是安静地观察着，并没有走进来。
　　宿舍的空间里的人更多了一些之后，王立志明显的开始不对劲。他原本暗淡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惊恐害怕，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像是忽然地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但是，他只是微弱地颤抖着身躯。
　　颤抖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陆原华接着走进来，语气放得温和地问：“你是徐高远的哥哥吗？”
　　“嗯。”王立志回答。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吗？”陆原华接着问下去。
　　“我不知道。”
　　每回答一句话，王立志的状况便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糟糕一分。终于在他试图回答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开始瑟缩着身体往后面躲开，口中喃喃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走开啊——”
　　白辰伸出手，朝陆原华和安十七比了个停下的手势，然后安静地观察着王立志的状态。
　　王立志虽然恐惧，却也是戒备地看着令他害怕的方向。他所害怕的方向，正是陆原华和安十七所在的位置。现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他，但他确实状态很糟糕。
　　白辰问：“你看到了什么？”
　　王立志听见白辰的问话，朝着白辰这边看了过来，他看着白辰的时候却没有害怕的情绪，但他却开始拒绝沟通，他摇着头说：“不要过来、不要找我……”
　　白辰说：“你让谁不要过来？”
　　“鬼……”
　　“是鬼！它们过来了啊……到处都是……到处都是鬼！！”
　　男人一边抱着自己的头一边做着极为抗拒的动作，他的身体不单单更小心地蜷缩起来，而且还是止不住地浑身发抖，看着他这状况，像是冷极了的模样。
　　“王立志。”白辰喊着他的名字，轻声道，“你冷静。”
　　王立志听见了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抬眼看了一下白辰，他又对白辰说：“你快跑！离开这里！再不走会被吃掉的……快跑！”
　　王立志口中断断续续地絮叨了一会儿，彻底往墙面上开始了更激烈的举动，他开始往墙上撞，是完全不顾死活地往墙上撞过去。
　　白辰不再旁观，一把揪住了王立志身后的衣服领子，将他的身体拉开，然后把他两只手并在一起拘束在他的身后牢牢锁住，让他不能再随便乱动。
　　王立志被控制住行动之后，总算是不能再继续乱动下去。
　　“王立志，你看清楚。外面什么也没有，你不要再胡闹下去了。”白辰钳制住了人，用严肃的语气对他说道。
　　白辰的声音利落地落在了王立志的耳畔，他似乎被白辰提醒到了，于是缓缓地停止挣扎下去。
　　当他不被牢牢控制住之后，他的状态这才渐渐的稳定了一些。王立志的呼吸也由急促渐渐变得平缓，他不再剧烈地挣扎，换了一种更为平缓的语调说话。
　　“好，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的。”说罢，王立志沉沉地闭上眼，似认命般的。
　　王立志接着从床上站了起来，像是将要渴死的人看见了饮用水一般，着急忙慌地拉开了床前那柜子的抽屉。
　　他从抽屉里取了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子，倒了几颗白色药丸在手里，十分焦急地地喂进了嘴里，然后兑水喝了下去。


第69章
　　喝了药, 王立志放下了水杯，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凳子坐下，这才好好儿地跟白辰他们说话。
　　王立志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 我病了，情绪受了刺激就容易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你们是来问小远的事情的吧，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也不多。”
　　这会儿的王立志看起来和正常人已然没有了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显得有些颓丧之外, 说话方面正常许多。
　　与方才相比，已然十分不同。
　　见王立志恢复常态、愿意配合, 白辰打算跟他问问合同的事情, 于是拿出来自己的手机，翻到合同上的那一页, 问道：“你见过这份合同吗？”
　　王立志凑过来朝白辰的手机上看了看, 瞧清楚了那份合同上面的内容。王立志看完，对白辰反问道：“我没见过这个，这是什么东西？”
　　白辰说：“从合同内容上看，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是徐高远租了一处别院。上面是徐高远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号码。”
　　王立志从自己的抽屉里边开始翻找什么东西，很快他翻出来了一张身份证, 然后用手上的身份证和照片上面的身份证号码对照了一遍，然后说道，“的确是小远自己的身份证号，但是，小远也不可能签这种合同。我们的工资那么少，小远怎么可能租这么贵的房子, 这绝对不可能！”
　　白辰又问道：“那你可曾知道‘云丛’这个人？”
　　“不知道，不认识。”王立志回答得很干脆。
　　白辰便将手机收了起来，环视了一遍眼前的这间宿舍。这宿舍里边的布置倒也十分干净和整齐，看起来这间宿舍的人平时在这里还都挺费心打扫的。
　　白辰问王立志道：“徐高远也在这间宿舍和你同住吗？我们想看看他的东西。”
　　听见白辰这样问，王立志回答说道：“是，小远就睡对面那张床。”
　　白辰朝王立志所指的位置看过去，只见对面床上的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那张床边上靠着墙面的柜子上边，底下一排放着的是一个一个小盒子，中间到上面的一层是一层一层整齐放好的书。
　　架子上的书不少是一些国内国外的诗集，还有一些古代现代的小说，一些历史书之类的，全部都整整齐齐的放着，显然这些书被爱护的很好。
　　至于这张床跟前的柜子，上边却是很干净，干净得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只留下了平整的桌面，干净得像是刚被收拾过一样，并没有什么生活气息的样子。
　　安十七走到书架旁边，随手翻开其中一本，发现书的扉页上是飘逸的签名，“徐高远”三个黑色的笔迹很明显地印在纸张上。
　　“这些都是徐高远的书吗？”安十七问道。
　　王立志回答说：“是的，这些书都是小远平时看的。”
　　白辰朝那边走过去，也拉开了抽屉，只见那抽屉里边除了一些生活物品之外，也放着好几瓶药，只是那药瓶子的外面标签已经撕掉了一半多，根本看不清楚上边的文字信息。
　　将那药瓶子拿起来，打开了瓶盖子，果然看见了药瓶子里边的药物的样子。那是一种白色的很小一颗的药丸，看着和方才王立志吃下的那些很是相似。
　　白辰又将瓶盖子合上，然后将那药瓶子放在桌子上，问道：“徐高远也生病了么？”
　　王立志点点头，叹气道：“是啊，这栋楼住着的人，不是已经病的，就是将要病的。各种倒夜班，工作时间又长，哪有不生病的。”
　　安十七又在那书架上找了一番，寻到了一个黑色笔记本，他将笔记本翻开，也是徐高远的本子。将这本笔记本打开，一页一页的，都是徐高远写的日常记录。
　　安十七把笔记本拿过来，示意白辰也看看。
　　随着安十七摊开笔记本的动作，白辰看到了这纸张上的一篇又一篇内容。
　　白辰阅读速度极快，也能记忆得很清楚。
　　第一篇日记记录的时间是一年前。
　　一年前是徐高远进来工作的时候，后面写日记的时间，大概是没隔个三五天就会在这笔记本上写上一篇。
　　翻到最后有笔迹的一页，是在一个星期之前。
　　最后的一篇日记上写着的，是最近的身体状况。日记上记录的，最近的身体状况更加糟糕了，吃了更多的药，也没有效果，工作的强度和糟糕的身体状况已经让他感觉到疲惫不堪。
　　他想去死。
　　再往前一个月的日记内容，也隔三差五地提到过，他不想继续活下去，想要一死了之的念头频频在日记当中出现。
　　白辰看完了所有的日记的内容，对王立志说道：“这日记你看过吗？”
　　“看过。”王立志说，“我以前并没有看过，是……小远出了事，我才翻出他的日记来看的。我没有想过，小远心里会这么痛苦。他在世的时候，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我不知道他会这么难过……”
　　白辰问：“徐高远在出事之前，有没有过比较特别的举动？”
　　王立志说：“之前的一天，小远失踪了一天一夜，我们打电话他也不接，谁都不知道小远去哪里了。”
　　白辰继续询问：“那他失踪之前呢？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王立志果断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小远失踪之前表现得很平静。他平时都按时吃饭、按时吃药，还喜欢看书，他经常去书店看喜欢的书……放假的时候就去看，一看就是一个下午，他真的……真的不像是不想活下去的样子……”
　　“我好后悔。”王立志说，“都怪我没有注意到小远的情况，如果我多关注小远一点，他就不会……不会想不开了……”
　　王立志说着，声音开始有些隐忍。
　　王立志安静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他很快地又安静了下来。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看着白辰说道：“小远不是自杀的对不对……他是不是被人陷害的？你能帮我找出真相吗？我不相信小远会自杀，我一点也不相信——”
　　王立志的说话声音越来越激动，可是这样的激动只维持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事实已经在眼前，还能有什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呢。
　　王立志很快地就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平静地说：“应该是不可能的，小远的日记都写了，他可能真的很痛苦，痛苦地想要结束这一切吧。”
　　“因为真的很痛苦。”
　　“真的。”
　　王立志将眼睛沉沉地闭上，不堪承受。
　　就在王立志说完这番话之后，他的状态开始发生了变化。他又开始尝试着往后闪躲，双手抱着脚踝蜷缩了起来，整个身体堪堪往床上的角落里缩了进去，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别过来……”
　　“不要过来……走开……”
　　王立志又出现了刚开始的那种状态，他看起来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一样，想要拼命地逃离掉。
　　而此时，白辰察觉到，在这个空间里，好像是多出了某些东西来。
　　这个多出来的东西，看不到也听不见，但是它们必然是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这凭空多出来的东西虽然说是看不见摸不到，可是它确实占据了空间，而且就围绕在王立志的窗幔周围。
　　看来，王立志刚才和现在的害怕，都不是伪装出来的，也并非完全是因为病情。
　　安十七来到白辰身边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白辰道：“我们出去说。”
　　“行。”安十七道。
　　于是，他们很快就从这儿走了出去。
　　从三楼的宿舍楼下来以后，他们站在三栋宿舍楼围起来的院子里。
　　陆原华先他们一步赶到这里，所以提前做了一些安排。白辰问他道：“陆警官，昨天夜里，目睹现场的其他人也在这栋楼里么？”
　　“对。”陆原华说，“负责那处厂房工作的，都是这栋宿舍的人。”
　　白辰问：“那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出现像王立志这样的状况？”
　　陆原华说：“其实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们看起来也都正常。你们来之前，何川和王立志有过一段谈话，那会儿他看起来说话还挺正常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了宿舍不到两个小时，就这样了。也许，是回到宿舍触景生情吧。”
　　“唐女士。”白辰问他，“这样类似的事情，之前还发生过吗？”
　　“没有。”唐君晓回答说。
　　就在唐君晓这样回话之后，在一旁看守着的孟过声音沉沉地说话道：“这都跳楼三个了，还说没有？”
　　孟过冷笑一声道：“我看你这狗眼真是白长了。”
　　“你——”唐君晓被孟过的这番话激怒，她不再像方才一路过来的时候那样平静，却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出言威胁，“你不要胡说八道！”
　　孟过却对此无动于衷，十分淡定地继续地坐在他那把椅子上。
　　白辰上前一步，问孟过：“你知道些什么？”
　　孟过听见白辰的声音，将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他朝白辰看过来，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问：“这儿你说话算数么？”
　　“算数。”白辰回答说。
　　孟过瞧着白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那我们谈谈。”


第70章
　　“你跟我进来。”孟过说着, 推开了他值班室的门，然后对其他人道，“只能他一个人进来。”
　　见孟过这样说, 白辰却并不跟他妥协。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站在那儿淡淡地道：“安十七是我的同事，我和他一同来的。你要是有话想说，他也必须跟我一起进去。”
　　孟过听了白辰所说，思忖了片刻, 笃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你们两个。”孟过答应的很爽快。
　　孟过的这番说辞, 显然是对他们警方有所戒备。陆原华站在一旁, 脸色倒是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冽之意。
　　只不过现在侦查局前来参与, 他自然应当竭力配合。既然白辰让他在这里等着, 那他等着也就是了。
　　安十七原本都做好了不跟着进去的打算，他却没曾想白辰竟然跟孟过谈条件，而孟过居然只稍稍想了片刻就答应了，全然没有方才极度抗拒的样子。
　　安十七心中略有些欣慰, 白辰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孟过打开了值班室的门，先一步走了进去，等待白辰和安十七也跟着进去以后, 他便匆匆地把门关上了。
　　这里说是值班室，实际上是占用了一楼的一间宿舍在用，里边的空间范围和三楼上边的宿舍是差不多的。这值班室里边东西乱糟糟放着，并不如楼上那般陈设的整齐。
　　这值班室同样有一扇敞开的窗户，这窗户的外面就是一堵围墙，围墙遮挡了一些外边的阳光, 不过室内还是敞亮的。
　　孟过随手打开了值班室的灯，然后朝白辰看了一眼，他问：“你是白辰？”
　　“不错。”白辰很快地回应了他，又还有几分疑惑，“你认识我？”
　　孟过摆摆手说：“不认识。”
　　“你知道些什么，就说吧。”白辰也不跟他多绕弯子，直言道。
　　孟过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凝重，他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终于开口道：“我避开他们警察，是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而且他们都帮着这厂里的领导打压我。所以，今天你们过来我就想找你们了。”
　　孟过开口说话，但是有些语无伦次，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也找到了说话的重点，他道：“我的表妹，也是在厂里死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是怎么死的？”白辰接着追问。
　　面对白辰的追问，孟过方才整理的十分平静的情绪变得低沉而压抑。但是，孟过还是及时制止了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
　　他不久便抬起头，回答说：“两个月之前，她在厂里跳楼了。”
　　孟过迟疑了片刻，又说：“他们都说，是从B7号楼上跳下来的。我……我不相信我表妹会轻生，她平时明明很开朗的一个人，怎么说跳楼就跳楼了，我不可能相信他们的鬼话！”
　　“你是听他们说的。”白辰继续询问，“所以你当时没在场吗？”
　　孟过点头：“我没在场。我表妹去世之后，他们通知了我表妹的父母，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厂里给了赔偿，可是那点钱根本不可能收买我表妹的一条命！他们一句话说自杀就自杀了？阿璇明明才跟我说……”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过连续的话忽然断掉了，像是担心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于是生生打住了。
　　白辰等了一会儿，冷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道：“继续说啊。”
　　孟过闭了闭眼，像是很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再度开口道：“阿璇是我的表妹，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阿璇明明才跟我说，今年过年回家就摆酒、我们领证。”
　　谈起这些的时候，孟过的语气都变得柔和得多，他道：“所以我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的鬼话！阿璇她……明明是要跟我结婚的……”
　　孟过的情绪看起来还算稳定，只是他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白辰耐心等他把话都说完，才缓缓发问。
　　“你当时不在场，可你和你的表妹，不是都在厂里工作吗？”
　　孟过说：“我是为了知道阿璇的死因才进厂来的，阿璇去世的时候，我还不在这里工作。”
　　白辰又问：“那你是在什么时候进厂的呢？”
　　“一个多月之前。”孟过这会儿回答得迅速，“当我得知阿璇过世的消息，就马上辞职到这里来了。只是没料到，老子来这里才没多久，这鬼地方又有一个人跳楼了。”
　　孟过提到的这个信息倒是他们第一次听到。
　　安十七着急问道：“什么？还有一个人跳楼？”
　　“嗯。那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孟过说，“那会儿跳楼的是另一个宿管，我当时跟他还认识了有几天。谁知道这个鬼地方为什么这么邪门的，这个月他妈的又跳了一个。”
　　安十七道：“怎么这件事刚才没听他们说。”
　　孟过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是说那个唐君晓那个癫婆啊，她帮资本说话，又怎么会把真实的情况都告诉你们呢。我最看不惯这种狗腿子。”
　　白辰等孟过骂完，再问他说：“既然你到这里也有一个月了，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孟过顿了顿，他说：“那个……后来我来到了厂里以后，其实我看见了那个从楼上跳下来的宿管了。”
　　“你是说，他跳楼的时候你看见他了？”白辰不大确定地问。
　　“对。”孟过说道，“那天晚上没轮到我夜班，我路过C5号楼的楼下。当时我总觉得心里咚咚咚的不安静，总觉得那条路上有点不对劲的。也不知道怎么，楼上忽然传来了动静，我就抬头往楼上看，我就看见了很诡异的一幕。”
　　“我看见了那个宿管站在楼上三十多层高的一处窗口，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脸上白的都没有血色了。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撞鬼了一样。他的脸上都无法维持正常的表情，看起来害怕到了极点。”孟过仔细地回忆，描述着那天的场景，“他的那个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想不开了要跳下去，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追赶，走投无路了才跳下去。”
　　“你看到他大概有多久时间？”
　　“其实没多久，可能就三秒钟左右。”孟过搓了把脸，“说实话，那种场面我也不敢上去帮忙。大半夜的，突然有人在那么高的楼上做出奇奇怪怪的动作，我是真的没敢上去帮他。”
　　“但是……但是我当时既不敢上楼、也不敢离开，我也被他的害怕给传染了，腿都挪不动道。所以我就犹豫了一会儿没走，但几秒钟以后，我就瞧见他打开了窗子，从窗口跳了下来。”
　　孟过说完这段话，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下意识给白辰和安十七递：“你们抽么？”
　　两人同时拒绝了。
　　孟过也就意思意思，他很快给自己点上，点上的时候指尖都有些颤抖。点了火，孟过吸了一口，接着说：“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老子这把年纪了，还会被这种事情吓到。不过那时候，真就跟着了魔似的，一点由不得自己。”
　　空气中弥散起了烟雾，孟过却似乎平复了些许情绪。
　　“那地方偏，去的人少，所以他跳下去以后第二天才有其他人发现他的尸首。”孟过说，“我没敢告诉其他人，说那天晚上我看见了。”
　　虽然进来以后，白辰对孟过说的话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可方才提起宿管跳楼的时候，被恐惧攫住的后怕，不是伪装出来的。
　　“你还记得那时候是几点吗？”白辰问。
　　“不记得准确的时间了，不过我从值班室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上一点多了。”孟过说。
　　白辰问道：“你晚上专程去C5号楼附近，只怕不是偶尔路过吧？”
　　“嗯。”孟过坦然承认，“当时，我是打算往厂里的办公楼——B7号楼的楼上去，给阿璇烧点纸钱。谁知道那栋楼上有门禁，我根本上不去，所以我就在楼下给阿璇烧了纸钱，打算祭奠过阿璇就离开。”
　　“烧纸钱为什么挑的晚上？”白辰问。
　　“这厂里压根就不允许我们四处烧纸钱，何况，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阿璇。所以只有等到晚上，才偷偷给阿璇烧点纸钱了。”孟过说。
　　孟过的说法合情合理，倒也挑不出问题来。
　　只是，白辰和安十七却是不信的。他既然专程应聘来了这里，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给阿璇烧点纸钱呢。
　　白辰没耐心跟他继续弯弯绕绕，也不多迂回了，直接问：“只怕烧纸钱只是掩人耳目，你当天晚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孟过叹了口气道：“你看这个厂里，房子修的多豪华，几十层的高楼不要钱似的白白的就建了上去。可是这里就跟个监狱似的，最底层的那些工人，他们没有出入的自由，没有休息的自由，更加没有获得讯息的自由。”
　　面对孟过忽然而来的感慨，白辰和安十七都没有打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孟过越往下说，语气就越是冷漠：“如你们刚才知道的一样，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员工是没有资格爬到办公楼楼上去的。所以，阿璇就是想跳楼，她也没办法爬到那栋办公楼然后从那上边跳下来。这才是我一直怀疑的事情，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璇怎么会出现在那栋办公楼上。所以我才会趁着那天晚上，在B7号楼的周围到处转，是想要找机会上去看看，看能不能有些什么线索。”
　　安十七问：“那你上去了吗？”
　　“没有。”孟过否认，“我没有门禁卡，又怎么能上得去呢。我在楼下走了好几圈，没有想到办法，就打算回去。谁知道会在那个时候，碰到了那样的事情。”
　　从孟过目前的说辞来看，他究竟有没有找到上那栋B7号楼的路子，其实并不清楚。或许他找到法子曾经上过B7号楼，但是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对他们说实话，也是极有可能的。
　　孟过不想过多谈论B7号楼的事情，白辰也不强求，只是问起另一件事：“能看看阿璇的照片吗？”
　　“行。”孟过答应的倒是干脆，拿出手机翻出来相册里边的一张照片给白辰看，说道：“这就是阿璇。”
　　照片上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子，酒红色碎花的上衣搭配一件月白色的裙子，脸上是淡淡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是青春逼人的年纪。
　　“这是一年前在市图书馆门口拍的照片。”孟过惋惜地说，“阿璇很喜欢待在图书馆看书，她学习很好，只可惜家里没钱供她上学，所以上了初中就没再上学了。”
　　手机屏幕上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原本明亮艳丽的色彩，忽然变得像是浅浅的蒙了一层灰色，再过几秒钟又变得完全暗淡了。
　　手中的香烟燃尽，孟过没耐烦心，把它掐灭了丢进烟灰缸。
　　想是再看了阿璇的照片，触景生情。孟过说：“我不大相信警察，他们都是站电子厂一方，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想替阿璇讨个公道。你们也看见了，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我就想要个明明白白的真相，不想要那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那你不信任警方，就愿意信任我们这么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人吗？”安十七在旁边忍不住反问道。
　　孟过说：“看陆原华对你们客客气气的，想必你们是上面的人。我也不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要是最后没办法了，老子就继续去找人上告，大不了这辈子赔进去，老子也要个公道。”
　　孟过说这番话时并不激动，像是只不过在陈述事实一样，经过了深思熟虑，此刻被轻描淡写地轻轻提起。
　　孟过的反应让白辰可以确定，也许在其他事情上他有所隐瞒，但是他来这里、他做这一切，必是为了阿璇。
　　起码这一点是真实的。


第71章
　　从孟过那里了解了部分的情况之后, 他们便不在这里多待着。他们刚一出来，就看见了等在外边的陆原华和唐君晓两个人。
　　他们两人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不过倒是没有怎么发作。
　　唐君晓像是知道孟过很可能说出了一些什么消息, 她不单脸上不好看，而且躲避着白辰和安十七的眼神，不敢朝他们直接看过去。
　　但白辰并没有给她更多躲避的时间，而是直接问她道：“唐女士，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向你了解, 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白辰这番话虽然是在问唐君晓的意见，却是实实在在要跟唐君晓要一个说法。
　　听见白辰的问话, 唐君晓盯着孟过的视线总算是收敛了回来,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说：“当然，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也好。”白辰道。
　　达成了商量之后, 他们跟唐君晓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而这里, 就是方才孟过口中所说，他一直想尽了办法，也没能上来的那栋楼。
　　B7号办公楼。
　　这栋办公楼距离加工作业的厂房有一段距离，所以不会听见加工和制作的时候所发出的噪音, 即使是晚上，也能维持十分安静的环境。
　　而唐君晓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最好的一个位置。
　　坐南朝北, 因为位置很高，从这个朝向看出去，外面就能看到这个厂的布局。
　　不但位置很好，里面的装修也是干净又敞亮。虽然装修的用色低调，但里边的一张桌子，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跟方才所在的员工宿舍比较, 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落地窗的边上安装的有百叶窗，百叶窗被关上了一半，能够隐约透出外面的光线进来。
　　他们一走进来，唐君晓便客气地说起话来。
　　“请坐。”
　　白辰倒是没有马上就坐下来，而是走到窗边，拉了拉百叶窗的绳子，将它们遮挡的三扇窗子上的窗帘都给拉了上去。
　　不一会儿，这室内就明亮了许多，看起来格外敞亮了。
　　见白辰的举动，唐君晓不理解地问：“你拉窗帘干什么？”
　　白辰没有回答唐君晓的这个问题，而是问她：“这窗外，就是能够看清厂里的全貌了吗？”
　　唐君晓说：“能看到。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白辰十分简单的回了她一句，然后在办公室这处的沙发上坐下来。
　　几个人都坐下来以后，白辰也并不拐弯抹角，很直接地先跟唐君晓提问：“据说，你们厂里这已经是第三个死者了，是吗？”
　　“对。”唐君晓此时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对于白辰忽然提到的这个问题，回答得十分平静，“不过之前的两件事情只是意外，没人想到他们会想不开。”
　　意料之中的答复。
　　安十七接着问道：“唐女士，既然你们厂里两个月的时间，就有人相继跳楼自杀，你们公司的领导层有了解过他们自杀的原因吗？有没有做出什么制度和管理方面的改进措施呢？”
　　唐君晓说：“这年头大家心理压力都大，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当时这两起事情都是陆警官参与调查的，既然警察先生都说是自杀，那跟我们厂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
　　面对安十七的质问，唐君晓直接将警方的结论搬了出来，打算把事情丢给旁边的陆原华来解决。
　　陆原华倒是稳稳当当坐在那里，也没继续唐君晓的说辞这里接话。
　　白辰道：“但是我听说，你们厂工作的时间非常长，工人没有办法得到休息，所以经常身体不舒服。这，是实情吧？”
　　唐君晓说：“其他厂也是这样的，也不止我们一个厂是这个作息时间，你们大可以去调查的。”
　　白辰问：“所以具体的工作时间是多久？”
　　“十二个小时。”
　　“不过我们也是给加班费的，工人也自愿加班。”唐君晓补充了一句。
　　自愿什么的，操作空间可就太大了。
　　不过是逼迫劳动者工作的惯用伎俩罢了。
　　长达十二个小时的工作，而且还是待在空气质量那么差的地方，脆弱如人类，又怎么可能不生出点毛病来？
　　听到这里，安十七在一旁道：“你们这个厂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出事，都不改进一下工作时间吗？就看着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白白送了命？”
　　安十七的质问落下来，唐君晓一时也没有立即回答，她停了片刻道：“这……也是公司的规定。”
　　安十七冷冷道：“死的不是你们家人，一句公司规定就搪塞过去。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们公司的破规定到底改没改？”
　　唐君晓回答说：“我们老板已经连夜通知整改了。”
　　“最好是这样。”安十七没好气地道。
　　白辰接着问：“之前那两个死者的有关信息，陆警官那边有留存吧？”
　　见白辰忽然问到自己这边，陆原华回答说：“嗯，前面两起案子我们确实参与了调查，相关的资料我们可以提供。”
　　白辰道：“嗯，可以尽快么？”
　　陆原华见白辰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着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我让他们传一份复印件。”
　　“好。”白辰道。
　　唐君晓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心里来回盘算着白辰和安十七两人的来历，怎么就让竟是让陆原华无理由全权配合的。
　　陆原华答应了白辰，便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开阔的落地窗前走了几步，便开始联系起同事来。
　　陆原华的电话讲得十分短暂，不一会儿他就从窗子那边又折返过来，跟白辰他们说道：“他们马上就扫描文件传过来。”
　　“好。”白辰道。
　　一旁的唐君晓看着白辰和陆原华一来一回之间，陆原华竟然答应将案件的资料都拿过来给白辰他们看，这让唐君晓隐隐的觉得不安。
　　跟陆原华沟通好了过后，白辰转过来问唐君晓：“你们这厂里，在这件事之前，有没有发生过其他类型的灵异事件？”
　　唐君晓说：“没有。以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白辰又换了一个问法：“那你们厂的这块地，原先是做什么用的呢？”
　　唐君晓说：“原先这里是个老式的纺织厂，但是他们厂搬迁了，这片地就空出来给了。我们老板拿下地，花了两年时间改造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提起纺织厂，安十七很快问道：“纺织厂叫什么名字？”
　　“云锦纺织厂。”唐君晓倒是很快就把名字报了出来，然后说道，“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毕竟我来厂里的时间也短，我也就来了两年，所以有很多过往的事情也并不清楚。”
　　“哦？”安十七有些惊讶，“你才来了两年，升的还挺快。”
　　“只是运气好。”唐君晓随意敷衍了一句。
　　白辰还有一件事要向唐君晓确认，白辰很快便问她说：“对了，那个孟过，是一个月之前进你们公司的吗？”
　　唐君晓说：“没错。”
　　白辰说：“我需要他的入职信息。”
　　“行。”唐君晓答应了，不过她很快又说，“不过资料在电脑上，你等我找一下。”
　　唐君晓说罢，便到自己办公桌前的电脑桌上给电脑开机，然后一番操作便找到了入职人员的信息、给打印了出来。打印好以后，唐君晓便将那份入职登记表朝白辰递过来。
　　“这个就是了。”唐君晓说。
　　白辰将那份登记表拿过来，放在桌上扫了一眼。安十七坐在白辰的旁边，也看清楚了这份登记表上的内容，上面记载的有详细的入职时间，还有老家所在的地方。
　　这上边所写的孟过的入职时间，的确是在一个多月之前。这入职信息上的内容，和孟过刚才自己所说的是一致的。
　　孟过的确是在一个多月前顺利入职的。
　　安十七顺手便将资料拿在手中，不一会儿他便对唐君晓问道：“这个孟过，他应聘进来的时候，就是宿舍管理员岗位吗？”
　　“从这份入职信息来看，是这样。”唐君晓回答道。
　　安十七问：“你对厂里的情况，看起来也并不是很熟悉啊。”
　　唐君晓面上有些许为难，不过她还是说：“厂里人那么多，我难免有记不住的事情。”
　　安十七接着问下去：“你们那位宿舍管理员跳楼自杀之后，你们厂后续还招过宿管么？”
　　唐君晓一时之间还回答不上来，她道：“这个我得联系一下HR，才能回答你。”
　　“行。”安十七说，“开外放，录音。”
　　唐君晓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许不自然，显然这种要求已经超出了唐君晓的预料，不过她还是配合的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第一次打过去的时候，对方没有接电话。
　　唐君晓又尝试了一次，对方这才接通了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听起来嗓音略有些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对方说话却简约省字。
　　“什么事？”
　　“就问你个情况，上回那个宿管死了之后，我们厂里有再招宿管没有？”
　　“没招。”
　　对方给唐君晓的回答实在简单敷衍，完全不想要多说一个字的态度。而这时候，安十七已经在他自己的手机上编辑了文字，拿给唐君晓看，让她照着安十七上面写的内容和HR继续沟通。
　　唐君晓没料到安十七还会给她台词，但眼下被他们看着，她也只得继续配合。
　　“我们不招宿管，那人死了，他的工作谁做啊？”唐君晓对着台词念了出来。
　　“不是之前就招了个人进来么？”对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人做事就可以了，这也不归我管，大秘书这么要求的，我也没有办法。”
　　安十七的提示文字很快又摆在唐君晓的面前，唐君晓照着念：“是大秘书要提前招宿管的吗？”
　　对方愣了有一秒钟，然后道：“我不知道，厂里来回招的人那么多，我哪里清楚这些。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挂了。”
　　“我……”
　　唐君晓话只说了一半，对面就已经迫不及待将电话挂了，一秒钟也没有多等。
　　被对方挂了电话，唐君晓对于对方的态度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一点也不恼怒，平静的将手机往旁边一放，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就是这样。”
　　安十七问：“这人真是HR？”
　　“没错。”唐君晓直言，“他平时就是这个态度，他跟大老板关系好，谁也不放在眼里。动不动就爱跟老板打小报告，我们担心被穿小鞋，所以平日也忍让他。”
　　安十七道：“刚才他说的大秘书是谁？”
　　“就是云秘书。”唐君晓说，“有很多公司决策都是云秘书来向我们上传下达的，所以云秘书的意思，很多时候也就是我们大老板的意思。”
　　安十七问：“云秘书是叫云丛吗？”
　　“对，就是他。你怎么知道？”唐君晓有些好奇。
　　“这就不用你管了。”安十七平静地说，“录音给我发一份。
　　“……”
　　唐君晓被回绝的无话可说，只好按照安十七的要求做，录音也给他发了过去。
　　一旁的陆原华神情严肃，他像是想到了某种很麻烦的可能性。这招牌宿管的顺序，完全反了过来。
　　假如说死了一个宿管，没有人接替他的工作，厂里自然要再招一个人不错。
　　现在却是，提前招了个宿管来厂里，新的宿管来了厂里，不久就有个宿管跳了楼，新宿管接替了老宿管的工作。
　　无缝衔接。
　　如果说其中有什么蹊跷，那他们之前那两起案子的调查和结论，都得推翻。


第72章
　　和唐君晓的谈话不久便结束了。
　　他们接到舒词已经抵达厂里的消息, 便下楼去找他。舒词这会儿已经开着车缓缓在厂房门口停下，见到白辰和安十七走过来，舒词便赶过来与他们汇合。
　　舒词对两人说道：“白辰、十七, 我带了人过来帮忙，这里就是现场么？”
　　安十七回答说：“还没有确定，不过你们先把尸体处理一下吧。”
　　“行。”舒词应了下来。
　　跟着舒词过来的，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听了舒词的一番安排之后, 便井然有序地在处理起现场来。
　　他们显然非常专业，而且效率极高, 不多久便已经把现场混乱的情况都归置妥当。
　　舒词送他们上车, 便走过来与白辰和安十七说话。
　　“玄藤姐让我过来帮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啊？”舒词在安十七旁边轻声地说话。
　　安十七在舒词旁边轻轻道：“情况复杂, 一会儿再和你说。”
　　“行。”舒词很爽快的就应下来了。
　　白辰朝舒词看了看, 绕过安十七来到他身旁，将两颗白色药片朝舒词递过去，说道：“既然是来帮忙，你把这个药带回去给玄藤, 让她瞧瞧这是什么成分。”
　　白色的药片被安安静静的包裹在一个透明的密封的小袋子里，看起来像是市面上十分普通的药丸。
　　舒词倒也二话不说，将药丸接过去, 回复道：“行，我这就跟他们一起回去，把这个药丸带给玄藤姐。”
　　“多谢。”白辰轻轻道谢。
　　“客气了。”舒词揣好了那密封袋子，便跟其他同事一起上了车准备回去。
　　在一旁的安十七将白辰方才拿出来的药看在眼里，心中猜想到了这是哪里来的药片，却还是没忍住问：“这是刚才宿舍里, 王立志吃的那种药？”
　　“嗯。”白辰并不否认。
　　安十七倒是意外，方才那种环境和场面，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立志的癔症上，也不知道白辰是什么时候动的药瓶子。
　　他忍不住朝白辰瞧了过去，却只见白辰风轻云淡的样子，全然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白辰察觉到安十七的视线，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安十七随意的说。
　　这时候，陆原华找何川安排工作，让何川先留在厂里防止厂里再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何川一一答应下来，然后去跟唐君晓商量怎么做后续的安抚人心的工作。
　　白辰和安十七只在一旁等着。
　　陆原华交代了一会儿，便过来找白辰和安十七说话。他走过来便直接问：“先前两起案子的资料，两位需要看看吗？”
　　安十七说：“当然，我们还需要一份复印件，麻烦也交给我们。”
　　“好。”陆原华十分配合。
　　获得陆原华的同意，白辰和安十七便跟陆原华去了一趟他们警察局。
　　白辰和安十七在陆原华办公室里待着，等陆原华去办手续。陆原华的办公室里倒是十分正派，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群众送的锦旗。锦旗被高高挂着，彰显着光荣。
　　陆原华没有出去多久，就抱了一叠资料过来，往办公桌上一放，然后道：“这些就是当时的资料，你们签个字。”
　　陆原华拿了一份档案复印权限材料给他们递了过来，安十七麻利地接过来签了字、盖了手印，然后又递过来给白辰签字。
　　白辰也签下了名字。
　　自从进了局里，他这短时间签的名字比他之前几年签的加起来都要多。
　　白辰和安十七都签了名之后，陆原华把资料交到了安十七手上，说：“所有的材料都在这里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找我。”
　　陆原华表情严肃，是十分配合的态度。
　　“好，那多谢了。”安十七将资料接了过来，然后把资料转手递给了白辰。
　　白辰将那文件袋叠起来放好的材料拿着，顺带翻开看了看。
　　安十七不慌不忙地同陆原华继续说话：“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不多，还得请陆警官多多帮忙了。”
　　“好。”陆原华应道。
　　虽然安十七这是在问，但是却并不是与陆原华商量。侦查局的级别更高，警方有全力协助的义务。
　　安十七继续道：“还请陆警官把你知道的一些情况，跟我们讲一下。”
　　“好。”
　　陆原华很快的答应下来，他回忆道：“两个月前，我们也是差不多早晨的时候接到的报案，说是厂里有人跳楼自杀了。当时我们过去的时候，的确是有个女孩子死了，我们的法医也鉴定了死亡原因，的确是因为高处坠落直接死亡。”
　　“当然，我们也做过十分详尽的调查。”陆原华说，“当时女孩子跳楼之前，在顶楼留下了遗书。经过比对，遗书上的字迹也确实是本人的。而且女孩子性格温和，也没什么仇家，我们就断定她是自杀的。”
　　随着陆原华的说辞，白辰翻看着资料上的那份遗书的复印件。在那份复印件的旁边，还附有笔记比对的结果。
　　白辰将那份遗书抽了出来，给陆原华看，问：“你说的遗书就是这个？”
　　“对。”陆原华很快回复道。
　　白辰问：“她跳楼的时候，可有人证？”
　　“没有人看见，据说是白天天快亮的时候，被人发现她的遗体的。”
　　陆原华说罢，想了想道：“在这个女人死亡的一个月以后，那里又有一个男性也跳了楼，同样也留下了遗书。他的遗书也是在顶楼的现场发现的，字迹也一样符合。”
　　白辰问：“也是同一栋楼吗？”
　　“不是。”陆原华道，“那个女人是在B7号楼跳的，而那个男性是在C5号楼跳的。”
　　“B7号楼那不就是今天唐君晓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安十七说。
　　“对，就是那儿。”陆原华说，“之所以没有怀疑是他杀，是因为他们两人都留下了笔迹正确的遗书，再加上他们近期也都没有与人结仇，所以我们也就结案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
　　陆原华解释的清清楚楚，大大方方。他的态度也摆得很明显，他们只不过是根据正常办案流程做的结案，一切证据都齐全，合理合法合规。
　　安十七自然明白，对陆原华道：“好，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如果今后我们遇到难处了，还请陆警官多多帮忙才是。”
　　陆原华道：“那是自然。”
　　双方达成了一致，安十七便跟陆原华随意地客气了一番，就和白辰一同从办公室出来。安十七找到自己开过来的车，他们先后上了车，便往局里去了。
　　回到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他们在食堂吃了点东西，便往办公大楼去了。
　　安十七回来的路上联系了玄藤，只是她还在实验室等药品成分的检测结果，于是安十七和白辰先待在办公室，一边整理现有的材料，一边等着玄藤那边出了结果过来找他们。
　　这会儿的办公室没有旁人，就白辰和安十七在这里待着。
　　白辰安静地翻看着方才从陆原华那边带回来的资料，他一页一页地翻着，仔细地看着。
　　一旁的安十七已经打开电脑，熟练地铺展开键盘，开始噼里啪啦地操作起来了。安十七敲键盘的速度很快，落在键盘上的敲打声音却是很轻，听起来倒有几分悦耳。
　　此时，外面开始飘起了细雨，细雨之中夹杂着沙粒。下沙的声音透过隔音不佳的窗子传进屋里，细细密密的声音，略有些嘈杂。
　　白辰将那两份材料都看过一遍之后，过去放在安十七电脑旁边。
　　正在打字的安十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看白辰，问：“你看完了？这么快？”
　　“看完了。”白辰说，“又没多少。”
　　白辰这是实话，他阅读速度极快，而且能很迅速地记住。
　　安十七道：“我倒是记性不咋样，主要是电脑搜起来方便，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
　　“你哪里年纪大了，很小了。”白辰不由得吐槽道。安十七现在这个年龄，在他们族里，还只是幼年时期，需要长辈时时刻刻呵护着。
　　安十七不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而是继续敲了两下键盘，给白辰连续发了几份文件过去：“白辰你看看，这是往年云锦纺织厂的一些资料。”
　　“好。”白辰应了一声，拿起了手机，开始看安十七发来的内容。
　　一共是收到了三份资料，前两份是云锦纺织厂的经营概况，还有一份是云锦纺织厂的建筑图纸。
　　白辰依次打开来看。
　　云锦纺织厂建厂的时间刚好在三十年前，这个厂存活的时间也非常长，一直经营了二十五年才歇业。
　　也就是在五年前，云锦纺织厂将土地转让给了现在的HUGUO电子科技公司制造厂。而云锦纺织厂的老板，也转业去做了影视投资行业，不再经营纺织厂的业务。
　　云锦纺织厂的经营状况倒是一直比较平稳，唯一算是比较严重的事情，大概就是十一年前有工人在纺织厂猝死。
　　这件事情发生了过后，云锦纺织厂当时就马上给家属赔偿了一笔钱，事情倒也圆过去。虽然家属也对此事悲痛，毕竟是意外发生的事情，加上已经收到赔偿，所以这件事倒也没有闹大。随着时间过去，这件事情的影响也逐渐平息许多。
　　从资料上来看，云锦纺织厂是一家平稳经营、合法合规的企业。
　　只是，时过境迁，有什么事情也早已消散在烟尘之中，又怎么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被挖掘出来呢。
　　前两份的资料白辰已然看过，最后是纺织厂的建筑图纸。
　　白辰刚打算点开图纸看看，安十七已经在白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将他刚刚打印出来的一份图纸铺开在桌上。
　　“这是纺织厂的图纸，看这个比较清楚些。”安十七说，“我刚才已经看了一遍，单从这份图纸来看，还算是正常。”
　　“嗯。”
　　白辰口中应着，目光却落在那颜色朴素的地图上，总觉得这图纸上的布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时半会的，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安十七见白辰对这份图纸研究得仔细，他问：“这图纸有什么问题吗？”
　　“单独看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结合现场的建筑布局，是有些地方不对劲。”白辰修长的指尖落在纸面上的一处标志，“你看这个位置，它在图纸上是一处地下仓库。”
　　安十七细致地审视着这份图纸，确实瞧见了白辰所说的地下仓库。他说：“地下仓库、有什么问题吗？”
　　白辰道：“这个纺织厂的底下仓库共计四个之多，虽然现在改造成了新的电子厂，不过地下仓库这种东西，按照现代人的习惯，一般来说会给改造成车库不是么？”
　　“没错。”安十七道，“我们今天去厂里的时候，那里只规划了地面上的停车场。这地下停车场，的确是并没有见过。”
　　“不如，你把电子厂的设计图也找出来看看。”白辰说，“更久远的你不都找到了吗。”
　　“行。”
　　安十七也并不多言，坐下来便开始操作电脑。
　　只过了不多久，却听见外面有响动，是门外有人走了进来。跟着来人的，还有一只形态小只的猫儿。
　　猫儿迈着轻盈的步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女人身旁，像是生怕跟丢了自己的主人。
　　来人是玄藤。
　　她从外边走了进来，左手拿着一份文件袋夹好的材料，右手握着一把新款的扇子。扇骨上嵌上了柔软飘逸的白色绒毛，看起来多了几分暖意。
　　玄藤往白辰身边坐下，手中的资料也往桌上一放，就在白辰旁边坐下。她坐下来之后，旁边的琦琦轻轻一跳，来到玄藤的腿上，慵懒地撒了个娇便乖乖趴好，不再乱动了。
　　玄藤握着扇柄往桌面上一放，手搭在琦琦的背上，说道：“白辰，你让舒词送来的药物已经检查出结果了，是一种进口药，常用来治疗抑郁症。当然，里面的确掺进去一些不应该有的成分，能让人产生幻觉。虽然剂量很少，但是长期服用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第73章
　　而这两颗药片的分别是从徐高远和王立志两人的药瓶子里顺出来的, 所以他们兄弟两个，都在长期服用抗抑郁的药物，而这抗抑郁的药物, 却被人动了手脚，他们自己却并不知道。
　　玄藤见白辰瞧得仔细，她问：“这药你从哪里得来的？”
　　“电子厂。”白辰回答的十分简单，“有员工在吃这种药。”
　　听白辰这样说，玄藤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她道：“药厂制药, 都有非常严格的标准，绝不会允许这种不合规的药物在市场上流通。既然现在出现了这种不合规的药品, 肯定是有人在私自生产药品。怎么这么多牛鬼蛇神, 烦死了。”
　　玄藤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对方接电话也很快, 几乎是刚打过去就有人接了起来。
　　“怎么了？”
　　听筒传出来的, 是连华的声音。他的那边似乎是有杂音，声音被一干杂音所干扰，不过还是听得真切，是很有耐心的语气。
　　“你好了没有？还有多久回来啊？”玄藤催促。
　　“已经到楼下了, 马上。”
　　“行，我们都在办公室呢，等着你啊。”
　　玄藤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开始玩一个种田游戏。
　　不一会儿，果然连华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连华一进来，瞧着白辰身边还有位置，便在那儿坐下，将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里边的杯子被拿出来, 是咖啡的外带杯子，连华耐心地一连拿了三个杯子出来，平稳地放在桌上。
　　瞧见连华带上来的奶茶，玄藤莞尔一笑说：“多谢多谢！”
　　在旁边一直工作的安十七也听到了他们在办公室里的动静，他抬起头看着这有些离奇的场面，来局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连华向来深居简出，如果不是非常紧要的场合，几乎是很难见到他人的。
　　今天这状况，怎么看怎么有点离谱了。
　　玄藤拿了一杯往琦琦身边递了过去，又拿了一杯给安十七，在他面前放下，说：“连华今天转来我们组了，他请客。”
　　“欢迎啊。”
　　安十七说着，接过纸杯，目光却落在连华年轻的面容上。
　　白辰还没来得及如何惊讶，连华就已经给他递过来一个深绿色的纸杯，吸管也被好好儿的放在一旁：“这是少少糖的‘桂花白’，我觉得还不错，你试试么？”
　　“好，谢谢。”白辰伸手握住了那绿色的纸杯，纸杯上轻轻浅浅透出了温度，掌心微微的一暖，让人忍不住两只手一同握着，抵御秋日深刻的冷意。
　　“以后还请多关照了。”
　　连华说着最普通的场面话，却是温柔的声线，让人听了难以回绝。
　　“欢迎。”
　　白辰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便学着安十七这么简单的说了一句。说罢，他将杯子凑近了，打开那塑料盖子，果然飘出淡淡的桂花香。
　　他尝了一口，赞道：“很好喝。”
　　这时候，一旁的琦琦已经想法子打开了奶茶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小小一只缩在椅子的角落，小口小口地舔舐着杯中的饮料，一幅安然自得的模样。
　　玄藤站在安十七身边，原本是看着琦琦努力跟奶茶盖子斗争的模样觉得有趣，目光却不由得在连华身上绕不开了。
　　她在侦查局也算是老人了。这么多年，连华身份成谜，他们老大都请不动他，但侦查局里的机密，只怕没有他不知道的。
　　她向来对连华敬而远之，只是如今老大让他转来自己组。这今后的日子，只怕是祸福难料。
　　隔着一张办公桌，玄藤瞧着连华手里和白辰同款的“桂花白”，若有所思。
　　桂花白。
　　白。
　　玄藤喝了一口手中的珍珠奶茶……怎么甜腻了。连华到底给她放了几分的糖啊？！
　　白辰一口一口的喝着桂花白，这桂花的清香果然尝着不错，味道清新又带了几分甘甜。
　　白辰并不知道，现在的玄藤和安十七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他只以为，连华转组过来，不过是他们单位正常工作调动罢了。
　　“对了，手续我都已经自己办好了，梧桐也给了我一个通讯器，我在通讯器上申请加上我们组，玄藤你记得同意一下。”连华说道。
　　玄藤似笑非笑地说：“你来，倒是给我省心。”
　　连华说：“应该的。”
　　吃人嘴短，虽然这奶茶已经甜到腻了，玄藤还是耐着心思打开自己的通讯器，给连华的申请点了通过。
　　玄藤操作好这一切，便不再跟连华多说点什么，走到琦琦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小猫顺毛。
　　也不知是在给琦琦顺毛，还是在给自己顺毛。
　　抱着琦琦的玄藤，似乎平静了许多。不过，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是时候让琦琦自己出去玩儿了。
　　穷奇是灵兽，能听懂人类说话。即使它是玄藤自己养的，有的事情也不可以让它听了去。玄藤在琦琦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三次，收到玄藤的指令，琦琦缓缓地起身伸了个懒腰，继而毫不犹豫地快步从办公室离开了。
　　琦琦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伸长了尾巴将办公室的门顺带关上，可以说十分贴心了。
　　当办公室门被琦琦一把关上过后，办公室里忽然就多了几分严肃的意味。
　　门一关，就意味着要开始做正经事了。
　　玄藤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月白色的羽毛轻盈又有节奏地飘来飘去，她道：“我和梧桐去了一趟那湖底，但是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办公室里依然很安静，玄藤继续往下说。
　　“我们再次到湖底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小木屋，也没有见到鸣蛇。不过，在湖底的地面上发现了兽类的粪便，应当是以往在湖底生活的鸣蛇留下的。”玄藤说，“不过半日的光景，这十分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实在奇怪。”
　　安十七问：“梧桐不是说，那有可能是地底下的东西、极其危险么？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彻底？”
　　玄藤叹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消失得这么彻底，连个打斗的痕迹都找不到。而且这时间卡的也是极好，怎么就偏偏在我和梧桐打算下水的时候就消失了。”
　　听了玄藤如此的说法，白辰觉得疑惑：“连打斗痕迹都没有吗？”
　　“没有。”玄藤的语气难得的凝重，“所以我才觉得蹊跷，想要将这件事给上面报。但是，偏偏现在什么也没发生，连异能量值都降下去了，个证据都没有，很难按照威胁等级上报。”
　　那湖底白辰是曾经下去过的。其中的凶险不单单是神出鬼没的鸣蛇，还有深不可测的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的旋涡……
　　普通人下去，那必然十死无生。
　　玄藤说，“这个解决麻烦的人十分聪明，我刚才寻调了小意公园所有的监控内容，发现并没有人进去的记录。就连小意公园周围的监控我也通通找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
　　安十七道：“封锁当天不是警方已经派人去小意公园守着了吗？那边也没消息吗？”
　　玄藤说：“说是当天下午，只有几个女大学生想要走正门进去拍照，但是被值班的警察拒绝了。其他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连华，你觉得呢？”玄藤忽然朝连华问道。
　　连华很快回道：“不知道啊。”
　　玄藤本是有意跟连华打探一二，心想也许他有点什么消息。
　　好好好，一个不知道回绝得干净利落。
　　玄藤也不再纠结此事，于是说：“这件事发生的蹊跷，对方在暗处，还不知道是敌是友、有什么目的，大家最近多加小心就是。”
　　其他的人应下来，玄藤也不再讨论这个事情。毕竟她现在什么也不清楚，所以不能给予他们更多的讯息，多说无益。
　　在场的都是人精，只能说让大家提高一下警惕心。
　　她总觉得，最近似乎是不怎么太平。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玄藤问起安十七，“安十七，你和白辰那边情况怎么样？”
　　安十七道：“我们倒是找到了租用合虚书店的人，但我们去了一趟他工作的厂里，可惜我们去的时候，他人已经死了。”
　　听见这个消息，玄藤倒是不意外，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断了线索的情况。她说：“怎么回事？”
　　于是安十七简单将他们前往那家电子厂里的重点情况跟玄藤大概说了，待安十七说罢，白辰将方才自己看的那两份资料给玄藤递过去。
　　白辰道：“这是有可能跟徐高远这起案子有关联的，之前的两起跳楼自杀的案子的资料，你们看看。”
　　玄藤将资料接了过来，朝连华那边瞧了一眼，将手上的两份档案递了一份递给连华。
　　连华走过来，将资料接了过去，顺带在玄藤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坐下来之后，连华便一页一页地开始翻看，看起来十分认真。
　　安十七将前纺织厂的资料也给玄藤发了一份过去，说道：“根据刚才我查的资料，这家GUHUO电子厂厂址的前身，是一家纺织厂。刚才给你发的，是那家纺织厂的布局图。”
　　“好。”玄藤答应道。
　　安十七接着又说：“刚才我打算找到这厂里现在的图纸。可是忙活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找不到。我还联系了当年的各大设计师，没有人接到过这家电子厂的单。按说占地面积这么大的一个厂，绝对是一个大单，行业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玄藤疑惑地抬起头：“连你都查不到？”
　　“嗯，没有消息。”安十七直言，“显然他们十分谨慎，将这设计图纸保管的极好。只是越是不让人知道，就越是蹊跷。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不可测的秘密。”
　　正常情况下，如果是安十七查不到的事情，那不是他没办法查到，而是他触碰到了侦查局的权限够不着的领域。
　　玄藤看着手上的资料好一会儿，转而问连华：“这个地方，在保密科那边有做过登记么？”
　　方才还对连华加入小组惴惴不安，转眼就发现连华过来的妙处了。以往有些涉密的问题还得跟他打报告，现在人就在自己旁边坐着，要问什么也就一句话的事。
　　“没有。”连华很快地回答道。
　　既然连华笃定了这个地方没有在保密科登记过，这便就不属于正常情况了。


第74章
　　安十七与玄藤沟通的时候, 白辰来到办公室空置的白板前，拿起旁边的黑色马克笔，回忆着今天白天在厂里的所见, 开始在上面绘图。不多久，他便将厂里简单的布局图给画了出来。
　　连华瞧着白辰画出来的线条，对他道：“白辰，你画的什么？”
　　“GUHUO电子厂大致的分布图。”白辰落下最后一笔，转身过来说道, “有一件事，我们要注意一下。”
　　说罢, 白辰将方才安十七打印出来的前纺织厂的地图也固定在了白板旁边, 方便他们进行对照。
　　固定好了前纺织厂的图纸，白辰换了一支蓝色的马克笔过来, 将白板上的B7号楼、C3号楼圈起来, 然后他又用这支马克笔将纺织厂的1号地下室、2号地下室、3号地下室的地点，一个一个的圈了起来。”
　　将手中的马克笔放下，白辰道：“我把纺织厂和电子厂的地图做了比较，发现这三个死者死亡的B7号楼、C3号楼的地址, 跟纺织厂的其中三个仓库的地点是吻合的。”
　　安十七看着白辰画出来的这份图，有些意外：“白辰，你是怎么拿到这份图纸的？”
　　“我们上午不是去了那边一趟吗, 我们从事发地点到他们职工宿舍，已经从B区到了C区。他们每个区的排列大致是坐南朝北，楼号是按照龙摆尾的顺序排列的。加上我们来到他们B7号大楼的楼上的时候，从上往下看，却是可以看到整个区域分布的情况。”白辰道，“根据这些信息, 大致推断出了这幅图。”
　　安十七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今天安十七在那边的时候，都集中注意力在案子上面，应对现场的证人，也就没有注意到厂里的空间和布局。可是白辰却还在这紧凑的时间、大量的信息当中，抽空偷偷拿了王立志的药，还记下了厂里的地图。
　　安十七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个上午时间，白辰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安十七轻声说：“原来是这样，这些人的跳楼地点并不是随机的，而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并不是自杀。”
　　白辰说：“至少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安十七道：“还真是，看来这厂子里的人，没一句实话。打发个唐君晓出来糊弄我们，压根不想协助处理问题。我晚上再去一趟，非把他们翻个底朝天不可。”
　　见安十七如此着急，玄藤连忙说：“不着急，依我看这个地方古怪得很，我看可能会有危险，晚上你还是别去了。”
　　安十七也不执意，他很快就答应：“行，那我不去了。”
　　玄藤做了安排，转过来对白辰道：“白辰，晚上我和你去一趟。”
　　“好。”白辰答应得很爽快，就算是玄藤不提，他自己也会去的。
　　在一旁原本一直不安静的连华，这时候说：“我也去。”
　　玄藤瞧了瞧连华，并不是很想答应，她婉言拒绝：“那边很可能会有危险，你一起去我可保护不了你。”
　　连华没想到玄藤会直接拒绝，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不满，到底是沉默了下来。
　　白辰与连华隔了一个位置，见连华忽然的没说话了，看起来有几分落寞。他与连华在洞庭镇的时候，见连华在面对危机的时候，并不是软弱、胆小又不能自保的人。
　　“不如让连华和我们一同去吧。”白辰说，“我想，他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白辰这番话还没说完，连华就朝他看了过来，似是不相信白辰会替他说话，目光里似有几分高兴的神采。
　　玄藤则是更没有想到，白辰会替连华说话。她自然知道连华有自保的能力，方才所言只不过是推脱的借口。现在白辰替他说话，她只好顺着说话：“行吧，那就一起。晚上八点钟到那边集合，你们都各自去准备吧。”
　　玄藤说罢，又问了句：“怎么样，能按时到吗？”
　　“可以。”
　　“能。”
　　白辰和连华一同说道。
　　“那行，我先回去歇会儿，晚上见。”
　　说着，玄藤拿起桌上的奶茶杯子，便往外边走去。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了，只省下白辰和连华在这里，白辰也不打算多待，准备要回去。只是连华也在这里，是不是要问他一声要不要一起回去？
　　还从来没有过跟同事一起下班回家的经历，白辰有些犹豫。
　　“一起回去吗？”
　　正当白辰打算问一下连华的时候，连华先一步问了他。
　　“好。”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一起出了门，又在外边上了车准备回家。
　　回去的路程没有很远，他们很快就到了楼下。连华平稳地停好了车，对白辰道：“到了，回家吧。”
　　“好。”听到连华的声音，白辰这才解开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两人下了车，连华道：“刚才谢谢你了。”
　　白辰刚从车上下来，按说他蹭了连华车，该说谢谢的是他，连华这是谢他什么呢？
　　见白辰没有接话，连华又道：“本来进了组的成员，是必须服从组长安排的。要不是你替我说话，玄藤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我也一同去。”
　　白辰道：“这也没什么，你不是送我回来了么，已经谢过了。”
　　其实白辰想的是，就算玄藤当时不同意，连华自然也会想法子劝玄藤答应。虽然连华看起来温文尔雅，可他身上却是一种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做任何尝试的性子。白辰不过提了一句，成人之美罢了。
　　别人的事情白辰向来不过问，也不关心。
　　但是跟连华相处下来也算熟悉了，虽然知道连华做事不会冲动，白辰还是忍不住说：“但是玄藤说的有道理，那边危险异常，你既然打算过去，万事要小心。”
　　连华笑了笑说：“好，我会小心的。”
　　正在他们打算上楼回去的时候，白辰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着他，带着浓墨重彩的情绪看着他。
　　连华也察觉到了，跟着白辰一同转身过去。
　　他们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男人，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视线偏过来朝他们看过来。
　　年轻男人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于是迈着步子朝白辰走过来。
　　看见他的时候，白辰已经确认了此人的身份。他就是那个张老板的契约人，张诚诚。之前曾去找过他，但他已经不在那家店里了，白辰本打算处理了眼下的事情再去寻他，没想到他却先一步找上来了。
　　张诚诚在白辰和连华跟前停了下来，他直勾勾看着白辰，像是在压抑着情绪。
　　“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张诚诚说。
　　白辰淡淡道：“你问。”
　　张诚诚看了看一旁的连华，说：“我们单独谈谈。”
　　白辰点了点头说：“可以。”
　　回答了张诚诚的话，白辰转而对连华道：“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好，我等你。”连华道。
　　张诚诚和连华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他们停下来之后，张诚诚掀开帽子的一角给白辰看。他头上的头发已经迅速布满了白，从发根开始白，像迟暮的老人。张诚诚让白辰看了片刻，又迅速地将帽子压了下去，挡住了头上的白发。
　　张诚诚看着白辰，眼睛直直的看着白辰，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什么一晚上的时间，我的头发全都白了？”
　　“不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白辰冷冷地说，“你知道的，如果我想要对你动手，我完全可以一刀了结了你。”
　　张诚诚着急地说道：“那是为什么？明明就是因为那天你出现在店里，打晕了我！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现在就不想认账了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诚诚越说越激动，他忍不住拔高了音调。
　　白辰看了看周围来往的路人，对他道：“你要引来他们围观吗？”
　　张诚诚小心翼翼地朝左右看了看，发现果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稍稍收敛了一下，又下意识拉低了帽子，他揪住白辰的衣领将他往身后的树上推过去，质问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马上报警把你抓起来！”
　　白辰任由张诚诚将他压在树干上也并不反抗，其实张诚诚的力道已经十分微弱，只消他稍微用力一推，张诚诚就会倒在地上。张诚诚现在的力量，也如同年迈的老人，软弱又虚浮。
　　白辰不屑对一个弱者出手，打算正经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只是，在白辰还没能张口说话的时候，张诚诚的一只手就被另一个人捏住，然后那人借助控制了张诚诚的力道直接将张诚诚双手擒住、反剪在身后，另外在他的的后膝踹了一脚，张诚诚整个人不堪承受，堪堪跪了下来。
　　方才还信誓旦旦要报警的张诚诚，现在只得半跪在地上，受制于人。他口中骂着：“他妈的哪个傻逼，有本事偷袭你爷爷，有本事跟老子单挑！”
　　“哼。”连华冷冷道，“凭你也配？”
　　连华说罢，手上一用力，松开了他的手腕，他便向身后一摔，整个人向泥巴地上倒了下去。
　　张诚诚倒在了地上之后，头上的鸭舌帽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头白发。张诚诚忍着疼痛，连忙从地上将鸭舌帽捡了起来，戴在了头上，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白辰见连华当真有些恼了，连忙拉着他一只手，喊了他一声：“连华。”
　　“嗯。”
　　连华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继续对张诚诚出手，站在一旁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辰说，“他现在没什么威胁。”
　　连华道：“这什么人哪，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张诚诚总算是站起来，但他距离白辰和连华远远的，不再敢接近。
　　白辰看着张诚诚，跟连华说了实情：“他也叫做张诚诚，是替张诚诚承担因果的契约人。现在看他头发已经白了，应该是契约开始奏效了。他现在身体状况已经接近七八十岁的老人，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张诚诚从地上站起来，白辰的话他听起来似懂非懂，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比方才挨打的时候更难看了。张诚诚往前一步，问道：“你说什么？我是……是老板的契约人？契约奏效？那是什么玩意儿？！”
　　白辰直言：“简单的说，意思就是你老板做了坏事，报应到你身上。”
　　张诚诚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辰，他道：“这怎么可能呢？”
　　白辰：“你老板让你签过合同吗？”
　　张诚诚说：“签过啊。”
　　白辰道：“这就好说了，合同你看了没有？”
　　张诚诚说：“我当然看了。”
　　“你老板让你签的，自然是阴阳合同。”白辰道，“阴阳合同的意思，就是一式两份，写在同一张纸上。但你只能够看见阳间那份的文字，阴间那份文字你却是看不见的。这种合同防不胜防，除非你有懂得此间秘术的朋友，在七日之内帮助你取消合同，否则合同生效，将再也无法更改、取消。”
　　张诚诚越听越迷糊，他眼中是全然的不相信，他道：“我不信，你骗我。”
　　白辰道：“不然呢？你工作清闲工资又高，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你老板是菩萨转世么？”


第75章
　　张诚诚将这一番话听了下来, 根本不愿相信白辰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可是，现在事实摆在跟前，如果不是白辰所说的这样, 那他这满头的白发、渐渐虚弱的身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开始缓慢的平复了下来，白辰这才对他说：“原先我想去店里找你，把这件事情跟你说清楚的。可我再去店里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打算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去找你, 只是没想到，你却先过来了。”
　　张诚诚一边听着白辰说话, 一边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 张诚诚像是终于缓过来，他似乎是想上前几步, 却又戒备地看了连华一眼, 脚步停了下来。
　　“你说的我不相信，我要找到我老板，你让我见他一面，我要亲自问他。”张诚诚说道。
　　张诚诚的这个请求也合情合理, 但白辰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不能让他们见面。白辰朝连华看了看，问：“他能去见张诚诚吗？”
　　连华说：“张诚诚现在人已经不在本市，送去了姑缝山。姑缝山那种地方, 可不是他们普通人想去就去的。”
　　张诚诚说：“你们果然是在骗我，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
　　白辰想了想，将最后对弱者的耐心再给他一点点，他道：“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回去翻出你和张诚诚所签的合同。你试试看，能不能烧的掉。”
　　张诚诚颓然抬眼, 看了看白辰，却没说话。
　　“阴阳合同，顾名思义，它的合同内容请示过皇天后土，人间的火是没办法烧掉它的。”白辰道，“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回去试试。若你能烧掉你的合同，再来找我对质不迟。反正我人在这里，又跑不了，你说是吧。”
　　张诚诚听完白辰的这番话，脑子一下子懵了。
　　他自然是见过白辰持刀威胁他的样子，也知道白辰的手段，所以从内心深处惧怕白辰的同时，他也对白辰所说的话能够下意识的相信十之八九。
　　因为对方实力已经如此强大了，便没必要同他一个弱者说谎。他没有必要，也不屑于这么做。
　　虽然白辰说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张诚诚已然相信了大半的内容，但他还是决定回去翻出合同，试一试这个法子。
　　“……好。”
　　张诚诚听了白辰的这个法子，便应了下来，不再接着纠缠，从这里离开了。
　　连华见张诚诚总算是自己离开了，上前对白辰道：“你没事吧？”
　　白辰意识到连华在问刚才的事情，他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好。”连华答应了，“走吧。”
　　他们上了楼，连华却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对白辰道：“白辰，一起过来吃晚饭么？”
　　白辰没有想到，连华会提出一起吃晚饭。
　　他有些犹豫。
　　“就当庆祝我们以后同组。”连华道。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拒绝的理由。
　　“好。”白辰没想多久就答应了。
　　连华笑了笑：“那进来吧。”
　　于是，两人先后进了屋。
　　一踏进这屋里，屋里的格局便映入眼帘。这里的户型虽然与白辰租的那处是刚好对称的，但屋里的装修却是另一种的样貌，处处透着自然的气息。
　　客厅外的窗户透进来阳光，阳台上是一片绿茵茵的小草坪，绿绿的草叶之间是一条条细细长长的黄色的花朵，花朵像是黄色的细丝带一样覆盖在绿叶上。
　　花朵下的绿叶茂密地重叠在一起，不仅覆盖了阳台的地面，还攀上了窗台。窗台下面近一半的位置，都覆盖着深绿的叶子，重重叠叠的叶子上黄色的花朵像是洒下丝带，十分飘逸。
　　阳台这一角的风景，让室内有着自然的气息，令人觉得进来过后都舒心不少。
　　“你先坐会儿，我去拿点牛奶过来。”连华说。
　　白辰回道：“好。”
　　不一会儿，连华便拿了两份小盒子牛奶过来，放在桌上。连华说：“你尝尝呢，我喜欢这个口味的。”
　　白辰拿起桌上的牛奶便尝了一口，这味道喝起来甜而不腻，入口清爽。
　　“味道很好。”白辰赞赏道。
　　连华嘴角扬起：“你喜欢就好，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家里有鱼、牛肉、羊排、还有不少蔬菜，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白辰看着坐在旁边的连华，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白辰倒是没的那么多要求，只说：“都好，你做主就行了。”
　　连华接着又问：“那你有什么忌口？能吃辣么？香菜吃不吃？”
　　“不吃香菜。”白辰说，“辣不辣的，我都吃。”
　　“那行，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厨房。”连华说着，将一个平板递给白辰说，“这平板你可以先玩游戏，或者看看剧。”
　　白辰接了平板过来，却往桌上一放，说：“我去厨房帮忙吧。”
　　连华说：“你第一次来，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呢，我经常做饭，很有经验了。你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
　　“好。”
　　连华继续说，“如果你想帮忙的话，待会儿就帮忙洗碗好了，厨房有洗碗机，你拿过去放进去就能行。”
　　“嗯。”
　　两人分好了工作，连华便放心往厨房去了。
　　白辰瞧着刚才连华塞过来的平板，将它点亮了起来。平板亮起来之后，白辰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着自己，不过那视线并没什么恶意。
　　白辰转身过去，看见了一个剪着学生头的女孩子正蹑手蹑脚地推开一扇房门往外边瞧。
　　白辰记得她，是上回在姑儿山认识的那个女孩子，小离的姐姐。
　　“大哥哥。”她小声喊了白辰一声。
　　白辰见到是她，放下戒心，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子慢慢走过来，在白辰身边坐下来说：“连华说，我不用去姑缝山。他说那里没意思，都是一些老学究，让我留在这里。”
　　“对了，连华还给我起了名字呢。”女孩子说。
　　“什么名字？”白辰问。
　　“小望。”女孩子道。
　　白辰道：“是个好名字。”
　　小望看着白辰手里的平板，说：“我想玩这个。”
　　白辰将平板递给了小望，小望将平板接了过去，十分熟练地点开了上面的一款游戏。白辰瞧见那游戏的名字，叫做“植物大战僵尸”。
　　还算是个别致的名字。
　　显然小望对这款游戏已经很熟悉了，她的指尖熟练地在屏幕上点着，游戏加载中还伴随着很有节奏感的音乐。
　　白辰瞧着小望专注地看着游戏界面，不断地在土地上种植下新的植物，植物长大以后就阻止前来进攻的僵尸。看到小望的操作，白辰大概知道这个游戏是怎样运行下来的，和诸小未玩的那种游戏还是有些区别。
　　小望只花了一分钟就通过了一个关卡，她高兴地点下一关。不过，在下一关开启之前，小望朝白辰看了过来，她问道：“白辰，你也要试试么？这个很有趣。”
　　“我不试了，你自己玩。”白辰回绝了小望。
　　小望也没有坚持，很快便自己玩了起来。
　　白辰对平板上的游戏兴趣不大，他倒是喜欢阳台上那一片茂盛的植物，于是白辰往阳台那边走过去，靠近了那一片零星开着的花，这花儿确实是格外少见的品种，一种若有似乎的香气闻起来格外的舒服。
　　忽然地，在这片花草的上空之中凭空亮起了一股淡淡的蓝色火焰，那火焰由小及大、渐渐地出现了钦原鸟的形态。
　　白辰有些诧异，钦原怎么竟然不待召唤，自己就跑了出来？
　　“钦原——钦原——”钦原鸟欢快地叫着，扑了扑翅膀，便飞过去、落在密密的叶子上。
　　钦原停稳之后，伸出它尖尖的嘴，开始在那攀爬在围栏上的植物的果实上啄了啄，在吃上边结出来的果子。尝了一个，觉得味道不错，很快又继续去那枝叶之间寻找果子。一边尝着果子，一边发出细细的声音，是愉快和满足的声音。
　　好不容易找到可口的食物，钦原干脆赖在那枝条上来回跳跃，看样子不喊它是不打算下来了。
　　来到人界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头一次见到钦原主动的出来觅食。钦原的口味十分挑剔，很难能找到它爱吃的东西，能让钦原主动化形出来觅食的美食更是少之又少，没想到它竟然钟爱连华这方不大不小的花园之中的果子。
　　不多久，连华就端了菜从厨房出来，小望很机灵地赶紧进厨房帮忙端菜，很快餐桌上就放好了菜品。
　　西红柿炒辣椒、小炒牛肉、小白菜、麻婆豆腐、炭烤猪排、紫菜汤，五菜一汤，看起来热气腾腾，颜色也好，瞧着就很有食欲。
　　“白辰，一起吃饭吧。”连华往这边走了过来，在白辰身边停下来问，“你在这儿看什么？”
　　白辰道：“钦原在吃藤条上的果子，它很喜欢吃这个，你这是种的什么？”
　　连华也瞧见了在藤条上扑棱的钦原，他道：“这是窰草的果实，很容易吸引鸟类的喜欢。”
　　“窰草。”白辰轻声念出它的名字，又说，“这种植物有一个传说，据说是天帝的女儿死后所化，生长在极高的悬崖上，所以很少有人能采集到它们回来种植。”
　　连华说：“传说多少都添油加醋，这是我家乡的一种植物，漫山遍野都是，很好看。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带了一把家乡的植物在这里栽了下来。钦原要是喜欢，以后你常带它过来就是了。”
　　以后——
　　这是多难得的词，他的以后会怎么样，却是很难料想。
　　“连华，我们可以吃饭了吗？”小望来到他们跟前，声音柔和地说道，“我饿了……”
　　连华说：“好，我们先吃饭吧。”
　　“嗯。”白辰答应道。
　　三人在餐桌边坐下，餐桌刚好挨着阳台处比较近，坐下以后还能看窗外的景致，看起来赏心悦目。
　　落座之后，白辰看着阳台正上蹿下跳的钦原，餐桌上丰盛的家常菜，身旁是连华和小望，有一种时日平淡，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76章
　　他们很快地吃完了晚饭, 白辰收了碗筷，连华告诉他怎么用洗碗机，白辰看着洗碗机兢兢业业地工作, 比起做饭来，可算是容易的。
　　洗碗机一顿操作之后，白辰将洗好的碗拿了出来，放进柜子里边。
　　做完这一切，白辰洗了手从厨房出来, 到客厅的时候，见到连华拿着一个水壶正在给阳台上茂密地植物浇水。
　　此刻, 太阳正从天边落下, 阳光是淡淡的暖色，照在阳台上的一片植物上、也照在连华质地朴素的白色的衣服上, 衬托得原本就温柔的人, 更加多了几分亲切。
　　察觉到白辰的目光，连华缓缓慢慢地给最后一个角落的植物浇了水，这才放下了水壶转身过来，朝白辰走了过来。
　　“碗已经洗好了。”白辰找了个话题。
　　连华点了点头：“好, 我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我们现在出发？”
　　“行。”白辰说，“不过, 我得回去拿个东西，你等我一下。”
　　“没问题。”连华道，“我也做一下准备再出门。”
　　“好。”白辰答应了下来，而后看了一眼还在阳台上晒着太阳的钦原，喊道，“钦原, 回去了。”
　　正在枝头打理羽毛的钦原，忽然听见白辰的声音，转头过来，然后煽动翅膀朝白辰飞了过来，轻轻地落在白辰的肩上。
　　将钦原唤了回来，白辰便推门出去。
　　回到自己屋里之后，白辰示意钦原不要再出现在外边溜达，于是钦原便迅速地将自己隐匿于蓝色火焰当中，很快地不见了踪迹。
　　白辰回到自己房间，寻到了之前断开的那两截长枪，白辰双手拿起它们，注视着这两截断开的长枪，然后将它们断掉的截面拼凑起来。白辰将灵力注入这长枪断开的截面，很快地，它们两个断开的截面便渐渐地融合了起来，成为了一把完整的，没有瑕疵的长枪。
　　长枪变成它完整的形态，白辰将它握在手里小小试了一下，还是以前的手感，只是这长枪上再没有元寻的灵力支撑，变得黯淡了起来。
　　白辰右手将长枪反手握在身后，施以灵力，将长枪的身形收拢，它便再看不见其身形。
　　收起了长枪，白辰便出门于连华去汇合。
　　连华也早已在外边做了准备，白辰下楼的时候，连华也刚好上了车。他见白辰从楼上下来，将车窗放下来，说道：“白辰，上车。”
　　“好。”
　　白辰说着，便轻车熟路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搭连华的车，白辰已经比第一次熟悉了许多，他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淡淡的瞧着窗外。
　　连华见他已经准备好，便将车开了出去。
　　在路上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一层又一层地开始往地上铺。但地上温度到底不那么凉，雪落到地上又一层一层地化成了水。
　　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打着车窗的玻璃，扫清这忽然落在窗子上的雪花。
　　注意到外边的降雪，白辰看了连华一眼，他身上还是一件单薄的灰色毛衣，还不是高领子的，脖子露出来，肤色被深色的衣服衬托得很白，像常年不见日光的那种白。
　　“穿这么少衣服，你不会冷吗？”白辰提起。
　　连华随即道：“不冷的，我不怎么怕冷。我家乡那边是极寒冷的气候，我生活了很多年，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白辰并不知道连华的家乡在哪里，也不再追问这个。就算连华告诉了他，他也是未必知道那个地方，人界的这个地方开阔得超乎想象。
　　他之前听这里的其他人类说起过，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既有平原和森林，也有高山和峡谷，还有更多人类没有完全到过的地方。
　　所以，他想要找元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不知道元寻落在了森林还是峡谷，还是热闹的城市。
　　白辰的思绪飘得很远，连华也不打扰，他只是在遇到红灯的时候朝白辰看了看，见他在想什么，边又收回视线专注地开车。
　　雪一直下，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车子刚好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目的地，此时电子厂的门口已经是两个人在看守着，一个是厂里的保安，还有一个是白天打过照面的年轻警察，何川。
　　年轻的警员见他们打算进来，便出来问他们情况，连华稍加解释，他们便被放了进去。他们将车开了进去，在停车的地方遇到了早一步到了的玄藤。
　　玄藤这会儿刚从车上下来，她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毛绒的大衣，看起来就很暖和。琦琦围在她的旁边踱着步子，不怎么安分的样子。
　　白辰和连华先后也从车上下来，跟玄藤打了个照面。他们朝外边看出去，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暗了，厂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雪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依稀将地面覆盖出一层薄薄的白。
　　玄藤看了看外边黑幕一般的天色，还有这突如其来的雪，心情不是很好的吐槽：“怎么加个班还下雪，真是服了。”
　　玄藤刚说完这句话，那值班室守着的何川朝他们走了过来，他过来的这会儿没有打伞，头发上落了几片雪、又融化了，点缀的他的发丝带了几分水渍。
　　何川说：“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需要帮忙吗？”
　　玄藤摆摆手：“不用了，我们自己去瞧瞧就是了，你也不要跟着我们。”
　　何川的脸上看起来有些不解，但他只犹豫了片刻，便说道：“好，那我就继续值班了。”
　　“等等。问你个事。”见他打算离开，白辰出声道：“今天你在值班室守着，这里可有什么外人进来、或者里面有没有人出去？”
　　何川说：“今天没有人登记离开，不过厂里有人进来了。还是唐君晓亲自出来接的人，说是一个叫云丛的人。”
　　云丛？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白辰问：“那你知道这个云丛去哪里了吗？”
　　何川道：“唐君晓接了他，就去办公室谈事情了。我把情况告诉了局里，领导只说让我做好登记，然后静观其变。”
　　“好，多谢了。”白辰道。
　　何川：“那行，没事我就先走了。”
　　何川与他们沟通完毕，便又往值班室走去。
　　就在这时候，他们手上戴着的通讯器忽然亮了起来，上边是一条更新的讯息。
　　【资料上传】
　　①组员安十七上传了一份GUHUO电子厂地图。
　　②组员安十七上传了一份云锦纺织厂地图。
　　白辰在虚拟屏幕上点开了这份GUHUO地图，原来安十七已经按照他白天绘制的那份地图的大致布局，重新按照比例绘制了一份，上传到通讯器上，协助他们的工作。
　　“没想到他速度还挺快，这就给做好了。”玄藤说着，朝白辰看过来，问他说，“白辰，你白天来过这里。依你看，我们现在先去哪里比较合适？”
　　白辰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他说：“既然最近的事发地点的下面应当是存在一处地下室的，那不如先去那边看看。”
　　玄藤说：“好，那我们往那边走吧。”
　　“好。”
　　“走吧。”
　　于是他们从停车的地方走了出来，前往白天那个事发的地址。
　　他们沿着白天走过的那条道走着，只是刚走出来几步，白辰就看见了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行色匆匆、看起来十分慌张的男人。
　　不止是慌张，他看起来正在惊恐地躲避着自己身后的什么东西，他踉跄地一直往后面退，脸上是惊恐的神情。
　　他们都瞧见了这个人，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玄藤见白辰似乎认出了这人，于是问道，“白辰你见过他么？”
　　夜晚和落雪都挡不住白辰的视线，他自然是知道这人的身份，他道：“是死者的哥哥，王立志。”
　　现在的王立志看起来比白天还要惊慌失措，慌乱地想要将自己缩进一处墙角。在他周身，还有一处古怪的地方，他所害怕的躲避的位置，那一处的雪花落不到地面上，而是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像是凭空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阻挡。
　　白辰心里一顿，看来白天在宿舍的时候，王立志身边当真混进来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而那东西，确实在追着王立志不肯放过他。
　　王立志的惊恐、害怕，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你们能看见那东西吗？”白辰问。
　　白辰的这个问题，他们都能理解是在问什么。
　　“看不到。”
　　“看不见。”
　　而就在这会儿，方才一直缩成猫猫的琦琦忽然变成了穷奇的形态，飞快地朝王立志身边奔跑过去。
　　玄藤见此情形，也并不拦着，任由琦琦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琦琦冲上去便在虚空之中咬住了某个东西。那东西完全不敌琦琦的对手，在琦琦快准狠的攻击之下，发出了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玄藤：“看来琦琦能看见它。”
　　没多久，从那虚空之中发出的哀鸣声越来越清晰，那东西因为受了伤便再无法维持本体的隐藏形态，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
　　它有几分像祙，却并不完全相似。
　　它长的是人类的面孔，却只有一只竖着的眼睛。黝黑的肤色无处不伸长出长长的毛发，手和脚同时落在地上，准确讲，那更像是四只马蹄子一样落在地上。
　　它现在，正被琦琦咬住了脖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它现在丝毫动弹不得，哀怨地躺在地面上发出嘤嘤的哭声。
　　若非此刻亲眼见到它的如鬼如魅的形态，还以为是哪家孩子在夜里长哭。


第77章
　　琦琦咬住了那怪物, 但是没要了它的性命，只是控制了不让它随意行动。虽然很想吃掉它，但玄藤没发指令, 琦琦只好收敛。
　　见到琦琦冲过来死咬着怪物，王立志现在也没好受多少。他比方才受到更大的刺激，双脚已经腿软了下来，忽然看见这么一只长着翅膀的大老虎，连这怪物也不是它的对手, 王立志觉得更加害怕了。
　　“你们……”
　　王立志虽然被这场景吓到了，但他看了看前来的人, 跟前的三个人他只在白天见过白辰一面。他想了想, 主动对白辰说话：“你们要干什么？”
　　白辰上前两步，安抚他说道：“你别怕, 他们都是我的同事, 这老虎是我同事养的宠物，我们都不会伤害你。”
　　王立志听白辰将这番话说完，眼里有些呆滞。他怎么也难以理解会有人把老虎当宠物来养的，可是他又不得不相信, 正如白辰所说，那只老虎攻击了怪物之后，的确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看起来并不像是失去控制的野生老虎。
　　玄藤上前一步，跟王立志对话：“怎么，你弟弟死了，你也不想活下去了吗？”
　　王立志否认：“不是，我没有……”
　　“这追着你的怪物叫做窫窳，这窫窳是我家琦琦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玄藤注视着王立志, 淡淡地说，“窫窳喜欢吃人，尤其是萌生了死念之人，你们是窫窳最喜欢的食物。这窫窳对你穷追不舍，自然是你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的缘故。”
　　被玄藤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王立志否认也没办法否认，他道：“是，我确实不想过下去了，我想出来再跟小鱼最后见一面，就找个地方一死了之。但是，我还没有找到小鱼，没想到就又被这个怪物缠上了。”
　　白辰想起来白天在宿舍里，王立志口中一直喊的“鬼”，他问：“你在宿舍里害怕的鬼，也是它吗？”
　　王立志连连点头：“对，但是……它跟着我有不少的时间了，可别人却看不见它，只有我看得见，别人都以为我得了疯病。他们还给我吃药，说我吃了药就好了，就不会看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可是我都按时吃药了，我吃了好多好多药，一点用都没有……一点用都没有……”
　　说到后面，王立志干脆蹲下来抱着头，轻声说：“你们看，我没有骗人，真的有鬼，是真的有鬼。”
　　天上的雪下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王立志的声音，窫窳的哭声，在空旷的夜里尤其清晰。
　　连华上前一步，对王立志说：“你不是还有小鱼么，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是吗？”
　　王立志抬起头，看见了连华。连华长得很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他被连华说得有些许动容，他道：“我害怕死，可我也害怕活着。”
　　连华道：“死，可比活着可怕百倍千倍，你死过就知道了。”
　　王立志被连华的这番话弄得摸不清头脑，什么叫死过就知道了，说得好像他死过一样。可连华长得太好看了，王立志无法对着这张脸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
　　“好，我不去寻死了。”王立志淡淡道，“我还是想去见小鱼一面。”
　　连华道：“不如你先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去找她，你现在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也会影响小鱼的心情。”
　　“好。”
　　王立志答应了下来。面对连华的劝说，他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依赖的情绪，竟然也愿意顺从连华的意思去做。他逐渐地平复了情绪，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说：“那我回去了。”
　　“站住。”玄藤出声阻止了王立志就此离开，她说，“你回哪里去？”
　　王立志回答说：“我回宿舍。”
　　玄藤道：“这黑灯瞎火的，我让琦琦送你回去。”
　　琦琦在一旁听见玄藤叫自己，连忙松开了窫窳，乖乖巧巧地走到玄藤身边摆着尾巴。
　　王立志见到这么一只长着翅膀的大老虎，哪里敢让它送，于是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玄藤说：“要是你路上再遇到窫窳，它把你吃掉可怎么办？有窫窳的天敌，琦琦来护送你，是最安全的。你身上沾了琦琦的味道，就算你回到宿舍，窫窳也不敢接近你。相信我。”
　　王立志见玄藤说得信誓旦旦，虽然有几分相信，可是对老虎的害怕还是让他并不敢轻易往前。
　　“琦琦，蹲下。”玄藤即对琦琦发出指令。
　　琦琦非常配合地朝着王立志跟前走了两步，朝他摇了摇尾巴，然后趴在了地上。这示好的姿态，已经十分明显了。
　　连华见王立志还犹豫，便说道：“琦琦是天生的灵兽，不是普通老虎，你可以试着叫一下它。”
　　王立志顺着白辰的意思，喊了一声“琦琦”。
　　听见王立志唤自己名字，琦琦的尾巴摆得更高了，它身上完全没了刚才攻击窫窳的杀气。
　　连华趁机劝说：“好了，上去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你错过了这个机会，等会儿怪物再找来，你就是想要活下去，都不一定能活的过今晚。”
　　“好，多谢。”王立志把心一横，便走到琦琦身边，坐了上去。
　　玄藤道：“你把宿舍的位置告诉琦琦就是了，它自会送你过去。记得不要摸琦琦的屁股，要是担心掉下来，就趴得低一些就好了。”
　　王立志点点头，悉心将玄藤所说，都一一记了下来，然后告诉琦琦接下来要走的方向。琦琦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地带着王立志就往宿舍的方向去了，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琦琦和王立志越走越远，而眼下，现场只有被琦琦咬了受伤的窫窳。此刻，窫窳的哭声已经越来越低，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见他发出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窫窳就彻底断了气。
　　玄藤瞧着窫窳已经没气儿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就死了？我在旁边，没下指令，琦琦不可能下杀手的呀。”
　　白辰朝那已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窫窳走了过去，半蹲下检查它的伤口。它脖子上缓缓流淌出暗红暗红的血液，这颜色比正常血液的颜色要深得多，白辰联想到了那天在湖底死掉的那条鸣蛇，在那条鸣蛇身上，也流出了这种颜色的血。
　　“它不是琦琦咬死的，是中毒而死。”白辰说，“上次在湖底，我发现那些鸣蛇身上的血也是这种颜色，气味也很接近。”
　　玄藤和连华也凑过来，借着路灯的昏暗光线，果然看清楚了它身上的与正常的兽类不同颜色的血。
　　看着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窫窳的尸体，玄藤蹙眉：“果然那湖底的东西还没有彻底被解决掉，难不成这个鬼地方，也有受到那湖底的影响？”
　　白辰道：“说不定呢。依我看，这窫窳也好，鸣蛇也好，它们都经过了身体的改造，所以出现了反常的形、反常的举动。”
　　玄藤说：“哦？看来湖底的东西并没有消失，只是跑到这里来了。既然自投罗网，那就找找看，我还不信它能躲到天边去不成。走，往白天的案发地点去。”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去。他们再继续往前走的这一路不再有什么阻拦，顺利地又到了白天的那个地方。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竟然并不是空无一人。
　　那片空地旁边，就是工人们工作的厂房，当他们看到那处厂房的时候，里面竟然是灯火通明的亮了整个厂房的灯。厂房边上巨大的窗子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一排一排的工人都坐在他们的位置上，手上丝毫不停地忙碌着。
　　不一会儿，从那厂房里传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白辰觉得耳熟，再一听，那可不就是章祥的声音么。
　　“这里怎么又空了一个位置！王立志呢？！”章祥的声音异常尖锐，刺破了透明的窗户，从厂房里变透了出来。
　　章祥的声音爆发出来，可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沉默不消片刻，章祥又开始说话：“江小鱼！我在问你话，王立志呢？！”
　　“不知道。”回答他的是一个女声，回答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
　　“不知道？你不是王立志的女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章祥听见这冷淡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他继续质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江小鱼说，“我又不是他身上的GPS，你问我也不管用。”
　　“好好好，你还学会顶嘴了是吧！”章祥道，“老子明天就告诉唐经理，让她开除你！”
　　“去去去，你快去告诉。在你这破地方打工，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我，老娘早不想干了，你去告诉，我就不用赔违约金了！快去告诉！”江小鱼的声音尖锐地穿过玻璃，刺破黑夜，传到了外边。
　　外边是簌簌的落雪，白天死过人的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厂房里已经无人在意，工人们还是在岗位上坚持工作着，似乎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没有在这里掀起什么波澜。
　　“啧。”玄藤忽然出声，“这厂子是一刻都不停工啊，出这么大事，他们还在这里若无其事的工作？怪不得厂里那么多人想不开跳楼呢。”
　　连华说：“要进去瞧瞧么，这么大半夜加班加点的，到底是个什么天大的订单？”
　　玄藤当然不打算在外头呆着，她道：“自然要进去瞧瞧的，走。”
　　他们谈论的时候，白辰就仔细观察着这片地，虽说从地图上看，这个位置确实就对应了云锦纺织厂的地下室，可这么几年过去了，地面上早就修葺了不知道多少次，完全看不出哪里有入口可以通向下面去。
　　白天来去匆忙若是没曾注意倒还好说，只是现在里里外外地瞧了，也没发现外边还有什么入口。
　　“白辰，走吧。”
　　连华的声音从耳畔传过来。白辰转过去看他，只见玄藤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连华没追上去在原地等着他。
　　“好。”白辰回应了一声，便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第78章
　　他们刚一到门外, 接近了那款监测仪器，它忽然地就发出了警报的声音。
　　这警报声在安静的晚上显得格外刺耳，在里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这警报声。果然, 很快便走出来一个人，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
　　他穿的是一件米色上衣搭黑色外套，下面穿着咖色的裤子搭配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他的头发并不是自然的黑色，在黑色之间略带了些许的深灰色，看着像是在外头染了发、又没完全染上的半成品。
　　他没穿厂里的制服, 却出现在这里，还在警报声响了之后堂而皇之地从厂房里出来, 白辰只想到了一个与这家厂子有关联的人。
　　云丛。
　　他从厂房里走出来的时候, 神情姿态皆是满满的防备，当他看到门外的三个人的时候, 已经收起了不耐烦的情绪, 耐着性子开口说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晚还来我们这里？”
　　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在他旁边的章祥凑到他身旁耳语了几句, 又迅速地退开了几步，保持着距离。
　　面对男人的质问，玄藤毫不让步地说：“你就是云丛对吧？”
　　“是我, 我老板让我过来视察一下厂里的情况。所以我刚回来，就往厂里过来了。”云丛大大方方承认了。
　　玄藤看着云丛一幅从容淡定的样子，她冷冷地说道：“你们厂里出这么大的事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已经不能有人随意出入吗？”
　　“实在是老板催的紧急，我才过来的。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老板让过来看看, 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了。”云丛言辞恳切，好像当真是颇为无奈，这才接下了这个工作。
　　玄藤不为所动，站在那儿冷冷地说道：“是么，让我们进去看看。”
　　云丛也很是坦荡，往一旁让开了位置：“那就请进来吧。”
　　云丛让开了之后，他们便一同进了门。晚上再走进来一回，和白天比起来，要冷上许多。除了因为降雪的缘故，天色晚了也是要降温一些的。
　　他们进来之后，看见了里边众人不停地劳作的场面。白天那紧挨着的凳子上，现在坐着的是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蓝色制服、头上戴着一顶蓝色帽子，手上是不停的忙碌的工作，就算是他们几个陌生人的到来，也没能够引起这里大部分人抬起头看一眼他们。
　　只是，白辰察觉到，在这虚空之处，像是存在着某种东西占据着这开阔的空间。它们蛰伏在这里边的某个地方，像是安静等待着猎物一般。
　　这种察觉到虚空当中有某种东西存在的感觉，白辰第一次是在王立志的宿舍察觉到的。如果说，当时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那现在，它们的存在感已经强烈到难以让人忽视。
　　难道，在这厂房中还有数量不少的窫窳？
　　白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在厂房里再次走了一圈，除了那种异样的感觉，没在这儿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之处。这厂房四周围都封的严严实实，也并不见什么可以通往地下室的隧道之类的通道。
　　白辰来到徐高远的位置上，他看见了江小鱼，江小鱼也抬头跟他对视了上来，白辰便顺势停了下来。
　　“看什么看。”一旁的江小鱼手上的动作没停，不大耐烦地对白辰说话，“看完了赶紧走，别老往这里跑，耽搁我们做事。”
　　白辰并没有恼，缓缓对她说：“我在这里又没有跟你说话，怎么就影响你做事了？”
　　江小鱼冷冷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的，做做样子检查一下，还不是不了了之。依我看啊，你们还是去跟领导们到会客大楼喝喝茶、聊聊天再唱唱歌什么的，就回了吧，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好，我知道了。”白辰也不恼，只淡淡地道。
　　章祥见江小鱼说话不大客气，上来好生劝说：“江小鱼，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侦查局的领导，你给我消停会儿！”
　　江小鱼见章祥过来，倒是没再多说。她口中“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又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连华和玄藤也在另一边绕着这里的位置已经走了一圈，大致地看了一遍现场。
　　这会儿云丛走过来跟他们说话：“你们远道而来的，不如跟我过去喝杯热茶，总待在这里也没意思。这天色也已经晚了，你们要是想知道什么情况，我慢慢向你们汇报，你们看怎么样？”
　　玄藤不愿与他多聊，只是道：“不必了，你既然接受了老板的紧急任务，那便继续做事，我们也不便打扰了。”
　　云丛还是客气又疏远的语气说道：“那行，还得多谢你们体谅我的工作，感谢理解。”
　　“嗯。”
　　玄藤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草草应付了云丛，便率先从厂房走了出来。白辰和连华两人也随后跟了出来。
　　*
　　从厂房出来过后，白辰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他对玄藤和连华说：“走，我们去B区。”
　　玄藤和连华他们对白辰信任有加，便很快跟了上去，他们很快就来到了B区的范围。
　　白辰、玄藤还有连华一同在雪地上走着。白辰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古怪得很。”
　　连华道：“自然是，你觉得哪里不对？”
　　“窫窳虽然确实吃人，尤其喜欢吃轻生之人，可是窫窳并没有隐身的能耐。”白辰根据方才的发现，缓缓道来，“那这个地方的窫窳，又如何能如此彻底的隐身，就连我们都难以察觉，而是窫窳的天敌穷奇才发现了它？”
　　玄藤道：“方才你说窫窳身中剧毒，我觉得在这个地方有人囚禁窫窳应该是没错了。就像是，在合虚书店囚禁那些祙。”
　　白辰点点头道：“不错。这些窫窳的身形隐匿在我们看不见的任何地方，说不定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落入了他人的眼中。”
　　玄藤蹙眉，语气中有所不满：“你是说，有人借助窫窳监视我们的行动？”
　　白辰直言：“极有可能。”
　　玄藤道：“什么玩意儿，放马过来呗，老娘才不怕他。”
　　连华走在白辰身边，他问：“你刚刚忽然说要去B区，是有什么发现吗？”
　　白辰说：“这三位死者死亡地点，现在就剩下B区的5号楼还没去过，应当过去瞧瞧。何况，刚才在厂房的时候，江小鱼不是暗示我么，让我去会客大楼瞧瞧。这会客大楼，正是B区的5号楼。”
　　连华问：“你又怎么知道江小鱼是暗示你？”
　　白辰说：“她对我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没有语气中的抱怨，当她说到B区的时候，眼神笃定又伴随着恳求。不过江小鱼显然躲着章祥和云丛，所以只在我靠近她的时候，才对我说那番话。”
　　玄藤听了，略有些担忧：“这个江小鱼既然知道一些什么，会不会给她招来危险？”
　　白辰想了想，说：“其实，现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厂房里的人，都很可能有危险。你们没有发现么，厂房里藏身了不少的窫窳，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对工人们动手。”
　　玄藤问：“你能看见？”
　　白辰说：“我看不见，可我能察觉到。”
　　“那就麻烦了。”玄藤有些担心地说，“那就不能留他们在厂房里，要是出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微妙，假如现在要确保厂房里的其他人安全，他们可能需要有一个人去那边看着。
　　虽然此刻情况有些紧急，但眼下三个人都有些明白了。
　　方才那云丛说什么加班加点要完成订单，都是假的。搜罗了那一个厂房的人过来，用来分散他们团队的力量才是真的。
　　玄藤冷笑：“琦琦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看来我们一开始就被盯上了，他们一开始就准备将我们分开。”
　　“没错。他们先利用一只窫窳，让我们支走了琦琦。现在又打算用一厂房的人的安危，想法子再支走我们当中的一个人。”连华说，“我们在明，对手在暗哪。”
　　白辰却说：“就这么害怕我们几个在一起，看来他们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玄藤迅速地思考着，虽然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是为了分散他们，但也不能将一厂房的人置于危险之中不管不顾。
　　玄藤很快决定说：“白辰，你上午来过这里，对情况最为熟悉，你和连华一起去B区，我去厂房看着那些人。切记，再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跟连华分开了。”
　　白辰对玄藤保证说：“放心，我会照顾好连华。”
　　玄藤自然信任白辰，她说：“我这就过去。”
　　说走便走，玄藤很快就折返回去了。
　　B区的入口处，是一扇开阔的大门。玄藤离开的身影越来越远，白辰和连华站在这门口观望着，还不知道前边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呢。
　　白辰朝连华靠近了一些，说：“走吧，到5号楼看看。”
　　“好。”连华依然是平静的说话，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焦虑和害怕，平静得好像就在山青水绿的地方散步。
　　白辰一边走一边等着连华，避免两人间隔太远的距离。B区这边相对于其他的区域果然更荒凉些，几乎没有人往这边过来。他们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5号楼的楼下。
　　这5号楼有三十几层高，从下往上看，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上边的层高也看不清楚上边有些什么东西。
　　“走吧。”
　　也许是这里过于安静，白辰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也能传很远一样。
　　两人来到5号楼的门口，果然看见了一扇上了锁的玻璃门，玻璃门旁边是密码锁，看样子是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进去。
　　连华道：“这儿有密码。”
　　白辰说：“看见了，试试吧。”
　　白辰心中想了一串数字，打算猜测一番，于是他上手按下了密码锁上边的密码。
　　可他刚按下一个按键，忽然所有的路灯同时熄灭，原本还算亮堂的环境，忽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绝对黑暗的环境中，白辰几乎同时拉住了连华的手腕，防止他出现意外。方才情况紧急，但拉住连华的手腕之后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很凉了，想必是天气太冷给冻的。
　　“你没事吧。”白辰问。
　　被捏住手腕的连华也不抵抗，顺着白辰的力道还往他身边靠了靠：“没事。”
　　连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像是紧张：“看来这密码锁是个摆设，用来阻拦不请自来的人呢。”


第79章
　　白辰自然不担心忽然暗下来的环境, 他在黑暗的环境中也可以看到。但是，他有些担心连华。
　　“你要戴上眼镜么？”连华问，“戴上就能看清楚。”
　　只见连华刚戴上一幅眼镜, 那眼镜是银白色的边框，连华戴着比平日多了几分书卷气。
　　此刻，连华的手心里放着另外一副折叠好的眼镜。它被折叠得很小，安安静静地躺在连华的手心，可以看出是同款的样式。
　　连华又说：“这是从安十七那里要来的, 他手里有不少这样的好东西。这个是他研究出来的，能在晚上视物的眼镜, 还挺实用。”
　　白辰自然是用不上这个, 他道：“我能看清，你好好留着。”
　　“好。”连华答应。
　　从刚才到现在, 也只是这里所有的灯光忽然灭掉,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别的危险的状况。
　　“这个地方古怪，你还是小心些。”白辰提醒着。
　　连华任由白辰抓着他的手，并反握住了对方，嘴上回应了白辰说：“好, 我会小心的。”
　　见连华并没有被吓到，白辰稍微松了口气。
　　连华在一旁说：“白辰你看，这按键虽然控制了所有的灯都熄灭掉, 可是并没有触发其他的机关。看来这只是一个提示，它并不打算要了闯入者的性命。”
　　“嗯。”白辰道，“这扇门若不是使用密码打开，只能再找别的办法了。”
　　连华建议说：“既然正门走不通，不如绕到后门去看看。”
　　“好。”
　　决定了之后，两人便从这扇玻璃门边退出去, 往这栋建筑的左边绕到对面的那扇门去。
　　B区的楼宇之间相隔的距离还是很宽，他们绕过去的时候倒也不费什么劲，很快便来到这栋楼的后门。这后门比起前门来，便没有了那么多的花哨，只是一扇上了锁的木门。白辰上前推了推，那扇门却纹丝不动，看样子是被紧紧的锁住了。
　　“推不开。”白辰说，“这门锁上了。”
　　“我试试。”连华说着，拿了一根细长的工具出来，被握住的那只手挣了挣，白辰一松力道，连华的手便跳了出来。
　　连华上前了几步，用手里细长的工具插进去，漫不经心地鼓捣了几下，那门锁便很快就打开了。门锁被打开，连华便将自己的工具收起来，对白辰说：“门锁现在已经打开了，没看见什么特殊反应，问题应该不大。”
　　连华说着，顺便将这扇门给推开了。
　　门被推开后，里面的情形便一览无遗。门里面是一条窄窄的走廊，走廊只能容纳两人勉强通过，走廊并没有多长，从外边看过去，还能看见走廊尽头是与一处大厅相连。
　　“一起进去吧。”白辰说。
　　“好。”连华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了进去，由于这里的空间实在狭窄，他们走的时候距离拉得不远。这里的空间又狭窄，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这空间虽然狭窄，倒是不像外边那样寒冷。他们一进来就感觉到温度升高了不少，比起外边降雪条件下的低温，这里边暖和多了。
　　他们很快便穿过走廊，来到了这一处大厅。
　　这大厅的装修十分华丽，墙面上是纹样纷繁复杂的花纹，大厅中间摆放着长长的茶几和沙发，从颜色和材质来看，都是十分难得的物件。
　　天花板上的吊灯设计成一个简约的凤鸟的形状，凤鸟框架上的各处点缀着灯盏，格外好看。也就是现在停了电，什么都看不清楚，否则这盏灯亮起来，那便能照得整个大厅都明亮又好看起来。
　　而昏暗的大厅里边，除了这些豪华的装修，其余的东西都再没有多的。他们将这大厅走了一圈，很快地，白辰找到了往地下室去的楼梯，只是这一处的楼梯也被上了锁。
　　开锁这种事情，连华已经很熟悉了，不一会儿，这被一扇门锁住的楼梯的门也被打开了。
　　这楼梯间有一层一层的阶梯往上，还有一层一层的阶梯往下。要寻找云锦纺织厂当年的地下室，自然是要顺着阶梯往下才是。
　　这条往下的阶梯虽然不算陡峭，可是也需要走不少时间，他们好一会儿才顺着阶梯来到了地下室。
　　只是，这地下室却并不像楼上那样断了电四处一片的漆黑。这里的供电系统并没有罢工，整个空间十分敞亮，将每个角落都照得很清楚。
　　这里的空间面积很大，比地面上建的厂房还要大上一多半。而这样宽敞的地方，摆了一排排的生产机器，这些生产机器的排列并不十分紧凑，但数量也不算少。
　　白辰朝着这些机器靠近了些。只见在台子上，沾染了不少粉末，而这些粉末都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每一台机器的上边，像灰尘一样细细密密的，若不是仔细去看，还注意不到呢。
　　连华将其中的些许粉末粘在了指腹上，凑过去闻了闻，判断说：“这是药。”
　　白辰道：“看样子，他们还在这地下室藏了个制药厂。”
　　“这王立志和徐高远吃的那些药，很可能就是在这地下室生产出来的。”连华说，“所以这里有些人可以拿到那些药吃，让那些被窫窳缠住的人服用那些药，别人就会认为他们有癔症，不会往真正的怪物方面去想了。”
　　白辰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是想要保住什么秘密？”
　　连华看了看这地下室，说：“既然云锦纺织厂有四个地下室，那这底下应该不止这一间，我们再往前面找找看。”
　　“好。”
　　白辰说着，根据这个地下室开门的位置又走了过去，这里的门就不再是锁上的，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推开来。
　　他们将门推开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左右两条岔路，岔路连接着长长的地下隧道，这隧道倒是并不简陋，四面的墙壁都修葺得很整齐、很干净。
　　瞧见这分方向的隧道，连华淡淡道：“竟然还有岔路，我们现在走哪个方向？”
　　白辰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这隧道方向通往的位置，正常情况下，如果是就近的距离，那他们现在想要通过这里的地下室到达徐高远出事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往右。
　　“右边。”白辰说。
　　连华：“行，走吧。”
　　两人做决策的效率很高，很容易就能达成一致的意见。
　　由于这里边修葺得十分整齐宽敞，所以继续往前走根本不费什么劲，不多久便又有一处开阔宽敞的厂房出现在他们跟前。
　　这里的门也是虚掩的，他们很快地过去推开了门，果然看见了这里的巨大的空间。这里与方才那处面积差不多大，而这里的机器也整齐排列着。
　　只是这一处与之前那一处相比，这里的东西却更令白辰下意识觉得难受。
　　连华虽然在旁边，却也察觉了白辰的不对劲，他问：“你怎么了？”
　　白辰随即说：“没什么，可能不大适应这里的环境，我走走就好了。”
　　“嗯。”连华应了一声，却不放心地跟白辰更近了。
　　白辰走到其中一个机器的旁边，见到了在收集箱里边安静摆放着的东西，那东西没有任何攻击性地躺在收集箱里，可白辰却认出了那是什么。
　　梅花飞器。
　　正是白辰他们在大荒中，遭遇到人类攻击的武器之一。
　　来到人类的世界，白辰四处找寻这梅花飞器的下落，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这东西。而且，它竟然还是在这个地方量产，那必然是出自此地无疑了。
　　白辰记得，之前从那和尚口中得知，梅花飞器出自赵氏实业。后来找到的张诚诚，却也只是赵氏实业的一处代理商。
　　现在看来，这电子厂下边，才是赵氏实业量产兵器的地方。
　　连华察觉到白辰情绪的不对，他问：“这飞镖有什么特别么？”
　　“以前见过，没想到这里也有。”白辰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声，“这电子厂利用云锦纺织厂的地下室，看来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连华想了想，还是问白辰：“你是不是以前就跟他们打过照面？”
　　连华这番话刚一说完，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白辰连忙站在了连华身前，轻声又谨慎地说：“有人来了。”
　　连华自然安静下来，他警惕地看着对面的来人。
　　不一会儿，那人推了门出现在他们眼前，正是方才在楼上与他们闲聊的云丛。
　　云丛见到他们，也停下了脚步，缓缓说道：“方才请你们喝茶不愿来，这会儿怎么专程找到这里来了。”
　　白辰没有跟他客气的时间：“你不姓云，你姓赵。对吧，赵云丛。”
　　云丛很快承认道：“没错，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见面了。白辰，你可让我好找，躲在异能侦查局里边，看来很自在呢。”
　　白辰：“是你让张诚诚杀我？合虚书店也是你在操纵？”
　　赵云丛坦然道：“对。既然你找到这里来了，我可以都告诉你，我还可以告诉你元寻的下落。”
　　“他在哪里？”白辰问。
　　赵云丛：“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白辰：“是什么？”
　　赵云丛语气十分认真，他道：“元寻的消息，就拿你手中的子刀来换。”


第80章
　　白辰盯着赵云丛, 目光中似没有情绪。
　　“你先带我去见他。”
　　“当然可以，你跟我来。”
　　赵云丛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说罢, 他便转过身迈步往前方走。看他这幅样子，似乎是当真打算带白辰过去见元寻。
　　白辰心中并不尽信，见赵云丛转过身去，白辰也不耽搁，瞬间便祭出了子刀。子刀在白辰的手中, 发出淡淡的光辉萦绕在刀身，氤氲出更为浓烈的杀意。
　　在赵云丛刚要走出前边那扇门的时候, 迅速抛出环首刀, 任由刀身在空中迅速旋转，绕到了赵云丛身后, 即将要朝赵云丛的头颅砍过去。
　　赵云丛自然也察觉到了身后凌厉的杀机, 他的身体往一旁闪避环首刀的攻击，右手握着一把镰刀对上环首刀的攻击、将这凌厉的进攻减退了三分。
　　即使这攻击被抵挡了三分，可还是有几道刀意从空中越过，割破了赵云丛的脖子和肩膀上的血肉, 现在他那两处的皮肤被深深地刀口割破，渗透出一股一股的鲜血。鲜血从伤口流下来，片刻便染红了他的衣衫。
　　赵云丛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这子刀尚未真正碰到他身上，他就被逼得如此狼狈。这要是刀口砍到身上，只怕他现在已经脑袋搬家了。这子刀还是子午环首刀当中并非主攻击的那一把，不敢想象午刀出现会有多么厉害。
　　为了抵挡这一波攻击，赵云丛身体靠着侧面的墙壁稳住身形，这才不至于倒下。
　　白辰此刻也迅速上前, 将旋转回来的环首刀稳稳接到了自己手中，顺势将环首刀再往赵云丛身上再度砍了过去。
　　这一次是实打实的攻击力，赵云丛只得再次用镰刀抵挡白辰的进攻。
　　“你……你杀了我就再也不知道元寻的下落了。”赵云丛挣扎着说，“我认输，你放开我好好说话……”
　　白辰没耐心听赵云丛废话，打算先将人打服了再谈条件。他手上力道不减分毫，更加用力朝他身上压下去。
　　可就在此时，白辰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种迅速的灼热感开始席卷全身上下，而从心脏处又源源不断地朝外冒着一股一股的寒意。一冷一热，内需不调，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体内的毒开始发作。
　　但是不应该啊，他计算过时间，毒发不应该是今天才对。他以往都计算得清楚，决计不会在将要毒发的时候做要紧的事情，一定会把自己关在结界里边，任谁都不能打扰。
　　迅速地，身上开始感觉到疼，那种疼像是刺入骨髓，难以抵抗。
　　白辰渐渐地不能继续维持手上的力道，于是他松开了对赵云丛的钳制，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强忍着疼痛，微微闭了闭眼又睁开，撑着身侧的一台机器让自己没有倒下。
　　在短暂的停歇之间，白辰迅速地封住身上的几处穴道，延缓着毒素蔓延的速度。
　　白辰稳住声音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云丛见白辰终于暂停下进攻，他松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配合我，所以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给你闻了点东西，让你提前毒发的东西。以你的聪明，不会想不到是什么吧？”
　　白辰语气沉沉：“是香烟吧，孟过在值班室抽了烟。”
　　“不错，很聪明嘛。”赵云丛眼神亮了亮，又摇摇头无奈地道，“白辰啊白辰，可惜你是我的对手，你考虑跟我们做盟友吗？我可以替你解了毒，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不好吗？”
　　白辰没理会他。可这会儿白辰忽然意识到，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连华似乎没有了声音。他朝连华之前站的位置看过去，他果然已经不见了。
　　连华呢？
　　白辰死死盯着赵云丛，强忍着痛，问道：“连华呢？”
　　赵云丛此时也不好受，脖子上和肩膀上的伤口染红了大半衣襟，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他没有将镰刀放下，戒备地朝白辰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什么连华。”
　　“他人呢？”白辰又问了一次，语气带着威胁。
　　赵云丛阴阳怪气地说：“你终于想起你的同伴来了啊，刚才你着急对付我的时候，我的同伴已经把他带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吃掉了呢。”
　　“我看那个柔柔弱弱的男孩子，就不应该到这里来送死。都是因为你妄自尊大，以为能照顾好人家。你之前，不也没照顾好元寻吗？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白辰。”
　　赵云丛试图说话刺激白辰，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走到一处机器面前，打算伸出手去移动上边的一处手柄。
　　却不料，白辰察觉到了他的举动，两人虽间隔远，但白辰直接朝他这边挥刀过来，巨大的攻击力将赵云丛跟前的那台机器直接破坏掉，直接捣毁了赵云丛打算发动的机关，也让赵云丛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滚了过去。
　　这会儿子赵云丛干脆不再正面刚，顺着滚动的动作直接朝门外滚了出去，顺势将前后的两扇门关了起来，并启动机关落下了近千斤重的石门，将白辰锁在了室内。
　　赵云丛从这里逃离之后，只见到周围凹凸不平的墙壁开始活动，从墙壁上的石块迅速变化成无数的窫窳的形态，趴了出来。有从墙面里边爬出来的、还有从地面爬出来的，它们与之前所见到的相比，所不同的是一双眼睛染上了暗红暗红的颜色，充斥着杀意朝白辰这边攻过来。
　　白辰不愿与它们纠缠，靠近的窫窳白辰通通手起刀落，斩落了它们的头颅。子刀锋利无比，窫窳数量不少，却无法接近白辰。
　　白辰来到那扇门跟前瞧了瞧，在跟前推那扇门。可那扇门纹丝不动，应当是被赵云丛从外头锁住了。此时白辰已没了耐心，直接用子刀朝那扇门劈了一刀，那石门便哗哗地往下边落了不少石块，不堪一击地铺到了地上。
　　门后是一处深深的隧道，也是左右两个方向。白辰往地上一瞧，左边那条隧道上一路都沾染上了新鲜的血迹，白辰便朝那边追了过去。
　　隧道的尽头又是一扇从外边锁上的门，想必赵云丛就在这里边了。
　　白辰将那扇门推开，却没瞧见赵云丛。
　　里边是一处宽敞的屋子，没有什么机器也没有任何血腥味，安静得像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个半人高的玻璃柜整整齐齐摆放在中间，其中每个玻璃柜里边都陈列着一个个锦盒，锦盒当中是一颗又一颗妖丹。
　　这么多妖丹……
　　恐怕这里就是赵云丛藏妖丹的地方，当年死掉的那些族人，赵云丛都挖了他们的妖丹放在此处。难怪他合虚书店里，能随随便便就放着四颗妖丹镇守，真是可恶。
　　方才白辰已经是依靠封住穴道阻止毒素蔓延的速度，可现在看见这么多妖丹，情绪被刺激之下，他身上的毒便疯狂地发作、反噬。
　　白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体力支撑不住地一条腿跪在地上。
　　毒发了就是没办法，方才被强制压下的毒性开始了剧烈地反扑，身上的骨头开始裂开一般地疼，体内的寒冷和炎热交替运转，身体疼到开始颤抖起来。
　　此时，虚空中火光一闪，钦原跳了出来。
　　没有接受到白辰的指令，钦原循着它熟悉的气味飞了出去。
　　*
　　地下室交错纵横，但钦原要寻人自然是不难。
　　它飞到了一处隧道之间，果然见到了要找的人，它落在了连华的肩膀上，轻轻地道：“钦原——钦原——”
　　连华的身边站着小望，对面是狼狈不堪的赵云丛。
　　“别杀我……不要杀我……”赵云丛跪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连华，他的声音哪里还有刚才的风轻云淡，简直破碎不堪，恍然像变了一个人。
　　“嘭——”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中了赵云丛的右手的手臂，他手上的镰刀也拿不稳落到了地上，镰刀落地的声音，配着赵云丛痛苦的惨叫声，两种声音在隧道中回荡着。
　　赵云丛的右腿中了一枪，右手也中了一枪，加上之前跟白辰对峙的伤，他现在已经连爬都没有力气爬了。
　　“嘭——”第三枪打中了赵云丛的左腿。
　　“嘭——”第四枪打中了赵云丛的左手。
　　接着，连华将枪口对准了赵云丛的心脏。
　　赵云丛身上已经好几个窟窿，他却不再对连华求饶，他知道眼前的人不会接受任何恳求和谈判，对方就像来自地狱的鬼使，平静好看的一张脸，却比青面獠牙的鬼魅更令人心生惧怕。
　　他惊恐地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临死前，他只想死个明白。
　　“你是怎么……从鬼蜮中逃出来的？”赵云丛的声音磕磕绊绊，“我这地下室依照鬼蜮法则而建，受鬼蜮力量影响，它会挑选喜欢的食物吃掉，你方才既被鬼蜮选中，又如何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连华垂眸：“它只是无聊，让我陪它下一盘棋，它输了我就出来了。”
　　赵云丛瞪大了眼睛，他喃喃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从鬼蜮的生门？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惜了，白辰还有话要问你，还不能马上让你死。”连华惋惜地说着。
　　接着，连华伸出右手，落到地上那镰刀便从地上飞跃起来，顺从地让连华握在了手里，“不如等我们白辰问完了话，我再用这镰刀割了你的舌头。”
　　一旁的钦原叫了一声。
　　“钦原——钦原——”
　　连华似乎听懂了，他似乎恍然大悟地道：“是啊，钦原说得对，你没了舌头还能写字，你既然是秘书，那想必不是文盲吧。”
　　“不过呢，你这把破镰刀还不配我亲自用，小望，替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说罢，连华将那镰刀递给了身边的小望。
　　“好的连华。”
　　小望顺从地答应下来。她接过了镰刀，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赵云丛。
　　“不要过来……不要……”赵云丛明知道恳求没有用，可身体的本能让他不断发出抗拒的声音。
　　赵云丛万分惊恐地得想要后退，可是双手双脚都中了枪，身上还在流血，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连华不再管他，转而对钦原道：“好钦原，带我去找白辰。”
　　“钦原——钦原——”钦原叫了两声，便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乖乖飞在了连华的前边。
　　钦原飞得很快，连华紧跟着走过去。当他们来到之前那一处时，钦原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不再往前。
　　“钦原，他刚才是在这里吗？”连华问。
　　“是的！”
　　可这里除了一堆玻璃柜子，哪里还有白辰的身影？


第81章
　　连华在此地没有找到人, 可钦原说白辰刚才就在这里。
　　从方才的地方到这里需要的时间并是特别长，如果白辰在短时间之内不再在这个地方，会不会和他刚才一样, 被拉入了鬼蜮当中？
　　想到这个可能，连华即刻在虚空中划出一个草书字符，那字符落到最后一笔的时候，整个字符发出淡淡的暗红色的光来。那暗红色的光顺着那字符铺开，很快晕染开一道门洞形的入口, 从外边往里头看，那入口里面是混沌不清的黑暗的颜色。
　　见到这门洞, 钦原吓得从连华肩膀上飞出去, 退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连华也并不勉强钦原，他对钦原道：“你在这里等着, 不要乱跑, 我一会儿就回来。”
　　“钦原！”钦原叫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连华走进了那门洞之后，它那暗红的光芒很快又沿着方才的字符汇聚起来，将那里边的一切都封印起来。
　　这地下室依照鬼蜮法则建立, 要从这里主动进入鬼蜮控制的范围是需要选择正确的方位、法门。像连华这般操作，相当于擅自在鬼蜮的不是法门之处独自开了一扇门进去，对普通人来说是不敢想象的。
　　若是赵云丛见到连华就这样随手写一个字, 便开了侧门进去，只怕更加后悔跑来招惹他们侦查局的人。
　　只是赵云丛此时已经自身难保，也发表不了什么见解了。
　　连华进了那片鬼蜮之后，原本一派混沌迷乱的空间中充斥着不少迷雾，但很快那迷雾就地散开，在连华脚下铺成了一条往前的小路。
　　连华往前走了一段, 便来到了这迷雾最中间的位置。
　　赵云丛说这地下室依托鬼蜮规则建立，实际上只是借用了九层鬼蜮中小四房梁上的一片小小瓦砾放在此地，再使用幻术虚构了一个鬼蜮出来，这里所有的鬼蜮力量都是来自于这片瓦砾。
　　但是，九层鬼蜮自然不是等闲之物，只一片瓦砾拿来给赵云丛使用，也足以让他拿出来吹嘘一时了。
　　在这鬼蜮的中间地段，一个宽敞的类似于棺材的盒子摆放在中间，中间的那一片便是小四房梁上的瓦砾。它现在安然地被放置在锦盒当中，没有任何浮动的迹象。在那盒子的旁边，一个黑色盒子里边烧着纸钱，一张接着一张被点燃，像是不灭的鬼火。
　　这里平静极了，没有外人来过的踪迹。
　　如果鬼蜮当中在一个时辰之内有吃掉过什么东西，那必然会发生变化。而连华走进来到现在，既没有感知到白辰的气息，也没有看见这片瓦砾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
　　既然如此，那便说明了白辰根本就没有进来过这里。
　　连华伸出手去，那躺在锦盒当中的瓦砾便很快地飞入了连华的手中，安静躺在连华的手心上。那黑色的薄薄的一片，骤然发出更加亮眼的暗红色的光。
　　连华伸出了左手，朝着瓦砾上覆盖了过去，它便很快暗淡下来，然后逐渐变小，消失在连华的手中。
　　这片瓦砾消失的瞬间，这周围突然间云开雾散，所有诡秘的雾气也都通通消失不见，这个空间也同时崩塌，这里彻底没有了鬼蜮力量的钳制。
　　这个空间已经消失，那困在其中的窫窳也都挣脱了束缚冲了出来。
　　雾气散开之后，连华恢复了所在的位置，依然是那个摆放了一堆玻璃柜的房间。
　　钦原停在一个玻璃柜上，见到连华出现，它连忙飞了过来。
　　连华问：“刚才有见到白辰么？”
　　“钦原——”没见到。
　　这会儿钦原感觉到连华身上的气息让它害怕，都不敢往连华肩上落，只得在空中盘悬着翅膀回答。
　　连华想了想，折回去找小望，钦原也紧跟在身后。
　　只是连华刚朝那边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小望脸色不怎么好的朝他走了过来，见到连华之后，小望连忙道：“连华，那边来了好多怪物！”
　　“嗯。”连华轻描淡写地回答，“是窫窳，它们被困在鬼蜮中，现在鬼蜮消失了它们自然也就出来了。不过放心，它们不会针对你的。”
　　“它们都朝着赵云丛过去了。”小望说，“它们在……吃掉赵云丛。”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也是赵云丛罪有应得。”连华道。
　　小望不知怎么，这会儿听着连华的声音，以及看到他的表情，总觉得不如平日那么平易近人。她只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不知道连华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但她没有说话。
　　连华很少会不高兴，这是第一次这么明显冷着脸，小望心中忐忑。本来她以为是自己没有看好赵云丛所以连华不高兴，可现在看来连华对赵云丛的生死根本无所谓。
　　“你看到白辰了吗？”连华问小望。
　　小望说：“没有，刚才一大堆怪物冲出来，没看见白辰。”
　　“知道了。”连华闭了闭眼，压着某种暴戾的情绪。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来人是玄藤，她身边跟着的是琦琦。琦琦来到这里，嗅到了前边的香味，连忙张开翅膀朝前边飞了过去。
　　见琦琦这么着急忙慌，玄藤来不及跟连华说话，直接跟了过去。她刚上前一段，就看见了异常惊悚的画面。一群窫窳正前仆后继地围着一个猎物，好像正在进食。
　　而琦琦看见窫窳，自然是想要冲过去吃上一顿。
　　“琦琦回来——”
　　玄藤出声阻止。这些窫窳双目猩红，和方才遇到的那一只可不同，不知道体内有什么毒素，琦琦要是吃掉它们，轻则拉肚子，重则中毒，可不能让琦琦乱吃。
　　可琦琦这会儿哪里听得见玄藤说话，已经扑上去朝一只窫窳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玄藤连忙来到琦琦身边，朝它的爪子上动手，强行将它按下来缩成一只小猫的形态。琦琦被迫变成小猫，在一旁龇牙咧嘴地叫着，控诉着玄藤。
　　此时，玄藤才反应过来窫窳咬的猎物是什么。不正是方才遇到的赵云丛么？
　　看来这些窫窳是恨极了赵云丛，才会这般疯狂地扑上去。眼下看来，赵云丛已经断了气，也不能直接上去阻拦那么多杀红了眼的窫窳。
　　玄藤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却并不知道，现在只好先去问连华。
　　玄藤找到连华，对他道：“你没事吧？白辰呢？”
　　连华被玄藤这么一问，却也不回答，而是反问：“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玄藤面对连华分明质问的语气，她也不爽，便冷冷地道：“我干什么去了，我在厂房保护群众啊。刚才好劝歹劝，以侦查局强制执行的名义让他们都会宿舍休息。倒是你，好端端朝我发什么脾气？”
　　“白辰不见了。”连华道，“我现在找不到他人。”
　　“什么……怎么会呢？”
　　玄藤也是很惊讶，按说以白辰的本领，加上子刀，这些窫窳应当为难不了他去。何况，现在连华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白辰怎么会不见了？
　　“你跟我说，他到底怎么了？这里的情况，并非是白辰处理不了的。”玄藤问。
　　“这我哪里知道。”连华随意地应付着说，“行了，继续找吧。”
　　玄藤：“用通讯器，不管他在什么地方，通讯器都能联系上。”
　　玄藤说着，点开了通讯器的页面，打开白辰的名片播了电话过去，但马上就显示没有信号，通讯即刻被挂断了。
　　玄藤心道不好，这通讯器都联系不上，可能情况已经超出她能控制的范畴了。
　　*
　　方才忽然剧毒发作，紧急情况之下，白辰用子刀在原地划出了一道结界，将自己置身于结界之中。结界稳定之后，便将他和外界完全地隔离开，暂时营造出一处不被打扰的所在。
　　白辰用尽了力气布置了结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将环首刀放在身边，靠在身后的墙面上稍作歇息。
　　此次毒发来势猛烈，白辰铺设好了结界之后，一丁点儿的力气也没有了。再加上他之前强行压制，毒性反扑起来，比平日里毒发的情况更为猛烈。
　　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地裂开的疼痛的感觉刺激着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被从外到内持续地灼烧，温度持续升腾，好像再过一会儿就会将五脏六腑全都灼烧成灰烬。
　　面对突然的痛楚的煎熬，白辰不能让自己像之前那样晕过去。之前他是在平静祥和的人类生活环境，大致上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可是现在的情况，他身处的这个地下室，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险出现，若是他就这样晕过去，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
　　虽然结合自己和子刀的力量，现在设置好了结界，却也万万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白辰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躺着，方才身体里还是满满的灼热的感觉，可是他的身体刚挪动了一些，就感觉到从脚下自下而上的倒灌出一股寒流上来。双腿被那股寒意冻得忍不住发抖，那一股寒冷很快浇灭了方才的灼热，遍布全身，白辰感觉到身上每一处都像是浸泡在常年不化的冰封深处，难以得到缓解。
　　这冷意迅速包裹住身上的每一寸骨骼，他感觉到骨骼都被这寒意渗透到了每一处缝隙里，将这每一处骨骼都冻得生疼。这疼痛的感觉剧烈得像是骨头被强行挤压之下，堪堪碎掉了，一根接着一根地打碎。
　　白辰将身体缩在墙角，他感知到这种缓慢的，压迫性的折磨。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着、颤抖着，像是被丢弃在一旁，随时能濒死，无法度过寒冬的鸟雀。
　　强烈的寒冷逼迫着白辰远抛思维去想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出发之前看到钦原站在黄色花朵的窰草之间反复跳跃的样子，他很少见钦原那样的自由高兴。
　　不一会儿，他看到那片生机盎然的窰草之间，连华在缓缓地给窰草浇水，一点一点地给窰草灌溉。不得不说，连华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美好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那是白辰第一次觉得，想要多看几眼那样的画面。
　　真是……怎么会想起这些事情……
　　连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赵云丛诡计多端，也不知道将人掳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连华现在是不是没事。
　　连华手里有侦查局的通讯器，要实在遇到危险，想必也是有紧急救援措施的。
　　希望他没事。
　　脑子里云云想了许多事情，疼痛的感觉依然清晰的不得了。方才他还疼痛得忍不住颤抖身体，现在已经连颤抖都会牵扯到身体内部的疼痛感加倍，可是寒冷的感受令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连呼吸的动作都会痛……
　　白辰撑着不想让自己晕过去，可是每每毒发都难以抵挡，最终他的坚持只不过延缓了晕过去的时间而已。只是在清醒的情形之下，承受了更多的痛楚。
　　在强烈的痛楚和煎熬之下，白辰晕了过去。


第82章
　　玄藤用通讯器也没能联系上白辰, 她不死心又试了一次，却还是一朝对方联通过去就是无信号。试了两回之后，玄藤全然没了耐性, 直接把通讯器给关掉了。
　　她是刚从厂房下来，方才和琦琦也处理了一些意外的状况。这会儿还找不到白辰，只好继续询问连华：“刚才什么情况？你们两个是走散了吗？”
　　连华说：“对，走散了。我回来找，他就不见了。鬼蜮遣散之前, 我也进去看过，不在那里。”
　　连华这番话让玄藤意外, 连华说进鬼蜮里边看过, 说得容易得就像是逛了一圈步行街似的轻松。
　　这要是平时，玄藤定要跟连华多问几句。只是眼下这状况, 玄藤也不便多言。
　　通讯器都联系不到的地方不多, 但大都极其危险。
　　冥界，或者是极为强势的结界。
　　要么是进入了异能量值十分巨大的地方，那样的地方会因为过于强大的异能量的影响，干扰通讯设备正常运行。
　　玄藤依据现场的情况判断, 想要直接从此地进入冥界，绝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所以，白辰有可能被困在强势的结界当中, 或者是进入了异能量值极为强大的地方。
　　玄藤眼前一黑，心都凉了半截。
　　*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辰终于缓缓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寻环首刀。当左手碰到了刀柄的时候，白辰这才总算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睁开眼之后，白辰见到了这周围的结界依然是十分的平静, 没有被破坏的迹象，白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身上的痛楚还没有完全消散殆尽，不过比起昏迷之前的状况来说，现在已经好上了许多，至少想要行动是不受限制了。
　　白辰从倚靠的山石上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什么力气。白辰打开手腕上的通讯器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了，距离他拉开这个结界，已经过去了三十几个小时。
　　难怪身上没有什么力气，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回当真是大意了，毒性发作的时间比上回延长了一倍，好在结界管用，否则只怕今天凶多吉少了。
　　过去这么长时间，想必玄藤他们已经将赵云丛的事情解决了。
　　白辰扬起环首刀，破开了周围的结界。
　　结界从中间处被一分为二，瞬间就失去了禁制的作用，外界真切的世界露出了它真实的样貌。这里依然是之前那个空旷的，放着妖丹的屋子，连里边的妖丹也分毫没有动过，一切维持着之前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白辰扫了一眼，很快便发现了靠在墙角睡着的小望。小望双手抱着膝盖，身体靠着旁边的墙面侧躺着，头枕在墙壁上，垂着眼眸像是睡着的模样。
　　看见小望在这儿，白辰有些惊讶。小望不应该待在连华家里才对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的？
　　小望在这里，那连华？
　　白辰心里掠过一个不妙的想法，但他很快阻止自己继续的胡思乱想下去。
　　忽然，白辰手腕上的通讯器也响了起来。白辰看了看通讯器的界面，是安十七给打过来的通讯请求。
　　白辰将通讯器接通，对面便传来安十七的声音，他说话听起来略有些着急。
　　“白辰？是你吗？”
　　白辰很快地回答道：“是我，有什么事？”
　　安十七松了口气说：“太好了我终于联系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你失踪了我们多担心哪，不枉我在这里二十四小时盯着通讯器。”
　　白辰知道安十七实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诚恳地道：“我没事，谢谢。”
　　安十七继续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看你的定位还在电子厂那里，那之前怎么没联系上你呢？”
　　白辰沉默了片刻，他还没打算将结界和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诉他们。
　　就在他沉默的这会儿，就看见这外边的那扇虚掩的门被推开。这个动静，让白辰下意识地握紧了环首刀，顺便往小望跟前走了几步，戒备地挡在小望跟前。
　　只是没想到，推开门进来的人竟然会是连华。
　　连华没事。
　　见到连华安然无恙地走了进来，白辰也总算安心了不少。
　　通讯器里边也安静下来，安十七没有再说话。他那边的电脑上也瞧见了，连华的通讯器定位和白辰那边越来越接近。
　　白辰道：“连华过来了，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好，那我先去给玄藤报个平安。”安十七道。
　　白辰道：“好，再见。”
　　“拜拜。”
　　正在通话的两个人很快将通话结束了，接着通讯器的界面也就暗淡了下去。
　　跟着连华进来的还有钦原鸟，钦原鸟迫不及待地朝白辰飞过来，轻盈地在他的肩上落下来，然后短暂的唤了一声：“钦原！钦原！”
　　白辰没有跟钦原多说什么的意图，挥了挥手，示意钦原回去。钦原自然也很懂事，很快便团起了火焰，将自己藏了进去。
　　连华朝白辰走过来几步，又在不算远的距离停下来：“白辰，你没事吧？”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连华的声线喑喑哑哑的，像是感冒中一般。
　　“我没事。”白辰瞧着他脸上明显的疲惫，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于是问：“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连华简单地解释道：“前天晚上你忽然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便想着，就在这里等着，也许能等到你回来。”
　　原来在这个地方等了三十几个小时，难怪状态这么差。
　　方才还不打算对安十七说得太细致，但面对连华，白辰不愿过多的隐瞒。他很直接地就告诉了对方：“我只不过是划了结界藏身起来，暂时自保一下。你放心，我有分寸。”
　　听见白辰说到他藏身于结界当中，连华心中便猜测到了一二。前日那样的情况下，若是让白辰要想法子将自己藏起来，那必然是受了重伤，避免被敌人发现这才采取的无奈之举。
　　连华端详着白辰现在的情况，脸色并不是很好，乌黑的发丝乱糟糟的散落在头上。这个时候，也确实不是追问的时机，连华想着先将白辰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之后再说。
　　“好，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我带你回家吧。”连华哑着声音说。
　　白辰问道：“赵云丛呢？”
　　提起赵云丛，连华就没好气，他回答说：“他多行不义，已经被他囚禁的那些窫窳当晚餐了。”
　　“啊？”
　　对这个结果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不过这也确实就在意料当中，豢养这些妖还对他们用毒，妖物发狂了报复回来倒也是常见的。
　　连华说：“我们走吧，先离开这个地方。”
　　“好，不过等一下。”
　　白辰看了一眼这一屋子的玻璃柜，叹息着将环首刀收了起来，然后将右手摊开，一柄完整的长枪渐渐显露出身形。这便是白辰之前带出来的，修复好的长枪，原先是元寻的兵器。
　　这里摆放着如此多的妖丹，元寻的长枪是他用了多年的兵器，借由这长枪便可以感应到元寻的妖丹。
　　假如赵云丛当真挖了元寻的妖丹出来，大概率是会跟这其他的妖丹放在一块儿的。
　　白辰有些紧张地捏住长枪。
　　稍作犹豫了之后，还是将长枪抛了出去，长枪在空中挥舞着打转，从一个又一个玻璃柜子上边掠过去。
　　直到那长枪在一颗妖丹跟前盘旋了片刻，然后斜着插入了土壤当中，而那颗妖丹也随即发出了淡淡的暖黄色的光芒。
　　白辰的手指颤抖着，他一步一步朝着那长枪停下来的位置走过去，越来越接近那颗发着光的妖丹。当他来到那颗妖丹跟前的时候，那暖黄色的光芒变得更耀眼了几分。
　　长枪认主。
　　这必然是元寻的妖丹不错了。
　　白辰使了力道，直接将那玻璃柜的门挣开，那锁应声而落下，玻璃门被打开，白辰伸手进去，握住了那颗妖丹。
　　是暖的。
　　白辰瞧着安静地躺在手心的妖丹，心中觉得钝痛不已。不必再追查元寻的下落了，妖丹在此，那元寻必然已经死了。
　　他们妖，没有了妖丹，就没有了性命。
　　白辰垂眸，他忽然觉得眼前变得一片的看不清的黑，他能在黑夜中视物的双眸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怎么哭了？”连华的声音从身边传过来，带着掩藏不下的隐忍。
　　他哭了吗？
　　白辰不知道自己哭没有，但他明确的知道，他现在看不见。
　　见白辰不回答，连华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等他先处理好情绪。
　　“我……”白辰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连华，我眼前现在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白辰说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对方。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凉凉的手握住了。那温度虽然很低，但是给了白辰踏实的感觉，他顺势反握住连华的手，想要汲取一些温度，哪怕是寒凉的温度。
　　过了会儿，白辰感觉到连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的，情绪被剧烈的刺激，是有可能造成短暂的失明，回家养养就好了。”
　　“嗯。”
　　白辰应了一声，刚想说那回去吧，便发现自己被轻轻地拥抱住了。
　　是桂花的清清淡淡的气味，白辰知道是连华抱了上来。
　　白辰其实并不适应这样的拥抱，可是在人类的世界待的时间不算短，他心中明白，人类表达安抚的方式之一，就是拥抱。
　　罢了，随便他吧。
　　“我们回去，我不想在这里。”白辰让他抱了会儿，说道。
　　连华松开了他，说：“好，现在就走。”
　　白辰被连华带上车，然后开车将他带回了家里，一路上连华都耐心地告诉他哪里需要上下台阶，细致又周到。
　　回到家之后，白辰被安顿在沙发上暂时休息，连华去泡了一杯热茶过来。
　　“喝点热茶暖暖吧，外边雪越下越大了。”连华说着，想到白辰现在眼睛看不清楚，又握住他的手，带往茶杯的位置，又迅速地松开自己的手。
　　白辰的指尖碰到了温温热热的茶杯，便顺势捧了起来，将那茶水喝了。
　　这茶水的清香似曾相识，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连华泡的那杯茶一样。白辰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眼里渐渐出现了光，画面也渐渐地从模糊变得清晰。
　　此时引入眼里的，便是那一簇一簇窰草，窰草外边，是纷纷扬扬似乎落不尽的大雪。
　　“味道怎么样？”连华在白辰身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的问。
　　白辰说：“很好喝。而且，我能看清楚了。”
　　连华道：“那就好，你放心，刚才只是暂时的情况。你的眼睛既没有器质性的伤害，便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了。”
　　“好。”白辰喝了口茶，想了想还是说，“今天谢谢你了。”
　　连华：“都是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朋友。
　　这个词不由得令白辰想到，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了。


第83章
　　他们在家里待了一会儿, 连华便在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去厨房，小望过去打下手，不多久便煮好了面盛出来他们一起吃。
　　白辰的跟前是连华给摆放过来的一碗面, 虽然是临时起意煮的，这碗面也是颜色鲜艳、热气腾腾，面条上配了一个煎好的鸡蛋，几颗绿绿的白菜，这碗面上还轻盈地冒着一股股热气, 清清淡淡的香气顺着这股热气飘散开，这碗面条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趁热吃吧。”连华又递了双筷子过来。
　　白辰接了筷子过来, 也是很饿了, 便尝了尝这面条。
　　这面条的汤底没有特别重的佐料，清新的汤底更为衬托出面条本身的味道, 汤里面融入了白菜、鸡蛋的味道, 很是鲜美。这一碗面的食材虽然样样普通，像是随处可见的用料，可搭配在一起，是恰到好处的美味。尤其适合肚子饿了的时候垫肚子吃吃, 既有家常菜的味道，又格外美味，也不知连华是如何有这样好的手艺的。
　　白辰扒拉了好几口, 只觉得吃下去之后胃里暖暖的，身上也跟着多了些许暖意。
　　吃了东西，之前的事情白辰还有想了解的，白辰放下筷子说：“连华，当时你忽然不见了，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听白辰主动提起这事, 连华说：“当时误入了一处叠加了幻境的鬼蜮，所以被困在当中有一会儿，不多久便从那里边出来了。”
　　白辰没想到连华竟然被忽然卷入那鬼蜮当中，还叠加了幻境，怎会如此凶险。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白辰问。
　　连华缓缓道来：“其实鬼蜮并非是死地，凡是鬼蜮都有生门，只要寻找到生门、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白辰看向连华，多了几分探究：“你知道生门所在？”
　　“知道。”连华坦然说，“我所到的地方，它的生门是棋。只要找到那棋盘，你执白子，与它对弈。只要胜了它，便可以离开。切记不可以执黑子，执黑子便是死路。”
　　白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自然是书上看的。”连华说，“之前在学校整理古籍，上边有不少这些奇书，记载着各种天文地理，还有一些怪力乱神之术。以往当闲书看了不少，没想到有些记载竟然是真的。”
　　“我很少看这里的古籍，不知道竟有这些记录。”
　　白辰顺着连华的意思说下去，他自然不相信这书中会记录这些，连华既不愿透露，他自然不再多问。
　　白辰自然是明白，连华对他说的这么详细，是提醒他，假若下次遇到，要如何从中逃离。既然得知了其中的生门，他自然不会穷追不舍地问下去。
　　白辰想起赵云丛的事情，便朝连华打听：“对了，那赵云丛怎么会忽然被窫窳攻击？”
　　“赵云丛利用鬼蜮的力量控制那些窫窳和祙，它们从鬼蜮中脱离了掌控，自然对赵云丛进行报复。”连华说，“他赵云丛一直做这件事情，就应当知道，早晚会遭到反噬。”
　　“嗯。”
　　白辰若有所思地回应着，脑子里来回地绕着几个年头，最后说：“我去洗碗吧。”
　　于是，刚煮了面的连华，欣然把手上的碗递给白辰。三个人的碗筷不多，白辰丢进洗碗机没多久便洗干净了。
　　洗碗机工作结束，白辰便打算回对面去了。
　　虽然只隔了一个走道，连华还是开着门送白辰出门。连华开着房门，等白辰完全进了屋里、关上了门，他看了一眼外面越飘越大的降雪，一时没有关上房门。
　　小望走到连华的身边，问：“连华，外面好冷，你怎么不关门？”
　　“好。”连华轻轻的应了小望一声，这才将外边的门拉上，隔绝了外边的寒冷。
　　小望站在连华的身后，她看着连华的神情，自己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连华，你不开心吗？”
　　连华瞧了小望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小望，你是随水而生的魑，那么你应该对逐水而居的鬼魅有所感应，是吗？”
　　“是的。”小望说，“我随水而生已经十几年了，自然能感应逐水而居的鬼魅。”
　　连华似乎是肯定的点点头，他说：“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罢，连华带着小望在沙发上坐下，他将地下室收起来的那片瓦砾取了出来，放在手中对小望说道：“你看看这个，持有它的鬼魅，你可有所感应？”
　　小望伸出手，尝试挨上了这片瓦砾。只是这瓦砾上的能量并不弱，她刚一碰到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抵触力量，又迅速地将手指缩了回来。
　　小望将手指在空中甩了一甩，说道：“没错，它的力量也是随水而生。而且，它的力量比我要强很多很多。”
　　“那你能分辨出来，拥有这种力量的鬼魅所在的方位么？”连华想着，又换了一个问的方式，“你大概距离多远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小望想了想说：“我之前一直都在山里，我能随着山里流向山下的水流感知到山下的灵力。如果是接近水流的地方，大概一座山的距离，都是可以互通的，我能感应到的，大概有那么远。”
　　“好，我知道了。”连华对小望笑了一下，“小望真厉害，以后我会常常带你出去，你帮我找找这种鬼魅，好吗？”
　　小望自然答应下来：“好的连华。”
　　“不过……”小望有些支吾，“我想见见小离。”
　　连华却严肃地摇摇头：“你不能经常见小离，小离是人类。你经常去见小离，会让她很困扰。”
　　小望抬眼看向连华，她不明白：“小离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的。”
　　连华道：“我知道你不会主动伤害小离，可是小离经常跟其他人看不见的你说话，就会被别的人当成疯子。这样的话，小离就不会有新的朋友，没有新的朋友，小离就会非常孤单，和你在山里独自长大的时候一样孤单，你懂吗？”
　　“我不理解。”小离说，“人类不可以和魑做朋友吗？”
　　连华说：“不能的。”
　　“好吧。”小望回答说，“那我就不去找小离了。”
　　不论小望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她肯听话就是好的，连华说，“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小望信任连华，连华所说她都会去做。就算是不去找小离，她也相信连华是对的。
　　小望看着外边大雪，方才的问题，她想到了一个点子。她说：“连华你看，外面的雪好大啊。等这些雪融化成水，我就可以感知到这片瓦砾身上的力量在什么地方了。”
　　连华朝窗外看去：“好，那就等雪融化吧。”
　　*
　　白辰回到这边屋子里过后，便将那长枪放在了卧室中。这间卧室外边刚好连接着外头的阳台，白辰来到这阳台处，瞧着外头的大雪，又拿出了手里的那颗妖丹，它淡淡的颜色在白天里显得格外好看，可这是元寻的一条命。
　　在那地下室的每一颗妖丹，都很可能他同族人的性命。
　　白辰原先抱着虚幻的妄想，追查着元寻的下落，想着元寻那样的厉害，不可能丧命于那些人的手里，也许他想法子逃走了也说不定……
　　可是没有什么如果，也没有什么神迹，只有这场杀戮实实在在地发生过，实实在在地连元寻的性命也夺走了。
　　就连他自己，现在也不一定能撑得过这强烈的毒性。
　　赵云丛死在了地下室，但赵云丛一个普通的人类，他是如何操纵那些窫窳的？又是如何在合虚书店锁住那么多的祙？还有那湖底盘旋的鸣蛇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个的鬼魅，可都不是善茬。普通人只需要碰到一个，可能就性命不保了，而赵云丛却将它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
　　赵云丛的赵氏实业，必然联合了某一种藏于暗处的势力，这种力量不但将手伸到大荒，也在这个人类世界当中暗箱操作着。
　　外边风雪更盛，白辰感觉胸口一阵闷痛，一股气息自下而上涌了上来。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想要手刃仇人，可是……
　　这具身体现在是越来越破败了。
　　算上这次的毒性反扑，只怕再不寻找到治疗的办法，他也撑不了多久时间。白辰的左手撑着阳台上的栏杆，脸色惨白得像是素净的宣纸。
　　方才不愿在连华屋里多待，也是他感觉身体的不适又加重了些，总是不好在连华跟前如此狼狈的。
　　白辰叹气，伸出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左手手腕上的通讯器，擦上了些许的血渍。接触到鲜血的通讯器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倏然亮起来，弹出了界面，上边显示了一行文字。
　　【提示】请问是否需要帮助？！！
　　这个提示上有“是”和“否”两个选项，等待着白辰选择。
　　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提示，倒是令人意外。包括今天他自行破开结界的时候，应该是通讯器终于连上了外界的讯息，于是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安十七的通讯，询问他是否还平安。
　　连华在地下室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一等就是三十多个小时。
　　现在，这个冷冰冰的通讯器沾上了血渍便自动发出了帮助提示。
　　白辰心中一动。
　　他想起来之前拿到通讯器的时候，玄藤大大方方地替他签了字，说是不同步生命体征，一切后果她来承担。玄藤不问缘由，最大程度地尊重了他的意愿，也最大程度地承担了组长风险，从头到尾也没有跟他打听过半个字。
　　他来到人界这么长时间以来，见了太多恶意、虚伪、欺善怕恶、不择手段。所以他很少对人类交付信任，也从未透露过自己受伤的事情。
　　因为任何的示弱，都有可能成为自己亲手递给对方的屠刀。
　　现在，白辰看着界面上的“请问是否需要帮助”，他第一次有了动摇。


第84章
　　白辰在那通讯器界面点了“×”, 将页面关掉了。
　　他将元寻的妖丹和长枪一并放在柜子里，再将它锁了起来。
　　那边的事情还没完，想知道赵云丛的同谋, 还得继续往下追查，将这其中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搞清楚，才能让他幕后支持的势力渐渐浮出水面来。
　　白辰从那阳台处退了回来，拉上了间隔阳台和房间的门，打算先找玄藤联系一下。也不知道这几天过去, 玄藤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
　　白辰刚打算联系她的，可不一会儿玄藤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 白辰很快将电话接了。
　　玄藤：“白辰, 你还好吗？”
　　白辰：“我没事，我想问问你关于赵云丛的事情。”
　　玄藤：“你说。”
　　白辰：“这个厂是赵云丛的据点, 他应该还有其他背后支持的人, 对吧？”
　　“没错。而且支持他的人我们这里有查找到一些眉目。”玄藤说着，停了片刻道，“白辰，你之前一直在追查赵云丛的消息, 是跟他有过节吗？”
　　白辰：“嗯。”
　　玄藤又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现在有时间吗？
　　“好。”白辰说，“你在哪里？”
　　“我过来找你吧, 你在哪个地方？”玄藤问。
　　白辰给她报了地址，对面的人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对话。
　　玄藤：“明白，你稍等一下，我过来找你，一个小时之后到, 你看可以吗？”
　　白辰：“好。”
　　商量好之后，两人分别挂断了通话。
　　白辰没想到，玄藤居然这么着急要过来找他。目前很有可能的是，玄藤在那个放了很多妖丹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打算过来找他了解情况。
　　刚好，他也有想问对方的事情。
　　大概只过了三十多分钟，玄藤就已经到了，白辰看见玄藤发消息说她到了，便过去开门。玄藤的身边跟着琦琦，它倒是先一步往屋子里跑，寻到了客厅沙发的角落里边趴窝着。
　　“你过来的挺快啊。”白辰打了个招呼。
　　玄藤看向白辰，似乎是愣了愣。过了会儿她才说道：“路上没堵车，自然就来得不算晚。”
　　“进来吧。”白辰道。
　　“好。”
　　玄藤很快进了门，白辰将门一关上，隔绝了外边的寒冷之意。玄藤在琦琦挑选的角落坐下，对白辰道：“怎么这么巧，你住在连华屋对面来了？”
　　白辰说：“之前朋友找租房就找到这儿来了，这里房租便宜些。”
　　玄藤道：“原来是这样。”
　　白辰倒了一杯白开水给玄藤，不打算一直东拉西扯，直接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玄藤看了看白辰的脸色状态，她没立即说自己的事情，而是问：“你怎么了？看起来身体不舒服。”
　　“休息一下就好了，老毛病了。”白辰随意地道。
　　玄藤想了想，认真地对他说：“能给你把把脉么？”
　　白辰伸出了手。
　　玄藤显得有些许意外，她没有料到白辰会这么容易就同意。不过，白辰既然愿意，她便也伸出手替他号了脉。
　　玄藤的手搭了上来，是十分娴熟的手法，白辰静静的没有跟她说话。
　　玄藤只一会儿便收回了手，将情况给白辰反馈道：“脉象细弱，阴阳不调。毒入肺腑，血海枯竭。”
　　白辰语气缓缓地道：“你倒是都说对了，你是大夫？”
　　“我师承祝由医一脉。”玄藤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又将情况细说下来，“若是不治疗，你将只有最多十个月的寿命。你这个情况，不能再用你的力量强行压制毒性了。否则毒性反噬，你恐怕十个月的寿命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白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遇到了意外的情况，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样做。”
　　玄藤叹气：“你既然让我替你诊脉，可是愿意接受治疗？”
　　白辰点点头：“我既然让你号脉，自然是有求于你。”
　　玄藤笑了一笑：“好。既然你肯接受治疗，那我便也实话告诉你。你的病情，以我的能耐，也只能够保证替你清除体内的毒性，只是这清除毒性的过程至少需要半年之久。而这毒性造成的身体损伤想要弥补，那却是比登天还难。”
　　“这我明白。”白辰沉沉地道，“我清楚自己的状况。”
　　玄藤说：“我的意思是，半年之后你的毒性我可以保证清除。可它对你身体造成的损伤，也很有可能在日后随时要了你的性命。因为毒入肺腑，你的抵抗力会比普通人差很多，随随便便一场流行感冒，就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白辰说：“明白，那就有劳了。”
　　玄藤摇摇头，吐槽道：“我说你真是，有这么严重的情况怎么不早说呢？行行行，现在说也不迟，你放心，等替你解了毒，我再替你寻找着调理的法子。”
　　“多谢。”白辰道。
　　玄藤：“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要收钱的。这换一次方子，就收个一千块吧，药材的价钱另算。局里也有专门的医院，到时候你去门诊拿药就行了，不过你是可以报销的。”
　　白辰听了有些不理解的词，他问：“什么是门诊？什么是报销？”
　　“……”
　　玄藤没想到白辰生活技能这么低的，她看着白辰认真的样子，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她叹了口气问，“我说，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白辰索性跟她摊牌：“我来到人界不久，很多事情并不熟悉。”
　　玄藤见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她便问：“你是妖，对吧？”
　　“是。”
　　“我们在处理赵云丛在地下室留下的那些东西的时候，发现他藏匿了不少的妖丹。赵云丛那里拥有数量如此多的妖丹，想必不是捡来的，只怕在他的计划当中，还犯过不少屠杀妖族的事情。”玄藤看了看白辰的表情，继续说，“他是不是曾经对你们，也下过杀手？”
　　白辰道：“对，也是因为那次杀戮，我才逃来人界的。”
　　玄藤叹气道：“被赵云丛迫害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既然你也是受害者之一，那这件事我也不瞒你，赵云丛合作的组织，也是我们局一直跟踪的一件大案。十五年前，他们就一直在各个城市犯案，只是我们一直没能将他们全部都捉住正法。只是没想到，过去了十五年，他们竟然连妖族的主意都开始打，看来并非人力可为。”
　　白辰问：“你说他们组织已经存在了十五年？”
　　“十五年，也可能更久。”玄藤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从局里翻找档案得知的，十五年前局里追查这件事情的人，十有八九都意外地死于非命，还活下来的人不多。为了保护他们，局里已经安排他们已经隐姓埋名，用新的身份生活着。”
　　白辰问：“这个组织有什么目的？”
　　“目前还不知道，我也只是获得了一部分文件，更加详细的文件，我也没有权限了。”玄藤说，“如果没有这个权限，我们组也只能中断调查。将赵云丛的案子了结以后，就不能再继续查下去。”
　　白辰问：“就算这个组织再出来伤害别人，也不能吗？”
　　“局里不一定会将这件事派给我们调查。”玄藤说，“毕竟，我们小组的级别还不够，没办法接触到更加机密的案件。局里很可能会派其他人组来处理这件事，想要接触核心案子的组可不少。”
　　白辰看玄藤一本正经的样子，他道：“连你都没有权限，这不太可能吧。”
　　面对白辰的疑惑，玄藤说：“人类的世界呢，就是很复杂很麻烦的，他们有一大堆的繁琐规则、你听了都头疼的那种。
　　白辰问：“你留在侦查局是为了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
　　玄藤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现在要拉拢白辰跟她一条战线，就得告诉他实情，“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在侦查局工作了。在这里，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所以只有不断提高我们组的级别，我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我才能知道我的过去。”
　　“白辰。”玄藤认真地喊了白辰的名字，她道，“你想调查这个组织，我想要接触更高阶的机密。现在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我知道了。”白辰道，“那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怎么才能获得这件事情的调查权限？”
　　玄藤见白辰愿意合作，她继续说：“的确是有办法的。如果涉及到我们的组员也是受害者，那我们组就有查看的权限了，只是要委屈你一下了。”
　　“我需要做什么？”白辰问。
　　“需要作为人证，出一份证词，指证这个组织对你们妖族的所作所为。至于出证词的方式，你是见过的，就像之前安十七对那位司机所做的那样。你会身临其境地回忆当时的情况，我们也能够看见。”
　　玄藤说，“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白辰没有想很久，很快回答她道：“我答应。”
　　玄藤说：“好。那你休息两天。我替你开好了方子就通知你去医院，到时候我找个人带你过去吧。”
　　“行，那我等你消息。”白辰道。
　　他们谈妥之后，玄藤便不打算多待，跟白辰告辞就打算离开了。
　　“咚咚咚——”
　　正在这会儿，外边忽然响起来敲门的声音。白辰让玄藤先坐会儿，他出门去看看。
　　白辰来到门口开了门，外边的人正是住在对面的连华。这时候连华似乎是刚洗了澡，都换了一套衣服，手上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包装得严严实实。
　　连华跟白辰打招呼说：“我刚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家里包了饺子给你送过来，晚上你饿了可以吃。”
　　“谢谢啊。”
　　白辰没想到连华会这个时候来敲门，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礼貌，邀请连华进来：“你进来坐坐吧。”
　　连华从门外进来，也见到了在客厅待着的玄藤，他似乎没想到玄藤会在屋里，有些意外地说：“组长也来了啊。”


第85章
　　玄藤见到连华出现, 也并不意外。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玄藤从沙发上起身便是要走。
　　连华倒也没发表看法，而是往边上挪了几步, 给玄藤让了让位置，方便她离开。玄藤很快就走了，琦琦也跟着出去。
　　连华并不在意玄藤是不是离开，而是对白辰说：“这饺子要先放冰箱里吗，晚上想吃再解冻也可以。这里的份量不多, 刚好够吃两餐。”
　　“我来放吧。”白辰从连华手里将饺子接了过来，拿了饺子往厨房去放好。
　　白辰放好了东西, 便从厨房出来。
　　见白辰从厨房里出来, 连华又将一个精致的罐子放在了桌上，对白辰说：“这是今年的新茶, 家里还有不少呢, 我给你带了一罐过来，你尝尝味道。”
　　面对连华一会儿送来这么些东西，他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忽然送我这么多东西？”
　　连华却说：“我们现在同事了, 同事之间都会互相分享食物的。”
　　白辰不知道人界的规矩，他以前工作的地方，同事之间都是互相陷入激烈的竞争、打压和陷害, 他没有经历过互相分享食物的阶段。
　　不过，也许不同的工作就会有不同的相处规则。
　　白辰没有工夫在这个方面深究，他说道：“那谢谢了。”
　　连华没打算多待，他道：“我就在对面，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过来找我。”
　　“好。”白辰答应。
　　连华将很快地又将东西留下来, 又说他还有些事情，也就先走了。
　　白辰没多留他，便送他出了门。
　　待连华也离开了过后，白辰瞧着那桌上的茶叶罐子，便给它放在客厅的架子上边。
　　将茶叶收起来之后，白辰再回到客厅中间的位置，偏就从阳台处看见了留在树荫下还没离开的玄藤。
　　只见她站在那里，也没有打伞，刚好树荫挡住了落雪。她拿着手机打着字，看起来是在回消息。
　　不一会儿，玄藤跟前便走过来一个人。走来的人手上打着一把伞，挡住了外边的风雪，也挡住了半张脸。虽然只看见了侧脸，不过白辰依然认了出来，那人正是刚才从屋里出去的连华。
　　他们一同说了几句话，便一同打着伞，去了停车的位置上了车。
　　白辰将阳台窗帘的开关关上，阳台上那层透白的窗帘便很快地合上，遮住了外边一半的光线。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外边雪地上留下车子开出去的痕迹。那几道车轮压过的痕迹淡淡的，又很快被天上落下的雪覆盖下来，分辨不清楚了。
　　白辰没有再看窗外那些一成不变的景，回房间去了。
　　今天下了雪的缘故，天气越来越冷。白辰是怕冷的，他开足了暖气，将屋子里烘的暖洋洋的，去洗了个澡，便歇下了。
　　第二天是周六，但是也要去处理电子厂那件事的后续。
　　白辰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连华也正从屋里出来，是邻居还是同事，一同上班便成了很容易达成的默契。
　　今天的雪还没有化，所以一路上的车都行驶的缓缓慢慢，这也延长了他们前往侦查局路上的时间。
　　当他们距离目的地不远的时候，路况开始变得极其拥堵，也不知道是前边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交通却已经是水泄不通，连电瓶车都插不进去的程度。
　　白辰将车窗放下来一些，周围嘈杂的声音立刻传扬得到处都是。
　　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焦急的叫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周围回荡着。白辰从这纷繁复杂的声音中，分辨着与外边状况相关的信息。
　　“前面是怎么回事啊？”
　　“听说有人从大厦上跳下来了，死的好惨啊，交警和医生正在前面处理呢。”
　　“怎么有人跳楼啊？知道是什么人吗？”
　　“听说是个年轻人，还没到25岁呢，真是很可怜啊。”
　　“这知不知道是为什么想不开啊？”
　　“谁晓得呢，这年头寻死的原因那可太多了……”
　　得知是这种消息，白辰忍不住联想，是不是跟厂里的事情有关系。之前他在地下室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了两天，都不知道厂里的最新情况是怎么样的。
　　连华在一旁，主动说起：“那天，玄藤和琦琦已经将地下室的那些鬼魅通通都带走，关押去了姑缝山，按说不会是那厂里的鬼魅作祟。”
　　白辰不知道回复什么好，心里略有些不安，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像是普通的巧合。
　　他们耐心等了十几分钟，这路上也终于是畅通了。
　　连华将车开出去一会儿，白辰通讯器上接到了玄藤的通话请求。白辰将电话接了起来，听筒里很快传来玄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白辰，你们还没到吧？”
　　“没呢，还有一会儿。”
　　“你们现在去富豪大厦的34层，舒词现在在那里，现在很危险，你赶过去把他带回来。”
　　“行。保持联络。”
　　白辰没挂断通讯器，而在一旁开车的连华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内容，已经将车调转了方向，把车开往富豪大厦方向。
　　玄藤的声音平稳，却比平日里更严肃，她的声音持续从通讯器中传来：“你距离富豪大厦还有多远？”
　　“五分钟可以到。”连华回答说。
　　“好，我这边让安十七跟舒词继续保持联系，你们尽快。”玄藤说，“他现在被困在富豪大厦第34层出不来，而且里边应该有鬼魅，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连华道：“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玄藤道：“目前猜测是电子厂里的漏网之鱼，具体还不清楚。”
　　连华说：“知道了。”
　　说是五分钟，连华将车三分钟就开到了，并在富豪大厦的门口停下来。车一停下，他们就朝大厦里边进去。
　　这个时候富豪大厦里人流很少，也没有其他的人进电梯，他们很顺利地就打开了一部电梯门。进去之后，白辰立刻就按下了34层的按键。
　　当白辰按下电梯的楼层之后，大约只过了两秒钟的时间，就听到了电梯的报数“三十四层到了”。
　　白辰和连华互相地对视了一眼，彼此对这个三十四层都抱有疑惑，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这部电梯就从一层到了三十四层这么高么？
　　但他们还没有开始沟通，电梯的门就被缓缓拉开了。
　　白辰和连华不约而同地迈开步子从这电梯里走了出来，他们走出来之后，就进入了一处宽敞的会客厅。会客厅的左侧是一条过道，过道大约有五十米左右，左右两侧都有房门。
　　这条过道尽头，又有左右两条岔路，分别往左右两侧延伸而去。
　　看起来，像一处酒店的布局。
　　连华在通讯器上点开了跟舒词的位置链接，但是通讯器上却显示链接中断，没办法顺利链接上舒词所在的位置。
　　这么多房间……
　　白辰唤了钦原出来，可是他喊了三回，钦原也根本没有像之前那样及时跳出来。
　　白辰说：“我和玄藤的通讯也断开了。这个地方，应该不再是富豪大厦的34层了，不知道通向了哪里。通讯器不管用，连钦原也唤不出来。”
　　此时，连华已经从那会客厅的柜台处翻找出了这一层房间地所有钥匙，他看着那串钥匙，说：“只能碰运气了，找吧。”
　　“嗯。”
　　连华嘱咐：“这里古怪，你跟着我不要走远。”
　　“好。”
　　虽然连华手中拿了一串不少的钥匙，不过他并没有从第一个房间开始开门，而是在那钥匙中挑选了三串出来打算先尝试。
　　白辰看着连华手里挑出来的三串钥匙，发现它们上边的标签是磨损的比较多。
　　他们走过了那条五十米长的过道便往右转，连华将钥匙插入了刚转弯的第一扇门，他轻轻转动了一下，很快就将门打开了。门里是风格古朴的一间空房，还落了不少灰尘。却空荡荡的，并不见舒词的身影。
　　连华关上了门，接着去下一个房间。白辰在旁边看着连华开门关门的举动，不由得感叹连华反应速度之快。
　　他们方才进来的时候，白辰就已然发现此地布有阵法，而现在他更能确定不触发阵法的一项禁忌，就是不能同时开启两扇房间的门。
　　倘若打开了其中一扇门不关上，直接去开另一扇门，此阵必然会发起杀机，将他们两人困在其中。
　　他们很快去寻了下一个房间，这下一个房间就在他们左手边的第九扇门，连华再次插入了钥匙，锁孔顺应着被打开了。这里和上一个房间一样，也是空落落的，还布满了灰尘，连华又将房门锁上。
　　连华脚步不停，继续去寻第三扇门。他声音有些闷闷的道：“还是没有。”
　　白辰说：“不是还有一把钥匙吗？”
　　“嗯。”连华说，“最后一扇门，如果还没有找到舒词，那他就凶多吉少了。”
　　至此，他们到了第三扇门的门口，连华将钥匙插了进入，顺利地打开了第三扇门。房门一打开，同样是沉沉的灰尘的味道和装修古朴的房间。
　　而房间里，那开阔的阳台处果然站着舒词的身影，他站在那阳台，左脚已经打算迈开步子往下跳。
　　白辰眼见不妙，连忙将环首刀甩出去，那环首刀急速环绕到了舒词身前，刀柄上使了力道重重地往舒词胸口撞了过去。
　　被刀柄撞到的舒词身体不稳，堪堪从阳台上往后倒了下来，跌倒在了地面上，疼得大叫。
　　落在地面上的舒词叫了一声痛之后，惊恐地朝着那柄刀看着，又在环首刀收回去的时候，将目光追随到了白辰身上。
　　白辰瞧见舒词的时候也是十分惊讶，他一双眼睛里是惊恐，和一派沉沉的死寂。当他看见来人的时候，又转为巨大的悲痛，直接哭了出来。
　　舒词一边哭着，一边走过来不管不顾地要抱住白辰。
　　白辰见他这般，也不知道什么状况，又拿着刀柄在他胸口怼了一下，舒词连连退开了两步。他却不恼，狼狈地哭着说：“你们终于来了！救命啊白辰！！”
　　“安静一点。”白辰沉沉地道。
　　白辰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听他诉苦。
　　果然，白辰的话很奏效，舒词收起了哭泣的声音，乖乖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至少舒词还没死，白辰心中自然是松了口气。
　　连华瞧着舒词，问道：“说说吧，你在这里见到了什么？”
　　舒词终于找回了稳定的声音，他说：“我想上来找个人的，但是我上来34层以后，就发现自己进了这个房间。进来了以后，我就再也出不去了，这里的每一个方向我都出不去，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六个月了！唯一的出口就是眼前的窗台，我就在想，是不是那个窗台才是出口，我好几次都想试一试，都没敢。”
　　白辰摇摇头：“你要是真的在这里不吃不喝待上六个月，不饿死也渴死了，怎么能还有力气跟我们说这么多话呢。”
　　舒词像是终于找回了逻辑：“你是说，我对时间的感知发生了误差？”
　　忽然，白辰感觉到自那窗台处有什么东西占据了这空间，并且正朝他们逼近。白辰猜测应该又是一个不现身的玩意儿，他便迅速绕到舒词旁边朝那个位置挥刀过去。
　　那东西瞧着白辰挥刀却往一旁躲开几步，只是方才连华也同时开了枪，它躲开的几步，刚好撞上了子弹，被打了个正着。
　　被一枪打中的鬼魅，也在虚空中显出了具体的形态，果然又是一只窫窳。此时它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身体竟然渐渐地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掉了。


第86章
　　那窫窳从地面上忽然地消失掉, 地面上留下了它方才受了伤的一滩血迹，那血液落到地面上之后，原本暗红的颜色逐渐变成了黑色, 那黑色又迅速地被地面吸收了进去，一点也没有剩下。这地面，只呼吸之间，就干净得就像是被仔细打扫过一番。
　　舒词见了眼前的场景，慌慌张张地后退了好几步, 连连退到白辰身旁。他的声音里带着慌张：“这血怎么……怎么不见了？”
　　白辰解释着说：“因为这地面上，还附着着其他的东西啊。”
　　“啊……？”舒词听了, 更加紧张地看着白辰。
　　白辰接着说：“不止地面, 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一层的四周围，全都有东西。”
　　“是……是什么东西啊？”舒词的表情看起来愈发不安。
　　“目前还不清楚。”白辰想到方才舒词所言, 便问他道, “你刚才说，自己在这里待了六个月，可是这个房间里没有钟表、也没有时间，你是怎么计算这半个月的时间的？”
　　“窗台外面昼夜的交替啊。我清清楚楚记得, 从这里看出去，过去了九十个晚上，太阳升起来九十次。”舒词只是回忆着, 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已经过去了六个月那么长的时间。这九十多天，我每天都在猜想阳台外边是不是出口，又每天都在怀疑，阳台外面是不是鬼魅引诱我去跳楼, 要疯了。”
　　白辰继续问：“周围的墙面呢，你试过没有从墙面的位置离开吗？你没怀疑过墙面是障眼法？”
　　“试过啊怎么没有试过，可就算是疯狂的砸墙，那也是不管用的。不然，我早就从这破房间出去了。”
　　舒词刚才说完，就朝那扇门的位置看了过去，然后他的表情显得极为难看，他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你快看！刚才你们进来的那扇门，它又不见了！”
　　白辰往身后那扇门的位置看过去，果然如同舒词所说，刚才的那扇门现在已经被一面墙壁替代，哪里还有什么作为门的出口。
　　白辰对连华道：“什么时候封闭的？”
　　连华摇摇头说：“我也没注意，应该是刚才我们着急救人的时候。”
　　看来，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古怪。
　　依照舒词刚才的说法，这34层会将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困在房间里，被困在里面之后便寻不到出口，时间的流速也给他们增加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在这里被困住长达数月之久。这要是个心智脆弱些的普通人，只怕早就忍受不住从窗台跳下去了。
　　白辰忽然想到，之前孟过曾说过，他看见宿管跳楼时候的场面。
　　“那天晚上没轮到我夜班，我路过C5号楼的楼下。当时我总觉得心里咚咚咚的不安静，总觉得那条路上有点不对劲的。也不知道怎么，楼上忽然传来了动静，我就抬头往楼上看，我就看见了很诡异的一幕。”
　　“我看见了那个宿管站在楼上三十多层高的一处窗口，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脸上白的都没有血色了。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撞鬼了一样。他的脸上都无法维持正常的表情，看起来害怕到了极点。”
　　“他的那个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想不开了要跳下去，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追赶，走投无路了才跳下去。”
　　“其实没多久，可能就三秒钟左右。”孟过搓了把脸，“说实话，那种场面我也不敢上去帮忙。大半夜的，突然有人在那么高的楼上做出奇奇怪怪的动作，我是真的没敢上去帮他。”
　　“但是……但是我当时既不敢上楼、也不敢离开，我也被他的害怕给传染了，腿都挪不动道。所以我就犹豫了一会儿没走，但几秒钟以后，我就瞧见他打开了窗子，从窗口跳了下来。”
　　当时他和孟过的对话又浮现在眼前，白辰忽然想明白了那宿管当时面临着什么。这正常的情况，如果那个宿管见到窫窳被吓到，那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夺门而出，四处逃窜，绝不是选择跳楼。
　　那宿管没选择从门外逃走，大概率就是碰到了和舒词现在类似的情况。
　　门变成了墙壁。加上时间的流速影响了他的判断，长久的难以离开的困境加上鬼魅的胁迫，要么被逼疯、要么被逼死。
　　“你在想什么？”连华见白辰不说话，在一旁温和地问他。
　　白辰说：“想到了那几个跳楼的人，我在想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这才被逼的跳了楼。毕竟，若是本就意志消沉的人，碰到这种情况，更加难以接受。”
　　连华说：“嗯，有这种可能。”
　　舒词见他们还聊起来，着急地道：“你们有办法出去吗？这个地方太吓人了，我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吧？”
　　“只能先想想办法了。”白辰语气淡淡的说道，又看了看舒词，对他说，“你跟紧一点。”
　　“好。”舒词连忙答应下来。
　　虽然舒词方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刚刚脱离，可是看见白辰和连华两人看起来都很淡定的样子，舒词心里似乎有了几分着落，他的状态好像不再像刚才那样着急和焦灼了。
　　白辰瞧了一眼那扇忽然变成了墙壁的门，随即举起环首刀便朝那面墙壁锁孔的位置挥了过去。不过，白辰挥刀是用的刀背的那一面。
　　子刀既然是禁制作用，自然也能破任何禁制。这等普通手法，自然是可以破开的。果然在片刻过后，这墙面上的白灰便渐渐地脱落了下来，显现出了方才那扇门。
　　舒词在一旁瞧着，只觉得白辰这番操太令他震惊了，他很快地上前来说：“白辰，你好厉害啊。”
　　白辰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跟舒词说话，转而对连华道：“它现在可以打开了吧？”
　　“当然可以。”连华这会儿已经取了钥匙出来，准备上前去开锁。
　　随着连华的手腕轻轻地转动，这门锁很快便被打开，连华顺势将房门拉开。白辰站在连华的身旁，看见了房门外的景象，果然是方才进来的那一处过道。
　　见到了熟悉的过道，白辰对舒词道：“快走。”
　　于是，他们三个人先后从这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再次来到外边的过道上。白辰和连华两人心照不宣地赶紧寻找方才过来的时候所上来的那一处电梯的位置，打算尽早离开此地。
　　白辰走在前边，他依照印象中的路线转了两个弯过后，终于再度来到了电梯的那一处位置。白辰很快地按下了电梯上的按钮，电梯门非常顺利地便打开来，连华和舒词也一同走进了电梯里边。
　　等他们另外两人都进了这电梯，白辰按下了1楼的按钮，等待着这电梯从34层平稳落下来。
　　可是，白辰很快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这部电梯从34层落到一层也同之前一样，只花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便又提示“一楼到了”。
　　这种熟悉的抵达速度让白辰觉得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他开口便说道：“退后。”
　　这句话自然是对舒词说的。
　　舒词自然也十分听从白辰的指挥，他也察觉到了白辰的戒备，他站在白辰后边小声地道：“你小心点。”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他们眼前出现的依然是与34层场景和布置一模一样的地方，也是一个会客厅、加上一条向左延伸的走廊，走廊左右两侧依然是上了锁的房间。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是再次回到了34层的位置。
　　虽然，他们刚才的的确确按下了1楼的按键，也的的确确感知到了电梯向下行进了一段。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又回来了？”舒词开始抓狂，他再次被那种长达六个月之久的无力感笼罩着，焦虑地说道，“我们不是下到一楼了吗？”
　　舒词的声音并不大，可这个地方太过安静，所以他的声音朝四周围回荡开去，甚至还听见了回音。在绝对静谧的空间当中，这回声听起来就格外的吓人了。
　　“安静。”白辰小声对舒词说道。
　　白辰闭上眼，耐着性子将想要把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拆了的想法，顾虑到还有舒词，不跟这躲在暗处的家伙一般计较。
　　白辰扫了一眼四周的众多房间，按照正常的阵法的规律来看，这生门很可能是众多房间当中的一个。
　　白辰对连华问道：“你猜到这里的生门是哪个房间吗？”
　　连华说：“原本是不知道，不过刚才又坐了一次电梯，已经知道了。”
　　白辰道：“那过去吧。”
　　连华却摇了摇头说：“这里没有生门。”
　　“哦？”
　　这倒是白辰没想到的答案，白辰却并不纠结于此，他很快的做出了决定：“既然这样，那就逼他现身吧。”
　　连华立即表示了赞同：“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连华从怀中拿出了两把枪，自己拿了一把，顺带给舒词递过去一把。对舒词道：“这把枪你拿着，要是有什么危险靠近就开枪。”
　　舒词从连华手里接过了枪，紧紧地握住了道：“谢了！”
　　白辰道：“过去吧。”
　　连华点点头：“好。”
　　两人达成了默契，连华抽了两把钥匙出来，白辰和连华一人一把钥匙，来到相对的两扇门的门口，两人同时将这两扇门打开了。
　　这两扇房门一打开，忽然地就从里边同时爆发出出一阵低沉的哀嚎的声音。那低低的声音却在整个空间里回荡着，如同阴曹地府的鬼哭之声。


第87章
　　这声音的音色沉沉的, 声调低低的，却在这其中有着不少的节奏感，听起来像是有节奏的步伐一样, 铿锵有力地走了出来。
　　听着这样的声音，无形当中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白辰将环首刀挡在身前，警惕地防备跟前可能出现的危险。
　　连华打开了对面的那扇门之后，很快就朝白辰这边走了过来。他站在白辰身后，背对着白辰, 警惕地观察着他们身后的方向，时刻戒备着身后忽然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的到来。
　　舒词站在他们之间, 手里紧紧握着方才连华递给他的枪, 将那枪口对着前边，显然这一次, 身边的人让他有了更多的底气, 不再像刚开始在房间里的时候那样战战兢兢。
　　伴随着那房间里传出来的沉沉的声音，从左右两侧房间里走出来一排排的阴兵，他们身形一样高大，身上穿着铠甲, 可是他们的头颅上却并非人类的面孔，而是长着角的牛头。这牛头却不是什么面具，而是长在脖子上的牛头, 牛角又弯又长，倾斜着往上边延伸出去。
　　牛头阴兵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握着长兵器月牙铲。那月牙铲上边一部分弯弯的形态似月牙，下边的一部分是一个斧头形状的铲柄，上下两部分都打磨得十分锋利，尖锐的部分淡淡的寒光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银光。
　　牛头阴兵一个接着一个从两侧的房间当中踏着步子出来, 他们虽然只是牛头，却能敏锐的察觉到前方有人类的气息，大踏步朝着前边的三个人逼近。
　　白辰站在前边，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么多阴兵，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他们如此整齐划一的出现，很像是有人在暗中指挥。
　　只顷刻之间，从那儿闯出来的阴兵便逼近他们跟前，他们都一一举起手中的月牙铲便朝白辰攻过来。白辰举起环首刀速度更快地朝他们的手腕处砍了过去，那阴兵身上虽穿戴了铠甲，可是手腕处却是脆弱的部分，白辰这一刀落到他们手上，前排的四个阴兵的手腕直接被斩落下来，连着他们手里的月牙铲也纷纷落到了地上。
　　月牙铲落到地面上发出铿锵的冷冽的声音，白辰趁着那几个阴兵还没反应过来马上又朝着他们挥刀过去，这第二刀便直接将它们的牛头直接斩落下来。
　　牛头被斩落下来，往地面上翻滚了几圈，落到他们身后去了。
　　“嘭——”
　　“嘭——”
　　牛头落地之前，两声枪响打中了后排的两个牛头阴兵，那两个牛头阴兵身上中了枪，不堪忍受痛苦直接朝地上倒了下去。牛头阴兵中了子弹倒在地上以后，就完全动弹不得，然后他们的身体化作了一缕青烟瞬间就消失在这个空间里。
　　是舒词在后边开的枪。
　　忽然，白辰听见了他们身旁的那几扇门传出不寻常的动静，白辰大声道：“快后退！”
　　连华在白辰喊着后退的同时就已经往身后退了好几步。这紧要关头，舒词自然对白辰的指挥十分听从，他连连朝后边退了退。
　　他们身边另外的那四扇门忽然被一阵巨大的破坏力给打开，门自行打开过后，从里边抛出来四把很有分量的板斧。那四个板斧锋利的一面正朝他们劈过来，白辰拉着舒词躲开了他身旁劈过来的一把板斧，然后将他往房门之间的墙面上躲开。之间刚才差点劈到舒词身上的板斧落到了对面的门框上面，然后它直接深深地陷入了门框里面。
　　舒词一双眼睛看着那板斧扎进去的深度，心中难免后怕，他要是刚才没被白辰拉一把，只怕那板斧的力量就劈到他身上了，这不死也半条命没了。
　　“谢……谢谢。”舒词说道。
　　白辰往连华那边看了他一眼，连华也正朝他看过来，连华道：“这牛头阴兵力大无穷，我们需要速战速决，不然会被它们熬死。”
　　“好。”
　　那板斧劈过来之后，又从那四扇门当中走出来八个更为高大的牛头阴兵，它们的双手各自拿着一把板斧，瞧见他们两人在那处便将手中的板斧朝他们甩过来。
　　“嘭——嘭——”
　　发现它们的动静，连华连开两枪，一枪放倒一个扭头阴兵。很快，距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就倒下来了，倒下后立即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这空间里了。
　　舒词也一边闪避一边朝那牛头阴兵开枪，他经历了刚才的躲避现在已经熟悉多了，朝着斧头没有落下的地方躲开。方才舒词开的三枪，只打中了其中一个牛头阴兵。
　　被子弹打中的牛头阴兵，几乎是一瞬间就倒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片刻之后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掉了。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又从那房间里走出来四个牛头阴兵，而且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房间也一个一个的破开了房门，每一扇门都走出来不少牛头阴兵。瞬间，他们三人就被一群牛头阴兵几乎要围困起来。
　　“嘭——嘭——”
　　“嘭——嘭——”
　　连华和舒词朝着靠近的牛头阴兵持续输出，舒词这一次他打得准确多了，连续倒下了五个牛头阴兵。连华则速度更快，已经放倒了七个。
　　可枪法再好，子弹数量也很快就不够了。
　　连华在没子弹之后，迅速往白辰身边靠了过来，说：“没子弹了。”
　　“好，我知道了。”白辰道。
　　白辰眼看着数量如此众多的牛头阴兵都出来，这只能速战速决了。他左手持环首刀，将它往上一抛，环首刀立即在上空快速凝聚成二十几把环首刀的形态，其中一把从空中落下稳稳当当地落在白辰手里。白辰手执环首刀翻转刀身，做出劈开的动作，朝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扭头阴兵砍了过去。此时，上空方才形成的几十把环首刀便顺应着白辰手上环首刀的指挥也一起朝着下边的牛头阴兵的牛头砍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几十把环首刀自上而下朝着那些牛头阴兵砍了下去，每一把刀都命中它们的头颅，他们身上的铠甲就仿佛是个摆设，完全被砍的裂开了。
　　只这一会儿，现场所有的牛头阴兵都已经被环首刀斩首，无一幸免。
　　白辰瞧着他们的尸身，都堆在这个空间里。却并没有像被子弹打中的那样，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掉。白辰朝那枪支看了一眼，倒是有几分好奇这枪究竟是装的什么子弹，竟然能让这些牛头阴兵灰飞烟灭。
　　“白辰你好厉害啊！”舒词在一旁忍不住赞道。
　　白辰对连华道：“现在他们应该不敢轻易出来了。”
　　连华：“我看现在可以去找操纵这牛头阴兵的人了，往那边走吧。”
　　连华指了一个方向。
　　白辰点了点头，便跟了过去，顺带对舒词道：“跟紧点。”
　　“好！”舒词连忙答应。
　　白辰握紧了环首刀，走过去的时候警惕着每一扇打开的门。不过也许是方才的斩杀起了威慑作用，再没什么东西胆敢从里面出来招惹他们。
　　白辰他们走过的每一扇门都是打开的，是方才那些牛头阴兵破了房门冲出来的时候打开的。但是，当他们走了一段过后，只见到其中一扇门是紧闭的，看来刚才没有牛头阴兵从这扇门冲出来。
　　这是唯一紧闭的一扇门了。
　　连华道：“他可能就在里面，我去敲门。”
　　舒词却小声在一旁说：“你要就这么敲门吗？”
　　“嗯。”
　　连华点了点头，便朝那扇门走了过去，在门口处停顿了片刻，连华便伸出手敲了敲门。他敲门的节奏却很特别，是二一三的节奏去敲的。
　　连华又敲了门，那扇门却并不轻易就打开，还是紧闭着。
　　白辰在后边看着，却忽然见到连华朝自己看了一眼，白辰从他眼神示意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去砍一刀。
　　行吧，白辰上前，连华很快给他让了出位置来。白辰用环首刀朝这扇门砍了一刀，果然这门一下就裂开了，木板被截成两截落在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便也呈现出里边的场景，这屋里是一个古朴的房间，里边一个梳妆台边上背对他们坐着的，一个女子的背影。她头发精致的盘起来，斜着插了一根金簪，上衣是一身正红色的明制古装，脚上是一双殷红的绣花鞋，十分标准的女鬼打扮。
　　她听见动静，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来。看见的，却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女人，她有一张十分漂亮的脸，眉心一点殷红的花瓣颜色点缀，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她眼睛眨了眨，一双眼睛里渐渐蓄积了泪水，她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白辰不为所动。
　　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无辜的女人出现？
　　“是。”
　　回答的是连华。
　　白辰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朝连华看过去的时候，连华的眼睛却柔和地注视着她。
　　“真的吗？”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目光落在连华的身上，她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深情地道，“那你带我走，好不好，连华。”
　　“好。”连华答应了，然后打算上前跟她说话。
　　白辰将环首刀横在连华跟前，刀背对着他，冷冷地看着连华，声音也没有温度，他道：“你不准过去。”
　　连华却不为所动，一步又一步往前走，根本听不进白辰的威胁。
　　到底不能当真伤了人，白辰只好默默地挪开了环首刀，换成用手抓住连华的手腕，威胁的语气更明显：“不准去！”


第88章
　　白辰虽然拉住了连华, 可连华却执意要上前，反而挣脱了白辰的束缚，缓缓地朝跟前美貌的女人走了过去。
　　舒词在旁边看着, 也连忙上前拉住连华的手臂，说道：“你别过去，她出现在这，肯定不是人类啊。”
　　连华依然是充耳不闻，更用力地甩开了舒词的手。
　　舒词见连华一言不发, 眼里只有那个女人的存在，他十分着急地对白辰说：“你快想想办法啊。”
　　“安静。”白辰阻止舒词继续说下去。
　　舒词虽然担忧, 可是现在这样的环境下, 他下意识地对白辰的话选择听从。
　　白辰没有再做出什么行动，他只是盯着连华接近这个美貌女人的身影, 握紧了手里的刀。他时刻戒备着这个女人, 若他对连华下杀手，他会毫不犹豫就砍下她的头。
　　之所以放连华过去，是因为方才连华挣脱他的时候，以安抚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的手腕, 暗中示意给白辰，其实他现在还是清醒的状态，不过是伪装成了被迷惑的假象而已。
　　白辰并不理解连华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过问太多。他相信连华自有道理，也有与这个女人对峙的把握。不过，他也提起了所有的戒心，防止发生任何意外。
　　连华接近了跟前的女人，在她身前停了下来。只见女人对连华温柔地笑了起来, 她抬起了手，手腕上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镯子，看起来特别惹眼，然后她拉上连华的手，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去休息吧。”
　　“好。”连华答应了。
　　女人脸上笑意更深，她来到连华的身旁，与连华肩并肩的站着，然后他们两个往房间那张床的位置走过去。
　　床前摆着一扇屏风，屏风会挡住视线，白辰不能放过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跟了上去。
　　可白辰刚打算跟上，却从周围的几个方向忽然出现了四扇屏风挡在了他们面前。白辰手起刀落将那屏风斩落在侧，它们瞬间变碎成了一片一片的，落在了地上。
　　可就是这些屏风挡住他们视线的瞬间，只见一地的屏风碎片，哪里还见到连华和那红衣女人的踪影。
　　舒词在一旁焦急地说道：“怎么办，他们不见了。”
　　“只能等了。”
　　白辰并不像舒词那般着急，他总觉得，连华主动要过去找她，怕是自有打算，他们倒不如安心等着连华出来的好。
　　*
　　连华配合着美貌的女人，跟着她越过了屏风便来到了空间的另一处。
　　这一处空间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屋子，屋子三面墙上都刻着浮雕，浮雕上是纹样纷繁复杂的莲花，那莲花栩栩如生，就连颜色也分外接近真实的莲花颜色，甚是好看。
　　屋子的中间是一个架子床，床上挂着红色的床幔，那床幔被钩子拉开到两侧，用绳子系上，还打了个结，显得整张床十分漂亮。
　　女人拉着连华往床的方向走去，可她只走了几步却发现拉不动人了。于是她停下来，看着连华的眼睛，浅笑了笑，稍稍偏了头，温温柔柔地说：“我美吗？”
　　“美。”连华道。
　　她笑得更高兴了，说：“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般俊秀的人物，说实话我也是很喜欢你呢。”
　　连华却甩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嘴角轻笑：“五方鬼帝府第一美人，怎能不美呢？”
　　连华这句话一说完，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小意温柔，反而戒备地看着连华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连华道：“你以为那手持环首刀的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招惹的？”
　　“你……”
　　女鬼刚说了一个字，却忽然被连华擒住双手膝弯处挨了一脚，疼得直接跪在地上。她自来是鬼府第一美人，哪个鬼见了她都得给几分面子，就是到了人界来，她也是横着走，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可显然连华不吃这一套，她只好换了更软的撒娇的语气求饶：“求求你，饶了我吧。”
　　连华却不听她废话，直接拔了她头上的金簪。女鬼长长的发髻散开，自上而下垂了下来，长发披到腰间，显得更加妩媚。
　　下一刻，金簪却直接抵在她后背右侧的肩胛骨下面三寸的位置。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若说方才是战术性的求饶，现在她便是当真惧怕了。连华的力道并不让她痛，但他挟制的位置却是她命门之所在，受一点轻伤都要恢复一年半载，让对手知道自己命门所在，是再危险不过的事情，连华只要稍用力一些，她便形同方才的阴兵一样，灰飞烟灭。
　　“不是知何方神圣，小女罪该万死，请饶了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女鬼口中连连说着求饶的话，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此时她已经是万分后悔，怎么就招惹上这尊大神了。
　　“杜子仁在哪里？”连华问。
　　女鬼没想到他脱口而出就是南方鬼帝杜子仁的大名，她闭了闭眼，将实情说了出来：“他前去少京市了。”
　　连华：“怎么找到他？”
　　“他给了我一把遮骨香，让我到了少京，在最南方焚香一刻钟，便可知道他的所在。”女鬼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骗你。”
　　连华又问：“他让你何时去少京？”
　　“除夕的前三天。”
　　“他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女鬼说，“他只说，跟他干完这一票，可以保证我再世为人，不必永远在那鬼府生生世世服役。”
　　连华道：“你身为鬼王，怎么不知道人有生老病死，要永堕轮回。做人，有什么好？”
　　“他说……”女鬼道，“他说，再世为人也可以不入轮回，超脱三界之外。”
　　连华道：“哦？这话你也信？你在鬼府干了三千七百多年，脑子被别的鬼吃掉了吗？”
　　女鬼听连华轻轻松松报出自己的工龄，身体更为僵硬了，她道：“你不是人，你是谁？”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连华问。
　　“别的我真的不清楚，我人微言轻，杜上君……杜子仁只跟我说了这些。”女鬼说，“我真的不敢骗您哪！”
　　“我知道了。”
　　连华叹气，手中捏住的金簪在手上翻转过来，在连华掌心停留，然后用力一推。那金簪便从鬼王的肩胛骨处穿刺而过，穿透前胸沾染了殷红的血落在地面。
　　鬼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只睁着眼睛看着沾染了血渍的金簪。不多久，她的身体便像那牛头阴兵一般，化为了青烟飘散出去了。
　　地面上只留下她手腕上戴着的金镯子，还有那枚金簪。
　　连华走过去将那金簪和桌子捡起来，收了起来。
　　鬼王消失之后，连华这边的房间也渐渐变得透明，化作青烟散开了。
　　这里的疑阵全部都是由鬼王的力量所布置出来的，鬼王消失之后，这疑阵自然也彻底的随着鬼王一同消失掉了。
　　连华见这一切都将很快消失，他闭上眼，将眼中的暴戾与杀气都压下去，这才缓慢地重新睁开眼。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原来所在的那条走廊了，眼前是他们方才刚走进去的那扇门。
　　白辰和舒词在这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看见这屋里的一切物件，忽然地就开始变得透明起来，这逐渐透明的物件又渐渐地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房间里的一切物件都消失掉的时候，白辰察觉到房间的外边有人，他很快转过身朝外边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人，正是方才跟随女鬼离开的连华。
　　见到连华，白辰便很快走出去，看到他手上还沾上了血迹，白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查看他的情况，发现并不是连华流了血，这才道：“你没事吧？”
　　连华说：“我没事。”
　　白辰看了一眼连华手上的血，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鬼的血，她死了。”连华简单地交代了结果，他又说，“现在这里的疑阵已经失去作用，我们应该可以下楼去了。”
　　“好。”白辰见到连华平安无事，也就放心了，“我们走吧。”
　　他们便一同再往方才那电梯的位置走了过去，进了电梯按下1楼的按键，这一回，电梯下降的速度成了正常的速度。
　　过了一会儿，电梯到达了一楼，电子音播报“1楼倒了”，然后电梯门就自动地打开了。
　　他们一行人从电梯走出来，终于看到了外面温和的阳光。
　　刚出了大厦的大门，白辰手腕上的通讯器立即恢复了刚才自动断开的连接，他听到了玄藤的声音传来。
　　“白辰，你那里有信号了吗？”
　　“有信号，我们把舒词带出来了。”
　　“那就好，你们先带舒词回来吧。”
　　“好。”
　　舒词听见了白辰和玄藤对话，他跟白辰说话：“是玄藤姐让你们来找我的吗？”
　　“嗯。”白辰说，“行了，先去找她。”
　　“好。”
　　刚从那阴郁的地方走出来，外面天色大亮，满世界的积雪更添了一份明亮的颜色。
　　他们找到停车的位置，车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积雪，车窗上下也是积蓄了不少雪花。他们依次上了车，连华开了雨刮器扫清了车窗上的积雪，便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从这里往侦查局过去的距离已经不远，所以他们不一会儿就到了。
　　车停稳后，白辰和连华都打算下车，可舒词却躺在后排的沙发上动也不动一下。白辰喊了他一声，却没听见舒词回应。
　　连华也见着舒词没醒，去伸手探了探他的气息，这气息倒还算是平稳。连华又去探他的脉象，这脉象也算是正常，却就是没醒过来。
　　这样的状况也并不少见，在那样不正常的地方待的时间过长，是个普通人都会受不了。只怕舒词这是元气大伤，才晕了过去。
　　白辰：“他怎么办？”
　　连华：“通知玄藤下来接人吧，之前是她的实习生。”
　　“好。”
　　白辰很快联系了玄藤让她下来接人，玄藤在电话中也就骂骂咧咧地答应了。


第89章
　　玄藤从办公楼下来了, 瞧见了躺在车后排的舒词，上来便给舒词搭上脉。
　　“没有大碍。”玄藤说，“搭把手, 给他送到北门那边的医院去。”
　　于是，他们便将舒词送到学校北门的医院那边了。
　　这医院有两栋楼，外边的一栋楼是接待普通患者的，里边的一栋楼则是收容病情特别困难的，侦查局里的伤者。
　　玄藤提前联系了医院里的护士, 所以他们到医院楼下的时候，护士也刚好抬了担架出来接人。
　　护士从医院下来的时候, 也瞧见了正带人过来的玄藤, 她们见到玄藤都不约而同地对她打了招呼。
　　“玄院长。”
　　“玄院长。”
　　玄藤轻轻地应了几个护士一声，然后对其中一个距离她比较近的护士道：“章沁, 带他去血液科找常大夫。”
　　“好。”其中一个叫章沁的护士回答道。
　　“你看着他, 有什么情况跟我说。”玄藤又交代了一句。
　　“放心吧院长，我会看好他的。”章沁道。
　　“好，那你们赶紧上去。”玄藤说道。
　　交代好之后，三个护士便很快扶着舒词上了担架, 将他往医院楼上带了过去。
　　舒词被安排到了医院之后，白辰他们便不在医院多待，而是立刻回了办公楼, 玄藤那边说是有紧要的事要马上告诉他们。
　　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外边是连天的落雪，屋里却并不怎么感觉到寒冷。白辰和连华坐在一排，玄藤和梧桐则坐在对面的另一排。
　　梧桐很是安静的在玄藤的旁边待着，她手里塞着一个平板, 她在那屏幕上一页又一页地翻着，看得很是仔细。
　　白辰将富豪大厦的情况告诉了玄藤，玄藤一边听着一边在手上的平板上边记录着要紧的信息。
　　玄藤不声不响地听白辰将情况都说完了，她又最后记录下来几句话，然后对白辰问道：“依你所说，这女鬼不但能够故布疑阵将舒词困在大厦34层，还可以操纵数量不少的牛头阴兵？”
　　白辰很快回答道：“对。”
　　玄藤所有所思，她想了想道：“是什么样的女鬼？”
　　“是个很好看的女鬼，身上是红色的明制的衣服，脚下也是红色的绣花鞋。”白辰说，“她头上还戴着一支金簪，虽然见到那金簪的时间很短，那金簪看起来成色很好，应当不是普通的物件。”
　　玄藤停下手里的动作，似对白辰所说的这金簪很有兴趣，她问：“你记不记得，那支金簪是什么样子？”
　　听说到金簪，方才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梧桐也停下手上的活儿，朝白辰看过来，似乎很是期待白辰给出的说法。
　　“那金簪上头装饰的位置，是一个张着口的兽类的头。从那形态看，像是简化的龙头形态。”白辰细致地描述道。
　　白辰说罢，梧桐在她手里的平板上操作了一番，然后将那平板递过来让他们看，然后问：“是这样的吗？”
　　白辰见那平板上倒是出现了一支金簪，只是这龙头的形态过分的夸张，并不像那女鬼头上戴着的金簪，并不会如此喧宾夺主。
　　“不是，款式还要更简单一点。”白辰说。
　　梧桐又往下面翻了几张图片，却都是只有几分相似。不过，当梧桐翻到第七张金簪照片的时候，能够确定就是女鬼头上戴着的同款金簪了。
　　“是这个。”白辰出声道。
　　梧桐刚准备翻页的手停了下来，她略诧异地问：“你确定是这个？”
　　白辰道：“是的。”
　　玄藤见梧桐看起来很是意外的样子，于是问她：“这金簪什么来头？”
　　梧桐道：“这金簪也是地下的东西，十大阴司鬼差当中，是只有鬼王才拥有的物件。这金簪在鬼王手中，就相当于鬼帝府上的信物，可以调遣阴兵。”
　　玄藤见梧桐将这金簪的来历道来，她又问：“你说这十大阴司鬼差，都是什么人？”
　　“十大阴司鬼差又有三类鬼差，其中有妖冥使豹尾、鸟嘴、鱼鳃、黄蜂。拘魂使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就是阴鬼使日游伸、夜游神和鬼王。”梧桐缓缓说道，“他们这十大阴司鬼差当中，又以阴鬼使权力最大，而三位阴鬼使当中又听鬼王的号令。”
　　玄藤道：“那也就是说，舒词被困在富豪大厦，全都是这鬼王的手笔？”
　　梧桐道：“那既是鬼王的金簪，绝不可能落到其他女鬼的手上。现在看来，确实是鬼王困住了舒词。只是并不清楚，鬼王为什么非要跟那舒词过不去。”
　　玄藤道：“很大可能，并不是冲着舒词去的，而是冲着我们侦查局来的。大概是瞧舒词落了单，这才对他出手。”
　　梧桐的结论倒是让白辰略有些意外，他遇到那些牛头阴兵的时候，便知道那操纵阴兵的人必定大有来历，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鬼府上正经挂职的鬼王。
　　梧桐最后说：“鬼王出现在人类的世界，已经不算正常了。”
　　“情况确实出乎意料，不过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上也一直存在。只是说，人类进入现代社会以后，对这方面的关注比较少了而已。”连华说，“而且，三位阴鬼使本就是负责巡游人界捉拿还在人界游荡的孤魂野鬼。鬼王在人界出现，也是职务的便利。”
　　玄藤接着道：“连华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既然鬼王这次又是调动阴兵，又是针对我侦查局，不得不防范。最近，大家还是多留意多小心。”
　　白辰在那儿听他们来回说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他却并不关心那女鬼到底是鬼王不是。毕竟从现场的情况来看，那鬼王大概率已经和那些牛头阴兵一道的灰飞烟灭了。
　　就算那鬼王确实有所图，只怕现在也图谋不了任何东西。
　　梧桐朝连华看了一眼，似是朝连华笑了笑说：“看起来，你对鬼王的事情了解不少嘛。”
　　“哦，网上都有啊，我刚查的。”连华解释。
　　梧桐听连华这样说，却是不信的，不过她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总之现在大家都小心一点，既然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对舒词动手，只怕也可能盯上了我们。”玄藤道。
　　梧桐道：“放心，我自会小心的。”
　　玄藤说罢，将桌面上的平板电脑拿着站了起来，走到那投影仪跟前操作了起来。很快地，在那屏幕上展示出了最近发生的几个重点的案件，在它们内容的旁边还配上了对应的照片。
　　“你们来看看这个。这都是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玄藤调整好了屏幕上的画面对他们说。
　　“这第一个，是在那湖底生活却忽然失踪的变异鸣蛇，以及忽然降低的异能量值。第二个，是合虚书店当中被囚禁的，数量不算少的祙。第三，GUHUO电子厂所连通的地下室当中，豢养的数量庞大的变异窫窳。”
　　玄藤道：“这三个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的变异怪物，鸣蛇、祙还有窫窳。普通人类随随便便碰到其中一种怪物，都有可能丧命，更何况这里连续出现了三种，而且都受制于人。我们觉得，这赵云丛除了有同伙之外，他们的手里还拥有一件能够挟制这些怪物的东西。”
　　“我现在还是觉得，他们手里的东西就是九层鬼蜮，是上次在湖底的那个忽然消失的小房子。”梧桐说道，“既然鬼王都出现了，她带点地下的东西上来，也是正常。”
　　玄藤又继续道：“嗯，所以我们现在得把那个小房子找出来。”
　　梧桐接着说：“既然这三个不同的地方都出现了九层鬼蜮的踪迹，也许他们手中的小房子根本不止一个，也未可知。”
　　白辰却道：“我倒是觉得，这三个地方的小房子恐怕都不是完整的一层。或者只是一层鬼蜮的某个部分出现在那些地方而已，否则的话，以九层鬼蜮的能量，又怎么可能只造成这么一点点的杀伤力呢？”
　　玄藤接着道：“白辰所说很有道理。不过，不论他们手上的到底拥有的到底是不是完整的九层鬼蜮，这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而且他们制造了数量这么多，类型这么多的怪物，肯定没什么好事，这件事情我决定往上汇报给局长。不过，上报文件需要三个侦查员签字，我还需要两个人，你们谁签？”
　　连华最先回应道：“我签。”
　　白辰也随后说：“我也签。”
　　“好。”
　　玄藤走到打印机旁边，将方才已经打印出来的两份报告取了过来，然后递给白辰和连华一人一份。另外又给他们递过来一支水笔，说道：“这报告上的内容通讯器上也会给你们发一份，等会儿在通讯器上的报告内容上也签上字就可以了。”
　　白辰稍稍的翻看了一下那份报告，很快就在最后的一页签上了名字。白辰签了字，他手腕上的通讯器也立刻亮了起来，于是白辰点开了那通讯器，在页面上翻到了最下角，把名字写了上去。
　　不过是会儿的工夫，报告就已经签好了。
　　连华那边更快的签完，将纸质的报告递给了玄藤。
　　玄藤收到了签好字的报告，玄藤便坐在那台打印机旁边的电脑旁开始操作起来。玄藤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做好了。
　　把这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以后，玄藤将报告递拿过来给连华，说：“这个是复印件，给你，你保密部门应该是要留一份的吧。”
　　连华却没有立刻将报告接过来，他道：“我现在已经不管那边的事情了，我调过来之后没几天，已经有人接手我之前的工作了。”
　　玄藤很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她也是刚才在通讯器上跟我确认了交接的，就在你打印报告的时候。”连华说。
　　“行，我明白了。”玄藤说着，将手里的报告转交给梧桐，让梧桐拿去给那位新的同事。
　　梧桐拿了报告就出了门，玄藤这边接到了那边医院打来的电话，那边打电话过来的是方才那个护士章沁。
　　“玄院长，这边舒词没什么大碍了，常大夫说他休息会儿，再过三五个小时就可以醒了。”章沁的声音低低的，不过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倒是都能听得到。
　　“好，多谢了。那就等会儿，他醒了你给我发个消息。”玄藤道。
　　“好的。”章沁说。
　　“对了，上次我开的方子，你让药房准备七天的份，我过会儿去看舒词的时候来拿药。”玄藤说。
　　“行，我马上告诉药房那边。”章沁很快答应了下来。
　　玄藤很快挂了电话，然后跟白辰说：“白辰，不然你在这儿先等等，一会儿我带你过去拿药。”
　　白辰答应道：“好。”
　　连华在一旁还没明白，他瞧着白辰问道：“你去拿什么药？”
　　白辰还没说什么，玄藤便先一步说道：“是调理身体的药，白辰说他最近总是睡不好觉，我给他调理一下。”
　　连华说：“我最近也睡得不太好，一会儿我也过去看看常大夫吧。”
　　玄藤笑了笑：“想去就一起去呗。”


第90章
　　他们再次到医院看望舒词的时候, 舒词已经从昏睡当中醒了过来，说再打一针就可以马上出院然后回家休息了。
　　白辰见舒词现在已经没事了倒也放心了不少，他却不往病房里去, 只在病房外待了一会儿便打算去楼下取药。
　　他们几人当中，只有玄藤往病房里边去了。白辰在外面听得不真切，玄藤与舒词正在说话。
　　连华方才从这里出去了，说是要去看看常大夫，等瞧好了大夫就跟他一起去药房拿药。白辰便也不继续在这里等着, 先往药房去，在一楼的药房大厅处等着连华。
　　已经到了门诊将要下班的时候, 医院药房前的大厅, 这会儿的人也还是有很多。
　　白辰见药房的窗口还有长长的队伍在排着，他便找了一处空的椅子坐下, 在这儿等着连华。等待拿药的人并不少, 但这里却并不嘈杂，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强烈的说话的欲望。
　　似乎在医院的时候，人连说话都变得懒懒的。
　　“白辰，我来了。”
　　连华的声音从身边传过来, 白辰听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跟前。这会儿，刚好在旁边还有一个座位, 连华顺势便在旁边坐下了。
　　白辰倒是意外：“这么快？”
　　连华点点头：“常大夫医术高明，一会儿就给我看好了，说吃几服药就行了。”
　　白辰见连华脸色看着不差，不理解他怎么会有晚上睡不着的困扰，不过他既然说常大夫医术高明，那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行, 那我们过去取药吧。”白辰说着，便打算起身过去。
　　连华说：“我替你排队吧，身份证给我。”
　　白辰也不坚持自己去排，但身份证他却没带。白辰也是第一次到医院来，也不知道规矩这么许多，他说：“我没带身份证，忘记了。”
　　连华却说：“没事，我给你报身份证号一样的。”
　　白辰连忙说：“身份证号我也不记得了。”
　　“我这儿有，你等一会儿就好。”
　　最后还是连华过去，在窗口报了两个人的身份证号码，将药给取了回来。连华从窗口取了两袋子中药，都用塑料袋子给装好了，塑料袋子上还贴的有药方，和对应的煎药方法，可以说十分贴心细致了。
　　“拿到了，那我们先回去吧。”连华说道。
　　“好。”
　　白辰回应了对方，然后跟着连华出了医院，他们将药材放在后排的座位，便开了车回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因为雪下得大，车子开得很缓慢。连华在一处红绿灯停下，暂停了一会儿对白辰道：“我看，刚你药方上的，似乎都是解毒的药材？”
　　连华会问这个，白辰也并不意外，他也并不隐瞒，很干脆就告诉了连华：“我确实身中剧毒，玄藤是大夫，她现在给我开方子便是要替我解毒，只是解除毒性还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多久呢？能完全恢复吗？”连华声音平稳的说道。
　　白辰道：“说是至少半年，能恢复个十之八九吧。”
　　连华道：“能恢复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白辰说：“好，没问题。”
　　两人言语之间，绿灯亮起来，连华又将车开出去。
　　他们过了好一会儿，便回到了小区楼下，车停在这楼下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变得小了不少。
　　白辰从车的后排拿了药，他们一同上了楼。
　　“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白辰将方才提了出来的药，也递了过去给连华。
　　连华将那袋子接过来，说：“好，今天你也累了，吃了药早点休息。”
　　白辰：“好，你也早点休息。”
　　客气的话说了一遍，白辰便开了门，进屋去了。
　　白辰刚一进屋，他手机上就收到了新发来的消息，是玄藤给他发过来的。
　　【你今天就开始吃药，按照药房给你的医嘱服用】
　　白辰看了手机上边的消息，给她回复了“好的”，就把手上的药往边上放了。他从前从不吃药，也没有煎过药，所以对照着医嘱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一些，到底要怎么折腾这些药材。
　　第一次煎药，白辰对着医嘱和说明，一步一步的将药都给弄好，都花了好半天的时间。等药已经完全煎好，白辰就将那一小碗颜色浓郁的药都端过来准备喝了它。
　　味道不怎么样，不过也不是不能喝下去。
　　把喝药的碗和罐子给洗了干净，白辰便将它们都收进了橱柜。
　　将药和罐子都收了起来，白辰看一眼外边的天色，这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是停了。空中再没继续茫茫然地飘散着雪花，屋檐上的积雪也渐渐融化了不少，从屋檐上滴滴答答的，零星落下来一些水滴。
　　回到屋里的时候，手机上继续收到玄藤的信息。
　　【白辰，安十七明天在局里，你过来一趟吧，录入一下证词】
　　白辰很快瞧见了消息，轻轻地回复了一条一模一样的信息。
　　【好的】
　　手机上端端正正的两个字发过去，简短而看不出什么情绪。
　　此时已经是傍晚，傍晚的天气比起白天要寒冷上许多，再加上积雪的融化，只怕今天晚上的天气，要比连续的几日都要更加寒冷了。
　　夜色寒凉，城市中家家户户都开起了暖气，平日里在街道外边游荡的行人也变得少了许多。
　　距离繁缋市几百公里之外的少京市，也是刚下了一场浓厚的积雪，这里却还没有到融雪的时候，漫天飞扬的大雪倒是让人们格外高兴，街上还有好些小孩子在堆雪人，这凌冽的天气却难以阻挡他们想要看雪的心情。
　　一个缓缓行驶的末班公交车上，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这拥挤的公交车上却格外安静，没有更多的人说话的声音。
　　到一个站停一下，到一个站停一下，非常规律地在车道上缓缓行驶。
　　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的角落，是一个穿着明制红衣的女人，她的头发披下来挡住了面容，叫人看不清她的脸庞。
　　已经是新世纪了，人们都喜欢复古的打扮，穿上古装出来溜达已经成为一种新时尚。所以，公交车上遇到这样的打扮的女人，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车上的人多数也是低头自己看手机，并不将注意力过多地往后排去投射。
　　寒冷的晚上，公交车为了安全起见，缓缓慢慢的在路上行进着，随着一个站台下一些人，一个站台又下一些人，公交车很快的变得空空荡荡许多。
　　临近深夜，公交车上的乘客已经下得差不多，车上只剩下一男一女一对情侣了。
　　男人的双眼透露着恐惧，他低着头跟女人说话，声音特别轻。
　　“你看见最后一排那个女的了吗？她好像一直没动啊……”
　　女人也抬头朝那最后一排的座位看过去，她也小声的说：“好像是啊，刚才人多的时候她也是那个姿势，现在她还是那个姿势。”
　　男人说：“我怎么看着她不太像……不太像人啊……”
　　女人紧张地道：“我觉得也不太像，走走走，我们去跟司机说说。”
　　于是，一男一女便来到司机封锁的窗口处，敲了敲司机师傅的玻璃窗，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
　　司机很快也理解到他们是有事情要告诉自己，于是打开了那扇玻璃窗，疑惑地问：“怎么了？”
　　男人说：“师傅，后面那个乘客已经搭车搭了一路了，没见她说话也没见她换动作，这大晚上的……实在有点瘆得慌啊……”
　　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他视力极好，透过夜色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女人，这一眼看过去他也是吓到了几分。
　　“下车，我们报警吧。”司机果断的决定。
　　得到了司机的认可，那一男一女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但是又不敢动静太大，于是蹑手蹑脚地从车的前门走了下去。
　　他们三个人下了车以后，整个公交车的车厢便只剩下那一个穿着明制红衣的披着头发的女人。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外界的声音一样，独自一个人安静之极地待在那里，什么都听不见，到站了也不知道。
　　大概十分钟之后，两个穿着制服的男警察来到了公交车站的站台处。
　　其中一个个儿高的警察说着方言，问：“这里是个啥子情况？”
　　“警察先生，车上……车上好像有东西！”司机师傅小心翼翼的说，“我们都下车了，那东西还在车上，动也不动一下，怪吓人的，您去看看吧！”
　　司机师傅说着，旁边的一对情侣配合着点头，好像是生怕警察不相信他们。
　　这两个警察也很年轻，他们朝那公交车上看了一眼，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果然能看到最后一排有一个女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这要是正常的情况，是个人类坐在后排，发现公交车上人都空了，肯定会警觉地想要看看是什么个情况。可现在她居然安然自若地坐在那处，确实可疑极了。
　　其中一个警察手里拿着电筒，他对另一个同事说：“我拿着手电筒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陪着他们。”
　　“好，你多小心。”同事交代道。
　　“嗯。”
　　这位警察捏住了手里边的电筒，往前走了几步，在来到公交车门口的时候，将电筒的照明给打开了，把车上的环境照得明亮了不少。
　　他上了车，那最后一排的女人也半点动静没有，车上安静得像是与世隔绝的密闭空间。警察先生更紧地捏住了手中的电筒，轻轻地迈着步子朝车的后排靠近过去，他每走一步都仔细又警惕地盯着那乌黑的头发挡住的面容，心里十分担心，对方会不会突然抬头露出可怖的脸庞，或者露出可怖的缺少脑袋的身体。
　　片刻之间，看过的惊悚片的鬼怪造型在他脑海里闪过了好几个来回。
　　当距离她很近的时候，警察也看见了她脚上那双殷红的绣花鞋。那花样他不熟悉，可那上边绣着的花样却古朴又复杂，透着几分诡异。
　　警察将电筒的光照在她身后的车壁上，磕磕绊绊地说道：“姑娘，到站了你不下车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警察的声音都紧张得变了声调。
　　下一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缓缓地抬起头来，那乌黑的头发撩到了后面，她脸上照着白光，脸上的面容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脸上的肤色白得就像没有血色一般。
　　警察被这状态给吓了一跳，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我去，这都到站了啊，怎么也没人说一声啊。”
　　说话的是那个女人，她说着话，脸上的打光也随之消失了，脸色变得像正常人一样。这会儿，警察也看仔细了，她耳朵旁还戴着耳机，耳机线连着她手中捏着的手机。
　　然后，女人将手机锁住然后站了起来，伸出手将耳畔的耳机都拔了下来。她看见磕磕绊绊的后退的警察，十分意外地说：“你是警察？怎么警察都来了？这车上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你真的不是鬼吗？”警察壮起胆子跟她说话。
　　女人听了这番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连忙说道：“我当然是人啊，货真价实的人！”
　　瞧着女人中气十足，也没了刚才那煞白的脸色，警察这才慢慢缓过劲儿来，连忙说：“不好意思啊，我看错了，主要是这大晚上的你这一身打扮，还坐在后边不做声，还挺容易误会的。”
　　女人白了他一眼，然后道：“那我现在能下车了吗？警察先生？”
　　警察连忙说：“不好意思啊，这都是误会，误会！”
　　他们两人都说开了以后，便先后从车上下来了。
　　那位警察也从车上下来了以后，表情总算是轻松了不少，然后他再度走到方才那位司机师傅和他同事的旁边，说道：“没事了没事了，车上的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个姑娘，她只是戴着耳机看手机太沉迷了，没注意到周围。”
　　但是，在他面前站着的几个人，他的同事、司机先生，还有那对情侣的表情却并不是很好看。
　　司机声音沉沉地说：“你确定是个人吗？”
　　“对啊，是个姑娘，我还跟她说话了呢。她手里拿着手机来着，这年头看手机看入迷的人不少，她只是刚好穿了身古装，没啥事儿。”
　　司机身边的警察深深蹙眉：“可是她不见了。”
　　“她刚才说要下车，我就让她下车离开了啊。”从车上下来的警察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另一位警察道：“可是，刚才我们没看到她从车上下来。而且，地上的积雪还没化掉，根本没有她的脚印，只有你的脚印。”
　　听了同事这番话，刚从车上下来的这位警察连忙转身去看，车厢上也是空空落落的，那女人也不见了。
　　地上果然只有一排他走过来的脚印，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刚下车的脚印。
　　“那刚才她还和我说话来着……”说着，他觉得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寒意来，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窝草……不、不会吧……”


第91章
　　那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下了公交车以后, 就很快地从这个地方离开。她上班的地方，女孩子们都喜欢穿汉服，各种款式的各种类型的衣服都有, 现在十分流行这样子搭配着出门，今天是她过生日，所以这个女孩子特别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红色衣服出来上班。
　　果然，这样艳丽好看的颜色得到了大家的喜欢和满满的赞美，她很高兴。
　　可是, 她高兴的时候，却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阿暖, 你都二十九岁了, 找对象了没有？”
　　“老家那边的亲戚给介绍了一个小伙子，人在家等着你呢, 回来见见呗。”
　　“你都这么大了, 不找对象怎么成呢？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嘛。”
　　“那我们等你下班了回来吃饭啊，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
　　怎么又有人自作主张给她介绍对象了？她才二十九岁，这些人就等不及将她送进婚姻的坟墓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本来开开心心的生日, 全都被这么一通电话给搅和了。
　　阿暖立刻联系了自己闺蜜，说今天晚上先去她家住一宿，闺蜜欣然同意, 所以阿暖便一下班就往闺蜜家里去。
　　只是她家距离阿暖上班的地方实在太远了，阿暖只得乘地铁又转公交车才能够到闺蜜的家里。远是远了点，但阿暖实在是心中烦闷，去闺蜜家中虽然是远了些，但能免听到好些唠叨也是划算的。
　　所以，冒着大雪, 她就上了车。
　　阿暖怎么也没想到，她在车上看手机，居然会被当成女鬼报了警。
　　所以刚下了车，她便立刻从那公交站溜了出去，可不要跟那些人碰面才对。
　　正在下雪的天气，阿暖身上的衣服不算厚，不过她也并不觉得很冷，而是想到可以马上和闺蜜见面，心情反而比较的好。
　　闺蜜的家，在少京市最新的经济开发区的位置，当阿暖往那边去的时候，越是往那边过去，路上的行人也就越少，这儿虽然是个经济开发区，不过这里的人烟非常稀少，看起来就像会有鬼魅夜行一样令人觉得瘆得慌。
　　经济开发区的特点就是，高楼林立，但是没有人。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接近晚上的十二点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黑色的天际边上还不断飘扬着白白的雪花下来，落到了阿暖的头上和身上。
　　阿暖开始觉得有些冷，这样的冷的感觉是从她的脚底下往她的身上传递上来的。
　　脚上是一双精致的，她特别喜欢的绣花鞋。
　　渐渐地，阿暖觉得从脚底心传上来的寒冷之意，已经不是普通的冬天所传递出来的感受了。脚上的鞋子传递出来的温度，比这外边的温度还要下降得更低。
　　阿暖没有办法，直接上手想要脱掉这双鞋子。
　　可当她的手触碰到鞋子的绣花纹样的时候，忽然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又迅速地收回手。
　　就在她收回自己的手的瞬间，忽然的感觉到不对劲，她就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疼，难受之下，阿暖只得在旁边绿化带的凳子上坐下来稍作休息。
　　阿暖刚坐下来，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眼睛。
　　但她也只是闭上眼一会儿，很快的，阿暖的眼镜又睁开了。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眼渐渐染上了殷红的颜色，那色泽就如同她绣花鞋上的纹样的颜色一般，只是比那绣花鞋上的纹样看起来更要浓艳上几分。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阿暖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枯井当中的色泽，沉静之极。
　　这眼神死寂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此时的阿暖再不像方才那样活泼，而是沉沉的，安静的从这里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调转了方向，缓慢地朝着南边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夜晚的十二点了。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只偶尔有一两辆车路过，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寂寥。
　　女人走出去不算多远，前边就出现了一处栅栏围了起来的教堂。这教堂的顶上是尖尖的角，从下边向上延伸到空中，层层叠叠的，没有什么规律，却交错得很好看。
　　虽然这会儿是晚上，但这四四方方的教堂外边，一盏盏明亮的路灯还照在了里头的地面上，将整个环境烘托得充斥着暖意。
　　这教堂的外围是四四方方的，栅栏外边还种了一些低矮的绿色植物，只是现在天气寒冷，这些小树上面的叶子全都掉光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罢了。
　　女人神情木然地走到了这所教堂的大门前，她在这门外站了不一会儿，就从教堂里面缓缓地走出一个年轻人来。那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虽然是飘着大雪的寒冬，他身上依然穿着单薄的浅浅的橘色衬衣，橘色的衬衣搭配着浅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
　　来人上前打开了上锁的铁门。
　　大雪之中，夜晚明亮的灯光照在女人的红色衣服上，将那红色照得更明亮夺目了三分。
　　她见到了从教堂中走出来的男人，原本没有情绪的眼神忽然有了注视的焦点，她看着眼前衣着单薄的年轻男人，酝酿了片刻才开口说话：“杜上君。”
　　“叫杜先生。”那人道。
　　“好的杜先生。”红衣女子改了口，她语气中带着愤然，“阿姐她……被人害死了！”
　　这位杜先生显然没曾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实在惊讶。不过他还是收敛了情绪，定了定心神，对跟前的红衣女子说：“进来说。”
　　于是，红衣女子迈着步子往教堂里边走了进去，杜子仁也缓缓地将这教堂的铁门关上，然后落了锁。
　　他们很快打开了教堂大门，杜子仁给红衣女子引路，带着她往教堂里边走了进去。
　　这教堂里边左右两侧都是一排排整齐的座位，教堂的里面没有任何神像，只在中间的供奉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高大的白色十字架。那十字的周围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颜色的鲜花，那些花束被包裹在包装纸当中，看上去开放得很是好看，像是不久之前才更换过一样。
　　杜子仁带着红衣女子在教堂左侧的长椅上坐下，他们之间还间隔了一段距离。
　　“就在今天上午，我完全感应不到阿姐魂魄的存在了。然后我尝试焚香联系阿姐，但是也失败了。”红衣女子朝杜子仁看了过来，她问，“阿姐她会不会已经……已经……”
　　那句话被卡在喉咙处，像是说也说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一样。
　　终于她还是问了出来：“……魂飞魄散了。”
　　杜子仁语气淡淡的，不留情面地将实情说给她听：“显然是的。”
　　虽然之前就猜到了这个是这个结果，可是当真从杜子仁这里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她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
　　教堂里空荡荡的，回荡着女人呜咽地哭声。
　　杜子仁既不阻拦，也不哄着，任由她哭声渐渐弱下来，这才跟她说话：“哭完了？”
　　“阿姐她……她可是鬼王，我们鬼帝府上的阴兵还能任由阿姐调遣，她怎么可能会魂飞魄散呢！”女人的嗓音还是喑哑的，可她说话的语气之间还透露着强烈的不甘心。
　　杜子仁的声音波澜不惊，他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我跟这异能侦查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最多抓几个小兵去交任务，怎么这回动到阿戚头上来了。”
　　“异能侦查局？”女人给自己抹了抹眼泪，认真的说，“我对这个部门有点印象，但是他们平时不是不做什么事情的吗？”
　　杜子仁道：“少京市这边的侦查局确实没有跟我们为难，可阿戚这回估计是招惹上了繁缋市那边的部门，这才遭遇了不测。”
　　“那……杜上君，你能为阿姐报仇吗？”她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要报仇，你又为什么要假手他人？亲自手刃仇人，岂不是更加快意？”杜子仁说。
　　“可是，我现在只是一个连阳光都不能见的幽魂。”她失落地说，“我只能在白天躲在阴暗处，到了晚上也只能借人类的身体才能行动，这样的我，能有什么能力为阿姐报仇呢？”
　　杜子仁听着，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体上开始发生一些变化，很快说道，“你从这个人类的身体里出来吧，你待的时间太长她会死的，要是有人类死在教堂，我会惹上麻烦的。”
　　“好，我这就出来。”她答应下来，然后垂下眼眸，坐在长椅上一动也不动。
　　片刻过后，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女人颓然躺下来，往椅子旁边倒了下去。在原来坐着的位置上，则依然坐着一个形态透明的女子形态。
　　此女长发及肩，发色却是浅浅的银色，她面容上骨相极佳，只是从外表上看，脸上有一半被灼烧过的疤痕，看上去不免遮掩了她的美貌。
　　从人类身体里出来之后，她便立刻但系跪下，口中道：“女丑，拜见杜上君。”
　　杜子仁垂眸看她，不知何时手中捏住了一支纹样复杂的金簪，那金簪所装置的位置上，是某种鸟类的形态，看着娇小却精致。
　　“这金簪，便送给你了。”
　　杜子仁说罢，绕到女丑的身后，将她的头发挽起，做了一个简约的发髻，将金簪稳稳地固定在银发之间。银白色的发髻之间插着金簪，看起来就分外美丽。
　　很快，女丑的身形便由透明的形态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有了这金簪，你便可以以人形自行在人间行动，再不必借他人的身体行动了。”杜子仁道。
　　女丑连忙道谢：“多谢杜上君。”
　　杜子仁道：“你可不是普通的幽灵，你生前被十个太阳炙烤而死，自然也有十个太阳的灵力汇聚于你的身上。当年我不让你入轮回，便是为了你身上的举世无双的天灵之力。你，可有后悔？”
　　“我不后悔。”女丑道，“要为阿姐报仇，我该怎么做？”
　　“不急，你现在有了身体，先继续替我打探他们的消息。”杜子仁淡淡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92章
　　“好了, 你的证词已经全部都录入了。”安十七坐在电脑前，语气淡然又严肃。
　　白辰坐在这空旷的只有他和安十七两人的办公室，他亲眼看着安十七重现出的那些被人围困的画面, 那些记忆以前也曾经不知不觉地出现在脑海中，只是它们这样真真切切的放在眼前，这还是第一次。
　　安十七保存好那些资料，然后弄了一份证词确认书，打印出来放在一旁：“这个确认的文件你签个字。”
　　白辰拿起了笔, 签下了名字。
　　看着白辰淡然地签下字，安十七脑海中的震惊久久没能消散。他也是见过了不少残忍的事情。可是, 刚才在看那些杀戮的场面的时候, 还是被那样残忍的杀戮震撼到了。那些戴着牛头面具的人，数量众多, 而且手中还有火药, 他们对包围圈当中的族群日以继夜地进攻，从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一直打到了夕阳落山之时。
　　双方都死伤不少，一排排树林的旁边，一条开阔又清澈的江面, 到处是死者和伤者留下的血。残阳将落不落地挂在半山，江面被染红了大半，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签好了。”
　　白辰的声音提醒着安十七, 他这才从那骇人的回忆当中走出现实来，然后将白辰签了字的材料拿过去扫描和整理，不一会儿他就将手上的事都做完了，过来找白辰说话。
　　“我在这里做过这么多次的笔录，你还是第一个不要使用龙曳香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有勇气承担再一次痛苦，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安十七打量着白辰, 对他问道：“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吗？”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白辰却说，“何况，再现一次当日的情形，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是吗？”安十七倒是有了兴致，“那你有发现什么吗？”
　　白辰停了片刻，回答道：“目前还没有。”
　　安十七不再接着大厅，继续做自己的事，他说：“那我把证词拿过去给玄藤。”
　　“我也过去。”白辰道。
　　“好。”
　　安十七答应，于是他们两人便一同从这儿出去，绕过几个办公室的门口就找到了玄藤所在的地方。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安十七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随后白辰也走了进去。
　　玄藤在里边听见了动静，也站起来，她难得的有些着急地问：“怎么样，都弄好了吗？”
　　安十七道：“嗯，都准备好了，资料都在这里。”
　　玄藤将那些资料都接过来之后，立即就在通讯器上操作了一番，速度倒是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做完了一切。
　　完成了之后，玄藤对白辰道：“白辰，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保密科。”
　　“好。”白辰答应了，便跟着玄藤往保密科去了。
　　玄藤敲了敲门，里边很快便有人过来给他们开门，门一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一身素绿色的旗袍，头发简约地盘在后面，打扮得清爽又温柔。
　　“请进。”她说着，将门打开，让他们两人都进去了。
　　白辰刚瞧见她的时候便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进了办公室之后，随即想起来确实是见过这个女人。就是当时他和连华刚从洞庭镇回来，连华带他们一起去的那家饭店，这个女人就是当时接待他们的人。
　　“你们好，请坐吧。我叫青碧，刚接这份工作不久，我比较宅所以对这里的人还都不大认识。”她说着，看了看白辰，“倒是这位先生，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白辰没有展开话题的意思，随意地应了一声，把时间留给玄藤说话。
　　玄藤说：“我叫玄藤，是特殊案情处理队的队长。我这次过来，需要查看十五年前编号E361的那件案子的详细卷宗。”
　　显然青碧业务熟练，玄藤提出的卷宗她也十分清楚是什么保密级别。很快，青碧便公事公办地说：“那份卷宗是涉密文件，现在已经封存。以你们的权限，还不能够调取那份卷宗的信息。”
　　玄藤道：“这我早已经知道，但是我们队有受害者。”
　　“是吗？”青碧问。
　　“对。”玄藤说，“证人签字的证词我已经扫描发给保密科，而我手上这些，就是证词的影像部分。我们队有受害者，那我们就有权查看卷宗，这也是我局的规矩。”
　　青碧看着玄藤带来的东西，知晓她这是有备而来。
　　“好。”青碧答应，然后把她带来的东西都拿了过去，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在抽屉里寻了一张单子过来，递给了玄藤。
　　青碧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签个字，东西我会反馈给领导，大概三十天之后给你们答复。”
　　玄藤道：“还要等三十天？”
　　青碧回答说：“是啊，你应该知道的，这都是规定呀。”
　　玄藤看了看那张单子，没有再跟青碧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水笔就签了字。她签好名字以后，又把笔递过来给白辰。
　　白辰将水笔接过来，也很快签下了名字。
　　青碧将那张单子接过去，沿着虚线裁成两份，其中一份交还到玄藤手上，说道：“你把这个收好，三十天之后要把这个带过来的。”
　　玄藤将对方给的回执受了起来。
　　青碧客气地问：“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帮忙吗？”
　　“没什么，我们先走了。”
　　玄藤说完，便站起来准备离开，白辰自然也和玄藤一同出去了。
　　他们两人出来以后，便回自己的的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安十七还戴着耳机在电脑跟前打着游戏，桌子边还放着一袋薯片，吃得也很香。
　　玄藤在沙发上坐下来，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她淡淡道，“对了白辰，青碧说以前见过你，你们认识吗？”
　　白辰说：“偶然在餐厅见过一回，不熟。”
　　玄藤对青碧倒是有兴趣，她接着问：“什么样的餐厅？她在那里上班吗？”
　　白辰配合着继续回答：“嗯，看起来像是餐厅的主管。说不定，那家店就是她开的了。”
　　听到这儿，玄藤便打住没继续问下去，只是吐槽道：“之前连华在保密科的时候，虽然也不熟么，办事效率可没这么低。三十天的事情，十五天就能解决了，现在还真是够麻烦了。真是，不知道他们都招了些什么人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安十七那边的游戏忽然被他暂停了一会儿。安十七暂停了游戏之后，关注到界面上的新发来的内容。
　　“这边收到少京市异能侦查局的求助讯息，你们来看看。”安十七将椅子移到一旁，给他们空出了位置。
　　玄藤听闻，马上走过去瞧。她看完了消息，表情不怎么好看，她道：“这少京市的人是什么废物吗？居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安十七道：“但这条求助讯息是发给我们这边的，局里也是派我们组过去支援，现在怎么办呢？”
　　玄藤想了想，她道：“能怎么办，先接受任务，一会儿叫人过来开个会，下午就往少京市过去。”
　　“好。”
　　安十七很快的，继续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玄藤对安十七交代完之后，朝白辰看了看，示意他避开安十七说话。白辰看出了玄藤的意图，于是跟着玄藤从办公室出来，到了隔壁一个花房。
　　花房里也是琦琦的活动范围，这时候琦琦正在花盆之间上蹿下跳的，折坏了不少开得正好的花朵。
　　白辰一进来，琦琦就非常欢乐地朝着白辰这边走了过来，蹭了蹭白辰的鞋子示好。
　　玄藤开门见山道：“这次我带他们去少京市，你就不跟着过去了，你留在这边。”
　　白辰问：“为什么不带我过去？”
　　玄藤压低声音道：“你还想着跟过去？你现在是病人，至少还得修养至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期间，我们外出的事情，你就别来掺和。”
　　“好，那我不去了。”白辰答应得很爽快。
　　玄藤见白辰配合，她也放心一些，说：“上次的药你接着按时吃，等这次从少京市回来，我再重新替你开药。最近吃东西，记得忌口，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好，我记住了。”白辰配合地道。
　　玄藤说：“你吃药过程中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跟我联系，病人一定要积极跟大夫沟通。”
　　白辰答应下来，然后他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道：“那连华也要去吗？”
　　玄藤肯定地说：“那当然了，他来了我们组，哪有不干活的道理。我看他挺能干的，我一定让他好好发挥一下作用。”
　　白辰清楚，玄藤所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他听说连华需要去危险的地方，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大放心。
　　可是，到底有什么不放心呢？连华又不是独自一人前去，还有玄藤和琦琦，加上他自身的能力，还不至于陷入危机当中。
　　玄藤见白辰没继续说话，忽然问道：“怎么问起他来了？”
　　白辰道：“随便问问。”
　　玄藤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然后道：“今天你愿意作证的事情，多谢了。”
　　白辰道：“你也替我看病了。”
　　玄藤说：“你就先放两个月假，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过完年再说吧。”
　　“好，一言为定。”可以放假的事情，他当然答应得很爽快。
　　白辰跟玄藤商量好了他不去少京的事情，他想到刚才玄藤吐槽的话，于是问：“刚才你说少京市的人把自己搭进去了，是什么意思？”
　　玄藤摇摇头，说：“少京市是另外一个省的省会，异能侦查局在每个省的省会都有一个部门，按说能在异能侦查局工作的，都基本上能维护一方安稳。可少京市那边传出消息，他们那边侦查局的副局长为了调查一起案件，居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了。”
　　白辰问：“那他们那边其他人呢？”
　　玄藤道：“不知道，讯息上只给了这些内容。现在也不清楚讯息是谁发出来的，只知道是用他们局里的公共账号发出来的求助讯息。”
　　听玄藤的这番描述，白辰只觉着事情看上去并不正常。他其实有点担心，不过玄藤很有经验，她应该会做最好的安排。


第93章
　　留下来的还有安十七。
　　白辰和安十七还有别的任务, 上次GUHUO电子厂频繁发生的有人自杀的事情，被网络舆论推上了讨论的高潮。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议论, 都在声讨GUHUO电子厂劳动时间太长、劳动者压力太大，直接导致了劳动者身心俱疲。网友十分积极地@了警方，还@了劳动纠察大队等一大批的官方账号，要求下场处理这件事。
　　这件事还有记者做了不少调查，要求他们公司给出相应的答复。
　　事情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 热搜位置居高不下，一时间相关的话题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玄藤他们前往少京市的这段时间, 白辰一方面修养, 一方面配合安十七做好这边舆论的协调工作。白辰自从到了这侦查局，就一直在出外勤做一些危险性比较高的事情, 现在要配合安十七做舆论协调, 他确实是第一次弄，也并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安十七找到了白辰，把平板递给他看，说：“这是网上最近讨论的, 要找GUHUO电子厂的负责人出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跟帖的很多，好多人都吵起来, 还有人打算去他们公司负责人那边闹事，要他们给死者一个交代。”
　　安十七在白辰跟前说了一通，白辰看了一眼安十七给他看的界面，这界面上果然不少骂人的话，而且骂得不怎么好听。
　　白辰想了一下说：“我觉得他们骂的没错，你打算怎么协调？”
　　安十七接着说：“这个当然是他们厂很有问题, 但是不能任由舆论继续发展下去，要是调查电子厂的记者越来越多，恐怕他们在厂里的地下室豢养怪物的事情也会被发现。只能请劳动纠察大队过去，好好履行一下他们的义务了。”
　　“劳动纠察大队？是干什么的？”白辰颇有些疑惑。
　　安十七道：“对啊，原本工作时间超过八个小时就不应该强迫加班的，可是有些厂为了效益就会逼迫劳动者加班。本来是可以投诉的，但是要维权实在太难了，不然厂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觉得活不下去，想要宗纵身一跳，结束一切痛苦。”
　　白辰问：“那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那倒也不必，找他们来谈就行，我来联系他们。”安十七不慌不忙的说，看起来他对于处理这样的事情已经十分的轻车熟路了。
　　白辰对付魑魅魍魉还比较有经验，这人类方面的各种细致的程序，他就不大能理解了。于是，白辰便听从安十七安排，等待劳动纠察大队的人过来商议。
　　侦查局的具体地址是不暴露的，所以有些需要请人商议具体事项的时候，他们在这所高校之外，还有专门会谈的地方。
　　除了劳动纠察大队的队长，安十七还陆续找了GUHUO电子厂的两个负责人，一个是周长华，一个是唐君晓，再加上上回在电子厂协助调查的警察陆原华，一同在会谈厅见面。
　　白辰也跟随安十七一同去了。
　　他们两人早早就到了会谈厅，安十七塞了一支录音笔给白辰，说：“待会儿我来跟他们谈，需要录音的时候我提醒你。”
　　“好。”
　　白辰答应了以后，安十七将这录音笔怎么用给白辰教了一遍，白辰很快便记下了。
　　等其他的人都陆续到了以后，白辰配合着安十七做好了记录。
　　安十七一来便表明了自己是代表国安部门出面来跟他们谈的，在场来的人除了陆原华以外，都很震惊，也各自将原本心思的那点小算盘都给收了起来。
　　从一开始就表明了事情的重要性，安十七表示希望他们都从大局出发，处理好这件事情，最后非常顺利的都获得了他们的配合。
　　劳动纠察大队方面表示，近期将严格查办没有严格落实八小时工作制的企业，增加罚款项目，以提高企业遵纪守法的意识。
　　GUHUO电子厂方面，周长华和唐君晓也都答应严格整改他们厂当中的常态加班问题，并且官方对死者家属出具道歉信，也给予死者家属一笔一次性精神损失费赔偿。
　　除此之外，需要赡养六十岁以上老人的，根据当地年平均工资的工资水平，补偿每位老人赡养补偿金，一次性支付后十年的补偿。
　　其中需要抚养孩子的，另外给与上学的补偿金。其中，高中以下的补偿金为学杂费的90%，高中以上学费补偿金为学杂费的70%，直至大学毕业。
　　这些补偿细则，都会在道歉信后面作为付上的细则，公布出去。
　　安十七在与他们敲定细节的时候，对方本来不算情愿，但安十七表示，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已经铺天盖地，只有他们做好死者家属的安抚工作，才有利于他们公司今后的长远发展。
　　否则，若是这件事再被推波助澜下去，势必影响他们的公司发财致富的运势。
　　在安十七各方面的详尽分析过后，尤其是从玄学上的分析，周长华也有所动摇。
　　周长华还是不大情愿出那么一笔钱，他有点担忧地说道：“安先生啊，这道歉信都好说，赔偿我们也愿意赔偿。只不过，我们都这么尽力补偿了，这舆论方向您能保证往好的方向进展吗？如果我们又付出了这么多赔偿，还要遭网友的骂，那不是太亏了吗！”
　　安十七说：“这点我也替你们考虑到了，只要你们按照这份补偿标准实际去执行，我马上介绍资深的记者，来替你们维护形象。我介绍的人，你大可放心。”
　　得到安十七的答复之后，周长华道：“好，那就一切听你的安排。我回公司呢，就和小唐马上处理这件事情。”
　　劳动纠察大队那边，也保证这段时间一定严查这方面的问题。
　　方方面面都给整清楚了，他们便先后从会谈厅离开。
　　当周长华和唐君晓打算走的时候，安十七却叫住了他，“周先生稍等一下。”
　　周长华停了下来，对上安十七问道：“安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我介绍的记者刚才给我发信息说她已经到门口了，走吧，出去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安十七道。
　　安十七说罢，周长华勉强笑了一下，说：“没想到安先生考虑这么周到，那就去认识一下，认识一下。”
　　白辰瞧着安十七带周长华出去认人，他便留在室内，将手中那录音笔给收了起来。
　　记者来得这么及时，必然是安十七掐着时间让记者来的。让记者跟着周长华去公司，相当于把他架起来，督促他履行今天的约定。
　　安十七什么时候安排的记者？
　　可能是他看手机或者看电脑的时候就联系上了，考虑不可谓不周到。
　　当他们总算把这一切人都招待好了以后，安十七这才从门外回来了。见他过来，白辰把录音笔给他递过去，安十七接过录音笔，立即打开了他的双肩包，将录音笔的内容备份在他电脑上，顺便也把录音笔收到了他的双肩包里边了。
　　安十七做好了一切工作，在沙发上坐下来吐槽：“真是，最讨厌跟这么多人打交道了，可累死我了。对了，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白辰见安十七放松下来，换了轻松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果然不如刚才那般的正襟危坐，看起来自在许多。白辰说：“挑你喜欢的，我什么都吃。”
　　安十七微微一笑：“你还真是个很不错的饭搭子啊，那我们去吃牛蛙吧，我看附近新开了一家店很不错。”
　　“好。”
　　看起来，打发了那些人，安十七确实心情好多了。
　　安十七果然很了解这边的美食分布，他挑的地方在繁华的步行街，这家店在步行街的一隅，不过旁边紧接着靠着一处池塘，池塘的面积非常开阔，一眼看过去对面的高楼若隐若现，朦胧得像是一幅山水画。
　　只是此时天寒地冻，已经逼近最寒冷的时节，再加上这会儿并不是上下班高峰时期，所以外出逛街的人并不多，室内暖气温度调得刚刚合适，安十七寻了一处可以看湖景的座位两人便坐了下来。
　　两人坐下来，安十七十分熟练地开始点了单，点单的时候问白辰“吃不吃辣”、“吃不吃香菜”、“吃不吃番茄”等等问题，这个那个的注意事项几乎问了个便。
　　虽然白辰说不挑食，可安十七还是问得很详尽细致。
　　白辰一一回答了他，安十七也都一一都对服务员说了。
　　白辰见安十七今天下午确实高兴，他问：“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当然了，他们都不在局里了，我这一天天的也不用加班干活儿了，当然高兴了。”安十七笑了一下，“你是不知道，干这一行压力可大了，上边天天盯着，出不得乱子。”
　　白辰倒是没想到这一茬，他想到玄藤他们去了少京市，除了那天玄藤找他说让他暂时休息之外，连华也没个消息给他，白辰总是有些担忧。
　　“他们经常去其他地方支援吗，会不会比在繁缋市更危险？”白辰问。
　　安十七道：“这你大可以放心，我来局里这么长时间了了，我还没见她失手过。”
　　白辰却道：“我是感觉，这次的事情有点风险。”
　　看出来白辰心里担心的状态，安十七直言道：“要是他们遇到危险，会找我们求助的，通讯器是可以保持联络的。再说了，如果这件事连玄藤都处理不了，我们过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安十七的分析合情合理，白辰不再说下去，他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叠好的纸鹤放在安十七跟前。
　　见了那纸鹤，安十七惊疑地问：“这是什么？”
　　“这个给你，你带在身边。”白辰说，“最近玄藤他们不在，我担心上次对付舒词的那些人，找到你伺机报复。”
　　“这话怎么说？”安十七问。
　　白辰道：“今天我们找了这么多关键的人来谈解决舆论的事情，你和我，自然会成为对方最好的靶子。如果那鬼王有同伙伺机报复，你和我都是他们的目标。”
　　安十七连忙收下了那纸鹤，他连忙道谢：“谢了啊，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总之小心点总是好的。”白辰嘱咐。
　　“好。”安十七答道。
　　聊了几句，服务员便上了菜，热腾腾的火锅果然在冬天是上选，一份汤底看起来就足够美味。
　　他们好好地吃了饭，渐渐身上也暖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也到了大家下班的时候，他们往回的方向也并不是同样的路线，于是出了餐厅便各自往不同方向去了。
　　安十七上了一趟地铁，在出地铁口的时候看见路口有人卖花。
　　卖花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姑娘穿着古装，面上还用轻纱遮住，头上别一根精致的发簪，手上是一篮子山茶花。
　　“先生买花吗？自家种的山茶花，可香了。”年轻的姑娘热络地推销起来。
　　安十七瞧也不瞧她，匆匆地从她跟前越过了。


第94章
　　安十七在回去的路上, 察觉到有人在后面紧紧跟着自己。他回去的路上都是市中心热闹的大路，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车辆和行人，所以那个跟踪的人并不敢轻易动手。
　　在繁华的大路上的时候, 安十七就尝试了好几次迂回路线，都没能甩开这个跟踪的人。
　　他有些担心，这跟着自己的究竟是人是鬼。
　　安十七没将人彻底甩掉，但那个跟踪的人也只是紧跟着自己，暂时还并没有对自己动手。虽然并不能确定对方的意图, 不过安十七还是打开了通讯器打算发出求助讯息。
　　可正当他打开通讯器页面还不到一秒钟，忽然就感觉到身上一凉, 瞬间如坠冰窖。
　　安十七站在原地不再行动。
　　*
　　白辰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上了楼，看到对面屋里没亮着灯, 想着这会儿子连华应该是已经在前往少京市的路上了。
　　平时对面都有人住着, 现在对面住着的人出去了，这倒是让白辰多少有些不大习惯。
　　不一会儿，手腕上的通讯器就忽然的亮起来，并且发出颇为刺耳的声音。
　　“滴——”
　　这刺耳的声响并不多么突出, 可是却非常容易的可以被捕捉到。
　　去看通讯器上的消息，是安十七发出的求助信号，求助信号上显示出文字。
　　【求助组员：安十七】
　　【求助类别：紧急】
　　【求助地点：繁缋市天乘区小河镇富余街道】
　　这份求助信息上有准确的求助地址, 但是并没有安十七的声音和画面。
　　这求助地址，远的都在镇上了。
　　安十七刚才说准备回家，才这么一会儿，人就到了偏远的镇子上，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此时此刻，白辰无法判断通讯器的对面, 安十七是否安全。如果现在使用通讯器联系，会不会让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就在白辰思考的时候，通讯器上的红色锚点的位置开始渐渐地开始移动。从移动的位置来看，这是沿着镇上的公路打算出省了。
　　这件事其实有些奇怪。
　　安十七怎么会在那么偏僻的镇子上？又怎么会到了那么偏僻的镇子上才发出求助的信息？
　　这当中的变数可以说并不少。
　　白辰想了片刻，决定立即前往小河镇。他用环首刀在虚空中蓄好了结界，在这结界当中再次的开出那涌动着乌云和烟尘的隧道。
　　白辰踏入这布满了烟尘的隧道，借助这隧道急速跨越空间的能力，白辰向目的地方向走了十几步的距离也就到了。
　　到达这目的地以后，白辰将手一挥，彻底关闭了身后的隧道。
　　小河镇，顾名思义，镇上刚好有一条小河流过。天上是一轮满月，满月的光辉照得周围的乌云都亮了几分，但是地面上依然是暗淡的。
　　镇上不比市里，到处都是乌漆嘛黑的，目之所及的远方，挨着小河建的小房子一排一排的，也唯有小房子里闪着点点光亮。但这点灯光的亮度，远比不上城市里灯火通明的时候那样明亮和好看。
　　白辰落脚的地方刚好在黑夜的掩映之下，旁人看不清楚的地方。
　　通讯器上依然持续显示着安十七的位置，从通讯器的地图上看，距离白辰这里已经很近了，大概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远处的居民区和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并不在同一个方位，看着是在居民区相反的位置。而居民区对面，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里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白辰朝着那树林的方位走了过去，越是靠近那片树林，就越是听见一些细微的声音。冬天的树林里，叶子都光秃秃的，所以靠近一些就能看到树林里的场景。
　　树林里恰好停了一辆载人的面包车，面包车停在树林的平坦处，像是专程在那儿等着他似的。
　　看见面包车的时候，通讯器上的锚点忽然增加了亮度，显示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白辰朝那台车子走了过去，前面一辆面包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下来的不是旁人，而是安十七。
　　看到安十七从面包车上下来，白辰还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但是那个人的手腕上确实有通讯器。如果不是安十七，又有谁手腕上有那个东西？
　　可是这情形太不对劲了。
　　白辰朝前边走过去，在距离安十七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当白辰距离安十七很近的时候，终于发现了是哪里有问题。眼前的安十七，一双眼睛上渲染了淡淡的殷红，那并不是普通人类的眼睛的颜色，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的安十七已经被鬼上身了。
　　鬼上身对人类身体的损害非常大，会使得其人的阳气大大的受损害。鬼魅在人体里潜伏的时间越长，人类本体受到的损伤越大。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来。”白辰冷冷地道。
　　此时，在安十七身体里的女丑很是吃惊，她抬起眼注视着白辰，冷哼一声：“我偏不！”
　　救人真是麻烦。
　　以往要是遇到这种鬼魅，一刀了结也就是了。现在要顾及人类的安全，动手的时候又不能伤到人类身体，要绕上好几个弯子。
　　女丑道：“现在我在他的身体里，你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对这个人类没有兴趣，我是来找你的，白辰。”
　　“有事吗？”白辰没耐心地应付着。
　　“你先把环首刀交出来。”女丑道。
　　“原来只是要一把刀，你早说啊。”白辰淡淡地说着话，一面做出要拿刀的动作。
　　女丑是企图威胁，可也没想到白辰这么配合，总叫人怀疑这其中有诈。
　　果然，白辰做出拿刀的动作，却在女丑并没有注意到的间隙，拿出了五枚五帝钱。在五帝钱上注入灵气，朝女丑身上甩了出去。五枚五帝钱在虚空中散开，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安十七身上的几处穴道。
　　这古老的五帝钱乃是勘破鬼上身的术法之一，再加上白辰还给这五帝钱上还注入了灵气。五帝钱的力道冲开了女丑的魂魄，使得她没办法再依附安十七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生生逼迫了出来。
　　白辰趁着女丑被逼出安十七身体的这一刻，瞬间来到安十七的身边将他身体扶住，另外空出一只手握住环首刀便朝着那女丑身边划了几刀过去。
　　这几刀都不致命，只是恰好断了女丑左右手各断了一根无名指。这伤势虽然不致命，却足够她疼上一会儿了，也不至于趁机对付他和安十七。
　　安十七靠在白辰身上，也不见醒过来的迹象。白辰有些担心他，将人放在地上让让他背靠着一棵树，自己则站在安十七身旁，看着疼得表情扭曲的女丑，将环首刀横在她身前，说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女丑虽然受了伤，可咬牙忍住了疼痛，声音虚虚弱弱地道：“没做什么……上了他的身一会儿，阳气不足是正常的，睡一觉就没事了。”
　　“找我要环首刀，你本事不大、胆子不小。”白辰说，“谁叫你来的？”
　　女丑说：“你非要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是杜子仁杜上君叫我来的，你们害死了阿姐，还捣毁了杜上君的基地，杜上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说的那个阿姐，就是鬼王了吧？至于那什么基地，就是赵云丛在电子厂地下放的那些废铜烂铁吗？”白辰道。
　　“那才不是废铜烂铁！”女丑争辩道。
　　“杜子仁就叫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抢夺环首刀，他是不是老糊涂了？”白辰道，“你滚回去告诉他，有本事就亲自来见我。”
　　女丑却不为所动，她甚至朝白辰走了过来说：“杜上君让我来通知你，叫你去少京市找他，亲手把环首刀送给他。他还说了，如果你不去的话，你们族类，还剩下三十余口，他就全都推到鬼蜮中去，叫你们族类从此后继无人。”
　　听到这番话摊牌的话，白辰稳住心神，继续道：“当年灭杀我族类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是杜子仁做的？”
　　“你休要污蔑我们杜上君，他可是冥界之主亲封的南方鬼帝。”女丑冷笑道，“杜上君说了，你们妖族祸害人间，他这才不得不替天行道，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伤天害理’。”
　　白辰不想与她争辩下去，如果确认了当年的凶手就在少京市，他手上还有三十余同类的话，只怕不得不前往少京去会会他了。
　　跟前这个女鬼看起来能力一般，只怕是杜子仁派来打探虚实的。
　　“带我去见他。”白辰笃定道。
　　“那就请上车吧。”
　　女丑答应得爽快，本来这次她前来繁缋市就是为了将白辰引过去，相助杜子仁得到白辰的子刀。白辰答应过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白辰半蹲下来，给安十七按了按人中一会儿，他这才缓缓转醒过来。安十七醒过来就见到了在自己跟前的白辰，还有身边这荒郊野岭的环境，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劲了。
　　“白辰，发生什么事了？”安十七问。
　　“你刚才被鬼上身，那女鬼把你带到这里，我追了过来。”白辰长话短说，“现在她对你没什么威胁，待会儿你去镇上借一辆车先回市里，有什么情况我们通讯器联系。”
　　此时此刻，安十七已经明白刚才是白辰救了他。他也看见了在一旁站着的，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女鬼，虽然想要知道更多事情，但安十七心中明白，这个时候不该给白辰添麻烦，最好是按照白辰说的去做。
　　“好。”
　　安十七答应得很干脆。
　　队友的爽快让白辰很放心，他道：“你先去镇上借车，借到了车开过来给我报个平安，我再离开。”
　　“我这就去。”安十七一边说一遍从地上站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形不稳，不过他很快稳住了身体，然后朝着树林外边的镇上奔过去。
　　白辰注视着安十七去借车的身影，另一方面，他手上威胁女丑的举动并没有放松。
　　女丑方才就体会过了环首刀的威力，现在说什么她也不敢跟白辰对着干。十指连心，她刚断掉的手指现在是钻心的疼，可是在敌人跟前她只好咽下痛楚和眼泪。
　　不多久，公路上就开过来一辆小轿车，不过开车的不是安十七，车上还有一个司机。司机是个年轻男人，夜深露重，司机穿着保暖的貂皮大衣，叼着根烟，然后在白辰他们跟前停下了。
　　司机是人类，当然只看得到白辰，看不见白辰身边的女丑，所以他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白辰，这位小哥刚好也要进城，我就搭他顺风车了。”安十七趁着车辆暂停的片刻对白辰说话。
　　“好的，注意安全。”白辰交代了一番话，又对司机道谢。
　　司机慷慨地说：“不客气，顺路的事情，那我们走了啊。”
　　他们互相道别了之后，司机就将车沿着公路开了出去。方才简单的谈话中，白辰可以确定这位司机确实是个普通人，安十七这会儿上了车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经过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进入了深夜，这茂密的树林里也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小动物的声音。
　　白辰收敛起对待陌生司机的好言好语，冷淡地对女丑道：“上路吧。”
　　女丑的眼神落在身边的面包车上，说：“上车，车上有导航。”
　　白辰眼眸一抬，动也没动一下脚步，只说：“不必了。”
　　对女丑说罢，白辰随即在虚空当中蓄好结界，无形的结界将他和女丑都围在其中。确保外边没人看见他的行动，白辰再次用环首刀在虚空中划开了那布满烟尘的隧道。
　　站在一旁的女丑此时震惊于白辰连续的两个举动，这样凭空蓄出结界，又开启了空间隧道，岂是普通的妖能做到的事情？这到底是白辰的能力、还是他手中环首刀的能力？
　　若是环首刀的能力，难怪杜上君非要他手里的那把刀不可。
　　白辰见女丑没说话也没动，赶紧催她：“快进去啊，晚了门就关了。”
　　听见了白辰提醒，女丑这才迈开步子往里走。刚一进去，就感觉到这里面的烟尘不断地朝她逼近，像是全都要朝她身体这里席卷过来。
　　白辰见她进了隧道，自己也走进去，在隧道中挥了挥袖子，将那聚拢的烟尘抛得远了。
　　“你是灵魂体，灵魂体在这里容易吸引烟尘，赶紧走，不然它们能把你吞了。”白辰道。
　　此情此景，女丑忽然有一种，她刚才被侥幸饶了性命的感觉。


第95章
　　在隧道当中朝少京市方向走了两三分钟时间, 就已经进入了少京市的范围。在这空间隧道之中，女丑无法辨别方位，白辰依照着之前在通讯器上查找的地图的位置, 寻找到少京市中间地带的一处，便从隧道当中走了出来。
　　女丑先一步从这隧道中出来，隧道里面的烟尘差点没把她这一缕魂魄都吸干，也是白辰刚才替她驱散了不少烟尘她这才得以好过不少。刚一出隧道，女丑才稍稍觉得不那么紧张。她感觉到刚才行走的过程当中, 她的发簪有些歪了，连忙伸手去讲发簪再度稳固了一下。
　　白辰是在女丑之后走出隧道来的, 他刚一出来就看见女丑在那儿整理金簪。白辰瞧见了却不动声色。他朝周围扫了一眼, 发现他们所到的地方，像是一处废弃的游乐场, 这个晚上的时间, 这处游乐场却一个人也没有，一盏灯也没点亮，实在奇怪。
　　不过，白辰并没有对这游乐场有多少兴趣, 他还有要紧事。
　　此时他打开通讯器，这通讯器上边还是有信号，界面上还是定位了安十七的锚点的地图, 上面显示着安十七现在的行动轨迹，这行动轨迹上来看，安十七现在果然是沿着公路线从小河镇往城里走的路线。
　　安十七有回去就放心了。
　　白辰随即切换到少京市的地图，然后寻找连华和玄藤的定位，但是通讯器上却显示联系不上他们两个。白辰再试了一次梧桐的定位，可依然是失败了。
　　意料之中了。
　　如果他们前来少京市, 肯定会被杜子仁盯上。这个杜子仁手伸这么长，又怎么会不想办法切断他们和局里的联系呢。
　　“这里就是少京市了，杜子仁在哪里？”白辰问。
　　女丑亲眼见到，仅仅短短的两三分钟时间，就被白辰带跨省带到了少京市，这对于女丑而言实在过于震撼。此时也不由得忌惮白辰的能力，方才狂妄的姿态也有所收敛，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他平时会在教堂活动，但是今天我也不能确定。”女丑道。
　　“为什么今天确定不了？”白辰问。
　　女丑回答道：“今天他说有要紧事情要做，所以跟我分头行动。我去繁缋市找你，至于他的行踪，他也没告诉我了。”
　　“知道了。”白辰说：“那就先去教堂。”
　　“好。”女丑现在十分听从白辰的指令。
　　虽然之前对白辰确实仇恨，可现在已经到了杜上君的地盘，只要让杜上君来对付他就可以。至于现在，就先装作顺从保住性命要紧。
　　如此想到，女丑带白辰前去教堂自然十分积极。
　　白辰自然也在女丑身后跟随着。
　　显然在这个游乐场里边，还有不少藏起来的鬼魅，但女丑在前边开路，它们也都十分畏惧地藏起来了，不敢冒出头来惹是生非。
　　从游乐场出来，外面就是一条大路，大路的旁边有不少林立的高楼。天边的黑色的云沉沉的，盖在这些楼房的上边，像随时会压下来将它们盖住一样。
　　刚才还看见的满月，现在已经被沉沉厚厚的黑云层层叠叠地遮挡起来，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这少京市的天，和繁缋市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现象。
　　白辰的视线从天边落到地面，对女丑道：“教堂离这里还有多远？”
　　女丑回答说：“不远，就在前面了。”
　　“走路要多久？”
　　“三十分钟左右吧。”
　　“坐车呢？”
　　“有一趟公交车可以过去，只要十分钟就能到。”
　　“去车站。”
　　“好。”女丑一答应，就带着白辰往公交车站去了。
　　从游乐场出门，往右边转了个弯，前面一百米左右就刚好有一处公交车的站台。这站台旁边刚好有一盏路灯，路灯照亮了站台展板上轮流展示的广告。
　　他们来到公交车站边上，这站台上一个等车的人都没有，看起来十分空旷冷清。
　　没多久就从远处的黑暗中缓缓开过来一辆公交车，那公交车在站台停下。白辰上了车，却发现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在靠近车门的位置还坐着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警察见白辰上了车，警惕地朝着白辰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模样正派，便没有再与白辰纠缠。在白辰身后跟上来的是女丑，她小心地跟在白辰身后，警察见了她也只匆匆扫了一眼，然后正襟危坐的在位置上坐下。
　　车上还有不少人，可由于有警察在场，乘客多数都不敢大声喧哗，不过自顾自看着自己的手机而已。
　　这公交车情况就显然不对，一般公交车哪有警察坐镇的道理。
　　白辰既然来了，也不放过打听情况的机会。
　　乘客们大多数都避开警察找座位，所以警察身边的位置自然的空了出来，白辰在他身边坐下来，轻声问道：“警察先生，跟你打听个情况。”
　　警察眉眼一挑，对于长相好看的人，谁都会多一些善意，再加上警察先生守着公交车一个下午了，也没人敢同他说话，正觉得无聊呢，所以对白辰的搭讪并没有很强烈的戒心。
　　“你说吧。”
　　白辰道：“为什么公交车上，你们还要值班？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最近啊，都不太平。尤其是这条线路的公交车，总有人报警说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加班值守了。”警察道。
　　白辰问：“车上遇到的？”
　　警察说：“对，车上。经常有人说遇到穿红衣服的女鬼，还有些小姑娘上了车，第二天莫名其妙晕倒在公园里面，家人找到以后去医院修养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总之，你们最近晚上出门的对小心点。”
　　“好，多谢了。”
　　白辰跟警察道了谢，便不再多言，在一旁安静地待着。
　　女丑不敢挨着白辰坐下，也不敢离白辰太远，就坐在白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尤其听见警察说起红衣服女鬼的事情来，女丑更不去看白辰，视线投入车窗外，一双眼睛渐渐染上猩红的颜色。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车窗外居民区的灯光也渐渐少了，车子外面陷入了更加深的黑夜当中。
　　忽然，公交车里照明的灯短暂地闪了一下。照明灯短暂地闪了一下之后，又全都灭掉，失去照明的公交车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这条公交路线原本就有许许多多的怪谈传说，忽然灭掉的光线难免让人心中惊慌。虽然光源没有了，伴随着车上人们的议论的声音，车上的人都纷纷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功能，一时之间，这趟公交车上到处是交错的照明的光线。
　　照明的光线灭掉之后，公共汽车也停了下来。
　　“大家安静！”
　　忽然在众人当中传来了警察先生粗犷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却给人安定的感觉，果然正在大声讨论的乘客们也纷纷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警察早已拿出随身携带的照明设备，将安放在栏杆上临时安装好的一个置物架上边，专业的照明设备将公交车上的场景照亮了大半，乘客们看见警察身上的那一套警服的颜色，心理上又跟着有了一些安定下来。
　　“只是照明设备暂时损坏，我们还有备用光源，我这就去打开。”警察先生的声音很有震慑力，他这样说之后，原来还拿着手机到处照明的乘客们也纷纷关掉了手机上照明的功能，在座位上正襟危坐，等待着警察的下一步行动。
　　不得不说，场面暂时被控制了下来。
　　白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女丑，之间她也朝白辰看过来，朝白辰伸出受伤的双手，表示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警察很快就将公交车上的备用照明设备全部打开，可经过这场短暂的混乱，再往外面瞧，哪里还有一丝的光源存在，道路两旁照明的路灯已经全都熄灭掉了。
　　公交车也被停了下来，现在这个情况外面根本看不清楚路况，要让公交车继续往前开市不可能的，除非道路上的照明设备马上恢复正常。
　　“我马上联系交通部门，恢复路上的照明设备，大家稍微等一下。”
　　站出来说话的依然是那位警察，年轻的警察试图用电话联系自己的领导，但是很可惜，信号断开了，他手机打不出去电话。
　　白辰从公交车的座椅上站起来，身边的警察却拦着他道：“你要去干什么？”
　　“警察先生。”白辰维持着淡淡的礼貌，“司机那边很久没有动静了，这公交车又是停电又是停运的，他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辰这番话让眼前年轻的警察觉得心都揪住了，他刚才着急组织大家安静，的确忽略了驾驶室。而驾驶室的司机，现在都没有出来找他，确实古怪极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说罢，警察先生很有责任心地给白辰又按回了座位上，然后他紧握着手枪，警惕地朝驾驶室靠近过去。白辰不放心他一个人过去，在他后面紧跟着。
　　警察警惕地来到驾驶室外面的时候，他们透过驾驶室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驾驶员身上到处都是血污，驾驶室里也到处都被鲜血染红了，驾驶员的身体往前面的方向盘位置斜斜的靠着，他肩膀上的脑袋已经没了，而一条青色的大狗正四条腿踩在驾驶台上，它一张巨大的嘴正沿着驾驶员的脖子用力地撕咬。
　　隔着玻璃窗听不见这条狗的撕咬声，但是它撕咬驾驶员脖子的同时，从伤口处又喷溅出大量的鲜血来，甚至还溅到了玻璃门上。
　　显然，这条狗吃掉了驾驶员的脑袋，还打算将驾驶员的身体也继续吃下去。
　　“他妈的老子一枪崩了你！”警察见这情形哪里还忍得下去，直接撞开了那扇玻璃门，然后朝着正在吃人肉的那条体型巨大的大狗脑袋上就崩了两枪。
　　一枪打穿了它的双眼，子弹从一只眼睛进去又从另一只眼睛出来。这条狗痛苦地嚎叫了一声，接着又被第二枪打穿了心脏的位置，然后彻底倒在驾驶台上起不来了。
　　可是显然这样的蜪犬不止一只，更多的蜪犬从公交车外碎掉的玻璃口子跳了进来，其中一条将年轻的警察扑倒在地上，张口就打算吃掉他的脑袋。
　　“嘭——”
　　又是一声枪声，警察再次击毙了扑在他身上的蜪犬。
　　但是，还有不少趁机溜进来的蜪犬，开始朝公交车上的其他人类发起攻击。


第96章
　　现场的警察正用手里的枪解决闯进来的蜪犬, 可是车子前面的窗子还是破损的，外闯进来的蜪犬数量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 凭这警察一人之力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白辰趁着警察处理车里的蜪犬的间隙，再度在整个车间构建了一方结界，防止外面的蜪犬再度闯进来吃人。
　　果然，白辰展开了结界之后，外头那些蜪犬还想要冲进来, 却被阻挡住了，它们只能在结界外围冲着里面的人类狂吠。
　　白辰落下结界之后, 方才那位警察射击精准, 已经放倒了五条蜪犬。他身上还有一条蜪犬朝着他扑过去，打算一口咬掉对方的脑袋。白辰哪会给蜪犬机会, 连忙一刀了解了这最后一条蜪犬。
　　这位警察本以为自己没命了, 没曾想扑在身上的蜪犬忽然就倒下了，他这才看见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轻人，原来就是刚才坐在他旁边的年轻人，此时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 他一瞧便知道这把刀不俗，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方才却并不是所有人都逃脱了蜪犬的攻击，在一旁被咬掉了脑袋的无头死者突然“活”了过来, 它正从凳子上爬起来，然后十分迟缓地朝着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走过去，伸出双手试图去掐女孩儿的脖子。
　　女孩儿被这情形吓坏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瑟瑟发抖地往地上蹲下去。
　　很快地，这位警察也发现了身后不对劲的地方, 他转身过去，毫不犹豫地朝着无头死者放了一枪。那无头的死者被一枪击中胸腔，那中枪的位置再度流出了暗红的血，洒在了车厢上、还有车厢的坐凳上。
　　这一枪声响起，车厢中才安静下来，没有了打斗的动静。可是刚才的那一场战斗，让车里的乘客都吓得不轻，有的双腿发软被惊吓得坐在凳子上不敢出声，有的在那儿呜咽着断断续续地哭出声音，还有的目光呆滞不知道是不是吓得人已经傻了。
　　虽然乘客们的情况不乐观，可现在由于结界的阻拦，外面的蜪犬进来不了，大家也暂时获得了休整的时间。
　　警察站在白辰的对面，他当然察觉到了从刚才到现在，表现一直很淡定的最后上车的一男一女。尤其是白辰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那刀刃上还沾染上了血迹。瞧着那刀刃上的血迹，他随即明白了，刚才他被一只蜪犬缚住，应该是眼前的年轻人救了自己。
　　“刚才是你替我杀死了恶犬。”警察用确定的语气说着，“谢谢你了年轻人。”
　　“不必客气。”白辰将环首刀负于身后，随即严肃地说道，“我的时间不多，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什么意思？”
　　白辰道：“刚才我在这趟车周围设下结界，这些蜪犬也好，其他的鬼魅也罢，都不能靠近这趟公交车。天亮之时，太阳出来了，这结界就会自动驱散。你们，一起熬过今天晚上即可。”
　　警察听了白辰所说，这才观察起外围的环境，果然如同白辰所说的，外面那些蜪犬只围着他们狂吠，却不能够再前进一步。
　　“你是什么人？”
　　白辰没有回答，而是叫上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女丑，说：“走了。”
　　女丑自然知道白辰这是在叫她，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跟在白辰身后准备下车。
　　他们下了车，关上车门，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面貌了。
　　公交车周围原本的公路，这会儿在黑幕当中，成了一片荒芜的未曾开拓的荒郊野地，那荒郊野地上是围住公交车的一群群蜪犬。它们身形高大，只站在那处就有半人那么高，发出刺耳的犬吠，在安静地晚上格外让人心惊。
　　从车上下来，他们方才路过的那条街，明明是围墙的地方，依然霍开一道口子，一条开阔的大路在他们面前展开。这条路的左右两边，还立着无数高楼，那高楼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只是那灯火闪烁跳跃，并不像平常的电灯，更像燃烧的鬼火一般。
　　这原本还是城市里的公路，瞬间就成了这幅样子，还不知道这公交车是什么时候被引入这片区域的，竟然难以察觉。
　　他们脚下的大路，便是这里唯一的一条路。
　　白辰朝女丑看了一眼，问：“这条路，是通往教堂的吗？”
　　女丑老老实实回话：“对，这条路是往教堂去的。这趟公交车我坐过好几次，绝不会骗你。这里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
　　“知道了，走吧。”白辰说罢，便要往前走去。
　　女丑听见白辰这样吩咐，连忙的就跟上了。
　　这片区域在普通人看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白辰一向能在黑暗中视物，女丑又长年生活在阴暗之地，所以对他们来说，要在这里行走并不困难。
　　白辰往前走了几步，很快便走进了这条大道上边，女丑紧随其后。
　　白辰刚一落脚，这地上的石板路却在黑暗中隐约的渲染出一片殷红，这殷红的色泽在白辰脚下汇聚成一朵妖异的莲花形态，并且很快地，女丑那边脚下落到的地面上，也汇聚成一朵妖异的莲花形态，两朵形态盛放的莲花颓然盛开，实则触目惊心。
　　在这脚下的莲花盛开的同时，似乎与这地面上的鬼火相呼应，远处高楼林立的地方，那如鬼火一般明亮的灯火一闪一闪的，忽然就迅速在空中飘忽飞舞起来。
　　白辰定睛一看，这哪里是明亮的灯火，这两簇火焰一般明亮的东西，分明是巨大的蛟的双目。它们与上次在水底所见的鸣蛇不一样，那鸣蛇只是形态似蛟，却并非完全化身为蛟。
　　眼前这两条在空中盘踞的蛟，却实实在在是蛟的体态，而且它们不需要水，可以在空中就自由活动。它们听闻动静而从沉睡中醒来，在黑暗的夜空中长啸着，又挥动着翅膀朝白辰撞击过来。
　　白辰又岂会给它们冲撞的机会，眼看它们将要朝着自己过来，白辰岿然不动，在它们将要撞到自己的时候这才迅速地闪避到另一处。
　　那两条蛟原本以为猎物已经插翅难飞，但猎物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逃开，它们将要收回进攻也来不及，于是堪堪撞到了地上。这哪里是好受的，两条蛟痛苦地哀嚎长啸着，疯狂摆动着长长的身体，发泄着愤怒。
　　白辰趁着这两条蛟还承受着痛楚，一刀挥了过去，将两条蛟的身体从他们的脑袋处一下子斩断，于是两条蛟的头颅便和身体分了家，只剩下没了头颅的身躯要死不活地扭动两下，可没多久，失去了头颅的蛟，也死的透透的。
　　将两条蛟击败，白辰手中握着环首刀，朝着那上面林立的高楼看了过去。那一幢幢高楼上的灯火，看来都是这些蛟的眼睛。如果踩在地面上触动到了莲花，这些蛟便会朝着触动莲花的人发起攻击。
　　这么多的鬼火一样的眼镜，也不知道藏了多少蛟，这一个个解决起来太费劲。
　　但是从刚才的经验来看，也并不是所有的位置都放置的有莲花，比如现在他和女丑所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白辰质问旁边的女丑：“这地上，哪里有莲花？哪里没有？”
　　女丑一惊，她语气诚恳地道：“这我也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留你还有什么用处？”白辰再说这句话时，将刀架在了女丑的脖子上，“最后问你，地上的莲花什么规律？”
　　女丑道：“这莲花是鬼蜮里的莲花，它们只由鬼帝操纵，我只是个普通的鬼魂，是真的不知情。”
　　“你意思是，我们现在在鬼蜮里面了？”白辰问。
　　女丑道：“八九不离十了，应该是杜上君知道你们要来，专门留鬼蜮在这里堵你们的。”
　　“那要如何离开鬼蜮？”白辰又问。
　　女丑道：“你真是说笑了，我一个鬼魂，生生世世都想要离开鬼蜮，如若我们知道怎么离开，这人间不到处都是游魂恶鬼了。”
　　“也有几分道理。”白辰道，“那你走在前面开路。”
　　女丑一惊，虽然不情愿，可眼下不答应，只怕白辰会像了结那两条蛟一样一刀了结了自己。于是女丑只得答应：“好。”
　　于是，女丑走在前面，她往前走了好几步都是安全的，可就在她又往前十几步的时候，落脚处再次出现了红色的盛开的莲花，莲花闪耀的颜色让女丑心里一惊，她连忙朝旁边躲去，可在她躲开的过程中，脚下又踩到了盛开的莲花，一连开了四朵莲花。
　　果不其然，这四朵莲花刚保持住盛开的样子，远处的鬼火又烧了起来，八盏鬼火的灯忽然比旁边的明亮上许多，一下子窜出来四条蛟，盘旋在空中，又朝着女丑俯冲过来。
　　白辰这回不给它们多余的喘息机会，在它们俯冲而来的时候，便准确地砍下了这四条蛟的脑袋。巨大的蛟的头颅像切豆腐一样被切开，然后落到了地上，一时间地上都是暗红色的蛟的血迹。
　　女丑站在一旁，对白辰的惧怕更深。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这无边的鬼蜮更可怕，还是这个如杀神的男人更可怕。
　　白辰来到女丑旁边，他居高临下瞧着女丑有些惊慌的模样道：“你不是杜子仁的手下么，他就不担心你在这里魂飞魄散了？”
　　“我……”
　　女丑一时无言以对，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杜上君展开鬼蜮的时候没有将自己排除出来，杜上君不是说过，自己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吗？
　　不是说，专程不让她转世为人，就是因为自己很重要吗？
　　又怎么会让自己独自面对这无边的鬼蜮呢？
　　此时，天际忽然雷声大作，巨大的响声笼罩了一切，让这几条蛟之死，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惨烈。


第97章
　　巨大的闷雷滚动的声音响彻天地, 随之而来的，是出现在乌云之间的闪电。这闪电在天幕之上异常明亮，经久不灭, 照亮了大半的天空。
　　白辰朝着那电闪雷鸣的天空看过去，闪电掠过的地方被完全照亮了起来，被照亮的那一片天空上，布满了黑色的横纵交错的线条，若是不仔细看去, 也难以分辨出那黑幕中的天际还有隐约存在的细线。
　　众多的线条将那半块天空划分成了一个一个大小一模一样的格子。
　　被照亮的那一片天空刚好在他们将要前进的那一片区域的上边，那一片的天空上面也有几处横纵交错的线条交叉的地方, 出现了红色的纹样。那纹样极尽简约, 却能看出是某种兽类的图形，单从外形来看, 比较像是麒麟。
　　脑海中有了麒麟这个印象, 那图案则是越看越像麒麟，宛如随时要从天幕上飞跃下来一般。
　　“打雷了。”女丑在一旁说道，“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儿。”
　　白辰问道：“打雷了又怎么样呢？”
　　女丑看起来十几谨慎担忧，她说：“我们必须在打十二道雷之前离开鬼蜮, 这是第一道雷声，如果第十二道雷下来还没想办法离开，就只能永远留在这儿, 再也出不去了。”
　　“这也是杜子仁告诉你的么？”白辰不经意地说。
　　“不止他这样说，这是鬼府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女丑颇为担心，她说，“我在鬼府上很多年了，不会搞错的。”
　　白辰又问：“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脱身？”
　　“我没有，我来见你之前都没办法见阳光, 是非常虚弱的鬼。”女丑见到自己沦落到了鬼蜮里，出去不出去都没有指望，干脆跟白辰什么实话都说了。
　　白辰知道女丑算弱的，实在没想到竟然这么弱。看来这杜子仁，只是遣了个炮灰过来啊。
　　不管杜子仁如何打算，既然要在十二道雷声下来之前离开，就不能继续被这些蛟牵着鼻子苦战，还得再想法子才是。
　　天幕之上的闪电还在继续，不多久便散去了三分之一的乌云，乌云一旦散开，这天幕上的网格形状的先天也就暴露出来。白辰看着这所有暴露出来的格子，有些格子之间雕刻的是麒麟的形态，它们所有的线条都没有从格子当中出来。
　　格子，麒麟，莲花。
　　白辰想到之前连华所说的那番话了——
　　白辰问：“连华，当时你忽然不见了，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连华道：“当时误入了一处叠加了幻境的鬼蜮，所以被困在当中有一会儿，不多久便从那里边出来了。”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白辰问。
　　连华缓缓道来：“其实鬼蜮并非是死地，凡是鬼蜮都有生门，只要寻找到生门、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白辰问：“你知道生门所在？”
　　“知道。”连华坦然说，“我所到的地方，它的生门是棋。只要找到那棋盘，你执白子，与它对弈。只要胜了它，便可以离开。切记不可以执黑子，执黑子便是死路。”
　　回忆了一遍连华说的话，再对应这宛如棋盘的天幕，白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连华从鬼蜮中平安出来，是因为他在鬼蜮中对弈胜了。如果这里也是那鬼蜮之境，他们天幕之上的这格子可以看作棋盘，这些麒麟图案是对手的棋子，那么他们脚下这些莲花纹样便是他的棋子。
　　若是要寻到这里的生门，只怕就需要在这棋盘上赢了对手才可以。
　　要证实脚下的莲花是否对应天上麒麟的落子，还得再试一次才能够验证。
　　正当白辰思考的这瞬间，天上又继续响起第二道雷声，雷声过后便是持续的三道闪电。三道闪电下来，将天幕之上的乌云全部都驱散开去，乌云被驱散开去之后，便顺利地露出了所有的格子和格子线条之间的麒麟图案，一览无余。
　　“已经是第二道雷……”
　　女丑害怕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她刚挪动脚步，白辰就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严肃冷峻地道：“不要乱动。”
　　女丑的声音虚弱了不少，她害怕极了：“已经第二道雷了，再不逃走就会魂飞魄散了，我们回到公交车上去吧。”
　　“回车上没用。如果不找出生门，那趟公交车也会一并灰飞烟灭。”白辰道。
　　“那怎么办啊……生门是什么？没人知道生门……”女丑虚虚弱弱地道。
　　白辰说：“你现在不要乱走，我让你怎么走你再走，听到没有。”
　　女丑警觉地问：“你是发现了怎么避开这些蛟了吗？”
　　“不是。”白辰否认，并且说道，“相反，你现在按照我的要求去走，反而每一步都会引来蛟。”
　　“那你还让我这么走！”女丑气恼地说。
　　“你抬头看，天上的棋盘和麒麟你看到了吗？”白辰提醒。
　　女丑顺着白辰所说，抬头往天上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被驱散乌云之后的布满了格子和零星的麒麟图案装饰的天空。
　　“那是什么意思？”女丑问。
　　为了让女丑乖巧一点配合行动，白辰将自己的发现对她解释了一遍。
　　女丑立即明白了白辰的意思，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能够快点离开这个会吃鬼的地方，于是女丑很快地答应了。
　　“好，从这里出去之前，我会暂时配合你，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反口。”女丑保证。
　　见女丑还算肯配合，白辰随即说：“天幕上的格子也对应到我们脚下的地面，方才我们引来蛟的举动应该是脚印落在了横纵交错的线条上，所以你往前走的时候，记得避开落子的位置。只要走在格子之间，应该就不会出问题。”
　　“可是，如果到了落子的位置，就会引来它们攻击。”女丑说。
　　白辰：“我会掩护你。”
　　女丑听着白辰的安排，虽然她也有所顾忌，可现在已经落下第二道雷，她只好暂时配合：“你最好言而有信。”
　　见女丑答应配合，白辰立刻将下一步走位告诉了她：“往前走五步，再往左三步，在左上方落脚。”
　　“知道了。”
　　女丑答应下来，然后按照白辰所说就朝着那前边走了过去。在没有碰到交点的时候果然十分顺利，很快就到了白辰告知她需要落子的位置，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一脚踩了下去。
　　她这一落脚，果然在脚下绽开了一朵莲花。莲花完全展开形态之后，立即引来了一条蛟朝着女丑的这个位置进攻了过来。
　　但那条蛟仅仅是在空中盘旋的时候，就已经被砍了头，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朝女丑发起攻击，就没了小命。
　　白辰在这个时候一直观察着天际的动静，果然在那天际的棋盘上，伴随着莲花旁边亮起了麒麟的图案。那图案亮起来，刚好落在莲花形态的外围，从下往上看，就像是对手落子的举动一样。
　　刚才这番操作，几乎可以确认了，这上下的布局合起来实则是一盘棋。难怪要从这儿出去如此艰难，如果只顾着避开蛟的攻击，那便会躲避开脚下会形成莲花的落脚点，可是躲避就代表无一子落下，对弈就不存在，对弈都不存在又如何赢得对手？
　　就算是发现了这莲花代表的是自己这一方的子，那每次落下一子都会引出一条蛟来，又有谁有这份胆识和能耐短时间之内对付数量如此多的蛟呢？
　　不落子是死路一条，落子也是绝处逢生。
　　既证实了猜测，白辰观测起这天幕上的棋局，并未思索多久，便对女丑继续交代下一步的行动。
　　女丑这会儿与白辰是一条船上的，执行起白辰的指令来也不再过多犹豫。
　　经过几次走位之后，女丑分明看见这对弈的局势是对他们有利，白辰让她走的每一步她都不理解，但是几步之后，这局势越来越明朗，场上的局势对他们是大为有利。很快，天幕上麒麟的图形被莲花图形围了起来，被围起来的麒麟图形在天幕上渐渐暗淡下去，最后完全消失了。
　　这些麒麟图案全然消失掉之后，对面上的莲花纹路忽然地开始活动起来，它们从莲花的形态展开为活动的一条一条红色的线条，这些线条以灵活矫健的速度朝着对面那重重叠叠的“高楼”游荡过去，红色的线条迅速攀升上去，将那重重叠叠的“高楼”用线条网罗了起来。被网罗起来的蛟开始被缓缓地往地下拖了进去，不一会儿，他们眼前所有由蛟堆叠起来的“高楼”全部都沉到地面以下，连个影子也瞧不见了。
　　地面上所有的莲花全都化为绳索一般的线条去捆绑那成群的蛟，现在他们的脚下再也没有了莲花形状的线条，天幕上的棋盘也渐渐消失在漆黑的乌云之间了。
　　“它们消失了！”女丑惊讶极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鬼蜮主动撤回攻击的情形，心里也稍稍放松一些。
　　白辰也缓缓走上前来，眼前已经成为一片平地，也显现出了几根高大的柱子，在这几根柱子前头正是一扇门。这扇门看着没什么特别，白辰却感觉似曾相识，很像是那天在湖底见到的那个小房子的大门。
　　“是门！”女丑说，“我见过那扇门！那就是鬼蜮的门！我们应该可以从那里出去！”
　　女丑这回有了不少的信心，她朝那扇门走近了些。
　　此时，天际落下最后一道惊雷，伴随着惊雷声响的，还有几道闪电。那几道闪电却比之前每一道闪电都要明亮不少，那些闪电照得整个地面上空前的明亮，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刚刚蛰伏下去的无数的红色绳索再度从地底下飞速冲了上来，那些红色绳索比方才还要粗了不少，它们追踪着同一个目标——女丑。
　　一根红色绳索最先攀上了女丑头上的发簪，那发簪被一根绳索紧紧地绑缚了起来，其余的绳索把女丑整个变得半透明的身体结结实实束缚住，也像是方才拖动那些蛟一样，将她的身体往这地面底下拖了下去了。
　　红色绳索的速度之快，让女丑连一句求救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第98章
　　女丑被拖了下去, 悄无声息之间，瞬间就无影无踪了，就连刚才出来缠绕住女丑的红绳也全都消失掉了。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迅速, 又悄无声息。
　　白辰目睹了一切，心中却有疑虑。按说他们现在已经赢了这对弈，要从这里出去应当是没问题的，可女丑却还是遭到了红绳的攻击，这也太奇怪了。
　　方才那绳索是先冲上去拔了女丑头上的发簪, 再将她给拖下去的。这其中也有可能是发簪的原因所在，但现在并不能确定。
　　白辰试着上前一步, 脚步落在线条交错的那一点上。他戒备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但是周围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与之前一样安静极了。
　　于是, 白辰继续往前走过去。
　　虽然前面的路没有多远, 不过白辰走得很是谨慎，他仔细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不过这周围很快就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白辰顺利地越过刚才那突然就爆发危机的地方，来到出口的那扇门前边。白辰伸手去拉那扇门, 门并没有上锁，白辰很轻易的就拉开了它。门打开以后，只感觉到门外忽然吹过来一阵刺骨的寒风, 那一阵强烈的风吹过脸颊，像冰块贴着身上似的冷。
　　从里面往外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从这里看出去，外面果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这外边也是各式各样的高楼到处分布着，而且这些建筑看起来都非常崭新、漂亮, 它们看起来像才开发不久的一片区域。
　　这一幢幢的高楼上，到处挂着各种颜色的彩灯，在漆黑的晚上，这些彩色的灯勾勒出建筑物的形状，装点着这漆黑的夜晚。
　　接着，白辰身后的门也就自动的关上了。那扇门自行关上了以后，它自身也渐渐变得透明，透明度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它全部都消失掉了，方才鬼蜮那一片巨大的空间也随之消失，不见了踪影。
　　身后消失掉的那片鬼蜮，成了一处开阔的广场，广场上还布置了很多喷泉，喷泉的水流还在持续地朝空中抛洒着，喷泉旁边还配有五彩的灯光。只是这美丽的灯光也好，喷泉也罢，都吸引不了多少人来，这广场上、街道上都空旷的了无一人。
　　白辰从通讯器上调出少京市的地图，从这地图上来看，恰好能找到教堂的位置。地图上显示的，从白辰现在的位置要到那座教堂的位置，从大道穿行，大约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白辰将口袋中的纸鹤拿出来，纸鹤在空中停留片刻，然后迅速地燃烧起来，化作一只钦原。
　　“钦原！钦原！”钦原一出现就开始在空中盘旋着、胡乱飞舞着，看起来很是焦灼不安。
　　“你安静点儿。”
　　白辰严肃地对钦原说话，它转了两三圈之后终于稳稳落在白辰肩膀上，然后说：“这里煞气太重，钦原被吓到了。”
　　煞气重是正常的，距离这里不多远的距离，就有鬼蜮的存在，也难怪钦原受到惊吓。不过钦原到底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于是也渐渐地将心态稳定下来了。
　　“看看连华在哪里。”白辰对钦原说。
　　钦原之前在连华屋里待过，按说要寻连华的位置并不是难事，但白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钦原的回答。
　　“我不知道，连华好像不在这里。”钦原道。
　　钦原向来不对白辰说假话，若是钦原寻不到连华，要么是连华确实不在这里，要么是连华隐匿了踪迹。白辰想了一下，又问道：“玄藤呢？”
　　钦原还是摇了摇头，说：“这里环境太复杂，有太多因素干扰我的判断，完全没办法确定他们在什么位置。”
　　“知道了，你回去吧。”白辰道。
　　钦原听了白辰的指令，扇了扇翅膀便纵身跃进火焰中，消失掉了。
　　既然暂时找不到他们，不如先去寻杜子仁，白辰加快脚步朝那教堂的方向去。顺着地图上的路径去走，前面刚好有一块开阔的广场，那广场周围用花盆围了一圈，广场的中间一条蜿蜒的小河穿过，河上架了一座风雨桥，桥对面是广场的另外二分之一，但是对面的二分之一广场，现在正为了一圈蓝白相间条纹的棚子，看起来是正在修建当中。
　　透过这一人多高的雨棚可以看到，再往前，就是那座高高的教堂了。
　　瞧见那风雨桥的时候，却看见从桥上走出来一个人。看见那人的时候，白辰就已经认出那是连华，他匆匆从桥上走过来，似是也看到了白辰，这才放慢了步子朝白辰这边过来。
　　白辰朝着连华走过去，连华也向着白辰这边走过来，所以他们很快的就汇合了。
　　连华朝白辰打量了一眼，担心地问：“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经过连华这么一提醒，白辰这才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果然外套和裤子上沾染了大片深红的血迹，看起来确实挺触目惊心。这血迹相必是刚才攻击蛟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颜色。
　　“这是打斗的时候留下的，不是我的血。”白辰平静地解释了一遍，接着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们呢？”
　　连华听见白辰这样解释，再加上观察到白辰语气自然，气息也稳定，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他这便放心了不少。然后接着话题说道：“她们在风雨桥对面，被绑走的人质就在那座教堂里面，但是那边有人拦住了他们。我从通讯器上看到你出现在附近，就想办法脱身过来找你。”
　　“好，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吧。”白辰说。
　　“行，我们走吧。”连华说完这番话，就站到白辰身边来，陪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里面的状况。
　　“我们找到被绑架的副局长就在这附近，那绑架副局长的是这教堂里的人，他和上次那鬼王是一个路数的，不过瞧他的战斗力却应该比那鬼王高出不少。”连华耐心的分析着。
　　白辰听着连华说话，不一会儿他们就走过了风雨桥，来到对面那被雨棚围住的另外一半广场。
　　此时，在广场上的只有玄藤一个人，她身边是早已化为穷奇形态的异兽，她们正戒备地对待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所以当白辰和连华来到他们身后的时候，玄藤警惕地转身过来，手中的双剑横在身前，作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玄藤见到来人是白辰和连华二人，这才放下手中的双剑，眼底的杀气也收敛了几分。她见到白辰，却没客气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局里等着吗？”
　　白辰说：“我有自己的事情。”
　　玄藤虽然有些恼，可人已经来了，她也没得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顺水推舟说：“既然你来了，那就搭把手。”
　　他们刚对话至此，旁边的穷奇低低地叫了一声，果然兽类的直觉更为敏锐，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升起了黑色的迷雾。沉沉的迷雾之中牛头阴兵的形态若隐若现，它们从教堂的周围涌过来，从风雨桥的对面涌过来，还有的破坏掉人工围上的雨棚走过来，它们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过来……
　　穷奇嘶吼一声，率先朝空中飞了出去，然后冲着距离他们最近的阴兵攻了过去。
　　穷奇体型要比阴兵更庞大，所以它冲过去在力量上能制衡站在最前面的阴兵，并且咬断了一个阴兵的头颅。但那味道并不是穷奇所喜欢的，它咬断那头颅之后将它抛下，又去咬另一个阴兵的头颅。
　　玄藤连忙将她手中的双剑的剑柄处对在一起，剑柄上的暗钩互相扣上形成了剑锋分别朝外的比一把剑的长度要长一倍的兵器。玄藤迅速地做完双剑的合并，然后将它一转，朝那些阴兵抛了出去。
　　跑出去的双剑在空中旋转起来，它们在旋转的时候迅速地从空中落下无数的剑意。那些剑意如有实质，像真实的剑的形态一样，从空中刺下来。每一剑都凌厉之极，准确之极，瞬间就刺破了许多阴兵的脑袋。
　　被这样沉重的一记重击下来，那些阴兵也有吓到，在原地迟迟的没敢再往前。
　　那双剑跑出去百米远，又在空中盘悬着，缓缓降低了速度，回到了玄藤身旁。玄藤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在空中盘旋的双剑。但周围阴兵数量太多，玄藤只得再将双剑抛出去攻击跟前的阴兵。
　　玄藤蹙眉道：“怎么这么多的阴兵，到底是谁把这群东西给招来的？！”
　　连华在一旁瞧着，他对玄藤轻声道：“只怕这操纵阴兵的，是南方鬼帝杜子仁，整个南方的阴兵都归他管辖，就算调不出所有的阴兵，调出一半也够对付我们了。”
　　“整个南方的阴兵得有多少？”玄藤问。
　　连华道：“对外宣传是说十万。”
　　“靠，十万？给我们齐天大圣的待遇呢这是！”玄藤无语。
　　“宣传是十万，但鬼府总不能留空呢，还得有人干活儿的。”连华又说，“他能调出来的最多七八千，就不知道是不是七八千都安排到了这儿了。”
　　“靠，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玄藤生气地说，“这里是人界的地盘，我管你什么南方鬼帝，都得按人间的规矩办，不服的老娘就办了他！”
　　白辰看这情形，想起一个事情来，问道：“梧桐呢，她不是跟你们一起过来了？”
　　“她先进了教堂去了。”玄藤想了想，看着越来越逼近的阴兵，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数量让她立即决定，“白辰，琦琦带你去见那个杜子仁，擒贼先擒王，你抓住了杜子仁叫他撤掉这些阴兵，我和连华在这里把他们全都引开。”
　　现在这个情况下，的确只有先抓到杜子仁才有可能让这些阴兵全都撤回去。白辰道：“好，你叫琦琦过来吧。”
　　他们说话间，玄藤已经将穷奇召了过来，对白辰道：“你过去了，尽量找到梧桐，保证她的安全。”
　　白辰一跃而上坐到了穷奇的背上，对连华和玄藤道：“我明白，你们也小心点。”
　　“行了别啰嗦了赶紧去。”玄藤道。


第99章
　　穷奇伸展翅膀, 迎着纷纷扬扬的落雪和冷冽的寒风，从高空中飞越过重重阻碍，落到了教堂的院落里。他们刚在院落里停下, 空中又传出一道巨大的惊雷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际。这雷声传到耳畔，只让人莫名心惊。
　　白辰和穷奇刚一落地，教堂中的那扇门便自行开启了。门开之后，白辰左手持着环首刀心中戒备更深, 他谨慎地往教堂里走去，并挥了挥手, 叫穷奇跟在自己身边, 不要往前冲。
　　这穷奇是灵兽，自然领会白辰的意思, 于是在白辰的身后紧紧跟随, 保持着能随时互相支持的距离。
　　走进教堂的时候，白辰与穷奇身上都落了一层雪，外面的寒气也带进来了些许。
　　“你终于来了，白辰。”
　　他们踏入教堂不过三五步的距离, 就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沉沉的声音从教堂右侧方向传来，即刻便从那侧门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他手上拿着一个三清铃。这个人一边走路一遍摇着三清铃, 那铃铛有节奏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教堂里边过于空旷，他这铃声响起来也就尤为清晰。
　　跟在男人身后的，是一个穿着修士服装的女人。
　　“放了我的族人。”白辰盯着缓缓走来的人，冷静地道。
　　“白辰，你在大荒中都都不过我。现在来到我的地盘，居然还敢威胁我？”杜子仁道, “你不过是一个野外的小妖罢了，哪来的自信？”
　　趁着杜子仁说话的间隙，白辰将这教堂的环境扫了一眼，此地并没有放置机关。确定了不会有暗器，白辰便不与杜子仁废话，便冲上前朝杜子仁挥刀过去。
　　杜子仁早有防备，连忙朝旁边躲开。白辰这一刀，恰好落在了教堂后面的花圃上，那地面上的鲜花被一刀砍得凌乱不堪，破破烂烂地散落在一旁。
　　“接住！”
　　杜子仁大喊一声，方才跟从他出来的女人连忙反应过来，想要接住杜子仁扔出来的三清铃。可她没料到，穷奇比她还先一步飞跃到了空中，一把咬住了那三清铃又飞跃回到白辰身边。
　　穷奇来到白辰身边，叼着三清铃递给白辰。
　　白辰从穷奇的嘴里将三清铃接过来，然后随手一捏，那铃铛便一下子就被掰碎了。
　　“你竟敢毁我法器！”杜子仁十分生气，白皙的脸上忽然一阵的泛红。
　　白辰料想他必定是用这三清铃操纵外面的阴兵，如今三清铃毁掉，那些阴兵只怕没了组织就乱作一团了。于是，白辰将那被捏得变了形的三清铃丢弃在一旁，继续朝杜子仁继续进攻过去。
　　被白辰突然攻击，杜子仁虽然连忙后退，可子刀还是割破了他腹部的衣衫和皮肤。他身上精致的衣服裂开了好大一条口子，被割破皮肤的地方也隐隐作痛。杜子仁忍着疼痛，退到了教堂中间的那十字架的旁边。
　　白辰趁他没有完全稳住身形，又朝着杜子仁砍了一刀过去。可是，忽然之间，杜子仁这时候却从十字架后边取了一把刀出来，一边往后退一边用手中的一柄尚未拔出鞘的刀抵挡住了白辰的进攻。
　　白辰看见那造型古朴的刀鞘，略有些许惊讶，他暂时停下对杜子仁的攻击，质问道：“这是什么？”
　　杜子仁左手拿着刀鞘，右手将那把刀拔了出来，刀身闪着寒光，一看便是神兵利器。杜子仁右手握着那把刀，横在面前，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这么久没看见它，你不认得了？这是午刀啊！”
　　白辰见到遗落的午刀，眼神更凌厉了，他道：“是你盗走了午刀。”
　　杜子仁十分不屑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此神兵利器，自然要配英雄。而你不过是个妖，我才是神，子午环首刀应该归我所有才是！”
　　“你是哪门子的神？”白辰冷冷地道，“你到处造成杀戮，觉得还有资格为神明么？”
　　杜子仁不言不语的，没有直接回答白辰。他随即将午刀在手中挥舞起来，试了试手感，然后挥刀朝白辰攻过来。午刀的攻击力是绝世少有的，他一刀挥过来，白辰只得拿子刀堪堪抵挡住攻击。
　　子刀在白辰手中，发挥出禁制之力，也是勉强将午刀的攻击挡住，但白辰也被这午刀的刀锋压得朝身后退了三步。
　　午刀刀锋攻击力道之强大，若不是以子刀抵御，旁的兵器只怕早就已经被砍成两截了。
　　白辰不是第一次受到午刀的攻击，他与元寻演武的时候，经常分别用子刀和午刀演练。毕竟要灵活地运用一种兵器，就要知道这兵器如何进攻，进攻的伤害程度怎么样，才能更加了解它。但以前演练不过是点到为止，杜子仁的攻击却用尽了全力，只想要取白辰性命，所以与往日练习的情况还是截然不同。
　　“琦琦，出去！”白辰指挥穷奇马上离开教堂，到外边去。如果子刀和午刀互相对上，只怕会不经意伤到穷奇。
　　穷奇听懂了，它顺从着白辰的意思，很快就从教堂退了出去。
　　杜子仁见白辰竟然能挡住午刀进攻，他却不着急，他知道白辰现在身中剧毒，只要逼迫他长时间打斗，自然能消解对方的实力，到时候子刀也是他的囊中之物罢了。
　　方才初步试探，接下来杜子仁便以攻为守，不断消耗白辰的力量。
　　白辰后退了几步之后，杜子仁攻势却越来越迅速、攻击的力道越来越猛烈，挥刀速度极快，朝着白辰身上要害处不断攻击。白辰使用子刀抵挡的同时，又接连往后退开。
　　饶是白辰用尽了全力抵挡攻击，他脚上的裤腿下边还是被刀锋割破了一道口子。
　　此时，教堂当中的桌椅都被两把刀挥刀时候无意间给砍成了一截一截的破烂不堪的样子。那些长椅都成了一堆没有用的木头，教堂四周围的墙面也处处都是斑驳的刀痕，看起来可怖极了。
　　杜子仁在对面，见白辰似抵挡之力逐渐弱下去，他一鼓作气继续攻过来。白辰握住子刀，在午刀的攻击下小心应付着。
　　白辰在抵挡攻击的时候，发现杜子仁也是个刀法了得的，他数次进攻皆有路数，又不全然按照套路，不过白辰要应对也并非难事，只是午刀实在攻击性太强，才导致白辰对抗之时落了下风。
　　不久，白辰便被杜子仁的攻击逼退到门口。从方才到现在，白辰消耗了不少力气，自从他中毒以来，就避免长时间打斗，以往都是速战速决。以往所面对的也多是力量远不如他的人，要速战速决自然容易，可现在杜子仁刀法纯熟，手中还有午刀，白辰根本难以短时间内打败对方。
　　白辰不过稍稍露出疲惫的神态，杜子仁将刀锋对准了他胸口，又是极为凌厉的一刀逼迫下来，白辰及时避开了刀锋，但午刀的余力还是砍伤了他的手臂，手臂伤的衣服被划开，流出了血来，那血液顺着伤口流淌出来，将他的衣服的袖子染红了。
　　杜子仁眼疾手快，趁着白辰受了伤，再次朝他逼近，短短半秒的时间，攻向白辰上身脖子、腹部、手腕三处要害的位置，而白辰每次都被逼迫得往后退去，虽然连续挡住了三次攻击，可刀意随着刀光四处流窜，杜子仁快速的攻击下来，根本就防不胜防。
　　很快地，白辰的脖子上，腿上又被割破了衣服，鲜血又不断地流淌了出来。
　　白辰及时按住保护心脉的穴道，不至于失血太多。但这会儿，鲜血的味道引来了鬼蜮中嗜血的红绳，它们分成几簇朝白辰身上扑过来。嗜血绳的速度极快，也是趁着白辰方才护住血脉的瞬间，它们趁机涌出来，绑缚住白辰的腰身和右手，限制白辰的行动。
　　嗜血绳非常结实，死死扣住了白辰自由的行动，白辰越是挣扎，这绳索就越是紧紧勒住，消耗白辰的力量。
　　“钦原。”
　　白辰唤了钦原的名字，于是钦原边从火焰中飞了出来，飞到白辰的身后。钦原一出来，见到这嗜血绳，便毫不犹豫就朝着这嗜血绳打了绳结的地方刺了过去。
　　钦原尾巴上的针有天生的剧毒，对任何兽类都有一击毙命的能耐，这嗜血绳看似绳索，实则是一种异兽，虽然从未见过，但必然是某种动物、植物的变异种类，所以它挨了钦原一针，立即就疼痛得发抖起来。
　　这绳索受了重创，不得不松开绑缚住的白辰，瑟缩起来，再不敢出来。
　　杜子仁见嗜血绳竟然莫名就收拢了起来，也是大为震撼，世上能破解这嗜血绳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难怪你可以操纵子午环首刀，看来的确也有几分本事。”杜子仁扯了扯嘴角，看着白辰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他缓缓说道，“我看你也是个人才，能毫发无损地从鬼蜮出来，还可以击退我这无往不利的嗜血绳，不如投靠我，成为我们的合伙人，怎样？”
　　白辰原本懒得听他废话，可是他现在体力不济，若是这人能唠叨一会儿也不是坏事。于是白辰一边暗中蓄力，一边故作好奇地问道：“做你的合伙人，有什么好处？”
　　“与我们一起，开创一个新的世界。没有衰老和死亡，也不用入轮回，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永远留在身边。”杜子仁缓缓道，“这样，岂不是很好？”
　　白辰冷笑：“是很好啊，说不定哪天就被你卖了。就像女丑那样，魂飞魄散了还替你数钱是吗？”
　　“成大事的人，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杜子仁瞧着白辰，不屑一顾地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是要加入我，不过拖延时间罢了，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想要拉拢你，既然你不愿意，那也不用活着继续跟我作对了。”
　　杜子仁朝手里的午刀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白辰，他欣悦地说：“你渐渐体力不支，是抵挡不住午刀的，认输吧。”
　　白辰蓄力已久，手臂上的鲜血流到了手心处，他顺势将那鲜血抹到了子刀上，子刀饮了血，隐约泛起红光，白辰趁机会朝着杜子仁右手攻过去，作势要抢夺他手中的午刀。
　　杜子仁现在可宝贝这把刀，连忙用午刀抵挡了子刀的攻势，可白辰意不在午刀，他虚晃一刀又朝着杜子仁上身砍过去。杜子仁全无防备，被白辰一刀过来深深划破了皮肤，不断流淌出鲜血来。
　　被子刀划破皮肤的感觉可不好受，杜子仁只感觉到伤口的疼痛无比灼热，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争着朝这个口子流出来一样。
　　杜子仁被白辰这番操作激怒，不再期待与白辰谈判一二。于是他迅速挥刀过来，又朝白辰身上划开了不少口子。白辰只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外面的院落的草坪上，一时间草坪上的积雪染上了白辰身上留下的鲜血，那血液随着积雪一直融到了地面上，将周围的白雪染红了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辰手里的子刀被紧紧握住，刀身上的光芒因为饮了血的关系，泛着淡淡的红色。
　　这会儿，天上阴云密布，忽然又响起一阵惊雷。
　　杜子仁听着这雷声，却忽然蹙起眉头，他眼看着教堂外头的阴兵听见这惊雷，一下乱了阵脚，没缘由地四处游荡。若不是方才被夺了三清铃，此时他召唤的阴兵又岂会失去控制。想到三清铃，杜子仁也没了跟白辰谈判的心思，在雪中将午刀举起，只愿给对手致命一击。
　　午刀被杜子仁举起，一时间周围降雪都被午刀的杀气驱散开去，杜子仁和白辰两人之间干净得没有一片雪花，白辰站在不远处也感觉到了强大刀意逼近，他连忙拿起子刀护住身形，可力量却微弱，子刀方才构成的一道防护，即刻被午刀冲破了一道缝隙，那刀意落在白辰的脖子上，白辰身上再度多了一道口子。
　　血液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去，白辰体力不济又不断失血，眼看就抵挡不住，一时间身形难以稳住，半跪在雪地上，膝盖上碰到了冰冷的积雪。


第100章
　　血液的流失让他加倍地感知到周围的寒冷, 白辰半跪着支撑自己的身体，手中握着子刀抵挡着杜子仁的攻势。
　　此时杜子仁攻势猛烈，招式当中带着沉重的杀机。
　　白辰虽半跪下来, 身体在寒风中不断失血，可他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惧怕，他一双眼睛如刀锋一般凌厉地注视着杜子仁。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认输吗？”杜子仁自信自己必定能胜，居高临下地再次出言讽刺。
　　白辰没有回答, 他专注着杜子仁的举动，他在等待机会。人们在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 也是他防范心最低的时候。
　　而在这时候, 机会也到了，杜子仁手上的午刀原先就染上了不少白辰的血迹, 而现在, 那些染了血迹的地方开始晕染出红色的光，那红光一下子就延展开来，午刀瞬间就被这红光全部笼罩了起来。被红光覆盖住的午刀开始发出剧烈的抖动，伴随着抖动还有剧烈的争鸣声。
　　剧烈的争鸣声传递到杜子仁的耳畔, 让他忽然感觉到剧烈的耳鸣，手中的午刀剧烈的震动也震动得他整个掌心都是麻的，他越发地握不住这把刀。不一会儿, 杜子仁的手就被午刀给弹开了。
　　杜子仁方才全神贯注都在胜利的喜悦上，哪知道会突然有这种变故，他一时没有防备，便被午刀弹开了之后，还被刀意生生逼退了好几步。
　　杜子仁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的情况，他震惊地看着地上的午刀, 上前两步试图再将它夺过来。但是，白辰比他还有更快。
　　白辰见午刀从杜子仁手里脱出，他便将右手伸出去，虽然没触碰到，但午刀却接受到召唤回到了白辰的手中。午刀回到白辰手里过后，他拿出了午刀原本的刀鞘，将午刀收了进去。午刀被收进去之后，马上停下了颤抖和争鸣。
　　目睹了这一切的杜子仁目瞪口呆，他脑子瞬间明白过来，对白辰道：“你知道午刀饮了你的血会摆脱我，所以故意让我伤到你，其实一直在等机会夺走午刀是不是？”
　　白辰懒得浪费时间回答这种问题，他收回了午刀，就将它负在身后，继续用手中的子刀朝杜子仁攻过去。
　　方才突然发生的变化打了杜子仁一个措手不及，他以为自己还能用话题拖延一会儿，谁知道白辰又挥刀过来，杜子仁只得赶紧逃开。不过，现在的杜子仁现在没了午刀的保护，大大失去了优势，没有了防备的能耐。
　　白辰哪里容得下他逃命，将午刀收回刀鞘的同时，白辰挥刀就上去了。子刀朝着他的脑袋劈头盖脸就砍了过去，杜子仁连忙躲避开去，可没想到避开了脑袋受伤，手臂却没有躲过伤害，他的右手手臂被削了好大一条口子，那条口子上不断地开始往外流血，杜子仁疼的忍不住哼了一声。
　　方才白辰也有砍到过他，可那会儿他凭借午刀的抵挡，所以也只是受到一些皮肉伤。可现在没有了防护，这一刀下来应该是砍伤了骨头，杜子仁连忙退回教堂里，挥手将教堂的门关起来试图抵挡白辰。
　　这么一扇轻薄的木门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白辰呢，白辰在他那扇门还没完全合上的时候，就一刀劈开了它，只不过是一扇木门，很快就碎成一块一块的落了一地。
　　白辰踩着那碎了一地的木块再次走进了教堂，这时候杜子仁已经退到一个角落里，白辰一眼就瞧见了他，不等他再逃，又上前朝他身上砍了三刀。
　　这三刀之中，不但有的刀锋刚好落在身上，另外两刀也拦住了他能从其他方向逃避的可能性，逼迫得杜子仁除了后退只能后退。
　　又是凌厉果决的一刀落在了他的左腿上，杜子仁后退的动作却不敢怠慢，但白辰紧追上来，在杜子仁再继续后退的时候又给了他三刀。这回杜子仁躲避不及时，又有两刀落在了身上，一刀落在腹部还有一刀落在脖子上，从受伤的反应来看，腹部的一刀伤得很深。
　　“别杀我，白辰。”杜子仁跪下来求饶，“你不杀我，我就放了你的族人们，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是你们局要找的人，你杀了我又怎么向他们交代？”
　　白辰没有回答他半个字，迅速地蓄力，朝他的脑袋砍过去。白辰手起刀落，杜子仁的脑袋便落了地。他的头落地之后，却没有留很多血，不像是被砍了大动脉的反应。
　　他人头落地之后，身上的衣服却瞬间落到了地上，杜子仁的身体却……不见了。
　　什么？他逃了？
　　白辰迅速地朝着教堂的环境扫过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杜子仁的踪影。刚才都是濒临死亡的那么一个人，又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了？
　　他是鬼府上的人，要说有些诡异的逃命本事倒也不算奇怪。但是只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他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走掉的？
　　教堂里没有杜子仁的生气，白辰从教堂走出来，想看看这外面的院子是否有什么玄机。可院子里边也是一片寂静，没有多余的声音。白辰四处看了看，穷奇却不见了，刚才让它出来躲避，免得环首刀打起来伤到它，可它去哪里了？
　　白辰想着，先联系连华他们再行打算。
　　他抬起手腕，刚想要点开通讯器联系同事，可手腕上到处都是血迹，白辰瞧着那刺目的红色，方才被自己刻意压下去的疼痛感一下子都清晰了起来。再加上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失血的状态下，刚才进去给杜子仁最后一击，用了所有的力气，现在颓然看到袖口上的血迹，白辰只觉得耳朵旁边都是嗡嗡的声音，眼前忽然遮住了一片黑色雾气，一下子什么也看不清了。
　　白辰没了力气，他应该在昏倒之前设一个结界护住自己的，但他现在实在多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钦原。”
　　白辰最后唤了一声钦原，刚将它召唤了出来。钦原的火焰刚燃起来，白辰就倒在了雪地上。子刀落在轻盈的积雪上，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天上是白茫茫的一片降雪，落到白辰的衣服上，红与白相映着，刺目极了。
　　此时，钦原落在白辰的肩上，它瞧见了白辰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发出了蓝光，那蓝光越来越强烈，像是发出警报似的。
　　这会子，刚才一直藏身在一边的女修士这才从教堂一旁的小门走了出来。她从远处缓缓慢慢地走过来，站在距离白辰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方才白辰和杜子仁单打独斗时候那惊人的战斗力让她现在还是有些惧怕，不过现在人已经倒下了，现在是她立功的最佳时机。
　　她手里拿着一把枪，对着白辰打算开枪。
　　就在她准备开枪时，钦原朝她飞过来，女修士方才见识过钦原的能耐，便对准了钦原朝它开了枪。
　　一声枪响，钦原从空中落到了雪地上，再也飞不起来了。
　　她再次瞄准了白辰，刚才她放了一枪，都没有将他惊醒，想必是当真晕过去。这回她胆量更大了些，打算放第二枪。
　　“嘭——”
　　枪声响起。
　　却不是女修士开的枪，她握着枪的手腕被打中了，没了半截手，瞬间就放开了手里的枪，强忍着疼痛朝开枪的位置看过去。
　　朝她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虽然男人的相貌看起来特别出众，可是他眼里的寒意比这周围的冰雪还要具有压迫感。
　　连华来到女修士的面前，语气冰冷地道：“刚才那一枪，是为钦原。”
　　女修士惊恐地朝连华跪下，解释说：“我只是杜子仁的手下，这个人不是我害的，是刚才他跟杜子仁打了一架，身上才有的这些伤。”
　　“但是你刚才也准备杀了他。”连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修士。
　　“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我带你去找杜子仁。”女修士跪下来恳求，她抬起了头朝连华看过去，眼里蓄满了泪，“我会听你们差遣的……”
　　“不必了。”连华给了她第二枪，正中胸膛。
　　连华解决了女修士，再没有管她，连忙半蹲下来查看白辰的情况。替白辰捏了捏脉搏，脉象十分微弱。不单如此，他手腕上的皮肤很凉，哪里还有普通人的正常体温？
　　连华将人从雪地上扶起来，又伸手去探了探对方额头上的温度，额头上也是冷的。白辰现在这身体开始逐渐失温，外面太冷了，得先找个暖和的地方才行。
　　连华半蹲下来，一只手环住白辰膝盖弯曲处，一手扶着他的后背，将人从雪地里横抱了起来，在教堂后边寻了一间平房，将人放在床上。
　　好在这平房的屋子里有暖气，一进来暖了不少。
　　“小望，你在门口看着，有情况立即告诉我。”连华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门说道。
　　很快地，房门旁边显出了小望的身形，她规规矩矩地回话：“好的连华。”
　　对小望交代了，连华便可以专注为白辰先治疗。现在好歹先保住不再流血，才好坚持到送医院去处理伤口。
　　连华拿出一颗药丸，打算让白辰先服下，只不过，这药丸给白辰喂到嘴边，连华就发现这么喂根本实现不了。现在人已经晕倒了，嘴巴根本不张开，就是给喂了下去估计他也不肯主动咽下去。
　　在人间过的时间长了，连华自然也阅剧无数，这个问题难不倒他。
　　他替白辰拿了一个枕头，扶着他让他靠着枕头，待人身后都是厚厚的垫子以后，连华这便在一旁用纸杯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只是去打了一杯水的时间，床单上已经染上了不少血迹。连华捏着纸杯的手不禁抖了抖，他不是没见过血，但白辰乖顺地靠在枕头上，惨白的脸色和一直流血的场面却让他心里一紧，忍不住的心疼，又没由来害怕起来。
　　连华垂眸，将各种翻江倒海的情绪压下去，将纸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头柜上，另一只手把药丸给白辰喂了进去，自己饮了一口水打算给白辰喂药，但他却因为有些慌乱，本能地咽了下去……
　　连华只好再喝了一口，然后捏开了白辰的嘴，给他将水也渡了过去。
　　这第二次，白辰倒是将水都咽了下去，药丸还没完全咽下去……
　　连华又饮下一口水，这一回他的右手将水杯放在一旁，然后环住了白辰的后脑勺，强势地将药丸也逼迫人咽了下去。
　　成功喂了药，连华这在从旁边拿了一张纸巾，替白辰擦掉嘴角流出来的水渍。守着白辰服下了药，但他身上这么多伤口，伤口都还需要消毒和包扎，这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第101章
　　此时, 由于方才杜子仁的三清铃已经被白辰毁了，所以这些来往的阴兵已经不像是原先那样有规矩的、整齐划一的、具有强烈的组织性的样子了，现在看起来已经成为了一盘散沙, 东一簇西一簇的。
　　玄藤在教堂外一方天地的中间，虽遭到众多阴兵围困，却毫不畏惧。她看了一眼天际的颜色，乌云层层密密的，一点儿风都不透的样子。要击退这些阴兵, 也许可以借一波东风，只是不能确定现在联系梧桐, 她是不是能接通讯号。
　　玄藤刚这么想, 她手腕上的通讯器蓝色的光亮起来，竟然是梧桐连过来的。通讯自动连接上了, 玄藤率先问：“梧桐, 你见到白辰了吗？”
　　“我没看到白辰。不过我现在在一个密道当中，这里还关押了好多其他的人。”梧桐道。
　　玄藤问：“你们现在短时间之内有生命危险吗？”
　　“目前没有。”梧桐答。
　　“好，你现在拿算盘出来，给我算距离我的位置最近的一次天雷是什么时候、和具体方位。”玄藤说。
　　“马上算。”
　　梧桐与玄藤配合多次, 也不多计较，取出算盘就马上开始打。她双手速度飞快，熟练地拨弄着算珠, 那算珠触碰到边框，不断发出轻盈敲击声。不一会儿，梧桐就算出了想要的数据，她连忙报给了玄藤。
　　“时间很快，就在四十秒之后。”梧桐说，“位置我在通讯器上点给你。”
　　“我马上准备, 你把时间和我要引渡天雷的事情告诉连华一声。”玄藤道。
　　梧桐答道：“好。”
　　不过，连华很快地回答了她们，连华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我知道了，白辰在我这里，我们会防范的。”
　　“好。”
　　玄藤最后回应了一声，确定他们都已经知道要马上做好防备。
　　时间紧迫，玄藤马上找到梧桐标记的位置，站在惊雷即将落地的范围之间开始做准备。她取出了双剑的剑鞘，她将每一把剑鞘的前后部分拆开成两半，两把剑鞘就有四节木片，然后将这四节木片用上边的暗扣组合起来，成为一根长长的木棍。
　　最后，将那剑鞘插入那个固定的位置上。
　　这两把剑的剑鞘是桃木所制成，可以用来震慑妖邪，也十分方便在空旷的地方引来惊雷。
　　最后，玄藤拿出平日里随身带着的那把扇子，将手中的折扇上的扇叶摘下来八片，将那八片扇叶分别甩到了那剑鞘周围的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扇叶的叶片尖锐的一处朝向外边，这方才算做好了准备工作。
　　做好一切之后，还剩五秒。
　　玄藤就站在距离这两把剑鞘不远的地方，并且暂停了所有对于阴兵的攻击。这些围攻玄藤的阴兵方才数量虽然很多，可是都被玄藤打得落花流水，但现在眼看着玄藤不再攻击他们，于是又朝着玄藤过来了。
　　五秒的时间过得很快，也是在逼近那个时间节点的时候，天际上涌来重重的乌云，那乌云遮天蔽日，将原本就漆黑如墨的夜晚沾染得颜色更加浓重了起来。
　　不一会儿，天上果然响起一声巨大的雷鸣，那雷鸣之声震天动地，一道惊雷直接从半空劈下来，落到了那桃木剑鞘上。
　　那剑鞘承载了半空的惊雷劈下来，雷电之力都蓄积在那剑鞘上，这雷电的能量便循着那扇叶的方向朝着八个方向分了出去。
　　短暂的一瞬间，雷电之力全部分散到了阴兵的脚下。地下的灵体，全都会害怕雷电的攻击。寻常的雷电都能让他们退避三舍，更何况是直接引来的天雷。
　　在前排一些的，直接受到天雷攻击的阴兵，直接灰飞烟灭了的都有。而这雷灵之力，一直沿着地面从下往上传递到他们后面的群体之间，阴兵本来就失去了三清铃的组织，现在被天雷击中，一个个如鸟兽散，都往雷击的中心逃开，想要避开。
　　可是，雷电的速度如此之快，又怎么是他们能够闪避开的呢？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这雷电已经蔓延到了阴兵所在的角落，大部分没能逃开这雷击，只有很少部分没有被雷击击中，趁机往地下逃去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军，现在已经溃败得不堪一击，如惊弓之鸟。
　　这些阴兵开始四处逃散之后，玄藤方才放置在那八个方向的扇叶给收了回来，重新插回了自己的宝贝扇子上。但是地面上那两个桃木剑剑鞘却已经被劈开，裂开成了好几片倒在旁边，再也没法儿用了。
　　解决了这边的问题，连华再次通过通讯器联系玄藤说：“现在白辰受伤了，我要马上带他去医院治疗，我这边忙完了就去找你们。”
　　“好，你们小心点。”玄藤道。
　　“嗯。”
　　等玄藤驱散了大量阴兵，现在这个时候带白辰出去治疗，所以也是比较顺利。
　　方才在玄藤对付阴兵的时候，连华就查看了少京市的地图，定位了距离这所教堂最近的医院，但是也比较远。附近倒是有一家诊所，连华当即决定先带白辰去那诊所先看看。
　　连华将白辰抱着出了门，从这平房里出来，来到了附近那诊所外。这个时候诊所里只有一个医生在，连华问他找了一间病房，把白辰安置在病房里。
　　那位医生也跟着进来了，他打算先替白辰处理伤口，但连华问他要了纱布剪刀和清水这些东西，就说他自己来照顾。医生并不坚持，于是让出了房间，让连华来。
　　连华在屋子做准备，依然让小望先在门口看着。
　　病房四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有鬼魅，连华这会算是可以好好儿替白辰处理伤口了。连华先将白辰身上的午刀取下来放在了一旁，和方才的子刀放在一块儿，没有了遮挡之后，连华这才上来替白辰脱衣服。
　　白辰外面的外套很容易就能脱下来，只是里面是一件针织毛衣，并不好直接脱下来，现在人还昏睡着，只能先用剪刀把毛衣剪开了。
　　担心白辰在治疗的时候受疼，连华在一旁点上了助眠的御龙香，可以让白辰暂时先好好的睡上一觉。
　　连华点了香，这才拿了方才那把剪刀过来，只得小心翼翼用剪刀一下一下的剪，仔细地替白辰剪下身上的毛衣。连华的动作很轻很轻，担心碰到白辰的伤口，所以动作也很仔细。毛衣被自下而上一点一点剪开，露出了藏在衣服下白皙的身体强劲的腹肌，当然还有被划开的伤口。
　　白辰穿着衣服的时候还不怎么看得出，现在衣服剪开了，才瞧见那白皙的皮肤上被划开一道道口子，那伤口只看起来就觉得疼。
　　连华不声不响地将纱布浸湿了清水，将污血轻轻擦去，他极小心地动作着，担心弄疼了白辰。他一边擦去污血，一边观察着白辰的情况，白辰却昏睡得很沉，任由他处理着伤口。连华赶紧替白辰将污血都清理干净，然后上了药，又将那伤口用纱布好好地包扎起来。
　　只是这过程中，那件毛衣实在碍事，已经被剪得不成样子，连华给丢到一旁。
　　接下来是腿上的伤，连华只将腿上有伤的地方的布料剪开，也做了清洗和消毒，然后上药包扎了起来。这会儿白辰的上身已经是裸着，连华将旁边的被单拉过来替他盖上，只在白色为底的床单上露出了白辰的脸颊，他脸上微微蹙眉，瞧着似乎又憔悴了许多。
　　连华在旁边找了张凳子坐下，他看白辰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模样，还是担忧。连华伸手过去，握着了白辰的手腕，这会儿他身上的皮肤不再那么凉了，脉搏摸上去也有力些许，想来应该是方才喂的药发生了作用。
　　连华又轻轻将白辰的手腕放回了被子里，连华这才舒了口气。他的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受到这么多的惊吓了。他以为自己和玄藤过来这边，尽早回去就可以和白辰相聚，可谁知道他居然这么不声不响的就跟过来了。
　　到底为什么要过来？
　　连华将目光放到了那午刀上，他伸手去握住那把刀，缓缓地将刀拔出来半分。看着那午刀上隐约透出的红光，还有那上边的血迹，连华自然也明白了一二。以往白辰的身上只有一把子刀，今天这把午刀的出现，看来是从杜子仁手上夺回来的了。
　　很显然，方才杜子仁是凭借这把午刀的锋利，才伤了白辰这么多次。若是仅仅凭他那点本事，又怎么可能会是白辰的对手呢？
　　子午环首刀。杜子仁居然盗走了午刀，看来白辰这次过来，与那杜子仁脱不了干系。连华又立即将午刀收进了刀鞘，然后放了回去。
　　连华负手站在窗边，朝窗外望去，外面是一片寂静和漆黑，就如同连华现在的心境一般。在一片黑暗中氤氲着，滋长着仇恨之恶念。
　　忽然，白辰发出了一声轻哼，似乎是牵扯到哪里的伤口，弄得疼了。
　　“怎么了？”
　　连华迅速收起恶劣的念头和情绪，转身过来朝白辰凑近一些，轻轻问道。
　　可连华凑近了些，却听见白辰轻声说着什么，只是白辰受了伤的缘故，声音还是很轻，连华只好再靠近一些去听。因为怕伤到白辰，连华靠过去的时候，双手撑着床，和白辰的距离拉得特别近，这才方便听他说话。
　　这个动作若是站远了看，特别像是要亲上去。
　　“咳咳——”外面值班的医生在门口轻轻提醒了一下，这才走进来将止止血止疼的药放在桌上，交代说，“这是止疼药，要是他疼可以吃一颗，这止血的药给他半天换一次，这样恢复得快。”
　　“好，我知道了。”连华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一会儿去给钱。”
　　医生交代说：“人现在还病者，你对人可得温柔点。”
　　连华对这句不明不白的话没给出什么反应，而是说：“你先出去，他有我照顾。”
　　“行行行，我这就走。”医生自知在这里继续待着碍眼，翻了个白眼也就出去了。


第102章
　　医生从屋里出去了过后, 连华在旁边待着，现在周围的危机还没有解除，连华便在一旁好好的陪着白辰, 防止又忽然发生什么意外的状况。
　　外面的雪停了，只剩下呜呜的风声还在外面拍打着窗子。
　　白辰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单人床上，眼睛紧紧的闭上，呼吸更沉了一些，像是睡得极安稳。
　　连华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小望还站在外边守着，连华起身走了过来, 对小望说：“小望去休息吧, 你也累了。”
　　小望从刚才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回过头来，她看了看连华, 还是问：“白辰他没事吧？”
　　“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你先休息，明天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呢。”连华说道。
　　小望点了点头：“好的连华。”
　　说罢，小望很快就从房间离开，去别处找地方休息了。小望在有水源的地方会觉得更舒适, 于是她很快就找了一个窗子很大，可以接近外面的风雪的地方去歇着。
　　小望出了门，连华将房门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冷气。
　　房间里，忽然暖意上升了许多。这房间的南北两面都有两扇窗户，北面的窗户是安放在外面那堵墙上的，南面的窗户刚好连接诊所的室内，所以房间虽然不大，倒是可以随时关注外界的动向。
　　床的对面有一个小小的沙发床, 是淡淡的蓝色，放在屋里看起来很温馨。连华走过去，在那蓝色沙发上坐下，沙发床的位置刚好在病床旁，坐下之后，能更放心地照顾病人。
　　连华任由自己的目光在白辰脸上停留，如今白辰双眼紧闭，更让人想要多看两眼就可以多看两眼，连华放肆地纵容着自己的心意。
　　方才他转身过去的时候，白辰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被子掀开了一角，露出一侧的肩膀和一截手臂。手臂上方还细致地缠绕着纱布，被纱布包扎了起来暂时看不到伤，只能看到纱布外的手臂颜色。仔细地瞧去，白辰手臂上还有一些沾染上的血迹，刚才处理伤口着急，没注意到这么细致的地方还有未干的血迹，虽然只有少许的一点，也令人不悦。
　　连华拿起纱布沾了温水，一手拿着干净的纱布上来替白辰擦干净手上的痕迹。连华的举止温柔又仔细，担心过度的动作牵扯到白辰身上的伤口，所以他擦拭了一会儿又去瞧白辰神色。
　　那处沾上了血迹的地方终于被擦干净，没有了污血的沾染，果然看着舒心了许多。
　　连华的目光瞧着手上那处的时候，忽然见白辰手指的指节绷紧，白皙而有力量的手指忽然一根一根紧紧捏住了身下的床单，似乎在忍耐着痛苦。
　　“不要……放了他们……”
　　白辰的声音轻轻地，从耳畔传来。连华也着急了，他转眼去看白辰的脸上的神情，见他眉头紧蹙，单薄的嘴唇颤抖地发出声音，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的模样。
　　“不要——不要——”
　　白辰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口中是连连拒绝地说着“不要”，却不知是忽然发生了什么。白辰的脸上越发泛起了红晕，忽然的从眼角落下一滴眼泪，那眼泪从眼中流落出来，划过太阳穴最后浸湿了枕头上的布料。
　　流下了第一滴眼泪，而后他的眼里不断有蓄满了的眼泪流下来，像露水般一颗一颗落下来。
　　连华心中的弦更紧了，可他还得照顾病人。
　　这个情况，连华完全可以在他意志薄弱的时候，直接进入白辰的梦里将他唤醒，不过那对于身体的损伤太大，而且很可能看见一些个人隐私，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于是连华只好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让声音从耳畔传递到梦境里，及时把人从噩梦当中拉出来。
　　连华的声音很快帮助白辰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当他醒来的时候，眼角是没有干的眼泪，睁开的双眼也是透着红红的血丝，还有并未全然散去的恐惧，他的双手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于是抓住了距离他最近的连华的手臂。
　　白辰的双手紧紧抓住连华的手臂，那力道却并不小，连华没在意这个，反而第一时间安慰着对方。
　　“你醒了。刚才都是噩梦，现在你已经安全了。”连华说话的声音故意放的温温柔柔的，与平日里的温柔不同，那是故意调的语调，哄人的语气。
　　白辰的双眼还是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刚才应该是又梦到了当年遭遇杀戮的场面，才会让连华说出这番话来，他还感觉到这一回自己竟然在梦里哭了。以往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一边做噩梦一边哭泣的，他现在这是怎么了？是受了伤把脑子也忘带了么？
　　“怎么不说话？”连华见白辰睁着眼睛看他，却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继续安抚着对方，“现在我们在一家诊所，这里很安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白辰扫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屋子，果然有几分诊所的样子，他将噩梦中的不快压下，然后看着连华认真地说话：“我现在好很多了，是你救了我吗？你有没有受伤？”
　　连华见白辰总算肯说话，这才放心说道：“我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你晕倒在雪地上，有个女修士打算对你开枪，我就对她先下了手。她不是我的对手，我自然没有受伤。”
　　白辰仔细听着连华的讲述，他又接着问：“你没有遇到杜子仁吗？应当是一个男人，看着二十多岁的样子。”
　　连华说：“我到的时候，杜子仁已经逃了，应该是被你打跑了。”
　　白辰闭了闭眼，心中倒是有些放松，幸好连华没有遇到杜子仁。若是遇上那个阴险狡诈的杜子仁，还不知道要怎么坑害连华呢。
　　“谢谢你救我。”白辰松开自己紧握着连华手臂的双手，将自己两只手扒拉到一起，对连华说道。
　　终于被松开了手臂，连华到一旁替白辰打了杯水过来，轻轻的说：“喝点水。”
　　白辰接了水杯过来，一饮而尽，又说：“谢谢。”
　　连华将水杯放在旁边，认真地看着白辰说：“朋友之间，就不必这么谢来谢去了，你这么客气我该坐立难安了。”
　　“好。”
　　白辰默认了连华关于“朋友”的说法，看着连华分明也是憔悴了几分的神情，想必为了把他救回来，连华没少费心思。
　　白辰忽然想到，连华原是留下来和玄藤对付阴兵的，现在连华人在这里，玄藤那儿呢？
　　“玄藤怎么样了？她对付那些阴兵，没吃亏吧？”白辰问。
　　连华连忙道：“放心。她将天雷引渡下界，将那些阴兵打了个落花流水，现在她应该已经去救人了。如果她那边的事情办好了，自会来找我们的。”
　　白辰只听着连华三言两语的讲述，心中不免惊讶，引渡天雷下界自己还能安然无恙，这种事情这世上能做到的只怕没有几人。
　　“她真厉害。”白辰感叹道。
　　连华没想到，白辰竟然如此称赞着玄藤，他不打算再夸一遍，而是道：“对了，你的两把刀我都一起带回来了。”
　　白辰这才注意到被安然地放在一旁的两把刀，子午环首刀终于再次聚在一起了。
　　“谢谢了。”
　　“刚刚不是才说，不必这么客气的么。”连华见白辰看到两把刀之时，眼神里终于有了光彩，他也跟着高兴，然后问白辰说“你饿不饿，你吃点东西吗？”
　　连华没提倒是不觉得，经他这么一提起，白辰倒是当真有些饿了。刚才和杜子仁打了一场消耗了不少力气，再加上失血太多，现在身上没什么力气，确实是饿了。
　　白辰也如实说：“饿了，可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连华道：“我看外面有不少吃的，你等会儿我马上就来。”
　　“好。”
　　白辰十分顺从地答应了。他现在这个情况，自然以连华的安排为先。白辰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连华拿着两盒泡面就进来了，将泡面往中间的桌子上一放，就有热气飘了出来，热气带着香气，勾引得人很想尝一口味道。
　　连华将泡面放在了桌上，说道：“出门在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我看有泡面就煮了两份，还加了蔬菜，你尝尝看？”
　　“好啊。”
　　白辰应了一声，便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连华过来扶着他，白辰便任由他扶着，走了几步便在桌子旁坐下，两盒泡面香气扑鼻，似是人间最令人心动的美味一般。
　　泡面的盖子上，还特意放了筷子，着实是考虑很周到了。
　　连华打开了两盒泡面的盖子，再将筷子递给白辰，说道：“吃吧，试试我的手艺。”
　　白辰笑了一下，心道这泡面还能有什么手艺，不过他没多言，接过了筷子便开始吃东西。刚尝第一口，白辰就觉得这味道确实不比平日里吃的泡面，汤底像是精心熬制的高汤，口味极好，确实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泡面。
　　吃过了东西，果然身上恢复了不少体力。白辰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之前女丑曾说，杜子仁留下了他们的族类数十人都关了起来，现在杜子仁被打跑，却不知道会不会回去报复。
　　连华收拾了盒子回来，见白辰沉默着似乎在想事情，他便直接问道：“你在想什么？”
　　白辰道：“杜子仁挟持了我的……一些朋友，我在想他们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连华说：“梧桐在一处密道找到了被杜子仁关起来的人，想必她很快也会和玄藤把他们平安带出来的。倒是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也要养好身体才能去做。”
　　“我知道。”白辰自然是知道连华说的都很有道理，是理智的决定。现在他们身处险境，自己有伤，实在不能冲动行事。
　　连华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休息一下，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跟玄藤汇合。”
　　白辰看着连华憔悴的脸色，他担心连华休息不好，说道：“你去床上休息吧，我在沙发那儿睡就好了。”
　　连华摇摇头拒绝：“你现在是病人，我睡床你睡沙发，这合适吗？”
　　“那就一起睡床上吧。”白辰十分自然地说道。
　　连华的手指忽然动了动，他看了看那张床，稍稍犹疑了一秒钟，就答应了。
　　“好主意。”


第103章
　　这张床虽是单人床, 不过也还算宽敞，白辰躺下来给连华留了位置。连华翻身到了床上，他也躺下来以后, 身体堪堪挨着这张单人床的边缘，若是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现在天气冷，两个人躺在一块儿，倒是有些暖和。白辰方才是因为被噩梦惊醒，也是没怎么休息好, 所以他现在一沾枕头，几乎很快就睡着了。
　　白辰刚开始的时候, 睡眠很浅。他心中也是对周围潜在的危险并不放心的, 可是，当连华在身边躺下之后, 白辰闻到了周围那淡淡的清冷的桂花香的时候, 忽然的感觉到了莫大的心安和踏实。
　　自从来到人界，他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都警惕地布置好结界，十分担心在休息的时候, 被外界的东西攻击，这种忐忑和警惕持续了很长时间，几乎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可今天晚上, 身边清冷的桂花香气却让白辰感觉到很是安心，竟闭上眼不多久便睡着了。
　　再次入睡，白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早晨的时候，外面的积雪开始融化，融化下来的积雪成了流水，顺着外面的树枝和屋檐淅淅沥沥地流下来, 落到了地面，汇聚成一条一条细细的流水，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辰是听着这细细的水流声醒来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照进来一缕淡淡的温暖的阳光，那阳光明媚的颜色落在了屋子的地面上，爬到了床沿边上，将屋子里照得还算亮堂。
　　醒来之后，白辰却发现身边的位置居然空了出来，连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正当白辰想要下去找他的时候，却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了，这自然是连华进来了。
　　只见到连华这时候手中提了一个箱子，慢慢的屋子里边来了，他见了白辰，第一句话便问道：“怎么样？觉得好些了么？”
　　“我好多了，现在已经天亮了，该去找玄藤了。”白辰说。
　　“先不着急，医生说你伤势严重，要每天换药。”
　　连华说着，将手上的箱子打开，里边都是纱布和药品，他道：“我先替你换一次药，我们再去找他们。”
　　白辰见连华似乎是想帮自己换药，他拒绝地说：“我自己来吧。”
　　连华却劝说道：“想赶紧去找她们，就得我来。而且，你现在身上还有伤，要是自己上药再受伤了，那可麻烦了。”
　　白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那好吧。”
　　想要上药，就得先解开纱布。连华上前一步，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然后在白辰身旁坐下，探出手去替白辰解开昨天绑起来的手臂上的纱布。
　　“把手抬起来一些。”连华轻声道。
　　白辰听了，将那受伤的手臂稍稍地抬了起来，便于解开纱布和上药。
　　纱布是连华昨天亲手绑起来的，所以连华解开的也非常顺利，他的指尖在纱布上轻轻地触碰着，寻到那打结的地方，轻松地就解开了，解开之后，连华又轻轻将那纱布一层一层地取下来。
　　每一次拿着纱布绕圈地时候，连华都极尽小心，避免碰到白辰身体上其他的地方。连华的动作细致又迅速，纱布被一层层拨开，露出了里边的伤口。经过了一宿的休息，加上药物发挥了作用，今天的伤口看起来比起昨天已经没那么狰狞了，只是瞧在眼里，难免令人难受。
　　连华拿起药品盒子，将药物的粉末再次撒在了伤口上，连华的动作很轻，温柔得像是棉花一样的力道，如果不是特别的注意，根本难以察觉。
　　“这样会疼吗？”连华上药的时候，出声问道。
　　白辰正经地回答道：“不疼。”
　　连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很快上好了药，又从箱子里剪下一截新的纱布，给白辰重新包扎了起来。
　　白辰一直抬着手臂，禁不住动了一下，他这样动了一下，连华一个没注意，正在拿着纱布绕圈地手指就无意地碰到了白辰手臂上露出的皮肤，虽然只轻轻地碰一下，可是连华身上的体温比常人要低许多，这突然的一刺激，白辰下意识轻轻哼了一声。
　　谁也没有说话，连华手上的动作继续，将伤处很妥当地包扎好，然后对白辰道：“可以放下来了。”
　　白辰缓缓将手放下，连华又继续解开其他地方包扎的纱布。连华手法十分熟练，就像是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白辰几乎要以为连华是不是还兼职做过医生。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白辰倒也没继续追问他。
　　不多久，白辰上身的纱布都已经换好了。
　　白辰却看见连华又去取来新的药和纱布，竟然在他的身旁半蹲下来，打算继续替他腿上受伤的地方换药。从白辰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下去，连华就如同单膝跪下来给他解开纱布一样，白辰连忙拒绝地说：“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连华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抬眼跟白辰的视线对上，然后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说：“好，我去替你重新找一套衣服和裤子。”
　　“好。”
　　白辰答应了，连华将手里的工具又放到床头柜上，便起身出去了，连随着一声上锁的声音，屋里便只有白辰一个人了。
　　白辰也不知怎的，就答应了让连华替自己上药。若是以往，他定会觉得麻烦，但是刚才，他答应了连华，并非他不能够自己做这些事情，可是他难以拒绝连华如此的温柔以待。
　　将床头柜上的药品拿了过来，白辰速度处理好了自己腿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又包扎好了。然后他起身去拿旁边的两把刀，白辰看着那靠在墙角处放着的午刀，一伸出手去，那午刀便自动回到白辰的手上。
　　白辰握住刀鞘，然后用右手拔出了午刀。此时，午刀的刀刃上淡红色的光芒已经完全被吸收掉，只剩下了刀刃本身的光泽。
　　看来午刀已经完全吸收了他的血，现在才可以将其收起来。白辰将午刀放置在右手的掌心，闭幕凝神尝试了一下，午刀感知到以往熟悉的召唤，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体验到了，不过午刀适应了一下，很快便顺势将刀身藏匿起来，渐渐消失在掌心处。
　　完全将午刀蕴藏起来之后，白辰总算松了口气。
　　午刀虽然攻击性天下无双，可也十分难以驾驭，杜子仁将午刀收服了这么长时间，若是对午刀进行了结构改造，只怕这神兵利器会就此毁了。现在看来，杜子仁一心想要占有午刀，所以对午刀还算有所爱护。
　　收了午刀，外边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然后是连华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我进来了。”
　　白辰立即道：“进来吧。”
　　白辰话音一落，房门便即刻被推开，连华手里抱着一叠衣服，对白辰道：“我在这儿没找到新衣服，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外面的衣服可能不干净，不如先穿我带来的衣服吧。”
　　“好。”
　　白辰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将连华手里的一套衣服接过来，马上就开始换上。连华的衣服比较宽松，适合他现在穿。穿上了上衣之后，白辰又把破了好几个洞的裤子也换上，最后外边套上一件桃红色的外套，这件外套里里外外都是蓬松的绒毛，穿起来暖和了不少。
　　连华在一旁瞧着，目光来回地打量起来。白辰也不在意，只是着急道：“现在去找她们？”
　　“好，走吧。”
　　连华说着，先一步推开了门，白辰随后跟了上去。他们刚出来，白辰就在诊所的大厅见到了小望，这会儿小望正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像是在等他们。
　　还没来得及跟小望打招呼，值班医生就出声留住了他们：“你们……这就走了啊？”
　　白辰脚步停了停，连华先一步对医生道：“我们还有事，昨天多谢医生关照了。”
　　被连华这么正正经经地道了谢，这位医生脸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声道：“最近我们这地段不太平，我看你们像外地人，出门小心一点。”
　　连华拿出一个平安符递给医生，然后道：“这个平安符是我专程去寺里求的，小小礼物，希望你收下。”
　　医生瞧着连华递过来的平安符，纹样精致，上边的字体也行云流水十分的好看，他也很是喜欢，便从连华的手里接了过去，说：“谢谢啊，这个真好看，是哪里求的，我下次也去求一个。”
　　连华道：“这是高僧送的，可遇不可求。”
　　白辰瞧着那平安符的款式，与之前诸小未收到的平安符颇为相似，也顺道嘱咐了医生一句：“你最近随身戴着最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医生点点头：“好，放心吧，我会好好收藏的。”
　　医生收下了平安符，白辰和连华便从医院出了门了。外面的天色也是大亮了不少，白辰看了看通讯器上的定位，玄藤就在距离他们一千米之外的位置，他们获得了定位，便抓紧时间过去。
　　不得不说，连华这身衣裳质量确实不凡，白辰穿着在外面到处融化积雪的天气，也感觉十分暖和。
　　他们在路上没耽搁，很快就到了玄藤和梧桐所在的位置。这里外面围着一扇门，里边是个小公园，虽然小公园被围墙围起来了，不过大门是开着的，想要进去并非难事，他们穿过小公园的大门就进去了。
　　顺着公园的小路往前走，就来到了一片山坡脚下，在这山脚下却刚好有个拱形的门洞，这门洞大约有一个人那样高，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自由地进出。现在山坡上正在融雪，所以门洞旁边还有淅淅沥沥的流下来的水渍，沿着小路从上往下汇聚成一条小溪，往公园下边的小河流过去。
　　通讯器上显示的，玄藤和梧桐两人都在这个洞穴里边。
　　白辰用通讯器和玄藤连接了语音过去，确认了她们在这里边，他们便决定进去。
　　洞穴非常开阔，他们可以并肩前行而没有任何阻碍。进去之后发现，这洞穴里边的温度比外界要高上许多，只是走进来，身上便驱散了不少寒气。但是里面却很干燥，没有那潮湿的水流浸润着这洞穴。
　　而且，洞穴两旁还有照明设备，看起来像是有人经常打理的地方。
　　往里面走了大概一百多米，就来到这洞穴当中一个比较开阔的空间，这是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空间，不但洞穴顶上有照明设备，旁边还摆着不少的桌椅板凳，可以供人休息，这看起来就是一处可以正常生活的洞穴。
　　“这是什么地方？”白辰出声问道。
　　连华解释说：“这是防空洞，是战争的时候留存下来的生存空间，人类为了躲避地面上的袭击，就会躲在这里。所以，这里修的比较宽敞，也很透气。”
　　忽然，一只猫咪从一个入口蹦跶了过来，围在白辰的脚边转来转去，还试图扒拉白辰裤腿上的布料。这正是玄藤养着的那只穷奇，现在它已经变成了猫咪的形态。
　　玄藤接着也出现了，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不悦，一瞧见白辰和连华两人，便加快了步子来到他们跟前。
　　到了跟前，玄藤话也没说，便朝白辰伸出手去，想要捏住白辰的手腕给他号脉，却被连华抢先了一步站在白辰的面前拦住了，玄藤的手只碰到了连华的衣服上。
　　“你想干什么？”连华拦在白辰身前，不缓不慢地道。
　　玄藤冷笑道：“干什么？当然是给他号脉啊——”
　　“玄藤——”白辰出声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叹了叹气说，“我没事，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玄藤收回了手，视线落在白辰身上，掷地有声地说：“我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不要跟过来吗？为什么不听指挥！”
　　白辰淡淡地回了话：“我有事要办。”
　　“行了，适可而止。”连华看着玄藤，缓缓说道，“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有什么不满意的，要发脾气的，都回去再说。”


第104章
　　玄藤见连华如此向着白辰说话, 她原本也是生气的，可偏偏连华所说不无道理。确实此地还不算全然安全的地方，若是在这儿耽误工夫确实不应当。
　　“你们还在干什么呢, 快过来帮忙啊。”
　　梧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她从一处开阔的洞口走了出来，看他们几个站在那儿说话，就走过来说话，她指了指自己出来的那个位置说, “那里面有一个地牢，地牢里关了不少人, 应该就有我们要找的人, 你们别愣着了啊，赶紧救了人我们好回去啊。”
　　梧桐的消息一说了出来, 他们三人便转移了关注的重点。
　　玄藤问：“里面有什么危险吗？”
　　“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 还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梧桐说，“刚才我被一个女修士绑架到这儿来，也是单独给我关在一处地牢，还好我机智, 让我逃了出来。现在你们一起去看看吗？”
　　玄藤看了看那洞口，决定道：“好，连华留在这里守着, 万一我们进去了，外边发生什么状况，连华也好及时处理。我会让琦琦也留下，多个帮手。”
　　“好。”连华很快就答应了。
　　决定好分工之后，玄藤便带着白辰和梧桐一同往那处洞穴里进去了。这洞穴也是很宽敞，可以容纳他们三人同步前行, 里面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什么机关或者埋伏的地方，往里边走了大约一千多米，在他们面前豁然出现一个十分巨大的深渊，这深渊在他们面前横亘开来，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底下一片漆黑，根本无法判断底下是个什么模样。
　　而深渊往上，则是比这洞穴还要高出几十米的空间，那顶上是一块又一块胡乱排列的石头堆砌起来的，不像是人工开凿，更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们所在的洞穴的左右两侧，倒是各有一条沿着峭壁修建的凸出来的半米宽的小路可以行走，也不知是什么人修在这里的，又是如何修建成的。
　　梧桐提前叫了停，然后对玄藤和白辰道：“我刚才就是被关在这个悬崖底下的，这里有路可以下去，但是这路不好走，你们跟在我后面。”
　　“好。”玄藤答应。
　　梧桐点了点头，然后沿着峭壁右侧的小路先走了过去，因为这条小路不宽敞，所以他们只得一个一个地跟在梧桐后面，玄藤紧跟着梧桐，白辰便在最后，沿着那峭壁间的小路行走过去。
　　果然往前走了几百米，前边就出现了一条可以沿着往下走的阶梯，梧桐跟他们打了招呼，接着率先下了阶梯去了。
　　他们顺着阶梯往下走，往下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地面。这里的自然光线比起上面的洞穴，是要暗上许多，而且到了这底下，这儿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上不少，刚一下来就明显感觉到周围像冰窖一般的低温。
　　这下面修建着不少的小木屋，小屋子屋檐的右侧还挂着一盏灯笼，那些灯笼有一些是亮着的，而有一些却是熄灭的，而这些小木屋一排一排连着排列，如果不是在这悬崖峭壁底下发现，还真像是某个村落的样子。
　　他们到了这下面，梧桐说道：“这里的小木屋就是他们关着我的地方，这种地方十分隐蔽，所以一般人很难找到。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这里关了其他的人。”
　　玄藤看了看着一排排紧密的小木屋，她有些意外地说：“这里的屋子，看起来跟姑缝山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梧桐道：“没错，我之前查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规律，灯笼熄灭的小屋子里没有人，亮着灯笼的小屋子里有人。”
　　玄藤说：“也不知道这里边关着什么人，我们分头去看，如果是普通人就先放了，如果不是普通人类，还是等少京市这边的侦查局自己来。”
　　梧桐答应道：“好，果然还得是玄藤考虑的周全。”
　　玄藤道：“干活吧。”
　　玄藤做了安排之后，他们便分开行动，白辰从左边的屋子排查起，她们两个从右边的屋子排查起。
　　左侧的小屋子点亮灯笼的不多，白辰一眼望过去，在靠近对面的岩壁上有一处灯光亮着的屋子，这屋子的门和窗都被铁链牢牢锁住，要从里边出来几乎不能。
　　白辰从这一幢幢小屋子穿过，来到那亮着灯的小屋子门外，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的环境，是一个空空荡荡的什么多余的物品都没有的屋子，里面的凳子上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这个背影十分熟悉，白辰觉得她很像记忆中的某人，只是没有看见脸，倒是一时分辨不真切。
　　白辰挥刀落锁，那房门上锁着的铁链瞬间就被斩断，落在了地上。白辰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面对那个背对着的身影，白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身上穿着素净的麻布做的白衣，似难以抵御这底下的寒气，她哆嗦着身体转过身来，身体像是雨中的偏偏蝴蝶，虚弱无力。
　　女人的目光丝毫不掩饰，上下打量着白辰之后，却又是无奈又是害怕地闭上眼，过了会儿又再睁开眼看了一次，她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弦音：“你是小白吗？不对，小白早已经失踪了，怎么会来这里呢。”
　　白辰看清楚了这女人的样貌，确认了她的身份，便上前一步，叫了她的名字：“珚玉，我是白辰。”
　　听见白辰的声音，女人抬起头又站起来，细细地打量着白辰，不知不觉间，她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又问道：“你真的是白辰？你来救我了？”
　　“对。”
　　白辰看了看珚玉苍白的脸色，她身体还不停地发抖，像是冷极了。白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珚玉披上，说：“这深渊下很冷，你穿上。”
　　“谢谢……”珚玉的声音更加喑哑了几分，她这时候才真的相信白辰来救自己了，她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跟我客气什么。”白辰淡淡地道。
　　“小白……小白……”
　　珚玉又无声地哭了起来，她忍不住抱住了白辰，念着白辰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白辰低头看她，珚玉瑟缩着身体，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过度伤心哭的。这珚玉哪里还有往日的骄傲，这是受了多少折磨才让她成了这幅样子，三两句话说下来就哭哭啼啼，想必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
　　白辰轻轻拍了拍珚玉的后背，温柔地说：“没事了，我这就带你们回去。”
　　“好……我就知道小白一定会来的，你真的来了。”珚玉说着，松开了白辰，她抹了抹眼泪，“我这就带你去，加上我一共有二十一个人，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好。”
　　珚玉哭也哭完了，这会儿总算是有力气干正经事，她带着白辰准确地打开了余下的二十扇门，都是以前在大荒中的朋友们。
　　大家伙看到白辰来救他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救出来几个伙伴之后，他们有力气的就去救其他人，余下二十人也都纷纷得救，只是大家身上多少都受了伤，但重新获得自由的快乐，让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
　　白辰将大伙儿救了出来，人都齐了之后，白辰对他们解释了一通，表示今天还有几个同事一起，待会儿他们见了其他人不要多言，等待安排就可以。
　　大家很快就领会白辰的意思，纷纷答应。
　　不久，白辰带着他们一伙儿人便赶到了方才那楼梯旁边与玄藤汇合，玄藤和梧桐两人早就在那儿等着白辰了，她们两个身边也带了十几个人。
　　玄藤见人数不少，便率先对大家说明了上面的道路情况，避免他们上去之后大惊小怪。接着，给每一个在场的人安排了一个序号，序号1从梧桐开始，然后是她们那边被搭救的人，再排到白辰这边搭救的人，最后一个序号是玄藤自己。
　　做好了序号安排，玄藤还强调在上去的过程中必须严格保持安静，要和前后的人分别间隔半米远的距离，也不可以插队，否则将记住他们的编号，违反的人出去以后将会受到责罚。
　　玄藤发号施令结束，大家都明白了一会儿应该怎么做。由于上去的道路狭窄，所以每次通行一个人，被救下来的人员全部严格按照序号上楼。
　　玄藤安排梧桐在前面带路，救出来的这些人按照方才领到的序号排队上楼梯，白辰走在中间，她自己断后。
　　有了妥当的安排，他们这数量众多的几十号人很快就非常有序地一个接着一个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上去了。
　　于是，他们都井然有序地排队上了阶梯，来到那不过半米的悬崖小道上的时候，确实看起来惊险，不过因为被提前告知了，所以没有很大的问题，大家都跟着最先带路的梧桐缓缓进入了防空洞当中，最后来到了外边防空洞最大的可以容纳数十人的空间。
　　刚好，连华和琦琦正在外边戒备着的时候，就见到梧桐带着人出来了。连华见梧桐，便将目光锁定那出口，等待着白辰出来。
　　他们的速度不慢，所以白辰不多久救从洞穴里出来了，珚玉就近站在白辰身边。
　　白辰刚停下步子，连华和琦琦就过来找他了。琦琦似乎非常热情，直接朝白辰身边蹦跶过来要抱抱，白辰见小猫一跃到了自己身前，只好顺势抱住了。
　　连华最先看到白辰，然后发现了白辰身旁的女孩子。他扫了旁边的珚玉一眼，只见珚玉身上不过粗衣麻布，外套却是方才白辰穿着的那件。她面色苍白，却眼眶发红，显然是刚才哭过了一场。
　　连华压低声音问：“白辰，这位姑娘是谁啊？”
　　“一位故人。”白辰说。


第105章
　　将这边的人类都一一救出来之后, 接下来便是安顿的问题。
　　他们当中普通的人类，由梧桐先带去医院做完整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便可以让他们直接回去了。
　　玄藤便带着从地牢营救出来的少京市副局长和另外两位员工都送回他们自己的单位。
　　至于白辰救回来的伙伴, 数量不少，又并不是普通人类，玄藤让白辰和连华先将他们带去姑缝山暂时安顿下来。
　　姑缝山这个名字，白辰第一次是在安十七那里听说的，是暂时安顿非人类的地方。
　　考虑到大家刚刚从地牢被救出来, 他们决定先让大家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出发前往姑缝山。异能侦查局的合作酒店, 便是空桑酒店, 平时除了正常接待客人，还接待侦查局救助的普通人。
　　连华在酒店与前台一番商量, 就安排了他们二十一人都在酒店先住下。最近天寒地冻的也不是旅游旺季, 所以房间也是比较够。他们都一一安排住下，也都有空的房间，给他们都安排在酒店的第五层和第六层。
　　连华在柜台结住宿费，白辰和其他人便在酒店的大厅待着他。
　　救出来的二十一人, 白辰认识的只有三人，一个是珚玉，另外还有两个男人。虽然以前在家乡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次, 有几分眼熟，却不知道名字。此时他们坐在距离白辰不算很远的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抬头，似乎对这陌生的环境还不适应，戒备之心依然比较重。
　　“珚玉。”白辰唤了珚玉的名字。
　　珚玉在旁边坐着, 她忽然听见白辰叫自己，连忙回应一声：“小白，怎么了？”
　　白辰道：“随我去拿点水给他们。”
　　珚玉连忙答应：“好。”
　　相比下来，珚玉现在的精神状况也已经好了许多，便跟随白辰去柜台取了矿泉水过来，另有一个服务员很乐意地也帮忙拿矿泉水，他们拿了水之后，一一分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得到了水，却没敢直接打开就喝。
　　珚玉发完了水，很自然地就开了一瓶水就喝了。
　　其他人也确实很渴，见珚玉先喝了水，也逐渐相信了这水没问题，打开了盖子将水喝了。
　　他们被关的时间太长了，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抱有很大的戒心，只不知道心里还有多少创伤和阴影。白辰见他们小心翼翼，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刚来到人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充满防备，十分小心谨慎。
　　“小白，你在想什么？”珚玉把一瓶水给白辰递过来，说，“你也渴了吧，喝点水。”
　　“你拿着吧，我过去看看。”
　　白辰说罢，过去看看连华那边进展怎么样了。白辰来到柜台边上，只听见服务员在说话：“先生，这边您先付一下今天的房费，请问您这边是怎么支付？”
　　“扫码付吧。”连华说。
　　“请问您需要发票吗？”
　　“要。”
　　“好的先生。”
　　服务员回复了连华之后，很快把票也开好了，交到连华手中。前台这边收了钱之后，随即来了五个服务员出来，依次领着大厅的其他人去他们要去的房间。
　　白辰一眼看见了连华手中发票上的金额，问道：“这钱，我还是还给你吧。”
　　连华却摆摆手，轻声地道：“这钱可以找梧桐报销，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走，我带你上去看看你的房间。”
　　于是，白辰跟着连华上了电梯。
　　白辰的房间在第六层靠着景区的房间，连华陪着他进来便问：“怎么样，这里还可以吗？”
　　“很好。”白辰又问，“那你房间在哪儿？”
　　“我在楼下。”连华说，“我们各自安排在不同楼层，万一他们有个什么需要，也好照应。”
　　“你安排的，肯定没问题。”白辰道。
　　他们这儿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敲响了，白辰走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正是珚玉。白辰马上请她进来说话，珚玉自然顺着白辰的意思进了门，她看见了连华，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只简单说了句“你好”。
　　连华也只回复了她一声“你好”。
　　珚玉手上拿着刚才那件衣服，对白辰说：“小白，这件衣服还你，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这屋子里还有暖气，我已经不冷了。”
　　白辰也不推辞，他将衣服收了起来，然后跟连华介绍了一下：“她叫珚玉，是我的表妹。”
　　“我是连华。”连华很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说道，“对了，我去看看厨房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连华说完，便从房间里离开了。
　　珚玉眼看着连华这就从屋里离开，她看了看白辰，有些小心地问道：“小白，这个人好像不太喜欢我。”
　　白辰却摇摇头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太爱说话，你不要误会了。他很会照顾人，这不是去帮大家去看午饭了吗。”
　　珚玉被白辰这么一说，有些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白辰这么为一个人说话。她随即明白了，笑了笑说：“好，我明白。”
　　白辰与珚玉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便有服务员过来请他们去楼上餐厅吃饭，说是连华已经让他们专程准备好了饭菜。
　　餐厅在酒店的最高一层楼，第20层，这儿布置得颇有古韵，只是上来之后其他人都到齐了，一直没看见连华。
　　白辰打算给连华打电话过去问问，可是却先一步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回来。】
　　办点事，到底什么事不能说的？
　　“小白，我们去那边坐吧，那里可以看到窗外呢。”
　　“好。”
　　白辰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珚玉过去，坐下来之后确实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白辰却没什么心思去看。
　　不多久，菜就上齐了，倒是看起来十分丰盛。
　　白辰又划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那几个字，他打字过去问。
　　【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白辰看着依然亮着的屏幕，却一个字的回复也没等到。
　　连华确实出门了，在雪融化的差不多的时候。
　　积雪一旦彻底融化，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小望便可以感应到水系能力之人的所在。若是等太阳出来将积雪晒干，那找人便很不容易了。
　　所以，连华趁现在出来找杜子仁。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又被白辰打得残血，自然不算难找，连华在郊外的江边寻到了杜子仁。
　　江水延绵，江畔停着好几艘轮船。
　　“连华，那个人就在第三艘船上。”小望指了指江边最大的那艘船说。
　　“谢谢小望，我上去会会他。”连华说，“你藏起来，别被发现了。”
　　得到了连华的指令，小望便来到岸边，藏身到水下去了。
　　连华上了那艘巨大的轮船，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连华便走进船舱里边，果然在船舱里边看见了负伤的杜子仁。杜子仁躺在船舱的一张床上，正闭着眼休息，他发觉有人进来，只恐吓道：“这艘船上闹鬼，不渡人，你走吧。”
　　杜子仁这话刚一说完，连华便将一把金绳抛出去，那金绳瞬间便将杜子仁上上下下地绑了起来，杜子仁原本元气大伤，又看见连华是个文弱书生，自然也没怎么防备，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将自己绑起来了，轻敌之下，落了下风。
　　“你怎么会有这莲花纹金绳？”杜子仁恶狠狠地道，“这是鬼王手中的法器，怎么在你手里？”
　　连华并不打算理会杜子仁的无能狂吠，嘲讽道：“你偷走了别人的环首刀，还被人家打成了落水狗，三颗脑袋又丢了一颗，你还有脸笑话别人？”
　　杜子仁听了连华这番话，吓得不轻，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囧囧地盯着连华：“你是他的同伙？”
　　“我是来抓贼的。你偷盗的明玺呢？拿出来。”连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杜子仁道：“凭你也配拿到明玺？”
　　“难道你配？”连华说，“你擅自将万千阴兵召唤上了人界，害他们受天雷之刑，让那么多阴兵魂飞魄散，你觉得你还回得去地下吗？鬼府还容得下你？你若是回去，只怕会被万千的阴兵生吞活剥了！”
　　连华所说似乎是戳中了杜子仁的痛处，他露出难堪的神情，却嘴硬道：“这也不关你的事。”
　　“行了，把明玺拿出来吧。”连华道。
　　杜子仁刚想要拒绝，只见连华以指尖为笔触，在虚空之中划出四个篆书文字，那四个字成形之后，船上的一处暗格被打开，一个小小的方形明玺破格而出，那明玺印章的那一面和连华所绘制的篆书文字完全对印上了。
　　对印上正确的字符之后，那明玺便落入了连华的手中。
　　杜子仁惊讶地看着连华的操作，能如此自如地操控明玺，这怎能是普通人。若说方才那莲花纹金绳是从鬼王那里得到的，可这凭空操纵明玺的本领，实在不敢让杜子仁小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杜子仁问。
　　连华冷冷地道：“来取你性命之人。”
　　“我杜子仁未曾得罪，你何必赶尽杀绝？”杜子仁义愤地说，“你放过我，以后我甘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找一个小偷在身边效犬马之劳？”连华毫不客气地又讽刺了一遍，“如果你没有偷盗环首刀也就罢了，可你偏偷走了环首刀，还伤了环首刀主人，我实在不能放过你。”
　　杜子仁冷笑一声，对上连华的视线：“我盗取鬼府宝物明玺你都不计较，区区一把环首刀，怎的就惹你不高兴了？纵然我伤了环首刀主人又如何？你和他什么关系？”
　　“原来，你是他的狗啊。”
　　杜子仁哈哈大笑起来，十分得意，“那你知不知道，那人身中剧毒，已活不长了。我原先攻打他一族的时候，他就中了我兵器上淬的毒，现在只怕不剩几个月寿命了。”
　　连华不为所动，而是问：“解药，交出来。”
　　“好说，你放我活路，我自然给你解药。”杜子仁对连华道。
　　连华听了，抬起手，给了杜子仁一枪。
　　杜子仁目瞪口呆，他被打中的位置在胸膛，子弹穿越胸膛而过，从伤口的位置开始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如同火烧一样的痛楚。杜子仁强忍着痛苦，想要挣扎，却没有半点余地。因为这莲花纹金绳牢牢绑住他的同时，也牢牢束缚住他的魂魄。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躯体一同被灼烧着，疼痛得他难以忍受。
　　他被剧烈的痛楚折磨，想要破口大骂，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剩下几分。
　　连华又补了一枪，加剧了他的魂魄燃烧的速度。不一会儿，杜子仁便没了生气，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连华伸出手去，那莲花纹金绳便松开了杜子仁的躯体，缩成一只金镯子，复又戴在连华的手腕上。
　　得到了明玺，连华从船舱出来，又一跃来到了河岸。他朝着那艘船上开了一枪，那船身立刻被点燃，一艘船瞬息之间就被火焰包围了起来，熊熊的烈火升腾起来，迅速将这艘轮船烧成了灰烬。


第106章
　　白辰一顿饭吃下来也是心不在焉。
　　珚玉在一旁瞧着白辰都没怎么说话, 看着是不怎么高兴的模样，她关切地问：“小白，你怎么不吃东西？有什么心事吗？”
　　珚玉刚从牢狱中出来获得自由, 白辰不愿她一起担心太多，只是道：“没什么事。”
　　见白辰不愿说，珚玉也不勉强他，她今天想了半日，犹豫再三还是向白辰问了出来：“小白, 明天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姑缝山。”白辰道。
　　“小白，我不想去那里,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行吗？”珚玉颇有些不舍，她语气软了几分, “我刚从那冰冷的地牢里出来, 见到你还不到一天，不想和你分开。”
　　白辰没做多想，答应道：“好，我会告诉玄藤让你留下。”
　　“谢谢你小白。”珚玉的眼睛都亮了亮, 在白辰身边坐下，“小白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照顾旁人呢, 虽然你不说，可我们心里都知道。”
　　白辰却说：“只是这人界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你要留下来，可不比以往那么自由，要学很多东西，也要适应很多规则。”
　　珚玉笃定地说：“我不怕, 日子再难过，也比在牢狱之中，过着有今天没明日的日子要强多了。”
　　看着珚玉笃定地神情，白辰感叹道：“你性子不比以前，现在成长许多了。”
　　“遭逢此变故，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珚玉说，“小白，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白辰道：“好了，累了就先休息，房间里可以看电影，我去教你怎么用吧。”
　　“嗯。”珚玉欣然答应了。
　　白辰到了珚玉房间里，告诉她怎么使用这投影仪点播电影和电视剧，珚玉在一旁耐心听着。白辰只说了一遍，珚玉便记下了。白辰顺便介绍了房间里边其他东西的使用方法，珚玉都一一记下来。
　　给珚玉教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之后，白辰不便在珚玉房间久留，便让她自己熟悉这些物品，自己便下了楼。
　　已经一个下午了，白辰等着连华的回信，见一直不回，打电话过去对方也是关机。
　　现在都到了黄昏时分，连华还是没回消息。
　　白辰打算去找玄藤和梧桐，看看她们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便打算去楼下等她们两个。
　　刚从楼上下来，便碰到了刚回来的两人，她们正在前台登记住处，却被告知连华已经提前给她们安排好了住处，两人拿了房卡打算上去。
　　见到玄藤，白辰立刻跑上前询问：“连华有联系过你们么？”
　　“没有啊。”玄藤觉得奇怪，“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刚才发了消息过来，说是有事情要办，可到现在也联系不上他。”白辰将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玄藤打开通讯器看了一眼，没有在通讯器上看到连华的定位。她关了通讯器，然后对白辰道：“连华行事稳重，按说不会有什么情况，我们再等等，看看晚点有没有消息。”
　　白辰道：“在教堂的时候，我与杜子仁对峙，他实力不弱。我担心杜子仁被我所伤，伺机报复，去找连华的麻烦。杜子仁心狠手辣，要是连华遇到他只怕很难脱身。”
　　白辰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说，“你们既然来了，楼上的人你们先照顾一下，我出去找他。“
　　玄藤伸出手，她手中的扇子距离白辰仅仅一线之隔，拦住白辰去路，问：“你要去哪里找人？”
　　白辰道：“异能量值高的地方，可能有危险的地方。”
　　“行。”玄藤即刻决定，“梧桐，你在酒店保护他们，我和白辰一起去找人。”
　　“好，我听你安排。”梧桐答应下来。
　　做好了安排，白辰和玄藤便出了酒店，上了外面刚才停放的汽车，由玄藤驾车出发了。
　　他们驾车再走了一遍刚才打斗的地方，除此以外又去了杜子仁可能出现的地方，残存的阴兵势力的地方，都一一走了一趟。
　　可是，他们既没有找到杜子仁，也没有找到连华。
　　后来玄藤打听到在城郊的江边，莫名失火烧毁了一艘轮船，便驱车前往。当他们找到那艘轮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将要亮的时候了，这时候轮船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残骸，几乎看不出轮船的轮廓。
　　白辰上前去查看这艘轮船的状况，接近它的时候，只闻到了严重的烧焦的味道，非常刺鼻而且难闻。
　　玄藤随后跟来，看着这一片废墟，感慨道：“这烧的可真够干净的，什么都没剩下。”
　　白辰站在那废墟之间，却发现了一具人类的尸骨，他对玄藤道：“你看这个。”
　　玄藤顺着白辰所指方向看，皱了皱眉，声音沉沉地说：“怎么还有个死人？是这这艘船的船夫吗？”
　　白辰半蹲下来，仔细查看了那具尸骨，很快有了一个猜测：“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杜子仁的尸骨。”
　　玄藤疑惑地看了看白辰：“都烧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你看他的骨骼上，有三道深深地刀痕，位置在右手手臂、脖子的左侧、腹部。痕迹还是很新的，这都是我下的手。”白辰说。
　　“照你这么说，这杜子仁被你打败，就逃到这里，然后被人一把火烧了。”玄藤总结道，“可杜子仁这么能耐的人，还能召唤阴兵，怎么会被烧死？除非这船着火的时候，杜子仁已经死在了船上。”
　　白辰心中有一个猜测，他却没讲出来。
　　虽然白辰没说，玄藤却猜测起来：“连华一失踪，杜子仁就死了，这倒是不得不让人怀疑就是连华干的。可是，连华是他的对手吗？”
　　白辰道：“杜子仁与我一战，我虽受了伤，他也已经被打得十分虚弱。加上阴兵已经四散逃离，他也没有了午刀兵器之利，若是此时前来杀他，是最好的机会。”
　　玄藤叹气道：“这杜子仁仇家不少，不管是谁干的都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就连这个地方也没见到连华，我觉得咱也别找了，他可能故意躲起来了。”
　　“何以见得？”白辰反问。
　　玄藤道：“其一，他给你发了消息说他有事要办。其二，若是他真的有危险，通讯器自然会提示我们锚点，让我们前往救人。现在我们没收到任何的提示，所以并不排除他故意躲起来的可能性。”
　　“可他又为什么要躲起来？”白辰道。
　　玄藤也是很愁，她叹了叹气说：“已经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算了，先回酒店吧。”
　　两人已经在外边寻了一个通宵，再找下去没有这个精力不说，能想到的线索也全都找了一遍，现在也只得先回去再商量了。
　　回去的路上换白辰开车，他们再回到酒店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两人刚踏进酒店大厅，就见到在大厅等着的梧桐。
　　梧桐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他们，问道：“怎么样？找到连华了吗？”
　　玄藤道：“没有。”
　　梧桐想了下，还是说：“现在是时候安排这些人去姑缝山了，现在谁带他们去？”
　　这件事原本是安排连华和白辰去做的，可眼下连华人不见了，玄藤只好另外安排：“这样，大家都休息一下，下午马上出发，白辰你和梧桐去送他们，我留下来继续查连华消息。”
　　“还是我留下等连华的消息吧。”白辰解释说，“连华最后是给我发的消息，而且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失踪的，我有责任把他找回来。”
　　玄藤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见白辰眼神坚定又落寞，她只好先答应：“好，那你就在这里待三天，如果三天之后还没联系上人，立刻给我回单位。”
　　“我知道了。”
　　白辰自然明白玄藤的意思，如果三天的时间还没找到人，那便失去了找人的最佳时机，再要去找人，恐怕就不那么容易，还需从长计议了。
　　玄藤道：“行，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梧桐，你去安排车辆来接他们。白辰，你到我房间来。”
　　“好。”白辰回了一声，便跟着玄藤去了她房间。
　　玄藤锁上了门，开门见山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白辰找地方坐了下来，伸了手过去，玄藤马上将手指搭了上去。白辰瞧着玄藤的神情不大好，果然她开口就没什么好语气。
　　“让你能的，非要跑过来，现在你这个情况还不如之前呢。”玄藤嫌弃地看了白辰一眼，“你是不是嫌命长？为什么不老实留在繁缋市？”
　　白辰没有说话，他也并无可解释的。
　　“把衣服解开。”玄藤冷冷地道。
　　白辰这回没动静，过了片刻，他道：“我身上的伤已经上了药，放心吧，我会每天换药的。”
　　“你最好做得到。”
　　玄藤无奈地摇摇头，给他递过来一盒子药，说：“你伤势严峻，服药不可中断，这一盒药丸你且连续吃七天，每天一颗，先保住气血不亏，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说。你情况更加严重了，之前的药都得重新调一遍。”
　　白辰说：“好，我会按时吃的。”
　　玄藤又拿出一个瓷瓶塞到白辰手里，说：“这个对你身上的刀伤也有好处，之前的药若是用着效果不佳，可以换我给的这种，好得比较快。”
　　“多谢了。”
　　“你真要想谢谢我，就别再折腾自己了。”玄藤无奈地叹了气，又想起一件事，立即交代说，“另外，说好了三天就三天。如果三天之内还等不到消息，就别等了。”
　　“我知道。”
　　白辰如此说，他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第107章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还是没有连华的消息。
　　其他人都走了，酒店就剩下白辰和珚玉，珚玉索性就搬到白辰房间的隔壁。这几天, 珚玉也一起寻找连华的下落，找人的过程中，她也渐渐对人界多了几分熟悉。
　　今天他们上了一趟公交车，这趟公交车的路线是城区的重要地址，在这趟公交车上, 倒是可以慢慢观察外面的情形。白辰和珚玉是分开坐下的，他们分别观察两个朝向的情况。
　　少京市之前出了那么诡异的情况, 所以在公交车上依然相应地有警察在巡逻, 巡逻的警察每到中午十二点钟交班一次。这时候眼看已经到了十二点了，车上的警察下了车, 很快地另一位警察从外面上了车。
　　那名警察上来之后, 往车厢里边扫了一眼，在看到白辰的时候，他的目光却移不开了。他朝白辰走过来，语气有几分激动地说：“兄弟, 没想到咱又见面了！”
　　白辰原是一直在注意车窗外的情况，他方才听见有人靠近，也就转回视线关注到车厢里朝他走过来的那个人。看见他之后, 白辰倒是有些意外，这人正是他刚来少京市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位警察，当时这个人面对蜪犬勇敢出击，救了车厢上的不少人。
　　面对勇敢的人，白辰自是有几分欣赏，他礼貌地一笑：“警察先生, 我们又见面了。”
　　“兄弟，上次多谢你帮忙了。”警察看着白辰的时候，很是高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真厉害，果然像你所说的那样，天一亮，那些蜪犬就都消失了，大家也可以平安回家了。”
　　“平安就好。”白辰淡淡地道。
　　警察先生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给你上报市里记功啊。”
　　“我叫白辰。”白辰说，“记功就不必了，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警察先生十分热络地道：“是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吗？上次你帮了我，你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就是了，我能做的，我都可以给你帮忙啊。”
　　白辰想了想，很快答应了：“那就有劳了。是从繁缋市来的，这么远过来是为了找一个朋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
　　“我叫檀石，我平时在好几条线上巡逻。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长相，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你可以把照片发给我，我平时巡逻的时候，帮你留意。”警察说道。
　　经檀石这么一说，白辰想到自己手里还真没有连华的照片。他想了下说，“檀警官请等一下，我找找。”
　　檀石大方地说道：“没事，我等你。”
　　白辰问安十七找了一张连华的照片，照片传到白辰这儿之后，白辰便拿给檀石看。
　　檀石接过了白辰的手机，他看着照片却很快摇摇头，说：“这个人相貌堂堂，要是我见过一定有印象，我确定最近都没有见过他。”
　　白辰道：“那我再找找就是了。”
　　檀石：“这照片可以发给我吗？我给同事们都看看，兴许他们值班的时候能见到你的朋友呢。”
　　“这倒是不麻烦了。”白辰说，“要是檀警官有见到他，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朋友的家人，不希望他失踪的消息大肆张扬。”
　　“兄弟，我当警察多年，这种失踪的事情可见过不少。千万不要觉得丢面子，所以不全力寻找啊。”
　　檀石很不放心，他压低声音越来越严肃地说，“你朋友长相这么好看，忽然失踪可是很危险的。有可能被拐卖去做了牛郎，还可能被拐卖到境外，去做诈骗生意。这些事情，可都不少见哪。”
　　白辰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他的照片的确不方便外传。如果檀警官见到人，能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檀石说：“这自然没问题，我办事你放心好了。”
　　白辰说：“那就麻烦你了，我明天就回繁缋市了，这边要是有什么情况，还情檀警官务必告诉我。”
　　“那，留个电话呗？”檀石连忙拿出手机，按下了白辰念出来的一串数字，然后拨了过去。
　　白辰这边也有了檀石打电话过来的记录，很快给他也存在了联系名单里面。白辰存好了檀石的手机号，这趟公交车不一会儿也开到了终点站，到了要下车的地方。
　　于是，白辰和檀石道了别，就叫上珚玉一起下了车。
　　珚玉跟了上来，在白辰身边问道：“小白，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先回酒店，再从长计议。”白辰道。
　　珚玉说：“好。”
　　不一会儿，白辰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拿出来看，猜想可能是同事有什么新消息了打给他的。
　　可刚一接电话，却发现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诸小未。
　　他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自从上次诸小未离开这儿，两人就一直没有联系了。白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一时犹豫，对方就很快挂断了电话。这电话挂断了之后，过了很久也没有见他再打过来。
　　这可一点也不像诸小未以往的操作，以前要是不接电话，他过会儿就打一个的，可今天居然就打这么一个就挂了，也太不合理。
　　白辰等了会儿，见对方真没有再打过来的意思，很干脆地就给他打了过去，铃声响了几次对方才接了电话。
　　“小未。有什么事？”白辰开门见山地问。
　　“小白……我想请你帮个忙。”诸小未的声音低低的，似乎不敢大声讲话的样子。
　　“好，你说吧。”白辰道。
　　“我现在在医院，但我走不了路了，我把腿摔伤了。”诸小未说，“但是我今天得出院，我一个人回去不了。我在繁缋市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了，我只想到找你……”
　　白辰连忙说：“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不过我现在不在繁缋市，到医院得晚点了。”
　　“我马上就发给你。”
　　“行了，好好在医院等着我。”白辰嘱咐了一遍，然后把通话挂了。
　　显然，珚玉也听见了刚才白辰说的话，她迟疑了会儿问：“我们还回酒店吗？”
　　白辰叹了叹气，说道：“不了，回繁缋市吧。我们在酒店这么久也没消息，先回去吧。”
　　“好。”
　　现在时间不早了，白辰紧急地联系了安十七，帮珚玉线上办了一张临时身份证，然后用这张身份证给他们两人都订了去繁缋市的机票。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白辰在路上拦了一辆车，报了医院地址，便赶了过去。
　　刚才在飞机上的时候，白辰已经告诉了珚玉关于安十七的情况，也说明了待会儿他们接了人就带回去，珚玉听着都记了下来。
　　白辰和珚玉按照地址找到了诸小未所在的病房，和医院做了交接就把诸小未带走了。
　　原本是打算带诸小未回他自己那里的修养的，可诸小未自己住的地方现在没有其他的人，根本没人能照看他，白辰只得把人带回自己的住处了。
　　有珚玉的帮忙，给诸小未弄了个电动轮椅，也算是比较顺利地把人给带回来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白辰给诸小未推着轮椅，借助电梯将人带回了屋里。
　　关上房间的大门之前，白辰朝着对面连华住的屋子看了一眼，对面那边的灯依然还是暗的，看着就是没有人在的样子。
　　连华，果然还是没有回来吗。
　　看了一眼过后，白辰失落地挥手将房门关上，推着诸小未进了屋。
　　白辰看着屋子里两个，一个女孩子，一个腿受了伤，想着自己给他们做饭。可是出门的话，花的时间太长了，厨房里也没什么东西，还是买成品吧。
　　白辰想起之前诸小未点菜的那家店，估计他比较喜欢的，于是让诸小未把链接分享过来，这便开始在平台上点菜。
　　“好了，今天就先凑合吃吧，明天早上再给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白辰点好了餐，便把手机放在一旁。
　　诸小未似乎心情不错，他笑了笑说：“小白，你还记得这家店啊？”
　　“当然记得啊。”白辰道，“不过这不是重点，诸小未你倒是说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诸小未只得从实说来，他道：“这还不是在下楼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摔了吗，我当时也没注意地上那么滑，只是意外而已。”
　　“服了，你走路不看仔细的吗？”白辰反问。
　　诸小未不敢反驳，乖乖认错：“我以后会小心一点的。”
　　白辰说：“好吧，那你还没痊愈之前，就在这儿先住下。”
　　“我可以留下来？”诸小未问，“那我可以住多久？
　　白辰：“看情况吧，等你好了再说。”
　　“小白你真好。”诸小未低声地说道。
　　白辰无视诸小未的好人卡，对他介绍：“这个女孩儿是我的表妹珚玉，最近她也一起住这里。”
　　“啊这……”诸小未很惊讶，他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可是她是女孩子，和我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不会有问题吗？”
　　珚玉连忙道：“小未，我一定不会欺负你的，你放心。”
　　诸小未：“……”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辰：“……”你一个走动不便的人类和两个妖住在一起，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这会儿外边有人敲了门，白辰去拿了晚上的菜，便和珚玉配合着做准备。诸小未受了伤，便让他自己坐着玩手机游戏。


第108章
　　他们吃过了晚饭, 便打算去休息了。这屋子还刚好有三个房间，他们一人一个房间，诸小未就住在原先他住过的次卧, 珚玉就在客房休息。
　　白辰半夜的时候醒了，他往窗外看去，外面是一派的灯火通明，像往日一般的繁华。
　　这会儿是凌晨四点四十分，这会儿再想入睡也睡不着, 他干脆换了衣服起来了。只是白辰刚从房间出来，随后客房的门就开了, 珚玉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珚玉的双眼清明澄澈, 完全没有睡意。她推开门见到白辰，走过来问：“小白, 你要去哪儿？”
　　白辰和珚玉去客厅说话, 免得打扰了诸小未。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白辰便说：“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可能回来很晚。”
　　“我也跟你一起去。”珚玉说。
　　“小未还在家里，你帮忙多看着他一点。”白辰说, “行吗？”
　　珚玉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说：“你到底打算留着他在这里住多久啊，我担心时间长了, 他对我们的身份会有所怀疑。”
　　白辰道：“至少等他康复了吧，现在他这样，总不能给丢出去了。”
　　珚玉有些好奇地问：“那他的其他家人和朋友呢？”
　　“我和他相处时间不短，没见过他其他的家人和朋友。也没有见他和家人打过电话。”白辰道，“我想，他不与家人联系, 要么是不愿联系，要么是不能联系。”
　　珚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吧，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会看着他的。”
　　“那就多谢珚玉了。”白辰笑了笑说，“想吃什么，晚上我给你带。”
　　珚玉道：“随便带点吧，要不给小未带点东西熬汤，让他补补身体？”
　　“那行。”白辰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先走了，你在屋里没事的话可以看看电影、看电视剧。”
　　珚玉说：“好。”
　　跟珚玉道了别，白辰便出了门。
　　现在距离冬天越来越近，天气是一天冷过一天，虽然现在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得看不见了，但是从温暖的室内出来，依然感觉到骤然袭来的寒气。
　　虽然这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但是外面有不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和车辆。白辰找了家水果铺子，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便拦了一趟出租车前往目的地了。
　　司机师傅也许是觉得无聊，一边开车还一边找白辰说话：“小伙子，你这么大清早的去那个偏僻的地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白辰没回话。司机师傅也一点不感觉到尴尬，他继续说：“我也是好意，最近这段时间啊，外边可都不太平。我最近就在网上看到不少人自杀呢。就前几天才在小树林里发现了一个女的，就在林子里的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看来这位司机师傅确实是没人聊天闷得慌了，只小小一段路就跟白辰叨叨了不少近期的新闻。
　　“到了。”司机师傅将车停稳，“一共四十五块。”
　　白辰付了钱，提了水果和零食便下了车。
　　冬天的清晨，这福利院的周围看起来比上次还要冷清不少。但是，这门口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福利院的门外，张贴了新的对联。
　　对联上写着：“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
　　横批是：“四季长安。”
　　那对联是红底的纸张用金粉书写的毛笔字，一看就是出自小朋友的手笔，看来小朋友们在福利院也没闲着。
　　瞧着这对联，白辰忽然想到，似乎又快要到春节了。今年春节，他能回来一起过吗？
　　院门是开着的，白辰带着礼物进去了。
　　没人开门，但身边传来脚步声，是霍老爷子正往这边走过来。他看见是白辰过来，连忙走了过来。
　　“你是……白先生啊？”霍老爷子仔细瞧了瞧白辰一眼，问道。
　　白辰连忙介绍自己说：“是，我是白辰。上回我和连华一起来的，你还记得我呢。”
　　“请进请进。”霍老爷子笑盈盈地迎着白辰进了办公室。
　　白辰进了屋里，将水果放在桌上，对霍老爷子客气地说道：“今天忽然过来，打扰了。给小朋友带了点吃的，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
　　“谢谢谢谢。”霍老爷子说，“哎，怎么连先生没跟你一起来呢？我有日子没见他了。”
　　白辰听了这话，犹疑了片刻说道：“连华最近有点事情，暂时还在出差呢。”
　　“年轻人工作确实忙。”霍老爷子提起连华，神情更是柔和了几分，“连先生是难得的好心人，待我们都好。对了，孩子们最近在练字，写了不少春联，说要送给你和连先生呢。我带你过去看看？”
　　“好啊。”
　　霍老爷子带着白辰出来，来到一间屋子。这屋子不算大，不过摆上了六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垫了毛毡，倒是写字的好地方。
　　霍老爷子从一张桌子旁取了两幅已经卷好的春联给白辰送过来，说道：“这是小离写的，小离说了，她要把今年练的最漂亮的两幅春联送给你们两个呢。”
　　“小离真好。”白辰道。
　　霍老爷子说：“可不是么，小离很聪明的，总是问我大哥哥什么时候来找她。”
　　“我会告诉连华的。”白辰拿着两幅春联，又问，“连华最近没联系你吗？”
　　“没有啊。没来，也没有打电话。”霍老爷子说着，似乎有所察觉，他问，“怎么，你是来找连先生的？”
　　白辰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而道：“字很漂亮，帮我谢谢小离，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那行，我送送你。”霍老爷子也不继续追问，配合着白辰。
　　白辰拿了两幅春联出了门，到了福利院外边，一时间，寒风更紧了几分。
　　*
　　方才白辰出门的动静，诸小未也是听见了。
　　他本就受伤，晚上骨头疼了好久才入睡，却睡眠很浅。他醒来之后，下意识去摸了把手机看时间，这距离天亮可还早得很呢。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有新的消息，那是一个熟悉的网友头像，诸小未连忙点开看。企鹅号的好友网名叫做“枝枝”，头像是一只萌萌的Q版的老虎。
　　诸小未刚点开聊天界面，上面是枝枝的留言，是一个小时之前发过来的。
　　靠，这家伙又值夜班吗！不怕猝死？！
　　枝枝：怎么样？你到家了没有？
　　诸小未看着聊天界面，开始打字回复对方。
　　小未：我到了朋友家了，昨天晚上就到了
　　枝枝：不错啊，你朋友真的去医院接你了？
　　小未：是的。他是从好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枝枝：行啊兄弟，看来你朋友对你还挺好的。你听我的，就在他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博取同情，然后就可以日久生情了。
　　小未：可是他之前不让我再来找他，感觉过段时间我就得被赶走了。
　　枝枝：傻孩子，现在你受了伤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你知不知道漫画里面，两个主角每次增进感情是什么剧情，就是一方受了伤另一方照顾的时候，简直是心动的绝佳机会啊。
　　小未：可是我不会啊。
　　枝枝：你满十八岁了吗？
　　小未：我都二十多了。
　　枝枝：那就听我的，不要怂，先住下来，后续我来给你一对一指导
　　小未：你能行吗？？？
　　枝枝：不要怀疑我的专业。
　　小未：你不是医生吗？
　　枝枝：我业务广泛不行吗。
　　小未：行吧，反正我现在已经住进来了，之后怎么做呢？
　　枝枝：之后你就勾引啊，你不是腿受伤了吗。那肯定不能自己洗澡啊，让他帮你啊，用你美好的身体勾引他啊。
　　小未：……
　　枝枝：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要追求男朋友这都是必由之路，相信我没错的。
　　小未：别告诉我你看的漫画是这么画的……
　　枝枝：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还有活儿呢。
　　小未：你去吧拜拜
　　枝枝：好嘞
　　很快，诸小未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他意外受伤之后，就把这事儿跟网友枝枝吐槽了一番，枝枝知道他有心上人，便劝他给心上人打电话趁机混到心上人家里住，借机会增进增进感情。
　　经过上次小白的警告，诸小未几乎以为小白不会再想要见到他了。可他打电话给小白的时候，对方居然没有拉黑他，得知了他受伤居然还连夜赶回来带他回家。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还有机会？
　　诸小未这么想着，心情甚好，就连腿上的伤都不那么痛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网线对面拿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的枝枝。枝枝名叫秦枝，是一所三甲医院的护士。
　　今天轮到秦枝值夜班，这还是要一直值守到第二天天亮的夜班，他坐在护士站这里，用这里的电脑百无聊赖浏览着新闻界面，偶尔跟网友打字聊天。
　　看见和小未得聊天界面上最后出现的“拜拜”两个字，枝枝连忙打开浏览器看看今天有些什么新闻和热搜，看到感兴趣的再点进去评论一二。评论的新闻多了，有时候会收到一大堆私信，那些私信当中说什么的都有，枝枝根本不去理会。
　　秦枝点了一根烟，想着怎么熬过今天这无聊的夜晚。
　　忽然，护士长朝着这边走过来了。秦枝连忙将烟灭了，调出了旁边的病历本看了几眼。
　　护士长是个清瘦的女人，眼底是驱散不掉的黑眼圈，她过来对秦枝道：“小秦，今天有个患者没了，你和小张一起，给抬到太平间去。”
　　“不用通知家属吗？”秦枝下意识问。
　　护士长道：“是701床的老太太，她没家属。之前留了遗言，如果人没了送去火化就得了。今天已经晚了，先放太平间吧，不然尸身留在住院部影响不好。”
　　秦枝是护士当中少有的男人，这种活儿一般都推脱不掉。于是，秦枝满口答应：“好的宋姐，我这就去办。”
　　护士长口中的小张是个刚毕业的年轻护士，叫张小杏。
　　“可是，我还没去过那种地方。”一旁的张小杏声音极小地说话。
　　护士长在一旁劝说道：“早晚都得去一次的，还有秦枝陪你一起去呢，别怕，习惯就好了。”
　　张小杏的脸色看上去很是为难，可是又不敢再次向护士长争取了，只好将她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护士长把事情安排了之后，便留下张小杏在护士站这儿，她也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秦枝从台面上翻找出两幅手套来，给张小杏递了一幅过去。秦枝非常利索地戴上了手套，带着张小杏一同到了701床那儿。
　　因为老太太是心脏病，而且回天无力，所以安排老太太单独一间。这病房并没有其他人，秦枝和张小杏做起事情来没有人打扰，他两个很快就将老太太的尸体放在担架上，再用一层白布盖住了老太太的面容，将人推着下了楼，往太平间处去了。
　　这医院很大，太平间是南边处专门建了一动三层的独栋房子，还加上一层地下室，总共是四层楼。
　　他们所在的是内科的住院部，所以病人过世之后，是送到太平间地下室的那层。
　　从住院部出来，外面就是冷冽的温度。这时候，天色并没有完全的亮起来，路边都还亮着路灯。刚经历过了一场大雪的城市，温度一降再降，今天的温度已经是零下了。
　　秦枝和张小杏推着担架走在路上，两人从温暖的室内一出来，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于是，他们两个颇有默契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想着赶紧把遗体送过去，就可以赶紧回到温暖的室内去了。
　　他们推着车，终于来到了太平间的负一楼。大家知道这栋楼是太平间，所以少有人会靠近这儿，他们来到此地的时候，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人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张小杏上前输入密码，随着“滴——滴滴——”的声音想起来，张小杏输入了开门的密码，那卷帘门边自下而上地展开了，它缓慢地卷上去的时候，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这门刚一打开，里面的冷气就透了出来，让原本就在外面受了冻的两个人，立刻感觉到周身的温度更低了。
　　“进……进去。”秦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张小杏按下了开门的密码之后，站在旁边等着秦枝先进去，待秦枝推着担架到了里面，这才慢慢跟了上去。
　　这屋子里面到处都是冷的，到处都没有声音。
　　秦枝选了一张空的床位，把遗体推到这张床位的旁边，对张小杏说：“来，搭把手。”
　　“……好。”
　　张小杏刚才还在这周围张望，听见秦枝喊她，连忙来到担架的另一头帮忙。两个人合力，将这遗体给搬到了床上，又拉上了白色的床单给老人的遗体盖好。
　　张小杏实在害怕，所以刚把人抬了上去，秦枝还在盖被子的时候，张小杏也不等秦枝，就连忙地出去了。
　　秦枝将遗体归置好，然后推着车子也打算离开了。他推着空的担架想要往外走出去，可一转过身来，秦枝却看见刚才那一扇开着的门，居然成了一堵厚厚的墙，那面墙和四周围的墙壁一样的颜色，完完整整的截断了秦枝想要出门的去路。
　　这一幕刺激着秦枝的神经，他立刻丢下那车子不继续管了，上前去查看那面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枝来到了墙面跟前，伸出双手使劲儿地拍打着那墙面，口中大声喊：“有人吗？外面有没有人？救命啊——”
　　“张小杏——你在不在外面——”秦枝扯着嗓子，声音越喊越大。
　　墙的对面没有任何回音，而且那墙面却坚硬如钢铁，哪里是人类的肉身躯体可以推开的。
　　秦枝拍打着墙面发现完全不起作用，生气起来就更加用力了。他更加用力地拍着那墙壁，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发泄愤怒。
　　忽然，秦枝拍打墙面的双手忽然被紧紧地吸附在那面墙壁上，那吸附的力量异常的强大，他想要再收回双手却再也没办法收回去了。
　　察觉到情况不对，秦枝更加慌张了，他开始更拼命地叫人。
　　“来人啊——救命——”
　　“啊————”
　　他喊了两声救命之后，却忽然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因为秦枝紧紧附在墙面上的双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生生地拔掉了左手大拇指的指甲。
　　可即使被拔掉了指甲，秦枝依然没办法让自己脱离那面墙壁的束缚。秦枝疼得浑身颤抖，口中大叫：“不要——放我出去——救命啊——”
　　“啊————”
　　第二声惨叫，秦枝右手无名指的指甲又被拔掉了。
　　秦枝开始痛苦地用右脚踹那面墙壁，想用这种抵抗让自己逃脱，可是这并没有让他更加好过。他踹了一脚之后，同时失去了左手食指和中指的片指甲。
　　秦枝的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吸进口中的又全都是冰冷的空气，这让他肺腑之间都彻底凉了下来。
　　接着，一片又一片的指甲被生生拔掉，秦枝痛楚的声音响彻太平间。可是没有人听见，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有的，只有死者的遗体。


第109章
　　白辰从福利院出来, 不久就接到玄藤打来的电话，给了一家医院的地址，说是有紧急的情况, 让他先过去一趟。说是安十七也在过去的路上了，他们到了地方可以相互联系。
　　白辰答应了她，然后赶着过去了。
　　玄藤给的地址在繁缋市较为偏远的牡丹区，白辰在地图上搜了一番那家医院的地址，便循着导航的路线去了。
　　不久, 白辰就到了玄藤所指的这家医院，找到了出事的地点。白辰到医院的时候, 刚好碰到刚刚赶过来的安十七。
　　再次见到安十七, 他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着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安十七见到白辰, 倒是看起来很高兴, 脸上阴霾忽然的就被笑容代替了。安十七朝白辰走过来问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这几天没睡好吗？”
　　白辰道：“还好，就是这家医院了吧，我们先进去吧。”
　　“好。”安十七道, “走，我到过这里，我带你从另一个门进去, 离案发地点要近一些。”
　　白辰听从安十七的安排，两人便一同绕到了医院后门，果然很快看到了出事的那栋楼。
　　他们来到这栋楼外的时候，这里已经布置了警戒线，阻拦了旁人围观。安十七上前和值守的保安进行了沟通，他们便顺利的进去了。
　　白辰他们沿着阶梯下去, 在地下室看见了现场的状况。这时停尸间的门还是敞开的，停尸间里头的地面到处布满了凝固的血迹，而且，还不断有鲜血缓缓地落到地面上来，不断出血的，则是一具被白绫吊在在中间的一具男性尸体。
　　在此地看守的，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年纪倒是不大，可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这位医生神情凝重地守在这太平间的门外，当他注意到阶梯上有人正在过来，便将目光投到了白辰他们这边来了。
　　“你们是调查员吗？”医生非常郑重地询问道。
　　安十七上前一步，向这位医生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并且表明了身份过。安十七问道：“请问你是医院的什么人？”
　　医生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是这里的院长梁温。听说这里出事了，我马上就赶过来了。现场我们都没有进去过，一直在等你们调查人员过来。”
　　安十七说道：“死者是你们医院的员工吗？”
　　梁温回答道：“是的，是医院的护士，叫秦枝。”
　　安十七道：“给我一份死者的详细信息报告，你们医院记录在案的，都打一份出来给我。”
　　“好，我马上叫人准备。”梁温笃定地回答。
　　安十七说：“还有，这里的情况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是张小杏，一个刚来不久的护士。但小姑娘被吓得不轻，所以都我让她先去休息了。”梁温道。
　　安十七说：“可以叫她过来吗？”
　　“好，我去看看她情况怎么样了。”梁温说完，顺着阶梯就上去了。
　　梁温离开这里之后，就还剩下一个医院的保安还在这儿守着。白辰和安十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同踏进了这太平间。
　　现在这太平间的门是敞开着的，这里面的冷气不断地往外冒出来，扑到人身上，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冷之意。
　　伴随着冷气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因为那里面的地板上，到处是将要凝固的血迹，将地板染红了好大一片。
　　这太平间的中间，吊着一具男性尸体。
　　尸体的脖子上勒着一根白绫，那白绫的另一头吊在天花板上的风扇上，被缠绕了好几圈，将这尸体牢牢地固定住。
　　这死者的脸上是惊恐害怕的表情，脸色更是苍白的像一张纸，没有任何的血色。
　　身上的衣服倒算是整齐，只是他的手腕上好几道深深的划痕没有闭合，血液还在沿着伤口的位置往下面一滴一滴地流血。
　　死者的手上除了有深深的划痕以外，他手上的指甲却都无一例外的被拔掉了。被拔掉指甲的手指指尖上，已经是血肉模糊，看起来令人心惊。
　　白辰看这尸体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身体里失血太多的缘故。可是，这地板上将近满满的一屋子的血迹，又并不像人类的血，不太像是从这个死者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测过了，这里的异能值很高。但这个地方是太平间，异能值高一些也正常。”安十七说，“可我看他这手腕上的伤口虽然很深，却应该流不出这么多血才是啊。”
　　白辰淡淡地道：“这地上的，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血。”
　　安十七有些惊讶：“这是怎么确定的？”
　　白辰说：“气味不一样。”
　　安十七道：“这也能闻得出来吗？”
　　白辰道：“接触多了，自然能闻出来。”
　　安十七听了白辰这样说，脸色一时有些晦暗。他继续道：“那采血吧，回去化验一下就能知道了。”
　　“行。”白辰轻轻应道。
　　安十七从他带的箱子里拿出工具，然后在现场开始采血，白辰在一旁帮忙，分别从地板上不同的四个位置采了血放进试管里。接着又从尸体的手腕的伤处，采了部分的血也放进了试管中。
　　他们做完了这些，又在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将现场的大致环境拍了下来。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动静，是那个院长梁温过来了。他站在门口，也不好进来打扰，只说道：“两位，你们要的东西我打印好了，那个小护士也来了。”
　　白辰将物品妥当地放在箱子里，对安十七说：“我去。”
　　安十七答应了，便继续在现场勘查。
　　白辰脱掉手套放在一边，然后自己从太平间走了出来，梁温见到白辰出来便把手里拿着的资料递给了白辰，然后说：“小护士在上面呢，她还是不敢下来，害怕得很。”
　　白辰随即明白了，便自己上去见那位护士，梁温也陪着一同上去了。
　　护士名叫张小杏，此时她静静地站在那阶梯上，目光呆呆的看向前方，却不知到底在看向什么东西。
　　“小杏，这位是来帮助我们的调查员，他有些情况要向你了解。你就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他就可以了。”梁温在旁边，对接下来的询问进行了铺垫。
　　张小杏过了片刻才回答说“好”，反应似乎是有些迟缓。
　　白辰将方才顺来的录音笔开关打开，然后例行询问的语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小杏听见白辰的声音后，刚才散漫的视线落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不知怎的，看见白辰的瞬间，她心里的害怕减少了几分。张小杏轻声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张小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
　　“是……今天凌晨。”
　　“当时是什么情形？”
　　“我们一起运送遗体来太平间。”张小杏回忆着说，“当时天还很早，这里更没有什么人，我和秦枝一起把遗体送过来的。我进去之后就特别害怕，我想赶紧离开，所以就先一步出来了。但是我出来之后，却没看见秦枝出来，秦枝就好像不在那个屋子里面一样。”
　　“然后呢？你之后没再看见他吗？”
　　“我出来不见他，当时就吓坏了，我想赶快出去找人过来帮忙。可是我刚想要走，就听见了秦枝的声音……”
　　“你听见他说话了？”
　　“不是说话……是惨叫声。”张小杏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虽然没有看见他，可是听见他在喊救命，喊放他出去。对了，他还叫了我的名字，我听到他叫我，可我看不见他在哪儿，我不敢进去，可我也不敢出去了。”
　　“为什么不敢出去？”
　　“我当时就是不敢动了，我总觉得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盯着我，要是我一动就会像秦枝一样被害死。”张小杏说，“而且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我也就不敢出去叫人。”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场吗？”
　　“对，只有我一个人。”张小杏说，“太平间这种地方，大家都不愿多待，除了有任务的，谁也不会没事跑过来。”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离开的？”
　　“我听见秦枝惨叫的声音，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可是我站在那里一会儿之后，秦枝的声音就越来越弱，到最后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就好像，他没力气再叫救命了一样。听不见秦枝的声音之后，我就往外面看，一开始外面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过了一会儿，外面出现了地面上的栏杆，我记得那个栏杆，是路边很常见的那种。然后我就从地下室跑出来了，我跑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扶着栏杆走了一截才有了点力气。”
　　“你从头到尾，都只听到过秦枝的声音？”白辰问。
　　张小杏道：“对，我没敢多看。里面没有声音，我跑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多看两眼。”
　　“你平时和秦枝熟悉吗？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呢？”
　　“我刚来医院也没多久，所以不清楚。”张小杏说。
　　白辰道：“那你先休息吧。”
　　张小杏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她小心地试探地问：“你说，是不是有鬼？”
　　“不要胡思乱想。”白辰轻声道，“你先去休息吧。”
　　“好……”
　　张小杏答应了，然后院长过去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先去休息了。
　　梁温见张小杏走了，将刚才准备的资料递给白辰，说：“这些是秦枝入职的时候填的信息，都在这儿了。”
　　白辰将那份资料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下上面的信息，都是些籍贯和家庭住址之类的，白辰扫了一眼便收下了。
　　“对了，这个秦枝出了事，他家人不来吗？”白辰问。
　　梁温回答道：“是这样，我们已经通知他家人了。只不过他家人都在外省，过来一趟没那么快。”
　　白辰问完了之后，便又折回去找安十七，这会儿安十七已经将尸体放在一张病床上，他本人倒是翻看这太平间的其它柜子，打开一个又关上，再打开一个又关上。
　　“你在找什么？”白辰走过来，对安十七问道。
　　安十七又关上了一个柜子，很认真的说：“对，专门拔掉的指甲，肯定大有文章，说不定还藏在这儿。”
　　白辰看着被放在病床上的尸体，问道：“他身上发现了什么？”
　　安十七回答道：“一串钥匙，看起来是家里的钥匙。”
　　白辰问：“别的没有了吗？”
　　安十七直接问：“你觉得还有什么？”
　　白辰道：“有找到他的手机吗？”
　　安十七：“……没有。”


第110章
　　最终, 他们在这间屋子里没有找到丢失的指甲，也没有找到死者秦枝的手机。
　　在现场没有再找到更为详尽的资料，他们便与梁温一起去了秦枝的办公室, 打算在办公室再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刚好白辰和安十七都没有穿制服，前去调查没有什么阻碍，梁温就带着他们过去了。
　　他们在内科楼找到了护士长，到办公室的时候，护士长正在打电话, 说的是方言所以具体也并不清楚说话的内容。护士长察觉到有人来了，就跟电话里的人随便说了几句话也就挂了电话。
　　她看见梁温带着陌生人进来, 将手机收了起来, 然后走过来说话：“院长，来检查啊？”
　　梁温神情严肃地说：“今天早晨秦枝在太平间出事了, 这两位是调查员, 过来找你们了解情况，你们好好配合他们。”
　　“行，我知道了。”护士长答应下来。
　　梁温转过来对白辰和安十七说道：“这里就是秦枝的办公室，这位是护士长姜贤。”
　　安十七对梁温道了谢, 然后向姜贤打听情况，他问道：“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们只是照常询问, 你实话实说就行了。”
　　“好。”
　　安十七问道：“秦枝平时性格怎么样？有没有跟人结仇的情况？”
　　姜贤想了一会儿，说：“他脾气不好，经常会跟病人家属冲突，但是也只是吵吵架，还没有动过手的情况。这秦枝是一点也不省心，因为他这个暴躁脾气, 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
　　姜贤停下来，叹了口气。
　　安十七接着问她：“那他有借过钱被人催债吗？”
　　“借钱也是有的。”姜贤丝毫没犹豫地说道，“他好像网上贷了不少钱，之前还有人催债都催到我们这儿来了，来了好几次，但是秦枝都给他们安抚上了，所以那些人也没闹事。具体他欠了多少钱，我也就不清楚了。”
　　安十七又问：“他借钱是要做什么？”
　　姜贤道：“不知道他的，也没见他打牌什么的。而且，他也没结婚，没有孩子，不清楚。可能就是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吧，毕竟我们这工作也没几个钱。现在租房啊通勤什么的，都得花钱，日子过不下去了借点钱花，倒是也有可能。”
　　安十七想了一下，问：“那他平时除了上班，有什么爱好吗？”
　　姜贤说：“他喜欢追剧，还有动漫什么的，我看他没事的时候就拿手机看来着，有时候不看也放着，年轻人嘛，大概都喜欢这些。”
　　安十七问：“那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手机留在办公室没有？”
　　“那倒没有人看到，有人捡到的话，我们肯定会知道的。”姜贤说，“而且，去那样的地方，肯定带着手机才有安全感嘛。”
　　安十七：“平时有这种工作，都是他去吗？”
　　姜贤说：“一般都先找男生做，这不是今天早上就他一个男护士值班，所以叫了他。他之前也干过，都没什么问题的以前。”
　　事情问到了这儿，看姜贤的说话方式倒也都是实话。
　　不一会儿，姜贤道：“他手机虽然带走了，不过他为了追剧，还有一个平板在这里。我给你们拿过来。”
　　白辰和安十七互相的对视了一下，没曾想还有这个，倒是意外的收获。
　　姜贤很快就将一个平板电脑给拿了过来，稳稳的放在桌面上说：“就是这个了，我之前就看他放在抽屉里的。”
　　安十七走过去，按了一下边上的按键，果然那平板电脑的屏幕就亮了起来。只是，屏幕亮了起来，上边显示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安十七将平板拿着，说：“这既然是秦枝的东西，那都属于证物，我们就带走了。”
　　“行。”
　　安十七又对梁温说道：“如果他们的家属需要，再让他们联系我们，我们处理好事情自会把东西还给他们。”
　　梁温表示同意：“这当然没问题了，我们全力配合调查。”
　　他们从护士长姜贤这里了解了部分的情况之后，又去了秦枝的办公位置看了一下，他的位置上除了一些医院的资料，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在没有继续获得新的讯息之后，白辰和安十七便不再留在医院这儿了，决定先回局里梳理一下手上的资料。
　　至于秦枝的尸体，也通知梁温，暂时安置在他们医院。梁温答应下来，说是暂时会把情况告诉给家属，争取他们的配合。
　　将事情交代了之后，白辰和安十七这才从医院出来，然后回了侦查局。
　　回侦查局自然要路过高校校园，他们于是顺便在食堂吃了饭，然后再去了办公室。白辰也不经常来这边的办公室，他根本没有时间打理自己那个地方，于是跟着安十七去了他办公室。
　　安十七办公室和玄藤的办公室就在一墙之隔的两个地方，隔壁玄藤待的办公室现在锁着门，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安十七一进门，把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放在了桌上，然后便在椅子上坐下来。
　　“你坐下来也休息会儿吧。”安十七说着，拉了拉他身旁的那把椅子，叫白辰坐下来。
　　白辰也并不与他客气，便在一旁坐了下来，也将方才收到的对联放在了桌上。
　　从安十七这边的角度，是能看见白辰袋子里的红色的，安十七一时有些好奇，便问道：“你这个是什么？怎么一直见你拿着？”
　　白辰说：“是小孩子送的春联。”
　　安十七听说是春联，倒是觉得有趣：“是朋友的小孩吗？这么懂事还给你送新年礼物啊。”
　　“小孩子嘛，写了字想炫耀一下，多正常。”白辰没继续说这个春联的事情，对安十七问道，“这个平板电脑，得打开看看吧？”
　　白辰的话提醒了他，安十七将平板电脑取过来，说道：“嗯，打开看看有些什么线索没有。”
　　白辰坐在一旁看着安十七操作，他不一会儿就破解了这平板电脑上的密码，将它打开了。然后安十七将这平板电脑链接到他自己的计算机上，开始在里面查看有些什么信息。
　　安十七在平板电脑上找了一会儿，果然里面安装了不少的游戏，白辰在一旁看着那个游戏图标的时候，还觉得似曾相识，印象中诸小未经常上这个游戏玩耍。
　　花了几分钟时间将平板电脑上的东西清查了一遍，安十七敲下键盘，说道：“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他下载的要看的电视剧，还有几个游戏。”
　　白辰说：“这样的话，刚才姜贤就没有骗我们，这平板上的和她所说的内容也都基本对得上了。”
　　安十七道：“可是带走秦枝的手机，肯定是手机上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忽然，平板电脑上的企鹅账号亮了起来，对话框上还弹出了消息。
　　是一个网名叫做“小未”的人发过来的信息。
　　但是只显示了一句话，弹出来一下就马上又隐藏了消息。
　　安十七当然看见了，于是他点开和这个“小未”的账号，看看对方说些什么内容。
　　小未：枝枝，我考虑了一下，昨天你说的很有道理
　　小未：那个……我打算按照你的意见试试
　　小未：反正试试又不吃亏，总要尝试一下的，你说是吧，万一成功了呢？
　　三条消息即时发了过来，但是从这个消息的内容来看没头没尾的，还不清楚这个叫“小未”的网友，到底要说什么。
　　白辰看着“小未”这个网名，第一时间联想到诸小未。但是网络世界那么大，这个小未应该不太可能是诸小未。
　　安十七看着这没头没尾的消息，连忙往前面翻找了一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这台平板电脑上的企鹅账号刚好记录了之前的聊天记录，所以安十七看下来十分的顺利。
　　白辰自然也坦坦荡荡地将这份聊天记录给看了个清清楚楚，大概就是这个秦枝给这个叫“小未”的网友支招让网友小未去追心上人，心上人应该是个男人，网友小未么，大概率也是个男人。
　　只是，白辰看着网友小未回复秦枝的消息，他说摔伤了腿也就罢了，怎么网友小未到朋友家里的时间，都和诸小未到自己家里的时间完全吻合了起来？
　　白辰有所疑惑，于是对安十七道：“你能查到这个网友小未的地址吗？”
　　安十七有些诧异，他转过来看了看白辰：“查这个网友干什么？从这聊天记录来看，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网友罢了。”
　　“我想知道。”白辰看了看安十七，“至于是不是有用，也不一定啊。”
　　“好。”
　　安十七爽快的答应了，虽然他觉得没必要，可白辰要查自然有他的原因，安十七也不多问，就开始操作起来。
　　不一会儿，安十七把结果找到了，然后说：“找到了，居然就在本地，还真是有点巧呢。”
　　白辰在屏幕上看到了最终查到的地址，居然确实是之前跟诸小未合租的地方。
　　如此说来，这个企鹅账号就是诸小未在使用，这聊天记录中小未的心上人，自然是他自己了。
　　诸小未喜欢他？
　　他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男人呢？
　　“白辰？”安十七在旁边喊了他一声，“怎么了？你想到什么线索了？”


第111章
　　“没什么。”白辰随意地道。
　　安十七自然也瞧出来白辰不愿意说, 既然白辰不想提，他也并不追问下去。
　　不过，白辰的这个提议倒是提醒了他, 这凶手既然千方百计将被害人的手机带走，那极有可能是手机上有什么他不希望被发现的信息。不如就顺着这个手机号接着查下去，也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儿，安十七再次敲打起键盘，打算继续。
　　只是这时候外边传来了动静, 是玄藤在办公室门口，她敲了敲门, 对里面的两人说道：“我们这边也有情况, 一起过来吧。”
　　“好，马上。”
　　安十七回答了玄藤的话, 暂时合上电脑, 打算过去旁边跟玄藤汇合。安十七将电脑抱起来，叫上白辰一起往会议室去。
　　这会儿玄藤和舒词也是刚进来，他们都各自找位置坐下，白辰也在以往的位置坐下来。只是, 他身旁还有一张椅子空了出来，之前是连华坐在那儿的。往那个位置上看了一眼，白辰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收敛起心神来。
　　安十七原本的座位是挨着玄藤的，他抱着电脑见白辰在这边一个人待着，便不再往自己原来的位置去坐，而是在白辰的边上坐下来。
　　刚一坐下，安十七便将他的电脑打开，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搜索, 敲击键盘的声音错落有致的在旁边响起来。
　　玄藤对白辰问起：“白辰，你们今天在医院那边是什么情况？”
　　白辰便将上午在医院的事情对玄藤和舒词说了一遍，然后将张小杏和姜贤两个人的证词给他们听了一遍。
　　白辰将情况讲述了一遍之后，只见舒词深深地皱眉，十分惊讶地说：“那这不是跟我们在那教室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情况差不多么？”
　　玄藤用一支笔正在平板电脑上写着，她听完了白辰所说，便将平板上的内容在会议室的电子白板上展示了出来。
　　那是几张教室现场的照片，将明未明的光线下，教室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在教室靠近前门的两架电风扇上，吊着两具尸体，从穿着上来看，一具尸体是男性、另一具尸体是女性，他们在阴影中吊在半空中，颇有几分诡异的感觉。
　　教室的地板上，也像医院那太平间里差不多，乌泱泱的布满了好多的血迹，眼看着那些血迹像是要把整个教室的地板都填满了一样。
　　玄藤道：“这是附近一所高校的教学楼今天早上发现的，大早上的时候清洁工推开教室的门打扫卫生，就看到这样的情形了。我们到现场发现的时候，这两具尸体的手腕上，也有深深的利器划开的伤痕。而且他们手上的指甲，也是都被拔掉了。”
　　白辰问：“这所学校和那家医院，距离远吗？”
　　“我查过地图，有二十几公里远。”玄藤说，“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死者，又相隔那么远的距离，大概率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就算这同一个人能飞天遁地，只怕也很难杀了人，还将人吊到半空，又布置了现场。”
　　舒词问：“我有一个问题不理解，凶手已经杀人了，为什么必须把尸体吊起来呢？”
　　玄藤道：“这些个心理变态的人呢，就是喜欢搞这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之类的。就算花时间，也觉得无所谓的。”
　　“对了，我们在现场也好，在他们的宿舍也好，也是一样的没有找到他们的手机。”玄藤继续道，“虽然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跨过几十公里犯事，但他们确实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也不排除是同一伙人做的。”
　　玄藤说到这儿，安十七敲打键盘的声音也停了。
　　果然，安十七在这边的搜索有了一些眉目，他道：“找到秦枝的一些信息，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们看看。”
　　说罢，安十七将他电脑上的界面共享到了屏幕上。这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围脖的账号，账号上收到了不少的私信，那围脖上私信的红色未读提示已经麻了。
　　安十七说：“我刚才顺手把秦枝的围脖账号撸了一把，这个账号上收到了很多私信，大部分都是骂他的。”
　　围脖账号叫做“全宇宙最帅小飞侠”，安十七点开最近几条私信，果然收到很多谩骂。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种东西早晚遭天谴。】
　　【有本事出来骂人有本事报你家地址，老子马上拿刀去找你】
　　【狗东西你所做的一切都会遭报应的，你全家遭报应】
　　【兄弟我挺你，那些不知廉耻的见人不值得同情】
　　……
　　收到私信的页面继续往下拉，下面是特别多的来自五湖四海的问候。
　　白辰看着这一页一页翻都翻不完的问候，问道：“秦枝干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讨厌他？”
　　安十七说：“秦枝在半个月之前，用他的围脖账号，对一条新闻做出了评论。准确的说，是在评论的时候骂的很不好听。当然，那件事情当中，除了秦枝，还有有数以万计的账号都留言了，而且都骂的很难听。”
　　“我把秦枝评论的那条新闻也找出来了。”安十七说，“直接发到你们手机上你们看看吧。”
　　于是，白辰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了安十七发来的推送消息，是一条家庭关系方面的新闻。
　　“这个新闻上大致是说，一个女人在得知丈夫死讯的时候赶往医院送丈夫最后一程。可是，有些网友指出，说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手上竟然还做了精致的美甲。”安十七说道，“于是呢，就有大量的网友出来带节奏，对这个女人进行无休止的人身攻击。说什么在丈夫身亡的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做了美甲过来之类的，当然，他们的评论实际上是骂的非常难听的，你们可以自己看。”
　　舒词很快地浏览了新闻的内容，他一把将手机摔到了桌面上，愤愤不平地道：“这也可能是人家之前做的呀，得到消息忽然赶去医院谁还专门把美甲卸了。这些骂人的是有什么大病么？都没人管管他们？！”
　　玄藤冷笑：“不过是一些生活不如意的人上网找人欺负，欺负一个弱女子，多么容易。”
　　安十七继续说：“攻击这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她最终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上吊自杀了。”
　　舒词这会儿已经顺着上一个新闻推送，找到了那个女人自杀的新闻，他道：“还真是，不过现在热度已经下去了，在围脖上都找不到什么痕迹。我还是在浏览器上搜，才看到的。”
　　安十七笑了笑：“网络世界就是这样，再热闹的事情，也有销声匿迹的时候。”
　　玄藤道：“那个女人上吊自杀以后，秦枝才收到了这些被骂的消息？”
　　“这倒也不是。”安十七继续道，“从秦枝的账号来看呢，他除了半个月之前的那件事之外，也大概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时间在网上的各个平台怼天怼地，所以这种私信对他来说倒是家常便饭。刚才那个新闻，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我曹。”舒词道，“那他这得得罪多少人去了。”
　　安十七说：“没错，按照他这个激烈程度，竟然没有被举报到封号，我也是很震惊。”
　　玄藤看着安十七提出的信息，将另外两位死者的身份信息给了安十七，说：“你看看这两个人呢，是不是也参与到了这件事里面。”
　　另外两位死者，一个叫邝豪轩，另一个叫慕容溪。
　　安十七收到了讯息，便在电脑上继续查找。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会儿查起来效率也就高了许多，不过增加了一个人的讯息，自然也增加了工作量，所以安十七也费了一番时间。
　　不过，虽然费了一些时间，到底是很快查到了。他将另外两人相关的社交账号找了一遍，最后呈现出了他们的社交账号情况。
　　安十七将邝豪轩和慕容溪两个人的围脖账号上的发帖记录、评论记录以及私信消息都一一找到，果然和秦枝的情况相似，这两个人也在半个月前的那个消息当中推波助澜。尤其是邝豪轩的围脖上，连续发了上百条的评论，对那位做美甲的女人进行攻击。
　　投影的界面上，停留在邝豪轩对那件事发表的百余条评论，很多词汇不堪入目，可以说骂很脏了。
　　安十七道：“这个邝豪轩还有慕容溪也是一样，对那件新闻做了强烈的抨击。”
　　“那个自杀的女人，是在乘风福利院边上的鹤山上吊自杀的吗？”白辰问起。
　　安十七迟疑了会儿，说：“你等我找一下。”
　　方才在查找的时候，安十七只注意到了遭到网络攻击的女性自杀的事情，可具体在什么地方自杀的，他倒是没注意。不过，他经过再次确认，肯定地回复白辰：“的确是在鹤山，你怎么知道的？”
　　白辰说：“今天早上听出租车司机说的，看来这个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安十七道：“所以，凶手把手机带走，是怕我们看到被害人手机上的内容，从而掌握他们的社交账号，这个动机倒是很有可能的。”
　　舒词想了想说：“这么说，凶手是为了替那个自杀的女人报仇了？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鬼魂所为？”
　　这个猜测也不失为一种可能，但是没有人接话。
　　安十七问：“你们那案发地点不是高校的教室吗，难道没调到监控吗？”
　　玄藤摇摇头说：“没有，监控已经被提前破坏了。”
　　“如果真的像舒词所说的是鬼魂复仇，我看这几个人也是活该，不如大家就此休息了吧。”安十七往椅子后一靠，伸了个懒腰说。
　　玄藤看着他，说道：“有更多人遇害呢，怎么办？”
　　安十七：“我要是那个女的，我也想报仇雪恨。”
　　玄藤冷冷地道：“现在不是你口嗨的时候，事情办不好是要扣钱的。”
　　安十七却说：“可网上那么多人都进行过人身攻击，我们怎么知道哪个人会是下一个倒霉鬼？”
　　玄藤见和安十七聊不下去，便去问白辰：“白辰，你怎么看。”
　　白辰坐在椅子上听他们聊着，忽然被问起，他只公事公办地道：“需要我做什么，你安排吧。”
　　玄藤见白辰似乎心不在焉，她道：“今天的事情有些紧急，我这才叫你出来。可现在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还是继续休息几天。”
　　“不了，我还是和安十七一起行动吧。”白辰道，“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那你在局里和他一起做文件好了，外勤的事情你就先不去了。”玄藤说。
　　“嗯。”
　　白辰很轻地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安十七把现场采的血交给了玄藤，玄藤便拿着采回来的样品和舒词带着东西出去检测了，办公室就剩下安十七和白辰两个人。
　　这会儿，安十七挪了挪椅子往白辰这边靠过来，关切地问：“你受伤了？是因为那天救我和那个女鬼打起来的时候受的伤吗？”
　　白辰道：“不是。”
　　安十七叹了叹气，说：“无论如何，谢谢你了。那天要不是你及时赶过来救我，还指不定那个女鬼会不会把我吃了呢。”
　　“总不能见死不救。”
　　安十七打量了白辰片刻，缓缓说道：“玄藤说得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看你今天一直也不说话，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没有，这边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白辰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
　　安十七说：“暂时还没有了，玄藤说让你一起处理文件你就休息呗，文件我一个人弄就好。”
　　白辰也不客气，他道：“好，那我先出去一趟。”
　　不等安十七继续问更多的问题，白辰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安十七刚张口想要挽留白辰多说几句话，可是人已经走了，只留下虚掩的房门。
　　“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安十七吐槽了一下，然后将电脑切换到游戏界面，开始给自己新玩的游戏挂机升级。


第112章
　　白辰打会议室出来, 便去了鹤山。
　　来到鹤山脚下，却发现这儿并非什么荒郊野岭，居然已经是个开发的不错的景区。若是付了钱, 还可以乘坐旅游车上山，很是方便。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加上先前山上有人自杀的事情，前来这处游玩的人极少。长长的旅游车停靠在一旁，也是无人问津。
　　售票处倒是有两个工作人员在那儿, 也没有客人要招待，两个女孩子坐在窗口玩手机打发时间。当白辰再走过去的时候, 她们察觉有人来了, 这才抬起头问白辰是不是来玩的。
　　“这位先生，您是要上山吗？”这么久没见着客人了, 女孩跟白辰说话, 语气都显得特别耐心。
　　“对，你们这旅游车怎么收费的？”
　　“最近是淡季，可以给您算便宜点，一百块钱就可以去山里。”
　　“那行, 我现在就上去。”
　　“现在啊……您是不是不知道，这山里的事情？前几天吊死了人，所以没人敢上山, 这都还没过头七呢。要不，您晚几天再来？”
　　“怎么，你们在这儿值班，却不做生意吗？”
　　“做做做当然做。我只是友情提醒一下，担心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了山，我们不是有责任么。“
　　“行, 那就走吧。”
　　白辰跟她即刻便谈妥了，售票处便走出来一位女孩儿，她带着白辰往旅游车的位置走过去。这个旅游车就停在距离售票处不远的地方，是一辆长条的可以让两人并排坐下的车，驾驶座后边一共有七排座位可以让游客坐上去。
　　正当白辰打算上车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来人果然是玄藤。她朝着旅游车走了了过来，身后是琦琦温顺地跟着。
　　玄藤看着白辰，说道：“带我一起上去吧。”
　　白辰问：“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为了工作，一起走吧。”玄藤道。
　　玄藤这话刚一说完，她身旁的琦琦就先一步跃上了旅游车。
　　工作人员在一旁脸色略有些不好，她说：“这位女士，宠物是不能带上车的。”
　　“琦琦很通人性，我保证它不会干坏事的。”玄藤非常自信地说，“另外，我给琦琦出三倍的钱。”
　　工作人员也没有过多的为难，满意地掏出手机给玄藤看：“好说好说，请扫这个二维码支付，一个人一百块钱，谢谢了。”
　　玄藤非常爽快地付了钱，然后上了旅游车，在白辰的旁边坐下。
　　他们都在车上坐稳了之后，女孩儿便在驾驶的位置上也坐下，将旅游车开了上去。车辆缓缓地从山脚下往山路上开出去，沿途上看，周围草木凋落，连虫子都没有叫声了。
　　鹤山一共是三座山相连的，旅游车途径的第一座小山是地势比较平缓的地方，这周围还有围起来养鱼的池塘，方便游人开车过来钓鱼。也有些地方布置成了游戏射击场，可以供人在这里玩打把游戏。
　　从这一片区域的开发上来看，也算很是用心了。
　　旅游车在大道上缓缓地开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这第一处小山的最高处。在这最高的一处往山下看过去，可以看见很远处的车道和建筑，自然也看得见乘风福利院。
　　这高处的平坦地段面积很大，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不少的灶台和小房子，只是现在没什么人上来，守在这片地方的也只有店家了。
　　“到了，这里就是山顶，那边还有农家乐，你们要去野餐的话也可以去。”女孩儿说，“如果你们没什么想玩的项目，我们就下山去了。”
　　玄藤道：“你先下山去吧，我们还要在这里到处逛逛。”
　　女孩儿有些惊讶，她问：“我开车走了，你们等会儿怎么下山啊？”
　　玄藤说：“最近减肥，专程锻炼一下。”
　　“好吧，不过你们留个我的电话吧，要是你们不想走路下山了，打电话给我，我就上来接你们。”女孩儿说道。
　　“你们这服务这么好啊。”玄藤调侃道。
　　女孩儿说：“应该的了。”
　　很快，女孩儿给玄藤报了她的手机号，玄藤就给存了下来。见事情安排妥当了，女孩儿也自行开了旅游车下了山去了。
　　车子下了山去，现在那女孩子走了，白辰对玄藤问道：“你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那个女人的自杀事件，还是很奇怪。刚才我们过于关注新闻的内容，情绪占了上风，后来再看那件事的细节，还是有问题的。”玄藤说，“鹤山距离她家有十几公里远，这要是为了寻死，她为什么跑到鹤山这么远过来。”
　　说完这个理由，玄藤看了看白辰，问道：“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白辰道：“我只是想来现场看看。”
　　玄藤疑惑：“自从你听说了鹤山，就格外关心，是为什么？”
　　白辰只是说：“我们再聊下去，太阳就下山了。”
　　见白辰没有直接问答，玄藤也不再耽搁时间追问，决定继续上山再说。
　　坐旅游车上来，就只能走到这座小山的最高处，小山连接的另外一处高山却是没有被开发成旅游区的。他们顺着一条沟通两座山的小路方向继续走了过去，来到第二座山的山脚下才发现，这第二座山的小路很是陡峭，只能容纳一个人上山的小路。
　　玄藤走在前边，两人沿着小路慢慢往这座更高的山上去。好在现在到处是枯枝败叶，山路倒是因此好走了许多。他们顺着陡峭的小路一直往上，大概二十多分钟以后，来到了这半山腰上。
　　在这半山腰上出现了一股清清的溪流，溪流旁边有一片面积不小的野地，地上高高矮矮的长了些许树枝，玄藤便来到这一处野地稍作休息。
　　这片野地距离地面也已经很高了，抬眼一看却依然是天高云淡，难以触碰到那天边的云朵的哪怕一个边角。
　　白辰上来到这个地方，身上开始微微发热，他也停下脚步，找了一块稍微平整的地面休息。
　　“从这通讯器上的提示，应该就在附近了。”玄藤喘了口气说道。
　　在他们休息的间隙，琦琦已经率先跳跃出去，琦琦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跳到了一颗粗壮的大树底下。不过，琦琦也十分小心，它只跳到了树下，在大树旁边走来走去，倒是没有再更进一步。
　　“琦琦，回来。”玄藤把琦琦给叫了回来，琦琦便又往回走，再次来到玄藤的旁边。
　　白辰也已经看到了那棵大树。
　　大树的一根树枝斜着生长出来，那棵树上还挂着一截长长的白绫，白绫在空中动也没动一下，只那样静静地挂着，凭空的多了几分诡异。
　　白辰对身边的玄藤问道：“这里异能值多少？”
　　“六百多。”玄藤回答说。
　　这个数值太低了。
　　“一个刚刚死去还不足七天的人，按说不会立刻变成杀人夺命的怨灵才是。”白辰瞧着那斜斜的枝干，若有所思地说。
　　玄藤当然明白白辰的意思，她道：“你也觉得，这并非是那个死者的怨灵报复的行为？”
　　“之前是猜测的话，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白辰说道，“若是身死之后要化作这等怨灵，需要经年累月的怨念，或者是强大的外力作用。可是我们在这鹤山也看到了，异能量值并没有很高。再者，山下还有行人车辆，若是怨灵作祟，最先遭殃的，便是这周边农家乐的老板们。”
　　“你说得对。”玄藤肯定地道。
　　又看了看这大树上的白绫，白辰联想到地下室见到的死者秦枝的场面。当时秦枝被吊上去的时候，是背对着太平间的大门，人脸的正面，朝着的方向正是北面。
　　眼前这段白绫的存在，如果有人吊上去，所面向的位置刚好是正南方向、如果身体反过来的话，那就是正北方向。
　　白辰对玄藤说：“假如那个女人是站在我们这个位置吊上去的，她的身体就是面朝南方的。玄藤，你在教室发现的那两个死者，他们的身体正面是面朝哪个方向？”
　　被白辰这么忽然一问起，玄藤翻出平板，在那做了不少记录的内容上仔细瞧着。她确定了之后才回答说：“东，他们两个人都是朝着东面的。”
　　白辰打开通讯器上的电子地图，又将屏幕扩大了一倍，瞬间以鹤山为中心的城市地图就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玄藤你看。”白辰指了指地图上的三个位置。分别是鹤山、教学楼和那家三甲医院。
　　白辰对她说：“从地图上看，他们三个死者的位置分别在这几个地方——鹤山在地图的北面，医院在地图的南面，那栋教学楼在地图的西面。”
　　玄藤的心里隐约察觉到白辰要表达的意思，她从地图上也看出来一些端倪。她说：“这三个位置连起来的话，形成了一个南、北、西，三面都包围的口袋形状。”
　　白辰道：“没错。”
　　“你再看他们吊上去的时候的朝向，鹤山的这个女人面朝南方，医院的秦枝面朝北方，教学楼的那看两个人面朝东方，他们死之后的朝向，似乎在面对着同一个地点。”白辰说着，在中间的位置虚虚地画了一个圈。
　　玄藤看清楚了白辰标记出来的位置，结合到这个大胆的猜想，她说：“所以，这个女人要自杀，才会来到离家里这么远的鹤山。她并不为别的，而是因为鹤山特殊的位置。三个人死亡的地址，刚好要占据三个方位。”
　　“更可怕的是，新闻上说她是自杀，现在想来是不是自杀，也未可知了。而且，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现在东边的这片地方，就还空着。”白辰在口袋还没包围起来的剩余的东边点了点。
　　玄藤顺着白辰点上的位置，猜测着说道：“也就是说，这个位置，还可能会有下一个死者。”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要清楚，这三个人为什么会被凶手选中。”白辰说。
　　白辰收起了电子地图，轻轻道：“那个新闻，有可能是个幌子，更有可能当初引起巨大的舆论攻击，也是有人一手安排下来的。”


第113章
　　玄藤将这番话一一听了下来, 说道：“这看起来倒像是这么回事。”
　　白辰说：“这也只是一个猜测，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弯弯绕绕有点多了，很难猜想到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你专程来鹤山, 是为了确定这周边没有厉鬼以这里为范围，攻击无辜的人类，对吗？”玄藤问。
　　“是。”白辰也坦然的承认，“拿了小朋友的礼物，不得不过来看看。”
　　“既然确定没什么危险, 也该下山了，再晚天都要黑了。”玄藤说, “先回去吧, 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于是, 两人还是顺着小道下了山。准备回去的时候, 玄藤跟白辰打听了住址，原来两人住的小区很近，索性便一起拼了个车回去。
　　不多久，他们就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下了车, 玄藤没着急进去，而是对白辰说：“上次我们提交的查阅申请提前批下来了，他们给的回复是只有你能查看, 资料也不能复印。这样，明天我带你过去，进去了以后档案室自会有人给你安排好。”
　　“居然这么快？”
　　“虽然说是三十天，但也不能这么慢，一般都会提前一些，明天就拜托你了。”玄藤非常认真地对白辰说道。
　　白辰却问：“你是组长, 也不可以看吗？”
　　玄藤道：“不能，说是只可以让当事人查阅。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查到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白辰了解玄藤的意思，他忽然想到，一开始是玄藤主动邀请他加入侦查局的，还替他开了绿色通道。
　　当时白辰以为，是玄藤需要一个帮手。可是在少京市见到了玄藤的能力，以她的能耐，就算是对上杜子仁，加上连华和琦琦，他们都是能占上风的。
　　白辰想着，也就问了出来：“你找我进侦查局，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查这种资料的吧？”
　　玄藤笑了笑：“自然是原因之一。而且，你实力这么强，如果不来我们组，早晚也会被其他的组长拉拢过去，我当然要先下手了。这也说明，我慧眼识英雄。”
　　“好，那就明天见。”白辰道。
　　玄藤得到了白辰肯定的答复，便也离开了。
　　这会儿，白辰的手机响起来，是诸小未打过来的。白辰将电话接了起来，很快传来诸小未的声音。
　　“小白，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到小区门口了。”
　　“那太好了，珚玉今天做了一桌子菜，等你回来吃呢。”
　　“好，我这就来。”
　　简单地沟通了一下，白辰就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诸小未的名字赫然在上面，白辰忽然想到今天看见的小未和那秦枝的聊天记录，一时间无奈地摇摇头。
　　白辰收起了手机，继续往回走。
　　回到家里的时候，房门是虚掩的，白辰甚至听到了屋里的少许声音。白辰推开了门走进去，只见诸小未坐在客厅里，厨房里是做菜的声音，那应该是珚玉在厨房正忙着。
　　“小白你回来了啊。”诸小未见白辰来了，看起来很高兴。
　　白辰见小未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关心的问道：“今天怎么样，感觉好一点吗？”
　　诸小未说：“这还固定着呢，也不知道，还得过一段时间才知道。”
　　“那就好，你听大夫的话，不要乱动。”白辰嘱咐。
　　诸小未连忙回答说：“好，我会的。”
　　不知怎么的，今天诸小未似乎很高兴，以前一起相处的时候，也没见诸小未有现在这么高兴。他不是腿伤了吗？怎么看着比能跑能跳的时候还要开心……
　　白辰听着厨房的声音，想必珚玉这会儿在屋里忙不过来，便想着进去帮忙一下。白辰刚往厨房走近了些，却看见珚玉已经盛好了食物推开门出来了。
　　“你已经回来了啊，正好尝尝这汤好不好喝，我还不知道小未的口味呢。”珚玉说着，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客厅的桌上。
　　“你做菜一向好吃，小未肯定会喜欢的。”
　　珚玉说：“这不是小未受伤了么。这段时间好好给小未做点好吃的，让他开心点。”
　　小未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谢谢珚玉。”
　　“小未不必如此客气。”珚玉莞尔一笑，转而对白辰道，“行了，你赶紧去帮忙上菜吧。”
　　白辰又往厨房里走了一趟，把其他的菜也都端了出来，一一的放在桌上。珚玉准备了不少的菜，除了骨头汤，还有新鲜的鱼，小菜做了清炒白菜和萝卜丝，只闻着就觉得很香。
　　这么多好吃的摆在桌上，还有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以及诸小未这个新朋友，这样热闹的氛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诸小未知道珚玉在准备晚饭，但珚玉这么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放在跟前，倒是真令诸小未惊讶不已。他眼睛亮亮的，对珚玉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啊？你好厉害啊！”
　　诸小未刚开始见到珚玉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戒备。可是珚玉不但人漂亮，说话做事也漂亮，不过半日的光景，诸小未就对珚玉亲近了不少。尤其是珚玉忙里忙外的，一心想做点好吃的让他养伤，这着实让诸小未心里很是感动。
　　珚玉倒是不再来回客套，只是道：“好了，小白饿了吧，我们吃饭？”
　　白辰点了点头，说道：“好，吃饭吧。”
　　不得不说，聚在一起吃饭还是令人开心的，有一种热闹的、愉悦的感觉。难怪，人类都很喜欢过节的时候聚在一起吃东西，确实会觉得高兴一些。
　　白辰有想到珚玉今后要在这里长期生活，有些日常地东西要准备，而且还得找个工作做做。珚玉不比他以前刚来，什么都不懂，也不认得一个人，一会儿带珚玉出门走走，先了解了解周围的环境。
　　对了，还得再给她买个手机。
　　白辰一边吃着饭，一边考虑着。珚玉见白辰若有所思，问：“你在想什么？”
　　“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出去一趟。”白辰说，“带你到处逛逛。”
　　珚玉显然很高兴，说：“那太好了。”
　　得知可以出门溜达，珚玉很高兴，他们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饭，白辰把碗筷洗了，就带着珚玉出了门。
　　人类世界的晚上几乎都是灯火通明的，他们来到了小区旁边的一处商场，白辰先挑了个柜台给珚玉买了个手机给了她。珚玉十分聪慧，白辰稍稍的说了一下手机怎么操作，珚玉已经很会玩了。
　　她说：“我看今天小未一直用这个玩游戏，我也可以用它玩吗？”
　　白辰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要问小未怎么用，我不玩游戏。”
　　“行，反正小未现在在屋里待着，我有的是时间问他。”珚玉把手机收了起来。
　　白辰看了看这商场还有其他的东西，他道：“这个商场里东西还挺多的，再带你买点新衣服好了。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起买了带回去。”
　　珚玉看了看周围的东西，问道：“这些东西很贵吧？”
　　白辰说：“我带钱了。”
　　“好，那我们去买新衣服！”
　　珚玉说着，便往一家喜欢的成衣店去逛了。珚玉看衣服的时候，白辰便坐在一旁耐心等着，珚玉试衣服出来，白辰还会给出很合适的建议，也不见不耐烦的样子。
　　挑了几套衣服，付钱了离开之后，店员悄声议论道。
　　“她男朋友好帅啊，还好有耐心。”
　　“是啊，很少见这么贴心的男人了。”
　　“不过这个小姐姐也长得好好看啊，像大明星一样。”
　　“是啊是啊……”
　　白辰和珚玉都听见了，不过他们并不在意，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便拿着一袋袋地东西从商场出来了。
　　天色不早了，一轮将满未满的月亮升了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
　　珚玉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她喊了白辰一声：“小白啊。”
　　“怎么了？”白辰也停下，听她说话。
　　“我在那悬崖下面关着的时候，做梦都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珚玉看向远处，声音低低地说，“我现在的感觉好不真实啊，我居然真的自由了，还可以出来玩。”
　　“当然是真的。”白辰认真地说道，“而且，现在我们家里有结界，妖物都接近不了你们。”
　　珚玉声音很低，她像是感慨：“大家都死了，元寻也死了，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继续被关多久，那种日子真的好可怕。”
　　“我几乎不敢睡觉。只要我一睡着就在做噩梦，梦见死去的亲人、死去的朋友。我也梦见自己的死，每一次都很真实，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怎么死去。”珚玉第一次清晰地提起当时的心境，情绪却意外的稳定。
　　“其实当时我已经撑不下去了。”珚玉声音越来越低，又越来越清晰，“你来的时间刚好，本来我是打算第二天就自尽的。如果你晚了一步，事情可能就很不一样了。”
　　听珚玉轻声说着往日的经历，白辰难以想象在那悬崖绝壁之下，她受了多少的折磨。白辰认真地看向珚玉：“杜子仁已经死了，连华给了他最后一击，以后会好起来的。”
　　“好，你说得对。”珚玉说，“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白辰思绪飘着，想到了远赴千里之外救人的玄藤和连华。
　　珚玉是他的族类，是朋友和亲人，去救他们回来，那是他必须要去做的。
　　可是，与玄藤还有连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们却不惜犯险也要救他们回来。
　　在这清风朗月的晚上，白辰忽然觉得，留在这人类的世界上，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第114章
　　第二天一早, 玄藤就将白辰约出来了，他们卡着保密科上班的时间就过去了。
　　玄藤待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上回去申请查阅资料的时候, 青碧说过只有白辰有权限查看，所以玄藤索性在自己这儿等着白辰，把上回从青碧那里拿来的回执单交给白辰。
　　白辰接过那半截回执单，就前去保密科找青碧了。
　　白辰来到保密科门外，这会儿房门是开着的, 里面却没有看见人。不过，很快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白辰往身后看过去, 果然是青碧过来了。
　　青碧也看见了白辰，走过来打招呼说：“你来了啊, 还挺早的, 请进吧。”
　　白辰再次进来这个熟悉的办公室，将玄藤给的半截回执单交给青碧，说道：“现在可以给我看当年的资料了吧？”
　　青碧将那半截回执单收了回来，做好了登记之后, 说：“好，我们过去吧。”
　　保密科这个部门还包括了不少的管辖内容，其中他们就还有专门的档案室。档案室的位置倒也不算远, 也在这所学区里面，他们一会儿就到了，这是建在图书馆隔壁的一栋小楼，小楼外面还有一个院子，这周围看起来都很少有人会进来逛的那种地方。
　　青碧在外面大门旁边的位置输入了密码，就带着白辰进去了。穿过小楼外面的院子, 就到了小楼里面。
　　小楼的一层有值班的警卫员，门口摆好了桌子和椅子，桌上放着扫描的仪器，进门的时候青碧将她的通讯器打开，在仪器上扫了一遍，通过认证后，青碧把通讯器和手机交给了警卫员。
　　青碧把电子设备都交出去以后，对白辰说：“你的东西也给他。”
　　于是白辰也拿自己的通讯器扫描了一番，通过了认证也把东西都交给了值班的警卫员，这才过去跟青碧汇合。
　　进来了这小楼里边，四周围全都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但青碧显然对这个地方已经很熟悉了，从一楼大厅有三个阶梯可以上去的，青碧从最左边的那个阶梯上了楼，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这里的二楼。
　　二楼里有不少的一排一排的房间，房间上面的门牌号写着大写的字母，这些字母从A到Z的顺序依次排列开来，二楼的房间没有排满的序号，会继续往楼上排列过去。
　　他们来到序号为E的一个房间，房门是普通的锁，青碧取了一把钥匙将门打开，然后先一步进去了。
　　一进门，里面就是一排排高大的架子整齐的排列着。门对面有一张宽敞的桌子，桌子旁还配了四把椅子。青碧说：“你在那边等会儿，我去找文件，找到了就拿给你。”
　　白辰走到窗户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青碧去拿文件。青碧明显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文件放在哪里也十分清楚，她很快就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拿了过来，放在了桌上，说道：“这个就是了，你看吧。”
　　这档案袋的颜色看来，确实是多年以前的东西了。而档案的封面上，也记录着存档日期，从这时间上来看，确实在十五年前。
　　白辰将档案袋打开，翻开看里面的文件内容。白辰将厚厚的一叠资料都取了出来，然后放在了跟前。
　　第一份资料就是一份案情报告，案情报告上还有当时报告人的签字，签名是写在扉页的，白辰认得那上边的文字，居然赫然写着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石青碧。
　　白辰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很直接地就问道：“这个签名，是你写的？”
　　青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说：“我现在的工作，只是负责把资料给你看，不负责为你解答。”
　　白辰继续看这份报告。
　　十五年前的报告，还是手写的，上面洋洋洒洒的五页纸张记录了当时案情的基本情况。
　　那会儿在不同的城市，都同时发生了离奇的人口失踪案件，失踪的大多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开始都说是失踪，其实这些人往往被带到深山里去，当警察、侦查员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乎都已经身首异处，无一生还。
　　之所以这些人口失踪的案子都被归为同一案件，是因为当时确认死亡的被害人，身上的血全都被抽空了。除此以外，在发现他们尸体的时候，他们的脖子后面，都有一处一样形状的伤痕。
　　这形状古朴简约，看起来像某种爬行类的动物形态简化之后的样子，长长的一条紧贴在被害人的脖子后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突然活过来，蹿遍这人的全身一样。
　　当时所有城市失踪的人口数量加起来，达到三百人之众。但是，由于失踪的人口多数集中在村里、乡镇，而且非常分散，一个村有时候就失踪一两个人，有些地方上管辖松散的，也权当失踪作罢。
　　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
　　不少失去至亲的人开始在报纸上发出寻人启事，当大家看见其他的人也有类似的悲剧发生，自然而然的也就联系上了，加上很多地区的警方也十分重视，这就渐渐形成了一个专门调查这件事情的部门，也就是异能侦查局刚刚开始组织起来的原因。
　　于是就有很多人加入了这个队伍，随着这件事获得了越来越多的重视，在行动过程中也找到了一些线索。
　　这是一个由信奉“灵主”的组织，他们的成员相信万物有灵，领导他们的主人便是万灵之主，也就是“灵主”。
　　他们认为，灵主挈领世间万事万物，又批判万事万物。
　　灵主认为，现在世上的人类和一切的生灵，都要面临困苦、疾病、灾难，他们无法拯救自我，也无法让世界更美好，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人间沦为另一个地域。
　　他们的责任就是协助灵主一起，建设一个新世界。新世界将会是一个，众生平等，没有疾病、衰老和死亡的完美世界，只要信奉灵主，就一定可以让美丽的新世界降临到人界。
　　所以，必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要没有疾病、衰老和死亡，就要充分研究疾病、衰老和死亡。
　　当然，用自己的命去研究是不可能的，只能借别人的命去研究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于是就有了众多人的失踪事件接连发生。
　　异能侦查局的成立，大大的震慑了这个可怕的组织。终于在一年以后，他们不再敢出来作恶。在这一年当中，抓了不少的人，当然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不是人类的东西。
　　在这份记载中，这位灵主最后是销声匿迹了。
　　不过，这个组织在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实验当中，居然当真有一例成功的。在他们的组织清除掉之后，侦查员在解救被关押的那些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根据当时被关在一起的人说，那个漂亮的女人也被拉出去放了血，她的血被放了一天一夜，但是依然脸色红润，就跟没事人一样。
　　后来，这个女人无论受到怎样的折磨，她都顺利地活了下来。她受了伤，第二天身体会自行愈合，生命力强悍到就像不会死一样。
　　但是她活下来的后遗症就是，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来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人，只知道自己姓“藤”。
　　一开始，把她带回来只是让她在医院接受检查和治疗。在医院接受的所有检查，数据都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同于其他人的生命体征。但是无论尝试过多少次，也没有唤起她的记忆。
　　翻开这个女人的照片，这个姓“藤”的女人，和现在的玄藤的容貌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照片是十五年前拍下来的，但像素还是比较清楚。十五年之前她的容貌和现在相对比，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过了十五年的时间就像是过了十五个小时一样。
　　白辰看着这记录，也是有些不能理解。容貌在十几年之间都没有发生过变化，他们妖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他们身体的数据与普通人非常不一样。血液、毛发，这些东西都和人类有着巨大的区别，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
　　所以，玄藤这种情况也着实特殊了一些。
　　在这份记录中存在两种意见。一种认为玄藤是那位灵主研究成功的所为“不死”的试验品，是可怕的怪物，应当想办法立即格杀。另一种认为，她是珍贵的研究资源，应当留下来进行研究，实现长生不死的技术突破。
　　当时几番研究之后，采取了折中的做法。侦查局对她的这些信息严格保密，然后让她以侦查员的身份留下来。
　　代号“玄藤。”
　　将人留在侦查局，既可以随时研究她的生命体征，又可以防止她离开侦查局的监测范围。
　　只是他们研究了十五年，也没有任何结果。
　　白辰看见这份记录上，最后在处理意见上签字的两个人。一个是石青碧，另一个是连华。
　　连华的名字出现在这里白辰倒是并不意外，他之前就猜想连华在局里待的时间不短。只是没想到，青碧居然那时候也早就在这里了。
　　白辰抬眼看向青碧，他已经可以肯定这石青碧，就是眼前的人。白辰问：“你应该知道，今天是玄藤叫我来查这份资料的。”
　　青碧道：“对，所以你可以把看到的都告诉她。”
　　白辰不理解：“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来查？”
　　石青碧道：“因为规定就是这样的呀，所以只能你来查看。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玄藤身上的秘密，我们一直都没有办法解开，也许是时候让她自己来解开了。”


第115章
　　白辰从档案室出来了之后, 他回去见了玄藤。
　　来到办公楼楼下的时候，白辰就碰到了从楼上下来的琦琦，这会儿琦琦对白辰已经很熟悉了, 一见到白辰就摇摆着小巧的尾巴过来蹭蹭他。
　　琦琦蹭了蹭白辰过后，便十分乐意的先一步给白辰带路上楼去。
　　白辰跟在琦琦的身后，慢慢往楼上走去。到了楼上，白辰来到了玄藤的办公室，这会儿玄藤坐在椅子上, 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白辰进来了她也没察觉。直到白辰走到她身边, 她才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 回头朝白辰看了过来。
　　“你回来了，事情顺利吗？”玄藤见到白辰, 便迫不及待地问起。
　　白辰在玄藤的对面坐下来, 平静地道：“嗯，青碧把资料都给我看了。”
　　这会儿，琦琦从地上一跃而起，落到玄藤面前的桌上然后乖顺地趴下来, 一双亮亮的眼睛温柔的看着玄藤。
　　玄藤伸出手给琦琦顺了顺毛发，说：“那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白辰将方才在档案室翻阅到的资料内容，都一一向玄藤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仔细很缓慢，尽量详实地把情况都对玄藤说了，希望玄藤能够从某些事情的细节里找到一些记忆。
　　“这就是档案中记录的所有情况，当初将你留在侦查局是有两个人的签字。”白辰说，“一个是保密科的石青碧。”
　　“还有一个人，想必是连华。”玄藤缓缓地给琦琦撸毛, 说道。
　　“是的。”白辰问，“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玄藤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这也是能猜想到的，如果这么简单地说了一遍就能让玄藤记起来，她也不会忘记这么多事情。
　　白辰问道：“可你懂得医术，还知道自己师承祝由医一脉。”
　　玄藤道：“技艺和知识我都记得，可是前尘和来历我都不记得了。这也是有可能的，记忆也是分区域的，技艺和知识确实不容易忘记，不然就不止是失忆了，大概率会变成一个废物。”
　　说完这番话，玄藤沉默了片刻，对白辰道：“谢谢你肯帮我。”
　　白辰道：“你不也替我医治吗，我做的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如果以后还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我也会帮你的。”
　　玄藤抬眼看着白辰，她若有所悟地一笑，说道：“好。”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玄藤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于是她接了电话，这通电话是安十七打来的，想必是这回的案子的事情上有了进展，玄藤直接开了扩音。
　　“玄藤。”安十七的声音短促又不失严肃。
　　“有什么事，说吧。”
　　“现场采血的报告出来了，医院和教学楼这两个地方，地面上大片的血迹，是90%的猪血混合了10%的人血，结合下来的产物。”安十七说，“他们将报告发给我了，你要过来看看吗？”
　　“好，我一会儿过来。”
　　玄藤说罢，随即将通话给挂断了，手机上的界面也变得暗淡了下来。
　　这个检测的结果，与预料的结果倒也是有几分的相似。
　　玄藤对白辰道：“过去看看？”
　　“好。”
　　白辰答应下来，然后两人便一同去找安十七。
　　他们碰面的时候，安十七刚好将报告打印出来放在了桌上。白辰和玄藤进来，安十七便将打印好的报告给他们递过来。
　　白辰从安十七手里将报告接过来，他翻开看了看，这是在医院的太平间的血样检测报告，上面写的很清楚，检测的结果和安十七刚才所说的也是一样，只不过报告上配上了更详细的图文说明，能看得更加清楚罢了。
　　他们在看这两份检查报告的时候，安十七那边已经开始打印出第三份报告了。
　　安十七将第三份报告放在桌上，说道：“刚才看到这两份报告的之后，我又联系了医院那边，把秦枝之前的体检资料给我一份，他们倒是配合，马上就发了资料给我，就是这个了。秦枝的体检报告上显示的，他是的血型是AB型的，可是这份混合血液当中，人血的部分是O型血。”
　　按照目前的检测报告来说，在发现秦枝尸体的现场，地面上那些血迹根本不属于秦枝本人，只不过是有人伪造了那些血迹，让大家以为那是秦枝身上的血。
　　安十七继续说：“我和白辰到达现场的时候，秦枝身上的血都流干了。如果地面上大片的血迹不属于秦枝，那秦枝的血去了哪里呢？”
　　安十七说完这番话，没有继续往下猜测。
　　无端的猜测是没有意义的，还需要更多证据才行。
　　玄藤将这三份报告一一看过了一遍，她将资料放下来，说道：“这样看来，凶手杀了他们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取他们身上的血。”
　　安十七说：“目前来看，的确是有可能的。至于凶手采血是为了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玄藤道：“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了，对方提前做了不少准备，还把监控都切了，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
　　安十七道：“没错。而且医院和高校来往的人很多，就算真的有什么人假扮成里面的人混进去，也不算很难。”
　　白辰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我们不妨从这个事情最开始的地方去着手。就是，忽然在网上引起诸多讨论的事件。”
　　“安十七。”玄藤忽对他说，“你说，这种网络上流量这么大的事情，它都是自然发酵的吗？”
　　“不一定。”安十七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他说，“网上每天的新闻多的不得了，要持续保持热度的话，一般都会是事关民生的要紧事情。其他的事情如果热度很高，很可能有人给平台花钱了，让平台给他们保持流量。”
　　玄藤说：“这回的网曝事件，会不会也是有人给平台打了钱？”
　　“很有可能！我马上查。”
　　安十七说着，便打开了电脑，开始查找。
　　玄藤和白辰在一旁等着，安十七显然手法娴熟，没过多久就联系到了平台上的人，然后给对方打了电话过去。
　　当然，对方一开始并不愿意配合，只顾左右而言他。可安十七明确表示了调查员的身份，对方才将平台确实在这件事上收费的事情坦白说了。
　　安十七本来以为给平台打钱的账号查不到具体的人，可是却意外顺利的，找到了这个给平台打钱的人的信息。
　　是一个叫吕柏的人，而且这个人名下有三个手机号，分别注册了三个围脖。吕柏的这三个围脖也只是刚注册了半年，上面并没有太多的历史消息，而是跟踪转发了不少的网暴信息。除了与这个案子有关的网暴，还有一些其他类型的，只是其的社会事件浏览量太低，没有形成大规模的转发。
　　安十七将电脑页面暂时停在了这个人的信息页面上，往身后一靠，说道：“就是这个家伙，现在去找他吗？”
　　白辰看到电脑页面上这个吕柏的家庭住址，打开了通讯器的地图界面，将这个家庭住址在通讯器地图上进行定位，看到定位的地点，竟然在之前的口袋方位当中最后剩余的一个方位，东面。
　　玄藤自然也是看见了这个定位，吕柏住的地方在东面，那就刚好凑出了四个方位，这不由得令人联想到，吕柏可能会是下一个被杀害的目标。
　　玄藤道：“现在就去找他。”
　　这回安十七也看见了白辰在通讯器上定位的四个点，他对这样的界面何等熟悉，一看见医院、高校还有吕柏地址三个地方的锚点，瞬间猜测到了白辰这样标记的意图。
　　所以，安十七也立即明白了玄藤这么着急要去找吕柏是为什么。
　　他们很快便从单位出发，开车往吕柏的住址过去了。
　　吕柏住的地方，在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由于这片居民楼还没有得到翻新修葺，所以建筑还非常的古旧，道路也并不宽敞，车子开不进去，他们只能步行往胡同里边走进去。
　　这胡同里边弯弯绕绕的，路很不好找，他们跟着通讯器上的地图才寻找到吕柏的住所。这是胡同路边上的一栋小楼，一共有五层高，每一层有两户，每一户上边都贴着门牌号。一楼的两户门牌号分别是66号、67号。
　　只不过，这一栋小楼看起来有些许荒凉，一楼看样子都像没有人住一样。
　　安十七道：“上去吧，地址上写的是，他在四楼。”
　　这栋小楼虽然有些许荒凉，不过楼梯间修的倒是宽敞，他们上了四楼，看到了四楼的两户门牌号，72号和73号。
　　吕柏所住的是73号。
　　玄藤上前去敲了敲73号的房门，她在门口敲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屋里有动静。刚以为吕柏不在家里呢，忽然从里面传出了房门打开的声音，是有人从屋里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人，他见到外面三个人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他稍稍往身后退了一步，问：“你们是谁啊？”
　　玄藤说：“异能侦查局办案，请你开门配合。”
　　年轻男人见玄藤如此落落大方，又如此美貌，也打消了不少戒心，便将房门打开了，对他们道：“好吧，你们进来吧，就是屋里有点乱。”
　　他们进了屋，发现这屋里可不是有点乱么，地上和桌上到处都是一些乱丢的东西，沙发上也是一堆凌乱的看不出用途的物件。
　　玄藤找了又找，才寻了个干净点的地面落脚。她不愿在这儿多待，便开门见山问：“你就是吕柏？”
　　“对，我就是啊。”他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安十七道：“在网络平台上煽风点火，策划对他人的网络暴力行动，也是你做的了？”
　　吕柏连连否认道：“没有的事儿，你们看，我就是宅了点儿，平时的娱乐就是打打游戏。最多也就是游戏输了，在网上跟人骂两句，我穷的泡面都吃不起了，哪有那个闲钱策划这个策划那个，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安十七冷笑一声，反问：“我有说你花钱了吗？”
　　吕柏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不过他马上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说道：“现在干什么不需要花钱呀，就是追个星不也得花钱么。我自然是没有闲钱做这些事情的，挣点钱我都炫嘴里了。”
　　安十七显然对这个吕柏的回答并不怎么信任，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吕柏回话说：“我是做客服的。”
　　“你说喜欢玩游戏，那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安十七继续问。
　　吕柏想了一下说：“流行什么就打两把，现在的游戏都没什么意思。”
　　安十七追问到这里，白辰从头到尾都盯着这个人瞧着，他现在的这个回答就十分可疑，喜欢玩游戏的人，总不至于一款游戏都说不出来，这要是搁诸小未，他肯定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开始介绍了。
　　白辰瞧着吕柏一幅心虚的模样，他往房间里边看了看，然后挪着步子便往卧室的方向去了。吕柏见白辰的行动，他连忙走过来说话道：“那个……我房间没有整理，比客厅还乱，你们还是别去看了吧。”
　　白辰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多的，大步往里面的卧室走了过去，推开了左边卧室的门，卧室里也确实凌乱，却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白辰又继续上前，要去推开右边的卧室门，只是这回遇到了些阻力，卧室门被紧紧的反锁住了。
　　不过白辰很快就将这扇门踹开了，随着房门被踹开，白辰看见了卧室里边的场景。那是一具用白绫吊在了半空中的尸体，而这具尸体上，苍苍白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更加吊诡的发现是，这被吊起来的死者，和外面的那个活生生的吕柏，张了同样的一张脸。
　　白辰发现了这具尸体，特意去观察了他手上的指甲，果然十个指甲已经全都被拔掉。不过，这卧室却干干净净，一点多余的血迹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方才，就在白辰踹开了房门之后，方才一直试图阻止白辰开门的吕柏试图从这里逃出去，但他已经被玄藤制服。吕柏的双手被拷起来，一把丢到了沙发上，让他不能趁机逃出去。


第116章
　　吕柏初次见到玄藤的时候, 只当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没有料想到她出手这么快又这么狠。轻敌的后果就是吕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被玄藤死死的扣在了沙发上, 再不能企图逃跑，他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玄藤和白辰走进了卧室。
　　此时此刻的吕柏后悔不已，他却只得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白辰还站在这间卧室的中间，他上前去仔细打量那具尸体，他的身上除了手上的指甲被全部拔掉之外, 皮肤裸露出来的部分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
　　现在被白绫这样吊着的这具尸体，他的脸的朝向, 是西。
　　加上现在发现的这死者, 一共四位死者，他们的脸的朝向, 都是看向了同样的一个方向。也可以说, 他们都在虚空当中，看向了同样的一个东西。
　　白辰听见玄藤从外面走进来，便走到死者的旁边去，给玄藤留出位置打量这位死者。
　　显然, 玄藤刚看见这个死者的时候，也很是震惊。她没料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卧室里, 竟然还藏了这么一个死人。而且，这个死人竟然和外面的活人长得完全一样。
　　这间卧室里吊死的人，和外面的吕柏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吕柏？
　　一时之间，许多的疑惑都同时从心中升了起来。
　　玄藤平复了心境，走出卧室的门，对看守着吕柏的安十七道：“把他带进来。”
　　安十七此时正在外面守着吕柏, 听到玄藤这样喊他，安十七连忙道：“好，马上。”
　　这会儿被困在沙发上的吕柏已经老老实实的，不再敢多动弹了。安十七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脸上还是表露出不情不愿的表情来，可还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卧室的方向挪了过去。
　　吕柏被安十七带了过来，然后他就朝着卧室里边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吕柏的视线落到了卧室当中被白绫吊着的死者的时候，他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双腿发软，浑身没有了力气支撑他站着，双腿一软下来就坐到了地上。
　　跌倒了坐在地上的吕柏一下子眼眶都红了，他的眼中又是惊恐又是害怕，害怕得止不住发抖起来。而且，他发抖的状态一直不受控制地持续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状况看起来很不对劲。他看样子像是因为刚才受到的巨大惊吓已经引起了潜在的病症。
　　玄藤即刻上前，捏住他一只手的手腕替他号脉。吕柏被捏住了手腕，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只是任由玄藤将他控制住，身体上不断颤抖的情形也是丝毫没有好转。
　　“你们两个把他带到沙发上去，脱了他的衣服和裤子。”玄藤即刻对他们两人说话道。
　　“好。”
　　“行。”
　　白辰和安十七十分配合，很快就一左一右来到吕柏的身边，顺势将人架起来，然后带到了客厅的沙发边上，解开了吕柏手上的手铐，然后脱掉了他的上衣和长裤。
　　这下子，吕柏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条裤衩子，还被按在了沙发上不能随意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玄藤见白辰和安十七将吕柏整个人给固定住了，便取出携带的包裹打开，取出一根一根银针开始给吕柏身上扎针。
　　下针之前，玄藤提醒道：“你们压着他，不能乱动。”
　　交代清楚了一遍过后，玄藤小心地在吕柏身上给他施针，连续在身上扎了七针之后，吕柏这才渐渐地减轻了颤抖的程度。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控制不住的抖动当中恢复了平静。而这时候，吕柏的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看起来刚才忍受痛苦的过程并不好受。
　　见吕柏终于平静了下来，玄藤将他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又取下来，收了起来。
　　玄藤瞧着吕柏神色终于好上了些许，挑眉道：“你也是命好，遇上了我，要是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这回指不定小命都搭上了。”
　　吕柏喘着沉沉的气息，一双眼睛渐渐地从朦胧到聚焦，他声音有些喑哑，缓缓地对玄藤道谢：“谢谢你救我。我这是老毛病了，只要受到了刺激，就忍不住犯病。”
　　玄藤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冷漠地道：“那你以前犯病，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打小就这样，以前受的刺激不怎么大，所以过会儿也就缓过来了。”吕柏缓缓地说，“只是这次，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玄藤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这里面的死人是个什么情况，给我老实交代了。”
　　吕柏从躺着的状态坐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先穿衣服，再慢慢告诉你们。”
　　说罢，吕柏将方才的衣服和裤子都摸索回来了，然后麻利地穿上了。
　　重新穿上衣服裤子的吕柏，看起来十分疲惫，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思考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玄藤问：“你到底是不是吕柏？”
　　吕柏垂下眼眸，用疲惫的声音说道：“我当然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那里面的死人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人是不是你害死的？”玄藤又一连追问了三个问题。
　　吕柏这回是真老实了，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说：“……里面的人不是我害死的。”
　　说到死者的事情的时候，吕柏显然表情隐忍，似乎在努力克服着恐惧，吕柏继续说道：“是有人威胁我，要我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让我听话。他们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杀了我，还会提前让我看到自己的死法……”
　　“我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刚才卧室里的那个死人，就是他们要用这种方式杀了我，他们在提前做给我看，是为了威胁我让我听话……”吕柏越说越激动，他好像又要控制不住情绪来了，可他这回意识到不对劲，让自己先缓一缓再说话。
　　虽然吕柏说话断断续续，可这当中也确实传递了信息。
　　里面的死人，只不过是一个向吕柏发出的警告。至于，凶手是怎么做到让那死者的脸与眼前的吕柏一模一样的，现在还并不知道。
　　吕柏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说道：“我害怕极了，有个人拿枪对着我，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会开枪杀了我。”
　　玄藤问：“他们到底要你干什么？”
　　“他们要我在网上发帖，找出最新的热点，能够引大家出来攻击别人的事情。说是，这样的事情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能闹出人命来。”吕柏说，“这我哪儿敢哪，现在网络监管那么严格，我也害怕惹祸上身。可是，我不答应他就不放过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是被胁迫的啊。”
　　听到这里，吕柏这话里话外，意思是要将自己全都摘出去了。
　　“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玄藤问。
　　吕柏说：“记得，我记得他的样子。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还很好看，我听他旁边的同伴叫过他的名字，好像叫‘连华’。”
　　“对，就是叫连华。”吕柏再次肯定地说。
　　白辰听闻吕柏为了摆脱罪责，居然往连华身上泼脏水，他一把抓着吕柏的领子，将人压在沙发的靠背上，语气冷冽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吕柏被白辰这么忽然发作地揪住领子压到沙发靠背上，他的后背被咯得生疼，忍不住连连喊了好几声疼。
　　可是，对上白辰十分具备攻击性的眼神，他忽然不敢说话了，也不喊疼了。
　　玄藤见这样忽然发生的状况，连忙对白辰道：“你先放开他。”
　　白辰揪住吕柏领子的力道没有松开。
　　“白辰，我让你先放开他。”玄藤再强调了一遍。
　　白辰犹豫了片刻，还是给玄藤几分面子，随即松开了手上的力道，看向吕柏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你最好说实话。”
　　玄藤走过来，拉了拉白辰的衣袖，示意他离吕柏远一点。白辰看在玄藤的面子上，只好不再对吕柏施加过分的压力，只好往后退开了几步。
　　玄藤在白辰身旁，安抚地说道：“你先不要着急，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如果你情绪太激动，我就让安十七送你回去休息。”
　　白辰并不情愿，他直言道：“我不走，我倒要听听看，他还能编造出什么谎话出来。”
　　玄藤摇摇头，实在有些无奈。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碰到对方的事情，就分分钟着急上火跟她闹。
　　“那你总不能现在就要了他的命，案子我还要查，要是他死了我的线索全都断了。”玄藤继续给白辰做思想工作，“你先稍安勿躁，等我们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处置他也不迟。”
　　白辰想了想，终于答应了玄藤：“也行。”
　　经过玄藤的劝说，眼下的场面总算稍稍控制了下来。她上前两步，严肃地对吕柏说：“好了，你继续说吧，我们要听实话。”
　　吕柏这会儿只敢看向玄藤，他语气诚恳地说：“刚才你们还救了我一命，我怎么可能骗你们呢！”
　　“就在一个月前，我当时还没有失业，在一家大厂打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租了这里的房子，有一天我回到家的时候，屋里忽然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男人拿枪指着我，让我帮他做一件事情，我哪里敢得罪他，就只好答应了下来。”
　　吕柏一边说一边警惕地偷偷看白辰，他斟酌着用词，继续慢慢地说道：“他们要我做的，就是在网络平台上找一个靶子，让大家都去攻击那个人。我只是个打工的，哪里见过这阵仗，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玄藤问：“你买热搜花的钱可不少，那都是你自己的积蓄吗？”
　　“不是的，那是他们给我的。他们给的是现金，所以也没有转账的记录。我想，既然不用我来出钱，那我管那么多干什么呢。所以，我就拿着那笔钱，去买了热搜。”吕柏说。
　　玄藤接着问：“既然你已经按照要求去做了，他们又为什么还要威胁你听话呢？”
　　“后来我看到那个被网暴的女人死了，我天天晚上做噩梦，大半夜睡不着总是惊醒，身体都累垮了。我就想着，以后不再做这种事了。”吕柏叹气。
　　“可是他们不放过我呀，说我这次的事情做得很成功，让我下个月再策划一个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做了，他们就威胁说要杀了我，还会让我死之前先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我刚才，看见卧室里的死人，才那么害怕的。”
　　玄藤问道：“你也并不知道房间里有死人？”
　　吕柏道：“我不知道。”
　　白辰道：“那我刚才要去卧室查看，你怎么就那么着急。”
　　“因为，卧室的电脑里，有我发帖的记录，我怕被你们找到。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骗你们呢？”
　　吕柏所说，言辞恳切，一点也不像演的。
　　玄藤：“带我们去卧室，看看你发的帖子。”
　　“我……我害怕……”吕柏道。
　　玄藤冷冷地道：“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怕，赶紧给老娘滚过去！”
　　“好好好，我听你们的就是了。”吕柏小心翼翼地答应了。


第117章
　　他们再次来到了这间卧室的时候, 卧室中间的半空还吊着那个死人。吕柏再次看见那死人的样貌时，还是有极大的不适应，他的一双眼睛根本不敢朝那吊着的尸体看过去。
　　无奈玄藤非要他现在过来, 他这会儿也只好提前做了心里准备，心里想着旁边还有其他人在场，这也给了他不多的一点胆量，他这才能够在这间屋子里短暂地待上一会儿。
　　吕柏绕到房间的台式电脑跟前，强忍着心里面的膈应, 还是给电脑开了机，然后打开了他发表那些帖子的账号。
　　“就是这些了, 我用过的账号就这些, 全都给你们看了。”吕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十分的担心，他说话的时候嗓音都是微微的有些颤抖。
　　页面上是他围脖账号的登录情况, 还有之前发布的一些消息, 一条一条的记录，全部都在这电脑上有迹可循。
　　吕柏还是对这个地方的死人畏惧得很，他待在这里不过一会儿，便又开始对玄藤恳求：“你让我先离开这儿吧, 我还是害怕得很……”
　　玄藤却对吕柏支支吾吾的恳求没有在意，而是就在这儿继续问话：“你说是他们威胁你做的这些事，我还是觉得你在说谎。假如是这样, 你怎么不去报警呢？或者，搬家离开这里？留在这个地方一直耗费时间又是为什么？”
　　“我……我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不敢报警啊……”吕柏解释说。
　　玄藤却否定了这个说辞：“你害怕，但是却不去寻求警方的帮助。那些人除了威胁你，还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面对玄藤有理有据的质问，吕柏不敢再吱声。
　　吕柏有些犹豫, 他并不情愿说出事情的全部真相。
　　可这屋子里的气氛太压抑了，一边是一具吊着的尸体，一边是玄藤的逼问，还有在一旁紧紧看着他的白辰，吕柏被逼迫得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吕柏开始经受不住这样的逼迫，他开始说起之前未曾提起的，更多的细节。
　　“一开始……我是打算在网上找个兼职的。”吕柏慢慢的说道，“我加了一个网友，他说可以介绍我在同城做兼职，说是只要按照要求在网上发布一些可以引起大家激烈讨论的消息，就可以给我钱。”
　　“所以你就答应了？”玄藤继续问。
　　吕柏道：“是的，我想着这件事情也就是去做个水军差不多，所以就答应了。拿钱办事嘛，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我当时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玄藤接着问：“后来呢？如果你只是做个普通水军，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你说的没错。”吕柏说，“一开始我做的几条消息都没有什么浏览量的，可是后来经过我的观察，我也渐渐熟悉了网络上挑起矛盾的敏感话题是哪些，用什么话术才能吸引网友点进来，我越做越熟练、越做越熟练，直到有一天我发掘了那件事情，于是我就尝试用那个女人的美甲来引起争端，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获得了那么多关注。”
　　吕柏说：“我发的帖子是按照浏览量算钱的，之前因为流量很少，一条只有二三十块钱，最多也就四五十块。可是，我那个帖子爆了以后，那个人就联系我线下见面，说要当面给我钱，说是给现金比较安全。”
　　玄藤问：“你这就答应了？”
　　“嗯。因为他说这一单可以给我三万块钱。”吕柏说道，“我当时想的是，这个价钱但凡再高一点，我都觉得他是骗子了。可要是价钱再低一点，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和他见面了。”
　　吕柏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他说：“于是我按照他约我的地方见了面，他果然把钱给我了。我拿到了钱以后，他说让我继续去网上引流，说……说是这件事引起的反响越大越好。所以，他除了给我一万块钱之外，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买热搜，说是这件事情热度再上一个台阶之后，他会根据浏览量给我加钱。”
　　“你又答应了。”玄藤肯定地道。
　　“对，有钱怎么不赚呢。而且，当时我确实拿到了三万块钱。我工资很低，三万块钱够我赚大半年的时间了。我当时就想，只不过发几个帖子就可以到手这么多钱，这来钱也太容易了，我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多赚一点了。”
　　“可是我没想到那个叶耘会因为被网暴就去自杀，我看到新闻之后吓死了，我是真的害怕。我看见她自杀的消息的时候，脑子一下子就懵了，所以就决定不再做这种事情了。”
　　“可是那个人还不放过我，他又来找我、让我继续引起网上的讨论，去攻击她的十五岁的女儿。”
　　“这一次我拒绝了。”吕柏道，“我已经害死了一个人，我不能再对她的女儿出手啊。何况她才十五岁，她妈又刚死了，如果面临更多更激烈的攻击，她肯定也活不成了。”
　　“我拒绝了再做这种事，然后就被……被那个人威胁，他说如果我不做的话，就要我死。”
　　“所以我也不敢报警，因为我前面收了他的钱，我很担心报警了，自己也被牵连进去。我承认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做过这些事情，这样我在公司还怎么做人呢，他们都会瞧不起我，都会骂我。”
　　安十七禁不住冷笑：“你也知道被瞧不起很不好过么？你这么对待叶耘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过她好不好过？你还说没想到她会自杀，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良心上面过得去一些，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吕柏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垂眸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事情的发展真的是我没想到的。如果我知道她会自杀，我肯定不会那么做了。我真的很后悔，所以我才不肯答应他们继续那样对待她的女儿。”
　　白辰道：“不，你是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被发现。要是你再如法炮制，肯定会被警察找到，你是害怕被抓起来罢了。”
　　“我……我……”吕柏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来，只好沉默下来。
　　这吕柏方才在客厅的时候，那一套说辞分分钟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现在来到了更具有压迫感的地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收了钱，承认自己私心的一面。
　　这会儿，白辰更加肯定这个吕柏方才的指认是故意对连华泼脏水，他质问道：“联系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吕柏眼见白辰这样忽然提出质问，他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只怕白辰一生气又过来揍他，只好避开那个名字继续回答道：“这个我刚才说了呀，就是那个人。”
　　“你——”白辰对吕柏还是要一口咬定是连华所为更加生气，他刚要上前理论，玄藤已经伸出手拦在了他跟前，示意他暂且缓一缓。
　　此刻，白辰也不多想，对玄藤道：“你就任由他怎么污蔑一个侦查员？而没有任何行动？这样下去，我们单位还有什么公信力？”
　　玄藤叹气，她当然不会相信连华能做这种事情，可现在吕柏这样笃定是连华，她想着其中必然还有隐情。
　　她处理过各种奇怪的事情，可白辰没有这些经验，他太着急了。
　　安十七这会儿也过来，对白辰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多说。
　　果然，吕柏在听到白辰方才所说的话之后，十分意外。他惊恐地道：“什么？那个人居然和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那你们还假装什么官方的人在这里问东问西，要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玄藤却一点也不顺着吕柏的意思，她道：“哦？如果我是坏人，刚才又为什么要救你？直接让你被这死人吓出好歹来，岂不是对我更有好处？”
　　吕柏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玄藤的话又实实在在，方才他确实被搭救，这倒是真的。
　　“那他说的连华也是侦查员是什么意思？”吕柏面对救命恩人，还是说不出太过分的话来。
　　玄藤却并不向吕柏解释，只是道：“你只要负责把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明白了吗？”
　　玄藤这样一说，吕柏便不做声了。
　　“十七，你把那尸体放下来，我们先仔细看看。”玄藤对安十七说道。
　　“行。”
　　安十七答应了，白辰也过去帮忙，两人在地板上铺上一层床单，将那尸体搬下来放在了地面的床单上。
　　白辰上去将这死人给抱下来的时候，瞧见了他的脖子后边有一处记号，这是一个勾勒出的简约的爬行动物的记号。
　　这个形状白辰见过，就在翻看十五年前的那份档案的时候发现过，档案上记录的情况是，当时被害人失踪以后不但身上的血被抽干，而且还会在脖子上绘制这种特殊记号。
　　之前的几具尸体虽然也是身上的血被抽干了，但脖子上都不存在记号，所以眼前的这个死人，与那个信奉灵主的组织应当关系密切。说不定这个死人，就是被他们抓去的被实验者。
　　玄藤见白辰有所发现，便走过来问情况。
　　白辰道：“这个人脖子上的记号你看看，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组织的人，会给被害人的脖子后面画上记号，画的就是这个记号。”
　　玄藤也瞧见了那个带着几分诡异的记号，当时白辰画给她看过，她就记住了。这形状实在太特别，太奇怪了。玄藤瞧着那尸体身上的纹样，还是感觉到有些熟悉。这种熟悉的感觉在她第一次看见白辰画出来的时候，是没有出现过的。
　　原先白辰画出来给她看的图案是画在一张纸上的，可现在这么真切地看见这个图形在人的脖子上，多了许多的真实感。
　　玄藤觉得在她的脑海当中肯定出现过一段与这图样有关的记忆，而且她以前一定经常见到这样的图案，否则不会对它有这么真切的熟悉的感觉。
　　白辰察觉到玄藤在看到这图案之后，状态似乎有所不同，便问道：“你怎么了？”
　　玄藤没有立刻回答白辰的话，她这会儿将乱七八糟的杂念清空，试图去回想曾经见过这图案时候的场景。可是，无论玄藤怎么追忆，都没办法触碰到更多的东西，只有一点微乎其微的熟悉感罢了。
　　还是没有办法回想起来到底这种图案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回忆没有任何结果之后，玄藤便将自己的思绪从追忆当中抽离了出来。
　　她迟了一些听见白辰在喊她，不过也很快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其他死者的身上是没有这个图案的。这图案单独出现在这里，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白辰说：“我猜，这个死者特殊的地方，很可能因为他是四个位置里的最后一个位置。”
　　玄藤听着，立即想到之前白辰提起的四个方位。如果说之前他们在鹤山上只是推测，那么现在来看，之前的推测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白辰说：“东西两边的锚点相连是一条直线，南北两边的锚点相连也成一条直线，那这两条直线的中间相交汇的未知，也就很微妙了。”
　　玄藤的脑海当中立即回想起来了当时电子地图上的画面，更确信了白辰的推测。


第118章
　　玄藤安排了安十七在这儿等舒词带人过来, 把这儿的死者先带回去。还有吕柏，也一并先带回局里，将他刚才所提供的信息都形成笔录, 暂时将人留在局里，保证吕柏在这段时间不能发生什么危险。
　　吕柏既说他害怕被杀害，那先扣留在局里保护，自然也是较为稳妥的。
　　玄藤自己则打算就着电子地图上两条直线交叉的那个地点前去看看，看看对方布下了这么一番曲折,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原本玄藤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就过去的，白辰不放心她自己过去, 执意也要跟着过去。玄藤倒也不多拦着, 就答应白辰也跟着一同前去了。
　　从这份电子地图上显示的地点来看，这一处中心的位置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景区, 这一处景区最近得到了政府的大力开发, 好些地方都在施工。只不过最近天气太冷了，再加上又临近过年，所以很多的地方都暂时停工。还没有完全修饰好的景区，处处都是进度还没完成的施工的架子, 倒是看不了什么风景了。
　　白辰和玄藤一同前往这一处开发中的景区，玄藤开着车，白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他在车上一言不发，玄藤也没有说话，只有车上导航的电子声音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播报着路段情况。
　　玄藤将这播报的声音调整的很低，没有造成车辆中太大的噪音。
　　他们开车开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这片景区的地域范围。
　　玄藤之前对这一处开发中的景区倒是有听说，不过她却没有真实地到过现场。以前一直听说这个待开发的景区有些荒凉, 不过现在到现场来看，的确看见不少的房子还在修建当中。不过，也有很多已经修好的新房子，其中有餐厅还有旅店，设备看起来还挺齐全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来的游客还是少了些。
　　他们来到了景区范围之后，地图上定位的地点显示就在前面小河对岸的一片林子里。从这儿看过去，那小河的对岸是一片高大的水杉林，从这里往那林子里边看过去，却一时看不到头，不知道这一片密密的树林会一直延伸到什么地方去。
　　这里不愧是将要开发的景区，就在这小河边上就规划了停车的位置，玄藤很快便将车子在小河边的停车位处停了下来。她将车停了下来，然后对白辰道：“下车。”
　　白辰解开安全带，便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
　　刚一下车，白辰就感受到了迎面吹来的凉快的河风。现在本来就是寒冷的季节，这凉风扑面而来，打在脸颊上让人感觉露出来的皮肤都要被冻僵了似的。
　　“停车扫码交费。”
　　忽然从旁边走出来一个老爷子，老爷子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朝他们走了过来，手上是一块精致的可以扫码付费的小牌牌。
　　玄藤问：“得多少钱啊？”
　　“一个小时十块，你先付个五十块押金。”老爷子说道。
　　玄藤觉得这价格贵的有些离谱，不过她现在倒是没那么多闲工夫计较，她倒是很干脆地付了钱。
　　老爷子收到了钱，笑盈盈地说道：“两位老板想来我们家刚开的农家乐试试新菜吗？最近这儿来的人少，可以给你们打折。”
　　玄藤道：“不必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爷子却出言提醒道：“我看你们匆匆忙忙过来，该不会是想去对面的林子吧？那里可不能去，最近老爷们要在林子里继续开发，可是进去的工人，都失踪了。”
　　“哦？”玄藤听着这个倒是有了点兴趣，她问，“失踪了，是全都找不到了吗？”
　　老爷子说：“可不是么，进去一个就失踪一个，进去两个就失踪一双。对外都说失踪，要我看啊，进去的人，很有可能是小命不保了，大家都说里面有吃人的怪兽。”
　　玄藤又问：“那领导们怎么说？那片林子就不开发了吗？”
　　“只是暂时不往林子里边派人了，说是去外面请大师过来驱驱邪气，这不，大师还在算日子，后天大师就会过来，到林子里面去做法事。”老爷子说，“你们要实在想进去看看，大可以等法师做完了法，再进去啊。”
　　玄藤却不以为然，而是对老爷子道：“不瞒你说，我们就是专程为了这片林子来的。我们是专门搞直播的，这样的地方才够吸引人。这是我们的工作，就不劳你费心了。”
　　“姑娘，我是好意劝你啊……这地方真的太邪门了，你要是想挣钱，倒不如做点别的营生。”老爷子又继续苦口婆心地道。
　　虽然这位老爷爷是好心相劝，玄藤也没那么多耐心一直与他纠缠，便不再多说，而是对白辰说：“我们走。”
　　白辰和玄藤说走便就走了，半点犹豫也没有。
　　老爷爷瞧着他们匆匆地就去过桥了，在原地摇了摇头。
　　这条河非常的开阔，河上只搭了一座平整的石桥，人走上去能感觉到这石桥十分的稳固，只是站在桥上的时候，凌冽的河风吹得更大了，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河风吹到桥下去了。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河对岸，在和对岸落脚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原先他们来到这片开发中的景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冬天的傍晚，天黑下来是很快的。他们刚刚停车下车的时候，天色也还比较亮。可是，经过方才短暂的交谈，又过了一趟桥，这短短的时间之间，天色骤然就暗淡了下来，当他们来到河对岸的时候，天上原本的光亮已经黑了大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来到这里这么一会儿，时间的流速都变得快了几分。
　　就在他们从那座桥上下来之后，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白辰回过头去看河对岸的环境，只见在黑色的暮色当中，对岸刚修建好的一些亭台楼阁都亮起了彩色的灯光。
　　那灯光有红色、黄色和绿色，还有交错在其中的白光。这些五光十色的灯光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非常遥远，遥远得像是海面上的海市蜃楼一样，能看见却无法走近。
　　玄藤见白辰回过头，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白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到了对岸这里，感觉有些怪怪的。”
　　玄藤笑了笑：“你不觉得，自从走进这个景区，哪里都怪怪的吗？”
　　“奇怪就对了，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白辰说，“走，往林子里走走吧。”
　　现在虽然是夜幕降临，白辰依然是能瞧见周围的一草一木。不过玄藤倒是工具齐全，她给自己戴上了一副精巧的眼镜，借助它也可以看清楚这林子里的一切。
　　他们走在林子里边，却没有听见一丁点声音。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在过桥的时候，都至少还能听见河上的风声，现在真的进来这里边了，就连风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水杉林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知道对面还有多远，周围也没有可以参照的除了树木以外的东西，这样走起来其实是很难辨别走到什么地方了。
　　白辰他们再往林子里边走了几百米之后，通讯器上的电子地图忽然就连接不上网络了，网络被忽然断开了之后，就是屏幕的灯光熄灭掉。
　　接着，这通讯器也变得无法定位。
　　白辰走着，便听见玄藤的脚步忽然就停下来了。
　　“怎么不走了？”白辰问。
　　玄藤道：“这越往里面走就越冷，而且黑暗弥漫的程度也更深。”
　　“嗯。”
　　白辰自然是知道的，他虽然在夜间能看清楚，不过会根据黑暗弥漫的程度高低改变需要耗费的灵力。
　　当黑暗弥漫程度低的时候，白辰需要耗费的灵力就很少，或者几乎不费力。
　　可是倘若黑暗弥漫程度高，或者极高的时候，白辰就需要耗费比较多的灵力去视物。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感觉还并不那么明显，这会儿往前走了一段过后，白辰分明感觉到自己需要可以去消耗灵力维持视物的能力。
　　玄藤说：“我的眼镜现在开始模糊一些了，你等我处理一下。”
　　“好。”白辰应了一声，站在了玄藤身后的侧面位置。
　　玄藤即刻祭出双剑，她在黑暗中挥剑出去，于虚空之中向周围释放出几十道凌冽的剑意。那剑意落在虚空当中，击落了重重叠叠的黑暗弥漫，它们于空中四散开去，然后一层一层地落到了地面上的泥土之中，接着又朝地面下钻了进去。
　　玄藤控制剑意精妙之极，方才挥剑出去，只驱散了黑暗弥漫，对周围的水杉却没有伤到分毫，就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打落下来。
　　“好厉害的剑。”白辰在一旁赞道。
　　玄藤将双剑收回，白辰的夸赞她很是喜欢，眼底浮现出笑意，说：“我只是将这些黑暗弥漫都驱散了，却并不能完全消灭掉。它们受到攻击的时候，居然第一时间往这地面沉下去，这倒是很奇怪，它们不像是普通的黑暗弥漫，像是被什么力量操控着一样。”
　　“方才它们往地下沉的时候，地面上的确有缝隙可以让它们钻进去。”白辰道，“你的眼镜刚才有点模糊，你现在再看呢？这里有一条细小的缝隙，它们就是通过这条缝隙钻下去的。”
　　方才玄藤动手的时候，白辰就看清楚了，那些黑暗弥漫往地上钻的时候，这地面是实实在在存在缝隙的。只不过这缝隙非常狭小，若是不仔细根本瞧不出。
　　玄藤连忙去看那地面，居然当真有一条很细小的裂缝。
　　“这缝隙到底是做什么的？”玄藤疑惑。
　　白辰摇摇头，他也确实并不清楚，只是说：“沿着它往里边走，不就可以知道了？”
　　“嗯。”
　　他们再继续顺着这条缝隙往朝着林子里边继续行进。当他们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这地面上的缝隙也随之发生变化，它的开口变得越来越宽，从一开始非常细微的像头发丝那样的一道缝隙，到后面变成了像银针般大小的开口。
　　并且，原本是一条缝隙，继续跟着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了另外一个方向也有一条缝隙与之汇合，汇合之后形成了一条更宽的裂缝，大概有一支筷子那样粗的宽度。
　　这很明显，是地表从林子里边开始裂开的痕迹。


第119章
　　这条缝隙越往林子里就越宽, 地面裂开的地方应该是从林子里面延伸出来的。只是现在这个位置观察，一时半刻还不知道这种开裂是自然形成的还是因为人为造成的。
　　这时候，天上的黑云将月亮也遮住了, 从天际到地面上，一点光线也不剩下了。
　　白辰和玄藤在这林子里慢慢地沿着这缝隙的位置走过去，他们的周围是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仿佛这林子全然与外界隔绝似的。
　　他们往前边走了十几分钟，林子里面刚刚被玄藤赶下去的黑暗弥漫又升起来不少, 玄藤便再次挥出双剑将这些黑暗弥漫驱赶下去。
　　第一回驱赶这些黑暗弥漫的时候，白辰注意了玄藤挥剑的动作, 没有过多去看那黑暗弥漫是如何从搬空当中往地表钻下去的。
　　这一次白辰瞧着那黑暗弥漫真切地在被玄藤的剑气攻击之后, 那一股四处飘散着的气体状态的黑色迷雾会在受到了伤害之后，化作一个似人的形态的实体。这实体虽然像人, 不过薄薄的就像纸片一样, 非常迅速地通过缝隙往地下钻进去。
　　见到这情形，白辰趁着它的形态变化为人的体态的时候，用环首刀挥过去，将这黑暗弥漫的头颅与身体连接的部分砍下来。
　　白辰刀法极快, 只瞬息之间就将三个黑暗弥漫的人体形态都砍落了头颅，头颅被强行地和身体分开之后，这纸片人一样的薄薄的身体立刻没有了如烟雾一般自由行动的能力, 最后只得显现出来它本身的形态，躺在地上的，是一条一条通体黢黑的，只不过半截手臂那样长度的小蛇。
　　只是这几条小蛇躺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死透了，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量。
　　玄藤走过去, 半蹲下来查看那几条死掉的小蛇，她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黑暗弥漫能聚成实体？还可以杀死？”
　　白辰说：“你刚才驱散它们的时候我已经觉得不太对，现在已经是第二回，我当然抓紧时机解决它们。知道怎么解决它们就方便了，免得每次都出来碍眼。”
　　玄藤从地上站起来，说：“继续走吧。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也要指向这个地方，我们只有进去才知道有什么秘密。”
　　白辰自然是打算接着走下去的，只不过他们刚走了这么一段，白辰感觉这里每的小路并不是完全的平面，他们每往前走去这地面都有些许往下倾斜。不过这倾斜的角度非常低，只凭眼睛看很难瞧得出来。
　　他们又往密林更深处走了一段，这会儿地面上裂开的缝隙已经变得更宽了，大概能容得下一只壁虎从缝隙中爬进去。而进来深处之后，树木的种类也变得更多了，还有不少特别稀有的树种，像是檀树和构树，在这里的数量也不少。
　　越是往里边走，除了地缝越来越宽之外，这儿的空气也变得越发稀薄，明显可以感觉到呼吸空气变得困难许多，空气当中也更多了些许别的味道。那是一种极淡的香气，像花香，又说不出事什么花的香气来。
　　只是刚闻到这极淡的香气，玄藤就自己服下一颗药丸，又给白辰递过来一颗，说：“把它吃了，这香气有毒。”
　　白辰毫不客气地将药丸接过来，放进嘴里就吃了下去。原来这香气也是毒气，果然在空气稀薄的地方若是放毒，更难引起防备。
　　玄藤见白辰吃下了解毒丹，继续说：“这解毒丹针对这种混合在空气当中的毒素，吃了能解除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毒素。根据这气味来看，吃这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嗯。”
　　这解毒的事情玄藤有把握他自然信任。
　　只是这会儿，在这林子的前边忽然有了些许动静，就在他们跟前不远处，出现了一件破了很多洞的衣服。在那件破衣烂衫的旁边，正站着三只全身乌黑羽毛的多罗罗鸟，在那儿一点一点地朝着地上啄食着地上的食物，其中一只多罗罗鸟，嘴上正叼着一只黑色眼珠子，仰起头便咽了下去。
　　这种多罗罗鸟生活在大山里，它们以人肉为食物，死人的肉可以，活人的也可以。
　　白辰走上前去，那多罗罗鸟察觉到了脚步声，便大声鸣叫起来，便朝着白辰这边扑过来。白辰没有闪避，拔出环首刀便将那多罗罗鸟的翅膀斩落在地，一连两只多罗罗鸟就这样没了翅膀。
　　多罗罗鸟攻击不成，还失去了翅膀，只得扑在地上哀鸣。
　　其中一只没有被斩落翅膀的多罗罗，连忙朝着外面飞出去。多罗罗为了逃命，飞出去的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影子。
　　而地面上的两只失去翅膀的多罗罗，它们扑棱了一会儿也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白辰走过去瞧刚才它们啄食的东西，这走近一看，果然是一个死人。准确来说，这是半个尸体。死者的身体被分裂开来，现在在地面上被多罗罗啄食的，就只是这死者的上半身。这仅剩下的上半身，也已经被这三只多罗罗吃得见了骨头，一颗脑袋上也被啄食的坑坑洼洼，看着略有些许惊悚。
　　玄藤也跟了上来，她瞧了瞧地上的死者，想到刚才进来之前那老人家所说的，莫非进来了不再出去的人，全都成了这多罗罗的食物？
　　“你放掉一只多罗罗，是让它去报信的吧。”玄藤说。
　　白辰道：“对，它们很可能有人饲养的。不然，这喜欢吃人的多罗罗，是怎么活下来的。”
　　玄藤看着那被撕裂开的尸体，她说道：“多罗罗能吃人肉，但它们没办法就这么杀了一个大活人吧？”
　　白辰说：“如果数量够多，那就有可能。既然这里发现了这么几只，在这片范围肯定还有数量不少的多罗罗。”
　　玄藤往这周围看了一圈，她道：“这里人迹罕至，如果不是我们特地找过来，谁会到这个地方来？还在这里养着这么多的多罗罗，这太奇怪了。”
　　白辰从地上站起身来，往这密林深处看去，只见那远处的一棵檀木的树枝的高处，还有不少多罗罗在上面建的鸟窝。在那鸟窝边上，还吊着一颗人头，目之所及的鸟窝处，三三两两的鸟窝周围都挂着人头。这些人头有的还看得出人的形态，有的却已经被啄得丑陋不堪，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在那鸟窝当中，却并没有多罗罗在上头栖息，只有数量不多的几只鸟蛋。
　　玄藤也顺着白辰的视线看去，发现了这一画面，她不由得感到恶心：“窝草，这都什么玩意儿，这么恶心到底谁干的这种事情。”
　　白辰说：“看来踏入这片林子的人，多数都成了这些多罗罗的口粮。”
　　玄藤道：“走吧，赶紧走，我可不想继续待在死人这么多的地方。”
　　白辰没再说话，继续顺着这条裂开的缝隙往前走去。不过，他们刚走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鸟叫的声音。不是一两只鸟叫的声音，是许许多多的鸟叫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这声音从他们左右两侧传出来，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从夜色当中乌泱泱的一群多罗罗成群结队地朝他们这边飞来。鸟群飞行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像石头砸向地面的速度一般，朝他们冲过来。
　　数量如此之多的多罗罗同时朝着他们飞过来，玄藤先一步拉上白辰的手腕就往没有鸟群的地方飞快地逃出去。
　　白辰没曾想玄藤竟是一把拉住了自己，但他马上跟上了玄藤的步子，往没有鸟群的方向逃了过去。
　　他们迅速地往前方逃开，白辰一边躲避一边瞧着前面的环境，这群多罗罗将他们逼迫往前，只怕前面有什么致命的陷阱也未可知。
　　只是，两条腿逃跑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这多罗罗的飞行速度，他们眼看着就将要被追赶上来了。白辰对玄藤说：“用你的双剑，我们跑不过它们的！”
　　白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拔出了刀，朝着乌泱泱压过来的多罗罗就挥刀过去。环首刀的攻击力很强，只一两回的攻击前边冲过来的多罗罗就落下来不少的鸟类的尸体。
　　只是这鸟群前面的倒下来，后面的又接着往他们跟前扑过来，不知疲倦地前仆后继。
　　玄藤见白辰暂且将前面攻过来的多罗罗抵挡住，她也用双剑一同抵挡。在他们的强势抵挡之下，朝着他们攻过来的鸟群纷纷地落到了地上，还剩下零星的几只也被玄藤一剑刺过去，也落了下来。
　　这么一群多罗罗都落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它们的尸体铺在地上，黑色的羽毛将它们的身体隐藏在夜色底下，叫人难以察觉。
　　只是，他们刚刚将这些多罗罗击落不一会儿，又从黑暗的天际传来了鸟群的声音。
　　玄藤被这又聚集来的鸟群折腾的很是无奈，她道：“这还有完没完了！”
　　它们又猛烈地朝着这里出现的两个人类袭击过来，虽然说多罗罗喜欢吃人，可也是有灵性的鸟类，怎会这么成群结队前仆后继地朝他们攻击？
　　要控制鸟群，可以通过什么方式？
　　一般来说是声音。
　　白辰问：“你有枪吗？”
　　玄藤被白辰这么一提醒，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平时随身会有配枪，不过在城市里很少会用到，所以几乎不会把枪拿出来用。这会儿她连忙拿出随身的配枪，但是准备开枪的时候，玄藤又没有动静了。
　　白辰见玄藤拿出了枪，又犹豫，问她：“怎么不开枪？”
　　“我没子弹啊。”玄藤有些懊恼，“我这平时也用不上，所以……”
　　他们说话间，鸟群又非常接近了，白辰只好先想法子解决掉跟前这一批。他朝着空中攻过来的鸟群一刀挥了出去，瞬间解决掉俯冲过来的最前排的鸟群。
　　忽然，丛林中响起了连续的三声枪声。
　　子弹打中了聚集的鸟群，它们受到枪声的刺激，飞行轨迹一下子就乱了。原本朝着同一个方向俯冲，这会儿受了惊吓，只得纷纷朝着四面八方到处飞去，只一会儿功夫便没了任何踪迹，一只鸟也看不见了。
　　白辰循着方才枪声响起的地方看过去，那密林之间站着一个年轻人，他正拨开林间的枝丫，缓缓地朝他们走过来。


第120章
　　密林之中, 到处横生的枝丫被拨开，露出了那个人的样貌，那个人的脸再熟悉不过, 正是已经消失了很多天的连华。
　　白辰见他从密林中缓缓朝着他们走来，虽然没有特别的情绪流露出来，但白辰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
　　玄藤见到来人，也很惊讶，但她倒是沉着一些, 打算先观察观察再说。
　　连华已经从密林里来到他们跟前不远的地方，他停下来说：“这些多罗罗在这里生活已经有段时间了, 数量很多。饲养多罗罗的人用声音控制它们, 只要发出破坏力强大的声音，它们自然会四散离开。”
　　连华已经收起了枪, 问起：“你们怎么也来了？刚才没有受伤吧？”
　　白辰许久没见到连华, 心中有许多疑惑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得解答，但现在的确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玄藤先一步说道：“我们没事，几只小鸟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人, 也不知道来信报个平安。你知道我们白……白白地担心了多久么？”
　　连华说：“少京市那边，杜子仁召唤了不少阴兵，所以给地表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地裂情况。有的地裂是新增加的, 有的地裂本来就有，现在开裂的程度就更严重了，我放心不下所以就来看看。”
　　“地裂？”玄藤觉得很奇怪，她道，“我怎么没看到哪里地裂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玄藤连续问了三个问题，连华一一回答她。
　　“地裂的情况是自下而上的, 从表面上能看出来的时候，地表一下已经裂开很深了，我是之前追踪杜子仁的时候意外发现的。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发现地裂的情况的时候已经上报了，上级让我亲自处理地裂的事情。上级给我处理这个情况的时间非常短，我就抓紧时间去做了。”
　　“少京市那边地裂的情况最严重，我前段时间都在那边处理，没想到回到繁缋市，还有这边的地裂没有解决。是打算处理完毕以后，再去找你们的。”
　　玄藤问：“就算你是要处理这些事情，通讯器上不能说一声吗？玩什么失踪？”
　　连华说：“处理地裂的情况很不容易，通讯器因为意外被毁掉了，回头你记得给我补上一个。”
　　玄藤道：“那你刚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在追踪那些多罗罗，想找到饲养它们的人是谁。可哪知道它们突然发狂地往这个地方冲，我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就碰到你们了。”连华说。
　　玄藤说：“既然碰面了，那就一起过去吧，去你说的那个地裂的地方看看。”
　　白辰在旁边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问答，也没有打扰他们对话，只是在一旁观察，总觉得跟前的连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玄藤决定了让连华带路先过去看看，白辰便循着他们的意思，没发表意见，想着玄藤既然打算跟着过去，那边跟着过去好了，一切静观其变就是。
　　于是，两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
　　驱散了那些多罗罗以后，这一路走过去倒是没有再遇到它们。只不过越往里边走林子里也就越是茂密，之前那种绝对的安静被打破，偶尔听见一些野兽从遥远的地方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有纷繁复杂，有呼吸声、有撕咬声，隐隐约约的还有些许鼓点的声音，错综复杂地交错在一起，听起来扰乱人的心神。
　　他们越往前，越是觉得林子里不知道生存着多少的野兽。
　　忽然，白辰感觉到他们的侧后方有着某种野兽正盯着他们，白辰暂且缓下了脚步，没有发出声音，用手势提醒玄藤和连华小心身后。
　　他们都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然后转身看了过去，只见密林之间正有一双猩红的眼镜盯着他们瞧。那双猩红的双眼属于一只身体健壮的成年老虎，它藏在密林之间正死死地盯着跟前的三个人类，很明显是打算将他们都当做今夜的晚餐了。
　　那老虎十分警觉，见到它的猎物察觉到了自己，它便迅猛地朝着玄藤扑了过来。
　　玄藤能驾驭穷奇那样的异兽，自然对这老虎没有半分畏惧。她拿出那把扇子，已经从中抽出了三片扇叶向那老虎刺了出去，其中的两片扇叶准确地刺瞎了老虎的双目，还有一片扇叶刺入了老虎的身体里面，叫它痛苦地从半空中跌倒下来，倒在地上的老虎发出痛苦的哀嚎还不断地挣扎着。
　　就在玄藤对付这老虎的时候，远处那轻轻地鼓点声渐渐的变得沉重起来，已经距离他们非常近了。
　　老虎痛苦的哀嚎声音，将这嘶鸣如同擂鼓声音的异兽吸引了过来。那是头上长了一只尖锐的角的白马，它甩着黑色的尾巴朝着那倒下的老虎扑了过去。
　　它的爪子却如同老虎的爪子一般锋利，被刺瞎双目的老虎没有一丁点儿的反抗之力，被它锋利的牙齿咬破了喉咙，生生撕下来一块肉。
　　攻击这只老虎的，是一只駮。
　　駮捕食老虎和豹子。
　　这里是天然的猎场，弱肉强食。駮是这只老虎的天敌，哪怕没有玄藤对它的攻击，它也很难从駮的口中逃生。
　　玄藤收了扇子，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观察着眼前不寻常的一幕。
　　被咬破了喉咙的老虎，身体里喷溅出来不少的血。这些从老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洒落到了这干涸的地面上之后，居然没有浸染上颜色，而是顺着这些泥土一点一点地朝着那条裂开的缝隙汇聚过去，最后这里的鲜血全都通过那条缝隙流淌下去，一丁点儿也没有留在这片干涸的地面上。
　　地表就像是池塘里的荷叶，雨水落在荷叶上却没有打湿荷叶，反而顺着荷叶流向了池塘里面。
　　白辰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脚下的这片土地似乎与平常的泥土有着巨大的区别。
　　玄藤对连华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连华说：“地上出现了裂缝，地下的东西对鲜血有巨大的渴求，无论是什么东西的鲜血，只要接触到了地表，全都会被地下的东西吸收进去，成为它们的养分。”
　　白辰道：“地下？地下有什么？”
　　连华摇了摇头：“我只是在修复这些裂缝，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却没有去看过。它们既然饮鲜血补充营养，轻易下去了，可能就没命活着出来了。”
　　玄藤叹了口气，说：“这个杜子仁，还真是捅了好大的篓子。”
　　连华道：“时间不多了，我们接着往前面去，距离地裂的中心区域已经不远了。”
　　连华说完，他们便继续往前面走去。
　　駮以老虎和豹子为食物，暂时还不会对他们有危害。不过周围的林子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野兽盯着，他们在行进过程当中还是极为小心谨慎。
　　大约又前进了十几分钟，他们看到这开裂的地面已经有一张A4纸的长度了，而再往前面看过去，除了他们走过来的这条路以外，在另外的三个方向也同样有三条开裂宽度差不多的裂缝延伸到中心位置。
　　而这个中心位置，因为四个方向的裂缝都综合到了这里，所以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陷坑，陷坑从上面往下面看去，黑黢黢的一片又深不可测。
　　白辰蓦然地抬起头，看到天上的月亮了。原先还被乌云严严实实遮挡起来的月亮，现在露出了大半的月光，那月光明亮极了，比平时见到的月光还要皎洁，令人忍不住朝着它多看两眼。
　　连华来到了这巨大的陷坑旁边就停下了脚步，他说道：“这个地裂的位置有四条裂缝汇聚在这里，想比我之前所见到的都要宽。”
　　白辰再往那裂缝边缘靠近了几分，只是在越是靠近的情况下，他隐约听到从裂缝地下传来些许的兵刃的声响。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什么东西传出来的。
　　玄藤也来到白辰的身边，朝着那裂开的地表深处看过去，她道：“白辰，我觉得那四个死者要对应的方位，应该就是这个开裂的地缝了。”
　　白辰道：“想必是的。”
　　此时，连华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举起了手里的枪。
　　“嘭——”
　　“嘭——”
　　寂静的晚上，连续的枪声响了起来。听见枪声的时候，白辰和玄藤都立即朝着旁边闪避过去。
　　第一枪是朝玄藤开的，她躲避不及，手臂上被子弹擦过了一道口子。
　　方才，白辰一直戒备着身后的人，却没曾想，那人竟然悄无声息之间转移自己所在的位置，从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就对着他们开了枪。这瞬间移动的速度极快，仿佛就像风吹过一样自然轻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让人难以发觉。
　　白辰再向那开枪的位置追寻过去，朝他所在的位置挥刀过去，那人又瞬间移动去了别处。这样的行动速度，竟然比刀锋还要快上几分。白辰紧接着连续出了三刀，皆断了他的去路。玄藤也使了双剑朝他刺过去，剑影形成实质，在刀光之外继续断掉此人可以移动的位置。
　　他没办法退开，在原地只能生生承受下环首刀和双剑的所有攻击，于是他侧身迎上了其中一道剑意。在做好受伤准备的同时，又朝白辰的位置开了一枪。
　　白辰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避开。
　　就在这时候，那巨大的地裂深处忽然涌出来无数多罗罗，朝着白辰和玄藤身边扑过来，瞬间形成了一个紧密的一堵墙，将两人的可躲避的退路全都拦截住。
　　“你对付多罗罗，他交给我。”玄藤在混乱中及时与白辰分了工，玄藤自己身上有伤口容易吸引多罗罗，便叫白辰对付它们。
　　“好。”
　　白辰果断答应。他祭出两把环首刀，使出双刀之力对着那群嗜血的多罗罗挥刀过去。成群的多罗罗受到猛烈的攻击，一时间大量的鸟群被刀锋伤到，一群一群地又落回了地缝下面。
　　此时，“连华”被玄藤一剑刺中了小腿，又被环首刀砍中了腹部。他身体虚弱的靠在一棵树上休息，受伤的地方不断流血出来，那鲜血落在泥土上又顺着地表流向了裂缝深处。
　　玄藤趁此机会，用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冷淡地质问：“你就是冒充连华，多次威胁吕柏的人吧？你有什么目的？”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
　　他看着自己的血流从身体里流了出来，又流向了地裂处。而后，他又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明月，悠然地笑了起来。
　　玄藤最见不得这种故弄玄虚的模样，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窝，逼的那人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老娘问你话呢，你他妈傻笑什么！”


第121章
　　玄藤说的话, 他是充耳不闻，他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的月亮。那月亮渐渐地成了满月，月光像是要从那满月之中溢出来似的。
　　忽然, 在这月明星稀的时候，这片林子里下起了雨来。
　　细细密密的雨水从天而降，落到了这片开裂的地面上，落到了林子里边，又细又密的雨声打在林间和地面, 发出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再仔细看过去，只见那落下的哪里是水, 而是鲜红的、带了血腥味的血雨。
　　这血雨落下过后, 天上那一轮月亮也从明亮的白色的光，改换成了发出浓郁的红色的光芒来。并随着这血雨越来越大, 天上那月亮的光也越来越浓烈。
　　随着发生了这样剧烈的变故, 地面上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忽然，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开始裂开，裂开的口子是顺着刚才“连华”身上流出来的血在地表形成的痕迹。
　　地裂在瞬息之间发生，裂开的口子在瞬间扩大, 玄藤脚下的地表悄无声息地分开到两边，只能在十分短的时间里连忙往一旁躲避过去。
　　但是这地面就像是活动的一样，玄藤刚在另一处落脚, 那边又迅速形成了新的地裂，叫人完全无法防备。
　　顷刻之间，这片范围的地裂和塌陷越来越迅速，处于这地裂中心地带的人，根本没有能躲避的地方。
　　白辰所站着的位置也并不安全，他眼看着周围的地表不断地裂开、塌陷, 就连刚才无端攻击他们的多罗罗也不再攻击他，而是扑腾着翅膀朝天上飞，朝地陷周围的林子里飞，企图逃离地陷的中心地带。
　　白辰原本想要朝着玄藤那边靠近，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原本并不算太远的距离，却被越来越宽的缝隙拉开得越来越远。只短暂的几秒钟时间，他脚下的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已经无法赶过去与玄藤汇合。
　　血雨越下越大，巨大的血雨打下来，将刚才从地裂深处飞出来的多罗罗也给打落了下去，一群飞出来的多罗罗，被这骤然落下的大雨给阻挡住了去路，也一并被打落了下去。地裂的范围更加宽阔，周围林子里高高大大的树，也从原本被栽种的地方哗啦啦一片接着一片倒下来。伴随着这场腥风血雨，这片林子遭到了非常巨大的破坏。
　　玄藤那边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玄藤脚下的地面不但再持续开裂，而且那片地表也在强大的拉扯力量之下被牵扯着迅速下降。玄藤，还有那个男人，都没能防备这忽然的状况，从那巨大的裂缝当中坠落了下去。
　　几乎同时，白辰脚下的地面也忽然就松动、裂开、往下塌陷。周围全部都是塌陷的石块，没有一处可以着落的地方。
　　白辰也随着巨大的地裂掉了下去。
　　在往下坠落的过程中，白辰身边还伴随着从上面落下来的石块，他时刻要小心避开这大大小小的石块，避免在自己掉下去的时候被巨大的石块砸到。
　　躲避的过程中，白辰暂且找到一处还算稳固的地块休息。这是一块还没有因为方才的变故被冲撞毁掉的地块，但是在这凌乱的场景之下，显然它也坚持不了多久。白辰在这短暂的休息时候，就感觉到这块土地下面的根基正在被冲撞得摇摇欲坠。
　　白辰往方才玄藤坠落的位置看过去，却一时只听见了巨石坠落的嘈杂的声音，还有无数的被血雨打落下来的多罗罗，它们发出嘈杂的哀嚎的声音，搅乱了整个空间的宁静，从这样复杂的环境当中哪里还能看见半点玄藤的身影。
　　往地裂的深处看过去，这地面上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将地表上的丛林都带了下去，这个巨大的裂缝下面看起来深不可测，它就像是要将地表上的一切都吸引下来陪葬似的。
　　顷刻之间，白辰脚下原本还算平稳的地面又裂开了，看样子这块方寸之地也支撑不了多久。
　　正在这会儿，从不远处有一只駮跳跃了过来，它正好落到白辰所在的这片摇摇欲坠的方寸之地上。这駮在白辰跟前趴下来，轻轻地朝着白辰的脚边蹭了蹭，发出轻轻的叫声，是很明显的示好的意思。
　　这是刚才他们遇到的那只駮。它让白辰坐到自己身后去。
　　白辰没犹豫，很快地就朝他的背后坐了上去。在白辰配合着坐上去之后，駮非常敏捷地就站起身来，趁着他们脚下的地块还没完全裂开的时候，駮就一跃而下，俯冲到了另外一处可依傍的地方。并且这只駮十分聪慧，在往下俯冲的时候十分巧妙地避开了空中巨大的石块以及多罗罗鸟群。
　　这般敏捷地速度，就算是在野兽当中也是十分罕见的。
　　难怪駮常年以老虎和豹子为食物，只有这样敏捷的身手，才足以捕食老虎和豹子吧。
　　白辰靠在駮的身上，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它的动作敏捷又平稳。不多久，駮就带着白辰躲避开了空中的危险，在深渊下边选择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落地。
　　駮非常通人性地，在落地的时候，依然趴在地上让白辰方便下来。
　　白辰顺着駮的平稳落地，也从它的背上走了下来，对它道：“谢谢你了。”
　　駮被道了谢，它似乎是能理解这番意思，脑袋轻轻地朝着白辰的身上蹭了蹭。
　　不得不说，駮非常会挑选地点。这儿刚好是山崖之间凹下去的一处，在这个地方落脚，完全避免了巨石落到他们头上的机会。
　　此处之外，依然是一片的狼藉。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左右，这地缝开裂的进程总算是缓慢地停了下来。那成群的多罗罗终于也不再一起往这地下飞过来，周围的一切忽然全都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刚才杂乱的一切现象留下的灰尘还在着空间里边荡来荡去。
　　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白辰从这山崖的凹陷处缓缓走了出来。此时乌云遮住了月亮，再不见折射出来的月光是什么颜色的。
　　当一切都全然安静了，这下边的场景也是一片说不上来的混乱。地面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石头，有的砸在了地表，还有的巨大石块砸到了几只多罗罗鸟，它们在巨大的石块底下根本动弹不得。
　　白辰从山崖凹陷之处走出来之后，駮也跟着出来了，駮的行动迅速又敏捷，它像是常年就在黑暗之中活动的狩猎者一般的从容。
　　这片地方地形十分复杂，出现在白辰跟前的是凹凸不平的地面，这地面本来就并不平整，现在更因为刚才这一系列的变故，掉下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走在这儿也就变得更为困难了。
　　駮站在白辰身边，发出轻轻的叫声，它的叫声像鼓声一样，非常有穿透力。它在白辰身边叫唤了几声，然后又往前边走了几步，走出去几步过后又回头看白辰，好像是在确认白辰有没有跟上。
　　显然，这只駮是打算带他去某个地方。
　　駮是灵兽不错，不过它已经可以拥有这么高级的灵智了么？跟前的这只駮，看起来除了不能说人话之外，几乎能与人心意相通。
　　白辰跟了上去。
　　駮见着白辰跟上了，它又缓缓地抬起脚步往目的地前去。果然，白辰跟着駮往前走了一段，白辰就在一处看到了正靠在山崖边上休息的玄藤。
　　见到玄藤的时候，她的身边还站着另一只駮，它挨在玄藤的身边不远处，警戒着这外界的危险，看样子正在非常认真地保护玄藤。
　　白辰刚打算上前去跟玄藤汇合，可这时候白辰察觉到就在距离玄藤百米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循着这声音往那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刚才那个冒充连华欺骗他们的男人，他藏了起来，在隐秘处准备朝玄藤开枪。
　　白辰手中紧紧握着环首刀，他朝着那个人的位置一刀挥了过去。刀刃化为实体，从中间越过，准确地砍伤了那人的胸膛，他胸膛忽然中了一刀，导致他开枪的动作偏离了原定的位置，没打到玄藤身上，而是打中了山崖上边的石块。
　　那人先前就受了伤，现在又遭到如此致命的一击，这时候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只得虚弱地躺倒在地上。
　　白辰迅速赶到那人跟前，只见再次身受重伤的人虚弱地躺在这地上，连拿起枪的力气都没有。他自然见到赶过来的白辰，抬起眼对上了白辰的视线，他气若游丝，却强撑着说话：“就算你杀了我，你们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白辰问。
　　“这里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他道。
　　说完这句话，那个人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分明是中毒的迹象。果然，片刻之后，他就躺倒在地上断了气，手中的枪支也落在了一旁。
　　白辰将那把枪收了起来，过去找玄藤。
　　当白辰将要接近的时候，却听到玄藤警示：“别过来！你是什么人！”
　　“白辰。”
　　白辰报上了他的名字，这才见到玄藤松了口气，不再保持着戒备的状态，身体轻轻地靠在了身边的墙面上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刚有只駮带我过来的。”白辰问她，“是你把它们找来的么？”
　　白辰朝着玄藤靠近了一些，见到玄藤刚才戴着的眼镜不见了，想来是方才她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那眼镜在中途就弄丢了。
　　玄藤说：“对，我的眼镜中途掉了，看不清楚环境。我想到之前见到的駮，就尝试跟它们沟通，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带了有药吗，我给你包扎一下。”白辰问。
　　玄藤道：“带了。”
　　白辰上前扶着她先坐下休息，玄藤把药拿出来交到了白辰的手里，白辰将伤药接了过来替玄藤上药。在上药的过程中，玄藤虽然忍受着痛，没有喊叫出声音来。
　　由于玄藤的配合，白辰很快就替她上好了药，也包扎好了。玄藤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说道：“谢谢了。”
　　“不客气。”
　　白辰替她包扎好了伤口，又站了起来，说：“刚才那个冒充连华的人已经自尽了，依我看这个地方不好多待。”
　　玄藤说：“我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听觉却格外清晰了。我能听见地下的声音，这里有很轻很轻的流水声，不如我们顺着这水流的声音过去看看。”


第122章
　　他们两人选择离开这地方。
　　目前玄藤的眼睛不大看得清楚, 她坐在了駮的背上，她一边听着水流声，一边把她所判断到的位置告诉白辰, 白辰便带着她往那个方向过去。
　　刚开始，白辰也并没有听见那样的水流声，不过，越是往那个位置走过去，那种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
　　那水流的声音就像是距离他们并不很远, 他们来到一块高大山崖的阻碍的时候，那水流的声音就格外的清晰, 清晰的就像是从这片高大的山崖构建成的墙壁的对面传过来的。
　　玄藤说道：“我听见这水流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白辰停下脚步：“我们跟前有一块高大的山壁, 听起来这段水流就在山壁的对面。”
　　“走到对面去会很远吗？”玄藤问道。
　　白辰说：“不好说，试试才知道。”
　　玄藤道：“慢慢过去吧。”
　　“好。”
　　白辰挑了一个方向, 便领着駮继续往那前边走了过去。
　　在黑暗的掩映之中, 往这一方向走过去一段之后，水流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仿佛近在身侧一样。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的样子，他们来到了能看到那水流的地方。
　　他们这跟前的水流缓缓慢慢地沿着地面的凹陷处流淌着, 却带有血腥味。因为这地上流淌的，不是普通的水流，这流下来的不是水, 是血。
　　这会儿子，玄藤虽然看不见现场，不过她闻到了空气当中的血腥味。
　　“这儿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白辰说：“这条水流汇聚的是血，看样子像是刚才那场血雨落下来的血水，全都汇集到这里来了。”
　　现场这片流着血水正一直朝着低洼处缓缓流淌过去，但是它的流淌路径是蜿蜒曲折的, 一时之间也是看不出来拐到了哪里去了。
　　靠近这儿有一会儿之后，駮似乎变得格外的躁动起来。刚才还算安安静静的駮，忽然的就开始发出了低低的叫声，似乎是在发出抗议。
　　玄藤在駮的背上，她察觉了駮的性情开始躁动，便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駮的脑袋，温和地对它进行安抚，让它不再过分的躁动。
　　駮刚才还在不安地叫着，在玄藤这一下一下的安抚过后，渐渐地变得温顺柔和许多，也不再发出剧烈的叫喊声了。
　　白辰将玄藤对駮的安抚看在眼里，想来玄藤自然拥有与灵兽沟通的能力，这地底下随随便便碰到的駮也能够听从玄藤的指挥和安抚。那穷奇受被玄藤收服，想来也是因由玄藤拥有这般特殊的能力的缘故。
　　玄藤将駮安抚好了以后，略有些担忧地道：“駮本就是凶猛的异兽，如果只是血腥味，还不足以让它忽然这么躁动。这周围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白辰瞧着这弯弯曲曲往下延伸的沟壑，虽然目前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这种地下出现这样的一条水流，决计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目前还看不出，接着走吧。”白辰道。
　　“好。”玄藤答应道。
　　于是，他们继续沿着这条淌着血的暗红的沟壑走了下去。
　　他们往下面走的过程十分顺利，除了黑暗的掩映之外，这里没有任何阻拦他们前行的危险。最终，他们来到了这条暗红沟壑最终交汇的位置。
　　这里的终点是四条暗红的流淌着血液的沟壑相连的一个池沼，四条沟壑里暗红的血液全都汇聚在这中间的池沼之中，这个池沼成不规则的形状，是一个不规则形状围起来的，里边充斥着鲜血的池沼。
　　池沼积累了这么多的血，但是它的液体的平面却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完全没有往上浮动的迹象。好像是这个池沼里边汇聚的所有的血，都源源不断地往池沼下边流淌而去了。
　　玄藤来到这儿，明显的非常不适应，她道：“这里血腥味更重了。”
　　白辰将这里的场面描述给她，将这里的情形一一说了清楚过后，白辰道：“依照我们之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血池的所在，应该就是那四个死者被吊起来所朝向的位置。”
　　玄藤有些惊讶，她也是没有想到看起来是因为舆论被牵连的死者，和这深林里的血池还能有所关联。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布置下来的这一切，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玄藤道：“总之小心一点。”
　　“知道。”白辰道。
　　站在这积满了血水的池沼边上，周围只有淅淅沥沥的不断流向着池沼当中的血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虽然这个地方暂时还没有发生任何异变，但这样的情况也确实并不一般。
　　考虑到玄藤现在看不清，白辰对她说：“这里危险异常，我划出结界你先躲避一下。”
　　玄藤却拒绝：“不必了，我虽然看不清楚，耳力也不差的。”
　　既然玄藤坚持，白辰也不再多言。
　　他们刚说了一会儿话，他们跟前的一池子血红的水开始从底下往上边冒出些许泡泡来。而且池子表面的水波被忽然搅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水底正呼之欲出。
　　“退后。”白辰提醒着玄藤。
　　在这同时，駮也感应到了危险的信号，踱着步子往身后推开了好几步，将自身与这池沼的距离拉开了。
　　池子中间被搅动得非常厉害，不一会儿，那池沼的中心位置缓慢地有某种东西冒出一个人头骷髅来。那个骷髅一开始像是以蹲着的姿势处于池沼的中间，只能看见它头骨的部分。可是，当这池沼中间的血水变得越来越滚烫、越来越滚烫之后，原本只是一具枯骨的东西，瞬间吸取了池沼当中的部分血液，然后它由一个枯槁的尸骨，瞬间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体。
　　这是个男人的形态，他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全身上下是□□，在池沼的中间站着一动不动。
　　白辰见此异变，立即一刀朝着男人的头颅砍了下去。
　　刚刚从池沼当中爬出来的男人还没有完全站稳，一颗脑袋就掉落下去了。只不过这颗脑袋掉下去，砸到那血池之中，瞬间就沉了下去。
　　那颗头颅往下沉，一时不见了踪影。
　　可是，被砍了头的那个男人，却依然行动自如，他又继续往岸上走了过来。白辰毫不犹豫地将他剩下的部分也砍下来，于是这个男人还没能走到岸上来，身上的肢体又分裂成了好几个部分，往血池之中沉了下去。
　　刚刚目睹了这白骨瞬间化为活人，可见这池子古怪之极。
　　白辰只在传闻中听过，在极深的地下，又一处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骨雕血池。
　　这骨雕血池，可以让死了上千年白骨吸取血池的生命力，不经过六道轮回便重新化为“活人”。这“活人”也并非真正的活人，也只是能行走不能思考的活死人罢了，它们没有灵智，因为重生于骨雕血池，所以离开了之后，也需要时常以人血为食物生存。
　　白辰在影片中见过，这种活死人经常被称为——僵尸。
　　传闻中，僵尸就诞生于这骨雕血池。只是少有人当真见过这池子，因为见过这骨雕血池的有生命的活物，全都掉进了那池中，化为血池的一部分了。
　　玄藤方才听到了打斗的声响，她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危险？”
　　白辰将心中所猜想说了出来：“这池子好像是骨雕血池。”
　　显然玄藤也知道它的来历，她略有些意外，说：“这不是传闻中在地下的东西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玄藤的问题，现在目前还没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忽然，从他们对面走出来一个女人。那是一个女修士，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一双眼睛是黯淡的酒红色。
　　“玄藤，我们又见面了。”
　　对面的女人开口却是对玄藤说话，但她一开口就露出了两只尖利的还没有磨平的獠牙。
　　玄藤听见了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很是警惕，她道：“你是什么人？”
　　“没想到你连我都不记得了，不过不要紧，我一会儿就帮你想起来。”对面的女人露出獠牙笑着说话。
　　她说完之后，没有再跟玄藤说话，而是拿出一把尖利的匕首，眼看着要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刀。
　　白辰没给她下手的机会，而是挥出环首刀朝那女人砍了过去。
　　她却异常警觉，而且行动速度极快，刀刃的力量落到她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她人已经瞬间从对面移动到了白辰他们这边的池岸上。而且，在她瞬间移动的过程中，她已经完成了割腕的动作，她人到了这边的时候，手腕上的血已经落了下去，落在了骨雕血池当中。
　　环首刀的全部攻击都落在了这女人身后的山石之上，生生砍断了那巨大的山石，中间一方巨大的支柱成堆地倒了下来。
　　这个女人的行动速度之快，简直与方才在林子里碰到的伪装成连华的那个男人如出一辙。不，显然这个女人的反应速度，比方才那个男人还要快上几分。
　　不过，她虽然行动迅速，倒也没敢直接来到白辰跟前。一双眼睛打量起白辰的刀，这才朝白辰看了过来：“好刀法啊。但还是我快了一点点。”
　　“而且，我们现在都在这山洞底下，你要是总这么大动干戈的，不小心砍到了承重的位置，这里塌方下来，所有人都得死。”女人略得意地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白辰没有理会，而是思考着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样子大概率是个僵尸，所以行动速度才会异于常人的快。
　　此时，刚才还平静的骨雕血池忽然发生了变化。原本还是平稳状态的池子，忽然开始沸腾了起来。原而且沸腾的越来越厉害，像是一壶烧开的热水一般，一边沸腾一边往上冒着热气。血池边缘的石块被沸腾着的血水浸泡过后，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化掉其中的一部分，而且被融化的部分越来越多，融化岩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血池周边的石头就被吞噬掉了一个圈。


第123章
　　血池中的水还在一圈一圈地沸腾起来, 不断地往外扩张，他们跟前的池子周边的石块正在连续不断的被吞噬、被扩大范围。
　　那女人刚才将自己的血滴进池子之后，这个池子就发生了这样一系列的连锁变化。
　　很快, 从哪池子的深水之处开始有一个又一个的骷髅冒了出来，冒出来的骷髅一开始还是阴森的白骨模样。
　　刚刚冒出来的骷髅与之前的那个发生了一样的变化，当它们沐浴了这血池的水之后，开始如枯木逢春一般，生长出来新鲜的血肉, 脸上也长出了人类的面孔。从一具骷髅化成一个活人的模样，只在短暂的不到半分钟时间久完成了。
　　一时之间, 血池当中的活死人获得了新身体之后, 便就一个连着一个地朝岸上走出来。
　　见到这忽然发生的变故，白辰只好先保证玄藤不在一片黑暗中被攻击。他往玄藤身边靠了过去, 小声对她说：“我给你拉个结界你暂时避一避, 临时的结界能撑两个小时左右，那会儿应该就快天亮了。”
　　玄藤虽然仍然想帮忙，但现在情况危急，她在这一片漆黑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环境和敌人, 白白留在这里非但给白辰帮不上忙，还很可能成为累赘。
　　“好，这个你拿着, 关键时候吃了它。”
　　玄藤往白辰的衣兜里塞了几颗药丸，就再没有时间多说许多，白辰已经规划好了结界，将她完全置身于眼前的危险情况之外。
　　白辰收起午刀之时，玄藤和駮都已经暂时隔绝在这片危险的区域之外。
　　那女人对白辰手中的午刀已经有了戒备之心，她方才虽然顺利躲过了白辰的攻击, 但是环首刀的威力还是让她有所忌惮。所以，白辰挥刀为玄藤布置结界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迅速移动到了另外一个位置。
　　可当她另外移动了一个位置过后，却发现方才白辰所做的，竟然只是帮助玄藤布置好结界而已。她这会儿子对白辰的那把刀更有兴趣了，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刀？”
　　白辰并不回答，而是将子刀也拔出来，在眼前这女人追问的间隙，便用子刀对着女人砍了过去。
　　她眼看着白辰拔出另一把刀，原是打算继续躲避，而且凭她以往的经验，几乎没有她躲不开的攻击。
　　可是这把刀之锋利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子刀在白辰的手中运用自如，比之前在杜子仁手中的时候杀伤力更大。子刀的刀锋破出空气的时候，攻击速度是极快的，几乎出刀的同时刀锋就能够凌厉地攻到对方的身上，并且带动刀锋砍过去的这条路径周边的气流都形成尖锐的利刃，能擦破受到攻击的对方的皮肤。
　　白辰的招式并不复杂，这反而使得这把刀能集中最猛烈的攻势，命中目标的时候杀伤力也就更为巨大。刚才还满脸都是自信骄傲的女人现在的表情变得震惊和惶恐，她刚才确实对白辰更加警惕几分，所以她也就更加积极地躲避，只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还是被伤到了。
　　女人左手的小臂脱离了身体落到地上，手臂断开的伤口位置也一直在流血。她与对手的第一招就败下阵来，导致她全没了再出手第二招的机会。此时她只得半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忍着断臂带来的疼痛感、大口地喘息着。
　　除了疼痛之外她还有震惊，她不敢相信白辰就这样轻松砍掉了她一条胳膊。待她好不容易忍耐下锥心的痛，颇有几分害怕地看着白辰说道：“你……你是什么人？”
　　白辰上前两步，但依然跟她保持了距离，将子刀的刀刃对着跟前的人，说道：“说吧，你和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一伙的？”
　　面对白辰的问题，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幅拒绝配合的样子。
　　这个时候，刚从那骨雕血池之中走出来的那些僵尸，一个一个地朝着白辰这边过来，他们都大张着嘴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试图过来找白辰想要吸血。
　　白辰察觉到身后不断逼近的僵尸，朝着他们企图接近的僵尸挥刀过去，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头颅纷纷砍了下来。白辰甚至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刀是落错了位置的。
　　这会儿子这个女人算是看明白了，跟前这人刚才那第一刀之所以将石头切开，那都是对她的威吓。若是要她性命，这个人刚才也可以做到。
　　她抬起眼看着白辰那把闪着寒光的刀，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居然在这么个年轻人身上吃了亏。
　　“刚才的问题，回答我。”白辰消灭了那些不成气候的僵尸以后，又继续对她问话。
　　“你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这个女人倒是能屈能伸，她现在也没有方才那般的嚣张气焰，对白辰说话的态度也变得极好了。
　　白辰问：“你和那个男的，是同伙吧？”
　　“是。”她说话声音变得渐渐虚弱，她稍稍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他是我哥哥。”
　　“继续说。”白辰冷漠地看着她，“难道要我一句话一句话地问你吗？”
　　“好，我都告诉你。你们追我们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我们找人在网上招惹了是非吗？”
　　女人的声音变得低低的，像是在忍受着疼痛，她稍稍让自己缓了缓，才接着说下去：“没错，我们就是要挑起人类的怨念。不，准确地说是发掘。人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天生就坏，只不过他们在现实生活中要伪装良善而已。你看，在网络上没有人知道键盘的后边是谁，他们的丑恶嘴脸不就暴露了吗？”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坏，我就算再多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他们天生残忍，他们根本不希望同伴能活下去。我早就发现了，他们只有把自己的同类都折磨至死，才肯罢休。”
　　“我们僵尸就不会这样。”女人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们非常团结，我和哥哥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没有一个僵尸会不听从命令。所以，我们也不会逼死自己的同类。”
　　白辰见她越说越偏离重点，提醒她回到正题：“所以医院的秦枝、以及高校的那两个学生，都是你们杀的吧？”
　　女人冷冷地道：“没错，我和哥哥需要喝新鲜的人血来维持生命。这有什么不可以吗？你们人类狩猎动物，我们僵尸狩猎人类，这不是非常公平么？”
　　“我不是来给你做法官的，我要问你的是，你们冒充我们局的连华，又是什么意思？连华他人呢、你们是不是见过他？”
　　听到连华的名字，女人脸上的表情忽然晦暗起来，她看起来并不太想说的样子。
　　但白辰就这么等着，不肯罢休。她就只好继续往下说：“我……很久以前见过他，我想让他做我丈夫，可他偏不答应。我只好让我哥假扮成他的样子出来做点什么，想来这样的话，他就愿意出来见我了。”
　　在说完这个理由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但她还是接着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我和哥哥就算冒着他的名义去做这些事情，他还是没有出来见我的意思。”
　　白辰见她一派胡言，刚才那可怜的耐心消耗的不剩多少了，干脆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刀刃抵着她细弱的脖颈：“你给我说实话，我问的是连华的下落。”
　　“我不知道啊……”
　　对面的女人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好好儿的，这怎么的忽然就暴躁起来。
　　但环首刀的威力还是令人心惊胆战，她连忙解释说：“我真的不知道连华在哪里，他这样的人要是诚心躲起来，就算是我把整个世界都翻过来也找不着他人哪。你要相信我，不然我怎么可能找了他五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呢？我要不是心心念年要找到他，我这五十年早就可以找个好僵尸缔结契约了，何必苦等了他这么长时间啊。”
　　白辰没有表示相信，也没有不相信。但他稍稍松开了刀刃，然后问：“你冒充我们局的侦查员就是这么个理由？”
　　女人终于能轻松一些，她抬起头看着白辰，语气忽然柔和了起来：“怎么？这个理由不可信吗？我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好的人，对人温柔又体贴，谁不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呢？只可惜，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僵尸，我也没办法在白天出……”
　　这话说到一半，女人就立即停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这会儿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把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过会儿她接着找补：“当然，我们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可以给败坏你们的名声啊。毕竟你们单位的存在，给我们的活动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如果能少了你们这个麻烦，我今后要做些什么，可就方便许多了。”
　　白辰见她这番话说出来倒是挺像心里话，但是现在还有一个要紧的问题，他问：“这个，并不是真正的骨雕血池，对不对？”
　　见到白辰这么戳穿了她，她倒也干脆地承认了：“怎么能说不是真的呢，我们不过是根据古籍的记载，仿造了一个罢了。现在这池子还没有完全成为真正的骨雕血池，不过很快就可以是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辰道。
　　她忽然沉默不再说话了。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会儿，刚才这个女人手受伤的地方没有得到止血，她鲜红的血持续不断地往池子之中流了进去。那血池里本来就正在沸腾和冒泡，这下子得到了更多的新鲜的僵尸之血，忽然地就沸腾得更厉害了，那血池之中不断地往上冒着热气和血泡，看起来像是一个蒸腾得非常高压的热气腾腾的一口大高压锅似的。
　　这口锅像是被闷在里边很久很久了，忽然要爆发出来似的。
　　地裂和地热。
　　白辰不禁想起了一种可能，他道：“难道这池子下面是一处火山口？”
　　“你算是猜对了。”女人面无表情地说话，“你们不知道吧，繁缋市的下面的地热温度是非常高的，只不过呢，这地下的岩浆平日里不喷发，但是在特定的条件下，还是会爆发的。”
　　“嘭——的一声，这里就会变得一片滚烫的火海，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呀？”
　　白辰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冷冷的道：“你就不怕死吗？”
　　“死？”女人说，“我们僵尸可是不会死的，只有将地下的东西都带出来，才能将我们困在地下的朋友带到人间来。”
　　这会儿，那血池饮了更多这个女人的鲜血，变得越来越滚烫，甚至因为温度过高发出了剧烈的嘶鸣声。
　　“你让它停下。”白辰道。
　　女人说：“血池饮了我的血，已经停不下来了。”
　　“你究竟要把什么东西放出来？”白辰问。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也告诉你好了。”女人这会儿说话也张狂了起来，“我们的朋友，我们的王，都可以从这里离开，离开那个无间地狱，到上面来透透气。他们已经被关的太久、太久了。”
　　白辰听了她这乌七八糟的言论，甚至想要把她也丢进那池子里算了。可是显然，那池子饮了她的血就会发生更加剧烈的变化，这要是把她丢进去只怕会加快这地下岩浆的喷发速度。
　　何况现在，这岩浆喷发出来的速度依然没有减缓。
　　忽然，从那血池当中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那血池中的血液从中剧烈地喷洒出来，还有不少落到了白辰身上。白辰的衣服被烫到，皮肤上是剧烈的灼热感，那灼热感还带有隐约的疼痛。
　　同时，脚下这片地面也开始震动、摇晃起来。这摇晃的幅度并不大，但是天花板上边的一些细碎的岩石却不受约束地松动开来，从顶上哗哗地落下不少沙粒和石子。
　　伴随着岩浆喷洒的，还有这忽然发生的地震。


第124章
　　发生剧变的同时, 刚一直靠着墙壁恢复体力的这个僵尸见到机会打算开溜。
　　她打算趁乱溜走，白辰自也是打算在发生混乱之前先控制住她。所以在她起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就遭到了白辰攻击。
　　白辰将刀刃朝下, 朝着她的下盘凌厉地攻过去。
　　这僵尸原就受了伤，这猝不及防的攻击她根本没预料到，只得生生挨下来这么一刀。
　　白辰还并不打算要了她的性命，所以没有用上全力。这一刀落下，她的腿没有完全断, 但已经伤及了骨骼，想要趁乱逃走只怕是不能的了。
　　女僵尸双腿伤到了骨骼, 这会儿连站都站不稳。她原想过异能侦查局不好对付, 可是这样的实力还是远在她之上了。现在她格外后悔，之前做计划的时候, 就应该再周密一些。
　　“你这么做, 不怕自己也葬身于此吗？”白辰对她没什么好客气的说道。
　　跟前的女人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唯唯诺诺，她虽然不敌白辰，但是现在这血池已经蠢蠢欲动。
　　想到对自己这么残忍的人现在很可能没有办法活着出去，她就觉得心里非常得意。
　　僵尸冷冷地笑了一下, 说：“我怕什么？我姜月生于这血池，自然不惧怕血池。你现在这么对待我，应该是你葬身于此才对。”
　　“只是可惜了你这张好看的脸了。”女僵尸抬头去看白辰, 眼中有些许的惋惜，她忍着疼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一声，你的头七我来给你上柱香。”
　　他们一言一语之间，那血池又开始从底下发生剧烈的爆炸声，更多的血水往外面洒出来。
　　这一次洒出来的除了滚烫的血水, 还带出来地下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块，这些石块砸出来七零八落地掉落在这片本就黑暗的不见光的地方，发出极难听的敲敲打打的声音，这嘈杂的声音落在耳畔扰的人心烦意乱。
　　白辰果断避开没有任何规律打下来的石块。
　　不过，这里紧接着又发生了地面的晃动。这一次晃动的情况比刚才那一次要剧烈许多，人站在地面上几乎无法稳住重心。
　　白辰靠在一处山壁上暂时稳住身形，只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本身就在地面以下很深的地方，所以剧烈的地震不但带来地面的摇晃，而且头顶上山石也成堆成堆地掉落下来。这些落下来的石块有大有小，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那女僵尸看见白辰四处找地方躲藏起来，她嚣张地笑了起来说：“放心，你就算是现在可以躲避一时，也没办法一直躲藏下去。要不了多久，这里的石头就会把你还有你藏起来的那个同伴全都压死在这儿了，哈哈哈……”
　　空间里边除了石块落下来的声音以外，还有那女僵尸无比嚣张的笑声。虽然她现在身体虚弱得不能挪动，可是她的笑声非常猖狂，就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一样。
　　女僵尸在地面上坐着，她猖狂地笑了一通过后，她用自己仅剩的那只手沾上自己身上的鲜血，然后在虚空当中做出施法的动作，口中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
　　她做完这一切的动作，便将他们头顶上刚落下的一块具有尖利的棱角的巨石控制着它的运动轨迹，便朝着方才白辰使用午刀划出的结界的位置砸过去。
　　白辰连忙用刀破开那巨石，以阻挡那巨石落到他所束的结界之内。方才的结界只不过是临时布置下来的，若是方才那巨石不小心砸到结界的缺口处，不单结界受损，玄藤在里面未曾防备也会受伤。
　　现在情况这么混乱，若是结界突然破损，还可能给玄藤致命一击，干脆让她从里面出来，随机应变的好。
　　将那巨石推了出去之后，白辰顺便将方才的临时结界解开了。
　　解除结界之后，玄藤再次出现在白辰视线当中。她原本是靠在駮的旁边，听到了动静便瞬间直起了身子，往白辰所在的位置看过来说：“是白辰吗？这结界怎么破了？”
　　白辰来到玄藤的旁边，将方才的情况向她短暂地说了一遍。最后道：“现在这里的火山和地震可能随时爆发，我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好。”玄藤十分配合。
　　白辰立刻就拉着玄藤往外面去，可是这个时候因为刚才两次比较小型的地震，地表变得不平整起来，所以他们行动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他们二人刚往前边的退出去走了还不到一百米，地面忽然又猛烈地震动起来。这次震感要更加强烈，而且上边更多的石块颓然坍塌下来，阻拦了往前面的路。
　　玄藤也听见了这剧烈的声音，她有些担忧地问：“现在还出得去吗？”
　　白辰即刻决定不再往前走了，他道：“不走了，掉头回去。”
　　他们只好又折返回去，再次到了那血池旁边。
　　这个时候，刚才那女僵尸还瘫倒在原地不能动弹，她见到白辰又折返回来，更猖狂地笑道：“你还是回来了，所以是不舍得我吗？”
　　白辰走上前去，将刀继续架在她的脖子上：“怎么才能让地震停下？”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是个僵尸，又不是神仙。我让它停下它就会停下吗？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又怎么会被你拿刀架在脖子上呢？！”
　　这僵尸说的信誓旦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白辰道：“既然你没什么用了，那也不必留下了。”
　　说罢，白辰没什么性子与她纠缠，此僵尸作恶多端，留下也是祸患。白辰此时便生起了杀心，举起环首刀便利落地将她的脑袋砍了下来。
　　女僵尸的脑袋一掉下来，便翻滚着过去，按照这轨迹看就将要滚到那血池里边去。白辰立即将半空中的一块落下的石块抛过去，在那头颅滚落的方向卡主它。果然那头颅就被突然出现的大石头卡住了，不能落到池子当中去。
　　玄藤在白辰身后站着，她听出来刚才这声音是白辰对某个人动手了。玄藤此需要专心听周围的声音，她一边使双剑对抗一边躲避，凭借着敏锐的听力和迅速地反应，也暂时没让自己受伤。
　　白辰四处查看，忽然地发现一处两面墙交汇的角落地带落石比较少，便带着玄藤过去暂时躲避。
　　玄藤被拉着过去，同时那只駮也跟着玄藤慢慢走了过来，他们就一同挨着暂时待在这个窄小的地方。
　　“白辰，你不是能用那什么遁地的法术吗，我们现在赶紧走吧。”玄藤说。
　　白辰却说：“不能。那只能够在地壳不活跃的时候使用，现在地震频繁，贸然使用有可能直接把我们带到地下。这个地方还是火山口，我们要是被带到地下，高温高热就直接把咱们给融化了。”
　　玄藤没料到还有这一层，她连忙问：“这里怎么会突然地震？”
　　“那两个僵尸在这里弄了个骨雕血池，今天是红月之夜，不知道他们在这当中搞了什么小动作，现在引起大面积的地震，这血池是火山口，不定什么时候爆发。”
　　白辰说完这一切，玄藤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大量的信息，她一下子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玄藤快速理解了一番现在的处境，然后说：“这样，我先弄把伞出来，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玄藤在黑暗中摸出她身上的两把扇子，她将手中的两把扇子的扇面都打开，伸出手在两把扇子互相交叠的位置固定，然后在两把扇子扇面交汇的位置上用食指书写着文字。当玄藤书写的文字两起绿色的光的时候，两把扇子便相融合化作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
　　这把油纸伞的伞面与其它的雨伞没什么不同，不过上边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光，看起来像晚上萤火虫的光亮。
　　玄藤将雨伞遮挡在他们的跟前，说道：“有这把伞挡着，落下的石头砸不到我们。至于地震……只能等待它过去了。”
　　虽然玄藤现在视力不佳，可她操作这扇子的手法相当娴熟，显然曾经做过了很多次。
　　这把雨伞果然效果很好，石块的攻击都已经被阻挡在外面，他们身后靠着两面墙，现在看起来暂时还不会被波及到。
　　白辰却并不乐观，他道：“既然这两个僵尸这么费尽心思布置了这血池，恐怕这里的地质变化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玄藤叹气道：“我也明白，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让老娘成功离开这鬼地方，我要把那两只僵尸的头砍下来给琦琦当球踢。”
　　当玄藤吐槽之时，只见那血池之中越来越多的骷髅从池子地下冒了出来。
　　伴随着冒出来的骷髅的，还有这池子渐渐升高的液体的平面，那血池中的血水开始越积累越多，水平面蹭蹭地往上升高。血池升高的过程中，因着这血池当中的水越来越多，血液的颜色也逐渐地变淡了起来。
　　除了血池本身越来越高的水位之外，外面的红雨也在这个时候渐渐地转化为大暴雨，外面的大暴雨汇聚在地面成为细流，持续地往他们所在的这个地下流淌进来，愈发增加了水位提高的速度。
　　不一会儿，这水位就蹭蹭地升高，在几十秒的时间左右，就已经淹没到了白辰的小腿上。随着水位上升的那些骷髅，有些漂浮在水面，还有些飘到他们的身边或者脚下，瞧着令人毛骨悚然。
　　而且这水位还在持续地上升，要不了几分钟便会将这个地方淹没。
　　玄藤的雨伞能挡住上边落下的石块，却阻挡不了蹭蹭升起来的水位。
　　白辰眼看这水位升起来这么快，考虑到现在不得不想法子出去了，否则就被闷死在这水里了。
　　这会儿，他们身旁的駮游走过来，用它头上的角试图碰撞墙壁。玄藤见它如此慌张，连忙给它拉回来安抚，免得它冲过去给自己撞出个好歹来。
　　白辰见它的这番举动，忽然有了主意，他对玄藤说：“你后退点，我破开这面墙我们先出去。”
　　玄藤看了看身边的駮，联想到駮方才意图撞墙的举动，马上理解了白辰的意图。
　　没有多言，她立即牵引着駮往后退开了。


第125章
　　玄藤带着駮往后面退开, 给白辰让出了一段空间。
　　白辰在这段空间里很快地接着蓄力，就在这么短暂的一会儿时间当中，这里的水已经涨得很高了。方才还只是没过膝盖的水, 现在已经涨到了他们的腰上。
　　白辰一手持刀，而玄藤在身后拉着他的另外一只手，避免待会儿劈开这山崖的时候忽然发生什么变故。
　　白辰使劲朝着这墙壁上砍了过去，刀刃落下的时候，这山壁就被避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里面的水流奔涌出去，石壁被分开成了两截。
　　玄藤虽然没亲眼见到, 可听到石壁被劈开的动静, 还是不由得震惊于环首刀的威力。难怪方才那女僵尸不是白辰的对手，手上握着这样锋利的兵器, 谁又能够阻挡得了半分呢。
　　就算是她的双剑, 她也没有这个把握对上环首刀能够更胜一筹。
　　这片山壁被一刀劈开之后，这里边的水流就一下子有了缺口可以流出去。白辰被玄藤拉着，他们便同时被水流的力量一同带了出去。
　　他们被这趟水流带出去过后，便看到了这外围的空间。这外面的空间倒是开阔了许多, 是一处巨大又空旷的天然的洞穴。
　　比起里头那狭窄的空间来看，外面这洞穴大概像一个室内体育场那样的面积。
　　只是，这里也布满了积水。
　　这个地方的积水和他们里面的深度也算是差不多, 到了这个地方，水流量更大，且这里的水是流动的，从里面流出去的水和外边流进来的水对冲，便形成了巨大的旋涡。
　　这巨大的旋涡就在整个空间最中心的位置，人处于这水流当中便会被这水流往那旋涡的中心位置冲击过去,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到水流的旋涡下边去。
　　白辰和玄藤两人现在虽然处于这有点着急的水流之中，不过他们在这水中还是足以稳住身形。白辰在这个新的空间里找到了一个十分适合暂时休整的位置。在这个角落的地方可以避免被流水冲击到，还可以方便观察周围的环境，是极好的选择。
　　他们依附在一处很偏僻的山壁边缘，在这里稍作休息。
　　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会儿，玄藤靠在石壁上稳住身体，对白辰问道：“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白辰接着说：“一个更大的山洞，顶上有个缺口，但周围的石壁很高，要从上面的缺口离开，几乎不可能。”
　　听了白辰的描述，玄藤也露出为难的神情。她现在既帮不上什么，便没有再多说话打扰。
　　山洞顶上的缺口还算是宽敞的，透过那宽敞的空隙，能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不再非常暗了，原本的乌云变得稀薄，红月依旧稳稳地停在云间，看起来并不像快要天亮的样子。
　　那一处缺口让外面持续的降雨得以落下来，外面的暴雨哗啦啦地从上往下，全都打在他们所在的这片水域，水域的中间传来噼里啪啦的雨滴落下来的声音，这声音宛如噪音一般的打在他们的耳畔，搅乱人的心神。
　　剧烈的降雨加上血池地上不断冲出来的血水，以及伴随着血水漂浮在水面上的骷髅也越来越多，这片更加巨大的池子一下子就变成了遍布骷髅的水面，这片山洞一时之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可是，随着这些骷髅随着水流飘到雨水波及到的地方，它们就开始发生了变化。那骷髅被倾泻下来的雨水打到，便从白骨瞬间就变成了乌黑的颜色。
　　不一会儿，那沾染了雨水的骷髅开始发出低低的声音，一开始只有一只骷髅发出了声音，但很快就不止是一只骷髅传出声音来了，而是在这水面上的很多骷髅一起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婴儿在哭。
　　在这巨大的山洞里，雨声、水流声、婴儿的哭泣声交错在一起，又通过山壁回荡起这些声音，听起来令人心惊。
　　婴儿的哭声传出来不久后，那漂浮着的骷髅地下就生出一只形状古怪的东西来。它的外形像一只雕，头上长了一只角，伸着一对翅膀，却能用那对翅膀就在水里游，当它张开嘴大叫的时候，那发出的声音就如同婴儿啼哭一般。
　　这古怪的东西生活在水里，名蛊雕。方才那婴儿啼哭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的叫声。
　　一时之间，所有在雨水之下的骷髅都生出来大大小小数十只蛊雕。这些蛊雕拍打着翅膀在水里游得很是自在得意，然后它们这一群一只接一只朝着白辰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这些蛊雕一边叫着一边往他们这儿扑过来，头上尖利的角往他们这儿追着攻击而来。
　　一直在玄藤身边安安静静没有出声的駮这会儿终于缓缓地发出了一些声音来，它开始不断发出痛苦的叫声，然后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摆脱什么。
　　原来是刚才那些蛊雕，有不少的潜入了水底，就着駮的身体开始使劲撕咬。
　　駮本来是在陆地上生活的，虽然能下水，毕竟不是水里常年生活的动物，所以在水里并没有能力抵御这种灵活的水生生物的攻击。
　　白辰见那数十只游过来的蛊雕，他便挥刀落下去，用环首刀将水面上游过来的那一批先灭杀掉，随后又将水下的那批蛊雕也一并解决掉。
　　只是这成批过来的蛊雕被杀死过后，它们的身体里流出暗黑暗黑的血，那血液浸染在水中，几乎是瞬间就将整片水域个染得成了红色，这原本还算清澈的巨大的池子，一下子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血腥味，它比一般的血腥味要重许多，连空气中也氤氲着那古怪的味道，闻起来简直要把隔夜饭都给呕吐出来了。
　　玄藤自然是也闻到了这种气味，她有些着急的问：“这什么味道？”
　　“那些骷髅中爬出几十只蛊雕，它们被杀死以后，身上的血流出来就是这个气味。”白辰说。
　　玄藤有些疑惑：“普通蛊雕身上不至于会流着这样的血才是啊，它们状态有什么不一样吗。”
　　白辰道：“有得很，跟疯了一样。”
　　正当那一批蛊雕被白辰杀死于这水流当中之后，又不断地从原来那处血池的缺口当中冒出更多的骷髅出来，并且这些骷髅持续地变为蛊雕的形态，然后每一只蛊雕都通过那水流往他们这边扑过来试图要攻击他们。
　　这些蛊雕数量变得越来越多，同伴的血让它们变得异常暴躁，一群一群地朝着白辰他们所在的位置席卷过来，一边非常猛烈地游过来，一边发出剧烈的叫声。
　　一时之间，这整个空间都回荡着凄厉的啼哭声，一声一声的窜入耳中，听着就令人窒息。
　　情况并不乐观。
　　伴随着这不断回荡的凄厉的啼哭声，这一片水域的中间地带的那一处旋涡开始变得更激烈，将更多的水还有骷髅、甚至能自由活动的蛊雕都被都卷入当中。
　　巨大的水流的力量延续到了白辰周边的水流，他明显的察觉到带动他们往前移动的水流的力量现在越来越大了。
　　这片水域并不是清澈的，现在看不清水底的情况，但这样忽然剧烈的变动极有可能与地震有着密切的关系。
　　白辰猜想，这地震非但不会停止，反而还会继续加剧。如果地震的情况加剧，那么这旋涡的牵引力必然会更加强，强大的牵引力一定会导致这些水流的流速变得更快起来。
　　“白辰你在这儿吗？”玄藤安抚着身边的駮，但她听见越来越凄异的哭声，加上身边的剧变，她的安全感正在逐渐降低。
　　“我在这儿。”白辰握住她的手腕，察觉到她的体温更低了，于是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
　　虽然玄藤说没事，可她看起来比刚才分明更虚弱了。但是在这个情况下，玄藤依然利用敏锐的听觉判断出身后不同寻常的动静。
　　玄藤察觉到他们现在身后靠着的这面山壁正在传出来细细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像某种东西裂开了口子，并且这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快走！这墙后面有东西。”玄藤即刻将这个情况告诉了白辰。
　　白辰自然不疑，马上拉着玄藤就往对面游过去。
　　他们还只往对面走了半截的路，方才的那面墙就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那缝隙从下边往上边裂开，还分成了五六个分叉，所有的开口都非常宽，于是这些宽阔的开口又吸引到这池子的水流倒灌进去。倒灌进去的水流又因为它强大的冲击力量，将那开口冲击得更大。
　　同时发生开裂的，不止方才那面墙壁，这里四周围的墙面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裂开的情况，这些墙体裂开之后，这中间积蓄的大量的水都急剧地朝旁边的空隙灌进去，往墙体开裂的位置不断冲撞的水流，又反而撼动了墙体的稳固，使得上方的石块连续不断地往水面上砸下来。
　　他们现在待着的水面也不平稳，周围墙面的晃动、水下的地面也在剧烈地晃动，将这片巨大池子当中的水流搅得极混乱，又同时形成了两个新的旋涡。
　　白辰扶着玄藤，玄藤手中撑着刚才那把伞，遮挡着上方不停掉下来的石块，但他们也无法完全在水中保持稳固。因为这片水域不但深不可测，而且新的旋涡正加速席卷整片水域当中的生物，那些蛊雕也源源不断地分别被卷进那旋涡的底下去，也试图将他们两人也给卷下去。
　　他们两人配合着，白辰稳住身形不让他们两人被卷到水底去，玄藤便撑起雨伞不让落下来的石块打着他们。
　　可是，地壳的变化愈发剧烈，坠落的石块越来越多，还有不少棱角尖利的巨石。玄藤手中的这把伞摇摇欲坠地支撑着，忽然，一块棱角尖锐的巨石落在她的雨伞上。石头上锐利的棱角划破了这把雨伞，砸到了他们两人跟前的水面上，然后重重地沉下去，又被旋涡的流动性席卷了进去。
　　玄藤的雨伞被划破之后，她只好先将雨伞收起来，然后且跟着白辰行动。她有些焦急，说话的声音却更虚弱了，她问道：“还有多久天亮啊？”
　　白辰说：“起码还有一个小时。”
　　“通讯器现在能联系到人吗？”玄藤问。
　　“不能。”
　　白辰与她说话的时间，又避开了一次巨石的打击。他对玄藤道：“现在的这个地方，应当是距离地壳活动非常近的位置。非常危险。”
　　说到这里，白辰注意到玄藤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全都浸泡在水中，因为一直在晃动，那伤口已经重新出血。
　　而且，他们方才一直浸泡在污血中，她的伤口完全避免不了被污染。怪不得她脸色越来越差，却没有听见她喊一声疼，还尽力地配合着躲避危险。
　　白辰刚打算对她说点什么，却听到玄藤先一步开口道：“如果等会儿有机会离开的话，你不用带着我，就自己先走吧。”


第126章
　　玄藤刚说完了这句话, 忽然又急剧地涌过来一片强烈的水流的力量，这片水流的力量与对面的水源互相冲撞下来，在此番剧烈的冲撞之下, 就在以白辰他们两人为中心的地带直接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旋涡。
　　这道旋涡形成的速度非常快，让人全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它的力量牵制。
　　白辰带着玄藤避开旋涡控制的范围，往旁边躲避过去。可放眼看过去，刚才没能带着过来的駮在挣扎着朝他们游过来的时候，忽然被一块大石头砸到了后背, 又被另一块石头砸到了头，它痛苦地喊叫了几声, 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 被身边的旋涡拖着向下，卷进了深深的旋涡当中去了。
　　駮被拖入旋涡的深处, 这事只发生在短暂的几秒钟时间。
　　而就在駮被卷入旋涡当中后, 他们周围的石壁砸下来的石块越来越多，身边到处是涌动的水流，来自各个方向的水流，到处冲击着, 他们顶上的落下来的石头如暴风骤雨般砸下来，整个山洞没有一处能暂时落脚的地方。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不一会儿, 方才那骨雕血池当中传来激烈的爆破声。伴随着那爆破的声音，一股巨大的高温热流从其中冲撞着出来。
　　白辰见形势危急，在爆破声响的时候，他举起午刀，连忙朝身旁的石壁砍了下去。
　　高大的石壁架不住午刀的威力，被破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破开了缺口的石壁瞬间碎裂开来, 成了一块块碎掉的石块。这些碎裂的石块纷纷坠落，白辰便再用子刀的禁制之力阻挡着瞬间坠落的石块，让它们都往外围落下去，不至于砸到他们。
　　在这石壁被劈开的瞬间，白辰身后也传来了第二次那剧烈的爆破声，这一回的破坏性明显增大了，这次还将方才白辰切出来的缺口又炸开了更大的口子，那滚烫的岩浆就从里面涌了出来。
　　而白辰刚破开的石壁，刚好供这里面积蓄的水从这个通道流出去。于是白辰连忙环抱住身边的玄藤，借由水流的力量从那石壁当中的空隙顺着水流离开了这方堵得水泄不通的山洞。
　　白辰和玄藤从这里破开石壁顺着水流漂了出来，他们一出来就遇到了一片陌生的水域。刚进入这一片陌生水域的感受就是寒冷，透进骨髓里的寒冷，像是再冷上一分就要凝结成冰似的。
　　他们的身体颓然浸泡在这片特别冰凉的水域当中，身体在这一瞬间颓然地僵硬了几分。
　　原先白辰的身体在毒发的时候便会陷入身体骤然冰冷的程度，现在的环境令他下意识地代入到毒发时候的心理状态之中，身体有些难以控制地发抖起来。
　　“这里怎么这么冷……”玄藤很是虚弱，声音低低的说话，“我们到哪里了？”
　　玄藤的声音传到白辰的耳畔，白辰这才转过去看她，这会儿玄藤已经禁不住开始浑身发抖，她脸色苍白极了，而且因为这片水域十分干净的缘故，她手上受伤的地方不断流血、那鲜红的血液又被这清水稀释掉，融入到水中又完全看不见。
　　“我们出来了，现在在一条干净的河流上，还不清楚通向哪里。”白辰这会儿自己也冷得忍不住发抖，却是用力挽着玄藤不让她在水里撑不住了掉下去。
　　抬眼看过去，这里是一处山谷之间的湍急的河流，左右两侧的石壁都很高，一时看不出来到底高度能有多少，下面就是他们忽然接触的这片激流。
　　周围的环境还是很暗，即使是白辰放眼看过去，能见度也只有五十米左右。这里似乎是黑暗弥漫聚集的地方，想来方才在上面被逼迫下来的那些，全都汇聚到这地下来了。
　　“河流上吗？”玄藤强忍着寒冷，她回忆起来时这里的地形，却道，“这中间不是个小岛吗？我们从小岛中间掉下来的，怎么会到一条河流上来了？”
　　白辰说：“这里有非常多黑暗弥漫在聚集，看来这座小岛的底下还真不简单。”
　　他们两人说话交谈的时候，声音很低，但是却都能够产生回声，看来这里的山壁非常高，这条河流也跨越了不短的距离。
　　他们在湍急的河流上漂着，偶尔会碰到一两处在暗处的旋涡。但是白辰也都在非常短地时间内避开，只是在冰冷的水中如此高度集中注意力，还有照看着身边的人，对体力和精神力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白辰决定先消灭掉一部分黑暗弥漫，好歹看清楚前边到底是怎么样个环境。他挥刀朝前面砍过去，果然在一瞬间就将跟前的黑色团体消灭掉不少，但也因此看见了就在他们跟前不到六十米处，这条河流出现了断层，河道就在前面断掉了。
　　“前面河道断层，小心点。”
　　白辰对玄藤发出提醒的同时，湍急的水流已经将他们带到了河道断流的边界之处，下面是一道巨大的瀑布，他们两个被水流同时带着坠落下去。
　　这瀑布大约有两百多米高，白辰和玄藤一落下去的时候，身体还没完全从彻骨的寒意当中脱离出来，一时间根本抓不到任何可攀附的东西，短暂的几秒钟过去，他们已经从瀑布高处掉了下去，落入了那寒潭之中。
　　寒冷的潭水既冷又深，他们掉下去便直接因为重力的原因深深地潜入水下。
　　玄藤在落下的时候，脑袋磕到了水中的石块，一时没有及时避开便晕了过去。白辰在水下还是清醒的，费劲捞着玄藤不让她沉下去，然后慢慢带着她往上游。
　　白辰费了不少工夫才把自己和玄藤都带到了岸上，到了岸上，白辰见玄藤昏迷过去，这会儿想起刚才她在危急当中递给自己的药丸。
　　既然是她情急之下递给自己的，应该是要紧时候保命的东西。这会儿也没管到底是治什么的了，便给玄藤喂了一颗，自己也吃了一颗。
　　这药丸看着是固体，却入口即化，非常方便。看来这药丸还真是救命时候吃的，甚至考虑到病人没有力气吞咽的情况。
　　玄藤服下了药，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昏昏沉沉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
　　见玄藤总算是清醒过来，白辰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他在地上坐下来，问道：“你还好吗？”
　　玄藤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会儿听见白辰的声音很弱，她问：“我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白辰方才救人急切，这会儿便施展法术，将两人身上的水分都消散掉，身上这才舒服了许多。
　　“你救了我，谢谢。”玄藤这会儿从地上支撑着坐起来，叹气道，“难为你了，我又看不清楚。”
　　“你不是听力好吗，又给准备了药，还是有点用的。”白辰评价道。
　　玄藤被逗笑了，不再说自暴自弃的话，转而道：“现在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白辰道：“瀑布下边是一处寒潭，我们刚从这寒潭上来，现在这里是个寸草不生的旷野，到处都黑漆漆的。”
　　玄藤道：“按说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天亮了，这里怎么还是这么黑？”
　　“不好说。”
　　白辰这会儿感觉到体内开始渐渐的升温，体力也恢复了不少，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看来是刚才吃下去的药起了作用。他见玄藤手上的伤口情况恶化了，便问她道：“你伤口情况不好，你有什么办法吗？”
　　玄藤道：“要我看得见的话，还能给自己扎几针。现在只能先清洗一下，重新包扎了。”
　　白辰说：“那你洗吧，洗好了我给你包扎。”
　　这会儿还并不是完全安全的环境，白辰还得看着这周围随时出没的危险，他的刀也一直握在手里没有松开过。
　　玄藤在这边再次面对这潭水的时候，却感觉到水面不对劲，这水中像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她连忙叫白辰过去看。
　　听到玄藤的声音，白辰便转过去看。只见那清澈的潭水下泛起一点一点的涟漪，但水中乍一看却什么都没有，那水波从里到外荡漾开去，不一会儿便在水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退后。”白辰冷静地提醒。
　　玄藤连忙后退了些，也将双剑握紧了，准备随时抵御攻击。
　　不一会儿，那白雾当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女孩的形态，居然是小望。小望出现之后，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白辰”，然后便轻盈地越过水面来到白辰的跟前。
　　“我在感觉到水里有你们的能量，我的分身就顺着水域过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小望高兴地说。
　　“小望是魅，它的分身能借助水域抵达有水流的地方。”白辰向玄藤解释说，“是自己人。”
　　玄藤这才放松了戒心，只是没想到白辰什么时候有一个这样的自己人了。
　　小望来到白辰跟前，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连华一会儿就来找你们了。我的本体和连华在比较远的地方，所以我的分身先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听到连华也在这里，白辰连忙问：“连华也在，他怎么在这里？”
　　“……还是让连华亲自告诉你吧，我不懂这些。”小望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话，像做错事被教训的孩童似的。
　　小望沉默了一会儿，果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虽然只在一片晦暗当中，还是能分辨出来人，正是连华，他的身边还跟着小望。在这个地方碰到连华，还能有更离谱的事情吗？
　　分身小望看见自己的本体，连忙飘过去跟自己汇合，她身形一晃，便回到了原本的身体当中去。
　　连华一会儿就来到他们跟前，他半蹲下来，柔和的目光带着几分担忧，他打量着白辰，轻声地问：“你们没事吧？”
　　他一开口，白辰就可以断定，和之前那个冒牌货不一样，这才是他认识的连华。


第127章
　　看着连华距离拉得很近了, 白辰有千般万般的疑惑想问对方，可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机和地方。
　　白辰说：“玄藤受伤了，一直在失血, 得找个地方给她先治疗。”
　　连华这会儿朝玄藤看了去，她果然身上受伤比较明显，便说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连华说罢，在白辰跟前伸出了手。
　　白辰这会儿也不矫情，伸出手握了上去。接触到对方的手的时候, 第一感觉便是冷，刚才服了药回暖一些的体温, 在触碰到连华的手的时候, 感觉又生出了不少寒意来了。
　　白辰站稳了身形，便打算去扶着玄藤起身。
　　只是连华先一步去扶了她, 白辰看着连华很是体贴地扶着玄藤站了起来, 还不忘关切地问：“你怎么伤这么严重，谁打伤你的？”
　　玄藤吐槽：“不过是个老不死的僵尸罢了，都已经杀了。老娘也是倒霉碰到这些破事儿，你不说有安全的地方么, 赶紧带我们过去吧，我需要休息了。”
　　“好好好，你就别急了, 马上就走。”连华对玄藤说话比起以往来多了几分温和，像是对待病人的柔软的语气。
　　玄藤这才被哄好了，便说：“行了，我受了点伤而已，没多大事，赶紧走吧我不要待在这鬼地方。”
　　“嗯。”
　　连华在那边和玄藤说着话, 小望凑过来和白辰说：“白辰，我给你带路。”
　　“好，那就多谢了。”
　　他们几个便很快就出发了，这寒潭的外围是一处寸草不生的平地，地面上飘浮着浓郁的黑色雾气，那黑色雾气经久不散，走过去的时候它们才稍稍松散些许。
　　连华所说的目的地不一会儿就到了，这是一处高墙围绕起来的院子，墙壁是灰白灰白的颜色，外面挂着两盏红色灯笼，点上这两盏红色灯笼的四周围，完全没有黑色雾气聚集，墙角外围的地面上还生了不少红色的花，那红花的颜色与灯笼的红色互相衬托，一时生出几分诡异的感觉来。
　　他们刚来到这院子的门外，那围墙之间的木门便随之打开了，只“吱呀——”的一声，那木门便开了让他们顺利的进去。
　　门外的诡异布局和外围漆黑的诡异的浓雾融为一体，可里边倒是十分清爽的布局。与普通的平房没什么区别，从外围看来一共是一个客厅三间房，中间一个开阔的客厅，左右两个房间，客厅的后边还有一个房间。整个方位是坐北朝南，布局合理。
　　在院门里边还有一处荷花池，荷花池里边碧绿的荷叶上开着鹅黄色的睡莲，虽然这个季节不是睡莲开放的时节，可这一处静谧的荷花，令院子里增添了不少生机。
　　小望一进门来就非常喜悦，他连忙上前去替他们开了门，然后对连华说要去荷花池那边待着，连华知道她喜爱水，便随便她去了。
　　白辰方才在外边一路走过来的时候都一直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太希望连华出现所产生的幻觉。但是现在实实在在到了这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心中才当真放心下来，完全放下心里的戒备。
　　刚才在来的路上，白辰就已经感觉到那寒潭之中的水所带来的寒意彻底侵入骨髓深处，方才过来的路上，他一直保持高度戒备。而这会儿子到了这一处平静之地，精神状态放松了不少。可是，他这精神一松懈，方才强行压下的不适这会儿也猛烈地反扑出来，猛烈地开始攻击起他的身体来。
　　方才依靠丹药暂时获得的暖流被一股强劲的寒意猛烈地扑下去，白辰的身上再度被格外剧烈的寒意侵袭而来，这一次的征兆不再是因为周围的寒潭之水，而是身上还没痊愈的毒性再度发作。
　　白辰感觉到难受，连华便走过来，一只手虚地扶着白辰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白辰身上的剧毒迅速在身体内流窜，他说话的声音都免不了弱了几分，却还是对连华道：“冷……”
　　“好，我们去屋里。”连华见白辰的确难受，便直接扶着人进了屋，找了一间卧室让白辰先躺着，还给他盖上了被子。
　　白辰十分顺从地在床上躺着，他这会儿毒发得又急又剧烈，方才一直撑着身体不倒下的，现在一旦进入了温暖的室内，毒素便四处流窜，仿佛要将方才被压制下来的毒性全都报复给身体的主人不可。
　　只是进门的这短暂的时间里，白辰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和发抖，虚弱得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玄藤也自然跟着过来了，她上前来给白辰号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连华担忧地问：“他还好吗？”
　　“他这是毒性又发作了，我现在手上没有药，只能给他针灸……”
　　可玄藤话刚说到一半，却发现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她道：“糟了，我的针不见了。刚才在水里到处冲撞，包裹不见了。”
　　连华问：“那还能怎么办？”
　　“他这毒性属于寒毒的一类，如果要好过一点，就只能多给点室温，或者让他浸泡在温水当中。”玄藤说，“就算是那样，还是要靠他自己挨过去。”
　　连华没接话，叫玄藤出来说话。
　　两人来到客厅，连华说话也不再客气：“你既然知道他身体不好，为什么让他跟你出这种危险的任务。你身为组长，如此不队员的生命安危，你这样合适吗？”
　　玄藤也不客气，她冷冽地怼道：“要不是那该死的僵尸冒充你的身份招摇撞骗，他又着急找你，怎么会跟着过这么危险的任务？你倒好，神秘的不得了啊，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不能跟他说一声呢？你不知道你不见了他到处着急吗？”
　　“我是他的大夫，我比谁都希望他健康。但是他自己非要找你，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要口口声声拿组长的帽子给老娘扣，这么个破组长好大的官是吧，告诉你老娘不稀罕。”玄藤也生气，她说话也不让步，“你既然人来我们组了，去哪里要给我交代吧，你谁也不告诉，你又尽到责任了吗？”
　　“你说他是为了找我才跟到这里来的？”连华听下来这番话，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玄藤道：“那当然了，我好说歹说劝他，他可是一点也听不进去。非要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有危险，啊，要把你找回来才放心。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要承担一半的责任的你知不知道！”
　　“好，刚才是我我态度不好，对不起。”连华这会儿也不再跟玄藤生气了，只说，“你也受伤了，你先休息一下。”
　　玄藤方才还十分气恼来着，没想到连华这么快就道歉，她倒是意外。而后她又问：“你到底瞒着我们在干什么？”
　　见连华没回应，玄藤叹气道：“就算你瞒着我们，我也无所谓。可那孩子，他多在意你啊，你忍心叫他什么都不知道吗？连华，你要是对人家有意思，就好好对待他，你要是不打算负责到底，就赶紧从我们组离开，别招惹了人家又不负责任。”
　　连华感到意外，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没想到玄藤这么直接。
　　“看什么看，难道不是吗？你在保密科多少年啊，忽然来我这么个破小组，可不就为了他么。”玄藤非常直接地说。
　　连华接着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玄藤见他转移话题，不过也不再发火，她还是担心白辰，交代说：“你好好照顾人家，有什么状况随时来问我。”
　　“嗯。”
　　连华见玄藤这会儿还对白辰牵挂着，也不再争执，打算回房间去照看白辰。
　　玄藤刚才好不容易好点了，小小的吵了一架她感觉伤口又疼了，她便骂骂咧咧地找个房间先去处理伤口。
　　白辰身上盖了被子，却还是没觉得缓和多少，毒发这种情况他可太经验丰富了，这种毒性起来的时候就算是盖上十床被子都不起作用。
　　他将身体蜷缩起来，身体在被子里不停地发抖着。耳边依稀传来连华和玄藤说话的声音，只能听见他们来讲话，但是听不清楚两个人在说些什么，这依稀的声音让他又有一些真实感，好像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这个世界，还有活着的气息。
　　白辰感觉到那冰冻的感觉像锥子一般刺激到骨头的缝隙当中，又冷又痛，就像是生生要将骨骼切开似的。他控制不住地喘息着，忍受着这层层叠叠的痛感。
　　忽然，他听见连华说话的声音，很近很亲切的感觉。白辰睁开眼，果然看见了连华，那果然是好看的一张脸，难怪那女僵尸一见钟情，只看着这人在身边都觉得赏心悦目的。
　　这样想来，他十分理解那女僵尸的心情了。
　　谁不想有这样的男朋友呢？
　　“给你放好热水了，我们过去泡个热水澡，嗯？”
　　连华的声音轻轻的，如梦幻一般。白辰这会儿虽然身上疼，可意识并不模糊，他明确到连华要做什么，连连抗拒说：“不用……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不要看着我……”
　　“放心，泡个澡会舒服很多。”连华继续哄着人，“我问过玄藤了，她是大夫，我们要听大夫的。”
　　白辰虽然嘴上连连抗拒，可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不一会儿他便被连华从被子里捞出来，带到这房间旁边的浴室里。
　　这浴室十分宽敞明亮，还有巨大的一个浴缸，浴缸中已经放好了温度合适的热水。
　　连华将白辰放下，让他暂时在浴缸旁边的藤椅上坐着，然后他便过去将浴室的门给反锁起来。
　　锁了门，连华凑过来问：“衣服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第128章
　　白辰刚才对连华没防备, 便被他抱着过来，这会儿还没完全从方才的惊讶之中缓了过来，就听见连华这么问自己。
　　脱衣服？
　　为什么忽然有这种离谱的发展？
　　白辰抗拒着说：“冷……不脱衣服。”
　　连华从门口过来, 安抚道：“所以泡个热水澡就不冷了，嗯？”
　　“不要。”白辰还是拒绝。
　　他这会儿除了冷，其实非常清楚连华在做什么，也清楚连华所说的泡热水什么的，是为了让他好过一点。
　　可是, 要在连华跟前脱衣服什么的，他还是很难为情。所以, 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也许是因为身上疼痛, 白辰的拒绝里声音温温柔柔的，比平日那冷冽的语气要柔软上许多。
　　连华叹气, 他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劝说他。饶是他在别人面前怎么怼都很有底气, 可眼下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白辰还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他见连华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知道他还是想要坚持。这时候，白辰还是决定不折腾了, 便退一步说：“那你先出去，我自己泡。”
　　“你一个人可以吗？”连华担心的问。
　　白辰说：“没事，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的。”
　　骤然听见这么一句, 连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如鲠在喉一般的难受。可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对方，连华打算先照白辰的意思，反正他一会儿就在外面，要实在有危险他就再进来得了。
　　“好，那有什么事你叫我。”连华也不勉强他, 解释说，“这水温是可以一直保持的，要是太冷或者太热，你的手边有一个遥控可以调节。”
　　“我知道了。”白辰回应道。
　　连华交代了之后便推了门出去了，白辰见他总算是走了，这才没那么紧张。他瞧了瞧那浴缸里放好的热水，唉，来都来了，那就下水泡一会儿吧。
　　于是白辰还是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了往浴缸里去躺着了，这片温水比白辰身上的温度要高不少，但是又不会觉得烫的程度。将身体浸泡在热水里，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感觉像是落入了一个柔和的怀抱，心理上不由得生出几分依赖来。
　　寒冷的感觉不再那般严峻，身上却还要慢慢地开始蔓延的痛楚。
　　在这痛楚不断扩散开去的时候，白辰一开始还能勉强忍耐，可这次的疼痛比前些时候都要来的更剧烈。加上之前身上的伤刚刚愈合还没多久，这会儿算是剧毒加旧伤一起发作，真是要了命了。
　　白辰这会儿在浴缸里躺着，可他双手禁不住抓住浴缸边缘，只能以这种脆弱的方式抵抗痛苦，虽然这样的方式并不能使痛苦消减几分。
　　他开始感受到身上的骨骼开始一寸一寸地断开、碎裂，再起不了任何支撑的作用，全身上下哪怕稍稍的动一下就疼得叫人不得不大口喘息。白辰只得不断交换着气息，换取新鲜的空气以维持生命体征。
　　连华在浴室的外边没什么表情的站着，他自然是听得见白辰搅动着的水声，难以忍受的喘息声，还有承受不住痛苦偶尔发出的呜咽声。
　　连华在外边等待着、煎熬着，他不忍白辰在一门之阻隔的房间里独自承受这些，他在外边短暂地听了一分钟，却像是经历了一个小时那样漫长。他无法去想，白辰以前是如何度过这种要命的煎熬的，他更无法继续等下去。
　　连华终于不忍就此等待下去，他叹息一声，从虚空中伸出手，隔空将这间卧室的房门给反锁上，另外加上一道禁制。就算是玄藤和小望，也无法轻易进来。
　　浴室的门没有锁上，连华直接推开了门进去。
　　里边氤氲着的雾气升腾在空中，温热的水十分清澈，透出白辰青春逼人的身体。偏白的肤色浸在水中，却因为难捱的疼痛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无可奈何地扶着浴缸的边缘，那修长的手指弯曲着、用力扣着边缘白色的浴缸，因为过于用力，指尖都在隐约地颤抖着。
　　被那洁白的瓷器衬托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显得格外脆弱，像是爬山虎刚触碰到墙边的柔嫩的触角，虽然它用尽了力气扒拉着边缘，却仿佛一碰到就会虚弱地掉下去一般。他的脸色更是像纸张一样白，隐忍的神情令人生出怜惜之意，让人想要拥抱着安抚。
　　连华在他的身旁半跪下来，想要碰一碰他的手，又担心弄疼对方。于是轻轻地道：“小白，我来帮你。”
　　白辰现在浑身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看着连华走进来，又在跟前靠近了。他能看见连华，也可以听见他说话，只是全然没有力气应付对方。索性将眼睛一闭，他爱咋咋地吧。
　　闭上眼过后，他的跟前是一片的漆黑，在黑暗之中他感觉到连华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他不知道连华打算做什么，但这时候他没有抗拒，顺从地任由连华握着了他的手腕。
　　连华手指的温度有些，那种低温凉凉的，若是平日里贴上来会让人觉得舒服。可现在白辰浑身都是怕冷的，所以方才触碰到对方低温的指尖的时候，那一股凉意仿佛透过手腕一直传递到心脏里，他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连华……”白辰颤抖着唤了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看着对方，开口的语气不由自由地柔软起来，“你想……”
　　白辰话说了一半，又被骨裂的生疼逼迫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唇忍住疼痛。
　　“你别说话，一会儿就好了。”
　　连华的声音是哄人的语调。
　　不一会儿，白辰便感觉到搭上手腕的指尖上传来一丁点温热的感觉，那温热的感觉缓缓地慢慢地穿透皮肤，传递到身体里。那就像是一股温暖的气流渐渐地，从手腕的血脉中朝着自己的身体内推进、游走。
　　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热水的温度不过是停留在外表，可这股温热的暖气却像是经由血脉流向身体里。先是手臂，然后是胸膛，再传递到四肢百骸。那温热的气流经由之处，疼痛便一点一点减轻，寒意也一点一点地减少。
　　当第一股暖流从体内走过一遍之后，手腕上依然持续又平稳地往身体里传递更多的暖流，沿着血脉持续地缓慢地消解着体内的痛苦，同时一点一点地帮助身体回温。
　　过了二十几分钟，白辰好受了一些，便不再轻喘。身上虽然还疼，却并不那么的难以承受，他终于从极度难受的症状中脱离出来，身体总算是不再紧绷，能稍加放松地躺在水中。
　　白辰朝着连华瞧去，只见他这会儿紧闭双眼，轻轻蹙眉，似乎在忍受着什么。他的右手轻盈地搭上他的手腕，他指尖与自己手腕接触的地方，微微地散发着热度，上边还泛着些微的映红的光泽，若是不仔细去看，还察觉不到。
　　连华坐在方才那把藤椅上，凝神聚气地往他身体里输送能量，修长的脖子上时不时流下几滴汗水，落到衣襟上晕开了去。
　　白辰虽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可以帮助自己减轻痛苦的，可现在显然不是打扰他的时机，如果现在打断他，还不知道会不会对对方造成反噬。
　　削减寒毒的过程是缓慢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又过了很久，白辰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那种强烈的剧毒的攻击性被完全压制了下去。
　　察觉到应该差不多了，白辰出声道：“我没事了连华。”
　　此时，在一旁正襟危坐的人开口道：“再三分钟。”
　　“嗯。”白辰无比配合地答应。
　　果然三分钟之后，白辰完全不再有任何疼痛的感觉，那毒性已经完全消失掉一样。
　　这会儿，连华也收回了手，复又睁开了双眼，然后将双手搭在了膝盖上，对白辰道：“你身上的毒性我只是暂时替你消解掉，却并不能根治。如果要彻底清除毒素，还得后续配合药材调理。”
　　白辰将手收了回来，说道：“我知道了，这次多谢你了。”
　　连华见白辰气色好了很多，他终于放心不少，视线也忍不住往下看，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他道：“那什么，我去给你拿套新衣服换下，之前的衣服都挂坏了，穿不了了。”
　　“好。”
　　不一会儿，连华把衣服给带了进来，放在藤椅上给白辰换上。
　　看着藤椅上的新衣服，白辰十分干脆地就换上了，这身衣服瞧着就是连华喜欢的很素的风格，果然穿上身面料舒服又精致。
　　换好了衣服，白辰便推开门出去，来到了卧室里边。只是还没找连华说几句话，就见他已经在卧室的沙发上坐着睡了过去。
　　那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沙发，上面甚至还有精致的垫子。连华侧身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看起来是打算在这暂时歇一会儿，却直接睡了过去。他安静地在沙发上躺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是一种乖巧的大型宠物。
　　白辰从床上抱过来一叠轻薄的被子打算给他盖上，可没曾想被子刚盖了一半，连华还没醒过来双手快速地朝着白辰攻过来，那速度和力量没收敛过分毫，捏住白辰的手腕便将他反手压制下来。
　　于是他们的姿势在瞬间发生了改变，成了白辰面对沙发贴着，一只手被对方压制在身后，一条腿也被对方的另一条腿钳制着无法动弹的动作。
　　被压在沙发上并非在意料之外，白辰完全没有反抗。一来是他刚解了毒实在没什么力气，二来他知道连华这属于睡眠当中保持警戒的应激反应，不如就此顺着他得了。只是被压下来实在有些难受，白辰刚才被磕到了，闷闷地哼了一声。
　　就在白辰以为对方认出他来就会立刻将他松开的时候，对方却纹丝不动。
　　白辰心中疑惑，试探地问：“连华？你怎么了？”
　　刚说了这句话，连华却依然纹丝不动地扣住他。白辰即刻感觉到情况不对，便挣扎着想要脱身，却这时候感觉到脖子后根贴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那触感再熟悉不过，那是连华的手指。
　　可对方的手指却温温柔柔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顺着脖子后根细致地抚弄着，甚至缓缓地向锁骨处移过来。
　　那温柔又冰凉的触感，让白辰瞬间觉得脸上都热了几分。
　　这奇怪的发展让白辰觉得不妙，他又喊了一声：“你别这样，放开我！”


第129章
　　白辰被连华这么紧扣着, 他人被压在下面那自然不好施展，行动受到约束。
　　连华冰冰凉凉的手指还在往下探，白辰略有些不自在, 他的喘息也跟随着这动作重了几分。
　　连华对身下的人表现出的温顺很是满意，他将白辰的领子翻下来，让人露出半截的肩，皮肤上还有未干的水分，紧贴在白辰的皮肤上, 好像是一层味道极好的蜜糖，勾引着让人想尝上一口。
　　白辰察觉到连华的手指终于停下探索的动作之后, 心里好歹松了口气。可对方又沿着领口将衣领拉开, 接着他皮肤接触到空气的时候，白辰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不一会儿, 白辰又被对方将身体翻转过来, 死死地压制在沙发上。白辰这会儿是颈部靠着沙发的扶手上，身体仰着，这样的姿势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
　　翻身过来的时候，因为身后的领子被压在了沙发上的一角, 这件衬衣被拉扯得打开的角度更大了几分。
　　白辰正面对上了连华的眼睛，只见他一双眼眸深邃地看着自己，那宛如锁定猎物的眼神白辰是熟悉的。只是在这深邃的情绪里, 又带着几分不忍，到底令人琢磨不透。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连华是为什么忽然发生这样的情绪转变，可这也太不正常了，只怕还是得想办法让他赶紧从这走火入魔的状态当中脱离出来才是。
　　既然跟他说不通，那就只能动用武力了。
　　白辰不再让他，使了劲想要推开对方。他原本以为连华方才使用力量替他消解毒素, 现在应该比较虚弱好应对才是，可他现在面对连华想要反抗过去，却完全被控制，没办法反击也没办法起身。
　　要命了。
　　这要是对待敌人，他早就扒拉出环首刀上去对付了。
　　现在连华这么个情况，又不能动刀子，使劲也使不上，算是很难搞了。
　　白辰正在为难之际，连华也是没有闲着，他干脆将下一刻衣扣给解开，方便欣赏更多的风景。
　　身上的衣服被扒拉得越来越少，白辰除了感觉到凉意之外，只是不明白连华为什么这么做。
　　莫非他走火入魔之后，便刺激了性。欲？
　　可他又不是娇软的姑娘，连华这是闹什么呢。
　　白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发现挣扎不过干脆不使劲儿了，打算换个温和点的法子叫醒他。
　　可白辰不再挣扎，连华却没有半点将要清醒的意思，眼前的人转过身来，衣襟半遮不遮的将胸口的风景全都看入了眼，细腻的皮肤上还有未干的水渍，那水渍紧贴在皮肤上，令人想要上前替他擦拭去。
　　连华果然也这么做了。他的手原本是搁在沙发的侧面，贴着白辰的耳畔的，这会儿从领口滑下来，用无名指轻盈地抚弄上那水渍，清水沾上了连华的指尖，触感美妙极了，连华的嗓音带了几分魅惑地道：“你真好看。”
　　白辰还是第一次听见对方称赞自己的相貌，还是这般惑人的语气，他几乎有些飘飘然。
　　更要命的是，下一刻，连华将那吸附了水的指尖放在嘴唇边，落下来轻轻的一吻。
　　白辰只这般瞧着，连华虽然亲吻着他的手指，却像是一种明晃晃的暗示。好像他要亲吻的，不止是手指。
　　果然，连华很快低下头来，想要亲吻他。
　　就在这时候，这房间的门被重重地敲打着，然后传来剧烈的破门的声音，便是玄藤从外头进来了。
　　听见这动静，白辰朝着外头一看，便瞧见了破开房门进来的玄藤。
　　玄藤来到两人身边，连忙上前去拉连华一把，外力的作用将刚才完全不肯移开的连华终于算是扒拉开了。
　　“连华你在干什么啊。”玄藤把连华带到旁边，又不放心地看了白辰一眼，然后对着状态还没完全清醒的连华说，“你刚刚干嘛呢，他现在是病人，你怎么能欺负人家呢？”
　　白辰终于恢复自由了，他连忙从沙发上起来，过去劝说：“你别着急，连华他刚才替我消解了毒素。可是我不清楚他用的什么法子，似乎是身体遭到了恶劣的影响。”
　　玄藤听了这番话，将信将疑地看着连华，却只好先松开手。她转身过来打量着白辰，见他果然恢复了，才将白辰的说辞都听进去。
　　“给我号号脉。”玄藤这话是对白辰说的。
　　白辰将手抬起，让玄藤搭上了脉。
　　玄藤听了一会儿，发现果然同白辰说的一样，他这次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消解得干干净净了。这毒素是决计不会自行消退的，消解得这么干净，那必然是有外力协助的作用。
　　方才也只有连华与白辰共处一室，看来白辰说的都是实话。
　　玄藤这会儿才没有继续与连华生气，她道：“那你锁门干什么？”
　　白辰去瞧连华，只见他刚才对玄藤说的话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像是在发呆的样子。白辰连忙过去扶着连华，让他现在沙发上歇着，眼神示意玄藤先不要说话。
　　玄藤收到白辰的暗示，便不再开口。
　　白辰对玄藤说：“你给他先号个脉看看。”
　　玄藤这才心平气和地过去摸连华的脉象，不过刚摸了摸就感觉很不对，但又不敢轻易就相信，于是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摸。
　　但是，脉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玄藤虽然觉得这太离谱，可还是松开连华的手，对白辰说：“他现在脉象一点动静也没有。”
　　白辰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脉象没有变化，死气沉沉的。就像是心脏不跳了，这要是平常人这个脉象，那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玄藤再继续更加直白地解释给白辰听。
　　白辰没能相信这个结果，连忙自己也试着碰了碰连华的手腕，果然他的脉搏一片死气沉沉，一点动静也都没有。
　　而连华从刚才被玄藤拉开，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这么一段时间当中，连华一句话也没有说，看起来还挺有点像忽然没有了生命体征的状态。
　　“连华、连华……”白辰叫了连华的名字好几次，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这才见他的眼镜里渐渐的有了焦距。
　　连华顺从着声音朝白辰看了过来，他终于出声说话：“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当连华终于回神过来的时候，白辰搭着的连华的脉象也缓缓恢复了细弱的动态，白辰这才松了口气。
　　玄藤这会儿也没了方才要对连华责怪的意思，这会儿子她总觉得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不对劲的事情，但是现在并不是追查到底的时候，刚才给连华号脉的结果她需要去冷静消化一下。
　　“玄藤。你看看厨房有什么东西，去弄点吃的吧。”白辰对一旁坐着的玄藤说道。
　　玄藤马上就明白，白辰这意思是先将她支开，她也不勉强待在这，于是非常爽快地应了下来：“我这就去，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好。”白辰也答应的很爽快。
　　玄藤这便从屋里推门出去了，不过她也很快就带上了门，不过没有反锁，而是将门虚掩着。
　　这会儿子，整个房间算是安静了。
　　“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白辰刚打算对连华说点什么，却没想到连华先对自己说话了。连华的声音低低的，神态看起来也平静了许多。
　　“我没事。”白辰自然不会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还安慰道，“你现在有哪里难受吗？”
　　连华没曾想过，刚才自己放肆的举动居然就这样被原谅。他的眼神有些飘忽，还是缓缓慢慢地说：“我现在没事了。其实……刚才我并不是梦魇，我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刚才就是……对你有欲。望。”
　　白辰将自己的手探过去，拉了拉连华的手心，他轻声地告诉对方：“连华，你当我傻的吗？”
　　嗯？
　　连华不明白地看着白辰。
　　白辰随即道：“方才你替我消解毒素，已经承受了不少痛苦，我自然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消解这毒素要付出什么代价，但我希望你以后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出手。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探你的脉象，你连脉搏都不跳了。”
　　“我是希望自己活着，可我也不想自己连累了你。”白辰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要一个答案，“你确定现在没事了？不难受了？后续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连华见白辰每一句话都在关心他，也是真的并不生气，这时候再隐瞒就过意不去了。他便如实说道：“不会有问题。我借能量去消解毒素唯一的负作用就是，就是，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某种意识，或者说欲。望。”
　　白辰接着问：“那你现在恢复正常了，会不会过段时间又重复发作呢？”
　　连华肯定地答复说：“不会。”
　　见连华如此确定，而且现在状态已经好了很多，白辰这才相信了。方才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然后交代道：“那好，你现在就先休息，也不要操心这个那个了。”
　　“嗯。”连华乖乖答应。
　　刚才的事情，便以走火入魔的理由合理的解释过去了。连华原本激荡的情绪，好像也因为白辰这一声一声的安抚，慢慢地归于平静。


第130章
　　白辰让连华先自行在卧室休息, 给他留一段时间独处。
　　只是，白辰刚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玄藤, 还有玄藤身边的小望。显然，这两个刚才正在外边偷听来着，这会儿还没来得及走远呢。
　　玄藤见到白辰出来，便挥手示意小望先去干其他的。小望接收到玄藤的暗示过后，便马上就从这儿离开了。
　　白辰瞧见他们两相处的如此默契, 还真有几分好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么融洽相处下来的。
　　“连华怎么样了？他还好吗？”玄藤斟酌着问。
　　白辰回答说：“我重新给他摸了脉搏, 看样子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玄藤说：“那就好, 我刚才过去听墙角也是因为担心他。可我什么也没听清，那房门隔音也太好了。”
　　白辰说：“怎么样, 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玄藤道：“哪有什么吃的, 这鬼地方连厨房都没有一个，还想吃东西呢，我看是只能饿肚子了。”
　　白辰说：“没关系，很快就天亮了, 天亮之后我们就离开这儿。”
　　“嗯。”玄藤自然是欣然答应。
　　这会儿玄藤对白辰招手，示意他近一点说话。
　　白辰并没有配合着凑过去，而是说道：“有什么你就说吧。”
　　玄藤叹了叹气, 然后朝屋里瞧了一眼，说：“刚才你们锁了门，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白辰坦坦荡荡地说。
　　玄藤打量着他，又说道：“真的吗？可刚才我看他对你可是不算客气。”
　　白辰严肃地说：“医者父母心，我以为你会多理解病人一些。”
　　玄藤忽然被这么一怼，一时也是没料到白辰竟然会如此维护连华。刚才被压在沙发上受制于人的可是白辰自己, 现在他居然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好好好，是我多虑了行吧。”玄藤有几分无可奈何地道。
　　“好了，天快亮了，你也休息一下。”白辰说，“等天色大亮，我们就想办法回去。”
　　“行，我去睡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玄藤说到这里，便转身回房间了。
　　玄藤回了房间以后，白辰从客厅出去找小望。
　　白辰刚一出门，发现小望就在门口待着，他半蹲在方才的那方池塘旁边，从白辰所站着的位置看出去，只能看见小望的侧面。
　　白辰走过去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望刚才就察觉到白辰过来的动静了，她看起来蔫蔫的，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如实的对白辰说：“我在看这里的睡莲，它们枯死了。”
　　经过小望这么说，白辰注意到，方才进门看见的那些池子里的睡莲一一的枯萎了，那茎叶都从半空中倒下来，再不复生机。
　　白辰道：“怎么忽然这样了？”
　　小望摇摇头，没有继续纠结这睡莲的事情，她转身过来问白辰：“连华怎么样了？”
　　“他累了，现在在屋里休息。”白辰说。
　　小望看起来并不很释怀，依然是皱着眉头的模样。
　　白辰来到小望的身边，对她说道：“你怎么了？”
　　小望道：“我刚才想看看连华，可你们里面锁门了。”
　　白辰接着问道：“你很担心他吗？”
　　小望便点点头，说：“是啊。连华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他一直在工作，都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我通过水域的灵感发现你们在水里之后，连华就马上过去接你们了，我担心他累坏了。”
　　“那这三天三夜，连华都在做什么？”白辰追问道。
　　小望如实说：“他在补地裂。地上裂了好多好多的口子，连华说要把裂开的地方都补上，要阻止僵尸从地上跑出去。”
　　说到这里，小望又有几分惋惜：“可惜，地裂的速度太快了，虽然及时填补上了那些空隙，但还是有不少僵尸趁着机会逃了出去。”
　　听见小望这样说起，白辰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冒充连华的僵尸的说辞来。
　　当时，那个冒牌货说，杜子仁在少京市召唤出了数量非常多的阴兵，所以给地表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地裂。
　　那个僵尸冒充连华的时候，就说他在填补地裂的位置。
　　现在依照小望所说，看来地裂的情况确实存在，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白辰正思忖着，小望接着就说：“对了，就是我跟着连华去少京市的时候发生的地裂。”
　　小望接下来地这番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白辰问：“那后来呢？连华就带你离开，去填补地裂吗？”
　　“对。”
　　小望说：“后来连华说要马上去填补，不然僵尸会从地下跑出来。所以连华把杜子仁杀掉了以后，我们马上就赶往地裂的地方去了，可是没想到地裂的范围竟然有那么大，根本忙不过来。”
　　“那现在呢？所有地裂的地方全部都已经填补上了吗？”白辰问。
　　“是的。”小望说，“你和玄藤所在的那个位置，就是最后地裂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需要填补的地方，已经全都填补上了。”
　　白辰听着小望说出这些情况，便将连华失踪之前的事情都给串起来了。
　　当时在少京市，杜子仁不管不顾地召唤出数量非常多地阴兵，所以导致大面积地裂。而在地下很深的地方，还存在着被镇压的僵尸，这些僵尸察觉到地下松动，于是打算趁机倾巢而出。
　　所以连华当时要连忙赶去处理那些地下的事情，才忽然就离开他们的。
　　但是，提前告诉他们一声，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当时到底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秘密？
　　白辰想到了这事，但也并不继续深究下去。他问小望：“那现在呢，要处理的地裂已经全都处理了吗？”
　　小望说：“本来已经处理很多了，但是没想到那个大僵尸竟然还有帮手，那个帮手在地面活动，利用红月的晚上，想要通过火山和地裂炸出一个通道来，让它们的大僵尸逃出来。”
　　小望的说法，就感觉这一切事情就都对上了。
　　只是，为什么连华就连玄藤都瞒着，但是这些事情却全都告诉了小望呢？
　　白辰想起来，一开始连华收到章知禾的请帖的时候，就愿意亲自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去吃喜酒。这还只是为了根本不算很熟悉的同事，这就不得不说有点奇怪了。
　　现在看来，当时连华愿意前往洞庭镇，极有可能是为了寻找小望。
　　连华如此大费周章的要找的小望，她到底是什么样独特的存在？
　　小望见白辰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她虽然长年都在山里，可对于人类的情绪感知能力很强。
　　“白辰，你不开心吗？”小望问。
　　白辰说：“没有。”
　　小望抬眼看了看天色，此时还是一片的青天白日，小望却说，“天快下雨了，我带你先进屋去避一避吧。”
　　小望说完，他们两人便一同进了屋里去了。
　　果然，他们进屋里过后没有过多久，忽然从很远的天边飞过来一片乌黑的鸟群。那些鸟群正是之前所看见的多罗罗，它们扑棱着翅膀，正一群一群地往太阳落山的地方飞过去。
　　这些多罗罗数量巨大，而且成群结队的扑过去，一群连着一群，将天上的云彩都遮挡住了。
　　它们纷纷朝着那落日的方向飞过去，好像那边是它们的栖息之所。
　　小望待在白辰的身旁，对他说：“这些多罗罗会在下雨之前回到它们栖息的地方。你看，现在要下雨了，它们就一群接着一群地回家了。”
　　小望刚说完这番话，那原本还算敞亮的天边，忽然就从上边开始席卷下来一片一片巨大的乌云。几乎在乌云出现的同时，那大片的降雨也从云层当中就落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降雨从高空中落下来，砸到地面上，刚才还一片干涸的地表，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打湿了。一时间，雨声和雷声全都充斥着这屋子的外面，打破了这周围原本的平静。
　　白辰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雨了？”
　　小望道：“我的灵感。”
　　小望说着，在屋里的门槛坐下，以手撑着下巴，望着那天边。
　　灵感？
　　白辰问：“这是你的能力吗？”
　　“算是能力的其中之一，本来我还没有这种灵感的，但是我跟着连华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觉得我对水域的感知能力变得越来越强了。”小望说，“我觉得，好像是连华在帮助我，提升我的灵感。”
　　“嗯。”白辰很轻地应了一声。
　　小望道：“这场雨可能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我要出去玩了。等雨停了我再回来找你。”
　　“好，你去玩吧。”白辰说。
　　小望跟小白说了一声，然后便自己从屋里跑出去，走到了雨中，不一会儿就不知是藏身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这场大雨一直在持续，白辰便也没有继续待着。这里三个房间，白辰便寻了剩余的那个房间休息去了。
　　白辰原本也是一直在疲于应付各种情况，现在好不容易得到暂时的平静，他刚刚又安抚了连华，便也打算先休息了。寻到方才空出来的那个房间，白辰便推门进去。只是刚推门进去却发现了，这屋里的布置与他平时待的那房间的风格还有格局都差不多。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白辰推门进来了以后，倒是觉得有几分熟悉和亲近，心里便不由自主对这儿生出些好感来。好像来到这个房间，就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白辰连日来也是很累，刚一躺下来就有几分踏实的感觉。窗子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降雨声透过窗子传来，倒是成了助眠的韵律，听着就叫人沉沉地睡过去了。
　　大雨持续着，很久都没有停。


第131章
　　这场雨下了大半日才渐渐停下。雨终于停下的时候, 外面层层叠叠的乌云也还没有完全散开，似乎随时准备着再落下一场大雨。
　　白辰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轻松。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历经了漫长波折之后的休憩, 便格外能够消解疲惫。白辰透过窗子看见外面被雨水洗净的地面，想到这会儿可能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白辰这会儿睡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门便出去了。
　　这刚一从房间里出来，就瞧见了客厅坐着的连华和玄藤两个人, 看样子他们是正在讨论什么。
　　白辰瞧见连华脸色看起来好了些许，只见连华从椅子上起身, 走过来对白辰说话：“你醒了, 刚才睡的好吗？”
　　白辰道：“嗯，刚才下雨了, 很好睡觉。”
　　连华道：“这会儿雨停了, 外面的路好走一些，我们在商量回去的时间。”
　　“越快越好。”白辰道。
　　玄藤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连华说：“这儿是地表下面的一层，随时可能出现不确定的危险。一会儿出去之后，你们跟我去走就可以了。”
　　“行吧, 既然到了你熟悉的地方，那自然听你安排了。”玄藤道，“事不宜迟, 还是赶紧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连华朝白辰这边看了看，有些担心地问：“如果我们现在准备回去，你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吗？跟我们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白辰道：“我没问题。”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吧。”连华道。
　　他们决定好，便要一同离开。他们走出来，推开了院子的门, 便看见外面的一片坚实的，灰黑色的土地。
　　土地的周围还长着一片又一片红色的彼岸花，装点着这片土地，看起来格外漂亮。只是这其中有大半的花都枯萎了，看起来像是刚刚经过一遭猛烈的风吹雨打，这才凋落了不少。
　　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他们来这里的时候的那个位置了。
　　白辰问道：“我们的位置改变了，什么时候变动的？”
　　连华解释道：“是的，这小房子是能移动的，它会挑选适宜的环境去移动位置。所以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原来那处已经很远了。”
　　玄藤道：“那我们已经移动到了这里，你的小房子不能再移动到距离目的地更近的地方，方便我们出去吗？”
　　连华解释：“它累了，需要休息的。”
　　“……”
　　“我们沿着这条开着彼岸花的小路上接着走出去，就可以找到那方出口了。”连华说。
　　玄藤道：“好好好，那就赶紧走吧。”
　　说罢，连华继续带路往前走了。他们继续往前走去，过了二十几分钟，还是在这一处只开着彼岸花的荒凉之地。没有人烟，连只鬼都没有。
　　大概往前方一直行进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从荒凉的旷野走到了一处山谷。
　　从这山谷出来还没有多远，就看到在遥远的地方终于有了人烟，目之所及的远处，还有人正在修建着楼房。
　　看样子他们已经从之前的地方绕出来，现在到了城郊。
　　出来到了城郊过后，就渐渐的有了来往的车辆，通讯器上也有了传递过来的讯号。他们刚一出来，安十七就在通讯器上联系了玄藤，玄藤给报了个平安，对面才暂且放心下来。
　　从山谷里出来，他们便来到大路上，打了车一同回去了。他们的住所很近，两个小区就在相邻的地方，于是在同一个地方下了车了。
　　他们下车后，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梧桐，梧桐瞧见他们，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梧桐打招呼道：“你们可算回来啦，这安十七联系不上你们，找我算了一卦。没想到这算的时间没对上，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久。”
　　“可吹牛吧你，要你能算出来老娘这次这么危险，早知道多带点人手过去了。”玄藤道。
　　梧桐道：“好了，是安十七叫我来接你们的。我在家里准备了火锅，你们也过来一起吃吗？”
　　连华想也没想就说：“不了，你们去吧，我们要先回去。”
　　“行行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梧桐也没有坚持，转身便陪着玄藤往隔壁小区去了。
　　连华道：“我们也走吧。”
　　“好。”
　　白辰答应了之后，他们便一起进了小区。
　　他们一同散步往回走，这时候正值下午，又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小区里处处都很是娴静，也没有多余的人叨扰。
　　两人并肩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周围是掩映的草木，两个极好看的人相伴走着，倒是一幅很养眼的画面，好像青春故事里的插画，满足人们心目当中的美好幻想。
　　从小区的大门一路往住所走，这段路不算长也不算短，只是难得有这样闲暇散步的时间，白辰竟然有些希望这时间再长一些。若是日光便这样停留在此，再没有那么多纷扰的事情，想来也是自在。
　　“我听玄藤说，之前我不告而别，你一直到处在找我。”连华先找个话题说起。
　　白辰道：“嗯，这么个大活人不见了，当然要去找你了。”
　　“抱歉。”连华的声音低低的，他确实心怀歉疚，“这次我没考虑周全，今后我要去什么地方，会告诉你一声。”
　　白辰怎么也没有料到，连华居然为了这个正儿八经的道歉。白辰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连华这样的承诺，心里获得一些宽慰。
　　这种感觉很奇妙，白辰从前只对自己的同类会有这样亲近的情绪，而现在这种没由来的情绪，又似乎跟对于珚玉那种亲近全然不同。若是珚玉这样说，他的心里会觉得踏实。可听连华这样说，他只觉得有一种默默生出来的期待，到底在期待什么，白辰自己也说不清楚。
　　连华这边半天也没获得回应，他以为白辰不高兴了，反而停下脚步，等着对方的下文。
　　白辰意识到身旁的人不再继续往前走了，他也停下步子，说：“好啊，那一言为定。”
　　连华珍重地又说了一遍：“一言为定。”
　　“走吧，回家了。”白辰笑了笑对他说。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不久便到了住所的楼下。在距离那栋楼不算远的位置，连华就看见了他们两个靠在外边的阳台，却只见白辰住所外面的阳台上，晾晒着好几套艳丽的裙子，那显然是女人穿的。
　　连华的脚步忽然停顿了片刻，对白辰道：“家里有客人吗？”
　　白辰道：“上次救回来的同伴，有一个是亲戚。她想先跟着我，适应一下生活再出去找工作。”
　　连华自然记得，他几乎是立刻就回想起来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孩子，特别得到白辰的关照，白辰还替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白辰又接着说：“还有诸小未，他摔伤了腿，就来家里养伤了。”
　　连华心不在焉地回应道：“他这么不小心的啊。”
　　白辰说：“可不是么，莽莽撞撞的跟小孩子一样。”
　　他们聊着便到了楼上，连华没有马上回屋，而是说：“我家里还有点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之前从玄藤那拿的，我去找找，一会儿给诸小未送点过去。”
　　“那就谢谢了啊。”白辰道。
　　连华：“跟我客气什么，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屋里找找。”
　　“好。”
　　连华便率先回了屋，打个转身的工夫就从房里拿了一瓶子装着不知道名字的草药罐子出来，表示也一同去看看诸小未。白辰欣然答应，便打算一同回去。
　　是珚玉出来开的门，她应该是听见敲门声就马上出来了，一看见白辰就欣喜的不得了，很高兴地道：“小白，你终于回来了！”
　　珚玉说着，将门更打开了一点，然后她看见了连华。珚玉道：“连华也回来了，小白是你把连华找回来的吗？”
　　连华说：“没错，是小白找到我的。听说小未受伤了，我给他带了草药。”
　　珚玉连忙说：“好，那就都先进来吧。”
　　连华和白辰便一一都进了屋，他们到客厅看到了诸小未，这会儿诸小未正待在沙发上，他朝门外张望了好一会儿，一眼就看见了刚回来的白辰，还有一同回来的连华。
　　诸小未看起来脸色苍白，不过他看见白辰，却一下就高兴起来：“小白，你可算回来了，怎么这次出去这么久，还打不通电话。”
　　白辰只是很简单地说：“上班去了。”
　　“你上的什么班啊，不见人就算了，连手机都不能打的通。”诸小未语气中略有抱怨。
　　白辰没理会，而是说：“连华过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草药。”
　　诸小未这才去看连华，只见连华脸上没什么表情，草药却直接放在了桌上，对诸小未说：“这种呢，是我们单位同事给的，非常有效。”
　　“我有在看医生了。”诸小未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连华关切地问：“你现在走得了吗？”
　　诸小未摇摇头：“还不能。”
　　连华道：“看来你找的医生技术不行，伤哪里了我给你看看。”
　　“啊？”诸小未全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他有点不放心地看着连华，“你也是医生吗？”
　　连华：“算是吧，给我看看。”
　　诸小未还是不太信任这个忽然跑过来关心他的连华，正打算拒绝对方。可是，这会儿白辰却说：“你可不能讳疾忌医，赶紧治好了就能活蹦乱跳的了，这不好吗？”
　　诸小未小声嘀咕：“可他靠谱么？”
　　白辰担保：“靠谱的。”
　　诸小未抱着对白辰的信任，便将伤处给连华看了。
　　连华瞧了瞧，说：“你们给按着他别叫他乱动。”
　　“什么？”诸小未惊讶。
　　但是显然小白和珚玉都竟然听从连华的吩咐，上来按住了诸小未。
　　接着，连华将那草药给诸小未抹到了伤处，然后给他使劲地按了下去。
　　“啊——啊——疼——”诸小未惨叫着，“卧槽你轻点儿，疼死我了——啊————”
　　可连华根本没管诸小未如何哀嚎，手法熟练地给他按了一会儿，一边听着诸小未嚎叫，一边平静地做着手里的活儿。
　　过了一会儿，连华才松开了他，诸小未这才得喘口气，他眼泪都快逼出来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又碍着连华在替他治疗，还当着几个人的面，只好生生忍着没哭出来。
　　连华道：“你动一下，应该好了许多了。”
　　刚才疼得表情扭曲的诸小未，现在对连华还有些畏惧，不过他还是照连华说的动了动。果然，再次活动的时候，已经不那么疼了！
　　“我真的好多了！”诸小未这回是彻底没想接着哭了，这会儿连忙道谢，“谢谢你啊，你怎么这么厉害的！”
　　连华说：“以后每天两次，你自己多按按，一两周就能好了。”
　　“好嘞。”诸小未道，“多谢多谢。”
　　连华：“不客气，小白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嘛。”
　　诸小未听了有点懵，也渐渐收敛了笑，也不复刚才那般高兴了。
　　连华替诸小未疗了伤便打算回去了，白辰便去送他，留诸小未和珚玉先在屋里待着。
　　白辰送连华出来了，这会儿对连华的好感度又蹭蹭上涨，连华请他进屋小坐一会儿，白辰便也答应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小未受了伤一直没痊愈，我还想着不知道他过多久才能恢复。”白辰感激地道。
　　连华笑了笑：“小未是你的朋友，能帮他当然会帮一点了。只不过，他以后要一直在这里和你同住吗？”
　　白辰沉默了片刻道：“等他好了便要重新找工作的，毕竟我这里也不算安全，我不想连累他。”
　　“那珚玉呢？你考虑过重新为她租房吗？”连华问，“如果考虑的话，我们楼下还有房子空着，到时候可以让珚玉住进来，可以给她打八折。”
　　白辰没想到连华主动提出打折，连忙抓住机会：“真的可以吗？那我就提前约了，可别租给别人了。”
　　连华：“你忘了么，我这里名声不好，租不出去啊。如果珚玉愿意租，我当然也想挣这个钱了。”
　　白辰在这里住了这许久，并没有觉得这儿哪里有什么问题。想来连华不想租给外人，也自有他的道理。现在连华愿意打折租一套房出来，又距离这么近，也很方便照应，可以说很周到了。
　　“谢谢你。”白辰说。
　　连华说：“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不过你实在要感谢的话，最近要陪我去学校加班了。”
　　白辰问：“去学校？”
　　“对啊。”连华说，“我们在学校挂了职啊，这不快年底了么，还有一大堆工作在那里没管呢。还得辛苦你陪我去把东西补完了好交差啊。”
　　“好，那你定好时间了告诉我。”白辰答应得很爽快。
　　连华说：“那不如就明天吧。”


第132章
　　第二天的早上, 白辰便和连华按照之前就约好的时间准备出门了。白辰刚开门，就很巧合地看见连华也正从房里推开房门出来。
　　“早啊小白。”
　　“早啊，这么巧呢。”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 然后便一同下了楼，又一同上了车。
　　今天出门，天气已经是格外冷了，连华上了车就开了空调，随即问：“这个温度还可以吗？”
　　白辰道：“刚好。”
　　“那就出发了。”连华说。
　　车辆从小区开了出去, 在半道上的时候连华说：“今天出来这么早，还没吃早餐吧？”
　　白辰说：“还没, 也来不及做饭。”
　　连华道：“一会儿我们去食堂吃吧, 食堂的早餐还是挺丰富的。”
　　“好啊。”白辰说。
　　连华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么？”
　　“鸡。”白辰道。
　　“好，那就试试糯米鸡。”
　　连华一边开车, 一边推荐着食堂的食物, 听起来好像非常了解。
　　白辰问：“你对学校食堂看来很了解嘛。”
　　“对，年底忙的时候，就经常在食堂吃饭了。”
　　连华和白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有过多久, 就到了学校里。连华停好了车，说道：“前面是个快递代收点，我前几天下单了围巾, 现在快冬天了，就想着也给你买了一条，我们过去取吧。”
　　车停稳当了，白辰却有点惊讶：“还有我的？”
　　连华道：“想着快过年了，提前给你送一份礼物。”
　　白辰没想到还有礼物：“这也太破费了吧。”
　　连华道：“走吧，下车。”
　　他们从车上下来, 果然瞧见前面是一家代收点，两人便一同前去。
　　代收点进门的地方是一扇巨大的玻璃门，将玻璃门推开，里面是一整排的联排架子，架子上边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包裹。这时候时间还早，所以来取包裹的人并不多，守店的人正在看手机，一边看手机还一边打字，看起来像在回消息。
　　“取个快递。”连华走进来提醒他，然后报出了取货单号。
　　“从左边数第三个柜子第三层，自己找吧。”对方依然是头也不抬地回复了。
　　连华照他的提醒便前去那架子上寻，白辰也跟了过去，帮忙一同找包裹。没有想到的是，白辰只站在一旁，就瞧见连华翻出来一个，两个，三个……最后翻找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不一样的包裹，最后是他们两个一人一半，分着将包裹抱出来的。
　　这一堆的包裹从代收点取了出来，便将它们这么一堆都先往车上后备箱放了去。不一会儿便将那后备箱的空间都给塞满了。
　　白辰问：“这买的都是什么啊？”
　　连华道：“一些零食，一会儿我们带到宿舍去吃。”
　　不知道为什么，白辰今天感觉连华好像很是高兴，至于是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年底加班，算什么好事啊。
　　拿了快递之后，两人在食堂吃了早餐。然后连华便带着白辰往宿舍去，路上的时候跟他介绍说：“这边的宿舍条件还不错，还有三室一厅，里边还有热水和暖气，我带你去看看。”
　　连华十分热情地介绍了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宿舍楼下。这宿舍的绿植覆盖还是很多的，宿舍外面都是高大的树木和绿绿的青草，边上还有一方开阔的湖，湖里居然还养着天鹅。
　　有一说一，这环境非常可以了。
　　白辰跟随连华乘电梯上了三楼，然后进到了宿舍里面。这宿舍里面倒也很是宽敞，客厅的位置还衔接了一处阳台，从这阳台处看出去，还可以看到外面的那一处开阔的湖泊，还有湖泊上来回游荡的白天鹅，外面的风景直接可以透过这窗子看见，只在这里瞧着外边，就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白辰将那一堆的包裹放在客厅桌上，便坐下休息。
　　连华已经从旁边拿来了剪刀，将其中一个包裹拆开，里面装的是两条围巾。这两条围巾是浅淡的蓝色与黄色交织着的条纹色，是温和不具有攻击性的颜色。
　　是两条颜色和款式都一样的围巾。
　　连华手中拿着一条围巾，对白辰道：“我替你戴上。”
　　白辰马上道：“我自己来吧。”
　　“好。”连华将围巾递过来。
　　白辰接过围巾，那布料很是柔软，摸上手的感觉很舒服。白辰走到穿衣镜前，将围巾给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这还是白辰第一次接触围巾这种物件，对于系围巾的技法一点儿也不熟练，只会将围巾堪堪在脖子上挂着，不过已经觉得暖和了许多。
　　不知什么时候，连华已经走到白辰的身旁来，白辰见他这时候已经系好了围巾。柔和的颜色在连华的身上很是好看，他还用围巾绕了一个好看的结。
　　“你这个挺好看，怎么弄的？”白辰好奇。
　　连华轻轻的一笑：“我教你。”
　　下一刻，连华便绕到了白辰身后，双手绕过来将白辰刚才仅仅是挂着的围巾解开，然后再缓缓慢慢地重新在白辰的脖子上重新打上了结。白辰瞧着镜子当中重新被戴上的围巾，与他之前随意围上的时候相比较，这已经好看了许多。
　　只是，刚才连华那纷繁复杂的技法，好像还没有很明白。
　　白辰道：“我还不会，你再做一遍。”
　　连华想了想说：“好啊，用我的试试。”
　　于是，连华将他自己那条围巾解开，放到了白辰的手中说：“你上手试试看。”
　　白辰手中握着连华递过来的围巾，瞧着近在眼前的连华，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甚至能清晰地数出来有几根睫毛。连华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跟前，眼底似乎还有几分笑意，却十分认真地等着他过去系上围巾。
　　白辰上前了一步，双手绕过对方的脖子，将那围巾绕了一圈停留在对方胸前，却一时记不清楚步骤。连华这会儿没闲着，一边出声提醒，一边伸出手轻轻握住白辰的手腕，告诉他怎么完整地系好这个结。
　　连华的手碰到手腕上时，白辰感觉对方手指上凉凉的温度，触感却格外舒服。白辰在对方非常细致殷勤的解说下，很快就给连华打好了结，因为技法生疏，这个结打的倒也并不是精致，略有一些松。
　　“再来一次。”连华非常严谨的要再打一回。
　　白辰说：“这回不用提示了。”
　　“好。”连华答应。
　　白辰这回非常利落地就将这个结打好了，看起来比上一回漂亮了许多。
　　连华道：“除了这种款式以外，我还会别的款式，以后可以多试一试。”
　　“也可以。”白辰说。
　　连华道：“这宿舍有三个房间，要是最近工作做不完，可以先不回家就在宿舍住着，也免得来回打车了。你觉得呢？”
　　白辰自然是对住在哪里这种事情没什么所谓，既然住在宿舍可以缩短通勤距离，那自然是非常乐意。
　　不过白辰想了一下，又说道：“但是最近，我可能需要多回去看看。小未身体还没好，珚玉又刚刚重获自由，需要先照应他们一段时间。”
　　连华：“没问题啊，以后我们可以一块儿。需要回家住的话，我也跟你一起回去住。”
　　白辰说：“这不会耽误你工作么？”
　　连华说：“倒也不会，工作这种事情永远都做不完的，只能在年前能做多少做多少了。”
　　“那就好。”白辰这也放心一些。
　　两人说话之间也就来到了客房，推开客房的门，这里边布置得十分简约，不过是一张床一排到顶的柜子。卧室的外面连着一处阳台，阳台外面正是植被茂盛的位置，入眼都是舒心的或苍翠和青碧的颜色。
　　连华敲了敲那柜子，发出沉沉的声响，他道：“这是实木的，还不错。到时候你可以把喜欢的衣服带过来都挂这儿，这柜子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连华一边说着，一边将柜子的门推开了，果然里边空间不小，能放进去不少的衣服。
　　他们看过了卧室，又往书房去了。
　　书房在卧室的隔壁，里边一张宽敞的书桌摆在窗子的下面，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自然的光线充斥着整个书房，倒是个看书极好的地方。
　　“其实需要的很多书我都已经带过来了，平时我们可以就在书房这里工作。这旁边还可以添上一张桌子，也方便你在这里。”连华说。
　　白辰欣然答应：“好，这些都你安排就好。”
　　连华道：“既然如此，那先去吃饭吧。”
　　“嗯。”白辰很快便答应了。
　　在宿舍稍稍休息了片刻，两人便出门先去办公室工作。今天的温度更低了许多，白辰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感觉到哪个方向都在有风吹过来，吹到身上的时候不免带来一阵寒意，身上的围巾这会儿倒是挺管用，阻挡了吹过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在寒风当中身上不由得暖和了许多。
　　虽然这会儿正值冬天，可校园里边人来人往的学生倒也并不算少，现在也临近期末了，很多的学生也都行色匆匆，准备将这个学期的内容都好好预习一遍，以应对期末考试。
　　来往的学生或老师，有不少人朝白辰和连华两人看了过来，两人情侣款的围巾实在很惹眼，也不得不令人思绪漂浮起来，联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
　　白辰今天在学校里大致的走了几个地方，然后回到宿舍陪着连华将需要处理的那些资料稍稍做了一些开头。这整理资料的事情虽然并不困难，但是实在琐碎，也难得连华肯耐心去归置。
　　悠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也是时候回去了。这个时候，桌子上还散着一堆的书和还没有收起来的文件，连华看了一眼时间便说：“先休息吧，今天也很晚了，我们回家？”
　　“好啊。”
　　白辰将手上正在写字的笔放下，抬眼一看窗子外面，说：“天色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今天多谢你帮忙了。”连华说，“不然的话，我一个人可赶不完进度。”
　　“倒也不必忽然客气。”白辰道。
　　于是两人便准备回去了，这会儿连华拿起手机，却看到了三个未接电话，备注是“院长”。连华心中嘀咕：这老头怎么想起他来了，该不是查岗催进度吧？
　　“我给院长回个电话。”
　　连华对白辰说了一声，便将电话给打了回去。对方只响了一声，就把电话接了，然后是中气十足的质问声。
　　“连教授，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一直不接电话？”
　　“加班啊。”
　　“加班归加班，你今天是不是跟一个年轻人在学校里……出双入对来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校园论坛已经传遍你们两个的八卦了，说什么你们般配之类的话，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是不上网吗？”
　　“般配？那他们还挺有眼光啊。”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语重心长的话：“连教授，你知不知道这种流言蜚语对你的工作会有很大影响，你最好出来澄清一下。”
　　连华道：“我一直以为我们学校还不那么封建来着。”
　　“你知不知道，今年年底的评优我们院里是把名额给你的。你要是不澄清这件事情，这优秀的名额可能就被取消了啊。”
　　“那就取消吧。”
　　连华接着补充了一句，“承蒙厚爱，你们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第133章
　　白辰坐在一旁, 连华打电话的时候没有避开，所以白辰也听见了刚才连华在通话里的内容。白辰听见院长说什么“流言蜚语”的时候还有些担忧，但是见连华居然并不放在心上, 白辰心中倒是有些高兴的。
　　于是，无人在意这通电话，白辰和连华两人一同收拾了东西去食堂吃了晚饭就回去了。
　　今天回去的路上下了雪，路上到处是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一座高楼林立的城市一时间白了一片。地面上、树叶上、屋檐上, 到处都是是雪花落下来一层一层铺上的白，车上开了空调, 倒是没有直接接触这落雪时节的凌冽的寒意。现在正是临近新年, 街道上也纷纷挂上了灯笼，装饰起了窗花, 商场门口也逐渐敲锣打鼓的热闹起来了……
　　这一切热闹的场景, 加上纷纷扬扬的雪花，新年的气氛更热闹了许多。
　　白辰在车子里边静静地欣赏着车窗外的这些场景，白辰还记得，以往的时候经常因为钱不好挣, 过年前后便抓紧时间打工。如果碰到下雪天气，就不方便出门做事，只好不出门在屋里待着, 可是即便在屋里待着，也希望雪快点停下。
　　如今这么一场雪下来，又有多少人盼着它早点停下，方便出去赚钱呢？
　　白辰若有所思的想着，不一会儿便已经回到小区楼下了。
　　“已经到了。”连华说，“你刚才那么专注, 看什么呢？”
　　白辰说：“看雪。”
　　连华问：“你喜欢雪？”
　　“一般。我们先回吧。”白辰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打算早些回屋。
　　“好。”连华见白辰没有兴趣说下去，倒也并不追问。
　　他们两人解开了安全带，便先后下了车。白辰刚一下车，就踩在了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的地面，脚下发出轻轻的“咯吱”一声。正在这会儿，白辰又刚好听见身后有人喊“小白”，听着是珚玉的声音。白辰转身过去，只瞧见珚玉手上提了买的菜正朝他们走过来。
　　珚玉在白辰跟前停下来，笑道：“小白，连华，你们回来啦。我刚买了菜，连华也一块儿来家里吃饭吧。”
　　连华微笑着，客气地拒绝说：“我和小白在学校吃过了，今天小白陪我加班，我也没什么报答的，就请他在食堂吃了晚饭。”
　　珚玉说：“也好，那改天来家里一起吃饭。”
　　连华点点头：“好啊。”
　　白辰说：“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珚玉连忙答应，他们便一起上了楼，白辰也只得跟连华分开，各自回家。
　　白辰和珚玉一进了门，只见诸小未这会儿坐在他可移动的轮椅上，正呆呆地朝窗子外面，一言不发地瞧着。这会儿诸小未看起来不像平日里那么高兴，眼里也淡淡的没什么精神，看着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
　　虽然诸小未瞧着不高兴，可见到他们回来，也是跟白辰和珚玉都打了招呼。
　　回来之后，珚玉便打去厨房做菜，白辰也过去帮忙。不过，临到了厨房门口，白辰想到一件事，又回了卧室，先把围巾取下来，然后才过去厨房干活儿。
　　白辰进了厨房，就去把刚才带回来的青菜拿来洗了，顺口问珚玉最近的情况：“这几天在这儿生活，你还习惯吗？”
　　“还好吧。”珚玉把米下了锅，“城市里还挺繁华的，怎么也比没有自由的时候强。就是……这里都是人，也没有几个伙伴了。”
　　白辰听着，也被勾起了不愉快的经历。不过很快也释然了，白辰对珚玉道：“不是还有我么？还有一些同伴去了姑缝山，可能过段时间，他们就能回来了。”
　　“小白。”珚玉轻声的说，“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在这里么，要不我们还是找一处没有人类的地方，自己去住吧。”
　　“你不喜欢人类吗？”白辰问。
　　珚玉说：“这里太吵了，我还是喜欢在山里自由自在的好。”
　　“时代不同了呀。”白辰摇了摇头说，“现在的这个地方，山里也被人类占据了。没有人活动的山里，你连只兔子都打不到。”
　　珚玉不太相信：“怎么可能？”
　　白辰解释说：“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去试试。”
　　珚玉道：“不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不会骗我的。”
　　白辰道：“说吧，你是受什么委屈了，所以想离开这儿。”
　　珚玉道：“我就是觉得，在这里好多的东西都不会用，去哪里都被人类笑话。与其留在这里被歧视，还不如找个清净的地方待着呢。”
　　珚玉这样一说，白辰便很快的明白了。要适应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没有一些时日恐怕还真不那么容易。他自己之前就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的适应下来，珚玉需要时间，也需要慢慢带她去接触。
　　“组长最近给我放假，除了去学校工作，其他的时间我多带你出去走走。你觉得可以吗？”白辰道。
　　珚玉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白辰道：“当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
　　“好，那就一言为定。”珚玉立即高兴起来，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转变的倒是很快。
　　白辰忽然的感觉，珚玉刚才那一番要找地方隐居什么的说辞，全都是为了叫自己带她出去溜达的借口。
　　罢了，答应了就不改了。
　　反正之前也是打算把连华找回来，就好好花时间带珚玉适应环境的。现在正好玄藤叫他先休息养伤，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吧。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便准备好了一桌晚餐，这会儿便去叫诸小未一起吃饭。
　　只见诸小未这时候已经不再发呆，而是抱着手机像是在打字，白辰过来叫他先吃晚饭，走到诸小未身边的时候，只见他正和对方聊得很是密切，抱着手机也不肯松手。
　　“先别玩了，吃饭了。”白辰对他道。
　　诸小未听见了白辰的声音，连忙的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回答道：“好，来了。”
　　诸小未将电动轮椅推了过去，靠近在餐桌旁边准备吃饭。可就在诸小未准备吃饭的时候，却看见白辰并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吃晚饭，诸小未道：“小白你怎么不一起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白辰很简单的说道。
　　“好吧。”诸小未说着，语气当中难免有些许失落，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又没有接着说下去。
　　诸小未刚坐下吃饭，却没有再说什么话，不吵也不闹的，在电动轮椅上安安静静的，不过他一边吃饭还一边回复着消息。
　　趁他们都吃饭的时候，白辰去浴室洗了个澡。洗过澡之后，白辰将衣服什么的都丢进洗衣机，还有一套上次在连华那里的时候，连华借给他的那一套也一并给放洗衣机里去洗了。
　　白辰做好了这一切过后，便将那些衣服都拿了出去准备晾衣服。现在正是接近冬天，只怕这些衣服还不那么容易晾干，大概是要多晒几天了。
　　他的卧室那边还有一个阳台可以晾衣服的，白辰便将东西都拿到了卧室那边连接的阳台去晾，这些多都是秋季的衣物，也并不是很厚重，白辰没花多少时间久都弄好了。
　　白辰刚刚晾好了衣服不一会儿，就听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接着听见外面是诸小未在说话。
　　“小白，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进来吧，门没锁。”
　　白辰转过身去，同时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瞧见了诸小未推着轮椅进来。他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和不高兴，白辰猜想，可能是因为受了伤情绪不好。
　　诸小未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地板，等完全进门了这才抬起头，他看见了阳台上晾晒的衣服，眼底有一丝疑惑。
　　白辰问：“有什么事吗小未？”
　　诸小未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看窗外，然后问：“我想问，那个，就是以后我要是好了的话，还能继续住在这里吗？”
　　诸小未说着，越发觉得委屈，他说：“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也一定会注意安全的。我现在又受了伤，看病花了不少钱，现在身上还没存下几个钱，我根本没有钱可以出去租房的。你让我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等过年之后，我能有点存款了，可以去租房子的时候我就不会打扰你了，我一定会做到的。”
　　白辰还没有开口回复，诸小未已经连续说了一大段的话，看起来是一副要哭来了的模样。
　　“想什么呢，我不会再赶你走了。”白辰说，“你就在家好好养伤，什么也别担心，知道了吗？”
　　诸小未刚刚还一副非常担忧害怕的样子，他完全没想到白辰会这么干脆就答应，惊喜地道：“太谢谢你了小白！”
　　“客气什么，养好身体再出去工作呗。”白辰道。
　　“好！”
　　白辰不知道诸小未内心脑补了什么，刚才看起来简直是一副要被抛弃的样子。鉴于他刚才一直在玩手机，白辰不由得想到之前跟诸小未聊天的那个“枝枝”了，上回的聊天记录浮现在脑海当中，诸小未在聊天中说喜欢自己。
　　啊这，小孩子家家的，看来该谈女朋友了。
　　诸小未获得了白辰的承诺之后，看起来倒是并没有那么不高兴了，他启动了电动轮椅从卧室出去。刚出门没多久，诸小未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打字，发消息过去。
　　小未：枝枝，我刚才照你说的去哭诉了，他真的答应了！快乐！！
　　对方给的回复也很快。
　　枝枝：很好，这说明他心里还是在乎你的，加油啊朋友！
　　小未：好，那之后怎么办啊？
　　枝枝：当然是再接再厉啊，都已经住在一起了，你自己多找机会呗
　　小未：可是，我上次给你说的，我觉得那个房东对他也有意思。我今天看见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戴了同款的围巾……你说是不是巧合……
　　枝枝：肯定不是巧合啊，房东肯定不安好心，你最近多留意一下那个房东
　　小未：但是，那个房东人还挺好的，他还给我送了药给我疗伤
　　枝枝：一码归一码，你难道打算放弃吗
　　小未：不打算
　　枝枝：这才对嘛！


第134章
　　第二天的早上, 白辰便接到玄藤的消息，让他去医院找玄藤再复查一下，也好重新配药。
　　刚好今天还要继续去学校那边跟连华一起整理古籍, 他们的办公楼就在学校里，去找玄藤看病，倒也是很顺路。
　　白辰出门的时候就联系了连华，两人便约好了一同出去。一同出门，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白辰到了门口, 却瞧见连华这会儿正在过道上站着，安静的看着屋子外面。这时候外面的雪已经下很厚了, 连华衣着却单薄, 他像是未曾感受到严寒一样。
　　连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便转身过来对白辰说话：“小白, 你来了。”
　　白辰见连华衣着单薄, 不由得道：“你不多穿点衣服？”
　　“刚才在屋里，没看天气，我现在去换上。”连华刚打算再次进屋里换衣服，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就对白辰道：“对了，今天我们去学校，就先不回来了, 今天的事情有点多。”
　　白辰有些意外：“那你要住在宿舍吗？”
　　“是的，来回还是太麻烦了。”连华说着，停顿了片刻问道，“你今天方便一起在宿舍住吗？”
　　白辰忽然听连华说道他今天要在宿舍住，最先想到的可能便是这工作量可能变得更多了，还得因为加班要留在宿舍里继续工作, 那可真是太辛苦了。何况之前就听小望说起过，连华为了修复地裂，就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好，没问题。”白辰立即就答应了，然后想了一想说，“等我一下，我得带点换洗的衣服过去。”
　　“好啊，我也去带几件衣服。”连华道。
　　商量妥了以后，他们便各自回屋里去拿衣服。
　　白辰刚转回去开了门，却见诸小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他身上还穿着睡衣，看起来却是眼神清明，呆呆的一言不发的坐在客厅。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不多睡会儿？”白辰问道。
　　诸小未说：“天气太冷了，不大睡得着。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要出门了，去哪里啊？”
　　白辰道：“我去学校工作，可能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所以得去找几件衣服。”
　　诸小未略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接着道：“你是要跟连华一起去吗？”
　　“是啊。”白辰回答的十分自然，“我现在在他们学校给他当助理，最近不是快要过年了吗，那边好多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我得过去帮忙。”
　　“就算是帮忙，晚上也不能回来吗？”诸小未依然不甘心地接着问。
　　白辰见诸小未对于他晚上没回来这件事很是不放心，一直追问，看起来情绪不对劲。白辰与诸小未相处的时间不短，猜想他这是又担心起自己来了，白辰开解道：“我去的是学校，很安全，忙完了就回来。”
　　诸小未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白辰已经没有时间陪他多说了，不然一会儿连华该等很久了。于是白辰不再跟诸小未多说，直接朝着卧室里边找衣服去了。
　　白辰在房间里随便找了一两套换洗的衣服，将它们都放在一个袋子里。正打算将这换洗的衣物带出去的时候，白辰正好瞧见了上回从小离那里带了过来的春联，于是白辰顺便把春联也带了出去。
　　只简单地将这些东西打包带出来，只花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白辰出来的时候诸小未还在那处，没有动静，也没有再说话。
　　白辰觉得今天诸小未瞧着有些古怪，便上前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受伤的地方又疼了？”
　　诸小未语气有些冷淡：“没有。”
　　“真没有？”白辰问。
　　诸小未没有对这件事进行解释，眼看着白辰一定要走，他只得退而求其次的问：“那你要去几天啊？”
　　白辰说：“可能就一两天吧，具体也得看工作的进度来的。”
　　“哦。”诸小未迟疑地回应了一声。
　　白辰说：“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连华不是说了嘛，再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了。你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诸小未道：“好多了。”
　　“那就好。”白辰赶着出门，便不打算跟他多说，“好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那你……路上小心点。”诸小未道。
　　“好，你在家好好吃饭，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白辰交代说。
　　诸小未点了点头。
　　白辰跟诸小未说完了道别的话，就开了门出去了。从屋里出来，就见到了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从屋里出门的连华。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同下了楼，上了车便出发前往学校了。
　　雪天路滑，他们不多久就驱车到了学校。连华将车停在了宿舍的旁边，然下了车先带白辰把东西给拿到宿舍去。
　　白辰再次来到了这间宿舍，将带来的衣物放在之前的那个大大的柜子里，这柜子里面还预备的有衣架，白辰刚好可以将衣物一件一件的挂上去。
　　当然，在白辰挂衣服的时候，连华也在一旁帮忙。
　　当这些衣服全都挂了起来之后，白辰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满意的感觉。
　　将衣服都给放好了过后，白辰便将上次小离送的春联也拿了出来，递给连华道：“对了，这个是小离给我们写的，我拿了一幅，这个是你的。”
　　连华有些意外，还有些喜悦，他道：“还有我的吗？”
　　白辰将那幅字展开来给连华看，然后说道：“对，小离最近在学字，所以给我们每人都写了一幅。等快过年的时候，可以贴在门外，也是不错的。”
　　连华瞧着那那幅字，却问道：“你去过福利院了？”
　　白辰说：“嗯，去过。”
　　连华道：“既然小离给我们都送了礼物，等这个月月底，我们这边忙完了，我们就过去谢谢他们。”
　　“好啊。”白辰很快答应了。
　　这件事情也就这样确定下来，白辰不一会儿便接到了玄藤催促的电话，说是让他赶紧过去医院那边找她。白辰在通话当中连忙答应了下来，表示自己现在马上就过去。
　　连华在一旁待着，自然是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内容了，他等待白辰将电话挂了，这才询问起来：“玄藤找你？是有什么事？”
　　“她让我今天找她去看看用药方面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
　　连华想了一下，缓缓地说：“我可以陪你去吗？”
　　白辰道：“当然可以啊。”
　　听见白辰这轻松自如的语气，连华心里说不上来的有些高兴。高兴之余，连华说：“那你等我一下，我还有个东西要带给玄藤，就趁机会一并带去给她。”
　　“好。”
　　白辰稍稍等了一会儿，连华就进屋里去，拿了一个精致的袋子出来。
　　连华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白辰答应了，于是他们两个将东西放下了就出门了。
　　他们从宿舍楼出来，一路往学校医院的方向去，路上还有落下来没有完全化开的积雪，一场雪下来，整个校园都覆盖上了一层柔软的白，在到处都是积雪的早晨出行，整个世界都是清爽又安静的，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叫声，都比平日里更生动清脆。
　　白辰与连华一同走在风景如画的校园里，一时之间觉得这样的早晨舒适极了，假如以后每天都可以这样闲散自在的散步，该多好。
　　就在他们快要到医院附近的时候，见到校园里一处花店已经开门了，看店的是一个长相很是清秀的女孩儿。她远远的看见了路上的两人，便上前来跟连华打招呼，她微笑着道：“连老师，早上好啊。”
　　白辰见连华这是遇上了熟人，便暂停下脚步等着他们先说话。
　　连华说：“梁语你好。”
　　“连老师你还记得我啊。”梁语这会儿笑得更自然起来，“这位是新来的老师吗？”
　　连华见梁语问起，便非常热络地介绍：“这位是我的助教，白辰。你也可以叫白老师。”
　　梁语非常懂事，马上喊道：“白老师好。”
　　白辰第一次被这么称呼，颇有些不自在，但面对女孩子的礼貌，他浅浅地回答：“同学你好。”
　　梁语似乎很喜欢白辰，她说道：“连老师、白老师，来我们店里看看吗，这个月我替老板看店，刚好今天新来了一批花，两位老师来捧捧场么？”
　　不得不说，梁语身上有一种难得的亲和力，说话从容温和，进退有度，听着叫人觉得很舒服。白辰往店里一瞧，果然很多的新来的鲜花，将小店装饰得生趣盎然。
　　连华转身过来对白辰道：“一起去看看？”
　　“好啊。”
　　他们来到花店外，只见里里外外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开放的花，果然看起来心情都好了不少。连华问道：“最近天气这么冷，这些花还开着呢？”
　　梁语说：“是啊，现在栽培花苗的技术可好了，这些都是店家自己从外面挑选进货来的。连老师有没有喜欢的，我给你五折。”
　　“这多不好意思啊。”连华道。
　　梁语说：“我和老板很熟了，这点折扣小意思了。”
　　连华笑了，他朝白辰看了一眼，说：“有没有喜欢的？”
　　白辰没想到忽然问他，但是他瞧着连华的神情是很认真在问，于是他考虑了一下，在一丛五颜六色的花束中指了指那艳丽的红色：“红色的吧，放在家里很喜庆。”
　　连华笑了笑，很高兴地对梁语道：“好，就这把玫瑰。”
　　梁语也很满意，连忙去包装好了送到连华手上：“连老师，给。”
　　连华心满意足地付了钱，买下了这一束红玫瑰。然后一从花店出来，连华便把这一束花递了过来，说：“小白，这个就送给你。”
　　白辰茫然：“你不是打算买来放在家里的吗？”
　　连华说：“买来送给你的啊，你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么？”
　　“颜色倒是好看……”
　　连华道：“那就收下吧。人类买花都是送给别人的，没有自己给自己买花的道理。”
　　白辰听他这样说，也不再推辞，便一把将这束花给抱在了手里。
　　于是，白辰收下了花，他们便继续往医院的方向走去。医院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他们很快也就到了。白辰依照刚才玄藤给他的具体的地址，找到了玄藤办公室的所在。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连华上前去敲了门，接着听见里面传出来玄藤的声音。
　　“是白辰来了吗？”
　　白辰很快便回答：“是我。”
　　“进来吧。”
　　玄藤的话音刚落，连华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白辰也随后跟着进了办公室了。玄藤刚才还在键盘上打字来着，这会儿一抬头便瞧见他们两个一同走进来，白辰手上还抱着一束又艳红又俗气的玫瑰。
　　玄藤压了压嘴角，表面上还是淡定地说：“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白辰道：“我最近和连华一起整理古籍，所以他才陪我过来了。”
　　玄藤之前以为白辰并不情愿他的病情让旁人知道，现在看来，连华也不能算是“旁人”了。


第135章
　　“坐下吧, 我先替你号个脉。”玄藤道。
　　白辰此时正双手抱着花，正想着往哪里放这束花，连华便已经主动过来将这束花接了过去。白辰将玫瑰花递给了连华, 让他先替自己抱着。
　　连华将这一束花接过去给抱着，然后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白辰将手伸出去，玄藤搭上了他的脉搏，仔细地听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你这还是以前的那些问题, 只不过最近过分劳累了，还是得好好休息, 然后再吃药调理就可以了。但是记住我之前告诉你的, 你现在这个情况，千万不要再去参与危险的任务了。”
　　白辰点点头说：“好, 我不会再这样了。”
　　玄藤这番话说完, 挑眉看了连华一眼，然后对连华道：“你呢，要不要也来看看？”
　　连华拒绝了：“不必了，我没什么大碍。”
　　玄藤见连华果然拒绝, 倒是也没有坚持。她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开始在电脑的门诊系统上重新给白辰选择药材，将需要调整的药材一一重新勾选, 勾选好了之后，再将那付款的凭单打印出来，然后交给了白辰。
　　玄藤将凭单交给白辰过后，还不忘提醒说：“这个是缴费单，你可以拿到门诊的窗口去，让工作人员给你用医保报销。如果不清楚怎么弄的, 你就叫连华带你过去好了。”
　　原本玄藤是打算自己带白辰去窗口的，可既然连华陪着过来了，还给人家送了花，想来这件事也轮不到她去做了。
　　于是，玄藤说完了这番话，便直接交代了让连华代办这件事。
　　连华果然不负期待，说：“我一会儿带你过去。”
　　“好。”
　　白辰刚答应了，连华便将花儿又给他递了过来，白辰还没有明白连华的意思，不过他将花递过来，白辰也就将花接过来。
　　接着，连华将方才一路提过来的袋子给放在玄藤的办公桌上，诚恳地说道：“这个东西送给你。”
　　玄藤很意外，她笑了笑说道：“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连华道，“看看喜欢不喜欢。”
　　玄藤听着连华这个意思，多少有些意外，“送给我？无事献殷勤，你想干什么？”
　　连华笑了笑：“同事这么多年，还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呢，这个嘛，小小心意，你就收下吧。”
　　玄藤将那盒子打开，里边出现了一个白辰觉得眼熟的东西，那是一支金簪。
　　白辰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个东西，这是上回那个鬼王头上戴着的金簪。由于这支金簪的纹样过于特别，所以白辰对它印象很深刻，只是没想到这金簪竟然落到了连华的手上。
　　玄藤瞧着那金簪，也觉得不是个简单的物件。那金簪的上面雕刻的纹样，只感觉很是熟悉，可要让她一时去想这纹样是曾在哪里见过，却也一时之间记不起来。只是这东西越看越觉得眼熟，玄藤在冥冥之中觉得，这簪子可能与她之前丢失的那段记忆可能有着某种联系存在。
　　玄藤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对连华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连华道：“来历不可说，你收下便是了。”
　　玄藤会意，回道：“行，那就多谢了。”
　　“那我们就去取药了。”连华说。
　　正在这会儿，玄藤忽然就抬起头来，道：“等等。”
　　玄藤说罢，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打量起白辰那束花来。
　　白辰见着玄藤似乎对这束花感兴趣，倒也大大方方让她看了。玄藤看了一会儿过后，忽然道：“这花儿，给我一支吧。”
　　“你要这个干什么？”白辰反问。
　　“我总觉得这玫瑰花有点奇怪。”玄藤道，“你给我留一支，我拿去检查一下看看。”
　　“好吧。”
　　白辰答应了之后，玄藤便将白辰手里的这一束花取了一朵下来。
　　玄藤将那支玫瑰捏在手上，左右看了看，然后说：“好了，就借你这一朵看看。”
　　连华瞧着玄藤的奇怪举动，上前来问：“这花会有什么问题吗？”
　　玄藤思忖着道：“只是觉得奇怪，这一时半刻的也看不出来，等我检查出来结果了就告诉你们。”
　　连华说：“这花是从学校一个学生手上买的，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马上告诉我。”
　　玄藤说：“好，我会尽快检查出结果的。”
　　于是，白辰给玄藤留下了一支玫瑰，然后就跟着连华两个一同往一楼的药房去了。
　　他们从楼上下来，便直奔药房去了。来到了药房所在的一楼大厅，连华让白辰现在这儿的凳子上先等一会儿，白辰便在这一排空着的座位上坐着等了会儿，白辰在这儿坐着，连华便去了窗口替他取药。
　　今天来医院的人不算多，所以他们也没忙活多久，就已经拿到了药了。连华拿了药，便过来跟白辰一同坐下来。
　　连华手上提着一袋子包装好的中药，然后往白辰这边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说道：“这些是七天的药，药房这边说每周都要过来找医生调整一次药方。”
　　白辰说：“好，那就先把这些带回去？”
　　连华道：“也行，那我们就先回宿舍好了。”
　　“嗯。”
　　从药房取了药之后，两人便又很快从药房出来了，不多久便又散步回了宿舍。
　　他们回了宿舍的时候，终于躲避掉了外面的寒冬和严寒气息，来到温暖的室内还是比外边暖和上不少。白辰走进了屋里，只见那客厅的桌子上还空着一个位置，便在柜子里寻了一个花瓶出来，将那花瓶洗干净了，再盛上一些水，便将这玫瑰花插在了这玻璃瓶子当中。
　　一支一支开放的正盛的鲜花就这样插在了玻璃瓶当中，这艳丽的颜色搭配上素净的瓶子和干净的清水，还颇有一些意趣。
　　白辰做完这装饰的工作的时候，连华已经不知不觉就在一旁瞧着了，白辰见连华也过来了，便问道：“这还挺好看的。”
　　连华问：“看起来你很喜欢。”
　　白辰说：“对，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你说的不错，我忽然理解你刚才所说的话了，难怪鲜花都要送人，收到花的时候果然心情都好了不少。”
　　连华瞧白辰喜欢这花，他也很是高兴，他将那中药提着，问道：“对了，这中药我去给你放房间里？”
　　白辰回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
　　连华答应了，于是两人便一同去卧室把药材都给放好了。将药材放好了过后，连华特意将那上边的说明拿出来给白辰看，还顺道给他作了提示：“这些药是需要在饭前服用的，早晚各服药一次，你要记得吃，中间最好不要间断。”
　　“好，我都记下了。”白辰说，“谢谢。”
　　连华道：“不用跟我客气了，对了，你这每周都要去重新取药的，到时候我也陪你一起过去吧。”
　　白辰说：“这也太麻烦你了吧。”
　　连华笑了一笑，说：“跟我不必这么来回客套的，去医院什么的，多个人照应也还是好的。玄藤虽然在医院上班，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有时候也顾不上许多。”
　　“也好，那以后就一起过去。”白辰便很快就答应了。
　　连华见白辰答应下来，他顺带说道：“厨房里我煮了面，应该一会儿就好了，我去看看。”
　　“好。”
　　白辰在厨艺方面的技术实在是少得可怜，所以准备食物方面也都又连华来做了。连华在厨房里煮了一会儿面，很快就做好了，然后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将面条放在了餐桌上，然后对白辰道：“做好了，趁热吃吧。”
　　瓷白的碗里边是柔软的汤和面条，面条上还有素净的绿色蔬菜，因为是刚出了锅的，面条正蹭蹭地往上冒着热气，看起来倒是很健康的一道食物，也令人特别的有食欲。
　　连华的手艺很好，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就这么摆放着，餐桌靠着窗子边上，外面的阳光打进来，看起来温暖又柔和，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白辰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只觉得仿佛刚才在外面的寒意都被一一驱散了，果然美食治愈内心。
　　“谢谢。”
　　“今天刚刚过来，很多的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置办，先简单的吃点，以后有机会了再做更丰盛点。”连华心情很好地说，“你先尝尝看。”
　　白辰很快尝试了一下，这汤底很是鲜美，面条柔软，比他以往吃过的面条都要好吃。
　　“怎么样？好吃吗？”连华瞧着白辰吃了一口，就忍不住问。
　　白辰说道：“这很好吃，你这个手艺简直能开店了。”
　　被白辰这样夸赞，连华甚是高兴，他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下面给你吃。”
　　“喜欢，那就一言为定了。”白辰倒是半点不客气，抓住了机会便打算一直薅羊毛。由奢入俭难，吃过了这么美味的东西，他再不愿忍受外面那种重油重盐，没有食物原本的美味的东西了。
　　白辰很是满意，不单单蹭了饭，以后还可以继续蹭饭。
　　连华也很满意，不单单今天留住了人，以后也能继续留住人。
　　白辰心满意足地吃了面，最后收拾了餐桌，便要准备开始工作了。
　　这一次，连华将工作需要的资料全部都给搬到了宿舍的书房，所以白辰也并不需要跟着去办公室，只在书房这里工作就可以了。
　　白辰的工作并不多复杂，只是将古籍的文字翻译成简体字就可以。并且连华这边也没什么进度方面的要求，所以做起来也算是轻松，只是需要一直待在书桌旁边消磨时光。刚好这书桌旁边巨大的窗子又对着外面养着天鹅的湖泊，感觉到疲劳的时候还可以往外面看一看景致，以消解枯燥的工作带来的疲乏。
　　其实对白辰来说，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经历着兵荒马乱、提心吊胆，就是之前加入了异能侦查局，那也是持续面对着不同状况、纷繁复杂的危险，几乎从没有过这样平静的看着书籍的时光，与连华在这里的两天里，时间好像是被拉得更加缓慢了，缓慢得令人着迷。
　　翻译文字的时候，白辰偶尔地抬起眼看向连华，只见他时而翻看着书籍，时而对着眼前的电脑打字。他手上的键盘是米白色，而且敲打下去的声音极为安静，滴答滴答的，像是水流遇上尖锐的石块的碰撞声，声声悦耳。
　　阳光越来越暖，将外面的积雪照射着融化了起来，积雪从屋顶上、枝头上缓缓的融化下来，地面上开始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滴的声音，偶尔还有一小块一小块的积雪从树枝上边落下来，打到人行道的摩托车上，落到行人的脚下，还有一些漂浮在水面上颓然的散开去了。
　　*
　　“滴滴——”
　　诸小未坐在窗子边上，一边捏着手机一边看着手机上网友“枝枝”给自己发过来的文字消息。
　　枝枝：你说什么？他竟然跟别的男人一起出去了？晚上还要留宿？
　　诸小未慢慢打字过去。
　　小未：是的，今天上午他说的。然后，他着急忙慌的就跟着那个人走了，唉
　　枝枝：那个人肯定也是想要追求他，而且采取行动明显比你要快了
　　小未闭了闭眼，又缓缓打字：那怎么办，我从小到大就喜欢这么一个人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枝枝：那个，你听说过情蛊吗？
　　小未：听说过。但那不是封建迷信么
　　枝枝：你要是愿意相信我，我可以给你想办法
　　枝枝还在继续发消息：我这边有路子，可以给你弄点情蛊，要不要
　　诸小未愣了愣，打字过去。
　　小未：多少米
　　枝枝：不贵，也就九百九十八
　　诸小未这边停顿了片刻，没有马上回复。他想了想，再打字发给对方。
　　小未：你是本人吗？
　　小未：你被盗号了？
　　小未：大哥、你是什么新型电信诈骗？


第136章
　　白辰并没有在连华这边待太长的时间, 白辰也只是在宿舍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准备回去了。
　　第二天连华也说他要回屋里取一样什么东西，于是开车送白辰回去。
　　连华将白辰送到了门口, 便先回了自己家。
　　白辰取了钥匙开门，门没有反锁，白辰便很快就进屋里了。但是，白辰刚一进屋里来，就发现了屋里的环境并不正常。
　　这时候, 屋里的气氛是冷冷清清的，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听见。白辰入住这里倒是也有一段时日了, 以往每一次进屋, 都不曾有过这样古怪的感觉。
　　白辰进了屋里来，只见那客厅的灯都没有关上, 整个客厅还是有灯光、有光线的, 将整个客厅照耀得十分敞亮。
　　好端端的白天里，怎么会需要这种程度的照明呢？
　　这样也太奇怪了。
　　白辰刚一踏入客厅，就见诸小未坐在沙发，他低着头还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在想一些什么。
　　他的神情略有些许涣散，双眼下是颜色很深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一宿都没有睡着。
　　“小未？”
　　白辰喊了他一声, 而后将带回来的药材搁在了桌上，往诸小未那边走近了一些。
　　听见了小白喊他的名字，诸小未缓缓抬起了头，然后白辰就看见了他脸上是憔悴的神情。一双眼睛里泛着红，眼睛下是沉沉的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是昨天没有睡好一样的。
　　不止没睡好, 看起来就像整晚都没睡一样。而且，怎么给人的感觉像是他已经哭过一场了似的。
　　白辰见他如此憔悴，有些担心他的状况，便上前去询问：“小未，你怎么了？”
　　诸小未想要回答白辰的话，可他刚刚一张口，却感觉嗓子里像被什么卡住了发不出声音来，只听见他发出了一阵轻轻的咳嗽声，像是一直没有说话，嗓子不舒服忽然开口的时候那种难受。
　　白辰去饮水机旁边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递过来：“先喝点水，慢慢说。”
　　将水杯放在诸小未旁边，白辰也在诸小未的旁边坐下了。
　　诸小未看了那水杯片刻，才将杯子捧起来，将杯子中的水喝了。喝了水过后，诸小未看起来情况缓和了不少，但是他也没有立即回答白辰的问题，而是继续沉默的、一言不发的坐着。
　　白辰又问：“珚玉呢？”
　　诸小未这会儿只得回答，于是他说道：“她说要出去逛逛，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你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白辰问。
　　诸小未酝酿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小白，你不觉得你跟连华走的太近了吗？”
　　白辰以为诸小未是因为没钱花了在这里难过呢，谁知道他这个问题这么的出乎意料。但是，白辰还是如实的回答了说：“我现在跟他是同事，有一些工作要一起做的。你干什么问这个？”
　　诸小未听着，觉得更不高兴了。他又继续问：“上次你告诉我，说你想一个人住，可是现在你有家不回，还跑去跟连华住学校宿舍。这不是走得近是什么，同事有必要住在一起吗？”
　　听了诸小未这番话，白辰一时之间居然觉得这个逻辑还挺有道理的。但是这诸小未语气怎么怪怪的，难道他就一直为了这件事情闷闷不乐？
　　白辰有些许疑惑：“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不高兴？”
　　诸小未对上白辰疑惑的神情，他现在是一整夜没有睡着、还断断续续哭了大半夜，再加上一直以来找工作的压力和生病的委屈，已经支撑不住什么了。脑子里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要跟小白说出心意，但是对方已经问到了这个份上，诸小未又不想继续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对，我就是不希望你和连华住在一起。”诸小未坦然的、平淡的说。
　　白辰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诸小未一双眼睛澄澈的、坦然的看着白辰，他说着这句话，那双憔悴的眼镜又忍不住落泪。
　　有些话藏在心里的时候就不情愿说出来被人知道，可是一旦说了出来，就再也不想掩藏半点的情绪。诸小未说：“小白，我喜欢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面对诉说着心事的诸小未，白辰忽然记起来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情，就是诸小未之前曾经和网友讨论过他心上人的这件事情。
　　之前只是在聊天记录的文字里看见诸小未的心意，白辰全没有想到他会认真到这个地步。
　　白辰知道自己不可能和诸小未在一起，且不说现在在异能侦查局会有多少风险，就是他自己也并不是真正的人，不可能跟诸小未建立起那样的关系。
　　“小未，你是我的朋友，我们只能做朋友。”白辰给出了答案。
　　诸小未听了这番话，又继续掉眼泪，他问道：“为什么？”
　　白辰说：“我对你的感情，只会是好朋友，我没办法解释这件事。”
　　诸小未听到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回答，他在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样，但是听见白辰亲口说出来还是非常不一样，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理智了，继续追问道：“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那个连华有什么好？为什么你宁愿跟他在一起，也不肯跟选择我？”
　　“跟连华没有关系，小未，不要把他牵连进来。”白辰说。
　　“不要牵连他？”诸小未说，“你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可你口口声声都在护着他，你让我怎么不多想？”
　　白辰不想跟诸小未继续绕来绕去的，他跟诸小未也绕不明白，但是也不忍心见诸小未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
　　“小未，你年龄还小，以后你还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他们都会比我适合跟你在一起，我也的确不是你的良配。”白辰说。
　　诸小未停顿了片刻没有再说话，他刚才一直在落泪，害的他眼泪鼻涕流了一把，也顾不上现在的形象，只好拿出卫生纸出来擦了擦脸上，把卫生纸揉成了一团丢掉，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我心里谁也也不想。”
　　诸小未说着，还是觉得嗓子里不舒服，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待他缓了缓，又对白辰说：“小白，你现在还不接受我也明白的，毕竟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告诉你。但是，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追你吗？我还不想放弃。”
　　诸小未说着，看向白辰的目光温暖又坚定。
　　白辰就知道这孩子不会这么轻易就妥协，他摇了摇头道：“小未，你不要再执着了。我不能给你希望，与其越陷越深，你倒不如趁早放弃，也能让自己心情早一些好转。”
　　诸小未眼看着更难受了，他执意问：“你是不喜欢男人吗？如果你不喜欢男人，那为什么对连华就有说有笑的？”
　　白辰不希望诸小未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干脆说道：“小未，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不会跟任何人成为恋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为什么？”诸小未有些茫然。
　　白辰正在考虑，要不要跟白辰坦白自己不是人类这件事情，但是又怕诸小未因为害怕生出什么事情来。白辰太知道人类有多么叶公好龙，虽然他们的影片当中频频上演什么人妖恋情，但要是他们当真知道了身边的人不是同类，只怕要多害怕有多害怕。
　　白辰现在只怕自己说出了真实的情况，两个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诸小未是他很好的朋友，白辰不希望最后变成这样，不希望诸小未害怕自己、躲着自己。
　　白辰的沉默和不回应让诸小未陷入了非常凌乱的思考当中，他说：“小白，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苦衷。”白辰非常淡然地道，“小未，人活着还有千千万万条路，就算不寻找恋人，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诸小未笑了笑说：“不，小白。如果你也跟我有一样的感情，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白辰：“我的确没有。”
　　白辰的回答其实在诸小未意料当中，他从以往的经验就知道小白对他也只是朋友之义，如果不是因为最近连华总在这里刷存在感，他也不会一时间上头对小白说出这些话来。
　　但是小白这样直接的拒绝听起来也的确让他心中难受，但他也明白，小白这也是顾念他的情绪，希望他能够尽快走出这种爱而不得的苦楚当中。即使是他对小白说了这样的话，小白依然还是顾念他的情绪，他似乎又对小白更喜欢了。
　　但是，诸小未这会儿已经不再哭了，他像是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正当这个的时候，外面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珚玉正站在门口没有发出动静。
　　诸小未也察觉到了有人进来了，果然他一转过头就看见珚玉了。一见到珚玉，诸小未就连忙收敛起眼里蓄着的泪水，生怕被珚玉瞧出来什么。其实这会儿诸小未更加担心，也不知道方才他对小白说的话，珚玉到底听见了几句。
　　珚玉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她手上提了一袋子水果，然后放在了桌上。
　　诸小未说道：“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我不是没出声，是你哭的太投入了，没注意我进来了。”
　　珚玉这么一说，诸小未更加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得了，看来珚玉听见了还不少。
　　诸小未感觉自己今天达成了新的成就——社死。


第137章
　　上回诸小未的表白被珚玉撞了个正着之后, 他在家里跟珚玉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种不好意思倒也并没有持续超过一周，一周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诸小未到底是年轻, 身体底子不错，所以又过了一个星期时间，已经可以自行走路了。就是行动的时候还需要缓一缓，不大能走得太远，不过也算是大好了, 只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一定会在过年之前就活蹦乱跳起来。
　　看来连华给的草药还真是效果不错, 比起上医院弄回来那些草药还要见效的快上一些。
　　这段时间当中, 白辰在白天的时候到学校去跟连华一同处理学校的那些文件，晚上便回来照看诸小未的情况。
　　那天突如其来的表白谁也没有再提起, 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接着过了下去。
　　诸小未见白辰虽然没有再提起表白的事情, 但是对待他还是一如既往，就好像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诸小未心里不知道该庆幸小白没有不再理会自己，还是应该难过小白完全不在意自己曾经对他表白过。
　　虽然诸小未现在心中还是在来回纠结，可是很快他便面临一个比起感情问题更加严峻的问题了, 那就是生存问题。
　　之前因为失业在家就花了不少钱，然后还摔倒了，只能继续投简历找工作。
　　这段时间珚玉和诸小未经常的在家里住着, 珚玉就说经常吃外卖不健康，于是就经常下厨做菜。白辰在的时候就一起吃，白辰要是出去了，就他们两个人一起吃。
　　现在诸小未身体好了不少，所以有时候珚玉做菜的时候，他也在一旁摘菜擦桌子打打下手, 倒是也有一些活儿可以让他提高一下动手能力。
　　之前诸小未不大自己做菜，但是自从他跟着珚玉接触了过后觉得也还挺有意思。而且，珚玉的做菜水平是真的很高，每天都变化着花样做各种菜品，这段时间跟着珚玉吃饭倒是把诸小未自己的口味都养刁了，经常觉得外卖也不香了。
　　这段时间白辰白天去学校跟着连华处理古籍，晚上按照珚玉的要求买菜回家一起吃饭，有时候吃完了晚饭，便带着珚玉出门到处逛逛，珚玉也对这个新的环境非常好奇，仅仅是短暂的几天时间，他们就去了周围的公园、商场、游乐园、动物园……
　　珚玉对于新环境表现出来巨大的好奇心，每天都想要去一个新的地方看看，就像是一个小孩，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见到什么都很喜欢。
　　既然珚玉喜欢这里，那是再好不过了。白辰想着，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同伴还有多久才能从姑缝山出来，等他们从那里出来，就让珚玉带着他们适应环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大家再住在同一个小区，也可以在这里有一段新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生活过得平静又很有规律，好像一切的危险和困苦都已经渐渐远离了现世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更好起来。
　　今天早上，难得的白辰已经不需要再去学校整理古籍，但这一周过去了，他还得再去医院拿药。这段时间诸小未也已经恢复的不错了，所以珚玉倒也不需要经常在家里陪着。再加上珚玉最近都跟随白辰在外面逛，心思倒是欢喜得很，十分想再出去瞧瞧，便打算陪着白辰今天也去医院拿药。
　　白辰想到，之前都是带着珚玉出去玩儿，现在带她去看看医院也不错。
　　于是今天他们两人便从屋里出发前往医院去了。
　　白辰之前就曾经来过医院，这回也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玄藤的办公室。只是这回他们进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玄藤本人，这办公室坐着的人竟然是舒词。
　　舒词正在一旁的办公桌坐着，跟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还放着一个咖啡杯，看起来一幅昏昏欲睡快要支撑不住的状态。
　　白辰带着珚玉进来了，舒词这时候缓缓反应过来有人来了，这才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白辰打招呼道：“白辰，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玄藤，她人呢？”
　　“她刚才去实验室了，说什么去拿实验报告马上就回来。”舒词注意到跟着白辰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接着问道，“请问她是？”
　　“她是我朋友，陪我过来取药。”白辰简单介绍了一下。
　　舒词马上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玄藤姐的助理，我叫舒词。”
　　“我叫珚玉。”珚玉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看起来并没有过多讨论的意思。
　　舒词上次被困在大厦里边，幸好白辰把他给带了出来他才平安无事，所以舒词对于白辰和他的朋友也是有好印象的，所以他连忙客气的开始招待白辰和珚玉。
　　“你们在这里先坐会儿，玄藤姐刚才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应该不多久就过来了。”
　　舒词一边说话一边替他们两个倒了茶水，然后将茶水放在桌上，很是客气地说，“你们稍等一会儿吧，玄藤姐都做好几回检测了，每次检测的结果不满意又重新再做，这不是今天已经去了第三次了。”
　　白辰联想到上次到这里的时候，玄藤问他要了一支玫瑰花的事情，白辰便对舒词询问道：“是和玫瑰花有关吗？”
　　舒词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白辰道：“之前她问我拿过一支玫瑰花。”
　　舒词惊讶：“原来那支玫瑰花是从你这儿拿的？”
　　舒词刚刚惊讶的说了这句话，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就是走进来的玄藤。
　　玄藤匆忙的进来了，然后就看见了办公室里边多出来的两个人，白辰和珚玉。而现在这场面便非常容易看出来，刚才白辰与舒词正在说话来着。
　　“舒词你可以下班了。”玄藤忽然道。
　　连续加班了好几天的舒词忽然听到“下班”两个字，又是惊讶又是喜悦，一时之间舒词也不去思考这当中的合理性，连忙道：“玄藤姐，真的吗？”
　　玄藤：“你要是再烦我，就是假的了。”
　　舒词即刻领会了玄藤的意思，然后再也不多说半个字，然后去收拾好了电脑和自己的包，说道：“玄藤姐再见。”
　　珚玉瞧见舒词这么灵巧活泼，站在白辰的旁边忍不住笑了笑，顺便目送舒词离开办公室。不过，珚玉目送舒词离开了这里之后，便收敛了笑容，她自然明白刚才玄藤这么把身边这个人支走，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是不适合让这人知道的。
　　果然，舒词打包了电脑离开这里过后，玄藤便将那份报告给白辰递了过来，说：“这是上回你那支玫瑰花的检测报告，上面显示这玫瑰花的花茎曾经被白？树的汁水浸泡过。这白？树的汁水味道是甜的，有点像糖浆的味道。”
　　白辰将那份报告接过来看了一下，果然如同玄藤所说一致，但白辰还是有些不理解：“经过白？树汁水浸泡过，有什么作用吗？”
　　“根据书上的记载，这种白？树的汁水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副作用，甚至还可以叫人吃了以后不再饥饿、忘记忧愁。”
　　玄藤想了想，又说：“但是，这只是表面的，它其实对人的神经系统，有一定的麻痹和刺激作用，让人吃了以后产生快乐的感觉。”
　　白辰即刻便理解了玄藤的意思，像这种对神经系统具有麻痹和刺激作用的东西，现在都会纳入管控范围。
　　白辰还没有抛出疑惑，玄藤又继续道：“还有就是，这种树在繁缋市是没有的。”
　　“你怎么能确定？”白辰问。
　　玄藤笑了笑说：“我是中医啊，这繁缋市的植物名录我都是了然于胸的。距离繁缋市最近的，能有白？树生长的地方，就只有少京市了。”
　　少京市，这倒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白辰吐槽：“怎么，那个地方又有事？”
　　玄藤道：“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蹊跷，你那一大束玫瑰花扔了没有？拿过来都给我检查看看呗。”
　　白辰道：“应该还在连华的宿舍里，你要的话我过去取。”
　　玄藤听了白辰这番话，挑眉道：“你有他宿舍的钥匙？”
　　白辰非常自然的回答道：“对，之前在宿舍一起加班，他就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
　　“行，那你去取，只要没坏掉都给我拿过来看看。”玄藤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说道，“我总感觉，这件事有些古怪。”
　　白辰答应了，便带着珚玉一同从医院出来了。
　　两人从这里出来了过后，白辰他们便打算往连华的宿舍先去。两人一出来，珚玉看见白辰和玄藤两个都这么紧张这件事，就不免好奇的问：“这件事情严重么，你们怎么这么紧张？”
　　白辰一边走一边对珚玉解释：“还不知道，但事有蹊跷就得查一查。玄藤说的不错，这玫瑰花如果专门浸泡这种液体，再拿出来卖，岂不是非常麻烦。做生意的人，又怎么会给自己添麻烦呢？”
　　“这倒也是。”珚玉道。
　　白辰正走在路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玫瑰花是在学校里边的一家小卖部买回来的，白辰这会儿刚好看见那家小卖部就在前面三四百米的距离，便不着急回宿舍了，打算先去这家店看看。
　　“这花儿是在那家店买的，我们过去看看。”
　　“好。”
　　白辰再次来到这家小卖部，这会儿小卖部看店的人已经换成了一个男人，这会儿没什么生意，男人正在用手机玩斗地主。
　　男人注意到有人来了，便抬眼说：“你们想要什么随便看啊。”
　　白辰上前问：“我记得前几天你们家还卖花，怎么今天这里没有了？”
　　男人解释说：“哦，那小姑娘自己搬过来卖的，她说想赚点零花钱。但是卖了一两天也没什么生意，就没卖了。”
　　白辰道：“我上次跟梁语买过花，觉得还不错，你能告诉我她的手机号吗，我想问她再买一些花。”
　　店主听见有生意上门，便放下手机，打量了白辰一眼，然后怀疑地问：“要买花大街上哪里没有，你说实话，找她有什么事么？”
　　白辰直接将侦查局的证件给店主看了，说道：“我们怀疑那些花的来路有点问题，所以想找梁语核实一下情况，也是关心她的安全。”
　　正当白辰对店主说明来意之后，店主手机上忽然打过来一通电话，他先应付了道：“我接个电话先。”
　　电话即刻被接通了，对面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从语气上听下来，很是着急。
　　“老付啊，梁语在你那看店吗？”
　　“没啊。”
　　“我今天一早上给她打电话就没打通，现在放寒假都好几天了，按说今天上午就得到家的，可我没见她回来，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人接。这样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你问老师了吗？”
　　“问了，老师说她没在宿舍，说放寒假了学生都回家了，宿舍门都锁了。”
　　“那什么，你先别急，也许是回去的路上没来得及接电话。我给你打同学的电话问问看。”
　　“谢谢了啊。”
　　“那我先挂了。”
　　店主这会儿把电话挂了，正打算给梁语的同学打电话，白辰却说道：“老板，你这店的后面是什么地方？”
　　店主刚看了白辰的证件，这会儿也不敢怠慢，所以对白辰客气了几分：“后面是仓库，摆放一些东西。”
　　白辰问：“那之前多余的花是不是放在这仓库里？”
　　“是啊，怎么了？”店主问。
　　白辰道：“我们进去看看。”
　　这回，店主不再阻拦白辰，便任由他和珚玉一同走了进去。
　　白辰和珚玉绕过小卖部的柜台位置，然后往里面的仓库走了过去。他们走了进来，仓库被分为上下两层，这里的层高并不是很高，被人从上面生生的隔出来一个空间作为二楼，所以一楼的底下就显得过分的压抑。
　　在这一层压抑的空间里，地面上散落着一支或者半截玫瑰花，一片或者半片玫瑰花的花瓣，少许地散落在地板上，像是在搬动花束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地上的。
　　挨着那墙壁打了许多直接到顶的柜子，那柜子的颜色很深，在这仓库里本身也是光线不够充足，所以看不是很真切。
　　白辰往那柜子跟前走了几步，来到一面柜子跟前，他伸手打算打开这柜子的门，却被方才那老板出声阻止。
　　“这里面是我们放货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番话并不能阻止白辰，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白辰就将柜门打开了。
　　柜门里面是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死者。死者的身上是一套艳丽的红色的古装，却没有脑袋。眼前这一个没有头颅的尸体，像是一个花瓶，在脖子的上边插满了暗红色的玫瑰花。
　　这么一把密密麻麻的花，诡异地插在头颅应该在的位置，那花枝上还带有碧绿的叶子和小小的尖锐的刺，这花就像刚从花田里摘下来的一样，鲜艳又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却插在了一个死人的脖子上。


第138章
　　现场的环境看起来古怪极了, 一时间安静的可怕，就连刚才跟在后面一直叨叨的老板老付也没有再说话。
　　那老板跟在白辰的身旁，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死者, 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敢随便动弹，呆呆的站在原地，老实的跟一只鹌鹑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珚玉歪着头瞧那具死者尸体, 小声对白辰说：“这个人会是你刚才要找的那个学生吗？”
　　白辰说：“暂时还不能确定，我通知玄藤过来吧。你安抚一下老板, 叫他先不要声张。”
　　“好, 我这就去。”
　　珚玉平静的转过身去，只见那老板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挪动脚步, 她轻声对老板说：“我们海狮先出去吧, 这里的事情还有他呢。”
　　老板半晌也没有说话，还愣愣的看了珚玉一会儿，然后道：“姑娘，我……我腿软。”
　　珚玉也不笑话他, 而是上前一步，挽着他的手，说：“我扶着你走, 慢点。”
　　“好……谢谢你了。”老板这时候说起话来就比刚才要客气上许多，也不像刚才那样质疑和咄咄逼人。
　　珚玉很体贴的扶着店老板出去了，并且示意他暂时先不要声张。
　　老板这时候哪里还有一身反骨，已经完全的不再像方才那样炸毛了，自然是珚玉说啥就是啥。
　　白辰还待在这个仓库当中，他刚才使用通讯器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玄藤, 叫她即刻过来看一看情况，玄藤表示已经知道，并且马上就过来看看。
　　白辰瞧着这个柜子当中像花瓶一样摆放的尸体，朝着她走近了一些。在接近这具尸体的时候，白辰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这种香气的味道很是特别，让人只这样闻到了，便不想走了。
　　在更靠近一些的时候，白辰仔细去看那尸体的脖子上的截面，在那横截面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切口整齐极了，好像真的是被精心打理过后的一个花瓶。
　　“咚咚咚……”
　　“咚咚咚……”
　　忽然，白辰听见了从上面那一层板子的空隙当中传出来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某种动物撞击到板子所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大型的老鼠，但暂时却并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白辰却并不着急马上到楼上去查看，他在跟前浅浅的数了一下，这里的玫瑰数一共是二十支，如果加上方才地面上散落下来的那一支，这间仓库里边就一共有二十一支玫瑰了。
　　二十一，这数字具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还没有来得及待白辰仔细去想，忽然，白辰感觉到这屋子里有这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视线正盯着他看，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像是注视着猎物一般，就像是野兽对猎物释放出攻击性的前奏。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是从那尸体上散发出来的，再具体一些的讲，是从那尸体失去了头颅的位置上所散发出来的。非常令人不舒适的，凝视感。再搭配上这么一身厉鬼必备的红衣，还破有几分毛骨悚然。
　　忽然的，白辰瞧见其中一两支玫瑰花的花芯之中出现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的眼白占了一半多，中间是一颗黑溜溜的眼珠子。那只眼珠子正左右的转动着，那眼神像是在探看周围的环境。
　　刚才那种令人不适的凝视感，应该就是来自这花朵中的眼睛了。
　　那个东西仿佛刚才只是在试探，而现在则开始肆无忌惮看了过来。那只眼睛被轻巧的嵌入了玫瑰花的花心中间，它就像是一种活物，随时要挣脱花瓣从其中跳脱出来。
　　很快，不单单是一两朵玫瑰花的中间有这样的黑漆漆的双眼，其余的十几支玫瑰花的中间都赫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双眼睛。那十几双眼睛正在来回打转，像是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考虑着是否马上发出攻击。
　　白辰瞧着这自带眼睛的玫瑰花倒觉得古怪又颇有一点意思，他甚至有点期待，这具尸体身上还能出现什么更古怪的事情来么。
　　不一会儿，众多的眼睛当中，其中的一只眼睛终于按捺不住了，从那玫瑰花里边钻出来。原来那是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那小蛇的头顶上便是刚才所见到的那只眼睛，那两只大大的眼睛一左一右地连着漆黑的细小的身体，从花心当中迅速地爬行出来，并且直接从空中朝着白辰这边飞过来，伴随着飞行，还发出了奇怪的“嘶嘶”的声音。
　　白辰在那十几条小蛇飞出来的一瞬间就挥手将仓库的门给关了起来，随着一声“啪嗒”的关门的声音，仓库门关上的瞬间白辰也瞬间从旁边闪避开去，躲开这些小蛇的攻击。
　　白辰可不能就这么弄死了它们，这些小蛇指不定还是个物证或者线索什么的，还可以让玄藤带去实验室研究一番。
　　这些小蛇原本就是从那花心中忽然发力飞跃出来的，所以它们的身体在半空当中没有依附，也并不是长了翅膀的小蛇，所以它们就瞬间跌落在了地上。但这小蛇却并没有就这样摔出什么问题来，而是在地面上慢慢悠悠爬行着，顺着空气当中猎物的滋味，一边扭曲着一边爬行着，朝白辰追赶着过来。
　　不一会儿那小黑蛇就张开了獠牙，然后它们的身躯开始渐渐的增长、变大，由一条小黑蛇瞬间就变成一条比原来的身体长了将近一倍、粗了将近一倍的黑色的眼睛巨大的蛇，正在地面上扭曲着身体爬行，迅速地朝着白辰这边爬过来。
　　十几条蛇先后朝着白辰这边缠绕上来，这一条条的蛇类睁大着眼睛，一看就是身上负有剧毒。
　　它们一边在地板上爬行一边吐着芯子，对白辰示以威胁。它们接近一步，白辰就往后退开一步，试图躲避开这些蛇类的攻击。可它们却不断缩小着包围的圈子，似乎对眼前的“猎物”势在必得。
　　白辰本意图先留着这些东西性命，等玄藤过来了再将它们关进笼子，可这些小蛇步步紧逼，白辰有些不想继续忍耐下去，他祭出环首刀打算将这些小黑蛇都了结算了。
　　可就在此时，仓库的门忽然被打开，伴随着开门声音出现的是珚玉。珚玉看见了在那处被十几条毒蛇围绕的白辰，眉头紧蹙地从外边赶了进来，大跨步走到白辰身旁，顺势从袖中抽出一支兽骨制作而成的笛子，开始吹奏起节奏明快的不知名字的曲子。
　　珚玉的低声低沉极了，如泣如诉，宛如一支从长久的过去传到今天的乐曲。
　　当珚玉开始吹奏之时，那些高高的昂着头的小蛇忽然就停止了上前缩小包围圈的举动，呆愣着停在了原地，半分也不继续动弹，也不再继续朝着白辰攻击过来。
　　白辰见珚玉来的及时，便不再打算要了这些小蛇的性命，而是跨出门去，对外边呆愣着的老付说道：“你有笼子吗？”
　　老付眼看着珚玉吹奏了几声，就把这满地的毒蛇都哄得动也不敢动一下，从方才到现在，他受到的刺激可太大了，以至于白辰过来问话，老付都半天没答复。
　　白辰又重复一遍：“你这里有没有笼子？我们得把蛇都关起来。”
　　白辰提起了蛇，老付这会儿变得清醒多了，他连忙抬起头对上白辰的视线，说：“笼子？好，我马上去找来！”
　　老付这时候对白辰的话已经非常信任，连忙去翻找笼子，不一会儿就将昨天刚放上去的一个笼子给提了过来，然后客客气气地对白辰道：“这个，给。”
　　白辰提了笼子便再次进了仓库，然后将那笼子放在珚玉的身旁，果不其然，在珚玉的吹奏变换了节奏过后，那些小蛇便纷纷调转了蛇头，朝着那笼子里面钻了进去。
　　外头的老付瞧见这离奇的一幕，只直勾勾地看着那原本还在地上扭曲的毒蛇，一步一步地按照曲子的韵律朝笼子里去了。只见所有的毒蛇全都钻进了那笼子里边之后，白辰这才将那笼子的门关了，再将那铁笼子给锁了起来。
　　老付看的目瞪口呆，却还是不敢往仓库里头多迈进去一步。虽然这些毒蛇都被锁进了笼子里头，可柜子里面的死者还没有被挪走，那诡异的玫瑰花也还插在死者的脖子上，实在是叫人多看一眼都瘆得慌的存在。
　　只不过刚才见识了珚玉制服毒蛇的本领，现在老付的心中倒也有了几分底气，不再像方才那样担心了。
　　白辰将小蛇全都关进了笼子过后，珚玉的吹奏也停了下来，而这会儿子被关进了笼子的蛇群开始躁动地到处攀爬起来，是一副想要挣扎着从笼子当中脱离出来的模样。
　　珚玉瞧着那笼子当中挣扎着爬行的小蛇，对白辰问道：“这些蛇哪里来的？”
　　白辰朝着那暗红色的玫瑰花看了一眼，淡淡的说：“花里面。”
　　珚玉顺着白辰的示意，也朝着那花束看了过去，只见那些艳丽的颜色没有发生变化，丝毫看不出来能从中爬出这么多毒蛇来。
　　这会儿子老付的胆子大了一些，他一脚踏进仓库，对白辰他们说话：“你们好厉害啊，姑娘，这些蛇怎么这么听你的……”
　　老付这话刚说了一半，忽然从半空中落下来一支艳丽的带着很短一截枝叶的玫瑰花，刚好落在老付的脚边。感觉到脚背上忽然掉下来这么个东西，老付连忙又退后了半步，可这会儿他却瞧见了那玫瑰花的中间一闪而过一只眼白巨多的眼珠子，那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仿佛要将他吃掉一般的恶魔一样的眼神。
　　“啊——”
　　老付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却因为后退的过于着急，一时没有防备，被脚下的门槛绊到了，踉跄着往身后倒去。


第139章
　　老付脚下被绊到, 踩偏了门槛便跌倒了下去。眼看着脑袋就要磕到地上了，但很快就被一股力道阻拦住了。他感觉到自己后背受到了一股力道的托举，于是他连忙趁此机会伸出手抓住了近在身边的门栏的位置, 又稳住了身形，这才不至于整个人摔了下去。
　　老付眼看着自己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脱困了，这才稳稳当当的站直了身体。他站稳了过后，这才从惊慌失措当中缓了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过身去，看见了那个将他扶起来的人。却没想到, 是个长得如此好看的一个女人, 一时间感激之情更盛了。老付十分感激地说：“多亏你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这么一摔。”
　　“不必客气。”玄藤语气淡淡的。
　　此时玄藤却感觉到方才伸出手去扶着人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依稀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觉。
　　玄藤便将袖子撩起来看看, 只见那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的咬痕，伤口不算浅，出了一点血，却没有持续出血、而是即刻凝固住了。
　　根据玄藤的经验来看, 这伤口很像是被蛇咬伤的痕迹。
　　刚才怎么回事？
　　玄藤仔细一回想，应该是刚才她进门的时候着急将人扶起来，所以才没注意到被蛇攻击到了。
　　原来, 就在方才老付摔倒的时候，落下来的那支玫瑰花的花心当中，又迅速地爬出来一条黑色小蛇，那条黑色小蛇的体积非常小，它趁着玄藤上前扶着老付无暇顾及周围之时，倏然的上前, 在玄藤的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处牙印。
　　白辰方才也注意到了那条小蛇的古怪，但它穿行的速度实在是极快，而且就从老付的身后之处穿出来朝玄藤咬了过去，当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朝着玄藤咬了一口，又迅速地溜出去了。
　　白辰朝着玄藤走了过去，对她道：“你怎么样？”
　　“被咬了，不是很疼。”玄藤又观察了几秒钟自己手腕上的伤口，说道，“而且看样子应该无毒。”
　　无毒？
　　白辰还是有些担心，问道：“你确定？”
　　玄藤非常笃定地说：“我能确定，你放心好了，死不了。”
　　刚才这条忽然出现的小蛇偷袭玄藤的事情，让白辰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些蛇看起来很有灵性，好像不单单只是普通的爬行类动物……
　　总觉得它们刚才是故意先出现在自己面前，再等到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候，再由这么一只还没有被抓住的小蛇来攻击玄藤。刚才这条小蛇的出现，也就很有可能并不是一场意外。
　　假如这些蛇具备了这种合作的意识，智商就不是普通的蛇可以比拟的了。
　　这个猜测让白辰瞬间觉得是极为可能的。
　　如果不是这些小蛇具有这样的智商，或许是有某个人在背后安排下了这一切。
　　白辰正思索着，但一时半刻也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玄藤往里面走了几步，看了看放在地上的笼子里的蛇，又看了看那柜子当中被插遍了的玫瑰花的尸体，她便疑惑起来：“白辰，这些蛇从哪里来的？”
　　白辰说：“它们是从那花里面爬出来的。”
　　玄藤蹙眉道：“是么？”
　　着会儿，玄藤正在思考着，刚才在一旁的老付说：“对了，刚才就有一支花儿落在我这里，我看见那个花朵里头有一只眼睛。那眼珠子还在转呢，这才吓坏我了，我才差点摔倒了的。”
　　听见老付这样说，玄藤问：“上面是什么地方？”
　　老付回答说：“是仓库二楼，我们平时都用来堆一些不常用的杂物。”
　　玄藤又问：“那你仓库二楼，平时会这样么？偶尔掉一些东西下来。”
　　老付说：“这倒是不会，这仓库虽然堆的是杂物，可都密封起来的。”
　　老付这话说的坦坦荡荡，看样子应该都是实情。
　　白辰说：“刚才在这上面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上去看看。”
　　“嗯。”玄藤说，“那你小心，我在这里守着。”
　　决定好了之后，珚玉跟着白辰，在西边的一处角落找到了前往上面二层的梯子，便打算往楼上去了。
　　这梯子倚靠着二楼的入口位置，倾斜的角度还算是挺高的，白辰看了一眼那上面乌漆嘛黑的环境，没打算让珚玉跟上，对珚玉道：“你还是在下面等着，我上去。”
　　“行。”
　　珚玉也并没有坚持要上去，她只是说：“那你小心一点。”
　　白辰便踩着那梯子缓缓地上去了，这梯子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了，踩上去的时候还发出“吱呀、吱呀”的短促声音，好像一个不小心便会把梯子上的横梁踩断了掉下来似的。
　　好歹还是顺利地上来了。
　　这上面是一个空间狭窄的地方，但是里头却塞满了不少杂物，东一块、西一块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完全就没有任何规律的胡乱放置着。而且，这二楼的空间里有一些奇怪的味道，腐烂的气味和清新的香气一度在空气当中交织着，怪让人觉得恶心的。
　　里头的东西太乱了，但都七零八落的也每个规律可言。只是在中间有一个上了锁的箱子，这箱子的底部还有一根电线插着，看来是需要连接电路使用的东西。
　　白辰走上前去，将那冰箱上的锁给拆下来，然后将箱子的门打开了。这箱子的里面却放着的是一个一个的米白色的，大小不一的卵，这其中的一个卵正在缓缓蠕动，那米白色的外壳渐渐地变了形状，卵里面的东西正在从里到外地戳着这个外壳，不一会儿便看出来了，这里面戳着外壳的是一条幼蛇。
　　看来这个需要连接上电路使用的箱子，就是用来保持箱子里的温度所用。
　　白辰立即将这个箱子给关掉，又再次给锁上了，然后把箱子给带了下去。
　　楼下的几个人见白辰带了这么个箱子出来，表情晦暗莫测。老付看见了，心里有所疑惑却又不敢进仓库，只在外头问：“这是我们放在楼上的箱子，用来放食物的，你给它搬下来做什么？”
　　白辰问：“你放的什么食物？”
　　“放的一些面包之类的吧，东西多了我也不记得太清楚了。”老付说。
　　白辰也不卖关子，而是说：“这里面都是蛇卵。”
　　“什么？蛇卵？”老付震惊地道。
　　白辰很快抬手将那箱子给打开了，只见那箱子里边果然是一堆蛇卵，老付见此情景也是哑口无言了。
　　老付连忙摆摆手解释说：“我保证我没这东西啊！真的！这不是我的，我家从来没有这个，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玄藤说：“你这里出这么大的事情，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
　　老付这回也无可辩驳，何况刚才玄藤还凑巧拉了他一把，这会儿老付也只好先听从了安排了。老付咬咬牙说：“好吧，你刚才帮了我，我相信你。”老付诚恳地道。
　　“等等。”白辰想起来一件事情，便对老付说，“你刚才不是接到一通电话么？应该是梁语的家人叫你帮忙找一下她，你替她找了没有？”
　　白辰现在忽然提起的这件事情，倒是让老付记起来了这件事。
　　“糟了，我给忘了！”他说这番话表情有些凝重，“我本来是想要给梁语的同学打电话问的，可是刚才我看见仓库里这些东西，又哪里还记得打电话的事情。”
　　老付所说的是实情，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的手机很快又响了，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在对面说话的还是刚才的那个女人，是刚才的那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样老付，帮我问到了没有？知不知道梁语去了哪里了？”
　　老付应付着回答：“我还没打电话的。”
　　“你刚才不说替我去问她同学了吗？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没给我问呢，我女儿都找不到了，你还不着急呢？”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刚才店里出了点事情，我在处理。”老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很紧急的事情，我这边真的着急。”
　　“好好好，你忙你忙，你忙去吧，以后就别来找我了！”对方语气愤怒地将电话给挂断了。
　　老付瞧着被挂断的电话，也是无可奈何，但是也没有继续给对方打回去。他摇了摇头，将手机给放回了自己兜里。然后老付又抬起了头，对白辰说：“你刚才说联系梁语卖花的人有问题，我想问问你，梁语她现在是不是有危险？”
　　白辰如实告诉他：“不知道。”
　　老付又将目光缓缓地朝着那柜子当中的死者推移过去，他颇有些担心地问出心中的猜疑：“这会不会……就是……就是她啊？”
　　“这要等鉴定结果。”白辰回答道。
　　白辰的这番话让老付一时之间脸色都变得难看了不少，他心里更是十分担忧，要是真的梁语在他的店里出了事，他可怎么交代啊。


第140章
　　没过多久, 后勤部门的人赶来了，将现场发现的这具尸体给转运走了。
　　白辰在现场配合着玄藤将这里的画面和情况都记录下来，也拍了照片, 也做了记录，也算是做得非常详尽了。
　　将这一楼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勘查了一番过后，玄藤又上了一次仓库的二楼，再仔细探查了一遍，却除了仓库里日常的储备物资以外, 再也没有别的发现了。
　　刚才那些卵，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最为奇怪的东西了。
　　他们花了不少时间做完了初步勘查, 至于这家小店, 玄藤也交代老板暂时不要继续营业了。
　　现在出了这等的大事，老板自然也是连忙答应、积极配合, 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件事情影响到自身安全。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还是梁语的安危，在他被交代了不能继续营业之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对白辰问道：“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最近关店的,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梁语现在的下落啊，她会不会出事？”
　　白辰见老付着实着急, 可现在着急也是枉然，白辰宽慰了几句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没有消息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老付沉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哎，我明白了。”
　　将现场细致地处理结束过后，玄藤便请老付前往局里一趟, 作为现场的证人，也做一份调查。老付这时候万般的配合，没有二话说的，就答应了下来。
　　除了请老付去做个笔录调查以外，玄藤还叫白辰继续去宿舍，把那些玫瑰花继续带过来给她检查看看。
　　白辰眼看着这现场已经有人在处理，便也不再这里多待，就带着梧桐一起出来了。
　　也是很巧合，他们刚从这事发现场走出来，白辰就接到连华打过来的电话。白辰一看这来电显示，心中便猜想连华可能已经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于是立即接起了电话。
　　“小白你在哪儿呢？”连华的语气听着波澜不惊，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白辰不禁温和地说话：“在学校，正打算去你宿舍一趟。”
　　“好，我在这边等你。”连华说。
　　白辰有些意外，他问道：“你也在宿舍？”
　　“对，我在这儿，一会儿见。”
　　“那好，我过来了。”
　　白辰跟对方商量好了之后，便迅速将电话挂了。珚玉在一旁，方才的通话内容她都听了进去，于是不动声色地说：“连华也这么快知道了这边的事情？”
　　“嗯。”白辰应了一声，“既然他那边得到了消息，我们就赶紧过去吧。”
　　“好。”
　　珚玉很快就答应了，陪白辰一同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走出去没有多远，珚玉的好奇心提了起来，她对白辰问道：“连华是什么样的人？”
　　白辰听了，反倒觉得这个问题有几分古怪，反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看他年纪轻轻，看着就像个普通人。可是，我看他你却特别紧张他，每次一提起他来，你就非常重视的感觉。”珚玉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他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人物么？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在意？”
　　白辰不假思索地道：“我有吗？”
　　珚玉反问：“没有吗？”
　　既然已经聊起了这个话题，白辰也并不继续回避：“连华是可以相信的人。以后如果你找不到我，或者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可以试试去找他。”
　　珚玉偏过头，她看见白辰在说这些的时候，目光都亮了几分。珚玉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记住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宿舍楼的下面。
　　没想到的是，居然在宿舍楼下就见到了连华。此时连华正站在一棵树下，旁边却还有一个同样年轻的男人站在他的身旁，两人距离拉得很近，他们正在说话来着。
　　那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篾编织好的篮子，那篮子被编织得非常精巧轻盈，看着就是手法极熟练的手艺编织而成的。篮子里边是数十支颜色艳丽的玫瑰，他将那一篮子艳丽的红的玫瑰递给了连华，连华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很是满意地收下了这花篮。
　　连华将花篮收下的时候，两人又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那个人才将距离拉开了。那个人将要离开的时候，还笑着对连华道别。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长相十分漂亮，一双眼睛朝连华看过去的时候，那目光当中就仿佛有些许光芒闪耀着。然后他大大方方地微笑着和连华说再见，随即踏着轻盈的步伐朝着远处离开了。他这样的表现，单从背影看，都感觉到对方心情很好。
　　就在连华收下了这一篮子玫瑰花之后，连华将视线转过来看着正走过来的白辰，好像他早就知道白辰在不远处。
　　白辰对上连华看了过来的视线，十分直接的问道：“他是谁？”
　　连华的神情严肃起来，对白辰道：“我们去楼上说。”
　　连华在往楼上去的时候，倒是没忘记将那一篮子的花也给提了上去。
　　打开门再度进来这宿舍，果然还是熟悉的环境。在那客厅的位置，依然放着那一把红色的艳丽的玫瑰花，这样放在客厅处，十分惹眼。
　　白辰一瞧着这一束鲜艳的花儿便觉得不对劲，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这花竟然还鲜艳如初，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这花怎么还开着。”白辰问，“这束花我们不都买下来好几天了吗？”
　　“哦，我见这花开得很好，就在这水里加了点营养液，让它们能多活一段时间。这么好看的花，要是只开几天就枯萎，也太可惜了。”
　　连华一边回答着白辰的问题，一边关上了身后的门，然后也走了进来，将那一篮子新鲜的刚买回来的花儿放在了客厅的桌子旁边。
　　然后连华前去饮水机旁给他们弄了点水过来，将那两杯水递过来，说：“你们先喝口水，慢慢听我说。”
　　透明的玻璃杯上还有蒙蒙的雾气，这看起来应当还是热水。白辰顺手便将那杯子拿了起来，触碰到水杯时，还感觉到了淡淡的热度，却并不会很烫。这杯水倒是很合白辰心意，他便很快就将这热水喝了一口，水中还有淡淡的清香，很适合这个季节。
　　白辰喝了点水，觉得胸口上的寒意稍稍的拂去了一些，那样沉闷的感觉便逐渐地消散了去。
　　白辰将水杯轻轻放下，在他还没有开始询问的时候，连华就已经先开始问他了。
　　连华说，“小白，你先说说看，你们到那家店里时，是个什么情形？”
　　依照连华现在的这句问话，便透露出连华对这件事了解的不算少。白辰也不隐瞒，他简单将事情都说了一遍了。
　　连华耐心地等待白辰将事情复述完毕，然后说：“原来是这样，看来那家花店确实古怪。”
　　“对了，我那天看你和梁语相谈甚欢，你现在还跟梁语有联系吗？”白辰的语气有几分紧张和期待，“你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
　　连华说：“你放心，我刚才联系到梁语，她现在没事。”
　　这倒是让白辰有些许意外，白辰连忙道：“真的？你什么时候联系到她的？刚才我在店里的时候，她家人正在联系小卖部的老板，正要找梁语。”
　　“梁语确实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我发觉事情有所不对之后，就提前联系了她，让她暂时先躲避一阵子。”连华坦白地说，“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梁语现在被安排在我家里，她跟小望仔一起，有小望暂且保护着她，不会出什么问题。只不过，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梁语还不能随意出现。”
　　白辰的脑海中忽然想起来，在记忆中那个给他们卖花的女孩子，她当时笑颜如花地向他们两个人推荐店里的鲜花，是那样的青春、又洋溢着生命力，能躲避过这么一遭劫难，也是极好的。
　　原来连华一早察觉出来梁语身上不对劲，所以在她可能遭到危险之前就提前安排她去了安全的地方。连华的身上，似乎对于危险的事情，就偏偏有着超乎于常人的警惕性。
　　连华将梁语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又对白辰和珚玉道：“关于梁语的下落，你们也要保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很担心会有人会对她不利。”
　　“我明白，我和珚玉都不会说出去的。”白辰即刻便给出了答复。
　　珚玉也在一旁配合，连忙说道：“嗯，小白要保密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
　　既然得知了梁语现在平安无事，白辰便问起刚才的那个人来：“刚才在楼下给你送花篮的，是谁？”
　　“我将梁语安排在家里之后，自然也问她要了那花圃老板的联系方式。花圃那位老板是通过网络上的聊天平台跟梁语联系的，梁语告诉了我如何添加那位老板好友，我就在网络平台上加了这位老板，我便伪装成了客人，找老板订了花。也是巧了，这位老板之前都说货不够，昨天忽然又有新的货到了，还说可以送货上门，刚才那个大学生就是替那个老板送货来的。”
　　连华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那个学生，他看起来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从他的状态看来，应该对那花圃老板的情况知之甚少。”
　　白辰问：“所以你打算从那花圃着手开始调查？”
　　“那天玄藤跟我们要了一支玫瑰花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便先行查了一些线索。”连华道，“鬼主意打到我们学校的学生头上来了，胆子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141章
　　就在他们查看那份地图上画面的时候, 那画面上的红色锚点却忽然闪烁了一下，闪烁了片刻之后，很快就熄灭掉了。
　　白辰瞧着这突然发生的变故, 转过去看了看连华，问道：“这是怎么了？”
　　连华若有所思地说：“按说，安十七给的这个东西质量很好，应该不会断掉联络才是。”
　　白辰道：“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连华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
　　连华本来就打算跟着这个学生去那个老板的花圃看看，这忽然断掉的联系更加令人平添了几分不安来。于是, 他们决定跟过去现场看看。
　　珚玉并不适合过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于是她负责把那桌上的两束花都带过去给玄藤鉴别。
　　白辰便和连华从宿舍出来, 前往刚才那位学生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在路上的时候, 连华向白辰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个学生的情况。
　　这是一名刚升大四的学生，叫容法。他现在本来已经期末考试结束了, 本来应该已经在回家的途中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没有回去，反而流连在这座城市当中打工，好像是因为缺钱的缘故。至于为什么需要钱，这也就不得而知了。
　　短暂的开了一段路程, 两人的车很快也就停在了刚才他消失的那个地方，这个地方距离他们学校并不算很远，但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就比较僻静。
　　从这一处出来, 就看见了这外边的一处高架桥。这纵横交错的高架桥连接上了通往外边的高速公路，在蜿蜒盘旋的高速公路的下面，还有一条看起来过了许多年的时间，被废弃掉的铁路。那条铁路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在石块与石块的缝隙之间，生长出来些许荒草, 那荒草有些是青绿青绿的颜色，有些又是将要枯萎的黄色，总之看着就像是过了许久也没有打理的地方一样。
　　“那条铁路上还有火车同行么？”白辰道。
　　连华说：“不清楚，但是刚才容法很有可能上了那条铁路上去了。他消失的地方，就在那条铁路的隧道当中。”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那荒草丛生的铁道上，忽然就行驶出来一辆绿皮火车。那火车的外壳的颜色泛着些许的陈旧，但却完全不影响它运动的轨迹，它正像是一个行动缓慢的庞然大物一样，缓缓地在那条铁路上穿行过去。
　　白辰问：“这条隧道也会在地图上标出来的吗？”
　　连华说：“如果只是一般的地图，那当然不标出来，不过这是安十七最新补充的。比现在外面流行的那些地图要详细的多，地图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立体沙盘，会标出全部的细节和高度这样。”
　　连华将那通讯器上的定位打开，一边解说一边展示给白辰看。白辰瞧着那上面的细节，果然能够清楚的展示出这个地点的地貌状态，而且还在上面标记了这条铁路上的火车什么时候会经过，大概在几点到几点会有火车经过，这样的细节的标志。
　　白辰瞧着觉得很诧异，他问道：“这是安十七做出来的？”
　　连华道：“应该是他和其他人一同做的，他一个人局里的活儿都忙不完呢，倒也没这么多时间。他是技术部的核心成员，他们部门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的。”
　　白辰：“他们很厉害。”
　　连华听见白辰这么称赞，便说道：“怎么？你对这些会有兴趣吗？”
　　白辰道：“有一点，但不多。”
　　两人倒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过问，他们现在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先上去看看容法失踪的地方，没准还能寻到人。
　　他们走了上去，这是一个供火车经过的，被人工开凿出来的山洞。
　　他们越过一道早已经年久失修的栏杆，便来到了火车道的旁边。他们来到火车道边上的时候，看见洞穴里边呈现出一道道黑色的阴霾来，这黑色的阴霾十分浓郁地笼罩着这整个山洞，虽然外面有光线可以透进来，可是里面依然是黑暗又阴森。
　　两人刚在这里落脚，便感觉到里边充斥着过分的安静来，这种沉沉的安静的感觉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般。这样的宁静就好像是猎手为了捕猎，而特意谋划下的陷阱，等待着羔羊自己跌入这个陷坑当中。
　　忽然，在一片寂静当中出现了一阵鸟雀的叫声，然后便从那黑黢黢的山洞里边飞出来好一群多罗罗，它们发出怪诞的叫声、扑棱着翅膀，在空中盘旋，盘旋着飞了出来。一只一只的多罗罗在飞出来的时候，略过他们的头顶，又朝着远处飞了出去。
　　多罗罗原本就不是人类世界当中所惯有的鸟类，但是一而再再而三遇到它们，看来在这里倒是有人在专门饲养着这些多罗罗。究竟是谁在养着它们呢？
　　白辰吐槽道：“这种鸟怎么到哪里都有？”
　　连华却在其中的一只飞出来的时候，朝着它开了一枪。
　　一声枪响过后，这只多罗罗便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这只多罗罗被开枪打死了之后，其他的多罗罗也受到了影响，惊恐万状地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而刚才落在了地上的这只多罗罗，身上的伤口处流淌处血迹来，死的已经透透的了。
　　连华将这只多罗罗捡起来，翻开它的右边的那只爪子，这只爪子的旁边固定着一个很小的颜色很接近它羽毛的装置。连华顺手把这个黑色的小东西从多罗罗的身上拔了出来，很小巧的一个东西，但是能够让人轻轻捏在指尖。
　　白辰也是见过这东西的，但是他并不能确定，狐疑地道：“这是……摄像头？”
　　“嗯，微型摄像头，被安装在多罗罗的腿上。成群的多罗罗一起出动，若不仔细看，倒是还当真难以发现。”连华道，“刚才那么多的多罗罗，我看只有一两只的多罗罗腿上绑定了这个东西。”
　　连华说着，便将那微型摄像头揣兜里了。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深邃又黑暗的山洞，这山洞里边没有一点光源，只有在火车经过的时候打开照明设备，才能够看得清楚。
　　当然，以白辰的视力，自然是能看清的。白辰并不确定连华的情况，问道：“里边太黑了，你看得到吗？”
　　“可以，其实黑暗的环境我还是挺习惯的。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好。”
　　白辰对连华的回答并不多作追问，先一步走了进去。
　　现在已经是极寒的冬天，外面已经是很冷的时节，走进这洞穴里面就更加添上了一阵寒意。这洞穴的地下是铁轨，还有铺在铁轨上的石块，这些石块大大小小地排列在地上，相比起外面的石块来，这洞穴里面的石块上更加显得润泽了几分，上面还带着些许凝结起来的露水。
　　这整个洞穴里面的环境是潮湿的，进来之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伴随着潮湿的味道之外，还有一股古怪的香气，这香气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闻着像是从四周围的墙壁上传出来似的。
　　这个洞穴所通往的方向并不是直的，它是一个朝着左边弯曲倾斜的山洞，所以他们每走一步都朝着左边拐过去一点。
　　连华原本是跟在后边的，不过白辰往前走了一段之后，他便紧跟了上来，直到跟白辰并肩同行才放慢了脚步。
　　“这里好阴森啊。”连华跟上来之后，在白辰旁边说着，听起来有几分怯意。
　　白辰虽然觉得理论上连华应该不可能对这种环境感觉到害怕，但是听见他略带了怯意的说话，白辰还是鬼使神差地安抚了他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在外边的黑暗的环境当中，连华微微地笑了一下。
　　白辰也察觉到连华越来越靠近，不过也并不怎么在意，就只当他害怕想要汲取一点安全感。连华温柔的外表实在很具有欺骗性，当真令人心中充斥着保护欲的一张脸。
　　“嘶——”
　　“嘶——嘶——”
　　忽然，白辰听见这原本空荡荡的没有声音的山洞里，出现了一声异常的响动。
　　这声音传出来的时候，白辰和连华同时停下了步子，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语言交流就已经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白辰接着仔细去听这声音的来源，连华也是。
　　两人屏息凝神去听，果然没过多久，那声音又再度传了出来。依然是“嘶——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不远处传递到他们的耳中。
　　很快，白辰发现了这声响的源头，听起来像是从洞穴的山壁后面传出来的声音。白辰顺着这声响往前走了几步，果然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而且当白辰走近了一些之后，还听见些许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伴随着方才那种声音一并从山壁当中传出来。
　　白辰站在这声音最明显的一个位置，然后停了下来。眼前是一面光滑的墙壁，与之前一路走过来所看见的墙壁的颜色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这个位置，那墙壁的表面，却开始发生缓慢的蠕动，墙体的各个位置都轻微地蠕动起来，好像是活物一样。
　　在这个墙面跟前，也是方才那股诡异的香气最浓郁的位置。
　　“是这里。”白辰说着，上前一步走在前边，戒备地盯着眼前正在活动着的墙面。
　　只见这面墙的墙壁变得柔软起来，这种柔软的程度让白辰想到了蛇类的蛋壳，之前在仓库里找到的那一堆蛇卵也是这样柔软地蠕动着，然后钻出一条小蛇来。
　　白辰戒备地握住了刀，将连华护着，只要这当中出现什么怪物，白辰就打算给它就地正法了。
　　白辰没这个耐心，他不等那墙体自行活动，便拿出手中的刀朝着那墙体插了进去。刀插进去的时候，墙面就如同一张柔软的皮革一般，里面还是空洞的，并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于是，白辰干脆将这整块柔软的表面切开一方口子，一层的柔软的皮掉在了潮湿的地表上。然后，就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那里面是一个椭圆形的表面圆润的空间，地面上正躺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正是刚才消失在他们视线当中的容法。
　　此时，一条小蛇正从容法的侧腰攀爬上去，最后爬到容法的脖子后边就消失不见了。


第142章
　　当那容法被一条小蛇爬进了衣服领子的后头之后, 脸上突然呈现出痛苦的神情，他原本紧闭的双眼也因此就忽然睁开了。
　　容法睁开了双眼，两只眼睛睁开、并且还瞪得很大, 原本在身侧的双手也忽然伸出来，在虚空之中拼命挣扎，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他的口中正痛苦地发出呜咽声，含糊不清地听见他似乎在喊“救命”，只是那一声太过虚弱, 以至于只能通过他的口型判断他在说这个词。
　　见此情形，白辰连忙上去将那柔软如皮质的墙面划开更大的一条口子, 与连华一同上前去, 便打算将容法从那里面给捞出来。
　　当白辰和连华两人都走了进去的时候，他们踩在地表上的时候, 就感觉这地面就如同铺上了一层皮革一般, 极为柔软。
　　他们刚一进入这墙壁的中间，刚才被白辰轻易划开的那一道裂口就迅速从四周围衍生出类似墙体的材质的物质，又生生将刚才被破坏掉的墙体合上了。
　　就在这墙体合上的过程，白辰瞧清楚了那物质在不断复合墙面的时候, 也在发出更加剧烈的“嘶——嘶——”的声音。
　　原来，方才那种古怪的声音，是由这面墙自动在修复的过程所发出来的, 并且在这面墙自动修复的过程中，也在不断释放着一种浓郁的香气。
　　这种香气是从刚才他们刚一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的，在接近这个地方的时候香气渐渐变得浓郁起来，而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那种香气混合着潮湿和腐朽的气味，所以并不容易分辨, 而现在，这堵墙里面的环境却是干燥的，所以这种香气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是玫瑰花的香气。
　　白辰眼看着那堵墙被极迅速地，严丝合缝地就给堵上了，他们所处的空间一时之间成为一个密闭的空间。
　　不过这会儿还是先救人要紧。
　　白辰半蹲下来，探出手去试探他的气息，倒是还有呼吸。然后，白辰伸出手去，给容法翻身过来，想瞧瞧方才那条小蛇钻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刚给容法侧身过来，只在他的脖子上见到了一个黑色的、十分熟悉的图案。
　　这图案白辰曾经在档案当中就见到过，就是玄藤委托他去档案室调查的那宗十五年前发生过的案件，案件当中失踪的那些死者，他们的脖子后边就有这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不同的地方在于，那些死者的脖子后是伤口。而容法脖子后边的这个图案，并不像是伤口，更像是被贴上去的图样。
　　再仔细去看时，那黑色的图样上海有淡淡的光泽，像是蛇类外表的皮肤嵌进去了似的。
　　“看来是刚才那条小蛇钻进他脖子里面去了。”连华说。
　　“嗯。”
　　白辰也是这样想，他接着拿出了刀，便朝着那嵌入了容法脖子后面的这条蛇刺了一刀。果然，那条蛇挨了一刀之后，非常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在它扭动起身躯的时候，又给了白辰更多的便利，白辰顺势朝它身体上又剜下来一块肉。
　　至此，这条小蛇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待在容法的身体里，它只得匆忙从容法的皮肤当中钻出来，当它的半截身体落在了地面上时，便直接从那地表柔软的一层里钻了进去。
　　“啊——”
　　容法是被疼醒的，只听见他惨叫了一声，眼睛里都挂上了眼泪，然后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脖子后面，似乎想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白辰即刻捏住了他往后面伸过去的手，出声制止：“你最好不要碰脖子后面。”
　　容法刚从昏迷的状态中醒过来，觉得又疼又冷，被白辰忽然制止住了行动，误以为白辰才是刚才偷袭了他的人，便没有好脸色。
　　容法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朝着白辰打一拳过来，可是，他的这一举动又被另外一股力道牵制住了。
　　拦住他打人的动作的是连华。
　　连华的声音带着些许严肃：“你最好听他的话，现在要是随意的用力，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法看见了连华，他的眼光忽然一亮，刚才的戾气也消失掉不少。
　　“连教授，你怎么在这里？”容法惊讶于连华也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也放松了不再对白辰更多的抵抗。
　　白辰看见他终于不再过于抗拒，于是也松开了他。只见他对连华非常信任，白辰便在一旁等着，让他有什么问题找连华问去。
　　连华说：“现在我们得赶紧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很不安全，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容法现在也是忍受着疼痛，他自己比谁都想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连忙说：“好！”
　　现在容法不再作妖，倒是好办许多。白辰再次朝着墙面切开了一道口子，便就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刚才那一处环境潮湿的铁路。
　　看见白辰轻而易举地将墙壁切开，容法惊讶地道：“这也行？你好厉害啊。”
　　连华在一旁嘱咐：“你少说点话。”
　　“……好。”容法立刻便停止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但是面对白辰时，态度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暴躁和抗拒了。
　　他们先后从刚切开的这个缺口走了出来，当他们都出来以后，那墙面又像刚才那样，开始自行修复起这面墙体。
　　容法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脖子后剧烈的疼痛也让他心有余悸，自己刚才到底被关进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如果刚才容法心里还有这样那样的意见的话，他现在已经十分老实了。
　　从这柔软的墙壁之中走出来，他们沿着铁道原路返回，很快地找到了方才车子停放的地方。
　　容法跟着他们也上了车，在车上时，容法的心里还没由来的后怕。他看了看身边的连华，小心翼翼地问：“连教授，我脖子后面怎么了？我现在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连华道：“目前不清楚，我们要带你去找医生，医生看了才知道。”
　　容法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就在容法刚刚老实了过后没多久，他忽然地开始浑身抽搐颤抖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身体紧紧地缩成了一团，把自己团了起来靠在车子的窗户边上。
　　看着就是一副不及时送医就会随时挂掉的样子。
　　连华蹙眉，连忙对白辰道：“不好，他情况不对，快去找玄藤。”
　　白辰立即发动了车子，往侦查局的方向开过去。
　　白辰一边迅速地开动汽车，连华一边在车子后排照看着容法，并马上跟玄藤联系上，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玄藤让他们直接把人送到医院333号病房。
　　好在路程并不远，大约十几分钟后，白辰就已经将车开到了医院，将人带往玄藤刚才安排的病房。
　　玄藤已经在之前和连华了解了容法受伤的位置和情况，很快便拉上了帘子准备给他做检查。在检查的差不多之后，玄藤另外找过来一位主任医生和好几名护士给容法紧急做手术。
　　玄藤将容法交付给了医院的医生过后，便出来找他们了。
　　白辰和连华在病房外面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玄藤做了准备工作出来。只见玄藤处理完了安排之后，过来找他们说话。
　　“好几条小蛇钻进他的身体里，正在到处乱窜，医生正在手术替他把那些蛇取出来。需要一段时间，还好送过来的及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等他手术结束了过后，需要好好静养一阵子了。”玄藤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蛇钻进身体里去了吗？”白辰问，“刚才从他的脖子后面挑出来一条蛇，居然还有其他的？”
　　玄藤点了点头，朝着窗子边走了几步，说：“我们从店里发现的那群蛇，已经叫舒词带去检查了，检查结果过两天才能出来。”
　　白辰想到玄藤之前被那小蛇咬过，问她说：“之前那条蛇咬过你，现在还好吗？”
　　玄藤说：“没事，只是皮外伤，很快就愈合了。”
　　说罢，玄藤将袖子拉开，果然那伤口上的颜色已经淡下去不少。
　　“你还是得小心点。”白辰道。
　　玄藤将袖子放下，说：“我自由分寸。”
　　连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东西，是之前从多罗罗鸟的腿上拆下来的移动摄像头，他将这个东西递给玄藤，并说道：“这个，是我们走进铁路隧道之前，从里面飞出来的多罗罗鸟群腿上找到的。”
　　玄藤将监控器接过，很是意外地说道：“这是监控摄像头，怎么会出现在多罗罗的身上？”
　　连华说：“大概是想要对指定的人进行监视，所以才做出这种隐蔽的动作。你可以拿过去，让安十七查一查，看看是什么地方售卖的这个东西。”
　　玄藤将手中的摄像头轻轻捏住，坚定地道：“好。”
　　白辰瞧着这摄像头，他忽然有一种怪诞的猜想。他上回和玄藤一同往那个岛上去的时候，就在地裂之时，见到了数量巨大的多罗罗鸟群。
　　当时他和玄藤一方面要应对那个假冒连华的僵尸，一方面还要应对突然发生的地裂，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数量巨大的鸟群上。
　　会不会，在那个时候，其中就有携带了监控摄像头的多罗罗？
　　难道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有人在监视他们了？


第143章
　　连华联系了学校方面, 学生管理处的老师得知这件事，马上查找到了容法家人的联系方式，将容法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他们。接电话的是容法的父亲, 他表示马上启程过来。
　　玄藤自己打算先在医院，随时照看容法的情况。现在容法还没有脱离危险，玄藤还不能完全放心，得留在医院看着他。然后，玄藤给安十七通知了监控器的事情, 拜托连华直接把监控器带过去给安十七。
　　连华和白辰便带着摄像头离开医院，去找安十七了。
　　刚从医院出来, 白辰便打算将上回在岛上出现过成群的多罗罗这件事告诉了连华。他们在路上走出来一段, 白辰道：“这群多罗罗曾经在上次，我和玄藤在岛上的时候, 也见过它们。”
　　连华说：“它们出现的这么频繁, 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们侦查局了。”
　　白辰道：“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最近多小心一点。”
　　连华听着白辰这样说，微微的笑了笑说：“好，今天是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把人接了回来的, 依我看最近我们有什么行动的话，还是一起走比较好，这样也互相有个照应。”
　　“好。”白辰想也没想, 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很快，他们找到了安十七现在的所在。
　　折腾了大半天，现在已经到晚上了，白天被带回来的老付这会儿正在办公室做笔录。白辰和连华进安十七办公室地时候，只见他正在跟老付说话。他一遍说话，一边打字记录老付所说的内容。
　　从对话内容来看, 安十七这才刚刚开始。
　　连华见这情形，便拉着白辰在另外一旁坐着，等安十七做完笔录再说。
　　安十七这会儿跟老付刚才已经客套了一番，然后一边在电脑文档上编辑，一边对老付进行询问：“姓名。”
　　“我叫付文生。”
　　“年龄。”
　　“今年五十一岁。”
　　“今天案发现场的那家店是你开的吗？”
　　“是，那家店我开了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付文生笃定地说，“我一向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这个，学校里的老师都认得我，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安十七听了，停顿了片刻，抬眼瞧了瞧付文生焦急的模样，便安抚他道：“你不必着急，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把了解的情况告诉我们就可以了。我们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全力配合你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付文生连忙说了三个好，神态却还是没有放松多少，他看起来过分紧张了些。
　　安十七接着问：“据说前段时间有个叫梁语的女大学生来你们店里，替你守店，有这回事吗？”
　　付文生说道：“的确有这回事，梁语是我老家的亲戚，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刚好我在这所学校里边开店，所以我有事的时候，就会经常请梁语过来替我看一会儿店。当然，也不是白干，我会给她付一些钱。梁语没课的时候，也是很愿意来帮我看店的。”
　　安十七接着问：“那她有什么玩得好的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付文生听见这个，似乎是马上的就来了精神，他说：“对，她有男朋友，但是她每个学期都会换一个男朋友。梁语长得漂亮嘛，学习成绩又好，追她的男生可多了。”
　　安十七轻轻地敲打着键盘，并没有对这个事情发表看法，然后问：“那她的那些男朋友跟她吵过架吗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结仇？”
　　付文生说：“这个倒是没有，小情侣倒是经常一起约会，吵架的事情我倒是当真没见过。”
　　安十七问：“最近没有过吗？一次也没有？”
　　付文生道：“应该吧，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人家年轻人谈恋爱，我问东问西的，不是惹人嫌弃么？”
　　安十七听了，继续将付文生所说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又问：“梁语开始卖花有多长时间了？”
　　付文生道：“也没有很久，是最近的一个月才开始卖花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路子，反正她进货就拉到店里来卖，尤其是过节的时候，你别说，生意还真不错呢。”
　　“哦？”安十七问，“那你没打听过她从哪里进货的？”
　　“没跟她问这么多。我只知道来买花的人不少，而且因为她在那里卖花，就连我店里的客人都变多了，我还因此高兴了好一阵子呢。”
　　付文生说着，眼里的神情有点惋惜，他叹了口气说：“早知道……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情，我绝对不让梁语继续接这种单的。”
　　安十七问：“那你现在能联系上那个，给梁语发货的老板吗？”
　　付文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知道，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经营渠道，也不会告诉我。何况，我也没想打扰梁语自己的生意，就没有过问。”
　　安十七接着问：“那么，她的男朋友呢？或者其他朋友，有没有能联系上那个发货老板的？”
　　付文生说：“没有，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人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安十七叹了口气，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然后输出来一份文档，又将那份文件递过来，让付文生签字，说：“你在这里签个字吧，稍微看一下，也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打出来的。”
　　“好的。”付文生很快就答应了。
　　付文生将那份纸张给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看了看旁边摆放着的一支水笔，这才小声地问道：“我没带逼，跟你借一支啊。”
　　安十七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你用吧。”
　　经过了安十七的同意，付文生这才从旁边拿起来这支笔，然后在纸张上认认真真地写下来自己的名字。写好了自己名字以后，付文生双手拿着那份文件递给了安十七，问道：“你看看，这样行了吗？”
　　安十七将文稿接了过来，非常自然地说道：“没问题了，多谢你的配合。”
　　“这是哪里的话，我还要感谢你们。今天要不是你们在店里，我可都要吓死了。”付文生继续说了一番感谢地话才停止。
　　安十七见付文生当真吓得不轻，他还是安抚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不行就关店休息上几天，总会过去的。”
　　付文生脸色还是很差，不过他说话倒还算平静：“好，我一定照做。那，这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安十七道：“好的，你慢走。”
　　“哎，再见。”付文生客套了一番，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是他刚起身的时候，身体忽然在空中摇晃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将要跌倒的样子。
　　在他对面的安十七眼疾手快地将他扶稳当了，然后问：“你没事吧？”
　　付文生摆了摆手道：“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这忽然站起来啊，就会觉得头晕。”
　　听着付文生这么说，安十七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两块巧克力来地给他：“这个你拿着，吃点补充体能。”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可不能要。”付文生推辞。
　　安十七也没给他机会多推辞，给他往衣服口袋里塞了进去，说：“一块糖，不值什么钱，你就拿着吧。”
　　付文生见着这糖果，方才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情绪也不再那么紧绷，他道：“那就多谢了。”
　　收下了巧克力，付文生从办公室出来、并下了楼。
　　付文生在楼下还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感慨，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单位，办事态度可真好，真是神仙单位。
　　待付文生离开这间办公室以后，安十七便将打印好的笔录收了起来。
　　白辰一直在旁边看着，刚好透过这层楼的窗子看到付文生在楼下回头看一眼的动作。他这么一回头，白辰瞧着他的脸色比方才刚进门看见他的时候差了很多，低血糖影响能这么大吗？
　　于是，白辰从楼上下去，打算看看付文生情况。
　　好在白辰下来以后，付文生还没有走远，白辰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付文生似乎就像是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他一样，他往前走了两三步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往前面走去。
　　白辰只好跟了上去，在他的前面将他拦住，然后说：“付文生，刚才我喊你，你没有听见吗？”
　　付文生这时候才停了下来，看了看从身后追上来的白辰，立即反应过来说：“是你啊，上午我们见过。怎么，你找我有事吗？”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白辰直接问。
　　付文生想了一下，说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有点饿了。”
　　白辰看他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说道：“这样，我给你留个电话，晚上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打电话给我。”
　　付文生“啊”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拒绝白辰的好意，只拿出手机开始戳屏幕，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记下了白辰的手机号码。等他把十一个数字全都戳完了，又按照白辰要求的，给拨打了过去，看见的确是这个号码没有错，付文生这才把白辰的手机号存了下来。
　　被特别关照的滋味很不好受，付文生问：“那个，我想问问，我是不是可能遇到坏人啊？”
　　白辰直接回复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关心你，你赶紧去吃东西吧。”
　　“这样啊，那谢谢了。你们单位可真是好人多，谢谢了。”付文生感激地说道。
　　白辰给付文生留了联系电话之后，就放他离开了。而这时候，早已经在旁边的连华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在白辰的身边，直白地问：“你给他电话，是担心他被害吗？”
　　“没错。”白辰看着付文生越走越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他看起来脸色很差，我有点担心。”
　　“确实是不太正常。”连华想了想，说道，“我回头让小望看着他。”


第144章
　　听了连华如此说, 白辰问道：“小望不是留在家里看着梁语吗？”
　　连华道：“小望可以短时间里面弄出分身，这还是难不倒她的。”
　　“这样也好。”白辰道。
　　两人一言一语的聊着，付文生便越走越远, 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付文生从这里离开，白辰便跟连华一同上了楼去找安十七。来到楼上，看见安十七的时候，他已经将东西收拾整理好了，看着已经做好了下班的准备了。
　　不过, 安十七刚才已经接到了玄藤给他的消息，所以收好了东西但是依然在这里等着白辰从楼下上来。
　　安十七非常简单地道：“玄藤说你们带了个东西过来。”
　　连华点了点头, 然后将那个造型简约的摄像头递给了安十七, 道：“就是这个。”
　　安十七捏着那个小巧的摄像头，若有所思的说：“这东西哪里来的？”
　　连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说：“这个并不重要吧。”
　　安十七见连华不愿意说, 倒是也并不追问，而是将东西给收好了，然后道：“那行，我先回去了, 你们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关灯关门。”
　　说罢，安十七很快也将这东西给带走，从办公室离开了。
　　连华将灯的开关打了下来, 对白辰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大半，天上月亮的轮廓也变得清晰了许多，街上也到处亮起了各种颜色的灯，将寒冷的街道装点得很是好看。
　　白辰跟随连华从楼上下来了以后，两人便打算先回去。他们回到了小区的时候，天色也更黑了, 只是这小区里面一栋一栋林立的高楼之上，还亮着一盏又一盏的灯，这夜晚看起来也很是明亮。
　　车在家里楼下停好了，然后白辰便跟连华各自的回去了。
　　连华一回到屋里，便看见了正在客厅里的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副象棋，棋盘的两侧分别坐着小望和梁语，她们两个正十分专注地一人一步地走着棋盘上的格子。
　　她们也同时听见了连华回来的动静，回头看向他。
　　小望仔棋盘上移动了一子，等待梁语落下这下一个步骤，不过梁语没有这么多耐心，而是很积极地起身站了起来，对连华说：“连教授你回来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连华淡淡地走了过来，对梁语道：“还不可以。”
　　“可是，我本来要回家的。”梁语还是非常担心地说，“我都答应我爸妈今天要回去了，我现在如果不能回去，我怕他们担心。”
　　连华还没有说话，小望便率先说道：“你不要着急走，连华不会骗你的，如果你不想死，就要尽量待在这个安全的地方。”
　　梁语方才跟小望玩儿了一圈，已经感觉到了小望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现在小望这样说，梁语一下子也就没有继续要求离开了。但梁语还是不放心，她对连华说：“那我能不能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很担心……”
　　连华道：“有个人我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梁语刚才还在恳求连华让她回去，现在连华忽然提到这么个人，她还完全没有准备，于是问道：“是谁啊？”
　　“他的名字叫做容法，你认识吧？”连华直接报出了今天那个学生的名字。
　　梁语听了这个名字很是惊讶，她道：“他是我同学，怎么了吗？”
　　连华道：“今天他已经出事了，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现场把他带到医院去，他现在已经被那群蛇钻进身体里面，从里到外啃的干干净净了。”
　　“怎么会这样？”梁语对连华所给出的这个信息，完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连华说：“你知不知道暗地里要加害你的人是谁？”
　　梁语摇了摇头，她说：“我不知道，我从来不跟什么人结仇的。”
　　连华道：“我本意是不想管这么多闲事的，我是看在那一束花的份上才留你在这里，如果你不怕死想要离开，我自然也不阻拦。”
　　梁语呆呆地看着连华镇定自若地说出这番话来，连华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与平时见到的那个处处表现出温和的人不同，和校园论坛上传闻的那个为了男朋友不要评优秀先进的恋爱脑也不同，她当真从连华的语气当中感觉到，假如她再不配合下去，连华当真会不管她死活。
　　假如连华当真不管不顾她的安全，她极有可能面临巨大的死亡威胁。梁语从连华的短暂的说话当中，感觉到了一种空前的寒冷之意，这种寒冷的感觉让她即使是置身于温暖的室内，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会留下的连教授，我都听你的。”梁语最终十分配合地说话。
　　连华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说：“那好，我去做饭，你们两个一会儿帮我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梁语颇有些震惊，刚才明明还在冷冷地说着完全不留情面的话，怎么这会儿又打算做饭给她们吃了？
　　正当梁语愣住的这一会儿，小望提醒道：“既然留下来，连华的事情就少打听。”
　　“好。”梁语即刻便不再说话了。
　　小望道：“该你了。”
　　梁语稍稍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小望提醒她，该继续下棋了。她看着小望对一切都十分坦然淡定的状态，不由得对小望更加佩服了几分。她就宛如一汪池水，表面平静无波却又深不可测。
　　“好。”
　　梁语强迫自己将心思好好的落在这象棋上，不再去思考其他多余的事情。
　　“将军。”梁语刚一动了一颗棋子，正好给了小望一次很好的机会，她这一把便掌握了有利的局面。
　　梁语看着棋盘上的形势愣住了，刚才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小望早已经想好了全盘的布局。
　　“刚才是我大意了，再来一句。”梁语不服，便叨叨着再来一次。
　　“好，继续。”小望也答应的干脆，陪着她接着下棋。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夜色也变得更深邃起来，窗外的光线也愈发的暗淡起来。就在不远之处，玄藤还在医院的值班室守着，还没有回去。
　　本来今天并不是她值班，不过因为那个叫做容法的病人还在抢救，玄藤干脆跟有其他事情要做的同事换了今天值班，也顺便关注容法现在的这个情况。
　　她独自待在办公室里，杯子里倒上了一杯热茶，旁边是上蹿下跳的琦琦。玄藤的电脑上是跟安十七联络的页面，但此时，安十七并没有发过来什么消息，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
　　玄藤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原先被咬到的伤口，它本来已经将要愈合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现在又开始痒了起来，那伤口的颜色也在夜色更深重的时候，随之加深了。
　　玄藤抬起头，看了已经攀爬到了柜子顶端的琦琦，琦琦在上头叫唤了一声，又轻盈地跳跃了下来，在地面上走了好几步，最后跳到了玄藤的膝盖上。
　　琦琦也看见了这道伤口，它伸出舌头在伤口上舔了舔，像是在给玄藤以安抚。
　　玄藤笑了一下，摸了摸琦琦可爱的小脑袋，轻声说道：“琦琦好乖啊。”
　　被顺毛的琦琦更加温顺了一下，又替玄藤舔了舔那伤口，好像是在安慰主人。
　　“咚咚咚。”
　　忽然，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推开门进来的护士章沁。
　　见到她进来，玄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更加温和地替琦琦顺毛。章沁进来了之后，对玄藤说道：“玄院长，刚才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张医生让我告诉您一声。”
　　“情况怎么样？”玄藤这才抬起头，问起容法的情况。
　　章沁继续说道：“虽然已经手术结束了，不过张医生说还需要再观察二十四小时，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玄藤说：“那些蛇都拿出来了吧，应该没有剩下的对吧？”
　　章沁接着汇报说：“是的，全都已经拿出来了。张医生的医术，那肯定没问题的。”
　　“那就好。”玄藤稍松了一口气。
　　章沁接着问：“张医生让我来问问你，那些蛇怎么处置？”
　　玄藤道：“都死了吗？”
　　“死的不能再死。”章沁笃定地说。
　　玄藤说：“先放在集中箱观察几天，没问题了再火化掉。”
　　“好，那我去告诉张医生。”章沁说着，便打算转身就走。
　　“等等。”玄藤叫住了她。
　　章沁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院长？”
　　玄藤忽然想到，今天外面的值班表上排的并不是章沁。玄藤问她说：“今天应该不是你值夜班吧？怎么你还没回去？”
　　章沁说：“本来是下班了，可是突然出现紧急情况，我也是要留下来加班的。不然的话，医院忙不过来。”
　　玄藤看着章沁，缓缓说道：“那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章沁说：“我……还不想走，我想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听见章沁如此说，玄藤道：“这个人你认得？”
　　章沁点了点头，说：“认得，他是我的朋友。”
　　玄藤倒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于是问道：“是男朋友吗？”
　　被这么一问，章沁有点不好意思，却说道：“不是的。”
　　玄藤无意打探章沁的人际关系，接着对她说道：“既然你不想走，我办公室隔壁有一个小的休息室，你过去休息吧。”
　　听见玄藤这样的安排，章沁高兴地说：“好，那谢谢您了。”
　　“不必客气，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去睡一会儿吧。”玄藤道。
　　章沁获得了一个可以独自待着的休息的场所，很是高兴地从办公室推开了门就出去了。
　　玄藤在椅子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琦琦的柔顺的毛发，瞧着章沁离开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忽然，在窗子外面高大的树枝上出现了一只浑身乌黑的多罗罗，它扑棱着翅膀停在了玄藤的身后。
　　玄藤察觉到了它的动静，停下了抚摸琦琦的动作，拆下扇子上的一根银针，反手便从纱窗的空隙当中刺了出去。飞速刺出去的银针，一下便从外头那只多罗罗的一只眼睛扎进去、又从另外一只眼睛当中穿出来。
　　被这银针刺瞎了双目的多罗罗忽然惨叫了一声，瞬间便从高枝上摔下去。琦琦听到了动静，连忙扒拉到窗子的边上，从窗户处跳跃出去，轻盈地落到了树枝上，又顺着树干爬了下去，朝着那掉下去的多罗罗逼近。
　　琦琦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接着将多罗罗叼了起来，然后藏起来准备享用这份大餐。


第145章
　　又平静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事情的发展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容法在医院已经醒过来，也被家人给接走了。他们家人对医院好歹地感谢了一番, 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方便容法修养，等待他完全康复了才寻思着回家。
　　白辰这几天倒是不必要去学校帮忙了，因为连华那边的工作已经大致的告一段落。最近一段时间白辰几乎也就待在家里，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跟珚玉一起研究研究菜谱, 变着花样的给诸小未做营养餐。
　　诸小未在连华送的药酒和营养餐的buff叠加下，已经恢复得很快了, 没有多久就开始活蹦乱跳起来。也就在居家养病的这段时间, 诸小未找到了新的工作，最近他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所以只能先去新公司上班去了。
　　新公司待遇倒是不错, 给的住房补贴还能让诸小未有大部分的房租优惠，于是也重新在公司的附近租了个房子先住着。
　　当然，考虑到诸小未同学大病初愈，白辰和珚玉也一起出来, 帮忙诸小未搬东西。免得他生病刚好了没几天，又做辛苦的工作给自己累趴下了。
　　诸小未有他们的帮忙，搬家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当他终于在自己租房的地方落脚的时候, 他总算得以休息一会儿了。他们叫了搬家公司的人，但是他们自己也还要继续在房间里面打扫和摆放各种物品。
　　三个人忙活了周末两天，这才将这里整理得大致还算不错，搬家的过程中，诸小未又丢掉了一些用处不大的物品，或者是一些早就过期的食物, 扔掉了很多多余的东西之后，家里已经变得宽敞多了，住起来也心情好了不少。
　　他们一起把屋子都收拾好了这些东西，已经到了星期天的下午了。诸小未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巴不得到处去溜达，他想着答谢白辰和珚玉帮忙，便提议请他们去外面吃东西。
　　这一次出去吃饭，既是答谢他们两个的帮忙，又是庆祝他身体康复还找到了新的工作。也算是好事连连，需得出去庆祝一番。
　　白辰见珚玉也高兴，他自己倒是最近没什么事情要安排，便跟着两个年轻人出门了。
　　他们所到的，是一条热闹的步行街，现在正值周末，又刚好在下班时间，所以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步行街和商业广场连成了一片，来往的车和行人都是络绎不绝，当然也少不了城市里的喧闹声。
　　他们一走出来，珚玉就比之前待在家中的时候，看起来要高兴了不少。
　　诸小未在手机上团购的火锅，这家店在步行街商业楼的最高的一层，所以他们出来以后便朝着商业楼直接就过去了。
　　也确实很巧合，他们刚刚到了这里的五楼，在这一层寻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这家店。这店里地方倒是很宽敞，坐下也不会感觉到拥挤，还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灯火闪烁的场景，这附近没有什么建筑遮挡，所以从这里看出去还是非常赏心悦目。
　　他们在一张小桌子坐下，珚玉坐在对面，诸小未和白辰坐一排，珚玉很是高兴地拿出手机在拍照，对这个地方的兴趣还是很充足的。
　　诸小未跑到前台跟店员来回说了几句话，这才缓缓的从前台那边跑过来，来到了他们这一桌坐下。
　　诸小未在他们跟前坐下，三人便围了一桌子，然后便有服务员经常的过来给他们上菜。很快地，也就上了满满的一桌子的菜，看起来也很是丰盛的样子。
　　珚玉瞧着这满满的菜品，对诸小未发出了赞美：“小未你怎么这么棒，点的全都是我爱吃的！”
　　诸小未说：“那当然啦，你喜欢就好。”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珚玉连忙说了两次喜欢，看来是真的非常满意。然后，她马上又将手机拿出来，围着餐桌开始拍照起来。
　　拍了几张照片，珚玉还想换个比较好发挥的位置，于是她对白辰说：“你让一下，我过来一点儿。”
　　白辰虽然疑惑，还是给珚玉腾位置出来，说：“怎么你在那里拍不了吗？”
　　珚玉说：“你这个角度比较好啊，等拍好了发给你们啊。”
　　诸小未立即回复道：“好好好，等你发图，我一会儿要发个九宫格。”
　　珚玉道：“放心，一定给你把图片精修的。”
　　珚玉和诸小未你一句我一句，接的倒是非常熟练，两人这会儿子相处起来，比起之前已经十分熟悉了，看着就像是多年的好友。
　　白辰在一旁，看着珚玉和小未相处的这么融洽，也很是欣慰。看来珚玉和人类的相处，已经逐渐上了轨道了。
　　不一会儿，菜品都上齐了，珚玉的照片也拍好了，分别给诸小未和白辰两人都发了照片过来。白辰的手机揣兜里，他倒是不着急查收照片。
　　只不过，诸小未手机是放置在餐桌上的，珚玉给他发过去照片屏幕便自然而然就亮了起来。当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自然能看见最新传到手机上的消息，白辰一眼扫到屏幕上还有一条企鹅号上传来的消息。就在屏幕亮起的短暂的时间当中，那企鹅号已经连续发过来三条消息，而那几条消息发过来的，正是一个昵称叫做“枝枝”的好友。
　　枝枝。
　　白辰对这个昵称很眼熟，这不就是之前给诸小未发消息的那个医院护士秦枝吗？
　　可是，这个秦枝已经死了。当时他亲自到了太平间，看到了秦枝的尸体，全身的血已经被吸干，死的不能再死，这又怎么可能还活着，还能给诸小未发信息呢？
　　死人当然是不可能复活的。
　　但是，死人的账号有可能被其他人使用。
　　白辰陷入了短暂的思考，而就在这个时候，诸小未已经盛了一碗饭给白辰，放在他的跟前。白辰没想到小未居然这么殷切，于是从沉思的状态中跳脱出来，说了声“谢谢”。
　　今天点的是鸳鸯锅，火锅上的热气腾腾朝着上空升腾起来，轻盈地烟雾带着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食材下了锅，滚烫的汤一会儿就将食材煮熟了，看着就很新鲜很可口。
　　吃饭的时候，诸小未偶尔听见手机上传来消息，他打字给对方回复了几句话，然后就关了屏幕继续好好吃饭。
　　小未打字的时候，白辰观察到，他是在给“枝枝”发消息。小未给枝枝发了几句话过去以后，对方也就不再回复了，手机一下子也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白辰联想到，小未联系的这个“枝枝”到底是什么人盗用了这个账号，这个盗用账号的人，是否知道小未的身份，是否知道小未跟他们的关系，这个人接近小未又到底有着什么目的？
　　本来一起吃饭也是为了庆祝，白辰也就不在这个时候提了。陪着他们吃过了晚饭，他们便出门去散散步，外面是步行街的当街，街上有很多有趣的新鲜的玩意儿。有人在街上唱歌，还有人画头像，还有摆着摊套圈圈的……
　　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
　　从步行街走出去，是一条沿着江边修建的小路，小路旁边亮起一盏一盏的路灯，他们便沿着江边散步回去。刚好走出去一段路的时候，天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烟花，引得路人都抬头仰望着，看着天空从下面升到天际，又在天际盛放的烟花。
　　听旁边的路人讨论起，原来是这条江对面有一个试点专门放烟花的。节假日期间就会燃放起烟花，增添一些喜气。
　　珚玉和小未停下脚步去看烟花，白辰也不着急马上走，便也在江边停了下来。
　　白辰想着，若是不趁着现在跟小未说清楚，只怕后面小未受人欺骗。白辰便朝着小未靠近了一分，直接问道：“你的企鹅账号上面，是不是有个好友叫枝枝的？”
　　诸小未正很有兴致地看着烟花，忽然被白辰这么直白地问起，他有些不大好意思，瞬间就脸红了几分，迟疑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白辰说：“刚才吃饭的时候看，我看见他给你发消息了。”
　　白辰如此真诚，诸小未便也不拐弯抹角，他说道：“对，是我的好友。你忽然问起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加好友有多久了？”白辰问道。
　　诸小未想了一下说：“大概也有半年了吧。”
　　“实不相瞒，之前使用这个账号的人叫做秦枝。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个秦枝就在前些天，已经死于意外。”白辰说。
　　诸小未听者白辰的解答，越听觉得越离谱，他不敢相信一直跟自己聊天的人居然已经死了。那么，每天跟他打字聊天的是人是鬼？！
　　白辰接着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好友最近的表现有些奇怪呢？”
　　经过白辰这么一提醒，诸小未克服下自己脑子里面各种恐怖的妄想，他理智地思考了一番，他想到枝枝最近的古怪言行，然后说：“对，他最近的发言，真的很像电信诈骗。而且，他前几天还约我出来见面，我觉得他太奇怪了，就没有搭理。”
　　白辰警惕心提了上来：“他约你见面？在什么地方？”
　　诸小未道：“我没答应去见他，所以就没有问。”
　　“看来对方十分小心。”白辰说，“那你拒绝他之后，对方有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意思呢？”
　　“没有。”诸小未摇了摇头说，“他看起来非常想让我过去他那里跟他见面，但是我都拒绝了。可是，虽然我没答应，他却很有耐心，说等我伤好了再去见他。”
　　诸小未一边说一边觉得担心极了，他胡思乱想起来：“之前的传闻都说，连华那个房子不干净，我不会是在那里住的时间长了，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白辰叹气：“你别多想，不是这个问题。”


第146章
　　白辰想着, 诸小未对面这个盗号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
　　白辰接着问：“你有没有透露过你的信息给这个人？比如手机号码、家庭地址之类的。”
　　诸小未十分笃定地回答说：“没有。”
　　“那就好。”白辰继续嘱咐说，“你现在拒绝他一切见面的要求, 也不能透露你的任何信息给这个人。”
　　诸小未见白辰的态度如此严谨，他自己也不敢轻视。诸小未说：“好，我听你的。”
　　白辰又说：“对了，你先不要把已经知道秦枝死亡的这件事情透露给对方知道，以免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行, 我知道了。”
　　诸小未刚才一直还紧张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原本刚刚得知跟自己连线聊天的网友可能是一个早就死去的死人, 诸小未觉得心态有点崩了, 不过他听到白辰言辞之间十分从容，心里就像是有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又不那么过分担心。
　　诸小未这个时候看烟花的心思也没有了, 他接着问白辰：“那我现在还要做点什么？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情，小白你可千万要帮我啊。”
　　白辰说：“你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我们先弄明白对方到底是谁。”
　　诸小未说：“明天吗？但是我明天第一天上班啊。”
　　白辰替他都做好了安排，说道：“先请假不去。”
　　诸小未有些迟疑, 他还是有点担心的问道：“第一天上班就请假，会不会不太好啊。”
　　白辰说：“没什么不好的，小命要紧, 你听见没有。”
　　在烟火掩映下，白辰神情十分淡定严肃，这给人一种压迫感。诸小未虽然觉得第一天上班请假不大好，可小白如此郑重其事地交代，他不由得就听从起安排来了。
　　“听见了。”诸小未声音低低的，但是也刚好能够叫白辰听见。
　　白辰严肃地说：“你要听话。”
　　“好。”诸小未答应的老老实实。
　　这场盛大的烟花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也就散了, 在水畔围观的人群也不再聚集在这里，纷纷各自离开。
　　白辰和珚玉也是时候回去了。
　　凉风习习的河畔，一阵又一阵风吹着，吹到人的脸上，只感觉到这寒风凛冽刺骨，像是要将人身上的所有温度都掏空了一般。
　　诸小未虽然现在有些不舍，但还是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他对白辰说：“那我就先回去，明天我来找你。”
　　“好。”
　　“好，再见。”
　　正当和诸小未道别的时候，白辰手上的通讯器更新了工作进度。
　　【小组工作进度】
　　1、小卖部仓库发现的死者身份确认，名叫沈牧青。女，是本市CR大学大三的学生。
　　2、监控摄像头的售卖来源，属于赵氏实业库存，被营业员张诚诚淘出来售卖。销售数量为532个。店员张诚诚目前下落不明。
　　3、收押在局里的赵氏实业代理老板张诚诚今天早上确认死亡。
　　三条讯息的文字不多，这么看下来也只花了短暂的几秒钟时间。但是，这么短暂的三条讯息却互相矛盾。
　　那位代理老板张诚诚，已经通过签订契约人为自己续命的方式活了不知道几百岁，现在即便被收押在局里，也不可能马上死亡。他的契约人还好好的活着，他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死掉？
　　既然他忽然死亡，那只能说明，他的契约人与他签订的契约解除了。
　　可是那种契约，又怎么可能是随意就能够解除的呢？
　　白辰随即联想到，当时张诚诚跑过来找他要一个说法的时候，体态已经显出了苍老的模样。凭他当时那样的能力，根本没有这个本事解除掉禁锢在身上的契约。
　　除非，他死了。
　　可是，第一条讯息又显示说曾经的店员张诚诚将那些摄像头拿出来售卖，既然他还有精力做这种事情，那就不可能已经死去。
　　白辰低头看着那屏幕上显示的这几段文字，许久没有说话。站在旁边的珚玉过来问他：“怎么了小白，你在看什么呢？”
　　白辰道：“看工作进度。”
　　珚玉道：“在这里也可以看到吗？”
　　白辰说：“没错，可以的。。”
　　“现在天色晚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珚玉道。
　　“好。”
　　两人没有在江边继续逗留，打算就从这里先回去。只不过，白辰刚沿着江边走出去一截，思来想去还是有几分担心。
　　诸小未这小孩子心思单纯，以前他跟那个人聊天的时候，不知道对方身份，所以说话什么的也就随心所欲。
　　他现在知道了更多的情况，在跟对方聊天的时候，会不会引起对方怀疑？
　　算了，不能等到明天。
　　白辰走到半路，便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珚玉看见白辰停下了，她也不再前行，而是问：“怎么了小白？”
　　“我们回去找小未。”白辰坚定的说。
　　珚玉说：“可是，我们这才刚分开没多久。”
　　白辰接着道：“刚才我对他说的，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珚玉点点头道：“对，我听见了。但是，那个网友跟小未聊了这么几天看起来也平安无事，我想，今天也不会忽然发生什么危险吧？”
　　白辰摇了摇头说：“未必。既然在多罗罗的身上携带的有监视器，那也就并不排除小未也处于被监视当中。以前小未跟我们同住，现在他一个人搬出来，还是太危险了。”
　　珚玉听着，还是有些不理解：“小白，你是不是担心过度了。”
　　白辰道：“我们到他家楼下看看，如果周围环境没有异常，那我们再离开。”
　　“好，确定一下也比较好。”珚玉还是答应了，虽然她觉得白辰考虑的太多了，可是小白做的决定她都会支持。
　　于是，他们再度返回到了那个出租屋的外围。白辰在距离那栋楼还有五百米远的位置停下，给小未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随即被接了起来，是诸小未的声音，对方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明快。
　　“小白？”
　　“嗯，你到家了吗？”
　　“到了，我刚到家没多久。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就是问一下，刚才那个网友还有再找你吗？”
　　“没有，我刚才到现在也没见他再找我。”诸小未说着，疑惑地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辰说：“那行，你先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诸小未迟疑地将电话挂了，他其实没觉得这个不知道远在什么地方的网友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虽然白辰的话刚才是让他有点吓到，可现在他又觉得是自己想的有点多了可能。现在网络上诈骗这么多，这个企鹅号很可能是被其他人盗号了，所以这么想想，他也就没太在意到。
　　这样想着，诸小未便打算去浴室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诸小未走进浴室，把身上的衣物都脱了个干净，然后打开花洒就开始冲水。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当中喷洒出来，落到皮肤上是温暖的，大大的驱散了夜里的寒气。
　　刚才小白的一通电话并没有让诸小未提高几分警惕，他感觉到小白心里还是对他有所牵挂，此时心情真好，不由得在洗澡的时候唱起了曲子。
　　洗了几分钟过后，他开始给自己抹上沐浴露。只是当他正抹上脖子的时候，抬起头看着那天花板，却瞧见天花板上的板子还留有一处缺口，那缺口大概有手腕那样粗，从外面往缺口里头看过去时，只觉得黑黢黢的，也看不清是什么。
　　诸小未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点紧张。
　　就在他紧张之余，忽然从那黑黢黢的缺口当中爬出一条黑色的长长的蛇，那条蛇吐着芯子，瞪着眼镜跟诸小未的眼睛对上了。
　　诸小未被这么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盯上，他下意识就想要躲开，于是连忙去开浴室的这扇门。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扇门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上了，根本没办法打开，他却看见那条黑色的蛇越来越逼近，而且张着越来越大的嘴巴对着他。
　　那条黑色迅速朝着诸小未的脖子处攻击过来，想要咬上他白皙的脖子。诸小未连忙躲避到一旁，将身体缩在墙角之间。
　　讲道理他一直都在都市里生活，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粗壮的一条蛇，这会儿子还当真把人吓得不轻。
　　可更令他抓狂的是，那黑黢黢的缺口处，很快又钻出来第二条黑黢黢的蛇，也朝他直勾勾地看着，像是在审视今天的晚餐。
　　此时，窗子的外面一片漆黑，无人注意到这个小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白辰和珚玉又更接近了小未所在的这栋楼，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漆黑的天色，忽然的从林子里飞过来几只乌鸦、乌鸦后面跟着几只多罗罗。白辰的视力极好，很快就发现那只多罗罗的脚上也是绑着一只摄像头，虽然那摄像头在黑暗中很隐蔽，可依然能被看见。
　　那三只多罗罗停留的位置刚好在诸小未所在的屋子外面的树枝上，它们就这么安静地在树枝上站着，一双漆黑的眼镜一动不动地透过窗子的缝隙朝屋里面瞧着。好像在这里监视着他，那乌黑的眼珠子一转，看着就特别诡异。
　　白辰跟珚玉对视一眼，珚玉马上就明白了白辰的意思，将随身带着的骨笛拿了出来，然后开始吹奏起来。
　　当骨笛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其实声音很低。但是，这骨笛能传递出飞禽和爬行类动物能够听见的音域的声音，所以那原本站在枝头的多罗罗却再也站不住了。它们听见这声音，便缓缓朝着骨笛发出的声音的方向飞落下来，轻盈地落在珚玉身旁的树枝上。
　　珚玉吹奏的声音没有停下，因为除了这天边的多罗罗和乌鸦飞过来之外，在这贫瘠的泥土里，还一点一点地爬出来几条黑色的蛇。这种蛇十分眼熟，是白辰曾经在那小卖部见到的蛇类了，一共五条黑蛇，其中两条沿着地面爬出来，还有三条正从蜿蜒着，盘悬着那栋出租楼的管道爬行下来。


第147章
　　珚玉继续用手中的骨笛吹奏了一会儿, 爬过来的蛇群数量倒是没有增加，加起来也就这么五条，白辰趁此机会, 手起刀落地就将它们的蛇头砍了下来，使它们再不能到处游走伤人。
　　停留在树枝上的多罗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白辰正要将它们一并解决，此时珚玉却停下吹奏，拦住了白辰。
　　“先别伤害它们。”珚玉出声说话。
　　虽然白辰现在不明白珚玉为什么不许他动手, 可他还是暂时的放下了刀，打算看看珚玉这会儿是想要怎么做。
　　珚玉停下了吹奏的举动过后, 对白辰道：“我听见它们刚才说话了, 它们看见那几条蛇被砍了头很害怕，在求你不要伤害它们。”
　　白辰暂停了动作, 问她说：“这多罗罗的叫声, 你也能听得懂？”
　　珚玉道：“它们不能说出流利的对话，可是求救的声音是特别的。小白，不管他们人类之间有什么过节，这些动物到底是无辜的, 你放它们一条生路吧。”
　　既然是珚玉替它们说话了，白辰自然也不是非得伤了它们性命。
　　“好。”白辰很快答应，他也并没有过多耽误时间, 而是对珚玉说，“我们赶紧去看看小未怎么样了。”
　　“嗯。”珚玉将骨笛收起来，然后跟随白辰上了楼去。
　　他们往楼上去了，来到门口的时候敲了门，却见半天都没有人前来开门，所以只好拿出备用钥匙将房门打开。
　　当房门被打开之后, 客厅里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白辰和珚玉便去开卧室的门，没看见人之后又去开浴室的门。当打开浴室的门之后，果然在浴室的角落看见了晕倒在角落里的诸小未，瞧见他躺倒在地上，白辰连忙上前去探了探他的气息和脉搏，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抬出去吧。”白辰对珚玉道。
　　珚玉很快回答说：“好。”
　　于是，两人便配合着，就将诸小未抬到了卧室，还给他拉上被子给盖好了。珚玉瞧着诸小未脸色有点不自然，便对白辰道：“他这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大动静还没醒呢。”
　　白辰说：“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了伤。估计是刚才在浴室里边缺氧了，还可能受了点惊吓。”
　　珚玉听了这个，倒是放心了一些。上去就给他掐了一下人中，试着用这个方式把人给叫醒。果然，诸小未被掐了一下之后，立刻就从沉睡的状态中转醒过来。
　　他一醒过来就睁大眼睛，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像是终于呼吸到了渴望已久的氧气一般。看见了在自己身边的白辰和珚玉，诸小未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说：“我刚才在浴室里面看到了蛇！你们看到了么？”
　　珚玉对小未安抚道：“已经跑了，你刚才就因为看见蛇了，所以吓晕了？”
　　被珚玉这么一说，诸小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道：“当时我也不知道它们会突然出现啊，而且刚才我想要开门都开不了，谁知道这家的门是坏掉的。”
　　珚玉：“你没被咬到吧？”
　　诸小未摇了摇头，十分确定地说道：“没有，这倒是没有的。”
　　白辰瞧着诸小未非常笃定地语气说话，忽然的有些后怕。刚才的情况，小未根本打不开浴室的门，浴室当中钻进来不知道几条蛇，显然已经对诸小未的生命安全产生了威胁。
　　如果刚才他们没有马上赶过来一趟，小未自己应付那几条蛇，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他刚搬到这边来住，就算想办法打电话求助，那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白辰之前一直觉得，诸小未跟在身边会影响到他的生命安全，所以一直想方设法让诸小未能够独立的出来住。可是现在，白辰真切地感觉到，让小未离开并不可行。
　　现在，小未已经被卷进来了。
　　幕后操纵多罗罗的人肯定早已经发现小未的存在，他们决计不可能轻易就放过小未。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把小未推开，让他独自一个人远离他和侦查局的保护，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危险的。
　　就好像今天的这个情况，但凡他们晚一点过来，可能小未就会变成下一个容法。
　　诸小未因为冷而蜷缩在被子里，他见白辰一言不发，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小白，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们刚才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
　　“这个房子不租了。回头我找连华说说，你就在我们那二楼住着。他那一栋都空着，刚好你待在那，不要再出来租房了。”白辰很快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诸小未。
　　这什么情况？
　　诸小未还是一脸茫然，他万万没想到白辰会忽然做这个决定，虽然他很想跟小白住的更近一些，可他好不容易找的房子，跟房东租了半年呢。这要是忽然就不租了，恐怕要不回来几个钱。
　　“可是……”诸小未迟疑地道，“这房租我都给了半年了……”
　　白辰不容拒绝地说：“这个问题我跟房东谈，你独自住在外面太危险了，必须先保证你的安全。”
　　诸小未这会儿心里暖暖的，虽然他并不知道小白为什么忽然这么决定，但是他马上就毫无节操地答应了：“好，那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搬过去？”
　　白辰说：“你还是收拾一下，今天就回去跟我们凑合住吧。”
　　面对从天而降的喜讯，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诸小未连忙道：“好好好，我马上收拾。”
　　于是，白辰和珚玉便从房里出来，到客厅等着诸小未换衣服收拾东西。
　　在等待的时候，珚玉多少猜到白辰这是担心诸小未的安危，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刚才珚玉还说不要赶过来，觉得白辰担忧过度，可现在这个情形，她心里面还是多少有点后怕，她对白辰道：“对不起，我刚才没考虑周全，还叫你不要过来。”
　　白辰很淡定地道：“不用自责，刚才我决定了，是一定会过来找他的。”
　　珚玉自然明白白辰的意思，他决定好的事情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珚玉想了想，说道：“你对他这么好，是为什么？”
　　白辰道：“他是我的朋友，作为朋友，我希望他能平安的过日子。如果不是一开始我不够钱需要找人合租，他根本也不会卷进这些事情来。”
　　珚玉听着，也自然理解了，便并不再多问什么。
　　诸小未在屋子里初步的拿了几样东西之后，也就跟着白辰出门了。他们从楼梯上下来，很快就来到了大路上，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还算繁华，所以很容易就拦到了出租车，打了车便回去了。
　　本来搬家折腾了一阵子，在街上折腾一阵子，方才还受了惊吓，这会儿诸小未是彻底没力气了，他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上，将椅子往后面往下调了一些角度，就睡着了过去。
　　白辰一看时间，这会儿都已经快要到晚上十一点半了，难怪诸小未一上车就犯困了。
　　珚玉和白辰一同坐在后排，将注意力放在车窗外面，街上各种灯光和店铺无不吸引着珚玉的目光，她好像对这儿保持着无穷尽的好奇心，无穷尽的喜欢，可以一直看也不会觉得腻了。
　　窗子外面是一条宽敞的大道，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和平日里的每一个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只是今天，在黑色的天幕上划出了几道蓝色的流星。
　　那流星的颜色就像是古典神话当中的宝石的色彩一样，流光四溢，它们在漆黑的夜里划过，只有少数的正在看着天际的人才能欣赏到它的美丽。
　　流星朝着地平线落了下去，在地平线落下去的位置，惊起了几只巢里的鸟雀。三五只乌鸦从鸟巢里边飞出来，朝着林子外面飞了出去。
　　伴随着乌鸦一同飞出来的，还有数十只多罗罗，这数十只多罗罗当中，其中的一只多罗罗的脚上盘踞着一条黑色的小蛇。那条小蛇黑特别，它的脖子下边有一条纵横交错的白色花纹，那条花纹整整在脖子下边缠绕了一圈。小蛇紧紧攀附着多罗罗的爪子，不让自己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忽然，这只携带者小蛇飞行的多罗罗从鸟群当中脱离出来，它独自朝着一个目的地飞了过去，那是一家医院。
　　这只多罗罗平稳地落在了一扇没有关紧的窗子边上，然后从这个窗子的缺口朝着这屋子当中的一台电脑的边缘上飞了过去，最后落在了电脑黑色的键盘上。多罗罗落在键盘上的时候，还非常注意脚下的动作，生怕自己无意当中踩到了那条小蛇。
　　因为踩中了键盘上的字母，电脑上打开的文档被敲打出来几个无意义的字符，光标在一下又一下地闪动着。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扰了还在这间休息室睡着的人。
　　章沁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睡得香甜，忽然就听见了窗子那边传来了动静，她悠悠然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觉。
　　可是当她翻身的时候，瞧见了落在桌面上的多罗罗和小蛇。
　　章沁的眼中随即没有了睡意，她目光变得清醒极了，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背挺得很直，也不大喊大叫，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面上落下的一鸟一蛇。似乎她期待着，发生什么变化。
　　果然，那停留在键盘上的多罗罗被盯着看了没多久，就从桌面上飞跃下来，落到了地上。它们十分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之后，忽然从它们的周身散发出数量巨多的黑暗弥漫，它们在黑暗中挡住了这两只的模样，叫人无法看清楚。
　　不过，仅仅是在片刻之后，那巨大的黑暗弥漫当中缓缓地出现了两个成年男人的形态，两个人的双臂交叠起来，身体挨的非常近。当他们出现的时候，方才的一蛇一鸟已经不见了。
　　这两个成年男人身上都是一身黑色的搭配，左边的那个男人，其样貌看起来就如同之前在太平间被害死的秦枝如出一辙。
　　而右边的那个男人，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容，只是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切口整齐的，狰狞的伤疤。那道伤疤看起来就像是这颗头颅曾经断掉过，后来再给往脖子上接上了一样的。
　　亲眼看见这一切的章沁完全没有被惊吓到，她反而从床铺上站起身来，跟对面的两人打了招呼道：“你们总算来了。”
　　章沁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抱怨的说道：“再不过来，天都要亮了。”
　　带着伤疤的男人率先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语气温柔得像是情人之间的吴侬软语，他道：“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还请原谅。”
　　章沁冷冷地一笑，说道：“穷奇已经引出去了，玄藤也睡着了，你们要动手就赶紧去。”
　　“感谢美丽的女士。”伤疤男温柔的说，“灵主与你同在。”


第148章
　　接着, 章沁从床上原来的位置站起身来，淡然地说出了一句话：“跟我来。”
　　玄藤办公室所在的这层楼，并不是病人较多的那一层楼, 这里属于办公区域，平时来往的人就很少。现在已经是深夜，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往这个地方来。方才章沁被安排在隔壁的休息室的时候，她就已经观察了这个地方的情况，依然是十分的安静, 没有外人过来打扰。
　　章沁带着他们来到玄藤的办公室门口，然后伸出手, 做了个叫他们进去的手势, 那两个男人便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至于章沁, 则留在这外面守着望风。要是待会儿碰到了有人路过, 章沁还可以提醒里头的两个人。
　　深夜的医院，幽深的走廊上是白炽灯柔和的光，将走廊照得很明亮。这种明亮，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
　　章沁就站在这办公室的门口, 悄无声息地守在这里，观望着周围的环境。但是她的心里已经十分的清楚，在这个深夜时间段, 医院的办公区域这一片，几乎不会有人路过。可以说，连鬼都不往这儿来。
　　但是章沁依然十分谨慎，她在门外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半步也不曾离开。
　　刚才化为人形的两个男人，推开了玄藤所在的办公室的门, 然后便一前一后地进去了。他们走进来以后，顺带把外头的门也给带上，办公室的门也就被严丝合缝地锁上了。
　　这间办公室面积还算是宽敞，屋里的灯光还在持续地亮着，玄藤此时侧身在办公桌前边的椅子上睡了过去。她双眸紧闭，竟然连刚才外面出现的动静也不曾察觉，依然继续昏昏沉沉地在椅子上沉睡着。
　　这当然是这两个外来入侵的男人所想要见到的，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同朝着那张桌子跟前走了过去。
　　他们两个同时来到玄藤的跟前，果然玄藤是睡得昏昏沉沉，没有一丁点的抵抗的反应。
　　脖子上携带了伤疤的那个男人上前了几步，来到玄藤跟前。他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朝着玄藤的手腕的位置上伸过去，做这个动作的过程悄无声息，眼看着他的食指和中指在越来越接近玄藤皮肤的时候，逐渐地从皮肤表面生长出了鳞片。
　　可就在此时，窗子外头忽然传出来一阵动静，那是琦琦从窗子外面跳跃了进来。琦琦刚站在窗子外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两个陌生的男人正在靠近玄藤，琦琦当然不能纵容他们在这里胡作非为。
　　于是，幼小可爱的猫咪转眼化身为一直穷奇的形态便朝着跟前的两个男人扑了过来。
　　当穷奇扑过来的时候，一直在一旁没有动作的相貌与秦枝相仿的男人立即伸出了他的手，他的手横亘在穷奇面前，手掌之间握着一把尖利的兵器，它的周身还泛着银色的光辉。
　　男人手中那铁器形状宛如一个巨大的爪子，前边带了三个长短不一致的钩子，后边还带着一根较短的钩子。只见那兵器一翻转，尖利的钩子便对着穷奇的双眼刺了下去，眼看就要顺着穷奇冲过来的力道将穷奇的双目刺中了。
　　穷奇见此情形，随即在虚空之中将它的身体又幻化为小猫的形态，由于形体瞬间发生的变化，导致了穷奇得以躲过这一致命的攻击。它的身体轻盈地落地，然后又盘踞到了窗子旁边的一架柜子上，它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的两个心怀不轨的坏人。
　　方才被这两个坏人使了手段攻击的穷奇，在高高的柜子处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它长大着嘴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手持兵器的男人，脚下缓缓地踱着步子，似乎在思考什么时候朝他攻击才是最佳的时机。
　　就在穷奇伺机进攻的时候，那人的右手手上也祭出了一把同样的兵器，与左手的兵器稍稍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右手的铁爪的手柄处，连接着一根长长的铁链，这铁链的长度完全拉开能有两米，可以供使用者收放自如。
　　于是，祭出这把飞爪的同时，那人也就出手了。他的右手控制着这飞爪，朝着穷奇所在的位置进攻过去。
　　穷奇方才已经对此人有所防备，现在眼看着对方出手，穷奇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它迅速地从柜子上方扑下来，一边张开身后的翅膀一边朝着眼前的对手张开嘴巴，对着男人的脑袋就要咬下去。
　　就在穷奇非常逼近这人的脑袋的时候，他方才一直藏起来的左手趁机朝着穷奇的肚子上用力地抠了一把，将穷奇的肚子上划出来一道深深的带着鲜血的痕迹。穷奇身上的疼痛刺激得它惊叫出声，可它并不退缩，双眼发了红，狠狠朝着跟前的男人张开了嘴巴，锋利的獠牙刺破了他的脖子，瞬间便喷洒出温凉的鲜血，那猩红的血迹洒了一地，也洒在了穷奇的毛发上。
　　“咔嚓——”的一声，跟前的男人脖子就被咬断了。
　　穷奇将咬断掉的脑袋厌弃地丢在地上，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另外一个男人也解决了。
　　可是，穷奇还没有来得及朝着另外的一个男人进攻过去，就遭到了眼前这个被咬掉了头颅的男人的再次攻击。他虽然失去了脑袋，但是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使劲儿地挥动着手里的兵器，试图对穷奇的要害一把抓过去。
　　穷奇没料到这个人没有了脑袋还能如此蛮狠，它只得再读朝着身后退开。只是这次它的腹部受了伤，再不能幻化作为小猫的形态，所以将身后的柜子连连碰撞出剧烈的声响。
　　此时的穷奇发现，除了方才腹部被兵器抓伤的伤口以外，方才在混乱当中，它的双腿上已经被两条蛇缠上了。每条蛇都给它的腿上来了一道口子，它们盘踞在穷奇的两条后腿上，还无法轻易地甩开。十分明显，这两条蛇是刚才那个伤疤男人趁乱放出来的，专门在穷奇分身乏术的时候对付它。
　　在这场剧烈的打斗当中，玄藤依然在椅子上沉睡着，没有任何将要醒过来的迹象。看样子，她确实已经昏睡过去，不会再被这里的任何动静所惊醒。
　　穷奇在跟前这个人的手里吃了亏，它再也不敢贸然就进攻。可是，穷奇不主动进攻，这个无头之人也不会轻易地放过穷奇，他的胸膛上颓然地就生长出来两只眼睛，在那两只眼睛从皮肤当中凸出来之后，更加方便他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也更加方便他对眼前猎物的锁定。
　　于是，无头人再次挥动右手的飞爪朝着穷奇攻击过去。
　　穷奇见状，连忙躲避开，可是刚才它已经受了伤，脚上被蛇咬上的位置开始逐渐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现在的穷奇，行动已然不如方才那样灵敏，这回它的背部也遭到了攻击，飞爪在它背部也留下了一道锋利的伤痕。
　　无头人眼看穷奇已经受伤无数，决定先将这穷奇困死。于是挥动着手中的铁链，将穷奇的脖子上连续缠绕了两圈铁链子，铁链的一端丢给伤疤男，另一端无头男自己握着，他们两人分别从两个方向用力，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将穷奇勒死。
　　穷奇的状态已经不大好了，它身体当中迅速流淌着毒素，双眼被气得通红，它发出低低的怒吼，好像在忍受痛苦、又好像在积蓄力量。
　　果然，不一会儿，穷奇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它一边挣扎着一边扭动身体，接着从身体内部发出巨大的震动力量，瞬间将勒住了身体的铁链震得断掉了。铁链断掉的同时，握住铁链两端的两个男人也被震慑得后退了两三步。
　　穷奇爆发出最后的抵抗，趁着这个机会，猛然地从窗户中间跳跃出去，瞬间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伤疤男马上对着无头男下命令说：“追！”
　　无头男很快就放下手里的兵器，半蹲下来，整个身体再次围绕着一层黑暗弥漫，在这黑色的雾气中，无头男化成了一只无头的多罗罗鸟。不过，这多罗罗鸟的头颅在一层黑暗弥漫的补充当中，逐渐生长出来一颗新的头颅，它摆了摆自己的脑袋，然后扑棱起身上的翅膀，朝窗子外飞出去追踪破窗而逃的穷奇。
　　窗子的框架已经被撞得破破烂烂，地上还残留着被撞破的碎片，这室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带着伤疤的男人还留在室内，他看着地上被穷奇咬掉的脑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疤。然后冷冷地一笑，自言自语地说道：“要不是跟这畜生交过手，还真没有把握对付它。”
　　自言自语地吐槽过后，男人将视线转过来去看玄藤，这回不再有人打扰他，他便再次伸出左手去碰玄藤之前受了伤，伤口还没有愈合的位置。当他的手指接近那一个位置的皮肤的时候，食指和中指并拢起来，手指的皮肤迅速被一种黑色的鳞片包裹起来，接着形成了一个小蛇的脑袋形状。
　　手指形成的小蛇脑袋长着黢黑的身体、尖利的獠牙。小蛇张开了嘴，锋利的獠牙朝着玄藤之前受了伤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开始一口一口地从玄藤身体里吸出血来。
　　小蛇的獠牙是透明的，鲜血的颜色从獠牙的顶端到獠牙末端流淌着，这个血液引渡的过程看得清晰，在吸收到玄藤的血液之后，这个男人的脸色明显好了些许。
　　他享受着进食的快乐，大概两分钟过后，进食了新鲜的血的男人，脖子上的伤疤开始逐渐地变淡，那颜色越来越淡，到最后全然消失掉了。那伤疤修复得很干净，就如同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完美地融入到了皮肤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在玄藤身上吸血的男人侧耳听见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来到了门外。接着，是来人说话的声音，那是一个沉稳的男人的声音。
　　“院长在吗？我找她有点事情。”
　　“不好意思张医生，院长在里面休息，请你不要打扰她。”
　　接着，是章沁在外面与来人交谈，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一点紧张的感觉。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马上见到她，你让我进去跟她说。”
　　“我已经说了，院长现在不能见你，请你马上回自己的办公室去。”章沁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张医生，现在可是快年底了，你可不希望今年的年终奖都扣光吧？”
　　“你……”


第149章
　　一墙之隔的房间外面, 张医生面对章沁这般耀武扬威的模样，于是也不着急了，他冷冷地笑道：“好好好, 跟院长关系好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老子倒要看看，到时候出了事情，是不是你来担这个责任！”
　　章沁依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冷笑一声：“那就到时候再说, 现在还请你回吧。”
　　张医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即就甩开袖子从这儿离开了。他离开这儿之后, 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将门关起来、反锁上了。
　　房门给反锁后，张医生赶紧翻开通讯录上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这并不是一串常见的手机号码, 而是另外一串类似座机号的数字打了过去。这串数字是玄藤之前交给他的, 告诉他如果察觉到非同寻常的危险，就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打这个号过去。
　　很快，这号码就被接通了。但是这个电话被接通之后，还没有等到对方将电话接通, 张医生手上的手机就被抢了过去。
　　他一抬头，看见了抢走自己手机的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刚才对他没有半分客气的章沁。
　　“你想干什么？”张医生语气提高了几分，并且还带着怒气。
　　章沁丝毫不惧怕，用非常不满的语气说：“张医生这是要做什么呢？医院的事情，你打算找外人过来插手？”
　　张医生看到章沁这个态度，他更加确定这个女人对玄藤做了什么，他质问：“你到底对玄藤做什么了？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要立即见到她！”
　　“放心吧张医生，现在是法治社会。到了明天，我自然会还给你一个全须全尾的玄藤。你现在就安心在这里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章沁道。
　　张医生恶狠狠地盯着章沁，他并不打算妥协，而是说：“现在就把手机还给我！”
　　“还是让我替你保管吧。”章沁拒绝了交还手机。
　　张医生大为恼怒，他道：“那我现在就去找玄藤！”
　　张医生说罢，转身便打算从这里离开，他大步来到房间门口，转动这个门把手准备出去，却在刚转过身去的时候，被章沁从后面捏住了一把脖子，接着就晕了过去。
　　章沁将被放倒下来的人一把接着，然后将他拖到一旁的沙发上。见他昏了过去还不够放心，于是从旁边抽屉当中取了一管子配好的被藏起来的麻醉剂，缓缓走到张医生的身边，给他药量很充分地打上了一针。
　　如此，便可以确保他不至于立刻就醒过来。
　　章沁给他将这一阵注射完毕过后，便将那针管和盗取出来的药水瓶子全都打包丢弃在废弃医药品回收袋子里。这个袋子会在第二天的清早，被最先从这里带出去，便不会有人发现她做了这一切。
　　方才的所有的行动，章沁都做的行云流水，熟练得像吃饭使用筷子一样的自然。
　　将眼前的麻烦处理好了之后，章沁便前去拉开门把手，打算从这里离开。可是，她捏住那个把手，却怎么也翻转不动了。
　　章沁试了好几回也没办法将这房门打开，她便警觉起来。
　　莫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谁？”章沁警惕地大喊道。
　　忽然，随着她大声说话，天花板上的灯管变得忽明忽暗起来。章沁随着这忽明忽暗的光线，忽然转过身去，向着身后看了看，却瞧见整个空间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当她想要再次在黑暗中看清楚一些时，这里的光彻底暗下去，这里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暗黑的空间。
　　医院里是不会毫无预兆的停电的。而这停电的操作，也必不是他们计划之中会发生的事情。
　　章沁大声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可是，黑暗之中，没有人任何人回应她。
　　章沁拿出备用钥匙尝试着开门，可还是没能打开，这门锁已经完全被破坏了。
　　这时候，走廊的外面缓缓地走过一个人，但是走廊的灯光也熄灭了，章沁无法判断出那来人是谁。章沁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开了几步，可是那个人只是从这个房间路过，朝着玄藤的办公室那边走了过去。
　　走廊处过来的人自然是连华，他自然不会现在去找章沁，他要找的另有其人。连华来到了玄藤办公室的门口，他轻轻的推开了门，便走了进去。
　　连华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正窝在了椅子上的玄藤，再没有多余的旁人。不过，连华在黑暗中察觉到在他的周身，充斥着杀气。
　　隐匿在暗处的男人掩藏着自己的气味，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刚从外头走进来的这个青年，觉得很奇怪，怎么章沁就这么把他放进来了，就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先下手为强。
　　男人的身形一动未动，抬起他的左手，将袖箭对准了青年的脑袋。
　　这个人方才一直藏匿得很好，他一动未动之时，连华倒是还未曾发现他。可他准备做出攻击时的动作，却曝露了自己的位置。
　　连华将枪口反手对着对方所在之处就开了一枪，一击即中，枪口中的子弹击中了那个人的胸膛。
　　对面的男人因为受了打击，袖箭也被他打偏，击中了连华身后的柜子。他没有打中连华，反而胸口中了一枪，这一腔虽然是击中了他的胸口，却并没有打穿，他只是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打击得往后边倒退了几步。
　　男人发现自己并未受伤，于是猖狂地扯出来一丝笑意，对着连华道：“枪法倒是不错，可惜今天遇到了我。普通的子弹，不可能伤的了我，愚蠢的人类。”
　　连华见他放松了警惕，便再次对着他胸膛方才的位置开了一枪。
　　这一枪开的无声无息，而这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胸膛，鲜艳的血液喷洒出来，打湿了他的衣服，以及他身后的墙壁。
　　男人尝到了血肉被打穿的痛楚，他又是意外又是疼痛，连口中都尝到了一股腥甜。可是，他在敌人面前不肯流露出怯懦，只好吞咽了下去。
　　连华朝着他走了两步，慢慢地说：“当然不止普通的子弹，我这里的套餐可不少，总有一款适合你。”
　　“僵尸先生。”连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道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十五年前的漏网之鱼，曦月。”
　　被认出来身份，男人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连华见他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便朝着他丢了一副手铐过去，说道：“你自己拷上吧。”
　　曦月无视了地上的手铐，他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而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却开始渐渐愈合起来，只不过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疤。曦月张狂地笑了笑，然后道：“玄藤的血，可真是灵丹妙药啊，只要不是要了命的伤口，居然都可以恢复如初。这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连华见曦月伤口恢复的这么快，他有些不悦地说：“你吸了她多少血？”
　　“当然是越多越好啊，好吃的东西谁会嫌多呢。”曦月扯出一丝诡异地笑意，朝着玄藤看了看，“你难道不想尝尝她的血么？很香很香，你试试吧，只要尝过一口，你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味道。”
　　听见他说起已经尝了不少玄藤的血，连华原本还算淡漠的神情变得多了几分厌恶。尤其是他看起来格外有点子大病的样子，连华的耐心逐渐减少，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确定不自己拷上？”
　　曦月刚才给连华做了这么长一段洗脑的思想工作，对方居然还是执意要他拷上？
　　由此，曦月变得恼怒起来，他眼看连华的枪已经对他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于是便再次暗中扣出袖箭朝着连华发射过去。
　　袖箭从他袖中发射，连华瞧见了却躲也不躲避一下，只见那袖箭飞到连华跟前的时候，连华迅速地移动身形，将这几把袖箭一根一根皆收拢在了手上，整整齐齐的一把，就这么握在了掌心上。
　　曦月在袖箭尖利的一头上喂了毒，只要连华沾上一点便可在片刻之间毙命。
　　可偏偏，连华握住这把箭的时候，一根手指也没沾上箭头淬毒的位置。
　　曦月的兵器这么生生的被收拢起来也就罢了，还让连华好好的归置起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连华将那把袖箭归置的整整齐齐，给玄藤搁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过身来，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毛笔，他用这毛笔在虚空之中迅速划下来三行字符。在那字符完整地写出来之后，它们在空中发出淡淡的红光，只见那光芒在结成字体之后分散开去，有的落在这间办公室的角落，还有的从门缝之中钻了出去，不知去到了什么地方。
　　曦月瞧着连华这手法，他越看越是心中恐惧。这段文字他曾在书中见过，据说是远古时流传下来的，能够号令厉鬼的文字。曦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蜿蜒的曲线，只是看着那字符便已然觉得不寒而栗。
　　“这是……谒戾文！”曦月几乎要失去自己的声音，他惊恐地道，“你是什么人！竟能掌握这操纵厉鬼的文字！”
　　连华没有回答。
　　书写完毕，其中一个字符落在了墙角，那墙角处便显现出一个漂亮旗袍的女人，准确说应该是只女鬼，只见她双脚却并不沾地面，轻飘飘朝着曦月移了过来。
　　另外，还有更多的缺胳膊少腿的，好几只厉鬼顺着那红色字符的指引来到了这间屋子，纷纷朝着曦月扑了过去。
　　这全都是写常年被幽禁在医院不得自由的厉鬼，它们当中的怨气从来无处发泄，如今得到了许可，知道这是可以食用的食物，自然要抱着曦月这个大礼包饱餐一顿。
　　被众多的厉鬼围起来的压迫感是极为强烈的，曦月此刻再没有了跟连华对着干的念头，他看着方才被连华抛在地上的手铐，忽然明白了刚才对方拿出手铐的时候，还并没有杀心。曦月现在特别后悔，刚才怎么就不同意拷上呢？
　　他软下语气求饶道：“我认罪，你放了我，我什么罪行都会承认的！”
　　“没事，你不是还有个同伴么，他会代替你认罪的。”连华道。
　　接着，厉鬼们开始啃咬眼前这个美味的食物，他们饿了太久了，一根骨头也不会放过的。


第150章
　　厉鬼们的进食是十分干净利落的, 过了一会儿，医院的这间办公室再度回复了平静。窗外的月光打下来，光线照在连华的身上, 也照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透过窗子打下来的，这若明若暗的光影，将屋子里的环境勾勒出更吊诡的氛围。
　　厉鬼们已经在吃饱了之后又离开了。
　　连华踱着步子朝着玄藤走过去，他视线落在玄藤刚才被僵尸咬住吸血的那只手，那只手平稳地搭在了桌面上, 只见到原本就留下了牙印的位置又重新覆上了一道新的伤口，这道伤口并不算细, 但是这出血的位置好歹算是将血液凝固住了。
　　看玄藤这样沉睡着, 大概率跟张医生一样的，都被章沁摆了一道。
　　想来十五年前的那个组织, 不但卷土重来, 而且现在还冲着玄藤来了。玄藤身上的鲜血，对于那些吸血鬼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物，更是疗愈伤口的良药。
　　这么些年, 他们竟还不打算放过玄藤。
　　连华轻声的一叹，想到现在他们已经发现了玄藤，日后必然引起众多吸血鬼前仆后继地朝着侦查局来, 为的就是将玄藤再捉回去给他们继续做药人。
　　倒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忽然，那窗子外面传来一点动静，原来是穷奇从外头回来了。这会儿它已经变成小猫模样，身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看起来好惨一只猫。
　　琦琦朝屋里边看了看，确定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 然后它从窗子外跳跃下来，来到桌子跟前。它身轻如燕地落在了桌子的跟前，一双眼睛打量着玄藤，过一会儿又朝着连华看过来，似乎有话想说。
　　连华见琦琦身上有好几道伤口，看出来是刚才激烈地打了一架才回来，便对它问道：“打架赢了吗？”
　　“嗷——”
　　穷奇叫唤了一声，算是回答。只是并不能够听懂，它究竟在说什么。
　　穷奇没有接着对连华叫唤，而是随即转身过去，看了看玄藤。它一边低低地发出叫声，一边将脑袋凑过去，似乎想要给玄藤舔舐手腕上的伤口。
　　“不行。”连华出声制止了它。
　　琦琦原本已经接近了玄藤，可是一听见连华出声制止它，琦琦的动作就立即停了下来。
　　“她的皮肤下被下了毒，平时毒素没有排出来，可是刚才那僵尸从玄藤的身上吸血，那毒素就被从身体里带了出来。”连华指了指玄藤手腕上的伤口处说，“这一处略带一点黑色的部分，便是那毒素的残留，你要是还想保住小命，就别上赶着舔她。”
　　“嗷呜——”
　　琦琦低低地叫了一声，似乎有些哀怨的情绪。
　　连华见穷奇现在已经回来了，也不打算继续多待，对穷奇嘱咐道：“琦琦，现在那些人应当不敢再来，你守在她身边，定要寸步不离。”
　　“嗷——”
　　穷奇又叫唤了一声，也算是答应了。
　　连华见穷奇有所回应，便也不在这里多留，推开了办公室门，就从这儿离开了。
　　穷奇眼看着连华就这么走了，它便乖乖地就挨着玄藤身旁睡下，看样子是打算寸步不离地守着玄藤。
　　几乎是连华前脚刚走，玄藤跟着就醒了过来。她在浑浑噩噩之中逐渐的恢复了听觉，麻醉的药效过去的更多，她也渐渐恢复了其他的知觉。
　　玄藤刚从意识并不清楚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情形——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窗子、血迹斑驳的地板、还有地上撂下的一副手铐，再加上身上受了伤，正安静地趴在身边的琦琦。
　　玄藤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时候应当是中了招了，此时她看向身边带着伤的穷奇，一片狼藉的场景让玄藤觉得心里一阵的犯恶心。
　　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窗户边上，尽量驱散那种恶心的感受。
　　果然在窗户边上吹了会儿风，身体觉得舒畅了不少。当外面的清风吹来的时候，她才觉得不那么恶心反胃，这种难受的感觉在记忆当中应该是第一次发生，可是她却潜意识的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她的身体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记忆。
　　琦琦也从桌子旁边跟着玄藤过来了，它从地面一跃跳到了窗户边上，在玄藤跟前叫唤了一声。
　　玄藤自然是听懂了琦琦的提醒，她顺势抬起了自己原来手腕上受伤的位置。原来因为被蛇咬住了，所以那片皮肤的颜色变得深了。
　　而现在，在原来那一处伤口的位置旁边，还多了一道伤口，看样子是刚才才咬上去的。最为要紧的是，顺着那道新的伤口，流淌出来一股浓郁的黑色的液体。玄藤在之前就知道，在她伤口的皮肤下嵌入了这么一股毒素，它们并不流向心脏，却也难以从体内拔出来。
　　现在看见了这股毒素冒出了头，自然是清除掉它们绝好的机会。
　　玄藤抬起另一只手，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同时搭在伤口之处后边的位置，然后将两根手指并拢了，一点一点朝伤口外面推了出来。随着玄藤手上发出的凌厉动作，手腕上伤口的位置被逼出来两段乌黑的血渍。
　　那两段乌黑的血溅在了窗台上，还有部分溅在了地板上。黢黑的颜色将地面污染得很不干净，看着也很糟心。
　　玄藤不愿再去看这两股黑色毒素，她感觉吹了冷风有点头晕，干脆回到椅子上继续躺着。
　　琦琦跟了过来，撒娇一般地在玄藤身边挨着。
　　玄藤伸出手抚摸了几下琦琦的毛发，缓缓地对它说：“这是蛇牙当中的蛇毒，之前被咬的时候就被注入到体内的。这蛇毒只潜伏在皮下，不会顺着血液继续深入，所以不会要了我的性命。我猜，他们就是用了这种歹毒的东西，才追踪到我的位置。”
　　琦琦没有回答，更凑近一些依偎在玄藤身边。
　　玄藤瞧着身上挂了好几道伤口的琦琦，说道：“走吧，我先给你上点药。”
　　“嗷~”琦琦撒娇一般地应了一声。
　　玄藤从这间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办公室离开了，没办法关紧的窗子透进来阵阵的冷风。此时寒风更盛，将外面的大树刮得疯狂摇曳起来。
　　这没有下雪的深夜，比大雪时节还要冷上几分。
　　*
　　白辰将诸小未从那危机重重的出租房给带了回来，开了屋里的暖气，叫他好好的洗个澡便去休息了。
　　此时，外面寒风阵阵，冷风吹到的地方那树枝也开始凌乱地摇摆起来，这来自大自然的冷风，就像是带了妖力一般，催生出一种极古怪的氛围。
　　白辰在客厅里边坐着，珚玉这会儿子还没有睡意，她打开电视机开始看节目。这个时间节点，电视台正在重播一部古早的恐怖电影，珚玉一边看着一边抱着一包薯条啃，搭配着午夜时分来看，也就别具一番韵味。
　　白辰坐在沙发的另外一边，电视机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画面跃过，白辰在珚玉旁边待着，心思却在想着旁的事情。
　　今天在诸小未那出租屋里边发现的几条蛇，来历实在太古怪了，此前从来没有在现实当中见过它们。
　　珚玉正吃着薯片，给白辰递过来一包：“一起吃啊。”
　　“我不吃这个。”白辰拒绝了珚玉要共享薯片的做法，然后他问道，“对了，珚玉，这些蛇你能使用骨笛操纵它们，你可知道它们是什么来历？”
　　珚玉咬下了一块薯片，又继续拿起下一片，然后娓娓道来：“这个叫做白咎蛇。它们以前是生活在白咎树上，这种蛇喜欢香甜的味道。对了，就像是是白咎树的树汁上那种香甜的味道，它们就特别喜欢。”
　　白辰听珚玉说起这种蛇，便接着问：“可是，以前却从来没见这种蛇出来活动。”
　　珚玉说：“一般来说，它们不会轻易离开白咎树。如果它们成群的轻易离开，那就是有人故意把它们搜罗起来。”
　　白辰问：“这些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玄藤道：“有啊，它们幼蛇当中的磁性就很有用处。幼小的雌性的牙齿当中就蕴藏着一种毒素。这种毒素可以停留在人类表皮下数月之久，而成年的白咎蛇可以根据这种毒素的气味找到幼蛇。”
　　白辰听珚玉分析到这儿，接着道：“所以如果有人被幼蛇咬过，注入了这种毒素，成年的白咎蛇就能找到这个人类，对吗？”
　　“没错，所以这种毒素经常被用于追踪猎物。”珚玉说，“怎么了，你怀疑小未他被白咎蛇的幼蛇咬过？”
　　白辰想了想说：“不然，小未怎么会被盯上的。”
　　珚玉想了想说：“白咎蛇留下的这种伤口是无法轻易抹去的，小未刚才晕倒在浴室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穿。如果他身上存在这种伤口，我们不可能没有发现。”
　　白辰道：“你说的对。”
　　两人说完了过后，便没有接着谈论白咎蛇的事情。此时，小未还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那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上边是一条刚发来的消息，是从企鹅号那边的枝枝发过来的。
　　枝枝：小未，你在哪儿呢
　　枝枝：我现在有点事，我过来找你吧，你在不在家


第151章
　　白辰注意到了这条信息, 又看了下时间，这么大晚上的，这个“枝枝”究竟想干什么？
　　按说, 之前才对小未交代了，说明他的网友“枝枝”的原身叫做秦枝，早已经是个死在医院的人了，现在给小未发消息的，那大概率是个冒牌货。
　　想必小未不会跟这个冒牌货多说, 可他这个时候找小未，是何居心？
　　白辰刚这样思考着, 手机上又继续发消息过来。
　　【枝枝】：我现在有点急事想要找你
　　【枝枝】：你告诉我地址行吗
　　【枝枝】：拜托了, 我今天被房东赶出来了，没地方住能不能去你家借住一晚上
　　白辰看着这个网友不断发消息过来, 完全不管小未到底回不回应他, 似乎十分着急想要见小未一面的样子。
　　白辰的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他想着，这个秦枝偏偏这个时间要见小未，他其实是否掌握小未的动向？
　　既然他这么想见小未, 倒不如出去会一会他。
　　想到了这个主意，白辰便去卧室敲了门，小未果然没有睡着, 不一会儿便出来给白辰开门。诸小未打开门，头发被卷得有些许凌乱，瞧见白辰的时候还有几分高兴。
　　小未说道：“小白，你找我啊？”
　　白辰把手机给他递过来，说：“是你的网友找你。”
　　小未看了看白辰递过来的手机，以及这屏幕上的文字消息, 他赶紧把手机收了过去，然后说：“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我之前都说不要见他了。”
　　白辰将自己方才的猜想和怀疑对小未说了出来：“今天你休息，我来跟他谈吧。”
　　小未对于白辰的这个决定很是惊讶，他道：“你跟他说？”
　　白辰道：“是的，我来跟他说。你解锁的密码多少？”
　　诸小未马上给白辰报了一串数字，又将手机递给了他。
　　白辰说：“行，今晚借你的手机用，明天早上还你。”
　　诸小未虽然不明白白辰想怎么做，不过他还是马上答应了说：“好。”
　　白辰又说道：“行了，你先去睡吧，今天好好歇着。”
　　“嗯。”诸小未回应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去找他啊？”
　　白辰道：“是的。”
　　诸小未有点担心，他道：“现在就去吗？要不然我们商量一下，从长计议再说吧。”
　　白辰道：“不必了，你安心歇着。”
　　诸小未见着白辰说话间如此笃定，他倒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想了想，然后答应了说道：“那好吧，我等你回来。”
　　白辰道：“好，你先休息。”
　　白辰将诸小未哄着去睡，这才从卧室的门口出来。白辰来到了珚玉身边，拿着诸小未的手机，用刚才小未告诉他的密码将手机给解锁了。
　　通过密码解锁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来，白辰点开了那个企鹅账号，一打开就是刚发来的消息。白辰看了看页面，将输入法切换成语音输入，然后点开给他发语音转文字消息。
　　文字消息是接着刚才枝枝发过来的内容，继续往下聊的。
　　【小未】：你怎么会被房东赶出来？
　　白辰的想法是，现在还不着急直接答应对方。
　　因为根据诸小未的说法，他之前就对枝枝邀请见面的条件多次表示拒绝，现在当然不能够答应的太爽快。
　　于是，白辰决定跟这个人先周旋一番。
　　接着，枝枝再次发消息过来。
　　【枝枝】：我欠了好几个月房租了，最近生了病，房东觉得晦气就把我赶出来了
　　【枝枝】：你能不能帮我这一次，我不会影响到你生活的
　　【枝枝】：拜托了小未
　　对方一连发了三条消息过来，简直不带歇息的。
　　白辰简单地回了他两个字。
　　【小未】：好啊
　　对方看见小未同意，以为自己卖惨终于起了作用，于是马上开始发消息过来约见面地点。白辰一边看着手机上接收的消息，一边应对着这个网友。
　　白辰跟对方一来二去的说话，珚玉在一旁听见了，便转过来对白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白辰也并不瞒着，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跟珚玉一块儿看企鹅号上的聊天记录。然后白辰说道：“你看，这个就是之前一直想约小未出来的那个网友。他刚才又给小未发了消息，想要见小未。”
　　珚玉这会儿也瞧见了这聊天记录，她看见白辰给对方的回复，于是问：“那你想干什么？”
　　白辰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珚玉听了白辰这番话，也是有些激动，连忙将薯条也放一边了，说道：“有道理，你现在要去见他吗？”
　　“嗯。”白辰轻轻地应了一声。
　　珚玉说：“我也要去见，我帮你。”
　　白辰却说：“你得留在这里，小未还在家呢，以防万一你得看着他。”
　　珚玉立即明白了白辰的意思，现在小未刚受到惊吓，可不能再让他遇到危险了。如果白辰和她同时离开，还是十分危险的。
　　“好，我听你的。”珚玉立刻就答应了。
　　珚玉还是跟以前一样，能非常机敏地做出良好的决策，这使得合作起来事半功倍。白辰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去去就回。”
　　珚玉瞧着白辰，忽然有点不大放心，说：“你路上小心点啊。”
　　白辰答应道：“好，你在家里也小心点。”
　　白辰简单地跟珚玉道别了一下，便推开了门要出去。他刚从家里打开了门，就感觉到了冬天的晚上不顾人死活的低温。
　　走廊外的声控灯亮起来，白辰便打算赶紧出发前往刚才发给他的地址。刚才在打字聊天的时候，白辰给他的地址是一开始和小未租房的那个地方。因为考虑到不能距离现在的小区太近，而且原来的地方白辰也更加熟悉环境，所以就把这个地址发给了枝枝。
　　从枝枝的回复上来看，他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可能是觉得，像小未这样单纯好骗，所以不曾防备。
　　白辰下了楼以后，好巧不巧的，白辰在下楼了以后，在院子里碰到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连华。夜晚的路灯将连华的脸照着，他一半的身形陷入了黑暗里，还有一半的身形笼罩在路灯下，这画面将他衬托得平添了几分寂寥的感觉。
　　就像是心中有所感应，连华抬提头来，跟白辰的视线对上了。
　　白辰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个角度的连华比白日里的青春阳光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气质，这样的氛围下，人看起来更成熟好看了起来。
　　连华从路灯的笼罩下朝白辰走了过来，连华走过来的时候，他越是靠近一分便越是笑意更多一分。他来到白辰的跟前停下，轻声地问：“这么晚了，还打算出门吗？”
　　白辰没犹豫，即刻就回答了连华道：“对，有点急事要马上去办。”
　　“远吗？我开车送你吧。”连华道。
　　那个地方确实有点距离，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白辰还不知道自己前去会遇到什么样的东西，不想连华跟过去一同涉险。
　　于是，白辰拒绝：“不远，我自己去就好。”
　　连华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却又随即恢复了平静，他停顿了片刻说道：“那……最近外头不太平，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多谢关心。”
　　“等一下。”
　　白辰说着便着急要走，却又被连华叫住了。连华把车钥匙给白辰递过去，说：“你开院子里的车出门吧，方便一些。”
　　这突如其来的好意，白辰心生感激，他将钥匙接过来，说：“好，谢谢。”
　　“不用客气，你早点回来。”连华嘱咐道。
　　“嗯。”
　　白辰简单地跟连华道了别，便用手里的车钥匙启动了院子里停放的车。
　　已经不是第一回上车了，白辰在熟悉的这辆车上还是觉得颇有几分安全感，用起来也格外顺手。于是，白辰很快便发动了汽车，缓缓地从小区开了出去。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车辆比较少，所以一路过去的过程比较顺畅，没多久白辰就到了以前租住的这个小区。小区里面太窄，所以白辰将车停在小区的外围。
　　白辰给对方发消息的时候，定位在了小区最边上的一个位置，旁边是一处准备动工修建少年宫但是还没有开始的一片荒地。白辰这是想着，实在不行要把对方给就地给刀了，那也有个安静的地方。
　　果然，对方没多久便给他发了消息，说是已经到了。
　　【枝枝】：小未我到了，我穿着红色的衣服
　　【枝枝】：就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前面一点，有个公交站那里
　　白辰发了语音识别给他回复。
　　【小未】：好，我马上到了
　　【枝枝】：好嘞！
　　和对方交换了外观信息之后，白辰便顺着老小区穿越了一条巷子，果然在巷子尽头的公交站台发现了一个人。
　　那站台上只有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从背后看，她脚下踩着一双走路方便的平底鞋，乌黑的长发被打理成了大波浪披在身后。
　　站台的不远处刚好有一盏路灯，她只身站在那路灯下，地上却只有树的影子、站台的影子，却丝毫看不见她的影子。


第152章
　　白辰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就停下来, 脚下踩着树上落下的银杏叶。
　　就在他停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冷风，冷风从黑黢黢的高空当中吹下来, 将树上挂着的摇摇欲坠的银杏树叶子吹得落下来。
　　清冷的地板上，原本就已经有不少的落叶，再加上这么一阵风的作用，黄色的树叶瞬间就落了一层，将地面严丝合缝地覆盖住了。
　　就在这么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之后, 四周围那些民房中的灯光，忽然一齐熄灭。
　　紧接着, 街道上的路灯也纷纷都暗淡下来。
　　灯光的熄灭, 让这条街道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整个天地之间，就只有白辰面前的这条街上还有着些许微弱的照明的路灯。站台前的这条公路, 就一直没有开过一辆车, 没有走过一个路人。寂静，没有一点儿生气。
　　刚才一直站在站台下边的红衣女人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她宛如一个被安排在那一处的没有生命的木偶。
　　这时候，小未的手机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信号, 刚才跟小未对话的枝枝也没有继续发消息过来。
　　显然，这里的信号也被切断了，无法与外界联系。
　　白辰大步朝前走去, 来到站台下面那红衣女人的旁边，然后看见了她的样貌。确切来说，她并没有什么样貌。
　　这是一个稻草扎起来的人的外形，从背后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大晚上弄这么个东西在这里，还确实挺糊弄人的。
　　只是，这些故弄玄虚的花样多了, 白辰就没办法早点回去给连华还车了。
　　白辰拔出了刀，便一刀朝着跟前这位稻草人女士砍了下去。
　　这一刀下来，稻草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直接被砍断成了两截，它的肚子中间放着一罐子烈酒，随着刚才这个罐子被破坏掉，那罐子也裂开。紧接着，陈年的酒从稻草人身上洒落下来，掉到了地面上，地上的银杏叶子、还有路旁的稻草人都被打湿了大半。
　　干柴烈酒，瞬间就被点着了。
　　这稻草人就如同一个火把，火焰烧了起来的时候，四周围明亮起来，比那车道上的路灯还要显眼。
　　火焰持续地烧着，像是不会停歇一样。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打扮跟稻草人女士如出一辙的女人打着一把油纸伞，从对面荒芜的地方飘了过来，距离白辰不远处她停了下来。
　　虽然她改变了发型，白辰一眼就认出了她来，是女丑。
　　女丑看见来人是白辰，她倒是很惊讶，说气话来也阴阳怪气：“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你，我还以为，是诸小未那个小可爱呢。”
　　白辰对她说话并没有什么客气，只道：“你冒充秦枝，非要见小未，有什么目的？”
　　女丑冷冷的说道：“你们害死我的阿姐阿戚，可还指望我不寻你复仇吗？”
　　白辰想了想，经他刀下格杀的恶鬼无数，不过都是自己动手。她口口声声说“你们”，看来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一人。有旁人在场的，那便就只有在富豪大厦的楼上，为了救下舒词，最后连华解决掉的那个女鬼了。
　　心中盘算清楚了，便知道她为何而来。
　　“你阿姐也没少害人，她自己应当想到，会有被找上门来的一天。”白辰淡然地道。
　　女丑听了白辰的说辞，更加愤怒，她道：“既然他们得罪了阿姐，那就应该付出代价！”
　　白辰不愿继续跟她纠缠，只是很奇怪，她落入鬼蜮深处，竟然还没有死。
　　白辰问道：“那天在鬼蜮中，你被那红绳缠绕到鬼蜮地下，我以为你已经灰飞烟灭了呢。”
　　“当然没有，杜君上待我甚好。从鬼蜮出来以后，我就变美了，脸上也没有了伤痕。”想到了杜子仁，她的脸上又流露出惋惜，“你们还杀害了杜君上，我怎么能放过你们呢！”
　　“冤有头债有主，所以你盯着诸小未干什么。就算你要报仇，那也应该来找我才是。”白辰说。
　　女丑咯咯咯地嘲笑起来：“没想到你对那个小伙子还挺关心的。怎么，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和你有关系吗？”白辰说。
　　女丑更得意起来：“看来我果然猜对了，今天你既替他来了，也省的我去寻你。有什么仇怨，我们今天就了结了吧。”
　　说罢，女丑变幻着手势，随着她手中的动作变化，方才那片燃烧着的火焰忽然爆裂开来，那燃烧到空气当中的火星子随着一阵狂风的吹送，复又落到了地面的银杏叶上。
　　飘散在空中的火星子越来越多，银杏叶子迅速被点燃。
　　火势越来越猛烈，沿着地表朝着白辰扑了过来。
　　这猛烈燃烧的火焰与平日所见的火焰又有所不同，每一个火星子落下的地方，它都能够持续燃烧，还可以不断点燃周围的银杏叶。还有一些叶子被烈风吹到了树枝的上空，那一点星火将树上的枝丫也点着了。
　　忽然之间，地面、树枝、绿化带的草坪……这整条街上四周围到处都被点着了。
　　白辰身边的温度迅速地升高，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对女丑的这番纵火的作为很不理解，对于女鬼来说，太明亮的光线非常致命，它们也同样畏惧烈火。
　　“你不怕火？”白辰道。
　　女丑语气高傲地说：“我自鬼蜮之中走了一遭，现在早已经不是以前唯唯诺诺不敢见天日的小鬼了。”
　　白辰见那火势燃烧猛烈，将要蔓延到外围的居民楼旁边去了。可是这火焰却在居民楼边缘的黑暗处停下，无法继续向着外围燃烧。
　　“是吗？”
　　白辰淡然地反问了她，也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拔出环首刀，便朝着女丑攻了过去。
　　女丑自然料到白辰会对她进攻，所以她连忙变化了手势，又从那无比黑暗的天空处，凭空落下许多如同火把一般大的火球，它们垂直朝着白辰的身上打下来。
　　只是，白辰对女丑进攻的速度更快。环首刀一把便朝着女丑施法的其中一只手砍了过去，这一刀落下，女丑的一只手也同时断掉。
　　“啊——”
　　女丑发出强烈的惨叫声，这声惨叫简直传递得整条街道都听得见，只可惜，现在这条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伴随着女丑痛苦的叫声，那只落了地的手臂，被天上落下来的火焰点着了，猛烈地烧了起来。
　　“可恶——”女丑发出了愤怒的咒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辰，恶狠狠地说道，“你手里的刀，似乎更锋利了。”
　　“自然。”白辰轻易地躲过了朝着他砸下来的火球，对女丑说，“被杜子仁偷走的我的刀，当然得要回来了。”
　　“你将杜君上的宝刀偷走了！”女丑的愤怒又增加了一分。
　　当女丑恼羞成怒的时候，这四周围的火焰就像添加了更多的烈酒一般，燃烧得更为猛烈，几乎要将这条街上的所有树枝全都焚烧干净。就连那公交站台的地下，都生起了火苗。
　　白辰道：“你口口声声的杜君上，已经一片魂魄都不剩了，难道你还要继续对他死心塌地的吗？”
　　女丑脸上是难堪的表情，她连忙质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说，你的杜君上的魂魄就在你身后看着你呢。”白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干脆试着引导。
　　果然女丑忍不住朝身后看了过去。她这一转过身，白辰便得了好的机会，上前便将刀架在女丑的脖子上，生生朝着脖子里边压下去三分，触碰到她的骨骼才停下。
　　接着，白辰一脚朝着她膝窝处踢了下去，女丑全然失去反抗的力道，只得在这漫天火光之下跪在了地上。
　　“你骗我——”女丑咬牙切齿地道，“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也没办法离开我制造出来的鬼蜮，你等着被这些火焰烧成灰烬吧！我不会告诉你怎么离开这片鬼蜮的，你会终生困死在这里！”
　　白辰淡然地道：“是吗？”
　　就在女丑说完一堆威胁的台词之后，白辰拿出另一把刀，隔着遥远的火光，只在那火焰燃烧不到的衔接居民区的底下挥了一刀光影过去。
　　那一道刀光迅速地朝着那个缝隙飞过去破开，在飞过去的同时，还接过了半空中落下来的一个火把。那道被破开的缝隙，还同时被火焰点着了。
　　只在顷刻之间，这片鬼蜮就顺着那一道切开的口子迅速裂开，整个鬼蜮它就像被纸张糊上的一样，现在这张围起来的纸片被一片薄薄的火光点着，然后瞬间自动燃烧了起来。
　　女丑方才还信誓旦旦，这会儿她也很惊讶，她连忙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你安静点儿。”白辰说，“结界破开之后，就是现实的世界。难道你想惊动人类，叫人来围观你的样子吗？”
　　果然，白辰的话起了威慑作用，女丑不再叽叽歪歪。
　　随着鬼蜮的结界彻底消失了，白辰也收回了刀。此时的女丑已经失去了半截手，加上刚才挨的一刀，现在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跟我走吧。”白辰说道。
　　女丑忍着身上的疼痛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跟着白辰走出了这个巷子，来到了白辰刚才停车的地方。
　　“上车。”白辰道。
　　于是女丑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车，她在副驾驶坐着，一会儿白辰也上了车。
　　这时候，女丑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得到修复，她身上哗哗地流淌着血，但是并不多，疼痛的感受更为强烈。
　　女丑刚才以为自己会被直接打得魂飞魄散，现在却被拉到车上，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声：“你要带我去哪里？”
　　“安静。”
　　白辰只简单地给了这么一句话，周身的气场却压得极低，女丑随即便不再吭声。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痛，她也只得强行忍耐下来，保持安静。


第153章
　　白辰开着车, 速度不快，缓缓地沿着公路将车子开到了江边，然后停了下来。
　　从方才的居民区来到现在这个江边这般短暂的时间当中, 女丑也没闲着，她坐在副驾驶上，缓缓地给自己修复着伤口。
　　白辰没有阻止她修复伤口的举动，所以他们抵达此处的时候，女丑身上的伤已经不再出血了。
　　女丑看到这个停车地点, 看着一片黑暗中看不清边际的江面，她就立刻不淡定了。
　　她十分警惕地对白辰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辰将车停稳, 缓慢地将车窗摇下来, 说：“带你看日出啊。”
　　听见“日出”两个字的时候，女丑整个鬼都不好了。
　　她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眼睛里边是惊恐的情绪, 就连刚才被断掉一只手臂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女丑对白辰恳求：“我不看日出，我要离开这里！”
　　白辰说：“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被白辰这样问，女丑立刻愣住了，她脸上分明是纠结和痛苦。但她十分担忧地朝着眼前这片江水看过去, 那一片黑暗笼罩的地平线犹如随时都会盘踞出怪物的深渊，叫她看了一眼都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对太阳的恐惧是记忆深处最可怕的，女丑对太阳的惧怕到了极点, 她为了躲避太阳，可以接受白辰的任何条件。
　　“我告诉你。”女丑说，“你快点带我离开！”
　　“不着急。”白辰缓慢说道，“时间还早呢，你可以慢慢说。”
　　“我保证什么都说，我真的会的！”女丑疯狂向白辰保证。
　　白辰将车上的录音功能打开, 然后开始问道：“好，你现在可以说了。”
　　女丑说：“没问题，你想要知道什么？”
　　“还要我一个一个问题问你吗？”白辰转过头来看她。
　　女丑随即明白，现在距离太阳出来没剩下多少时间。如果这辆车要离开江边，去到对她来说安全的地方又需要一段不少的时间，其实给她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在鬼蜮中出来，就再次回到那个教堂，到了那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杜上君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在教堂等了七天七夜，也没有等到他的一缕魂魄。当时我就知道，杜上君已经没了。”女丑说到这里，语气不免低落。
　　“后来我打算离开教堂的时候，一只多罗罗飞到我的跟前，当着我的面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他问我想不想报仇，加入他们，就可以获得报仇的力量。”
　　女丑说：“我在教堂的七天七夜里，那只多罗罗就会偶尔停歇在教堂的院子，我知道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鸟，但是没有想到，它竟然是那样的怪物。”
　　白辰问：“你答应了吗？”
　　“当然，我马上就答应了。”女丑想也不想地回答说。
　　“他说他叫做东山，他告诉我说，异能侦查局对我们这些异类迫害很多，大家在这些年都深受其害，像杜上君这样的被害者还有很多很多。如果加入他们，他们可以帮我一起对付你们。”
　　“东山，他长什么样子？”白辰问。
　　女丑道：“他没有固定的容貌，他是一只活了上百年的僵尸。他吸食人类的鲜血，就会改变容貌。他上一次吸了秦枝的鲜血，所以容貌就接近那个叫做秦枝的人类。”
　　“秦枝的手机，也是他交给你的吧？”白辰道。
　　女丑承认：“对，他把秦枝的手机也给偷走了。然后把手机给我，他说那个网友‘小未’就是你的好朋友，让我想办法把小未约出来见面，再把他抓起来。东山告诉我，只要小未在我们手里，你就一定会掉进我们的陷阱里边。”
　　“哦？他是这么说的？”
　　女丑道：“对。所以，我就拿着那只手机，开始跟小未联系。今天晚上，我看小未终于答应见面，就提前到了约定地点，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小未过来。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就来了，如果来的是小未，今天的布置的现场已经完全够用了。”
　　白辰道：“你们是不是还放出多罗罗去监视小未？”
　　“是的。”女丑道，“不过，对小未的监视只有东山能看到，我并不特别清楚。”
　　白辰问：“你这么替东山做事，他给你什么承诺？”
　　女丑说：“我一心报仇，不要他任何承诺。只是我一个孤魂野鬼，势单力薄，想要借他的能力罢了。”
　　白辰问：“怎么能找到东山？你们通过什么联系？”
　　女丑道：“和他约定了以后，我就一直住在那座教堂的宿舍里。他把秦枝的手机交给我以后，就让我用企鹅号联系他。”
　　女丑把秦枝的那部手机拿了出来，递给白辰说：“手机都在这儿了，你可以看看。”
　　白辰把手机接过来，翻找到她所说的聊天界面。
　　【东山】：你想办法把小未约出来，捉住他
　　【我】：约了好几次了都，他不答应
　　【东山】：不着急，可以再找机会
　　【我】：好吧
　　……
　　再接着往后面翻看，差不多也都是类似的内容，他们互相交换信息，想办法把小未叫出来。
　　越翻到后面，白辰越是不高兴，他们两个就这么处心积虑要对付一个普通人，实在卑鄙。
　　白辰把聊天记录翻到最近的内容，接着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不想多看一眼。
　　女丑在一旁看见白辰的举动，她有些战战兢兢，却不敢多言。
　　白辰丢了手机，然后对她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联系的办法？”
　　女丑这会儿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不得已实话说：“东山给了我一只多罗罗，我把它养在教堂。东山说，如果手机被监控的话，就放了那只多罗罗，他看到就会来教堂找我。”
　　“那只鸟认识路？”白辰问。
　　“我还没有放过，一直养在笼子里。”
　　女丑说，“秦枝已经死了，他手机找不到也不会有人来找，更不会有人闲着来监控一个死者的手机，所以我一直都还用的很顺利。”
　　女丑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于是白辰也没有就这个话题接着追问下去。
　　白辰现在不着急，女丑倒是着急起来。她和白辰说话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她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刚才到达这里的时候，江边那尽头还是一片难以驱散的黑暗，看不见一丁点光亮。可是现在，女丑眼看着天际尽头原本一片黢黑的云彩开始逐渐地变了颜色，最接近地平线的那一片黑云自下而上渐渐地晕染成了浓墨重彩的紫色。
　　“太阳、太阳要出来了……”
　　女丑看向地平线，又惊恐地转身过来对白辰说话，“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要看见太阳！”
　　她焦急地对白辰说着，可是却见白辰丝毫没有启动汽车的意思，她又惊恐又生气地道：“你不是答应了吗，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就带我走！”
　　白辰反问：“我反悔了呢？”
　　“你——你骗我——”
　　听见白辰的言而无信，女丑又是震惊又是气恼，但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任何跟对方谈条件的能力。
　　他们说话之间，第一缕阳光已经照亮了水面上最接近太阳的云朵，刚才浓墨重彩的紫色已经被太阳的光彩推移得扩大了更为宽广的范围，沉沉的紫色也变成了更浅淡的红紫色，这好看的颜色飘荡在水面上。还有些许红紫色透过天水之间，倒映在江面上，相互映衬之下，形成一幅唯美的画面。
　　女丑彻底慌了，她着急忙慌地继续劝说白辰：“我可以带你去找东山，他服从于灵主，你留着我，我可以帮你的。上次……上次我们在鬼蜮当中，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你不要赶尽杀绝好不好！”
　　“你处心积虑要陷害我的朋友，我怎能容你？”白辰淡然地道。
　　女丑的说辞没有打动白辰一分一毫，他既然把她带到这里了，就不打算给带回去。
　　白辰现在算是明白了，女丑当时在鬼蜮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鬼蜮吞噬掉。他想起前段时间替连华整理的古籍当中记载了这么一段文字，说的是女丑的来历。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
　　女丑在生前，是被十个太阳的热气炙烤而死。
　　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白辰尚且没有多想，当时以为女丑已经在鬼蜮中灰飞烟灭了。可是，现在来看，女丑对太阳如此惧怕，看来能让她彻底消失的，也就只有太阳了。
　　此时，江面上的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照亮了江面，也撒到了大地上。
　　光线照到了女丑身上，她渐渐发出痛楚的呜咽声。
　　女丑伸出手去遮挡阳光，可阳光接触到她的皮肤的时候，她的皮肤就瞬间枯萎下去，当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肤都枯萎掉之后，身体没有任何支撑地靠在了座椅上。
　　接着，太阳的热气更盛，女丑的身体便一点一点化为黑色的雾气，一点一点被消解掉，最后飘散到了空中。
　　几分钟之后，白辰旁边的座位空了下来，一丁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就连刚才女丑上了车留下的血迹，也被太阳炙烤之后，消散在了空气中。
　　女丑完全没有了踪迹。
　　太阳越升越高，照亮了大半的水面和公路，驱散了沉重的黑暗。冬天的阳光，格外温暖一些。


第154章
　　白辰在外头折腾了一个晚上, 总算是把女丑给解决了。这之后，白辰还不忘记把连华的车开去洗了，去去晦气, 这才开了车回他们小区。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白辰折腾了一整个晚上，这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回来后就直接在屋里先休息，把昨天还没睡够的觉都给补上了。
　　家里小未和珚玉也都还没起, 刚好都一块儿在这补觉了。
　　白辰在屋里歇了好一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到中午了。
　　他刚睁开眼, 就听到手机上有发来消息。点开消息一看，是珚玉。说是小未做好了午饭, 问他醒了没有, 醒了的话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白辰瞧着这条讯息，倒是有些好奇，只会点外卖的诸小未居然能做菜了？
　　白辰虽然并不是很想爬起来，可是这时候他也的确肚子饿了, 只好换了衣服出去。客厅里，珚玉又打开了另一个恐怖电影看的很快乐，看来她的确对恐怖电影情有独钟。
　　小未这会儿做的菜也出锅了, 他就给一一都端出来了。这做的还不少，锅塌豆腐、雪衣豆沙、茭白炒肉沫、豆豉鲮鱼炒油麦菜，外加一个紫菜蛋花汤。
　　每一样看起来热气腾腾的，而且颜色看起来就很鲜美，这厨艺从外形上就胜了一筹了。
　　诸小未说：“这是我最近在网上学的手艺，你们尝尝看。”
　　白辰道：“你居然真的会做菜了？”
　　不是白辰要吐槽他, 实在是以前的经验，小未宁可饿死都不自己做吃的。
　　诸小未十分自信：“那当然，我这段时间可是研究了不少菜谱。”
　　诸小未这样说着，其实他最近研究菜谱，也是希望攻克一下厨艺这一困难。想着今后如果能做一些好吃的，还是有更多机会约小白一起吃饭的。当然，这个原因小未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饭菜都端了出来，他们一一盛了饭，便开始尝尝这几道菜。不得不说，这菜品不但颜色不错，口味也是很合适，几乎每一道菜的味道都恰到好处。
　　诸小未有些紧张，他不安地看了看白辰和珚玉，问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嘛？”
　　白辰道：“挺好吃的，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白辰刚一表达了看法，小未立刻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道：“真的吗？好吃？”
　　白辰再次肯定：“对啊。”
　　诸小未这会儿更高兴了，连忙给自己的碗里夹了两块肉。
　　珚玉在一旁瞧着小未高兴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继续吃菜。
　　吃过了午饭，白辰便打算出门去给连华还车钥匙。但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前来开门的却是小望。小望瞧见是白辰，她好像是知道白辰要来，她说：“连华刚才一早出去了，他说钥匙你先留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给他就好了。”
　　白辰接着追问：“他有没有说去哪里了？”
　　小望眼睛一亮，立刻回答道：“说了，连华去学校了。学校的老师叫他过去，说是上回你们救治的容法的父母专程到学校找他呢。”
　　容法，这个名字白辰是记得的，正是上回带去医院救治的那名学生。容法的父母找他，会有什么事情吗？难道想要缠着连华付医药费？
　　实在不是白辰要多想，社会新闻上演了太多次这种事情了。
　　“那你知不知道，容法的父母什么态度？”白辰问。
　　小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连华没有说，我就没问。”
　　“我明白了，谢谢小望。”白辰跟小望道了别，便干脆去学校找连华，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
　　医院里，玄藤替琦琦包扎好了受伤的位置，此时的琦琦正窝在一旁柔软的垫子上，一双眼睛闭着，正呼呼地睡着了。
　　刚才替琦琦处理伤口时，它身上的伤几乎每一处都朝着要害的位置刺过去，想来是琦琦的动作敏捷，才能从对手的攻势下脱身出来。当时的情况，估计十分危急。就连穷奇这般的凶兽都被攻击到挂了这么多的伤，想来对手必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玄藤心里升腾起不好的感受，当然她的心里也有很多无法解决的疑惑。
　　不过，那些疑惑可以在以后慢慢去想，现在还有更棘手的问题要处理。
　　玄藤安抚了琦琦之后，便起身推开了门，前去找章沁。她越过医院的走廊，缓缓朝着那间空置的办公室走了过去。玄藤伸手去开那扇门，她本以为那扇门上了锁了，可是没曾想，竟然被她轻轻地转动了把手，门就开了。
　　打开了门，玄藤就看见了办公室里的场面。那款式古早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医生，那医生她印象深刻，是能力十分出众的医生，叫做张明盛。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除了张明盛在沙发上睡着，其余再没有别的人在这里。
　　瞧见张明盛脸色还算正常，玄藤却还是放心不下，她连忙上前走了过去，给张明盛号脉。经过了号脉，玄藤倒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还好，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张明盛怎么会在这里，昨天的确是他要值班，但是他值班的办公室却并非此处。
　　这个问题，也只有等张明盛完全清醒过来才能够知道答案了。
　　玄藤确定了张明盛没有生命危险，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她又从沙发旁边站了起来，朝着那几扇打开的窗子的位置走了过去。那个位置很奇怪，现在正值寒冷的冬天，怎么任由所有的窗户这么敞开着呢？
　　来到窗子旁边的时候，玄藤朝着下边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倒是在木质的窗户的栏杆上，发现了四道深深嵌进去的痕迹。玄藤仔细去看那四道痕迹，那上面陷进去的地方，很像是铁器支撑的飞爪用力插进去造成的印记。
　　这种东西，很像是早些时候用来飞檐走壁逃跑的东西。
　　玄藤看着这个深深的痕迹，她想到很有可能那个章沁借助这个窗子的方便，就此逃跑了。不然今天一早，就得找她算账了。
　　玄藤摇了摇头，叹息：平时根本没有看出来，章沁在这里这么久，居然还打着这样的算盘，是自己不知道的。差点就被她害死了，真是……
　　忽然，玄藤听到身后有所动静，她转身过去瞧，发现是张明盛现在从沙发上醒了过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张明盛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
　　玄藤转身过来看他，只见张明盛扶着沙发的靠背，将身体支撑起来，却又在支撑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头晕，又稍稍缓了一缓，这才慢慢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张明盛总算是清醒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看屋里的人，看见是玄藤在这里，张明盛很是激动，他连忙道：“玄藤，你看到章沁了吗？昨天我看她鬼鬼祟祟的，她不让我见你，还对我用了麻醉，她现在人呢？我要找她算账！”
　　玄藤站在窗子边，接过张明盛的话说：“她逃走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走很远了。”
　　“什么？！居然让她跑了！”张明盛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难不成她不回来上班了？”
　　玄藤十分淡然地说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张明盛这时候更生气了，他说：“那她偷盗麻醉剂的事情，还有对我下手这事儿，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见张明盛生气，玄藤道：“如果你不想丢了这条小命，接下来的话你给我听好了。第一，以后如果章沁联系你了，不要理会她，并且马上打我电话告诉我。第二，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小心一点，如果觉得有人跟踪或者监视你，也马上告诉我。”
　　张明盛从玄藤的语气之中，感觉到这件事可能并不这么简单。他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照你说的做。”
　　玄藤接着说：“那就好，你昨天折腾了一个晚上也累了，你去休息吧。”
　　张明盛现在也的确是疲惫，他没有再跟玄藤多说什么，很快地答应了。
　　张明盛离开了之后，玄藤继续留在这间屋子，前前后后地好好儿检查了一遍。打算看一看这儿有什么发现没有，果然在她四处看了一圈过后，在垃圾篓当中找到了被丢弃的针管，还有那一小罐子的药。
　　玄藤戴上了手套，把那里头的东西给取了出来，作为物证给搜集了起来。
　　在这间办公室发现了这些物品之后，玄藤也不在此地过多逗留，很快就从这间办公室离开。玄藤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从走廊外走过来一个人，正朝着她走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舒词。
　　他最近倒是来这边比较勤快，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办公室这边走来，看见了玄藤便跟她打招呼：“玄藤姐，早啊。”
　　“早。”玄藤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舒词看见玄藤这句说说的恹恹的没有精神，他便问道：“今天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玄藤没有直接回答舒词，而是马上分了两个任务：“先跟我去接琦琦，这段时间你先照顾它，我就不带着它了。”
　　“啊？”舒词非常惊讶，他又说，“琦琦平时跟你可是很亲近的，我怕我照顾不好它。”
　　玄藤也没有搭理舒词的说法，而是继续道：“另外，把我那边的办公室打扫一下，里面乱糟。”
　　“啊……好。”舒词缓缓地答应了，他怎么觉得今天玄藤很不对劲呢！
　　玄藤在这边给舒词安排好了活儿之后，她便往局里去了，昨天的事情乱遭的，还是得好生调查一下才行。
　　于是，玄藤很快联系了安十七，叫他过一会儿去局里见面谈一下，安十七自然是很快就答应了。
　　玄藤安排了医院的事情，便打算现在就去局里一趟。她大踏步往前走了一段，可就在她往前走的这么几步之下，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而且眩晕的感觉在脑子里越来越重。她不得不先扶着一旁的栏杆先稳住身形，这才不至于晕倒下来，可是她的脑海中却忽然地出现了几个片段式的画面，那是她第一次触碰到那样的记忆中的画面。
　　阴暗潮湿的墙面，挤满了囚徒的牢房，嘈杂的痛苦沉吟的声音一声又一声。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女人被铁链锁住了双手，不得自由。
　　玄藤看不见那个女人的面容，在这段记忆里，她是以这个年轻女人的视角，平静地凝视周围的一切。


第155章
　　她独自被关在一处, 隔着两层栏杆的对面，是好几个青年男人和女人。他们看起来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有些人呆呆地坐在潮湿的地板上, 还有些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又听不清楚他们在念叨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忽然，从一个未知的位置走出来一个蒙着面纱的人，从身形来看无法分辨是男是女。只见他的手上弯曲地攀爬着一条蛇, 蛇头挨着他的中指朝下张着嘴，吐着芯子。
　　他走到对面那一处牢房的外面, 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 里面的年轻人，不管是躺着的还是坐着的, 全都条件反射一般, 一个接着一个排队在里面站好。
　　然后，蒙面人手指伸出去，那条蛇便张开嘴，咬住了最前面那个人的脖子开始吸血。那条蛇吸血的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 被吸血的青年脸上逐渐苍白起来，直到几乎没有血色的时候，那条蛇才吃饱了将人松开。
　　一条蛇喝饱了血, 蒙面人将那条蛇丢进篓子里，又换一条蛇，朝着下一个年轻人走过去。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蒙面人的蛇已经将对面牢房的每一个人都咬过了之后，他才转过身来。
　　蒙面人刚一转身，玄藤就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那一抹红色, 忽然晕染开来，整个画面都变成了那种可怕的颜色，然后瞬间堕入黑暗。
　　黑暗中，身体开始抗拒这段记忆。
　　这一段回忆就像是不属于她的东西被生生地嵌入了脑子里一般，极其突兀，她的身体处于本能地想要将这段记忆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记忆的强行推进，以及身体对这段记忆的排斥，造成了脑海中不断碰撞、挤压的两股力量，这两股力量折腾的玄藤并不好受。她紧紧抓住了周身的栏杆，转身就进了一间闲置的病房，然后将这间病房从里边反锁住，关闭上了窗帘，叫外人瞧不出里面的情形来。
　　玄藤关闭了房间里可以被发现的所有的窗口，然后她在房间当中寻了个位置坐下，再取出银针给自己先做一下治疗。
　　自己给自己扎针的事情，现在明显的，她已经十分熟练了。
　　当玄藤给自己治疗结束了以后，终于将两股互相排斥的力量都压了下去，使它们不再继续在脑子里接着碰撞。
　　当这种互相碰撞的力量消失的时候，玄藤却再也找不到刚才那段一闪而逝的记忆片段，它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玄藤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她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现在她还有别的更要紧的事情要先去做。
　　于是，玄藤马上赶往局里。
　　*
　　白辰将车开到学校的外面，就给连华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几乎马上就接了电话。
　　“小白。”连华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周围还有闲人说话的声音，他好像是在办公室一类的地方。
　　“你在学校哪里？”白辰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就问了。
　　“我在院长办公室，怎么了？”连华有些疑惑地问。
　　“我过来，你把地址发我。”白辰道。
　　“好，我发定位给你，稍等一下。”
　　“好。”
　　跟连华商量好了，接着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白辰几乎立刻就收到了定位的消息，然后同步了车上的导航就把车开过去了。
　　来到的这栋楼的时候，就看见了它是一处不过三层高的古早风格的建筑，围绕着这栋楼栽着不少高大的树木，有些树上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依稀留下突兀的枝干。
　　连华发来了定位，还有院长办公室的门牌号，是很周到的留言了。
　　白辰把车停在大路旁边规划的位置，然后就沿着细碎的石板路朝着门牌号寻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找到了这个院长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倒是敞开着，只是从这里看过去，却看不见屋里是什么样的情况。
　　很快，白辰就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到了门外，白辰瞧见了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连华，另一个是个年长的老头，老头的头发白了一半，看着也将近六十岁样子。
　　连华很快注意到了门外的白辰，他从屋里站起来，然后走出来跟白辰说话。
　　白辰刚到门外，就看见了朝他走过来的连华，连华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他轻声道：“怎么过来了？”
　　白辰见到这现场和自己想象当中很不一样，他想象中的激烈纠缠的画面现在并不存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连华倒也没有一直追问，很快就说：“外面冷，先进来吧。”
　　“好。”白辰马上答应了，然后跟着连华走了进去。
　　白辰刚一进门，连华便将他们身后的办公室门给关上了，同时将室外的冷风阻隔在了门外。
　　办公室里除了这个院长之外，再也没别人，此时这位院长正捧着一个茶杯喝着茶，站在一面墙的跟前欣赏着墙面上一面锦旗。白辰的视线也落到那面锦旗之上，只见那落款上的日期，刚好写的是今天的时间。
　　很明显，这锦旗是今天送来的，难怪这位院长看得高兴呢。
　　听到白辰进来的声音，院长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那面锦旗上移开，看见了白辰便跟他打招呼。
　　“你来找连教授啊，来来来，快请坐。”院长跟白辰说话十分自然，好像已经认识白辰一样。
　　“是啊。”白辰很自然地承认道。
　　“这位是夏院长。”连华的介绍十分简约。
　　白辰这才重新称呼对方：“夏院长。”
　　这会儿，夏院长已经走过去给白辰倒了杯茶，搁在桌上，依然很是高兴地说话：“刚才学生的家长特意从家里赶过来，说是要答谢我们连教授对孩子帮助，这不，连锦旗都送过来了。哎呀，我们连教授还真是给我们学院又立功了啊。”
　　白辰在椅子上坐着，听到这儿才算明白，原来容法他们家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过来感谢连华的。看来，刚才一直是他多虑了。
　　“刚才我听连教授说，这次帮助那孩子，还有你的帮忙呢。我们刚说起你，我还说请连教授代替我们学院，多感谢你呢。”夏院长高兴地道。
　　白辰这会儿也跟着客气地说话：“您客气了。”
　　连华趁着机会，赶紧接着道：“院长，既然要感谢我们小白，那不如来点实际的？”
　　“连教授你放心，今年年底评优那个名额，我一定代表学院积极推荐你的。”夏院长说道。
　　连华却并不在乎这个，他说：“这倒是不要紧，主要是，之前小白的助理岗位，给转正一下吧。”
　　夏院长道：“好，那就转助教吧。反正你们两个在一起工作，效率很高嘛。”
　　“那就这样说好了。”连华也懒得跟他多说，便决定要走，“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夏院长不解地道：“怎么马上就要走？”
　　连华道：“夏院长工作繁忙，我们自然不多打扰。”
　　“啊……那好吧。”夏院长有些惋惜地道。
　　白辰在一旁听着他们对话，有些内容也是似懂非懂，不过也不重要就是了。在这里待了没多久，白辰就跟着连华从办公室出来了，刚从屋里出来，云层里的太阳又出现了，刚好照到外面的一整个空地，看起来就暖和。
　　白辰跟着连华往阳光照到的地方走过去，果然被冬天的太阳照下来，十分温暖、十分柔和。
　　一起走在路上，白辰把车钥匙递过去给连华：“谢谢你的车，我停在你宿舍楼下了。”
　　在阳光下，车钥匙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很是好看。连华将钥匙接过去，揣口袋里了，他接着说：“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你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白辰回答着。
　　在路上走着，白辰忽然想起女丑临死前说的话，白辰直接对连华说起这件事：“昨天我发现，小未的手机上有一个一直联系的网友，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连华陪白辰走着，继续听他说。
　　“那个网友要约小未出来见面，我就出去见她了。她是之前杜子仁的手下，女丑。她这次回来，是投靠了一个什么‘灵主’，说是要借助灵主的力量，为杜子仁报仇。”白辰道。
　　连华再次听到了这个所谓的“灵主”，他轻声问：“那个女丑现在人呢？”
　　白辰道：“她死了。”
　　说罢，白辰直接对连华道：“我之前查看过那份保密文件，上面有你和青碧的签名。我想问你，十五年前的那个组织，到底有没有完全被消灭？”
　　“没有。”连华回答的很直接，“其实昨天晚上，我也出去了一趟，他们已经再次找到了玄藤，企图对她不利。”
　　白辰蹙眉，他问道：“玄藤呢？她没事吧？”
　　连华说：“没什么大碍，他们还要不了玄藤的性命，只不过玄藤最近得吃点苦头了。”
　　“嗯。”
　　白辰轻轻地应了一声，他接着对连华道：“现在，他们已经暗地里在行动了。我认为，我们需要提前防备，至少需要多了解一些对手的情况。”
　　连华道：“你对这件事，比较关心。”
　　白辰说：“当然，如果任由他们继续下去，我们的工作量会越来越多。”
　　连华点了点头：“我也是打算今天见面的时候，跟你们一起商量对策的。只是没想到，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辰问：“我可以知道更多细节吗？”
　　“当然可以。”连华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两人达成了共识之后，接着收到了玄藤发起的小组开会通知，一个小时以后要到。同时收到了讯息，白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对连华道：“我们走吧，看来玄藤也等不及了。”
　　“好。”连华说。


第156章
　　他们决定了之后, 在食堂稍稍的吃了点东西，就马上回了局里。两个人一起上了楼，来到了大家即将碰面的会议室。白辰走在前面, 他刚推开门，就感觉到会议室里已经暖和了，空荡荡的房间里玄藤一个人在沙发上待着。她没有说话，也对刚进来的白辰和连华没有打招呼，她只是兀自一个人坐在那一处, 像是陷入了思考，又像是单纯的在那一处发呆。
　　白辰进来以后, 连华也跟着进来了。白辰寻了以前常常坐的位置, 在那一处坐下，连华便在白辰旁边拉开一张椅子也坐了下来。他们坐下来过后, 外面的门再次被推开, 下一个走进来的人是安十七。
　　刚从门外进来的安十七，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还带着一份热奶茶，连忙找了他的位置坐下了。安十七刚坐下, 就将手里带着的电脑给打开，然后开始喝上奶茶。做完了这一些事过后，安十七后知后觉地缓过来一些, 他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人说话，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我今天赶过来匆忙，没给你们也买一份奶茶，要不我再去楼下给你们带上来？”安十七看了看手中的饮料，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了。”玄藤平静地说道，又即刻站了起来, 她来到会议室门口，把门带上了，接着还把门给上了锁。
　　这扇门从里面锁上以后，就无法从外面打开，外面路过的人，也无法听见会议室里面的声音，形成了一个相对很独立的空间。
　　安十七瞧见玄藤这么郑重地锁了门，他也没有再提起其他的事情，神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玄藤把门锁了以后，在安十七旁边坐下。同时，安十七打开了电脑，将投影仪也顺带启动了。
　　“昨天在医院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琦琦现在受了伤，我叫舒词先带它回家照顾去了。”玄藤开门见山地说起昨天的情况。
　　玄藤这儿话音刚落，安十七就很惊讶地道：“琦琦受伤了？谁干的？谁有这个本事？”
　　“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可以想到的是，自从上次的玫瑰和蛇出现以后，事情就开始变得十分诡异。我想，这些玫瑰、蛇，还有那些多罗罗鸟群，只怕都不是巧合出现的。他们很有可能，是受到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的指挥。”玄藤道。
　　玄藤这样说着，又朝着连华看了过来，她若有所思地对连华说：“你觉得呢？连华。”
　　顺着玄藤的说辞，白辰也朝着连华看了看。只见连华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淡淡地说：“当然，很有可能。”
　　“我隐约的感觉，那些人已经暗中做了不少准备，现在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查到他们，对方的行踪太诡异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这些问题都很复杂。”玄藤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从事情开始的地方捋一遍。”玄藤想着，她看了看安十七说，“上次在花店发生的的那件事，你那边调查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十七想了想，说道：“差不多了吧，我给你们先看看。”
　　“好。”玄藤道。
　　安十七将电脑和投屏连接好，展示出了一份学籍信息，学籍信息上填完整的有名字等相对应的内容。
　　沈牧青，女，计算机系学生。上面还附有一张照片，从照片来看，这个学生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这是一张准考证上的信息，这张准考证上还附有身份证号码和学籍号码这两项内容，看起来也都十分的清楚。
　　安十七将这些信息放在屏幕上，接着他说：“将死者身上的残余血迹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个女孩子正是CR大学大三的学生，她今年六月份找实习的时候刚好办了一次健康证，医院里有过她的信息记录。”
　　玄藤问：“她是哪里人？”
　　“她并不是繁缋市本地的，是空桑市的。”安十七说，“不过，沈牧青就在繁缋市上大学，今年六月份的时候，就一直留在繁缋市找实习工作，在这期间她一直是靠男朋友付钱在繁缋市租房子住的。”
　　“她的男朋友很是神秘，不过我也找到了他的男朋友的一些信息。”安十七说，“通过调取她和这位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呢，发现她的这位男朋友叫张诚诚。经过核实，她的男朋友并不是上次我们收押的那个张诚诚，应该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更加年轻的人。”
　　就在安十七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十七提起一件事来：“我们小组的最新工作进度上不是说，收押的张诚诚死了吗？他什么缘故死的？”
　　玄藤说道：“就是有一天早上，他忽然就过去了，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最终检测的报告说是，自然死亡。”
　　安十七疑惑地道：“自然死亡？可是他被收押的时候，看起来很健康，也没听见他说哪里难受了。”
　　没有人回答安十七的这个疑惑，关于契约人的事情，玄藤也并不知道。
　　听到安十七说到这儿，白辰想到小组消息上提到的那五百多个被出售的摄像头。白辰说出了一个猜测：“其实，这两个张诚诚之间，是契约人的关系。”
　　玄藤问：“他们之间有什么契约？”
　　白辰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收押在局里的张诚诚，他其实已经十分年长，早就到了该死的年纪。再加上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十分折损阳寿。所以他便想了一个办法，寻找了一个跟他同名同姓，而且出生时辰一样的人，来代替自己承受作恶的后果，俗称，报应。”
　　玄藤听着，觉得有些蹊跷，她说：“如果他们两个是这种关系，那个张诚诚怎么会忽然就死的？”
　　白辰继续解释说：“这段关系里面，受益的一方会死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因为另一方自然死亡之前，他还没有寻找到下一个契约人，来代替承受恶果。这第二个原因呢，就是与受益方签订了契约的人死了，直接造成契约失效。”
　　安十七疑惑地道：“另一个张诚诚死了吗？那售卖摄像头的人，不就是他吗？”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另一个张诚诚现在还没有死，但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如果作为人类的身份死去，但是作为另一种形式还存在，这种关系也会中断。”白辰说。
　　连华接着说道：“张诚诚既然和多罗罗身上携带的摄像头有关，现在他和多罗罗的饲养者有所联系，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可能性非常大。”
　　“没错。”白辰想了想，问安十七，“你那里有没有沈牧青男友的照片？”
　　“应该有，我找一下。”花了不一会儿工夫，安十七将沈牧青的男友的照片给翻找出来，投屏给他们看，“这张照片就是她的那个男朋友，是他们出租房楼下的监控拍到的，这人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张诚诚？”
　　白辰看了看那个年轻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青春换发，和白辰第一次见到张诚诚的时候的样子就差不多，完全不像张诚诚后来苍老的样子了。
　　于是，白辰给出了回答：“是他。”
　　白辰给了确定的答案过后，继续说道：“前段时间，他因为代替另外那个人承担因果，身体已经苍老的像是垂暮的老人，可是现在这张照片，却完全看不见苍老的姿态。”
　　连华瞧着那张照片片刻，然后他评价道：“从这张照片其实就可以看出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你门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上只有上边的睫毛却没有下边的睫毛。”
　　白辰顺着连华所说的细节去瞧，果然如此。白辰觉得有些奇怪了，便问道：“这说明什么？”
　　“如果人类被僵尸咬过，都会被吸干身上的血。一般来说，被吸干了鲜血的人类会直接死亡。可是，某些人类由于体质特殊，他们不会直接死亡，而是会变成僵尸。”连华娓娓道来，“而在这种体质特殊的人类变成僵尸的过程当中，身上的毛发会逐渐掉落，这最先掉毛的地方，就是眼睛上的睫毛了。”
　　连华的这个解释，对于在场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新鲜的冷知识。
　　白辰根据这个细节便联想到了，他说：“所以，张诚诚很有可能是害怕自己死于契约人的宿命，所以在遇到僵尸的时候，便同意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接着，安十七道：“经过查询沈牧青生前的通讯联系人，在她死亡时间之前，联系最频繁的就是她的这个男朋友。而沈牧青出事了以后，这个张诚诚就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发过消息，显然是知道沈牧青已经死了这件事的。”
　　安十七越说情绪越激动：“我们能现在就去找他吗，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白辰见安十七着急，对他道：“现在的张诚诚可不是普通人，要找他也不容易，还得从长计议。”
　　玄藤说：“所以现在，这个张诚诚，就是跟那些僵尸联系最密切的人了。”
　　连华想了想，还是对玄藤说了实情：“不，跟他们联系最密切的人，是你。”
　　玄藤很惊讶，但她还是接着问连华：“什么意思？”
　　连华说：“你应该已经猜到一些了吧，你身上的血，是那些僵尸最喜欢的，对他们来说你的血液是最好的补品。”
　　玄藤沉默了一会儿，她并没有否认，而是反问连华：“连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连华坦白地说：“跟档案上你知道的一样多。”
　　玄藤却不相信，她还接着问说：“你就不能给句实话吗？”
　　连华道：“这就是实话。”
　　玄藤没继续接话，片刻之后，玄藤将她之前那一段记忆告诉了他们：“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其实，我的脑子里多出了一部分记忆。那段记忆里面，就出现过被关押的普通人，还有白咎蛇。”
　　“安十七。”玄藤忽然叫到他。
　　“啊？”安十七忽然被叫到名字，他有些茫然。
　　玄藤肯定地说道：“你应该可以帮助我找回记忆吧。”
　　安十七听了，马上明白玄藤的意思，他说：“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的记忆如果只有部分的话，强行追踪也不一定能成功。”
　　玄藤道：“应该是全部记忆都存在的，只是被封存起来了，你帮我办吧。”
　　面对玄藤如此直接的要求，安十七也只好说明注意事项：“也行，不过在操作过程中绝对不能被打扰到。如果中途中断，你的记忆会更加混乱，我不保证你还能记得你是我们的组长。”
　　“嗯。”玄藤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看了看对面的白辰和连华两人，“一会儿还请你们两个帮忙，确保这里的安全。”
　　“好。”
　　“可以。”
　　白辰和连华在椅子上坐着，答应的很爽快。实际上不用玄藤强调，白辰也会好好照看他们两个。


第157章
　　白辰和连华两人都答应了, 安十七坐在那儿，却没有马上开始操作。
　　玄藤见他没动静，随即催促道：“你赶紧的啊, 愣着干什么呢？”
　　“那个……我还是觉得你不要这样做比较好，要不然等几天再说吧。”安十七有些犹豫地道。
　　“我不是跟你商量，我已经决定了。”玄藤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等着安十七下一步的行动。
　　安十七能屈能伸，他点了点头, 说道：“好，都听你的。”
　　抗议无效之后, 安十七也不继续犹豫, 而是开始认真地做准备工作。安十七熟练地摘下眼镜，从眼镜的侧面支架上取出了那一根藏起来的细长的银针, 它外观上是根银针, 实际上是一把拆卸键盘的钥匙。
　　安十七将取下来的银针对着他电脑键盘上的数字键上方的空隙按了下去，通过逆时针旋转，键盘的数字键那一块被拆卸了下来，成为独立的一块。接着, 从那数字区的键盘侧面，拿出了拿卷藏着的细长的电线。
　　在安十七做这些的时候，玄藤则同时在办公桌里翻找出三盏香薰蜡烛, 那香薰蜡烛外壳是不同的三种主题颜色交错起来的纹样，从左到右分别是蓝色、红色和白色，它们被整齐地横着排列在这张办公桌上。
　　排列完备之后，玄藤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几颗药丸分别给了他们，然后说：“这些香可能影响到你们，你们先把这个吃了。”
　　安十七接过了药丸, 想也没想就拿过来吃掉，顺便喝了口奶茶方便他咽下去。白辰也接了药丸过来，吃了下去。
　　待他们都服下了药，不多久，玄藤便拿了一个打火机出来，将桌上的三盏香薰蜡烛一一点亮了。
　　每一盏香薰蜡烛被点亮的时候，都从中散发出一股清香来，当这三盏蜡烛同时都被点亮了之后，它们的清香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复杂又浓郁的香气，这种香气闻起来很特别，特别有一种令人觉得昏昏沉沉的感觉来。
　　白辰方才吃了那颗药丸，却也在闻到了那种香气的时候，察觉到有一丝倦意。不过，这倦意很轻，稍加地在脑海当中提醒自己要清醒一些，那倦意便随之轻盈地消散开去。白辰转过去看了看连华，此时的连华却若有所思地瞧着那三盏散发着香气的香薰蜡烛，眼神清明澄澈，一时难以分辨他是在想什么。
　　安十七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好，他垂着眼眸，看起来困倦之意很浓，好像下一刻就会昏睡过去一般。
　　“安十七，你不能睡。”连华坐在对面，提醒安十七。
　　安十七刚刚闭上了眼睛差点就睡着，在朦胧之中忽然听见了有人喊他，瞬间就从难以抵抗的困倦中清醒了过来。
　　“这迷香劲儿太大了。”安十七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吐槽说，“也不知道玄藤哪里搞来的这些玩意儿。”
　　玄藤是现场唯一没有服下解药的人，她沉沉地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着了。在她的跟前，点燃的香薰蜡烛的火焰或明或暗，燃烧的火焰散发出持续地香气，不一会儿，整个室内都充斥着这淡淡的味道。
　　玄藤是铁了心要追溯她的记忆，否则也不会在香料当中下这么重的药。
　　安十七从数字键盘的那一块位置里边取了一卷细细的电线，电线的前头是一道接口，电线的后头则是吸盘一样的形状的小东西。
　　这一捆细细的电线白辰很是眼熟，还记得第一次见安十七的时候，他便熟练地使用手上的这些工具，将嫌疑人的记忆搜寻出来，还形成了画面、最终保留为证据。
　　没有想到，有一天这种东西会被用在玄藤的身上。
　　此时，玄藤正在躺椅上动也不动，呼吸很是均匀，看起来好像睡的沉沉的。
　　安十七走到了玄藤的身边，将那一股取出来的电线带着吸盘的那一端缠绕到玄藤的耳朵后边的位置，将它固定在那一处。
　　这样，便做好了准备工作，安十七便在玄藤的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把一旁的电脑也给挪过来，放在了他的跟前。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安十七心理还是不踏实，他担忧地看了看玄藤，似乎是希望玄藤能给他一些示意，可是他什么讯息也没有收到。安十七又朝着白辰看了过来，他有些不安地对白辰说：“白辰，你说这样能行吗？”
　　白辰如实地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显然安十七依旧困扰，又对白辰道：“我担心试试就……试出什么问题来。”
　　白辰说：“你已经答应她了不是吗？”
　　其实现在这个状况已经容不得安十七反悔了，他若有似无地叹了气，好像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跟白辰和连华道：“那我开始了，一会儿就辛苦你们帮忙看着了。”
　　“你放心，我们会一直在。”白辰应道。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安十七找到了可调用的程序，开始搜寻玄藤的记忆，他将搜集到的讯息导入进来，然后开始从其中筛选有效的内容。安十七神情紧张，纤细的手指却一直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按键，他十分专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无法引起他注意。
　　安十七的电脑连接着他们跟前的巨大的屏幕，可以观看到搜寻记忆的实时情况，只见那屏幕上刚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一片类似雪花的闪烁着的斑点，那些斑点在屏幕上星星点点的闪烁着，混乱极了，完全看不出规律，也不能够形成正常的画面。
　　这种复杂的雪花斑点的情况持续了良久，安十七在这段时间当中一刻也没有停歇地操作着跟前的计算机，显然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状态，他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过多的犹豫，而是集中注意力在手上的工作上面，抬也不抬一眼的看着计算机屏幕，指尖则持续地敲打着键盘，键盘持续地发出沉闷的声音，并且那声响的频率正在一点一点地增加，这声音在办公室的空间回响，点点滴滴，声声入耳。
　　大约过去了六分钟，就在白辰以为那屏幕上的画面还暂时无法发生变化的时候，那闪烁的雪花和斑点忽然之间就停止闪烁了，片刻之后，取代那杂乱无章的画面的，是一副十分清晰的画面，它被清楚地投放在了屏幕之上。
　　白辰立即就被那画面吸引了注意力，屏幕上的画面亮度有些低，但并不是看不清楚的那种程度。那是一处光线暗淡的，看起来修建在地下的建筑，准确一点来说，是一座囚笼。
　　囚笼并不算宽敞，大约只有半个篮球场那样大，里边却关着二十几个人，全部都是女人。她们的身上穿着的是同一款式和颜色的深蓝色衣服，衣服是单薄的。
　　有些人席地而坐，有些人挨着墙面站着，还不停地拍打着墙壁，口中振振有词，却无法听清楚念叨的是什么。她们大多数都神情冷漠，目光涣散，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唯一不同的就是，还有两个女人站在距离其他人都很远的位置，她们看起来并不想接近其他人，眼神当中对这里的环境表现出抗拒。这种抗拒的情绪却是斟酌的，掩藏在平静的目光之下的。
　　忽然，这个上锁的囚笼外走来了四个人，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黑色的面纱，完全无法看清楚他们的样貌，从他们露出来的上半张脸来看，也无法分辨出来，他们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四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那箱子看是个皮质的、带着密码锁的箱子，自带几分神秘感。那四个人两个两个走成了一排，他们正缓慢地朝着面前的囚笼走了过来。
　　终于，他们距离眼前的这个囚笼已经很近了，正在此时，走在后面一排的两个人走到这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不再走下去了。而走在前面的两个蒙面人却没有在这里停下，他们继续往前面走了过去。
　　记忆中的画面并没有显示出来他们往前的方向是什么样，但是根据现场的环境猜想，很可能前面还有另外一个关着许多的囚徒的牢笼。
　　随着“咔嚓”的一声响，牢笼的门被他们打开了。
　　开门的动静，却并没有惊动这所牢笼里面的人，他们看见门被打开，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投向开门的方向，而是呆呆地在原地，继续做着原来手上的事情。
　　那两个进去的蒙面人找了一处空地站着，然后将手上的铁皮箱子给放在了地面上。其中一个人打开了箱子，从里边拿出了一支注射器。注射器里已经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药物，但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东西，也决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着，他们其中一个人便拉着正靠着墙面的一个女人过来，将她按在一张凳子上坐下。那个女人被按着坐下来，也不叫唤也不挣扎，十分安分地就坐在了那张凳子上了。
　　另外的一个蒙面人便将那一支配好了蓝色药水的针管拿在手中，朝着女人手臂的位置上扎了下去，尖利的针尖刺入皮肤，药水被一点一点推进了女人的身体里。
　　那个正在被注射药物的女人，一双眼睛呆呆地注视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第158章
　　这两个蒙面人取用皮箱子里的针筒, 一针接着一针给她们注射药水，他们工作时的状态十分认真，宛如在做观察实验。
　　在他们连续地给这里关押的人打针的时候, 待在旁边的那些女人对这种事好像已经习惯了，她们没有过度激烈的反应，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一样。
　　但是，在人群之中，总会有人存在不同的反应, 她们藏匿在角落的一处，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就在那两个蒙面人正在专注地打针的时候, 方才一直在旁边远离人群的那两个女人忽然从那扇门冲了出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冲了出来。
　　蒙面人依然在为其他人打针, 他们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动静一般，依然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工作。
　　就在那两个女人离开这里之后, 刚过去不到半分钟时间, 就从外面不远处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这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声，还有凄厉的求救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而且这凄惨的声音由一开始的激烈, 慢慢变得小声又脆弱，听起来应当是呼救的人再没了力气挣扎，没了力气惨叫。
　　不一会儿, 那遥远的呼救声渐渐听不清楚，最后完全地消失在了这整个空间里。
　　如果没猜错，她们应当是已经没命了。
　　在囚笼当中的两个蒙面人气定神闲地替最后一个人打完了针，他们才慢慢地收拾起东西，从蹲在地上的姿势慢慢地又站起来。
　　至于囚笼当中的其他女人们，她们对外界的变化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所以她们还是痴痴呆呆地待在原本的地方，像是有了生命却不能思考的布偶娃娃。
　　两个蒙面人将东西全都收拾好了以后，从这牢狱中退了出来，再将外头那扇门给锁上。
　　落锁的声音很轻，听在耳畔却令人觉得沉闷极了。
　　两个蒙面人刚结束了一段工作，这会儿便将目光朝着玄藤所在的这个囚牢看了过来。显然，这是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
　　他们没有立即打开这边的这扇门，而是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伸出手，将门打开。门被打开了以后，这两人先后从外边走了进来。
　　屏幕上的画面从这一段开始，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就连囚牢地面上的稻草上的露水，都折射得分外清楚了。
　　此时，透过蒙面人的双眼所看到的景象，也会被折射出来，通过他们的眼睛所折射出来的成像，将蒙面人所看见的对面的一切还原到画面当中。所以，呈现在屏幕上的画面是经过重新补充了视野盲区形成的。
　　也就在这时候，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玄藤。
　　她看上去和现在的容貌相差不多，但是脸色却十分憔悴，长长的头发不再像往日那样打理得精致，而是简单地一把束在了她身后，脸上是白得如同枯槁的宣纸一般的颜色，看起来像长期营养不良。
　　她双手的手腕，被两只手铐分别拷起来，挂在了左右两边墙壁的钩子上，双脚也是，整个人被牢牢地固定在身后的并不算平整的墙壁上。手腕上、脚踝上是一道一道的淤青，看起来像用力挣扎又挣扎不掉留下来的痕迹，完全不得自由。
　　在她的手腕的旁边连接了一条细软的透明管子，管子的一头连着一个针头，针头刺入了手腕的皮肤里，这个简易装置的作用，就是不断地从玄藤的体内抽血出来。至于这条软管的另一头连接到囚牢的外边的一处小屋子，这小屋子却是房门和窗户都紧紧关着，从外面看不出来里头是做什么的。
　　随着身体里的血液不断流失，玄藤的脸上也显得越来越苍白，只是还吊着一口气没有完全死掉。
　　玄藤耳力极好，她听到门口传出来动静，便微微抬起了眼皮打量起来人。她瞧见了那两个蒙面人了，表面上没有更多的动静，眼中却是抗拒和抵触。
　　这两个蒙面人也察觉到了女孩在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往后面退开了两步，等到他们跟玄藤保持了一段距离过后，这才将手上携带的箱子给放下来了。
　　他们放下了皮箱子过后，却迟迟没有打开箱子，也没有继续往前，他们朝玄藤看了看，互相推诿了起来。
　　“你去……”
　　“还是你去吧。”
　　“我不敢啊……”
　　“那我也不敢啊！”
　　“这个人都放血好多天了，还活的好好儿的，你说她是个什么东西啊。”
　　“所以灵主才要想办法折磨她了，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啊。”
　　“那为什么次次都派我们过来，我现在越来越害怕了。”
　　“你害怕我就不害怕吗？咱还是赶紧干完活儿走了得了。”
　　“也行，一块儿上。”
　　“好……”
　　两个蒙面人商量了一番，便打开了他们的另一个皮箱子，里面是一把长长的鞭子，其中一个人将鞭子从皮箱子里拿了出来，然后缓缓朝玄藤靠近了。
　　他们来到了玄藤的跟前，鞭子可以触及的距离之外停了下来，那人停下了之后，还是犹豫了一下，对旁边的另外一个人说道：“不能都我来，一个人二十鞭。”
　　“……行吧。”
　　来到了这里的两人，再没有了方才在对面时候的那种气定神闲，反而格外的战战兢兢。两个人互相地壮了胆子，那个拿着鞭子的人这才开始放手扬起鞭子，朝玄藤身上抽了过去。
　　每一次抽下去，他都用了不小的力道，玄藤身上的衣服单薄，将每一鞭抽打都生生挨了下来，显然鞭子打下来是很疼的，玄藤发出一声一声轻盈的呜咽，她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开始鞭子抽下来的时候力道还在控制，可是越到了后面，那抽鞭子的人就越是下狠手，落在玄藤身上的痛楚也就越强烈。到了第二十下的时候，鞭子抽到的地方，已经带了不少的殷红的血迹，只瞧着就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二十下打完了，那个拿鞭子的人，手心都被震麻了，当他将鞭子放下的时候，还忍不住甩了甩自己的手腕。
　　“到你了。”那个蒙面人对另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蒙面人却迟迟没有拿起鞭子，他朝跟前的玄藤看了看，忽然惊讶地说：“她是不是没气儿啦？”
　　“啊？不会吧！”
　　那人惊讶极了，他抬眼望过去，却看见刚才还抬着眼看他们的女人，现在毫无生气地低垂着头，居然是一动也不动了，刚才还哼几声，现在声音也没听见了。
　　好像是有点奇怪……
　　“可……不是说她是个怪物吗，说她不会死啊……”
　　“走，上前去看看去。一块儿去……”
　　“……好。”
　　两个人互相鼓励了一会儿，便上前去，来到了玄藤的身边。到了她旁边的时候，玄藤却依然没什么反应，一动也不动。
　　其中一个人颤抖地伸出了手，前去探玄藤的气息，然后他良久才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颤抖着声音道：“没、没气儿了，死了！”
　　“可是，那管子不还在抽血吗？你看啊！”
　　于是，两个人抬起头瞧着插在玄藤手腕上的透明塑料管，它还在不断地从玄藤的身体里抽血出来，但是过了几秒钟时间，那塑料管子忽然就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可怎么办……这个实验体要是在我们手上出问题了……会不会我们也跟着遭殃……”
　　“先别着急，我们赶紧回去报告这个情况。”
　　“好好好……是得赶紧报告……”
　　那两个蒙面人便随意地收拾了一下皮箱子，仓皇地离开了这里。
　　被留在了囚牢中的玄藤，在他们离开以后，依然是动也不动弹一下，抽血的塑料管子里也由血红的颜色逐渐变清澈了，最后一滴血都抽不出来了。
　　这个仅有玄藤一个人的囚笼，再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屏幕上的画面在这里静止了下来，大约两三秒钟过后，画面又恢复成了之前那种无序排列的雪花的形态。
　　这段画面结束之后，无序的雪花占据了所有的屏幕。安十七再继续尝试了好几次，依然没有调取出前面或者后续相关的记忆的部分。
　　再三尝试也没有结果之后，安十七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对白辰和连华说道：“我尽力了，目前只能调取到这么多内容，再深入挖掘下去，对玄藤的损害很大，而且未必能找到更多信息。”
　　白辰很快说道：“那就结束吧。”
　　说了这句话之后，白辰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来，来到刚才点着的三盏香薰蜡烛旁，伸出手将铁罐盖子一一盖了下来，那蜡烛便马上熄灭了。
　　玄藤这时候还没醒过来，大概是熏香用得重了些。
　　安十七在一旁保存着刚才的信息，他十分平静地操作着，对刚才所看见的信息没有发出过多的评论。
　　白辰对安十七问道：“从画面上看到的这段记忆，一定是属于她本人的吗？”
　　安十七忙活完了手上的工作，停了下来。他抬眼对上了白辰的目光，十分笃定地说：“对，一定。”


第159章
　　办公室里极安静, 指尖敲打键盘的声音一下一下的错落有致，安十七对着电脑自如地敲打着键盘。今天的键盘不是往日那纯白的键帽，他换上了一款青草主题的键帽, 倒是别具一格的好看。
　　安十七再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奶茶，却又放了下来。
　　凉了。
　　冬天就是这一点不好，刚买的奶茶，不一会儿就没了热气，放一放, 也就不暖手了。
　　好在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打字的时候不至于手抖, 安十七继续一点一点地处理年底堆积的资料。他一边打着字, 一边悄悄朝着玄藤看了一眼，她还没醒过来。
　　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安十七终于忍不住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白辰, 斟酌了一下, 安十七叫了白辰的名字：“白辰，这都半小时了，玄藤怎么还没醒过来，她没什么大碍吧？”
　　刚才连华说要出去一趟, 所以这办公室现在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白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正在给连华打字回消息，手机屏幕上还是手写输入法的界面。听见了安十七喊他的名字, 白辰抬起头朝玄藤那边看了一眼。只见玄藤原本平静的脸上，眼睛上细长的睫毛忽然动了一下，眼皮下的眼珠子转了半圈，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她快醒了。”白辰关注着玄藤的动静，同时对安十七说话。
　　白辰话音一落，玄藤的眼镜倏然睁开, 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身体也没有做出大幅度的动作来。
　　片刻后，玄藤才从倚靠着椅子的姿势坐直了起来，接着将视线投向了眼前的安十七和白辰。
　　安十七对上玄藤的视线，有些激动地问她说：“你醒了，还记得我们吧？”
　　玄藤闭了闭眼，又睁开了眼睛，语气不满：“老娘只是昏过去一会儿，还没失忆。”
　　玄藤扫了办公室一眼，对白辰问道：“连华呢，他怎么不见人？”
　　“他刚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应该是有事要做。”白辰说，“对了，我跟他说一声你已经醒了。”
　　“行。”玄藤答应了。
　　安十七在旁边看着玄藤跟白辰一搭一搭地说话，他担忧的心思也算是平复了下来，他对玄藤道：“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我还真是担心你这一下子睡过去，就再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玄藤听着安十七这番夸张的言辞，她冷笑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敢不敢，您还是清醒点的好。”安十七连忙否认说，“对了，要过来看看吗，刚才调取的记忆影像？”
　　“行，拿过来我看看。”玄藤十分干脆地说道。
　　“好，我这就过来。”安十七抱着电脑朝玄藤走了过去，犹豫了片刻，又说：“你确定现在看？要不要缓缓？”
　　玄藤没好气地道：“缓什么缓，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好，您请看。”安十七把电脑放在玄藤跟前，便不再多言。
　　玄藤瞧着屏幕上摆放的两份文件，摸了一把鼠标，便率先点开了文件夹当中保存的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开始播放时，便发出轻微的声响，因为办公室里过于安静，这轻微的声响便也显得不算小声了。
　　白辰见到玄藤刚醒过来的情况还算不错，便给连华发消息过去，他在手机上用手写输入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
　　【小白】：她醒了
　　对话框收到了这简短的消息，回复的速度很快。
　　【连华】：我马上回来了，她情况怎么样
　　白辰又缓缓戳着屏幕写字发过去。
　　【小白】：还可以
　　【连华】：我到楼下了
　　收到连华的消息，白辰没有再继续给他打字过去，将手机放在桌上，视线转过去观察玄藤的状态。
　　玄藤这会儿已经打开了刚才保存的记忆画面，她眸色沉沉地看着电脑屏幕，看起来像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时也瞧不出来情绪。安十七在旁边守着，他也是瞧着玄藤的情况，看着也是有些许担忧。
　　电脑上保存的视频也并没有很长时间，玄藤看了一会儿也就看完了。
　　她看了一遍过后，又再次点开视频，看第二遍。
　　这会儿，连华从会议室外边推开了门，走进来了。连华一进了门，便直接走到了白辰身边坐下了。他安静地待在白辰身边，等玄藤把视频看完。
　　视频的时间不算长，玄藤却一直在看，直到安十七在旁边提醒：“你已经看了第三遍了。”
　　玄藤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安十七停止继续打扰她。安十七轻声叹了气，倒也没有继续跟玄藤再讲话，而是将目光朝白辰投了过去，然后对着白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无奈。
　　白辰也不着急，他刚才看玄藤清醒过来的时候，眼神澄澈神态自若，想来她倒也不至于看这个视频就出什么大乱子。
　　玄藤看了第三遍过后，重要不再重复播放下去，她双手交叠着，然后朝背后的椅子靠了过去，轻轻说了一声：“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
　　听见玄藤如此笃定的说话，安十七有点担心地道：“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并没有。”玄藤说。
　　安十七终于松了口气，用一个舒服的姿势，朝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
　　连华对玄藤问起来：“对了，你刚才反复看那段视频，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没有。”玄藤很失望地说道，“我刚看了好几遍，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而且，我的脑子里关于这方面的回忆，越来越少，我现在几乎无法感知到那段记忆的存在。”
　　玄藤细致地描述着：“它就好像是在跟我捉迷藏，现在它知道我在找它，所以干脆藏得更隐秘，不让我找到。”
　　“那就别找了呗。”安十七连忙把话茬接过来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你这么长时间不也过的挺好嘛。想要对付那些人，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就不要一直瞎折腾自己了。你知不知道，我买这些线啊材料啊，花不少钱呢。”
　　玄藤白了他一眼，冷淡地说：“不是给报销么？”
　　安十七撇撇嘴，没继续往下说。
　　接着，玄藤思路清晰地继续讨论起了之前所说的内容，她先对安十七道：“十七，你那边保管好的这段记忆的视频就先留着，不要传出去。另外，也先不要让单位的其他人知道。”
　　“好，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你放心。”安十七答应的爽快。
　　“嗯。”玄藤满意地应了一声，她接着把大屏幕切换到自己的平板上的画面，对他们说道，“现在的情况，全都指向这个人，张诚诚。所以，现在要想办法找到这个人。”
　　安十七说：“张诚诚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出租房，肯定会有人见过他。”
　　“没错。”玄藤肯定地说。
　　玄藤想了想，看向了连华，“连华，依我看你对他们僵尸的生活习惯了解不少，不如找张诚诚的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吧。”
　　“好啊。”连华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这件事。
　　玄藤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连华会拒绝，可是他答应的太自然了，倒是让玄藤有些忐忑。
　　面对玄藤不可置信的反应，连华道：“不过，你要和我一起去。”
　　“我？”玄藤有些疑惑。
　　连华说：“没错，僵尸需要你的血，他们自然会再次找上你来。如果你出现在那里，要找到那些藏起来的僵尸，只会事半功倍。”
　　玄藤笑了：“你这是要拿我当诱饵。”
　　连华道：“你敢不敢呢？”
　　玄藤当即就回答道：“这有什么不敢，我还怕他们不敢来找我呢。”
　　连华点了点头：“很好，他们喜欢在夜间出没，我们今天晚上过去最合适。”
　　玄藤答应道：“没问题。”
　　玄藤和连华正商量着，晚上出去引蛇出洞的事情，白辰在旁边听着感觉好像也没自己什么事儿。正当他在一旁安静听着会的时候，搁在桌上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白辰看见上边备注的名字，正是之前出事那家店的老板，付文生。
　　给付文生留电话的时候，白辰说如果有危险可以给自己打电话，所以这通电话打过来，肯定有事。
　　白辰很快接了电话，先听对方的声音。那声音好像被闷在嗓子里，闷闷的，就不像正常情况下的嗓音。
　　“……是上次给我……留电话的年轻人吗？”
　　白辰迅速地回答他：“是。”
　　“我……在家里睡觉。我的身体……现在动不了一点……”
　　“还有，我好害怕……你能不能来……找我。”
　　“好。”白辰接着问，“你住哪里？”
　　“我住在，我、啊——”
　　电话另一头的付文生没声音了，但是通话还在持续。突然中断的声音不算是什么好的讯息，他可能无法发出声音，也可能遭遇了不测。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这通电话的内容，白辰没再重复付文生的求助，直接问安十七：“安十七，你有付文生的家庭住址吗？”
　　“发你通讯器上了。”
　　刚才在听见白辰通话的时候，安十七听见付文生的声音，分辨出是上次做笔录的那个人，便顺手将家庭地址给白辰掉了出来。
　　白辰站了起来，准备马上就走，他对玄藤说道：“你们先聊，我马上赶过去看看。”
　　连华也跟着站起来，说：“我也去。”


第160章
　　白辰匆忙就出了门, 他没想到连华也跟上来了，两人一合计，便一起往付文生家去了。
　　连华开了车过去的, 路程倒也不远，付文生家就住在一条铁路沿线附近的居民区。不是什么隐蔽地方，越过铁路之后，里面是依山而建的各种各样的自建房，这些自建房大多数也都排列的密集, 房子和房子中间空出来的道路就不那么宽敞了。
　　车开不进去，他们只能下车走过去。
　　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们就下车了。导航的位置并不准确, 他们下了车沿着这条街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那条铁路的入口。
　　这个入口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的左右两边摆着各种摊位, 显得有些拥挤。
　　白辰敲了敲通讯器上的锚点, 距离定位的地方不算远，可是要越过铁路再七拐八拐，也得费点时间。
　　找到了铁路的入口，白辰和连华完全没耽搁, 朝着通讯器锚点的位置直奔过去，终于到了老付家的那栋楼的楼下。
　　这里是一栋五层高的自建房，它的左右两旁是其他的楼房, 楼间距非常小，一排的楼房面山而建，背后就是铁路，只看着就觉得压抑极了。
　　老付就住二楼的202室，他们连忙上楼去找人。
　　202室的过道处还有不少堆积的纸壳子，房门上面油漆都掉了不少, 左右两边贴着的对联已经是前年的，看着就非常有历史感。
　　白辰敲了门，这房门却纹丝不动，看样子是反锁上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忽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打量着来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随随便便就进我家来了？”
　　连华对她解释：“我们是老付的朋友，来找他有点事情。刚才才通的电话，这会儿又联系不上。我们担心他，就直接上来了，能帮我们开开门吗？”
　　女人打量着白辰和连华，见他们两个确实不像坏人，就说道：“窗台的花盆下边有备用钥匙，你们拿去开门吧。”
　　连华客气地道谢，便走过去移开了那花盆，果然在花盆底下找到了那把备用钥匙，就拿过来开了门了。
　　房门被打开，白辰迈过门槛走了进去。进门就是客厅，客厅面积不大，对门的地方是一扇宽敞的窗子，但是也没透进来多少光线。
　　客厅没有人。
　　白辰喊了几声老付，也没听见回答的他的声音。客厅的右侧是厨房和厕所，左边留着一扇门应该就是卧室。白辰往卧室的这边走了过来，握着房门的把手打了一个转，房间的门就开了。
　　门一打开，便是触目惊心的场景。不算多宽敞的房间里边到处是鲜艳的血迹，天花板上、单人床的床单上、地板上、柜子上，甚至房间的窗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血迹，完全没有规律地遍布整个房间。
　　这些新鲜的血迹，应当都来自摆放在那张单人床上的死者。
　　一张窄小的单人床摆放在房间的中间，紧贴着床头坐着一个人，那人的后背靠在床头的墙面上，双手垂下来放在身侧，其的一只手里还捏着一部手机。他的下半身的双腿平放在床上，和上次在店里发现的情况是一样的，眼前的这个人脑袋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的脖子上则插满了艳丽的玫瑰花。
　　房间里边是很暗的，这些玫瑰花颜色却很鲜艳，鲜艳得有些刺眼。
　　白辰拿起手机，给付文生打了电话过去，床上被死者捏着的手机发出了响动，一声接着一声响了起来，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却不再会有人接起这通电话了。
　　还是来迟了。
　　外头传来动静，接着是女人的说话声。
　　“老付在不在屋里啊，你们看见他没有。”
　　刚才还在外面的女人现在已经走进来了，她站在门外，自然也目睹了屋里的场景。女人好半晌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站在外边，她反应了片刻，紧接着拿出电话赶紧的报了警。
　　她在屋子外面跟警察简单讲了一下情况，然后才将电话给挂了。女人给自己顺了口气儿，对白辰他们说：“你们……你们两个可不能走啊，这个事情你们得给我作证，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白辰没搭理她，继续查看屋里的情况。
　　“你们两个还在里头干什么呢，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事情等警察过来再说行吗？两位大哥，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连华从房间里出去，跟那个女人交涉。
　　白辰留在卧室里边，继续查看现场。他走到付文生旁边，数了数这些玫瑰花的数量，一共是二十三枝，比上回在店里发现的玫瑰数量还多了两枝。
　　再去看那玫瑰花的形态，它的样子枝繁叶茂，简直像生长在最适宜的土壤当中一样，花瓣之间甚至还沾上了稀疏的露水，新鲜又富有生机。
　　白辰的视线落在玫瑰花的花瓣上，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似乎能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一般，被盯着看了一会儿过后，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片刻之后，从那颤抖的花蕊之间探出一只眼睛来，接着这单只的眼睛逐渐增加，变成三只、五只甚至更多……
　　这些眼睛如果都是那些蛇类的眼睛，那么这些小蛇会想要爬出来，爬出来之后做什么呢？
　　上一回它们从玫瑰花当中爬出来，所接触到的人类就是老付，而现在老付死了。珚玉曾说过，这些白咎蛇的雌性幼蛇的牙齿中蕴藏着毒素，它们在人类身体里留下这种毒素，让成年蛇类定位到这些人类的位置。
　　老付上次接触到幼蛇，很可能被留下了这种毒素，但老付自己不知道。所以现在，老付才遇到了不测。
　　白辰所站着的位置刚好在床和窗户中间，他随即一挥手，便将房间的门关上，接着走过去给反锁上了。
　　隔着这扇门，白辰对连华说：“我开门之前，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好。”连华回应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进来。
　　有连华在外面阻拦，必然是没问题。
　　当白辰锁上了门之后，刚打算转身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边攀上了一个凉飕飕的东西，那东西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皮肤上感觉到一阵凉意，正打算伸手去捉住它的时候，那小东西却又自己跳下去了。
　　白辰在这里看不到自己脖子后边怎么样，但是除了刚才那一点凉意，就再没有别的感觉了。
　　一会儿再说吧。
　　白辰锁了门之后，转过身去看的时候，果然已经从玫瑰花的花蕊中间爬出来几条小蛇，跟上回所见的那些一样。它们扭动着身躯，缓缓地从花蕊里边爬出来，爬到了染着红色的床单上，还有几只爬到了血迹斑驳的地板上。
　　白辰没有珚玉那般的灵巧心思，用笛声对它们哄着供着，直接拿出环首刀便将它们的蛇头一个一个的都砍了下来。爬下来的十几条小蛇的脑袋便纷纷被砍成了两截，那小蛇的身体也因为脑袋搬了家，扭动了几下也失去了动弹的力气，死的很是彻底。
　　解决掉了这些白咎蛇，白辰确定不再有其他的蛇出现，这才收起了环首刀，然后将房门给打开。
　　一开了门，白辰对连华说：“可以进来了。”
　　连华回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问：“怎么还关上门了？”
　　“里边爬出来不少毒蛇，我担心伤到这位女士。”白辰简单地解释说，“就提前解决了一下。”
　　听了白辰这么说，那个女人刚才恼怒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她透过开门的缝隙看到了地上那些蛇的尸体，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多谢你啊小哥，我最害怕蛇了。”女人想要礼貌性地扯出一丝笑容，最后失败了，这场面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刺激了。
　　“不客气。”白辰礼貌地对她说话，“我问你几个问题，行吗？”
　　“当然可以，你说吧。”女人十分配合地说道。
　　白辰往前走了两步，问她道：“今天你一直在家里吗？”
　　“没错，我是房东，没事的时候我就在一楼打牌。我从昨天到现在，就没离开过这里。”
　　“你在家的这段时间，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上楼找过付文生吗？”
　　女人摇了摇头，说：“没有，老付平时没什么客人，从来没人找过他。所以你们说找他的时候，我才……才觉得不对劲。但是看你们一身正气，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我明白了。”白辰对她说，“你先去一楼休息，这里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一会儿我们自会跟警方衔接。”
　　有了白辰这番话，女人这才没有刚才那么焦虑，她点了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就下楼去了啊。”
　　她不敢再往屋里看，带着感激地看了白辰一眼，就转身往楼下去了。
　　见她离开，连华上前跟白辰说话：“怎么了，干什么要突然关门？”
　　“只是一个猜想，老付之所以死在家里，我觉得跟上回他目睹了店里的情形有关。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她看到白咎蛇比较好。”白辰回答说。
　　连华跟着走了进来，同时也看见屋里的死蛇，他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周，接着走到了窗台边上往下看，然后对白辰道：“他这里的窗台外面，就是铁路了。”
　　“是啊。”
　　连华看着外头，轻声说：“既然没人从正门进来找过老付，那就只能翻着窗户进来了。”
　　“有可能，而且从外面翻进来，还可以坐火车。”
　　白辰也来到窗子边上，他朝窗外看出去，正好看到刚才他们路过的那条铁路。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而跟连华说道：“我们之前跟着容法的时候，他也是被困在了铁路上。”
　　连华拿出通讯器，打开屏幕上的沙盘地图，寻找到容法被困的那条铁路，将两个位置标记出来。它们两个红色的锚点，果然处于同一条铁路线上。
　　“是这样。”连华说。


第161章
　　白辰看着沙盘图上标记的两个位置, 接着找到第一次发现死者的那家店的位置，在地图上打上了标记。红色的锚点标记出来之后，这儿却距离铁路的路线有一段距离, 并不像第二次容法遇险的位置，也不同于现在付文生出事的位置。
　　“第一个死者是沈牧青，虽然地点并不在铁路边上，但距离也不是很远。”白辰瞧了瞧，又紧接着说, “跟前这条铁路线上刚才路过的是哪趟火车，这能查到的吧？”
　　连华道：“当然。”
　　于是, 连华拿出来手机, 在网上搜到了这条路线的行车信息。没多久，连华就翻找到了经过这条路线的车次。
　　“你看, 根据官方公布的信息, 刚才确实有一趟火车经过这里，就是这趟CX-0877次列车。看信息不是客运列车，是货运列车。”连华将手机上查到的内容给白辰看，“这趟车在繁缋市的终点站会暂停下货, 下货的地方在郊区。”
　　白辰瞧见了那列车的信息，这趟列车发车地点在空桑市。这趟列车从空桑市由北向南，开往繁缋市的位置, 中途经过的大大小小的城市非常多。
　　因为是货运火车，所以中途停靠的地点却不多，从空桑市出发，只在攻离市、少京市这两座大一点的地方停靠，最后一站就是繁缋市。
　　白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说道：“又有少京市的事情了, 还真巧。”
　　连华接着道：“当然，少京市是这趟火车距离我们这里最近的一个停靠地点，如果要在火车上做点什么，从少京市做点动作，是比较容易的。”
　　白辰随即道：“去列车卸货的地方看看。”
　　连华马上答应：“那走吧。”
　　“嗯。”
　　两个人商量好了以后，白辰给玄藤打了个电话，把付文生这边的情况告诉了她。
　　电话里听着玄藤的声音带了点疲倦，又有点恼。
　　“真什么破事儿都赶一块儿了。”玄藤清了清嗓子，“行，你们在那边等一会儿，我带舒词过来看看现场。”
　　白辰道：“这里的房东已经报警，一会儿你们跟警方先接洽吧，我和连华去查一下付文生家附近这条铁路路线上的情况。”
　　“你们是有什么发现吗？”玄藤的声音有几分着急，她追问。
　　“是的。”白辰解释，“上回的容法也是在这条铁路线上出的事。”
　　“也好，那你们先去看看情况。”玄藤说，“至于去张诚诚那边，晚上我就自己去。”
　　白辰有点惊讶于玄藤的决定，不过他并不干扰对方，只停了半秒，白辰便说道：“好，你多加小心。”
　　“你们也是，如果有危机情况，先不要轻举妄动。”玄藤嘱咐说。
　　“没问题。”白辰答应。
　　挂了电话没多久，警方也来了人。
　　连华跟他们大致交代了一下情况，也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就从这儿离开，出发前往这趟CX-0877次列车的终点站。
　　一路是连华开车过去，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车停在了火车站台的外面，这里只有站台周围有零星的几家小卖部，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旷野，旷野之外还有一条开阔的河流，只是那河流之上无草无花，连只野鸭子也没有。
　　白辰还没有下车，只是隔着车窗看外面，就感觉这像个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外，这么个货运站台，也就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
　　夜晚本来就温度骤降，再加上这儿远离市中心，人口稀疏，自然也更冷了一些。
　　“外面看起来温度很低，下车会很冷。”连华将车停稳了，从座椅旁边的储物柜里边拿了几片暖身贴，“你贴上这个，出去就不冷了。”
　　白辰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看了看连华手上薄薄的那几片贴纸一样的东西，这玩意儿他头一回见到，便问连华：“这是什么？”
　　“暖身贴。”连华说着，撕开其中一张，打算给白辰示范。
　　连华拔了一下自己衣服，露出腰肢上优美迷人的弧线，单手就给身上贴上一张。示范了怎么贴上，连华又说：“这个贴上暖和，你也试试呗。”
　　白辰直勾勾地看着连华行云流水地完成了这么一套动作，若有所思地说：“你平日穿那么少衣服，是因为有这个好东西？”
　　“对啊。”连华直言，“你试试，保证管用的。”
　　白辰迟疑了片刻，便答应了：“那好，试试吧。”
　　连华马上给撕开了包装，对白辰道：“你先把衣服撩起来，我替你贴上。”
　　“好。”
　　白辰答应了一声，便将衣服撩起来，露出了衣服下的腰腹部分。
　　连华将手里的那一层薄薄的贴纸放了上来，他动作很轻，指尖只在那张贴纸上用力，平整地将暖身贴给附在了白辰腰上。
　　白辰感觉被贴上的皮肤有点痒，还有点发烫，但是暖暖的很舒适。被贴上暖身贴的位置没有觉得累赘，反而觉得暖和极了，白辰觉得喜欢，对连华道：“还贴一个。”
　　“好。”连华答应的同时，已经撕开了另一个包装，再次给白辰贴上。
　　白辰再次将衣服放下来，贴纸轻盈，从外面看不出来。
　　“好了，下车看看。”连华说着，拔了车钥匙便打开了车门。
　　白辰也跟随着从车上下来，这一下了车，果然感觉到外头凛冽的冷风一阵一阵的，打在身上几乎要将人吹倒。
　　他们眼前是一个门可罗雀的站台，上边是已经很旧了的广告字——繁缋，这两个字提示着抵达站台的人所到何处。
　　刚才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见那趟CX-0877次列车停在了站台处，按照网上公布的信息，这趟车要明天早晨八点半才会再次开往空桑市方向，它将在这里停一个晚上。
　　他们下车后，就朝站台正门走去，来到门外的时候，门口的两个保安没让他们进，神情严肃地对他们问道：“这里不能进去！”
　　保密工作还做的挺好。
　　连华跟这两个保安交涉了一番，表示他们是前来调查大案要案的，保安拿不定主意，打电话请示了领导之后，也放他们两个进去了。
　　这通电话打了过后，两位保安不再阻拦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还替他们带路，给提供了不少方便。
　　白辰和连华跟着保安一路来到了CX-0877次列车停靠的轨道上，保安陪着他们来到铁轨旁边，指了指他们左手边的那辆绿皮列车，解说道：“这趟车就是你们要找的了，也是刚刚才卸完了货停在这里的。”
　　连华客气了一下说：“多谢了。”
　　保安连忙摆摆手，说：“不用客气。只是，不知道你们找这趟火车做什么啊？”
　　连华道：“这个是不能说的。”
　　保安一副理解的表情，接着说：“我懂的，那个我也悄悄告诉你们个事儿，关于这趟车的。”
　　“哦，你还有消息呢。”连华惊讶地说。
　　保安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那可不。我平时在这里值班的时间最多，所以啊，对这里的情况最清楚了。”
　　“你说。”连华压低声音。
　　“就，这趟车的第12节车厢那里，有时候地上啊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红色脚印。”保安说话的时候，眼睛朝着那趟列车的方向瞅了瞅，“一般是这趟车晚上开过来的时候会有脚印，但是到了第二天一早，那脚印就消失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连华追问：“其他人见过那脚印吗？”
　　保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每次都是我守着那道口子的。在这儿卸货的工人可能看到过，但是我跟他们不是同一个单位的，平时不交流这种事情。他们卸完货就走了，谁想在这荒郊野岭一样的地方多待呀。”
　　白辰问他：“就是第12节车厢吗？其他车厢没有？”
　　“没有。”保安确定地说，“就那儿，古怪得很。你们要是想查点什么，去那里看看，可能会有线索。”
　　连华道：“多谢了，小哥。”
　　“这个，既然你们二位是上面的领导，那什么，要是这个案子有了结果，我这提供线索，能不能也给点奖金啊？”保安期待地说。
　　“好。”连华答应了，问他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下来，如果有申请到奖金，就跟你联系。”
　　“爽快。”保安小哥嘿嘿笑了一下，给他们展示了工作证件，上边是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我叫张十九。”保安小哥报了名字，然后隔着很远的距离就不再往前走了，“那个，你俩自己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平日我站岗在那儿都是白天，现在天快黑了，我不敢去。”
　　连华答应了：“好，你留步吧，我们两个自己过去。”
　　“哎，好。”张十九答应了。
　　就在保安小哥准备离开时，连华叫住了他，上前递给他一个平安符，说：“小哥，这道平安符你带着，这是我家老人专门到寺里求来的，你随身带着保一个心安。”
　　张十九见那平安符是崭新的，纹样纷繁复杂又极好看，他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多谢。”
　　“你最近一定贴身带着，记住了。”连华用极严肃地语气嘱咐。
　　张十九盯着连华严肃的神情，他有所领悟，立即正色道：“我记住了，多谢你。”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连华又恢复了轻松的语调同他说话，“照顾好自己，啊。”
　　“好，那我走了，再见。”张十九跟连华和白辰都挥了挥手，便转身走回去了。
　　白辰见张十九走远，上前了几步，在连华的身边，说道：“你担心他出事。”
　　连华点头：“看见血脚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希望平安符保护他平安吧，度过这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走吧，去火车上。”白辰说。
　　“好。”
　　这是个货运站，暂时停在这里的绿皮货车不少，但唯独CX-0877次列车是单独停在一边的，非常容易分辨。
　　他们两人来到列车旁边，车厢上的数字表示列车的节数，他们站着的位置是第15节车厢。方才站台保安跟领导沟通过了，所以已经有人在控制区将车厢的门都给开着了，因为天色太暗，车厢里的灯光是亮起的。
　　白辰朝连华看了一眼，两人便不约而同地从跟前这第15节车厢上了列车。因为刚卸了货，车厢里现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也没有多余的人。
　　火车外头的冷风更恣意地肆虐，剧烈的风刮在外头的树枝和建筑上，甚至拍打着列车的窗子，碰撞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怪像是哭声一样，听了叫人心惊。


第162章
　　车厢内亮着灯, 从车厢里边透过窗户往外头看出去，只瞧见越来越暗的夜色，月亮都在夜空里变得明亮了许多。
　　从他们来到这个站台到现在, 只过了一小会儿。仅仅这么短暂的时间，外边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天际黑压压的云层和地面黑暗的空气连成了一片，天地之间被黑暗上上下下连接了起来，一概是黑暗，是寒冷。
　　白辰和连华身处明亮的车厢里, 这里仿佛是整个黑暗地界唯一亮着的地方，在一片黢黑的地方格外的醒目。
　　白辰与连华同时上了货车, 连华说：“不如我们分开找, 这样快一点。”
　　“不行。”白辰脱口而出就拒绝了，“这货车古怪, 我和你一起走, 以防万一。”
　　连华觉得也是，便答应了：“那我们先往刚才他提到的第十三节车厢去瞧瞧？”
　　“好，去看一下。”白辰说。
　　现在他们从第15节车厢出发，朝着第13节车厢的位置走了过去。车厢刚才卸了货, 所以在车厢的地上还有一些残留的硬纸板，以及一些捆绑纸箱的白色塑料带子，这些东西散落在车厢地面上, 东一块、西一块。在往前走的时候，还会不时地踩到它们，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里的每两节车厢之间都有一扇玻璃门，玻璃门上安装的有把手，需要拉上玻璃门上的把手才能够打开它。
　　连华走在左边，拉开左边的那扇门, 白辰在右边拉开了他自己跟前的那扇门。
　　开门的声音极轻，但是在空旷的车厢当中，听起来也十分响亮。拉开了玻璃门过后，他们又接着往前走，直到他们越过了第14节车厢，来到第13节车厢的这扇门外。
　　从门外瞧这扇玻璃门，并没有觉得它有哪一处特别，透过这扇玻璃隐约能看到车厢里面的环境，只是根本看不真切。
　　接着，他们拉开了两节车厢交汇的这扇门。
　　门被拉开，便看见了车厢里的环境。这里依然灯光明亮，只是这节车厢的两侧没有窗，所以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见这里头。
　　这里面被清理得十分彻底，地上也没有被随意丢弃的纸壳子和塑料带子，仿佛在这之前，并没有一堆货物累积放在这里似的。
　　至于张十九所说的血色脚印……
　　果然出现了。
　　这间车厢并没有多余的物品，里面的环境也是一览无余，白辰便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一排浅浅的暗红色的脚印，一道十分刺眼的印记留在地板上。
　　白辰有些惊讶地说：“这里果然有血脚印，张十九说的是真的。”
　　连华道：“没错，这脚印看起来是个成年男性，大概四十五到五十岁左右，应该还有一定程度的微胖。”
　　白辰的视线追随到这血脚印起始的位置，就在这节车厢左侧的一处围起来的一个长方体的封闭空间，这也算是列车上的一个小房间了，在这个小房间的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牌子，牌子上是三个宋体的汉字——工作间。
　　在这工作间的外面也是有一扇门，那是一扇没有上锁的推拉门。推拉门的下边，正是那血脚印延伸出来的位置。
　　“过去看看？”白辰道。
　　“好。”连华轻声地回答说。
　　两人一同往那个小房间处去了，白辰将那门栓一把拉开，并不费什么力气。
　　这里边的空间倒也不小，挨着左边车厢的地方是一扇宽敞的窗户，窗户下边摆着一张桌子，这桌子紧贴着车厢边上放着。桌子的下面还有空间，是从中间对半分的严丝合缝的两个柜子，柜子上还有两把锁，将柜门给锁上了。
　　血红的脚印最先出现的地方，也就是这张桌子底下，脚印是从这儿一直往外边延伸出去的，跟外面的那些血脚印刚好能够对上了印记。看来，这个血脚印的主人，的确是从这个工作间里走出去的。
　　只是，这么狭窄的一个工作间，除了血脚印之外，这里没有别的具有浓烈的血腥味的东西了。整个工作间到处都干干净净，没有染上一星半点的血腥。
　　而且这个工作间很小，也没地方可以藏人。
　　“这柜子还锁上了，打开吧。”连华说着，半蹲下，将那上锁的柜子给打开了。
　　左边的柜子里边是空的，而右边的那个柜子里面放着的，是好几件蓝灰色的薄薄的外袍。
　　连华将其中一件蓝灰色的外袍拿了出来，拿在手中轻轻地抖了抖，那件蓝灰色外袍便被展开。这看起来是一件还没有穿过的新衣服，衣服上很平整，也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
　　白辰将柜子里边另外的几件也拿了出来，数了一下，说道：“这种衣服这里一共有三件，是工作服吗？”
　　“是的。”连华说，“但是工作服一般会在钩子上挂起来，比如就挂在这里的钩子上面。”
　　“也对。”白辰说，“就几件衣服，为什么还锁起来？”
　　连华道：“按说，工作服的确是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再看看吧。”
　　白辰刚打算将手中的这衣服给塞回了柜子里边，却忽然在这件袍子的口袋边上发现了一片黑色的羽毛。
　　将那片羽毛从衣服上取下来，白辰细致地看了看，对连华说：“这种羽毛，是多罗罗身上的。”
　　连华将那片羽毛接了过去，放在搁在灯光下瞧了瞧，说：“刚才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看这片羽毛已经能确认，就是他了。”
　　白辰听了，疑惑地问：“他？哪个他？”
　　“是一个能化成人类的多罗罗，名叫东山。刚才在车厢里看到人类脚印的时候，就觉得像他，现在加上这爪子的印记，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东山。”连华道。
　　接着，连华看向车窗外，说起在医院发生的事情来，“他在医院的时候，就被玄藤的穷奇攻击过，后来被他逃走了。”
　　白辰道：“如果他自由化成鸟类和人类，那他就有可能从这扇窗户外飞进来，然后再在这个工作间里变成人类离开。货车上的人本来也就不多，他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完全可以伪装从成卸货的工作人员离开这里。”
　　连华说：“对，很有可能。”
　　白辰捏着手中的外袍说：“既然他脚下已经有沾上了血迹，身上可能也沾上了不少。柜子里的这些外袍，就是他为了伪装成列车工作人员才准备的。而这根羽毛，就是他在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但是他太匆忙了，就没有发现。”
　　“没错。”连华说，“结合付文生家里没有外人从正门进去的情况，我觉得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上了这趟火车，留在这节车厢里。”
　　连华分析道：“等列车开到付文生家里的时候，他就打开这扇窗户变成多罗罗飞出去。他行凶之后，再追过来，又从这扇窗户进来，换上工作人员的衣服，等要卸货的时候，他再伪装成工作人员下了火车。”
　　白辰听了过后，还是有一些不解：“凭借多罗罗的速度，能在行凶之后追得上火车吗？”
　　连华道：“普通的多罗罗自然是做不到的。但，如果是东山的话，他已经属于妖的范畴，这样的速度，对他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只有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他还有别的帮手？”白辰道。
　　连华说：“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我见过他的同伙，不过那个同伙现在已经没了。”
　　“没了？”白辰瞧了连华一眼，“是玄藤动的手吗？”
　　连华没想到说着说着，就说到这份上了，他看了看白辰，没犹豫多久便承认道：“是我动的手。”
　　白辰说：“他没伤到你吧？”
　　白辰的问题让连华心安不少，他说：“我没事，那个同伙太差劲，怎么可能伤到我呢。”
　　“没事就好。”白辰接着说这边的事情，“现在看来，他是单独行动的，那这趟火车是他借助以行动的工具。所以，这趟列车被他选择，应该是能极大地帮助到他的行动。”
　　连华道：“没错，既然他选择在这个地方下车，这附近很可能就有有他的窝点。”
　　白辰道：“这周围都是荒郊野外，也确实适合藏身。而且，想要从这荒郊野外出去，就只要再搭上这趟车就可以了，他还真是……与时俱进啊。”
　　连华道：“跟着这道脚印走出去看看。”
　　“嗯。”
　　他们从工作间走了出来，便顺着地板上那道血脚印走过去，来到第13和第12节车厢之间那扇门，他们将玻璃门推开，发现这血脚印继续往前延伸，最后这段脚印便消失在车门出口的那个位置了。
　　白辰说：“看来他就是从这里下了车，看来他没来得及清理掉这些脚印。”
　　连华说：“刚才张十九说，这里的脚印第二天才会消失，也有可能他会在深夜的时候再过来清理一遍。不能及时清理脚印，说明当时他不方便，比如说手里拿着东西。”
　　“他能拿着什么……”白辰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该不会拿着付文生的头吧。”
　　连华点点头：“大概率是的。”


第163章
　　这个猜测倒是非常符合眼下的情况, 凶手费这么大劲把付文生杀害在家中，又割掉了他的头颅，想必这颗人头于凶手而言, 是有用处的。
　　连华说：“既然凶手在卸货的时候已经趁机下了火车，不妨我们跟着他的踪迹继续找过去。”
　　“也好。”白辰答应下来，然后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只叠好的纸鹤，将它放在身前。那只被精致叠起来的纸鹤便逐渐在空中泛起淡蓝色的光，那一缕蓝色的光在半空中愈发耀眼, 最后变成了炽热的火焰，浴火的纸鹤褪去了燃烧下来的灰烬, 在半空之中化作一只钦原鸟。
　　“钦原——钦原——”
　　这是重新召唤出来的钦原鸟, 与之前的那只比较起来，它还刚出世不久, 不能说人类的语言, 只会叫着自己的名字。
　　白辰指挥着这只钦原鸟，叫它在车厢地面上残留的血迹边上停了下来，伸着尖尖的嘴，在那血迹上啄了啄。钦原鸟只在那模糊的印记上轻轻地一点, 就发出了清脆的叫声。
　　“钦原——钦原——”
　　钦原鸟发出了叫声后，扑棱着翅膀，在地板上跳了跳, 然后飞了起来，飞到白辰的肩膀上停了下来。小小的一只鸟停在白辰肩上，距离他的耳畔很近，小钦原轻声地在白辰的耳畔叫了几声，像是在说着悄悄话。
　　连华就站在距离白辰的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钦原, 似乎想要分辨出小钦原说话的内容。
　　白辰听了钦原所描述的，便随即对连华说：“走吧，我们跟着钦原。”
　　“好。”连华回应着，便随即从列车上下去了。
　　按照钦原所说的位置，这个血脚印的线路是一直朝着铁轨往前，大约还需要再往前走出去六百米，再朝着旁边的的路口转弯出去。
　　两人并肩同行，一路朝着这趟列车前方的铁轨前方走出去。
　　两人行走的步调几乎都是一致的，在这夜凉如水的晚上，他们的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见，铁轨上只有刮到树枝上的风声沙沙作响。
　　当他们往这条铁道前面走了一段之后，钦原便叫了起来。听见这叫声，白辰便停下了脚步，对连华道：“左边有条小路，过去看看。”
　　在黑暗中，连华点了点头。他们离开这条轨道，往左边钦原指向的位置过去。来到那跟前时，只见那里生长着一些密集的草木，大概有半人那么高的位置。
　　连华走在前边，一把将那稀疏一点的枝丫扒开，便露出了地面上的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这条小路蜿蜒着，向着漆黑的对面延伸出去。
　　白辰也走了过去，距离那条小路更近一些。
　　“钦原！”钦原叫了一声，确认就是这条小路。
　　白辰往那条小路方向看过去，他透过这片杂草丛生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小路的尽头。那里，是一排一排的房子，那些房子全都低低矮矮的，最高没超过五层，最低的房子只是个平房。这些房子的外墙没有刷上颜色，还只是混凝土本身的颜色，在黑暗中并不明显，不过还是能够看出来它们的所在。
　　“前头有不少房子，应该就在那里。”白辰四下看了一眼，见四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叫上了连华，一起往前走去。
　　这条小路算不得多宽敞，白辰走在前头，连华便很快就跟了上来了，和白辰并肩同行。因为这条小路狭窄的缘故，两人只好在走的时候挨近一些，当连华挨近些的时候，钦原忽然叫唤了一声。
　　“安静。”
　　白辰语气严肃地制止了钦原的叫声。钦原被制止了叫声过后，便闭上了嘴，不再接着叨叨了。
　　连华忽然问：“怎么不让它说话了？”
　　白辰解释说：“它跟你不熟，刚才在凶你呢。”
　　连华的眼底掠过笑意，他却没再多问。
　　短暂的往前行进了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已经顺着这条小道来到了刚才那片屋子外边。他们靠近的时候便瞧得更清楚了，这些房子错落有致地聚集在一起。这里看起来像是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而且地方很大，从这里一眼看过去，林林总总少说也有六十几栋房子了。
　　在它们的外围还围起了一片矮矮的石墙。这墙低低的好像一道门槛，似乎是要竖起的围墙，还没有完全修建好的样子。
　　连华打开通讯器的界面，定位在这个地方，红色的锚点一闪一闪，旁边显示的名字则是“春风府”三个字。
　　“这个春风府我有印象，是五年前的一栋烂尾楼，开发商一直没有给修起来，就荒废在这儿了。”连华说。
　　白辰一边朝里面走，一边问：“烂尾楼是什么意思？”
　　连华随后也走进去，解释道：“就是这里的房子大部分都已经卖给别人了，只不过修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继续修了，没办法给买家交付这里的房子了。”
　　白辰听了，有些费解：“可是，买家不是已经付钱了吗？”
　　连华淡淡地说：“付的钱都打水漂了呀，最后房子也没到手，钱也没了。”
　　“这不是骗子吗？警察不管的吗？”白辰无法理解这种操作。
　　“警察可管不了这个。”连华冷笑，“听过一句话么？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白辰大致了解了新的名词之后，便不再多次多做探究，持续按照钦原的提示往前边走去。这条小路一直往春风府里面延伸，每往前走一段都会看见小路两边钢筋混凝土构建到一半的房子。有些房子还只是往下挖了地基，那下沉的地基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杂草上遍布灰尘，偶尔还看见那杂草底下突然蹿出来一两只四脚蛇，四脚蛇沿着土坑周围迅速地攀爬，试图离开那深陷的地下。
　　继续往里面深入，四周围的楼上偶尔传来鸟叫的声音，还有一些浑身漆黑的多罗罗从一栋楼飞向另外一栋楼，它们飞得很低，在这一层一层的楼房当中来回穿梭，好像对这里十分熟悉。
　　“钦原——”
　　钦原忽然叫了一声，提醒着白辰，那气味就在这附近的某一处。
　　白辰停下了步子，没有继续再往前，他往周围的建筑物看了看。正前方是一处长方形的陷坑，至少往地下下沉了五米左右，从它的长度来看，应当是挖的一个游泳池。
　　就在这长方形陷坑的左边，是联排的大平层。这一排大平层是左右两套房子并列着，从下往上一共有三层，第四层还在往上盖，不过还没有封顶。这里看起来和别处不一样，房子各方面看起来完整度要高许多，起码没有到处是裸露的钢筋。
　　但这栋楼的窗户是没有安装玻璃的，只留着突兀的一道窗户的口子在墙上。透过那窗户口子，看见了里头栖息着不少多罗罗。它们窝在屋里，没发出大的动静，似乎正在睡觉。
　　“应该是这里了，进去看看。”白辰对连华说着，然后往那栋楼走了过去。
　　一楼倒是安装了一扇门，白辰来到那扇门的侧面，连华在他的对面，两个人一人站在一侧，戒备着可能突然发生的意外情况。
　　连华打算去打开这扇门，被白辰叫住，嘱咐了一声：“小心点。”
　　“嗯。”连华轻轻地回应了一声，便过去撬了锁。
　　门锁被撬开，连华拉着那门上的把手，轻轻地一拉，便将门打开了。打开门过后，里面是漆黑的一片。但是，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大门旁边有一个灯具开关，白辰试着去按开关。按下开关的同时，一楼的大厅倏然亮起了灯。室内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灯光打在里面的每一个角落。
　　在灯光的照射下，原先栖息在屋里的多罗罗忽然受到了惊吓，开始在宽敞的屋内胡乱拍打着翅膀，还有一些多罗罗从屋里寻到了大门这个出口，朝着白辰和连华冲撞过来。它们的速度很快，但白辰警觉地拉住了连华的手，将他带着往通向二楼的阶梯的位置躲避开去。
　　当他们站在楼梯之间的时候，便更为清晰地观察到这些多罗罗的动静。
　　它们在屋顶的强烈的光线刺激下，有些在大厅里冲撞，有一些在横冲直撞中撞到了窗台的位置，从窗户处飞了出去。还有一些在冲撞之中寻到了大门，便从那扇大门中飞了出去。它们一边发出受惊的叫声，一边乱飞，却并不往这边的楼梯之间来。
　　白辰瞧着这些逃命似的多罗罗，有些疑惑：“我白天也见过多罗罗，它们倒是不至于害怕光，怎么这儿一开灯就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连华环视了那天花板上的灯具，猜测道：“这光线当中，说不定有强烈的紫外线。”
　　白辰道：“看来是借住在这里的人，专门给接通的电路。”
　　连华道：“没错，肯定是动了手脚。”
　　客厅的鸟群在一阵冲撞之后，全都自屋里飞了出去。一阵短暂的兵荒马乱之后，大厅露出它本来的样子。大厅里是个巨大的空间，除了天花板上的灯具之外，空荡荡的大厅里边放着一个木质的架子，这个木质的架子下方、中间和顶上分别摆放着三个铁盆。
　　铁盆比较深，里边放的有食物，想来应该是用来喂养这些多罗罗的食物。可是，多罗罗喜欢吃人肉，这铁盆里放的该不会全都是人肉吧？
　　白辰心中揣测着，然后走过去查看那架子上的东西。当白辰接近那铁盆的时候，果然瞧见了铁盆里头放着的用来饲养多罗罗的食物。虽然它们已经被啄得血肉模糊，可是那骨骼的形态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很容易就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是什么别的肉类，而是三颗人头。
　　由于刚才多罗罗飞的匆忙，带起其中一颗头颅上的长长发丝，那发丝七拐八拐地缠绕上了这个木质架子上，那发丝上还带着殷红的颜色，将那架子也沾染上了血色。


第164章
　　灯光下, 一切就显得格外清楚。血丝缠绕在头发上，血丝和头发丝混合着，攀附在木质的架子上面。盛着人头的器皿是个普通的铁盆, 铁盆的底部积攒着不少血液，但它们几乎凝固在铁盆上。一个一个的铁盆中，散发出腐臭的味道，氤氲在空气当中。
　　白辰将那铁盆和放置的架子拍了几张照片，接着拍下了这房间的环境, 保留下来。
　　铁盆之中的脑袋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肉，完全看不出来死者是个男人还是女人。白辰对肩膀上站着的半晌没有说话的钦原道：“是这里吗？”
　　“钦原。”
　　是肯定的答复。
　　连华瞧着这里的环境, 猜测道：“刚才一路过来, 几乎每一栋房子里边都有多罗罗在栖息。它们对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像是就在自己家里一样。”
　　白辰道：“这里很可能就是它们的巢穴了, 到楼上看看去。”
　　连华点头道：“行。”
　　于是, 他们往二楼去了。上楼的时候，白辰按下了楼道的开关，果然这楼梯忽然就亮起来。不过这一次光线打下来，却并没有惊起什么飞禽的动静。
　　他们顺利地上了二楼, 这儿也同样的一片乌漆嘛黑，但在这一片的暗淡之中，白辰也看见了这里所栽种的东西。二楼的空间很大, 刚上来的楼梯的跟前是一片宽敞的用篱笆围起来的种植玫瑰花的土地。这片人工围起来的小园子，占据了整个二楼几乎三分之二的面积，还在四周围留下了一条过道可以供人行走。
　　白辰摸到墙壁上的灯，打开了。
　　灯光亮了起来，照在满屋子的玫瑰花上，显得那花儿的颜色红得过分, 像鲜艳的血。
　　白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玫瑰花田边缘留下的过道上，一排一排地走过去，打量着这些花儿。花田里的泥土是黑色的，在黑色的泥土上玫瑰花一行一行整齐地排列着，保持着它们在一个不互相争抢营养，也可以自由生长出枝叶的位置。这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规划，才能呈现出来的状态。
　　在那黑色的泥土上，还零星地放着一个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的东西，那东西的外壳是柔软的，看起来像是卵一样的东西。白辰瞧见它们，又很快想起来，之前曾经在第一回出事的那家店二楼的仓库里，就发现过一样的东西。这是蛇卵，白咎蛇的蛇卵。
　　这些蛇卵被放在泥土上，到底是什么作用？
　　在这众多的蛇卵当中，忽然有一颗柔软的外壳被小蛇从壳里面啄着外壳，然后它啄了好一会儿，便从那里面探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脑袋出来。破壳而出的小蛇，没有朝外面张望多久，便顺着这黢黑的泥土轻盈地朝着那泥土的深处爬了下去。刚出生的小蛇还是非常细小的一只，所以很顺利就爬下去了，被黑色的泥土一掩盖，根本看不清楚它到底爬进哪里去了，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白辰瞧见这儿的模样，转而对钦原说：“他人呢？”
　　“钦原。”钦原叫唤了一声，说它不知道。
　　追踪的线索在这里就断掉了，钦原既说不知道，很可能他已经发现自己在被人跟踪，便想办法藏起来了。
　　连华仔细地瞧着花田里的玫瑰，忽然将跟前的一支给拔了起来，轻轻捏在手上，瞧着那支玫瑰花的底部。连华对白辰说道：“你看，它们破壳而出便是从这地下钻进玫瑰花里面了。”
　　白辰自然瞧见了，此时，连华手里的那支玫瑰花地下的根部，正攀附着一条刚出生的小蛇，它用细细的乳齿正在根部撕咬，待撕咬出一道口子之后，它便从根部钻了进去。小蛇的体型非常细，钻进去过后便完全看不见了。
　　连华将那玫瑰花又丢弃在花田之中，判断说：“这些白咎蛇的幼蛇跟玫瑰花应该是共生关系，互相借彼此的营养存活。不过白咎蛇和玫瑰花根本没有天生的渊源，这些白咎蛇本是生活在白咎树上的。”
　　白辰接着说：“你记得之前，我们在学校里买到的那束玫瑰花吗？”
　　连华道：“当然记得，但那束花里面没有藏蛇。”
　　“的确没有，但是玄藤拿去做了拆解，发现花枝是经过白咎树的树汁浸泡过了。”白辰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玫瑰，“也许正是因为这些花枝经过了白咎树树汁的浸泡，才能吸引这些幼蛇。”
　　连华道：“这样倒是能说得通，只是现在那凶手又跑了，估计是察觉到我们在跟着他。”
　　白辰道：“他应该是利用了这趟列车尽头的这些荒废的楼房，作为栽培玫瑰和养殖多罗罗的场地，也能方便他沿着这趟列车沿路去杀人。这春风府六十几栋楼，估计不少楼里都有栽培这些东西的场地。”
　　连华说：“既然人跑了，可不能白来，不如把这些花花草草的都给点了，免得他再用这些作为杀人的工具。”
　　白辰道：“也好，都烧了算了。”
　　于是，他们便将这花田里的玫瑰花都一一给拔了，又去楼下的荒野处寻了一些干草，将这些干草和玫瑰花都堆在一起，一把火就给点了。
　　火焰烧了起来，温度提升了不少，屋子里鲜艳的玫瑰渐渐被火焰吞噬，张扬艳丽的红，逐渐化作炙烤过后的黑。
　　白辰又往三楼去看了看，楼上也是一片花田，只不过花田占的面积只有一半，另一半留下的空地上堆着一些纸箱子。打开那些箱子，只发现里面堆积了不少蛇卵。只是它们的壳还非常坚硬，不像是能马上生出小蛇来的，所以才会被暂时放在箱子里保管。
　　瞧见这一箱子又一箱子的蛇卵，白辰也不打算留它们，将那几箱子蛇卵也放在花田里，跟玫瑰花一起点了。花田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烧，发出难闻的气味，将空气搅得一团糟。
　　白辰瞧着那火苗蹿上去，越升越高，最后由于没有了燃料，火焰渐渐地熄灭，最后所有的物品只剩下一片灰烬。那薄薄的灰烬飘在花田上，看着已经是完全烧透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看来那凶手是真的逃了，我们这么大动静，他也没出现。”白辰看着那剩下的火星子，“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了，不然怎么头也不回。”
　　连华道：“他不来也好，我们趁着现在，把其他的东西也烧个干净，省得他再出来霍霍其他人。”
　　“也好。”白辰说，“来都来了，就一并都烧了吧。”
　　将这栋楼里的花田烧罢了，他们便又前往别的楼里的花田处去，将其他的花田也都烧了个干净。他们分别在五栋楼里发现了花田，烧起来速度也快，完全销毁了这些花田之后，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正值夜色最深的时候。
　　当他们将一切焚烧殆尽之后，便站在一处小楼里，透着窗户看向外头。
　　这时候月亮已经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再没有透出半点光线。荒废的院子里到处掠过三两只多罗罗，它们一直躲避着白辰和连华，只要他们进楼里，它们就张开翅膀飞出去，好像对他们两个避之不及。
　　白辰忽然说：“这些多罗罗为什么不攻击我们呢？”
　　连华道：“可能是没有接到指令，多罗罗虽然吃人肉，可是它们也不会直接成群地攻击活人。不然的话，这站台上班的人，很可能就死于非命了。”
　　白辰还是觉得古怪：“屋里就剩下一些人头，它们这么多数量，肯定是吃不饱的。估计在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供它们进食的位置。”
　　连华道：“也有道理，这里的楼宇我们都看了一遍，应该不在楼里。”
　　白辰想了想：“地下车库呢？既然是个楼盘，那必然有地下车库才是。”
　　连华的眼眸亮了几分，连忙打开地图查看，将通讯器上的地图扩大来看，果然找到了地下车库的位置，说道：“底下车库在这里，入口在西北，出口在东南。”
　　白辰看了地图，他们距离东南边的出口最近，于是说：“去出口看看？”
　　连华说：“行，走吧。”
　　说罢，他们便从这楼上下来了，朝着那地下车库的出口位置走过去。往目的地的方向行走了两百多米，也就到了地图上定位的车库出口。眼前的这个所谓出口，已经被半人高的杂草覆盖住了，只露出一部分空隙，可以从这空隙当中看到车库的里面。站在车库的外面，闻到从里面透露出来一点半点的腐臭味。
　　白辰拿出环首刀，将眼前的杂草砍掉，直接给砍出来一条宽敞的空隙。当这些杂草的阻挡消失以后，从里面传来的腐臭味就更重了一些。
　　白辰拿出刚才点火时临时做的小火把，在手中点着了，然后朝着地下车库里头扔了出去。只见一簇火光呈抛物线形状落在了里头，随后安静地在空中烧着。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火焰逐渐变得弱了一些，没有熄灭也没有引起爆炸。
　　“进去。”白辰见情况还可以，便叫上了连华。
　　连华瞧了瞧这幽深的车库，也并不惧怕，只对白辰道：“小心一点。”
　　“好。”白辰说罢，将环首刀握在手里，先一步往里边走下去。


第165章
　　他们一同往地下车库的深处走下去, 这里面挖得很深，越往里面走就越感觉到那股浓郁的腐臭的气味。
　　当他们顺着车库的那道斜坡走下来，到了车库平坦的地面上之后, 一抬眼就看见了这里面的环境。空旷的地下停车场，没有车辆在这里停放，已经完全被改造成为禽类自由栖息的场所。
　　开阔的车库里面，立着七八根支撑空间的圆柱形的石柱子。这些石柱子很粗，在它们的周围全都人工延伸出来一条条“树枝”。这些树枝从石柱子上边横斜出来, 高低不平地交错着，围绕在那石柱子上面, 可以供禽类在这上边栖息。
　　一眼看过去, 这些人工树枝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多罗罗。它们或站立、或倒挂、或眯着眼栖息, 仿佛这里是它们愉快的巢穴。
　　除了这些人工制作的架子上之外, 地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停靠着多罗罗，巨大的地下车库里面，至少有几千只多罗罗在这里。
　　白辰轻声道：“看来是这里了。”
　　忽然, 原本平静的多罗罗变得不安起来。它们开始扑棱着翅膀，发出一阵阵嘈杂的叫声。这叫声在地下室的回音加持下，显得如泣如诉, 听起来似鬼哭狼嚎。
　　“它们这数量还不少，看来这车库里才是它们常住的地方。”白辰说。
　　连华轻声道：“可是，这里却没有看见它们的食物，很可能再往下一层还有空间，用来囤积食物的。”
　　两人正说着话，钦原忽然叫唤了一声, 从白辰衣兜里边飞到他的肩头上来了。
　　白辰道：“你怎么了？”
　　“钦原！”
　　白辰会意，温和地对钦原说：“知道了，你害怕就继续躲着，不必再出来。”
　　钦原叫唤了一声，表示它明白，然后又钻进了白辰的衣兜里边去，没有再发出声响来。
　　连华道：“钦原害怕也会跟你说？”
　　白辰说：“没错，它还小，什么都不懂。等过一段时间，见多了就好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里头走去，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忽然这地下车库的上千只多罗罗同时激烈地嘶鸣起来。伴随着强烈的嘶鸣声，他们身后的车库出口忽然升起一道铁门，迅速地将这唯一的出口给封了起来，隔绝了地下车库与外界的一切声音。
　　当这扇铁门封闭起来的同时，原本在整个车库各个位置上栖息的多罗罗，忽然变得躁动起来，躁动不安的多罗罗忽然不约而同地朝着白辰和连华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多罗罗一边冲刺一边发出刺耳的声音，试图吓唬它们即将到口的猎物。
　　白辰移步站到了连华身前，手持午刀便朝着疯狂冲刺过来的多罗罗砍了上去。刀刃朝着鸟群一刀劈开，直接迎面撞上刀锋的多罗罗身体，在刀锋之上的鸟直接被刀刃从中砍断成了两节，身体的其他部位也被利刀刃凌厉的刀意震碎。一时间多罗罗鸟群之间发出了更加剧烈的哀鸣，也从半空中落下一片又一片多罗罗。
　　午刀力量白辰还只使用了部分，对付这些禽类实在绰绰有余，他继续朝着群鸟当中密不透风地挥刀砍去，便将那试图冲过来的多罗罗打散下来，它们无法接近到白辰和连华身边，几乎全都在接近他们之前就已经被毫不留情地灭杀。
　　就在白辰面对跟前的多罗罗进行击退的同时，连华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白辰，朝着从他们身后进攻过来的多罗罗鸟开枪。从他们身后偷袭的鸟群也不算少，并且它们身形更为庞大，但是连华的子弹放出去过后，这些多罗罗也瞬间被击倒。中了子弹之后，它们一拨接着一拨倒在了地上，中了子弹的胸腔里边已经全然被震碎，再没有了爬起来攻击的力气。
　　但是，这些多罗罗鸟群完全不顾前面的危险，在同伴倒下之后，又继续朝着跟前的两个人猛烈地扑过来。这里的多罗罗鸟数量之巨大，恐怕不止几千只，这好歹也得上万只了。
　　白辰感觉到连华就在自己背后站着，所以他放心地不用去管身后发生的攻击，这种感觉是白辰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还挺新鲜的。这样的感觉也是在以前都难以体会到的，安全感。
　　“小白，多罗罗数量太多了，我们速战速决。”连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也许是距离太近，即使周围的剧烈声响仿佛震天动地一般，可连华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递到白辰耳中。
　　“好。”白辰方才就有意对连华这样说，没想到连华先提出来。两人意见一致，白辰便准备收尾了。
　　于是，白辰手上午刀的攻击速度放慢了些，他在间隙当中等待着那多罗罗靠近些许，便将手中的午刀再次成两倍的速度和攻击力道朝着跟前的鸟群砍了过去。
　　午刀猛烈的攻击力如风卷残云，迅速地将跟前急速飞过来的多罗罗一一打落在地，巨大的鸟群失去了战斗力，纷纷从半空落下。
　　鸟群的背后，那几根圆圆的石柱子，也被午刀误伤。其中两个石柱子被切下来一角，还有一根石柱子直接被砍断了，那砍断的切口呈现出一道齐整的裂缝从中间裂开。
　　这地下的车库，它就是施展不开动作。
　　白辰将环首刀收起，对连华道：“解决了。”
　　连华也收起了枪，转身过来，对白辰说道：“这边的也解决了，但还是没看到那个凶手。”
　　白辰道：“往下走一层吧。”
　　“好。”连华答应下来，然后打开通讯器的地图，找到了往下面一层的位置，对白辰说，“在这边。”
　　连华对着地图带路，白辰便跟着他过去了。他们两人寻到了往下一层去的楼梯，这楼梯口倒是宽敞，只是接近这楼梯口的位置，刚才那腐尸的味道也更重了几分。
　　白辰刚闻到这股味道，其实这种气味不算第一次闻到了，是令人恶心的腐尸的味道。他担心连华不适应，便看了看连华的脸色，却见到连华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仿佛也是见惯了这些。
　　察觉到白辰的目光，连华悄声问：“怎么了？”
　　白辰如实说：“担心你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太差了。”
　　连华摇了摇头，说：“不用担心，我们下去吧。”
　　“好。”白辰见连华不像强撑的样子，倒也放心继续下楼梯去了。
　　楼梯很短，不一会儿就到了地下的一层。这地下的一层与上一层一样开阔的面积，只不过这底下没有多罗罗，而是放着一个又一个形态巨大的酒坛子。这些酒坛子十分有序地排列着，安放在这地下室。
　　白辰当然不会认为，这酒坛子里头是酒了。他走到其中的一个酒坛子旁边，伸出手一推，便一把将那酒坛子的盖子给推开了。盖子被推开之后，便显露出了酒坛子里头的东西，那里头放着的，是一坛子新鲜的人的小腿。一双双小腿还带着指甲，被浸泡在不明液体当中，保持着割下来的时候的形态，看着像是为了新鲜。
　　连华顺手将旁边的一个酒坛子的盖子给推开，瞧见里里头的东西，对白辰道：“你看，这是猪耳朵。”
　　白辰又往连华开启的酒坛子靠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一坛子巨大的猪耳朵。猪耳朵也是浸泡在清凉的液体当中，看着是为了保鲜。
　　“看来这酒坛子里头，全都是这些东西。”白辰叹气，“这些都是用来喂这些多罗罗的么？”
　　连华说：“看起来是的。问题是，他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死者，还有这么多的死猪呢？”
　　白辰道：“不清楚，但是既然发现这种地方，还是跟他们说一声。囤积这种东西，指不定搭上几条人命。”
　　“嗯。”连华应了一声，警惕地环视周围。
　　就在白辰准备给这个地方好好拍下点证据的时候，忽然从方才他打开的那酒坛子里边伸出一双白皙的手，朝着白辰后背攀附上来，眼看就要去勒住白辰的脖子。
　　“嘭——”连华即刻开了枪，那双手被一枪打了个对穿，双臂处直接剜下来两个血肉模糊的洞。
　　开枪的同时，连华顺带拉了白辰一把，这便将白辰从那酒坛子处拉开了。
　　接着，从那酒坛子当中传来一阵惨叫，同时酒坛子裂开，里边浸泡的肢体也散落到了地上。
　　那散落的肢体当中，有一双挨了子弹的手正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边发抖还一边发出惨痛的叫声，宛如婴儿的叫声。只是这叫声没有持续太久，这双手就跟哭得太累了一样，不再哭出声，最后慢慢停止了颤抖，好像死了一般。
　　白辰被这玩意儿恶心到了，往后边退出去好几步，不愿跟它靠近。连忙道：“这什么东西，还能哭？”
　　连华上前来，一直手不自觉搭上白辰的肩上，目光落在白辰脖子上，语气中透露出担忧：“你没事儿吧？”
　　白辰对连华的举动并不在意，很平淡地道：“我挺好的，这玩意儿还伤不到我。”
　　连华收回了搭在对方肩上的手，舒了口气，轻声道：“没事就好，这里古怪，小心点。”


第166章
　　酒坛子裂开之后, 酒坛子里边的液体以及刚才一直浸泡其中的肢体，全都散落下来，铺在了地上。地板上铺展着凌乱的小臂, 不过它们再没有像方才那两截肢体一样活动，只是死死地躺在地板上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白辰一眼看过去，这车库当中的酒坛子数量还不算少的，少说也有上百个酒坛子了。数量这么多的酒坛子都放在这，岂不是收敛了无数的肢体在这里。
　　连华舒了口气, 闷闷地说道：“看来这东山，往这里收藏了不少肢体,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白辰想了想说：“可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分类放？这样不是很麻烦吗？”
　　连华说：“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往里边看看吧。”
　　白辰刚打算抬脚离开，却忽然注意到, 那破碎掉的酒坛瓷片上有一处细小的碎片上, 似乎绘制的有什么符号。
　　“等等。”白辰叫住了连华，说，“你看这些瓷片，上边画的还有符号。”
　　连华转身过来, 瞧了瞧白辰所指的位置。这会儿白辰已经将那瓷片翻了过来，里面的符号便更为清晰地呈现出来，是弯弯曲曲的几个符号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白辰轻声道, “画在这坛子的底部，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连华沉默了半秒，对白辰直言道：“这是谒戾文，意思是‘虽死犹生’。”
　　谒戾文？
　　白辰思考了片刻，他曾听过谒戾文的传说。据说谒戾文是前年以前从鬼蜮当中流传到人界的, 某些人类习得谒戾文的一成，便将这谒戾文书写在黄纸上，用来驱鬼辟邪。据说，效果绝佳。
　　传说，精通谒戾文的人，不但能够镇压妖邪，还能够锁住死者的魂魄。更有甚者，还能够使用此文字号令百鬼，使得各路厉鬼都听其差遣。可以说掌握了谒戾文，几乎就能够操纵世上绝大多数的厉鬼。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世上还从未有过精通此文之人。妖也没有。
　　白辰说道：“如果关于谒戾文的传说是真的，那么这几个谒戾文刻在酒坛子下面，岂不是用来镇压这些死者？可是，又为什么写的是‘虽死犹生’呢？”
　　连华接着道：“你看，那两只手不就往生成人一般，会哭会疼，还能攻击咱们么？”
　　“倒是很有道理。”白辰想了想，对连华道，“也许这里其它的罐子里边，也刻上了类似的文字。”
　　连华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这个东山打的什么鬼主意。”
　　白辰从连华的口中听到东山这个名字，马上想起来之前女丑所说的，她的同伙就是东山。白辰问：“你是说，这个杀害付文生的，就是东山。”
　　“很像他的手笔。”连华见白辰的意思，是听说过东山的名字，他问道，“你知道东山？”
　　白辰点了点头，说：“之前女丑设计要害小未，我去寻她，从女丑那里听说到东山的名字。女丑当时说，她之所以要对付小未，也是受到东山指使。”
　　连华问：“你还跟女丑交手了？”
　　白辰道：“嗯，她不是对手。”
　　连华点了点头，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你不问问我，怎么认识谒戾文吗？”
　　白辰抬眼看了看连华，一本正经地说：“连教授学识渊博，认识什么文字都很正常。走吧，往里边看看。”
　　连华没曾想白辰会这么说，明明知道白辰这是不想过问他的隐私才说这样的话，还是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
　　学识渊博，真的吗？
　　白辰往前走了一段，只见这里除了这些酒坛子还是酒坛子，再没有了别的什么东西。别说人了，鬼影都没瞧见一个。要是他们追过来的当真是东山，他现在估计已经不在这里了。
　　等连华跟上来，白辰往后面看了看他，说：“你说，东山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连华道：“我们跟过来这么大动静，说不定他害怕，已经溜了。”
　　白辰说：“可是，这里这么多东西，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连华说：“东西的确不少，但是这条铁路线上这么长的距离，他也不一定就这么一个窝点。狡兔三窟么，何况东山这种，十五年前就能逃脱的狡猾的东西，不可能就这里一个窝点。甚至，这个窝点或许只是一个备用点，没了也就没了。”
　　白辰发现，连华现在对他聊起十五年前的事情，完全没了任何禁忌。不像是在局里那样，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难道，局里有什么人需要他避讳？还是连华对自己的信任比其他人更多一分？
　　“你在想什么？”连华忽然道。
　　白辰干脆直接问道：“你对东山了解多吗？”
　　连华道：“东山和曦月两个，都是‘灵主’的手下，也是记录在档案里边的两个在逃人员。他们两个平时以人类的形态出现，曦月是白咎蛇所化，东山是多罗罗所化，他们经常是一同行动。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白咎蛇和多罗罗同时出现的缘故。”
　　白辰道：“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个搞出来的。”
　　连华说：“挺像的，但是还掺和进来不少其他人。就比如，你碰到的那个女丑。”
　　“嗯。”
　　白辰轻轻应了一声，又绕过了一处拐角，在晦暗的车库当中，白辰瞧见在车库的一面墙壁上，画着一副巨大的凶兽图案。
　　“连华你看。”白辰喊着连华的名字，朝着那幅画指了过去，“那边有一幅画。”
　　连华顺着白辰指的方位看了过去，果然是瞧见了那巨大的一幅画。连华没多想，便说道：“走，过去看看。”
　　来到那幅画跟前，他们站定了没有挪动脚步。眼前的画作看得更为清晰，那是一副凶兽图，图上是六个巨大的狮子一般的脑袋，这六个脑袋下边，则是两只肥大的老虎爪子。至于这凶兽的身体，则隐藏在背后，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形体。
　　要说这传说当中，九个脑袋的凶兽不算少见，这六个脑袋的，倒是寥寥无几。
　　白辰瞧着这墙壁上的图案，若有所思地说：“看它这外形倒是像蠪蛭，只不过蠪蛭有九个头，这还有三个头却没画出来。”
　　连华也瞧了瞧着图案，肯定地道：“的确是画的蠪蛭，至于没画出来的三个头么，估计是被砍掉了。”
　　白辰居然觉得连华所说有几分道理，他又道：“墙壁上作画，有可能画得这么逼真么？”
　　这是反问句，连华依然接着话茬回答了。
　　“不太可能。这里的空气质量不好，环境极差，普通的画笔在墙壁上作画，保存不了几天。”连华伸出手在这墙面上摸了一把，墙壁上的手感不对，他忽然道，“这是一层画布。”
　　白辰走了过去，伸出手碰了碰墙壁，刚碰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摸到上面的触感又细腻又柔和，根本不是坚硬的墙壁的触感。于是，白辰默契地往这层画布旁边摸了过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层紧贴着墙壁的画布层。
　　白辰见连华在另一边，很快也找到了画布层紧贴着墙壁的位置，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便一起用力，把这层画布从墙面上剥了下来。画布原本是紧密地跟墙壁贴合在一起，这么生猛的力道一撕开，颓然发出一阵长长的沉闷的声音。
　　画布被整块撕下来了，白辰捏着一边，连华捏着另外一头。连华马上捏着那一头的画布朝白辰走过来，整块画布就被对着叠了起来，连华将白辰手里的那一边接了过去，握在了手上。
　　画布的后面，是另外一个宽敞的隔间。这道隔间的面积没有仓库那么大，大概也就半个篮球场的面积。
　　从外边看起来，这里面显然比外头干净许多。这道隔间的里面，整齐的地面上，还铺着一层干燥的稻草，踩上去的时候，柔软的触感像是踩在地毯上一样。
　　隔间的中间位置，规规矩矩地摆放着一个拥有四肢和躯干的人体。只是这人体的四肢躯干都是不同的肢体给凑起来的，并且还缺少了一个头颅。看起来，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头给他装上去。
　　左右两端的墙角处，是一个个正方体的透明玻璃罐子。那些封闭的罐子上，放着一个又一个人头。白辰扫了一眼，共计是二十三个玻璃罐子，其中右手边最近的一个罐子里装的，正是付文生被割下来的脑袋。
　　二十三个罐子。
　　白辰瞧着这些瓶瓶罐罐，对连华道：“付文生脖子上插的花，也是二十三支。”
　　连华：“一朵花，对应一个人头。”
　　白辰瞧着地上那个还没有完成的人形，说：“看来这二十三个头，都没能让他满意。”
　　忽然，白辰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骤然回头去看，果然看见了正朝着他们走来的一个男人。此人身穿一袭黑衣，从黑暗当中走出来，他的头颅和脖子相接的位置是一道明显的缝合线，可见缝合手段之粗鄙，使得他看起来格外面目狰狞。
　　“是啊，我最满……意的，还是你……的脑袋。”男人在隔间外边停了下来，咬着含糊不清的嗓音，缓缓发出音节，“白辰。”


第167章
　　跟前这个一袭黑衣的男人, 态度嚣张。白辰不愿跟他再废话下去，手中的刀朝着他劈了过去。刀锋发出嗡鸣声，稳稳地将他缝合的脑袋和脖子分离。
　　伴随这一刀的路径过去, 地上的酒坛子裂开了五个，那些酒坛子应声裂开，里面的清亮的液体从坛子里面倾泻出来，洒满了灰朴朴的地面。随着清酒一起倾倒出来的，还有那酒坛子里边放着的肢体。
　　而他身后十几米开外的车库承重的柱子被刀刃砍到, 直接断成两截。
　　黑衣男人的脑袋滚落在地上，他脖子上却并未出血。虽然他失去了头颅, 可是他迅速从裂开的酒坛子当中找了一个临时脑袋, 安装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好像重复过无数遍一般。
　　他刚装上的脑袋有点歪, 于是伸出双手挪动了一下, 将脑袋转了个角度，使得它能正脸朝着前头。装上新的脑袋过后，他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里边, 甚至有享受的意思。
　　白辰捏了捏环首刀，这次不打算给他再安装一次脑袋的机会了。可就在白辰准备刀了这厮的时候，忽然听见耳畔传来连华的声音, 浅浅的声音贴着耳廓，听得分外清楚。
　　“他只是东山的分身，留活口，引诱东山出来。”连华轻声道。
　　“知道了。”白辰回答了连华之后，便立即想再对这个不能算作人的东西动手。可是他刚打算动作，却忽然地感觉到胸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 仿佛是什么东西钻进他胸腔里头，正在啃食胸腔里的器官。
　　白辰轻声呼出一口气，试图缓解这样的疼痛，只是他一口气还没有喘匀，那胸腔当中的疼痛更剧烈起来。白辰几乎拿不稳环首刀，只好将刀暂时收起来，一只手朝着身边唯一能依靠的连华伸过去，拉着连华的衣摆，试图支撑着自己不因为过分的痛楚倒下。
　　连华在感觉到白辰拉扯住他的衣摆的时候，立刻就伸出双手扶着白辰，让白辰的侧身靠近他的胸膛，整个人被温柔地环抱住了。
　　白辰缓缓地闭了闭眼，又睁开了眼，再度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白辰感觉到胸膛里有某种东西又继续啃咬他的心肝。一口一口，像是享受着什么美味一般。
　　白辰手上捏住衣襟的力道更重了，那痛楚来的猛烈，如排山倒海一般，他根本没办法抵抗半点，只能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靠在连华身上。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抵抗那巨大的痛苦，避免自己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你怎么了？小白！”连华唤着他，环抱着他的手臂稳稳当当，可是指尖却几乎在轻轻颤抖着。
　　白辰几乎是立刻回忆起了，在付文生家中发生的事情。当时他担心玫瑰花当中出现白咎蛇，便关上了房间门，那会儿脖子上触碰到一丝凉，他没在意。看来，那白咎蛇就跟对待容法一样，从脖子后面，钻进了他的身体内部。
　　方才一路的追踪，再加上在车库里灭杀多罗罗，促使这些白咎蛇分外活跃，估计已经是顺着血管爬到心尖上了。
　　这一招还当真歹毒。
　　白辰没想到，白咎蛇的幼蛇居然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躯体，他现在提刀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手指微微松开，眼看环首刀就要落到地上。白辰干脆趁着还有点力气，将环首刀收起来。
　　无法控制的兵器，不能落入敌人的手中。
　　“蛇……在我……”
　　白辰只能断断续续说出这么几个字来，但连华已经全然明白了，扶着白辰靠着旁边的柱子先躺着。
　　东山的分身见白辰倒下，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白辰道：“我早就派了多罗罗前去观察你，还有你们。白辰，我知道你手中有天底下难得的神兵利器。只是，我白咎蛇的滋味，还不错吧？等你去见了阎王，你这颗美丽的头颅，就是我的了！”
　　东山说罢，变换着手中的诀窍和手势，在他操作的这一瞬间，整个车库的酒坛子全都应声裂开，酒坛里的肢体和烈酒，全部都七零八碎地铺在了地面上。现场一下子充斥着烈酒的味道、腐臭的味道，一切难闻的气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白辰原本就疼的难以喘息，这样的气味令他干呕起来，他被这扑面而来的味道逼得几乎窒息。他只能将身体往背后的墙体上靠过去，试图躲避这样的气息，可是这气息在空气里根本无法躲避。
　　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窒息感和胸腔深处的痛楚将白辰逼得快要昏过去。白辰的指甲更使劲儿扣住连华的衣襟，浑身紧张的不得了。
　　连华发觉了白辰呼吸艰难，他温柔地提醒道：“小白，呼吸，可以呼吸吗？”
　　不能。
　　白辰摇了摇头。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缺氧的痛苦和心脏被啃噬的痛楚一同折磨着白辰，他的眼里泛起了一些湿润，在那一层薄薄的湿润颜色之下，双目之间多了几许血丝。
　　连华从未见过白辰如此失控，如此痛苦。他也跟着难受，痛苦和仇恨在连华的脑海中搅得天翻地覆。在这危机的时刻，连华不再顾念许多，他倾身上前，嘴对嘴覆上了白辰的那没有血色的嘴唇，给对方度过去一口气息。
　　白辰虽然正在被残忍地折磨着，可他脑子清醒得很，他全然没想到连华会忽然这样做，巨大的震撼几乎麻痹了痛楚。他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发出震动，这一切太不真实。
　　嘴唇相对之时，口中度过来一口气息，带着冷冽的桂花香气。
　　白辰感觉到对方凉凉的嘴唇紧贴着自己，不断地给自己过度气息，这气息源源不断地闯入他的口腔、进入他的肺部，使得他整个人都被连华的气息所包裹起来。他刚才被死死堵住的，那种窒息的体验也荡然无存。像是春风过境一般，冰雪消融。
　　一旁的东山分身，又哪里会放过这等绝佳的机会。他手中多了一副铁爪，朝着两人冲了过去，打算用这铁爪剜了白辰的心脏出来。
　　只是他还没能靠近，连华早已经做好准备。连华方才就已经将手中的捏住的画卷展开，那画卷当中原本所绘制的蠪蛭突然地从画卷当中咆哮着，钻了出来。
　　蠪蛭的体型十分巨大，六个脑袋排列下来几乎将车库上下的空间给占满了。蠪蛭一只脚踩踏在地面上，车库便发出摇摇欲坠的震动。蠪蛭面朝东山的分身，保护在连华和白辰的身前，谁是它的敌人，谁是它的朋友，阵营已经格外分明。
　　东山分身显然没想到这幅画会跑出来一只真东西，蠪蛭体型之庞大，已经将他吓到。连忙将手中的兵器收起来，化作一只多罗罗模样打算飞着逃离这里。
　　蠪蛭却不会轻易放过它，虽然蠪蛭不能飞起来，可对付这么小只的鸟雀一般的东西，还不成问题。
　　白辰此时已经能够自由呼吸了，可连华还紧贴着他，太近的距离使得白辰将对方的睫毛都瞧得一清二楚。虽然无法出声，白辰刚才紧紧抓着连华衣襟的手收了回来，在连华的胸口上轻轻推拒了一下。
　　连华感觉到白辰的举动，也马上就放开了白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谢谢。”白辰终于能够顺了气息，对连华道谢。
　　连华关切地问道：“你身上的白咎蛇，是在付文生家里的时候，钻进去的吗？”
　　此时的白辰虽然呼吸自如了，但胸口的疼痛并没有减轻，他能感觉到心脏正一点点被吞噬。白辰只好忍着疼痛，对连华说：“就是那时候，是我……大意了。”
　　连华有点着急，但他不能再等下去，对白辰道：“你把上衣脱了，得马上把蛇逼出来。”
　　白辰十分配合，一边脱了衣服一边朝着蠪蛭那边看过去。就在刚才，蠪蛭已经捉住了那东山的分身，正将它化形的多罗罗压在脚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东山的分身已经不成威胁，白辰对连华问道：“你有办法？”
　　连华：“试试，应该可以的。”
　　白辰衣服已经脱了，露出了上身，外边的空气有点凉，打在身上令白辰觉得有些冷。他的背上、胸口还有脖子处，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汗，而胸口因为疼痛而起伏着。
　　他相信连华，所以也并不过问连华打算如何做。
　　只是，上回连华给他解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白辰有点担心对方，问道：“你要……怎么做？你不会受伤吧？”
　　“放心，我没事的。”连华笃定地回答。
　　白辰此时已经是强忍着疼在跟连华说话，他又感觉到一阵难忍的痛楚，白辰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连华拿出来一支毛笔，递了过来，说：“咬着，可能有些疼。”
　　白辰毫不犹豫地咬住了毛笔的笔杆，试图将气息喘匀一些。
　　他感觉到连华的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似乎在确认那白咎蛇的所在。下一刻，连华将手伸出来，在他的胸口出缓缓地触碰着，那冰凉的触感跟火热的胸膛碰到一块儿，白辰的呼吸更加凝重。
　　连华的触碰并不是轻柔的，他在覆上那一处白咎蛇可能存在的位置，薄汗染上了指尖，紧密的接触能更好地判断白咎蛇的所在。忽然，连华的手指用了点力度，在左胸上点了三个穴位。
　　点了穴位之后，那白咎蛇似乎被禁锢住了，它无法动弹过后，更为剧烈地在胸口处撕咬起来，仿佛在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晚餐。
　　而这样的撕咬大大刺激了白辰的痛觉，他更用力地咬住笔杆，也无法咽下那剧烈的痛感。身上颓然再度起了一层薄汗，喘息也更为急促起来。
　　“很快就好。”连华安抚着他，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子，连华直接将瓶子打开，倒了一部分在掌心上，接着抹在白辰胸口下方的腹部。
　　连华一边做这些举动，一边同白辰说话：“这是龙涎香萃取液，你见过的。它可以最大限度地放大气味。刚才我捏了许多玫瑰花，手上沾了不少味道，用白咎树的树汁的气味将幼蛇引到血管稀少的地方，我再把它取出来。”
　　摸了这萃取液过后，连华的右手按在胸口的位置，一点一点朝下方推着。体内的白咎蛇跟着白咎树树汁的味道，移动到了腹部位置。连华顺势用刀片在那一处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流了下来，染上了白辰的伤口处，又沿着伤口滴下去。
　　白咎蛇果然受到浓郁的气味的吸引，从伤口处爬出来，爬到了白辰皮肤的外表上，连华立即揪住了它往墙上一扔。这扔出去的力道，直接让那白咎蛇的脑袋撞到坚硬的墙壁，大出血而死。
　　白咎蛇被清除掉，那种要命的啃噬的感觉总算消失掉。腹部的那一处出血的伤口，正在被连华包扎起来，连华低低地认真地包扎着，弄好了才抬起头，将白辰口中的毛笔取了下来。
　　“小白，没事了。”
　　连华用安抚的语气说话，还不忘记替白辰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动作，生怕碰到他哪里弄疼他似的。


第168章
　　白辰方才一直咬着笔杆, 忍着疼。可现在没什么能咬的东西了，刚才又生生挨下了一刀，这会儿不但胸腔是疼的, 皮肤上的刀伤也是疼的。白辰脸色更白了些，他感觉到刚才那白咎蛇除了伤及心肝之外，它在体内辗转流窜的时候，还同时引起了体内没有清除的余毒开始发作。
　　倒霉起来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小白，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连华注视着白辰的脸色, 担心地问。
　　没有。
　　白辰刚要回答他，胸腔中一股热流倒流出来, 他想要咽下去, 但是无法控制那反流的感觉，直接在他开口的瞬间, 伴随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殷红的血挂在唇边, 流淌了下去，沾到了衣服的领口边上。
　　白辰张口想要说话，又发现一张嘴，吐出来的血更多了, 不要钱似的往外流。他的眼皮低垂着，力气和气息都十分微弱，看起来像是一片枯叶, 随时能被一阵风刮走。
　　连华瞪大了眼睛，伸手过去想碰一碰白辰，又停顿了下来，他的声音发颤起来：“小白，你怎么了？是不是毒发了？”
　　白辰想回答他，可吐出来的只有一声极轻的轻哼。
　　就在这时候, 一只被蠪蛭吊着胃口玩儿的东山分身竟然从蠪蛭的脚下逃了出去，并且在他获得喘息的间隙，将蠪蛭给控制起来了。
　　不愧是每次都逃脱的人物，区区一个分身，就这么抗揍了。
　　蠪蛭受到了东山分身的操控，马上停止了对东山分身的攻击，调转了方向，朝着连华和白辰攻了过来。
　　蠪蛭的体型非常巨大，行动也异常敏捷，它将六个脑袋调转过来，盯着白辰和连华的方向，迅速地朝着他两个扑了过来。
　　连华再担心白辰，也得先应付这个庞然大物。他将枪拿了出来，朝着蠪蛭的其中一个脑袋开了一枪。
　　一声枪响的同时，蠪蛭的行动被阻止了，它连忙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连华直接面对蠪蛭，瞄准蠪蛭，准备再次开枪。
　　蠪蛭面对一击就爆了自己头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脾气，它忽然变得极度暴躁，怒吼了一声，然后朝着连华就攻了过来。
　　连华在蠪蛭发疯冲过来之前，抬手边朝蠪蛭连开了两枪，这两枪都刚好打中了蠪蛭的两个脑袋。
　　蠪蛭刚才挨了第一枪的那会儿就已经不行了，现在连续被打中两枪，忽然就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发出虚弱的喘息和哀鸣声，沉沉地朝着坚实的地板上倒了下去，发出了沉沉的、砸向地板的声音。
　　虽然蠪蛭一共九个脑袋，其实能使它致命的只有其中三个，连华一开始朝着蠪蛭放的第一枪就命中其中一个，现在再次命中了剩下来的两个脑袋也打中了，蠪蛭自然也失去了生命力。
　　至于东山的那个分身，他趁着连华对付蠪蛭的时候，已经转身逃掉了。
　　连华现在顾念白辰的伤势，自然不会对东山分身穷追不舍，现在救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连华见蠪蛭已经被解决掉，东山的分身也逃了，便赶紧转回去查看白辰的情况。
　　当连华再次回转过去的时候，见白辰已经昏过去。连华赶紧伸手摸了摸白辰的气息和脉搏，情况并不是很好。
　　现场该处理的角色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连华给玄藤发了个这里的位置，便不再理会玄藤那边发过来的一系列消息。
　　连华将白辰抱起来，从地下车库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从这里去医院太远，他们就近找了家酒店先待着。
　　酒店的房间里，连华将窗帘拉上，屋里的环境不会透露到外面去。
　　拉好了帘子，房门也给反锁起来，连华在床沿边上的凳子上坐着。白辰这会儿是昏了过去，他脸色白得跟纸张一样。
　　连华摸着白辰的脉搏，脉象非常的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掉似的。连华紧紧抿着嘴唇，垂下了半分眼眸，看着白辰一阵青一阵白得皮肤，还有他紧闭的眼眸。
　　小白是妖，不会这么脆弱的吧？
　　他应该会没事的……
　　万一小白撑不住呢，白咎蛇在身体里待了那么久，怎么会没事？他原本就中毒了！
　　他该怎么办？
　　连华的脑子里来回交错着各种念头没有停歇，他安静地坐着没有动，好像一块不会思考的雕塑一般。
　　白辰忽然地又醒了，他睁开了眼睛，他是被疼醒的。
　　他一双眼睛里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急促地喘息着。白辰感觉到体内不断出血，血液流失并且到处流窜，这种难受的感觉，彻底将他逼得清醒过来。
　　刚一醒过来，白辰又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将衣服和洁白的床单染红了。这是体内出血，如果不通过这种方式排出来，他会更加危险。
　　“小白……怎么流这么多血……”
　　“能说话吗小白？”
　　连华的声音在耳畔，但白辰已经顾不上太多。现在止血是不能止血了，只能放血。
　　白辰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让身体靠在床头，然后抬起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再度运气，朝着自己胸腔处继续逼迫那些到处乱窜的鲜血聚集起来，再一口一口吐出来。
　　白辰将那些鲜血都逼了出来，然后偏过了头，全都吐到了地板上。可是，他的体内除了出血之外，之前的余毒也在持续发酵，他感觉到身上的肌肉开始紧绷，骨骼也跟着紧绷起来，像是随时会崩断了似的。
　　余毒发作，他疼起来连手腕都没办法抬起来，不能自行逼出体内多余的血。
　　“你先停下、停一停好不好……”连华的声音又急又轻，“不能再这样了，让我来，我来想办法。”
　　白辰抬了抬眼眸，看着在自己跟前的连华，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没别的办法，这样能让我……好受一些。”
　　“我本来……”白辰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是没力气再说话，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想要盖身上，可是拉到一半，却没什么力气再接着往身上扒拉。
　　连华上前，顺便将他扶着躺下。
　　“别说话了，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连华语气坚定，还带着几分安抚。
　　白辰不知道连华想做什么，但他这会儿已经无暇顾及连华在想什么了。他用尽力气抵抗着逐渐侵袭上来的寒冷，努力让自己不颤抖得太激烈。
　　连华取出方才那支毛笔，在虚空之中迅速地书写了几句谒戾文。散发着红光的谒戾文在空中漂浮着，然后分散到房间的八个方位，它们停留在那八个方位上，安静地没有再移动位置。
　　确保了八个方位的通道形成，连华继续操作。他着在虚空之中，用之间书写出来四个篆书文字。那文字发出淡淡的红光，光晕过后又形成实体漂浮在半空中，接着从那文字底端缓缓出现了一方小小的方形的印章。那印章底部的文字刚好与半空中形成实体的四个字对印上，对印上之后，那印章便落在了连华手心里边。
　　连华拿到明玺，将它扣在了床头柜上边，算是做好了准备工作。
　　白辰这会儿疼的难受，对外界的感知并不那么完全清楚，他隐约察觉到连华正在做什么，抬眼望去的时候，连华已经重新在旁边坐下。
　　“一会儿我替你疗伤，不要说话，也不要动。”连华说着话，温柔又不可抗拒。
　　白辰没说话，连华便当他答应了。
　　接着，白辰感觉到连华的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白辰对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随即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流透过连华的指尖，缓缓地朝着身体里推进，虽然推进得很缓慢，不过对白辰来说，像是沙漠中跋涉的旅人终于得到了一杯清水一般珍贵。
　　温暖的热流的气息随着气血的路径在体内慢慢循环，这个过程很是缓慢，但是白辰感觉到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回复体温，包括心脏上的缺口，他都感觉到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填补上。
　　中途，白辰又吐了好几口鲜血，不过当热流不断循环下来，他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少，那种尖锐的疼痛变得越来越柔和。
　　白辰逐渐恢复了力气，他见到连华搭着他的手腕，一双眼睛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观察他的表情。白辰移开视线，却正好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明玺，只见明玺散发着淡淡的光，它的底座部分正从四周围吸纳着一缕一缕的淡黄色光芒，那淡黄色吸收到明玺当中，最后转化成红色的光晕被连华的另一只搭在床头柜上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吸收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治疗用的吗？
　　白辰张口想问，又记起来刚才连华交代他不要说话，便没有再说话，平静地接受治疗。
　　治疗的时间很漫长。随着那温热的气流充盈在体内的经络血脉之中，白辰感觉到身体得到了很大的修复，这种修复除了心脏血口的修复之外，刚才缺失的血液，也逐渐获得补充。
　　治疗到最后，白辰已经全然感受不到疼痛。
　　时间流逝，白辰精神状态好转过后，也有了精力注意起来周围的环境。虽然窗帘被拉上，升起来的太阳还是把光线照进房间里边来。
　　阳光照耀下，房间的门、窗子、天花板上，都缓缓流动这明黄色的像阳光一样的东西，朝着那印章逐渐汇聚过去。
　　这是不曾见过的法术，这印章也是不曾见过的物件。
　　白辰将视线落到连华那好看的脸上，此时他正垂下眼眸，十分专注地在治疗着。若只是看连华的表情，更像专注着解答数学题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学生。
　　白辰注视着连华，只见对方的脖颈上湿润起来，像是被汗水浸润过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连华所用的是何等法术，想必很是辛苦。
　　一时之间，白辰心中涌上疑惑，连华为什么这样做？
　　连华明明可以将自己送去医院，或者送去找玄藤。可是连华如此着急，为什么？
　　是为了让他少受点苦吗？


第169章
　　白辰盯着连华, 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只可惜连华一直低垂着眼眸，无法看清楚他的一双眼睛，可面容上的憔悴却难以掩饰。
　　这会儿白辰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他想对连华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他还是记得方才连华对他所说的“不要说话，也不要动”，白辰心中想要对连华说点什么的念头，也只好压下去。
　　他相信连华, 便安心的躺着没有做多余的事情。他的配合，是现在唯一能够帮上忙的部分。
　　又过了一会儿, 房间里分布在各个位置的谒戾文上的红光开始逐渐晃动起来, 缓慢晃动着的红光宛如烛火，摇摇欲坠。接着, 那红光逐渐变得暗淡、更暗淡, 最后红光完全消失掉，在原处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谒戾文消失之后，从它们底下引渡到那印章上的淡黄色光芒也随之消失。还余下的少许的淡黄色光芒最后集中在那印章上，最后再也看不见所有颜色。
　　白辰手腕上感觉到的那一股温和的热流, 也在那所有的颜色消失掉之后，随之消失了。连华的指尖还是搭在白辰的手腕上，热度消失掉之后, 只余下连华的指尖的温度，有几分凉意，但是那指尖的触感极好，叫人并不愿意就此将手移开。
　　室内的所有光芒消失掉，只余下床头柜上的印章，那印章没有吸收光芒的时候, 看着和普通印章没什么区别。
　　连华搭在白辰手腕上的手指移开了，他轻声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眼皮，对上了一直看着他的白辰的目光。连华见白辰脸色好了不少，轻声地问：“感觉好一些了吗？”
　　白辰回答道：“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连华从床头柜抽出几张纸巾，轻轻地捏在手里，替白辰擦掉嘴角上殷红的血迹，语气温柔：“刚才你可吓死我了，没事了就好了。”
　　白辰瞧着连华越发温柔的神情，脸上觉得有点突然涌上的热度，他错开视线说：“你救了我，以后，我能帮上你什么，你尽管说。”
　　连华听了，没有多提，只应了他一声“好”。
　　接着，连华抬起手将那明玺再次捏在手中。被捏在掌心的明玺一碰到连华的皮肤，就再次发出淡淡的红光，然后在连华的掌心迅速旋转了起来，最后在他的掌心凭空消失掉，只剩下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里。
　　在连华做这一切的时候，并不避开白辰。
　　白辰没有过问这印章、过问方才的谒戾文都是怎么回事，而是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他们刚才在地下车库追踪东山的分身还有蠪蛭的事情来。他有点担心，问连华道：“对了，那东山的分身呢？”
　　连华将明玺收起来过后，对白辰道：“他的分身，已经逃掉了。至于那蠪蛭，它不是对手，已经被杀死了。”
　　白辰说：“那……”
　　连华安抚地说道：“工作的事情，你倒也不必如此担心，一切还有玄藤，我已经把地址都发给她了。”
　　“好……”白辰答应道。
　　连华从床头柜放着的抽纸那儿取了几张，凑过来替白辰擦掉嘴角还没有完全干掉的血迹，对白辰道：“你刚才吐了好多血，衣服上沾了不少，要不我带你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白辰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决定听从连华的安排，说道：“好，你也累了一晚上了，一起回去吧。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嗯。”连华点了点头，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来。他刚起身，看起来却是脚步不稳的样子。
　　连华一时没保持住平衡，忽然朝着地面栽倒下去。白辰迅速地从半空将连华给抱住了，这才没让连华往下摔。
　　白辰刚才匆忙去抱着他，冲过来的时候胸膛贴着对方的胸膛，双手抱住他的后背，才稳住了对方的身体。为了不让他摔下去，白辰只能用力去稳住他。可是，互相紧贴着的胸膛、手腕环住的后背，每一处都朝白辰的身体传递出来一股寒气。
　　白辰忍着强烈的寒气，将连华抱得更紧，然后把他身体平放在床上，扯过床上的被子给连华盖上。
　　连华身体里为什么会散发出这么重的寒气？
　　这跟刚才他使用的法术有关吗？
　　白辰注视着连华紧闭的双眼，没有获得答案。可闭上眼的连华，面容上没有出现体温过低会出现的状态，他平静得就像在温暖的床上午睡一样。
　　白辰从被子底下握住了连华的手腕，刚一握住，就感觉到一股冰凉从他的皮肤上传递过来。就像是，接近结冰还没有结冰的寒潭之水，叫人不敢轻易去触碰。
　　但是，刚才连华的指尖搭上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寒冷。为什么变化发生得这么快？
　　白辰蹙着眉，顺着连华的手腕处看过去，那手腕上皮肤的颜色却并没有发生变化，和往常一样。
　　忽然发生的变化，让白辰感觉到有点不安。他对连华所知道的太少了，上次，连华在替他疗伤过后也出现了一些异常的状况，看来每次的治疗，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
　　白辰将手指搭上了连华脉搏，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白辰接着在手腕上继续找位置，他已经很用力了，手腕上的脉搏完全没有跳动的迹象。
　　白辰将连华的手腕放进被子里，然后朝着连华脖子上的动脉的位置摸了上去。白辰感受到的，依然是一片冰凉，依然是没有跳动的脉搏。最后，他干脆将连华的衣服给拉开，露出他的胸膛，右手覆上了连华心脏的位置，那里还是冰冷的，心脏也没有跳动的迹象。
　　白辰整个人像是僵住了，连华心脏都不跳了，是死了吗？
　　死这个字从白辰的脑子里掠过的时候，他是万分抗拒的。白辰开始联想起连华的神秘行径，猜测着也许这只是他法术副作用的一部分，可这一部分也太他妈吓人了。
　　可是，万一不是副作用呢？万一连华真的死了呢？
　　不会的，他那么神通广大，他能预见小未得危险，就连凶兽蠪蛭也不是他对手。刚才他还救了自己，怎么会让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连华、连华……你醒醒？”白辰轻声唤他，却不敢轻易摇晃他的身体，“你是睡着了吗？回家再睡好不好？”
　　白辰感觉到眼眶一阵温热，一滴一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下来，完全控制不住地落泪方式，白辰急促地继续唤连华的名字。
　　“连华、连华、连华……”
　　眼泪摇摇欲坠，终于落到了连华的心口处。
　　忽然，连华的眼睫毛动了动，他倏然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白辰。
　　白辰又落下一滴眼泪，视线模糊之间，他刚才从连华的眼里看见了一闪而逝的红光。当白辰眨着眼将眼泪逼下来过后，却再看不见那一抹红晕。
　　“你终于醒了。”白辰的手腕还搭在连华的胸口上，他依然没有感觉到心脏有在跳动。
　　连华的视线落在了白辰摸着胸口的那只手，他笑了笑说：“没错，我没有心跳。我被你发现了，小白。”
　　连华的这句话，语气多了一丝轻浮。白辰瞬间觉得，现在的连华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白辰马上说：“我会保密的，你放心。”
　　连华伸出手碰到白辰的脸颊上，他的眼神似乎对这白辰流泪的模样很是享受，他笑了笑说：“小白，你在担心我。”
　　白辰说：“我很担心好吗，以后不要再吓唬人了。”
　　连华从床上支撑起身体，用柔弱的语气继续对白辰说话：“刚才你不是说，愿意帮助我做一件事吗？”
　　“对啊。”白辰道。
　　“那就爱我吧。”连华说罢，倾身过来，对白辰落下一个吻。
　　白辰被这个实质性的吻震惊到了，他没有被别人吻过，更没有想到连华说的帮助竟然是这件事情，他一时间做不出什么反应，也无法做出反应。
　　连华的吻热烈极了，与他身上的温度完全相反，带给白辰异样的刺激。
　　白辰闭上眼，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了他。这个拥抱落下的一瞬间，连华像是收到了鼓舞，他一手环住白辰的后背，一手支撑着他的后脑勺，动情地在白辰纤细的薄唇上舔了一下。
　　这样的感受刺激着白辰的每一个细胞，不仅是因为这个吻，更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白辰发誓，但凡换一个人如此冒犯，他一定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那就爱我吧……”
　　“那就爱我吧……”
　　白辰的脑子里像是有一个自动循环的额复读机，不停地播放着这句话，他不自觉的想到连华说这句话的表情，认真且深情。
　　多年的战斗经验使白辰十分确定，连华的内里还是他自己，不是其他人或者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连华的唇分明是冷的，白辰的心里边却被勾出了一团火焰，那火焰也并不狂热，只是慢慢地点着，点亮着他的胸膛。
　　忽然，连华调转了方向，白辰被对方带着倒在了温柔的大床上。这张床上还沾着刚才干掉的血迹，殷红的血迹为底，刺激着连华的精神状态，连华看到那一抹鲜红过后，双眼里再度掠过一抹红色的光晕。
　　这一次，白辰瞧得清清楚楚。那一抹红色的光晕，与方才印章上的如出一辙，它在连华的眼里，似乎更加隐秘莫测。
　　光晕很快就消失了，连华清冷的身躯压下来，重量却没有落在白辰身上，只是连华形成了禁锢的姿态，叫人不能逃离。
　　连华再次吻上来，他像一头掠食的野兽，安静而耐心地舔舐到手的猎物，在致命一击之前给予充足的耐心。
　　具有掠夺性的亲吻，落在嘴唇上，白辰平静地接受着对方。
　　对于白辰来说，一个吻不算什么，连华就算想要做更多事情，他也可以奉陪到底。其实他觉得，他挺喜欢连华的，如果要和连华做这些，似乎也并不会无法接受。
　　一个深入的吻依依不舍地分开了，连华十分满意白辰的配合，他抬起眼眸，看见了白辰刚才落泪的痕迹，在眼泪落下的脸颊处亲吻下去，仿佛在安慰。
　　连华深深地看向白辰，看起来有几分倔强……和隐忍。


第170章
　　落在白辰脸颊上的吻淡淡的, 带着些凉，又叫人觉得舒服。
　　连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露出强烈的欲望。那是白辰从未在连华身上见过的, 极具侵略性的、想要交。配的欲望。
　　白辰并不抵抗，甚至纵容。这样的顺从更激起来连华眼里的肆掠，他继续亲吻着白辰的脸颊、脸颊边的耳廓，像寻到了世上绝佳的珍馐，想要留下慢慢品尝。
　　白辰左侧的耳廓被一下、又一下的, 宛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着，有点痒, 还有点凉。忽然, 一种柔软的触感在耳廓边缘缓慢地游走，那是……
　　那带着些许湿润的东西, 丝挑衅似的, 继续往里边钻！
　　对方的体温是凉的，白辰却被这刻意挑逗的举动撩拨得热了起来。
　　方才从连华的指尖传递到血液当中的热度，仿佛被这一下又一下的温柔抚摸给点着了。他感觉仅仅被刺激这么一个位置，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流速加快。那股热流仿佛要认主似的, 再也安分不下来了。
　　连华意犹未尽，他持续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他一只手将沾染了鲜血的衣衫打开，露出了对方好看的锁骨和胸膛。
　　房间里开了暖气, 温暖的空气也压不住那只手持续带给白辰的凉意。
　　白辰对连华指尖的触感极为熟悉，那细腻的感觉像上等的丝绸，若是被抚摸，是惬意又温柔的感觉。那丝绸温柔地拂过锁骨，又接着往下。
　　被触碰到的地方，一方面被寒意侵袭着想要逃离, 一方面又被那温柔缱眷的动作勾着不愿离开。
　　空气里的温暖，和指尖的寒凉交替着。温柔的动作和细腻的触碰持续着。
　　白辰呼吸得更急促了，他并不抗拒，但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身体好像不听从自己使唤了，完全跟随连华的动作而发生反应。
　　白辰接受着一切，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一切。
　　直到……衣衫褪下，丝绸的触感碰到了心口上，柔软的一点，白辰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啊……”白辰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他睁大了眼睛，并急促地喘息。洁白的牙轻轻咬着下唇，眼底终于出现了些许抗议。
　　连华没有停下，他似乎因为这轻轻的一声，更加快乐了。他眼睛里再度染上了红晕，并且迟迟没有散开。
　　白辰慌了，就在他看到连华眼中这一抹疯狂的猩红的这一刻。
　　也是在这一刻，白辰终于意识到，连华可能真的会失控，可能真的没办法停下。
　　原来，刚才他以为可以接受一切，都有一个他自己默认的前提。他觉得连华一定能清醒过来，一定会特别尊重他的意见。没有缘故的，他特别相信这一点。
　　丝绸刮过的动作更重了，白辰不能再承受下去，他不得不打断对方。
　　“不要了！”白辰摇着头说，“连华……不要再做了，你清醒一点！”
　　连华抬起眼皮，十分认真地说：“我很清醒，你刚才答应我了。”
　　白辰这会儿真是秀才遇到兵，他叹气，想着怎么哄好这个忽然发。情的男人。
　　忽然，白辰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通讯器是自动接通的，对面传来玄藤的说话声。
　　“你和连华在一起吗？”玄藤有点着急。
　　白辰连忙回答：“在一起。”
　　“你们去哪儿了？”玄藤问。
　　“在春风府旁边的酒店。”白辰问，“你来找我们吗？”
　　玄藤立即说：“来，我十分钟后到。”
　　白辰松了口气：“好，我在这儿等你。”
　　通讯器的交谈很快结束了，玄藤挂断了通话之后，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白辰再次直视连华的眼睛，说：“玄藤要过来了，你不要再做任何事情，你也不愿意被玄藤发现你的情况吧。”
　　连华这会儿冷静了不少，他再度捕捉到了关键词，白辰两次表达了拒绝。
　　他说“不要”。
　　这好像是一个指令，当这个指令被白辰再次说出来过后，连华终于安静下来了，他缓缓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匆忙从这张大床上翻身下来，下来了以后面色如常地面对镜子，整理了一下他的稍稍凌乱的衣服。
　　镜子就在床尾，从白辰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连华在镜子当中的倒影。面对镜子整理衣服的连华，完全收敛了刚才的一切外露的情绪，宛如刚刚大梦初醒的人。
　　白辰从床上下来，也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走到了连华身后，又在快要完全接近的时候保持距离停下了。
　　镜子中倒映出白辰的身形，他的耳廓还微微带了点红晕，昭示着刚才连华过分的热情。
　　连华转过身来，看样子有话要说，但是又没有马上说点什么。
　　“是双重人格吗？”白辰问。
　　连华直接回答：“不是。”
　　意料之中的回答，白辰继续说道：“刚才答应帮你，我会信守承诺。床上发生的事情，不算在其中。”
　　连华有些惊讶，他试着问：“对不起……你会觉得恶心吗？”
　　“不会。”白辰双手抱在胸前，很干脆地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连华，世界上恶心的事情可太多了。我不觉得反感，你不要心理压力。”
　　此刻，连华安静地站在那儿，眨了眨眼，将明玺再次拿出来给白辰看。连华道：“这个，是明玺。”
　　是冥府的宝物，怎么在连华手中的？
　　“这明玺是从杜子仁的手里夺回来的宝物，他从地府偷盗了明玺，所以他才可以驾驭阴兵来攻击我们。”连华道，“否则的话，我们在少京市，收拾他会更加简单。”
　　白辰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
　　“明玺有很多的作用，其一是通过它召唤阴兵，就像杜子仁那样。”连华说，“其二，是可以采天下植物的生命之力，汇聚其中，为我所用。”
　　白辰顿时理解了：“所以就是刚才那些黄色的光，对吧？”
　　连华点点头，走过去拉开了窗帘，窗外的景物颓然出现，但是那绿化带上的原本的绿叶，已经成了枯枝败叶。
　　“刚才我便是采集周边植物的生命力，修复你受损的地方。所以，这周围的植物，已经全都枯死。”连华道。
　　“明玺居然有这种逆天的能力，但连华，怀璧其罪。”白辰说，“这明玺是冥府的宝物，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在你的手上，你会被所有人追杀。”
　　连华眼光暗了暗，轻声道：“你担心我？”
　　白辰没继续深究，接着说：“那你使用明玺的力量，会遭到什么样的反噬？就像刚才那样吗？”
　　终于提到这件事，连华低低地应了一声，说：“也不算反噬。明玺是地下的东西，最能勾引出人的欲望，贪婪的、邪恶的、仇恨的……每一个人被勾引出来的欲望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最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
　　“所以，你想要的是我。”白辰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情绪，但更多的还是疑惑，“我的意思是，你有了这明玺，完全可能想要更多的东西，比如地位、权力什么的。”
　　连华摇了摇头，深深地注视着白辰，说：“你就是最好的。”
　　白辰听了，无奈地扯出一丝笑。
　　他现在已经很难相信感情之类的，类似奢侈品的东西，但连华的神情太认真，让他觉得难以招架。
　　“最后一个问题。”白辰正视对方，“你是谁？”
　　这个问题，连华没有回答。
　　白辰也并不追问，说：“你不愿说，可以等想说的时候再说。”
　　“中央鬼帝。”连华没有沉默太久，对白辰坦诚地说，“我是中央鬼帝，明玺一直由我保管，因为被南方鬼帝杜子仁偷盗，所以我追踪他来到人界。”
　　白辰没想到连华这么干脆，他说：“倒也不必如此坦诚。”
　　连华说：“我希望你多了解我一点，那么，小白，你会因为我的身份，对我疏远吗？”
　　“不会。”白辰说，“你放心，一切我都会替你保密的。而且，我也不是人类呢，你的这个身份，对我来说不会是需要疏远的讯息啊。”
　　“好。”连华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对白辰说，“刚才的事情，对不起。”
　　白辰立刻明白连华说的是什么事情，忽然被连华这么提起，白辰脸上还有点发烫，还好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脸色，并没有脸红。白辰松了口气，说道：“我没生气，你不用感到抱歉。我也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你为了救我才承受副作用嘛，理解。”
　　连华见白辰果然没有恼，也不再过度担心，便顺手将明玺收起来。
　　“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白辰想了想，问道，“你作为中央鬼帝，何等身份，怎么会抓不住一个区区的‘灵主’，还花了十五年找他？”
　　“说来话长，简单讲的话……”连华说，“这个所谓的灵主，是西方冥界的势力。”
　　好家伙，原来是境外势力。
　　白辰和连华稍作了交谈，便结束了过多的谈论，毕竟刚才玄藤表示马上就到。所以，白辰随即将身上和床单上的血渍清理掉，然后跟连华下楼去退房。
　　下楼退房的时候，刚好碰到玄藤的车停在门口，玄藤从车上下来，打量着他们，似乎是放心了些，问：“你们两个还好吧？”
　　连华回答道：“没事，你不去地下车库收拾现场，怎么先过来找我们了？”
　　“老娘担心你们两个的安全特意过来的，你还有意见啊。”玄藤没好脾气地说，“地车车库我派了梧桐和舒词去了，他们办事我也放心。倒是你们两个，死不了吧？”
　　连华道：“没事，那你们在这边先忙，我带小白回去歇着了，有事再联系。”
　　“行行行，你们休息吧。”玄藤也不跟他们废话了，挥挥手打发他们走了。
　　刚才连华给她发定位之后就再没消息了，她过来的时候少不了担心，现在看见他们平安，玄藤这才安心不少。
　　天呢，当个组长真是劳碌命，她早晚让别人来干这个。


第171章
　　地下车库那边的情况, 被交给舒词和梧桐负责后续的搜证工作。眼看着连华和白辰平安无事，玄藤就没有送他们回家，就留在春风府这儿先解决这边的一些问题。
　　白辰上了车, 跟着连华一同先回了家里。
　　到家之后，连华看起来已经十分正经了，不像之前那样情绪过分激动。临着要上楼的时候，白辰还是没忘记关切地嘱咐道：“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来找我。”
　　连华笑了笑：“好，一定来找你。”
　　白辰虽然刚才得知了连华的身份, 可是一看到他的脸, 那张温柔得人畜无害的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白辰眨了眨眼, 说：“那我先回屋了。”
　　待连华进屋了以后, 白辰这才转身回了家里。
　　回到家里的时候，诸小未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珚玉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她的喜好已经从之前的恐怖片换成了动物世界, 今天的动物世界讲的是海洋生物。大大的电视屏幕上，浮现着一片蔚蓝，还有几只漂浮在海上换气的大鱼。
　　动物世界配上男声解说, 这让珚玉看得很专注，就连白辰开了门进来，她都没有立刻察觉。
　　直到动物世界终于进了广告，珚玉这才朝着身后的沙发悠闲地靠了过去，伸了一会儿懒腰。也是在这个时候，珚玉注意到白辰回来了, 她眼里透着高兴，对白辰道：“你回来啦，怎么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吃饭了没，我去叫小未做饭吃。”
　　白辰往珚玉身边坐下，说：“有点棘手的事情，所以到现在才回来。”
　　珚玉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前往卧室里边去吩咐小未煮饭，说是小白回来了。小未一开始还不乐意，听见是白辰回来，连忙就放下手里的一大堆东西，从房间里出来，跟白辰打招呼。
　　“小白你可算回来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给你吃。”小未说道。
　　白辰瞧着小未活泼的模样，对他道：“你已经完全没事了么？你的脚……”
　　小未笑着说：“没事了，连华给的药酒擦了，很快就好了。就是那个人，下手也太黑，当时可疼死我了，我记他一辈子。”
　　白辰被小未说着，没忍住笑了起来：“年轻真好，动不动就说一辈子的事儿。”
　　小未道：“瞧你这话说的，你也没有多老啊。说的好像自己多大年纪似的，感情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吧。”
　　白辰说：“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小未最后也只是让白辰摘摘菜叶子，其他的活儿就小未和珚玉在厨房忙着。摘菜叶子倒是个轻松的活儿，所以他直接在客厅就做了。摘菜叶子的时候，电视上的海洋动物世界又开始了，白辰倒是不看这节目，只当背景音乐听听。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兵荒马乱，家里的气氛给人安定的感觉。好像一切乱七八糟的危难都终将过去，所有人都可以回归于这平静的，充斥着人间烟火的日常当中来。
　　在闹哄哄的电视背景声音当中，他们聚在一块儿吃午饭。这顿饭准备的异常丰盛，白辰瞧着这么一桌子的美味，有点儿纳闷，他对端着米饭过来的珚玉问道：“今天什么好日子，准备了这么多？”
　　珚玉将米饭放在桌上，有几分惋惜地说：“小未家里人来电话了，说是，要他回老家过年。”
　　过年。
　　这对白辰来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活动。但是，人类对过年这项活动极为重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要吃年夜饭，还会在当天晚上放烟花，大肆庆祝。
　　“原来是这样，他什么时候走？”白辰问。
　　珚玉说：“他还在抢票呢，说是一会儿再抢一下，抢到哪天的票就哪天回去。”
　　白辰疑惑：“票很难买吗？为什么还要抢？”
　　当白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诸小未已经端着一碗酸菜鱼出来了，他将酸菜鱼放在桌上，对白辰道：“很难买的，春运啊，外出打工的人全都在这几天买票，所以很不好抢票。”
　　诸小未便不再谈论买票的事情，他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这会儿也真的是饿了，连忙说：“饭菜都做好了，来吧，吃饭吧。”
　　今天饭菜做的丰盛，甚至还准备了点酒，一顿饭倒也吃的挺自在。最后诸小未和珚玉喝得高兴，两人在沙发上躺着，诸小未开了把游戏，在手机上玩了几把。珚玉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显然有些微醺，吵着让诸小未带她开黑。
　　诸小未一边打游戏一边嫌弃地拒绝：“你太菜了，菜就多练，等你会玩了再找我打排位。”
　　珚玉不依不饶：“不行，我就要跟你打排位，看不起谁呢？老娘大杀四方的时候，你还是个细胞呢！”
　　这波激将法给诸小未气得够呛，他抬起眼皮对珚玉道：“好好好，要来你就来，上号吧。”
　　珚玉这才算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游戏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嘈杂又真实。白辰依着两个醉鬼胡闹，自己收拾了碗筷，放在水槽当中洗碗。搞完了卫生，白辰顺带把桌子也擦干净，将客厅卫生也一并搞好了。
　　珚玉这会儿刚赢了一把，双眼露出过分的高兴，看着白辰如此勤劳，忍不住赞道：“小白真实勤快，谁要是娶了你……”
　　白辰白了她一眼：“多打游戏，少废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么。”珚玉笑了笑，乘胜追击又开了一把。
　　白辰收拾了全部的卫生，也实在没力气折腾，便回到房间里边歇着了。坐在椅子上，白辰打开手机上的系统日历看了看，距离过年只有一周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人界的时间好像开了倍速一样，不如在山里的时候自由自在，好像时间都是缓慢爬过山岗下去的。一天一天，也不觉得着急，不觉得匆忙。
　　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还能再有呢？
　　夜幕降临，珚玉把中午的剩菜拿出来热了一下，晚上他们便凑合吃了吃。珚玉刚接触新游戏，瘾有点大，嚷嚷着让诸小未再排位。
　　小未拒绝：“你还来，我排名都掉了十几名了，不来了不来了。”
　　珚玉给白辰使了个颜色：“那小白也一起来，我们三个开黑。”
　　小未心中一动，以前白辰不喜欢打游戏，也喊不动他。
　　小白会答应吗？
　　白辰看了看小未和珚玉，不是很想扫兴了，说：“来吧，我没玩过，你们多教教我。”
　　小未连忙道：“好好好，那就一起。”
　　白辰拿出了手机。
　　他刚才出来的时候，没错过珚玉和小未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大概是商量着拉上他一起玩儿。小未藏不住心事，一瞧便瞧出来了，白辰想着那就陪他们打打吧。
　　夜色逐渐加深，人们的夜生活却刚刚开始。
　　“嘭——嘭——”窗外连着响起了鞭炮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这声音从小区外面传到房间里，从窗户向外头看去，却并不知道是谁在放。
　　人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庆祝新的一年了。
　　炮仗的声音惊动了小区外边停放的车辆，还有些摩托车被巨大的爆炸声刺激得哇哇乱叫起来，仿佛在给这炮仗的声音助威。
　　隔壁，原本待在自己房间里头追剧的小望，被这忽然爆发的声音惊吓到了，紧张地讲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桌子下边。
　　“嘭——嘭——嘭——”又是连续几声炮仗的声响，小望被吓得瑟瑟发抖，更不敢出来，更加没有听见连华叫她。
　　下一刻，小望的房门就被推开了，小望从这张桌子底下望去，只看见连华的那双白色运动鞋。这双运动鞋出现在跟前，小望似乎平静了少许。
　　“别躲了，出来。”连华命令的声音在房间当中响了起来，传到了桌子下。
　　小望对连华十分信赖，连华的出现让她终于有勇气从桌子下钻了出来。
　　“连华，外面是什么？”小望带着疑惑，又带着担忧，“是坏人吗？我们会有危险吗？”
　　连华瞧着小望如此认真地表情，忽然明白小望仔害怕什么。一个久居深山老林的魑，又属水系，自然对着火焰和爆炸天然畏惧。连华语气温和了一些，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是鞭炮声，是人类为了庆祝节日制造出来的，只要你待在房间里，它们伤害不了你。”
　　小望听了这解释，终于松口气，既然连华说无害，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坐下，我有事问你。”连华终于进入了要询问的环节。
　　小望听从着在一张板凳上坐下，等待连华发问。
　　连华道：“不是叫你分身出去看着付文生么？他出事之前没有异常吗？你为什么没有发出提醒？”
　　小望的脸白了几分，迟疑道：“我本来是一直看着他的，可是我……”
　　“你怎么了？”连华语气沉沉的。
　　小望低了低头，轻声说：“我在家的时候，我在玩游戏，我给忘记了……对不起，连华，我不是故意的……”
　　连华看着小望担心地道歉的模样，忽然意识到，小望只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魑，对人界的事情还是懵懂的状态。
　　比如她会接受到游戏的诱惑，比如她害怕忽然爆炸的鞭炮声……
　　连华打断了小望的道歉，对她道：“你去姑缝山吧。”
　　小望诧异地抬起头，连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都顾不上了，她连忙道歉：“连华我不敢了，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不会贪玩了，我发誓……”
　　“不去姑缝山，那就下地狱。”连华道。
　　小望忽然没了声音，她求情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咽下去了。


第172章
　　第二天的中午, 玄藤把大家都叫过去，说有工作还要继续布置。
　　接到通讯之后，白辰几乎是立刻的接到了连华的电话, 在电话里，连华问他要不要一同过去。白辰回了个“好”，然后两人便一起出门了。
　　昨天晚上珚玉和诸小未都玩到了很晚，白辰也陪着一起玩儿。刚开始白辰不熟悉操作，所以适应期的时候他们连输了几局, 不过，白辰一回生二回熟, 带着他们连续赢了不少。
　　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带上白辰重在参与, 到了后续，诸小未和珚玉简直欲罢不能。三个人开黑就是方便, 之前掉下来的排位蹭蹭往上涨, 到最后小未和珚玉还舍不得去睡觉。白辰去休息了之后，他俩还接着玩了几局。
　　这两个网瘾少年熬了大夜，白天自然是起不来床。白辰起来的动静没人听见，刚好白辰轻声的出门去了, 没打扰他们两个人休息。
　　推门出去的时候，白辰见连华已经在车上做好准备了，看来他行动还是比较速度的。白辰连忙往楼下去了, 拉开副驾驶的门就上车了。
　　昨天连华跟他说开了以后，两人之间有了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这使得他们之间的相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相处起来更坦然了一些。
　　白辰上了车，连华随即递过来一盒牛奶：“早上刚热的牛奶，喝点儿吗？”
　　“谢谢。”白辰接过来牛奶, 那盒子落在手里的时候还带着热度，刚好拿来暖手。
　　暖上了手，连华就将车子开了出去。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办公室。
　　到办公室里边的时候，玄藤和梧桐两个已经在那儿了。玄藤听见动静，抬眼朝门口看过来，瞧见他们，便说：“来了就先坐吧，一会儿说事儿。”
　　白辰和连华轻车熟路地就找了位置坐在一块儿了，他们坐下来过后，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安十七带着电脑盒一摞资料进来了。安十七进门了过后，把办公室门带上，接着就去找自己的位置先坐下来了。
　　安十七原本是挨着玄藤坐着的，只是他看见梧桐坐在了他上次的位置那儿，便干脆在白辰这边找了位置，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玄藤瞧见人都到了，便不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这个事儿上次已经开过会了，重复的事儿就不提了，现在快过年了，局里的意思呢，还有六天的时间过年，让我们最好在年前把这事儿解决了。”
　　安十七冷冷地笑了一声：“六天能干嘛……”
　　玄藤叹气：“争取吧，意思是能办尽量办。不能办，那就只能推到年后，只是担心过年这几天出什么乱子，影响不好。”
　　这回玄藤没让安十七先说话，而是先对梧桐道：“梧桐，昨天你跟舒词一起在地下车库有什么情况，挑要紧的说说。”
　　“好。”梧桐立即答应了一声，然后将平板链接着办公室的屏幕。
　　很快，屏幕上展示了一张张现场的照片，梧桐对着照片一一解释：“这是春风府里面的楼房的照片，里面全都是没有盖完的烂尾楼。在这些个烂尾楼里面，修的比较好的一些房子里，之前应该是在饲养着某种飞禽，我看楼里放着的，有不少铁盆。”
　　梧桐说罢，将那些铁盆和里面的食物的照片发了出来，待大家逐一看过以后，她说：“按照推测，饲养的飞禽应该是多罗罗。因为，我们后续在底下车库的负一层发现了大量死亡的多罗罗。它们绝大多数是被利器所伤，而且毫无还击之力。”
　　“然后，我们还在部分的楼层发现了一些被烧毁的植物，看样子那些植物刚刚被烧毁不久。”梧桐切换了被烧焦的剩下一堆灰烬堆积在黑色泥土上的照片，然后对白辰问道，“白辰，你们到这里的时候，这些植物就已经被烧毁了吗？”
　　白辰神态自若，淡淡地道：“是我烧掉的。”
　　“哦？”梧桐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烧毁它们？按说，像这些资料，都要上报给组长，让组长来决定如何处理这些东西。你怎么这么着急，要毁掉它们？”
　　白辰：“想烧就烧了。”
　　白辰的这句话叫梧桐一时也噎住了，显得很尴尬。于是她朝着玄藤看了一眼，玄藤使了眼色让梧桐继续说。梧桐只好无视白辰的发言，接着汇报。
　　“这些焚烧掉的，大部分都是玫瑰花，还有白咎蛇。关于这两个物种，它们曾经同时出现在死者身上，现在又大批的出现在春风府的烂尾楼里，想必是凶手以春风府这栋烂尾楼为据点。”
　　梧桐一边说着，一边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顺带提起来：“对了玄藤姐，你记得上次给我带过去的那一笼子白咎蛇么？”
　　“记得。”玄藤干脆地说，“那是在付文生的店里找到的，不是叫你拿去看看什么情况么，现在有结果了？”
　　梧桐点头，说：“有结果了。这些白咎蛇会被白咎树的树汁所吸引，所以，当我找来一些死者的尸体，在尸体里边注射了白咎树的树汁，这些蛇就会想办法从尸体身上钻进去。”
　　听到这里，玄藤想了想，对安十七道：“十七，沈牧青和付文生的检验报告有吗？”
　　“在这儿了。”安十七将两份检验报告递给玄藤，说道，“沈牧青和付文生的体内的心肝全都被吃掉了，应该是某种生物钻进了他们两个的身体里面吃掉的。他们两个死者，都是先被某种生物从体内吃掉了心肝死亡，死后才被人使用外力，切掉的脑袋。”
　　安十七顿了顿，说：“根据判断，钻进了他们两个人身体里的，应该是某种蛇一类的东西。我想，很可能就是在那片烂尾楼发现的白咎蛇，估计。”
　　玄藤还是不理解，她疑惑地道：“既然已经杀死了他们，又为什么要在他们的脖子上插上玫瑰花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也的确是一个问题，一时没有人接话。
　　一会儿，白辰接着道：“自然不是多此一举。插到了脖子上的玫瑰花，是浸泡过浓郁白咎树树汁的玫瑰，因此会吸引出死者体内的白咎蛇再从花蕊里边爬出来。”
　　“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吓唬现场的人。二来，白咎蛇的幼蛇从玫瑰花里边爬了出来，也就可以寻找新的，要杀害的目标人物。”白辰分析道，“沈牧青死亡的现场爬出来的白咎蛇，就极有可能当时就钻进付文生的身体当中了，所以后来付文生回去，才会死于非命。”
　　玄藤觉得白辰所说有道理，但是她又想到：“可……付文生死亡的现场是不是她的房东也在场，那她是不是也有危险？”
　　“不会。”白辰肯定地说，“我看到付文生死亡现场的时候，已经关上房门，清除掉所有白咎蛇才放人进去的。”
　　连华连忙道：“对啊，因此那些白咎蛇爬到小白体内，差点没把小白害死。”
　　“刚才居然还有人怀疑小白，要不是我们提前烧掉那些白咎蛇和玫瑰花，普通人进了那栋楼，估计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连华正经地说话，语气却沉沉的，听起来有几分压抑。
　　玄藤叹气，对白辰道：“白辰，这次多谢你了。”
　　白辰想了想，说：“那……能多发奖金吗？”
　　“放心。”玄藤也十分爽快，马上答应了。
　　梧桐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直到玄藤叫她继续汇报，她才点了点头，继续打开之前搜集的照片。
　　梧桐的部分发现和白辰他们是重合的，她最后展示出来的，是在秘密隔间里的那放着拼凑的尸体，以及二十三个人头的地方。梧桐调试到这张照片，说：“这个，就是藏在地下车库的暗室当中的东西了，是一个拼起来的身体，但是还没有头。”
　　“但是，旁边堆了二十三个人头，这些人头里边没有任何一个被放到这具拼凑的身体上来。”梧桐总结道，“以我看来，在这里的怪物，很有可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头。所以它才迟迟没有行动。当然了，也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对了。”梧桐将照片放大，给到两个人头的特写画面，“这两个人头分别是属于前面两个死者的，一个是沈牧青，还有一个是付文生。”
　　第一次看到这二十三个人头，安十七很诧异：“难道死者不止两个人？”
　　“非常有可能。”白辰道，“在小卖部第一次发生案情的时候，我数了一下死者脖子上玫瑰花的数量，是二十一枝玫瑰，但是付文生死去的时候，就有二十三枝玫瑰了。”
　　连华接着说道：“玫瑰花的数量对应洞穴里发现的人头，都是二十三个。”
　　这雷同的数据，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一块儿去。但玄藤想了想，还是疑惑地道：“可是，这样离奇的案件，目前只出现了两起。”
　　连华认真地看了玄藤一眼，说：“其他的死者，不一定是在繁缋市被杀害的呀。”


第173章
　　玄藤瞬间理解了连华在说什么, 她立即问：“还有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被害者，但是，我这边没有看到消息。”
　　连华说：“现在你们上网查一趟列车, CX-0877次。”
　　连华刚说完，安十七就已经在网上搜到了列车的信息，展示了出来。在较大的屏幕上，更能够看清楚这趟列车的具体信息，包括列车的起始点, 中途的停靠点，还有到达每个位置的时间。
　　玄藤和梧桐都朝着这趟列车的信息看了过去, 说：“这趟车的终点站, 就在春风府附近。”
　　“没错。”连华说，“我们赶到付文生家中的时候, 发现他家就在这趟列车经过的铁轨旁边。而第一个死者沈牧青, 她出事的地方也距离这条铁轨不远。还有，那个被送到你们医院治疗的容法，也是我和小白在这条铁轨上发现的他。”
　　最后，连华说道：“所以, 凶手非常有可能利用了这条铁路沿线周边的不同城市动手。现在已经发现了二十三个死者的头，还余下的二十一个死者，极有可能分布在这条铁路经过的村子里, 或者其他的城市。”
　　安十七查看了这趟列车的经过的地点，将信息整理出来，对玄藤说道：“这趟车从空桑市出发，途中会在攻离市和少京市停靠，最后停下来的地方就是我们繁缋市。其中还经过几百个县城、村子……太多了，我直接截图吧。”
　　于是, 安十七将这列车经过的地点截图、保存，然后给他们发了过来。这密密麻麻的地点直接这么一看，数量非常多，一页截图根本放不下，安十七直接叠了四页。
　　玄藤瞧着这么多的地址，一时之间脑壳痛。
　　梧桐发出无奈的声音：“这么多地方，一个一个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安十七立即就捕获了讯息，他说：“所以，你觉得这条铁路线上，还有类似春风府这样的据点。对吗？”
　　连华说：“这当然是有可能的。”
　　安十七道：“但是路线太长了，我们怎么找。这么长的距离，谁知道它们在哪里搞出来据点？”
　　“那我就不知道了。”连华说。
　　玄藤对连华提起：“对了，连华，你们当时在地下车库，遇到了什么人？”
　　连华简单地把他们在那儿看到了东山的分身，还有对付蠪蛭的情况大概地说了一遍。最后对玄藤说：“东山派出来的分身现在已经逃走了，我想，它现在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在找它，下次想要再找到它，可就不容易了。”
　　玄藤沉默了片刻，说：“既然只是派出来的分身，那看来还有另外的分身，在别的地方活动。”
　　连华道：“正是。”
　　只说到这里，连华就没有继续了，他转而问起玄藤另外一件事来：“对了，之前你不是去找张诚诚了么？有没有他的消息？”
　　玄藤摇了摇头，显然是没有找到，但也不想过多谈论。
　　不过，张诚诚的名字倒是给玄藤提了个醒，她想起来张诚诚之前出售的摄像头，便对梧桐问道：“你在烂尾楼那里，有没有找到监控设备，以及白咎树？”
　　梧桐回复道：“没看到白咎树，不过在某些楼房里有存储一部分已经萃取的白咎树的树汁。至于监控设备，倒是找到了一些，但是只有98个。”
　　听到梧桐汇报的监控设备的数量，玄藤有些诧异，再次确认：“只有98个？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全都找过了，就只有这么点。”梧桐说，“我跟舒词可以一间一间屋子搜的，地下室也都找了，总共就翻出来这么点。”
　　玄藤看了安十七一眼，安十七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报出了张诚诚那边监控设备出售的数量。他说：“监控设备532个。”
　　在春风府只找出来98个监控设备，余下的那些又不在春风府，这更加说明了，凶手还有其他的据点。
　　玄藤自己也到过春风府，那里的环境确实不适宜白咎树生长。所以，凶手还有专门培育白咎树的地方，不然无法成批搜集树汁。
　　玄藤想了想，对他们说道：“现在所知道的地点当中，有白咎树生长的地方，只有少京市。这个少京市，也存在于CX-0877次列车的运行路线当中，而且还是必停靠的一个站台。再者，上次出乱子，也是在这个地方，看来还得再往这儿去一趟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人都没发表意见，玄藤便马上决定道：“这样，梧桐跟我去少京市，你们其他人留在这儿，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们联系。”
　　连华有些诧异：“就你们两个去啊？”
　　玄藤理所当然地说：“嗯，就是去看看，要不了那么多人。”
　　“好，听你的。”连华没提意见。
　　“对了十七，那个章沁，你找到她在哪里了吗？”玄藤问。
　　“在查了。”安十七说，“但是没消息，不知道人去哪里了，非常奇怪。”
　　玄藤看了安十七一眼，琢磨着说：“不对啊，按说要找个大活人，不至于这么困难。”
　　安十七笃定地道：“我真的尽力了，再给我一天时间，快了。”
　　玄藤道：“好，你有消息马上告诉我就行。”
　　“好，一定一定。”安十七连忙答应。
　　玄藤想了想，最后对白辰说道：“你和连华就留在这边，看看能否找到张诚诚。我上次去没见到他人，但是感觉他应该还没有走远。”
　　“好。”白辰答应。
　　玄藤做好了安排，就带着梧桐去她办公室那边商量去少京市的事情，她丢了一个不透明的，刻着祥云花纹的小瓶子给连华，没有再多解释就先出去了。
　　连华接过了小瓶子，也没有说是什么物件儿，很快地收了下来。
　　这时候，白辰看到手机上有发来消息，他打开了一看，是诸小未给他发的火车站的照片，还有车票的照片。配图下边是一连串的文字。
　　小未：【小白我是下午的车】
　　小未：【爸妈催的着急，要我早点回去】
　　小未：【刚才珚玉说你上班去了，我就给你发消息吧，你现在忙完了么】
　　白辰在输入法上给小未写字回复过去。
　　白：【忙完了】
　　白：【你路上小心，到家了打个电话告诉我】
　　小未回复得也很快。
　　小未：【好，珚玉刚来送我了】
　　小未：【我现在进站了，她进不来，现在应该回去了，她】
　　白辰倒是没想到，珚玉对小未还挺上心，他对小未打字过去。
　　白：【好，你什么时候到家】
　　小未：【明天早上八点半】
　　“你在干什么呢？”连华忽然出声问。
　　白辰这才停下没有接着给小未打字，跟连华说：“小未要回家过年，他刚刚说他上车了。”
　　连华道：“也是，快过年了，我都没注意。”
　　安十七吐槽：“对啊，都快过年了我还要上班，为什么还没有放假。”
　　连华反问：“你还没有习惯么？”
　　“这种事永远不可能习惯的。”安十七将电脑放进了电脑包里，然后走过来对连华小声打听，“刚才玄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啊，看看呢？”
　　连华摸出那瓶子，大大方方给他看了一眼，说：“她的血，给我们钓鱼用的。”
　　安十七瞬间明白了，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去找张诚诚啊？”
　　“就今晚吧，再去他住过的地方看看。”连华对安十七说，“你就不必跟来了。”
　　安十七感觉受到了排挤，疑惑地问：“为什么？”
　　连华反问：“你很爱上班么？”
　　“告辞。”安十七没再犹豫，立即收拾了电脑包，提着东西便走出了办公室。
　　安十七带上了门，会议室就剩下白辰和连华两个。这会儿珚玉又打了电话过来，白辰马上接了，听筒传来珚玉的声音。
　　“小白，你在哪儿呢？怎么又出去了？”
　　“在上班。”白辰说。
　　“这样啊，我跟你说今天小未回去了。那你今晚还回不回家吃饭啊？”珚玉问。
　　“你先自己吃吧，我可能很晚。”
　　“行吧，我知道了。那我挂了，再见。”
　　通话被挂断了，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和别人，会议室只有白辰和连华两个人。
　　于是，白辰不得不去注意连华，只见连华神态自若，此时他也正在打量着自己。只是这双眼睛，干净得像蔚蓝的天空，不浸染一丝欲望。和那天在酒店里的模样，完全相反。
　　忽然，白辰感觉心里一热。
　　面对这双蔚蓝的天空般的眸子，忽然回想到在酒店的时候的连华的那个模样。那双猩红的，染上欲望的眸子，和眼前宁静如湖面的一双眼睛重合起来，叫人看了被深深地吸引进去。
　　连华的眼睛眨了眨，“我们去吃个饭，再去找人，怎么样？”
　　“好……”
　　白辰答应了，然后收起了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各种胡乱碰撞出来的想法，说：“我去把电关了。”
　　说罢，白辰便立刻与连华拉开了一些距离，找到会议室断电的地方，将电脑那些通通都给断了电了。做完这一切，白辰稍稍平复了心情，这才来到会议室的门口，准备出门。
　　连华瞧出白辰忽然的局促和慌张，但他并没有马上就问，安静地陪着白辰先从单位出来。出了单位很远了过后，连华才问：“刚才在会议室，你情绪不好，是珚玉那边出什么状况了么？”
　　“没有状况，吃饭吧。”白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第174章
　　春运到底人多, 诸小未上了动车过后找到了自己的卧铺，把包往床铺上一搁，就坐下了。坐下来之后,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手机，和白辰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发过去的消息，有几分怅然若失。
　　小白没有回复，可能又忙工作去了。
　　以前小白开车，他还偶尔能见到小白, 能跟小白说上几句话。可是，自从那天小白被带去警察局问了话, 好像一切就开始发生变化。
　　小白变得更忙, 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
　　但一切又没有变，小白有空的时候, 还是会关心他, 还是会陪他一起玩。
　　上次的告白，也没有改变小白把他当成好朋友这件事。这样的小白，他更喜欢了。就算今后只能以朋友身份相处，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好像他还是有机会的，他可以再努力一点。
　　诸小未看了手机一会儿聊天记录，忽然有一串没备注的号码打了过来。看见这一串数字的时候, 小未的心情立马变得糟糕。
　　他迟疑了几秒钟，也还是接了电话。
　　“喂。”小未没什么耐心。
　　对方的声音大大咧咧：“小未啊，上车了吧？”
　　小未“嗯”了一声：“上了。”
　　“那什么时候到家啊？”显然，对方更着急了一分。
　　“明天八点半才下车，下了车还要转车，十点过后能到吧。”诸小未花了全部的耐心解释。
　　“好好好, 那我准备好饭菜等你回来。”
　　“好了不说了，我刚上车，再说手机快没电了。”诸小未随便扒拉了一个理由，只想赶紧挂电话。
　　“哎，那你好好儿的，先充好电。记得看好手机和行李，不要让人家拿了。”对方的叮嘱一声一声，似乎十分关心。
　　诸小未用尽了耐心应对：“好，那我挂了，再见。”
　　“好，拜拜。”诸小未按下了挂断的按键，将手机往床铺上一丢。
　　他一闭上眼，周围都是嘈杂的人流声，世界却安静了。
　　从上大学开始，诸小未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次，工作三年，加上大学四年，已经有七年没回了。
　　他有点好笑，还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他了。这次回去，还不知道被他们要求干什么呢？肯定没好事。
　　诸小未往床单上又摸了摸手机，给小白发消息过去。
　　小未：小白，你在干嘛呢
　　这次小白回的挺快。
　　白：吃饭呢，你上车没
　　小未：上车了，还有一会儿就开了
　　白：正在输入……
　　这个“正在输入”输入了一会儿，诸小未直接接到白辰打过来的电话，他有点意外，但还是接了。
　　“小白？”
　　“嗯，你怎么忽然要回家？”小白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那熟悉的嗓音经过电流的拨弄，变得更有磁性。
　　“是啊，我爸妈让我回家看看。”小未想了想说，“我妈瘫了，我爸说让我回家看看她。”
　　“这样，我确定一下是你父母叫你回去的。”白辰声音低低的，“最近不太平，我……我怕有人骗了你。”
　　诸小未摇了摇头说：“不是，真是家里有事儿得回去。”
　　“那行，有事打电话给我，找不到我就找珚玉，她二十四小时开机。”白辰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诸小未想了想，又说，“你也是，工作累了就多歇着。”
　　“会的。那我先干活儿了，你到家了再说吧。”
　　“好，拜拜。”
　　“再见。”
　　白辰这通电话打来的时候，动车也已经缓缓开动了起来，窗外的风景慢慢地后移，时隔七年，诸小未其实已经对家的印象依然十分清晰，闭上眼睛就能回忆到那条大路、那条小路，路边的田野和狗。
　　只是这次回去，还不知道田野里的狗老了没有，生下了小狗没有，还在田野边的狗窝住着没有……
　　白辰他们匆忙吃了点东西，就前往死者沈牧青之前曾和张诚诚同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叫做“光明小区”的地方。叫做这个名字的小区太多了，普通到难以产生什么特别的联想。
　　这个小区原本是老小区，现在被重新翻修了一遍，还在楼梯房里都增加了电梯，方便了住户。现在小区的出租业务，都是经过物业的，所以到了这里，白辰和连华便直奔物业所在。
　　物业办公室还亮着灯，办公室里的里边还有一个人坐着，只不过那人的身影被高大的工作台遮挡住了，根本分辨不清那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连华走在前头，白辰在后边跟着也进了办公室，坐在那儿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性，她抬起头来，对他们说道：“你们什么事？”
　　连华按照流程对她出示了证件，说明了他们前来，为了调查沈牧青和张诚诚的事情。
　　女人听到他们前来的意图，还是有些拿不准。她停顿了片刻，对他们说：“你们等一下，我得请示领导。”
　　跟连华说完这句话，女人便拿起电话打了过去，将事情跟对面的人简单地讲了一遍，对面的人倒是答应得痛快，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
　　“行，领导说你们要什么信息，我们物业一定配合。”
　　连华给她看张诚诚的照片，然后问：“这个人，你们认识么？”
　　“认识。”女人回答得十分肯定。
　　连华问：“你知道他叫什么？”
　　“他叫张诚诚，之前在我们小区住过一段时间。”
　　“他有个女朋友，也住在你们小区？”
　　“有的，他女朋友还是个大学生呢，挺漂亮的。叫沈牧青，平日我们叫她小沈。”女人说到这儿，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继续讲下去，“我听说小沈出事了，你们也是为了小沈的事情来的吧？”
　　“是的。”连华问，“沈牧青出事了以后，张诚诚是马上搬走了么？”
　　“你等我查一下。”女人说着，打开她跟前的电脑系统，默默地看了过去，“还真是，小沈死了过后的第二天，张诚诚就退租了，当时他那间房还没到时间退租，他直接赔了违约金的。”
　　“违约金多少钱？”
　　“两千五。”
　　“他一次性全都付了？”
　　“对，全都付了。不然，我们就算是报警，也会让他先把钱给了才走。”
　　“你们知道张诚诚退租了以后，去哪里了么？”
　　“这就不知道了，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多问。”
　　“我们想看看他的那个房间，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但他房间太乱了。但是，最近快过年了不太好找人干活儿，所以这两天还没来得及搞房间卫生……”
　　“那正好，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吧，你们跟我来。”
　　女人答应的很爽快，没多久就带着他们俩到了小区楼上。电梯在第六层停下，这一层只有两个住户，刚好在电梯的左右两边。
　　“这个601就是之前张诚诚和沈牧青同住的房子。”女人拿了钥匙，马上打开了门，“他们走了以后我们也忙，东西有点乱。”
　　“谢谢。”
　　“那什么，我已经到下班的点儿了，我得下去交班了。你们看完了记得替我锁上门就行，好么？”
　　“好，你放心吧。”
　　“那我就先走了。”
　　白辰和连华进了屋，外面传来电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显然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等到了电梯，已经下楼去了。
　　这个房子坐南朝北，是个十分容易避开阳光的位置。刚进门的时候，里边的窗帘全部都是紧闭的，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屋里就已经是一片暗淡了。
　　白辰来到窗前，将客厅的窗帘给拉开，太阳的余晖照进来，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照得更亮敞了，好歹看起来不过分压抑。
　　客厅和房间里摆放的物品已经十分凌乱，沙发上到处是胡乱丢弃的包装壳，桌上也是一堆瓶瓶罐罐这类的饮料。显然，住在这里的人完全不愿打扫。
　　白辰将这里的卧室大致看了一遍，在里面没发现什么特别古怪的东西，但他来到厨房的时候，却闻到一股物品烧焦的气味，地板上正好放着一个铁盆。这个铁盆的样子很熟悉，正是春风府那里，用来给多罗罗喂食的铁盆的款式和颜色。
　　只是，这个放在地面上的铁盆并没有装什么肉之类的东西，而是铺着一层薄薄的灰烬。铁盆里的东西烧得很干净，只从外观根本看不出来焚烧过什么。
　　连华也跟了过来，瞧见了这个铁盆，若有所思地说：“还烧了东西，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的讯息。”
　　白辰道：“但是已经烧掉了。”
　　连华认真地说：“也可以看。”
　　白辰转过头看着他。
　　连华道：“烧掉的东西，不都是捎给冥界的么？”
　　白辰了然，他差点忘了这回事。
　　只见连华半蹲下来，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在铁盆边缘逆时针画了一个圈，随着那个圈的闭合，铁盆当中原本烧成了灰烬的轻飘飘的碎屑，重新被点燃。细碎的纸屑在在蓝色的火焰当中慢慢地显现出来它的一角，慢慢地恢复成它原本的形态。
　　蓝色的火焰还在烧，所有的纸张逐渐恢复成没有烧过之前的样子。那是一叠厚厚的，深黄色的，祭祀用的冥币。除此之外，还有一叠被叠起来的厚厚的纸条。
　　最后，那蓝色火焰最后消失在铁盆底下。
　　连华伸出手去拿那份厚厚的，被对折的纸条，捏在手心里，就只有巴掌般大小。连华拿到了纸张后站起来，凑过来跟白辰一起看。
　　这是一份黑色水笔手写出来的人物信息。
　　第一张就是沈牧青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第二张写着梁语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第三张写的是付文生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接下来还有两张，一张写着的是安十七的姓名和生辰，另一张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名字，檀石。
　　纸条一张一张看下来，连华顿了顿，说：“张诚诚在给他们烧纸钱？他这是受到良心谴责在这儿猫哭耗子么。”
　　白辰道：“莫非这几个人，都被他们盯上了？”
　　“现在，玄藤和梧桐去了少京市，我们出来调查。安十七现在独自一个人，恐怕会有危险。”连华说。
　　白辰想了想，说：“安十七是技术人员，武力值不高。对方假如对安十七下手，胜算很大。”


第175章
　　连华捏着手里的纸条, 用通讯器联系了安十七，跟他对了一下生辰八字。听安十七报出来的八字，年份和时间全都对上了。
　　连华也不卖关子, 直接把这边发现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事情告诉了安十七，并且跟他说一会儿联系青碧去家里陪他，免得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出点什么意外情况。
　　安十七还记得上回碰到女鬼的遭遇，现在想起来依然后怕，连华说找个人过来照看他, 他自然十分乐意，很快就答应了。
　　连华跟安十七确定了纸条上的生辰八字为真以后, 马上联系了青碧, 通知她这段时间看好安十七。
　　青碧非常爽快就答应了。
　　将这些事情都办完，连华这才将通讯器收起来, 但是瞧着也并没有松一口气。连华转过头来, 对白辰说：“局里每个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生辰这种信息也绝不可能透露给外人知道。张诚诚是怎么得知这些信息的，太奇怪了。”
　　白辰想了想，问道：“我们的身份信息不是会录入局里的系统么？”
　　连华道：“系统没有被入侵过, 如果有被入侵的痕迹，安十七早就会通知我们了。”
　　“那张诚诚是怎么知道的？”白辰想不到个合理的解释，“也不可能是从他们的长辈口中得知的, 长辈也不会把这些信息告诉给一个陌生人。”
　　连华道：“现在的数据交换非常多，有可能注册个什么会员的时候，就出卖了自己的信息。但是，安十七应该不至于犯这种无聊的错误才对。”
　　白辰说：“那还是先别想这个了，再看看其他地方有什么线索吧。”
　　“好。”
　　随后，他们再三找了, 除了铁盆里焚烧的物品，便再没有找到与这件事情有关系的东西了。
　　找了一圈，但一无所获。外面的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他们也没有再这里多待，很快便重新锁上房门，从这里离开了。
　　下了楼以后，再次路过物业办公室的时候，在那里值守人已经换成了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一切看起来与普通的小区并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获得更新的线索，白辰和连华上了车便准备回去了。
　　刚才的那叠名单连华也带到了车上，白辰再度瞧见了那个不算陌生的名字，檀石。如果没有记错，他是少京市的那位警察，还算是个挺热心的人来着。
　　当时白辰着急在少京市找到连华，檀石给他留了电话号码。
　　连华注意到白辰对那纸条的关注，询问道：“这纸条怎么了？”
　　白辰说：“这个檀石，我见过他。”
　　白辰说罢，还是拿了手机出来，找到檀石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的那边，声音响了好几次才被接了起来。
　　“白辰。”显然檀石保存了他的号码，对方立即就叫出了白辰的名字。
　　“檀石……”白辰叫了他的名字，但一时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比较容易被相信。
　　对面的檀石叹息一声：“抱歉啊，上次你拜托我找的人，我一直也没见过他。”
　　白辰立刻说道：“我已经找到他了，忘记告诉你了。”
　　“找到了就好，他没事吧？”檀石的声音急了点，听起来很是担忧。
　　“他很好。”白辰顿了顿，干脆直说，“我找你是希望你最近……注意安全，你很可能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檀石立刻追问：“是上次召唤蜪犬的那些人吗？”
　　白辰道：“总之你小心一点，最好跟同事们一起回家，到家了也提高点警惕。”
　　“我知道了，谢谢你白辰。”檀石很有诚意。
　　“好，我短信给你发个电话号码，要是实在觉得情况不对，就给那个女人打电话。”白辰说。
　　檀石答应了，白辰也挂了电话。然后，编辑了玄藤的手机号码给檀石发过去。
　　白辰做完了这些，才缓慢地靠在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窗外。
　　檀石是个挺好的人，希望他能躲过这一次。
　　夜色越来越深，楼房里千家万户亮着灯火。可是如果置身于荒野，灯火够不着的地方，那就是一片遥远的沉寂、黑暗和寒冷。
　　没有光的地方，比明亮的地方，要远得多。
　　到了第二天，诸小未下了车又转车，来到了很久没有踏足的家门口。
　　镇上回来过年的人不少，还有很多面孔生疏的年轻人，都是诸小未不认识的。他来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他爸，他爸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正坐在院子的角落抽着烟，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诸小未。
　　“回来了，进屋吧。”男人将烟蒂扔到地上，领着诸小未进屋了。
　　诸小未跟着也进去了，他甚至没有喊一声“爸”，当然，这个男人可能根本也不在乎。
　　堂屋里是一张藤椅，一个穿着整齐的女人坐在藤椅上，手上是针线，正在织围巾。她听到了动静，便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小未，她笑了笑：“小未啊，你总算回来了。”
　　诸小未打量了女人一眼，说话之前先叹了口气：“你腿怎么了？”
　　女人没说话。
　　“她高血压，受了刺激血管爆了，现在瘫着呢。”男人说，“幸好及时送到医院去了，医生说了，以后该吃药还得吃药，不然不会好。”
　　女人咯咯咯笑着说：“要不是我瘫了，小未也不能回家啊。我就知道，要是我出了事，小未肯定会回家看看的。”
　　诸小未闭眼，回了一句：“我又不是医生，你高血压干嘛不吃药？”
　　女人说：“这不是为了试探你么，看看我的好儿子，会不会连妈妈快死了都不回家。”
　　诸小未更冷漠了一分：“我看你现在没事了，那我走了。”
　　“小未！”男大声叫了他的名字，又连忙上前拦着，“刚回来，怎么要走呢！别理她，跟爸喝酒去。走走走，我带你去打点好酒回来！”
　　诸小未被男人从堂屋拉出来，从家里走出去几百米，在店家那里打了点酒就回来了。男人拉着小未在院子里喝酒，又从屋里端出来几盘下酒菜。男人喝着酒，也没说话，好像有话要说，但没有开口。
　　诸小未见他一直也没说话，实在不想继续跟他喝下去，开门见山地问：“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你就这么着急么，不先吃点饭吗？”男人放下杯子，对诸小未说，“不要把气氛搞的这么不愉快不是。”
　　“那你听我妈说什么，她把自己的健康不当一回事，现在瘫了是想怎么样？要我在家伺候她么？”诸小未连着问了两个问题，火气已经上来了。
　　“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妈。”男人声音也大了一点儿，接着他又叹了口气，还是说，“你说的对，这次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诸小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说：“什么事，直说吧。”
　　“就是……我和你妈欠了点钱，你看你手上有没有，可以帮忙先付一下？”男人问。
　　诸小未无语，顿了顿又问：“因为什么？打牌？”
　　男人的头低了低，抿了一口酒：“一个是手气不大好，一个是你妈不是送医院抢救了么。当时医生开口就要十万块钱抢救，我就跟朋友借了点。”
　　诸小未说：“救命钱我会想办法的，打牌输掉的你们两个自己还。”
　　“还不上啊，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三四百万呢。”男人急了，连忙把数额都给报了出来。
　　诸小未给气得，冷笑都笑不出来，他直接说：“没有。”
　　“那，你妈妈后续还得治疗，你忍心看她这么瘫着啊？”男人提高了音量。
　　诸小未说：“治疗有医保，多的部分我可以出。但你们打牌输掉的，我也没有办法，我又不是财神爷，哪儿来这么多钱？”
　　“那个，其实也可以想想办法的小未。你可以去网上借一点，再跟我朋友借一点，然后慢慢还。”男人继续说服。
　　诸小未问的也直接：“你什么朋友？放高利贷的朋友吗？”
　　男人沉默了片刻，又问：“你不愿意是吧？”
　　诸小未舒了口气，叫了一声“爸”。他说：“我以为……你们叫我回来，是因为想见我了。”
　　“也想见你，这不是事情都凑一块儿了么。”
　　诸小未接着问：“给你借钱的人怎么威胁的你？说吧。”
　　“也没怎么威胁，就是……就是说如果还不上要把房子收了，家里的地契也得给他们。”
　　“那就给啊，房子没了就租房子住，没有地就去打工呗。这不是还有办法么。”诸小未道。
　　男人摇了摇头：“我之前是骗他们的，房子和地，我早就抵押给银行了，根本不可能拿去抵债的。”
　　诸小未总结：“所以除了那几百万，你还把房子也抵押出去了。诸英才你可以啊，你咋这么牛逼呢？啊？”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我求你了行吧。爸求你了，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帮我度过这次难关，我一定戒了，真的，我发誓！”诸英才说道。
　　“你都发誓多少回了？管用么？”
　　诸小未觉得脑瓜子疼，他站了起来，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一下。”
　　男人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挽留。
　　诸小未刚推开院子的大门，一阵冷风吹到身上，头疼的感觉更剧烈了。他扶着门框，无力地站着，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诸英才盯着倒在门口的小未，目光变得冷漠：“都说了让你配合，怎么就是不听呢？”


第176章
　　诸英才给诸小未放倒了之后, 赶紧的到门口将大门关上，还反锁上了。
　　院子的围墙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周围的邻居也没有高楼, 只要在这里锁上了门，就没办法从外面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看到诸小未躺倒在自家院子里边。
　　诸英才对躺在灰朴朴的地上的诸小未轻声道：“小未，爸也是走投无路了，你可别怪我。”
　　说完了这句话, 诸英才半蹲下来，从诸小未身上摸出了手机和身份证。诸小未刚下的车, 身份证都揣兜里, 一下子就摸出来了。
　　手机是指纹解锁，诸英才立刻扒拉着诸小未的手指就把手机给开了锁了。解开锁之后, 诸英才先查看了他手机上还剩下多少钱, 打算都先转到自己这里。
　　诸英才看来看去，诸小未手机上也就三千多，诸英才想也没想，把他的钱都扫码转到了他自己的手里。
　　还真就是一穷二白就回来啊。诸英才失望地摇摇头, 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对方不一会儿便接了电话，诸英才态度很诚恳且卑微：“老板，事情办妥了, 您可以过来了。”
　　“好，十分钟后到。”
　　“好好好，我在院子门口等您。”
　　诸英才和对方商议好过后，便把电话挂了。
　　他又忽然看到诸小未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个备注叫“小白”的人打过来的。诸英才看那电话的归属地，他猜想这个电话可能是诸小未在外面的朋友打来的, 诸英才一时不敢接，也不敢挂。只等着系统的等待时间过去，电话再自动挂掉。
　　诸英才斟酌了片刻，还是没给关机，就让手机先这样。
　　待诸英才做完了这一切，刚才还在屋里的女人这会儿推开了门，也走到了院子里来。只不过她行动不是太方便，一只手拄着拐杖，缓慢地朝着院子里来了。
　　诸英才听见动静，朝她看了一眼，不耐烦地说：“你出来干什么，回屋里去。”
　　女人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来到诸英才跟前，说：“你就这么把小未交给他们，不怕他们反悔啊？我这心里边，总是有点放心不下。”
　　诸英才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老板说了，这是把小未带出去做牛郎。懂不懂牛郎是什么？上了游轮，一个月就能赚几百万，这是发财的事情，所以老板才愿意先给我们钱。”
　　女人吐槽：“我只是担心老板说话不算话啊。”
　　诸英才长叹一口气，说：“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了，只能赌一把。刚才老板说了，他十分钟后过来，你一会儿可千万别说不该说的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两个人说话间，外边传来了汽车的声音，诸英才机敏地对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也就都不再说话了。
　　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在院子的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了人，敲门声随之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的节奏是诸英才印象之中的节奏，他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就上前去开门了。
　　门外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长长的风衣拖到了鞋跟，上衣和帽子也是黑色，只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对方脖子上挂着一条弯曲的伤疤，以及缝合伤疤的针脚，瞧着有几分骇人。
　　“王老板，您来这么快呢。”
　　被称呼为王老板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青年，确认道：“这就是诸小未？”
　　“对对对，这就是小未。”诸英才连忙答道。
　　王老板朝身后招了招手，接着从车上下来戴着口罩的一男一女，抬着早就准备好的担架，把诸小未给撂在了担架上，然后抬着往车厢后边放过去。
　　“啪——”的一声，货车的车厢被关上，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接着，王老板说：“你们欠的钱，也就不用还了吗，这些就是借条，你们检查一下。”
　　诸英才从王老板的手中接了借条过去，一张一张核对下来，全都没问题。诸英这才感激地道：“谢谢王老板，祝您发财！”
　　“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明白了吗？”王老板说。
　　诸英才连忙表态：“您放一万个心，我们两个一定保守好秘密。”
　　一旁诸小未的妈妈也连连点头：“我也不会说的。”
　　王老板伸出手，对诸英才道：“他的手机。”
　　诸英才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还是把诸小未的手机交托了出去。
　　“很好。”
　　王老板发出满意的评价，然后转身回到车上，提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来，交给诸英才。
　　“这里是你们的酬劳，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诸英才接过那一提黑色塑料袋，打开看了一眼，是一万块钱现金绑在一起，然后凌乱的堆叠起来的现金。这会儿他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多谢您了。”
　　王老板跟诸英才交易结束，便转身回到了车上，关闭上车门，货车便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诸英才把钱给妻子提着，自己过去将院门关上，笑盈盈地扶着妻子回屋里，把堂屋的门也给关上了。进了屋，两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坐着，看见这一袋子现金都很高兴，开始商量着这么些钱，要怎么花。
　　货车很快就开出了静谧的山村，来到荒野的大路。刚才还戴着口罩的女人，这会儿已经将口罩摘了下来，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况。
　　“还是你聪明，与其冒充诸小未的网友约他，不如直接让他父母把他找过来。”王老板对章沁称赞道。
　　章沁笑道：“那当然，父母说的话，总是不会引人怀疑的。何况诸小未的老家这么远，等他们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找到人了。”
　　“这次你做的很好，我会代替灵主赏赐你的。”王老板说。
　　章沁：“你最好言而有信。”
　　这辆货车在一处杳无人烟的国道停下，又转了另一辆面包车。几个小时以后，面包车又转了一辆微型货车，直到深夜的，已经换了三趟车。
　　诸小未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空气里臭烘烘的味道，他眼前被一块黑布罩着完全看不到光线，嘴巴也被一块抹布给堵上了，双手和双脚都被绑起来无法动弹。
　　他判断了一下，自己应该是跟随着这个铁皮空间在运动着、颠簸着的，他在一辆车子里边。
　　诸小未心里冒出巨大的恐惧，加上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头都是疼的，但他试图用双脚拍打着车厢的一面求救，但是除了消耗掉更多体力之外，这个举动没有更多的帮助。
　　他在一片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才缓缓停下。
　　货车停下之后，诸小未听见了锁链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有什么人跳到了车上，然后将他抬起来放在一个担架上，眼看着想要抬出去。
　　诸小未拼命挣扎起来，试图逃离这种摆弄，但他很快挨了两巴掌。
　　左脸和右脸都火辣辣的疼，这疼痛使得他清醒不少。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现在他的反抗只会遭到更为惨烈的虐待，还是留着力气想办法逃走，会比较好。
　　最终，诸小未被放下来了，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处坚硬的地面上，地表有些潮湿，因为他身上都被绑住了，就只能躺着。这个姿势很难受，但他也不敢再嚷嚷了，刚才他已经吃到了苦头。
　　忽然，诸小未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诸小未害怕地朝后面躲了躲。不过对方并没有动手打他，而是取出了他口中的抹布，拉开了戴了许久的眼罩。
　　诸小未终于看见了这个地方大致的样子，这是一个经过人工雕琢的山洞，四周围都是坚硬的石头，但又有台阶，和木质的桌子板凳。
　　凳子上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敲打着桌面，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
　　诸小未没说话，等待他先开口。
　　黑衣男人见诸小未这么平静，倒是有点意外，他说道：“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么？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都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呢。”
　　诸小未还是没有说话。
　　“怎么？还哑巴了？”黑衣男人笑了笑，“你一定猜到了吧，是你父母把你卖给我的，我给了他们一笔钱，他们就让我把你带走了。你不生气么？”
　　诸小未冷笑了一声：“他们那种人，会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那你知道他们的德行，为什么还肯回来呢？”黑衣人嘲笑，“你能上钩，不就证明了，你对他们余情未了。”
　　诸小未：“余情未了不是这么用的，你是九漏鱼么？”
　　“什么意思？”黑衣人疑惑。
　　诸小未没说话。
　　黑衣人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半蹲下来和诸小未对视：“难怪白辰对你好，看来还的确有那么几根骨头，就是不知道你这几根骨头，到底有多硬。”
　　“你把小白也抓来了？”诸小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倒是想把他抓过来，只是我需要你提供一点点帮助。”黑衣人拿出小未的手机，给他看通话界面，“看看，这才一天，白辰就打了二十几个电话找你。只要你答应帮我把他约出来，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我不会答应你的。”
　　“话不要说得太早。”
　　黑衣人使了个眼色，旁边有两个个戴面具的人走了过来，他们两个把诸小未从地上扒拉到凳子上叫他坐着，一个人把诸小未手上的绳结解开，把他的右手固定在桌子上，用力地压住不准他动一下。
　　这会儿，黑衣人掏出一把餐刀，插在诸小未的手边。
　　“不配合的话，就会失去手指哦，你想清楚了吗？”黑衣人威胁道。
　　诸小未开始剧烈挣扎，但是他现在十分虚弱，身体和手臂又被两个人按住，根本逃不掉。黑衣人捏着餐刀，从无名指的位置先使了一些力，刀锋刚好割破皮肤，还没挨到骨头，但是已经开始一股一股地出血了。
　　“区区一个白辰，不值得你这么牺牲。”黑衣人一边说，一边往下使劲，将刀刃压迫到骨骼，“再问一遍，答应吗？”
　　诸小未痛苦地嚎了一声，对方的刀停顿了片刻。诸小未强忍着痛苦，支支吾吾地道：“我答应……答应你麻痹……”
　　“啊——啊——”
　　餐刀更用力地落下来，伴随着诸小未痛苦的尖锐的惨叫声。


第177章
　　白辰在第二天的早上八点二十分左右, 就接到了诸小未报平安的电话了。
　　但是到了中午，他给诸小未打过去，想问问对方是不是已经平安到家, 这时候诸小未却没有再接电话。
　　刚开始，白辰以为是他刚到家里，要跟家人有什么团聚节目，所以没办法马上就接电话。但是，过了很久很久, 诸小未也没有给他回个电话。
　　这非常不对劲。
　　白辰接着继续给诸小未打电话过去，不管打过去多少通电话, 全都石沉大海, 无人接听。
　　白辰不放心，于是马上联系了安十七, 问他能不能确定小未在什么地方。安十七还能保持联络, 所以马上也就给白辰发好了定位。
　　收到了位置，白辰便准备出发前去找到诸小未。刚打算出发，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这个敲门的声音和节奏, 是连华的习惯。
　　打开门，连华果然在外面。他直接就说：“我听安十七说，你在找小未。”
　　“对。已经好半天联系不到他了, 这实在太奇怪了，按说现在他已经回到家了才是。”白辰说。
　　连华道：“我陪你过去吧，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白辰答应得很爽快，找人这种事情，多一个人帮忙，效率就会更高一些。很快, 白辰就出了门，连华也跟着下楼，他们来到了这栋楼楼下树荫遮蔽下的一处，白辰用子刀施加出一个简易结界，然后破开了那禁制下的空间隧道，把连华给拉进了隧道里边去。
　　连华从容自若地跟着走了进去。
　　在空间隧道底下，无法接受到任何电子产品的讯息，白辰凭借着进隧道之前的定位，大步地往前走去。连华跟着进来过后，也跟从白辰，快速地前往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隧道里遍布烟尘，来到某些位置的时候还能听见一些嚎哭的声音，不过白辰和连华都并不在意这些，只想着能赶紧到了目的地。往东边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白辰便停了下来，对连华说：“到了。”
　　说罢，白辰拉着连华的手，两人便一同从这地下的隧道里迈步走了出来。
　　他们出现在一处谷底，谷底的四周围都环绕着延绵不绝的高山，不少远处的高山高耸入云，植被茂盛，看起来像是野生自然保护区。白辰打开通讯器，还好在这里通讯器能够使用，白辰将安十七给的定位在通讯器上进行了同步，对准了方位便准备出发了。
　　白辰转过身，朝着东南方向，对连华道：“在这边，走。”
　　“嗯。”
　　东南方向是这四周围最高的一处山脉，他们上了一截荆棘丛生的小路，很快就来到了高大的水杉树林。在这片水杉的林子里，还夹杂生长着许多白咎树，这些白咎树的枝丫上，有些还挂着几条白咎蛇，一派野生丛林的模样。
　　白辰和连华直接无视了这些到处攀岩的毒蛇，直接往前面的目的地前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天然的洞穴外边。这洞穴非常开阔，而且从外界采光，一直往山体里面延伸，里面的距离深不可测。
　　他们往山洞里走进去，发现这里面非常开阔，而且被改造得宛如可以住人进去的宅子。里边还有各种小型的洞穴，都封上了木门，木门上还挂着锁链，那锁链竟也没有生锈，想必经常被使用。
　　从那个巨大的山洞里进来了过后，里面是四通八达的小路，有些小路延伸出去会有连接的小房子，但还有些小路延伸了出去，不知道延展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忽然，从某个方向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喊声。这声音很熟悉，是小未的声音。
　　“这边。”白辰连忙沿着那声音的位置飞快地过去，这是一条往隐蔽处延伸的小路，在它的尽头也是一扇紧闭的木门，在那扇木门后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来痛苦的叫喊声。
　　白辰一把抬起了刀，控制手上的力道，将那扇木门劈开。木门遭到了攻击，一下子碎成了一地，七零八落的在地上，成了待烧进炉子里的柴火。
　　将木门劈开，白辰果然看见了山洞里边有一抹熟悉的人影。
　　诸小未此时被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固定在一张桌上，另一个黑衣人站在旁边，手边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餐刀。那张桌子上已经浸染上了大半的鲜血，还有一股一股的鲜血在往下流，地板上也是大片的血迹，被折磨的小未这时在凳子上忍不住颤抖着，口中是难以忍受的低低的哭泣。
　　白辰看见这一场面，立刻挥出午刀，朝着那黑衣人便一刀砍过去。
　　那黑衣人没反应过来，蒙受了一刀以后，脑袋就掉了下来，滚落到了地上。黑衣人脑袋掉下来过后，竟没有流太多血，而是自行将身体调转了方向，伸手出去打算捡起自己的头。
　　那两个控制着小未的人看见黑衣人的脑袋被砍掉，却纹丝未动。其中的一个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小未的脖子，声音从牛头面具当中透出来，他高声道：“放下兵器，不然我就动手了！”
　　只听见他话刚说完，就被飞过来的子弹打中了那只握着刀的手臂，子弹飞速地嵌入了皮肉，将他折磨得再也没办法持刀威胁小未。紧接着的第二颗子弹，直接打中了另一个人脚踝，叫他也暂时失去了威胁。
　　这两把黑枪打的对手猝不及防，被打中的人倒在地上嗷嗷乱叫。
　　这时候，连华才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小未此时双脚还被绑着，白辰上前去替他解开了脚上的绳索，却瞧见小未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迹。伤口正是他的右手，此时他的右手已经失去了三根手指，手掌上都是鲜血淋漓的。
　　此时，小未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看着白辰，委委屈屈的哭了。
　　“你先休息一下，马上就好了。”白辰将小未环抱住，接着在他脖子上一捏，将人直接弄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场面，小未还是别看的比较好。
　　刚才白辰照看小未的间隙，连华已经打中了那黑衣人的胸膛，他再也不能捡起自己的脑袋了，看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刚才那两个戴着面具的此时也不成什么威胁，白辰上前拿掉他们的面具，只见这是两个中年男性，脸上已经因为挨了子弹，痛苦地扭曲起来。
　　“你们两个是人？”白辰问。
　　可能这个问题太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两个人捂着伤口没有马上回答。白辰没耐心地朝他们揣了一脚：“问你们话呢。”
　　“放过我们吧，都是王老板让我们干的，我们也不想。”其中一人一边流下了眼泪，一边说道。
　　白辰指了指那个没了脑袋的黑衣人，问：“那个就是你们王老板么？”
　　“对对对，都是他交我们做的，我们一点也不想害人，我们只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男人连忙将这件事情和自己的关系撇清。
　　连华走了过来，对两人道：“你们两个，如果愿意出来作证的话，也不是不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愿意、我答应你们。”
　　“我也愿意！”
　　但是，他们两个刚刚答应了连华，身体忽然就变得僵硬了起来。刚才还忍不住抖动身体，照看伤口，现在马上就无法动弹，手脚都随即变得僵硬起来，连求饶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接着口中吐出鲜血，那鲜血流淌在他们身上的衣服上，又流淌在了地面上，将他们身下的地板染红了一片又一片。最后，他们两人身体越来越僵硬，吐出来的血变成了乌黑的颜色，终于是暴毙了。
　　连华语气冷淡地说：“这两个人既然替东山卖命，东山又怎么可能留他们活口。看样子，东山已经提前在这两个人体内埋了毒，只等适当的时候发作罢了。”
　　白辰朝着连华走过去，问：“刚才那个丢了脑袋的，也只是东山的分身吧。”
　　连华道：“没错，这老东西狡猾得很，经常用分身伪装出来办事。他自己是一点都不露面，所以很难找到他本人。”
　　“不管他了，先带小未离开吧。”白辰说着，前去将小未扶起来，对连华说，“这座山体地下崩塌得严重，我们离开这座山，就能从空间隧道离开。”
　　连华也是觉得先带人离开要紧。他点了点头，说：“好。”
　　可是，白辰将小未扶起来之后，刚打算从方才那扇门离开，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刚才那一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块巨石封印了出口，被打通的木门不见了，只压下来一堵厚厚的墙壁，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面对这悄无声息就封印了去路的这堵墙，白辰十分意外，刚才分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呢？
　　此刻，连华也发现了这面墙的不对劲之处，他朝那个方位走了过去，伸出手去敲打敲打了墙面，眉头皱了皱，退回了白辰身边，对她道：“这不止是一面墙，这后边，应该是直接间隔了一面山。”
　　“怎么会这样？”白辰举起了午刀，朝着那面墙一刀砍过去。
　　这一刀下去，那遮挡过来的一面墙壁瞬间碎成了小块小块的石头纷纷地落下来，铺到地面上了。这一阵动静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从深处裂开了似的。
　　而且，碎裂掉的石块满满铺了一地，他们面前却并没有马上看到出口，这堵墙的后面反而是另外一处山壁，灰黑色的岩石嵌入其中，铺就成高大的山体，严严实实地阻挡住去路。
　　连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应该是不行的，这后面直接挡住了一面山，只怕这条路走不通。”
　　连华刚说完，整个山洞的高处似乎受到了震动，地面和周围的山石都开始微微发出震动，他们跟前那张桌子也摇晃了起来，桌角和桌面的颤抖就像震动的榨汁机一样。
　　忽然，就在刚才东山的分身倒下来的那个位置，原本封闭的山壁，随着这阵地动，石壁裂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道裂口的位置，隐约有光线照进来了。


第178章
　　这个忽然落下来的缺口, 成为了这整个空间里，唯一能令人通行的地方。
　　地面和四周围的墙面震动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停了下来。
　　震动停下来之后, 白辰在小未旁边，先扯了一截白布，替小未先包扎起来。给他好不容易包扎好了过后，白辰便来到刚才那张桌子的桌角旁，给滚落在地上的那三根手指捡起来, 然后包好了，揣口袋里。
　　白辰做完这一切之后, 来到小未身边照看。可是, 小未刚才被那一波震动又惊醒了，不知刚才的震动砸到了他身上的哪一部分, 小未被疼醒了。
　　疼得醒过来的小未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疼痛，然后在难耐的痛楚之中看见了白辰。白辰近在咫尺，就在他的跟前，小未又没忍住开始哭起来。
　　“小白,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诸小未忍着疼，断断续续地说话，“这里有人……要害你……”
　　白辰心里叹气,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小未还担心他，白辰连忙安慰：“那个人现在藏起来了，本来不想叫你看到这些的，但是小未，现在情况危急,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小未有些茫然。
　　白辰坦然地说：“刚才绑架你的那个黑衣人，他不是人类。我，还有连华，也不是人类。如果一会儿我们对那个黑衣人做出什么攻击的举动，你不要太惊讶。”
　　“好……”诸小未平静的回答。
　　白辰轻声笑了：“你不意外吗？”
　　诸小未道：“被绑架到这……我都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小白你能来救我……我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了……”
　　白辰安慰道：“我和连华，都会带你出去，你不会死。”
　　“嗯……”诸小未安安分分地回答，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这会儿，连华从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走了过来，对白辰说：“那边是一处废弃的牢房，不知道通向哪里，现在也没有别的出口，可以过去看看。”
　　“好。”白辰回答的时候，看了看小未愈发苍白的脸色，对连华说，“小未的手指，可以先接上么？”
　　连华点了点头：“你把手指拿出来。”
　　白辰马上把刚才包好的手指取出来，按照连华所说的，给小未怼了上去。
　　怼上去的时候，小未忍不住喊叫了一声，但白辰马上说：“你先自己固定，连华替你接上，我得在旁边守着。”
　　“好……”这会儿的小未听话的不得了，马上顺应着白辰的意思，把自己的手指怼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白辰退开了几步，用子刀在三人之间简易地划出一道结界来，暂时保证他们不会被攻击。白辰就站在结界的边缘，手持双刀守着，但凡有什么破坏结界的东西，就立即击退。
　　连华将明玺给拿了出来，他左手捏着明玺，右手搭在了小未衔接手指的边缘位置。一道淡淡的红光从明玺当中缓缓流泻出来，那光芒引渡到小未的手指相互衔接的边缘处，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将小未手指断开的地方补充着衔接上了。
　　给小未接上了无名指过后，连华又将小未的另外两根手指也一一都接上。
　　小未看着手指被完全的接上了，惊讶地将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刚才那股剧烈的疼痛也随着接好的手指消失了。
　　连华看小未的表情紧张得很，对他说：“你可以动一动试试。”
　　“嗯。”小未刚才还不敢随意动弹，经连华这么一提醒，他试着弯了弯无名指，居然可以顺利地弯下来。接着，他又尝试着动了动另两根手指，发现完全没有受阻碍，弯下来也十分灵活。
　　连华看小未身上都是血迹，又问他说：“你还有哪里受伤？”
　　小未说：“没有了，谢谢。”
　　“嗯。”连华轻轻点头，拿出一把枪递给小未，“这把枪你拿着，危急情况拿来应付，会开枪么？”
　　小未将那把枪接了过去，毫不犹豫地道：“会，军训的时候练过。”
　　“那就好。”连华站了起来，站在白辰身旁，“已经可以了，小未现在没事了。”
　　白辰得到了连华的答复，这才放心去看小未的状态，手指果然被接好了。虽然他的手上还沾染了不少血渍，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白辰朝小未走过去，轻声问：“现在能走吗？”
　　小未回答道：“可以。”
　　说着，小未就从地上试着站起来，只是刚才一度被绑着双脚，起来的时候，稍微觉得脚有点麻，不过还是十分顺利地站稳了。
　　白辰见小未心态稳定得比较快，倒是十分省心，嘱咐他道：“一会儿跟着我们，不要慌张。”
　　“好。”小未马上就答应了。
　　他们一同来到那一处坍塌出来的洞口外边，这洞口不算大，但是顺着这洞口，旁边已经裂开了许多的缝隙。连华朝着那开裂了巨大的缝隙的一处位置推了推，那些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石块彻底从上面坠落了下来，朝着里面砸了进去。
　　现在的洞口变大了一些，能容纳一个人半弯着腰进去。连华走在前面，最先往里面去了，在对面落脚之后，再接应小未和白辰两个也过去。
　　白辰让小未先走，待小未顺利过去，白辰才跟着也走了进去。
　　进来以后，他们身处的是一个面积不算打的囚笼。它北面靠着的，是刚才那堵墙，对面的三个方位则是铁制的栏杆，每一根栏杆上面都生出了斑驳的锈迹，看样子也是有些年头了。
　　白辰站在这个囚笼之间，觉得这样的环境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了，上一次看到的这种囚笼，是在玄藤的记忆之中的画面。当时玄藤和那些普通人，就是被关押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还不停地遭受虐待。
　　连华这会儿在铁门那处，毫不费劲地打开了上面的门锁，说：“走，看看这里能不能出去。”
　　“走吧小未。”白辰提醒着还没有集中精神的小未，叫他赶紧跟上。
　　“好……”小未刚才还朝着四周围张望，听见白辰叫他，也连忙跟着连华从这儿走了出去。
　　这道囚笼的对面是一块山壁，中间是一条通道，看起来左右两边都能通行，连华选择了往左侧走。白辰和小未跟了上去，警惕地在这地貌不明的地方行动。
　　当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发现这条小路越来越宽敞，很快就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十分宽敞的空间，大概有篮球场那么大面积。这儿四周围都是刚才那种囚笼，在囚笼外面严严实实地围着铁栏杆，锁住了囚笼里头不算多大的空间。
　　不过，这些囚笼里没有关着人或者什么东西，看起来是废弃了许多年。只在这里待上那么一时半刻，都感觉到极度的压抑。
　　忽然，原本还算敞亮的整个空间变的暗淡下来，完全陷入了黑暗当中。小未下意识往白辰身边靠了靠，紧握住了手里的枪。
　　“小白。”小未问，“怎么忽然天黑了？”
　　“不知道，你待在原地不要动，目前没人攻击我们。”白辰对他说。
　　“好……”小未的声线明显透露着被压抑着的紧张。
　　陷入黑暗还没有一分钟，天色又渐渐恢复如常，仿佛电灯被按下了开关按钮一样。这样明显的变化，却又没有立刻遭到攻击，白辰联想到一些古老生物，能以呼吸控制天地之间的阴晴。
　　“依照这里的自然环境来看，可能烛九阴在这座山里，大概率就在前面。走，就快到了。”连华说完，来到小未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还是我拉着你吧，免得走丢了。”
　　小未一懵，很想说拒绝，可是想了想刚才那乌漆嘛黑的情况，拒绝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连华循着烛九阴的位置一路往前，果然走了大概三四百米的样子，他们跟前就出现了一处断崖。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大概有一千多米，断崖的下面是一片开阔的，看起来没有边际的巨大湖泊，湖泊的水光来回荡漾，传来幽深的水声。
　　来到此处，天色忽然的又一暗、一明。
　　小未被连华拉着，他在这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忍不住问：“这里为什么一会儿天黑，又马上天亮了？”
　　“烛九阴呢，其暝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连华说。
　　“什么意思？”小未继续问。
　　“就是说烛九阴闭上眼睛就是黑夜，睁开眼睛就是白天了。所以，我们这里才一会儿一会儿的暗下去了。跟烛九阴的习性刚好相匹配，看来它就在这湖泊下面了。”白辰白话解释了一遍，对小未提醒道，“一会儿它要是攻击你，记得开枪打头，能打到眼睛最好。”
　　“好。”
　　他们三人说话之间，湖面上忽然掀起巨大的波浪，那波浪搅动起两个深邃的漩涡。那漩涡飞快地在湖水当中转动着，然后从那两个巨大的漩涡之下，看到了烛九阴游动的身影。
　　一条赤红色的，另一条黑色的。
　　“卧槽，怎么还有俩！！！”小未震惊地发出了叫声。
　　赤红色那条忽然从水面跳了出来，它的身体又长又庞大，升上来的时候甚至带来一阵阵猛烈的风刮过来。烛九阴对着他们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嘴巴大得足以吞下来一头大象。
　　很快，另外一条黑色的也跟着跳跃出来，朝着他们张开了巨大的嘴，露出尖利得如同剑锋一般的牙齿，那锋利程度，估计只要碰到那牙齿一下，就会瞬间被割破喉咙。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诸小未绝望了，他觉得他们三个都不够这两位爷塞牙缝的。


第179章
　　红色的那条先接近到他们, 巨大的脑袋朝着他们扑过来的时候，发出长长的嘶鸣的声音。随着它的动作，从湖面携带起了几百米高的巨浪, 那巨浪拍打在石壁上，发出巨大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另外一条黑色的也紧跟着追上来，两条烛九阴的力道将巨大的水流卷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像瀑布一般的水流直接拍到了每个人身上，那巨浪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拍打到身上的时候，除了刺骨的冰冷, 还得承受下巨大的推力。
　　他们三个人身上瞬间就被湖水打湿, 下一刻便是那烛九阴大张着嘴的獠牙凑过来。
　　白辰在它凑过来的时候，将子午双刀合并成为了一把, 子午刀合并之后, 便朝着那赤红的烛九阴挥了一刀过去。这一刀是凌厉的杀招，烛九阴见那利刃对着自己，偏过头避开这一攻击。
　　兽类敏锐的直觉叫它察觉到，这要是挨上一刀, 恐怕没了性命。
　　但是，子刀与午刀合并起来的攻击，则是两把刀同时发出, 一虚一实，叫对手难以分辨，最后落入杀招。
　　环首刀的刀锋数刃并发，赤红的烛九阴虽然将它的脑袋避开了这一刀锋，但是结结实实的一处刀锋在它的尾巴上落到了实处，烛九阴长长的一条高悬在半空的尾巴从中间断开, 只有一截外皮还衔接在皮肤上，但是也摇摇欲坠。
　　烛九阴发出暴戾的嘶吼声，扬起脑袋就朝着白辰这边冲撞过来。白辰又岂能让它得手，再次朝着它的脑袋砍过去，环首刀依然是一虚一实地朝着它砍过去。一刀落在它的眼睛前头，一刀从侧面朝着脖子处砍了下去。
　　烛九阴为了躲开双目前的一刀，往侧面躲避开去，却正好撞上了落在脖子那一处的刀锋。子午刀的刀锋之利，就连烛九阴坚硬的外壳也被划破，这一刀生生砍下了烛九阴的脑袋，巨大的头发出最后的呜咽声，然后朝着湖水的水面上陨落下去。
　　湖面承受着重物从半空落下来的重量，再次溅起了几百米高的浪花，烛九阴脑袋掉下去了，身体也掉落下去，湖面晕开了一层又一层鲜红的血液。那是赤红色的烛九阴身上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汇入了这方湖泊之中。
　　在白辰和连华正对付着这两条烛九阴的同时，小未持枪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湖面，生怕再忽然从水中蹿出第三条。可是，偏偏就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小未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的时候，忽然从其中一侧出现了新的漩涡，从那漩涡当中缓缓盘旋出来另一条黑蛇。那黑蛇的体型也不算小只，不过与烛九阴相比还有些差距。黑蛇扭着身体，在空中盘旋着，正朝着小未在的方向飞跃过来。
　　此时，白辰和连华都在与另两条烛九阴缠斗，小未连忙将手里的枪架起来，对准了黑蛇的其中一只眼睛就开了两枪。其中的一枪他打中了！
　　黑蛇发出痛苦的嚎叫，在空中狂舞，身体朝着小未这边飞快地冲过来，眼看就要砸到跟前来了。小未趁机，朝着它另一只眼睛又开了两枪，这回两枪都正中黑蛇的眼镜，并且打得比较深，黑蛇的眼珠裂开了，从眼睛里边流出黑色红色混合的液体，黑蛇痛苦难耐，哀嚎着重新遁入了湖水之中。
　　小未眼看着黑蛇消失在水面，但还是紧张地盯着水面，举着枪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此时，另外的一边，那条黑色的也被连华打中了腹部，头部两个要紧的位置。黑色那条烛九阴身体已经失去了力道，在空中扭了扭身体，就这样随着刮来的风浪，掉进了湖泊下。
　　另一条烛九阴的鲜血也汇入了湖泊里边，这片湖水已经被红色浸染了大半，看起来像一处巨大的血池。
　　白辰解决了赤红的烛九阴之后，再去看小未的情况。他刚才听到的枪声，可不止连华那边传过来的，所以白辰马上看了看小未的情况，只见他正十分紧张地面对着水面，完全是刚刚放了枪还惊魂未定的样子。
　　白辰走过去，果然看见那水面泛起一阵一阵波涛，很明显小未刚才赶走了另一只，白辰道：“枪法可以啊，看来游戏没白打。”
　　小未听见白辰的声音，这才缓缓放松下来，闭了闭眼，想说话，但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恐惧将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白辰见他吓得不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帮助他舒缓情绪。
　　连华解决了他那边的东西，也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小未惊魂未定的脸上，不动声色地等着他缓过来。
　　“……谢谢。”小未总算是能蹦出两个字来。
　　白辰这才放下手腕，转过来对连华道：“这几个怪物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守着什么宝贝。这么好半天也不见那东山的本体，它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连华瞧了瞧那波涛映衬的血红，说：“我跟东山每次打交道，见到的全都是他幻化出来的分身，所以我猜测，东山可能并不能自己移动身体，它的本体不能动，所以只能够派出分身化作人类，在外界活动。”
　　“有道理。”白辰想了想说，“这样来看，东山的本体，很可能就在这个山里。”
　　连华道：“但这座山这么大，它想要藏起来，找它可不容易。”
　　白辰望着水面越浸染越泛红的湖水，那鲜红的血让他想起来一个画面，当时玄藤的记忆当中，也是被关在这囚笼里，她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被抽了出来，通过透明的输液管子连接到某个房间。
　　“我想起来了，玄藤记忆里边，她的血供养的会是什么东西呢？”白辰对连华说。
　　“东山的本体。”连华道，“走，我们还得去囚牢那边看看。”
　　“嗯。”
　　白辰朝着小未看了看，他这时候已经缓得差不多，只是全身都打湿了，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浸透了水分。白辰探出手去，替他将身上的水分烘干，热气将水分逼干的同时，还将给小未身上带去一些暖暖的热气。
　　热流传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仿佛像晒太阳一般舒适。
　　小未刚刚还惊魂未定，他现在才算是好多了。
　　白辰喊了他一声：“小未，还在怕么？”
　　小未呆呆的张了张嘴，摇了摇头：“只是有点……震惊，现在好多了。”
　　“不害怕就好。”白辰说，“继续走吧，解决了那个绑架你的坏人，就回家了。”
　　“好。”小未答道。
　　连华往湖面看了许久，他望着湖面翻腾的血海，却发现那血液融于湖水当中之后，整个湖面开始发生了变化，刚才还只在山崖地下距离很远的水面，现在距离他们这个位置已经越来越接近了，而且这水面还在逐渐抬升。
　　白辰发现了在一旁静默着没有说话的连华，便过去问：“怎么了？”
　　“水涨起来了。”连华说。
　　白辰刚才倒是也听到了湖面传来了不一般的动静，只不过刚才白辰以为那是烛九阴失血过多，在湖水里面发生的反应，可是现在来看，湖面确实正在一点一点抬升，从它这个抬升速度来看，只要再过个十几分钟，就会朝着他们这山里淹了过来。
　　“天上没下雨，湖水看着不像忽然注入水源的样子，应该是湖底的地面在抬升。”白辰判断道，“救小未的时候，不是就忽然被一面山封住洞口了么。目前来看，这个东山可以在这个地方，移动山川，填充土地。什么样的能力，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难道是……”
　　连华道：“只能是息壤了，也只有息壤能够堵住当年的洪水。”
　　白辰说：“赶紧退回去吧，找东山的本体。”
　　白辰和连华所说，小未全都听进去了，大概是明白了，现在危险还没有解除。
　　“走。”连华连忙转身，往来的方向折返。
　　白辰叫上跟前的小未，大踏步跟上了。
　　他们很快就朝着来路又折返了回去，再次回到那周围都是囚笼的宽敞的空间，可是站在这个中间的位置往四周围去看，没有哪一个像是当时囚禁了玄藤的那个房间。
　　印象当中，囚禁玄藤的房间的对面，并排着还有一个房间，跟这里的格局全然不一样。
　　“不是这里。”连华说。
　　白辰往这里每一个位置和房间都扫了一遍，在众多锁起来的囚笼当中发现有一处是没有锁上的，便往那唯一没上锁的房间走过去。来到这门外，白辰瞧见了地板上有一条细细的缝隙，若不是靠近来看，实难以发现。
　　白辰在那缝隙旁边摸索了一会儿，那缝隙便缓缓移开，继而呈现出一个朝下走的阶梯。连华和小未这会儿已经凑过来了，白辰对连华说：“我下去看看，没有异常你们再下来。”
　　连华和小未都连忙答应。
　　阶梯并不算陡峭，只不过空气当中散发着古怪的气味，好像熬煮了一罐子乱七八糟的树叶晾干了的草药汁，还是陈年的。
　　这道阶梯干净利落，下来了两米多高的位置就到了底下，而且宽敞得很，初步看也没有什么野兽机关。白辰对他们两个打了招呼，说现在能下来了。
　　连华和小未很快就到了楼下，这儿只有楼上空间的三分之一，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顺着下来的这道阶梯刚好就在整个房间的中间位置，这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刚好对着开了两扇门洞，那两扇门洞的铁门已经爬上了锈迹，一点一点地点缀着，显示出这扇门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阶梯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四方的茶桌，三张长长的板凳围着摆放，面对着阶梯的这个方向是没有凳子，空在那里的。
　　“有没有人啊——放我们出去——”
　　“救命啊……”
　　忽然，从那扇铁门的门后传出来两道人声，声音沉闷又隐蔽，隔着长长的距离传递到他们耳边，声音已经几乎听不清了。不过，还是能确认有人在呼救。
　　小未惊讶极了，他看向白辰：“小白，这里还有其他人。”
　　“确实有人，去看看。”白辰走过去，推开了那扇生了锈的铁门。
　　年纪很大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很有洞穿力地划过四周围的空间，如同折磨人的噪音一般。
　　当白辰推开铁门过后，刚才那一番求救的声音却噤若寒蝉，再也听不见了。
　　只是，打开了那扇铁门刚好看到了门后的格局，是左右两边各自分布着一个囚笼，如同玄藤回忆当中的画面差不多模样，只是陈旧了一些。
　　这里边的光线要暗淡许多，小未猫着步子小心跟着，虽然这条路是直的，小未还是担心自己走丢。
　　白辰手上的刀丝毫没有松开，刀刃朝外，循着方才发出声音的位置找过去。果然在前头没多远的一处上锁的囚笼当中看到里边还关着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此时，他们正虚弱地蹲在墙角，浑身禁不住发抖，正在将自己缩成一团。看起来，是怕的。
　　“你们……别过来……”女人的声音还在发抖，但她勉强抬起头对进来的人放出警告。
　　白辰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略抬了抬头，眼看着白辰他们几个人，似乎并没有散发恶意。她拍了拍身边的男人，小声说了几句话，那男人也缓缓抬起了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你们……不是那个王老板的手下……？”女人尝试着问。
　　白辰说：“不是，我的朋友被王老板抓来了，我是来救他的。怎么，是王老板把你们关在这里的么？”
　　女人见白辰看起来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由得愿意多信任白辰一分，她壮起胆子，说：“我们也是被王老板抓过来的。他叫手下把我们两个塞到货车里边，一路就带到这里来了，来了这里以后，不给我们饭吃，还经常让手下过来，抽我们的血……”
　　“你们既然是来救人的，能不能也带我们两个离开这里，我还不想死在这儿。”女人出声恳求，言语之间，几乎要崩溃。
　　一旁的男人也连连哀求，说道：“我们真的是被抓进来的，你们帮帮我们吧，离开了这儿，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小未蹙眉，他对这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被抓来的？”
　　男人连忙答道：“三天前，我们已经待在这里整整三天了！”
　　就在这个男人刚回了话没有多久，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水流一阵一阵地拍打着外面那扇铁门，还有不少水流从外面涌进来。涌进来的这些水流并不是清水的颜色，还夹杂了淡淡的红，这些红色，估计就是刚才死掉的那条烛九阴身上的血迹所染红的。
　　看来，湖面抬升的速度变快了，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关押玄藤的房间。
　　白辰将刀落下，砍断了那上锁的铁链，里边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对白辰连忙道谢，然后才从这密不透风的囚笼里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刚出来，脚下就踩上了浸染了血液的湖水。两人有点慌张，其中那个男人朝他们看了看，最后小声问白辰：“这些水是怎么回事啊，哪儿来这么多水的？”
　　连华总算不想听下去，赶紧道：“这些都是王老板干的坏事，如果你们两个想要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就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闭嘴。第二，跟着我们，什么也别问。”
　　“好，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会再问问题了。”女人连忙回答，也拉了拉男人的袖子，暗示他不要再随便说话了。


第180章
　　湖水源源不断地灌进来, 落在地面上的水也越积越多，这下边的水面也抬升很快，不一会儿就淹没到了他们膝盖的位置来了。
　　白辰检查了一番刚才关着这两个人的房间, 里面没有衔接的其他房间。从这儿出来，白辰对连华道：“不是这里，还得再走到前面看看。”
　　连华倒也不紧不慢，说：“好，再慢慢找吧。”
　　于是, 他们又接着往前头查看了好几个房间，这些房间却都没有相连接的暗室。
　　随着他们不断往前面去推进, 找新的地方的时候, 灌进来的水继续抬升，已经抬升到一米来高的位置了, 而且水位还在不断的抬升当中。
　　时间不多了, 所剩的房间却还不知道有多少。白辰和连华两人一个人检查左边的房间，一个人检查右边的房间，但是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白辰走到了一个拐角的位置，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和印象中相似的房间。看到那个房间的时候, 白辰心里一紧，那并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有人！
　　白辰往前面走了几步, 将房间里的情形看得清楚了些。虽然到处都弥漫着湖水，可还是能看出来这里大致的环境。铁栏的对面是一堵山壁，那山壁上坑坑洼洼的，上边的左右两侧绑着两条铁链，铁链将那个人的两只手腕给锁了起来，叫那人动弹不得。
　　被铁链锁住的, 是一个年轻男人。隔着一根一根的铁栏，白辰看到那个男人的样貌，他的头低垂着，头发散下来，看起来像是一副被折磨得毫无生气的样子。
　　只能看到阴影之中他的半边脸，他的样貌看着很像一个曾经熟识的人，元寻。
　　怎么会是元寻？
　　白辰快步走过去，把囚牢的门锁一刀砍掉了，打开了这扇门。虽然阻隔着水流，可白辰的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透露出他此刻的急躁不安。
　　当白辰走了进去，来到囚牢的里边，却又没有马上靠过去。他在间隔几步远的距离叫他的名字。
　　“元寻？”白辰喊了他一声，“你是不是元寻？”
　　白辰的声音不大，可是传递在地下囚牢，过度的回声使得声音被调得更响亮了些。白辰的声音似乎给了那个被锁住的人一点外界的提醒，男人将他的脸从一片阴霾当中抬了起来。
　　他缓慢地抬头，朝白辰看过来，双眼没什么焦距，似乎根据声音在分辨跟前的来人。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了，语调低低的，说话没什么力气，“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是元寻，这个人的样貌和元寻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声音都毫无差别。只是这嗓音，好像经过了残忍的磨砺一般，不再那样温和好听了，好像是带着血迹的手指触碰琴弦发出的声音，淋漓的血迹败坏了音色。
　　元寻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睛里灰败得没有一丝光彩。白辰确认是元寻，上前便想要替他解开铁链。
　　只是，白辰的手刚打算探出去，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稳稳当当地禁锢住了。是连华在一旁捏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力道把握得很有分寸，既阻止了白辰去解开锁链，又不会让白辰感觉到疼痛。
　　连华的阻拦让白辰疑惑，但是他并不马上反抗，而是问道：“为什么拦着我？”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连华一字一句地说，“他不是元寻。”
　　白辰被连华这么一番提醒，手腕停在了半空中，不再继续用力。连华和白辰同时松开了手，白辰一只手垂下来，逐渐开始恢复了冷静的思考。
　　是了，元寻早就死了。
　　他找到了元寻的长枪，又亲眼看见元寻的妖丹认下了长枪，铁证如山，怎会有假？
　　妖丹都已经离开了元寻身体，长枪被砍成两截分散到各个地方，眼前的这个人又怎么会是元寻。
　　可他不是元寻，又怎么会跟元寻长得一模一样？
　　白辰审视着跟前的人，冷下了脸，对对方质问道：“你到底是谁？冒充元寻有什么目的？”
　　男人用柔弱又可怜的眼神注视着他，扯着受伤的嗓音，慢慢说道：“我就是……元寻，我被东山一直关押在这里……没办法出去。小白，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会……不认得我了？”
　　白辰眼底愈发没有温度：“元寻从来不会叫我小白，他从来都只会喊的我的名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冒充他？”
　　“好了，不必跟他废话，我来。”连华拦在白辰的前边，打算一枪了结了这个冒牌货。
　　白辰却道：“还是我来吧，既然有胆子假扮我的朋友，那就做我的刀下鬼吧。”
　　“你就那么相信他！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被绑在铁链上的男人忽然拼命挣扎起来，他的手腕挣扎起来，拉扯着铁链发出哐哐的声响。
　　他似乎对白辰的转变十分狂躁，更加没有了方才伪装的柔弱，他用嘶哑的声音吼道，“我就是元寻，是我用自己的命启动了天灵阵，才保护你平安逃离追杀的！小白你不能对我动手！”
　　“你是怎么知道元寻的事情？”白辰审视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当时在场，是不是？”
　　“我说了，我就是元寻。”男人重复着这句话。
　　白辰朝着他的胸口砍了一刀，鲜血淌出来，伴随着男人的闷声哼叫：“你……”
　　“你不配叫他的名字。”白辰又将刀刃刺进去三分，逼问道，“你当时在场，你是谁？”
　　“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吧。”男人咳出了血来，“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我是谁！我就是他，你杀了我，就是杀了元寻，是你亲手杀了你的朋友！来啊！”
　　白辰将刀拔出来，再砍上去一刀，这一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冷冷地道：“你是赵云丛的同伙，对不对？”
　　“东山——”
　　白辰叫出了他的真名。男人的双眼颓然睁大，似乎不敢相信居然就这么被看穿了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的？”见白辰认出了他，他也索性不装了。
　　白辰道：“你找那么多分身，不就是因为不能离开这里么。这么多年了一直被锁在这里的，除了东山还有谁？”
　　东山抬了抬眼：“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真的是元寻？”
　　“不担心。”白辰哼了一声，“我现在就送你上黄泉，去陪陪他。”
　　白辰说完，手上的刀一偏，落在了脖子上，直接将他的头给砍了下来，叫他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东山脑袋滚落到了水面上，就这样漂浮着，流淌出暗红的血。
　　当他的头颅落到了水面上之后，剩下的身体的部分，正在迅速地朝着身后的山石融合而去，眼看着将要跟山壁融为一体。
　　“不好，他的本体要融入山体，那他就死不了。”连华说着，连忙朝着身体的心脏的位置开了一枪，被打中了心脏过后，肢体向山壁融合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
　　白辰见他还想继续退回山壁里去，直接蓄力，将环首刀对着跟前的这片山壁直接劈了下来。山壁被劈开的同时，这才传来一阵痛苦的尖叫声，伴随着尖叫声的，是被劈开的山壁当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的新鲜的血。这些血混合在快要及胸口的湖水，漂浮散去。
　　而被劈开的山壁的中间，则是一个被七块竹笋拼凑起来的火柴人的形态，那火柴人被刚才凌厉的一刀从中间切成了两截，再也不复之前的样貌。
　　白辰道：“这个笋子，就是东山本体了吧，居然就这么一丁点儿。”
　　连华说：“他本体在深山当中，看来是通过猜度人心，骗的一个又一个人替他卖命。”
　　“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我一时半会还可能着了他的道。”白辰说。
　　连华道：“我看你下刀子可是一点都没留情呢。”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看着就讨厌。”
　　他们忽然的感觉到周围的这逐渐在抬升的水位也暂停了。看来东山死了，他对息壤的控制也随之消失掉了。
　　白辰这会儿转而去看小未和另外两个临时搭救的人，看来只能下了山再说了。白辰对他们几个道：“走吧，回去了。”
　　那一男一女呆呆地看着白辰刚才的举动，愣是没敢再挪动脚步，一双眼睛看也不敢再看白辰和连华一眼，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未。
　　小未对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要他们两个不要害怕，两人看着小未挺善良的模样，也半推半就自我欺骗地信了。
　　因为他们所在这个位置地势很低，所以他们浸泡在水里也有好一会儿了，身上哪儿哪儿都很难受，所以也都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
　　他们沿着刚才下来的路线也就回到了楼上，当他们花了一段时间上来的时候，这上头的水已经完全都褪下去了，只余下地表上还有几分潮湿，才显示出刚才经历过一次大水淹没。
　　没有了东山暗地里控制息壤，白辰和连华想要下山也是轻而易举，所以他们很快就寻到了下山的路。
　　在回繁缋市之前，把解救出来的两个人送到当地的警方那里去了。他们的家人在他们失踪以后，就已经报案了，所以他们到警察局的时候，警察先生连忙联系了他们的家人，说是人已经找到了，平安回来了。
　　当地的警方也算趁着年前搞了一波KPI，也很是高兴。
　　不过，他们两个人在山上见过的、知道的事情不少，需要带回繁缋市签署保密条款，并且锁定部分记忆。当然，这也都提前告诉了他们两人，他们本来也对白辰和连华有所怀疑，但是看见警察对待白辰和连华十分尊敬，而且告诉他们务必配合，所以这两个人倒也不再多质疑，答应跟着白辰和连华走一趟。
　　如果只是保密的问题，保密科的人可以来这边走一趟。但是涉及到锁定部分记忆，这就得带他们去见安十七，所以还是需要带他们过去。
　　白辰他们从警局出来之后，白辰感觉小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想了想还是说：“小未，我和连华准备回去了，你可能也得跟我们过去一趟。”
　　小未这会儿一愣，说：“我要过去干什么？”
　　连华解释：“关于这次你在山里发生过的事情，需要封锁掉你这部分的记忆。我们有很专业的工作人员，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小未摇了摇头，他拒绝：“我不会说出去的，行不行？”
　　连华：“这也是为你考虑，你经历的事情会对你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忘记了对你也好。”
　　小未说：“我不想忘记，我真的会保密的！”
　　连华看了看白辰，歪了歪头，意思是交给白辰来谈。
　　白辰上前对小未说：“这种可怕的经历你为什么不想忘记？”
　　“我……”
　　小未迟疑了，他看了看连华，这段时间的经历他知道连华每次看小白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和关怀，小白看连华也是。这场意外让他知道小白喜欢的另有其人，但是小白不远千里过来救了他，他希望可以保留下这点回忆，他完全不想忘记这些。
　　“我就是不想……”


第181章
　　他们最终是先回了繁缋市。
　　白辰把东山绑架的那两个普通人带去作为人证, 他们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被“王老板”绑架到山里，又如何被折磨威胁的，全都说了出来。
　　安十七在一一给他们两个做着记录, 今天要提供证词的只有三个人，安十七键盘敲打得飞快，几乎只要办完这件事情就可以收工了。
　　白辰和连华将小未也带来做笔录了，只是关于要锁定记忆的那件事情，小未这一时半刻的, 还是在犹豫。
　　但是，小未在这件事当中参与的内容太多了, 根据规定, 需要对本人进行记忆锁定。一来保证被害人调节心理健康，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守秘密。
　　此时, 舒词正在和小未做解释说明, 小未在办公室里漫不经心地听着。
　　舒词手上是一叠说明文件，他递给小未，说：“你刚才说的我都明白了。”
　　“你看看这儿，它有一个程度选项, 你可以选择轻度模式。”舒词指了指纸张上的文字，解释说，“这个轻度模式会比较友好, 就是说，过十年以后记忆就会自动解锁，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行，就这个吧。”小未不想再看这么长这么复杂的条款，随口就答应了，“要多久时间？”
　　“半个小时左右吧。”舒词对小未说, “我去看看里面的两个人好了没有。”
　　“嗯，那你去吧。”小未看着舒词从房间里出去了，他看了看刚才签了字的纸张，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未看了看窗子外面忽然飘起的大雪，纷纷扬扬，有的贴着窗户，有的在半空中，伴随着狂风到处飞着。
　　屋子里是暖的，可看着外边这降雪，觉得空气也冷了好几分。
　　白辰这会儿窝在了连华的办公室里，连华这个办公室好像很久没人来待着了，所以好像蒙上了一层灰。
　　今天距离过年又近了，只剩下五天就过年了。玄藤在少京市那边进展也顺利，她今天下午就回来，她已经把在少京市活动的张诚诚给带回来了，还有一个在张诚诚背后出主意的僵尸先生。
　　如果小组的进展比较顺利，那么明天下午就可以放假了。
　　连华在办公室也放了好茶，给泡好了，对白辰道：“试试么？”
　　白辰瞧着连华递过来的杯子还挺别致，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跟连华租房的时候，他也在泡茶。白辰接过来茶杯，说：“你很喜欢喝茶么？”
　　“嗯。”连华说，“挺好喝的。”
　　白辰听了，也尝了一口，赞道：“确实很不错。”
　　连华笑了笑：“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泡。”
　　白辰应道：“好啊。”
　　连华听了白辰答应得这么爽快，他心念一动，干脆茶也不喝了，直勾勾地看着白辰：“你真的愿意吗？”
　　白辰道：“愿意。”
　　连华听了这两个字，第一次觉得声音都烫到了耳朵，耳朵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热，他道：“白辰，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白辰刚要接着回话，办公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简直要将这扇门震得裂开了。
　　“我去开门。”白辰放下茶杯，起身前去开门。
　　白辰开了门，看见了敲门的人，来敲门的是舒词，他见开门的人是白辰，还有点意外，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对白辰道：“我是来告诉你们，小未那边已经好了，你们可以过去接他了。”
　　“好，谢谢。”白辰说，“我和连华现在就过去。”
　　舒词道：“好，我带你们过去吧。”
　　白辰道：“多谢。”
　　连华在屋里也听到了他们说话，跟上来了说：“我也一起过去看看。”
　　安十七和小未所在的地方不在办公楼，而是在学校的图书楼那边有一处心理咨询办公室，他们只花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就到了。
　　他们刚进了心理咨询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安十七一脸凝重地在打字，似乎发生了什么影响到他情绪的事情。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小未的情况比较复杂。”安十七说，“在我之前，已经有人读取过他的记忆，并且留下了一部分空白，所以我在进行记忆锁定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的情况。”
　　白辰下意识朝连华看了看，说：“应该不会有人读取小未的记忆，小未也没有什么仇家……难道是东山？”
　　连华道：“是他，你不记得了么，他能读取人心里的秘密，然后借此操纵其他人供他驱使。我们刚碰到他的时候，他不是变成了元寻的样子欺骗你么？”
　　安十七说：“小未被读取的那部分记忆造成了他意识海的混乱，所以在做记忆锁定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多锁定了一部分。当然，这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这一点可以放心。他只是会遗忘一些对他来说，会特别影响情绪的人。”
　　白辰道：“你能说人话么？”
　　安十七道：“就是会忘记那些会牵动他情绪大幅度波动的人。比如说，最爱的人，或者最讨厌的人。就是，选择性失忆。”
　　白辰道：“那他现在怎么样，可以去看看他么？”
　　“好，你们跟我过来吧。”安十七从工位站了起来，带着他们来到了休息室，休息室的门没有反锁，安十七一推就推开了。
　　这会儿小未正靠在藤椅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安十七走过去，轻轻对小未说了几句话，小未也就缓缓地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小未看着安十七，礼貌地说：“安医生，我已经没事了吗？”
　　安十七道：“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或者头痛？”
　　小未说：“没有，感觉脑子很清醒，也很轻松。”
　　安十七道：“这样就好，对了，你的两位朋友来看你了。”
　　安十七说完，小未转过来看了看在自己跟前的白辰和连华，然后他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跟连华打招呼：“连华，谢谢你带我来看医生，我要配合的工作应该已经全都配合完成了吧？”
　　连华道：“嗯，已经没什么事了。接下来你可以回去了，反正我们一会儿也要走，我们送你回去吧。”
　　“好。”小未这才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到了白辰，他笑了笑打招呼，“你好，你是连华的朋友吧，我叫诸小未。”
　　白辰看了小未好一会儿，才迟迟地回答他：“我叫白辰。”
　　小未轻声地念了一遍“白辰”两个字，问：“是日月星辰的辰么？”
　　“对。”白辰道。
　　“你的名字真好听，寓意也很好。”小未道。
　　白辰浅浅地笑了一下，看来小未果然一点也不记得了。这样也好，不记得太多感情纠葛，就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
　　连华对白辰说：“那我们就带小未回去吧，给他腾出来的房间我已经叫梁语收拾好了，小未回去了可以直接住进去。”
　　“好。”白辰道。
　　于是，白辰和连华便将小未接了回去，梁语在连华出门的这两天已经收拾出来了一间干净的房子，就在同小区，不过在另外的一栋楼，连华回去了以后，直接就将车开到那楼下了。
　　将小未带到了屋里，小未对这个房子十分好奇，看着很喜欢，这一会儿又去阳台看了。阳台那里甚至还养了条小金毛，见到小未的时候摇着尾巴欢迎。
　　白辰看着这房子，问连华：“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屋子？”
　　连华说：“之前就在考虑了，他总不能一直跟你住一块儿吧，那也太不方便了，所以干脆腾出这个房子给他了。”
　　白辰问：“那你这房子租金打算给他算多少？”
　　连华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给了白辰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先不要问。白辰耐着性子没问，不知道连华想搞什么。
　　小未看过了金毛，便过来跟连华说话：“你帮我找的房子太好了，可是这里的租金太贵了，连华，我还是再去看其他的地方吧。”
　　连华道：“这个是你的房子啊，你之前呢，有一位亲戚住在这里的。他呢，前段时间在医院病逝了，他也没有孩子，就留下了遗嘱，说是这房子留给你了。”
　　小未若有所思，似乎在想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他？但连华应该不会骗他。
　　连华接着忽悠：“那个，过几天我们就带你去办过户手续，等你置办一下喜欢的家具，就可以住进来了。”
　　小未对连华高度信任，高兴地道：“这，那位亲戚叫什么啊？你告诉我，到时候我去看看他。”
　　“行，忙完了这阵子，就带你去。”连华说。
　　安顿好了小未，连华便带着白辰下楼了，打算散步回家。
　　白辰在路上就问了起来，说：“小未的房子根本不是什么亲戚送的，对不对？”
　　连华“嗯”了一声，轻轻道：“对，我想送给他，就用这么个理由了。”
　　白辰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连华道：“不然呢，你总是担心小未不够安全，担心他没有住处。现如今把他安顿在这里，你就不会总是担心他了。”
　　白辰没说话了。
　　“小白。我希望你快乐一点，不要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担心。”连华接着说，“小未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忽然，白辰的视线中多了大片的雪花，遮住了连华的容颜，衬托得他脸色更白了几分。连华在这冰天雪地里，说着最温暖的语言，像是冰雪下的温柔的火种。
　　白辰的手被连华一把握住了，那是和冰雪一样的温度，白辰却觉得有一股火苗烫到了手心上。
　　连华紧握着他的手，往回家的方向慢慢走：“走吧，回家吃晚饭。”


第182章
　　玄藤在下午的时候, 就已经迅速将张诚诚和指使他的僵尸都逮捕了，连夜将他们审了，他两个倒是出奇的配合, 所有事情都交代的干干净净。
　　张诚诚面无表情的，玄藤问的问题，他全都一五一十地回话，没有任何想要挣扎，想要欺骗的样子。这种情形, 倒是很罕见了。
　　最后，张诚诚只多问了一句：“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玄藤没理他, 只让他把交代的事情给签字画押, 也就结束了。只等着第二天，训罪科派人过来, 把他们两个带走就可以了。
　　玄藤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便开着车带着梧桐一起回去了。
　　今天晚上降雪就一直没停过。路上倒是有些堵车，她在车上放了点音乐，给自己提点神。梧桐还坐在副驾驶, 拿着手机在看漫画，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还有路况。
　　在一处十字路口，车辆缓缓地停下来, 梧桐对玄藤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张诚诚很奇怪啊？”
　　玄藤将车停稳，说：“奇怪什么，反正明天训罪科来接人，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
　　梧桐想了想, 还是说：“我只是觉得，他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走一步看一步吧。”玄藤见到前面的红灯已经交换成了绿灯，随即启动了车，马上开了出去。
　　梧桐这会儿没再说话了，继续看她手机上的漫画，又往下翻了一页。
　　夜里，大雪越下越大。
　　天气预报里正在播报最近的天气，说是这两天气温会骤降，提醒还需要出门工作的人，做好保暖。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充足，倒是让人总觉得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只有看向窗外的时候，才被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提醒了，现在已然是寒冬。
　　张十九的目光看着列车外面呼呼的刮着风，紧紧地裹住了身上的大衣，他的身体紧紧靠在火车车厢的铁皮上，他背后有点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他今年提前请了假，搭上了这趟回老家的火车，虽然是站票。
　　到底是春运了，能买上票，站票就站票吧。
　　张十九已经坚持了十几个小时了，还有十分钟就到站了，到站了以后，他就能回到家看看妻子，看看爸妈了。
　　火车的车厢里边，到处是嘈杂的声音，这声音充斥着车厢里每一个角落，听得人心烦意燥。还有一处并列着的位置，有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争执了起来。列车工作人员正在劝说，最后争执的声音渐渐变低了，融入到嘈杂的声流之中，被淹没下去了，好像从未争执过似的。
　　火车的速度渐渐地慢下来，列车终于在终点站停了下来。
　　张十九携着行李箱坐的位置比较接近门口，所以他提前就站起来了，早早就排在队伍的最前面。车厢的门打开的时候，张十九被迎面刮过来的风灌了满怀，但他依然可以最先到家，这满满的冷风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家就在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所以从车站出来过后，张十九就搭上了夜里的车就往回去的路上赶了。路上，张十九还接了一个父亲催促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十九高兴地回应着，说快了，连忙往家里赶。
　　公交车就开了五个站，张十九就下了车了。天很黑，他往路边的一条巷子里走了进去，不多远，就到了自己家。
　　房子外面挂着红红的灯笼，大门口的两侧张贴了新买的对联，十分喜庆。
　　张十九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也就进了门了。
　　堂屋里还放着电视的声音，张十九进了屋里一看，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连续剧的父亲。那是父亲最爱看的重播，每年的寒假暑假都会再播一遍的经典节目。熟悉的台词和配乐，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爸，我回来了。”张十九喊了一声。
　　头发已经白了的老人转过身来，看见了张十九，脸上露出来笑意：“十九回来了啊，快坐下歇会儿。”
　　“哎！”张十九听见了厨房传来忙碌的声音，他问道，“妈和阿芳呢？”
　　“她们在二楼打牌呢。”老爷子慢悠悠地说。
　　张十九问：“她们两个人吗？”
　　老爷子道：“还有邻居两个姊妹，也在楼上呢。你别管她们了，你饿了没有，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吧。”
　　张十九连忙说：“我来吧，我去做。对了，你要不要也吃点啊？我给你也做一份。”
　　老爷子点头道：“好吧，冰箱里还有饺子，你去煮一点吃吧。”
　　“好。”
　　张十九把行李放在了堂屋的角落里，便去厨房煮饺子去了。
　　家里的厨房在堂屋的后面，厨房刚好就在室外，所以出去做吃的会有点冷。张十九出了堂屋，来到厨房的时候，就承受了一阵又一阵刮过来的凉风，刮得他脖子冷飕飕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厨房外还是层层叠叠的，不住往下落的雪，地上已经积累得很厚很厚了。还有一些积雪越过了屋檐，渗透到了厨房里面的地板上，看起来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更加寒冷。
　　张十九冒着飘雪，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饺子。
　　当他合上了冰箱门的时候，突然听见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阵锯木头的声音，那声音沉沉的、闷闷的，好像敲打在了张十九的心上，叫他没由来生出一阵紧张。
　　张十九感觉好像心脏被某个绳索吊起来了一般，没个着落。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有点担心，于是从厨房走了几步出来，隔着窗看了看老爷子。这会儿老爷子还是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爸。”张十九喊了一声。
　　“干嘛呢？”老爷子马上问。
　　张十九接着道：“就是没找到酱油，现在找到了。”
　　“行，你赶紧做好了进来，屋里暖和。”老爷子嘱咐。
　　张十九连连答应：“好，马上就能吃了。”
　　看起来一切正常。
　　张十九眨了眨眼，他觉得是不是自己一路都在火车上，被火车上那些嘈杂的声音给影响到了耳朵，所以现在才会出现这种幻听的。
　　不管了，这里太冷了，先煮饺子吃吧。
　　烧了水，数了三十几个饺子下到了滚烫的锅里，再拌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葱花汤底，等一等饺子就能下锅了。
　　水饺在锅里伴随着热水沸腾起来，锅里边冒着热气，看起来就暖和了不少。
　　忽然，那锯木头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这一回，张十九听得十分真切，那声音就是从身后传来的。他猛然一回头，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身后那台年纪很大的冰箱，安安稳稳地放置在那一处。
　　难道真是他幻听了？
　　张十九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听觉，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身体开始出各种毛病了吧。看来还是得锻炼，等明天一早，还是去打打球吧，他年轻的时候可喜欢打球了。
　　思绪胡乱地延展着，锅里的水饺也漂浮了上来，已经煮熟了。
　　张十九拿了漏勺，将水饺从锅里捞起来，放在两个汤碗里边。葱花的绿配上水饺的白，加上酱油浸染的汤底，这一碗饺子光看着都香了好几分。张十九十分满意，将液化气关掉，便端了这两碗热气腾腾的水饺重新走进了堂屋。
　　两个大碗被放在桌子上，张十九对老爷子道：“水饺做好了，你尝尝看。”
　　老爷子没动，也没有回应。双眼紧闭着，好像是睡过去了。
　　“爸，水饺做好了，你先吃一点吧。”张十九再次喊了一声。
　　可是，老爷子这会儿就跟老僧入定似的，不回答，也不动。张十九有点慌，他伸出手去，想拍一拍老爷子的肩膀。只是，他的右手刚搭在老爷子的肩膀上，那肩膀便没有任何支撑的力量，悬空地塌陷下去。
　　张十九慌张地连忙把手移开，可是，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因为他刚才这一用力，变了形。老爷子左边的肩膀陷下去，脑袋也因为肩膀的下陷而朝着左边偏移了角度，朝着张十九这边侧身过来。
　　“爸……你怎么了……”张十九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场面是真实的。
　　他再次伸出了双手，环住了老爷子的肩膀，想将老爷子扶正。可是，他的这个动作，将老爷子两边的手臂向内压了压，对方的身体就随着他的动作朝里边收缩，双手和胸口的位置朝着里边紧缩起来，也完全变了形状。
　　老爷子的身体，就好像被掏空了体内的骨肉，只剩下一张外面的人皮，稍稍用力，就会被摆弄得改变形状。
　　啊啊啊啊啊！
　　张十九的内心在疯狂地哀嚎，可是表面上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声尖叫也喊不出来。他整个人从凳子上摔下来，重心不稳地瘫倒在地上，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人，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张十九用仅剩的力气摸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过去。
　　一分钟过去了。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五分钟过去了。
　　妻子和母亲都没有接电话。
　　张十九抬头去听楼上的动静，他记得二楼的隔音很差，楼上有点什么声音的话，楼下都是能听到的。可是，他并没有听见二楼传来搓麻将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妻子和母亲说话的声音。
　　安静持续了良久。他听见了，一阵，又一阵，锯木头的声音。


第183章
　　张十九打了三次电话, 没有一通电话是有人接的。
　　他心里又慌张又害怕，不知道那暗地里存在的东西，什么时候会找到他的头上来。为了保住小命, 张十九用尽力气将恐惧压了又压，好不容易将气息喘匀了，这才有力气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忽然，张十九听见在老爷子的身侧传来一点轻轻的动静。
　　“钦原——”
　　如果说刚才锯木头的声音听得不真切的话，这一声张十九的的确确听见了, 就是从老爷子的背后发出来的清脆的叫声，像鸟叫声一样。
　　接着, 从老爷子的背后跳出来一只毛色艳丽的鸟雀, 身后还长着比身体还长的一根刺。
　　张十九被这清脆的叫声吓了一跳，他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十分担心这只鸟朝着他飞过来。但是, 这只鸟又叫唤了一声，便扑棱着翅膀朝着厨房外面飞走了。
　　张十九撑着身体靠在旁边的沙发上，视线落到老爷子身上，觉得悲痛和恐惧一齐涌上来, 他忍不住眼眶一热，留下了眼泪。但是现在，并不是哭的时候, 张十九不再敢待在堂屋里了，他也不敢往二楼去查看。
　　堂屋里的老爷子被瞬间害死，楼上打牌没有动静，打电话也没人接听。这种情况之下，楼上的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马上。
　　张十九没敢上楼, 连忙捏住了手机往外面逃出去。只希望那害人性命的东西，不要找上他才是。
　　张十九走路不稳，踉跄走了几步，险些被自己绊到。他终于从堂屋里退了出来，在门口就着二楼亮着的灯光和半透明的玻璃窗，往楼上看过去。他视线当中所看见的妻子和母亲，正保持着打牌的动作没有半点动弹的模样，双眼也是紧闭着，和刚才老爷子的情形完全一致。
　　已经不需要再多猜想，张十九快步地在夜里飞奔，走到大路上，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夜晚，熙熙攘攘的人流，才觉得自己好像从地狱活着爬了出来。
　　顾不上那么多，张十九拦了一辆的士，便要去最近的警察局。
　　县城里去什么地方都非常近，张十九只花了几块钱的打车费就到了目的地。他付了钱，就连忙下车走了进去。
　　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只有两个值班的民警，看起来两人正闲着无事，刷视频打发时间。
　　“你们好，我……我要报案……”张十九抽噎着说出话来，“我家里出人命了！”
　　两个值班民警被这番话震惊了，县里已经太太平平很多年了，很少有打架斗殴搞出人命的事情。这人来的这样匆忙，只怕出大事了，连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不明白，我家老爷子忽然就死了，死的很可怕。”张十九说着，眼泪就留下来了，“你们可以去看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民警连忙道：“好，我们这就去看看，你坐下来慢慢说。”
　　这一晚上，风雪交加，张十九瑟瑟发抖地窝在警方这里过了一夜，半步也没敢迈出去，也不敢合上眼睡觉。
　　*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比较早。
　　训罪科的人早早就到了，把张诚诚和他的同伙给带走了。现在局里还剩下的一点点事情，就是叫安十七教舒词把结案报告写了。
　　只要舒词会写结案报告了，玄藤也能给领导交差了，说是让舒词来单位历练历练，可还真不敢让他怎么历练，这要是给历练坏了，恐怕追究她都来不及。
　　这世界上总有人一睁眼就是康庄大道，也有人一睁眼就是穷途末路。
　　玄藤舒口气，便打算走掉。
　　可她还没有走成，就立即接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玄藤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点意外，怎么这个时间点还打电话给她？
　　玄藤接了，换了工作状态跟对方对话：“你好，我是玄藤。”
　　“玄藤啊，那个白辰是在你们队里吧？”电话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带了点沙哑的音色，声音低低沉沉的。”
　　“是啊。”玄藤回。
　　“他是什么人啊，你知道他的身份么？”女声还是温和，却换了质问的句式。
　　玄藤道：“我正式登记过的，人事部门和保密部门都备案过了，流程是走过了。”
　　“我知道流程正确，可是来历不明的人，你还是不要招进来太多。”女人语气放缓和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现在出什么状况了，你告诉我就是，我来解决。”玄藤平静的说。
　　对方停顿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玄藤的不悦，她说：“是出了点情况，一个小时后，你和白辰过来找我吧。这件事情，他也需要知情。”
　　啊啊啊啊啊啊！
　　老娘要不是为了查清楚自己的身世，这种全年无休的破工作，真是一天也不想干了。他妈的，老娘招个人你们还磨磨唧唧的有意见，也不看看这队里都有几个能打的？啊？
　　是你们塞进来的舒词能打，还是安十七那么个文职人员能打？我请问呢！！！
　　给几个钱呢？这么罗里吧嗦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对面的声音有点迟疑。
　　玄藤平静极了，对她道：“我请问一下，我这个队有能打的吗？”
　　“……”
　　玄藤接着说：“既然没有，我拉个能打的人进来你有哪门子的意见呢？我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让你的好外甥舒词来保护我么？他也就能给我撑把伞挡挡太阳，我都谢谢他替我的护肤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我跟你说过了，让我替你解决十个案子，你就会把真相告诉我的。”玄藤说着，有些急了，“可是呢，你都告诉过我什么，每次连半句话都不肯透露，整的严严实实的，搞的好像老娘我是什么灭世神兽一样，你见过这么貌美如花的神兽么？”
　　“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方连忙解释。
　　“你也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九个案子了，现在是最后一个。”玄藤道，“还有，我招进来的人，我会负责到底。要是白辰有什么问题，老娘我一力承担，可以了吗？”
　　“……我没有怀疑他的意思，只是这里收到了投诉信。”对方继续解释。
　　“区区投诉信你解决不了么？”玄藤质问。
　　“可以可以，不过还是得他出面去解决一下。”
　　“可以啊，要去哪里你告我我地址就行了，不要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玄藤道。
　　“可以，可以。”对方连忙好生说话，“哎哟，你也别生气，我这不是看到投诉信，也着急了嘛。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投诉信和联系人全都发给你，行不？”
　　“这还差不多。”玄藤说，“那我挂了，发我手机上。”
　　“没问题，不过，这事儿你们可得尽快解决，不能拖到过年后了。”对方说。
　　玄藤答应：“行啊，最后一个案子，我比你急。”
　　说罢，玄藤把电话给挂掉了。
　　几乎同时，玄藤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投诉信件，还有最新的案子的情况，她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糟心，决定立刻去找白辰。
　　刚好她和白辰住得很近，把车开回了小区，路上就联系了白辰，约了等一会儿见面。
　　两人是在玄藤的家里见面的，玄藤给白辰发了地址，白辰看着门牌号就找过来了。两个小区隔得很近，白辰也是第一次到这儿，他刚来到门口，琦琦就听见动静了，从屋里出来替白辰开了门。
　　白辰进了屋里，只见玄藤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平板电脑，听见动静抬眼看了白辰一下，说：“你来了，你看看这个东西。”
　　玄藤放下水杯，把平板移到白辰的跟前让他瞧。
　　白辰看了那照片，看样子拍的是案件现场。一张照片上的死者是一个老爷子，肩膀塌陷下去，身体从腹部的位置开始扭曲，上半身直接对折了脑袋磕在了身后的沙发上，脑袋被沙发挤压得也变了形状，身体就没有一处是不变形的。
　　另一张照片是围着打麻将的四个女人，她们身体倒是没有变形，但是都合上眼睛，眼看着完全没了活人气息，应当也是死了。
　　其余的几张照片也只是换了不同角度拍下来的，还有一些特写。
　　白辰问：“这是新案子吗？”
　　玄藤说：“对，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我哪知道。”白辰道，“看几张照片就能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玄藤叹了口气，道：“现场唯一生还的人呢，叫张十九。他说，亲眼在死者身边看见了钦原，还给它的样子画了出来，你看看。”
　　白辰又翻了下一张照片，是一张彩笔上了颜色的钦原鸟不错。
　　“所以呢？”
　　玄藤说：“现在警方联系到我们局里，需要我们去现场看看，顺便也打消他们的怀疑。”
　　“可是警方，怎么把钦原跟我们联系到一起的？”白辰问。
　　玄藤道：“那个唯一的生还者，张十九，他声称见过我们异能侦查局有人会操纵钦原。你想一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张十九。
　　白辰记起来了，他道：“有这么个人，当时沿着列车追踪凶手的时候，在火车站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还真见过啊。”玄藤诧异。
　　“见过，对了，连华给他还送了张平安符。”白辰想到这个细节，所有所思的说，“看来，这就是他能生还的原因了。”


第184章
　　玄藤听了, 有些许疑惑：“连华给他送平安符了？”
　　白辰点头，对此没有过多解释：“很大概率是连华送的平安符起了作用，张十九才没有被那东西也一并害死。”
　　玄藤有些意外, 她想了想，说道：“那我们这次过去，也带连华一起吧。”
　　这边，玄藤的话刚说完，白辰就看到了连华打过来的电话, 白辰接了起来。
　　“连华。”白辰先喊了对方的名字。
　　“你在哪儿呢，刚才找你, 珚玉说你出门了。”
　　“我在玄藤家里……”
　　白辰这话刚说到一半, 断句的时候就被连华接着询问：“你到她家里去了？有什么事吗？”
　　白辰回道：“是有新案子，跟张十九有关。对了, 玄藤说, 你也要同去。”
　　连华听见了张十九的名字，马上就答应了：“好，什么时候出发？”
　　玄藤在对面也听到了连华说话，她接着道：“马上。”
　　“好, 那我现在出来，小区门口见。”连华也很快就在电话当中回答了。
　　“好。”白辰答应了。
　　电话挂断了，白辰对玄藤问道：“就我们三个人吗？”
　　玄藤说：“还有琦琦, 它也一起过去。最近它在家里待得太久了，也是时候带它出门逛逛了。”
　　窝在一旁的琦琦听懂了玄藤的话，唤了一声，然后扑到玄藤的怀里，蹭蹭她的手臂，发出亲昵的叫声。
　　玄藤带上了平板, 然后叫琦琦在身后跟着，她去楼下开了车，将琦琦丢在副驾驶。白辰和连华先后坐在了车辆的后排，三个人便带着宠物琦琦就出发了，前往事发的地点，风裕县。
　　连华上了车过后，白辰将刚才玄藤给他看的照片也给连华看了一遍，白辰和玄藤大致将张十九一家人被杀害的事情告诉了连华。
　　连华将那照片浏览了一遍，最后看到了那张钦原鸟的图画。连华的视线停留在那张图画上，没有移开，他向玄藤看了过去，对她道：“这是钦原鸟是张十九画出来的吗？”
　　玄藤说：“对，张十九对警察说，见过我们侦查局有人操纵钦原鸟，他在现场也看见了钦原鸟，所以通知到我们了。也好，我赶紧把这个案子解决，就不用再伺候老女人了。”
　　连华将平板电脑放下，说：“你说的老女人，是那个云副局长吧。”
　　玄藤说道：“可不是她么，还能有谁。”
　　连华道：“她说话十句可有九句半信不得。”
　　玄藤无所谓地道：“要是她对我不老实，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对付她。”
　　连华附和道：“好，好。”
　　“对了，老女人说了，这次过去我们联系的人叫张芳华。”玄藤说，“我在通讯器上给你们发了她的信息，你们看一下。”
　　白辰点开通讯器，果然弹出了异地联系人的信息。
　　张芳华，41岁，风裕县人民警察。
　　随后附上的，是一张蓝色底的证件照。
　　到风裕镇的话，驾车要七八个小时，他们三个人便轮换着开车。时间紧急，一路走的高速，白天出发，到了风裕镇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半了。
　　车直接开进了警局，先跟警方的人碰了面。
　　跟他们碰头的人是一个剪着短发的女性，看容貌是张芳华，比证件照上还有沧桑一些。她缓缓从楼梯走下来，视线落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打量了一遍。
　　“你们是异能侦查局派过来的吧？”
　　“对。”
　　互相交换了双方证件，确认了身份，张芳华便带着他们先去见张十九。
　　他们来到了一处休息室，休息室的门是没有完全锁上的，一推也就推开了。这门推开是没有声音的，里边就坐着张十九一个人。他原本是呆呆地坐着，看着发白的墙。听见了动静之后，张十九颓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打开的门，以及门口的几个人，虽然坐在凳子上，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拖得凳子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响动。
　　张十九看起来一夜没有合眼，脸上是遮挡不住的困倦，可是他还在强撑着，没敢睡觉。
　　“我是张警官，你好点了没有？”张芳华见了张十九，对他说话都低了几个音调，好像是担心吓到了张十九。
　　“……好多了，张警官。”张十九努力地抬了抬眼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芳华说：“这三个人，你见过他们吗？”
　　张十九的视线落在白辰和连华身上，他的身体缩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头：“见过，这两个人来我们站台查过案子，我记得非常清楚。”
　　张芳华接着问：“那你说在家里看见过的鸟，是他们谁的？”
　　“是他。”张十九指了指白辰，十分确认，“我虽然只看了很短的时间，可我记得那只鸟，它的尾巴有很长很长的一根刺，我不会记错的。”
　　张芳华又问：“你在家里，亲眼看见那只鸟了？”
　　“看见了，我看见了。”张十九说道，“那只鸟从沙发上钻出来，又飞了出去。家里面没有别人，只有我，只有那只鸟。”
　　张十九磕磕绊绊的说话，声音却不低：“是……是他们，对了，他给的平安符我放桌上了……我不敢拿着……”
　　“张警官，我申请证人，保护。”张十九抱着头，难过地说。
　　张芳华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的。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好……”
　　张十九从头到尾都极度紧张，尤其是谈到白辰和连华两个人的时候，似乎十分担心他们下一刻就变成恶鬼扑上来撕咬他。
　　“那边有床，你要实在累了就睡会儿，这么熬会熬出病来的。”张芳华对张十九说罢，拿起了办公桌上放着的平安符，又准备从休息室退出去了。
　　白辰，连华还有玄藤也一一退出了休息室，等走得足够远之后，就在走廊站着说话。
　　张芳华手上的平安符已经不复原貌了，它看起来已经烧焦了，成了一片黑色的薄片。张芳华问：“这个平安符，也是你们给他的？”
　　连华道：“是我给的。”
　　张芳华说：“张十九之前没有提到过平安符的事情，看来你们两位调查员，确实在此前跟张十九见过面。不知道你们两位，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想法？”
　　白辰说：“死者呢？”
　　张芳华道：“还在现场，因为死的实在太离谱了，所以也没有移动位置，想着等你们过来看一看比较合适。”
　　“那走吧。”玄藤迫不及待。
　　“……好。”张芳华答应了，顺便带了另一个年轻警员一同出发。
　　张十九家里距离这里很近，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只是现在天色渐渐黑了，道上还有没清理的积雪，车开进来的时候还不怎么看得清路况，速度缓慢了些。
　　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不过周围并没有人围观。只怕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周边的人都人人自危，没有人会胆敢靠近这里了。
　　进了堂屋，他们最先看见的就是照片当中那个已经变形了的尸体。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房间里的味道还没有那么重。
　　玄藤戴上了手套，去检查老爷子的身体。当她下手的时候，却发现触碰到的皮肤是软的，戳到的位置都会凹陷下去。玄藤接着调整了角度，去戳腹部，还有胸口，每一处都是一戳就凹陷下去了。
　　“他里面，好像是软的。”玄藤道。
　　白辰站在一旁，把这死者身体的变化看的清清楚楚的，他说：“这种死法，可不是钦原能做到的。昨天晚上，这间屋子里应该还出现过其他的东西。”
　　连华问张芳华道：“张警官，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张十九说，他只花了煮饺子一半时间，老爷子就死了。是这样吧？”
　　张芳华道：“没错，当时张十九还觉得不对劲，从厨房的位置喊了他父亲一声。他父亲还回答他了，所以只有大概煮饺子时间的一半。”
　　连华道：“玄藤你在这里看看，我和小白去二楼。”
　　“好，你们去吧。”
　　连华和白辰上了二楼，张芳华看了旁边的警员一眼，那警员也默默地跟着他们两个到楼上了。
　　楼上的空间要大一些，因为上楼就是一个大的棋牌室，棋牌室的位置极好，正对着外面的街道，被一扇大窗户隔着。
　　这中间的一张是常见的麻将桌，还是全自动的。麻将桌的四个方位整齐地坐着四个死人，她们都垂着眼睛，脑袋低下来，却没有磕到桌子上，保持着搓麻将的手势。只是那一双一双的手，已经干枯了，没有了血色。
　　白辰也戴上了手套，伸出手去触碰其中的一个女尸，戳到她的肩膀的时候，那肩膀果然像泄了气的球一样塌了下去。
　　“搭把手。”白辰对连华说。
　　连华立刻领会了意思，便走过来，和白辰合作，白辰抬着肩膀和头部，连华抬着脚部，一把将女尸从凳子上抬了出来，接着平放在地板上。
　　尸体被平放在地板上以后，整个尸身立刻就软下来，所有在身体前面一侧的皮肤完全因为重力的作用，和后面一侧的皮肤贴合在一起。
　　物理上实现了“前胸贴后背”。
　　一旁跟上来的警员哪知道这两位如此大胆，瞪大了眼睛去看，想跟他们两个说点什么，又没好意思说出来。
　　“啧。瞬间就被挖空了整个身体，骨骼、血液、内脏，全都没了啊。”白辰感叹，“我家小钦原要能有这本事，我还能被人从老家赶出来？”
　　连华道：“不像是普通的怪物所为。”
　　“把另外三个也放下来吧。”白辰朝那一旁的警员喊道，“来都来了，过来搭把手吧。”
　　年轻警员一脸茫然：“我？”


第185章
　　一旁的警员愣了有半秒, 便随即上来帮忙，他们将这另外三具尸体也一一都平放在了地上。被放平的三具女尸都呈现出相同的特点，身体内部的结构已经完全被掏空, 只余下外表的皮肤，成了一具空壳。
　　尸体被移动位置之后，尸身就迅速地变得扁平，外表的皮肤互相叠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张精致的人皮。
　　年轻的警员木然没有表情地干完这一切, 这才又站起来，往身后退了几步。
　　白辰刚才在搬动这几具尸体的时候, 都是靠近了尸体的上半身进行操作的, 在移动尸体的时候，白辰观察到她们的五官。
　　她们的眼睛一直都是合上的, 没有睁开过。鼻子和嘴唇随着尸体位置的变化塌陷了下去, 耳廓则贴着地板上。
　　在这尸体变得扁平的过程之中，从它的鼻腔和耳朵当中，因为挤压流出来一股淡绿色的液体，那液体从耳朵当中流出来的要多一些, 从鼻腔当中只是少许地流出来一点。
　　绿色的液体。
　　“你把她们身上的衣服剪下来。”白辰继续使唤道这位警员小罗。
　　小罗刚才和白辰一起搬动这些女尸的时候，虽然心中不是多么情愿，不过白辰看起来一点也不惧怕, 极其镇定。对比之下，倒是显得他被白辰比下去了，小罗自然也是些好胜心，装也装出来一副不害怕的模样，连忙去房间里寻剪刀去了。
　　他从房间的抽屉当中翻找到了两把剪刀，于是拿出来递给了白辰一把, 自己留了一把，半蹲下来就开始剪下女尸身上的衣服料子。
　　白辰接过来剪刀，便对着身旁最近的女尸下了剪刀，很快便将女尸的上衣剪和袖子都剪下来。从她的上半身来看，已经从肚脐的位置渗透出来许多绿色的液体，而且在肚脐周围的皮肤上面，泛出少许绿色的，雪花形状的斑块。
　　“钦原，你出来一下。”白辰十分干脆地将钦原唤了出来。
　　钦原在半空中跳跃着的蓝色火焰当中飞了出来，落在地板上。
　　小罗对钦原的印象还停留在张十九提供的那幅画上，他见着钦原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手抖了抖。又但心被白辰和连华瞧出来什么，他稳了稳手中的剪刀，继续往下裁剪。
　　被白辰召唤出来的钦原在地板上跳了跳，对着白辰叫唤了一声，好像在问有什么事情要做。
　　“闻闻。”白辰简单地对钦原下了指令。
　　很快，钦原也就领悟了，便凑过去对着那耳廓当中流出来的绿色液体闻了闻。那味道似乎是钦原不喜欢的，它稍稍闻了片刻就躲开了，一下子又飞到白辰的肩上，然后叫了好几声。
　　钦原说，不知道。
　　钦原对气味相当敏感，只要它闻到过的气味它都是不会忘记的，这就宛如一种刻在基因里的能力。而且，钦原还能够根据这种气味，追踪千里之外的人，所以，只要是一般常见的气味，把钦原叫出来，几乎能判定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钦原都不知道这种气味属于什么，那么，就说明这东西十分罕见。
　　连华这会儿在一旁解开了最后一具尸体的衣服，尸身上面的痕迹果然和另外的尸体上面的痕迹完全一样。连华见钦原跟白辰聊了不少，便问道：“它说什么了？”
　　白辰说道：“它也判断不出来，要么是新出现的生化武器，要么是从来没有现身过的怪物。总之，十分棘手了。”
　　白辰说罢，对小罗道：“工具箱带了吧，把这些绿色液体采集回去。”
　　小罗说：“带了，在张队那儿。我下楼去拿。”
　　小罗一说完，马上就往楼下跑去了，速度快极了。
　　眼看着小罗匆匆下楼的身影，白辰对连华说道：“他们这儿，对这个案子就这么随便敷衍的么？没有找法医过来看看，带过来的人，看起来还是个新手。”
　　连华道：“哦，这个嘛，县里的话，山高皇帝远。有的事情，随便敷衍一下，也不会有人知道。”
　　白辰对此并不打算评价，人类的脑瓜子里想一些什么事情，他完全不想深入了解。
　　没过多久，张芳华就拿着采集的工具上楼来了，她刚一上来，就被眼前横在跟前的几具尸体震惊到了。一方面惊讶于这尸体身上发生的变化，一方面是看见了落在白辰肩上的钦原鸟，她没曾想白辰居然如此坦荡，大大方方就把钦原放出来了，看起来十分坦荡，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这两个人的表现，倒是令张芳华多了三分好感。
　　她压了压情绪，面色如常地半蹲下来，一点一点地将那绿色不明液体采集了下来。她在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对白辰问道：“这个小鸟是你养的？”
　　“对。”白辰简单地回应了一句，倒也不愿多说。
　　连华见张芳华过来了，对她建议道：“还是把尸体送去殡仪馆吧，总不能一直搁置在这里，做完全面的检查，就安葬了吧。”
　　张芳华道：“这个也不是我们不肯，主要是这家人现在整整齐齐的都在这儿了，他们家唯一还活着的就是张十九了，他来报案的时候就问过了他，现在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根本出不起尸体停放的费用。所以，才暂时没有移走的。”
　　连华道：“张十九不是有工作么，怎么没钱？”
　　张芳华说：“不清楚，总之他现在出不起这个钱，还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后事怎么办呢。”
　　白辰想了想，说：“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东西，让张十九给二手出了得了。”
　　张芳华说：“县里出这个事情，早就全县传遍了，他们家的东西谁敢收啊？”
　　“这个钱算我账上吧。”连华道，“在繁缋市查案的时候，张十九也算帮了我们一二。张警官你尽管派人前来，费用我出了就是。”
　　张芳华有点惊讶，她迟疑地看着连华：“他今天对你们可算不上客气，你还愿意帮他？”
　　连华说：“他受了惊吓，不比平时，我自然不会跟他计较。”
　　“好。”张芳华这会儿回答得十分诚恳，对待他们的态度已经改观了不少。
　　白辰瞧着这屋里的四具女尸，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对张芳华道：“张警官，这里的四个女人，全都是张十九的家人吗？”
　　张芳华回答道：“不，左边那两个是他的妻子和母亲，另外还有两个是他的邻居。”
　　白辰追问：“他邻居是独居吗？”
　　张芳华顿了顿：“不清楚。”
　　白辰说：“现在已经将近年关，邻居如果并不是独居，那这两位邻居的家人肯定发现她们失踪了。可她们的家人不出来寻找，也不出来报警，这又是为什么？”
　　张芳华立即明白了白辰的意思，她心都提起来了，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答案。
　　“我马上让人查查，她们是住哪里的。”张芳华连忙拿出了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要求对方查一下死者的家庭住址。
　　白辰瞧着张芳华这连忙临时核对信息的状态，也是挺无语。这要是安十七的话，早就把全部具体的信息都已经铺开发给他们了，还会附上详细的备注。
　　这通电话打完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张芳华就收到了具体的地址。她连忙对白辰道：“她们两个户口上还是有长辈的，她俩就住在前面78号院子，我们过去看看吧。”
　　“行，走吧。”
　　于是，警员小罗还有玄藤留在了这边，继续搜证。白辰和连华对玄藤稍微交代了一下，就跟着张芳华前往另外两名死者的家中拜访。
　　再继续往巷子里边走去，路灯都昏暗了些，张芳华在小巷子里迈的步子都快了几分，不一会儿他来到了78号院子的门口。
　　院子大门是关上了的，张芳华拍打着门好几声，又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回话。
　　白辰和连华不约而同上来推开了院门，很快就迈着步子进去了。他们进来以后，落了雪的院子隐约传出来电视机的声音，听这声音好像在播放电视连续剧，看起来像是家里有人的样子。
　　这儿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进了院子之后就是堂屋。这堂屋的门是虚掩着，还将屋里面的光透了出来。
　　张芳华飞快赶到了堂屋的门口，顾不上敲门了，一把推开了堂屋的大门。这年迈的大门被用力推开，她马上看见了屋里坐在沙发上的，面朝着电视机的两个人，看起来是五十多岁的一男一女。
　　白辰和连华也跟着进来了，两位老者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有动，眼皮是紧闭起来的。他们两个显然已经断了气了，从他们的耳朵和鼻腔里流下来的绿色液体，和刚才搜集的那些，颜色是一模一样。
　　堂屋里电视机的声音还在持续，嘈杂的声音也盖不住现场荒诞又凄凉的气氛。
　　张芳华艰难地开口说道：“他们两个……也死了……”
　　“嗯。”白辰说，“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那边的两个死者没有长辈出来找他们，因为昨天晚上，这一家的人，也遇害了。”
　　此时，白辰直言：“你以为张十九为什么可以活着到警方那里报警？因为那平安符，才保全了他的性命。”
　　张芳华惊吓得头皮发麻，眼前一黑得想要原地晕过去。可眼下的情况确实如此，昨天晚上这个小区，同时有七个人惨遭杀害。
　　“对不起。”张芳华说，“我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开始误会你们了。”
　　连华却说：“你现在有时间道歉的话，我建议你好好检查一下这个小区，还有没有别的遇害人员。”
　　“还会有吗？”张芳华觉得天都要塌了。
　　连华：“不知道，所以最好都查一下看看。”
　　只见张芳华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确实大意了，可谁知道一晚上能出这么多幺蛾子啊。这悄没声的，就白白没了七个人，说出去谁信呢。


第186章
　　张芳华听了连华的建议, 觉得这事儿还是尽快去办比较好。于是她再一次打了一通电话，她说明了情况，请领导多增派人手过来。
　　“钦原、钦原……”
　　她去打电话的时候, 白辰身边的钦原忽然急促地叫唤了好几声。它这样短促地说话，叫声当中带着催促的意思。
　　连华立即感觉到钦原的不对劲，朝白辰看了过来，问道：“它在说什么？”
　　白辰道：“它让我们马上跟着它。”
　　钦原刚叫唤完了这么短促的几声，便扑棱起来翅膀, 张开了身上的翅膀也就飞了出去了。它极为迅速地穿过了堂屋，往厨房那边的位置飞了出去。
　　钦原飞得特别着急, 好像在追赶什么东西。
　　白辰来不及解释, 连忙迈开脚步就跟着钦原追了上去。钦原在紧急情况下，会直接飞出去寻找线索, 不过它也会在空中排出来一些气味浓郁的气体, 等待白辰追上它。
　　显然，钦原是在追踪某个东西，而它追踪的东西应该也就在不远的地方，所以钦原才如此着急。
　　白辰紧跟在后面, 越过厨房之后，外面是一处一人多高的围墙，不是什么平坦路段。白辰便攀着这围墙就翻越了过去, 围墙外面就是一处巷子，此时的钦原就在巷子前面。连华这时候也追着白辰跟上来了，又继续沿着巷子赶了过去。
　　钦原速度是快，它着急追出去一段路之后，在转角处的一户人家的家里飞了进去。
　　白辰和连华在进这院子之前，十分凑巧的互相对视了半秒, 两人便立即领会了彼此的意图。他们打算一人走前门进去，一人从后边绕过去，不管钦原追踪的是什么，都给它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于是，白辰推开院门，从堂屋进去。连华则从侧面，往厨房那边绕过去，等待伏击的机会。
　　白辰刚一推开了门，就听见隔着门板的堂屋里传出来锯木头的声音，从门的缝隙当中传出来，一阵，又一阵。
　　白辰心里暗道不好，估计又有人出事。他赶紧大踏步朝着堂屋里边走了进去，刚走了进去，就看见堂屋里边亮着明晃晃的灯光，围着一张牌桌坐着三个正在打牌的男人。
　　这三个人当中，其中有两个已经合上了眼睛，看样子一丁点儿的挪动都没有。而另外一个男人，则正在仔仔细细地整理着自己手中抽到的牌，好像有强迫症似的，一张一张地抽出来，又换到别的地方插进去。
　　他整理牌面的时候实在是太投入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从门口进来屋里了，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两个牌友已经死了。
　　而此时，就趁着这个男人低着头看牌的时候，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怪物。
　　那是长相极为奇特的一种怪，它的躯体宛如一只山羊，身上的毛又白又细腻，但它的额头上没有长出山羊的角。左右两边长着两只巨大的像猪耳朵那样形状的耳朵，那两只耳朵中间各有一处小洞口，刚好两条青色的蛇伸展着长长的身体，就自由地穿过那小小的洞口之间。
　　两条青蛇的身体穿过耳洞，蛇的身体蜿蜒着往下吊着。一条蛇头朝着身前，一条蛇头朝着身后。两条青蛇挂在耳朵上，宛如一串巨大又浮夸的耳饰。更为奇怪的是，它却长着一个人的脑袋！
　　那是一张正常的人类的脸庞，甚至还长得有几分清秀。可这张清秀的脸，就这么长在山羊身体的脖子上，搭配得过分诡异了。以至于白辰瞧见那张具有中性色彩的脸的时候，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实在是丑的别具一格。
　　从这外形来看，这个藏在背后的怪物，应该是，奢比尸。
　　这奢比尸顶着极为古怪的造型，悄没声地躲在这个人类的身后。它在虚空当中伸出来两条长满了绒毛的前腿，两条前腿正轻盈地搭在那个正在整理扑克牌的男人的肩膀上。只不过，那个男人此时沉迷于打牌，已经分不出什么精力来感知外界的触碰，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这样可怕的一只怪物。
　　前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的同时，奢比尸的耳朵上挂着的那两条蛇也缓缓地在空中弯曲着身体，刚好两个蛇头一左一右地正朝着这个人类的耳朵的位置靠近，两条青蛇一边不断靠近他的耳朵，一边吐着芯子，想将那芯子伸进这个人的耳朵里边去。
　　白辰见此情形，便马上挥过去一刀，直接朝着奢比尸的脑袋砍了过去。
　　因为顾及着还有一个活人跟它挨得很近，所以白辰下刀子的时候，还是省了点儿力道的。奢比尸被忽然闯进来的白辰给打得措手不及，它连忙往身后避开了，然后朝着厨房的方向飞快地跑了出去，哪怕它现在身上被锋利的刀划伤了一刀很深的伤口。
　　白辰这么大的动作，终于是惊醒了刚才一只在整理牌面的男人。他刚才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牌，忽然感受到凌厉的刀锋。那刀锋掠过他的后背，削下来几根头发。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好像差点就要脑袋搬家了似的，实在叫人后怕极了。
　　他是被白辰忽然推门的举动惊吓到了，他捏紧了手里的牌，全都给合在一起了，往桌子上一敲，便大声对白辰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忽然闯进来？这里是我家！”
　　白辰给他们看了证件，简单道：“警方办案，还请配合。”
　　男人看见了白辰出示的证件，一下子变了态度和脸色，也没有刚才那般的趾高气扬了，收敛起了脾气，回应道：“好，好，你想看就随便看。”
　　“跟你打牌的这两个人，已经死了，你自己看看吧。”白辰对他说完，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留着让他自己验证去。
　　白辰浪费了几秒钟的时间跟这个人纠缠，打算不再跟他接着废话，准备往刚才奢比尸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忽然，厨房外边传出来一声响亮的枪声，这枪声穿透黑暗和夜色，擦过每个人的耳畔。白辰循着声音出去，果然在厨房外头的院落里看见了连华拦住的那怪物。
　　此时，那怪物正半跪下来，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应该是刚才连华的一枪，给了它沉重的一击，使得它现在不得不屈服下来。
　　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据比尸一直在急促地呼吸着，这呼吸声跟锯木头的声音极为相似。一阵一阵的，像是锯木头的时候那锋利的锯齿一来一回的节奏。
　　“我在车上看过了张十九的笔录，昨天晚上除了钦原的声音之外，张十九听见的就是这锯木头的声音。”连华总结道，“看来，昨天晚上吃人的，就是这奢比尸了。”
　　白辰和连华正说话的时候，张芳华已经来到这儿了。她来得凑巧，刚才连华说的话，她刚好听见，于是她绕到了奢比尸跟前，仔细瞧着眼前的怪物。
　　奢比尸的造型还是给了张芳华大受刺激，她好几秒钟没有言语，只是待在那里，呼吸都变得缓慢了几分。
　　这就……破案了？
　　张芳华来到跟前的时候，那奢比尸虽然中了一枪，却踉跄着踱着步子，眼看就要往张芳华这儿来。
　　就在奢比尸将要靠近张芳华的时候，连华又决绝地朝着它开了一枪。这会儿奢比尸哀嚎了起来，接着两只前腿完全地跪了下来，没有抵抗的力气。
　　连华为了避免一枪毙命，已经给奢比尸换上了普通子弹，但它似乎还是承受不住这种极为惨痛的攻击。
　　“钦原——钦原——”这会儿钦原已经追到了奢比尸，连忙又从树枝上跳跃到了白辰的肩上。
　　这时候连华看了奢比尸这战斗力薄弱的样子，忽然地想起来一件事情。奢比尸这样对人类破坏性极大的怪物，一般都是常年压制在姑缝山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县里呢？
　　连华马上给玄藤打了个电话过去，直接在电话里说：“玄藤，我问你个事，奢比尸这种怪物，是不是应该关押在姑缝山？”
　　玄藤在对面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很快传来。她说道：“对，这种怪物因为破坏力极强，加上性情暴戾，所以一直被严密关押在姑缝山的山地下，是不会允许它们出世的。”
　　玄藤想了想，对连华问道：“怎么，你们该不会是，见到奢比尸了吧？”
　　“没错，我们现在抓到了一只。”连华淡淡道，“看样子，它已经对这个小区很熟悉了。昨天晚上刚在这里成功狩猎，今天又来了。”
　　玄藤沉默了半秒没有说话，她最后还是说：“可是，不对啊，姑缝山看守严密，绝不可能把这种高级别危险系数的怪物放出来的。”
　　连华打开了通讯器，看了看风裕县的定位，接着对玄藤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们所在的风裕县，距离姑缝山并没有多远吧？”
　　“不远。”玄藤毫不犹豫地说。
　　一个距离真相十分接近的猜测，姑缝山关押的奢比尸，现在跑出来狩猎人类了。
　　连华道：“行，我挂了，你找安十七查一下，到底跑了多少只吧。”


第187章
　　连华将电话挂了过后, 刚才正在打牌的男人听见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便匆忙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他来到院子里，就看见了这么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 他马上就停住了脚步，不敢再接着往前。
　　“你们……这是什么东西啊……”
　　便对张芳华说：“张警官，你带这个人先一边休息去吧。”
　　张芳华听了连华的授意，便走过去，将那个人叫到一旁说话去了。张芳华是穿着警服来的, 那个人见到张芳华，冲着这身衣服, 也愿意配合一些。
　　在院子当中半跪下来, 还在雪地上哀痛地喘着气息的奢比尸，已经逐渐没有了太多力气。他清俊的脸上拂过几片雪花, 一双眼睛瞪着刚才朝它开枪的连华, 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气。
　　只不过，刚才放出的两枪，已经带给它太大的伤害，现在它完全没办法再扑上来作出半点反抗。除了愤怒, 它做不出来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白辰和连华都在通讯器上收到了最新消息，是玄藤刚刚上传的。
　　【紧急通告】
　　1、姑缝山的F31层及F32层看守的奢比尸总计199只, 现在已经破牢而出，不知去向。
　　2、逃散的奢比尸如有伤人情况，调查员可就地格杀。
　　3、如遇到未曾伤人的奢比尸，即刻联系姑缝山守卫长，重新送返姑缝山。
　　最新消息直接从通讯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这个消息看起来, 实在不怎么乐观。一百九十九只奢比尸破牢而出，那它们是如何做到的？
　　白辰瞧着那屏幕上的文字，总觉得太不合常理了，可玄藤发出的消息，不会虚假。
　　就在最新消息弹出来没多久，玄藤又给连华打了电话过来了。连华一接电话，便传来了玄藤的声音，只见她略有些着急。
　　“刚才传了最新情况。”
　　“看到了。”连华语气冷淡，“姑缝山的守卫长是怎么回事，连个奢比尸都看不住。”
　　玄藤说：“天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要到处追查出逃的奢比尸，只怕姑缝山那边的人手不够，各个分局都要抽调人手来处理这个事情了。”
　　连华：“好，今天晚上先清查这片小区其他居民的情况再说，你还是过来找我们吧。”
　　玄藤道：“行，我马上就过来，跟你们汇合。”
　　“好。”连华很快便答应，“你尽快。”
　　两个人的谈话非常短暂，交换了一下讯息也就不再多谈。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眼前这么几个死者的事情了，一百九十九个奢比尸出逃，要是它们分散开去，还指不定分布到各个县市。这件事情，只怕没这么轻易能解决。
　　连华和玄藤的对话，白辰站在寂静的雪地里，已经一一都听见了。他没料到，姑缝山竟然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巨变，并且还是发生在将要过年之前。
　　白辰看了看跟前的奢比尸，只见它充斥着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连华看，却碍于身上的伤势严重，这才没有从地上直接扑上来攻击他们。
　　“你说，普通的枪支对付它，会不会有困难？”白辰对连华说道。
　　连华说：“如果能打中要害，估计不算困难。”
　　白辰继续道：“刚才追踪奢比尸的过程，看它行动也并不算特别敏捷迅速，怎么能那么多奢比尸从姑缝山出逃，竟然没有守卫发现呢？”
　　“也是奇怪，姑缝山当中的F层看守严密。不止守卫，还有天险和各种禁制。想要逃出来觉不容易，我看这奢比尸，断然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连华说。
　　白辰道：“那就是，有人故意放它们出来咯。”
　　“谁说不是呢。”连华说完了这句话，便抬手给跟前的奢比尸开了最后一枪，送它上路。它连续伤了数人性命，已经没有必要再送返姑缝山了。
　　张芳华听见枪声，匆忙又赶过来，她看见了倒在雪地上的奢比尸，惊讶地道：“你怎么把它打死了？”
　　连华反问：“不然呢？留下它继续伤害更多无辜的人吗？”
　　张芳华正经地道：“那也得走调查程序，你这样做不合规矩。”
　　连华反驳：“是你的程序要紧，还是活着的人性命要紧？”
　　张芳华觉得连华所说的也挺有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辰出言道：“我看你还是收起那万恶的同情心，赶紧问问你们局里派人出来了没有。对了，叫他们都配上枪，这怪物是真的能吃人的。”
　　张芳华道：“他们已经过来了。”
　　白辰道：“那你赶紧的，带他们把这个小区都看看先。”
　　白辰话刚说完，张芳华就接到了同事的电话，然后从这屋里出去，去跟同事接洽了。
　　张芳华刚从这儿出去，玄藤便恰好进来了。白辰和连华见到她过来，便从院子里回了堂屋去找玄藤。
　　她刚进来就看到了在那桌子边上打牌被害死的两个人，明显地蹙了眉，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出现了两名死者，表情更加阴郁了。
　　三个人在堂屋里碰了头，玄藤率先道：“张芳华出去干什么了？”
　　连华道：“她找同事去了，排查一下这片小区还有多少人遇害。”
　　玄藤点了点头，说：“这事儿闹的，还不知道那些奢比尸都跑哪里去了，这要是东一个西一个的，上哪儿搜罗去啊。”
　　白辰见玄藤气得炸毛，他道：“你先别急，还有一件事情，得注意一下。”
　　玄藤问：“什么事情比这些奢比尸跑了还更烦的！”
　　白辰说：“张诚诚，还有他那个同伙僵尸，不是说正押送去姑缝山的路上吗？这个节骨眼出状况，那他们两个有没有被送到呢？”
　　“……”玄藤一时还没能想到这个，她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人都要炸了，完全没往这边去想。
　　“天老爷。”玄藤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该不会是，他们两个打算用这件事转移视线，然后逃跑吧！”
　　白辰想了想，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问问吧。”
　　“行，我这就问一下今天跟我接洽的人。”玄藤说罢，开始踱着步子，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白辰和连华在这边没能听见玄藤跟对方说了什么内容，不过玄藤倒是说了好一会，才将电话挂了。
　　玄藤转身过来，对白辰说：“还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些奢比尸就是趁着张诚诚和僵尸押送过去的时候，逃出来的。然后，张诚诚和那个僵尸王也趁乱跑了，现在训罪科和姑缝山那边已经在追踪他们了。”
　　白辰摇了摇头：“这看来，还真是里应外合啊。”
　　玄藤叹了叹气：“谁知道呢，整这一死出。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连华想了想，说道：“话说，奢比尸一直关押在姑缝山的话，它们身上应该有定位设备。那些定位设备，难道没有显示出来它们现在的所在吗？”
　　“这些家伙在逃跑的时候，有半数破坏掉了定位设备。不过还有一半的设备能够定位，那边的技术员不太行，已经叫安十七去帮忙了。”玄藤说，“只希望早点定位到那些奢比尸，否则的话，照着奢比尸这样的破坏性，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才能发现它们。”
　　正当他们聊着的时候，每个人的通讯器上都收到了新的通知。白辰的通讯器自动打开，看到了上面的讯息，收到的是一则紧急讯息。
　　【紧急通告】
　　调查员：白辰
　　任务：协助逮捕/消灭奢比尸；预估数量7
　　地址：风裕县大雁山周边
　　行动时间：立刻
　　这个地址是一个动态地址，它上边有7个锚点，那就是同步给白辰的奢比尸的分布位置。能够看见那七个锚点的位置，正在大雁山的旁边活动，而且这锚点的信号不大稳定，偶尔消失一处两处，过会儿又恢复定位。
　　白辰看了看连华和玄藤，他们两个也收到了新的通告，通告的格式都差不多的简单明确。玄藤也同时收到这样的通知，显然不是玄藤发出的，是以局长的名义发的。
　　【紧急通告】
　　调查员：连华
　　任务：协助逮捕/消灭奢比尸；预估数量8
　　地址：风裕县黑猪林周边
　　行动时间：立刻
　　【紧急通告】
　　调查员：玄藤
　　任务：协助逮捕/消灭奢比尸；预估数量9
　　地址：风裕县鼓钟镇
　　行动时间：立刻
　　三条讯息，格式一样，但是每个人定位的地址都不同。而且，从这紧急通告来看，在风裕县能确定的奢比尸数量就有24只之多，看来风裕县是奢比尸聚集的重地之一。
　　玄藤看了看讯息，对白辰和连华道：“通讯消息直接是局长的名义发布的，现在这情形，估计在周边的调查员全都收到了通告。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好。”
　　“走吧。”
　　白辰和连华也准备马上动身。
　　可就在这会儿，刚才从奢比尸手下生还的男人从旁边走了出来，他脸上依然是惊恐万分的表情，但他张开了双臂，拦在他们跟前，说道：“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么？这种怪物在我们镇上还有很多？”
　　玄藤道：“是的，所以请你让开，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可是你们走了，要是那怪物再来找我怎么办。”他抓狂地哭诉，“你们不能走，我好害怕……你们……你们得留下来保护我！”


第188章
　　玄藤见他哭得伤心, 体谅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也是万分惊恐。于是，玄藤将琦琦留在此处照看, 他们三人便从这一处民房里走出来了。
　　他们出来，很快地走到了小区外的一处空地上。这一处位置距离周围的房屋都有一定的距离，最边上的一个角落还竖着一根电线杆，那电线杆上张贴了不少小广告，小广告的纸张边缘变得模糊了不少, 有些文字都印得不清晰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再下雪了, 空旷的田野和居民区之间, 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那声音传到了更远处, 却不知道到底是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来到了这一处空旷的地方, 他们再次打开通讯器，使用定位功能，立即确定接下来要前往的方向。当他们将关注点放在方向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地理位置的巧合之处。
　　从他们在通讯器地图上标记的定位来看, 他们三个人将要前往的这三个地点相间隔得很远，白辰往北，连华朝南, 玄藤向西，分别分布在这个镇子的偏远地带。
　　当地图上的红色锚点闪着一点一点的光的时候，怎么看都不对劲。就好像是，引诱他们三个非得分开行动一样。
　　当然，这个不对劲的状况让他们都暂且放弃了要马上出发的打算。
　　“我联系一下局长，你们稍等一下。”玄藤说。
　　玄藤用她的通讯器给发通讯的号码打了过去, 对方接的很快，是一个略带些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对方显然知道联系自己的是谁，直接叫了玄藤的名字。
　　“玄藤，什么事？”
　　玄藤道：“局长，现在我，连华还有白辰都在风裕镇上。我看你发的讯息是要求我们分开行动，我认为不妥。”
　　对面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思考，又继而问：“你怎么说？”
　　玄藤道：“我认为，现在姑缝山数量众多的怪物出逃，以我们这几个调查员的力量，不足以这么大面积地保护好所有人。我们必须马上把事情通知给警方，也通知民众。只有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才能减少民众受到的伤害。”
　　“不行。”对方拒绝得很快，“现在快过年了，通知所有的人会造成恐慌，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更不能让上面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不通知的话，奢比尸分布的范围那么广，根本顾不过来。”玄藤急切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到的小区，就一个奢比尸，一天下来就害了九条人命了！要是我们再来得晚一点，就会有第十个死者！”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语调放慢了，他宽慰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也不要太着急嘛。我相信调动所有调查员，会解决这件事的。”
　　玄藤无语：“你是不是担心事情暴露出来，影响你高升啊？”
　　“你胡说！”对方显然急了，“谁叫你这么说话的，知不知道尊重长辈！”
　　“那你就通知大家啊。”玄藤冷淡地道。
　　“……”
　　一时间，两人的对话内容变得冰冷，就宛如这冰冷的积雪覆盖的晚上。
　　连华走了过去，示意玄藤让他说话。玄藤正烦着，见连华愿意接着说话，她乐意得很。
　　“局长，我是连华。”连华的声音淡淡的，对方却一定能听清楚。
　　局长的态度立即亲切起来：“是连华啊，有什么事你说。”
　　连华道：“局长，最好呢，你还是把这件事通知到大家。起码姑缝山周围的所有城市都得知道。199个奢比尸出逃，一个奢比尸一晚上能干掉七条人命，你不通知，是等着吃牢饭吗？”
　　“……可是，不是还有你们吗？”局长挣扎着道。
　　连华冷笑：“这么说吧，如果你不通知大家的话，你怎么能确定，出逃的怪物不会摸到你家去？你确定自己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连华，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局长的声音听着有些低落，似乎当真听进去了。
　　连华道：“如果没有警方层层阻挡，要追踪到你家里也不是难事。何况，你这个局长，可是姑缝山所有怪物的敌人，你不觉得应当担心自己的小命么？”
　　“……”
　　“可是，万一我通知了，追究到姑缝山的守卫不当的责任，怎么办？”局长道。
　　“这个责任现在左右是躲不掉了，只能规避知情不报之责。”连华冷冷地道，“人命关天，你赶紧的吧。”
　　对面沉默了良久，忽然变了态度：“你是在威胁我吗？”
　　“连华，我跟你客气，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了是吧。我告诉你，现在你们几个，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服从命令！”
　　连华道：“老头，你认真的么？”
　　“当然！”局长的声音忽然提高，“我告诉你们，要是不按照我的指示去做，我就把你们通通开除了！”
　　最后，局长补充了一句：“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连华顿了顿，随即放平了声音，妥协道：“好吧，我们马上过去。”
　　“嗯，这才像话么。”局长的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
　　话说到这里，连华就将通讯挂断了。
　　在通讯器的另一头，一个头发白了大半的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将通讯器的联络界面关掉了。然后他抬起眼睛，看向眼前手持一把新月弯刀的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他叹了口气：“你看，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他们也马上就上钩了，你给我松开行不行？”
　　女人将她的弯刀抵在老者的胸口，威胁道：“不要耍花样，不然我把你的心挖出来。”
　　老爷子胸有成竹地道：“你也不想引起他们怀疑吧，要是你杀了我，他们就更不会听指挥了。你最好，不要对我动手。”
　　“我最讨厌别人教我做事。”女人扯出一丝冷淡的笑，将那弯刀朝着老爷子的胸膛插了进去。
　　看见那殷红的血流淌出来，此时，女人的笑变得肆意：“是啊，不能杀了你，让你吃点苦头总是可以的嘛。”
　　“你……跟白辰……究竟有什么仇恨，非要……非要他的……性命……”老者勉强打起来一点精神，不卑不亢的问道。
　　“无冤无仇，但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女人说，“只可惜，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连华，我很不好下手呢。”
　　老爷子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怎么……你觉得……你这点手段，能打得过……白辰……吗？”
　　女人笑意更深：“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算了一下，白辰这段时间疲于奔劳，早就体力不支。他身上的剧毒也没能好好解毒，算下来，也该是时候发作了。到时候，他的子午环首刀，还有他的妖丹，都是我的了。”
　　“梧桐，我让你……跟在玄藤身边，是为了……让你今后能……”老爷子话到一半，又吐了一口血，才断断续续地接着说，“你不该如此……”
　　梧桐将面纱取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你以为……”老爷子缓缓道，“算了……你要白辰的妖丹……做什么……”
　　“那你说，人要钱做什么呢？”梧桐嗤笑了一声，将那插进去三寸的弯刀又拔了出来，瞧着刀刃上的血迹，只感觉那鲜血的颜色好看极了，像成熟的果子，勾起人进食的心理。
　　这弯刀拔出来之后，老爷子胸口处不断出血，眼看着失血过多快断气了，梧桐才叫门口的医生进来，替他止血。
　　连华跟局长的通讯结束过后，他对白辰和玄藤道：“把通讯器摘了，防止我们的位置被检测到。”
　　白辰即刻便取了通讯器下来，问道：“你怀疑局长被人胁迫了？”
　　“我可以确定。”连华肯定地说，“这老头虽然平日里怕死，也不会这么点骨气都没有。而且，刚才通讯器里，还有细微的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玄藤道：“如果局长被胁迫了，那这三个位置必定会有埋伏，我们不能去。依我看，这通讯器还是毁了的好，免得我们被追踪到位置。”
　　“不行。”白辰阻拦道，“如果局长被胁迫了，通讯器被我们毁掉，对方肯定会马上发现，这样的话，局长就会有危险。”
　　玄藤：“那怎么办，总不能带着通讯器走吧？”
　　白辰想了想，从虚空中另召唤出两只钦原，说：“可以让钦原带着通讯器，去定位的地方。”
　　连华接着说：“可以。”
　　于是，他们迅速地将通讯器系在了钦原的其中一只脚腕上。方才钦原闻过了奢比尸的气味，这会儿借它们去追踪奢比尸的位置，也不算十分困难。
　　白辰对三只钦原一一说了几句话，它们领会了意思之后，便扑棱着翅膀，缓缓飞了出去。
　　“现在我们得分头行动，玄藤你留在风裕县，把奢比尸出逃的事情通知风裕县警方，还有周边的城市，让他们所有人立刻警戒。然后，你在这里协助他们，处理奢比尸伤人的事情。”连华说。
　　“你们呢？”玄藤蹙眉。
　　“我要去姑缝山。”
　　“我们去姑缝山。”
　　白辰和连华一同说道。
　　玄藤担忧地道：“不行，太危险了，我陪你们去。”
　　连华说：“你要留下来，协助警方。他们没有对付奢比尸这些怪物的经验，你留下来，可以帮很大的忙。”
　　白辰道：“行了，赶紧走吧，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第189章
　　既做了决定, 他们三个人便打算分开行动了。他们出发前，玄藤将她随身带的解毒丹给了他们两个一瓶，并嘱咐他们此去小心。
　　他们二人收下了, 对玄藤道了谢，便准备出发了。
　　从这里前去姑缝山有段距离，白辰便带着连华从地下空间越过去。现在情况紧迫，白辰便直接就在原地开启了地下空间，在玄藤的掩护下, 白辰和连华两人便走了进去。
　　现在没有通讯器上的地图可以指引方向，凭着连华对姑缝山有深刻的印象, 由连华来指认方向。在地下空间当中, 两个人便互相配合着，徐徐前行。
　　他们朝着西北的方位一路朝前走着, 根据连华给出的信息, 从这里到姑缝山直走的话，花不了几分钟时间就可以到了。
　　可是，眼下的地下空间却并不像平日里那般平静。围绕在地下空间的浓烟更多，这些浓烟有些甚至还泛出了淡淡的黑色。他们越往前走, 那种黑色的浓烟就冒出来更多。浓烟当中充斥着一种某种东西烤焦了的气味，将这些气味吸入胸腔以后，会难以控制的引起喉咙的不适感, 也不是难以忍受，却会不住地咳嗽。
　　白辰走在这其中的时候，被这样的气味逼得暂停了步子。他拿出子刀，朝着对面不断升起来的黑色浓烟挥过去，当凌厉的刀锋化为实质，在半空之中触碰到这黑色浓烟之时, 它们原本还在半空当中轻盈地飘浮，立刻就化为一滩黑色的墨汁一般的液体，纷纷洒落在了地面上，铺在了前方还没有被走到过的空间隧道的地表上面。
　　白辰将那些浓烟都驱散了过后，地表上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水渍。这些浓郁的深厚的黑色，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地下空间当中。
　　“这些黑暗弥漫都钻进这地下空间当中了，看来地表上堆叠了不少。”白辰将子刀的攻势收回，淡淡的说道。
　　连华朝着白辰挨近，轻声问道：“它们经常能进入到地下空间来么？我在更深的地下，可从没有见过它们下来。”
　　白辰朝着连华看过来，说：“一般来说，黑暗弥漫确实能朝着地下的空隙钻下来，但是它们遇到一定的阻力以后，便不会再往下了。所以，它还不能到达你说的地下。”
　　一眼看过去，现在所有的黑色浓烟都消散掉了，白辰道：“继续走吧。”
　　“好。”
　　他们往前走着，脚下踩过刚才那一滩黑色的水渍，再继续走了一百多米，却又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就在他们已经十分接近出口的时候，前方的空间发生了坍塌，一堆凌乱的裂开的石块完全没有规律地堆积在前面的空间里，将整个地下空间填得满满当当的，不留下一点缝隙。
　　按说，白辰从地下打开的空间存在一定的独立性，基本上是能够脱离地下情况的大部分影响，可要是发生了十分剧烈的地震，才会使得这地下空间也受到波及。
　　他们眼前的这一堆乱石出现在跟前，说明了刚才发生过了一次程度不轻的地震。
　　“前面的路堵住了，看来我们只好从这里先出去，再从地面上走，前往姑缝山了。”白辰对连华说道，“上去看看吧。”
　　连华道：“只是外面不知道凶险情况如何，你小心一些。”
　　“嗯。”白辰轻轻应了一声，便用子刀在空间当中朝着碎石累积的方向，另外劈开一道出口。随着锋利的刀刃在虚空之中落下，那堆积的石块被一道充斥着光晕的门所替代，那便是可以从地下空间中脱离出来的空间。
　　白辰朝着身后的连华看了一眼，瞬间将连华的手腕拉住了，两人便一同从地下空间走了出来。当他们一同离开过后，身后的形态像一扇门的光晕也渐渐变得浅淡起来，最后完全消失在半空当中。
　　当白辰脚下踩着柔软的土壤时候，朝着四周围环视了一圈，发现他们来到的，是一片农田中间。冬天的农田已经光秃秃的一片了，不再继续生长什么农作物，这些农田的表面称得上干涸，显然在这个时节并不打算耕种。
　　“看起来，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地震啊。”白辰朝远处望去，缓缓说道。
　　白辰落脚的旁边大约五十米左右远的距离，正是一条宽阔的地面开裂的地缝，这条地缝看起来有巴掌大的宽度。它看起来不知道往地下延伸了多少的深度，好在它现在并不再持续裂开，而是维持着表面的宽度不再继续开裂了。
　　再往前几百米就到了大路上，只瞧见那大路的地表上此时已经裂开了一条一条开阔的缝隙，那缝隙呈现出网状，朝着四周围延伸出去，甚至延伸到了农田这边。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虽然气味清淡，可是却飘得很远。闻起来，类似瘴气的味道掺杂了某种花草的香气。
　　连华接着，指了指远处朦胧的方向：“你看，这种瘴气是从那边的地下传来的。”
　　白辰顺着连华指着的方向看去，有几条裂缝当中正缓缓升起来一些淡黄色的烟雾，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瞧着应该是有毒的瘴气。那瘴气随着背后刮来的风，朝着某个方向分散开去，有些被风吹淡了，还有些落在了干枯的草木上。
　　淡黄色的烟雾落在草木上之后，瞬间就化成了细小的水珠。那些水珠点着的草木上，便被瞬间腐蚀掉，由干枯的模样，瞬间化为腐朽，融入到了那坚硬干涸的土壤当中去了。这烟雾竟然具有腐蚀性，难顶。
　　白辰朝着四周围看了一眼，只见在这农田周围还有不少的房屋，这些房屋还比较古朴，有一些是木质结构的那种屋子，风格有些古早。
　　连华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一片密林，对白辰道：“穿过这片林子，就可以到姑缝山的入口了。”
　　白辰刚准备跟连华一同出发，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细弱的呼救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有些沉闷，好像是从那边倾轧下来的房屋传来的。
　　“那边有人声，过去看看。”
　　白辰说着，便往前越过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往坍塌了一半的房子那边走过去。连华也跟了上来，荒凉的旷野上，两人走过去并不费劲，不一会儿就到了那大半的房屋建材都压下来的房子旁边。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救救孩子……”
　　白辰确定了这房屋地下有人呼救，便朝着那沉沉的压下来的木材砍过去，这样一番操作下来，那压在地表的大部分的木材都被凌厉的力量推着往后边掉落下去，落下的木材发出杂乱的声响，地表上也露出了被压在底下的几个人。
　　那是一张已经被倾轧到变形了的床，床底下只余下少许的空间，那为数不多的空间里趴着一个满脸都是血的女人，她听见动静了过后，着急地求助：“救救我们……救救孩子……”
　　余下的木材压着人，这便不能再用到刀了。白辰跟连华对视了半秒，便一同走到那废墟之处，将倾轧在床板上的好几根粗重的木头搬了出来，扔到一旁去了。接着，便抬起了那张被挤压到变形的床板，给底下被压着的人活动的空间。
　　身体上压下来的重量终于卸掉之后，女人努力撑起了身体，查看了身旁的两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小孩身上脏兮兮的，但看起来意识清醒，只是不断地掉眼泪，口中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身上看着倒是没什么大碍。
　　女人的一只手被压得变了形，白辰一瞧，看着像骨折。
　　白辰来到她身边，说道：“你手骨折了，我给你接上。”
　　“好……”
　　连华在旁边，帮着按住了她不能随便乱动。白辰的动作很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替她正了骨了。
　　骨骼刚复位的时候，女人忍不住挣扎，被连华稳稳当当地按住了。她疼得惨叫出声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胳膊。
　　“可以了。”白辰松开了她，嘱咐道：“你这只手不要用力，应该问题不大。”
　　“谢谢，谢谢你们。”女人感念地看着他们，一边止不住哭，一边说道，“我住的偏僻，这里不怎么有人过来，我真害怕死在这里了……”
　　两个小孩看见大人在哭，也忍不住跟着呜呜呜地哭起来。
　　连华道：“你现在赶紧往市里去，找警方求助吧，我们还要赶路去了。”
　　“你们要去哪里？”女人抬起眼，疑惑地问，“你们不去市里吗？”
　　连华不想多解释，只是道：“别问，想活命就赶紧开这里。我不能保证，这里一直都是安全的。”
　　“……好。”这个女人此刻心情复杂，但她也知道不该过多干涉别人的事情，已经准备离开了，她说道，“我会马上带小孩离开，谢谢你们。”
　　她道了谢，便用还没有受伤的手拉住其中一个小孩，往东方城市的方向前去。这时候，天空上的云层中，太阳的红晕在一片阴沉沉的乌云中透出一点颜色，天快亮了。
　　将人从坍塌的房屋里带出来之后，白辰再次转身，面朝着那姑缝山方向的密林。望向那边的时候，白辰觉得有什么地方与刚才不一样了。
　　白辰朝那密林又仔细地瞧了瞧，目之所及，却感觉到那处密林，似乎又往西北方向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不觉得，这片林子有点奇怪么？”白辰疑惑。
　　“对，距离更远了。”连华顿了顿，说道。


第190章
　　当他们越过一道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之后, 便更接近那片密林了。当他们抵达了这密林的外围之时，只看见了那密林的边缘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就拉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这道裂缝不算宽, 大约能容下一个矿泉水瓶竖着丢进去的程度，但是它的底下一片的漆黑，根本看不见里头有什么东西，也没听见里边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道裂缝分明是刚才不曾出现过的，而现在却就这么凭空的出现了, 而且当它出现的时候，竟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也很奇怪。
　　白辰瞧着此地古怪, 但是想来，估计没有更好的入口了。
　　连华对白辰说道：“这里虽然有些古怪, 不过此处却是进入姑缝山最近的一条路。其他两面都是天险, 还有一面朝着大海，要从那一处进姑缝山，只怕是更难了。”
　　白辰听了连华所说，回应道：“好, 就这里吧。里面出了这么乱遭的情况，要没点儿动静，才不正常呢。”
　　两人这么说着, 便抬脚过去，从那道裂开的缝隙当中越过，踏上了那片林子的土壤上。这土壤带着些许柔软和蓬松，叫人踩在上边的时候，感觉像是踩在了地毯上似的，感觉脚下松松软软的, 踩起来还不累脚。
　　他们赶时间往前走，所以加快了行进的步伐。他们疾速地朝着前面走去，密林之间树枝的距离非常接近，他们一边走还得要一边拨开挡在身前的树枝、荆棘。
　　当白辰和连华往前走了几分钟过后，忽然察觉到天色一暗，接着就听见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阵沉闷的，从遥远的天际盖下来的雷声。
　　这雷声惊天动地，好像将脚下坚实的地面都震动得颤抖了几分。明明是天雷，却感觉地下也感受到了动静，好像是发号施令的神明，在号令人间的万物一般。
　　这还只是个开始。一声雷动响起过后，又接着响起另一阵雷动，不断从高高的天空传到地面，巨大的声音带动着人的心里都有几分触动。
　　冬雷震震。可不是什么寻常气候，听得人忍不住心慌。
　　白辰被这一阵又一阵的雷声吸引着听觉，他循着方向看了过去，注意着这雷声落下的位置，这位置都是落在了前边，视线被密林挡住的地方。从这个位置，难以看到对面的情况。
　　虽然无法直接看清楚，不过，经过这一阵又一阵的电闪雷鸣，林子里已经不再能够维持平静了。显然，刚才连续不断的打雷惊动了山林里的飞禽和走兽。
　　原本安静的没有特殊声音的林子，忽然从四周围传来嘈杂的，各种兽类叫唤的声音。不一会儿，它们就出现在了跟前。不一会儿，就从对面不断地飞奔过来一只又一只蜪犬，它们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休息，被这惊雷惊醒，便四处逃窜出来。
　　四处奔逃的，除了这些蜪犬之外，还有各种飞禽，它们全都一边扯着嗓子在奔逃的过程当中大叫，一边迅速离开这雷声落下的地方。
　　受了惊吓的蜪犬，还有天上的飞禽，它们现在也完全不会为了白辰和连华两个还在朝着相反方向前行的人停下来，它们只是一直疲于奔命般出逃。
　　连华避开了其中几只蜪犬，蹙眉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打雷了。”
　　“谁知道呢。”白辰感慨道。
　　就在这些动物们四散奔命的时候，原本已经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忽然又暗淡了下来。白辰抬起头朝天空上一看，只见天上原本晕染了太阳光芒的云层，渐渐被墨色包裹起来，一点一点吞噬掉太阳的光辉。
　　整个天地之间，瞬间就变得更为暗淡，沉沉的黑暗越压越低，令人感到窒息。
　　这是为什么？
　　看到这些反常的现象，白辰停顿了脚步，没有再加快步子往前走去。同时，连华也停下了脚步，朝着前方观察着动静。
　　忽然从前面的一片漆黑的攒动之间，冒出来星星点点的火光。一开始只是一丁点儿微弱的火光，但很快，那火势就猛烈地烧了起来。那一星半点的火光跳跃着，不断吞噬周围的环境。
　　火焰从一片黑暗之中亮了起来，火焰烧到了每一根干瘪的草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搅乱着四周围的动静，这猛烈的火势，让那些动物都不堪忍受烈火的灼热，飞快地朝着外面奔跑，以图逃出生天。
　　“起火了。”白辰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火势上，猜度道，“莫非是刚才的天雷，引起了这场火？”
　　连华道：“根据天雷掉落下来的位置，看起来倒是挺像的。”
　　眼前的火焰朝着他们逼近，即使隔着几百米远的距离，白辰依然感觉到了十分强烈的热度。虽然是夜间，白辰视力极好。他朝着燃烧起来的火势观察着，他随即发现一共分成了三段起火地点，三段起火地点正在扩大范围，如果这三段着火点连成一片了，只怕再要突破这片密林，就非常艰难了。
　　白辰即刻下了某种决定，他身形一矮，半跪在地上，顷刻之间便幻化为妖的形态。
　　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驺吾。
　　他拥有巨大的老虎的外形，身上是柔顺光泽的毛，毛色是雪白的。他的身后摆动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身后的尾巴也是雪白的颜色。长长的尾巴托在身后比身体还长上几分，长长的尾巴随风摆动着，灵巧又有生趣。
　　驺吾的身体到处都白，唯独灵巧的尾巴的上半部分，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毛茸茸的淡淡的红、蓝、黄、绿、紫五种颜色。那五彩的颜色点缀在后尾上，漂亮极了。
　　连华有些意外，小白的真身，竟然是驺吾。连华见过不少驺吾，只是还没见过颜色如此漂亮的。
　　书上记载：“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彩具毕，尾长于身，名曰驺吾，乘之日行千里。”
　　驺吾一族行事低调，不曾在世人面前招摇。所以，能见到他们的人非常少。
　　“上来。”白辰的身体贴在地面，晃动着五条尾巴，转过头朝连华说道。
　　连华第一次见到白辰的妖的形态有点拘束，但还是一跃而上，贴着白辰的后背坐着。连华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一抹淡淡的红晕，他有点不好意思，又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白辰背后长长的、蓬松的毛发，手感舒服极了。
　　好想多抓一会儿。
　　“别乱摸！”白辰被直接触碰到身体，紧张得尾巴都摇晃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连华连忙道歉，赶紧管住了手，乖乖地趴在后背不敢乱动一下。
　　白辰叫停了连华的动作后，便即刻飞奔出去。驺吾的形态就是方便，而且行动起来风驰电掣，他朝着还没有衔接起来的火线的缺口处飞跃而去，不一会儿就在两段火线即将交汇的时候，从其间飞跃过去。
　　爪子落在已经灼烧过的焦土上，还有不少烈火烧过的余温，不过白辰并不停下，继续朝密林前边飞跃过去。
　　当白辰飞快地来到密林边缘的时候，之间那林子的地表当中已经留出一片百米远的地表裂缝，巨大的裂缝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白辰很早就看见了这片裂缝，他来到跟前的时候，便提醒连华抱紧了。接着，他便往跟前飞跃过去，十分轻松地，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对面平坦的地面上。
　　白辰轻盈地落下来之后，跟前还有不少的小怪纷纷逃出来。
　　只不过，前边的那段路已经裂开了巨大的缝隙。现在本来就黑灯瞎火的，有些不够机灵的，没看好路直接就掉进了那深渊底下去了。
　　白辰落脚的地方，就是这姑缝山的脚下了。
　　虽然这一处叫做姑缝山，但是来到这里最先见到的，却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只不过现在这片原本绿茵茵的草地，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了。
　　大门敞开着，大门的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地址和名称。
　　“我可以下来了吧？”连华趴在白辰柔软的背上，觉得暖暖的。虽然不舍得下来，但总不想让白辰太累了，于是主动问。
　　“好。”白辰应了他，然后放低了身形，方便连华可以平稳地落到地面。
　　连华在地上站稳了过后，没忍住朝白辰多看了一会儿。不过，白辰很快又将妖的体态收敛起来，变成了平时的样子。
　　恢复了人的姿态之后，白辰身上的衣服因为激烈奔跑的缘故乱了几分，喘息也稍稍的不够平稳。但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整理，他对连华道：“这里就是姑缝山了吧？”
　　连华收回了一直朝白辰看的视线，转而去看那姑缝山的门牌，点了点头道：“就是这里了，咱们进去吧。”
　　“好。”白辰回应了一声，然后探出身体的灵力，想要感知之前来到姑缝山的其他族类。可是，他没有感觉到其同类的气味和灵力。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惊雷，这回直接劈到了写着“姑缝山”的牌子上，那牌子哪里承受得住这种攻击，瞬间就被烧焦了，成为一块黑炭，落到了大门下边。
　　白辰抬眼去看遥远的天色，这会儿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的，不透光的黑色将天上地下已经搅和在一起了。闪电和惊雷也没见有停歇下来的迹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看着像大妖出世的前兆……


第191章
　　这一阵剧烈的雷不单劈开了姑缝山的牌子, 还劈到了这一处入口的地面上，那坚硬的地表出现了网状的裂纹，那裂纹从被劈到的位置中间分散出去, 发出一声一声石块崩裂的声音。这声音在巨大的雷鸣下并不明显，却切切实实落到了白辰的耳中。
　　伴随着这声响，他们的脚下便出现了这么一道道细微的裂缝，不过这裂缝并不是很深，还是能让人踩在坚实的大地上。
　　怎么这地面, 现在脆弱得就像一片薄薄的饼干似的？
　　“要现在进去吗？”白辰没着急马上进上去，他看了看连华, 对他问道。
　　连华说：“稍等一下。”
　　连华在白辰的身边站着,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明黄色纸张，那上面书写着纷繁复杂的谒戾文, 接着很快地在半空中将那符纸点燃了。虽然此时, 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狂风大作，但是这两张明黄色的符纸却被那红色的火焰稳稳当当的灼烧着。
　　即使是猛烈的大风刮过来的时候，它也是不紧不慢地点着, 全然没受到四周围的影响。当这两张符纸已经完全燃尽了的时候，在连华的跟前缓缓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白辰自然是认得的, 正是小望。
　　不过，小望什么时候来的姑缝山？她不是一直跟着连华的么？
　　出现的小望只是分身，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如往日那么好了，看起来已经憔悴了许多，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辛苦。不过，但她见到连华了, 还是十分高兴，她欣然地喊道：“连华，你终于来姑缝山接我回去了吗？”
　　连华淡然地对她说：“不着急，我还要办一件事，事情结束了就带你走。”
　　“好好，谢谢连华。”
　　小望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却感觉像是终于能熬出头的一副模样，只觉得就连眼里都隐约含着泪光。
　　连华紧接着对小望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你把姑缝山四个区的情况大致说一下。”
　　“好。”小望点了点头，收敛起了方才欢乐的神态，语气十分正经地道，“现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情况都不是特别乐观，最严重的是北区和西区。北区那边出现了地震，好多妖物因为害怕都纷纷离开了北区。而西区那边，就有很多妖擅自出逃。我看见这里的守卫，派出了不少人往西区前往了。”
　　连华问：“北区地震了？有人在那边看着吗？”
　　小望道：“那边因为地震的原因，已经不适合留人了。所以好多人，还有妖都走了，但是，守卫长还在那里没有离开。”
　　白辰倒是头一回来姑缝山，对这里的区域分布并不算熟悉，他猜测道：“你说的西区，就是那些奢比尸出逃的区域吧？”
　　小望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边除了奢比尸之外，还关着很多蜪犬。就是上次出现在少京市的那些，之前是奢比尸逃出去了，刚才蜪犬也破坏了安防系统，连夜从西区逃了出去。”
　　连华接着问小望：“西区跑了这么多妖，他们的守卫呢？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小望接着说：“本来么，这些守卫也是每天轮班的，我来的那几天也没有出什么特别的状况。可是，最近的一两天，那些守卫忽然就变得松懈许多，他们经常在看守的时候，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了。”
　　白辰听着小望这样说，就已经感觉到特别奇怪了。如果说守卫一直都是在工作的，那么这些守卫肯定经验丰富，怎么会突然就懈怠起来？
　　“在你过来的这几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白辰问道。
　　小望想了想，说：“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对了，前几天梧桐来过这里，她还去见了这里的守卫长官。”
　　梧桐？
　　白辰自然对这个人的名字不陌生，她平日里倒是跟在玄藤身边，也察觉不出来她具体是做些什么的，但在这种危机发生之前她到过姑缝山，这可就十分古怪了。
　　小望见连华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便连忙解释道：“我……之前我发现梧桐来这里的时候，就试着联系你了，可是那会儿你们那边正在下大雪，大雪把我可以依靠的路径都冻住了，我没办法主动联系到你。”
　　“连华，这次我真的没有偷懒。”小望谨慎地瞧着连华，再次强调。
　　连华道：“我知道了，现在守卫长在哪里？我们过去见见他。”
　　小望说：“他现在在北区呢，我带你们过去。”
　　连华没有再继续讨论，只说道：“走吧。”
　　连华看了白辰一眼，便随即跟着小望前往北区去了。跟着小望往山谷里边走进去，便朝着北面一路往前走了过去。
　　于是，白辰和连华便跟着小望一路朝着北区的指挥区前进。
　　只不过，他们刚刚走进去没有多远，就在半路上碰到了穿着守卫制服的两个人，他们两个都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在原本就黑暗的环境当中倒是跟夜色融为一体了，还没什么违和感。
　　“你们是什么人？不可以擅自闯入姑缝山禁区。”这两个守卫，冷冷淡淡地站在他们跟前，语气神态都十分不友好。
　　小望最先停下了脚步，随后，白辰和连华也暂时停下来。
　　连华对两个守卫出示了异能侦查局的证件，说道：“我们是局里派来的，来这边帮忙处理妖物出逃的事情。”
　　“不行！”其中一个守卫严词拒绝，“我们长官说了，现在姑缝山一律不准放任外人进入，就算是异能侦查局的人也不能进来！”
　　“是么？”连华说出着两句话的同时，就对着他俩每人开了一枪，就近将两人放倒在地上。
　　两个守卫方才看了连华的证件，原本也稍稍放下了些许戒心，只是没成想，却这样就被偷袭了。连华用的枪支并不致命，这两人只是会短暂地昏睡一会儿，马上也就会醒过来。
　　白辰瞧着这两个守卫就这么轻易地中招，摇了摇头：“他们这样轻易就被放倒了，难怪会被旁人趁虚而入，放掉妖物了。”
　　小望在一旁道：“不不不，是连华的枪法太快，这换谁也招架不住的。我看他们两个，只是比较倒霉而已。”
　　“走吧，去见他们的长官。”连华捏住了枪支，没有再多言，准备速战速决。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小望将这几天对姑缝山的了解对他们大致介绍了一些。姑缝山现在主要分布了四个区域，乃是东、南、西、北这四个区，其中南区是常见的入口，平日基本上也是从南区的入口出入，也就是他们现在所进来的这个入口。
　　西区和东区的旁边都是天险，东区有着最为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西区的外围是巨大的沼泽，这两个方向几乎没有可以进来的入口。
　　北区则是临近大海，北区那边是一片漫长的海岸线，想要从北区进入，就只能走水路。不过，那片海并不平静，经常会掀起滔天巨浪，所以难以有船只可以开进来。
　　至于南区，则是地势最为平坦的一个位置了。这里只需要穿过一片密林，就能到达。所以，在南区这边待着的妖物，都是性情最为温顺的，接受改造过后可以直接送他们出姑缝山，融入人类生活。
　　但是，现在西区那边的妖物出逃，有部分从西区的沼泽那边逃出去了，还有部分无法越过沼泽的妖物，便从南区这边的密林逃了出去。这一部分妖物，也就是方才白辰和连华进来的时候，所瞧见的那些个体型巨大的蜪犬之类。
　　这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倒是各有各的特点，要进来也各有各的难处。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的法子，把所有的妖物都聚集在这里。
　　以这种天险和这些妖物的危险等级，这要姑缝山当个守卫，恐怕比在异能侦查局当局长都难。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看守得下这么一些本领滔天的妖物，只怕普通人来镇守，早就被这些妖怪们吃干抹净当了宵夜了。
　　姑缝山的区域实在太大，所以白辰便再度化为驺吾的形态，顺带着连华和小望一同从南区穿越过去，来到了北区的守卫指挥大院。
　　白辰化作驺吾，在这天擦黑的地方飞跃前行，只过了一会儿便已经抵达了这北区的指挥大院。这个指挥大院的外围是一堵高高的围墙，这围墙大概有个两米多高。不过因为之前地震的缘故，这些围墙塌了不少，有一些已经只剩下墙根的一点点砖块了。
　　“是这里吧？”白辰这会儿还是驺吾的形态，他偏了偏脑袋，对小望问道。
　　小望说：“对，是这儿了。”
　　白辰便将身形一矮下来，让小望和连华都落脚在地上，然后他便立即恢复了人形。他们三个便站在了这守卫处的门外，打算进去寻那守卫长官。
　　他们刚到了门口，那扇门也就自动地打开了。只见里边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他朝白辰他们看了一眼，警惕地说道：“你们是侦查局来的人？”
　　连华瞧出了他的戒备，对他道：“典礼，我知道你现在对局里的人并不能第一时间就信任。但是，我们和梧桐不是一伙儿的，今天专程来这里找你，是来协助你的。”
　　那守卫长官听见连华叫出了他的名字，他戒备地看着连华，愣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我在局里的档案，可都不是这个名字，你是什么人？”
　　“我是保密科的。”连华抬眼看他，对有责任感的人多付出了几分耐心，“这里如此危险，我们冒险前来，可不是你的敌人。”
　　典礼顿了顿，选择了相信他们。
　　保密科的含金量，那可不是一般部门可以比的。而且连华一眼就认出了他，还知道他成为守卫长之前的名字，可以见得不是普通的调查员。
　　“好，请进吧。”典礼终于将门完全打开了。
　　他们进门了以后，看清楚了这个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的，空气里有听见海风吹过来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带着些微海上的气味。
　　典礼带他们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里亮着灯，他们进去了以后，只看见这个宽敞的房间其实是一个监控室，在靠里面的一面墙上，放着一台一台巨大的监控设备，这些大大的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片又一片漆黑的画面，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来这是观察的什么位置。
　　房间是个会议室模样的格局，典礼请他们随意坐下，然后对连华说：“你来这边，是局长的意思么？”
　　连华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典礼摇了摇头说：“局长被绑架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我也是刚知道。”连华说，“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里并不安全。你应该去西区镇守，怎么偏偏守在北区这里一动也不动的。”
　　典礼看着那监控，摇了摇头道：“西区再混乱，这片海域也不能不守着，这海里面，有些东西是不能放出来的。”
　　“实话告诉你们，北区最大的秘密，就是这里关押着一只海怪，利维坦。”典礼正色道，“它是一种外形像鲸鱼的海怪，它的破坏力非常恐怖，一旦它从海里被放出来，一定会造成极大的混乱。”
　　就在典礼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又从那天际划过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巨大的雷声响动影响到了监控的界面，只见那监控页面在这一声响动过后，忽然就全部都黑屏了。所有的画面同时陷入了黑暗，一时间再也看不到刚才的那番画面了。
　　“不好，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们要到海上去。”典礼着急地说道，“你们要一起去吗？”
　　“当然。”
　　“一起去。”
　　典礼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到船上去。”
　　不过，典礼答应了之后，看了看小望，有些不忍地说道：“这个小姑娘就不跟着去了吧，海上太危险了，她留在岸上等我们回来得了。”
　　连华却道：“放心，在海上的话，我们还需要她的帮忙呢。”
　　从这里出发，他们很快就朝着海边的方向去了。
　　北区的海面，距离他这所小院子已经没有太远了，他们刚从小区出来，没走多远就到了海边。只是，现在的海面上正在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那巨大的海浪不断朝着岸上奔涌过来，好像要朝着海面进犯过来，吞噬掉一切。
　　典礼显然已经对这样的环境极为熟悉了，他十分淡定地带着他们来到旁边停靠的一艘大船上，然后道：“现在监控遭到破坏，这片海域地下看押的巨大海怪利维坦，恐怕会趁这个机会从海里逃出来，我们到船上去，必须将它控制在海底，不能让它从海里出来。”
　　此时，典礼的脸上尽然是焦急的神情。
　　但小望却在这时候，在白辰和连华身边说了一句话：“海里没有怪兽。”
　　白辰和连华不约而同朝小望看去，连华问：“哦？那怪兽在哪里？”
　　小望摇了摇头，她笃定地说道：“不知道，反正不在海里。水是我的媒介，水里有什么、没有什么，我都是能感觉到的。”
　　小望眨了眨眼，朝连华看去，她问：“难道典礼在说谎？”
　　连华摇头：“应该不会，他可能并不知道，利维坦不在海中。”
　　白辰暂时还没明白，他对连华道：“他不是说，他在这里是为了看守利维坦么？如果利维坦不在海里……难道是在陆地？”
　　“极有可能。”连华道，“我们来的路上，这里不是一只在发生地震么。但是很奇怪，我们将姑缝山的地址选在这里的时候，就刻意避开了地震带。”
　　白辰明白了连华的意思，他道：“所以，利维坦可能已经从海底转移到了陆地下边，并且制造了这频繁的地震。是这样么？”
　　连华道：“没错，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利维坦制造的这次地震。我们看到的那些黄色的雾气，很大可能就是利维坦呼吸排出的恶气。”
　　典礼在那艘大船边上忙活了一会儿，看见白辰他们迟迟不过去，便朝他们走来，问道：“怎么了？你们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连华解释说：“根据小望获得的信息，这利维坦并不在海里。它很可能就在我们脚下的这片陆地底下，也是因为它最近的活动，才造成了北区的地震。”
　　典礼十分震惊，他眼底有些茫然，他惊讶地连连问道：“地震？这怎么可能呢？利维坦不是海怪么？它怎么能生活在陆地上呢？”
　　白辰接着问：“那你在北区这么多年，经常发生地震吗？”
　　典礼被白辰这句话给问的懵了，但他马上回想了以往的经历，还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就是在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地震的情况。
　　他看了看白辰，如实回答道：“不，以前从没发生过。”
　　仿若配合着典礼的结论，忽然又从高空中劈下来一阵惊雷，刚好那惊雷落到了海上，也不知道从海面延绵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随着这一阵铺天盖地的天雷落下，他们脚下的的地下，突然发生了极为猛烈的摇晃，极大的震动幅度，将海面掀起了几百米高的巨浪，陆地的表面也随着强烈地晃动起来。海上，陆地上，简直没有任何一处能够落脚的安全的地方。
　　这一回，地面的震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猛烈。不远处的那间小院子，已经随着强烈的震动倒塌下来，顷刻之间就夷为平地。
　　接着，坚硬的地面就像是布匹一样脆弱，瞬间被强大的力道撕开了十几条口子。那一道一道的缺口不断地扩大，瞬间就将他们几个人能够落脚的地方给撕裂掉。海上那几百米高的巨浪也随着打了下来，强烈的海水从头顶上倾倒下来，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每个人的身上，继而猛烈地灌进了深深的地裂缝隙当中去。
　　海浪的冲击使得他们再也难以稳住脚下的平稳，顷刻之间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伴随着大量奔涌的海水，掉落到地表开裂的巨大裂缝里边去。
　　他们三个人是挨在一起站着的，当海浪冲击过来的时候，典礼就站在白辰的旁边，虽然他提前预见了这海浪打下来的冲击力道，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拍了下去，脚下完全踩空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白辰一把将典礼的手臂拉住了，接着用子刀暂时划出一道相对安稳的空间，将他们几个人都纳入到其中，短暂地从这滔天巨浪和地动山摇的组合双打中剥离出来。


第192章
　　借助午刀的力量, 短暂地拉出一个四周围全都空荡荡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当中，还可以短暂地休息片刻。
　　白辰，连华, 小望，典礼他们四个，都刚刚好落在了这隔绝出来的空间当中。
　　典礼刚才还以为自己会坠入深深的地下，他的脸色现在还是仓皇惊慌的，他皱着眉头, 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围的场景，发现落入的居然是一个平坦的位置, 这才松了一口气。
　　典礼看向连华和白辰, 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连华向典礼解释说：“结界，小白从外界的空间划出来一个结界, 好暂时避开利维坦发狂的时候。”
　　“结界？”典礼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白辰, 只见他目光淡然，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你……怎么做到的？”
　　白辰回过去看了典礼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问道：“你那个监控，不说可以观察到海里的动静吗，这海怪都藏到陆地下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典礼有些惭愧，他低了低头，无法回答。
　　白辰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什么，又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这只海怪什么来历，你总是知道的吧？”
　　“知道。”典礼连忙道，“它不是本土的海怪, 它是几百年前从海外游到这里来的。当年它在海域周围攻击了大量的民众，造成了很多人死在它的手下。”
　　白辰打断他，问道：“它有什么能力，又惧怕什么？”
　　“这个啊，我知道它外形像一头鲸鱼，身体的外壳就像铠甲一样坚固，据说无坚不摧。它的鼻子当中会不停地冒出来黄色的烟雾，那烟雾经久不散，被烟雾吹到的植物都会被腐蚀。它口中的牙齿非常锋利，据说就连钢筋都能被它嚼碎了。”典礼说。
　　“还真挺像说书的。”白辰顿了顿，问道，“那它惧怕什么？”
　　典礼说：“不知道。”
　　白辰问：“既然它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上百年，当年又是谁把它关在这里的？怎么做到的？”
　　“这个没有记载，我只记得，在我来这里的时候，利维坦已经被关在这里了。”典礼道，“可能时间过得太久了，没有人清楚当年的事情。”
　　典礼说完了这番话，保持沉默。白辰转过去看了看连华，只见连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是谁打败了它。”
　　得，连华也不清楚。
　　白辰对典礼道：“现在这个结界只是临时的，外面地动山摇，随时会触发结界破损，你一会儿得小心一点。”
　　典礼回答：“明白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短暂时间，他们所在的空间忽然震动起来，刚开始只是轻微的震动，不一会儿就变得剧烈起来。
　　“结界遭到了撞击，大家小心。”白辰出言提醒着，不一会儿，这结界当中的空间的震动幅度更加剧烈，几乎没办法站稳。
　　结界外面不知道正在遭受怎么样的攻击，看这情形，只怕现有的结界也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还没有过多久，这结界就出现了无数条裂痕，从那无数条裂痕当中灌进来了大量的海水。海水十分猛烈地朝他们倾倒下来，打在了每个人身上，最后又落在了地上。
　　眼下，他们正出现在这已经开裂了无数条口子的地表上，并且他们眼前的地裂还在持续。在他们的眼前，原本一片平坦的地面，现在已经到处都是裂缝，到处都是从地下翻涌出来的浓郁的黄色气体。那些气体从地下深处，一股一股往上空升上去，应该就是利维坦鼻子当中排放出来的废弃没错了。
　　白辰环视四周，海面上还在起起伏伏地涌动着浪潮，方才的那艘巨大的轮船正在海面上飘摇，虽然船上积蓄了不少海水，不过大致还是可以承载他们几个人的。
　　“我们到船上去。”连华在一旁说道。
　　当白辰听见了连华的声音的同时，他原本也是打算过去，考虑到典礼在这光线晦暗的地方行走不方便，白辰已经及时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一同往那艘大船的方向走过去了。
　　很快，他们都来到了那艘大船下边。典礼对这艘大船非常熟悉，他借着微弱的光，摸索着马上将登船的阶梯放下来，方便他们上船。
　　他们顺着阶梯踩上去，马上就来到了船上，踩在了积水不少的甲板上。所以，踩在甲板上时，脚下还是湿润的一片。
　　来到船上，举目四望。大地上是裂开的口子，半空中是升腾的黄色废气，海面上是滚滚而来的巨浪，天空中偶尔发出的雷鸣，一切都笼罩在混乱当中。天地之间一片暗黑，仿佛没有任何一处是安全的。
　　而这时候，就在地面开裂最严重的一个位置，缓缓地从当中爬出来一只巨大的海怪。它的形状宛如一只巨大的鲸，全身都是浓郁的宛如黑洞似的黑色，周身上下延伸出来无数条触角，那些触角也是黑色的，唯独在触角的尖端的位置有一抹猩红。当它周身上下无数条触角都开始蠕动的时候，那一抹又一抹猩红也上下晃动着，好像自然界有毒的动物在释放出危险的讯号一般。
　　在它的脖子的周围有着数十个孔隙，那些孔隙的中间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好像里面放着一盏一盏红色灯泡似的。那些孔隙当中，间隔一段时间就会从中喷洒出一段黄色的气体，那些气体流出来，流到半空中，有些飘散出去，有些又重新落在了地面上，又从地面陷入了裂开的口子下面去。
　　小望长大了眼睛，拉了拉连华的袖子，小声说：“它就是利维坦了。”
　　连华评价道：“确实挺丑了。”
　　小望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华，我害怕。”
　　“那你躲进船舱里。”连华嘱咐道。
　　“好，那你们小心点。”小望赶紧的踱着步子就钻进船舱里边了。
　　就在连华和小望对话的这短暂时间，典礼已经从船舱里摸了一把枪出来，朝着眼前的海怪瞄准了。
　　白辰见他着急，连忙拦着他道：“你先别急，普通子弹不一定对它管用。”
　　典礼顿了顿，却没有放下枪，他道：“那怎么办？”
　　白辰瞧着从地表爬出来的利维坦，它完全脱离了深陷的那个巨大的坑之后，闻到了人类气味就朝着他们的这艘大船爬过来了。不过，利维坦的速度并不快，它似乎对这艘大船还有所戒备，所以它爬行了一段，又往空气中释放出一些气体，它越是接近这艘船，释放气体的频率也高。
　　就在它朝着这边试探前行的时候，白辰忽然有个念头，这利维坦看起来智商不低。
　　利维坦徐徐前行，典礼对上它那面目可憎的样子，实在不想忍了，便朝利维坦放了一枪。子弹当然打中了它，可是打中的是它的坚硬外壳，那子弹打中了它过后，就像一颗石头碰到了墙面似的，只留下了一道轻轻的刮痕，又落到地上了。
　　放了一枪过后，典礼脸色都变了，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几分：“这……子弹对它没用啊……”
　　这一枪倒是没有白放，方才一直在试探位置的利维坦，这下子有了明确的目标，它开始旋转着身上无数条触角，然后缓缓地游到了半空中。利维坦托着沉重又坚硬的躯体，却飘浮起来，用它无数条触角迅速地拨动空气，朝着这艘大船攻击过来。
　　它最先发出的攻击是朝着这边喷出了一段赤色的火焰，那赤色火焰便是对着方才放枪的典礼。
　　白辰就在典礼旁边，挥出环首刀挡住了这段火焰，将火焰截断在了半空中，并把典礼拉到了旁边的位置，躲开了这一击。
　　“你没说它还能喷火啊。”白辰问典礼。
　　典礼被刚才的袭击吓得现在有些腿软，他冷汗都下来了，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档案里也没有写……”
　　白辰叹气，说：“行了，你别折腾了，进船舱休息，放着我来。”
　　“可是……”典礼还想说点什么，白辰已经一把将他推进船舱，不给他反抗的余地。
　　真是，还不如小望懂事。
　　将典礼丢进去之后，白辰回过来看那利维坦，却在回过头的同时听见了它凄惨地哀嚎了一声，伴随着哀嚎它用坚硬的身体朝着这艘大船用力地撞了过来，激烈的碰撞声响彻海面，这艘船也因为这全力的撞击连连被撞得往海上退。
　　白辰来到连华身边，问道：“它怎么忽然暴躁了？”
　　连华道：“子弹要打在它放出气体的鼻子里，看来是有效果的，再多试试几个位置。”
　　只见利维坦破防地朝着他们的船身疯狂冲撞，船体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冲撞力，不断地朝着海里退，利维坦也跟着船体飘到了海上。
　　连华在它冲撞着船体的同时，对着利维坦亮着红光的鼻腔开了好几枪，而且专挑那一处鼻腔放枪，利维坦被激怒，扭动着身体退后，眼看就要朝着船身最后奋力一击。
　　白辰在它冲撞过来的时候，将双刀合一，朝着利维坦的一根触角的根部就削了下去。方才白辰的观察，它的外壳虽坚硬，但那触角却并非如身体那般坚硬，所以这一刀对着触角下去，它的触角直接被削下来三条。生长触角的位置是柔软的，刚才那一刀朝着柔软的皮肤落下了三寸，只见见了血，暗红的血液不断从身体当中流下来，流到了坚硬的外壳上，最后没入了海水当中。
　　利维坦仰着头，发出长长的哀鸣声，那哭泣声震得海水都颤动起来。
　　这会儿子它更是发了狂，带着痛楚，挣扎着朝船体撞上来，那船体薄弱的位置被砸出来一个缺口。
　　正碰上后面的海水掀起的巨浪压下来，无数的海水朝着船身的缺口涌进来，这艘船眼看着失去浮力，一点一点往下沉。


第193章
　　正当海水不断地朝着这艘船里面灌的时候, 忽然在这艘大船的底部，也发生了一次剧烈的撞击，那撞击的力道极大, 几乎要将整艘大船掀翻。白辰和连华站在甲板上，感觉到这艘大船的船尾的位置被撞得翘起来很高的一个角度，将船头压下来，几乎与海面平行。
　　船尾遭受撞击的同时，方才负伤的那只利维坦趁着这个机会, 又在大船的侧面拼命地发起冲撞，打算一举将这艘船掀翻到大海中去。
　　白辰扶着船舱, 稳住身体。这会儿他看见了, 原来在船尾撞击他们这艘船的，是另一只体型更加庞大的利维坦, 比刚才那只体型还要大上了一倍。它还没有在打斗中负伤, 力气就更大了，刚才它的撞击，直接就给船尾撞出来一个更大的缺口，海水倒灌进来, 这艘船已经灌进来太多的海水了，它不堪重负地将要沉下去了。
　　连华在白辰的身旁，也扶着船舱, 白辰的耳畔都是滔天的海浪，沉闷的撞击声，还有猛烈的风声。但这会儿，连华的声音轻轻地传递到了耳畔，声音轻和又温柔。
　　“我去解决船尾那只，你去把刚才那只刀了。”连华说道。
　　“好。”时间紧迫, 没得多商量的，白辰等船身平稳了一些，便来到甲板边上，朝着刚才那只利维坦的后背一跃而下，双脚便落在了它背上坚硬的外壳上。
　　利维坦刚才挨了白辰一刀，正是恼怒的时候，它察觉到船上的人居然如此大胆，跳到了自己背后，它连忙晃动起身体，打算将背后的人甩下去。
　　白辰在它的后背便随机抱住它一根触角，那触角黑黢黢的，被碰到了之后，疯狂抖动。触角的角尖那部分红色发出刺耳的颤动的声音，似乎在警告爬上来的人。白辰双刀合为一体，右手扶着一根触角，左手便朝着它其余的触角砍下去。
　　环首刀极为锋利，几乎跟切豆腐块似的，就将它那些长出来的触角全部都砍下来，一根又一根陆陆续续掉进了海水当中。被砍掉了全部的触角，利维坦痛苦地叫出声来，更加拼命地晃动身体，试图将白辰从背上摔下去。
　　可就在利维坦疯狂晃动身体的时候，白辰发现了它晃动过程当中，后背出现了一条天然的细细的线条，那线条是弯曲的、连接着头部、颈部、后背、胃部的一根细致线条。在晃动之中，白辰盯着那根线条，思考了半秒，白辰便使了全力，手起刀落，朝着那根线条延伸出去的头部一刀砍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落在那根细致的缝隙上，利维坦的脑袋便瞬间就被切开，分成了左右两块。白辰趁机再次朝着它后背的缝隙处砍下去一刀，它坚硬的外壳便被完全分开，断成了两截。利维坦这时候，便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裂开的身体流淌出大量暗红的血液，黄色浓稠的液体，全部晕染在了蔚蓝的海水之中，飘散开去。
　　当这只利维坦身死之后，白辰在血泊之中看见了一颗珍珠般的东西在海面上，闪着微弱的白光。白辰上前去，将那妖丹捏住，收了起来。
　　将这只利维坦给了结了以后，白辰便游到了大船旁边，顺着阶梯又攀爬了上去。来到甲板上的时候，白辰发现，这艘大船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缓缓地重新飘浮起来，船体刚才遭受的重创，灌进来的海水，也正缓缓地将海水排出去。
　　船体在自动修复。这是怎么回事？
　　“连华。”白辰下意识叫出了连华的名字，接着他朝船尾的方向走过去，打算看看连华怎么样了。
　　当白辰来到船尾的位置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连华的身影，也没有看见刚才在船尾的那只利维坦。只看见海面上一阵又一阵的波涛，不管是海上还是半空，都没有看到连华的踪迹。
　　“小望。”白辰朝船舱里叫了一声，小望便跟快从里边探出来，来到白辰身边。
　　“你在找连华吧，他和利维坦都在水下了。”小望非常有眼力见儿，连忙对白辰解释说，“放心，根据我的判断，连华不一会儿就能上来了。”
　　“嗯。”白辰回应着小望，并在这个时候，他回过头看了船舱一眼，只看见那船舱上有一层红色的淡淡的光在那上面迟迟没有散去。
　　这红色的光白辰并不陌生，它并不同于利维坦的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警示意味的光效，更像连华手中的明玺发出的光。难道这艘船的修复，与明玺的能力有关系么？
　　白辰正站在船尾处思考着，他忽然看见了，在漆黑一片的远处陆地上，许许多多的利维坦从裂开的地下爬了出来，它们一只接着一只，一群连着一群，陆地上还有周边的山脚下，都覆盖着数量众多的利维坦，它们当中体型大大小小的都有。
　　成群的利维坦聚集在陆地上，它们身体当中不断发出猩红的醒目的红光，在黑暗的夜晚当中，诡异的红光像敌人的警示，一开始亮起了近海岸的一点，后来那些红光连成一条海岸线，最后整个陆地上都亮起了红色，以及断断续续升腾到空中的淡黄色的气体。
　　当白辰再往海上看去时，只见在水天相接的地方，也有隐约的红光透过了黑暗，照亮了海上的平面。
　　小望当然也看见了，她不敢做声，连忙又缩回了船舱里。
　　白辰紧紧捏住了手中的刀，只觉得这太麻烦了，利维坦群到底为什么倾巢而出。能让兽群倾巢而出，莫非是它们的头领被杀害了？
　　可是，刚才那两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应该不是头领才对。
　　忽然，接近船尾的海上出现了一丝波动，水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是连华从水中游了上来，然后从水里一跃来到了船上。连华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脸上还带着些许水渍，好像整个人还浸泡在海水当中一样，透着冰冷的寒气。
　　白辰见道连华平安的回到船上，过去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连华声音低了一些，白辰却听得清晰。
　　“这些利维坦忽然成群出动，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按照刚才典礼的说法，这里看押的利维坦只有一只，现在显然并不是这样。”白辰道，“我在想，是否有人在这北区，偷偷饲养、调。教它们。”
　　连华点头：“是了。只是还不知道这人藏在什么位置，还得再问问典礼。”
　　“行。”白辰再度进了船舱，把典礼从里边带了出来。
　　典礼刚出来就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可他看到海上和陆地上那成群成群的利维坦的时候，立即腿都软了下来，直接坐在甲板上动弹不得了。
　　白辰半蹲下来，对他道：“你说，这里有什么人接近过利维坦？”
　　典礼摇头：“……没有啊，谁敢接近它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陆地上在前面一些的利维坦已经来到了船身的旁边，它们这回数量巨大，交叠着柔软的触角紧贴在船的边上往甲板上攀爬。
　　方才在利维坦背上发现了它的弱点，白辰这回下刀子就容易多了，他对着利维坦背后那条隐秘的缝隙便一刀砍下去。这凌厉的一击将利维坦直接生生切开，哀嚎着从船上掉了下去，倒在了海面上。
　　典礼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辰这凌厉的一刀，他重新审视起眼前的青年，情绪复杂的说不出话来。
　　白辰又顺便解决了几只靠近船身的利维坦，每一次都准确地命中了它们的要害，使得它们暂时无法靠近这条船。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谁接近过这些海怪。你回想一下，你天天在这里上班，什么都不知道吗？”白辰忍不住揪住他的领口，忍住了没有揍他。
　　“我只记得，梧桐偶尔会到北区来。”典礼开口，“但是，她每次过来只是看看，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啊。”
　　白辰问：“她到海边看吗？”
　　典礼有些为难，但一抬眼看见了无数猩红的光，不得不说出实情：“她来过，还开过船出海。”
　　果然。
　　“你去开船，把船开到梧桐停过船的地方。”白辰冷冷地说。
　　“好好好，我去开船。”典礼朝着四周围成群的利维坦看了一圈，又为难地说，“可是，海上都是海怪，怎么开过去啊……”
　　就在他们对话的间隙，连华已经在甲板上解决了一批试图靠近的海怪，但数量还是越来越多。连华看着源源不断爬上来的东西，他有点烦了，便在虚空中祭出明玺，将那小小的一方印章捏在了掌心之中。
　　白辰见到此物出现之时，他们所在的船身便忽然被朦胧的红光笼罩起来，这红光一点一点的附在船身上，似乎在保护这艘大船。
　　“你先去驾驶室，一会儿听指令，让你开船你就开。”白辰对他道。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典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去寻驾驶室的位置了。
　　白辰来到连华的身边，看他手里的明玺，疑惑地问：“连华，你想做什么？”
　　连华刚打算回答，他却看见了在原处的一片黑夜和红光之间，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驺吾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他顿了顿，问：“小白，那是谁？”
　　白辰将视线转而看向陆地，从那灵巧的身形判断，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道：“是珚玉，她怎么来了。”
　　连华瞧见珚玉过来了，便收起了明玺。
　　珚玉的毛色是五彩的，在黑暗中那五彩的毛色似乎会随着她飞跃的动作而流动，漂亮极了。她极快地飞跃到了穿上，然后化身为人，凑到白辰身边说话：“小白，你没事吧？”
　　白辰打量着珚玉，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珚玉说：“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现在市里全乱套了，涌进来好多的妖怪，那些智商低的妖怪到处在吃人，我就猜应该是姑缝山出事了，就过来找你。”
　　连华听着珚玉的表述，皱了皱眉，问道：“市里也遭殃了？没有开启警戒吗？”
　　“警戒了。但是拦得住一部分，拦不住的是更多一部分，总少不了有倒霉鬼遭殃。”珚玉惋惜地道。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些海怪似乎是有智商的，珚玉你能跟它们沟通吗？”白辰想起来刚才捡到的妖丹，递给珚玉，“你看看这个，是刚才一直海怪身上的妖丹。”
　　珚玉捏住妖丹，将其捏碎，白色的粉末落在了掌心，其中却掺杂了一丝朱砂似的红色。
　　连华走过来，将另一颗黑色的珍珠递给珚玉：“这个，是那雄性身上的。”
　　珚玉将这颗黑色妖丹也捏碎掉，里面也是一样的出现一抹红色，似朱砂。珚玉细细地瞧着这红色粉末，笃定地道：“妖丹当中被种入了剧毒。而且，这海上无数的声音当中，有一种极低的声波在影响它们，它们自然是癫狂状态。”
　　“哦？”连华声音温和，“那你可以反过来控制它们，去攻击下毒的人吗？”
　　珚玉说：“只能让它们自行回到巢穴。”
　　连华说：“那也可以，你在此牵制它们，我和小白去寻找那控制海怪的人。”
　　“好。”珚玉答应下来，便拿出平日里的骨笛，将方才捏碎的雄性、雌性海怪的妖丹粉末，一一抹在了骨笛的尾部。
　　那妖丹的粉末沾染在骨笛上，又很快渗透进去，仿佛与骨笛融为一体。
　　珚玉在甲板上，吹奏起来。她吹奏骨笛之时，借助妖力将这笛声传递出去，笛声悠远又悠长，传递到了岸上的远山更远处，传递到了海上更深处。
　　那不断朝着这艘船爬行的海怪听见了这笛声，缓缓停下了攻击的举动，身上泛起的红光也逐渐暗淡下去，也不再继续往前爬行过来。一切暴戾和凶残的心性，都缓缓平静下来，一些海怪已经还是逐渐往后面退去。
　　不一会儿，海怪群就稍稍平静了些许。
　　一切正在好转的时候，却忽然从天际砸下来一阵惊雷，那雷声从半空落下来，直接砸到海面上空。这一声巨大的轰响，惊扰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海怪，它们又被这雷声激怒了一般，发出不满的怒吼声。


第194章
　　这一阵雷打下来, 造成了不小的混乱，珚玉迎风而立，不慌不忙的站在船上, 丝毫没受到影响，完全没有停顿地继续吹奏。
　　当短暂的雷声消失掉之后，取代打雷声的，便是长长的悠远的笛声。海怪们再次被笛声安抚下来，它们变得安静许多。
　　接着, 它们便从这陆地和海上缓缓地退了出去了，退到了远处, 那看不见的地方。
　　当利维坦们全都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的时候, 那片猩红的光也随着消失了。但珚玉的吹奏没有停止，她持续地用笛声安抚着暴戾的利维坦, 以免它们再次受到刺激席卷而来。
　　利维坦已经退散, 典礼这才开动这艘大船，前往梧桐曾到过的海的位置。
　　典礼将这艘船往前开出去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目的地。他将这艘船在海面上停下，然后从驾驶室走了出来, 对白辰道：“就是这里，她每次都在这里停下。”
　　白辰看了典礼一眼，说道：“她每次都带着你过来吗？”
　　“没有, 不是她带着我过来。只是船上有记录仪，所以她在哪里停下，我都能知道。”典礼说道。
　　白辰明白了，便不再继续问他。
　　刚才因为看到太多海怪然后躲进了船舱当中的小望，这会儿也从船舱里边溜了出来，她看到外面的海怪消失掉了大半, 这才放松了些许。
　　连华见小望从船舱里出来了，便对她问道：“你出来了。”
　　小望点头：“我感觉到海怪都离开了，所以出来了。”
　　连华对小望道：“你听见这底下有什么动静么？”
　　小望道：“很多，特别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白辰朝四周围看了看，刚才的利维坦全都从海面和陆地上退开了，海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既然小望说水底下还有动静，那估计还得要下水去看看才行了。
　　“我下去看看。”白辰是对连华说的。
　　连华道：“我和你一起去。”
　　白辰有些不放心船上的几个人，他说：“你在船上照看他们，我去看看就得了。”
　　珚玉短暂地停下了吹奏，对白辰说：“还是让他跟你一起去吧，我和小望都会见机行事的。”
　　小望在旁边也说：“是啊是啊，现在海怪离开了，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连华道：“那你化出分身，跟随我们下去。”
　　“好的。”小望答应的爽快，马上便将身形一化为二，出现了另一个外形相貌都一样的自己。
　　典礼略微惊讶了一下，刚才所见已经给了他太巨大的冲击，所以见到小望如此变化，他很快就适应良好了，连提问的意思都没有。
　　“也好。”白辰回答。
　　确定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后，白辰和连华便顺着大船上的阶梯从船上下水去了。大船停靠的位置距离岸边还不算是特别远的距离，所以他们往水下游下去，没有花特别多的时间也就来到了水底。
　　到了这水下以后，他们站稳了身形，在这里往四周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这片水底，荒芜得很，除了偶尔游过去的几条鱼之外，这里实在是一片空荡荡的。
　　白辰和连华都在这水底停下脚步，四周围虽然是漆黑的一片，不过白辰和连华都没有影响，小望的能力属于水系，她也能够通过水流感知周围，所以他们三个在水下行动倒是十分方便。
　　他们下到了这片水域的最底下，水面上的声音已经很难传递到水下来了。虽然难以听到水面上传下来的声音，但是他们却在这儿听见了一种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伴随着一种稀少的节奏感。
　　小望反应极快，她刚在地面上站稳了，便对连华和白辰道：“水底下有声音。”
　　“嗯。”连华很轻地回应了一声，然后他的脚步暂停了片刻，说，“就在那边，过去看看。”
　　他们接着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了过去，当他们往那个方向走的时候，在中途遭遇到了好几股来回冲击的水流，那些水流胡乱地碰撞着，激荡起海底下一股又一股的动荡。不过，这相比于海面上的海怪来说，已经算是温和的攻击了。
　　当他们来到那古怪声音的边缘的时候，便瞧见了那声音的来处，原来，就在那个地方，刚好存在一处深不可测的漩涡。白辰从自己脚下所在的这个位置看过去，只看见了那一深处不断地从四周围吸入海水，海水当中携带的植物和砂石，全部都倒灌进去，不知道伴随着那个漩涡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因为距离那个漩涡的位置比较远，他们在看见那一处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先停了下来。连华停了脚步，对小望道：“你能感知到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小望摇头：“不行，里面的声音太多了，水流的速度也太快，干扰项有点多。”
　　听了小望的解释，连华想了想，与白辰商量：“小白，你觉得呢？”
　　白辰瞧着那一处吸引着巨大流量的海水的漩涡，他道：“方才在监控室里的画面，确实就在这个位置。”
　　连华道：“好，那就下去看看。”
　　做了决定之后，他们便朝着那漩涡卷下去的位置往下跳。白辰刚一跳下去，就感觉到了四周围不停地朝他涌过来的水，那些水流带着压力卷上来，打到了白辰的身上。这些水流的力度不算小，打在身上会感觉到疼，伴随着这种疼痛，白辰持续地顺着水流往下，在漩涡当中打了好几个转，似乎是被水流裹挟着，带到了另一处。
　　他被水流卷到了一处空旷的空间，身体和坚硬的地表接触，白辰掉下来的时候，借着半空中的藤蔓缓冲了一下，然后轻盈地踩在了地上。
　　白辰的身体落下来的额，感觉到这周围都是干燥的，不像是到处充斥着水的地方，反而像一处与水流隔绝的空谷。这空旷的空间里，白辰听见了些许沉闷的，类似鼓点一般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从附近传出来的。
　　只是现在，他还没有看见连华，他人呢？白辰朝着四周围张望，只见从身后五十米远的上空跳下来一个人，那正是连华。
　　连华也是从上面掉了下来的，只是抬起头往上面一看，却看不到上面的缺口是在哪里。
　　连华刚从那上面下来，便也抬眼向四周围张望，果然寻到了白辰，便立即快步朝着白辰走了过来。在见到白辰的时候，连华眼中带着关切，他问道：“小白，你没事吧？”
　　“没事。”这会儿，白辰已经将身上的水分逼得干掉了，他将手探了出去，搭上了连华的手腕，替他也将水分逼干净。
　　白辰做完了这些，忽然记起来小望还没出现，便对连华问道：“小望呢？”
　　白辰刚问完了这句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原来是小望这时候也掉下来了。小望在原地缓了缓，然后爬起来，往这边来寻他们。
　　“我刚才在水里打转了好久，都不知道你们到哪里了。”小望轻轻的说。
　　见到小望现在平安，白辰宽心不少，他道：“一会儿跟着我们，可千万别走散了。”
　　小望答道：“我明白的。”
　　此时，白辰朝着他们头顶上方观察，只见到那上面一片无边的黑暗，没有听见水流声，如果不是从那半空中掉下来，任谁也想不到那上边竟然是一片海。
　　连华见白辰似在沉思，也不打扰，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白辰注意到了连华的视线，他收回了视线，对上连华的目光，询问道：“你说，这里是海底的地下吗？”
　　连华十分确定地说：“是的，这里应该距离海底的表面有很长一段距离了，至少往下有一千米。”
　　连华给出的这个数据令人诧异，白辰记得刚才只进入了漩涡里不到半分钟时间，居然就落到这么深邃的地下了么？
　　白辰瞧着连华，轻声道：“梧桐开船出来，也是为了找这个地方？”
　　连华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小望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越心惊，她忐忑地说：“那……这下边到底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比海上的海怪还要可怕么？”
　　白辰如实说：“现在还不知道，还得接着看看。”
　　呜呜。
　　忽然，在未知的位置，虚空之中再度传出来节奏强烈的鼓点的声音，这声音相比起之前又更清晰了。
　　“你们听见鼓点的声音了吗？”白辰道。
　　连华接着说：“听见了，在三点钟方向。”
　　白辰疑惑地朝着三点钟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的黑暗。
　　在这个地下很古怪，不论从原地往哪个方向看出去，到处都透着无解的黑暗，而且它们不同于陆地上那种黑暗，而像是在那片漆黑的背后，可能蕴藏着某种陷阱，只是在没有接近的时候，还难以察觉。
　　“来都来了，过去瞧瞧。”白辰说着，便缓缓朝着那边走过去。
　　连华和小望也紧跟着一同往那边走了过去，他们三个互相挨得很近，几乎能同时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他们越是往前走，那鼓点的声音便越清晰。并且，从那鼓点声当中，还听见了夹杂其中的其他声响，有哀泣，有惨叫，还有痛哭……
　　这一切的声音凑在一起，堪比人间地狱。若是普通人到此，只怕这几步路下来，已经被这噪音扰乱了平和的心境。
　　白辰来走到一处之时，察觉不妙，便立即停下了脚步，同时他拉住了身边打算接着走过去的小望。
　　同时，白辰察觉到自己的肩上一沉，原来是连华搭上了自己的肩，并且说：“停下。”
　　小望的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差点朝前边落下去，可她很快收了回来，不敢再动。
　　他们的眼前的环境，虽然与方才看起来差不多，可虚空之中有一道不起眼的结界，若是不注意，便会直接踏进去。
　　“再往前就是陷阱了。”
　　白辰拔出了子刀，朝着那结界可勘破的位置落下一刀，只见虚空之处，一道透明的似玻璃一般的外壳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裂缝，这裂缝从刀口落下之处裂开，紧接着，他们的前后左右四个位置，都有一道碎掉的外壳。
　　无形的围起来的墙体裂开，四周围的声音从虚无变得格外清楚，他们看见了四周围真实的样子。四周是一道道三米多高的高墙，在那高墙上边，用十几条粗粗的铁链严严实实将出口封锁了起来。
　　这像是一个，关押野兽的地牢。


第195章
　　当他们身处在这个地牢下的时候, 刚才所听见的那些并不算清晰的声音，这时候能够听得十分清楚，也十分真切。所有的哀嚎和痛哭的声音, 就在这整个空间当中回荡，在众多的痛哭的声音交织之下，将这里衬托得格外可怕。
　　小望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她揪住了连华的衣摆，似乎想要说话, 但是被连华制止了，叫她先不要出声。
　　小望明白连华的意思, 马上也就沉默了下来。
　　白辰警惕地看着这个地牢上面的铁链, 那些铁链可并不只是一根根链子而已，仔细地去看的时候, 会发现那铁链上还微微地发红, 那是因为承受了高温的缘故。
　　这个地牢究竟要关什么样的人，居然做得这么隐蔽。
　　就在白辰思索的片刻之间，连华已经走了过来，他凑过来对白辰轻声说：“外面的哭声, 应该是流落在人界的孤魂野鬼，不知怎么的，都聚集在这里了。”
　　白辰蹙眉, 他想了想，说：“是被抓起来的么？”
　　连华轻声回应：“要上去看看才知道。从这方地牢来看，形态与地狱下边关押着恶鬼的棺材的尺寸，倒是有几分相似。”
　　“啊？”小望在旁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说点什么来，又安静下来了。
　　白辰瞧着他们身处的地方, 这狭长的形状，确实像棺材。
　　小望担忧地说道：“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忽然，在他们头顶上的烧的泛红的铁链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动，伴随着那阵声响，铁链泛红的程度更深了，也就几秒钟的时间，那铁链被灼烧成了赤红的颜色，昭示着它现在极高的温度。
　　那铁链上边，温度最高的便是与地牢边衔接的位置。那十几条粗大的铁链的温度不断升高，当那些链条的温度足够的时候，它们便忽然地从上面那固定的位置脱出，十几条铁链从地牢上方垂直掉下来。
　　这些铁链刚开始往下降落，它们的四周围便被一股柔和的红光笼罩住，那红色的光渐渐地将它们包裹起来，最后一点一点将它们吞噬，最后那铁链伴随着红光一并消失掉了。
　　刚才那红光是从连华指尖引出来的，刚才他看见被烧的通红的铁链，便早已有了戒备。这些东西，他在地下的时候，可是经常见到的。
　　“小白，我先上去看看。”连华对白辰道，“你和小望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白辰答应了。
　　连华足尖一点，轻盈地从这地牢之下一跃而上，站到了那地牢的表面。白辰自下而上地看过去，没见到上面发生什么古怪的动静。
　　“可以上来了。”连华的声音自上边传来。
　　听见了连华的声音，白辰便拉着小望，也轻盈地点地，将小望一同带出了这棺材似的地牢。白辰带着小望上来以后，才轻轻地将小望松开，然后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无比开阔的空间，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际在哪里。上面是无尽的黑暗的高空，也不知道那高空究竟有多高。而他们的脚下，则是一一排列着无数个地牢，这些地牢与他们刚才跳出来的差不多大小，而且也都用铁链扣在了出口上，把出口严严实实地给拦住了。
　　而刚才他们听到的那些凄惨的痛苦声，哀嚎声，也都是从这些无数的地牢下传出来的。白辰跳出了那地牢之后发现，有些地牢出口的那些铁索，在烧的滚烫之后，便十几条链子从上往下压，生生地将地牢下关着的野鬼炙烤而死。刚才听到的那些重重叠叠的声音，也都是因为承受这苦楚，忍受不住发出的哭嚎。
　　小望忍不住往白辰身后缩了缩，她虽然只是个分身，但是过分残忍的场面还是令她惧怕。
　　连华瞧着这场景，似乎有些恼。白辰想到连华在保密科，顺便问道：“你知道在姑缝山的北区底下，还有这些东西么？”
　　连华平淡地道：“我知道这下边关押着他们的灵主，却不知道，这个灵主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北区逃出生天了。这么短短的十几年，他倒是做了不少准备。”
　　白辰有点惊讶，之前他在档案当中只知道灵主不知所踪，却不曾知道他居然就藏身在姑缝山。
　　“灵主被关在这里，那为什么档案当中没有记载？”白辰问。
　　“那当然不是最终的秘密档案，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连华说，“当年灵主确实被我们抓到了，仍在姑缝山北区这里，不过凭他的能耐，应该无法冲破封印。但是他可能想了别的办法，看眼前这些野鬼，只怕都是梧桐逮过来喂他吃的。”
　　白辰觉得有些奇怪：“梧桐在局里多久了？你以前就见过她么？”
　　连华道：“我也是和你在洞庭镇的时候第一次见她，当时也没在意，并不知道她竟然跟这位灵主联系如此密切。”
　　白辰想了想，说：“我见梧桐的时候，在她身上没有闻到妖气。”
　　“是了。”连华蹙眉，“她藏的挺深。”
　　白辰和连华说话之间，这里悲戚的哭喊声又变得更激烈了，连华瞧着这地牢当中无辜被害死的孤魂野鬼，叹气道：“便是孤魂野鬼，这生死，也不由得他们做主。”
　　连华拿出毛笔，在虚空中游刃有余地书写着谒戾文。这一回他写了长长的七行泛着红光的文字，然后念出指令，那些谒戾文便自这一出抛了出去，从半空之中落在了那铁索之上，很快便将这困住了野鬼的铁索都紧紧绑缚住，最后将它们吞噬掉，这些烧红的铁索便通通从那地牢的入口处消失掉了。
　　困住那些孤魂野鬼的铁索一旦消失，它们便一个个从那地牢当中脱离出来。野鬼们飘着孱弱的身体，一一来到了连华跟前，哭诉着道谢。
　　当他们从被困住的地牢走了出来之后，刚才一直萦绕在空中的那些哀嚎，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深受折磨，这回重获自由，怨气很重，在连华跟前一边哭一边诉苦，还有说要报复的。
　　“行了，安静。”
　　连华出声叫他们别嚷嚷，果然他们马上也就不再说话。连华继续道：“那个要吃掉你们的家伙呢，带我去见他。”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野鬼们，这会儿又不敢回答了，纷纷低着头，看来对那灵主十分忌惮。
　　小望忍不住笑话：“你们刚才还口口声声要报仇，现在又不敢了？做鬼做成这样，不嫌丢脸么？”
　　小望话音刚落，白辰便察觉四周围忽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杀机，他感觉不妙，连忙小声对连华提醒：“小心。”
　　就在这时候，刚才那些地牢当中的八点钟方向，由远及近的，往上空升腾起一簇一簇的灰色浓烟，刚开始只是浓烟，片刻之后，那些浓烟之间便随着高温被点着了，每一个地牢下都燃起来一簇一簇的火焰，火焰带着烟，将整个空间照亮了。
　　那些火焰升腾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只鬼没注意，他的袖子被点着了。被这火焰点着的瞬间，他承受下来巨大的痛楚，一个没有踩稳当，往那地牢下跌倒下去，直接灰飞烟灭。
　　这一意外的状况，让刚刚逃出生天的野鬼们吓破了胆，在鬼群当中又开始隐隐传出哭泣声。甚至其中还有野鬼惊呼道：“这是地狱之火……我们逃不出去了……”
　　此时，白辰听见连华在耳畔轻声地道：“我们抢了亚巴顿的食物，它现在终于按捺不出要出来了。”
　　白辰转过去看向连华，他捕捉到一个名字：“你说亚巴顿？典籍当中记录的那个，西方的恶魔，破坏者？”
　　连华点头：“对，它就是灵主的真名。十五年前到处搞破坏的灵主，就是它。”
　　白辰缓缓道：“那它有这个能耐召唤地狱之火吗？”
　　连华迟疑了片刻，说：“原本是不能的，但是这些年它没少作妖，说不定触发了新技能。走，去会会他。”
　　“好。”白辰道，“一起去。”
　　在这四处撩起的火焰之中，白辰与连华巧妙避开了每一簇舔舐出来的火舌，朝着那火焰最开始撩起的方向走过去。当他们并肩来到此地的时候，这一处聚集了大量的黑暗弥漫，密密麻麻地将眼前的东西严严实实地挡住。
　　白辰手持环首刀，将刀刃尽数挥过去，那黑暗弥漫缓缓散开，这才呈现出背后掩藏起来的东西。黑暗的背后，是一个一只左脚被绑缚住的人类的形态，区别在于，他的身后延伸着一对黑色的，宽大的翅膀。他的身体包裹在一层厚厚的黑色铠甲当中，那铠甲看起来还泛着淡淡的光辉，看起来坚硬极了。
　　“他就是亚巴顿了吧。”白辰道。
　　连华说：“没错，他现在已经挣脱了三条铁链，看来最近吃了不少东西，体力恢复的不错呢。还真是多亏了梧桐，给它喂了那么多吃的。”
　　白辰看着亚巴顿，却并不再往前靠近，因为他几乎无法靠近。虽然这个亚巴顿的身体被一条铁链锁住，但是他周身的空气充斥着滚烫的热度，仿佛再朝着他身边接近，便会被这强烈的温度灼伤。
　　连华道：“一会儿你离他远一些攻击，在他的周身会随时陷入热流，或者空间漩涡。”
　　“好。”白辰依言后退了三步。


第196章
　　眼前的亚巴顿只有一只左脚被限制了行动, 所以在他的跟前，还有一片可活动的区域。当亚巴顿察觉到了他的身边有人接近的时候，他的眼睛猛然睁开, 目不转睛地盯着跟前的两人。
　　他沉沉地注视着连华，嗓音有些许喑哑，他沉沉地开口：“鬼帝，你来了，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你这些年倒是没有安分呢。”连华评价道。
　　亚巴顿轻轻地笑了一声, 转而又开始叹息：“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连华轻轻地道：“不能。”
　　刚才还扯出一丝笑意的亚巴顿，听了连华这两个字立即连那假笑都收了回去, 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却被铁索绑缚住了左脚，他只得将那铁索拖着发出了清脆的碰撞的声音。
　　刚才还情绪平稳的亚巴顿, 似乎被这困住了自己的铁索给瞬间激发出了全部的暴戾和狂躁,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身后的一对翅膀缓缓地张开，那一对黑色的翅膀从他后背缓慢地抬起，最后向外延伸了出去。
　　白辰看见了这么一对巨大的翅膀的同时, 也瞧见了他的翅膀上边，也被绑缚住了。不过绑住了翅膀的，并不是沉重的铁索, 而是一根根细细的红绳。那红绳的颜色是暗淡的，白辰马上记起来了，他之前曾在鬼蜮之中见过的那些红绳，它们能够悄无声息地躲藏起来，将女丑死死拖进鬼蜮之下。
　　这种束缚力极强的红绳缠绕在亚巴顿的黑色翅膀上，甚至穿透其中, 带出了新鲜的血渍，控制着他那一对翅膀的动作，不让他发出更大的动静来。
　　虽然红绳控制着他，但亚巴顿此时陷入了极为暴躁的情绪里，他无视那红绳穿透骨肉的痛楚，将翅膀向周围伸展出去，伸展的时候还在来回挥动着翅膀。他扇动翅膀的时候，眼看着那翅膀之间流淌出来更多的鲜血，与黑色的翅膀融为一体。
　　伴随着亚巴顿扇动翅膀的动作，将他周围的空气都带动起了一簇一簇火苗，那些火苗伴随着浓烟，一同朝着他们的位置发散了出来，这一切仅在短暂的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发生。
　　当他将这浓烟朝着这边推进的时候，连华将他手中的毛笔拿出来，那毛笔在连华手中突然延展开去，毛笔笔头的毛化作长刀上边的缨，笔杆化为枪杆，从笔尖部分延伸出了长长的，闪着寒光的白刃，那是一把玄武偃月刀。
　　这把玄武偃月刀刚从毛笔的形态幻化出来，便由连华将它用力地朝着亚巴顿的周身横扫过去，在鸣涧枪横扫而去的时候，那些火焰和浓烟，就如同遭遇了飓风，猛烈地调转了方向，朝着亚巴顿的所在又重新烧了过去。
　　亚巴顿眼看自己释放出的火焰被全然地扫了回来，他表情凝重，只得伸出了右手，在虚空之中搅乱一方的空间，从他的右手周围出现一道空间漩涡。空间漩涡的中间是一个黑色的，不知道有多深的点，周围的空气尽数朝着那个黑点当中聚集，在空气聚集的同时，那无尽的火焰和浓烟又被如数吞噬了进去。
　　白辰趁此时，将环首刀蓄力，往亚巴顿身上砍过去。在子午环首刀合而攻击的时候，午刀主进攻，午刀放出一道致命的白刃攻击，子刀也同时放出三道刀刃，数道刀刃齐发，迫使对手无法躲避。
　　亚巴顿的右手将火焰席卷进了空间漩涡，他很快发现了白辰的攻击，竟然也并不闪避，只将那空间漩涡在半空中扩大，顺带将环首刀的三道刀刃都卷进了漩涡当中。他只有腹部的位置，挨了子刀的一道攻击，在他的腹部位置划下了一道口子，只不过那道伤痕却并不致命，虽然划破了皮肤，却没有深入伤到体内。
　　连华在亚巴顿跟前，立即将偃月刀朝着亚巴顿受了伤的位置刺过去。偃月刀的白刃锋利无比，它穿透了亚巴顿制造的空间漩涡，直接刺入了他的身体。
　　亚巴顿十分痛苦地叫喊了一声，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连华：“你怎么能躲开漩涡……这不可能……”
　　连华再度用力，将长枪又刺进入三分。
　　亚巴顿的声音更痛苦，他再次放出烈焰，烈焰喷涌着向前，试图朝连华身上灼伤。可连华在他的右手有所动作之前，便将偃月刀拔了出来，那刀刃上从伤口处带出了暗红的血液。
　　亚巴顿再次受伤。他的眼底泛上了诡异的红，他质问道：“鬼帝，你欺负一个囚徒，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放了我！”
　　连华笑了笑，还是那句话：“不放。”
　　亚巴顿说话之间，白辰又朝着亚巴顿脖颈的位置，连续几刀砍了过去，这次对着他的脖子下了手。
　　亚巴顿方才没对白辰过于防备，这回他有了经验，提前将环首刀的攻击全都吞噬到漩涡中去，完美避开了全部的攻击。
　　同时，不远处的那些地牢，忽然火势烧得更旺了，那火焰直接连成一片，将身处于那边的野鬼用烈火围起来好几个圈。终于逼迫着两只野鬼再次掉进了地牢，那地牢将野鬼吞噬掉，准确说应该是被亚巴顿吞噬掉。
　　又吃掉两只野鬼的亚巴顿，餍足地笑了笑，并且刚才承受了重伤的腹部也缓缓愈合了。可见，那些投放在地牢当中的野鬼，于亚巴顿来说，是极美味的补品。
　　“你绕到他身后，砍掉他的翅膀。”
　　连华极轻的声音传过来，白辰会意，便趁着亚巴顿进餐的时候，转而绕了过去，来到亚巴顿后背。白辰迅速举起了环首刀，朝着他其中一只翅膀砍了下去。这一刀十分结实，亚巴顿的翅膀虽坚硬，在环首刀十成的力道攻击之下，也砍掉了一半的翅膀，还剩下一半挂在后背摇摇欲坠。
　　此时，连华也从正面对亚巴顿攻击。
　　遭受了前后攻击的亚巴顿勃然大怒，不管不顾地释放出更多的烈火和浓烟，烈火继续在空间里烧了起来，白辰周围的温度颓然升高，他只得先行往后面退去。白辰一边后退，一边用子刀将自己和自己周围的烈火隔绝开来，避免被太高的温度灼烧。
　　刚才亚巴顿释放出来的火焰，将那片地牢所在燃烧得更剧烈了，那些刚刚从地牢之间逃出生天的孤魂野鬼们，没有一个幸免，全都陷入了焦灼的火海之中，被亚巴顿就此吞噬掉了。在一片炽热的火海之中，不断传出他们痛楚的哀鸣之声。
　　亚巴顿将这些孤魂野鬼瞬间吞噬掉过后，他的身体赋予了更强大的力量，很快地，他将左脚上缠绕住自己的铁链挣扎着，将它断开了。吃掉了无数恶鬼之后，他扇动起自己的翅膀，将绑缚着的红绳也从从翅膀上挣脱，那些断掉的红绳像失去了生命一般，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失去了铁索束缚的亚巴顿，手中上下翻转，祭出了他的兵器，那是一把手柄很长的月牙斧，亚巴顿将月牙斧紧紧捏在了手中，便朝着跟前的连华劈过去。
　　连华将偃月刀一把朝着那月牙斧的手柄上砍过去，两把极具重量的兵器在半空中发出铿锵的声音。亚巴顿的月牙斧的重量更沉上一些，再加上刚补充了大量体力，亚巴顿手中的月牙斧持续地压下来。
　　连华接住月牙斧，却颓然将那力道偏移了一个角度，身形一转，便朝着侧面去进攻亚巴顿后背的翅膀。方才已经被白辰砍下了半截的翅膀，连华再用偃月刀往他背后劈了下来，那还没有来得及愈合的翅膀便生生地从后背掉落下来。
　　亚巴顿顿时发出了极暴戾的呼喊声，他连忙翻身过来，朝着连华所在的方位便一通胡乱地往下劈。
　　刚才连华与亚巴顿的打斗只在短暂的几秒钟之间，白辰在一旁瞧着亚巴顿的打斗习惯。白辰见亚巴顿被完全折断了一只翅膀，便打算趁着此刻，再上前去从旁进攻。
　　白辰的环首刀挑着亚巴顿下盘去攻击，可亚巴顿刚才痛失了翅膀，他瞬间翻覆自己的掌心，直接对着白辰释放出烈火和黑色浓烟。白辰此时不闪不避，用子刀防御烈火，午刀出击，便将一记又一记刀刃的攻击落在了亚巴顿脚下。
　　只是这亚巴顿虽然块头挺大，却极灵活，他方才吃了断掉翅膀的苦，现在还冷静地避开环首刀攻击，手中的月牙岛还在应对连华的正面进攻。
　　白辰方才用子刀防御烈火，可黑色浓烟却四处飘散，白辰呼吸之间吸入了部分黑色的浓烟进来，一时觉得胸中气闷。但白辰还没完全将气息调整好的时候，忽然，他的后背忽然被一颗子弹打中了。
　　白辰顿了顿，他意识到除了亚巴顿，还有其余的敌人埋伏在暗处。这不是普通子弹，白辰受了穿过胸膛的一枪之后，不一会儿便从伤处流出血，疼痛和方才吸入胸腔的浓烟将白辰的喘息之力都抽空了。
　　而此时，亚巴顿和白辰却不在刚才的位置了，方才受伤的时候，白辰察觉到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大概是亚巴顿开启了巨大的空间漩涡，将连华一同带过去了。
　　白辰半蹲下来，朝刚才开枪的位置看了过去，踱着步子走过来的，正是梧桐。此时，白辰被浓烟氤氲着肺部，他呼吸都十分艰难。他瞧着梧桐越来越近，忍住身上的疼，将午刀剥离出来，对着梧桐便劈下了一刀。
　　梧桐的速度却惊人的快，几乎在白辰动手的同时她便避开了一步，午刀的刀刃落在了她的胸口的侧面，瞬间就见了血。梧桐抱住了手中的狙击枪，再次对着白辰的胸口，开了枪。


第197章
　　白辰瞧见梧桐重新抱起了枪的同时, 忍着剧烈的疼痛率先朝着侧面避开了，梧桐这一次的开枪，打在了白辰身后不知道哪一处。
　　方才避开了这一枪的袭击之后, 白辰转而绕到梧桐的身侧，握紧了环首刀朝着梧桐劈了过去。环首刀的刀刃在空中化作无数刀利刃，这利刃攻击性极强，一道道白刃刀光就如同有实质般的进攻，如数从空中落了下去。
　　梧桐虽然手上持枪, 但是也被这忽然从半空扫下来的刀刃倒逼得连忙向后退去。她后退的过程当中，她的身上骤然出现了一股冷白的光, 这冷白的光从她的衣衫上散发出来, 形成一道屏障，竟然将这一道一道的刀刃阻挡了一半。没有被阻挡下来的, 便结结实实落在了身上, 梧桐身上立刻见了血，她脸色糟糕极了。
　　她以为自己暗中朝白辰放了枪，白辰便不会有还击之力了，可谁曾想到, 白辰竟然还有余力返回来攻击她。
　　撤退过后的梧桐有些后怕，她面对白辰如此强硬的攻击，又不敢再上前了, 只得在原地先暂时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白辰躲过了刚才的一枪，可是胸口上还在不断地出血，刚才那一枪打中了心脏，子弹已经深深地嵌入其中了。涌出来的鲜血很快将外面的衣衫都浸透了，但这时候却正是不能够掉以轻心的时刻，白辰警惕地戒备着梧桐。
　　这时候的梧桐退出去很远的位置, 她也同样担心白辰再用环首刀对付自己。
　　就在他们暂停攻击对方的片刻之间，四周围的空间的十二个方位忽然升腾起来一股一股蓝色的火焰，那淡蓝的火焰在四周围绕成了一个圈，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包围起来。
　　白辰注意到那淡蓝色火焰，那是火焰渐渐将他们围绕起来，又渐渐地升高，透过那些火焰的光还能倒映出自己的样子来。
　　火焰中的自己的模样，那并不是自己现在的样子，而是他死亡的模样。在一团聚集的蓝色火焰的中心，他已经失去了维持人类的身体的力量，化身为他驺吾的本体，躺在血泊当中，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
　　死亡，对于任何一个物种而言，都足以警示。
　　白辰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令他心脏感觉到更疼了，身上的血液流淌得更多，已经从衣襟之间淌在了地面上。妖之血落在地表的一瞬间，那蓝色火焰就好像汲取到了丰富的养料，颓然升腾起来，升腾到半空，又朝着白辰的身边掠过。
　　这火焰却并不是滚烫的，它甚至带着一丝凉意，当它们席卷了周围过后，白辰看到四周围已经不再是原本的环境了。
　　四周围还是刚才那暗淡的黑，抬眼去看，只见在天空当中的高处，是一层一层透着沉沉地灰色的云，在那灰色的云层之间，却有一些鲜红的颜色一点一点吞噬掉那些云层。当鲜红的颜色变换为猩红，那云层好像活过来似的，好像有了呼吸和心跳。
　　穿梭在云层中间的，还有无数条黑色的，在其间自由活动的铁索。那些铁索像是隐藏其间的野兽般，寻找着最为猩红的那一片云层，死死地将它锁住，好像蟒蛇锁住了野兽的喉咙一般，叫那些猩红的云层被固定起来，最后绞杀在铁索的束缚当中。
　　天地之间相隔的非常近，好像天空当中的云层，随时会压下来。
　　地表上则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土地上无数陷坑，那无数陷坑之中，是无数凄厉的哭声，仿佛无穷无尽的灵魂，正在经受非人的折磨。
　　从那些陷坑当中，不断升腾起黑色的烟雾，无数黑色烟雾不停地往天空上席卷，一直卷到了接触到云层上面。
　　四周围的，这黑色的烟雾带着腥味，腐臭的气味，直接往胸腔中灌进来。白辰被这种恶心的味道刺激得直接吐了几口血，鲜血再次沾在了衣襟上，层层叠叠地透进去。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了很大一片，不留一丝缝隙，失血有些太多了。
　　忽然，在四周围的那些黑色雾气变化出十几条似铁索的外形，迅速地勒住白辰的脖子、腰身、手腕还有脚踝，像天上缠绕云层的那些铁索一般，缠绕住白辰的身体，用了很大的力道将白辰的身体朝着那陷坑中拖。
　　白辰被缠绕住的瞬间，便翻手过来，右手躲开了其中一条铁索，将午刀朝着那一股黑色烟雾拦腰斩断。那散发出恶臭的烟雾遭到午刀的一击，立刻就被砍成了两截，然后朝着陷坑之中坠落下去，再也瞧不见它的模样了。
　　将这铁索斩断，白辰获得了活动的范围，便朝着远离陷坑的位置挪开了几步。
　　铁索被斩断之后，整个天空上的铁索开始发生了变化，它们刚才围绕着云层缠绕，现在却不止围绕云层，而是从那天空中将一条一条灵活的铁索从云层当中延伸下来，每一条铁索都准确地落在那升腾着黑雾的陷坑之中。
　　铁索从天上落下来过后，陷坑中间的嚎哭声变得更强烈了，并且升腾的黑雾在接触铁索的一瞬间变成了无数条一模一样的铁索，与天上那段互相交缠在一起，然后开始向对面拉扯。
　　天空和地面被无数条铁索的牵引的力量不断拉近距离，其中的空间也受到了巨大的震荡，白辰身在天地之间，感觉到了上下的挤压，形成了巨大的压强。这中压强无形无声，就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高压锅，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爆炸起来。
　　随着上下的铁索的闭合，中间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承受。如果现在的这个空间的热气不能释放出去，这个承受压力的高压锅便会随时爆炸。身处其中的白辰，还有陷坑中的无数魂魄，也会随着这次爆炸而灰飞烟灭。
　　忽然，铁索拉扯的声音，无数灵魂被撕碎的哭声，全都震荡在空气当中。
　　白辰判断，这里应该就是那亚巴顿空间漩涡当中的一个空间，很有可能刚才他在跟连华打斗的过程当中，被迫将这个近乎毁灭的空间携带出来，为了将他们都毁灭。
　　随着空间的不停压缩，白辰感觉到周身的空气都变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从四周围朝着他挤压过来，这种无形的挤压，叫人五脏六腑都感觉到生疼。
　　白辰翻手将子刀朝着身边压强最大的位置破开，并且朝着铁索连接的一处云层将刀刃朝上，对着上空的猩红的云劈了过去。那猩红的云层原本被铁索绑住了，但随着十几道刀刃落在云层中间，铁索从天上断开，云层被打散，从中间透出一道口子。
　　破开的这道缺口，让空间里的压力获得了舒缓，白辰这才感觉到周身那无形的挤压瞬间散去，沉闷的疼痛消失掉了。
　　白辰趁着此刻，拔出午刀，朝着整个空间的横面的铁索砍去，午刀释放出数千计的白刃，刀刃在短暂的几秒之间断掉了上下相连的铁索，铁索一断开，就失去了拉扯的力量，灰溜溜地又落回了云层深处，陷坑之下。
　　空间的挤压被暂停了，白辰这时候，算是获得了短暂的歇息。
　　只是，他刚刚解决掉挤压空间的这些铁索，忽然地察觉到身后有动静，白辰拔刀去抵挡那身后翻转着攻击过来兵器，那是再度从他身后钻出来的铁链。这一回的铁链比刚才的那些还要粗上一倍，铁链上携带着来自地下的高温，被它碰到的泥土发出“滋滋”的声响。
　　白辰转身过去，便斩断了在地表作祟的铁链，那烫的发红的铁链被斩断过后，断掉的那一截失去了动弹的力量，但是铁链的另外一头却又接着往前延伸，还有更多的从地下的铁索一齐涌了出来，意图要绑缚在白辰身上。
　　密密麻麻的铁索围着白辰攻过来，白辰干脆将那一条条铁链从中间对半劈开，让它对称着断开，对称着断开的铁链这才奄奄一息，摔在了地上。那一条条攀上来的铁索被一刀又一刀劈开，从半空落了下去，那黑色的土地不断承接滚烫的铁链，被炙烤得成了焦土。
　　可同时，白辰的后背又忽然挨了一枪。枪支被消了音，白辰斩断最后一条铁链之后，再次中了枪。白辰猜到了是谁，他不动声色支撑着身体，却没能忍住吐出鲜血来，血落在了铁索上，浇灭了它炽热的温度。
　　梧桐从背后走到白辰的跟前来，打量了白辰一眼，说道：“没想到，你掉进了亚巴顿开启的毁灭之地，竟然都能打开一道裂口，不愧是鬼帝看上的人啊。”
　　白辰稳住身形，咽下一口血，开口道：“你是从那道裂口进来的吧。”
　　“不错。”梧桐这会儿是全然不惧怕白辰，她站在跟前拍了拍手，就在这瞬间，刚刚才落在泥土上的铁链又攀上了白辰的小腿，将白辰的双腿一拉，便让他直接半跪了下来。
　　短暂的时间之内，白辰接连中了两枪，刚才打斗中又丧失了许多力气，现在气血尽亏，再没了抵抗的力气。
　　忽然，白辰的右手被梧桐开枪打中了手腕，他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环首刀便沉沉地落在地上。四周围的铁链如同有意识一般，趁着环首刀落地，便机疯狂地缠了上来，白辰的两只手臂都被那铁链紧紧绑缚起来，捆在了身后。
　　身上的血不要命地向外流淌出来，落在那铁索上，那嗜了血的铁索好像获得了滋养，缠绕得更紧了一分。
　　白辰脸上已经不剩下什么血色，他却并不与梧桐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忍受痛楚。
　　梧桐见此情形，再也没有了忌惮。她带出一把弯刀，走到了白辰的跟前，从那已经染红了的衣襟上划开一刀，白皙的皮肤此时已经被染红了，弯刀划开了血肉，露出胸膛之中的骨骼和血肉。
　　白辰疼得身上颤抖不已，后背冒出薄薄的冷汗，脸色灰败极了。
　　梧桐继续往其中用力刺入三分，刀刃接触到了一个圆润的东西，梧桐将弯刀在其中翻转了九十度，将那颗圆润的东西从其中挖了出来，一颗月白色的珠子落在了梧桐左手的手心，珠子上发出淡淡的如月光般的颜色。
　　那颜色分外好看，像是从月色中渲染过的一般，这个便是白辰体内的妖丹。


第198章
　　白辰的妖丹被剖开心脏取了出来, 双手和双脚还在铁索的绑缚之下无法挣脱，他身体里的血不停地涌出来，浸染了周围的黑色铁链, 以及身体下那黑色的土地。红色的鲜血跟黑色的土地交错起来，使得那黑色的泥土变得湿润，无数的鲜血渗透着一层层黑色的土地，持续往土地下面涌下去。
　　在失血过多的时候，白辰除了感觉到疼, 还有体力的流失。现在这情形，他已经再没有了反抗的余力。终于, 白辰再维系不了人形, 身体变化成了他妖的本身的形态。
　　一只白色的驺吾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
　　驺吾五彩的尾巴垂在了地上，眼皮也是将要垂下的模样, 身体下边的白色绒毛沾染上了身体里流出的血, 也变成了红色。
　　血迹不断往下，一直渗透到了陷坑底下，那些陷坑当中的无数魂魄很久没有进食过如此新鲜的，令人垂涎的鲜血了。
　　刚才白辰打开了这道毁灭之地的缺口, 那陷坑中无数的鬼魂承受的压力本来就减轻了许多，现在它们获得了脱离桎梏的力量，便一群又一群地从那陷坑之中脱离出来, 脱离了陷坑束缚的魂魄源源不断地朝着白辰所在的方向汇集而来。
　　白辰勉强抬起了眼皮，他视线所看见的地方，看见了众多的鬼魂汇集起来，还有梧桐手中捏着妖丹的样子。
　　驺吾的身体愈发虚弱，身体里的血一点一点持续地往外冒出去，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白辰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剩下了，他被巨大的疲惫席卷了整个身体，眼皮沉沉地闭上，白辰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
　　梧桐见到这颗妖丹实在很喜欢，她打量了片刻之后便打算将它收入囊中。但她刚打算将这颗妖丹收起来的时候，从旁边涌进来的其中一只鬼魂翩然从她的身边飘过，竟然将那颗妖丹夺了过去！
　　梧桐定睛看去，想要分辨出到底是哪个胆大的鬼魂，却见它已经隐藏在众多的鬼魂之中，再也瞧不见它的踪迹了。
　　“是什么人！”梧桐大声呵斥道。
　　她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这颗妖丹，现在竟被一只鬼魂坐收了渔翁之利，梧桐自是十分气恼。她再次举起手中的枪支，对着那一群汇聚过来的鬼魂连开了好几枪，可是子弹打中的几只鬼魂，却都不是从她手上夺走妖丹的那只。
　　“可恶。”梧桐暗暗地骂了几声，然后将自己的算盘取了出来，打算算出那只拿走妖丹的恶鬼。
　　可就在梧桐刚拿出了算盘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发生了一阵猛烈的地动，让她无法在原地站稳。
　　地震的幅度越来越强烈，四周的那些鬼魂也被震荡得东倒西歪，天上的云层也随着这次的震动挣脱了那些紧紧锁住了它们的铁链，整个毁灭之地看起来正遭到外界的攻击，即将被瓦解。
　　梧桐尝试着稳住身形，可地震的幅度太剧烈了，忽然间，脚下的大地生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裂口的地方露出了黑黢黢的深渊，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刚从陷坑中爬出来的鬼魅，白辰，还有梧桐，都随着这道巨大的裂口向下坠落。
　　他们往下坠的时间不长，仅仅在几秒钟之间，就落到了平整的地上。他们再次出现的地方，就是刚才关押着亚巴顿的那片区域。
　　当他们掉下来之后，天花板上那淡蓝色的火焰还在上空燃烧，待那火焰烧干净了，毁灭之地通往这里的那条通道也就完全闭合起来。
　　落入这里的，除了梧桐，白辰，还有数十个从毁灭之地来到此处的鬼魅。
　　将毁灭之地劈开的，是站在不远处，握着玄武偃月刀的连华。
　　连华身边是被捆起来的的亚巴顿，他的两只翅膀已经都被砍了下来，丢在了一旁。失去了翅膀的亚巴顿被一捆又一捆红绳绑起来，贴着一根柱子束缚起来，他的头抵着，嘴角还有没干的血渍，不言不语地模样，看起来失去了继续战斗的精神。
　　刚从毁灭之力落入这里的鬼魅之中，其中有一个是小望，她连忙赶到连华的身边，把刚才趁机从梧桐那夺过来的妖丹给了连华。
　　连华刚才就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白辰，他快步走到白辰的身边看他，只见白辰现在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了，胸膛上被打中了两颗子弹，心也被剜开了，他的呼吸也是断断续续的，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小白。”连华轻声唤着他，伸出手去，却不敢碰到他。担心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哪一处，害他更疼。
　　白辰没有回应他，只张了张嘴巴，却吐出来一口稀薄的鲜血。
　　那鲜血的颜色很刺目，更叫连华感觉到被刺痛了心，连华的眼泪禁不住就落了下来，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望守在一旁，不言不语，眼底氤氲出淡薄的雾气。
　　刚才亚巴顿焚烧起火焰的时候，小望本以为自己也会被那些火焰烧个干净。但她长时间跟从连华，便有了机缘避开了烈火，十分巧合地进入了毁灭之地，紧接着被控制在了陷坑地下。
　　当小望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梧桐手中拿着白辰的妖丹，她便趁着梧桐得意的时候，偷偷夺过了妖丹藏起来，打算出来了交给连华。
　　小望的脑海中不断呈现出梧桐取出妖丹的画面，她心中怨怼极了，嗓音喑哑地对连华说：“连华，是梧桐夺了小白的妖丹。”
　　“我知道了。”连华的声音沉下来，在一旁听着这声音，都叫人感觉如坠冰窖。
　　连华说完这句话了之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替白辰披在身上。那是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当那件衣服覆盖在白辰身上的时候，那件外套里边隐约地散发出淡淡的红光，那光芒氤氲在浅灰色的外套下，向白辰的身体里传递着淡淡的温度。
　　获得了这件外套的温度的同时，白辰的身体也渐渐将气息平稳了下来，只是看着还是那般奄奄一息的模样。
　　只见在白辰身边的不算很远的位置，还静静地躺着那把子午环首刀。连华探出左手，那环首刀便在地上发出了轻轻的震动，震动了几秒钟之后，环首刀便从地上瞬间落到了连华的手中，被连华紧紧地握住。
　　连华握住了环首刀，瞧了小望一眼，对她道：“你照看好小白。”
　　“好，我明白。”小望立即答应。
　　小望答应的同时，连华察觉到在不远处的梧桐举着枪支瞄准了自己，他在梧桐刚做出瞄准动作的同时，便将手中的环首刀朝着梧桐那边劈了一刀过去。
　　梧桐的右手被环首刀狠狠地一刀劈到了手腕处，她方才虽然躲避，可还是被伤到了。这一刀落在了右手的手骨上，梧桐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得瞬间松了手，枪支也被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地面的声音。
　　这一刀劈过去，震慑了梧桐，叫她短时间当中不敢轻举妄动。
　　连华接着，便使用环首刀在白辰的身旁划出一道屏障，一道道白光相连，便形成了牢固的一处结界。这一处结界很快地就将白辰和小望两个都保护在了其中，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暂时阻隔开来。
　　做完这一切，白辰和小望便暂时落入了安全的环境里，连华这才将环首刀收了起来。接着，连华转换了他所在的位置，他瞬间变移动身形，同时祭出了玄武偃月刀，朝着梧桐攻过去。
　　梧桐的手腕受了伤，下一刻立即被偃月刀的刀刃抵在脖子上，她的整个身体被抵在身后的石壁和偃月刀之间，完全无法动弹分毫。
　　“你，图他的妖丹。”连华的目光变得锋利，他冷冷地抛出质问，“谁给你的胆子？”
　　梧桐没料到连华居然速度这么快，她完全被控制住了，对上连华完全不收敛恨意的眼神，她的心底生出一丝惧怕。但是，她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恐惧，身体靠在墙壁上，目光冷漠地对视回去。
　　四周围都是亚巴顿养的恶鬼，此刻竟然不敢上前一步。
　　梧桐没有回答，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偃月刀的白刃被割破了，一道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没入了衣襟。她忍着疼痛道：“亚巴顿居然……斗不过你？你不是已经……没有力量了吗，鬼帝……”
　　“知道我是谁，还敢动我的人。”连华将偃月刀继续朝梧桐的脖子处陷进去三分，鲜红的血洒出来更多，将偃月刀的白刃染成了红色，上衣也被这红色浸染得改变了颜色。
　　梧桐被割破了脖子，她冷冷道：“你不也是为了……妖丹，才接近他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觊觎他……的妖丹……”
　　连华道：“是吗？”
　　梧桐脖子的那一处被利刃一寸一寸地往下割，她说每句话都疼的厉害，她恳求道：“我……你别杀我……妖丹不是……给你了吗……”
　　连华手中的偃月刀顺着她的脖子向下，将皮肤一路剜开，又在对方心脏处用力插进去一刀。冷白的刀刃没有感情地将一颗心劈开，露出其中更为鲜红的部分，让鲜血肆无忌惮地涌出来。痛苦席卷上梧桐的每一根神经，她痛苦地喊着，却获得了更为深入的刺痛，她经受不住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接着，是偃月刀被拔了出来，梧桐顺着身后的墙缓缓地躺着倒了下去。她没有完全死，可心口的伤处不停地流血，不停地流血。上衣已经全都是血迹，她却没有力气再挣扎，或者反抗。
　　连华不要马上结束她的性命，是要她血液流干净了再说。
　　就在连华对付梧桐的时候，刚才那被红绳绑起来的亚巴顿趁机将毁灭之地掉下来的厉鬼都吃掉了大部分，因此，亚巴顿回复了不少体力。他忽然又发出一声暴戾的吼声，它用力将红绳挣脱开来。
　　获得了自由的亚巴顿松了松筋骨，又重新祭出了他的月牙斧。他的双眼朝着被斩落的一对翅膀看了一眼，流露出怜惜的表情。亚巴顿死死地盯着连华，他的声音带着十成的恶意，他说道：“鬼帝，你杀不死我的，今天你斩断我的翅膀，我便要你偿命。”
　　连华朝亚巴顿看了一眼，却并不与他说话。他将玄武偃月刀化作它毛笔的模样，收了起来。接着，他祭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明玺，明玺上边携带着些许淡雅的红光，连华将明玺中间的一处机关打开，明玺的中间便露出了一个凹槽，那凹槽刚好能嵌入一颗明珠。
　　连华将白辰的那颗妖丹放进了明玺的凹槽处，再将它关闭起来。妖丹落入了明玺之中，它骤然之间发出更为耀眼的猩红的光，那一簇一簇的红光散发出去，将方才还没有被亚巴顿吃尽的三两只鬼魂瞬间便灼烧了起来，那三两只鬼魂忍着痛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却也没有了力气，最终化作青烟消散在了半空中。
　　亚巴顿盯着眼前发生的变化，它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态来，他的声音带着疑惑：“你竟然找回了明玺，杜子仁果然是个废物。”
　　连华道：“你也一样。”
　　亚巴顿冷冷地道：“那个不忠诚的狗，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少废话。”
　　连华将将那明玺捏在掌心处，念动谒戾文，便将明玺之中的红色光芒引得愈发盛大，几乎照亮了整个空间。同时，刚才被亚巴顿挣脱的红绳，此时忽然又灌入了生命力一般，更添上无数条红绳朝着亚巴顿的脖子，还有脚踝，腰身各个位置勒了过去。
　　亚巴顿移动身形，举起月牙斧便将那一簇一簇的红绳斩落在地，然后朝着连华用力劈了过去。他这一击没有保留，使了全力对连华劈下去。用了十成力道的月牙斧嵌入了地面，那地表随着锋利的斧头摧毁的力道，裂开了无数条细小的缝隙。
　　只是，刚才还在眼前的人，一斧头劈下去竟然根本没劈到实体。那仿若一个幻影，这么一遭劈下来，瞬间化作了无形的雾气飘散而去。


第199章
　　亚巴顿手中的兵器砸在了地面上, 他没有实际攻击到连华，这使得亚巴顿暴躁不已。他再次暴躁地将月牙斧从这其中抽了出来，又紧紧捏住了兵器, 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连华手中的明玺，是汇聚了冥府数千年以来沉沉的阴气汇聚其中的，以往要调动明玺的力量，调动者会承担一定的阴气反噬。
　　而刚才那颗灵气十足的妖丹放了进去，来自天地之间的阳气将那沉闷的阴气调和起来, 便能够在调动明玺力量的时候，不会被明玺的阴气所反噬。
　　所以, 当连华能自如调取明玺之力后, 便可以化自己的身形为气，无状无形, 能够在任何地方来去自如。所以, 当亚巴顿对连华举起月牙斧攻击时，连华自然化身为灵气，转身隐匿起来。
　　“鬼帝，你给我出来！”亚巴顿一击不中, 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这着实令他抓狂。可是，连华方才这一藏, 叫亚巴顿自身在明，连华在暗，他显然陷入了被动。
　　亚巴顿怎么会情愿受这种委屈，他刚才被连华和白辰一同将他最重要的一处毁灭之地给破了，正是极为暴躁的时候，现在他完全被激怒了。
　　愤怒值不断攀升, 亚巴顿将月牙斧在半空之中挥舞起来，它将火苗附在了月牙斧上，当月牙斧朝着某一个方向劈过去的时候，必然在那一处燃起一簇一簇火焰，那火焰连续向着那一个方向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很远的，看不见的暗处。
　　一簇又一簇的火焰燃烧起来，最后又熄灭掉，将这整个空间照亮了，接着这空间又暗下去。
　　亚巴顿持续地挥舞手中的兵器，几乎将四周围每一个方向都攻击过了。以亚巴顿为中心的四周围，都已经被火焰所席卷起来了，这些火焰在没有其他可以燃烧的物品的时候，它们也持续地铺在在四周围，将整个空间的温度都提升了不少。
　　“鬼帝，你打算继续做缩头乌龟吗？”亚巴顿眼看着四周围越来越猛烈的火焰，却还没有看见连华，他开始骂起来。
　　亚巴顿的谩骂并没有将连华逼迫出来，反而，连华的无动于衷，使得亚巴顿更加恼火。他开始骂出更加难听的话来，各种发泄情绪，消耗着体力和耐心。
　　此时，连华正藏身于整个空间之上，将亚巴顿方才的种种行为全都看在眼里，只是静静等待着观察着他的招数之间的规律。
　　知己知彼，才能更有力地打击对手。
　　待亚巴顿陷入了烦躁和疲惫，便是出手最佳的时机。连华将明玺的力量引渡出来，将那红光氤氲在双手的掌心上，左手之间操纵着数以千计的红绳，将那红绳撒在整个空间的各个角落。
　　红绳落在的这些位置，是连华方才经过观察以后，确定到的，对亚巴顿进行攻击的最佳的位置。当红绳在各个角落都静静地落了下来之后，亚巴顿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便出手朝着一处红绳蓄力的位置攻过去。
　　亚巴顿着重攻击的那一处，也正是连华放在将红绳落下去的时候，刻意没有收敛了动静的位置，就是为了将亚巴顿引到那里来。果然，亚巴顿经过了刚才的狂怒，现在听到这点风吹草动也就扑了过来。
　　连华在这一处放置了韧性最强的红绳，所以亚巴顿扑过来的时候，四周围埋伏的红绳便同时套住了他的双腿。那些红绳就宛如有生命力一般，循着亚巴顿的气息便朝着他绑缚了上去。
　　此刻绑缚上来的红绳沾染上了明玺的力量，比起刚才那几股红绳要更有力道几分，而且也更加灵活了不少，它们攀附上了亚巴顿的身体之后，就立即收紧，将亚巴顿的小腿紧紧绷住，将他的活动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亚巴顿被一股一股的红绳控制了，他自然想要挣脱开去，对他来说要挣脱这些红绳的绑缚也并不算困难。
　　可这短暂的拖延的片刻时间，连华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亚巴顿的身后，右手的掌心上蓄力，便朝着亚巴顿刚才断掉了一对翅膀的位置一掌劈了下去。
　　这一道掌力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刚落在他的身上，就听见亚巴顿哀痛的叫喊声。
　　亚巴顿生生挨了这一掌，便即刻从口中吐出了鲜血。这么一口血直接洒到了亚巴顿的斧头上，那斧头沾上了新鲜的血，然后那一抹血迹便顺着斧头锋利的那一面浸透进去了。
　　亚巴顿本来就受到了断翅之痛，现在被连华这么一打击，只感觉整个后背都在疼。亚巴顿虽然被关起来很长时间，可哪里经常受这种苦，他此刻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便用月牙斧将脚下试图攀附上来的红绳一簇又一簇地砍断。
　　他砍断了红绳，便获得了行动的自如，便打算转身过去反击。
　　连华在亚巴顿的身后，自然目睹了他将红绳斩断的情形，连华料想亚巴顿此时必然转身反击，便先一步再次将身形隐匿起来，调转方向，绕到了亚巴顿的前面。待亚巴顿转过身全力攻击的时候，连华便再次出现在他的背后，再次朝着亚巴顿脖子处劈了一掌下去。
　　掌风带着一股凌厉的戾气，狠狠地打在了亚巴顿身后，又是刚才他受了创伤的那个位置。直接斩断了他后背的十几处骨头，即使在一旁，也听见骨头依次断裂的声音。
　　亚巴顿察觉到身后的危机，却根本躲避不开。对手的速度和洞察力忽然空前的提高，亚巴顿后背的骨头几乎都断掉了，他都无法维持站立，只得踉跄了几步，往前倒了过去。
　　在难堪地倒在地上之前，亚巴顿用月牙斧支撑着自己的身形，才不至于太狼狈。但也被这一次凌厉的攻击逼得半跪了下来，月牙斧支撑在地面上，朝着地表砸出来一个深深的陷坑。
　　连华趁着亚巴顿无力抵抗，抄起了偃月刀便上前将亚巴顿的一颗脑袋砍了下来。偃月刀从他的身后劈下去，连华用了十成力道，手起刀落，亚巴顿的头颅便滚落到了远处。
　　失去了头颅，鲜红的血喷洒出来，落在了地面上。亚巴顿纹丝不动地半跪着，宛如一尊雕像，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连华操纵着手中的红绳，让它们再次攀上了亚巴顿的手腕和脚踝，紧紧地锁住了亚巴顿的身体，使得他无法动弹。
　　没了头颅，亚巴顿剩余的脖子以下的身躯还在挣扎着，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继续战斗。但是从四面八方缠上来的红绳逐渐将他的四肢绞得更紧了，最后形成一股结实的铁链，将没了头颅的亚巴顿牢牢困在了原地。
　　亚巴顿的身躯被固定起来了，但他并不安分。只见那没了头颅的躯体周边开始泛起高温，突然呈现的极高的温度炙烤着地面，四周围的地面开始发生变化，那些原本呈现出灰色的土地，逐渐地被高温炙烤起来，渐渐地呈现出黑色。
　　连华凝视着这种颜色，它与毁灭之地的那种黑色泥土的模样极为相似。
　　亚巴顿这是在用自己的身躯里的力量，试图将他们所在的这里，也变为毁灭之地。倘若他将这儿都变成了毁灭之地的模样，那他便得以从毁灭之地，再次重生。
　　连华对这种手段，已经了然。他三两步来到亚巴顿躯体的旁边，方才的玄武偃月刀被化成毛笔的形态，在半空中，写出了一篇长长的谒戾文。
　　那些文字漂浮在半空中，当它们完全形成篇章之后，又分别落在了绑缚住亚巴顿的铁索上，也有一些文字在亚巴顿周围围起来，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紧闭的圆，将亚巴顿的身躯困在这个圆形中间。
　　这个禁制落成以后，亚巴顿身体周围的温度也慢慢降低了下来，他的脚下那些被炙烤成为黑色的泥土，也暂停了向外面扩张。
　　亚巴顿最后想要挣扎的企图也被打破，他消散掉最后一丝力量，再次被禁锢。而此时，连华再朝亚巴顿头颅滚落下的位置看去，他的那颗脑袋已经不见了踪迹。
　　消失得倒是挺迅速。
　　连华再转过去看梧桐的状况。原本想跟梧桐问几个问题，可是看见她的时候，她居然也已经断了最后一丝气息。
　　梧桐身上已经流干了血，身躯上还有不少烫伤的痕迹。
　　刚才她在一旁除了不断失血之外，还被亚巴顿刚才无端放出来的火焰炙烤，一番折腾下来，最后一点生还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连华摇了摇头，梧桐苦心孤诣，还是被亚巴顿点了最后送了一程。
　　将这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之后，连华总算能不被打扰的去找白辰了，他重新拿起白辰的子刀，手指紧了紧，还是用子刀划破了那道结界，接着闯了进去。
　　结界当中与外面不同，一片虚无和安静。
　　小望听见了动静，连忙起身走了过来，眼里蓄满泪光：“连华，你终于来了，你快来看看小白，我怎么喊他他都不应我……”
　　连华大步来到白辰的身边，只见驺吾的身体侧着倒在地上，毛发都没了光泽，长长的尾巴也完全不再动弹。连华半跪下来搭上了白辰的脉，那脉象虚弱得几乎不存在。


第200章
　　连华搭上白辰脉搏处的手停顿了半晌, 脸色都在这瞬间白了几分。他晓得白辰身体孱弱，原想着等此次的事情结束，再替白辰好生调理, 可没曾想会在这里遭到偷袭。
　　“白辰怎么样了？”小望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都轻了好几个度。
　　连华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将环首刀塞给了小望，对她说：“这把刀你拿着，你替我看着结界, 若有异动，随时告诉我。”
　　小望稳稳地将环首刀握住了, 点了点头, 笃定地说：“好，我会看好的。”
　　连华对小望交代了之后, 便转过身去看白辰的情况。连华将右手点在白辰脆弱的脖子处, 碰到了手感极好的毛发，可惜的是，那一处白色的毛已经染上了暗红的斑驳的血迹。
　　这血迹昭示着，白辰先前曾遭受过残忍的对待。这样的联想, 叫连华心中钝痛，连呼吸都紧了几分。连华的手禁不住颤抖着，缓缓地透过毛发指探进去, 感觉到皮肤上还有没完全褪下去的温度。
　　同时，连华的左手将迅速地变化着指法，在左手指尖上淡淡地氤氲着微弱的红光，以此手法配合着口中轻声念出的谒戾文的声音，启动了明玺。
　　一旁的明玺顿时便升腾起一族一簇明亮的红光，将白辰和连华整个都包裹在其中, 这一股光芒比起之前要柔和许多，身处这段柔光之中，有一种像是被保护起来的感觉。
　　不久，从这方空间的上面，源源不断地倾泻下来一簇一簇淡黄色的光。那些光带着温度，带着外界植被的灵力从容地落下来，与这段明玺的柔光融合在一起，紧接着再倾注在白辰的心口上。一簇又一簇的柔和的光轻柔地落在白辰心脏的伤处，它们就好像雪花落在了潭水当中一样，缓缓地如潭水融合在一起，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这股淡黄色的灵力，缓缓慢慢地落在了心脏的缺口处。它极轻又极薄，一点一点地填补着心脏上的缺口。这填补的速度非常缓慢，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能在心脏的位置上填补上一小。
　　连华在白辰旁边纹丝不动地待着，极耐心地引渡着这一段又一段灵力。
　　白辰的妖丹曾经长时间放在明玺之中，更有利于白辰的恢复。只是他们现在身处于深海之下，要汲取陆地上的草木灵气，比起在外面要更加耗费时间。所以，对于白辰伤势的恢复过程被无限延缓，需要耗费近三倍的时间。
　　小望站在一旁，瞧着上空不断引渡而来的光，她自然认得那是什么。那是从这四周围攫取了大量植物的生命力，将其引入了明玺的空间当中，形成可以被妖体吸收的修补能力。
　　这种操作毕竟危险，一旦使用不当，操作着自身便极容易走火入魔。更何况，这进展的速度也非常缓慢，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眼下的情形，这么多草木灵气汇集在这里，必然会引起其他妖物的觊觎。
　　小望只好牢牢地记下连华的嘱咐，又紧了紧手中的环首刀，警惕地守好他们四周围的安全。时间消耗的越长，在这深海下就可能面临更多的危险。
　　连华沉下心思，一边替白辰治疗，一边侧目注意到四周围的环境。
　　忽然，这片暂时形成的结界遭到了外界的某种撞击，这撞击力量不小，他们身处这其中已经感觉到地面和空间的震荡。
　　“小望。”连华喊了小望一声。
　　小望连忙答应：“我在呢。”
　　正当他们两个对话的过程中，结界被冲撞得更为剧烈了。
　　连华现在最好不要暂停下来，所以他打算交代小望，先抵挡一波。连华道：“环首刀锋利无比，你拿稳了。若是有妖物闯进来，直接杀了便是。”
　　“好……”小望忐忑地回应了一声。
　　忽然，外面的冲撞变得剧烈，这结界被撞击得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条缝隙原本没有多宽，但外面的怪物一直在朝着这其中横冲直撞，将那结界彻底地摧毁。
　　结界一被摧毁，他们就再次出现在了刚才那样的环境之中，海底深处，还有被绑住了控制起来的亚巴顿。
　　刚冲破了结界的正是刚才出现在海上的利维坦，这刚好是一雌一雄两只。它们利落地将结界撞破了过后，便打算朝着那草木灵力充沛的地方冲过去。
　　但是，就在它们冲撞开结界的瞬间，小望就已经紧紧捏着环首刀，朝它们一刀劈了下去。小望这一刀快准狠，直接将那只个头更大的利维坦从后背劈开，正中利维坦中间那道脆弱的位置。
　　小望之前在海上的时候，海中发生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水浪冲击着她，将连华和白辰如何斩杀利维坦的情形都呈现到过她的跟前，所以她对利维坦的弱点十分清楚。
　　那两只利维坦显然是具备灵智的，其中一只被一刀毙命之后，将另外一只瞬间就被激怒了。它那背上的红光将四周围黑黢黢的环境照亮了，那红光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暗淡下去，这是发怒的征兆。
　　小望这回并不打算多跟它周旋，也是一刀朝着这只利维坦的弱点的位置砍下去。可是，却被这只利维坦轻松躲开了，只斩断了它其中一根长长的触角。
　　跟前这只利维坦被斩断了触角，勃然大怒朝着小望冲过来，它张开了巨大的嘴巴，打算将小望吞进肚子里。
　　小望刚才斩杀了那只利维坦，借助了时机和兵器的锋利，可现在另外这一只实在不好对付。她本来就对这般庞然大物惧怕，当利维坦冲过来的时候，小望有些腿软。
　　但是很快，小望感觉到从后背传递过来一股暖流，这股暖流瞬间延展到了她的身体之间，令她原本有些僵硬和麻木的体感变得灵动起来。接着，她听见了连华的声音传来，沉沉地落在了她耳畔。
　　“三点钟方向，一百五十米。”
　　小望连忙朝连华所指的位置飞跃过去。利维坦见小望躲开，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便顺着小望逃避的轨迹追踪了过去。
　　当利维坦朝着那边追踪过去的时候，它的脚下触动了某一根红绳，接着，那红绳从左右两侧缠绕了上来，便将利维坦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叫它完全动弹不得。
　　这些红绳原本是刚才对付亚巴顿的时候提前埋伏好的，所以现在还余下了一部分，用来对付这利维坦绰绰有余。
　　小望眼看着这利维坦被牢牢地困住，自然不会错失机会，对着利维坦后背那道细细的痕迹砍下去，也同时将这只利维坦斩杀。这只利维坦完全没了生命迹象之后，它身上的血却没有从身体里面流出来，而是那些紧紧绑住了利维坦的红绳沿着流血的方向延伸过去，将那鲜血一点一点地吸掉，宛如活物一般。
　　亲眼目睹了红绳吸食鲜血的过程，小望有点害怕，但她连忙朝着连华身边走过去，不管多么害怕，现在也要先保护好连华和白辰。
　　小望刚来到连华身边，便问道：“连华，那些红绳是什么东西，怎么还会吸血？”
　　连华轻声道：“在地狱用来绑缚怨灵的东西，少部分修炼成了活体，放心，它们不会对你下手的。”
　　“原来是这样……”
　　小望轻声说着，却忽然感觉到身体变得虚浮起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分身经过了刚才一番打斗，现在支撑不了太久了。
　　“连华，我快要消失了……”小望原本就是从本体分出来的分身，刚才的一番折腾，已经将她最后的力气也消耗掉了。
　　连华道：“我一会儿去海上找你。”
　　小望刚刚想要回应一声，可她这个分身承受了太多的能量，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只化作了青烟从这个空间飘散开去了。
　　当小望的分身也从这个地方消失过后，这里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和动静了。刚才那两只利维坦，估计是察觉到这边的灵气波动才追着过来的。
　　四周一片寂静，好在白辰身上的伤口已经修复到了表面，当连华将最后的一番伤势修复完成之后，便马上停止了收集外界的植被灵气，半空中剩余的那淡黄色的光晕缓缓慢慢地最后落到了白辰身体上，最后一抹淡淡的光芒补充到白辰的皮肤上，那原本狰狞恐怖的伤口也已经被完全覆盖住了。
　　连华的指尖还搭在白辰的皮肤上，刚才那若有似无的脉象，现在逐渐地连贯起来了，好歹是保住了生命体征。只是现在，白辰还没没有力气能清醒过来，得先将白辰带出去才行。
　　连华将明玺放着妖丹的位置打开，刚一打开放置妖丹的空间，那颗妖丹便光芒更盛，它仿佛察觉到白辰的存在一般，几乎要从那窄小的位置冲撞出来。
　　连华并不阻拦，很快，那颗妖丹果然从其中飞跃出来，落到了白辰原先受了伤的心口，然后透过了外面的一层皮毛，落入了胸膛之中。这妖丹在白辰的体内已经很久了，当白辰气息还在的时刻，它便能再回到白辰的体内。
　　妖丹顺利地回到白辰的体内之后，连华将身旁的明玺拿过来，将明玺下面用谒戾文刻着的文字面对着白辰，在白辰温软柔顺的后背上落下一个印记。红色的印记透过洁白的毛发，落在了白辰的背脊上，那谒戾文落在了皮肤上。
　　那暗红的印记被毛发遮挡住了，但连华却瞧得清楚。连华的视线落在那线条蜿蜒的文字上，眼中流露出更多的温和来。
　　那印章上的谒戾文是两个笔画简单的文字——连华。
　　连华原是不打算在白辰身上印下这文字的，只是现在需要带白辰离开，便只得让明玺认了白辰。明玺其间有巨大的空间，只不过只有打下印记之后，明玺才能将他认下来。
　　印记打下来之后，连华将明玺稍稍往后挪开了一点位置。明玺的印记与明玺本身互相都亮起了淡淡的红色的光晕，待确认了印记过后，连华便将白辰的本体容纳进了明玺的空间之中。
　　明玺的空间足够宽敞，可以让白辰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将白辰安顿好之后，连华便翻手去取环首刀，将这把刀握在了手上，连华便打算前往海上去看看。他拿着白辰的刀，朝着半空中劈了过去，那原本被一片乌黑所笼罩的半空，随着这一刀劈过去，立刻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那窟窿的上方，便是海底。这一刀劈开过后，就从那其中无数的海水倾倒下来，逐渐灌满底下的空间。


第201章
　　连华身上带着明玺, 便再次来到了刚才还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整个海面十分宁静，原先大批大批聚集在海域上的海怪群，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踪迹。而天空上原本那大片大片黑色的云层, 也褪去了那暗淡的颜色，又高又淡的天空上，只是点缀了几朵白色。
　　连华从水下上来，只见刚才那艘大船现在已经停靠在岸边。连华朝着那艘船的位置走了过去，他来到了岸边的时候, 小望听见了连华过来的动静，先一步从船舱里钻出来, 上前来跟连华会面。
　　“连华, 你终于回来了！”小望的一双眼睛亮了几分，期待地看朝着连华跑过来。
　　“他们呢？”连华淡淡道。
　　小望如实说：“刚才珚玉赶走了海怪, 但中途突然有一只不受控制冲上来, 想要撞毁我们的船，典礼朝它开枪，被吃掉了。”
　　“嗯。”连华应了一声，接着说, “到船上去再说吧。”
　　“好……”小望回应了连华，便陪着连华登了船。
　　他们到了船上，珚玉正在船舱里休息, 连华叫小望守在船舱外面一会儿。小望很快答应下了，连华便往船舱里进去了。
　　船舱里很宽敞，珚玉正坐在椅子上歇息，她看样子是累极了，才在这里睡过去。一直到连华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珚玉才听见动静, 忽然惊醒了。
　　珚玉是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底蕴藏着戒备，当她终于从疲惫的睡眠当中清醒，看清了对面的人是连华的时候，她才缓慢地收敛了那份戒心。珚玉换上了平和的神态，对连华道：“小白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连华听到珚玉提起小白，不免，流露出难过的情绪，他道：“刚才我们在水下碰到了难缠的怪物，小白又被梧桐偷袭，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只不过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给小白治疗。”
　　珚玉将这番话完全听了下来，她点了点头，说道：“姑缝山这里现在到处都是地裂，还有出来报复的妖怪，如果说安静的环境，不如就在这里吧。我和小望在一旁看守，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好。”
　　他们商量好之后，珚玉便来到船舱外边，小望对面的甲板上。连华见这甲板两头都有人守着了，这才放心一些。
　　连华不确定小白在明玺之中的状况，他打算到明玺的空间里去看看。于是，他在半空中写下了两个字符，待这字符的形态汇聚起来之后，这两个字便改变了线条，它们汇聚成了两条平行的线，然后从那线条的边缘处延伸出来一扇对开的门，连华推开门便往走了进去。
　　连华走进去了以后，船舱之中的那扇门便随着他一同消失了。
　　开启了明玺的空间，连华缓缓朝里边走了进来，这空间里边被连华精心布置过，其间山清水秀，亭台楼阁，四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连华刚进来，便很快循着踪迹找到了白辰，此时，白辰还平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
　　连华快步走到白辰身边，他在草地上半跪了下来，他探了探白辰的脉象，比起之前来果然生动了许多。白辰受了伤的位置被草木灵气所修复，但是现在迟迟没有清醒，还需要一点更加鲜活的能量。
　　连华想了想，他便很快地拿出了一个刻着祥云花纹的小瓶子。
　　瓶子当中是玄藤原先采了自己的血，然后交给连华的。本来打算用作诱饵将那些僵尸引出来，却没有派上用场，此刻正好为他所用。
　　连华打开了那瓶盖，将那瓶口对着白辰的嘴角全都喂了进去。做完了这些动作之后，连华便将那瓶子再次收了起来。
　　“小白……”连华唤了一声白辰，似想说什么，却迟疑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在驺吾头上柔软洁白的毛发上轻轻地摸了摸，毛发的手感非常好，连华摸了一把就不想放手了。
　　连华在这里缓缓替白辰顺毛，指尖在替他顺毛的时候，透过那方印记缓缓地感觉到白辰的身体状况正在慢慢恢复，每一次顺毛都令连华心里更慰藉一些。他口中轻轻地念着白辰的名字，盼望能被对方听见。
　　可是，连华一直等了很久，很久，也没见到白辰有醒过来的迹象。
　　就连用玄藤的血也不行么？
　　连华分明感受到白辰的身体在渐渐恢复，可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连华有些烦躁，但他不得不马上离开了，去找玄藤，或许她能有办法。
　　“小白，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儿再来陪你。”连华将手从白辰的身上放下来，转而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接着，连华放任自己的胸口贴上对方柔软的毛发，他低声道：“等我回来。”
　　连华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转身便从明玺的空间走了出来。这一来一回，并没有耗费很长时间，连华再次出现在了船舱里。随后，他从船舱走了出去，对还在外边的珚玉说道：“我得马上找到玄藤，你陪我走一趟吧。”
　　珚玉反应很快，马上问：“是为了治疗小白吗？”
　　“对，所以越快越好。”连华说。
　　“那赶紧下山吧。”珚玉答应得毫不犹豫。
　　连华和珚玉两个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他们从姑缝山上下来颇费了些时间，再从他们现在的所在前去玄藤。
　　他们在一路往回的时候，却发现在人类活动的区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平坦整齐的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已经东倒西歪，地上也开裂了无数的缝隙，有些地段到处都是瘴气和黑暗弥漫。
　　这些糟糕的路况稍稍耽误了他们一些时间，不过他们还是飞快地赶到了玄藤所在的小镇上。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天边的太阳将落未落，红色的太阳光照在地面上，却照不出什么温度来，整个城区已经被这沉沉的阴气所笼罩着。公路上一台行驶的车辆也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整个城区看起来空旷得可怕。
　　再往前，到了人类的聚居的区域，却见到的是家家关门闭户，外边还游荡着不少的亡灵。每路过一处居民区，都碰到了十几个亡灵在街上游荡，他们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像在寻找回家的去向。
　　看来，姑缝山的鬼魅下山，在这人类活动的区域，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连华和珚玉循着这条街往警方的区域走了过去，他们越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看见的亡灵就越多。一路上走过来，只见这原本还人来人往的小镇，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在这镇上游荡的魂魄，比活人还要多。
　　当他们来到了警局外边的时候，这外面的院子里本来停了不少的车辆，可现在，这些车一台一台的，几乎全都被砸开了好几道口子，有的车的顶部被砸得裂开了，还有的车窗被砸碎，这些停在外头的车，几乎全部都遭到破坏。
　　并且，这些车辆的外面还有着不少的，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色。看样子，在这之前，这里就曾经经过了十分惨烈的打斗。
　　终于来到了警察局的门口，在门外碰到了几个警卫人员，好几个警卫员的身上都负了伤，他们戒备地看着接近的两个陌生人。
　　连华走到跟前，对他们几个警员道：“我们是玄藤的朋友，带我去见她。”
　　听见连华提起玄藤的名字，他们狐疑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互相商量了片刻之后，他们才点了点头。
　　连华和珚玉被带过去先见了张芳华，在见到张芳华的时候，她身上已经大大小小包扎了很多伤口，看起来已经非常憔悴。
　　“我要见玄藤，她在哪儿？”连华对张芳华道。
　　张芳华顿了顿，解释说：“昨天，镇上闯进来很多怪物，玄藤带我们大家一起抵御，我们才侥幸有部分人活了下来。可是……那些怪物们数量太多了，伤害了不少的人，玄藤看见被杀害的人以后，就变得不正常了。”
　　“她怎么了？”珚玉追问。
　　“她开始自残，用刀割破自己的手，她流了好多血，我们劝也劝不动。最后，只好把她绑起来了。”张芳华道。
　　连华反问：“你们能绑得了她？”
　　张芳华道：“本来是不能的，但她战斗了一整天，还把自己割伤了，我们就偷偷把她给弄晕了。”
　　“我去看看。”连华说。
　　“好，我带你们过去。”
　　张芳华答应了，便带着连华和珚玉来到了一间会议室的门外。连华推开了门，然后便看见了会议室里面的情况。
　　玄藤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她整个人被绳子绑在了椅子上，不得动弹。
　　她没什么表情地待在那，她左手的手腕却被割伤了，看起来被包扎了起来，但上面还是渗透出了红色。
　　连华还没有来得及叫她一声，玄藤便瞬间挣脱了椅子上的绳索，马上从椅子上起身，手中祭出双剑对准了连华胸口便要刺过来。这一剑十分凌厉，连华往旁边避开了剑锋，却只见那把剑刺入了墙壁当中三寸。
　　玄藤看见连华躲避，玄藤又将剑拔出来朝着连华攻过来。
　　“玄藤，你在干什么！”连华大声叫着她的名字，阻止她刺过来的剑。
　　“我全都想起来了！把我扣留在侦查局，阻止我恢复记忆的人，就是你！”玄藤又逼近连华一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02章
　　连华阻挡了玄藤继续朝自己攻击的招式, 同时召唤出红绳将玄藤的双脚绑起来，接着是她的双手，然后又将她带到那椅子上, 再次绑在那张椅子上固定。
　　“放开我！”玄藤使劲想要挣脱绳索，可那绳索却像是活的，挣扎得狠了，它竟然开始自动收缩起来，勒得更紧。
　　“老娘叫你放开！”
　　连华见玄藤一番想要奋力挣脱的样子, 他道：“你确实记起来了，但是, 你确定所有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吗？”
　　刚才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可玄藤忽然听见连华这么一问，她愣了愣, 接着又冷静了些。
　　她忽然不说话了, 好像刚才的挣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似的，她现在一点儿动静也不再发出来，好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连华见她好歹算是冷静了不少，便拉着另一把椅子坐下, 再次跟她交谈：“为什么要割伤自己？”
　　玄藤没回答，还是一副抗拒的样子。
　　连华又说：“我和小白是一同去姑缝山的，你猜为什么现在只有我回来找你了？”
　　听见了连华这番话, 玄藤刚才灰败的脸色终于浮现出来一点红晕，她抬起眼看向了连华：“白辰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玄藤听见白辰有可能有危险，还是情不自禁地担心起来。
　　“他不太好。”连华如实地说，“他现在还一直在昏迷，如果你现在好好配合我，不再发疯的话, 我才能让你见到他。”
　　“……好。”玄藤淡淡地回答。
　　连华问：“你为什么要割伤自己？”
　　玄藤迟疑了半秒，还是好好回答说：“我看见那些怪物来到这里，我要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类。但是怪物太多了，我被怪物刺伤，血流了下来。我没有时间治疗，我的血越流越多，可是当我失血很多的时候，我就开始记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
　　玄藤说到这里，她停了停，还是提起了她记起来的事情：“我记起来了，是你带我到侦查局，还把我的记忆都抹除掉，给了我一个代号‘玄藤’。”
　　说到这里，玄藤抬起眼睛跟连华对视：“连华，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扣留我在局里？”
　　连华垂下眼眸，说：“看来你确实记起来了一些事情，但是，你也不能伤害自己。对你来说，以前的记忆就当真那么重要吗？”
　　“重要。”玄藤肯定地说，“你觉得不重要，可我觉得重要。那是我的记忆，我有权利知道！”
　　连华想了想，说：“知道了那些，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好处，我自己说了算。”玄藤冷淡地道，“如果你不答应，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就会离开侦查局。等我辞职了，我自有办法把属于我的东西带出来。”
　　“好。”面对玄藤的决意，连华不再拒绝她，“你把小白救回来，我就把记忆还给你。”
　　玄藤冷冷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小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想办法救他，不必用这件事作为交换。”
　　“好，那多谢你。”连华替玄藤将绳索松开。
　　玄藤总算是能自由活动了，她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看见连华手中出现了一枚造型简约古朴的印章，这印章她有点印象，当时在少京市她曾经见到杜子仁手上拿过一颗一模一样的，用来召唤阴兵。
　　“杜子仁手上的明玺怎么在你手里？”玄藤道。
　　此时此刻，连华也不隐瞒她，直言：“这本就是我的东西，被杜子仁偷盗取了，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你果然是冥府的人。”玄藤道。
　　连华并不否认，只再次打开了明玺的空间，对玄藤道：“走吧，小白在明玺的空间里休息，我们从这扇门可以进去。”
　　玄藤跟着连华便穿过那扇门，走了进去。他们再次来到了那山清水秀之地，玄藤左右看了看，她倒是没想到这里面的空间，居然这么雅致。
　　连华带着玄藤往前走了一段，果然见到了白辰，只是他现在还是没有清醒的状态，昏睡在草地上。
　　“这是小白的本体，驺吾。”连华将白辰伤势的情况告诉了她，“他的伤处原是在心脏，被利器所伤。我用草木灵气替小白修复了心脏，只是现在他还在昏睡，迟迟没有醒过来。”
　　玄藤半跪下来，在白辰身边查看了他的状况，过了一会儿道：“他伤在本元，本来是要小命不保的。只是，他从体外获取了能量维持生命体征，现在他体内的本元还在调和草木灵气。调和的好，他便能醒过来，如果调和不好，只怕会一直昏睡。”
　　连华道：“你有办法的吧。”
　　玄藤说：“我用银针协助他的本元调和即可，你这里不会有人闯进来吧。”
　　“万无一失。”连华道。
　　“好，大概半个小时就行。”玄藤说，“你走远一点，不要打扰我。”
　　连华不情愿，但这会儿也只得听她吩咐，便走远了几步，来到假山边上等候。
　　玄藤的针法精妙，所以原本计划半小时替白辰施针结束的，只花了二十分钟便替白辰治疗好了，当她将最后一支针拔出来的时候，白辰的耳朵稍稍地动了动。虽然只有短暂的半秒的时间，连华还是瞧清楚了。
　　连华大步朝着白辰身边走过来，靠近的时候，白辰的爪子也朝着身体里弯了弯，接着是尾巴舒展开来。
　　“他没事了。”玄藤对连华道，“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而且我刚才查探他体内的毒素，注入的草木灵气已经将他体内的毒素消解了大半，也算因祸得福，今后他不必受那余毒的折磨了。”
　　“谢谢。”连华对玄藤感激地道。
　　果然没过多久时间，白辰便已经从草地上伸展着四肢，像睡醒了在伸懒腰似的。再下一刻，白辰便睁开了眼睛，四肢着地，站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连华。”白辰柔和地叫着连华的名字，他上前去前脚扒拉上连华的膝盖，还是维持着驺吾的形态。
　　不一会儿，白辰变化成为他人类的身形出现在连华的跟前，还维持着刚才的姿态，所以两个人挨着的距离非常近。而且，白辰刚刚化为人形，他的身上一块可以遮挡身体的布都没有……
　　连华面对这样意外又刺激的画面，他有些难为情，连忙将之前的外套从草地上捡起来，递给白辰，说：“小白……你先穿上吧。”
　　白辰将衣服接了过来，十分淡定地披上了。这是一件过膝盖的长款，白辰一一将扣子扣好了，但还是露出了膝盖以上的长腿。
　　白辰穿成这样，叫连华不敢多看。
　　白辰刚刚环视了周围，只见玄藤也在，他对之前的事情还有印象，他记得自己被剜了心脏，夺取了妖丹，按说应该是没命再见到他们了。
　　“是你们救了我吧，谢谢。”白辰道。
　　玄藤见白辰好转，她也很是欣然，她道：“不用客气，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帮你了。”
　　白辰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们没有在海底了吗？”
　　“这里是明玺的空间，与外界是隔绝的。”连华道，“我已经带你离开姑缝山了，现在在之前的风裕镇上。海怪和亚巴顿都已经被制服了，你不用担心。”
　　白辰随即明白了，应该是连华将亚巴顿制服，然后带着自己离开姑缝山。现在他们在明玺空间里，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
　　玄藤道：“好了，我们现在也该离开这里了。”
　　“关于你的记忆，早在之前，我就已经还给你了。”连华忽然对玄藤提起。
　　玄藤没想到，连华会忽然提起这个，她仔细看着连华的表情，只见连华神态自若，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她迅速地思考着，在与连华没几次的交流过程当中，连华唯一给过她一件东西，便是那支金簪。
　　“记忆封印在金簪里？”玄藤道，“可我仔细检查过，金簪没有任何问题。”
　　“我只能提示这个了，剩下的你可以自己去验证。”连华道。
　　说罢，连华便再次打开了空间的门，叫上白辰，一同走出去。很快，玄藤也跟着从这空间出来了，他们再次回到了方才那间会议室。
　　他们刚回到这里，便听见了会议室的外面传来了打斗声，还有呼救的声音。连华先一步出来，他们已经走出了会议室这扇门，来到了外面的小院。
　　只见这不算多大的院子里，这会儿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不少蜪犬，这些蜪犬身形高大，冲到里面到处咬人。
　　此时，一名负伤的警员正在被两只蜪犬追逐过来，其中一只将他扑倒在地上，另一只正打算
　　咬断他的喉咙。
　　连华连开两枪，打中了那两只蜪犬，被击中的两只蜪犬一一倒在地上。
　　解决了危机，那位负伤的警员这才堪堪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连忙一瘸一拐地朝着连华这边走过来求助，他道：“救救我们……刚才外面又出现了很多怪物，我们的子弹已经打没了，再由它们进攻，我们镇上没人能活下来……”


第203章
　　玄藤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接着也从会议室出去了。
　　白辰方才从他们那里得知，现在已经是回到了风裕镇，所以那外面嘈杂的呼救声, 只怕是镇上其他的人在呼救。他哪里还能待得住，赶紧给自己幻化出一套简单的服饰，将连华给的外套披在外面，也跟着出了会议室门。
　　刚一走出门口，白辰便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两只体型高大的蜪犬, 在蜪犬的尸身旁边的，是一个手臂负伤的警员。连华正站在他的身旁, 神情有几许淡漠。
　　当连华看见白辰之后, 他便连忙朝着白辰身边走过来，在白辰跟前不远处停下步子, 有些不安地说：“你怎么也出来了？”
　　白辰说：“外面动静这么大, 出来看看，我刚才听见了求救的声音了。”
　　连华道：“刚才有蜪犬闯进来攻击人类，不过，刚才赶跑了一些了。我们到前院看看吧, 张芳华他们应该都在那边。”
　　“好。”白辰答应了，便跟着连华一块儿往前院去。
　　前院是这警局的办公的地方，所以这边的人员也比较密集一些, 快要走到这办公区域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这个地方嘈杂的声音。有蜪犬的嚎叫声，人类的呼救声，还有隐匿在其中的鼓点般的声音，全都一簇一簇地扑面而来，搅乱了心绪。
　　在这里看到了数量更多的蜪犬, 这其中还有数量不少的奢比尸。这些奢比尸们分散在各处，一一去推开各个房间的门，如果发现里面有人，便立即对眼前的人类发出猛烈的攻击。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混乱极了。
　　当他们刚刚来到目的地的时候，便迎面朝他们扑过来好几只大型蜪犬。它们张着巨大的嘴，似乎准备撕碎跟前看起来柔弱的猎物。
　　连华在它们扑过来的瞬间，开枪将它们一一击倒。蜪犬没有防备，所以很快就被击中，也倒在了地上。
　　在一片混乱的现场，白辰忽然听见了穷奇的声音。
　　忽然，琦琦从半空当中蹿了出来，它原是凶兽，它站在院子的中间，长长的嘶吼了几声，竟吓得好些蜪犬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前靠近。紧接着，琦琦守在了门口，朝着从外面闯进来的那些怪物释放出杀气，阻止它们继续往这里边继续冲进来。
　　穷奇的震慑还是起了一部分的作用，从外面闯进来的怪物开始变得少了许多。
　　白辰来到这里，看见就在不远处张芳华和几个警员正在被两只奢比尸围起来攻击，企图用它们身上的蛇头去撕咬他们。张芳华虽然紧张，倒也反应迅速，连忙朝着那奢比尸连着开了好几枪，但也只是减缓了它们逼近的速度，并不能让它们完全退开。
　　白辰赶过去，在那奢比尸将要咬到他们的时候，将奢比尸身上灵活攀爬的蛇的身体斩断，迅速解决了围绕着他们几个人周围的奢比尸。奢比尸似乎颇有灵智，看见这里有危险，也都从这里向四处散开，又去寻找别的攻击目标。
　　在张芳华身边的另外三个人这会儿才松了口气，只见张芳华的手臂上已经受了伤，她却只是再椅子上坐下，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
　　“谢谢。”张芳华疲惫地喘了口气，然后对白辰道。
　　白辰之前一直就在姑逢山，没想到那些怪物下山了以后，竟然会如此没差别地攻击人类。按说，姑缝山是关押着数量很多的怪物不错，可是，这些怪物应当都是经过备案登记，有专人看管的才对。怎么现在来看，这些怪物看起来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
　　联想到那些原本沉睡于海底的海怪，还有亚巴顿，只怕这次怪物们的倾巢而出，是亚巴顿用来引开人类视线的。若是人类忙于应对这些出逃的，疯狂伤人的怪物，那自然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对付亚巴顿了。它也能够趁着这次混乱的机会，从海底的囚牢当中彻底地逃出来了。
　　白辰所在的地方，又聚集过来好几个警员，他们见那些怪物对白辰异常惧怕，也都靠过来寻求保护。一时间，在白辰周围便聚拢了不少人。
　　穷奇守在门外，阻挡了外面可能进来的怪物，白辰在里边保护着里边的人。现场的情况在这时候稍稍得到了控制。
　　忽然，不远处一间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头踹开了，那扇门瞬间裂开，木材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了地面上。从里边走出来的正是珚玉，她身上还有一些脏兮兮的血迹，看样子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珚玉从那扇门里走出来，便往白辰这边走了过来，与白辰汇合。
　　看见珚玉也在这里，白辰很是惊讶，他问道：“你没事吧？”
　　珚玉看见白辰平安无事，她神情稍稍放得轻松了些，珚玉道：“我没事，我是陪着连华过来找玄藤替你治疗的。刚才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没想到遇上了不少的麻烦。还好，都一一解决了。”
　　珚玉说罢，刚才珚玉走出来的那个房间里也跟着走出来好几个人，他们身上也到处是污渍，看起来受了惊吓。几人朝着四周围观望了一眼，也跟着珚玉这边走过来，跟张芳华他们汇合。
　　听珚玉提起玄藤，白辰忽然想起来，刚才自从他从会议室出来，就没见到玄藤，这里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玄藤去什么地方了。白辰对珚玉问道：“你刚才在这里，有看到玄藤吗？”
　　珚玉摇了摇头：“没有，我就见到你和连华一同出来了。”
　　这就奇怪了，玄藤是一起从会议室出来的，现在她能去哪里？
　　要说她被这些怪物捉走了，这可能性却不大。毕竟穷奇还在门口守着，没道理玄藤遇到了危险，琦琦不去护着她的。
　　可是，如果她没有遇到危险，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人了呢？
　　在两人互相说话之间，这院子里的蜪犬和奢比尸忽然被空中散落的红色的泛着光的文字紧紧缠绕上，那是连华释放出来的谒戾文。那些谒戾文紧贴在它们的身上，便叫它们生出来一中被火焰灼烧的感觉，有几只奢比尸同时被好几个谒戾文贴上，它们瞬间疼得痛苦地叫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完全不再有力气继续挣扎了。
　　还有部分的奢比尸和蜪犬，它们只被其中一方谒戾文缠上，它们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连忙从这个院子退出去，避免接触到更多的谒戾文。
　　连华将字符释放出去，终于将这里到处乱窜的怪物都清送出去。他来到白辰和珚玉身边，淡淡地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珚玉说：“小白问我有没有看到玄藤，可我一直都没有见到她。”
　　经珚玉这么一说，连华也瞬间也想到了这个事情，他道：“还真是，琦琦都在这里了，却不见玄藤去了什么地方，这就很奇怪了。”
　　没人得知玄藤的下落，但是现在还有更为紧迫的事情要做。
　　此时，一直在旁边的张芳华已经在一旁组织现场的警员，清点好人数，似乎是打算从这里出去。
　　张芳华迅速在现场组织好了人手，便对白辰道：“我们现在跟外边没办法取得联系了，之前还有信号的时候，整个市里也流窜了不少的怪物，他们那边也是自顾不暇。我们还有一些人手，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们想出去看看，能不能多营救一些人。”
　　白辰点点头，说：“这样吧，我看你们这个地方算是人口密集区域。就在这里先建一个落脚点，你们留一半人员在这里，也好在这里照看被营救过来的人。”
　　张芳华道：“我们之前营救了一些人，暂时都安置在后院了，那里我们安排了人在照看。你们过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这件事。”
　　白辰道：“那这样，珚玉留下来协助。我和连华陪你们出去，依我看先去怪物最密集的地方，从他们的气息判断，应该是东边。如果我没记错，动边也是一处住宅区。”
　　“好，那就这么办吧。”张芳华道，“很感谢你们还回来帮忙。”
　　“连华，你也一起去吧？”白辰转而看向连华，询问道。
　　连华在一旁，他想着白辰伤势刚好一些，或许留在这边休息比较好。可转念一想，还是得让白辰跟在身边，能让自己随时看见，总是放心一些。
　　“好，咱们出去看看。”连华答应了。
　　于是，张芳华带着十几个人列好了队，便出发了。白辰和连华在队伍旁边，陪着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他们一行人出来却没有带上照明设备，实在是这样危险的境地中，如果携带了照明设备，只会成为黑暗中敌人的目标。所以，这一行人也只能凭借着往常巡逻的经验在夜里行走。
　　“从这里越过这条大路，就能到前面的小区，大概走五百米就能到了。”张芳华低声对白辰道。
　　白辰和连华两人走在队伍旁边，一行人往东边进发。


第204章
　　往前走了几分钟, 他们越来越接近居民区了。居民区的供电设备已经无法正常地运转，整个区域是黑压压的一片。这里是一处老早之前修建好的旧小区，所以在这一带没什么格外高的楼, 多数还是低楼层的建筑，房屋之间也比较密集。
　　眼前是黑黢黢的一片，完全无法用视力去感知外界的危险，这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需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碍。带队走在前头的张芳华却没有半分迟疑, 走的每一步都坚定又谨慎。她看起来对这次的营救怀着巨大的信心，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白辰走在这路上, 没见一个人影, 鬼影也没有。一片凄清的夜里，断电的旧小区里隐约传来狗吠的声音, 却听不见人声。
　　他们刚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 忽然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慌张地从一幢房子里破门而出。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三只身形比他还要高大半分的蜪犬。蜪犬行动的速度比少年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少年刚从房子里飞奔出来，就被其中一只蜪犬扑倒在了地上，它张开了尖利的獠牙, 便准备下嘴去咬少年的动脉。
　　被追逐的少年并不妥协，在虽然倒在地上，竟然试图朝蜪犬反扑上去。他奋力的挣扎，几乎要挣脱桎梏，可又被蜪犬压制下来。
　　白辰立刻用手中的刀朝着那三只蜪犬挥过去，只在瞬间便砍中它们的要害。其中两只挨了一刀, 一只倒在了地上，另一只直接倒在少年的身上。这两只蜪犬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哀婉地呜咽了几声，还是断了气息。
　　另外一只蜪犬侥幸避开了要害，但也伤到了一条前腿，它却不敢再继续围攻少年，只是踉跄着从深夜里奔跑出去了。
　　少年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露出满身的污渍。他仓皇地抬头看向眼前的来人。一开始愣了片刻，而后朝白辰走了过来。他一口气还没有喘匀，便匆忙过来道谢：“警察叔叔……谢谢你们救了我……”
　　他走近队伍，张芳华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是的……”跟前这位年轻人反应有些迟钝，他木然地回答着张芳华的提问。
　　张芳华继续问：“你们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都死了……”少年磕磕绊绊地说着，“他们流好多血……”
　　他显然是受了惊吓，在寒冷的夜里瑟瑟发抖地回答着问题，回忆那些画面的时候，他的身体禁不住地还在发抖。张芳华眼看着他越来越不对劲，便没接着问下去，找了个警员在一旁安抚他。
　　白辰往前走去，凑近那两只蜪犬的旁边，查看它们两个的情况。白辰掀开其中一只蜪犬的眼皮，只见那黑色的眼珠下，布满了一层一层的血丝，看起来并不像是正常健康的蜪犬的模样。
　　看见白辰检查蜪犬的尸体，连华跟了过来，缓缓地问：“怎么样？”
　　白辰说：“看着有点疯癫的症状。”
　　连华上手在蜪犬的脚丫子上摸了一把，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对白辰摇了摇头。
　　白辰又拨开那蜪犬嘴上的尖利的牙齿去看，便很快看到了蜪犬那白皙又尖利的犬齿，看起来锋利极了，若是被这样的牙齿咬上，怎么也得厚厚地脱一层皮。
　　当白辰再去查看另外一面的牙齿的时候，却发现这只蜪犬靠后一点位置上，有一颗牙齿的颜色白得不是那样自然，虽然那颗牙的颜色和周围的牙齿差别不大，但还是能看出来它的颜色要更白一些，白得不那么自然。
　　摸到那颗牙的时候，白辰稍微使了劲儿，便听见“咔嚓”的一声，将那颗牙从蜪犬口中拔了下来。居然固定得不是那么牢固，好像是被人嵌进去似的。
　　再细细看时，只见那牙齿当中还藏着一个体积极小的方块，光看外形判别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白辰将它递给连华，问道：“这是个什么？”
　　连华将那小方块拿在手中观察，顿了顿，接着将那小方块在手中捏碎了。碎掉的外壳很快化成了粉末，在空气中消散掉，露出里面一条曲折爬行的黑色小虫。
　　“这个，像某一种蛊虫，植入蜪犬的牙齿中，想必是影响蜪犬疯癫的主要原因。”连华道。
　　白辰又去掰开另一只蜪犬的牙槽，果然发现了另外一只蜪犬的嘴里，也存在相类似的小方块，形状大小简直一模一样。
　　连华评价道：“果然是这个东西的作用，看来是有人给它们放进去的。”
　　白辰问：“那会是谁？”
　　连华想了想，他记起来一个人，接着对白辰说：“还记得巫罗么？”
　　“记得。”白辰几乎是立即就想起了她，“她之前不是被处罚了么，难道……”
　　“虽然被处罚，但是她还活着，要制作些个蛊虫放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连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更何况，你记不记得那些被莫名其妙控制住的利维坦？想必，这其中也少不了巫罗的手笔。”
　　白辰道：“你是觉得，巫罗可能跟梧桐联手了？”
　　连华说：“只是猜测。”
　　“那梧桐人在哪里？”白辰又问道。
　　“自然是葬身海里了。”连华语气轻蔑地说。
　　白辰和连华的讨论，引起了旁边张芳华的注意。张芳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朝他们靠近过来，刚才的话应该是全部都听了进去。
　　张芳华瞧着白辰手上那小小的一枚方块，惊讶地道：“这个，我见过！”
　　“是吗？你在哪里见过？”白辰问。
　　张芳华说：“之前在混乱的战斗当中，我见过一回。但当时只是瞧见了一会儿，马上就不知道又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当时情况又十分混乱，所以也没在意这个。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
　　白辰说：“是在蜪犬的牙齿当中，估计蜪犬是被这种蛊虫影响，才如此不受控制地进攻人类。”
　　张芳华接着道：“那是不是，只要把它们的蛊虫拿出来，它们就不会攻击人了？”
　　白辰说：“可以试试。”
　　“我明白了。”张芳华道。
　　他们的话音刚落，忽然从夜色凝重的暗处，传来了细微的呼救声，而且不止一处。
　　张芳华立即对跟随过来的警员说明了蛊虫的事情，然后交代他们分别行动，前去营救。最后确定留下两位警员在小区门口，接应营救出来的群众。
　　接着，张芳华将其他人分成了两组，便朝着那一片黑暗的楼道中快步走了过去。
　　他们分组行动的同时，白辰又听见小区更深处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他与连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同往那个方向前去。两人速度很快，马上就来到了那声音的源头处。
　　他们在一幢平房的外边看见一只浑身黑色，而如同牛一般大的怪物正在撞击那幢平房。那是一只刡牛。
　　刡牛的力量比起蜪犬来说，又更强上几分，此时它正蛮横地朝着跟前的平房冲撞着，眼看它即将用额头上的角将墙砖都撞裂开了。
　　连华立即甩出红绳，拖住了刡牛继续撞击墙壁的举动。白辰则趁着刡牛被控制的同时，将它嘴里边那颗种下了蛊虫的牙齿拔了出来。果然，被安放进去的牙齿并不牢固，很轻易就被白辰给摘了下来。将那小方块捏碎，果然爬出来一只黑色的，极小只的蛊虫。
　　这蛊虫离开了合适的环境之后，便掉在了地上，试图继续往外爬。但很快，白辰便一刀了解了这蛊虫。它本就孱弱，立即被砍成两截，再无法继续挪动了。
　　这时候，刡牛这才暂停了对墙壁持续撞击的举动。它似乎刚刚感觉到疼一般，瑟缩着身体往地上盘腿蹲了下来，瞧着便是刚才用牛角撞击墙壁太厉害了，给自己撞疼了的模样。
　　虽然这刡牛现在停止了攻击的举动，可眼前的这幢屋子已经被冲撞的摇摇欲坠了。房屋接着又裂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它现在显然成了一幢岌岌可危的危房。
　　眼看着这幢房子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白辰便与房子里的人沟通，他说道：“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警方的人，外面的怪物已经被制服了，我们是来接你去安全的地方的。”
　　说完了这番话，白辰又暂停等待了一会儿，却仍然没有听见里面的人回答一声，也没见到有人从屋里走出来。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里面才缓缓传出声音来，是一个低低的女人的声音：“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在里面等着。”白辰无所谓地道，“我们还赶着去其他的地方呢。”
　　“等等！”里面的人分明急了，她叫住了白辰，“我相信你，我们这就出来。”
　　屋里的声音刚落下，一个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女人推着一个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头发都花白了的老爷爷。只是那老爷爷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已经断了气了，可他的身上还是被细致地盖上了被子，那被子是干净的。
　　女人出来的时候显然有些诧异，她的目光快速地扫了白辰和连华一眼，低声道歉：“对不起，刚才情况危险，我不是故意怀疑你们的。”
　　白辰道：“你是这里的住户对吧，知道警局的位置吧？”
　　“我知道。”女人说道。
　　“我们在那边搭建了临时的安全区，你走到小区入口，会有警员带你们过去。”白辰道，“你抓紧时间吧。”
　　“好，谢谢你们。”女人非常果断，道了谢，便立即推着轮椅带着轮椅上的老人家一同前往小区入口去了。
　　这幢屋子距离小区门口不算远，白辰瞧着她推着老人家一路过去，很快便与那边的警员汇合了。大家都十分默契，没有人去提醒她，她推着的老人家已经死了。
　　连华一直关注着这四周围的动静：“前面第三栋房子里有动静，过去看看。”
　　说完，连华便快步往那个方向走，白辰大步紧跟了上去。


第205章
　　白辰和连华一起在这小区里行动, 他们经过的地方还有存活下来的人类，都指引他们去跟警方汇合。路上碰到的怪物，也都一一将嵌入了它们牙齿的蛊虫拔出来消灭掉。
　　大约到了后半夜, 他们走的这条路线上，已经将能救援的人都救援了。于是，他们便决定返回去支援张芳华他们那边。
　　张芳华那边，警员们得知了怪物牙齿中嵌入蛊虫，在战斗过程中更准确地削弱了怪物们的斗志, 也解救了部分还在躲藏的人类。最后，依次安排他们从这里离开, 前往警局暂时躲避。
　　不过, 警员们本来就连续战斗，到了后半夜这会儿, 显然体力不如前半夜了。于是, 张芳华和另外两个人便选择了一处空置的房屋暂时休息。他们打算恢复体力一段时间，再继续救援。
　　这间房屋里不算宽敞，倒是还有几张椅子，他们便找到椅子旁边, 坐了下来。
　　坐在张芳华旁边的，是两个年轻的警员，一个叫罗远行, 另一个叫牧沐。他们两个身上也大大小小受了点伤，这会儿趁着短暂休息的时候，互相上了点药，包扎伤处。
　　现在正值晚上夜色最深的时候，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就连之前听见的人声现在也没听见了。
　　“现在几点了？”牧沐问道。
　　张芳华朝外边看了下天色, 摇头道：“不清楚，可能两三点左右吧。”
　　罗远行接着轻声道：“子弹打完了，接下来怎么办啊？”
　　“不还有刀吗，有什么用什么吧。”张芳华沉下声音道。
　　“好……”罗远行迟疑地问，“我们能活到明天吗？”
　　张芳华立即道：“能的，一定能。我们刚才不是解决了那么多怪物么，虽然没子弹了，还是可以随机应变的。”
　　牧沐接着说：“小罗，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和芳华姐都会保护你的。”
　　“好……”
　　他们正说着话，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呼呼的风声。
　　那风是剧烈的，它猛烈地拍打着窗子发出动静。有一些窗子本来就摇摇欲坠，这一阵风刮过来，有些玻璃直接碎掉，成了一片一片，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声音响起来，也不知道是多远传来的。
　　“怎么突然起风了？”牧沐皱着眉头说道。
　　张芳华说道：“都小心点。”
　　罗远行低下头，紧紧捏了捏手上的短刀，心中想到，早知道以前训练的时候再勤奋一些就好了，否则也不会现在觉得过分紧张。即使这么冷的天气，他手心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外面的风刮了一阵子，便开始下沙，沙粒从天空上稀里哗啦地拍打下来，落在地上、屋顶上，发出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沙粒落了一会儿，便是一块块冰雹砸下来的声音。
　　飓风，沙粒，冰雹，忽然恶化的天气，带来了一簇一簇杂乱无章的声音，将外面的环境搅乱。外面安静的时候还能注意到细微的声音，可现在生意太杂，就容易忽略细小的动静。
　　就在罗远行替自己包扎好了之后，他觉得脑子一阵麻木，眼前天旋地转的。片刻之后，他意识变得不算清晰，却做出了一连串难以自控的动作。
　　他的右手紧紧捏着短刀的手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他身边的张芳华刺了一刀过去，张芳华原本就受了伤的手臂，又添上一道新的伤口。
　　张芳华没料到罗远行会突然对她出手，罗远行又是坐在她受了伤的那只手的旁边出手刺过来的，所以这一击很快就被罗远行得手。
　　罗远行顺势将短刀抵在张芳华的脖子上，没等她开口呼救，便对她抹了脖子。罗远行手上用了十成的力道，张芳华身上的血喷洒出来，溅到了桌子上面，还有部分溅到了牧沐的身上。
　　“小罗你干什么？！”牧沐大吼道。
　　可罗远行充耳不闻，接着又拿着手中的刀朝着牧沐刺过来。牧沐朝着旁边躲开，立即想到罗远行很可能中蛊虫，便想办法制服罗远行。
　　可罗远行中蛊之后，根本无法感受到疼痛，他上前将牧沐也压制在桌上，举起短刀，朝着牧沐的后背就打算捅一刀下去。
　　忽然，罗远行的手腕缠上了一股灵活的红绳，那红绳将他一双手反剪在身后牢牢绑起来，叫他动弹不得。接着，另外一股红绳将罗远行的双脚也绑了起来，就这样，他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倒在了地板上。
　　及时赶来的白辰便上前去查看罗远行的一排口牙，却不见那牙齿当中有嵌入的蛊虫。白辰又继续检查，扒开了他腿上包扎的伤口，只见那伤口已经变得乌黑，应该是被蛊虫感染了。
　　罗远行想要挣扎爬起来，可他受到红绳的束缚，根本爬不起来，只能发出一串无意义的叫声。
　　白辰拿出环首刀，将他腿上的伤口剜开，伤口深处果然蜿蜒着一条黑色蛊虫。白辰立即将蛊虫从那伤口的深处挑出来，甩到了地板上，接着将蛊虫从身体中间截断。
　　“啊——”罗远行发出惨叫声。
　　刚才受到蛊虫的控制，罗远行感觉不到痛。可现在蛊虫离开了身体，罗远行的痛觉恢复了，他难以忍受这剜开了伤口的痛觉，伴随着惨叫声，身上不断地发抖。这时候，红绳便从他的身上脱离出来，消失在黑暗中。
　　白辰将罗远行身上的蛊虫挑出去之后，便站起身来，他瞧着刚才被割喉的张芳华，叹了口气。没想到张芳华也没能逃过一劫，身边人中了蛊，这种事怕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刚才连华对牧沐解释了罗远行的情况。牧沐半晌没有说话，他看见白辰处理蛊虫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这么回事，可张芳华的忽然死亡还是对他打击很大，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张芳华的遗体，脸上是一副惨白的模样。
　　白辰走到了牧沐身边，说道：“你和小罗先回警局避一避吧，张芳华的事情，就说是被怪物给杀害了。”
　　牧沐闭了闭眼，他艰难地点头道：“好……”
　　答应了白辰过后，牧沐便走过去，将罗远行扶着站起来。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走吧，先回去。”
　　罗远行在巨大的震惊当中，他死死看着张芳华，这个人刚才还说会保护他，可是他……他只能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借助着牧沐的力量，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了门去。
　　他们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风更大了，刚才下的冰雹停下了，开始大片大片地飘雪。雪花伴随飓风，在半空中狂舞。仅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地面上已经白了一片。
　　那些红绳从地上钻进了连华的袖子里，连华封住了袖口，对白辰说：“刚才的这只蛊虫能钻进人类身体，看来是另一个品种了。”
　　外边的雪落得更大了，地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清脆的铃铛的声音。但这些声音都越来越远，好像十分着急要远离此地。
　　“她就在外面！”
　　“追！”
　　白辰和连华说罢，同时朝外边追了出去，两人的耳力都极好，循着脚步声便很快就追赶到了那个人。
　　他们看见了一抹蓝色身影，转身便进了一间两层的民房。白辰和连华连忙追赶上去，直接将那民房的房门劈开，往里边走进去。
　　果然，在这间屋子里看见了那个女人，正是从前在姑儿山见过的巫罗。她穿着一套蓝色衣裙，衣摆边上还配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果然被你们找到了。”巫罗大大方方站在他们跟前，冷淡地开口说道，“真是冤家路窄。”
　　白辰道：“这些怪物是你下的蛊。”
　　巫罗承认：“是我。那又如何？”
　　“你放过这些人。”白辰道，“不然，我们不会让你离开。”
　　“好大的口气。”巫罗十分不屑地冷笑一声，接着她挥手将房屋旁边一扇柜子的柜门打开，柜子里面被绑着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失踪了许久的玄藤。
　　玄藤被藤条绑起来，身体牢牢地紧扣在衣柜的板子上不能动弹。无数根藤条紧紧缠在她身上，触须刺进了玄藤的脖子，正在从她的脖子上吸血。
　　“玄藤现在可在我的手里，你们不要多管闲事，给我赶紧滚，不然我就杀了她。”巫罗站在衣柜门外，手上捏着玄藤的剑，抵在了她的胸口处。
　　看见这一幕，白辰十分不解，以玄藤的战斗力，怎么会被巫罗逮住。
　　白辰上前想对巫罗动手，可巫罗见到白辰想要动手，便将那剑刺入了玄藤的胸口，一股鲜血流淌下来，染红了藤条的枝叶。疼痛使得玄藤睁开了眼睛，她抬眼看了看跟前的几个人，张口想说点话，却又吐出来一口血。
　　忽然，白辰感觉到连华握住了他的手，暗示他先别轻举妄动。
　　巫罗利落地将剑又拔出来，冷笑道：“怎么样，我说到就会做到。如果你们还打算留下，这把剑就会刺进她的心脏，好好考虑吧。”
　　玄藤虚弱地抬起眼，说：“你们走吧，就让她……用这把剑刺死我。”
　　巫罗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而看着她，她摇了摇头：“玄藤姐，你给人类打工已经到了如此卑微的份上么，甚至不惜赴死？”
　　“我……玄藤……岂能被你这……小人威胁……”玄藤说，“你动手吧……”


第206章
　　“你们确定不管她死活了？”巫罗又对着白辰和连华问了一遍。
　　连华不动声色地说：“你动手吧。小白, 我们走。”
　　白辰听见连华说了这句话之后，拉着他就从屋里出去了。
　　巫罗怎么也没想到，白辰和连华居然当真不顾玄藤的性命。但是, 她又觉得这两人恐怕是故作姿态，便干脆动了真格的，一把将剑刺入了玄藤的胸口。
　　这一剑，巫罗毫不留情，剑锋刺穿了玄藤的胸膛。她身上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将藤蔓和剑都染红了。玄藤被这一剑刺中，再没有了力气支撑, 完全闭上了眼。
　　巫罗刺的很轻松, 轻松到不可思议。她已经做好防备的准备了，可是白辰与连华居然当真没有来阻止。她有几分诧异, 而就在她惊讶的时候, 十几股红绳趁着她没注意，缠上了她的脚踝，紧紧地勒住了她。
　　双脚被这红绳缠绕起来，接着便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上, 紧接着将她的双手也绑缚在身后控制起来。
　　连华返回来将巫罗绑了起来，巫罗操纵着藤蔓打算从后面缠绕上连华，可是那藤蔓刚刚缠绕上来的时候, 却被刀刃一把砍掉，砍成了好几截。
　　最终，巫罗还是反击失败了。
　　“你们为了抓我，竟然眼看着玄藤姐去死，好狠的心啊。”巫罗挣扎着说。
　　连华道：“你还有脸叫她姐？”
　　白辰将巫罗的藤蔓砍断了过后，倒是没有注意巫罗的动静, 他上前去查看玄藤的状态。刚才绑缚着她的藤蔓已经消失，玄藤倒在窄小的衣柜里，身上大片大片的都是血迹，也没有一丝气息，确实是已经死了。
　　这件事太古怪了。他们三个都在这里，一个巫罗怎么也不能得逞杀了玄藤。可现在巫罗还在现场，白辰也不便追问。
　　最后，白辰在小区里寻了台简易的三轮车，将玄藤抬上车，打算先将遗体带回去，到时再看葬在什么地方。
　　玄藤的遗体被安顿在三轮车上，然后白辰将玄藤的双剑捡起来，暂时收了起来，然后白辰叫上连华一同往警局去。
　　最后，连华只将巫罗给牢牢捆起来，堵住了嘴，也一同带走。
　　他们走在小区的巷子里，刚才肆掠的狂风现在已经停止，冰雹和落雪也没有了，巷子里安静极了，巷子里只有三轮车的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
　　当他们重新出现在小区外面的时候，天开始亮起来，从东方的天际升起了红红的太阳。太阳的光照亮云层，也照在大地上，好歹让人觉得有一丝暖意袭来。
　　太阳光越来越多的时候，白辰突然回头一看，只见三轮车后面躺着的玄藤在阳光照耀下，皮肤逐渐开始变白，从额头开始，一点一点地被阳光的颜色浸染。最后，她身上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一点一点地化作了青烟，飘到半空中去。
　　阳光越来越盛，玄藤身上的变化也越来越快，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的身体，她的血液都化作青烟散去，就像她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最后留在三轮车上的，是她的一包银针，还有一支金簪。那支金簪在太阳底下发出光彩，沐浴在阳光下，好像突然活过来一般，化作一只青鸟。那青鸟在车上跳跃了几下，又朝天上飞走了。
　　玄藤不是鬼，她从来不惧怕阳光。那她死后，为什么会被阳光一照，就消失了呢？
　　巫罗也看见了这场景，她十分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回事，她居然真的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白辰说：“不是你杀了她么？”
　　“我……”巫罗哑口无言，她脸色很难看，最后再也没说话了。
　　他们回到了警局，将巫罗关了起来。
　　警局的后院的屋子里住了不少刚才被救回来的人，现在已经不再有大部分怪物的威胁，只是在外面还有少许的怪物没有清除，暂时还不能放心地到外面去，所以只能先在这里待着。
　　这么多人的饮食也都是需要解决的，所以有警员陪同一部分幸存者回家去取家里的粮食，带过来做饭。这些事情有珚玉在这里安排，倒是也井井有条，这里暂时成为了一处可以安心留下来的安全区。
　　尤其是今天太阳一出来，照得到处都暖洋洋的，幸存下来的人，也不那么恐慌。但是他们见到了很多人的死，所以每个人也没有多么好的情绪，不少的人就那么呆着，待着带着忽然就开始嚎啕大哭。
　　白辰和连华回来的时候，见到了罗远行和牧沐。罗远行搞了个临时的拐杖，他待在屋子里，面上没什么表情。
　　牧沐走过来跟白辰他们打招呼，他看起来倒是面色如常，他对白辰道：“刚才在小区里的事情，谢谢你们。”
　　白辰道：“你们联系上外面了吗？”
　　牧沐说：“联系上了，现在上级已经派人过来救援了，但是外面的路况不好，可能要晚上他们才能到这里。”
　　白辰点头：“联系上了就好，慢慢来吧。”
　　牧沐说：“你们也累了一晚上了，厨房煮了粥，我带你们过去吃点东西吧。”
　　白辰道：“我们自己去找珚玉就得了，你在这里照看他们吧。”
　　牧沐也没有过多坚持，很快地也就答应了。
　　白辰和连华累了一宿，找了个地方暂时休息片刻。白辰实在太累了，刚沾上床就睡着了。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这时候，外面居然又开始下雪。分明那阳光还如此耀眼，雪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下来了，覆盖了院子，也覆盖了整个大地。
　　刚好这时候，房门敲响了，是连华从外面盛了粥过来。连华把粥搁在桌上，说道：“厨房只有这个了，过来吃点吧。”
　　白辰走过去，接过了那只碗，碗里没有勺子，现在这条件能配上碗已经很不错了。白辰拿着那只碗，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粥还是暖的，就是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他很快就喝完了，把碗放下来，终于忍不住对连华问起来刚才的疑惑：“是玄藤自己要赴死的，对吧？”
　　连华点头：“没错，她本来就打算死。”
　　白辰继续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连华解释道：“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一片混乱，玄藤应该是找到了恢复记忆的方法，并且什么都记起来了。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能就看不得人间疾苦，打算救下那些人活命吧。”
　　“人死不能复生。”白辰道，“她的死，难道能救活那些人？这怎么可能呢？”
　　连华继续娓娓道来：“那些人当年将玄藤绑在牢里，不断抽干她的血，他们就是看上了玄藤的血能有再生的能力。我们捣毁了那牢狱发现她的时候，她自己却什么也不记得了，但她的特殊性却不适合放在人类世界活动。所以，干脆把她留在侦查局，一方面保护她的安全，一方面调查她的身世。”
　　“她的兵器能引渡天雷，她还可以驾驭穷奇，她身上的血还可以重塑生命，这些能力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妖能做到的。所以我们推测，她应该是神女。”连华道，“神女自然不能被普通的方式杀死，除非用她手上的剑自裁，所以刚才她要求巫罗用剑刺死自己，我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白辰想了想，说道：“那她是真的死了？神也会死吗？”
　　连华道：“冥界无法接受到神的魂魄，神的魂魄只会化作风雨和水流，回归到自然之中去。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死了。也许多年以后，神又会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谁知道呢？”
　　白辰说：“难怪刚才巫罗很是惊讶的样子，巫罗知道玄藤的身份，但她不知道那把剑能真正杀死玄藤。”
　　“很有可能。”连华道。
　　白辰道：“玄藤的魂魄会化作什么呢？”
　　连华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白辰若有所思地，朝窗外的漫天大雪瞧去，他看见院子里的一棵大树，树旁边是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家。白辰记得，他就是被那女人推着轮椅带出来的老爷子。
　　老人家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刚才他被从屋里推了出来晒太阳，这场雪来得突然，雪花落在了老人家的银发上，落在他身上的被子上，轻盈得没有声音。
　　一个女人从厨房端了一碗粥过去，她在老人家身边停下来，好像平常那样要把手中的碗递给老爷子，她以为这一次会像以前那样，对方无动于衷。
　　忽然，老爷子的手抬了起来，他接过了对方手里的那碗粥，然后若无其事地搅拌起来，口中道：“谢谢贝贝。”
　　女人惊讶地看着老爷子，她恍惚了好半天，眼看着老爷子尝了一口。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然后问道：“好喝吗？”
　　“好喝，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粥了。”老爷子一本正经地回答。
　　女人听见了，止不住地落泪，她生怕这是一场恍惚的梦，再醒过来只怕什么都是假的了。
　　这场雪来得快，从早晨一直下到了中午。雪落在屋檐上，也落在路上漫漫地行走的亡灵身上，还没有来得及被拖入地狱的亡灵，又重新回到了人类的躯体当中。
　　大地上流浪的亡灵，终于可以停止漫无目的的漂泊。


第207章
　　到了下午, 外面通往镇上的路已经被打通了，组织救援的人员前往风裕镇进来了。小镇上的伤亡人数比救援人员估计的人数要少得多，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巫罗直接就交给他们警方, 她既然在风裕镇为祸一方，就留在这里交由他们当地警方处置了。虽然玄藤是巫罗刺死，那也是玄藤的意思，便不找巫罗追究。毕竟，玄藤若是不愿赴死, 谁也杀害不了她。
　　救援的人来到了风裕镇之后，白辰他们几个就准备离开了。他们下午就出发, 回繁缋市去。因为路上的情况不算通畅, 所以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到繁缋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回到繁缋市的时候，雪都还没有停。这边的情况也不比风裕镇强许多, 街道上很多的建筑都遭到了破坏, 地表还有开裂的情况，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社区和警察在组织维护了。走在路上，都能看到各路忙碌的人，还有警车, 大家都在努力恢复道路。
　　漫天的大雪给维护工作带来了困扰，路上一边有人组织维护公共设施，一边在道路上铲雪。这个冬天, 可能是繁缋市最忙碌的冬天。
　　这场雪下了整整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早晨，雪终于停了，山上的积雪也都被铲平了。整座城市开始了正常的运转，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生机。
　　白辰和连华带着玄藤的银针包裹往陵园去，到了陵园，便将这银针包裹葬下, 也算是给玄藤立个坟。因为东西简单，所以立坟的速度快，没花多少时间，就弄好了一个坟。
　　这个坟孤零零地立好了之后，白辰忽然想到，玄藤在繁缋市好像除了局里的人，没有什么别的认识的人，他们这些人好像就是玄藤最熟悉的朋友了。原本梧桐还跟玄藤走得近，可现在梧桐接近玄藤也是有所图，想到此处，白辰不由得叹息。
　　坟前的黄纸烧得正旺盛，连华又烧了几张黄纸。察觉到叹息声，连华去看白辰，问他说：“怎么了，还难过么？”
　　“难过。”白辰下意识地承认。
　　连华搭上他的手背，说：“那以后，我们多来陪陪她。”
　　白辰很轻地应了一声，接着给玄藤点了香烛，放在了墓碑跟前。点着的香就这样飘散出去，轻盈极了，很像那天看见的，玄藤的身体在太阳下化作的那一缕青烟。
　　“好。”白辰答应。
　　他们在山上待了一会儿，便上了陵园的班车，从山上下来了。这时候山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他们下山的路途通畅了许多。
　　从山上下来之后，他们便打算散步回去。散步的途中，连华十分自然地挽着白辰的手，白辰也没有松开，就这么任由他挽着散步下去。
　　白辰察觉到连华有点心不在焉，似乎有话要说。果然没一会儿，连华终于开口说道：“小白，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白辰心口一紧，转头去看他，问出来的语气却平淡：“你要去哪里？”
　　连华眨了眨眼，低声说：“回冥府。”
　　“什么？”白辰诧异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得知连华的身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意外过，他从来没想过连华会离开这里，会离开他。白辰的脸色变得不好，他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要走？”
　　连华解释说：“虽然玄藤的牺牲，挽救了一部分的人。但是，这次还有一部分受到重创的人没有活过来，每当这个时候，冥府总是最容易出乱子。我出来的时间太久，必须回去看着。”
　　白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追问下去：“只是因为这个？”
　　连华又道：“还有，我在姑缝山救你的时候，借了太多的草木灵力。直接荒掉了三座山脉，和一片草原，这件事我也得去请罪。”
　　“这么严重？”白辰担忧地道，“他们会放过你吗？还是会怎么惩罚你？”
　　连华如实说：“不知道，可能要看认错的态度。只是这一去，可能很久都不能再回来了。”
　　“你是为了救我，我陪你去。”白辰毫不犹豫地说。
　　连华却摇了摇头：“哪能让你陪我下地狱呢，你还是好好在人间待着。如果你愿意等我回来的话，就留在侦查局，我回来的时候，就去局里找你，好么？”
　　“不好。”白辰却不答应，“你走了，那我也到别的地方去，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连华无奈地摇头，他将手指的指尖挪到白辰的后背，他隔着衣服碰到之前印章印下的文字：“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这里……在这个位置印上了我的名字，这个印记在你身上，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
　　“你……”白辰没想到还有这一招，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连华说：“留下印记的时候，你正昏迷着，怎么会有感觉呢。”
　　白辰叹了口气，知道连华这次是非离开不可了，他问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
　　连华道：“大概半年吧。”
　　“不早说……”白辰无语，“我还以为你要去几百年呢，说这种生离死别的话。”
　　“你舍不得我走？”连华轻声问，他期待地看着白辰，期待对方说出一点甜言蜜语。
　　白辰坦然承认：“对，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告诉你，只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你半年还不回来，我就杀到地府去找你。”
　　“好。”连华眉眼间浮现出笑意，“我答应你，一定会早点回来找你的。”
　　“这还差不多。”白辰想了想，对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要走？”
　　连华说：“他们已经来接我了，我刚才让他们在山下等着。”
　　“这么快？”白辰有些诧异。
　　果然，不一会儿便从远处开过来一台黑色轿车，那开车的人是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一个男人，他将车停在连华和白辰跟前，然后下车来，也没有说话，就在一旁等着。
　　连华瞧了一眼，然后对白辰道：“我要走了。”
　　“嗯。”白辰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一声。
　　连华再次朝着白辰靠近过来，然后伸出手来拥抱住他，白辰被忽然凑过来的带着凉意的躯体刺激得打了个寒战，可他一会儿就被抱暖和了。
　　白辰接着伸出手也抱住对方，他凑到连华的耳畔道：“连华，现在我喜欢上你了，你给我记住，我也会不惜代价找到你的。”
　　“嗯……”连华满意地答应对方。
　　连华刚回应一声，白辰便松开了他，然后他看着连华，心中怎样都是不舍，这样的情绪难以忍受，他不曾想过会有这样长久的分别，心中的怨怼无处发泄。
　　白辰忽然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将人拉近了一步，凑上去便亲吻起来。他肆意品尝着连华清冷的味道，带着点桂花香气，这让他想起连华层给他带的那杯桂花白。可连华的味道比桂花白还要好吃，他将右手环住了连华的后脑勺，终于没忍住动了舌头。
　　长驱直入地朝着连华深吻下去，似乎想用这个吻惩罚对方的不知分寸，白辰想要掠夺更多的属于对方的气息。
　　刚开始连华愣住了，可白辰的吻如此热烈，热烈地表达着对方的难舍难分的情绪，这叫他感觉到疯狂。连华心中的火被点着了，他持续地回应对方的深吻。
　　连华将一只手搁在了白辰的后背，另一只手隔着衣服落在了他亲自盖上的印记上，他格外满足地享受着白辰的攻略，凌乱又放肆地喘息着。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下，在属下的眼前，连华放空所有思绪，他此刻真心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单单留在白辰的身边，永远不再离开。
　　忽然，白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凑到了连华白皙的脖颈上，他张口咬了下去。白辰用了些力道，连华十分配合地喘了半秒，又隐忍下去。接着，白辰安抚地朝着那印记舔了上去，好像品尝着珍馐美味。
　　“现在，我也在你身上做了标记，你也别想跑。”白辰用低低的声音凑在对方的耳畔说话，“连华，我喜欢你，你一定要回来。”
　　这样深情的不露痕迹的告白，搅乱了连华所有的隐忍，他现在十分期盼能多跟白辰待一会儿，可是没那么多时间了。
　　“连华，我们该走了。”车上的白衣人终于开口提醒了，“时间来不及了。”
　　白辰听见这声音，缓缓松开了连华，收敛了眼里的张扬的情绪，说道：“好了，你去吧。”
　　连华一双眼睛不舍地看着白辰，将一支毛笔递给白辰，他的声音染上了喑哑的情绪：“小白，这支笔留给你，你用它给我写信，烧掉的话，我可以看到。”
　　白辰拿起那支毛笔，是连华平日用的毛笔。
　　“好。”白辰毫不客气地收下，这才完全松开对方，“上车吧，不然你的同事都要急哭了。”
　　车上的白衣司机心里忐忑，却不敢多说什么，虽然他很着急，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太着急。只好乖乖等着，地下的领导不能得罪，连华也不是好惹，他能怎么办呢？
　　最后连华还是上了车，车门刚关上，白衣司机就迫不及待地扬长而去。
　　被这位大佬拖延的，真是生死时速了。


第208章
　　过完了年, 便是春天了。繁缋市的道路都修整得整整齐齐，路旁的花都开了，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年前遭到的那些破坏, 全然看不见踪迹了。只是，那些无法回来的人，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珚玉找了一份表演的工作，最近前去影视基地拍摄了。据说是在剧组做武术指导，薪水也还不错, 虽然辛苦了些，倒也是能有一份工作了, 所以经常也不在家里待着, 时常往剧组跑。
　　白辰则继续回局里工作，再次回到局里, 他们的这个组已经换了一个组长, 现在他们的组已经是青碧在带。连华的岗位还留在组里，只当是请了长假，暂时没有安排连华的工作。
　　来上班时，白辰见玄藤的办公室还空着, 便将她常常佩的剑放在了她办公室的抽屉里，买了一把锁给她锁上。
　　这段时间刚开年，局里也没接到什么新的任务, 所以日子也这么一天天过去，好像终于从那兵荒马乱的环境当中抽离出来，日子变得细水流长。
　　只是，在见不到连华的这段时间里，白辰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难等。半年，也就是还有六个月, 现在才过去了一个多月，他已经忍不住每天睁开眼就想起连华来。
　　连华在的时候，白辰可从来没有察觉过，自己竟然那样想见到他。
　　有时候想着想着，忍不住想要立即前往冥界去寻他了。可是，连华既然说他要下冥界请罪，若是这么贸然前往，只怕是给连华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去寻他的念头，只能压了又压。
　　因为连华请假的缘故，所以学校领导找不到人，最终竟直接把连华的课表送到了白辰的手上。白辰大为震惊，他再三表示自己承担不了这件事。可领导毕竟很狗，夸夸其谈地赞美了白辰一番，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课表就留在他手上了。
　　白辰看了看打印出来，印着连华名字的课表陷入思考。
　　真的要去给连华代课么？
　　虽然没有经验，可是学校给白辰发了工钱，白辰赶鸭子上架也就去了。
　　今天是第一天去教室上课，白辰提前看了地图，在上课前踩点到了教室。一进到教室里，白辰就被惊讶到了。这空荡荡的大教室，居然只有三个学生。
　　三个学生当中两个是女生，还有一个男生。三个都是大一的新生，十八九岁的年纪，看起来青春又懵懂的模样。他们坐在教室的第三排，各自在看自己的手机，看起来互相并不认识。
　　忽然，其中一个男生看到了白辰正站在门口，他立即将手机收起来，动作极为熟练。另外两个女生也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几个人便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诚恳地对白辰道：“连老师好！”
　　白辰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被问好，脸上一下有点儿热。他缓缓走过去，淡定地解释道：“你们好，我姓白，是替连老师代课来的。我看过学生的名单，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来啊？”
　　其中一个男生立刻抢着回答：“连……啊白老师，我们也不知道啊，可能他们记错课表了吧。白老师，需要帮忙打电话叫他们来上课吗？”
　　算了，人少的话更好。
　　白辰说：“没事，不用了。你们带书了吗？”
　　“带了。”
　　“带了。”
　　他们纷纷回答。
　　白辰想了想，说：“那你们先看书吧，有什么看不懂的，来问我就好。”
　　“好的，白老师。”
　　“好，谢谢白老师。”
　　“谢谢白老师。”
　　三个学生礼貌地对白辰道谢，然后找出了专业课的课本出来看。
　　白辰不习惯在讲台上，他便寻了个位置，也找了本书开始读。代课什么的，当真不是他擅长的，所以只能先对付一下。
　　白辰的长相是十分惹眼的那种，尤其他这样安静看书的时候，只这样待在他的身旁，都觉得是一种愉悦的感觉。白辰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跟连华一起注解的一本书，他看着看着，倒也当真看进去了。
　　窗子外忽然起了风声，只是声音低低的，并不引人注意。
　　“白老师，这里我看不懂，您可以帮我解释一下么？”一个小心翼翼的男声出现在身旁，将一本书递到了白辰跟前。
　　白辰也没抬眼看他，只是对着书上的内容看了眼，大致给他解释了一遍。白辰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温柔，听起来十分悦耳。
　　那学生听了讲解，连忙的又是鞠躬又是道谢：“谢谢白老师。”
　　“不客气。”白辰依然没抬眼。
　　“那个……白老师，我可以加一下您的微信么？”学生迟疑了片刻，缓缓问。
　　白辰不理解：“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有问题的时候，我们想线上问问您。”他有些紧张地说。
　　白辰沉思了片刻，他没有带过学生，并不清楚这是否是必要的环节。可是，他现在在替连华代课，本来他没上课就挺不好意思的，如果再让学生失望的话，好像有点过分……
　　在白辰思考的时候，表情是淡漠的，叫人揣测不出他的情绪，更显得拒人千里了。
　　那学生的心中忽然地不安极了，他担心下一刻就被拒绝。他刚打算放弃，却听见白辰叫住了他，说：“可以。”
　　白辰把手机打开给他，“就是这个号。”
　　“谢谢白老师！”学生非常高兴，刚才的局促不安也都一扫而空，连忙添上了好友申请。
　　白辰礼貌地回答：“不必客气。”
　　说罢，白辰将那条好友申请通过了，备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东方逸。”学生回答。
　　“好。”白辰在手机上手写输入了他的名字，备注好了便放在一旁。
　　东方逸加上了微信，心情舒畅地回了座位。他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看白辰的头像和朋友圈，只可惜看到了一片空白。
　　一节课的时间总算是慢慢地结束了，当下课时间到了以后，白辰庆幸总算挨过了一节课，匆匆跟他们三个人说了再见就从教室离开了。
　　白辰从教室离开过后，便匆忙离开了教学楼。
　　他现在赶着去另一个地方，前几天珚玉告诉他，最近他们剧组要到学校附近取景，说抽空可以过去看看他们拍戏。
　　白辰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过去。
　　剧组就在学校附近的梨花林，每逢春天的时候，白色的粉色的梨花开遍了园子。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千万朵梨花的花瓣随风飘落下来，铺上了地面，好看极了。
　　白辰很快来到了这片林子，到了他们剧组的时候，珚玉正闲着玩手机。白辰上前去找她，珚玉高兴地走过来，对白辰道：“你可算来了，我刚才还说什么时候你能过来呢！”
　　“今天还有工作吗？”白辰简单地问。
　　珚玉道：“下午还有戏，今天上午的活儿已经干完了。饿死我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好吧，你想吃什么？”白辰问。
　　珚玉说：“我刚才看了团购，我带你去。”
　　两人很快地在这附近寻了一处私厨，这里环境极好，也靠近梨花园。正巧是工作日，所以位置也不少，他们便寻了一处位置先坐下。珚玉轻车熟路地点好了餐，便与白辰在这儿先歇息了。
　　白辰瞧见珚玉状态很是不错，他道：“看来你挺喜欢待在剧组的。”
　　“是啊。”珚玉眉目舒展，说话带着愉悦，“可以去好多地方，而且工作也没什么难度，也能赚钱，比以前待在家里的时候好多了。”
　　“那就好。”白辰淡淡接话。
　　珚玉见白辰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对了，连华呢？怎么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
　　白辰浅笑了一下，说道：“说是要回去处理事情。”
　　“那也有个期限吧，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珚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
　　“可能半年吧。”白辰说。
　　珚玉想了想，认真地看着白辰，忽然叫了他一声：“小白。”
　　“怎么？”
　　珚玉猜测：“他该不会骗你吧？”
　　白辰理解了一下，还是没能理解，直接问：“骗什么？”
　　珚玉说：“就是……你看啊，会不会他其实根本不能回来，然后随便说个半年什么的，让你等着。其实呢，是给你时间调节心情，最后他真的不回来，你也不会太伤心了之类的。”
　　白辰淡淡道：“你别胡思乱想。”
　　珚玉又说：“那怎么十天半个月的，也不给你打电话呢？”
　　聊到了这里，店家便开始上菜，话题便经此打住了。珚玉说话随性，菜上齐了过后，又继续说：“好好好，不说他了，吃东西吧。我看这家店的评论挺好的，你也尝尝。”
　　这个话题便这么提了一下，不再继续说了。
　　白辰没有把临别时候连华所说的话让其他人知道，珚玉也没告诉，她这样胡思乱想，白辰也不多言。
　　“对了，在这边拍完，我们要去隔壁市的温泉山庄拍后续的戏。”珚玉提起，“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白辰没立即答应，反问道：“我跟过去干嘛？不去，我还要上课。”
　　“上课？什么课？”珚玉惊讶地问。
　　白辰没解释：“行了，赶紧吃吧，不说下午有活儿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好好好，不管你行了吧。”珚玉叹气道，“吃饭，今天先吃饱再说。”


第209章
　　第二天下午, 白辰又出发去学校上课了。他看了课表，今天是下午三点钟的课，所以可以吃个午饭再慢悠悠地过去。
　　昨天的那个学生虽然加了他好有, 不过一条消息也没有发过来。看来是个挺聪明的，也并不是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白辰有了昨天的“教学经验”，便打算今天也继续像昨天那样对付一下。嗯，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白辰依然按时来到了昨天的那间教室，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 依然只有三个同学在那里等着他。这回几个人对白辰熟悉了，见到他的时候, 打招呼都亲切了几分。
　　“白老师好。”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好。”白辰缓缓走到了教室里, 开门见山就问，“昨天那本书你们看完了吗？”
　　白辰的这个问题显然令他们觉得有几分尴尬,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似乎在互相推诿。过了好几秒钟，最终是一位女同学鼓起勇气说：“白老师，那本书太厚了，内容又很多, 一天时间根本看不完啊。”
　　另外两个同学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效率这么低的么……
　　本来今天推荐他们看另一本书了，既然没看完，那就继续看旧书得了。白辰随即说道：“好吧, 那今天你们继续看书，有问题就问。”
　　三位同学欣然答应了，看起来像是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于是，他们师生四个人又重复着昨天的自学模式，继续各自在教室里看书。看书的时候，其中两个女同学偶尔过来跟白辰问一两个问题, 倒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白辰看着时间，百无聊赖地盼等着下课。
　　“啪嗒——”
　　忽然，白辰听见了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东方逸的书本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正痛苦地捂住了腹部。他脸上是疼得难堪极了的模样，眉头都凑在一起，张着嘴想要说话，可是疼痛的感觉叫他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一旁的两个女同学关切地询问，可是又不太敢碰到他，生怕给人碰坏了。
　　白辰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过去查看东方逸的情况。只见他虚弱地道：“白……老师……我肚子好疼啊……”
　　“你们两个搭把手，我背着他到车上，马上去医院看看。”白辰对两个女同学吩咐道。
　　“好……”
　　“好的。”
　　在白辰和另两位同学的配合下，白辰轻松地背起了东方逸，稳健又迅速地带着他从教室出来，将人塞进了车辆的后排。另外两个同学也跟着上了车，白辰便立刻开车前往最近的医院去了。
　　这学校里边就有一家医院，所以送医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们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有一位女同学先下了车，进去报告了。很快，急诊科那边就派了医生护士出来，将东方逸抬进去了。
　　白辰不放心，也跟着进去看了看情况。医生很快替东方逸做了检查，说是这么疼是因为体内的结石，便迅速地替东方逸安排了病床，给他打上了止痛针。
　　得知了病因，白辰倒是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努力了，身体都这么不好，还坚持来上课。
　　白辰决定去病房看看，他走进病房时，两个女同学在旁边陪着他说话。这时候东方逸已经打上针了，看起来疼痛倒是缓解了一些。白辰关切地问：“怎么样？你感觉好多了么？”
　　东方逸脸色还是苍白得很，不过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他眨了眨眼，虚弱地说：“好多了，谢谢白老师，谢谢你们。”
　　白辰道：“你没事就好，这几天请假休息吧，身体好了再上课。”
　　“好……”东方逸这会儿虚弱的说话都挺累。
　　“行，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微信上找我。”白辰道。
　　东方逸连连道谢。今天这情形给孩子吓得不轻，白辰让那两位女同学先回去继续上课，他在这里看着。等东方逸打完了止痛针，白辰又开车给他送回宿舍休息了。
　　将东方逸送回宿舍，白辰这才回去了。
　　白辰将车开回去停在了院子里，便上楼去了。他刚一回到屋里，便收到了手机上的提示消息，白辰在客厅坐下，打开消息一看，内容是东方逸发来的。
　　东方逸：【白老师，今天谢谢您。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
　　后面还搭配了一条可爱的微笑小兔子表情，还比了个心。
　　白辰不予置评，看来当真是好多了，已经有闲工夫打字聊天了。
　　白辰没管他，却看到了熟悉的聊天界面上属于连华的头像和名字，点开对话框发现，他和连华的聊天是空白的，唯一的记录就是租房的时候给连华转账。
　　白辰看着那对话框，动了心思，写了几个字给他发过去。
　　【忙完没有】
　　消息发过去之后，果然没有回复。
　　真是疯了，这冥府怎么可能有网络？
　　白辰摇了摇头，却忽然想到之前连华留下的毛笔，他之前一次也没有用过，这回忽然想试试了。于是，白辰将搁在架子上的毛笔和黄纸取下来，放在了客厅的桌上。他瞧了一会儿，便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
　　白辰看着那黄纸上出现的文字，是淡淡的朱砂般的红色，那红色在黄纸上分外鲜明。过了一会儿，那红色文字浸染到了纸张的纹路之中。接着，在那纸张上一个一个地重新出现了回复的文字。
　　【我回家了】
　　【开门】
　　现在？
　　白辰将毛笔放在桌上，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他起身走到了门口，将房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华安静地站在门口，见到他的时候，莞尔一笑：“小白，我回来了。”
　　“进来吧。”白辰淡定地道。
　　连华迈着步子便从门口走了进来，白辰刚转身想去客厅的沙发待着，只是这一转身却被对方从身后温柔地抱住，双手从腋下环住了他的腰，耳畔传来连华低低的说话声：“你终于给我写信了。”
　　“嗯，要知道写信你就回来，我才不等到今天。”
　　连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走到白辰跟前道，温柔地看着他：“我迫不及待，我归心似箭，他们就放我回来了。”
　　白辰正经问：“你的责罚呢？已经罚过了吗？”
　　连华道：“罚过了，现在我把明玺重新封印在冥府，以后不再擅自使用明玺的力量。”
　　“不是说半年么？”白辰问。
　　连华低了低头，轻声地说：“太想你了，忍不住就回来了。”
　　“行了，回来就先歇会儿吧。”白辰说着，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连华刚一坐下，白辰搁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也跟着亮起来，显示出对话框。只见那对话的页面上，有一个新的头像。那头像连续发了几条消息过来，瞧着很是亲切。
　　连华不经意地：“你刚刚在跟朋友聊天呢？”
　　白辰说：“我给你代课加的学生啊，那孩子今天生病了，我给他送医院去了一趟。不是什么朋友，就是个小孩儿。”
　　“原来是这样。”连华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问题，现在他已经到宿舍休息了。”
　　白辰这话刚说完，手机又响起来，东方逸居然直接给他打语音过来。白辰担心他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赶紧接了电话，为了方便说话，直接开了扩音。
　　接通了电话之后，对方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软软的带点儿鼻音。
　　“白老师。”
　　“你怎么了？”白辰问，“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是看您没回消息……所以……我打电话问问，看您是不是需要帮助。”东方逸声音低低的，有点像撒娇。
　　白辰回道：“我刚才在忙，你没事就好好休息吧。”
　　“白老师……”东方逸迟疑了片刻，似乎有话想说。
　　这会儿白辰也没耐心多跟他折腾，便直接问：“有事儿你就说吧，没事我要挂电话了。”
　　“我……就是想问问您住在哪，我想病好了之后亲自过来谢谢您……”
　　“没这个必要……”白辰话说到一半，连华便上前将手机的通话切断了，阻止了东方逸继续说下去。
　　白辰费解地看着连华：“你怎么挂电话了？他还没说完啊。”
　　“他还要说什么？都打听你住的地方了，你看不出来么？他喜欢你，想追求你！”连华着急地说。
　　“这怎么可能啊？”白辰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我才跟他见过两次。”
　　连华注视着白辰，十分认真地说：“可我见你的第一次，就喜欢你了。”
　　这样突然的告白，白辰有点猝不及防，他感觉心口热了几分，那温度传递到了身上的各个位置，还有点烫。
　　“白辰。”
　　连华唤着他的名字，珍视地道：“我爱你。”
　　“这段时间……在冥界的每一天，我都想见你。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么？”连华继续诉说着心意，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仿佛眼里再容不下其他风景。
　　“好，我也爱你啊。”白辰莞尔。


第210章
　　连华回来以后, 便搬过来跟白辰一起住了。平时的时候，连华便研究研究新的菜谱，变着花样地给白辰做各种吃的, 因着连华这么个特别的爱好，白辰口味也挑剔了起来。
　　开春的时候，正是风景好的时节，加上年前遭受了损失，全国各地的文旅也开始营业了。
　　这天, 白辰刚到了午休的时候，珚玉便打电话过来。她说温泉山庄现在搞活动, 双人券八折, 四人券六折，说是有便宜必须占一占, 邀请他和连华一块儿过去。
　　白辰没多想, 就答应了。答应的时候，白辰想着，借机会带连华出门逛逛，他这么个常年待在地下的人, 可能多出去散散心会对心情比较好。而且，以前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现在确定了自己喜欢对方, 白辰便开始追求，怎么样对连华再好一点。
　　思来想去，白辰决定在温泉山庄的时候，向连华求婚。据说，结婚是人类把心上人绑定在身边最好的方式，好像还要准备挺多东西的。所以, 白辰决定给对方一个惊喜，中午的时候，叫上了安十七出门，打算给他们挑个戒指。
　　所以，今天中午白辰没叫连华，而是约了安十七出门。
　　安十七接到电话，十分地受宠若惊，连忙过来跟白辰汇合。
　　“怎么今天有空找我？”安十七见了白辰，高兴地问道。
　　白辰犹豫了片刻，对安十七说：“走，出去再说。”
　　“行，走吧。”安十七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们两个很快来到了大街上，白辰这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放假的时候，我想约连华出去玩，到时跟他求婚。”
　　白辰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他道：“你懂得多，所以我来问你。求婚要准备什么东西比较有诚意？”
　　“卧槽，可以啊白辰。”安十七忍不住八卦，“那你问我是问对人了，来，先带你去买戒指。”
　　“好。”白辰高兴地答应。
　　于是，白辰便跟安十七进了家金店，两人到了店里，营业员便热情地迎上来，把店里的款式都介绍给他们。拿了几分宣传册递给他们说：“这些都是我们店有的款式，你们看看，有喜欢的款我就去拿。”
　　白辰翻开册子，看得很认真，一页又一页翻下去，却都没找到喜欢的。营业员也是耐心，询问道：“你们想要什么款式的呢？”
　　“不知道，我再看看。”
　　白辰继续翻着，终于瞧见一款设计还不错的。上下带了点波浪，中间是祥云的纹样，简约好看。白辰说：“我要这个吧。”
　　“好，那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取。”
　　买戒指十分顺利，打包好了之后，两人便从店里出来了。白辰心情不错，他觉得连华应该会喜欢这个，接着对安十七道：“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安十七说：“一般来说，你先求婚，如果他答应了，你们还得买婚房。这个嘛，你可以等他答应了再带他去看。”
　　“婚房？”白辰想了想，却道，“但是连华不缺房子啊。”
　　“……”刚被房东要求搬家的安十七遭到暴击。
　　“那就差不多得了，其他的没什么，他要是喜欢你，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安十七总结。
　　白辰极为认可：“有道理。”
　　买好了东西，白辰请安十七吃了个饭，然后揣好了礼物就回家了。
　　刚一回来，只见连华居然已经提前在家里了，这倒是让白辰有几分意外。他像往常一样，来到连华身边坐下，不知怎的，连华待在那儿不言不语，似乎是有心事。
　　“连华。”
　　“小白。”
　　两人同时叫了对方，似乎都有话要说。
　　白辰说：“你先说吧。”
　　连华道：“明天我们放假，一起去温泉山庄玩么？”
　　“好啊。”白辰很快答应，本来他也是要约连华出去玩的。
　　白辰答应得这么愉快，连华心里的阴霾总算少了些许，他问白辰：“刚才你想说什么？”
　　“刚才看你不怎么高兴，是他们又来烦你了吗？”白辰问。
　　“没有，他们最近都没找我。”连华说，“和你待在一起我就高兴，以后多陪我好么？”
　　“好好好，陪你。”白辰哄他。
　　连华这次回来，变得黏人许多。竟然感觉，他有时候在撒娇似的。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前往温泉山庄去。这家温泉店开在了岛上，所以抵达这里的时候，刚好还可以看海景，也可以出海捕鱼，这里都都有相对应的服务设备。
　　现在也正是春天，开了半个岛的鲜花，海风吹过来的时候，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他们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到了房间之后，便出来一同看看这儿的环境。这里的房间私密性很强，他们房间外的池子是独立的，没有其他的人可以过来。池子这四周围是茂密的林子，只有鸟雀偶然路过，还真是个与世隔绝的神仙住所。
　　“这里怎么样？还喜欢吗？”连华上前来，挽着白辰的手腕问他。
　　白辰转过头去，细致地瞧着连华的连，笑着说：“很好看。”
　　连华问：“想下水试试吗？”
　　“嗯。”白辰有点期待。
　　于是，他们分别去洗了澡，然后脱掉了上衣，就分别下水去了。池子里的水温非常舒服，白辰下水的时候觉得周身都暖洋洋的，心中感叹，人类果然很会享受啊。
　　白辰在水中待着，不一会儿连华也过来了，连华身体的温度本是偏凉的，这水温对他来说有点刺激，刚一下水，皮肤就泛了红。白辰也看清楚了，连华身上的皮肤上还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十几道痕迹，那一瞧便是鞭打留下的，那痕迹到处都有，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之下，很是触目惊心。
　　连华走过来时，白辰伸出手朝着他的伤处碰了碰，不忍地道：“还疼么？”
　　“还有点疼。”连华放任自己朝对方撒娇。
　　白辰轻轻地抱住他，在肩上的一处痕迹上吻下去，怜惜地道：“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再受伤了。”
　　连华轻轻地应了一声，蹭了蹭白辰的耳廓，就着热气对白辰耳语：“小白，我想要你。”
　　“我也是。”白辰的手在对方的后背上轻轻拂过，带起水中一串颤抖的涟漪，连华的反应对白辰简直是鼓舞，此刻，他真想将这个人永远都留在身边。
　　连华的吻也落下来，一个轻盈的吻落在眉间，珍视地对待着他。白辰心跳得快了三分，却更期待着，他微微闭了眼，轻轻地颤抖着眼睫，忽然觉得有些许的口渴。
　　这个珍惜的吻只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便移开。透着迷蒙的雾气，连华移不开眼。
　　伴随温泉的热气，白辰脖子上覆上了干净的水珠，衬托得肤色更增添了几分美感。
　　连华的喉结滚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又朝着那透红的薄薄的唇靠近半分，却没有立刻接吻。停顿了半秒，连华才轻轻地，缓缓地，试探地触碰上去。蜻蜓点水般，一下，又一下地落上去，给与对方充分的时间适应，再缓缓接受自己。
　　半空中凉的空气，和水下的暖互相交替着，水珠从身上滚落到了池子不平静的水面，一滴又一滴落下。
　　白辰动了要更深入的念头，主动地回应着。而他的主动，连华脑补了更多令他期待的画面，又担心自己做太过分吓着了小白，只得一步一步引导着……
　　连华温柔地深吻着对方，带着渴望，又伴随克制。
　　……
　　白辰只觉得，此刻的连华，眼神变得更深邃了。他读出来些许，平日里不曾觉察的情绪，这令他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连华将白辰的细微反应都看在眼中，白辰眼睫的颤抖，溢满了爱意的眼神，都令连华喜欢到了心坎儿上。他的动作有时候极尽温柔，有时候又忍不住使劲，想将让对方更深刻地记住自己。
　　白辰的手紧了紧，他想抓住什么，却扑了空，荡漾起了一片水波。最后只好选择抱着连华，能给他安全感的连华。逐渐地，白辰呼吸急促了几分，但是却不躲避，只想更靠近一些。
　　“喜欢你，小白……”连华一边安抚着白辰，一边诉说着爱慕。
　　白辰难以忍耐地咬住下唇，忽然，他尝到一丝血腥味儿。
　　见白辰伤到自己，连华将手抬起，指尖打开牙关，往里边探，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可这样，白辰便再忍不住发出声音，实在有点折磨。
　　两人都有点迫切，最终从池子里回到房间，白辰终于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床上。可此时，他上上下下的皮肤都带着烫，断断续续地唤着连华的名字。
　　“连华……连华……”
　　“小白……”
　　日过西山，他们换了不同的地方。落地窗边上，大厅的沙发上，房间的浴缸里……岛上的天空已经是漫天繁星，两人才拥抱着酣睡。
　　第二天，白辰睁开眼的时候，看着这熟悉的房间，只觉得不管眼睛看向哪里，都会勾起昨晚疯狂的回忆。一时间，只好将目光落在了身边的连华身上。
　　白辰这样看着他，连华有所察觉似的，立即就醒了。
　　“小白。”连华轻轻喊他。
　　白辰动了动身体，觉得浑身都酸软，打架也没这么累过。
　　“哪里难受么？”连华撑起了身体，关切地问。
　　“还好，我要去洗澡。”
　　白辰说完，便往浴室去了，冲澡的时候再次回忆到昨晚在浴室的荒唐，白辰干脆闭眼洗。快速地给自己洗了一遍之后，白辰换上了清爽的衣服，走出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连华也换好了衣裳。
　　白辰想起来，昨天搞的太过了，都忘了求婚的事情。这会儿想起来，便去口袋里摸了一把。然后白辰攥着准备拿出先前准备的戒指，走到连华跟前：“我要送给你一份礼物。”
　　“是什么？”连华惊讶，没想到自己待遇竟这么好。
　　白辰将衣袋里攥着的一对戒指拿了出来，说：“这个，结婚戒指。”
　　连华瞧着那对戒指，意外极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这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连华，你愿意嫁给我么？”白辰学着见过的剧情，十分认真地说。
　　见连华没说话，白辰拉着他的手，将戒指缓缓替他戴上，果然和他的肤色很搭：“很好看，不愧是我看上的东西。”
　　白辰不等连华的回复，立即评价着：“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白……”连华一双明亮的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好，我嫁给你。”
　　（全文完）